《快穿:硬演恶毒反派也不是不行》 第1章 《快穿:硬演恶毒反派也不是不行》作者:轮椅嘎嘎乐【完结】 简介 【快穿+双男主+主受+反派+甜宠+1v1】 礼部尚书之子秋南亭被马车意外创嘎,醒来便有个编号818的系统在他耳边“恶魔低语”:宿主,跟我一起去各种世界做恶毒反派吧~ 秋南亭从小守礼,怎能接受作恶,于是毅然拒绝。 818系统:哦,那你就嘎吧。 秋南亭:别别别,硬要我演一下,也不是不行啊! 于是秋南亭发挥自己十成功力开始作妖,可是为什么每个世界的男主都不把他当反派,反而还要对他动手动脚!!! 818系统:宿主演技零分,男主脑子不好,绝配! —— 学会如何成为一个礼貌的反派。 切片脑补攻x温和坚韧受 主受成长向,酸涩拉扯和甜甜恋爱都有,婉拒重度控控党。 ps:攻一直是同一个魂儿0v0 标签:双男主 现代 系统 快穿 总裁 第1章 假少爷变成真少夫人(1) *文前声明:本世界从一开始两位男主均已成年,并在法律上不含任何亲缘关系,第7章处明确指出两个角色不在同一户口本上,不存在任何收养关系。请各年龄段读者仔细辨明,远离早恋和其他违反社会伦理和法律的不良行为。 少许喧闹的街边,眼神明亮而清澈的少年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叠书,仿佛那是他最珍贵的宝贝。他的面庞清秀,皮肤光洁,细软发丝整齐地梳理着,柔软年轻的模样宛如春日清晨的阳光。 秋南亭忍不住腾出一只手用绣着精细花纹的衣袖轻擦了一下额角的薄汗。日头渐高,他这衣服轻薄,可满打满算也有三层。 他这一动手,系得端正的腰带便被拽歪了几分。 “清竹,快帮我拿着书。” 回头一看,身后的小厮手上拿的书已经从腰间摞到了下巴。 秋南亭悄悄叹了口气,又收回手。虽惦记着腰带,他的步伐却轻盈而稳重,透露出一种内敛的儒雅风范。 一阵刺耳的马鸣却打破了安静的画面,街边的摊子眨眼间就倒了一大片。 “少爷!快躲开!”这是秋南亭晕过去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他还没来得及提醒清竹,在大街上不要这么大声说话。 ———— 意识模糊间,似乎有无数画面在脑海中飞速闪过。 待秋南亭再次睁开双眼,发现既不在府里,也不是医馆。 他努力支起上半身,茫然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不对,自已不是被马车撞了吗? 他看看手,再掀开被子看看腿,细瘦白嫩的小腿被冷空气刺激得冒了一片鸡皮疙瘩,但是没有一点儿伤痕。 秋南亭:怎会如此? 【编号818系统竭诚为您服务】 秋南亭清澈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他开始在陌生的房间里用目光探寻声音的来源。 【宿主,你在找什么?】 “找啊?找你啊!”秋南亭坐如针毡,不敢置信地摸了摸自已的脑袋,他感觉声音是从自已脑子里钻出来的。 夭寿!他的头发呢!怎么只剩这么短了! 【宿主现在处于现代社会,身体会根据社会背景作出调整。】 【以及我确实是在您的大脑里。】 818跟他解释半晌,秋南亭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被马车撞那一下,直接把小命给丢了,但是这个叫八一八的,不知是妖是怪的东西,及时收集了他的魂魄,顺便带他来到其他世界帮忙。 “那阁下需要我帮什么忙呢?” 【做反派,越恶毒越好。】 “可是身为君子,怎能怀有恶毒之心!”他也是看过话本的,反派都是没有好下场的。 【那我只能把宿主送回去自灭了。】 秋南亭嘴角一抽,连自生的机会都没有了么? 【是的。】 “那那我还是试试吧。虽然我是君子,但是硬演一下反派也不是不行。”还是小命重要,秋南亭双手合十跟孔孟圣人告罪。 【818正式与宿主秋南亭绑定,现在解锁本世界主线剧情。】 秋南亭只觉得脑中一涨,就好似一口气看了一整套话本一般。不过这个世界也确实是一个有剧本的话本,这大大减轻了秋南亭做反派的压力,毕竟有了角色对应的剧本,他只用照着话本演就可以了。并且818说还会给予相关的技术辅助。 不过等他消化完之后—— 好,好离谱的剧情! 男主宴乾和反派出生被抱错,本应该拥有荣华富贵生活的宴乾被送去了乡下。而偶然被发现抱错真相,男主被亲生父母接了回来,可是反派却不待见这真少爷,四处使绊子折磨真少爷,在家里颐指气使,在学校校园霸凌。被男主亲妈知道后,还是咬牙把养了二十几年的反派送去了乡下。 结果在乡下反派彻底黑化,居然还奋发图强考上了和男主相同的研究生。到了外地的大学没有大人管,反派更是变本加厉,包括但不限于把所有跟男主有过眼神交流的女性都钓到手。 秋南亭:啊? 最后反派在男主的事业上也开始作妖,盗取账号后把他的简历乱改乱投。在男主创业初有成效后,开始利用黑客技术盗取男主公司的机密,而且男主也确实被搞得破产。就在男主人生走进低谷时,遇见了改变他一生的女主,最后走上人生巅峰迎娶白富美。 第2章 反派的结局则是因为黑客数据被追溯,被男主举报之后抓去坐牢了。 秋南亭:啊??? “八一八,这个反派到底图什么啊?” 【这是世界设定,是为了让男主拥有更多人生阅历,说来也算是做好事。】 秋南亭:虽然你说的很对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所以宿主有信心完成反派的扮演任务吗?】 “如果只是跟着剧本演,技术含量确实不太高” 【新任务发布:男主被亲生父母接回家,反派言语打击并试图赶走男主。注:因为是第一个任务,难度不高,不用做到把男主真的赶出家门。】 【好了宿主你可以先起床了,男主已经在门口了。】 “这么快!?”秋南亭虽被818催着,动作却不见慌乱,在818的指导下慢条斯理洗漱和穿衣。 镜子前的少年,他的面庞青涩,透着几分稚嫩,宛如清晨的嫩芽和花苞,娇嫩而充满朝气。他的眼睛犹如清澈的湖水,一眼能看到底,那里面没有一丝一毫的恶意。 818心虚地观察自已的宿主,他在宿主的世界里评估了一段时间,发现宿主是一个做事很认真的人,小小年纪却有说不出的韧劲,又见他命数将近,这才让他来做任务,寻思应该做任务也会很厉害。 但是宿主这如清泉的气质,如竹柏的心性,是不是真的不太适合做反派啊? 秋南亭却没想那么多,他用水抚平睡翘的头发。虽然不太习惯这个头发,但是既然他还有机会回去,那这些肯定是都能恢复的。所以他一定会认真完成任务的。 深吸一口气,少年推开了卧室门。 他的卧室在二楼,出门去低头就看见一楼客厅,另一个高大少年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身上泛白的黑色短袖清晰地印出他的汗水痕迹。 秋南亭皱皱眉,宴乾之前的生活环境这么苦的么? “南亭起来啦,正好,你小乾哥哥刚到呢,来咱们一起吃个早午饭。” 早午饭? 秋南亭在心里呼叫818。 【是的宿主,现在是百京时间十二点整,也就是午时了。】 秋南亭暗暗想,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最后一次起这么晚。 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作为有重要任务的反派,就更不能把时间浪费在床上了! 818:他好像真的很认真 秋南亭对着母亲礼貌颔首,虚把着扶手,款款走下楼梯。少年的气质温润如玉,每一个动作都显得轻盈而自然,仿佛与生俱来的高雅。 818满意点头,这很优雅,很富家公子,丝毫没有ooc。 “你叫作宴乾?” 秋南亭走到那高大少年的面前,不得已仰视他。明明两人同年同月同日生,对面这人至少比他高了大半个头。 宴乾老实地点点头。但是只有看过剧情的818和秋南亭才知道,男主绝不是那种憨厚老实的个性。 秋南亭:八一八,我要是欺负他,他会不会打我啊? 【剧情中反派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等有生命危险那还了得!? 秋南亭清了清嗓子,状似无意地打量宴乾。 或许是因为在乡下干过活,宴乾不仅身材高大,脸庞也比起同龄人稍显硬朗,散发着一种独特的魅力。他的肌肤呈现出健康的小麦色,透露出在农村生活多年的痕迹。宽阔的肩膀和结实的肌肉线条,让人感受到他的力量与坚韧。 他的短发利落整齐,穿着虽简单但也观感良好,能看出是收拾过才从乡下过来的。只可惜尽管这样,还是与这个奢华的家庭环境有些格格不入。 秋南亭思考半晌,开口道: “妈妈,他身上不干净,能不能让他别待在这里。” 这话听得秋家父母倒吸一口凉气,秋父赶紧拽着他远离宴乾。 “小兔崽子,怎么跟哥哥说话的!” 秋母尴尬地拍拍宴乾的肩膀,示意自已一点儿也不介意他风尘仆仆的模样,“小乾呐,咳,哎要不是南亭,妈妈还没注意到,要不咱们先洗个澡去,你在火车上待了整整一天,也不太舒服吧?” 宴乾收回放在秋南亭身上的目光,掩过眼中的思索,礼貌地回应秋母。 【没想到,你还挺会说重话。】 秋南亭也尴尬得不行,他甚至说那话之后再没往宴乾那儿看一眼。他自打会识字开始,就恪守礼仪,且打心底他也从未因为出身和外在,有过什么偏见。让他说这话,都算超常发挥了。 后遗症就是他再也没说过一句话。 秋父看他消停了,便带着宴乾去新收拾出来卧室。 只是保姆收拾的时候忘记放新的沐浴用品了,宴乾低声问了秋父一句,秋父便习惯性地让秋南亭去拿新的。 “我才不要给他用,那本来是我的东西。” 秋南亭假装生着闷气回了自已的卧室,关着门蹲在门口抠墙壁。 “八一八,怎么做反派这么不讲礼貌啊!” 为了缓解宿主的精神压力,818卡机半晌,终于想出来解决办法。 【宿主可以在讲礼貌的基础上针对男主。】 好一个既要又要啊。 秋南亭觉得这有点儿难。 他隔着门听见父母和保姆在外面找没开封的沐浴露,代入一下宴乾的处境简直尴尬得想满地乱爬。他去卫生间里拿了一瓶自已还没开的,背着手若无其事,站在门口往楼下的卫生间看。 第3章 却正好与宴乾对上视线。 宴乾的目光并不炽热,也不是冷冷的,而是十分淡然,若不是因为对视上了,秋南亭都察觉不到他在看自已。 秋南亭看着他短袖遮不住的大臂肌肉,瑟缩地把双手藏得更深,想微微笑一下以示友好,又忽然想起来自已是反派,强行皱了皱眉。 “哎呀找到了,小乾来你用这个,快去洗吧,咱们等你洗完出来吃饭哈!”秋母推着宴乾进去,打断了二人无声的目光交流。 第2章 假少爷变成真少夫人(2) *文前声明:本世界从一开始两位男主均已成年,并在法律上不含任何亲缘关系,第7章处明确指出两个角色不在同一户口本上,不存在任何收养关系。请各年龄段读者仔细辨明,远离早恋和其他违反社会伦理和法律的不良行为。 【系统这边判定宿主这个任务做得很好。】 秋南亭撑着卧室门,松了口气。他刚被男主吓得又缩了回去。 “之前都忘记问了,若是任务失败,会有什么后果么?” 【会被判定为与角色不符,从而与系统以及整个世界解绑。】 言下之意,做不了这任务,那就又让他回去自灭了。 “万一遇到什么特殊情况实在无法完成呢?就没有一些宽限么?” 【没有,宿主只有尽力完成每个任务。但是我们的任务都不算太困难,系统都会进行辅助,且绝不会发布在宿主能力范围之外的任务。】 “能力之外?什么任务算在我能力范围之外?” 【把男主打伤。】 “啊?”秋南亭有点儿汗流浃背了,“这个任务反过来估计在我能力之内。” 他放了沐浴露,对着卫生间的镜子端详半晌,发现头发很整齐,衣服也很协调,没有过多的褶皱,他的身板也跟一株小青竹似的很挺拔,于是暂时对现状感到很满意。 任务来的时候演演戏,没有任务的时候那还不是他自已想怎么过就怎么过。 他就算换个世界也要把日子过好不是? 818在脑内对他积极向上的态度表示认可。 楼下水声渐停,秋南亭摸摸从醒来滴水未进的肚子,感觉是时候该下去吃饭了。 宴乾洗完澡之后换了套干净的衣服,不过他的所有衣服都是一眼可见的旧。换了件白色的短袖和浅色牛仔裤,洗的很干净,可仔细看也能看出来有些起球。 秋家的家庭条件没穿过这样的衣服。 可惜秋父秋母还没来得及给他买新衣服,只能有些歉意地看着他。 “叔父亲,母亲,我们去吃饭吧。”宴乾倒是毫不在意,什么样的衣服穿他身上都无所谓,只要能蔽体,穿着舒服就行。 更何况他一个大高个子,穿什么衣服都是好架子,倒也不显寒酸。 秋母有些后怕,拽着已经坐在餐桌旁的秋南亭悄悄叮嘱:“小乾哥哥从前日子过得不好,你要尊重人家,不可以再说那种话。虽然” 秋母哽了一下,想到也许过些时日秋南亭的户口也会随着秋宴乾彻底认祖归宗而迁到宴家去,他看上去是在“家”里,但恐怕心里已经觉得自已是个外人了。想到这,秋母摸着秋南亭的头道:“不管怎么说,你都是妈妈的乖孩子,妈妈不会因为小乾哥哥来了,就忽略了你,好吗?听妈妈的话,等会儿给小乾哥哥道个歉。” 没了任务的束缚,秋母的话正合秋南亭的意。他乖巧地点点头,帮保姆摆好碗筷。 秋南亭和秋母坐一方,宴乾则与秋父和他们相对而坐。 看着宴乾坐下来,秋南亭刚打算开口,818那略带死板的机械音就在脑中响起。 【新任务发布:让男主无法吃好在家中的第一顿饭。】 秋南亭:他和男主都没惹任何人 818爱莫能助。 【做吧,宿主。】 秋南亭寻思,道歉,应该也不会对这个任务造成什么影响吧。 他小心翼翼看向宴乾,声音跟害怕被系统发现了似的,又轻又小。 “小乾哥哥,刚刚的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说那样的话的。” 宴乾闻声还以为是错觉,他看着秋南亭那清澈的眼眸,感觉到里面还有似有若无的委屈。 怎么这会儿这么乖了? “没事。” “那你能原谅我么?”秋南亭真诚地看着他,柔软的发丝挨着白净的小脸,从宴乾那居高临下的角度看,确实有些可怜巴巴的。 宴乾嗓子哽了一下,“我没怪你。” 秋南亭心满意足开始吃早饭,顺便四处瞄着有什么能用来做个任务的。 “两兄弟和和气气的才好嘛,老婆,你跟小乾换个位置,让他们哥俩儿坐一起。” 秋父把宴乾给换到了秋南亭身边,一想到宴乾在自已旁边更方便“折腾”,秋南亭没忍住高兴地眯了眯眼睛。 宴乾暗自打量他,碗里却忽然多了许多青菜。 因着是吃的早午饭,所以做的还是比较偏早餐的汤食,三鲜面条。为了保证营养健康,又往里放了不少蔬菜。不过分铺张,也不让宴乾太不习惯。 秋南亭用公筷咔咔把自已碗里的菜夹到宴乾碗里。 “小乾哥哥,我不爱吃蔬菜,你帮我吃掉吧。”说完还用那种令人无法拒绝的目光看向宴乾。 宴乾心里刚微暖,忽又哽住了。 第4章 他怀疑秋南亭是不是知道自已很可爱,那理直气壮的模样,做什么旁人都不好意思打骂。 更何况只是有点挑食。 “小乾哥哥,我爱吃午餐肉,我要把你的也吃掉。” 秋南亭又用公筷在宴乾还没来得及动的碗里把所有午餐肉给挑走了,想了想,从自已碗里夹了两块瘦肉过去。 别真把男主给搞营养不良了。 秋母在一旁疯狂使眼色,硬是没被秋南亭接收到一点儿。 秋南亭:怎么回事八一八,是我太讲礼貌了么,为什么任务没完成? 818: 【宿主,您这么做了之后,男主不还是正常吃饭吗?】 秋南亭顿感一阵挫败。 他害怕这饭吃完就被送走了,情急之下先轻轻拉住了宴乾想要拿筷子的手。 “这,这筷子刚刚好像掉地上了,我去给你换一双。” 宴乾的目光停在他拉自已的那只手上。果然跟他想象的一样,这个小少爷的手很软,也许是他没有使多少力的缘故,有一种很轻易就能挣开的感觉。但他没有挣开。 秋南亭先松开手,拿了宴乾的筷子去厨房。 “南亭少爷,这筷子刚洗的啊,我没看见掉地上啊。”保姆在厨房门口看他忙碌地走来走去。 “真的掉了” 撒谎的心虚让秋南亭只能假装自已很忙,忙来忙去从餐具架上拿了一个勺子。 勺子好啊。 男主,勺子吃面挺好的对吗? 宴乾面无表情地接过他拿来的勺子。 “南亭,你怎么给哥哥拿了个勺子,这吃面多不方便啊。” “可是厨房的筷子都”秋南亭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心虚地看向宴乾。事实上他也知道自已就是在做错事。“厨房的筷子都长得很丑”他的声音跟他的头一样,都快低到碗里去了。 “小乾哥哥,你生气了么?” 生气了,是不是也该让我任务完成一下了。 宴乾终于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他后脑勺柔顺的头发,手底的温热完全抵去了这一上午的困惑和无奈。 “没生气。” 秋南亭一面为着自已任务快急死了,一面却又打心底觉得男主真是个好人,这都被自已折腾得用勺子吃面条了,还一点儿没脾气,甚至还温柔地摸他的头。 那双看着宴乾的眼中不自觉就带了些泪意。 宴乾看着他泛红的眼角,心都漏跳了一拍,唯恐娇生惯养的弟弟碎了。 “我真没生气。” 秋南亭又气又急。 能别再强调了么? 我倒是没什么。 主要我有一哥们儿受不了了。 秋母这才发现小的那个眼睛都通红了,赶紧放了筷过来看。 秋南亭福至心灵,就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泪汪汪地跟妈妈说不舒服要叫大夫。 【纠正一下,现代通常使用医生这个词。】 秋南亭:我下次一定注意tt 好在一家子全都因为他的突发情况没发现他这有点怪的说法。 这顿早饭如秋南亭的愿没有善始善终,他在床上躺着等家庭医生给检查了身体,最后得出结论是早饭吃太晚了,勉强算是有点儿低血糖。 宴乾面色不是很好看,暗自思忖着自已洗澡究竟用了多长时间。 【恭喜宿主,任务完成。】 躺在床上装死的秋南亭谢天谢地,好在这反派在他自已来之前没有干什么特别逆天的事,秋家父母对自已养了十来年的儿子还是宠爱大于责怪。否则他这一作怪还真不至于使得一顿饭兵荒马乱的。 待医生离开后,家里便让保姆伺候着弄了些更营养的东西端去卧室给秋南亭吃。 吃完饭果然面色比之前红润不少,秋南亭自已都没发现,确实因为吃得太晚有点低血糖,只是因着任务太急没注意。 秋父秋母下午还有工作,看他好转便叮嘱了几句,忙着吃完饭出门。 宴乾静静地坐在屋内,目光始终落在他的身上。见他的状况逐渐好转,宴乾一直紧绷的表情也终于放松下来。 秋南亭眼神闪烁,不敢与他对视,连往常挺拔的背都不自觉缩着,轻声说道:“小乾哥哥,你还有事儿吗?你也去吃点东西吧。” 正午的阳光如金色的瀑布般倾泻而下,毫无保留地照亮了整个房间。在这明亮的光芒中,少年静静地窝在被子里着,仿佛被一层柔和的光晕所包围。 他的皮肤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剔透,宛如一块纯净的玉石,散发着淡淡的光泽。 宴乾探究地看着他,摇摇头示意暂时不饿,走近了两步。 秋南亭虽然觉得男主是个温和的人,可总觉得自已惹了他,宴乾一靠近,他就有点发怵,两手往被子里钻。 “冷么?” “不冷的。”秋南亭摇摇头,习惯性说话时看着对方。 这一眼就方便了宴乾一眼看进他的眼底,清澈得好像一汪泉水,要说他性子顽劣,恐怕没人会信。 也不知道是去哪里学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和做派,总之从宴乾来到秋家开始,就觉得这个弟弟极其矛盾。 他难道是,在别扭地撒娇? 第3章 假少爷变成真少夫人(3) *文前声明:本世界从一开始两位男主均已成年,并在法律上不含任何亲缘关系,第7章处明确指出两个角色不在同一户口本上,不存在任何收养关系。请各年龄段读者仔细辨明,远离早恋和其他违反社会伦理和法律的不良行为。 第5章 花了一个周末的时间,让宴乾在秋家安顿好后,秋家父母便去学校把宴乾的学籍给转到了秋南亭所读的大学。 因着二人同岁,现在便可以一起上大三,原主是跟着家里的意愿学的经管,秋家在这边学院的教务有人,便可以通过一些手段将宴乾给转过来。 反派原主的成绩一直在上中游徘徊。 而宴乾从前在市里的一个一本,成绩也是数一数二。 转学前教务处给他做了个小摸底测试,做高考卷基本上也能上这个重点大学的。 周一返校的时候,宴乾便理所当然地和秋南亭一个班了。 知道宴乾成绩的秋母别提多高兴,送两人去上学的时候便让宴乾在学校多看着点儿秋南亭,多监督一下他的学习。当然,是在不影响自已学习的前提下。 宴乾温和应声。 秋南亭坐在车上,手里拿着手机,一根手指点来点去。他正在跟着818学习如何使用现代科技。 “南亭,”秋母没好气地叫他,从后视镜里看他心不在焉的,“妈妈特意跟老师说了让小乾哥哥跟你坐一起,正好让他监督你少玩手机。” 私立学校,又是家里有钱有势的学生偏多,便没有管得特别严,估计原主也是因为经常管不住自已玩手机,所以成绩才没稳定在前列。 秋南亭不好意思地放下手机,老老实实点头。 “妈妈我肯定会好好学习的。” 十月的风凉中混着一丝还没来得及离开的温意,下车时秋南亭摸着自已短袖校服的领扣,纠结着要不要松一颗。 可是扣子没有扣到最上面,又实在太失礼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走在自已身边的宴乾。 果然男主也是个一丝不苟的人,扣子端端正正地扣到了最上面。 宴乾看他摸着脖子上的扣子好一会儿,还以为他是想解解不开了。 “需要我帮忙吗?” 秋南亭还没反应过来,一只手就已经伸过来了。 正好任务也瞬间来了。 【发布新任务:拒绝男主的善意,并嘲讽男主是虚情假意。】 秋南亭下意识先推了推那只手。 总之先按任务要求做一下。 他正要张口说点什么,宴乾却已经收回手。 如此一来,如果秋南亭再说点什么,岂不是显得自已反应很大,还很小心眼。 秋南亭转念一想,反派可不就是小心眼儿么? 哎,罢了。 他越想越不好意思,耳根子通红,鼓着劲把台词念完:“才不要你假好心……” 在宴乾眼中,却更显出秋南亭那副傲娇的模样,惹人想要再多戳一下。 直到进了教室,818宣布任务完成,秋南亭的脸都还有点余热未消。 他心一横念完台词也就罢了,偏偏宴乾还用那种看小孩子玩闹的目光看他,搞得好像他无理取闹似的,他自懂事以来可从来没有被这样的目光注视过。 微风轻拂,如丝般柔和,两道身影匆匆走向教室。 上课铃声响起,老师让宴乾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后,便开始讲课。宴乾拿出课本认真听讲,但秋南亭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他。 宴乾脸上总是挂着一副老实巴交的神情,仿佛永远都不会有什么坏心思。就连在课堂上听讲时,他也是那么专注认真,给人一种十分踏实可靠的感觉。 然而,与他那主动展现出来的个性形成鲜明对比的,却是他那张略显冷峻、甚至有点薄情的面庞。这使得他整个人充满了一种矛盾感,让人不禁想要去深入了解他内心真正的想法和情感。 秋南亭看着他,却不自觉想到自已。自已因为系统的原因不得已要做违背自已本心的事情。 男主应该也要因为各种外界的压力,隐藏自已本来的个性,把更容易被大家接受的一面表现出来吧。 宴乾余光几次看他,都发现他呆呆地盯着自已,嘴角不由得往上提了几分。 他点点秋南亭桌上的书,示意他好好听课。 秋南亭赧然,赶紧把注意力转移到课堂上。 等等。 八一八,这是在上什么课啊,为什么,他好像不认识汉字了! 【回答宿主,这是现代大学的统计学课程。】 秋南亭:统计学是什么学? 【统计学是通过搜索、整理、分析、描述数据等手段,以达到推断所测对象的本质,甚至预测对象未来的一门综合性科学。(来自百度百科)】 这么长一串他就听懂了一个百度,这是818周末教他用来在网络上查典籍用的东西。 【宿主不用担心,鉴于后面一定有与男主在同一所大学内的任务内容,系统这边会根据宿主的实际情况给予学业上的帮助。】 秋南亭:难道是在考试时让你帮我作弊? 【也可以这么理解。】 秋南亭:那不可以!作弊乃是败坏学风!况且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既然来到这里,这反而是我提升的机会,系统若能为我提供帮助,那便挑选一些从入门再到基础的相关书籍予我吧。 818没法,只得先让宿主自已学试试,实在不行到了考研那天,秋南亭走投无路了,再作弊,也来得及。 于是宴乾便发现旁边的少年忽然跟打了鸡血似的在笔记本上奋笔疾书,若有人仔细去看就会发现根本不是当堂课讲的内容,全是各种基础的名词解释和公式。 第6章 大课中间的小课间,同学们纷纷离开座位活动。 好奇心重的,爱八卦的同学一下子就把宴乾和秋南亭的两张桌子团团围住。 “秋少,听说新同学是你的哥哥?” 圈子里就没有不透风的消息,何况是这么大的消息,大多数人都知晓了秋家真正的孩子被抱错了,而在家里生活了十来年的那个儿子其实不是亲生的。 秋南亭对说话的那个同学礼貌颔首。 “哇,那为啥还没认祖归宗,把姓给改回来啊?” 这种有些尖锐的问题,秋南亭便说了些迂回话打哈哈过去了。 其实这个问题在原有的剧情中略作了些解释,是因为秋母对秋南亭这么小的年纪忽然发现自已被抱错,在条件优渥的家庭中生活了这么些年,不可能说送就给直接送回去了,所以先给宴家说的是在城里先完成完整的教育。 等两个小孩儿上完大学之后,拥有了一定的独立能力,就可以自已决定是否要改回本来的姓氏。 其实秋宴两家,一家是确实豁达又在意孩子的意见,一家是不敢有过多的意见,都没有强硬要求姓氏的问题。 更多的纠结之处在于秋家继承权的问题。 秋母终究心疼自已亲手养了二十几年的孩子,不愿让他彻底沦为外人,也不想他未来生活毫无保障。这也是不着急让两人改姓的原因。因为对外界来说,只要还有这个姓氏,人家顾忌着你的家庭,就算结仇结怨也会掂量着手段。 而宴乾,如果在他成长起来后展现出来既有继承家业的能力,又能优待秋南亭,自然顺理成章地让他改回秋姓,认祖归宗。 但是该说不说,秋家把这一切安排得十分“合理”,却确实没有太多关注到两个小孩真正的心底想法。 原剧情中,反派就仗着自已这个姓,能调动更多资源对男主使绊子。 而男主也因为这个原因,一直到很后面也无法与自已的亲生父母真正亲密起来,乃至开始自已创业。 而在学校里,同学们自然想不到那么些深处去,大家只觉得或许新回来的秋家少爷算不得秋家继承人,从前的小少爷还是小少爷,宴乾最多就是个乡下来的跟班。不过有这种氛围自然少不了反派自已推波助澜。 【发布新任务:当着同学的面校园霸凌男主。】 秋南亭:八一八,你是不是看我正好在梳理剧情,梳理到这里了,觉得现在给我这个任务很合适。 【系统任务发布都是根据大数据算法得出的。】 秋南亭:那我应该谢谢大数据是么?虽然我还不知道这是谁,但是我先谢谢它。 秋南亭略作思忖,学着从前国子监中某些跋扈纨绔,装出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微仰着脑袋,看向宴乾,戳戳他被校服包裹的大臂。 “小乾哥哥,我水杯里没水了,帮我接水去。” 把马上就快到嘴边的谢谢咽下去,秋南亭把水杯不由分说塞进他手里。 然而,他那故作凶狠的表情却显得有些不自然,就像一只试图装凶的奶猫。 他的动作也显得有些笨拙,试图用一种强硬的姿态来掩盖自已内心的不安。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一种夸张的力量,仿佛在故意向别人证明他的不和善。 宴乾丝毫不觉冒犯,只在心里想着,怎么这会儿又演起来了。 演得也不稍微像点儿。 同学们看两人那样,还以为关系真不错呢,就那两句话,压根儿没觉得在校园霸凌。 秋南亭:那我的任务怎么办tt 【宿主可以尝试使用人际关系冷暴力,伙同班级学生孤立男主。】 秋南亭:什么叫冷暴力? 【冷暴力是一种非正式暴力行为,主要通过冷淡、轻视、放任、疏远和漠不关心等方式,致使他人精神上和心理上受到侵犯和伤害。(来自网络释义)】 秋南亭:我明白了,谢谢你八一八。 “你们,给我听着,”他压低了声音,跟周围同学示意,“以后不许跟宴乾说话。” 【宿主你有没有觉得这有些略显生硬】 同学们自然是面面相觑,不明白平时存在感不太强的秋小少爷怎么莫名其妙跟大家说这种话,纷纷都问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总之,只有我能跟他说话,你们都别跟他说话。” 第4章 假少爷变成真少夫人(4) *文前声明:本世界从一开始两位男主均已成年,并在法律上不含任何亲缘关系,第7章处明确指出两个角色不在同一户口本上,不存在任何收养关系。请各年龄段读者仔细辨明,远离早恋和其他违反社会伦理和法律的不良行为。 话音刚落,宴乾就端着接满温水的杯子回了座位。 【任务完成。】 正好上课铃响起,周围学生都回到自已的座位。 宴乾把水杯放在秋南亭的左手边,挨着他坐下,面色复杂地看着他。 秋南亭心虚地避开他的视线,仍能感觉到如炬的目光。 没听见,说得那么小声,他一定没听见。 窗外的阳光毫不顾忌地照进来,打在秋南亭通红的耳廓上,显出半透明的血管。 “谢谢小乾哥哥”他喝了口水,埋头去抽屉里找课表上写的叫做物理的书。 【发布新任务:在课堂上抢走男主的书,打扰他的学习。】 第7章 正要把书抽出来的手顿住,秋南亭不得已往左凑了些,小心翼翼把手挪到旁边桌上,缓缓拉着宴乾的书往自已这边拖。 宴乾看着秋南亭的小动作,心里觉得有些好笑。 他故意装作专心听课没注意到秋南亭,实际上余光一直关注着旁边的动静。 秋南亭见宴乾没有反应,胆子渐渐大了起来。他一点点地把宴乾的书拉到自已面前。 正当他以为快要成功的时候,宴乾突然伸手按住了书本。 宴乾似笑非笑地看着秋南亭。 秋南亭尴尬地收回手,结结巴巴地压低声音说:“我书不见了,先看看你的。”他低下头,不敢看宴乾的眼睛。 “一起看吧。” 宴乾将书放在了两人中间。 可一起看还怎么完成任务呢。 秋南亭破罐子破摔地把手伸到书中间,虽然听不懂老师在讲什么,但是他看黑板上老师在写什么,他就把那部分用手捂住。 这样总能打扰到男主了吧。 宴乾的目光不由自主停留在面前的手上。 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散发着温润的光泽,如同玉石般晶莹剔透。秋南亭的骨架不大,手腕纤细,手指修长,仿佛天生就该做些风雅之事,例如弹琴之类的,但是宴乾观察过,家里没有乐器,倒是可惜了。 宴乾的手就放在书旁边。 那只较大的手,肤色略深,透着健康的小麦色,手背青筋微微凸起,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力量。而那只较小的手,白皙如雪,指尖圆润,像是一件精雕细琢的艺术品。 宴乾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冲动,他想将那只小巧的手轻轻包在自已的掌心里,感受一下它的柔软与温度。 课后,秋南亭在脑海里胆战心惊地问818任务完成了没,系统那边大数据转了半天圈圈,总算给了肯定的答案。 一连好几天,秋南亭都在上课的时候接收到系统发布的任务,大差不差都是干扰男主的学习。 每次做任务秋南亭都觉得自已真的太恶毒了,男主作为学生,连学习都不得安宁,该怎么得到良好的发展。 可他又不能不做任务,只能做得稍微拙劣一些,似是而非一些,位于系统判定的边缘。 但在宴乾眼里,秋南亭俨然是个因为家中来了新的家庭成员,害怕缺乏关注的小孩儿。故意吸引自已的注意力,想要得到更多的关心。而某些时候真的得到关心之后,又因为不想暴露这方面的本性,别扭地拒绝。 为了让秋南亭不再有那些别扭地想法,气氛轻松的晚自习上,他经常会无声关注秋南亭的学习状况,时不时给一些提示。 秋南亭则是受宠若惊。 宴乾看到秋南亭紧张的样子,轻声笑了一下,“有什么不会的都可以问我。” 听到宴乾的话,秋南亭抬起头,眼神中充满了感激。这可真是瞌睡来了递枕头啊!他赶紧抓住机会问一些问题。 宴乾拿起笔,在草稿纸上写下一道例题,然后仔细地给秋南亭讲解了解题思路。 秋南亭认真地听着,不时地点点头。 “谢谢小乾哥哥。”秋南亭真诚地说道。 “没关系,我们是一家人嘛。”宴乾温柔一笑。 秋南亭看着宴乾的笑容,心里暖暖的。他觉得宴乾真是一个很好的人,即便被自已多番打扰,也还是对自已很和善。 这么一想,秋南亭内心就更愧疚了,下定决心要在做任务之余对宴乾更好一些。 他在学校和家里都偷偷摸摸地关注着宴乾,发现虽然秋父秋母给他添置了许多东西,但是很多细节却没囊括到。 比如上课的时候宴乾的用的笔总是断墨,用着用着会不明显地轻甩一下。 再比如宴乾在家里刮胡子的时候,他有看到过,是用的那种手持刀片,看着很危险。虽然以前秋南亭还在自已那边的时候只有这种刀片,可他看这边父亲用的就是另一种,电动的,看起来不会受伤的。 这点秋南亭很羡慕,宴乾发育得很快,十九岁就人高马大的,胡茬也是一天不刮就会很明显地发青。可是他自已就有点小白脸的潜质,除了头发和眉毛,其他地方毛发都不旺盛。 他摸索着在手机上买东西,因为他还暂时不太敢离开别人走太远的地方,怕出去了被眼花缭乱的交通工具给弄得找不着路。 好在原主手机里的信息很齐全,地址电话都是现成的,秋南亭让818给他指导了一下,立马就选了一些商品下单。 【说实话宿主,你这样一点儿也不像恶毒反派。】 秋南亭毫不在意。 “我本来就不是恶毒反派,只是迫于任务的压力会做一些违背本心的行为,这些都是我应该补偿男主的。” 818虽觉得违和又无奈,但也不要求他一直维持人设。 快递到了的当晚,秋南亭趁着宴乾在一楼的卫生间洗漱,拿着自已买的电动剃须刀和入门级带保护的手动剃须刀溜进去。 “小乾哥哥,”他献宝似的把东西拿给宴乾看,“这是送你的。” 刚洗完澡干干净净,还散发着淡淡沐浴露味道的少年穿着浅色睡衣,清澈的眼睛专注地看着他,似乎特别在意他收到东西的反应。 宴乾便接过大盒小盒,没忍住摸了摸他头顶细软的发丝。 “谢谢南亭。” 眼看宴乾爽快收下东西,也好像没露出什么被施舍感到羞恼之类的神色,秋南亭松了口气。 第8章 更让他感到欣慰的是,这期间没有下发任何任务。 “南亭今天作业做完了么?” “还,还没。”秋南亭有点儿不好意思,目前的课业对他来说难度特别大,他每天平均算下来也就四五节大课,但是每天自学要学到回家,甚至一直学到睡觉。目前老师布置的正常数量和难度的作业他做起来仍然吃力,几乎需要每道题都去网上查个原理才能磕磕绊绊做出来,小组作业甚至只能依靠宴乾的力量在组里划水。 这种情况下,他考研只能选择目前正在学的本专业考。 宴乾简单把卫生间收拾了一下,轻搂住他的肩。 “那睡前我再给你辅导一下。” “不必!会影响小乾哥哥睡觉的”秋南亭很有自知之明,如果让宴乾辅导,那几乎就是让宴乾给他一直讲课,这怎么好意思,大家都是准备考研的人,时间都很宝贵。 宴乾微哑,觉得他有的时候懂事得有些令人心疼。 他上课的时候能看出来,秋南亭的学习状况很不尽人意,但是又真的在很认真地学,写满基础公式和原理的便签纸沾得满桌都是。 “不会的,我给你讲解,相当于自已又复习了一遍。” 秋南亭终究还是没抵抗住学霸哥哥的诱惑,拿了两套卷子欢天喜地钻进了宴乾的房间。顺便把要送给宴乾的学习用具也拿上了。 “小乾哥哥,这是我给你的谢礼,谢谢你帮我讲题。” 秋南亭第一次进宴乾的房间,放了东西之后就好奇地悄悄打量。 这房间跟自已那种住了很久富有生活气息的完全相反,虽然基础设施都很完善,东西也都摆放到位,可却很少有装饰品之类的。给秋南亭一种叠吧叠吧衣服拿个箱子就能搬家的感觉。 是不是宴乾还是没能把自已当成秋家的家庭成员,即便住在家里也有疏离的感觉。 秋南亭有点心疼,他觉得本来学习压力就很大了,若生活中还有各种情绪上的问题,对一个人很不好。 他另外搬了个办公椅进来,双腿蜷在上边,拉着桌沿和宴乾的办公椅挨到了一起。 宴乾看到他微微泛红的光裸脚踝和脚掌,拿了件外套给他盖上。 少年身上的清香味凑近,温热的吐息就在离自已不超过一掌的距离。明明在学校里也经常这样,但是宴乾感到了少有的僵硬。 “小乾哥哥,你看这个笔,我用过特别多了,很好用,写字都会变好看。当然本来你的字也很好看。” 宴乾看着那只骨节细长的手拿着的笔,那只笔约莫接近二十块钱一支,秋南亭一买就买了十盒,一盒八支,随便怎么刷题考研都用不完。 再想到那几盒名牌的剃须刀,他心中难得有种很复杂的感觉,或许是个性上物欲不重,也可能是之前的日子节俭惯了,宴乾一向不在意自已用的东西是不是最好的,即便有些不便,他自已也没有在这上面耗费太多的注意力。 但是这却被秋南亭给发现了。 他心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羞耻感,就好像自已不好的部分被一个很好的人给发现了似的。 少年乖乖地看着他,还以为他要发表什么见解或者感想。 宴乾只是摸摸他的头,低下头帮他梳理和串联题目的知识点,掩去眼中的晦暗不明的神色。 第5章 假少爷变成真少夫人(5) *文前声明:本世界从一开始两位男主均已成年,并在法律上不含任何亲缘关系,第7章处明确指出两个角色不在同一户口本上,不存在任何收养关系。请各年龄段读者仔细辨明,远离早恋和其他违反社会伦理和法律的不良行为。 自从有宴乾帮他全面梳理各科的知识系统之后,秋南亭一下子连自学速度都快了不少,他有的时候会特别快活地转过头跟宴乾说,要不然以后小乾哥哥去做老师,简直不要太的合适了。 宴乾梗着脖子,横了一只手在他的腰间,以免他从会左右晃动的椅子上滑下来。 大三上学期很快进入了期中,这次的期中试卷仿照了些许考研的制式,先给要考研的学生们造成一些危机感。 期中考试的前一天,秋南亭没去宴乾屋里让他辅导,说让两人都早点睡好为第二天的考试养精蓄锐。 可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怎么都睡不着。 因为刚躺下系统就给他发布了一个任务,让他要搞砸主角来到城里的第一次大考。 “搞砸”的定义很广,也许是让他考得很差,也许还能嫁祸他舞弊。 但是秋南亭打心底想让宴乾顺利完成这次期中考试,因为他自已也想好好考,他想为宴乾考出的好成绩感到高兴,顺便告诉宴乾他的辅导很有用,让他的成绩也提升了。 他在床上辗转两刻,又爬起来开了小夜灯,光脚在地板上走来走去。 窗外的月光逐渐变得幽冷,秋南亭撩开一点窗帘,被秋夜凉风灌了一脸。 要不洗个冷水澡让自已生病,然后非让宴乾送自已去医院把整个期中考试捱过? 一阵轻微而规律的敲门声打断了秋南亭的胡思乱想,他嗒嗒两步跑去开门,居然是宴乾。 “小乾哥哥?你怎么还没睡,明天,还得考试。”秋南亭声音渐小,总觉得还强调一下,多少有些心虚。 “是不是紧张,睡不着觉?我在楼下听见你走来走去。”宴乾注意到他光着脚,只穿了套单薄的睡衣,轻轻将他抱了起来。 第9章 秋南亭吓了一跳,自有印象起,他从来没被人这么抱过,他很早就学会了走路,家里一直都教他行立端正,即便走不动路,也要自已端端正正坐下,不能等着大人来抱。 他知自已衣冠不整,不宜待客,本来只以为开门有一两句简单交流,没想到宴乾直接进来了,还将他抱回了被窝里。 “有一点儿”具体原因秋南亭不便说明,便只能低着头看被子上的花纹。 宴乾有点儿心疼他,觉得他应该是想要在父母面前证明自已虽然不是亲生的孩子,但是在这个家里仍然足够优秀。 他想告诉他不管考得如何,家里人都会很爱他的。 但他却没有说这种话的立场,因为是他的出现让秋南亭在家里的地位变得尴尬起来。 只好双臂环着他,在相对较小,较为有安全感的空间里安慰他。 秋南亭脑子里全是坏主意,被宴乾挨这么近紧张得要命,他想推开宴乾,手放到他胸口却感受到有力的心跳。 好安心,忽然又不想推开了。 他将脸悄悄埋在宴乾胸口,觉得这个和自已同款的沐浴露味道很好闻,更让他想起宴乾给他讲题的时候,在这种场景和氛围下他会觉得自已的情绪是积极的,从而让心里稍微不那么难受。 宴乾胸口一热,收紧了手臂。他微微仰头,喉结轻咽。 “没关系,只要好好发挥,尽力就行。” “嗯” 高大少年的骨架尤其的大,身上的肌肉也相较同龄人更饱满紧实,秋南亭挨着鼓鼓囊囊的弹韧胸肌,舒服之余竟然渐渐睡着了。 宴乾把他的头托着,发现薄薄的眼皮已经完全盖住那双明亮的眼睛。 他挪了挪姿势,关掉了小夜灯,用被子把两人都盖住,让秋南亭睡在自已的臂弯里,脸颊仍然是贴着胸口的。 宴乾低着头,其实有被子的掩盖,基本上已经看不清少年的五官,但他能感觉到,一阵一阵的,绵长的温热呼吸,轻轻敲在自已的心口上,让他的心跳逐渐加速,胸口以上也有点发热。 他做了平时都不好做的一个动作——捏了捏秋南亭的脸,怕他被弄醒,宴乾几乎只是用手指丈量了一下那张脸的大小,若不出意外,他两只手加一起能把这张小脸捂得严严实实。 丝软柔滑的触感停在掌心,宴乾脑海不断回放秋南亭把脸埋进自已怀里的那一幕,他真的很喜欢撒娇。 直至后半夜,宴乾还被胸口那团消不下去的热意撑得精神。 以往他也常常思虑良多,但是白天他总是把时间安排得充实,晚上沾着枕头就睡了。 他还是头一次在安静的夜晚里这么清醒。 夜风簌簌,从窗外飘进来一阵浅淡的桂花香气,宴乾低头嗅闻,不是秋南亭的味道,秋南亭的洗发水有种微不可察的中草药的气味,莫名的好像有种治愈的能力。 高大的黑影叹着气下了床,想出门下楼去冲个澡。 “唔——” 身后传来的轻吟让宴乾顿住,长时间在黑暗中睁着的眼睛视物无碍,他看见床上那团被子缓缓蠕动两下,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抬了起来。 “小乾哥哥呃!”秋南亭猛地清醒过来,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的任务! 宴乾赶紧坐回床边,扶着他的背脊,低声问道:“哪儿不舒服?” “没有的。”秋南亭睡了将近五个小时,这下子更是一点儿困意都没有了。他缩在被子里的手拽着被单,脑袋里一轮轮的计划过去。 【宿主,提示您可以把思路再打开一点。】 比如呢? 【利用一些人性,吸引住男主。】 秋南亭愣了一瞬,随即义愤填膺地在脑子里跟818理论: 虽然他现在已经成年了,但也不能用那么些下三滥的手段。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也很看不起男主的品性啊! 【自然不是大尺度的那种,我帮宿主找些过了审的资料吧。】 秋南亭的脑袋被硬塞了一堆话本和画面,虽然都是些模糊暧昧又内敛的内容,但他读圣贤之书长大的哪看过这些,当即就羞得面红耳赤。 宴乾敏感地发现他的脖子和耳畔温度忽然升高,赶紧去探他的额头。 “热么?还是冷?”宴乾怀疑他有点着凉发热了,可能是两人盖一床单人被,过了风。 “没嗯,好像有点儿冷。”秋南亭嗓音微颤,靠在宴乾怀里掩饰心虚。 宴乾察觉到他的脆弱,用被子拥住他,低声哄了两句。 “我去拿药,等一会儿好吗?” 秋南亭点头。他只盼着宴乾动作慢些,然后他再东拉西扯多磨蹭磨蹭就到天亮,他再装装病重,应该——差不多吧? 宴乾动作很轻,没有惊动家里的大人,很快拿着药和温度计回了二楼的房间。 房间里有热水,宴乾洗了秋南亭的马克杯,在饮水机前等着温水缓缓从出水口出来,心中莫名有些烦躁。 他不想让秋南亭失去这次考试证明自已的机会。 三百毫升的水刚好装满大半个杯子,饮水机在静谧的夜里发出嘀的一声。 “南亭,先喝点水。” 秋南亭抿了抿递到嘴边的水,唇色稍微红润些。他撑起身,伸手接过药和水杯,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药,但是还是和水仰头吞了。 “量个体温。” 第10章 秋南亭迷茫地被宴乾拉开一只手,一支冰凉的水银温度计塞进他的腋下,吓得鼻腔里漏出一丝气音。 宴乾控制住他的手臂让他夹好温度计,手掌的温度透过睡衣。 【宿主,这是水银温度计,用于测量人体体温。水银也就是汞,hg。】 秋南亭乖巧夹好手,脑袋里开始背最近818新教他的化学元素周期表。 五分钟后,宴乾取出被捂热的温度计。 “37.2c,没烧,可能有点感冒。”刚宴乾就是给他吃的感康,正好对症,如果之后出现发烧,也有一定作用。总之先缓解他身体不舒服的状况。 【宿主放心,你没有感染风寒,但是为了完成任务,也可以适当装一下。】 秋南亭便是打算将计就计。 宴乾想让他吃了药在被子里捂一捂,却被一双手抱住了脖子。 秋南亭极少做这么冒犯失礼的动作,他身躯不受控制地轻颤,脖子耳根子连着一半脸颊都通红。他逃避似的把头埋进宴乾的颈窝。 “小乾哥哥别走,我好难受……” 宴乾跟被雷劈了似的,浑身都又焦又麻。 原来他生病之后这么黏人吗? 宽厚手掌缓缓环住腰肢,灼热的体温顺着乖软少年的脊椎寸寸滑过。 秋南亭这下真有点儿发热了,他在宴乾的颈间轻喘,伸出一只手抓住背后铁棍一样的手臂。 “摸着好热,别摸了。” 宴乾看着秋南亭失神的表情,双眼蒙上模糊的水雾,他的唇因为喘气微微张着,茫然失措的样子显得更可怜了。负罪感像浪潮一样拍在宴乾的脑门上。 只是想揉揉他的肌肉,缓解一下感冒时浑身的不舒服。 怎么会让他露出这个表情。 宴乾下意识想要让两具身体分得开一些,可那37.2c的体温却追着他贴上来,像要把他灼伤。 少年忍着羞耻的沙哑嗓音模模糊糊传来。 “小乾哥哥,你别走,守着我睡觉好不好。” “乖,我不走。” 宴乾抱着他恢复到之前的姿势,让秋南亭靠在自已怀里。 本来是很舒适的姿势,脸旁的肌肉也很适合做枕头,但是秋南亭却不敢睡,他怕宴乾不小心睡着了,白天醒来还能去考试。 他已经下定决心和宴乾一起在家里至少把第一门考试耗过去。 秋南亭过几分钟就要戳戳宴乾的胸口,问他睡着了么。宴乾逐渐嘶哑地说没睡。 多了几次,宴乾觉得秋南亭应该是身体真的很难受,他调整了姿势,让两人上半身坐起来靠在床背上,开了小夜灯确认秋南亭的脸色。 小脸红彤彤的,但是确实又没发烧。 “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秋南亭立马跟拨浪鼓似地摇头。 “小乾哥哥陪我,明天就好了。” 宴乾有点无奈,他用温度略低的指背碰那泛红的脸颊,被那乞求的目光看得没办法。 “那还有考试呢,怎么办?” “我们请个假吧可以补考”越说越没底气,一个小风寒,能不能拖住男主还真的难说。 宴乾又让他喝了几口温水,打算先观察到天亮,当务之急是让秋南亭再睡会儿,恢复身体。 可是直到晨光熹微,布艺窗帘稍有透光,秋南亭都还睁着眼睛,每过一会儿他就要抬头看一眼宴乾,然后就跟他对视上。确认宴乾还没睡,他又埋头继续数着秒假装睡觉。 宴乾却以为他在害怕睡一半自已走了,才会一遍遍确认,心里又酸又麻。 直至六点半的闹钟响起,宴乾把还在装睡的秋南亭掖进被子,先回一楼洗漱换了个衣服。 他跟下来吃早饭的秋父碰上,跟他说了秋南亭的身体状况,秋父跟秋母商量了一下,考虑到可能需要打针输水,打算带小孩儿先去一趟医院。 被一家人围在床前的秋南亭迷茫地穿好衣服,软绵绵地被宴乾抱上了车。 “南亭,妈妈已经给你请假了,咱们今天先不去考试,之后妈妈跟老师说让你补考一下。” 安静的私立医院只剩下各种鞋底在光滑的地砖上摩擦的声音,秋母在诊室门口扶着小儿子,等宴乾挂号过来。秋父暂时先去了一趟公司。 “妈妈,是不是耽误你工作了。” 秋母没好气捏捏他的脸蛋,“说什么呢,妈妈工作也是为了让你,还有你哥哥,过好日子。你生病妈妈理应陪着你。” 秋南亭被母亲的亲昵弄得有些害羞,讷讷点头。 没一会儿宴乾拿着挂号单过来找到他们,诊室的医生让病人进去问诊。 熬了一个后半夜的秋南亭脸色并没有很差,精神状态也很好,一查血连病毒感染也没有。医生也不好开药,只能说可能精神太紧张了,需要缓解心理压力。 宴乾说可能说因为考试比较紧张,最近秋南亭学习很努力。 秋母只好先带着两个小孩离开医院。 在车上,秋母问宴乾要不要先去考试,秋南亭在后座拉着宴乾的袖子,脸上写满了要小乾哥哥陪。 “我在家里照顾一下南亭吧,母亲如果着急工作,把我们留家里就行。” 家里有保姆,秋母倒不担心他俩的生活问题。她从后视镜里看见两人挨在一起,觉得两个小孩儿相处得越发融洽,倍感欣慰。 “那一会儿我先去上班,中午回来看看南亭。” 第11章 宴乾在车上轻声跟秋母交流,知道了秋南亭约莫是有些先天不足,小时候一直身体都不是很好。 当然,知道了抱错的事情,才清楚为什么秋母怀孕的时候补那么多生下来的小孩还先天不足。以宴家的家庭条件,宴母怀孕的时候应该也吃了不少苦 回到家宴乾便又把秋南亭抱回被窝。 大约九点的时候,系统播报任务成功。 秋南亭知道是考试已经开始半小时,考生停止入场,这一门考试宴乾无论如何无法参加了,所以判定他的期中考试受到了干扰。 “对不起小乾哥哥,害你没办法去考试了。” 宴乾心疼地搂着秋南亭,感觉他的内耗有点严重,这种事还不至于让他一直愧疚。 “没关系,这又不是什么正式大考,还有很多次,等你好些了,我们一起去补考。” 听了他的话,秋南亭更担心了,要是系统在考研的时候让他对男主做坏事,这可怎么办呐。 【宿主放心,原剧情线反派选择的是努力考上和男主同一个大学的研究生,这样比较方便他继续欺负男主。考研时候的任务应该是让你考高分,宿主比较需要担心的是自已的学习。】 秋南亭刚放下一半的心又提起来,弱弱地让宴乾能不能拿点题来让他做做,但是被宴乾拒绝了。 “我们一起睡会儿,休息一下好不好,先不想那些。” 秋南亭只得含泪答应,毕竟他也害得男主一晚上没睡个好觉呢。 在宴乾充满洗衣液清香的怀里,秋南亭很快又睡着了。这次宴乾也因为疲惫沉沉睡去。 第6章 假少爷变成真少夫人(6) *文前声明:本世界从一开始两位男主均已成年,并在法律上不含任何亲缘关系,第7章处明确指出两个角色不在同一户口本上,不存在任何收养关系。请各年龄段读者仔细辨明,远离早恋和其他违反社会伦理和法律的不良行为。 期中考结束后正好是个周末,老师把试卷发给他们让他们自已在家里做,到时候分数就不计入年级排名。 两人自觉在家里完成了四张卷子,花了整整一天时间,把周末在家休息的秋母感动得不行,感觉宴乾一来把秋南亭给带好了。 周一再去学校的时候,老师私底下把他俩的成绩放进年级排名对比了一下,宴乾在年级排第13名,秋南亭第199名,经管全年级一共280人。 秋南亭挺高兴的。月考也是全年级拉通排名,他那会儿连基本的名词都还没背熟,考了个260名,后面20个人几乎都是那种上课不学,考试乱涂,混日子就拿个毕业证的人。 他看着宴乾的成绩,悄悄问他想考什么学校。 宴乾说了一个考研分数线大概在380分左右的大学,秋南亭看着自已连两百分都没有的卷子,有点儿发愁。 “小乾哥哥,我能考这个学校吗?” 宴乾懂了,秋南亭想跟他考同一所大学的研究生。 “能,以后我都帮你补课。” 宴乾说到做到,从大三上学期十一月开始,每天都给秋南亭梳理笔记,整理错题,直至考研前一个月。 约莫是原剧情中反派也忙着学习,没作什么妖,系统只发布了一些很小很轻松的任务,频率也不高。 比如让秋南亭在学校当着大家的面使唤宴乾帮他打饭,体锻之后还要帮他擦汗之类的。 还好无伤大雅,在宴乾看来更是完全在撒娇,秋南亭就是想向周围人炫耀自已有个对自已很好的哥哥。宴乾也乐得照顾他。 只有一个任务难倒了秋南亭一下下,系统让他把男主在大冬天赶出家门,那会儿正好过春节,一家四口除夕夜好好地吃着饭,任务咔一下发布出来,秋南亭筷子差点没拿住。 秋南亭本着食不言寝不语的原则,快速吃完饭,等着宴乾一吃完便推着他出了家门。 “这俩孩子,着急出去放烟花吗?” 宴乾也以为秋南亭是想出去买烟花放,但是出了家门往外走了两步,秋南亭便不动了。 小区里很安静,只能隐约听见各家各户喝完酒的人大声说话,和喜庆的春节联欢晚会的声音。 秋南亭也有点儿想看春晚,因为他还没看过。所以他想赶紧把任务做完,回去跟宴乾一起看电视。 “怎么了?” 绞尽脑汁秋南亭也不知道该怎么合理解释自已想要干什么,“就是” 烟花声忽的绽放开。 小区外面应当有专门放烟花的地方。 那声音近得就好像在二人的耳边炸开。 秋南亭吓了一跳,宴乾用围巾轻轻捂住他的耳朵。 “小乾哥哥。”秋南亭下意识地叫了他一声,因为还没想好说什么,只能盯着他看。 那双眼睛写满了依恋,连眼睛主人自已都不清楚,看着对方的时候就好像一汪温热的泉水,悄然无息的包裹住了全身,既温暖,胸口又有些微不可察的闷。 宴乾的心忽地开始狂跳。 他觉得秋南亭好像要说很重要的话。 烟花接连不断地放着,各色的光一次又一次照亮少年红润的脸,明亮的眼睛里倒映着漫天的烟花和一个高大的影子。 过了一会儿,秋南亭苦恼地皱起眉毛。 宴乾的心也跟着揪起。 秋南亭只想着,为什么任务还没完成呢?男主这不是已经在家门外了么? 第12章 【宿主,有没有可能要用“赶”的啊。】 秋南亭:我是赶的啊,刚刚出门的时候,我特意是把小乾哥哥推出来的。 【那可能是“家”的范围太大了?要离得更远一点?】 818跟负责发布任务和审核任务完成情况的系统不相联通,所以也不知道任务完成的判定依据是什么,只能跟着秋南亭一起猜。 秋南亭觉得这个思路有道理,他推着宴乾往小区外面走。 “南亭,我们要去哪儿。” 秋南亭吭哧吭哧推他,小声嘀咕说这里离家太近了,走远一点再说。 宴乾神思不属。秋南亭到底要说什么,为什么不能在家附近,是害怕被父母知道吗? 走到小区门外之后,系统仍然没反应。 难道是时间的问题,时间太短了? 秋南亭立马开始思考有什么在家以外的地方可以看春晚。 【宿主,可以去酒店。】 对哦!而且在酒店就很符合被赶出家门,只能在外面过夜的剧情。 “小乾哥哥,我们去酒店吧!” 宴乾心都漏跳半拍。 他在县城上学的时候,偶尔会和各种朋友去网吧,那对他来说是了解外面世界的窗口。 他在网络上浏览了很多良莠不齐的信息,知道了很多社会上杂七杂八的事情,其中也包括开房的意义。 另外,他还知道,有一种人,叫做同性恋。他们喜欢和自已同一个性别的人。 他从没觉得自已会是同性恋,也没有思考过喜欢谁的事。 不过刚刚他真的以为秋南亭喜欢自已,虽然他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但是他觉得秋南亭对自已和对别人不太一样。 但也不排除秋南亭若有个亲哥哥也会这么对待。 宴乾稀里糊涂地被秋南亭带去家附近的酒店,用身份证订了一间房。本来想要标间,但是过年也是大热旅游季,只剩下价格有些高,面积较大的大床房了。 秋南亭也不介意,他只是想找个地方看电视。 秋母打了个电话来问他们,宴乾只说在外面找卖烟花的地方,晚些回去。秋母知道宴乾是懂事的,他带着秋南亭放心,叮嘱了几句安全问题,就把电话挂了。 酒店房里的熏香透着淡淡的甜腻,宴乾打开中央空调的暖气,秋南亭脱了外套在门口挂好,顺便帮宴乾脱下来的衣服也理了理。 少年外套里是一件米黄色的羊毛衫,像只故作稳重的小鸟,明明脸上表情是期待而雀跃的,每个动作却慢条斯理的。 电视被打开,调到中央频道,房间里瞬间响起欢快喜庆的音乐。 秋南亭跪坐在对面的大床上,对着宴乾招招手。 “小乾哥哥,过来看电视吧。” 看电视? 宴乾过去拥住他,看他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电视里的歌舞节目给吸引住了。 “怎么不在家里看呢?” “我想和小乾哥哥出来看,可以么?”秋南亭歪头问道。 他的嘴唇微微瘪着,仿佛是有点害怕被责怪,但是又不自觉地贴着面前的人的胸膛,带着少年人不自知的依赖。 宴乾僵硬地摸摸他的头,“可以,那我陪你看。” 电视里略有些吵嚷的语言类节目和窗外阵阵的烟花混杂在一起,连带着怀里温软的少年身躯,构成了宴乾这一年末,也是下一年初的所有印象。 十二点半,难忘今宵唱完,作息一直规律的秋南亭已经睡眼惺忪。 十二点整的时候系统播报了任务成功,他便想着看完剩下的晚会就回家睡觉。 现在他即将睁不开眼。 主要是宴乾环着他,那一身胸肌、肩膀外加结实的手臂真的又热又有弹性,挨着韧韧的,太催眠了。 “南亭,我们回去睡觉好不好?”宴乾凑到秋南亭耳边,皮肤上的气味随着呼吸一点点进入他的胸口,他没忍住凑得更近,学着秋南亭之前的模样凑到他的颈肩。那是一种草木、洗衣液和熏香混合起来的味道,很复杂。 秋南亭被弄得痒痒,一边推他一边小声嘟囔。 宴乾听着他撒娇一样的声音就忍不住,他翻身把秋南亭压在床上,少年绯红的小脸便被雪白柔软的被子拥住。 “小乾哥哥秋南亭半眯着眼,以为宴乾要抱他走,便伸手搂住宴乾的脖子。 宴乾挣扎着不看他一张一合的嘴,那看起来太软了,如果能碰到,一定跟棉花糖一样。 “乖。”他捂住秋南亭的嘴。 秋南亭 电视被关掉,外面的烟花也告一段落,房间里霎时间静下来。只听见一声叹气和衣料摩擦的声音。 秋南亭在回家前就已经睡着了,第二天早上因为生物钟醒来已经在家里舒服的被窝里了。 暖风空调小声运作着,窗外时不时有小孩子打闹和放小摔炮的声音。 【宿主!你终于醒了!】 秋南亭跟818道了声早安。 【昨晚上发生了一件你反派生涯中的高光事件!】 秋南亭:怎么突然觉得被骂了 【昨晚宿主勾引男主成功,男主亲了你!】 秋南亭扶着脑袋,感觉好像听不懂汉语了。 他,勾引,宴乾? 他哪里勾引宴乾了! 这个词也太有伤风化了! 【重点是男主亲了你,宿主。】 第13章 秋南亭猛然僵住,他回顾了一下原剧情,男主不是未来会有女主吗? 怎么会有龙阳之好呢? 秋南亭不死心地问道:他亲了我哪里? 【这就不知道了,超过正常社交距离的动作我们系统会自动屏蔽的,不侵犯任何一个宿主的隐私。】 一定是脸,秋南亭坚定地这么认为。 他十岁出头的时候,他的父亲办四十大寿,那会儿来了特别多的皇亲国戚和官员。 他被母亲带出来待客,就有一个王妃觉得他很可爱,趁他母亲没注意亲了他两口。 王妃说他的脸好香好软,一看就很好亲。 或许宴乾也这么认为也不一定。 这么想更怪了。 第7章 假少爷变成真夫人了(7) *文前声明:本世界从一开始两位男主均已成年,并在法律上不含任何亲缘关系,在本章明确指出两个角色不在同一户口本上,不存在任何收养关系。请各年龄段读者仔细辨明,远离早恋和其他违反社会伦理和法律的不良行为。 秋南亭收拾一番之后想去一楼找宴乾,却从保姆那儿得知宴乾一大早出去了。 “他有说去了哪里么?” “小乾少爷的事,我哪会去问呐,他自已也没说呢。” 秋南亭谢过保姆。 这会儿父母还没起来,他便给宴乾打了个电话。 拨出去快二十秒那边才接起来。 “怎么了南亭?” 电话那头宴乾的声音微喘,呼吸声很重。 “小乾哥哥你去哪儿了?” “我就跑跑步,在小区门口了马上回来。你起来了就先吃饭。” 秋南亭已经开始在玄关换鞋。 “我来找你,你在哪个门呢?” 电话那边叹了口气,说东门。 等宴乾在小区里接着快步走来的秋南亭时,心里那种酸涩的无力更强烈了。 怎么这一会儿都离不开他…… “早上好冷,跑完会胸口不舒服的,小乾哥哥下次要跑就用家里的跑步机吧。” “知道了,冷你还只穿这么一点儿。”宴乾看见他羽绒服的拉链里只有一件单衣,赶紧摸摸他的手,好在他一路走过来有活动到,没有很凉。 他仔细观察着秋南亭的表情,试图找到一些异常。 昨晚他实在忍不住,碰了一下那棉花糖一样的嘴角,抬头的时候感觉身下的人已经睡迷糊了,叫他也只有很含糊的应声。 清早醒来跟被雷劈了似的,他烦躁得只能出来跑两步。 这会儿看到秋南亭,又没那么烦了。 而且能看出来秋南亭什么都不知道,还是一如既往地黏他,没有过分兴奋,也没有忽然冷落。 秋南亭匆匆找到宴乾,再看他那没事儿人的样子,有点不太敢开口问。 有没有可能是抱他回家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他也不能就这么把正常的男主想成有断袖癖好的人吧,是不是有点儿太没礼貌,太不尊重人了。 于是这件事就被两人默契地忽略过去了。 只是这之后,宴乾几乎用了所有的课余时间帮秋南亭辅导课业。 直至第一次考研模拟卷,秋南亭终于上了350分。虽然距离宴乾想考的学校还是有一段距离,但是他的分数在短短半年多里提升了快两百分,这让他难得控制不住自已的激动,在教室里抱着宴乾说谢谢。 “都是南亭自已很努力。” 秋南亭跟宴乾面对面,认真地说:“小乾哥哥的辛苦我都看在眼里,我以后一定会对哥哥很好很好的。” 宴乾带给他的不仅仅是分数的提升,还有许多科目的学习方法和知识体系。 他以后不论是回到自已的世界,还是继续在别的世界做任务,这些都是很宝贵的财富。 宴乾忍住了在教室摸他脸的冲动,只鼓励了他几句。 “我们一定能考上同一个大学的研究生。” 男主不愧是男主,嘴跟开了光似的。 考研前一天晚上秋南亭果然收到系统任务,要考上和男主同样的学校,需要达成的分数和填志愿的要求都一一列出。 秋南亭敲响宴乾的卧室门,睡前找他要了几页他押的题,睡前着重背了好几遍。 后面两天果然考了好几道,秋南亭看着押中的题他全会做,心态好得不行,几场下来几乎全是超常发挥,有一两个乍一看完全没思路的题目,他做到后面福至心灵又转回来唰唰写上。 每张卷子做完后,818都要求扫描一遍,以防他真完不成任务,但是让818吃惊的是,除了英语分数偏低,语文数学和理综,几乎都超过了之前根据总分目标各科估的分。 818想让秋南亭改几道英语题,他严肃地思索了半晌,最终还是拒绝了让818给他说正确答案,自已在作文里多加了一些句式。 没办法,他英语词汇量太低了,只能靠技巧做题,英语分低是在他意料之中的。 好在最后总的结果是令人欣慰的。 出分数那天,一家人紧张地围在茶几前,宴乾先用笔记本查了自已的分数。 虽然秋南亭早就从818那里知道了分数,但是还是很紧张,他甚至想捂住眼睛。 秋母直接紧张得把电脑屏幕出分的地方捂住。 网页卡了许久,终于变了界面。 除了宴乾,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第14章 412分! 【不愧是男主。】 818都忍不住夸赞,毕竟在大三前,宴乾接受的教育,和如今这些考同一张试卷的同学,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他的对手拥有的资源,比他多太多了。而他仅凭本身的态度、天赋和努力,就能走到这些人的前列,又怎么不让人佩服。 “不会是专业第一吧!”秋母声音都激动地发颤了,“小乾……真是妈妈的骄傲……” 宴乾听了这话下意识去看秋南亭的反应,与他对视上的则是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小乾哥哥太厉害了!” 宴乾浅淡一笑。 “之后申请复试应该会出排名名单的,现在先查一下南亭的成绩吧。” “好好。”秋父秋母慢慢冷静下来,后知后觉对亲儿子太过关注和夸赞,差点把曾经的“儿子”给忽略了。 自已的成绩,秋南亭更是早就被818给透露了,虽然也算好的,但是比起宴乾来肯定就逊色不少了。 但是分数出来的那一刻,家里每个人还是很开心,秋母揉揉他的脸,把他抱在怀里,直夸他有出息。 秋南亭红着脸看向宴乾,咧着嘴笑。 “我们可以读一个大学的研究生了!” 对于秋南亭自已来说,他用不到十个月学了十几门学科,其中有十门他都几乎可以说从未接触过。但是他就是肯在学习上下功夫,从在国子监的时候,他就是最小最不怕苦的监生。 富贵必从勤苦得,男儿须读五车书。不止富贵,秋南亭知道自已背负着整个家族的期望,只有不停地学习,他才能带着他们走得更远。 不过那些暂时化为泡影。关于考研,这个结果他很满意。 接下来便是数不尽的兵荒马乱,秋南亭和宴乾一边准备复试跟学校交涉,一边接受媒体的一些请求。因为秋父是企业家,也算半个公众人物,宴乾的分数是很值得上新闻的。 而秋南亭这边则是由秋母找了几家志愿咨询机构,参谋秋南亭的志愿学校和专业。 不过在此期间,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解决。 那就是改姓的问题。 为了不影响两个小孩儿的考研,至今其实他们从法律上都还没有实现关系的变化。 现在几乎大局已定,便要考虑让宴乾认祖归宗,把双方的户口给改回来,而且要让秋南亭和他的亲生父母见一面。 挑了个不算太热的日子,秋父派人将宴家夫妇从农村接过来。 宴父宴母都是种地出身的,但家里的地并不多,宴父现在稍微发展了些,在镇上做一点小买卖。 他们甫一听说宴乾考了全省前五十,能考上国内顶尖大学,激动得当场开始抹泪,宴父哭得脸都皱巴了。 宴乾拍了拍宴父的背。 两家人劝来劝去地在客厅坐下,四个家长坐在中间的长条沙发上,两个小孩儿挤在边上的小沙发。 “大哥大姐,咱们两个小孩儿都是吃了苦的,现在也算是有个好盼头了。”秋母给宴母递纸,有些怜悯地看着她发间的银丝。 宴母擦了脸,看着自已的亲生儿子,那小少年虽跟宴乾挨挨挤挤的,但坐得端正,身段极好,身上的衣服也是清爽整洁,简单的棉质短袖也几乎看不见几根褶皱。特别一张脸,皮肤白皙透亮,一看便是富养出来的小少爷。 秋南亭也好奇地看着她,礼貌地叫了一声母亲,再加了一句父亲给旁边的宴父。 “嗳,嗳!都是乖孩子!”宴母又忍不住呜咽,不知是在遗憾错过了自已亲生孩子的成长,还是痛于失去了养育了二十余年的孩子。 待都冷静下来后,先征求了两个孩子的想法。 宴乾考虑到秋家属于公众对象,一举一动暴露在大众之下,为了秋家名声着想,还是打算认祖归宗,但是未来仍然会尽对宴家父母的赡养义务。 秋南亭因为系统任务,只能选择不改姓,但不改姓是一回事,他的户籍必须得回到宴家名下,否则会对秋家财产的继承产生影响。虽然秋父秋母都不介意他以秋家养子的名义待在家里,但是秋南亭还是委婉拒绝了。 不改姓这一点是原剧情中反派为了获取更多资源而强行要求的,只是强求的终究不是自已的,他动用秋家本身的资源对付宴乾自然也会遭到反噬,因为从这一刻起,他本身就跟秋家没有什么关系了。 不过虽然秋南亭不改姓,因着要留在男主身边做任务,也暂时不会回到宴家,但他也表示要赡养宴父宴母。 最后两家人让律师来做了些法律文件,宴乾正式改名为秋宴乾,而秋南亭的户口也迁去了宴家,且对外仍称秋南亭为秋家小儿子,只不过与秋宴乾同年同月同日生,目前来说完全是自然而然靠体型来给二人排行的。 秋家给了宴家一大笔安家费,希望他们能到城里来,一方面方便与两个小孩见面,另一方面也算是对宴家妥协的补偿。因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宴家确实失去了一个孩子。 为了给秋南亭更好的生活,宴家夫妇自然懂得权衡。甚至主动请求让秋南亭在能独立工作之前,“暂住”在秋家。秋母自然满口答应,即便是为了整个秋氏的名誉而言,而不可能立刻把本来的“小少爷”送到乡下去,更何况秋母本身也很舍不得他。 秋宴乾拿到自已新的身份证,看着姓名里的秋字,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秋南亭。 第15章 虽然现在二人在血缘上也好,在法律上也罢,没有丝毫的关系,但却给了他们更亲近的机会。 第8章 假少爷变成真夫人了(8) 等待复试名单开放的当天,秋宴乾跟秋南亭一起在房间里研究那所他们想要去的大学的专业。 秋南亭有些心不在焉。 他觉得男主其实可以选更高一等的学校,但是他在当初填报志愿的时候又不敢直接说出来,一旦男主真的填报了国内顶尖大学,那他的任务就铁定完不成了。 别人考不上研究生是要么调剂,要么二战,要么去考公。但他考不上,那就是一个死。 虽然他在这里生活得很好,但他不能否认其实死亡离他一直很近。 秋南亭有点焦虑,他对死亡的恐惧好像渐渐将他变成了一个自私的人。 “怎么了?”秋宴乾看出了他的走神,低下头轻声问他。 “有点担心够不上复试线。”秋南亭勉强一笑。 “不会的,你都那么努力了。”因着秋宴乾跟他考的不是一个专业,一志愿是软件工程,而且基本已经和学校那边谈好了,只要录取就给奖学金。所以这边秋宴乾的分数对秋南亭也没什么参考价值。 秋南亭只好暂时把心放进肚子里,在学校网页上滑了滑鼠标滚轮。 “哎,居然可以辅修哎,我想辅修这个。” 宴乾将目光移过去,居然是农学专业。 他忽地反应过来,也许秋南亭是在担心研究生毕业以后的事,他约莫认为自已那会儿已经不是秋家人,得和亲生父母回到老家去。 “南亭,你可以辅修一些自已更喜欢更感兴趣的专业。” 秋南亭眨眨眼睛,眼里带着些迷茫,这个专业他挺喜欢的啊。 秋宴乾看着他那不知道比自已稚气哪里去的脸,就抑制不住地心生怜爱。 算了,不管以后秋南亭学什么专业,做什么工作,他都会照顾好他的。 填完志愿,已是盛夏天,每天睁眼就是直灌入耳的蝉鸣,秋南亭还坚持着天刚亮就起床的习惯,但是夏日天亮得太早了,有的时候连保姆都还没起来,他就已经下楼找饭吃了。 ———— 秋宴乾有天早晨睡梦中听见秋南亭和保姆说话的声音,醒来一看时间才六点不到,揉了揉高挺鼻梁。 “怎么起得这么早?” 秋南亭扭头看向倚在卧室门口的秋宴乾,翘唇一笑。 “小乾哥哥,是不是吵醒你了。我天亮之后就睡不着了,打算起来看会儿书,活动活动。” 这个月份逐渐升温,能在小区里小跑两步。 秋宴乾无法,拿了份早餐吃,说陪他出门。 秋南亭不是个爱动的,再加上先天不足,所以体质好不到哪儿去,秋宴乾怕他在外磕着碰着,本来他也要晨跑的,只是天热后转成用家里的跑步机了。这段时间还是看着点儿秋南亭比较好,索性每天起得更早一些。 ———— 录取通知书到的时候,恰到两人二十四岁的生日,秋家便请来业内好友,办了场大宴席,也算是正儿八经把秋宴乾介绍给众人。 明亮的宴会厅里播放着轻柔的萨克斯和钢琴曲,穿着旗袍的美貌服务员端着托盘穿梭在各餐台之间。 身形修长挺立的少年着一身银灰西服,每一丝褶皱都被熨烫平整。他站在中间的餐台边,自已的养父与兄长身后。明明是一张稚气未脱的脸,却透着一种清雅脱俗的气质。当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宛如从古画中走出的翩翩君子,眉宇间的宁静与温柔,是纨绔公子哥们绝不具有的。他的嘴唇礼貌性地微微上扬,举止优雅,每个动作都带着说不出的清贵。 而他旁边的兄长,身着一套剪裁精致的深灰西装,笔挺的线条流畅自然,丝毫没有农村出身的违和感。他的肩膀宽阔,腰部收紧,展现出健康的体魄和良好的身材比例。那双长腿更是引人注目。他举手投足间都散发出一种沉稳自信的气质,也能轻易地吸引众人的目光,成为焦点所在。 秋南亭余光中发现不少人都盯着他哥哥看,心说不愧是主角呢,真是外貌内在都是顶级优秀的。 他对比着自已的头顶到秋宴乾的位置,有些羡慕他的身高,他现在二十四岁,确实比上辈子十七岁的时候要高许多,但是比起秋宴乾来可就差太远了。也不知道秋宴乾在乡下吃了什么,他都想去种种地试试会不会长高了。 秋宴乾和面前父亲的好友刚应酬完,回头便看见秋南亭一脸艳羡的模样,又好笑又心疼,回身给他拿了个小蛋糕。 “站久了累不累,要不然去母亲那儿坐着歇会儿?” 秋南亭摇摇头,秋母那边全是各种漂亮阿姨,男女授受不亲,他不习惯跟过多的女性接触。 况且他有经验,比他年纪大很多的女性,若是胆子稍微大一些的,便会对他动手动脚,特别是这个世界社会开放,还是别去凑这个热闹了。 眼看着两个秋家少爷都快上大学了,算是半只脚踏入社会了,虽然得到了以前那小少爷其实是抱错的消息,但人家养了二十几年的孩子,不可能秋家一点支持都没有,于是名利场上便出现了一些心思活泛的人。 陆陆续续有那么些企业家带着自家妙龄千金,过来跟秋宴乾和秋南亭交谈。 更多地是去找秋宴乾的,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是板上钉钉的未来秋家继承人。 第16章 【新任务发布:在酒会上阻碍男主联姻事宜。】 任务一来,秋南亭就精神一振,终于有些事可以做了。毕竟宴席之上,他又不能做自已的事,也不能直接退场,干站着有些憋闷,正好来点事情做。 把任务仔细研究了一番,秋南亭得出的结论是非常简单,因为秋宴乾才刚大学毕业,还没有自已的事业,大概率自已不会有这方面的念头,而秋家也不是那种会因为生意上的事轻许孩子婚姻的家庭。 正好秋宴乾面前正站着个眉目清秀的女孩,这是秋父生意伙伴王总的女儿,名叫王诗雅。 秋南亭评估了一下王家的产业,判断就算稍有冒犯应该也对秋父的事业起不到太大的影响。而且他会尽量礼貌地完成任务的。 秋宴乾左手臂一暖,感觉一具温软的躯体贴了上来,回头看果然是浅浅笑着的秋南亭,他心头一软。 “小乾哥哥,你渴不渴?”他端过一杯气泡水,递到秋宴乾手边。 “南亭,你哥哥在跟别人说话。”秋父不赞同地看着他。 “没关系没关系!”王总爽朗一笑,不在意地摆摆手“哥俩感情这么好,老秋你真是享福!” 王诗雅对着秋南亭也腼腆一笑,跟他做了自我介绍。 “诗雅姐姐好。”秋南亭微笑,随即扭头看秋宴乾,“哥哥,你饿不饿?” 带着薄茧的手指摸了摸秋南亭的脸颊,因为靠得很近,秋宴乾甚至能闻到他刚吃的小蛋糕的奶油味,轻声说不饿,问秋南亭是不是饿了。 秋南亭看墙上的挂钟,才五点过,晚宴正式要六点开餐,不知道若是说自已饿了秋宴乾会不会带自已去吃点东西。 他扒在秋宴乾的耳边悄悄问:“哥哥你陪我去吃东西吗?” 撒娇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秋宴乾半边身体都酥了,这还有什么不能答应的。 “南亭比较黏我,不好意思王伯父,还有诗雅姐,我先带他去吃点东西,稍后继续聊。父亲,我们先去那边了。” 三人看着兄弟俩走去其他的餐台拿吃的,王诗雅偷偷藏起失落的表情。 秋父无奈告罪,“可能是因为之前南亭总一个人在家比较孤僻,好不容易有一个朝夕相处的同龄哥哥,特别喜欢。而且哎,老王我跟你说,我们家南亭也是真亏了小乾,小乾刚回来那会儿,南亭的成绩真是没法看。不过你家闺女真厉害啊,qs排名前五十,高材生啊” 背后的声音渐渐变小,秋南亭松了口气,他悄悄歪着身子靠着秋宴乾。站了两三个小时,还是有些累,不过想到秋宴乾不仅站着,还一直在说话,估计比他更累。 秋南亭把一只手绕到秋宴乾背后,帮他轻轻放松腰背的肌肉。 “乖,不用。”秋宴乾握住他的手,“想吃什么?” 宴会厅的冷气打得很强,秋南亭的指尖有些冷,白玉似的指节便被宽大的手掌拢在手心。 “其实我没饿”秋南亭不好意思地笑笑,眼睫轻敛,低着头看两人的脚尖。 果然,做任务撒谎再是好手段,他做起来都还是不习惯。 秋宴乾却忽然心头一慌,从他们逐渐熟络到变得亲密,秋南亭对他的依赖就明显至极,而如今二人刚刚大学毕业,有人来隐晦地给他介绍姻缘,秋南亭竟然也这么抗拒地把他拉走了。 他心中隐约有个想法,却不想深思,只用高大的身影挡住秋南亭。 “没关系,我们去露台待一会儿,这里太冷了。” 秋南亭高兴地拉着他的手去了有些阳光的玻璃露台。 “好!” 看见他的样子,秋宴乾又是一阵心软。 只是捱过了饭前这段时间,吃饭的应酬却躲不过。 和长辈交流得差不多了,秋父又把两兄弟安排到全是年轻人的一桌。 桌上倒是有不少原主之前的朋友,不过关系算不上亲密,另外剩下的都是各种富家漂亮姐姐。 秋南亭:八一八,这就是男主的待遇么?我家中其他房中几位兄长各个丰神俊朗,也不见说亲的时候这么热闹。 【是的宿主,作为男主,肯定是人中龙凤,非常人所能比拟。】 秋南亭不禁有些好奇,男主之所以这么优秀,是先很优秀才被设定为男主,还是因为被设定为男主才这么优秀呢? 【宿主,你不该去学理科。可能哲学很适合你。】 秋南亭:哲学是什么? 【哲学本质上是对世界基本和普遍之问题研究的学科,是关于世界观的理论体系。(来源百度百科)】 秋南亭没听懂,他感觉这又是另外一门很深远宏大的学科。 【不过系统可以确认的是,男主的优秀并非来自主角光环,而是自身的努力。至于角色是如何被设定为世界主角的,我们这个系统就没有权限知晓了。】 秋南亭受教,对秋宴乾的敬佩愈发深重。 第9章 假少爷变成真夫人了(9) 不过想这么多,当务之急还是得给男主把各种美女姐姐给挡住。 秋南亭催眠自已,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让男主在之后几年专注学业和事业,绝对没有要毁一桩姻缘的意思,毕竟男主的姻缘还在后面呢。 于是他便一边吃饭一边看秋宴乾右边的姐姐们,若是与男主说话超过三句,他便顺嘴回上两句,转移一下大家的注意力。而饭桌上大家都在自顾自交流,这一举动倒也不显突兀。 第17章 不过一来二去地,坐秋南亭左边的一哥们儿就忍不住悄悄问他,“秋少,你喜欢王家那姐姐?” 可能是因为王诗雅与秋宴乾交谈最多,秋南亭也接她的话最多。 “没有,不可乱说,毁人清誉。” “嘿你怎么说话这么有文化了,行吧,那你陪哥们儿喝点儿,整整一年咱们都没出来聚过,兄弟几个都想得慌,都快读研了,总能喝酒了吧?” 在秋府里时,秋南亭有喝过自家酿的酒,甚至还学过一些品酒,他不惧饮酒,也不想拂了朋友面子,便颔首答应了。 他那朋友赶紧给他斟上半杯红酒。 秋南亭颇懂应酬礼仪,起身先给客人们敬了一杯,这才准备和有私交的朋友们喝第二杯。 刚要端起来,酒杯就被一双大手中途截停。 “你之前没碰过酒,第一次要少喝。” 秋南亭觉得这酒还挺不错的,醇香浓厚,不酸不腻,口感柔和,心里还有些想喝,便小狗护食似的看着秋宴乾。 “再喝两杯就不喝了,哥哥也在喝,要么哥哥也别喝了?” “我靠秋少,你这是在撒娇!?”给朋友震惊得不行。 秋宴乾平淡地扫了一眼他那朋友,把自已酒杯拿远了些。 “我不喝了。” “别!”秋南亭双颊泛红,不自觉瘪了嘴,“就再喝两杯嘛,两小杯。” 见秋宴乾似有动摇,他在餐桌底下偷偷摇另一只宽大的手掌。 最后秋南亭自已的酒杯果然回到了自已手上。 “秋少,你是真兄弟,为了跟我们喝两杯,都会装乖了,还得是您!” “别说了”大庭广众的,虽然声音不大,但是秋南亭还是很不好意思的,只是难得放肆,不敢再回想。 酒过三轮,饭也用得差不多了,天色渐暗,客人们陆续告别。 秋父和秋母到年轻人这桌来找孩子的时候,秋南亭已经趴秋宴乾腿上睡着了。 想也是,古代那点儿酿酒技术,跟现在的酒精度数就根本没法比,秋南亭第三杯都还没喝完,话就有点说不清了,好歹还自持不能失礼,告了声罪磕桌上昏睡过去。桌上陆续开始走人之后,秋宴乾才把人脑袋挪自已腿上。 “这孩子,怎么还贪起杯来了。小乾,你没喝太多吧?”秋母顺手摸秋南亭的头。 “我没喝太多,母亲,父亲,我先带南亭回去吧。” 秋父点头,帮着把秋南亭弄到秋宴乾的背上,秋宴乾的背很宽,背一个秋南亭很轻松。 “小乾,一会儿回家让阿姨给你们都弄一碗醒酒汤,你自已也要喝点儿啊,防止明天头疼。” “好,谢谢母亲,我先走了。” 秋父又看见这一大一小的背影走出去,叹了声气。 “叹什么气呢,今天多好的日子。” “我觉得我们之前对南亭不够好啊,就算还觉得他是亲儿子那会儿,他也没这么亲我们吧。宴乾一来,他们俩就没分开过。” “你也说了他俩从见面就没分开过,小孩家关系不就是这么好起来的么?好在咱家这两个是省心的,你今儿没听见罗家跟乔家那俩小孩儿伙起来骗家里大人,出去做些不三不四的事儿。” “哎,小孩儿比不得,这么想咱们家也算是有福了。” “可不是,走吧。” 喧嚣声逐渐消失,夜空中的星星开始闪烁,月光洒在大地上,闷热的微风轻轻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秋宴乾将秋南亭从车里抱出来,泛红的脸靠在他的肩上,双手窝在胸前。 从车库走到家门口的这段路,他想一直走下去。 想是一部分,现实是另一部分,大学毕业和硕土录取给秋宴乾带来的是对自已和社会更深一层的认知,他知道自已为了追求想要的,要走怎样的路。 回到家里,他把秋南亭放在沙发上叫醒,让保姆送来醒酒汤。 秋南亭嘟嘟囔囔地翻身,把脸埋进沙发缝里。 无奈,秋宴乾只得坐沙发上把他抱起来,让他上半身躺自已怀里。 “南亭,喝完就去睡觉好吗?张嘴。” 秋南亭意识模糊地反手攀住秋宴乾的手臂,面色潮红地用后颈找凉快的地方,还记得听话地把嘴微张。 秋宴乾连忙放下手里的碗,生怕他滑下去腿磕到茶几,把他抱得更紧一些。 “乖,不要动好不好。” “嗯”秋南亭果然老实下来,又跟睡过去了似的一动不动。 秋宴乾被他几个小小的动作折腾得满头大汗,他慌乱起身,找了个吸管,这才把醒酒汤给喂进去。 最后用湿毛巾给他擦擦脸和脖子,换了睡衣塞空调被里去了。 下楼把自已那碗醒酒汤喝完后,秋宴乾浑身愈发燥热,只好去冲凉水澡。 酒意和燥意被压下去后,浴室门才带着股冷气被推开。 温热黏糊的脸忽然贴到了小麦色的胸口上,软糯白皙的脸蛋被轻易挤扁。 “嘶——!”秋宴乾心脏差点没跳出来,他去得急没拿睡衣,卧室离厕所很近,本想着洗完直接进去就行,没想到出来就被秋南亭扑了个满怀。 这实属意外,秋南亭睡得好好的,忽然被818魔音贯耳,任务没完成五个大字在他脑子里拉了一万个红底白字的横幅,睡得再沉也给叫醒了。 但是觉醒了是一部分,酒真没醒又是另一部分,他跌跌撞撞从二楼爬到一楼已经是极限。 第18章 要不是秋宴乾恰好出来把他给接住,估计这会儿人都躺地上了。 “怎么下来了?” 秋南亭挣扎着攀住秋宴乾的脖子,他要在系统判定任务完成之前把秋宴乾给拖住了。 “哥哥睡不着,一起睡吧” 把秋宴乾逗笑了。 这看起来像是睡不着的样子么?说这话的时候连眼睛都没睁开。 算了。 他打横将秋南亭抱起来,好不容易凉下来的皮肤又被染上滚烫的温度。 “没有哪儿不舒服吧?” “嗯”又睡迷糊了。 直至被放在秋宴乾的床上,秋南亭都还稳稳抱着他的脖子,生怕他又跑了。 秋宴乾珍惜地轻吻过他的面颊,说不出是嘴唇还是脸颊更烫。 秋南亭睡得很乖巧,即便被拨弄着柔软的嘴唇也只是皱皱眉头。 大门的声音响起,是秋父秋母回来了。 粗糙的指尖离开润泽的唇瓣,秋宴乾起身却又被拉了回去。 “乖,我等会儿就回来。” 哄了几句,脖子上的手便乖乖缩了回去。 深夜客厅,挂钟的哒哒声缓慢响。 秋父和秋宴乾相对而坐,沉吟片刻。 “今天爸爸要给你说什么,我想你应该都猜到了。也带你见了不少人。” “我知道,但是现在我和南亭都还年轻,还不着急考虑这些事情。” “联姻推了倒也没什么,咱家不靠这种事情把生意做大。” 秋宴乾给父亲把醒酒汤递到面前。 “咳,主要还是未来公司的事,你要开始着手准备了,研究生读个双学位。” “嗯,我知道。” “你先回去睡觉吧,不早了。” 秋南亭睡着睡着忽然听见系统播报任务完成。 有志者,事竟成。 真好! 818眼看着宿主的豆腐被吃了个遍,打算还是别跟他说了,说了他也当做没有。 唉,直男也好,不会因为喜欢上男主变成恋爱脑,到时候被夹在任务和男主中间里外不是人。 翌日,没了任务又一身轻的秋南亭放任自已在秋宴乾的床上多睡了一会儿,空调在凌晨自动关闭,早晨虽然温度不高,可空气湿度还是让人身上有些说不出的黏糊,他在空调被里挪了挪,离床上另一个人远些。 下一秒就被一双根本挣脱不开的手臂给搂了回去,秋南亭一僵,背后被硌得发痒。 连这方面,都不愧是男主啊。 秋南亭悄悄往前蹭了几厘米,一条腿又搭到了他的小腿上。 秋南亭 八一八,他是不是把我当抱枕了? 【可能是吧。】 宿主人看着瘦瘦的,但身上哪块肉不是软的,谁抱着不舒服? 818没眼再看,偏偏这种画面还没被判定为隐私,不给它打码。 【宿主,你要被抱着不舒服,要不回自已房里睡也行。】 秋南亭:没觉得不舒服 背后那人跟个大肉垫子似的,除了有点儿硌着他,其他都挺好的。他还挺喜欢靠着男主的。 喟叹着窝在秋宴乾怀里享受了一会儿,秋南亭告诫自已君子无所乐,其行不惭,眼看着日光都隔着厚厚的窗帘布把房间照亮了,赶紧起身。 “醒了?” “小乾哥哥我把你吵醒了么?”秋南亭赶紧把被自已掀起来的空调被给他盖回去。 秋宴乾摇摇头,双臂撑在身后坐起来,这个姿势让他的三角肌和斜方肌尤其明显,睡衣的领口都被撑开不少。 “对了,”秋南亭忽然想起来昨晚那个忽然就完成了的任务,应该是在秋宴乾出去之后完成的,“昨晚你出去做了什么呀?” “跟父亲说暂时不联姻的事,还有之后在大学读一个工商管理类的双学位。” 温暖而明亮的笑容在少年脸上绽开,仿佛驱散了周围的阴霾。秋南亭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他轻轻点头,口中喃喃自语:“原来如此……”声音中带着淡淡的满足和愉悦。 秋宴乾看着他的眼睛,一只手摩挲着他的下巴。 “我不联姻,就让你这么高兴么?” 第10章 假少爷变成真夫人了(10) 秋宴乾直接自已拒绝了联姻,他这任务完成得就顺理成章。 秋南亭自然高兴了。 他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秋宴乾也勾唇一笑,道了声知道了。 ———— 没过多久,便到了开学的日子。秋家父母把两个孩子送到要读硕土的大学所在的城市,还真离家不近,飞机都坐了快两个小时。 秋父给两个孩子租了套离学校近的公寓,还让助理把自已办公室的一堆书给塞了进去,考虑到学校有食堂,周围的超市和餐饮也很齐全,便没有给请保姆,而且这正是让刚离开家庭的两人独立的机会。差不多安顿好后,秋母叮嘱了大半天,终是被秋父带着一起回去了。 “小乾哥哥,你想睡哪间屋子啊?” 给他俩租的是两居室,两个卧室的窗户都是朝南开的,采光通风都不错。 秋宴乾看了一眼两张床的大小,都是差不多一米八宽的尺寸,他勾过秋南亭的肩膀,凑他耳边问:“你不想和哥哥晚上睡一起么?” “啊?”秋南亭懵懵地看着他,揉揉有些痒的耳朵,“可是咱们有两个屋子,够睡的啊?” 第19章 在家里几次睡一张床,那不都是特殊情况吗? 既然有两张床,两个人为什么还挤一起? 秋宴乾看他耳根都泛着粉红,不觉好笑,他既然不好意思,那就让自已提吧。 “我们一间当书房,一间当卧室。床够大够睡,书房那间我们可以改改,还可以在里面健身和玩游戏,这样就不会影响休息,可以吗?” 因为打心底觉得秋宴乾是个很优秀的人,秋南亭对男主有种盲目的信任,他直接点头。 秋南亭:为什么在我脑子里发省略号,八一八,你不觉得男主说得很有道理吗? 【有】 但不多。 在新房子里修整了几天,秋宴乾顺便给秋南亭展示了一下自已的做饭技术,虽然是家常菜,但是吃得秋南亭津津有味。 不是谁都有机会吃到男主做的饭的。 秋宴乾之前也不觉得自已的做的饭有多好吃,只是很普通的家常菜水准,毕竟他哪有机会去学过什么高级的做菜技术,但是看着秋南亭用慢条斯理的优雅吃相把一桌子菜都吃了个干净,心里满溢着止不住的幸福。 ———— 秋南亭:所以,这就是你眼看着要开学了,给我这么多恋爱手册的理由? 818冠冕堂皇,读了研,明面上觊觎男主的异性就会越来越多,而反派一定要尽量把每个妹都撩一遍,一方面断男主的桃花,另一方面多少也是为了膈应男主。 可是这也太不礼貌了,秋南亭想。他又不喜欢那些女孩儿,怎可能随意说出那些轻浮的话。 【那宿主怎么做这个长期任务?】 刚开学系统就发布了个长期任务,要求反派一年以内要让对男主有好感的20名异性,对自已也有好感,且不逊于男主。至于这个好感,倒是没有明确的界定。 换而言之,只要有女孩对男主示好,他就得去横插一脚。 这是君子能干得出的事儿? 秋南亭:不慌,我会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绝不使用偷奸耍滑的手段。 818抽了抽不存在的电子嘴角,好吧,这是它带的宿主中最有礼貌的一届。 也好在是它连着被评了三届的优秀系统,上面专门给它和它这一次的宿主安排难度相对较低的任务,系统判定明显比其他地方低得多,不然宿主这行事风格还真不一定能活到现在。 818躺平了。 因为任务不会叠加,在一年内秋南亭没完成这个任务前,是不会给他发布其他任务的。 ———— 摩拳擦掌的开学季开始,新生陆陆续续进了校园。 秋南亭还以为,作为国内排名前几名的高等学府,这大学里都是如从前国子监最优秀的班级里那样的书生。一进校门不得了,五花八门的打扮,五颜六色的头发。特别是八月末天正热着,大多数女生穿着吊带和短裙,他连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看男主吧,看男主最安全,非礼勿视。 【宿主,你连异性都不观察,怎么能发现哪些人对男主有好感啊?】 秋南亭满头大汗:等有人来跟他说话我就知晓了,哎。 因着两人不住校,没什么行李,一身轻松地先找到学院报道。 二人不是同一个专业,也不在同一个学院,甚至一个在学校最东边,一个在最西边,骑单车都不低于五分钟。 虽然秋南亭在做应用题的时候积累了不少生活常识,知道单车是什么东西,但是他完全没接触,更不会骑,秋宴乾本想和他骑车,现下也只得先搁置。 “报完到,我们去买电动车的地方看看,学校里骑电车的不少,到时候就可以接送你。” “啊,这怎么合适,我也学一学怎么骑车吧。”哪能把男主当交通工具使啊。 【宿主好机会啊,这样你才能更好观察男主身边的动向。】 秋南亭:我接他才比较好观察吧? 【有理】 秋南亭立马下定决心要学骑车,自行车和电车都学,最好秋宴乾有什么课外活动他都跟着。 在学习之余接触秋宴乾的异性,大多数情况下,可能是对他有好感的。虽然这种判断方式肯定过于武断,但确实是筛选任务对象比较简单粗暴的方法了。 因为提前与计算机科学与技术学院的辅导员联系好了,所以二人先去了秋宴乾要读的软件工程专业所在的学院报道。 辅导员姓袁,是个看起来约莫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秋宴乾和秋南亭一进办公室他就和蔼笑着让他们在旁边的座位坐下。 “是宴乾吧,还有南亭。”辅导员提前做了功课,不出意外面前这个学生可能是他未来学生评奖绩效提成的重要来源。“你们的情况,老师都了解了些,因为两家关系比较好,所以想在校外自已找房子住,老师能理解。但是因为不住宿舍,可能不太容易与班级同学建立起关系比较深的团体关系,老师希望你们还是可以在学校里占一个宿舍,白天也可以在校内休息嘛,对不对?” “谢谢袁老师的好意,不过我们的房子离学校很近很方便,班级的集体活动我也会尽量参加,尽量不与集体脱节。” 秋南亭在一旁点头。 “没关系哈,老师也就是给你说一说,我们肯定尊重学生自已的意见。不办理宿舍的话咱们的报到流程就很简单了,你把材料放老师这,这就去经管学院交东西吧,随时关注咱们班级群的消息哈。” 第20章 秋宴乾跟袁老师道了谢,带秋南亭去另一个学院。 “小乾哥哥,”秋南亭听了袁老师的话其实有些担心,“你真的不想住宿舍吗?” 因为大学毋庸置疑是一个非常好的发展人脉的场所,现在秋宴乾自已能出来发展了,而宿舍关系通常来说是大学中最亲密的关系之一,不住宿舍确实容易没什么关系特别好的朋友。 “你想住宿舍吗?”秋宴乾反问他。 秋南亭自已倒是真无所谓,他在这里暂时没有特别远大的发展目标,因为818告诉他做完大致的主线任务他就该退场,退出这个世界了。而且住宿舍他还不方便“监视”男主呢。 所以他摇了摇头。 “嗯,哥哥也不想。”秋宴乾轻飘飘地说。 报完到后,二人先去考察了一番食堂,之前在家里本地的大学,大学离家特别近,两个人几乎就没再学校食堂吃过饭。 而这个学校里有整整六个食堂,每个食堂都有两三层楼,每层楼又有大概八到十二个窗口,看得秋南亭选择困难症都要犯了,最后他们随机找了一家石锅拌饭吃,秋南亭从没吃过韩国拌饭的酱,一边吃一边说要不明天又吃这个吧。 “我们就算每天每顿饭都吃不同的,也能吃两个多月,可以把你之前说想吃的窗口都先试一遍。” “有道理!” 秋宴乾撑着下巴看他吃饭,觉得再没有比这更令人满足的画面。 如果有,那一定是秋南亭坐在自已怀里吃饭,然后露出这样满足的表情。 “你好同学!”一道清脆的女声在秋南亭背后响起,“请问可以加一个微信吗?咱们交个朋友。” “不好意思。” 秋南亭警钟直响,赶紧咽下嘴里的饭,转过头去:“姐姐你好,加我吧!” 那女同学本来是远远看见秋宴乾温柔的帅脸,鼓起勇气过来的,没想到背对她的是个更可爱的大男孩,特别是他从下往上看自已那模样,干净眼眸中的期望都快溢出来了,直击心脏,这怎么拒绝得了。 【任务进度:1/20】 秋宴乾面色一黑。 “好啊好啊,弟弟你也是新生吗,其实我也是哈哈哈。”女同学扫了秋南亭的码,简直跟天上掉馅饼似的,笑着跟秋南亭搭话。 “是的,我们今天刚到学校来报道。”秋南亭没想到任务这么简单,他友善地对着女同学笑,跟她在微信互换了姓名。 秋宴乾轻咳一声,看了秋南亭一眼。 秋南亭:男主怎么了? 【可能你明目张胆断人家桃花,生气了吧。】 818也懒得给他说秋宴乾生气的真实原因,让男主自已去纠结吧,免得影响它宿主的任务。 秋南亭:男主怎么可能这么小气,难道他第一眼就喜欢这个姐姐?八一八,麻烦帮我查查女主叫什么,我得小心别把女主给断掉了。 【温林巧。女主的剧情在特别后面,等你们快三十的时候才会出现,你现在就先别管女主了,而且女主比男主小五岁,她现在还在上高三。】 秋南亭: 想说点程度重一点的感叹词但是忍住了。 第11章 假少爷变成真夫人了(11) *文前声明:本世界从一开始两位男主均已成年,并在法律上不含任何亲缘关系,第7章处明确指出两个角色不在同一户口本上,不存在任何收养关系。请各年龄段读者仔细辨明,远离早恋和其他违反社会伦理和法律的不良行为。 “走什么神,人都走了。”秋宴乾把他空了的餐盘跟自已的叠一起,一只手拿着餐盘,另一只手把他从座位上拉起来。 “刚刚想了一下事情。”秋南亭习惯性地对着他笑了一下。 秋宴乾看到他笑就胸口发闷,原来秋南亭根本就不是只对自已这么笑。 “你喜欢刚刚那女生?” “嗯?我不喜欢呀,你喜欢吗?” “我也不喜欢。”还了餐盘,秋宴乾垂眼拉着他往外走。 不对劲。 秋南亭歪头凑过去看他的表情。 “小乾哥哥,你是不是不高兴了——唔?”两颊被一只手轻松捏住,刚吃完饭红润的唇瓣被挤成小鸡状。 秋宴乾目光幽深地看着他的唇,忍了好久才没有直接咬下去。 他只能安慰自已,南亭还不懂事,等他什么时候开窍了,再教训他,自已现在只能管得更严一些了。 “没有。”秋宴乾放下手。 秋南亭揉了揉脸,怎么感觉男主有点咬牙切齿的呢? 不过好在任务开了个好头,如果真让秋宴乾不高兴了,他也会好好补偿的,首先就是要学会骑车,让他担任起接送男主上课的重任。 买完车之后,秋南亭铆足了劲在学校广场上歪歪扭扭骑了三四圈,终于能上校内马路了。 秋宴乾坐在后座,随时准备双脚踩下去把车稳住。他胸口贴着秋南亭的脊背,能感受到很轻的心跳。 他看见秋南亭的侧颜笑着,额头和鬓边的细软的碎发随风飘动,像是被温柔地抚摸着。金色的余晖轻轻地披在他的身上,使他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温暖而宁静的光芒。 秋宴乾沉了沉眸子,摸着他的碎发想要留住一缕光。 ———— 开学后,两人课业骤重,专业课、选修课,还有各种班级、团支部的活动接踵而至,连社团招新,都要占他们两个晚课的时间去听宣讲。而且各种课还在不同的楼栋教室,两个人每天在路上的时间都有一个多小时。 第21章 考虑到秋南亭的骑车技术还不成熟,这段时间就主要是秋宴乾在接送他。 第一周好不容易熬到周五,晚上秋南亭躺在床上作躺尸状,在脑子里跟818欲哭无泪。 原主是怎么做到读研这么忙还能天天干坏事的? 【宿主,其实,大学的课是可以翘的,活动是可以推的。】 秋南亭吃惊:学生的本职不应该就是学习吗?和学习有关的活动怎么能推? 【如果没有评奖的需求,推了也无伤大雅的。】 秋南亭有点纠结,如果真如818所说,那他就可以推一些活动去盯男主的梢,毕竟这个强度的安排,他跟男主在课最满的那天只有吃饭和睡觉的时候能见着面。 而且现在秋宴乾是他们班的班长,肯定比他更忙,新生季班长不知道要帮辅导员做多少班级工作。 但是他又不允许自已在学校这种读圣贤书的圣洁地方随便了事。 “想什么呢,眉头皱成这样?”秋宴乾刚洗完澡,倚上床背,食指抵着他的眉心轻轻抚着。 “唔,”秋南亭决定请教万能的男主,“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有空跟着你呢?” 秋宴乾心头咯噔一下。 “跟着我做什么,你不上课了?” 秋南亭埋头扎他怀里,“不知道好难抉择,我想多陪陪你不行么?” 闷闷的声音从胸口传来,黏黏糊糊的,一听就是在撒娇。 秋宴乾搂住他细瘦的后腰,心化成一池春水。 “我会多抽时间出来的,先忍忍好不好。” “那怎么可以?你该做什么就去做,不要因为我打扰你本来的计划。” “我本来的计划”秋宴乾轻笑,拥着温暖的身子裹进轻盈的空调被里,“先睡觉吧。” 眼睁睁看着秋南亭就这么舒舒服服睡过去,818真的想拉警笛把他弄醒,问题都没解决,宿主到底怎么安心睡着的啊!? ———— 周末,秋宴乾终于找到能够在之后能有与秋南亭有更多相处时间的机会,那就是社团活动。 他先去报名了校学生会、编程协会、青年志愿者协会和模拟联合国协会,然后让秋南亭从中看看有没有想参加的。 烈日炎炎下,秋南亭半眯着眼研究手里的宣传单。早在他在听宣讲会的时候,就想着什么都不参加,因为男主要参加的肯定都是对现代学术水平有一定要求的社团,他有自知之明,他的现代科目学习基础有限,无法兼顾学业和这样的社团。 但是男主既然开口了,他就有点儿不太好拒绝,寻思要不然选一个去面试然后被婉拒。 “要不,学生会吧?”学生会里部门繁多,实在不行,他也能找个清闲的部门待待。 “嗯,那你先把报名表填了,我们等会儿一起去交。你想去什么部门?” 秋南亭仔细回忆宣讲会学生会部分的内容。 “秘书部吧。”这个部门主要管理干部档案,再加上一些个传达辅助工作,难度应该不大。而且他刚看了秋宴乾的报名表是要去学生会主席团,正好可以辅佐他。 【宿主,辅佐不是这么用的,男主没有要在学校当皇帝。】 不过不管秋南亭想不想辅佐秋宴乾,直到所有社团的三面结束,他也没有收到任何的回音。 只因为在二面的时候,问他愿不愿意去文艺部,他婉拒了,三个面试官投来遗憾的目光,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毕竟他的高考成绩不算拔尖,也没有什么班干部履历,连特长都是琴棋书画,招来做什么秘书啊,专门给主席当花瓶吗? 虽然秋南亭颗粒无收,但秋宴乾申请的几个社团都进了。最后他就选了其中两个,学生会和编程协会,锻炼一下个人能力,其他再多余的时间,就得用来陪某个黏牙的人了。 ———— 新生季逐渐过去,活动渐渐减少,秋南亭终于可以把精力重心放在专业课上,大多数不上课的时候,他都在图书馆里学专业课和辅修课,或者找些旁的书看。 在图书馆里有许多历史书籍,他按着年份依次看下来,虽没有他曾所在的大应朝,但却与这个世界曾经历过的唐宋两朝相似。 818告诉他,这是平行世界,也许在不同的两个世界中,会发生很多相似的事情,但却不在同一条线上。 秋南亭偶尔会想象,这个世界里也会有一个叫做秋南亭的人,在<a href=https:///tags_nan/tangchao.html target=_blank >唐朝时期生活得好好的,突然被系统抓到他那个世界的千年之后去做任务。 【宿主,即便是同一对夫妻同时生出来的两个孩子也会有不同之处,所以万千个世界里只有一个秋南亭。】 “谢谢你八一八,你这样的表达让我觉得自已很厉害。” 【宿主本来就很厉害,如果你的任务进度能更快一点,那就更厉害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 1/20的进度停了两个多月了,秋南亭甚至都没怎么见过秋宴乾的同学们。 一方面是两个学院距离谈不上近,另一方面是他和秋宴乾连排课都不太相近,虽然时间大致对的上,但是教室也是隔得五花八门的。 “没关系!”秋南亭重振旗鼓,“今天小乾哥哥他们主席团今天开月度大会,我去接他说不定能碰上很多人呢!” 【宿主,这边建议你提前去,说不定交流机会更多。】 有道理。 第22章 秋南亭把看完的书还回书架,借了两本新书塞书包里,下楼骑车去学生办公大楼。 少年清爽的短发随风轻摆,扬起的嘴角更显青春,他一路经过,吸引了多少人无意间的注目,却不自知。 818很自信,也很信任宿主。这个任务很是送分,几乎是只要秋南亭经常去秋宴乾周围人面前刷脸,就不可能完不成。 阳光透过窗外的树冠洒在地板上,形成一片片明亮的光斑。校学生会的会议室里,会议桌上整齐地摆放着一叠叠准备好的资料。 逐渐入秋,天气渐凉,但即便如此,参会学生们还是不免感到一阵阵燥热。 任谁在上了一周课后,周末还要抽大半个下午来开会,都不会太舒心。 “同学你是哪个部门的?也是来开会的吗?这里签到。” 秋南亭远远就看见会议室里,站在桌边翻看资料的秋宴乾,他不便在这种环境喧哗,便想悄悄进去找他,谁知这种稍正式一些的会议都是要签到的。 他对着门口负责签到的学生歉意一笑,“我是来找人的,可以麻烦你帮我叫一下秋宴乾吗?” 那同学看他面目清秀,倒是乐意帮他个小忙,让旁边的同学帮自已顶一下位置,起身去找秋宴乾。 秋宴乾听了这人的话,抬眉一瞧,笑容灿烂的少年正把手放胸前跟自已悄悄招手。 颔首谢过,他放下手中的资料快步走出来。 “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说睡午觉么?” “我睡一会儿就醒了,本来去图书馆看书,但是看累了,想来找你,等会儿顺便接你一起去吃晚饭呀。” 在一旁无意听了一耳朵的同学: 怎么怪怪的。 第12章 假少爷变真夫人了(12) “这才三点,我们可能要开两三个小时,今天有六个部门要做汇报。”秋宴乾看见他手里还拿着电动车钥匙,“等会儿要是过了六点半你就自已先去吃饭。” “那我先等到六点半吧。” 秋宴乾还想说点什么,一个身形高挑的女孩走至他俩身边。 “哎,秋宴乾,这你朋友啊?”女孩身段极好,那腿几乎跟比她高一些的秋南亭一样长,穿着高腰牛仔裤和短上衣,活像模特似的。 “不是,”秋宴乾跟二人做介绍,“这是我弟弟,秋南亭,这是副主席平果。” “苹果?”秋南亭稍稍吃惊,居然会有人起这样的名字吗? “不是那个水果啦弟弟,是四平八稳的平哦!”平果说话大大咧咧地,特别自来熟的样子,她多看了两眼秋南亭,跟秋宴乾直夸长得真可爱,跟个洋娃娃似的。 “原来如此,平果学姐好。” 秋宴乾伸手揽过秋南亭,炫耀似的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 不明所以的秋南亭跟小动物一般,歪头靠在脸侧的手上,疑惑地看他。 “天哪,你们是亲生兄弟?这也太可爱了!他现在多大了?” “不是亲兄弟,只是恰好一个姓而已。”秋宴乾看了一眼秋南亭,“我们是一天生的。” 平果了然,怪不得这两兄弟看起来完全没有相似之处,长相完全是两个截然不同的风格也就罢了,而且秋宴乾虽然办事靠谱,但平日没什么表情,块头又大,看上去不太好惹,在社团里没什么关系特别好的同学,称得上有些微孤僻。可这弟弟看起来又乖又有礼貌,完全跟他不是一个行事风格。 “所以弟弟也是咱们学校的?” 秋南亭点头,“学姐我是经管学院的。” “啊那怪不得,我在马院,离你们那儿挺远的,估计没有碰上过。”外貌如此出众的男生,要是在路上经过她高低悄摸拍一张发群里供姐妹们品鉴。 参会的各个部的负责人都逐渐到齐,三人聊了会儿平果便要开始去主持会议了,她问秋南亭要不要进会议室坐着玩,反正这次会议大多数都是老部长一两个要培养的新部员,他跟秋宴乾坐一起也没人说什么。 秋南亭向秋宴乾投去征询意见的目光。 “你想进来坐着就来。” “嗯!”秋南亭眉开眼笑的被秋宴乾牵着手进了会议室。 会议室中间是一个颇大的会议桌,周围足足摆了三十多个椅子,再外面一圈也是一层椅子,秋宴乾便把他安排在自已身后坐下。 借着前排椅子的遮掩,秋南亭正好能一边听会议上的人说话,一边看看刚借来的书。 虽说这次会议略带一些换届交接性质,表面上看新成员挺多的,但是再新的成员那都是跟着好几个老成员干过活的,像秋南亭这样出众又陌生的面孔,不免引起了一些人的关注。 少年一直在安静看书,连翻书的声音都几不可闻。 中途一只手从前面伸来,摊开是一瓶矿泉水,他伸手接过,压低声音说谢谢哥哥。 座位就挨着座位,旁边不免有人听见,低声感叹:“喔趣!秋宴乾还有弟弟?” “啊你不知道?我有朋友在计科,他们辅导员在办公室聊到过,他俩好像是一起来的,但是不是兄弟关系来着。” “我就说嘛,看起来长得也不像啊!” 秋南亭摸摸自已的脸,好嘛,他是跟男主还有点距离。 【宿主也不必妄自菲薄。】 不愧是他的系统,跟他待久了都有文化了。 818:有的时候不知道该说他是自信还是不自信。 第23章 会议结束已是快七点,天色渐暗。 学生会主席和三个副主席商量了一番,打算带着同学们出去聚餐团建一下。 “秋宴乾,你来不?把你弟也带上。”平果手肘杵了杵他。 秋南亭盯着他俩肢体接触,警钟又响了。他忽地目光如炬般看向平果。 “喏,我看弟弟也很想来呢。”平果看他两眼放光的样子,吃吃直笑。 秋宴乾扭头看秋南亭,少年收回目光,端庄地点点头。 “嗯,那就一起去。” 最后一共有二十来个人一起出去聚餐,吃火锅,主席大手一挥用公费给定了个两桌的包间,为了拉近大家的关系,也点了一些酒水。 秋宴乾严肃告诫秋南亭今晚绝不可以碰一滴酒,秋南亭看见三箱酒被搬进包厢,有点馋。 “果酒也不可以么?只有几度哎。” “哇你俩不是一样大吗,你哥这么威严?弟弟,你要不酒精过敏,想喝就喝,这玩意儿我们都是当饮料喝的。”平果伸头过来插嘴道。 “哟?”学生会主席陈弦听见声,坐到平果和秋家兄弟这一桌,“这是秋宴乾弟弟?” “嗯,我弟弟,秋南亭。南亭,这是陈弦主席。”秋宴乾把秋南亭面前的酒拿走,帮他在腿上垫了张餐巾。 秋南亭对这个看上去就稍显年长的男生礼貌点头:“陈弦学长好!” 陈弦戴着副度数不小的金属框眼镜,因着开会原因穿得比较正式,上半身是板正的衬衫,特别符合秋南亭对现代学霸的印象。但是他又围着个挡油的围裙,不免显得有些诙谐亲近。 “我说吧陈弦,他俩简直不是一个次元的。” 陈弦笑着推了一把眼镜,“确实,秋宴乾,你弟弟蛮可爱的。” “嗯,”秋宴乾挑眉,“我认同。” 秋南亭耳根发烫。 大家要不要这么光明正大地用“可爱”一词讨论他啊。 两桌人渐渐坐满,场面逐渐热闹起来。喝酒的喝酒,干饭的干饭,学生会高层的关系都挺不错,氛围颇为轻松,特别这些做部长的,自来熟的尤其的多,见秋宴乾身边坐了个不认识的,端着酒杯一个二个过来让做介绍。 “不是吧,秋宴乾你弟这么乖之前不带到办公室来给大家玩玩?” 平果笑着给了那人一肘子,“你能用点儿不那么原始的词儿吗?” “害,你不想玩?弟弟,你是用的什么洗面奶啊,脸为什么这么小啊。” 秋南亭满脸羞赧,明明没喝酒,脸上的红霞都要变成熟透的果子汁滴出来了。他不自觉靠到秋宴乾身上,遮住自已半边脸。 这些人,简直跟王妃一样可怕。 “好了。”秋宴乾抬手捂住秋南亭的半张脸,“他没怎么接触过原始人,有点害怕。没事,大家都喜欢你。”他低头轻哄两句。 角落里不知道哪些个女生传来莫名的尖叫,一个个激动得交头接耳。 【任务进度:3/20】 秋南亭 他做什么了。 818借用系统特权偷听了那些女生的话,本来想帮宿主解答任务完成情况,听完之后默默把这些缓存数据删掉。 好可怕你们同人女。 “哎呀,坐回你们自个儿座位上去,你们该吃吃该喝喝。”平果轰走在这边打堆的人,又开了罐酒,“弟弟,真不喝?” “没关系,我不喝,我酒量不好,等会儿喝醉了还要麻烦哥哥把我弄回家。” “害,没事儿,我们都不劝酒哈。那些人呢,就那样,别看嘴巴靠不了一点儿谱,全都是他们学院的人才,人都挺好的,你真别害怕。而且咱学生会的部长,大多都这性格,你把你哥交给学生会,那完全放一百个——唔”平果捂嘴打了个酒嗝。 秋南亭在秋宴乾怀里唇角微弯。 “姑奶奶,我看你是醉了。”旁边的一个瘦小妹子走过来,给平果手里的酒换成了白开水。 “向!菁!华!你不喝酒别不准别人喝!”被喊名字的正是她,也就是学生会的另一个副主席。 向菁华看着瘦弱,一只手就把一米七的平果从座位上提棱起来。 “平副主席,你等会儿别吐我车框里我真求你。” “你少说她两句,免得她吐锅里了。” 秋南亭噗嗤一笑。 秋宴乾低头看他。 “是不是很有意思?” “嗯,他们每天在办公室都这样吗?” “差不多。”学生会主席团会有值班,每天下午晚上没课的时候会有两三个人在办公室里处理事务,或者随时等待学校传召,但是大多数情况是在办公室自已干自已的。所以相熟的便会在办公室里聊天,平果性格大大咧咧,只要她在办公室,那气氛就必然是热热闹闹的。 “真好啊。”秋南亭看着学长学姐们的有爱互动,眼睛亮晶晶的。他从前在府上自已开的私塾里做开蒙,夫子都是家里精挑细选的老古板,家里的小孩数他地位最高,他不爱多说话,其他小孩更不敢造次。 他依稀记得将军府的许公子和王府里的世子小时候曾翻墙想带他出去玩,不过他念着还有一段话没背完,便想背完再跟他们走,结果刚背完爬上墙顶,就被夫子逮了个正着。许公子埋怨他读书误事,那之后就不太爱找他一同出去找乐子。 而世子年岁渐长,去国子监接受贵族教育去了,他却还差两年,便更没有人带他玩。他每日里做完功课,便只能看着透过窗棂的光照亮的浮尘,数大的有多少,小的他有点儿看不清。 第24章 秋宴乾面颊贴贴他的发顶,拿着公筷开始给他夹菜。 “那你想不想有空的时候来办公室陪我值班?可以把那里当自习室,我们晚上就可以一起走。” “真的吗?” 秋宴乾看见那双清水眼眸中盛满了期待,用餐巾纸擦擦他沾了红油的嘴角。 “嗯,如果嫌吵,旁边也有其他的办公室,我们可以单独待一间。” “不用单独,和大家一起就好!” 秋南亭吃了两口菜,便挪到别的座位,去问陈弦和其他几个副主席,自已能不能来学生会里帮忙,他每个工作日晚上都可以跟秋宴乾一起值班。 除去平果和向菁华,还有两个男的副主席,四个副主席分管将近十个部门,主席团和秘书部剩下的人都是给这几个核心打下手的,他们听秋宴乾能经常来值班,求之不得,学生会太需要认真做事的人才了,而且这种成绩很好的人一旦评优,学生会的履历对他来说是加分项,他评上优对学生会也是莫大的助力。 “那没问题的弟弟,你们随便什么时候都能来办公室,你也不用帮忙,咱们办公室里带家属的人可多了。” “就是,你看江家辰,他每次值班都把女朋友带着,啧啧。” “不是,”江家辰,也就是副主席之一,起身拍了平果一掌,“我带女朋友咋了,是不是你最开始说办公室能蹭空调蹭电蹭纸蹭水,还背着我给她买小蛋糕,才把她拐进来的。” 甚至这个副主席的女朋友还在学生会做了一个学期的部员,只是因为学业太忙退出了,办公室也变成了自习室。 “还有小蛋糕啊?”秋南亭低声道。 “弟弟,你要是来,我也给你买!” 秋宴乾无奈地把秋南亭拉回来,“我会给他买的,不劳您费心了。” “我说真的,江家辰,秋宴乾比你还小气。” 主席团几个人笑得乐不可支。 第13章 假少爷变成真夫人了(13) *文前声明:本世界从一开始两位男主均已成年,并在法律上不含任何亲缘关系, 第7章处明确指出两个角色不在同一户口本上,不存在任何收养关系。请各年龄段读者仔细辨明,远离早恋和其他违反社会伦理和法律的不良行为。 会议和聚餐之后,秋南亭便把学生会主席团的办公室当成了自已新的据点,他在秋宴乾的工位旁边收拾了一个空位,吃完晚饭没课就和秋宴乾往办公室跑。 有的时候秋宴乾想带秋南亭出去逛逛,秋南亭都要认真地问他工作做完了么。 在办公室里,秋南亭一般安静自已干自已的,若是有人来到秋宴乾的工位安排工作或是说点什么,他便会跟个土拨鼠似的偷偷露半个头,往那边看。 大多数时候他会跟秋宴乾对上视线,但他觉得偷看人特别不礼貌,都会匆匆躲开,只留心听他们说话。 秋宴乾渐渐也发现了,有女生来自已座位上,秋南亭就跟正宫监视自已丈夫似的,警惕得慌。 他真这么没安全感吗? 是自已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 可是秋南亭把自已盯这么紧,自个儿去跟办公室的女生搭话干什么? 秋宴乾在好几个静谧的夜晚,看着那张一无所知的睡颜,就特别想把他叫醒质问他。 不过每天都睡得很香的秋南亭一点儿也不知道秋宴乾在想什么,他只知道这日子是越过越好了,这期末眼看着专业课全都上85分了,而且任务进度已经达到了12/20。 他抽空请教了一下818,所谓的“好感”到底是怎么个界定法。 就算男主很优秀,但也不是所有女孩儿都是性缘脑,怎么会这么多女生都对男主有男女之情呢? 再者,男主有光环能吸引这么多异性,但他没有啊,这十二个人是怎么“喜欢”他的。 818搜索了一下之前带过的宿主的任务记录,发现几乎没有这种指向不明的任务。 从前的任务都是严格按照已有的世界线发布,宿主所需要做到的程度甚至精细到要露出什么表情。 也许是因为这次的宿主沾了他的光,能享受送分题的快乐。 【据本系统推测,好感是一种泛指的态度,可能对人物积极的情感都算在任务中。】 秋南亭挠挠头发,这感觉说了跟没说似的。总之就是,他这个广撒网做任务的策略还算成功? 【目前看来是非常成功。】 ———— 秋去冬来,枝头的秋叶悄然飘落,铺成一地金黄,又化为土灰,被冬日的寒雪飘落覆盖。 秋宴乾倚在窗边,捻起窗台外的薄雪。 “哥哥,你是不是没见过雪?”秋南亭穿着睡衣,抱着枕头趴床尾看他。 他们家在南方,海拔也不高,二十四年里没下过雪。 “嗯,”秋宴乾看他趴在床上,雪白的脚背晃来晃去,比外面的雪还晃眼,“你见过吗?” “见过呀。”秋南亭弯眸一笑。 他们秋府就在京城,正数北边,园林设置颇有讲究,即便是冬日积雪,也是另一种美景。年关私塾不开课,他独自在屋里温书,就能听见雪落在石砖上、瓦上、枯木上的声音。 秋宴乾看见他的笑就胸口温热,走过去将他抱在怀里。 秋南亭惬意地蹭蹭秋宴乾的胸口,享受难得的安宁却不孤独的时光。 第25章 原主真是糊涂啊,男主对这个假少爷这么好,被他给捞到便宜了。 “南亭。”秋宴乾嗓音沙哑,他将秋南亭翻过来正面朝上,双手撑在他的耳侧。 暖气片无声地运作着,空气略有些干燥。 秋南亭仰起头,目光好奇地落在上方的秋宴乾脸上。高挺的鼻梁几乎快要与他的鼻头碰上,秋宴乾嘴唇微微上扬,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垂落的额发蹭的秋南亭的脸痒痒的。 鼻尖相触,躺着的少年下意识闭上双眼,只觉嘴角一热。他慌乱间睁开眼,差点被秋宴乾缱绻的目光给溺住。 “唔……” 818:完了要被屏蔽了,等会儿怎么跟宿主解释呢 秋南亭:他肯定是不小心碰到了! 818:…… 秋宴乾看着他瞪得圆圆的眼睛,心中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柔情,没忍住在蝶翼般轻颤的眼睫上再次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 “南亭,好乖……” 低沉的话语,伴随着温热的气息,在秋南亭耳畔轻旋,让他不由自主地颤栗,脸颊与颈项间泛起的红晕如同晨曦中初绽的花瓣。 “南亭,南亭……” 秋宴乾反复低唤,每一个音节都饱含着隐晦的情愫,他仿佛在用这种方式,将心底的柔情与珍视,一点点地传递给眼前的人。 “哥哥!”秋南亭后知后觉感到害怕,他用手隔开秋宴乾的脸,试图在突如其来的亲昵中寻找一丝喘息的空间。 可惜的是秋宴乾手臂一圈,他就被困在温暖的怀抱里。 秋宴乾指尖轻轻划过秋南亭的眼角,低声问他:“不喜欢么?” “不不不——”秋南亭简直语无伦次,“我不想……哥哥你怎么会……” 秋宴乾捧着他通红的脸,端详他的神色。害羞,还有一些慌乱。 他把南亭吓到了。 只是轻轻亲了几下。 算了。 看来南亭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他还是别操之过急了。 “太可爱了,像小蛋糕一样,没忍住想吃一口。是不是吓到你了。” 秋南亭心有余悸地看着他,往后退了些,委屈地点点头。 这个行为确实跟小时候猛亲他的王妃特别像,而且王妃也是一边嘴里念念有词,南亭真乖真可爱诸如此类,然后在他脸上蹭来蹭去。 “没事了,”秋宴乾跟诱拐小孩子的坏人似的哄他,把他的手拉起来放到他自已的鼻间,“你闻闻,是不是有香味。” 秋南亭试探轻嗅。 又确实是有,但是也不像蛋糕的味道啊。 “哥哥,你是不是饿了?” 秋宴乾鼻腔里发出笑意。 “对啊,是有点饿了。” “那我们赶紧下楼去找东西吃,或者你想吃蛋糕吗?我点个外卖。” 818:好一个力挽狂澜的宿主…… 怎么做到的。 秋南亭红着耳朵跌跌撞撞爬下床,被秋宴乾扶了一把也不敢看他,俨然一副被欺负了模样。 秋南亭光着脚在房间里到处找手机,看起来忙得不行。 “好了。” 双脚忽然离地,秋南亭还是下意识抓住了抱起他的秋宴乾。 “先换衣服,一会儿出门,手机我帮你找。” 直至夜晚,脑袋混沌了一天的秋南亭浑浑噩噩地又被抱在男人怀里睡觉,他还是很难为情,男主对他很好,就是稍微有点变|态,虽然这也不影响做任务吧,就是让他有点害臊。 但是秋宴乾这么自然而然的模样,让秋南亭不由得反思自已是不是反应过度了。 【宿主,你跟你从前的族兄会这样吗……】818忍不住问他。 会吗? 秋南亭都不用回想,答案一定是否定的。 他是他父母的独生子,家中兄弟姐妹虽多,却鲜少亲近。况且他一心只读圣贤书,去了国子监后更是极少与同辈亲戚接触。除了还不能走路的时候,他都很少被人抱过。 【刘备跟张飞应该也不这样。】 秋南亭:或许张飞长得再可爱些,刘备有一定几率对他这样。 【那不就是断袖了么。】 秋南亭:所以男主是断袖?! 【宿主觉得呢?】 秋南亭斩钉截铁地想,那肯定不是,毕竟后面还有女主呢! 818:…… 虽然在期末发生了一个小小的插曲,但是这并不影响秋南亭的生活,他只觉得自已的男主的兄弟情越发牢固。 ———— 春节回家,任务进度已经达到了可观的15/20。 秋父秋母亲自来接两个孩子,久了不见颇为想念,特别是秋母,她是知晓秋南亭有些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生怕在外面没人照顾着缺胳膊少腿似的,一接到人先把他翻来覆去看了好一会儿。 “居然还长肉了?”秋母喃喃。 “哥哥每周都做好吃的,然后食堂也特别好吃,妈妈,下次你要是去那边玩,我要带你去吃食堂的石锅鸡。”秋南亭很享受这种被亲人惦念的感觉,他虽不习惯被人摆弄,却还是乖乖被秋母拉着手走。 “唉,真麻烦小乾了。” “都是一家人,母亲不要说这种客气话。” “这倒也是哈哈。” 何况这两个孩子日夜相处的,说不准感情比跟亲爹妈还好,毕竟他们家这情况,孩子跟亲爹妈关系还挺尴尬的。 第26章 知道他们要回来,秋父特意定了餐馆,把宴家夫妇也给叫来,跟好久不见的孩子吃顿饭。 饭桌上的氛围不太轻松,宴家父母显得有些拘谨,只垂头看自已的碗碟,流露出一种不安的情绪,好几次想跟秋宴乾说话,却又不好意思。 秋南亭起身主动坐到宴家父母中间。他的动作流畅自然,就跟当家主人照顾客人一般,为宴家父母斟上热气腾腾的茶水,然后细心地夹起一些他们一直没吃的放的远菜肴放在他们的盘中。 他的眼神充满关怀不假,说话也轻言细语软软糯糯的,宴家父母的脸上也渐渐浮现出笑容。 秋母轻叹,悄悄跟秋父道:“南亭出去一趟,也是长大了不少,就是跟亲爹妈不亲,以后咱们还得多照顾着。” “我可一直把南亭当亲儿子。”秋父抿了一口白酒,舒服地长叹。 “你这人,我没把他当亲儿子?” “当当当,哎哟。”秋父忽然想起点什么,他扭头向另一边孤零零坐着的秋宴乾,招手让他也坐到自已和秋母中间,“小乾,你来,爸爸跟你说点儿事。” 第14章 假少爷变成真夫人了(14) *文前声明:本世界从一开始两位男主均已成年,并在法律上不含任何亲缘关系,第7章处明确指出两个角色不在同一户口本上,不存在任何收养关系。请各年龄段读者仔细辨明,远离早恋和其他违反社会伦理和法律的不良行为。 秋南亭的目光跟着秋宴乾好奇看过去。 “王诗雅你还记得不,老王那女儿。” “记得。” “她年后办生日宴,但是也不是整数,咱们老一辈就不去,她给咱家发了请帖,你到时候带着南亭一起去。” 秋宴乾为他斟酒的手微顿,随即自然倒完这一杯。 “嗯,知道了。” ———— 又是一年新春佳节,这次总算没有任务让秋南亭再把秋宴乾给“赶出家门”。他老老实实吃完年夜饭,跟家里说想出去放烟花。 “去吧,但是别回来太晚哦,让小乾跟你一起去吧。”秋母嘱咐。 秋宴乾给他裹上毛线帽子和围巾,应他的要求把围巾尾巴的结打整齐,这才出门。 南方冬天不下雪,但夜间地上略有些湿滑,小区的步道有的地方是粗糙的石砖,有的地方是各色碎石颗粒铺的路,踩上去有些打滑,秋宴乾便让秋南亭挽着自已一只手走。 秋南亭走了两步,忽然咯咯笑起来。 “可是这样,有些像个老太太。”他家老祖母在冬日雪后,想出来晒晒太阳,就是这么被搀着走的。 秋宴乾笑而不语,隔着帽子摸他的头。 小区后门有一家小卖部,卖一些小烟花,最大的也就一百来发,秋南亭蹲在摊上看了半天,拉着秋宴乾的手,让他也来看。 “你挑你想放的就行。” “我不会挑,你来挑。” 这五花八门的烟花,秋南亭又哪里见过,要不是去年过生日吃了一次生日蛋糕,他至今连打火机都不知道怎么用。 秋宴乾挑了两个八十八发的彩色礼花,又带了两捆仙女棒,顺口跟老板还了个价。 老板也是没想到这有钱人的小区旁边开店也有人能讲价。 “算了算了,大过年的,这仙女棒算我送你家小朋友的。” 秋南亭睁大眼睛,谁是小朋友! 【宿主,你虽然身高不矮,但是看起来年纪挺小的。】 他已经成年了!他都已经到法定结婚年龄了! 【宿主,但是外表跟年龄是两回事。】 秋南亭认命地从老板手中接过小烟花,还是规规矩矩说了谢谢。 “你们家小孩儿吃什么长的,个子窜真快!” “他什么都爱吃,所以能长。” 秋南亭尴尬得额头冒汗,他拉拉秋宴乾,示意快走吧。 “小朋友着急去放烟花了,谢谢叔我们先走了。” 走到封闭路段,秋南亭还不愿意把脸从围巾里钻出来,他幽怨地看着秋宴乾,眼里写满了控诉。 “别生气,乖。”秋宴乾把手伸进他的围脖,摸摸他微鼓的腮颊。 “我才不会因为这种事情生气呢。” 他还等着秋宴乾教他怎么放烟花呢,不想在这种事情上多加纠结。 秋宴乾带了家里的打火机,先在自已手上点了根小仙女,然后放在秋南亭手里。 烟花虽小,却绚烂,忽明忽灭地闪着光。 秋南亭的眼中倒映着金色的烟火,他试探性地摇晃烟花棒,光在视线中现出一道道的痕迹。 他兴奋地扭头看秋宴乾,秋宴乾也在看烟花,他在看秋南亭眼里的烟花。 “哥哥,你也玩!” 几秒钟后,烟花转瞬即逝。但却有一双手一根又一根地给他点亮烟花,送到秋南亭手里。 他从站在原地轻轻晃手,逐渐演变到在这段封闭路段上直接快走起来,手举着仙女棒,看着一丝丝的火弧噼啪划过。玩得热了,他将围巾敞开些许,那张泛起红晕的脸颊便暴露在空气中。 秋宴乾始终跟在他身后,拿着手机给他拍照。 “好玩吗?” “嗯!” 秋南亭看见秋宴乾在拍自已,回头咧着嘴露出欢快的笑来。 “哥哥你也玩吧!” 秋宴乾摇摇头:“你玩这个小的,等会儿我给大烟花点火。”x 第27章 秋南亭便不再一直跑来跑去,他最后点了一根仙女棒,举在两人中间,静静看火最亮的地方逐渐消去,一只手轻轻捂住他的眼睛。 “不要一直盯着看,对眼睛不好。” “知道了。”秋南亭放下已经燃放殆尽的仙女棒,喟叹着靠在秋宴乾的肩上,“咱们放一个大的看看吧。” “好。” 秋宴乾让秋南亭坐在路边的石凳上,把烟花摆到马路中间去,周围也有在放烟花的,他大概看了下距离,尽量没跟别人靠太近。 点燃引线,他快步跑到秋南亭身边坐下。 秋南亭好奇地看着引线慢慢变短,被忽然冲出来的烟花猝不及防吓了一跳。宽大的手掌揽上他的腰,稳住他的身子。 烟花在夜空中绽放,五彩斑斓的色彩如梦幻般绚丽。每一次炸开,都像是一朵绚丽的花,花瓣四下散落,如星尘般闪耀。 在这光彩的映衬下,秋南亭的眼睛格外引人注目。那是一双亮晶晶的眼眸,宛如星辰坠入凡间。他微微仰头,专注地看着烟花,仿佛再没有比这更快乐的时刻。他的侧脸在烟花的映照下更加动人,挺翘的鼻梁和花瓣一样的嘴唇,还有那被微风吹起的发丝,一切都像秋宴乾多次在梦里看到的那样。 “南亭。” 秋南亭感觉到腰侧的手逐渐收紧,他偏头看秋宴乾。 主角的脸他再熟悉不过,可是他却很少看见秋宴乾这样的眼神,深邃的眼中好像笼罩了一层轻雾,带着些许秋南亭看不懂的暧昧。 “碰一下好不好?”秋宴乾声音沙哑低沉,似乎干渴到了极限。 秋南亭警觉地想往后仰头,却被一只手坚定地托住了后脑勺。他慌乱地捂住自已的嘴,闷闷道:“别碰嘴巴。” 这种事是恋人之间才能做的,秋南亭很清楚,他不是断袖,男主更不是,所以他俩决计不能把两张嘴凑一起。 秋宴乾失笑。 吻从手背上慢慢落在侧颊和耳廓。 秋南亭的眼中蓄积起泪意,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心跳得那么快,秋宴乾的嘴亲到哪边,那边的身子就跟半身不遂了似的发麻。 【宿主,半身不遂一般只有上下身分半。】 秋南亭想让已经被屏蔽画面的818赶紧消失在他的脑子里,可是下一秒他的脑子就完全装不下任何东西了。 捂在嘴上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拿开了,秋南亭颤抖着睁眼看,只看见秋宴乾幽黑的睫毛和高挺的鼻梁。 轻柔而隐晦的吻,仿佛是在探寻、在试探,若有似无的触碰却让人心醉神迷。 “别亲了”他想推开面前的人,手上却使不起一点儿劲。 呜呜呜,818,他被男主下毒了。 818:这位更是重量级。 烟花已停,秋南亭眼角的泪却止不住,他又怕又羞,可再是怕极了,最终也只能埋在罪魁祸首的怀里寻求依靠。 “哥哥错了,乖,下次再也不这样了好不好?”秋宴乾餍足地抱着他,在他耳边轻哄,谁知那耳朵已经敏感到极点,跟要烧着了似的,秋南亭气恼地捂住耳朵,用秋宴乾的衣服擦擦生理性的泪水。 “不可以再这样了!”秋南亭严肃宣布道。 秋宴乾连声答应,却只当他是年纪太小,又太敏感受不住。 任谁都能看出秋南亭对他的依赖和喜欢,就连被他半强迫着,那也是一副半推半就的样子,秋宴乾想破脑袋也不会觉得秋南亭在正儿八经地拒绝自已的亲近。 他再忍一段时间就是。 回家的时候,秋宴乾用围巾把秋南亭的嘴给遮住,推着他进了自已卧室。 “我还想看春晚呢。”秋南亭小声道。 “用电脑看。”秋宴乾打开笔记本,先用沾湿的洗脸巾给他擦擦嘴,嘴唇一眼可见地泛着不正常的红,他不小心多吃了几口。 秋南亭是想看电视转移一下注意力,他心里乱乱的,因为被亲的时候他一点儿也不排斥,故而特别害怕自已变成断袖。 【宿主,断袖真没什么,特别符合人设。你别太担心了。】 秋南亭:可等我回家,就该议亲了,若我是断袖,我们秋府主家一脉岂不是要绝后了。 【宿主,想开点吧,不一定能回去呢。而且你之前背的书里写,人生得意须尽欢,你就是在小世界里任性一些也没关系的。】 秋南亭瘪着嘴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嘴巴疼吗?”秋宴乾给他擦嘴的手一抖,连忙掰着仔细看。 “没有没有,哥哥你别弄了!”秋南亭赶紧捂住嘴,不让秋宴乾的脸凑过来。 “要是受伤了要跟我说。” “嗯。” 秋宴乾还浑身热着,他惟恐自已再做点儿什么把秋南亭给吓到,给他开了网络电视,拿着衣服去外面洗澡了。 第15章 假少爷变成真夫人了(15) “小乾,你们要睡了?”秋母秋父正坐沙发上看春晚,但是节目不太好看,秋母正在朋友圈里找人凑个牌局。 “嗯,南亭刚玩烟花玩累了,我们洗完就在床上看春晚了。”秋宴乾微侧着身,手上拿的衣服和浴巾垂落下来。 “好啊,那等会儿妈妈叫人来家里打牌,我们就说你俩睡了。” “嗯。” “哎!”秋母定睛看他。 秋宴乾浑身紧绷,手已经在卫生间门把手上。 第28章 “小乾,妈妈给你买的帽子围巾你也得戴,外面太冷了,你看你耳朵是不是都快长冻疮了,红成这样,赶紧去洗个热水澡。” “咱们家就是有长冻疮的基因,你妈妈的手和我这耳朵也是,每年冬天都长,你千万别冻着了。” 秋宴乾笑着说好,打开卫生间门快速进去关上。 这厢秋南亭在秋宴乾的房间里思考人生,他虚心请教818这个世界具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如果准确按照剧情线来走,那就是把男主创业的公司机密泄露,坐牢就能结束。但是宿主,很明显你现在没有选择按照原世界线走了。可能后面发布的任务也会相应有所变化。】 因着男主本身跟亲爹妈不亲,所以才会自已出去创业,而且一点儿退路不给自已留,被反派背刺之后,立马就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但是现在这个世界看来,首先男主应该是会创业和继承家业两手抓,因为他已经在学自已感兴趣的软件工程,顺便研究秋南亭学的经管的双学位了,这样继续往下走,就算秋南亭去把男主创业的部分搞砸了,男主也不会陷入特别差的境地。所以系统还是否会发布这个任务就难说,可能会选择对男主更具打击的手段。 其次,因为目前反派跟男主关系过分亲密,就算秋南亭真根据任务做了一些对秋宴乾不利的事,秋宴乾也说不定会原谅他,根本到不了坐牢的地步。 “那要不我先跟男主保持距离?” 【宿主能做到吗?】 “可能有点困难,我现在这个任务还需要常待在他身边呢。” 【我倒不是这个意思】 “那我们只能先走着看了?” 【宿主放宽心,后面任务难度应该都不会太大的,如果感觉压力过大,也可以多看看书。】 818每次看他一看书,就有点儿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倾向,只要宿主在学习,应该就不会出现太大的心理问题。 系统还是对自已的宿主比较有人道关怀的。 “你说得有道理,谢谢你八一八。” ———— 过完十五,农历正月十六便是王家千金王诗雅的生日宴。 在一栋豪华的大别墅里,一场盛大的生日派对正在举行。二十来岁的男男女女们,各个身着礼服,优雅地穿梭在会客厅中。 别墅的一楼宽敞而明亮,巨大的落地窗让月光肆意洒在地板上,但华丽的水晶吊灯散发着的璀璨光芒完全盖住月华。沙发和茶几环绕着客厅中央,人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谈笑风生。 精致的餐桌上摆满了美食和美酒,悠扬的音乐在空气中回荡,与欢声笑语交织在一起。 “哎,秋家来人了。”王诗雅身边的一个小姐妹戳戳他,“诗雅,快看,真不愧是你的眼光,有够帅的。” 两人进入别墅,便有佣人帮他们拿走外套,收了他们带来的礼物。高大男子穿了一件黑色衬衣配上灰色西裤,却不显头重脚轻,反而因为灰色明显而显得腿愈发有力修长。而颀长少年则身着白衬衣与银白西裤。明明素净无比的衣着,却毫不逊于花哨的打扮。 “嘘,人过来了。”王诗雅挺直了背,端着高脚杯微笑走过去。 “诗雅姐,晚上好。”秋宴乾颔首示礼。 “诗雅姐姐生日快乐!”秋南亭笑眯眯地跟她打招呼,顺便跟她周围跟着的三四个姐妹都点头示意,这其中有那么一两个,是之前升学宴上认识过的。 “欢迎你们,别客气,这里都可以随便坐的。” 王诗雅身边最近的女孩儿,是秦家千金秦诺,与她是闺蜜,见状直接帮他们引路,说去找个大点儿的沙发坐着聊会儿天。 属于主人家的超长沙发是空着的,王诗雅没去坐,各路公子小姐也没去,眼看着王诗雅一行人坐过去了,便有些注意着这边的人慢慢聚拢来。 主位沙发约莫有七八米长,王诗雅先坐在最中间,秦诺和秋宴乾分坐两边。自然,这是主人家亲自招呼的。 秋南亭坐在秋宴乾另一边,只看了王诗雅两眼便收回目光。 今天的寿星明显盛装打扮,身着穿一袭冰蓝的抹胸礼服,裙摆层层叠叠却不拖沓至地,只轻轻拂在脚踝。礼服的颜色与她的气质相得益彰,带着淡淡的端庄与典雅。腰间的细带恰到好处地凸显出她纤细的腰肢。她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落在双肩上,微微卷起的发梢增添了一份俏皮与灵动。细腻的妆容使她的面容更加明艳动人,眼波流转间透露出温柔。她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一副从容的主人家模样。 这样的女子,说是女主,秋南亭都相信。就是可惜,秋宴乾看起来虽对她礼貌有加,却亲近不足。 不过王诗雅总时不时就往这边看,秋南亭也能猜到她对秋宴乾多少有些好感,当然也不排除只是为了家族联姻。 他那好奇的眼神逡巡,即便隐晦,却已足以被注意到。 秋宴乾眉心微蹙,按捺住心中的不快。 “在看什么?” “嗯?”秋南亭慢慢回神,习惯性对着他一笑。 “不要到处看。” 被一只手牢牢锢住后腰,秋南亭怔然,下意识抓住那只能把他两只手腕抓住的大手。 “我没哥哥,痒” 秋宴乾盯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手上劲少使了些,只虚虚环住他。 在外面,这么招人做什么。 第29章 “秋大少,秋大少爷?”秦诺连唤几声,见那两兄弟仿佛沉浸在自已世界里似的。 “嗯?抱歉,刚在跟人说话,麻烦再说一遍。” 几个女生轻笑着说没关系,拉着秋宴乾又热火朝天聊起来,无非是家中事业、校里趣闻、友中八卦等事。 这两年参与高考或是出国留学的少爷小姐尤其集中,聊到成绩,秦诺感叹: “哎,还得是秋大少跟诗雅厉害,这研究生说考就考。秋大少你知道不,咱们诗雅跟你一样,三年前考研的时候也是初试和复试的专业第一。” “去,不要在外面乱说,我只是初试第一,复试不是。” “抬举了,我初试也不是第一,复试是。” “哎?”秋南亭忽然反应过来,“所以诗雅姐姐只比我们大三岁?” 坐他另一边的小姐妹们都调笑他,都来参加生日宴了,居然还不知道人家多少岁吗? 秋南亭赧赧跟王诗雅道歉:“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不过,诗雅姐姐是读完研之后就出国了么?” 之前王老总介绍的时候,有说过自家千金在国外名校念书。 王诗雅耐心与他解释,她研一研二是在国内高校读的,研三交换过去,便接着继续在那边读了,未来应该也会在那边读个博土再回来。 秋南亭受教,对着王诗雅友善一笑,隔着秋宴乾竟一来二去聊了起来。 客人渐渐来齐,王诗雅提着裙摆缓缓走到中间的台阶上,与客人举杯招呼。又与几位主宾寒暄几句,宴会便推行到舞会阶段。 悠扬的小提琴乐曲在厅中飘扬,早早找好舞伴的少年少女们手挽手走进舞池。 “小少爷,你愿意跟我一起跳舞不?”秦诺亲昵凑过来,大姐姐似的揽住秋南亭。 秋宴乾放他腰间的手仍未放开,低头看他。 “不好意思小诺姐姐,我不会跳这个。”他从小学遍贵族礼仪,礼乐射御书数六艺精通,但是交际舞他看一眼就知道自已一点儿也不会。 “没事儿那你跟我们一起在这边儿玩,我们都没舞伴呢。”秦诺指指身边四五个小姐妹。 秋南亭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这对他来说好难拒绝,这么些姐姐,多少也有一两个是他的任务目标吧。 “我也不会,我跟南亭都在旁边吧。”秋宴乾把秋南亭拉近了些,放他腰上的手抬到了肩上。 “大少,我来教你吧,以后参加宴会,经常会有这样的活动的。”王诗雅柔柔开口,期待地看着秋宴乾。 “哥哥你去吧。”秋南亭惦念着他的任务,生怕秋宴乾一直待在这儿只会增加女孩儿们对他的好感,搞得自已没有存在感了。 “你——”秋宴乾难得气结,耐着性子掐了一把他的脸,“我真去了?” “嗯,等你学会了教教我。”秋南亭看上去还挺高兴,弯着嘴唇从他臂弯里走出来。 直到秋宴乾和王诗雅往中间舞池去了,秦诺和秋南亭还在原地看他俩。 少女双手慵懒撑在吧台上,拿了杯果汁浅浅抿着,眼里透露一丝艳羡。 “小少爷,你猜,你哥哥喜欢诗雅不?” “啊?”秋南亭还没想过有人会问他这样的问题,这是被当做姐妹了吧? “你看不出来?诗雅姐挺喜欢秋宴乾的。” “嗯——看出来了。” “嘿嘿,”秦诺凑近压低声音,“你觉得他俩怎么样?” “呃郎才女貌?”秋南亭试探着用了个烂大街的词。 “那你要是有空就偷偷问问你哥呗,问他喜不喜欢我们诗雅?”秦诺从手包里拿出手机,示意他加个好友。 秋南亭硬着头皮加了这个好友,思索半晌,问道:“要是我问他,他不说呢?” “哎呀,你比起你哥来真像个小朋友。” 秦诺招招手,让几个好姐妹一起,你一言我一语给小弟弟科普。 “小少爷,你要是问了,他不说,那肯定不是不喜欢。” “他说了,那说不喜欢,不一定是不喜欢,说喜欢,那肯定是喜欢。” “对对对,他要是说了不喜欢,你也得看看他是用什么表情,什么语气。” 秋南亭局促地挠挠脸,被绕得有点儿晕。 “那他要是不喜欢怎么办?”按理说男主这会儿还情窦未开呢。 “没关系,感情都是培养出来的嘛!” “先后爱也挺好磕的,嘻嘻。” “什么叫磕啊?”秋南亭虚心请教。 “嗯——”秦诺撑着下巴思考,“举个例子,你觉得你父母恩爱吗?” “自然是。” “你看着他俩恩爱,你会觉得快乐么?” “嗯,会的。” “嗯嗯,就是这样,即便不是夫妻,甚至不是真的情侣,只要你觉得这对cp很幸福,你看了就快乐,那你就算磕到了。” “c——p” “害,诺诺,咱们就别荼毒小少爷了,他明显根本没接触过这些嘛!” “没事没事,姐姐们如果愿意为我解答,也是拓宽我的知识面,我很乐意了解。” “还是小朋友可爱。” 女孩子们把他围在中间,酣畅淋漓地把他带入了同人女的世界。 “哎,其实不瞒小少爷,我觉得你跟你哥哥也挺好磕的,当然我不是说你们是同性恋的意思!就是觉得你们很有爱。” 第30章 “哥哥对我的确很好。”秋南亭看向场中的秋宴乾,他的手虚搭在王诗雅纤细的腰上,转头间匆匆与他对视,目光黑沉,面色有那么一瞬的不虞。 他轻叹一口气,想象秋宴乾和王诗雅亲密的场景,或是还未出现的温林巧,一点儿也没有摸到“好磕”的情感。难道他不希望秋宴乾获得幸福吗? 完了,八一八,他变坏了,他真变恶毒反派了! 818: 一阵愧疚涌上心头,秋南亭赶紧挥散乱七八糟的情绪。 好在任务又蹭蹭往前进了两格,让秋南亭稍感宽慰,就差三个了,而他现在也能稍微放松些,不必刻意去探究究竟谁对秋宴乾有好感,又或是哪些人对他更容易产生更多的好感。 【宿主也可以直接把这个任务控制着,尽量拖到下学期末,这样这半年里就不用收到任何别的任务,等大二应该就会有新的主线了。】 秋南亭与818的想法一拍即合,一人一统开始畅想闲适的半年“休假”。 第16章 假少爷变成真夫人了(16) 舞会结束,王诗雅又唤佣人开了些房间,容想唱歌的、打游戏的、看电影的或是想吃些夜宵的朋友们各自去合适的空间。 她面带红晕,挽着秋宴乾问他要不要去看电影。 秋宴乾只歉意微笑,“抱歉,我得问问南亭。” “小少爷都二十多岁了,应该也想自已去玩儿吧,你不是他哥哥,多少还是要给他一些空间。当然,我只是建议。”王诗雅看他表情渐渐冷下来,连忙找补。 秋宴乾不想多费口舌,礼貌推开她的手,快步朝秋南亭站着的吧台边走去。 “来了来了!小少爷,待会儿你一定找机会帮忙问问!” “如果他实在说不喜欢,你再问问他喜欢什么类型吧!” 几个小姐妹簇拥着把秋南亭推出去,七嘴八舌地跟他嘱咐。秦诺晃了晃手机,示意他私下再联系。 秋南亭僵着背脊走过去,靠在秋宴乾身上的刹那放松下来。 “聊了些什么?很开心?”秋宴乾捉住他一只手牵住,面无表情地问道。 “还,还行。总的来说,受益匪浅。姐姐们人还挺好的。” “受,益,匪,浅?”秋宴乾每个字说得极慢,颇有种咬牙切齿的感觉。 秋南亭自觉与女孩儿们聊的话题稍显私密,便不好意思跟秋宴乾展开,他岔过话题,问秋宴乾想玩点什么。 秋宴乾居高临下睨着他,跟他说王家小姐邀请他去投影室看电影。 “哥哥你要去么?” “你想去吗?” “去吧,主人家都邀请了。”况且他也不会唱歌玩游戏啊。 秋宴乾掰着秋南亭的脸看,试图找到些不悦的神色,但很可惜,秋南亭被他捏着脸仍是一副迷茫的样子。 黑暗的投影室里,几个少年少女挤挤挨挨地窝在大型懒人沙发里,秦诺也跟着三人进来,跟着坐在秋南亭的斜后方。 秋南亭:怎么有种多了一个系统监督我做任务的感觉。 818:遇到同事了 秦诺凭着一颗爱磕cp的心,甚至比818还push,她凑过去想跟秋南亭说悄悄话,却忽然被宽大的背影挡住。 她歪头一看,倒吸了一口凉气。 秋南亭直接被秋宴乾跟个洋娃娃似的抱进了怀里,秋宴乾双腿微分,直接把秋南亭夹在腿间。 王诗雅想跟秋宴乾说话,转过头来也吓了一跳,下一秒就是往前后左右看有没有也在往这边看,然后就和自已的好闺蜜对视上了。 两个女孩挤眉弄眼地用眼神交流,都有些一言难尽,还好那个爱看他俩互动的小姐妹去唱歌了,不然指不定会在旁边说点儿什么惊世骇俗的话呢。 被抱着的秋南亭倒是适应良好,在学校的时候因为两人睡一张床,又是一张被子,经常睡着睡着他就掉进热乎的胸膛了。 秦诺掏出手机在对话框里敲下几个字。秋南亭毫无知觉地解开锁屏,信息立马弹了出来。 就在秋南亭头顶的秋宴乾看得一清二楚,他伸手握住秋南亭拿着手机的手,微微收紧。 秋南亭还以为是在看电影的时候打开手机不合适,赶紧锁上屏扣住,乖乖开始看电影。 结果就是任凭秦诺再怎么在聊天框里敲打,秋南亭也没看过一眼手机,反倒是秋宴乾回头幽幽看了她一眼。 他这是什么意思?秦诺想,难不成是嫌她打字声音太大了? 在黑暗中,秋宴乾的前胸紧贴着秋南亭的后背。电影的声音明明很大,可秋宴乾却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和心跳。每一次心跳都如同击鼓般,清晰地传递到对方的身体里。他再看不进一点电影的情节,秋南亭头靠在他的肩上,轻声跟他讨论剧情,他却只能嗯声回复,看着被投影布反光照亮的脸庞走神。 直到整个聚会结束,秋南亭都还有些意犹未尽,秋宴乾不怎么跟他讨论,他便在脑袋里跟818讨论。818的内存巨大,还直连总系统云端,几乎有所有电影的资源,告诉他以后可以在脑袋里放电影,给他高兴得连连道谢,恨不得给818再打十年工。 夜色如墨,一辆轿车在公路上疾驰。路边的灯光如流星般连续不停地划过,打在秋南亭的脸上。每一次光束的照射,都短暂地点亮了他的面容,暴露出一种残忍的天真。 “在想什么?” 第31章 坐在回家的车里,秋宴乾抄着手看他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一晚上都没说过几句话,他居然不跟自已多说些。 “嗯?”秋南亭回神,“没有想什么呀,有点困了。”总不能说自已在脑子里看电影解析吧,早知道刚刚把眼睛闭上了。 “今天,你加了很多人的微信?” “是的,那些姐姐说以后都可以常联系,你要加么?” 也许在秋南亭看来,加微信只是留一个联系方式,成为了点头之交。秋宴乾却觉得自已一下子多了不少敌人。 “我加了你会高兴吗?”秋宴乾坐在没有光的一边,脸色黑沉沉的。 “啊?这有什么高不高兴的,哥哥要是愿意交朋友,我觉得挺好的。” 他的嘴角明明时时刻刻都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但秋宴乾有时却根本感受不到自已想要的那一部分。 秋宴乾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那些积累了一晚上的复杂情绪。 “嗯,今天秦诺一直在给你发消息,你们聊什么了?” “哦对!”秋南亭险些忘记看手机,他没有时时刻刻关注手机消息的习惯,如果关了铃声和锁屏信息显示,别人都几乎联系不上他。 他掏出手机点开消息,只见秦诺给他发了二十多条消息,全是让他不要忘记和小姐妹之间的约定,还拉他进了一个群,群里正是今天在舞池边上聊天的人。 这附加任务,看来也得浅浅做一做。 秋南亭凑他近了些,仿佛是不想让前面的司机窥听到什么,靠近他的耳朵悄声问。 “哥哥,你喜欢诗雅姐姐吗?”说完他赶紧歪头观察秋宴乾的正面表情。 秋宴乾低笑一声,一只手托住他的后颈,拇指轻轻磨蹭他的晶莹耳垂。 “不喜欢。怎么了?” “啊?不喜欢是真的不喜欢,还是假的不喜欢?” 这个笑也太难懂了,秋南亭觉得就算传达给那些女孩子们,她们也不一定能解码。 秋宴乾却不愿意再回答,把驾驶座的隔板按上去,将秋南亭按在自已怀里,薄唇贴上他柔软的唇角。 又来了!! 秋南亭趁自已还没被下毒,用力推开了秋宴乾的脸,睁大眼睛看他。 “不是你想知道的吗?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秋宴乾被推开,只觉无名火起,不容拒绝地咬上去,恨不得吞吃入腹。 秋南亭又是羞耻又是害怕,他逐渐感受到剧情里男主后期的性格,有种雷霆杀伐之感。钳住他后脑和后腰的手简直比关犯人的铁牢还要结实,此刻他和被典狱长关押起来管教的犯人没有两样。 818默默下线,怪只怪宿主情商不行,好听的话也可以说一句也说不出来。 接连被迫与男主亲密接触几次,秋南亭就是再傻也得发现异常了,他小心翼翼地抓着秋宴乾肩膀上的布料,沾湿的眼睫慢慢抬起,可是太黑了,他根本看不清对方的眼神。 “现在知道了么?” “呃”喉头被还没吞下去的唾液一哽,“知道什么?” “知道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别人!”秋宴乾咬牙低声道,声音狠狠的。 秋南亭不敢吭声,低下头去。 “所以你也不许喜欢别人。”秋宴乾挟着他的下巴。 “我也没有喜欢别人”秋南亭小声嘀咕。 “既然没有,那就不要做让人误会的事情。” 秋南亭隐约觉得秋宴乾想管住他,有点儿委屈。 “我做什么了,哥哥才是做让人误会的事吧?不要再亲我了” 秋宴乾手上一使劲,便让秋南亭吃痛嘶声,他慌忙松手,可心跳却越来越快。 “什么误会?” “你总是亲我,我,我难道不会误会吗?” “你误会成什么了?” 秋宴乾想逼着自已停下继续问的脚步,可嘴巴已经比脑子快地问了出来。 秋南亭简直想把脑袋钻到座椅底下去,这种事还需要他说出来吗? “当然是,误会你是断同|性|恋了” 这可不是小事儿,未来男主可是还要娶妻生子的,现在跟他拉拉扯扯的算什么。 818 秋宴乾胸口剧烈起伏着,他皱眉盯着漆黑的发旋,又移开视线看窗外的景色,可车开的太快了,什么也看不清。对,什么都看不清的时候,应当是在做梦。 他轻笑一声,却忍不住红了眼眶。 “原来——是我误会了。”低哑的声音中,死死抑制着哽咽。 【宿主,男主被你欺负哭了,你还挺厉害的。】 秋南亭猛地抬头,对上那双通红的黑眸,心里那个曾经出现过的很小很小的疑问逐渐变大。 男主不会,真的变成断|袖了吧!? 【经由各种人类情绪大数据分析,应该是的。】 “不行!哥哥,你别哭!”秋南亭慌慌张张从前面抽了两张餐巾纸,手忙脚乱地给他擦眼睛,但其实秋宴乾根本没流泪,生生被他擦得流下泪来。 秋宴乾抓住他的手,摇摇头,示意不用再擦了。 “哥哥”秋南亭只好放下手,放软了声音,悄悄问他,“你真的是同|性|恋吗?” 秋宴乾复杂地看着他,心里却还有一丝希望。 “是,你会介意吗?” “我当然不会介意了!哥哥你别担心,同性恋不是特别坏的事情,而且你可能只是还没完全搞清楚自已的性向,未来可能还会变的。”根据秋南亭两辈子对断袖的浅薄了解,他笨拙地安慰着秋宴乾。 第32章 818有点儿想揉揉自已的赛博太阳穴。 “所以,你不是同|性|恋吗?”秋宴乾轻若未闻。 “我不是的呀,但是哥哥我不会因为你是就对你有成见的,只是如果你想亲男生,要不还是找别的,跟你一样的人吧?” 秋宴乾额头青筋冒起,忍无可忍把头偏向窗外,不想再从那张柔软的嘴里听见这么冰冷的话。 秋南亭疑惑:是我说的不对吗? 【挺对的,宿主特别有反派的气魄,句句直戳男主的心。】 秋南亭慌乱地请教818,那这种时候该怎么安慰人呢?他虽然跟秋宴乾性向不同,但也不希望男主一直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 【宿主,有没有一种可能性,男主不仅是同性恋,他还喜欢你?】 啊? 秋南亭怔住了。 他有过这种经验的,十一二岁的时候,许公子曾带他去一个酒楼里吃饭,那次聚会来了许多达官贵人的孩子,年纪最大的有二十岁的,而最小的便是他,大孩子们侃天侃地,他便一个人安然坐在旁边吃饭。 吃到一半,他发现有个人一直在给他布菜,他虽从小锦衣玉食,爹娘却不想他成为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纨绔,故而极少有人给他布菜。 他想拒绝,可那人听见他说话便展颜一笑,让他不要客气,还故作亲密地想直接夹着菜喂他嘴里。 许公子见状大喝一声。 其他人也都七手八脚让那人别靠秋南亭那么近。 “袁江海,你胆子真大啊,这是秋尚书家里的小公子,你敢对人家动手动脚?” “我这不是还没动么?”那人嘿嘿一笑,还对着秋南亭抛了个媚眼。 秋南亭只觉不明所以,后来才知那名唤袁江海的,是许将军手下一名将土的儿子,不仅如此,他还是京城里出了名的断|袖。 那之后袁江海还多次往府里给他递信,他收到过几次,懵懵懂懂地拿去给娘看,再之后就没见过这人了。 要问被断袖喜欢是什么感受,秋南亭说不出来,他不觉得讨厌,但也完全没有想要接受的意思。 只是对象若是秋宴乾,他就多了些苦恼,隐秘地,觉得没法回应秋宴乾的感情,心中有些愧意。 第17章 假少爷变成真夫人了(17) 自秋宴乾把头扭过去后,直至下车,他都一直保持沉默,眼眶消去薄红,面上再也不见端倪。 回到家后,秋父问他和王诗雅相处得如何,他还能勉强提着唇角,道一句挺好的,但也仅仅只是朋友。说完他就回了自已的卧室,甚至秋南亭都还没来得及进去,门就关上了。 秋母跟秋南亭使眼色,悄悄问:“小乾怎么了?” 秋南亭只能尴尬地挠挠脸,“不小心惹他难过了。” 小孩子之间的矛盾,秋父秋母也不好掺和,只能让秋南亭先去睡,有什么第二天再说。 结果第二天秋南亭连秋宴乾人都找不着。 保姆说人一大早出去了,去哪儿了完全不知道。 秋南亭给他发消息,他只答出去办点事儿,在哪儿什么时候回是一概不提。 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秋南亭都没怎么见到秋宴乾,即便见到了,也搭不上两句话。 他有点儿难过,虽然他不想和男主做恋人,但是抛开任务和同性恋的问题,虽然做不成兄弟,他还是很想和男主成为很好的朋友的。 ———— 待到枝抽新芽,研一下半学期开学时,秋南亭本以为能跟秋宴乾在一张床上睡觉的时候好好聊聊,结果秋宴乾在书房里一坐就是大半夜,秋南亭每次都撑到昏睡过去,也不知道秋宴乾是什么时候上来睡觉的。 最后,秋南亭还是担心秋宴乾的身体,主动开口让他能不能早点来睡觉。 秋宴乾彼时正在笔记本上敲代码,闻言定定看着他。 “你不是同性恋,和我睡在同一张床上,不会觉得不舒服吗?” “怎么会呢?”秋南亭蹲在他的腿边,像个小狗似的扒住他的腿,有点儿想直接把人拖回去睡觉。“而且哥哥身上肌肉很多,挨着你睡很舒服啊。” 秋宴乾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低头看膝盖上的两只白皙的手,指尖放松着,泛着健康的粉红色。 “哥哥,我们去睡觉吧,你不睡,我也总是很晚也睡不着。” “秋南亭,”秋宴乾抓住那双手,盯着他清亮的眼睛,“到底是谁教你说这些话的。” 秋南亭迷茫地问818:我是又有哪里说错了么? 【没有,宿主先别轻举妄动,我得去查一下,男主可能有点数据异常。】 秋南亭也有同感,男主现在虽然确实可能受了些刺激,但是已经完全跟他想象中沉静温柔的男主判若两人,很有可能bug了! 虽然最终秋宴乾还是被劝到卧室去睡觉了,但是秋南亭总是有点儿疑神疑鬼的,他想问818男主是不是跟他一样被夺舍了,但是818已经连到主系统去,暂时收不到他的信息。 818一走就是好几个月,甚至系统都自动播报秋南亭的长期任务做完了。 脑袋里响起提示的时候,秋南亭还以为818回来了,结果呼唤之后并没有回音,他有点儿恐慌,因着孤身一人降临在这个世界,818勉强已经算他最信任最可靠的伙伴,一下子没有了818,他便有点儿找不到方向。 任务还是照常发布着,因着没有时间限制,都是一些零碎的任务,秋南亭便有一搭没一搭地做着。 第33章 秋宴乾也发现了,最近秋南亭有些心不在焉的,做什么都不太在状态。 他唯恐是自已的故作冷漠让秋南亭产生了异常,差点忘了,秋南亭是一个很敏感的孩子。他成天拒绝交流,拒绝接近,秋南亭会怎么想呢。 而且秋南亭在学校里也并没有许多朋友,偶尔在微信上,秋宴乾能看到一般都是在和秦诺,或是她们那个小群里的人聊天。 虽然这段时间有些难过,但他的本意并不是把秋南亭给亲手推出去。 ———— “南亭。” 夜很深了,但是秋宴乾听见秋南亭的呼吸声还是没有平稳下来,试探着从后面搂住秋南亭,察觉他并未拒绝,便贴上去把他整个人笼住。 也对,一直来,除了接吻,秋南亭从来没有拒绝过他。反倒是这段日子,他一直在拒绝秋南亭的接近,拒绝到,秋南亭都不会主动靠在他身上了。 秋南亭身体一僵,但是感受到熟悉的味道和温度,不自觉就放松下来。他翻身转过去,把脸靠在能听见心脏咚咚跳的胸膛上。 “哥哥,你还没睡呀。” “嗯,你也没睡。” “有点儿睡不着。”话虽这么说,但是靠在软硬适中的胸肌上,秋南亭逐渐就生起了困意,声音有点迷迷糊糊的。 “南亭,哥哥跟你道歉。”秋宴乾低下头,用额头碰他的头发。 “嗯?道什么歉那?”这段时间一直紧绷着精神的秋南亭难得感觉到放松,半梦半醒地回话。 “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故意把你放在一边不管了。” “嗯嗯” “但是我没法变了,我真的很喜欢你,南亭。”秋宴乾一字一句轻轻说完,想看秋南亭的反应,月光下,安静的小脸却昭示着这人已经完全安安稳稳睡过去了。 好,很好。 ———— 【所以宿主的意思是,虽然你们俩性向不合,但还是和好做好朋友了?】 秋南亭在脑内高兴点头。 真是好日子,前一天晚上刚和秋宴乾和好,早晨一起来818就回来了,再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一天了。 818过载的芯片滋滋作响。 【好吧,只要不影响你做任务就行。这次去了这么久,是在那边处理了一些事,不好意思宿主,把你一个人落在这边太久了,我跟主系统那边申请了一下,他们征用在岗的我这么久,我们这个世界就提前走了。】 秋南亭惊讶:啊?还能提前走啊? 【没事,我是优秀员工,权限比普通系统大很多的。】 秋南亭了然点头,真厉害啊。不过他没忘记正事,赶紧问818男主数据异常的事。 818详细给他解释了一番。 万千世界存在两种世界观,第一种也就是正常的生物进化论,人是生命,是有个性,自由存在的。第二种则是认为万千世界由数据织成。 实际上这两个体系同时存在,因为世界存在第四和第五次元,即存在不同的时间线和不同的位面,里面的人都是鲜活生命,只是在这背后还有一个庞大的数据网进行管理,防止世界出现震荡崩溃。 这就是总系统在做的事,而818就是其中一员。 照818的话说,其实每个人在形成胚胎始,就会被系统监控,随机生成一串代码作为身份凭据,随着生命逝去,对应的身份凭据也会被随之销毁。 但是会有一种特例,就是在肉体死去后,精神被总系统捕捉,成为总系统的一部分,也可以说是变成更高一个层次的打工人。这正是目前秋南亭的状态,因为他的身份凭据还在,所以系统能在他完成所有任务后,回到他本来的时候找个时间节点把他丢回去。 而主角这个概念,也并不是说代表当前时间线和当下世界的绝对主角,而是相对某个范围内的气运之子,因为磁场比较特殊所以被系统捕捉判定为主角。 818此次去主系统,本来想把秋宴乾的身份代码调出来看看有没有异常,结果发现好多个世界的权限根本打不开,主系统的几个高级管理系统全都在bug,它修修补补半天,才从高管那里得知主系统源代码出了点儿问题,连带着整个总数据库都出现了点儿波动。好几个中流砥柱小系统兢兢业业搞了几百层防火墙,总算暂时把局面冷静下来。 好几个做事的系统里,只有818当下带了个宿主,惦记着宿主一个人待着该慌了,818马不停蹄回到这个世界。 “所以,男主应该也是受了主系统源代码的影响,产生了波动?” 【目前来看,是这样的。】 秋南亭松了口气,还有点儿疑惑虚拟的系统是怎么影响到现实的人的。 【用常见易懂的话来说,应当是磁场发生了变化。】 “原来如此。” 秋南亭心中两块大石放下,高高兴兴起了床。 “天啊,今天是周六,更开心了!” 秋宴乾正好推门进来叫他吃早饭,听见他快活的声音,也被感染得有些想笑。 “可是我记得后天你有一门专业课要考试。” 秋南亭也不恼,咧着嘴推他一同去吃饭。 “这不是还有哥哥陪我复习吗?” ———— 两人结束冷战后,系统发布任务的速度忽然缓了下来。 秋南亭敏锐地发现,秋宴乾好像在开始建设自已的事业,研二上学期的时候,秋宴乾申请了一个校级大学生创新创业项目,联合了好几个他们专业的人,还有一个经管学院的学长。 第34章 有天下午,秋南亭骑着小车车去找秋宴乾吃饭,却发现人不在学生会。他掏出手机来一看,才发现秋宴乾给他发了消息,说和几个同学去图书馆的包间开会去了。 等他在图书馆楼下等到人,就见秋宴乾手里拿了一本合同。 “啊?你们,你们成立了一个公司?!” “嗯,刚办好手续。” 秋南亭心中新奇,但也不好直接看人家的文件,只巴巴地望着秋宴乾,一副你为什么都不告诉我的表情。 “之前没那么有把握。” “那你有公司了,爸爸的公司怎么办呢?” “所以你要加油学双学位。” 秋南亭捶胸顿足,“我真的学不过来,哥哥,你别丢给我好不好。” 秋宴乾笑着摸他的头。 【宿主,经计算,主线要继续进行了。】 秋南亭:就因为秋宴乾开始创业了么? 【是的宿主。】 秋南亭:那我也要开始窃取机密?但是他创业了,大四应该就不会投简历了吧。 【有这种可能性。应该是因为宿主改变了主线,让男主提前创业了。】 秋南亭也说不上来是高兴还是紧张,高兴是他大概率跳过了一部分剧情,紧张是他即将要开始给男主的事业捣乱。 殊不知,系统先给他发布了个让他焦头烂额的任务。 【新任务发布:学习黑客技术,并成功盗取男主电脑内任意信息。任务限制时间:半年内。】 【还好,宿主,这个任务不难,你只用随便找个没加密的文件抓取过来就行。】 秋南亭捂着脑袋,面色空白地对着自已的电脑。 有没有可能,他对计算机技术一窍不通啊。 “八一八,这个任务,可以请你帮忙吗?” 818一愣,这,倒也不是不行。毕竟它和宿主被投放到这个世界,为了完整把控剧情,它是有这个世界剧情范围内部分数据权限的。 【但是宿主,学习黑客技术这个任务怎么办呢?】 虽然非常不想在学习上马虎,但这实在是秋南亭难以跨越的鸿沟,他先在网上买了个入门课程,又想着男主这方面再精通不过,如果有什么困难再请教请教秋宴乾,这怎么不算师夷长技以制夷呢。 “只要我开始学了,就算学习吧,也没有说要学到何种程度。难不成真要让我短短六个月达到男主正儿八经系统学了快四年的水平吗?”秋南亭让818调出原剧情,认真研究了一下原主怎么操作的。 这一看才发现,原来的反派在高考完就偷看了男主的志愿,跟他报的同一个专业,还经常跟男主一起拿奖学金,也难怪后面能在男主眼皮子底下把他的机密文件给黑走了。 【宿主你放心,后面让你窃取机密,你直接去男主电脑里拿就行了,就算被发现,男主喜欢你,也不会让你受牢狱之灾,应该把他的公司搞垮了,再让女主来治愈他,估计主线就基本结束了──】 818忽然噤声,想起来男主喜欢秋南亭! 那后面女主怎么办! 还是说秋南亭可以直接把女主线给顶了? 秋南亭尚还没想到这层,他一想到要利用男主的感情,心中就一阵不安。 “就没有什么跳过任务或是修改任务的方法吗?” 818惭愧,他还真没这个权限。估计负责稳定世界线的系统们都没有这个权限,因为一旦修改任务,也就意味着无法规制世界线,可能会造成世界中的数据损坏。 本来主系统将不同的系统和宿主投入各个世界,就是因为有角色数据损坏了,要让人给顶上,系统的身份数据和真人的完全不同,无法把系统意识放进真实角色里,所以这部分工作显然就只能让真人转化成的工作人员来进行了。 秋南亭得知任务还得老实做,不然不仅他小命会丢,所在的这个世界也有可能崩坏,只得焦头烂额地打开网络课程。 第18章 假少爷变成真夫人了(18) *文前声明:本世界从一开始两位男主均已成年,并在法律上不含任何亲缘关系,第7章处明确指出两个角色不在同一户口本上,不存在任何收养关系。请各年龄段读者仔细辨明,远离早恋和其他违反社会伦理和法律的不良行为。 学了几个月,因着临近毕业,课业压力越来越大,秋南亭也急着做他的整整两个毕业论文,便先让818试着从秋宴乾电脑里随便拖了个文件夹到自已电脑上,系统转了几个圈圈,勉强给他判定算过了。 秋宴乾刚结束公司会议回到公寓里,推开书房门便看见秋南亭在捣鼓电脑里的东西,那最显眼的桌面上的文件,就是《硕土研究生毕业论文文献综述一稿秋宴乾》。 平时秋南亭有些轻微的强迫症,在整理电脑桌面时会只留下一个“我的电脑”和“回收站”,所以桌面上出现一个新文件特别显眼。 秋宴乾饶有兴趣地从后面揽住秋南亭,果不其然吓得他一抖,转过头来那眼神简直要把心虚两个字镶上去。 “这是你这段时间学黑客技术的成果?” 秋宴乾当然知道他每天抽空在看的网课,虽然有点好奇为什么秋南亭想学他的专业为什么不来找他,但他还挺好奇秋南亭究竟想要做什么的。 现在看来,就为了看看他的文献综述? “呃……哥,哥哥……”第一次做偷鸡摸狗的事还被正主装了个正着,秋南亭紧张得话都要说不出来了,他心中飞速措辞,却想不出一个搪塞的理由。 第35章 “你想看我电脑里的什么,可以直接告诉我,我电脑里有反黑客病毒,你小心到时候自已电脑弄坏了。” 秋南亭闻言赶紧问818没事吧。 818得意表示它跟现世的数据不在同一维度流通,秋宴乾写的病毒对它不会造成任何影响,它的行动也不会在秋宴乾的电脑里留下痕迹。 那就好。 秋南亭平复下心情,先跟秋宴乾老老实实道了歉。 “对不起哥哥,我就是好奇,所以在你电脑上试了一下。” “没关系,”秋宴乾毫不在意地摸摸他的头,“有什么学不懂的地方随时问我。” 秋南亭乖巧应声,却在心里合计以后再也不会学这门技术了,这简直太像犯罪分子了。 “哥哥的公司,现在怎么样了?” “还在拉投资,一切都挺好的,你不要操心这些。” 秋南亭不由好奇,“咱们家不是有很多钱吗?怎么还需要别的投资?” 秋宴乾耐心解释,听完秋南亭对男主的敬佩更上一层楼。 原来秋宴乾公司的第一轮投资是找秋父借了一百万,白纸黑字打的欠条,让他能做最大的股东,除此之外再没寻求过秋家的帮助。 之后秋宴乾便自已去拉外面的投资,将自已和其他几名核心创始人算作技术入股,目前已经申请了三四个专利了。 真是闷声干大事啊。 因为秋宴乾不想带着秋南亭四处奔波,很多时候都是自已出去就把事儿办了。研二之后,秋南亭空闲时候都是独自在图书馆或是家里钻研学问,只能知道秋宴乾开会或者办事,至于是开什么会或是办什么事,他没主动问,秋宴乾也没主动说,只是不论多晚都要回来睡觉。 “那──你们准备什么时候上市呢?” 秋南亭记得大概就是在公司快上市的时候,反派窃了机密直接盗用,在秋宴乾正式发布技术的时候说他是抄袭,利用舆论使他寸步难行,连公司内大多数非核心的员工都不信任他,客户也个个解约,最后公司慢慢就破产瓦解了。 “上市?应该还早吧,不用担心,没上市也能赚钱,晚上我们出去吃好的。” 秋南亭没这个意思,但是好在不着急上市,他就能再多苟些时日,至少能静下心来写毕业论文。 他喜笑颜开抱住秋宴乾的手臂,“好!那我也要投资,让哥哥请我吃庆功饭。” ———— 认真努力的日子过得飞快,等秋南亭作完毕业答辩的那一天,在学院楼下深呼一口气,才恍觉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整整五年。 春去秋来,冬去夏至,他看着眼前的楼栋,不知不觉已快习惯现代的生活,不禁有些惆怅。他有点想念自已种满竹子的小院,可浮萍飘摇,不知还能不能入归家乡。 “答辩好了?” 人声未落,他已落入温热怀抱。 罢了,他在这里,也算是有家的。 秋南亭粲然一笑。 “嗯!” 秋宴乾心头一软,想把他揉进怀里。 “哥哥,好热,可以不要贴这么近了吗?” 算了,他不跟直男一般见识。 毕业后,秋宴乾将研发团队转移回了南方,但在写字楼办公室也留了不少人,让那位经管学长全权掌管。 “不是掌管,就是管理……总听你说话,被你带跑了。” 秋南亭语言习惯还是没能改过来,还影响了跟他走得近的人。 这厢回家没几天,秋宴乾正带着秋南亭去看他在这边新租的办公室。 “所以哥哥你还要经常去那边吗?” “不用,只有需要开股东大会的时候去。” “哦──”秋南亭受教,他趁机向秋宴乾软言道,“那哥哥是不是也可以在家里帮爸爸管理公司了。” 秋宴乾玩笑似的捏住他的两腮,把他挤成小鸡嘴晃悠两下。 “你真的不心疼你哥哥。” “怎么不心疼。”秋南亭轻松挣脱他的手用脑袋蹭秋宴乾的胸口,忽然想到什么,红着耳朵往后退了一步。 秋宴乾看他躲避,笑容变淡,只能缓缓收回手。 现下办公室才刚装修好,工作人员都还在陆续入驻,只有几个工位上有东西,六点之后公司一个人也没有。 透亮的大落地窗将城市的俯瞰图一览无余,天色逐渐暗下来,却将落日的余晖压出动人瑰丽的紫红色。 秋南亭鲜少登高,见得此景忍不住鼻尖都快贴到玻璃上。他想吟诗两句,却觉得在古书之中学到的词藻不足以形容面前这番自然风光与现代技术两相交融的美。 随着日光的逐渐隐退,城市的灯光开始悄然亮起。起初是零星几盏,如同夜空中的星星,点缀在楼宇之间。随后,越来越多的灯光亮起,各色交织在一起,像一条条流光溢彩的丝带,缠绕在高楼之间,将整个城市装点得五彩斑斓。 远处的天际线在灯光的映照下变得模糊而梦幻,仿佛是一条通往未知世界的神秘通道。近处,街道上的车辆开始繁忙起来,车灯与路灯交相辉映,形成一道道流动的光影。 “五光十色映天影……嗯,真美。”最终只能以无力的一个美字作结。 “父亲的公司有一整栋写字楼,等我进去工作了,就带你去顶楼看。” “好呀。”秋南亭笑着点头。 秋宴乾便安静陪他在这落地窗前,好好观赏夜景。 第36章 他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安安静静坐下来,好好享受静止的时光。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夜的味道,混合着城市的喧嚣和夜晚的宁静。微风拂过,带来了远处传来的微弱声响——或许是车辆的鸣笛声,或许是远处人群的喧嚣声,又或许是树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的声音。 秋南亭缓缓转头,看着坐在办公椅上的男人。五年的岁月,让秋宴乾愈发成熟稳重。他的脸庞轮廓更加分明,每一道线条都刻画出坚毅与果敢,淡然藏在稳重之下。身型依旧还是那么高大挺拔,因着坚持锻炼,肌肉线条也一直明显。 不过尽管他在人前不多显现,疲态却难以完全隐藏。秋南亭知道,秋宴乾有的时候忙到三四点,回家匆匆冲洗后倒头就睡,第二天又早早离去,只有偶尔秋南亭夜间醒来,才有机会看见他眼下淡淡的青色。 秋宴乾在很努力地建设自已的事业,可秋南亭却要在不久之后将它毁于一旦。 思及至此,秋南亭黯然。 他会补偿的,就像从前那样,他如果做了对不起秋宴乾的事,他会道歉,会谢罪,会竭尽所能对秋宴乾好。该接受法律的制裁,他也不会因为仗着是秋宴乾的家人而躲过。 “为什么这个表情?”秋宴乾指尖触上他的脸,只觉得这样失落委屈的神色不该出现在秋南亭的脸上。 秋南亭靠在秋宴乾肩上,沉默不语。 “告诉哥哥,哥哥帮你解决。”秋宴乾小心翼翼托着他的脸,把他的双腿也抱到自已的腿上。 秋南亭莫名有些想哭,垂泫欲泣地看着他,依赖地搂住他的脖子。 秋宴乾心中发慌,偏偏还身体紧绷,他按捺住愈发沉重的呼吸,珍之重之吻上那绯红的眼角。 他能感觉怀中少年心如擂鼓,颤着眼睫微微偏头,却未完全躲开他的唇。 秋南亭晕乎乎地抓着秋宴乾的后领,自欺欺人地想着,这就算他补偿男主的一部分吧。 身形一晃,秋南亭后知后觉发现自已被按到了秋宴乾的办公桌上,他憋着要掉不掉的眼泪,把目光黑沉的秋宴乾推开。 “别,别亲了……” 秋宴乾喘着气抱住他,仿佛害怕失去他似的,抱得很紧。 “嗯,不亲了。” 后来任凭秋宴乾再怎么低声下气地哄,秋南亭只是擦着眼睛,半句不提刚刚忽然难过的原委。 “南亭,让哥哥照顾你好不好。” 秋南亭的泪愈发汹涌,不点头也不摇头,他知男子汉大丈夫有泪不轻弹,却没有哪位夫子教过他,遇到心中纠结的事,该怎么去劝慰自已。 ———— 空调低声嗡鸣,秋南亭一个人抱着膝盖窝在被子里,秋宴乾去工作去了,而他因为专业不好找工作,准确来说是无心找工作,也没打算接受秋家的安排,暂时还在家里蹲。本来应该回宴家的,但一方面秋南亭还得做任务,另一方面这家里每一个人提出要送秋南亭走,便都没提起过。 【所以宿主,你真打算跟男主就这么搞暧昧?】 秋宴乾隐晦地表白,秋南亭却没明确拒绝,连吻都没推开。 “我不想让他再伤心了,一想到还要做那么恶毒的事……”秋南亭哀鸣一声把头埋进膝盖。 不要再谴责他了,他也知道这就是在欺骗男主感情。 【宿主,你是不是喜欢男主?】 818看他头痛欲裂的模样,想开解开解他,哪怕对自已的情感有正确的认知也行。 谁知秋南亭蹙紧眉头,义正言辞:“我不喜欢男人!” 818:…… 行。 一时间秋南亭就跟被割成两半了似的,在秋宴乾怀里的时候安心放松,吃饭都能多吃一碗,偶尔被偷香两下,他虽瞪着眼不悦,但那手就跟得了软骨病似的推不开秋宴乾。 但另一半,他每天数着日子过活,每天都心惊胆战地等待系统发布那个制裁他的任务。 秋宴乾能感受到他整日情绪都怪怪的,只当是他懵懂中发现自已性向,还在纠结,只不逼他,忍着欲望不对他动手动脚。 【新任务发布:窃取男主公司机密信息,阻碍公司上市。】 “八一八,你说,我阻碍了,但是没阻碍得住,这算完成任务吗?” 【我不好说。】 818早就受够了这种模棱两可的任务,恨不得去主系统把整个世界的权限打穿了,把任务源代码掰碎了看个清楚。 “唉,我先试试吧。八一八,只得麻烦你先帮我把机密偷来。” 但这次却没能轻易成功。 818调动秋宴乾电脑里的数据,却发现被他加密的那部分,蒙上了一层奇怪的代码,这个代码与主系统在同一个维度,所以完全防住了818。 818不作他想,只以为是男主光环或者是系统最近正在用各种姿势出问题,尝试多次无效,赶紧去告诉秋南亭此路不通。 秋南亭喃喃着天要亡我,怔怔地走到客厅去,等秋宴乾回来。 此日秋宴乾回来果然一眼发现了秋南亭魂不守舍得跟平日不是一个水平,碍于晚饭在父母眼皮子底下,秋宴乾只劝他稍微多吃了些,趁晚上的时候把他带到了自已的卧室里。 自从回家后,两人几乎没有睡在一张床上过,即便目前关系有些暧昧,秋南亭晚上也还是坚持要回自已房间睡,仿佛是生怕自已动摇似的。 第37章 秋宴乾大手一拉,便让洗得香香软软的秋南亭倒在了自已怀里,秋南亭自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窝着,仰着头,还以为秋宴乾要亲自已。 谁知秋宴乾只用手指轻轻磨过他的下唇,唇缝露出鲜红的软舌,气氛旖旎,但秋宴乾并没有低下头来。 “发生什么了?” 第19章 假少爷变真夫人了(19) “发生什么了?”秋宴乾声音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威慑。 秋南亭心想真是合格的大老板啊,这下真少爷真跟自已这个假少爷相去甚远了。 想到任务,他正色道:“哥哥,我有事要有求于你。” “你说,哥哥都答应。” 【宿主,男主都变成昏君了。】 秋南亭请818不要打扰他做任务,主要是有点儿出戏。 “我……我想看看你的电脑。” 秋宴乾挑眉,“要查岗?” 他一把把秋南亭从床上抱到书桌前的办公椅上,双臂撑在书桌上打开电脑。 秋南亭只不作声,电脑打开后,他听着818的指挥,开始找电脑里的加密文件。 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鼠标轻轻滑动和点击的声音。 秋宴乾本是轻松地看着秋南亭的侧脸,觉得他皱眉的样子有些好笑,往屏幕上一看,也不禁皱起眉头。 “哥哥,”秋南亭转过头来看他,虽然有点儿害怕秋宴乾突然翻脸,但还是一字一句说,“你可以把这个解锁,然后发给我吗?” 秋宴乾挤在他大腿边坐下,搂着他严肃地问道:“你要这个做什么?” 从来不关心事业,也鲜少听他创业事项的南亭,怎么能精确找到他电脑里藏的最深、加密最多的文件夹? “你可以不问吗?”秋南亭已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面上表情几近空白,紧贴着他的秋宴乾甚至能感受到他在轻微颤抖。 秋宴乾脑子里立马过去了无数种可怕的可能,那一瞬间,他甚至连秋南亭被人绑架抓去拍了不堪入目的东西,受制威胁的可能性都想到了。 是什么时候?就在他们刚回家不久?怪不得他看秋南亭总是精神不济。 难道近日连接受他的亲近,也只是假意迎合? 秋宴乾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抓住秋南亭双臂,死死盯着他的眼睛。 “好,我不问。但你得告诉哥哥,是不是有人威胁你?这是不是你的本意!” 秋南亭看他黑洞洞的眼睛,背后的冷汗直冒。 818的数据处理器飞速运作,他看宿主马上就快宕机了,赶紧充当提词器。 秋南亭稍微恢复清明,抖着唇把台词都给念出来: “对,我,我受到了胁迫,如果我拿不到你的机密,我就会……”秋南亭顿住,按照提词器上说的,低头揉了揉眼睛,直到眼睛通红,他才又抬起头,目光真挚地看着秋宴乾,“这不是我的本意,哥哥。” “是谁!”秋宴乾心脏狂跳,他的手指几乎快掐进秋南亭的肉里,他在钻研技术的过程中遇到了无数问题,但从没有一个问题让他感觉到,如果解决不了,天就要塌了的感受。但他现在感受到了。 秋南亭被他捏得痛苦不堪,嘶着气,“我,我不能说……” “他们监视你!?” 秋宴乾一下子变得疑神疑鬼起来,他打开电脑里的信号探测程序,然后又在秋南亭的身上检查。少年细嫩的皮肉给他摸了个遍,硬是没有一个可能容下什么机器的伤口。 秋南亭被他摸得面色泛红,窝在办公椅里直喘气,最后只能抓着睡衣挡在身前可怜巴巴地抬头看秋宴乾。 画面诱惑旖旎,但当下秋宴乾已经彻底焦头烂额,他手忙脚乱又把衣服给他穿上,蹲下来捧住秋南亭的脸,双手战栗不堪。 “南亭,告诉哥哥好不好,哥哥会保护你的,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好不好?” 秋南亭轻轻啜泣,眉心微蹙。 “哥哥,你是不是不愿意给我……” 秋宴乾深吸一口气,“没有,南亭想要,我肯定给。但是能不能告诉我,是谁……到底是谁……” 到最后秋宴乾已经几近跪在地上,恳求秋南亭。 秋南亭心中大恸,从办公椅上爬下来,跟他一起跪在地上。 “哥哥,求求你了,不要问了好不好。” 【宿主,很抱歉,虽然我知道你和男主关系很好。有的任务直接和盘托出会很容易做。但是主系统对于生命体工作人员有着严格的规则要求,绝不可以把系统泄露给非工作人员。】 秋南亭知晓,只能抱着秋宴乾继续乞求。 “乖,地上凉,”秋宴乾忍着哭腔把他抱上床铺,抹去他脸上的泪水,“哥哥不问了,一会儿就发给你,乖,不要哭了。” 秋宴乾心如刀割,只觉得秋南亭果然是受了非人的遭遇,不想再刺激他,大不了自已私下查就好了。 秋南亭轻喘着气靠在他怀里,忍痛让818在秋宴乾发完东西后直接把文件拿去干坏事。 之后的事就不用假之他手,818会把秋宴乾研究出来的技术稍作改动,用匿名公司把技术推行出去,但并不盈利,只是让秋宴乾不能使用该技术在业内崭露头角,自然就能影响上市。 第二日,秋宴乾便开始着手调查,在他没注意的日子里,到底谁和秋南亭接触过。 秋南亭跟刚被糟蹋完的黄花大闺女似的,神色恍惚躺在秋宴乾床上,摸着胸口出神。 第38章 【宿主,昨天我下线之后,你们还干了什么事儿?】 “嗯?什么事?后来我胸口有些不舒服,就睡着了。” 【原来如此,现在还是不舒服吗?】 “嗯,一抽一抽的痛。” 818赶紧给他做检查,因为秋南亭是系统工作人员,所以连肉体都暂时是由系统提供的仿制体,正常生命体是没办法被系统扫描的。 【宿主放心,没有病理上的问题,可能是伤心过度了。】 伤心? 秋南亭眼看窗外秋叶凋零,南方的有些树,即便到了严冬也不会掉得光秃秃,其实树还尚茂密,可他却只能看见飘落在草地里的枯叶。秋风何其肃杀,要逼着它们远离家乡,还美其名曰以新的形式延续了生命。 他不伤心,反倒有些许愤懑。 “八一八,你说,生命体工作人员是从何处而来呢?” 【在生命陨落时,身份数据销毁前,会有系统自动询问,如果愿意,便会被系统带进主系统进行培训,如果培训结束,生命体自已放弃,或者无法通过主系统的检验,就不能成为工作人员,反之将会被我们吸纳。宿主就是由我亲自挑选,掐准了时间将你的数据提取出来的。】 秋南亭对后面这句话很惊讶,“你挑选的我?” 【是的,经过观察,我发现宿主为人踏实,做事认真,且死于意外,虽命数已绝,但是应当还有想活下去的欲望,所以才选择了你。】 秋南亭安静了很久,听着秋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渐渐陷入深眠。 ———— 秋宴乾去公司后召开了紧急会议,大意是向核心技术队伍传达了一下他发现当前他们研发的技术在市面上有雷同产品,虽然大家都有点儿摸不着头脑,但是既然老大都这么说了,就说明当前产品直接推上市场是有一定风险的,大家也只好把之前搁置的一些备用方案拿出来继续做。 只是这一来二去的,因为有力产品推不出来,一时间上市也只能暂时搁置。 在家里睡得正熟的秋南亭脑袋里忽然响起任务完成的提示音,短暂地醒来,叹了口气,终究没抵住身心的疲惫,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 梦里,他仿佛附身在了原来的反派身上,原本的反派不叫秋南亭,这是系统把他的身份数据导入这个世界之后,才作出的改变。所以梦里他与秋宴乾面对面,但对方叫的是另外一个名字。他对面的秋宴乾眉心蹙得很紧,他从来没见过秋宴乾露出那样的表情,眼中流露出很少的责备和很深的恨意。 他一字一句地问着:“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秋南亭被困在原主的身体里,不能作答,也无法作答。 而原主只是胸腔阵阵振动,发出低哑的嗤笑。 那张秋南亭再熟悉不过的脸上忽然逐渐蒙上冰冷,他薄唇轻启,说得话秋南亭却听不清了。 原主开始剧烈地挣扎,仿佛想要从什么束缚中挣脱出来,秋南亭这才发现原主现在是在牢里关着,被手铐铐在椅子上。 他能感觉到手腕被磨得很难受,可他却阻止不了身体的活动。 终于,原主把椅子给直接挣倒了,他手脚并用地在地上爬着,直至秋宴乾的面前。 可两人之间隔了厚厚的一层防爆玻璃,原主仿佛不知道疼一般疯狂捶打着玻璃,力气大到秋南亭都觉得眼前的画面在晃动。 但秋宴乾却冷冷地站在原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不再作声,也没有什么表情。 仿佛是知道这个人从此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自已生命里,秋宴乾甚至没打算浪费一点时间,他毫不犹豫抬脚转身便走。 秋南亭只能隔着一副躯体,和永远打不穿的玻璃,看他离开。 他好想哭喊,好想拉住秋宴乾的手。 他想给秋宴乾好好解释。 能不能别走—— “南亭!南亭!” 眼前画面晃动,秋南亭懵懵懂懂,还以为仍沉浸在梦里,恍惚间看见秋宴乾的脸在自已面前,在梦里流不出的眼泪便跟拉不住闸的潮水似的涌出。 “哥哥,”他竭尽全力抱住面前的人,小声哭道,“你别走,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秋宴乾怎么会觉得他做错了什么,心疼地抱住他。但还不忘秋南亭那副面色潮红,却双唇苍白的脸色,明显是生病了。 “南亭,咱们去医院。” 秋南亭茫然地抽噎着,左右顾看,才发现父母都围在他床前,一脸焦急担心的模样,脑内818的声音也响起来。 【宿主,这边检测到你脑电波异常,是不是做噩梦了。】 是做梦吗? 秋南亭迟钝地窝在秋宴乾怀里,被他有力的双手抱了起来。 “南亭是不是都烧糊涂,看着脸红成什么样了。”秋母用湿巾略微给他的额头降温,让秋父赶紧先去把车开出来。 昏昏沉沉的大脑不足以支撑秋南亭过多思考,他只能木木地听着外界的声音。 “他今天在家里都干了什么?”这是秋宴乾在询问保姆。 保姆也慌得不行,说小少爷今天早上就没起来吃早饭,她去大少爷房间看,发现是还在睡,叫了两声没叫醒,便以为是晚上没睡好,就没叫他起来。到中午的时候寻思总该起来吃午饭吧,但是秋南亭就像被梦魇住了似的,怎么叫都不坐起来,但是勉勉强强跟他说话,他也能说,就说想再睡会儿。 第39章 过了午饭饭点儿,保姆再去看,发现人的脸色差得不行,这才赶紧打电话把家里的人都叫回来。 秋父开着车顺便把秋母和秋宴乾都给带回了家。 就到了现在。 “他一上午什么都没吃?”秋母脸色不好,寻思这孩子身体本来就不好,还不吃东西,这哪能撑得住。 “没呢,连水都没喝一口。但是被子是盖得好好的,暖气我也给他打开了,应该不是着凉。” 秋父电话打来,让两人带着秋南亭上车,一家人风驰电掣去了医院。 一量体温果然是发烧,但所幸只有38度出头,不算高烧,医院也没让输液,开了点儿退烧药让吃着回家观察。 “医生,他还有点被梦魇着魇着的,这要做个检查不?” “不用不用,就是要么身体累着了,要么心理压力大,让他保持好心情,多休息休息就行,你们家长也别太着急,这个年龄段的孩子这样是正常的。好了哈,回家观察就行。”医生写完病历一个回车,开完药单就让他们走了。 车上,秋南亭半眯着眼睛靠在秋宴乾身上,眼角还挂着泪。 “唉,真造孽。”秋母从后视镜里看两个孩子,小的那个脸色差自是不用说,大得那个明显看上去也是疲惫得很。 “小乾啊,你跟南亭闹矛盾了么?”秋南亭刚醒来那会哭得委屈的样子大家都还记得,秋父知道最近两个小孩儿有点忽远忽近的,想给他们开解开解。 秋宴乾沉默着,不知道该如何回话,他低头看半梦半醒间眉头还不肯放松的秋南亭,叹了口气。 “嗯,我可能说了点儿重话,吓到他了。” 虽然他也从没提过因为秋南亭犯什么错就要离开秋南亭什么的,他知道秋南亭一直都是个道德阈值很高的人,可能昨晚的事让秋南亭真的很自责。 可是那完全不是秋南亭的错。 秋宴乾就是瞎子也该看得出来,秋南亭那一副不情愿的模样。 “唉,小乾啊,南亭没你成熟,还得你多担待,也是被我们给惯着了。” “父亲,不关南亭的事,不用这么说。” 秋宴乾暗自下决心,一定要把那个威胁秋南亭的人找出来。 第20章 假少爷变成真夫人了(20) 吃了药休息几日后的秋南亭终于勉强恢复了精神,虽然对自已做的事情仍感到十分愧疚和恶心,但在818和秋宴乾的轮番安慰下,好歹是没又再一蹶不振。 他如今看到秋宴乾的脸便心头复杂,每天只掰着手指头数离开的日子。 818安慰他的时候说,也许等男主第二次打算上市成功,他就可以离开这个世界了。 那厢秋宴乾不仅跟着技术团队一起搞新专利和新产品,还暗地里花了一些钱请私家侦探,调查他不在秋南亭身边的时候到底都有谁接触过秋南亭。 与此同时,他自已也在私底下调查秋南亭的网络留痕。 只要做过的事,就不可能没留下痕迹。出门会有监控、交通工具;线上更是有聊天、转账记录。就算是打电话删掉了,也能从话费里查到。 但是让秋宴乾感到挫败的是,他毫无线索,一丝一毫都没有。 这太反常了,一个人,好好的突然就要做违背本心的事,除了被人逼迫还有别的可能吗? 还真有。 秋宴乾在网上搜了很久,所有的搜索引擎,甚至是论坛和社交媒体一流,都被他翻了个遍。 最后他得出的初步结论是,秋南亭可能得了心理疾病或者精神病。有可能是癔症或者人格分裂。 但直接说人精神病未免太过果断,直接把秋南亭带去看心理医生,他也害怕秋南亭多想。 于是秋宴乾干脆请了一个月假在家里办公,只为了观察一下秋南亭的生活状况。 他和父母浅谈了一下,秋父秋母也觉得秋南亭近来精神状态欠佳,如果秋宴乾能多陪陪他自然是好的。 家里还有顶梁柱和经济来源,两人都让秋宴乾别太担心工作上的事,安心陪秋南亭,最好是让带他出去走走。 得了父母允准,秋宴乾暂时搬到了秋南亭卧室去睡,美其名曰为了晚上观察他的健康状态,以免睡着了不舒服没人知道。 ———— 秋南亭还不知道秋宴乾要贴身观察他一段时间,所以秋宴乾跟他在一起睡的第二天早上,他看见秋宴乾还在自已卧室里敲电脑的时候,还有点恍惚。 因着精神一般,提不起劲,他早上起不太来,一般都要等到八九点才逐渐感觉血液回到脑子里。这对他来说已经算很晚了,因为这个时候起来父母和哥哥都已经去上班了。 “哥哥,你没去上班吗?”秋南亭艰难撑起上半身,歪头问秋宴乾。 “最近办公室在装修,所以我先居家办公一段时间。” 秋南亭点点头,缓慢起身。 秋宴乾赶紧放了工作过来扶他,待他把脚伸下床,把拖鞋给他穿上。 “不用……我自已来。”秋南亭缩回被抓住的脚踝,跟被火撩了似的。 “是不是头有点晕?” 秋南亭多日不出门,冬天日光也不强,照不满室内,多半是有些缺乏维生素d。 秋南亭点点头,感觉自已久了不锻炼,都有点像个软绵绵的棉花娃娃了。 “要不……” “今天……” 第40章 秋南亭微微张嘴,跟秋宴乾盛着些许笑意的眼睛对视。 “想说什么?” 秋南亭赧然低头,“我想说要不然今天我出去走走吧。哥哥想说什么?” “我也想说这个,我们今天出去玩。” “啊?你不工作啦?” 秋宴乾心想工作那么拼不也是为了面前这个人么? “工作什么时候都能做,但是今天是好不容易的太阳天。” 秋南亭往窗外看,果真比前几日天色要亮上不少。 秋宴乾不容拒绝地把他打横抱起来,送到卫生间里去洗漱,下楼让保姆热早饭,然后又跑上楼去。 秋南亭刷牙刷到一半,斜后面忽然伸出来一只手把水龙头打开,冒着水雾的热水浸湿毛巾,等他刷完牙就下一秒毛巾就被敷在了脸上。 冬天早上除了回笼觉以外,再没有比热毛巾敷脸更舒服的事了。秋南亭放心靠着身后的人,在热气里喟叹。 “真舒服……” 秋宴乾轻笑,隔着毛巾揉揉他的脸颊。 洗完脸,秋南亭转过身,双手环住秋宴乾劲瘦的腰,闭上眼睛靠在他的胸膛上。 有点困。 “该吃饭了。” “嗯。” 声是应了,人动没动是另一回事。 秋宴乾顿觉好笑,只好充当交通工具把他抱到餐厅去吃饭。怀里的人耳廓微红,是不好意思但是也没拒绝。 秋南亭:818,我退化了。 【没事宿主,还很可控,这完全在反派行为范围内。】 秋南亭想起梦里的反派原主,疑惑:反派也会和主角关系这么好吗? 【当然不是这方面,但是反派会折腾主角。】 秋南亭不想承认他在折腾秋宴乾,在他心目中,“兄长”是值得依赖的对象,所以他依赖一下,好兄弟之间的事,怎么能叫折腾呢? 吃完饭收拾了一番,秋宴乾便开车带着秋南亭出门去兜风。南方冬天是沁人地冷,他说是想要去晒太阳,实际上怕他着凉,还是找了个室内的商场逛。 秋南亭在外地的时候就对商场里面搭台子办的活动颇感兴趣。这跟搭戏台子唱戏似的,搞活动的那些主持人还一个比一个会把控节奏煽动人心,秋南亭看着看着就走不动道。 所以秋宴乾就把他带去商场中间的舞台那边去凑热闹。 彼时上面正在推销小孩子的课程产品,口舌生花的主持人把下面带着小孩儿的家长哄得一愣一愣的,好几个家长当场就开始在旁边跟着工作人员买课去了。 秋南亭看见台上有小孩子表演弹古筝,约莫六七岁的样子,身板挺得很直,就是动作有些僵硬,面对台下的观众很不自在。 但是六七岁能把古筝弹出曲调,下面的家长都已经惊叹不已了,个个恨不得赶紧把孩子打包进去上两节兴趣班就变成天才儿童。 “其实从很小的时候就学古筝也有好处。” 秋宴乾惊讶转头,没想到秋南亭忽然出此一言。 秋南亭盯着那个小男孩,仿佛看见了很久以前的自已。 “小孩子生长得快,不小心磨破了手,很快又长好,也很快就成茧,再大一些弹起来,手就没什么感觉了。” 他低头看自已的手。 不过这副身体根据角色和世界做了调整,他手上没有弹琴弹出来的茧,也没有之前抓缰绳和拉弓箭留下的细小伤痕。 秋宴乾随着他的视线落在那双纤长白皙的手上,伸手握住了其中一只,轻轻揉捏。 “你别去学,弄破皮了疼。” 秋南亭猛地鼻酸,他竭力抑制住心中突如其来的委屈,也是迟来了十年的委屈。 原来他还有亲人,会在意那些“光鲜亮丽”的事情对他带来的副作用。 秋南亭抬头看着秋宴乾,眼睛晶晶亮亮的。 秋宴乾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看见他这副模样心头就一阵柔软,搂住他的肩膀,把人抱进怀里。 ———— 秋南亭身体和精神都在渐渐恢复,不知不觉又过去了半年。天气热起来,天也亮得更早,但是秋南亭勉勉强强也能在天亮时醒来。 秋宴乾仍然跟他睡在一起,他醒来晨练时,秋宴乾便会起来陪她。晨练完吃了饭,秋宴乾再去公司,一般来说周一至周五去秋家的企业里实习,周末集中处理自已公司的事,因为现在招揽了不少技术型人才,他的研发压力就小了不少。 秋南亭则是因为把握不准什么时候离开这个世界,仍然没有找工作,偶尔会去秋家公司帮忙处理一些小事,诸如整理一些材料之类的。 一切看上去都走上了正轨。 只是让秋南亭疑惑的是,按理来说在公司一次上市失败后,秋宴乾应该会认识女主才对,但是他有心观察平时秋宴乾在线上跟人交流,没发现他有跟工作以外的女性交流过。 一个从不认识的人,秋南亭也不好直接去问秋宴乾有没有和人有什么交情,只能去问818有没有什么手段能查看一下男女主的状态,毕竟得让女主救赎男主,让男主重振创业信念,他才能赶紧脱离世界。 818给主要角色加了个数据监控,发现女主现在还在乖乖上大学,再怎么也不可能突然跟秋宴乾这个出身社会的人有什么交流,除非是街上偶遇,但是这种可能性都很小,因为女主是住读。 秋南亭听完有些心虚,他总感觉是自已一系列的操作把本来的世界线扰得乱七八糟的。 第41章 【宿主,要不你直接把女主的角色顶掉吧,你激励激励男主,让他努力工作尽快上市,这样我们就可以直接走了。】 “还可以这样吗?可是这样不是毁了一桩姻缘吗?” 818捂住自已的电子脑袋。 【你就当你只是在帮女主走剧情吧。】 这边秋南亭还在伤脑筋,另一边秋宴乾比他还伤脑筋。 这些日子,秋宴乾的眼睛都快长秋南亭身上去了,硬是没发现他有什么异常,顶破天了,就是觉得他走神的时间比较多。但是因为从前没有那么密切地关注过秋南亭,所以秋宴乾也无法判断他的走神时间比起以前有没有变多。 总的来说,从表面上看,真的没觉得秋南亭有什么心理或者精神疾病。 前些日子两人间那件可怕的事,就好像从来没发生一样,但同样的,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好像回到了尚未有任何暧昧之情的阶段。 两者无一不让秋宴乾头疼不已,且没有任何一件事能拿到秋南亭面前摊开来说,唯恐刺激到他。 相比起来,工作上的困难反倒显得没那么恼人了。虽然要新搞一个技术推出,但因为此前本来就做了不少方案,再加上已经为上市做了许多准备,整体工作压力并没有高到哪里去。 秋宴乾表面上的不慌不忙可把秋南亭急坏了,在这个世界他已经呆够了,虽然与秋宴乾相处得很好,但是一想到做了那么多不好的事,秋南亭就想赶紧换个星球生活。 他直接让818把女主的剧本拿出来,研究一下女主是怎么治愈男主,激励男主的。 可看了一会儿,发现全是你侬我侬的情节,这让他迷惑之余,也有些隐秘的不开心。 好好的谈工作呢,为什么要眉来眼去还有似有若无的肢体接触,系统到底会不会摘录剧情,不会可以不摘,让他看全貌。 【宿主,没办法,现在是潮流就是感情戏啊,哪怕我们采集世界数据也是这样。】 秋南亭揉揉太阳穴,打算还是用暴力方式解决问题。 等秋宴乾下班,他直接在饭桌上问起秋宴乾公司的上市问题。 “多久上市?”秋宴乾听见他问公司相关的事就惊疑不定,小心翼翼看了秋南亭一眼,发现人家表情正常无比,就是普通的关心一下,松了口气。 “这倒是不着急,我们新开发的产品还在三测,如果三测过了,投入使用,再考虑上市的问题。” “小乾那,你要是有什么公司上的问题,就问你爸,到时候别因为外人看你不懂管理,平白让你吃亏。”秋母嘱咐道。 “好的,谢谢母亲,还有父亲,我会经常来请教您的。” 秋父摆摆手,“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那,大概要多久呢?”秋南亭还是想要一个稍微确切一些的答案。 “应该就在下半年了吧,年前应该能上市,怎么了?南亭是想来学习一下吗?”直到现在,秋宴乾都还没完全放弃让秋南亭跟他一起继承秋家产业的念头。 “学习就不用了。”秋南亭思索了一会儿,吃了几口饭,忽地歪头小声问,“我能去你的办公室看你工作么?” 秋宴乾一愣,“当然可以了。” “嗯,我一个人在家里很无聊。”秋南亭悄悄说道,他有心想找工作,可对于秋家来说,如果有一个小儿子不在自家公司做,反而去外面打工,特别像他这种专业和专业成绩都并不是太好,找不到好工作,闯不出一番事业,反倒容易丢了秋家的脸。他现在一个人在家,也只是把从来到这个世界学过的科目多次温习,以免遗忘。 秋宴乾听他这么一说顿时心疼不已,“嗯,明天早上我们就一起出门。” 第21章 假少爷变成真夫人了(21) *文前声明:本世界从一开始两位男主均已成年,并在法律上不含任何亲缘关系,第7章处明确指出两个角色不在同一户口本上,不存在任何收养关系。请各年龄段读者仔细辨明,远离早恋和其他违反社会伦理和法律的不良行为。 仿佛是在庆祝秋南亭难得的出门,这天的太阳尤其大,晒得人皮肤都是烫的。 从家门口到小区门口的路,秋宴乾本想牵着秋南亭的手走,秋南亭轻轻挣开,说太热了,还是就这么走吧,又不会丢。 天气太热,秋南亭强打起精神想要推进秋宴乾的工作,却有些恹恹的,上了车就靠在秋宴乾的肩上浅眠了。 “大少爷,今天小少爷跟我们一起去公司啊?”这司机也是秋宴乾公司的员工,来接老板去上班顺便自已也去办公室。 “嗯,他去看看。” “嘿嘿,那我可得在群里给大家通知一下,别让给小少爷留下不好的印象。” 公司里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最大的老板秋宴乾是个不折不扣的“弟控”。虽然都知道秋南亭不是秋宴乾的亲弟弟,也甚至算不上什么养弟弟干弟弟,但经典事件包括但不限于“弟弟”打个电话就回家、为了陪“弟弟”直接居家办公、周末开视频会议旁边永远都是“弟弟”的背影或者背景音。 与此同时,大多数员工都挺好奇的,在网络媒体上看过秋南亭的照片,就更好奇这个长得就很可爱的男生现实中是什么样的。 “阵仗别太大。”秋宴乾只低声留下一句话。 司机一路都笑呵呵的,把车开到公司楼下,赶紧在群里给大家发布重磅消息。 第42章 经过两三年,秋宴乾的公司规模已经非常可观,光是部门就有八个,占了写字楼的整整两层,另外还有一个靠近郊外的研发中心,用来放大型设备和做一些技术测试。 平时秋宴乾一般就在离家七八公里的这个写字楼处理公司各项事务,他把秋南亭带到自已的办公室,一路上全是隐晦打量的目光。 秋南亭刚醒来,还没完全清醒,强打着精神跟过路的每个人打招呼,嘴角习惯性带着礼貌的笑。 “我天,小老板这么可爱的么?他是不是还没睡醒啊?” “嘘,你再大声一点大老板就听见了。” “我已经听见了。”秋宴乾面无表情地让站在过道的人都回到自已的工位上去,牵着秋南亭的手,低声给他介绍每个区域的划分。 楼里开着空调,这下倒是不热了,拉着秋宴乾微微发热的手刚刚好,秋南亭便乖乖贴在他身边走。 他看着这层楼的布局,部门们各自划分占一个区域,往里走是高层管理的办公区域,最里面是秋宴乾的大办公室,层层往上,真跟皇帝上朝似的。 【以前听宿主说想要辅佐男主,不知道现在还有这个想法么?】 秋南亭疑惑,在脑袋里问818这是什么意思。 【我正在给宿主筛选下一个世界,如果有机会,宿主可以去一个时间线对应自已时代的世界,到时候可以科考做个臣子之类的。】 秋南亭本想到科考一事就有点头疼,但转念一想,正好自已可以去别的世界看看科考怎么考的,到时候回到自已世界岂不是科考就轻松许多。 确实可以。 【那我就帮宿主先选好关键词,到时候宿主离开我们就直接导入那边。】 秋南亭在脑子里嗯嗯两声,真诚谢过818,觉得自已这个系统真是太熨帖了。 工作日的工作不少,每天办公室需要处理的事务都堆成堆,秋宴乾暂时无法看顾秋南亭,让他在办公室里的小沙发上坐着玩,自已则要去工作了。 走之前,秋宴乾对着空气说了一句,“小明小明,帮我拿零食饮料放到茶几上。” 话音刚落,茶几下面就有一只简易的机械手从桌肚子里掏出了一瓶矿泉水和一包饼干。 秋南亭好奇地往茶几下面看,却发现伸出机械手的地方已经合上。 他眨眨眼睛,老老实实坐回沙发。 这沙发坐着就不是那种软绵绵的感觉,活像是板凳上铺了层棉布,料想秋宴乾就没打算在办公室里休息。 秋南亭打量了一番办公室。装修前他就来看过,那时候只有基本的硬装,不过现在也没有添多少装饰。墙边的黑漆木质书架上,书籍按照主题和大小排列有序,仿佛是一个小型图书馆。床边办公桌上的物品摆放得整整齐齐,文件与文件夹分类清晰,每一层还被助理细心夹了标签。 办公室的主人坐在椅子上,专注地看着文件,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透露出严肃和专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脸上,勾勒出他硬朗的轮廓。 本打算督促秋宴乾工作的秋南亭,见状也不好意思过去打扰,目光在书架上扫过。 因着之前浅浅接触过一些编程的课程,书架上的书,秋南亭多少能看懂名字,他悄悄走过去取了一本,一页页看起来。 秋宴乾余光一直注意着他,看他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看书,唇角轻轻勾起。 办公室里一片宁静,只有轻微的键盘敲击声和纸张翻动的声音。两人坐在各自的座位上,专注地做着自已的事情。他们没有交流,甚至没有眼神的接触,但一种奇妙的默契在空气中弥漫。 落地窗慷慨地让日光照进来,没有温度的光与室内略凉的空气接触,无端让人觉得惬意。 在这安静的氛围中,二人的内心渐渐安定下来。没有嘈杂的干扰,只有对眼前事物的专注。思绪变得清晰,创造力也在无声中涌现。 时间悄然流逝,秋南亭从书中代码里抬起头,揉了揉模糊的眼睛。 “看完了?” 他竟不知什么时候秋宴乾已经坐在了他身边。 “嗯?哥哥,你工作做完了?” 秋宴乾拧开瓶盖让他先喝了些水。 “工作是做不完的,饿么?到午休时间了,我们可以先去吃个饭。” 仔细感受一下,秋南亭发现自已还真的有些饿了,他好久没有注意力这么集中过了。也许这个办公室长久有秋宴乾在里面工作,染上了些认真专注的氛围,把自已也给影响了。 他轻松一笑,“好啊,去吃饭。” 秋宴乾带着秋南亭来到了写字楼旁边的一家餐厅。一路上碰到不少员工,看到他们都微笑着打招呼,秋宴乾也都点头回应,看上去是都认识的样子。 来的这家餐厅面积不小,看着人数,恐怕写字楼里有一小半的打工人都来这里吃饭,主要是这儿布置简约而舒适,关键都是快餐,出餐快,价格也不贵。 他们这会儿来得算晚的,连靠窗的位置都没有了,就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桌上贴着点菜的二维码。秋南亭拿手机浏览了一下菜单,点了一份意大利面,和一个小鸡排。秋宴乾则点了一份牛肉盖饭和大份蔬菜沙拉。 等菜来的过程中,秋南亭环顾四周,有几个与他对上视线的员工直接大咧咧对他笑着打招呼,被秋宴乾看一眼又老老实实埋头吃饭,但仍是憨憨笑着。 第43章 “哥哥和公司里的人都认识么?”秋南亭说道。 “基本都认识,面试的最后一轮是我。”秋宴乾答。 “看起来你们公司的氛围很好。” 秋宴乾闻言不禁好笑,“我不急着赚钱,没有必要压迫他们。” “那不好说,有的人即便不为钱财,仗着自已的地位也总享受压人一头。”不提企业老板,这种人在秋南亭的世界,特别是<a href=https:///tags_nan/guanchang.html target=_blank >官场里比比皆是。 这个话题没有进行多久,桌下忽然传来一阵机械的响动,桌面上两块板子向两边滑开,露出摆满食物的托盘,托盘被顶了上来,下面的板子也随之合上。 “太高级了”秋南亭从来都没想过,机械类的东西还能做成这样,“这和你办公室的茶几是一样的么?” “差不多,是我们公司开发的,我们和这家餐厅谈了合作,他们利用我们做噱头,我们利用他们的地方测试技术,效果还不错。” 秋南亭眼睛亮晶晶地盯着秋宴乾,没想到秋宴乾的公司竟然做了这么些高级的程序。 “那,那你们最新要做的技术是什么呀?”秋南亭迟疑片刻,有点心虚,“这能说吗?” 秋宴乾知道他是想到之前的事了,权当没发生过,若无其事地回答:“没什么不能说的,我们正在打算把家里的每一个能改造的家具都添加相似的程序,形成成套的智能家居系统。” “真厉害。”秋南亭哪怕只知道一些皮毛,也明白要把这么多指令串起来有多困难,因为一个家里需要的家具实在是不少。 两人边吃边聊,话题逐渐转到了公司的未来发展上。 秋宴乾难得说了许多他对于新兴科技的看法,秋南亭一字一句听着,觉得前景一片光明,哪有他和女主的用武之地。 果不其然,年前新历一月初,公司就正式上市,秋南亭被邀请去参加发布会,坐在台下恍恍惚惚看着秋宴乾发表讲话,在心里悄悄问818: 难道这已经走完所有主线了? 【如果宿主是指事业线,那么基本走完了,但是感情线还没有。】 秋南亭:那我这个反派还需要待在这里吗? 【这边尝试脱出,但是失败了,应该是主线未完成。】 男主的事业上已经没有再操作的空间,难不成反派还要帮忙给男主和女主牵线搭桥? 秋南亭想到这儿心中莫名有些郁闷,但也只当是觉得可能让自已做不合适的事,有些不乐意。 耳边是记者们热火朝天的提问和此起彼伏的快门声,秋宴乾站在台上,时不时致谢回应,无意间对上秋南亭目光,朝他露出一个浅笑。 秋南亭愣住,也不禁抿嘴微笑。 算了,他多待会儿也没什么不好的,反正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需要他折腾,下个世界可就不一定能遇上这么好的男主了。 也许是心态稍有变化,快乐的时光总显得短暂,秋南亭难得对秋宴乾的专业起了兴趣,有空便把他办公室当图书馆,可还没觉得真正入门,时间便又过去了半年。转眼间两人就快过生日了。 这次生日,秋宴乾的身份大不相同,他上市后还在秋家的企业中挂上经理职位,基本已经确认要继承公司了。虽然知情人都知道秋南亭不是秋家的亲生儿子,自然不太可能继承公司。但在外界看来,本以为秋宴乾自已去创业还做出一番事业,公司就留给小少爷了,只没想到最后所有担子都交给了大少爷,自然有些轰动。 这次的生日宴,便跟发布会似的,不仅来了许多企业家,还有一些与秋家交好的媒体。 场合正式,秋家不仅租了一个大酒楼,还请了专门的造型师来给两个儿子稍作打扮。这次生日宴便是秋宴乾真正在业界站稳脚跟,并且接下父亲的人脉和事业的信号。 坐在化妆间里,空调打得很足,秋南亭闭着眼睛被人摆弄着眼妆,把手放在椅子和大腿之间的缝里取暖。 秋宴乾一如既往地观察着他,见他缩手,伸手去握住他略带凉意的手心。 “冷吗?把空调开高一点。”他吩咐助理。 助理忙不迭去把空调调高了两度。 “小少爷别眨眼,这儿马上就化好了。”察觉到秋南亭眼睫微颤,化妆师生怕戳到他眼睛,赶紧停手。 “打个底就好了,为什么还要化眼妆。”秋南亭疑惑问道。 “今天来的媒体可多了,长枪短炮的,到时候脸上得有点颜色才好看,如果只打底,闪光灯一照,那脸就是惨白的。待会儿小少爷可以看,我们给大少爷也化了的。” 秋南亭握了握秋宴乾的手,“哥哥化完了?” 秋宴乾嗯声,借着化妆镜柔和的灯光看他的脸,虽上了一层薄薄的粉底,却不难看见皮肤的质感,看上去是软糯的,他亲手摸过才知道,软中带弹,像个麻薯似的。 化妆刷离开皮肤,那双仿若随时都盛着一汪清泉水的眼睛慢慢睁开,歪过头看秋宴乾,眼波流转。 秋宴乾呼吸忽然急促,咽了口唾沫,随即皱了皱眉。 “是不是戳到他的眼睛了,都红了。” 化妆师赶忙低头看,还好只是眼角有些红,秋南亭的眼睛一直湿润润的,看起来像受了外界刺激,但是看眼白没什么血丝,完全正常。 “放心,没弄到。”秋南亭对两人安抚一笑,“哥哥,让我看看你的妆。” 第44章 之前二人办二十岁生日宴的时候,没那么多媒体来,便没有打扮得那么精致。 他凑近去看,挺翘的鼻尖只离秋宴乾不到十厘米,但他却恍然不觉这已经太近。 第22章 假少爷变成真夫人了(22) *文前声明:本世界从一开始两位男主均已成年,并在法律上不含任何亲缘关系,第7章处明确指出两个角色不在同一户口本上,不存在任何收养关系。请各年龄段读者仔细辨明,远离早恋和其他违反社会伦理和法律的不良行为。 “这也看不出来化了呀?”秋南亭退回原位,听化妆师解释修容的作用。 秋宴乾深吸一口气,才发现自已刚刚居然忘记了呼吸,旋即苦笑一声,只觉自已根本无法抵抗。 做好造型,服务员引着两人去了大厅,两人说了一些客套寒暄,让大家各自吃喝玩乐,秋宴乾便要去应付媒体,参加一些访谈。 秋南亭则跟着秋父,与一些长辈交流。 好几个叔叔辈的围过来,对着使劲夸,如今秋宴乾的公司在界内正是冉冉新星,说不得未来发展会比目前的秋家更好。 秋父只笑着谦虚,说勉勉强强能准备退休了。 这些人不仅夸秋宴乾,连带着秋南亭也夸。 夸得秋南亭都有点儿不好意思,毕竟他毕业后几乎一直处于一个家里蹲的状态,家里人都对此心照不宣,不知是不是因为他并非秋家亲生子的缘故,没有人在这方面给他施加什么压力。 这些人明明知道他现在只是寄居在秋家,居然还有人对着他夸得出口,果然是全靠他有背后两个正儿八经姓秋的大佬。 秋父闻言果然真情实意的推脱,“南亭现在还在考虑做什么工作呢,先跟着宴乾学习一段时间。” “对,各位叔叔太客气了。”秋南亭笑着跟周围的叔叔伯伯们碰杯。 其中一个中年男人看他乖巧懂事的模样,慈爱地摸摸他的头,“我说反正南亭也不是你们家小孩,要不就把这个送我,我们家小晴成天吵着闹着想要个哥哥!” “说啥呢唐老弟,你们家千金要是看上了秋小少爷,那是给你做儿子还是女婿呢?” “哎哎别说小晴了,我们家清涵早就觉得秋小少一表人才了好吗?都给我旁敲侧击好几次了,等会儿小少爷真得跟她多说两句话。” 大伙都哄笑起来,只有秋南亭尴尬地保持着嘴角的微笑。 818不是说的这个时代颇为开放,男女之间都讲究自由恋爱么?还是说这些中年人就是有做媒人的爱好? 秋南亭这厢简直都想直接一逃了之了,可碍于礼仪,到底还是陪他们多说了几句。 一只熟悉的大手搭上肩膀的时候,秋南亭才觉得救星来了。 “哥哥!” 秋宴乾看他两眼放光的模样,仿佛已经等自已很久了,不禁用指背蹭蹭他的眼角。 “在和各位伯伯聊什么呢?” “哟大少爷来了!” “就聊点儿你们的人生大事呢!正好大少也来了,老秋,你这不得给两个孩子安排个双喜临门?” 秋父客套归客套,却没有真正想要联姻的念头,他只挥挥手,“我们家这事儿听孩子自已的哈,你们要是能说得动你们就说去吧!”想必也是被缠得不行,说完就把战局交给秋宴乾,自已去找秋母了。 秋宴乾这才知道为什么秋南亭那副表情看着自已,他以一个保护者的姿态把秋南亭搂在臂弯里,跟长辈们挨个碰了杯。 “要让各位叔叔伯伯失望了,我跟南亭都暂时不考虑这些事,我一直忙于事业无心儿女私情,也想南亭陪着我。” “嗨哟,你这是什么话,伯伯真得说你一句,正是因为你这事业在上升期,需要贤内助啊!” 秋南亭听了觉得纳闷,难道男主这么强大的人,没有一个妻子,事业就寸步难行了? “伯伯,谢谢你的好意,我哥是担心自已工作太忙顾及不了家庭,还是等他稳定下来了再说吧。”秋南亭虽插嘴拒了那中年男人,但是又有礼貌人又乖巧,让人不好批评。 “那你哥不行,你呢?” 秋宴乾的脸一下子黑了下来。 “他年纪还小,不需要考虑这个。” “哥哥,”秋南亭悄悄拉他的手,“我跟你一样大哎。” 秋宴乾却以为他是真有此意,把他的手死死捏住。 “对不住了各位叔叔伯伯,我们先失陪一下,这些事也希望不要再提,如果有缘,我们自然会跟某位千金结缘。” 但是无缘,也不需要再继续说了。 秋宴乾拉着秋南亭回到休息室,砰一声把门关了上锁。 秋南亭吓了一跳,想抽手没抽出来,只好握回去。 “哥哥你生气了?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明明能感受到手上的温度,秋宴乾却有些控制不住自已,他把秋南亭一把抱起压在休息室的沙发里,埋头在他的颈窝里汲取他身上的味道。 秋南亭迟疑地摸摸秋宴乾的头,以为他被气坏了,但是又觉得哪里不对。 “南亭,你会跟别人结婚吗?”秋宴乾低哑的声音从秋南亭的下巴下面传来。 “我?我肯定不着急这个。” 秋宴乾猛地抬起头,眼眶里竟有些红血丝。 “不着急,就是之后还是要结婚?” 秋南亭觉得这个问题有点难回答,他总不能一口咬定不结婚吧,这样说岂不是也很奇怪。但是他本人又确实没有结婚的意向,毕竟他又不会在做任务的世界里待一辈子,结婚不是辜负了别人么。 第45章 看他犹豫,秋宴乾心中更是像被狠狠捏住一般。 “南亭,”他艰涩地乞求道,“可不可以不结婚,我也可以照顾你一辈子 秋南亭的脸一下子泛起绯红,一直蔓延到领口里。 “什,什么意思?” “我真的很喜欢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 秋南亭整个人明明被他锁在沙发里无法挣脱,却觉得面前这个人有种说不出的易碎感。 就好像,只要自已开口拒绝,秋宴乾就要垮掉了。 “我……”秋南亭目光闪烁,不敢跟他对视。 秋宴乾面上失落,心中更是一团乱麻。 “你一点儿也不喜欢我吗?” “我是真的把你当哥哥。”秋南亭只敢小声说出来,生怕声音太大把秋宴乾碰碎了。 秋宴乾的心越坠越低,掉进了冰冷的谷底似的,可却有一丝不甘心撑着他不放手。 有那么多蛛丝马迹都在昭示着秋南亭喜欢他。他对自已是那么依赖,偶尔的占有欲绝不是自已的错觉。 他忍无可忍堵住那张总在关键时刻说不出好话的嘴巴,被压着的人乍一下只能用鼻子呼吸,可被汹涌吸走的气息光靠鼻子根本供应不上,一时间憋得眼睛都红了。 秋南亭想顺口咬,可牙根又酸又软,连脸颊都被人抓在手里动弹不得。 等缓过来呼吸,总算能说出完整话来的秋南亭赶紧开口,“哥哥,别亲了!” 秋宴乾抬头看了他一眼,那双眼里分明一丁点儿的厌恶都没有,这个人,明明对自已是有意的。 “南亭,”他终于开口,“你只要不结婚,要让我做什么都好。” 秋南亭有点怕他用阴森森的语气说话,就像脖子被湿冷的蛇缠住似的。 “那如果我答应你不结婚,你可以别,别亲我了吗?” 这个不开窍的小东西。 秋宴乾头疼地放开禁锢他的手,平息着山雨欲来的眩晕感。 “可以,我答应暂时不会。” 秋宴乾忍不住往看他的唇,秋南亭却敏锐地捂住嘴,责备地看着他。 “我不亲了,乖。”最后秋宴乾只是捧着他的脑袋亲了亲额头。 秋南亭胸口里面剧烈震动着,偏过头去不看他,想从他身上爬下去。 秋宴乾舍不得放开他,知道他不想保持这个姿势,也只是抱着他换成两人并排坐在沙发上,一只有力的手把秋南亭环住。 【宿主,你要是走女主线挺合理的。】 秋南亭忿忿地,他一点儿也不想做断袖,就算秋宴乾人再好,他也不想跟人行那种事。 818也不好意思提醒秋南亭刚刚都快化在人家身上了,硬是没把人推开。 “南亭,我也不结婚。” “哦。”秋南亭索然无味地应声。 怀里的人又热又软,秋宴乾忍无可忍侧身凑近,一双手抵在他肩上,力道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南亭,”秋宴乾的声音里都仿佛带着滚烫的温度,“不喜欢就推开我好不好。” 秋南亭浑身发麻,他只觉得这人太犯规了,急得泪都要流下来了,可手上就是使不起劲推开他。 “推不开,就别推了。” ———— 后来秋南亭都不记得自已是怎么回家的了,只知道第二天早上他在秋宴乾的房间里,父母上班前过来问了问秋宴乾他身体好点没,秋宴乾说好多了,房间里就又只剩他们两人了。 早晨没开空调,但窗外日头已盛,气温不低,秋南亭醒来后便觉得身上的被子裹得严实,热得慌,便往外拱了拱。坐在书桌前的秋宴乾很快发现他醒了,先拿热毛巾来给他敷了敷有些红肿的眼睛。 敷完看见他拉开被子后,秋宴乾硬着头发也给他热敷了一下其他地方。 虽然昨晚没做到修改八次都没过审的内容,但是多多少少还是留下了一些痕迹。 秋南亭不明所以地低头想看。 “昨天是我太冲动了……” 秋南亭被他突袭了几次,现下气氛尚且正常,他也不紧张了,隐约间都有些习惯了。听他道歉,只觉得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头疼。 “但是我之前说的话都不是冲动,南亭,我希望你可以好好考虑。” “什么话?” “喜欢你,”秋宴乾认真看着他,“想照顾你。” 秋南亭嘴角一抽,嘴唇有些破皮,他嘶一声捂住嘴,声音闷闷的。 “可别人会怎么看……” “那些我从来没在意过,我只在意你能不能接受我。” 秋南亭顶不住他的灼灼目光,低头看自已的手,手心和手背竟有个牙印,但显然这不是声讨秋宴乾的好时机。 “我……我不能接受自已违背纲常……” 秋宴乾和正在吃瓜的818同时愣住,一人一统同时在心里感叹: 原来只是因为这个! 但他们二人之间的感情又怎么能算违背伦理?他们根本没有丝毫血缘关系,甚至在法律上也没有任何的亲属关系,念在宴家父母都健在,秋家甚至连养子的名头都没给秋南亭,只是让他在秋家“暂住”而已。 而秋宴乾也一直在努力独立,等着买房那天带着秋南亭一起出去住。 唯一一点,只有他们的性别不是一阴一阳而已。 “所以!”秋宴乾的声音都有些发抖,“你不是不喜欢我?只是——” 第46章 “你,你别乱说,我不是断……男同性恋,我不会喜欢男人的!” 秋宴乾听他这话却只觉好笑,把他抱在怀里蹭蹭头发,不再纠结。 “没关系,只要你还愿意让我照顾你就好。” ———— 两人就好像又把这事给翻篇了一样,之后没再提过。 但是秋宴乾从这天之后就不准秋南亭再回自已房间睡觉了,就像对外说的要带秋南亭学习学习一般,每天去办公室也带着他。 后来有天晚上,秋宴乾进了秋父的书房,直到半夜三点才出来,中途秋母也被叫了进去。 睡到一半秋南亭被床被压塌一些的动静惊醒,秋宴乾摸着他的脸又把他哄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秋南亭才发现秋宴乾的左脸红肿了一大片,嘴角的渗血已经结痂了。吓得他赶紧问818昨晚家里是不是进贼了。 818:…… 818默默把昨晚书房监控调给他看。 秋南亭看完也沉默了。 秋宴乾是怎么敢,去跟秋父直接说自已的性取向,并且已经和秋南亭在一起了。气得秋父差点没直接把他腿打断,要不是秋母拦着,恐怕这腿真保不住。 秋南亭:他为什么背着我编排我和他在一起了? 【宿主重点是这个吗……】 现在秋南亭根本没答应秋宴乾在一起,也就是说秋宴乾虽然确实是同性恋了,但也并没有做什么实质性的事,他就算告诉了父母自已的性取向是男,也不至于直接被秋父甩这么大一耳光。 【但是宿主那种话,其实跟喜欢男主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秋南亭不再跟818说话,下床去找医药箱给秋宴乾上药。 出去时恰好遇到刚起床的秋父秋母,秋南亭全当做自已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跟他们道早安。 秋母拉着他端详了一会儿,拍拍他的头,“南亭,你怎么晚上还跟小乾睡呢?” “开一个空调不费电。” 秋母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妈妈,有些事情一个巴掌拍不响,你们要是生气,就连我一起打吧。” 秋父好不容易平复了一晚上的火蹭一下又上来了,“你们两个!” “别别别!”秋母赶紧拉住秋父,秋宴乾是结实经打,但是秋南亭这身板,挨这一下怕不是要直接进医院。 秋南亭抿着嘴,跟他俩告罪之后,拿了药箱回屋了。 【所以,宿主你也知道你说的话会让男主误会?】 秋南亭拿着棉签的手一顿,旋即叹了口气。他不做违背自已原则的事,但也不想说违背自已内心的话。 ———— 约莫是秋宴乾发现秋南亭的态度一步步软化,底线也不断降低,对他的情意也再也不遮掩,只会在有外人时稍加控制。他不想让秋南亭遭到外界的议论。 两年后,两人二十八岁的生日,也是秋南亭来到这里的第十年。 入睡前,秋宴乾给秋南亭的礼物是一枚素净的银戒。 秋南亭合上盒盖,坐在床头神色复杂地抬头看着秋宴乾。 秋宴乾只以为他不想收,正想说些什么辩解,却不想秋南亭把盒子放在了床头柜里。 “不好戴出去,有空去配个链子吧。” 秋宴乾的表情瞬间从失落变为狂喜,他猛地把人扑倒在床上。 “你答应了,你是不是答应了?” 秋南亭还想挣扎的辩解却很快被拆吃入腹。 【恭喜宿主完成所有任务,主剧情线已补全,可以脱离该世界。】 系统提示响起。 【宿主,打扰了,但是我还是得询问一下,你想什么时候脱离。我们可以在二十四小时内的任何一个节点离开。】 秋南亭神色瞬间清明,用力侧头,秋宴乾的嘴唇便蹭过了他的嘴角。 秋宴乾不明所以地与他上下位置颠倒,他只来得及握上瘦削的腰,就被重重咬住了。 血气上涌到一个可怕的程度,秋宴乾闭上眼按住秋南亭的后颈,滚烫的气息萦绕在鼻间,吸进去的热,呼出来的更热。 良久唇分,秋南亭眼底流露出些难过,他低低地说:“哥哥,后会无期。” 秋宴乾一身血完全冷下来,慌神地抓住他。 秋南亭还想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不再作声。告别,就这几个字足矣。 他逐渐脱出世界,眼前变成一片黑暗,思绪逐渐被解构,陷入深眠。 与此同时,系统提供的身体也慢慢变成透明的数字,秋宴乾徒劳地用手抓,他喘着气,强迫自已冷静下来,一目十行看着眼前逐渐消失的代码。 这个世界上再没有这个人,关于他的记忆将会慢慢从所有的脑袋中模糊。 “不。” 第23章 首辅的皇帝养成计划(1) 首辅府内,亭台楼阁,金碧辉煌。婢女小厮们穿梭其间,忙碌而有序。在一间宽敞明亮的房间里,秋南亭正坐在铜镜前,婢女轻轻地为他梳头。 房间的布置极尽奢华,精美的屏风上绣着细腻的图案,桌椅家具皆选用上等的木材,雕刻着精美的花纹。墙壁上挂着名家的字画,增添了几分高雅的气息。 秋南亭的面容俊秀,高挺的鼻梁下,嘴唇不点自红。他的皮肤白皙,宛如羊脂玉般细腻。婢女细心地为他梳理着头发,黑亮的发丝如瀑布般垂落在他的肩上。 窗外,阳光洒在庭院里,映照出一片金黄。绿树成荫,繁花似锦,与首辅府的华丽相互映衬。微风拂过,带来阵阵花香,让人感到心旷神怡。 第47章 在这宁静而华丽的氛围中,秋南亭宛如画中之人,他的俊秀与环境的华美融为一体,构成了一幅令人陶醉的画面。 而这画中人却无心欣赏这一切,他方才睁开眼睛,看见雕花床顶,还以为是回家了,之前的一切恍若一场梦。 直到818开始给他传输世界信息,他才缓过来,轻吐了一口气。 这次的世界与他本来的世界的时代很相似,倒不如说算是平行世界,只是这个世界里没有他相熟的人。 这次他的身份是一朝首辅,而男主则是他辅佐的一代君主。本来的世界线上,首辅仗着君主年幼即位,迷惑君主,手揽朝政大权,把朝堂搅的乌烟瘴气,给凌江国搞出了内忧外患,还试图暗杀皇帝自已登基。不过很明显,最后没能得逞,皇帝一直对首辅多有提防,暗中也有自已的势力,最终扭转乾坤,御驾亲征平定外患,在沙场上顺便把首辅一枪挑了,回来后就把朝堂全部洗牌,换成自已的人。从此海清河晏。 “谢谢你,八一八……” 秋南亭一阵头疼,他说的辅佐可不是这个意思。他学十几年的孔孟之学,不是为了倒反天罡。 818也不好意思,它挑选世界也只能用一些关键词,不知道具体内容。不过好在时代很合适,宿主完全可以把这个世界当成自家后花园。 【宿主,其实这里也有一个好消息。前段主系统修复的时候,顺便优化了任务发布模块,为了增加工作人员应变空间,减少负担,从新世界开始任务发布将更改为在一开始全部发布,且任务只包括主线重要剧情节点。】 818把这个世界的任务包传给他,安静等他看完。 【任务一:在皇帝幼年时期反派不予正规教育,自行进行其他教育。】 【任务二:扶持异姓王,增其权势。】 【任务三:笼络朝臣。】 秋南亭捂着脸,君子之道他擅长,但是这个结党营私,实在是没有人教过他啊。 但是好歹没有时间限制,只要在这个世界里,他寿终之前完成这些任务就行。 而且正因为他没有真要结党营私的想法,最后的局面也不会如此难收场,估计也不会有什么他在沙场上被小皇帝一枪嘎了的后话。 他只要好好在皇帝面前划水,让皇帝身边隐藏的人帮他成长就行。 对这个世界有了初步认知后,秋南亭便很快适应下来,招来下人为自已更衣梳洗。 铜镜里俨然一副少年模样,比秋南亭本来的年纪还要小。十六岁的首辅,辅佐十岁的皇帝,秋南亭只觉得好笑,可天下却无人敢在这个年少的首辅面前笑出来。 在他之前的首辅,是他的亲生父亲,那完全是先皇的手里一把锋利而冷酷无情的刀,早在先帝还是皇子是就陪伴左右,为其算计尽所有的敌人,皇位下血迹斑斑。只是忽有一天先帝与前首辅同暴毙在御书房,先皇只有一个儿子,只能顺理成章继位,而首辅的独子,早在年仅八岁时就伴驾左右,见过的残忍手段不少,心性了得。 因为先帝和前首辅的死因不明,有的人说是遇刺,可却没有任何蛛丝马迹,也有人说是两人突发矛盾,两败俱伤,没人发现,就死在房里了。 当时只有尚且年少的首辅领头进去看了现场,出来后把所有的随从都杀了,宣告天下二人忽染恶疾,急病去世。 幼帝即位,政局动荡,秋家独子仅凭手中禁卫,斩杀别有二心的朝臣十余名,玉阶前血流成河,恍若二十余年前的景象。 朝堂惊骇,一面忌惮心狠手辣的秋家独子,一面也担心首辅给儿子留下的不少人脉在朝堂上扎根颇深,秋南亭这位置便就此坐稳了。 一来便要上朝,上上辈子为了科举苦读十几年书的秋南亭下了马车,望着高大的宫门,轻叹一声,抻抻袖子挺直腰走了进去。 甫一踏入大殿,众人都纷纷低头行礼。秋南亭面不改色地走到第一排,意外地发现竟还为他准备了一个椅子,他还在等着皇帝进殿落座,一旁的小太监却已经殷勤地扶着他的手引他坐下。 秋南亭心底发毛,这首辅得多霸道啊,上朝时有的坐便罢了,竟然还在皇帝来之前自已先坐了。旁边的大臣似乎都对此见怪不怪,各个眼观鼻鼻观心,权当眼瞎了。 皇帝驾到,群臣跪拜,秋南亭硬着头皮坐在椅子上,低着头不敢靠在椅背上,在心里给皇帝行了个礼。 等听见一声清亮的免礼后,秋南亭才抬起头,视线快速扫了一眼龙椅上。小皇帝还有些稚嫩,但看神色其实已经有超乎年龄的沉稳。 一早上朝会,也没几个大臣说什么要紧事,等秋南亭去御书房才发现,奏折堆了老高,但是除了他,其他的人谁也不敢动,没他的吩咐,连拿去皇帝都没人敢。 秋南亭召来内阁的几名能臣,这些都是前首辅留下的有才之土。他年仅十六,想掌大权,却也要让国家机构正常运转,普通的事项处理几乎都是交给这些臣子来处理。 宫人都知晓,首辅每天在宫里,那都是跟陛下待一起的。 内阁臣子进了御书房,跟他行了个礼,那谄媚小太监就已经扶着他的手,要带他去小皇帝的住处了。 “陛下在哪儿?”秋南亭走在宫道上,道边各色鲜花盛开,如锦绣般绚丽夺目,但却不如首辅府的品种更精贵,秋南亭不由多看了两眼。 第48章 “回秋大人,陛下如今正在寝殿用早膳呢,秋大人可曾用膳了?” 跟在秋南亭身后的小厮说还未曾用过,那太监便随手遣了个路边的宫女去通报。 “你可要与陛下说清楚,秋大人还未用早膳,让陛下等着秋大人。” 秋南亭阻拦的话卡在嗓子里,为免行事突变让人觉得奇怪,他忍了忍,算了算了,在他之前这首辅不知道压迫皇帝多少次了,他待会儿遣去下人对小皇帝亲切一点便是。 “对了,你叫什么,本官有些忘了。” 小太监闻言瞪着眼看了一眼秋南亭,步子都乱了。 秋南亭还以为自已说错了什么话,“怎么了?” “能得大人垂青,奴才感动不已”说着那小太监还吸了吸鼻涕,似是要哭了,“秋大人日理万机,自是不必记下我等奴婢姓名,奴家小春子,真是得了天大的垂怜能让秋大人知道名字”说完小春子直接跪在地上叩拜三下,趴地上用袖子擦了擦眼睛,深青色的袍袖霎时洇湿了一大块。 秋南亭稳着嗓子回了句不必多礼,“还是赶紧去陛下那儿吧,别让他等久了。” 待到了皇帝寝宫,殿里的人哗哗跪了一地,十岁的幼帝坐在脚不沾地的高椅上,朝他投来了目光。 秋南亭这才看清小皇帝的模样,他的眉毛浓密,微微上扬,颇有些小孩儿不服输的模样。鼻梁挺直,嘴唇紧闭,他的脸上虽仍带有几分稚气,但轮廓已初见刚毅。 “都起来吧,伺候陛下用膳。”小孩子,不能饿着了。 看见这样的皇帝,秋南亭心中的紧张少了许多,这对他来说跟邻家弟弟似的。 他一撩衣摆坐在小皇帝旁边,颇为顺手地拿起筷子给他布菜。 正要给皇帝布菜的宫女手抖得筷子直接掉在地上,发出清脆响声,那宫女咚一声便跪了下去。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这一跪殿里的宫女太监跪了一地。 秋南亭看了小皇帝一眼,小皇帝只是漠不关心地吃着饭,只是余光看了一眼给他夹菜的手。 “殿前失仪,念你初犯,便罚一月俸禄吧。” 那宫女却还沉浸在恐惧之中,不停地磕头,耳边嗡嗡作响,侍候在皇帝身后的兰公公把她架起来,她却以为是要拖去外面砍头,面如死灰地被架了出去。可在地上瘫了许久,也没人来动她,帮着传菜的小春子瞧见,踢了她一脚。 “小小奴婢,还杵这儿作甚,今儿个秋大人心情好,捡着一条命赶紧躲着去吧。” 宫女才如梦初醒,花着面庞在石板地上又磕了几个响头,这才狼狈离开。 秋南亭虽颇不习惯,也知道宫中这些人一时半会儿不会接受他不再是之前那随手打杀的模样,只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梗着脖子继续给皇帝布菜。 “老师,你自已不吃么?”小皇帝还未变声,嗓音有些细,他自已估计也知道不够威严,所以不怎么说话,这才是秋南亭进来之后他说的第一句话。 琢磨着自已和皇帝的关系,秋南亭先没作声,把菜给他布好,这才开始给自已夹。 “陛下年幼,臣照顾是应当的。”也不想显得自已太冷漠,秋南亭还是添了句话。 小皇帝瞬间用一言难尽地目光看着他。 “陛下请用,待会儿还有别的事要做。”秋南亭目不斜视地看着自已的碗,这句话后就再也没出过声,到底是为人师,得以身作则食不言寝不语。 吃饭的时候,秋南亭忽然想起来,好像系统给的剧情里面都没说过小皇帝的姓名,只记得皇家姓李。 【一般人不知道皇帝名讳,剧情中这不算重点,所以给的资料包里就没有。不过这边可以直接查询,皇帝叫李辰轩。】 姓名不算剧情的重点,但是人总是要有姓名的嘛。 秋南亭暗自记在心中,只是皇帝名讳确实不太好叫出来,日后用到的频率应该会极低。 用完早膳,便到了首辅给皇帝上课的时候,小春子和兰公公一同把二人引去御书房的偏殿,在场的人都心照不宣地没去理会为什么连皇帝学习都不能去正殿。 两位大人物刚坐下,小春子便把所有人吆了出去,只留下兰公公侍奉君侧。 兰公公年龄不小,比十来岁的小春子要至少大上三十岁,但却没有伺候过先帝,从前在御膳房做事,李辰轩登基后首辅将他调来的。 他在安安静静地磨墨,大气不敢出,哪怕从小春子那儿知晓了首辅今日心情尚可,也不敢发出一丝一毫的噪音。 倒是李辰轩,把案上的书翻得哗哗响。 秋南亭跟着皇帝翻书的手,看了看原主之前教的东西,大多都是一些颇为基础的句读之学,天生早慧的李辰轩恐怕早就不需要学习这些了,恐怕原主也是知道的。 “今日先不学这些了,须得教你一些身为贵族必须掌握的东西。”秋南亭拂了拂衣摆,从案前站起来,问兰公公有没有琴。 兰公公哈腰道有,迈着步子赶紧去门外叫人拿来。 “这偏殿有些暗,”秋南亭有点儿担心小孩子总在这种环境看东西伤眼睛,虚扶着小皇帝往外走,“咱们找个亭子去。” 现下皇帝年幼,后宫无人,太妃们又全都被首辅赶去了别院,后宫御花园便清静无比。 秋南亭挑了个雕花镂空顶的大亭子,日光亮而不刺,便让人把琴放在石台上。 第49章 李辰轩默默地跟着他,有些微茫然,但是可以不用学自已本来就会的东西,心中没那么憋闷, “陛下,微臣今日先教您琴棋书画中的琴,从指法开始。” 第24章 首辅的皇帝养成计划(2) 秋南亭因着摸到了自已擅长的东西,说话间都含着笑。他让皇帝坐在石凳上,站他身后,耐心地给他讲解几种基础的指法。他轻轻地拨动着琴弦,那低沉古朴的声音一响起,李辰轩便不由自主地专注看着他的每一个动作。 白皙的手指在琴弦上轻轻拨动,骨节分明的指尖刚触碰到琴弦,又如精灵般跳跃离开,流露出一种独特的韵律,仿佛与琴弦融为一体。 明明并未成曲调,可也并不扎耳。 李辰轩越看,就越发现自已看得更清晰,那细腻的皮肤和皮肤下面淡青色的血管和淡紫色的经络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不知不觉间,李辰轩就抬了些头,看着弯腰站在自已身后的人,不知是不是有乐声入耳,他竟觉得那张平日里蛇蝎一样的面孔,忽地笼上了一层润泽的光芒,衬得这人如玉似的。明明御花园中世间难得一见的美景就在这人背后,可看过去就好像全都模糊了似的,眼中只能看清一个谪仙一般的少年。 秋南亭见他抬头,以为他跟不上,便放软了音调,轻声问他还有哪里没懂。 李辰轩收回视线,摇摇头,伸出右手拨弄了两下,以示自已先前看的都学会了。 秋南亭咋舌,不愧是男主,还是那么的天赋异禀,连学个弹琴都这么快。他请皇帝先坐在一旁,为他演奏了一首完整的曲子,不过太久没碰过,多少生疏了,再加上这具新的身体手上只有练剑的茧,指尖有些嫩,没办法做到很高的完成度。 本来弹完之后,秋南亭还有些许懊恼,本想为自已找补,抬头看向小皇帝,却发现李辰轩都看呆住了。 “秋卿甚擅此道。”小皇帝惜字如金,回神之后只是淡淡地让他继续教自已。 秋南亭觉得好笑,这小皇帝从前在深宫估计没有什么娱乐活动,身边又没妃没嫔的,更没人让他接触这些东西。哪怕是没什么技术含量的展示,也让他觉得有意思。 “陛下,日头将盛,要准备用午膳了,先回去吧。” 李辰轩这才恍然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准备让兰公公拿着琴回自已殿里。 “秋大人午膳想去哪儿用?”小春子躬身在秋南亭身后问道。 思及正殿一帮人还在处理政事,他多少得去看一眼,秋南亭小声对小春子吩咐:“去御书房与内阁的大人们一起用吧。” “好嘞,大人,可有想用的菜式?” “无妨,与其他大人们吃一样的就行。” 小春子看了眼头也不回就走的皇帝,与跟随的小太监们使眼色。两个小太监迈着碎步,一个赶紧去御书房跟内阁官员们通报,一个去御膳房吩咐去。 “大人,奴才斗胆一问,以后来宫里,可否需要奴才贴身伺候着?” 秋南亭微愣,原来这小太监居然不是自已的人,这是上赶着来伺候讨好他的。不过他也不甚在意这些,只要没有突如其来的下人给他一刀就好,至于是不是谁安插的探子,倒不太重要,因为就目前来说,他压根也没什么谋划,任凭谁观察他的起居或是行事,也只觉得一切正常罢了。 “嗯,在宫里就你伺候着吧。但不必跟随本官到府里。”秋南亭看了一眼自已本来的随从,意思是他自已也是有人可用的。 小春子忙不迭跪着谢恩,虽没有升一官半职的,可有了秋南亭这句话,他的地位便与兰公公不相上下了。 他也真是运气好,不仅没碰上首辅暴起杀人的时候,反倒遇见了他看上去心情颇为不错的机会。 被人抢了一半的饭碗,秋府的随从也不敢多说一句话,反倒因为在宫里多了一个担责的人,松了口气。 到御书房正殿随意翻看了两本奏折,发现在首辅的威慑下,整个国家运行得还算稳定,秋南亭便放心地让人把饭给摆到外间去,打算听听内阁官员们平日里聊的国事都是什么样的。 谁知这些官员虽算是他的自已人,是前首辅实打实一手培养出来的门生,跟他吃个饭还是不敢喘口大气的模样。 秋南亭清清嗓子,还未来得及说话,小春子便颠颠走上前来给他布菜。说与官员们一同吃饭,秋南亭本意是不要太铺张,可御膳房哪敢给他弄皇帝以下的规格,一张圆桌上摆了四十多道菜,都用精致的小盘装着,小春子给夹走了一筷子,便有几个小宫女把剩下的分给内阁官员们,那盘子撤走后又上来一道全新的菜来。 “不必了,我自已来。”秋南亭虚挡住自已的碗碟,小春子立马放了公筷退到他身后去。 “各位大人不必拘礼,虽食不言寝不语,但好不容易能与各位大人一起用膳,本官还是想听听各位平日的闲谈,不拘泥国事家事。” 内阁小至三十岁长至五六十岁的官员们一时间都面面相觑,硬着头皮开始尬聊,不敢真的触及什么民生问题,生怕把问题摆在首辅面前要挨骂。 秋南亭比他们还尴尬,只得低头小口小口吃着菜,当自已方才没说过那番话。 官员们看着他反应,以为没引起他的兴趣,声音也渐渐小了下去,一顿饭吃得胃颇不舒服。 秋南亭自知首辅积威过重,自已亲切一些外人看来只当是冷嘲热讽,饭后便不待在御书房打扰他们办事,打算去找皇帝继续教他些别的。 第50章 所幸寝殿离御书房并没有很远,沿着宫道走这一个来回不算太累,秋南亭没让人拿轿子来抬,虽然依他的身份想在宫里坐坐轿子不成问题,但这种不太守礼的事他还是不习惯做。 小春子走前面,刚一推开寝殿正殿的大门,好几道黑影便如烟雾一般散开,消失不见。 李辰轩端正地坐在石凳上,淡淡地看着秋南亭,四周摆设空旷,连花草都没有几簇,看着就不太好躲人的样子。 这差点就撞破人家密谋的感觉也太可怕了。 秋南亭都不知道到底是谁做贼心虚,他跨过门槛,努力从容地坐在小皇帝身边,阳光有些强烈,刺得他睁不开眼。 “陛下,今天下午可要继续上课?” 李辰轩意外地看着他,这首辅还从来没征求过他的意见,即便是疑问句,那选项两头也一定都是首辅想要自已做的事。 “但凭老师安排。” “唔,这日头正盛,要不还是去寝殿里面吧,可以教陛下如何下棋,或者陛下想复习一下上午的琴曲也是可以的。” 李辰轩缓缓转头往寝宫里头看了一眼,“朕不在就寝的地方学习。” 秋南亭跟着他的视线也往里看,门开着个缝,料想恐怕是刚刚小皇帝的人躲进去了,他没有非去揪出来的想法,扭头直接问小春子有没有其他凉快些的地方。 “有的有的,御花园中有个水凉亭,大人和陛下可以去那儿弹琴对弈。” “成,那就摆驾去那儿,给陛下准备个抬轿。” “那大人呢?” “本官不用。”秋南亭示意自已走过去就行。 李辰轩听到这话愈发疑惑,他的亲信,其实也是先帝留下来的朝堂上的中流砥柱,以及一些武功高强的暗卫,其实都非常警惕秋南亭。这首辅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行事狠决乖戾,一看就不是良善之辈,野心绝对不小。皇帝与他相处最多,大家都不得不常提点幼帝让他多多提防首辅。 当然,李辰轩自已心中也知晓,这首辅绝不是什么掏心掏肺的忠臣,就从他不给自已找德高望重或学识闻名的老师,偏偏自已一个半大小子来给上课,而成天上的课都是启蒙启蒙,若不是先帝为他留下的人暗中给他授课,想必他真得活得傻兮兮的。 即便今日这人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并没有拿着那些简单无比的课程到他面前晃,但教的这些东西仍与做一个皇帝关系不大。 不过让他疑惑的地方其实在于,他感觉这个首辅不知为什么,忽然显得不那么“狂”了。从前僭越的事,他知晓的不知晓的,不知道做了多少,今天居然在自已面前规规矩矩的。 难不成是又有什么新的谋划?或者是怀疑自已身边有其他人,故意装乖想要放松警惕让自已露出破绽? 但他今天匆匆忙忙把亲信赶进卧房,那首辅看着也不太聪明的样子,完全没发现。本来他连理由都想好了。 秋南亭不卑不亢地跟着皇帝的轿辇走着,全然不知别人怎么看待他的。待到了御花园,秋南亭便敏锐地发现,有的花坛明显瞧着里头的花草不太完整,就留下的那些同种花来看,恐怕是被移到自已的府里去了。 这原主也算是会薅的。 好好的御花园,如今看着虽然还修整过,但总有一种被蝗虫过境的凄凉。 秋南亭扶额,对小春子吩咐道:“改日把这些该填填该补补,别败了陛下的兴致。” 李辰轩只静静看着他对着自已的后花园指手画脚,缓慢下了轿。 秋南亭见状连忙下意识伸了只手过去,只是想扶他,又纠结着是不是人设不太对劲,手将伸未伸。 只听见小皇帝轻笑一声,只是笑声微冷,也没管他的手自已走了下来。 等他往前走了,秋南亭才低声训斥抬轿的人:“怎么都不扶陛下?你们都不扶,难道要本官来?” 奴才们又不知道这首辅抽什么风了,不给皇帝好待遇是他暗示的,这会儿还要假惺惺装贴心,无奈都只能跪在地上低头认罪。 “没有下次了,你们看清楚谁才是这座皇宫的主人。”留下一句话,秋南亭便跟上了李辰轩的步伐。 烈日下,几个下人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眼中读出了莫名和疑惑。 所以这主人到底是谁啊? 流水潺潺,从亭子周边的管道中随着水泵被吸至亭顶,又四散开来如同珠帘般垂了亭子一圈,冰凉的水很快便拂去了亭周的暑气,这便是水凉亭。 小春子和兰公公一人抱着棋盘,一人抱着琴,等着秋南亭吩咐。 “陛下想学哪个?” “老师安排就好。” 秋南亭唤来玉石棋盘和棋子,天热,摸着这个凉快。 “那就先试试棋吧,陛下可曾接触过?” “未曾。” 秋南亭便耐心跟他解释基本的规则,给他演示了一局自已与自已下。 李辰轩并非完全没有下过棋,前面听得兴致缺缺,待到秋南亭说要跟他试试对弈的时候,才勉强提起点兴趣,他勉强装作初学者的模样,但又不想完全输给秋南亭,便不由得多放了几分心思。 两只小手在棋盘上你来我往,只是纤长的那只尤为显眼,手执白子的指尖甚至不逊于白玉,特别是泛着粉色的质感只看了让人有些移不开眼。 李辰轩本有一瞬去看那只半掩在宽大纱袖中的手了,回过神来竟发现自已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第51章 可明明秋南亭每一子落得都极其温和,攻击性甚至还不如十岁的孩子,但是败局已定,李辰轩只能收回手不再落子。 “陛下初次弈棋便有如此水平,微臣佩服不已。”秋南亭咧嘴一笑,把棋子一颗颗拈回棋奁里,“可要再来一局?” 李辰轩幽幽看着他,心中颇有些不甘心,好胜心一起,便索性打算不再隐藏。 “那就再来一局。” 两个时辰后,秋南亭唤兰公公给小皇帝擦擦额角的汗,挽着衣袖把棋子捡回来。 “已经十余局了,陛下还是先歇会儿吧,去御膳房问问可有消暑的清凉食物,少端些过来。” 小春子领命派人去了。 李辰轩喘了口气,实在没想通怎么自已能连输十几局。他虽年幼,也算不得什么天纵奇才,但跟在他身边的亲信谁不夸一句陛下早慧,哪怕与老臣对弈也多是有输有赢。首辅也就比他大六岁,怎么就把他压在棋盘上打了? 难不成之前那些臣子都是在奉承自已? 秋南亭把一小碗水果冰酪递至李辰轩面前,让他吃些解暑,看这小皇帝下个棋把脸都下得通红。 殊不知他是羞的。 李辰轩还在自顾自地复着盘,就凭秋南亭那温和轻柔的棋风,就如涟漪一层套这一层,让他人永远都触碰不到最中间,不明不白地就赢了,这就够他学上好几个年头的。可这首辅不是个杀伐之人吗,又怎会有这样的棋风,莫不是忽然开始走笑面虎的路子了? 思绪间,嘴唇上忽的一冰,李辰轩抬眸才发现那双素白的手拿着勺子都杵他嘴上了。 第25章 首辅的皇帝养成计划(3) “陛下都热得恍惚了,快吃点解解暑气。” 李辰轩木着脸把勺子拿过来自已吃,“多谢老师关心。” 竟让他疏忽了,要是不是勺子而是什么凶器,恐怕现在已经凶多吉少了。李辰轩越想心头越是憋闷,忽然间却有一阵琴音如清风拂来,拂散了夏日那股莫名的愁闷。 秋南亭见就摆在旁边,忍不住手痒去拨弄了几下,因着肌肉记忆,很快奏起了一曲从前夏日里他就很喜欢的曲子,颇有清心静气的作用。 小春子听完连汗都不冒了,嘿嘿笑着恭维他。 “大人真是神仙下凡,这一曲跟仙术似的。” “心静自然凉。”秋南亭淡定地拢了拢耳后的头发,仔细看发现他衣裳端正,黑发也掩着脖子,竟一点儿汗珠都没有。 同是都在凉亭里,下人们早就热得汗水贴着衣服了,看着秋南亭清清爽爽的不免羡慕,更觉神奇。 李辰轩自已又擦擦额头上的汗,看着秋南亭轻拨琴弦,开口道:“回寝殿吧,送些冰来。”待在这里,被这天气折磨到的人只有他,而不是这个看起来就四平八稳的首辅,真是好城府。 后面好几日,因着暑气不散,秋南亭便都在寝殿里给小皇帝弹琴。小孩子长身体,吃得多消耗也大,时常是他弹个两三曲,李辰轩就昏昏欲睡了。 秋南亭也不恼,他又不用催促皇帝学习,平时稍微陪陪小皇帝,便给他留几个时辰“独处”。 ———— 昏暗的寝殿中,密密麻麻围了十几个朝廷重臣。 “所以陛下的意思是,近日那首辅小儿一直在跟你套近乎?”刑部尚书厉标,时年四十七岁,是先帝身边的老臣,平日首辅作妖,他是最打抱不平的那位。 秋南亭不在寝殿的时候,他便带着一帮子人来给皇帝正儿八经授课,顺便也会给他偷些重要的奏折来看。 近日皇帝跟他们提起首辅的各种行径,只觉怪异。 旁的臣子也附和道,在宫中打探的消息也显示这首辅好像换了个路子,不仅不常打骂下人,反倒是对周围人都和和气气的。 “虽说和气,但还是同往常一样,教的都是些旁的东西。” “就说!这人哪有这么好心!他都教你些什么?还是三字经?”厉标低声喝道。 “弹琴弈棋。” 厉标听完龇牙咧嘴的,正想再骂两句,旁边一位都察院御史奇道:“这谋略之术蕴于棋盘之上,他竟然敢轻易示人?陛下,不知这人棋风如何?” “温和至极。”说到这儿李辰轩就有点来气,他让身边的人都站远些,围得他热得慌。 “装模作样,那陛下可是赢了?”厉标问道。 “输了。”还输了十几局,这就不说了。 “这厮定是在给陛下下马威!改日让我在朝会上给他好看!” 旁边几个官员都拉着厉标,“切勿焦躁,近日这人的确可疑,在朝会上也安静得慌,怕不是暗中憋着什么坏呢,你别撞人刀口上了。” “敌不动,我不动。现下他还没发现我有如此多的亲信,大家只当是独善其身,暂时不要与他对上。” “谨遵陛下。” “哦对了陛下,西南那边传来的消息,西南王应当是要回来了,年前估计能到京都。” 李辰轩兴致缺缺地抬眸。“西南王?他这会儿回来作甚?” “最近西南没什么战事,应当是来给陛下请安的吧。” “他没递折子?”外派的异姓王没有传召不能归京,这人怎么能直接就往京都来了。 “折子这不是在首辅那边握着的嘛” 在场的人都擦擦汗,心虚得慌。一朝皇帝加上十几个重臣,平时硬是看不见奏折的影,说出来都觉得幽默。 第52章 “罢了,你们观察着,若是没带兵就随他吧。等他来京都与首辅周旋。” “那,那若是西南王带着兵来的——” “那就把消息透给首辅,”李辰轩戏谑一笑,“我这么好用的傀儡,这么大好的局面,老师应当不会想让人打破。” ———— 待到中秋,天气微微转凉,秋南亭才让人把琴给暂时收起来,带着小皇帝去御花园中画点花鸟山石。 日头不那么冲,御花园的花反而开得更盛,不再是蔫嗒嗒的模样。应秋南亭吩咐,添了不少植物,枝繁叶茂地,看着眼睛也舒服。 “可惜这景太小了些,要画写意终究少了些意思,不知何时有空能去看看大山大河。”秋南亭笔尖沾了些青色颜料,在纸上点点画画,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李辰轩给他递了一罐白颜料,他调了些,发现又淡了,于是从别的罐子里又掏了点墨绿混着。 “嗯,是这个颜色,陛下可要看好,调色是极为重要的一部,前几日陛下已能囊括景致的大形,若是能感知到具体的色彩,整个画面的协调性就不会太差。” 李辰轩麻木地点点头。 “若是老师想要画山水,来年春猎或是个好机会,还有夏日也可以去山庄避暑。” 秋南亭叹口气,“我怎可能把陛下丢在京都,待政局再稳定一些吧。”小皇帝这么小,他还有点儿担心京都没人坐镇,有人把小皇帝暗杀了呢。现在好歹皇宫里大多都是迫于他的威慑,不会轻举妄动。 说完把笔递给李辰轩,让他试试自已来调个丹桂的颜色。 李辰轩暗自腹诽,这不就是害怕他一人在京,把权给移走了么。面上却不显,低头一点点儿蘸颜料调色。 可这丹桂色彩却不好调,要么过分明黄,在纸上颇为刺眼,要么淡得跟水似的,画在纸上就一个淡淡的痕迹。 “啧。” 另一只小狼毫轻蘸明黄颜料,再混了些乳白,这色彩只能算勉强接近。 李辰轩正要收回目光,便发现那纤细笔尖又去沾了些红,还来不及疑惑,又沾了些白,混杂在一起,竟然忽地变成了枝头上那抹富有生机,在余晖下的丹桂之色。 这人是去哪里学来的,难道前首辅给他请过这么多名师?他说要教琴棋书画,难不成这全都精通? “陛下再试试。”秋南亭鼓励地看着他,笑眼弯弯的,似乎是因为看到他脸上忽闪过去的惊诧而感到快乐。 李辰轩闷哼一声,把红颜料罐子拿来,又在调色的板子上研究一通。 最后的结果当然是仍调不出秋南亭手中的感觉。 秋南亭也不是一蹴而就的性子,这个色略显困难,他便又从衣服上、花坛上、甚至于亭子的雕花柱子上给他找颜色来调。 最后李辰轩不得不承认,秋南亭在色彩一道的确天赋颇佳。他明明都看清楚眼前的颜色了,偏偏硬是没法用手头这几个颜料罐子给组合起来,反倒是秋南亭轻蘸两三笔,纸上一描,就跟海市蜃楼似的把眼前的景象绘了个大差不差。 难道这人背后还有他们不知道的高人。 “老师画艺精湛,不知师从何人?” “不才,微臣是自学的。”画画的大致技艺确实是当初秋府给请了些给秋南亭本人略上了几节课,只是为了让他大致掌握画学,但他闲暇时又不便出门,就在自已的小院里东瞧瞧细看看,若是有笔在身边便摆弄几笔,慢慢地就自成一派闲散多彩的画风了。 李辰轩对他的回答存疑,但是再要问估计也问不出什么名堂,只好老老实实跟他学着。 在亲信们的帮助下,李辰轩本来觉得自已的才华还颇为不错,托记忆力颇好的福,至少在学识上,已与不少肱骨之臣有较量之力,他顶多也就是缺乏了些处理政事的经验。可在秋南亭这偏门的教导下,他发现自已竟这也不善,那也不精。 若秋南亭这人是只善琴棋书画等风雅之事也就罢了,关键人家还手掌大权,把这国家管得好好的。 想到这儿李辰轩心中就说不出的复杂,若他们不是这般尴尬的关系,李辰轩是真的会佩服这位老师。 殊不知秋南亭又是好长一段时间没去管内阁,每天下朝就去里面假装坐坐,他看得最多的奏折就是农事相关,但最近凌江国境内风调雨顺,虽然有些轻微的干旱,但是内阁处理的赈灾都很及时,而想要革新农业技术又非一日之功,他跟内阁的官员吃饭时浅提了些可以用的防旱方法,以及耐高温的作物,便没有用武之地了。 ———— 安稳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年前,秋南亭在首辅府和皇宫两点一线的日子过得颇为快活,在皇宫里教皇帝些自已喜欢的事物,回到家中再看看藏书,日子过得飞快。 除夕夜帝王须得宴请众臣,秋南亭便被内阁官员请去看看名单。 秋南亭难办地看着一长串陌生的姓名与对应地官职,让内阁官员自已决定去,实在遇到无法决断的,干脆就去问皇帝吧,小孩子也该锻炼锻炼,看点朝堂的东西。 内阁官员还以为他在讽刺,忙拿着名单自个儿去商量了。 其中一名书吏颤巍巍把一封折子放在他的主桌上,小声让他过目。 这正是西南王楚羽的递的请安折,只不过上面的内容就不那么像正儿八经的请安了,他是跟皇帝通知了声自已要来京城过年,没带兵,顺便在折子里请了个安。甚至都没说具体到京城的时日。 第53章 “西南王” 秋南亭赶紧问818,这不会就是他需要拉拢的那位异性王吧? 【是的宿主。】 好长一段时间里秋南亭都在做自已的事,因着是在自已熟悉的时代中,所以鲜少用到818,好不容易818来了活,积极地给他传了西南王的信息过去。 秋南亭略微浏览,便发现这西南王是个颇为洒脱之人。将才了得,故而被先帝重用,但因为家在西南,平定蛮夷后主动请缨镇守西南,才被封为西南王。平日里别提多老实,甚至连地方官的事都不管,秋南亭不禁质疑,这样的人拉拢来,难道会与皇帝作对? 不过他的任务并非是利用西南王对付皇帝,在原本的世界线中,首辅拉拢了西南王,给他无尽的权势,西南王也只是答应帮了些小忙。首辅还未来得及真正利用西南王,就战乱再起,被皇帝弄死了。 如今看来,秋南亭完全可以和西南王正常的交往,就凭西南王本身的才华和能力,本身就会被皇帝发现且多加赞赏的,到时候权势自然会愈发明显。 打定主意,西南王的到来只是水到渠成中的一步,秋南亭看过折子后批了红,让那小吏安心处理。 不过还不能忘记去跟小皇帝说一声,毕竟皇帝再怎么被架空,也是要有些知情权的。 殊不知李辰轩这边比他还先知道这个消息,待秋南亭寝殿中跟皇帝汇报,李辰轩只以为这人果然是一直偷偷瞒着所有事情,因着西南王快到京城了,眼见瞒不住了,才来告诉的他。 秋南亭带到消息后未见李辰轩面上有什么异色,便继续回去准备除夕夜宴的事宜了。 “哦对了,派些人马沿着城外的路去接接西南王吧,他一个人在路上难免不安全。” 得令的官员尴尬一笑,西南王那种高强的武艺,要是能在进城路上受到什么威胁,京城恐怕也不安全了。但他也不敢辩驳,只应下来,说会找些礼官去接待的。 ———— 西南王真正踏入京城已是大年二十九了,街道上各处都张灯结彩,红色的装饰挂满了每个铺面,连居民住处也是到处摆满了席桌,氛围颇为喜庆。 楚羽身后跟着十几个礼部官员,催着撵着让他赶紧去宫里请安,可这尊大佛刚进城门便被集市吸引得走不动道。 “你们就进宫去给小陛下说,我这一路舟车劳顿,先在宫外歇一宿,明日再去宫里给他请安。” 楚羽大手一挥,摘下毛毡帽子捋了捋头发,露出小麦色的成熟面庞,眉目硬朗,额上有一道浅浅的刀疤,本该显得这人凶煞无比,可他却总带着一抹爽朗的笑意,将战场上那股凶戾之气冲淡不少。 礼官们面面相觑。 一宿?可现在才上午,这也能叫歇一宿? 而且他们这些跟着西南王从城外驿站赶回来的人个个都累得喘不上气,一个劲地追策马狂奔的楚羽,这人看上去明显比任何一个人都精神好吗?到底是哪里来的舟车劳顿?x 第26章 首辅的皇帝养成计划(4) 最后礼官们还是分了两拨,一拨进宫去给皇帝和首辅汇报西南王的情况,另一拨则在集市暂且陪着西南王,毕竟人家大老远跑来,他们这些京官也不能把人丢一边不管。 那厢李辰轩比秋南亭还要先知晓楚羽到京城的消息,无他,朝堂里多得是他的人,平日首辅不给他开放信息渠道,一直都有暗卫随时给他传递情报。 而秋南亭知晓后,先把消息传去皇帝那边,自已便收拾了一番,打算直接去市井中寻寻这个西南王。 这西南王确实是个接地气的,秋南亭找到他时,他正蹲在一家临时摆在地上的街边摊上挑拣着,高大壮实的身躯蜷起来还是一大坨,跟头熊似的。 秋南亭在系统信息中知晓原主跟西南王只有几面之缘,原主小时候孤僻,也没跟人说过几句话,故而此刻也不能用熟稔地姿态直接与人交流。 他试探着蹲到楚羽旁边去,想先跟他打个招呼,但楚羽常年征战,又有颇高的武艺在身,颇为警觉,感觉到旁边忽然蹲下来个人,迅速扫了一眼。 “哎!这不是!嘶,叫什么来着——”楚羽又惊又喜,挠挠脑袋,“秋家那小子!你都长这么大了?” 秋南亭惊诧,先被他豪迈的大嗓门吓了一跳,又被他一个熊抱拽了过去,差点儿没摔地上。 楚羽直接把他抱了起来,站起来掂量两下,“小伙儿长这么俊了。” “王爷客气了,咳。”秋南亭终于被放下来,抚平揉皱的衣服。 “害,到底谁客气了,你是不是不记得我了,你爹有次生日宴,我还抱过你嘞!” 这秋南亭确实是不知道了,估计是原主只有几岁的时候。 楚羽看他表现生疏,也不气馁,只是摸摸他的头,从摊上拈了个绣着小老虎的大红小荷包,塞他手里。 “来,大哥送你的见面礼,这次我一人来,带不了什么东西,权当是心意了。” 秋南亭还鲜少见到这般恣睢的人,他收下荷包,道了声谢。心道也亏得是西南王一直待在西南的犄角旮旯里,不太清楚现今朝堂情况。 “王爷若是有空,不若我请王爷吃顿便饭?” “嗯?行吃点儿家常的,去你府上?” “府上安静,正好让王爷修整一二。”说完秋南亭看向跟着的六名礼官,“各位大人舟车劳顿,也来本官府上稍作歇息吧。” 第54章 礼官们不敢不从,赶忙谢过。 “对了,刚看见城中有栋高楼,不知是不是酒楼?” “正是,京城出了名的扶风楼,王爷可要去那儿吃?” 楚羽摆摆手,“不必不必,就去你府上,去之前咱们过那儿叫两个名菜回府里。” 众位官员大冬天听出一头汗,没料到西南王这么不见外。 本以为首辅要火了,结果秋南亭只是略一伸手,示意楚羽往前走,自已给他带路。 楚羽拢了一堆小玩意儿,让摊主拿个大方布包上,这才跟秋南亭往酒楼去。 秋南亭是坐马车来的,可身后跟那么些官员,不好意思把人落在后面,便让马车先行回府,留了两个拿东西的侍卫。 但两个重臣私会,礼官们哪敢掺和,陪他们走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 “你们当真看见西南王进了首辅府?” 暗卫毕恭毕敬站在李辰轩跟前,点头称是。 “他这是要做什么……难道西南王并非单枪匹马?”李辰轩百思不得其解,“派去接他的人可有看见周边有何异常?” 不应该,即便这时二人要商量什么,也不大可能在此时对皇室下手,因为首辅完全把持大权,根本没这必要。 “回陛下,我们也派了一些人去,但西南王武功高强,兄弟们不敢靠太近,不过能确定确实是他一个人来的京城。” 李辰轩挥退暗卫,倚在案上沉思。 目前局面,他在朝中根基尚浅,且手段远不如首辅雷厉风行,故而直接抢权显然不是明智之举,只要首辅说一句所作所为皆是为了国家大局,表面上看他也并无错处。 首辅真正忌惮自已,也应该是自已成长起来后。所以他现在要做的,就是不断养精蓄锐,不让首辅察觉自身的成长,同时也要在朝中不断拉拢朝臣,但因着他根本无法明面上联络朝臣,这些都是由先皇留下的老臣来帮他的。 他能做的,只有尽可能稳住首辅,而且观察揣测首辅的每一步究竟是何用意,若能抓到些让首辅推脱不清的把柄自然是最好的。 思及至此,他平静下来。 反正如今与首辅的接触只多不少,不怕发现不了任何把柄。 ———— 首辅府上,后厨还在热火朝天地准备所谓的“便饭”,厨子们念着主子在宫里吃的就是御膳,怎可能真的给他做家常便饭,更何况此等身家的人,就算家常菜也与平头百姓不同。 秋南亭先引着楚羽去会客厅给,净手焚香后,行云流水给沏了一壶茶。 楚羽咕噜咕噜连着喝了三杯,爽朗一笑,“真是好茶!”。 秋南亭轻笑,觉得这人挺有意思的。 “王爷在西南可有好茶喝,不若从我府上拿些去?” “那倒不用!”楚羽摆摆手,自已用茶壶又倒了一杯一口饮尽,“这路太长了,不好带东西,我就带点儿小玩意儿给我家几个弟弟妹妹做个纪念得了。” 不知是不是想到了家中的弟弟妹妹,楚羽又颇为不客气地揉揉秋南亭的头发,对他龇着牙笑。 来到这个世界快半年,还无人敢对他做出这样的举动,秋南亭先是一愣,随即面上便有些泛红。 楚羽见状拍拍他的背,乐道:“你个小孩子家家的,整天绷那么紧作甚,虽然你爹不在了,喏,还有那老皇帝也不在了,但是还有我和那么些人撑着呢,这天下乱不了!” “我知晓,”秋南亭笑得柔和,“其实平日我也没总担心那些,内阁的官员们都挺顶用的。”这倒是实话。 “是嘛!明天我去宫里看看!” 楚羽收了手,又喝了口茶,秋南亭见状想再泡一壶,被他制止:“哎不喝了不喝了,待会儿吃午饭,你们那饭弄好了么?” 秋南亭看向侍候的小厮,那侍从赶紧出门去问,片刻后回来说另一个厅里已经把饭摆好了了。 “走走,咱们吃饭去!” 走进摆着暖炉的屋子,一股热气扑面而来。暖炉中的火焰跳跃着,给整个房间带来了温暖和舒适的氛围。 屋子中央的圆桌上,热腾腾的菜挨挨挤挤地摆在一起,香气四溢,最中间是一笼从扶风楼打包的巨大的烤鸭。 秋南亭乍一下坐下来都不知从何下手,平日里可不是这个规格。 本来这顿饭本不是按着两个人正好吃饱的量做的,肯定是有得剩。可秋南亭吃到八分饱停了筷,看见楚羽还在哼哧哼哧大快朵颐,没忍住也多吃了两口烤鸭。 而楚羽也不愧是行伍出身,不仅不在意用饭礼仪,那饭量也颇为惊人,最后所有盘子硬是连底儿都没剩。 秋南亭看他擦完嘴,还用眼睛逡巡着桌上的空盘们,想了想还是问:“王爷吃饱了么?可要厨房再上来些?” “不用了!你府上饭还挺好吃,你都没多吃点儿啊,你还长身体呢!” 秋南亭心道自已已经吃得比平日多了,而且十六岁的年纪,身高约莫有个七尺多,已算是发育得好的。 但是比起楚羽,他那点儿饭量确实是小鸡啄米了。 吃完饭,门外阴沉沉的天也慢慢亮起来,秋南亭让下人们把暖炉拿走一部分,上了些糕点和花茶,打算与楚羽饭后闲谈。 楚羽虽晚上饭吃了不少,糕点还在一个个往嘴里塞,看得秋南亭都以为对方在西南没得饭吃了。 第55章 他咽了咽口水,又让下人上了两碟糕点。 “王爷,此次来京,打算什么时候回呢?走的时候我给王爷送几车吃食回去?” 楚羽本想轻装赶路,想到家中还有那么些弟弟妹妹,便答应下来,“行,哥不跟你客气,到时候你有啥事直接说就行。京城还有什么特产么?给家里小孩儿都带点。” 秋南亭一愣,“王爷有孩子了?”他怎么记得剧情里楚羽还未成家? “那不是,我们家弟弟妹妹多得很!”他父亲是个花心的,后院了各种女人,但因着真正的大权在楚羽手上,所以在他爹面前争宠毫无意义,后院也算和谐。 就是孩子格外多,从小听楚羽的战场故事长大,个个都对楚羽又崇拜又依赖。楚羽在沙场上见多了血腥,也乐得宠些软乎乎的小孩子,不过因着父亲的原因,他个人不太对女人感冒,家里小孩儿多,也暂时没有传宗接代的想法,快三十的年龄了也没个婚事的章程。 “既然如此,我便给王爷准备些京城时兴的有趣物件。”这对秋南亭来说并不困难,他只要吩咐下去就行了。楚羽也不客气,笑呵呵地应下。 接着二人又闲谈了会儿,楚羽虽五大三粗,却能说会道,把战场上许多惊险的事儿说得跟说书的似的,秋南亭鲜少接触沙场,不禁也被深深吸引。 聊了些时间,秋南亭才得知,楚羽这次来京城,本就是为着专程看他和皇帝。因着曾经与先帝和先首辅的关系都很不错,但是因着战争极少相见,正逢蛮夷来犯,他一仗接着一仗,连先帝驾崩都无法抽身去看最后一眼。而小皇帝李辰轩继位,他本也有些不放心,可战事刚平,他也不敢离开边境。后来听说新任的小首辅手段雷霆,把朝堂治的服服帖帖,他勉强耐着性子在边境多待了些时日。 趁着过年,他才终于寻到安稳机会,来京看看两人。 但因为上一次见面都已经是至少五年前了,所以他估计二人都对自已没什么印象,不过他倒不在意这些,只要两个小的不闹什么矛盾,也没被朝堂上什么人欺负就行。 “所以你跟小陛下关系还可以吧?你们亲爹关系好得跟能穿同一条裤子似的,我当年那是插不进一句话啊!” 秋南亭忍着不露出尴尬的表情,微微一笑,“还不错,我现在每日都在给陛下作老师。”虽然没教个什么名堂吧。 “哎!你爹说你从小就用功,读书一直都厉害,那我肯定放心的,要是我家那几个小崽子有你一半,咱们楚家都要烧高香了。”楚羽想到家里某些不成器的孩子,舍不得打舍不得骂,军将家庭出身却整天坐没坐相站没站相。再看秋南亭,坐他对面一下午,愣是没变几个姿势,那腰板挺得跟棵小松树似的。 “过段时间等他们年纪大点,来给小陛下做个伴读,省得府里没人管得住他们。” 秋南亭轻笑,这一看就是因为楚羽自已宠溺弟弟妹妹,府里的人能不知晓风向么,那还有谁敢对小孩儿们唱黑脸。 “无妨,什么时候想来京城,都欢迎各位小姐公子。”秋南亭思索了一下,还是把自已的疑惑问出了口,“王爷可知晓当初我爹和先帝的” 楚羽听到这里不禁皱紧了眉头,一张脸本就不白,现下显得更黑。 “我那边实在太远,许多消息传不过来,传过来的又不知道是真是假。只知道说些什么宫内刺客,还有突发恶疾什么的。可大内这么多禁卫,怎可能杀了两个人还能毫无踪迹。再说生病,他俩在京城好好的,那身体不知道比我好哪儿去了,怎么可能突然就在那一会儿——你们后来没有验一验?” 秋南亭沉默了。 他从系统那里得到的信息是原主本人第一个进了御书房,只看见二人手中都持着匕首,二人心口也是整整齐齐两个深可见骨的伤口,衣冠散乱,一看就是经历了好大一场搏斗。原主在心中认定,二人忽因一些原因起了龃龉,矛盾就在电光火石间爆发,而先帝毋庸置疑是自已的杀父仇人。 原主不敢深想,两个关系曾那么好的人之间究竟会出现什么大问题才会导致这样的结果。要么先帝认为前首辅权势过盛,想卸磨杀驴了;要么真是自已的爹干了什么叛国通敌之类的丑事——但拿不准原因,这样的局面就不能被公布出去。 所以原主亲手收拾了现场,把血迹擦得干干净净,埋进了土里,还给二人做了包扎换了衣服,再叫来人说是急病离世,害怕会传染,便亲手把二人送进了棺材,不提验尸之类。 不过就连秋南亭也疑惑至极,二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简直就是一个谜。 第27章 首辅的皇帝养成计划(5) 本以为楚羽与二人关系尚好,可能会在往日信件中瞧见蛛丝马迹,可看现在他的反应,秋南亭也不敢和盘托出,只说是可能太过操劳猝死,当时伤心过度,也没想起来验上一验。 “好吧,你现在能走出来就好,我以后肯定替他俩照应着你俩。” 楚羽一拍脑袋,干脆说在京城多待一段时间,多陪陪他俩。 秋南亭试图用边疆之事稍作推脱,但现在战局安稳,虽死了个皇帝,朝堂震荡却约等于无,外敌此时进犯也并非良策,拉扯了一会儿还是抵不过楚羽隔着桌子伸手过来揉了一把他的头。 ———— “还没出来?这都什么时辰了?”李辰轩眼见还没有报信的人回来,天色却渐渐暗下去,在椅子上都有些坐不住了。 第56章 虽说秋南亭不在,他能召来许多臣子给自已上课,还能看一些政事。可这人快一天不来皇宫,还和异姓王待在一起,他就总担心是不是有什么幺蛾子。 有人看他焦灼,便言道: “陛下,西南王本独善其身,与朝堂没有任何利益牵扯。可他现在手握兵权,还与权势滔天的首辅密谈这么久,其心实在可疑啊,要不——” 李辰轩掌心举起阻拦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不必,军权一事不可草率,西南王如今还是我朝必不可少的将才,且不说如今与外敌之战只是暂且告一段落。即便是大获全胜,也没有卸磨杀驴的说法,难免为人所不齿。” 那被“不齿”的臣子低头称是,不敢再打军权的主意。 “臣听闻,西南王极其宠爱家中幼弟幼妹,若不然将他们接来京城,牵制一番西南王?” “你这不也为人不齿么!” 几个大臣哼哧哼哧地讨论起来,李辰轩撑在茶几上,望着窗外似火的落日,心头跟烧了把火又没个出口似的憋闷得慌。 “行了!”厉标喝住这菜市场一般的氛围,“到时候都把眼睛擦亮点儿,高低给这厮扣个谋逆的帽子来,这西南王只要敢动兵,他们就一点儿理都占不了,只要不用兵,咱们现在也没什么好怕的!” “嗯。”李辰轩应声,挥退了大多数只是为了过来议事的臣子,“现在就再上会儿课吧。” “嘘!”厉标逮住身边好几个人,闪身躲到屏风后。 门外兰公公迈着小步子,过来敲了敲门。 “陛下?” 李辰轩准他进门。 “陛下,宫外西南王传信来说,今日天晚了,不便进宫,也不便让陛下出宫,便说明日白天来宫中。” “嗯。” 兰公公悄悄抬头,看他反应,却发现这皇帝总是那副冷漠模样,仿佛听什么都跟没进耳朵似的。 李辰轩斜睨他一眼,兰公公赶忙低头躬身。 “老师有话带来吗?” “啊?秋,秋大人,没说” “朕有话,你给带到首辅府。” 兰公公倾身仔细听。 那声音僵硬冰凉。 “老师今日的课没上,之后得抽空补上。” 兰公公暗自龇牙咧嘴,这是什么暗语,难道是嘲讽?威胁?他怎么听不懂,这些大人物说话真是难明白。不过话还是得老老实实带过去。 ———— 楚羽听了哈哈大笑,“你们果然关系不错,你看你一天没去宫里,怕不是给小殿下想得紧了。” 秋南亭跟兰公公的想法完全一致,他只觉得是李辰轩在用自已听不懂的语言偷偷传递点什么消息,若是心理略有些阴暗的原主说不定能领悟到,不过他是真的不明白,皇帝不明不白带句这个话做什么。 “哈哈,”他只能干笑一声,“约莫是陛下好学,一天不上课,觉得荒废了。” 他不去宫里,不是给皇帝制造机会么,这人还非让他补上,这不是给自已找不痛快吗? 不对。 秋南亭慢慢回过味来,难道李辰轩是防止自已怀疑他怀疑自已? 好绕。 秋南亭捋了一会儿没捋清楚,旁边楚羽又饿了,只得先去照顾照顾这尊大佛。 又用过了满满一桌的晚饭,楚羽向秋南亭告辞要回自已京城的王府,虽然许久没回京城,但王府还一直给他留着,时常有人打扫,只是在他走时,秋南亭送了几个厨子过去。 待到楚羽离开首辅府后,秋南亭松了一口长气。 没想到这西南王这么自来熟,他都没必要担心和他无法交好,甚至从对方的字里行间还能感觉到,似乎对原主杀伐果断的做派还十分认可。 系统给的第二个任务,只见一面,他就快完成了一半。 只是要让西南王权势更盛,其实自已作为首辅反而不该与他太过接近,否则皇帝忌惮,必然会想办法削弱西南王,而自已无意与皇帝夺权,反倒让皇帝对忠臣猜忌。 秋南亭想象楚羽那憨厚亲切的模样,莫名觉得哥哥气质拉满,也许对于小皇帝来说,这样一个兄长也未必不能成为亲近的人。 思来想去后缓缓睡去,睁眼已是第二天,侍从来给秋南亭穿上朝服,整理了仪容,便轻声告诉他,西南王一大早就来府上了,看主人家还没醒,又去早市逛了一圈,拿了一手小吃,现下是又在门口等着了。 “他有说这么早来做什么吗?”秋南亭惊讶,难不成是大清早来蹭饭的? “说是要与大人一同去上朝。” “罢了。”秋南亭猜测他多半是刚回来没马车,“再给王爷带些糕点茶水放马车上,换成首辅府的大马车。” 侍从躬身退出房间去准备。 秋南亭抖抖衣服,让另一个侍从随自已出门去。 到首辅府门口,那西南王拿着个手掌大小的灌汤包,吃得满嘴流油,跟在他身边的小厮急得踮脚擦来擦去。 这场面难免让人觉得诙谐,连平日门可罗雀的门口都不免有些许官员驻足偷看几眼,眼看秋南亭出来了,一个个都赶紧移开视线,走路的埋头走路,坐马车的把帘子给放下来。 “王爷请上车,”秋南亭也忍不住轻笑两声,“车里准备了些解腻的清茶。” 楚羽还试图把包子往他嘴里塞,秋南亭推拒不过咬了两口,顿时嘴唇也油汪汪的,楚羽一边笑一边给他擦嘴,说这才像个小孩子。 第57章 还没走掉的官员惊讶不已,斗胆多看了几眼,那人真是首辅大人吗?不笑时如风如清竹,乐起来尤显得笑眼清亮,简直看不出是个残忍嗜血之人。 “说起来,这小煞星许久没杀过人了吧?” “嘘嘘小声点儿,约莫是因为要过年了,有什么忌讳” “他能有什么忌讳,他爹死那会儿不也是刚过完年,他杀得人少了?” “你嗓子那么大干嘛!小心被他听见!” 楚羽搂着秋南亭,手一使劲就把他举上了马车,跟手上拿着小木梯的侍从面面相觑,又一个大跨步直接上了马车。 首辅的侍从尴尬地把小梯子放回前面,跟另外一个尴尬的王爷的侍从对了个眼神。 待到朝会上,李辰轩刚坐下看见首辅和西南王二人并肩站着,甚至还靠得颇近正在耳语,不禁一愣。 完全不掩饰一番的吗?还是说他们真的坦坦荡荡? 李辰轩清了清嗓子,示意朝会开始,秋南亭站直身子,和楚羽对了个眼神,不再说话。 侍奉在皇帝身边的兰公公高声问道可有本奏,楚羽上前一步,先给皇帝与场上众多官员汇报了一番边境的情况。 几年鏖战,胜多败少,虽然花了不少钱,也折损了不少兵土,但总算是暂时遏制住了西南边境蛮夷不断骚扰的形势。 朝会众人都松了口气,一是接近年关终于国内没什么重大战乱,大家伙能过个好年;二是终于少了个烧钱的窟窿,国库近期内可以想些法子充裕些。 但楚羽话锋一转,说来到京城后,发现各层军卫颇为懒散,甚至连城门关都查得不算太严,如今朝廷因着新帝登基年龄不大,连掌权人首辅在绝大多数人眼里也只是个小孩,政局并算不上安稳。一旦外敌采用间谍手段,京城将极容易被渗透。 所以他请求过完年在京城多留些时日,为帝王和京城训练一番京都守卫军和大内禁卫军。 话音刚落,底下人便止不住窃窃私语。 这西南王掌握边境大军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还想得到京城的兵权 李辰轩闻言并未回话,目光幽幽转向秋南亭,“老师觉得呢?” 秋南亭也没想到楚羽一下子说出这么难兜的话来,为难地把球踢回去:“臣以为,军权大事,应由陛下定夺。” 李辰轩只觉是这人在威胁自已,明面上首辅与西南王都已经在一条船上了,他若削弱西南王,首辅是否会对自已产生不利? “众爱卿认为呢?” 这等事哪有人敢发表意见,只有零星几个纯臣斗胆,认为这不太合适。 眼看众人议论纷纷,楚羽摸了摸脑袋,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臣可不是要兵权!让臣操练操练这些兵罢了,自然只有小陛下能驱使这些人。” 秋南亭咳了两声,扫了那些还在窃窃私语的大臣们一眼,殿中顿时安静下来。他又抬头看向皇帝,把决定权交给他。 李辰轩收到他的目光,微微皱眉。 “既然如此,便先将操练权交予西南王,从年后正月十五算起,为期三个月,三个月后见效果。” “行!”楚羽果断答应,“这事包臣身上!” 刑部尚书在下面龇牙咧嘴地给皇帝使眼色,李辰轩见了只轻飘飘把下巴往首辅方向一点,厉标看着秋南亭在小太监的搀扶下,又在大殿上找了个椅子坐下,嘶声咧气地,恨不得自已是个言官狠狠骂他。 楚羽见秋南亭居然坐下了,也是惊异不已,等朝会一结束,立马就蹭过去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小春子扶秋南亭起来,跟西南王行了个礼,回道:“秋大人如今贵为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是陛下的老师,这是陛下特意给秋大人赐的座。” 其实就是原主在殿上把皇帝阴阳了一番,皇帝本想赐个座让他下不来台,没想到原主就这么心安理得地坐了,而且还一直坐。 楚羽听完只觉二人感情颇佳,嘿嘿一笑,搂着秋南亭的肩膀,说去宫里蹭顿早饭。 大多数要早朝的时候,秋南亭都是跟李辰轩在宫里吃早饭,多加一个楚羽,秋南亭便吩咐人多上一些,又让人去给皇帝通报了一声,领着楚羽往皇宫后面走。 “你经常来宫里?” “嗯,偶尔与陛下用膳,还有要给陛下授课。” “嘿嘿,那可真好。” 说话间,便已到了皇帝寝殿门口,小春子经秋南亭提醒,先敲了敲门,里面把门拉开,将二人迎进去。 皇帝早就等着他俩了,此时就站在门口不远处,楚羽见了过去一个熊抱将他抱起来,十岁的男孩也就到他胸口,这一下直接将他举到了与头齐平。 李辰轩被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已要被楚羽动手了,惊疑不定地往秋南亭那儿看。 亭亭立于门边的首辅只是掩嘴轻笑,眼中闪着清澈的水光,弯成两道月牙,面上不见一丝狠毒嘲讽。 这一笑将小皇帝看愣住,连挣扎都忘记了。 “好了,王爷,将陛下放下来吧,这不合规矩。”让楚羽过完长辈瘾,秋南亭这才出声制止,扶着李辰轩下来。 估计是鲜少被人这么亲近,秋南亭发现李辰轩的耳廓都红了,忍不住轻轻抚了抚他的头顶,却看那红意直接蔓延到了衣领里。 “老师,王爷,咱们先去用膳吧。”李辰轩难得慌乱,捂着头往里走去。 第58章 秋南亭和楚羽相视一笑。 用完饭后,楚羽还想跟皇帝说点什么,秋南亭便先去内阁坐班,跟皇帝说好中午时来用午膳,之后给他授课。 因着今天是年前最后一次朝会,所以递来的折子尤其的多,从大年二十七开始一直到正月十五都是休沐,许多事能在年前处理的,秋南亭就不欲往后再压了。他挑了些简单的事项快速批注,又跟内阁的官员们开了个小会,把一些需要共同商议的事项给处理了。 好在内阁机器运行地十分有效,很多时候即便秋南亭只坐在旁边看着,他们就能高效完成一日的折子批注,今天他略施援手,堆积的公文便基本处理干净,只剩一些鸡零狗碎的请安帖,这些是本应该皇帝看,但又是最浪费时间的东西。 秋南亭让人把近日的请安名单整理好,送去给皇帝瞟一眼。基本上就算带到了,但这名单囊括各个地方的各级官员,秋南亭只道在今日关宫门之前把名单列出来就行,等做完这个,内阁的官员们便能回家休息,过个好年去了。 第28章 首辅的皇帝养成计划(6) 小皇帝与西南王的聊天,一开始就屏退了所有下人,李辰轩暂且将这个过分自来熟的直爽汉子列为先帝的人,也许他根本就不清楚自已和首辅之间的党争。 所以李辰轩先问了他曾经的一些情况,诸如先帝与前首辅的关系,以及楚羽本身能探听到的消息。 但是很可惜,楚羽作为一介武人,并未提前在皇宫中安插什么人手,所以当时出事时的所有消息,他都只能从传言中获取。这显然不可靠。 而且因为他长期在外征战,他对先帝与前首辅的亲密关系,仅停留在三人相处时的印象,至于后面二人究竟有没有反目成仇,自然是不清楚的,只是从京城送来的信件中,二人一直都是在一封信中跟他发的消息。这也能窥见一些二人经常待在一起的线索。 李辰轩之所以盘问这个,就是因为他也听见了宫中那莫名其妙的传闻,即二人是在御书房互搏而死。 首辅因着这个传闻杀了不少人,但他越这么做,只会让更多人觉得这个传闻事有蹊跷。 “这等传闻决不能当真!且不谈二人关系亲密,即便天大的事也抵不过多年情分,就凭先帝那般沉稳的人,就不可能在尚有战乱之时做出可能引起朝廷动荡的事来!” 李辰轩坐在石凳上撑着头,正思索着,一阵风刮来,面前的人忽地站了起来。 “陛下!你这宫里还有别的人!”楚羽说着就要飞身去抓。 “别!是我的暗卫!”李辰轩想伸手阻拦,却连楚羽的衣角都没抓到,下一秒楚羽就从房檐上抓了个黑衣人下来对上了招。 只见西南王以掌为刀,左右各劈一道,那黑衣人衣袂翻飞,迅速向下一个滑铲躲过,只阻拦于皇帝身前,未有回招。 “咦?” 楚羽从空中轻巧落地,定睛一看,拍了拍那黑衣人的肩膀,黑衣人只是板着脸看他。 “是你啊!你居然还在皇宫里!” 暗卫松了口气,“嗯,先帝去世后,我便守护在小陛下身边。” “你们认识?”李辰轩抬头看两人。 “可不是,以前一来宫里,宿影便与我切磋。如何?这些年可有所长进?”楚羽哥俩好似的搂住宿影,往他胸口捶了一拳,也没使劲,被武者的护体罡气给弹了回来。 “为护陛下,自不敢懈怠。”宿影声音冷冰冰的,但却没有推开楚羽,身体略微放松下来。 “行,之后有空还找你切磋,我要在京城至少留三个月呢,你要是轮班有空,就来我府上坐坐,不然冷清得很。” 宿影点点头,与李辰轩对了个眼神,一点足跳到屋顶上去了。 “想来王爷在宫中还有许多熟人,这段时间可以好好叙旧。”李辰轩见威胁解除,松了口气,亲手给楚羽倒了杯茶。 楚羽甩甩手脚,抓着杯子牛饮一口,乐呵呵点头道:“那是那是,都好多年了,不知道人还找得齐不。”x 他皱起眉头,似乎是在盘算在京城里还认识的人,忽的想到。 “哎,陛下,我怎么今天上早朝,没见你那几个叔叔呢?” “王爷是说,四皇叔和五皇叔?” 早在先帝在位时,那一辈就只剩下行四和五的两位王爷,其他的或夭折或在夺嫡中死得不明不白。 楚羽只记得那两个王爷挺胆小怕事的,对皇位没什么想法,而且也不懂政事,整天把自已关在王府里搞些风花雪月。 不过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明显是为了不被忌惮,但若能装一辈子,确实对皇帝造成不了太大的负面影响。 李辰轩道自已登基后,秋南亭将二人遣去了江南,不让二人靠皇城太近,以免起了不好的心思。 至少在这一点上,首辅是对幼帝起到一丝保护作用的。 楚羽点点头,“也好,你们可要把国库看好,以前这两人可会花钱了,那老五去青楼买个人居然能花黄金万两,我了个天这够我们西南军吃多久啊!” 李辰轩还没听说过这茬,听得嘴角直抽,花那么多钱就算了,如果是从国库里出,那也太过分了。 “父皇不管么?” “老五偷拿的,这事也不能往外说,丢皇家的脸面,后来还是秋哥把他打了一顿,老实了不少。” 楚羽想到那场面,哈哈大笑,“幸好幸好,已经给赶出去了。” 第59章 李辰轩又与他交流片刻,确认楚羽身上已没有别的信息,虽难以排除他是装的,但是就这个人的个性看来,不像是城府很深的模样,而且从他提起先帝和前首辅的语气中,能感受到当年几个人关系确实很好,就他本人而言,忠于国家也忠于先皇,做出对当朝皇帝的不利之事的可能性并不大。 基本算是掌握最大兵权的一位异姓王,对自已的威胁不大,这对李辰轩来说是莫大的安慰。他赏赐了不少东西出去,嘱咐西南王好好训练京城的军人们。 楚羽揉了他一把就先出宫去了,要在京城待至少三个月,还要过年,得去集市上捯饬点儿东西。 另一边秋南亭处理完政事便留在内阁与官员们吃年前的最后一顿坐一起的饭,想着楚羽还在皇帝那边,便没打算立刻过去,在内阁坐到过了午时才过去,却发现小皇帝正敞着大门一个人孤零零坐在屋里吃饭。 “西南王呢?”秋南亭问门边的太监宫女们。 “回大人,王爷上午便离开了。” 李辰轩抬眼看他,满不在意地继续吃饭。 “怎么吃得这么晚?” 李辰轩不吭声。 小春子悄声在秋南亭耳边说不会是陛下在等秋大人吧。 “朕没等他。” “那是御膳房送来得太晚了?”秋南亭扫视一遍屋里的下人们,“陛下的龙体马虎不得,任何时候都要以陛下为先,再有下次,我便要追责了。” 首辅和颜悦色许久,下人们差点儿忘记这人是个不好相与的了,纷纷跪地称是。 “老师,今日要将昨日的课补上。” 秋南亭坐到他身边,挽袖帮他布菜,带了些笑意,“自然,不过今日上了课,后面一段时间我们就先歇着,过完年再继续上。” 李辰轩低头吃着菜,吃完半碗才问道:“内阁里还有什么没处理完么?” “基本都结束了,明日起休朝,他们也休沐了,等十五再回。” 小春子递了个两个碗来,给秋南亭和李辰轩一人舀了碗汤,秋南亭颔首接下。 “既然有空,为何不来宫中授课。” “快过年了,陛下还想上课么?” “一国之君,不敢懈怠。” 秋南亭乐了,这小皇帝是揣着明白在跟自已装糊涂呢,要是每天就学他教的那点儿琴棋书画,才叫懈怠吧。 但他只觉得小孩子,约莫是上别的课累了,需要一些娱乐类的项目,便道每日过来陪他下下棋练练琴。 李辰轩含糊应了,吃完饭坐在烧着炭的内间里后悔不已,好不容易可以让首辅很长一段时间不进宫,他干什么非让人进来。 不过这般一来,首辅除了授课将没有任何理由在没有政事的情况下入宫,他就只能在授课这一小段时间待在宫里了。 可是这有什么用呢?过年期间本来就没有政事啊! 李辰轩在内心纠结半晌,手上的棋子落得乱七八糟,落子的手被轻轻按住。 秋南亭从他手中把棋子捋出来,把棋盘往旁边推。 “陛下心不静,把琴拿来。” 兰公公把一旁早就准备好的琴放在案上。 “把谱给陛下,陛下且看着,”秋南亭素手轻撩,“这一段看会后由你自已来。” 李辰轩把手缩进袖中攥紧,手背上稍显冰凉的触感仍然突兀地彰显着存在感。 “嗯,将火盆搬近些,手僵了不好弹。” 秋南亭以为是李辰轩冷了,让人端了两个放皇帝旁边。 最后把秋南亭送走,李辰轩才松了口气,从兰公公手上拿来帕子把额头和脖子的汗擦干。 ———— 大年二十九,京城四处早已张灯结彩,连秋南亭都抽空和下人一起给府上贴满了红纸。亲手写完两份对联后,让人送了一副去西南王那儿,另一副自已端着浆糊贴在大门口。 越值年关,这温度越是低,偏生今年的雪还未曾下,秋南亭只希望不要影响了第二年的庄稼。 甩甩有些僵的手,秋南亭跳下梯子,招来两个侍从陪同自已入宫,这几日虽然没有朝会,他还是中午之前进宫陪皇帝用个午膳,再怎么说,过年也不能把一个小孩儿孤零零留在皇宫里。 今日与李辰轩吃饭,秋南亭提到明日的除夕宴,要宴请群臣之余,寻几个近臣吃顿家宴。 “老师想请哪些大臣,去一封请帖便是。” “陛下没有想请的么?”秋南亭抬头看他。 李辰轩避开秋南亭的视线,“没有特别想请的,将西南王请上就行。” 这人怎么敢问得这么直白,这样就想把自已的班底给套出来? 秋南亭当然知道他有所顾虑,问了一遍便不再提第二遍,“那便就我们三人吃一顿家常年夜饭吧,我前几日听王爷提起,明日晚上没有宵禁,有年夜花灯会,陛下可要去看看?” 皇帝长这么大出宫次数屈指可数,但是作为一国之君,出宫是一件牵扯极大的事。 不过秋南亭倒是不害怕带皇帝出去,肯定会有暗卫和楚羽的陪同,安全不成问题。况且他从前那世界里,其实皇帝也是会经常微服私访的,只要安排妥当倒也无事。 李辰轩并不觉得自已是个玩心大的人,但想着好歹出宫还能体察些民情,总待在宫里只能看见别人想让他看见的东西,遂还是答应了。 第60章 “只是朕有个要求,老师与朕一同,不可带侍卫。” “臣不带侍卫么?”秋南亭微讶,不带侍卫安全怎么保证。 “出宫带的人太多目标太大,朕有暗卫,让他们在暗中保护便是。” “臣没有暗卫吗?” 李辰轩缓缓抬头看他,“老师有没有暗卫,朕怎么可能知道呢?” “嘶——”秋南亭还真不知道自已有没有暗卫,“呃,可能没有吧,臣怎么会有暗卫呢,臣要暗卫来做什么呢?” 话虽这么说,他自已压根不知道原主有没有培养这么些人,赶紧问818。 【宿主你确实没有暗卫,原主没有兵权也没有自已私自养兵,不然也不至于非要把中立的西南王拉到自已这边。】 秋南亭想着那这孩子胆子还真够大的,就这点资本还敢谋反,其实完全是靠着一枪杀伐和亲爹的余威,难怪只要皇帝一硬气,立马就掀不起风浪了。其实也是原主会装,让人觉得他好似底气十足,实际上根本没有跟皇帝抗衡的能力。 李辰轩皱眉,放下筷子靠近秋南亭,从他那快速眨巴的睫毛中仔细端详他的眼神。 “陛下?” “朕怎么觉得,老师这段时间都有点”脑子不太好使。 “嗯?” 秋南亭眼睛微微睁大,从门外映进来的光便显得格外明亮,李辰轩甚至能清楚看见其中的自已。 尚且年幼的小皇帝深吸一口气,不免觉得被蛊惑,挪回原来的位置继续吃饭。 “老师最近没休息好吧,今日便不用上课了,明天再来。” 秋南亭摸不着头脑,难道自已的黑眼圈出来了?还是眼睛里的红血丝?可是他最近作息一直很规律啊? “那,那臣用完膳就回?” “嗯。” 把人弄走了,李辰轩用秘密渠道召来近臣,私底下从自已的私库里先提前发了些赏钱,本想这边艺术课不上了,正经课总要上吧,可这几个老的少的大过年的,家里媳妇给安排的活也没做完,只留下两个还未婚育的年轻臣子,陪着皇帝做功课。 可无人授课,自已能琢磨的课业他早就看过许多,把这两人也遣走,李辰轩坐在寝殿内室窗前,便看着云中雾蒙蒙的太阳,悄悄地等待第二天的到来。 “陛下,钦天监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明日或要下雪。”兰公公从屋外进来,向他禀报。 “嗯,今年的雪有些迟了。”李辰轩出神地看着天空,是觉着云有些厚重。 “是,秋大人近日还在担心,雪下的太迟,会不会影响第二年的气候和庄稼。” “老师……在忧心这个么?”李辰轩目光移向院里的花草,但并看不出端倪,只觉光秃秃一片。 兰公公并未回话,毕竟他也就听秋南亭随口说了一句。 “罢了,你先替朕准备明日要穿的衣服。” 第29章 首辅的皇帝养成计划(7) 大年三十除夕夜,连皇宫中也难得一片喜庆祥和。红绸彩带挂满宫殿,镶着金色丝线的龙纹地毯铺满正殿,就连酒宴外围的一圈的屏风也是特意新制的绣满精致吉祥图案的。 龙椅上方,悬挂着巨大的红灯笼,接地气之余,也照亮了整个宫殿。年少的皇帝坐在龙椅之上,接受着大臣们的敬酒和祝福。宫廷乐师们奏起欢快的乐曲,舞者们在舞台上翩翩起舞。 秋南亭坐在龙椅下的第一个位置,与楚羽并排坐在一起,他和楚羽头挨着头说着话,没有去找其他的大臣敬酒。 “你这蟹腿还吃么?”楚羽擦擦手上流下的油,盯着秋南亭桌上还剩得老多的菜。 秋南亭想着之后还有个小宴,便没碰多少酒菜,只垫了个肚子,但是这西南王是个饿不得的,便把几个没动的菜都端去了他的桌案上。 “你真不吃?”楚羽往他碗里挑了些珍稀菜品,要不是过年,这种御膳不是每个大臣都能吃到的。 不过对于秋南亭来说,无非是番茄、菠菜等外来的,还未来得及推广的菜,他在现代经常吃,还是让给没怎么吃过的楚羽比较好。 “王爷吃吧,一会儿还有家宴,我怕晚些吃不下了。” 楚羽不跟他客气,把他碗里的也给夹走了。 宫宴开始得早,天刚黑个透,酒壶就空得差不多了,微醺的大臣们行完礼,陆陆续续离了宫,热闹的大殿很快便安静下来。 除却宫人之外,便只剩下皇帝、首辅与西南王三人。 三人的小家宴自然是不会再在大殿上用残羹冷炙,便要摆驾去皇帝寝殿中去。 秋南亭走在路上特意问兰公公,没有给皇帝备酒吧。 兰公公恭敬回答:“下人们都紧着陛下龙体,可不会给陛下用酒。” “嗯,今夜或许会下雪,可以上些暖身子的药酒,给陛下少喝些。” “是,那您和王爷可要用什么其他酒?” “王爷,您要喝些什么?” “我?”楚羽刚在大殿上随口喝了点,没尝出什么味来,“有什么烈酒,少上来点儿,你们那些清酒不够我暖和的。” “嗯,便按王爷说的上,我与陛下喝一样的,酒菜都不必上太多了。” 兰公公领命让下人赶紧去御膳房了。 念着宫宴时吃了些东西,一会儿还要出宫,三人便没吃多少,随着喝酒说了些闲话,这就收拾着为出宫做准备去了。 第61章 对皇帝来说,今晚最大的重头戏就是出宫去看花灯会。 毕竟皇帝在深宫生活十年,还确实没去过市井。 “一会儿王爷务必紧跟着陛下,不敢出一点儿差池。兰公公和小春子就不出去了,我带两个侍从赶马车。陛下,你若是能多喊些暗卫,就尽量把周围都看着吧。” 秋南亭一番安排,各人都点头答应。 无论首辅与皇帝是什么关系,为了国家稳定,必不能让皇帝在宫外遇险的。 给皇帝裹上厚厚的大氅,精简的小队伍便悄悄从侧宫门出了去,一路上,从只有马蹄和车轮哒哒咔咔的声音,到充斥着人声熙攘。 在十岁的除夕夜,热闹的市井景象第一次出现在了李辰轩的眼中。街头巷尾灯火通明,高高低低的楼上都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灯笼,将黑夜点缀得五彩斑斓。 李辰轩坐在马车中,从帘子里往外看,面上还有装出沉稳的模样,可眉梢却忍不住地往上挑。 宫中的红色与金色,对他来说与黑白无异,但外面却充满了各种各样的色彩。 许多百姓吃完年夜饭,便有携家带口出来散步的。他的目光扫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人们脸上洋溢着欢乐,相互道贺着新年。街边的小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年货,摊主们热情地叫卖着,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烟火气息。 “陛下,前面人多,虽路不窄,但还是下了马车好看些,咱们下来看吧。” 因着楚羽和秋南亭在大街上露过不少面,便用厚厚的狐绒和兔毛围巾遮去了半张脸,也没穿过于华贵的衣裳,扶着披着灰色大氅的小皇帝下了马车。 皇帝也裹了围巾,只没将脸裹严实,披着厚毛并不太冷。 他呵着气,不住地抬头往左右的楼上看。 “京城的房子修得挺好的。” 秋南亭与楚羽相视一笑,不由得觉得有种小孩儿装大人的可爱。 “陛,咳,少爷,这条路有许多摊贩,卖什么有趣玩意儿的都有,因着没有宵禁,咱们得以都看看,然后再走到底,有条小河,听说许多百姓都会在那儿放花灯。” 李辰轩奇怪地看向秋南亭,“老师怎么知道这些?” “带少爷出来,自然要先打探清楚。”秋南亭拉住他的一只手,在灯光下的眼神尤为温暖,“人太多,别走散了。” 李辰轩还没来得及关注这只手,另一只手也被楚羽拉住了。 “走咱们赶紧去那个摊看看,好不容易没多少人在那儿了,快快!” 楚羽扯着两人呼啦啦往前走,秋南亭跟上脚步,把手拉紧了些。 被西南王惦记的摊子正是一个玩具摊,铺着粗布的木头车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启蒙益智玩具,诸如九连环七巧板,种类繁多,最适合楚羽打包些回去给家里小孩儿。 “哟这位爷,先给您全家拜个吉祥年,可是要给贵公子挑个玩具。”这摊贩是个会做生意的,看几人虽穿着制式并不华贵,可料子不差,气质更是挡不住的贵气,便不敢怠慢,上前给人一个个介绍。 “哦对了,旁边这家摊子也是咱们一家的,卖些首饰,虽不是什么富贵式样,但都是我夫人手制的,胜在清丽,肯定很衬贵妇人的气质。” 楚羽挠挠脑袋,“我,我还没夫人呢。” 李辰轩抬头看向比楚羽矮一个头的秋南亭,这人只露出的半张脸正看得清圆圆亮亮的双眼,发冠也梳得是少年模样,没什么首饰,一时间竟真有些雌雄莫辨。 摊贩愣了又愣。 “那,那这不是夫人,这公子” 楚羽这才反应过来摊贩误会了什么,忍不住朗声大笑,“这俩都是我弟弟!” 秋南亭无奈开口,“让您误会了。” 清朗的少年男声出来,摊贩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道歉,“贵人模样实在——实在是谪仙下凡,恕小人眼拙了!多有冒犯!” 秋南亭摆摆手,“无事,小少爷,可有什么喜欢的玩意儿要挑挑的。” “对对,咱家东西,小公子挑些,小的直接赠你们。” 楚羽大手一挥,“何至于此!生意是生意,这这,这些你都先包起来,待会给我小弟的你送,这些我给钱。” 摊贩没想到还能遇到这样好的贵客,恨不得让小公子多选几个去。 李辰轩目光扫了几个,大多数他都在宫中见识过,而且做得更加精巧,只有个鲁班锁,形制好似跟自已玩过的不太相同。 他抬头看向秋南亭,“兄长,我要这个。”他没手,只能用下巴点点示意了。 秋南亭帮他拿起来,见他点头又问,“不要其他的了?” “嗯。” “那便如此吧,多谢店家了。” 摊贩收完楚羽的钱,赶忙恭送几人,高声唱了几句吉祥话。 刚离开这个摊,楚羽又伸长了脖子往其他有意思的摊上看。 “楚大哥喜欢研究玩具?”李辰轩好奇问道。 “他家中小辈甚多,都嗷嗷待哺呢。”秋南亭解释。 “怪不得。”李辰轩也觉得楚羽身上那种长兄气质十足,总而言之就是虽然跟这人算不上顶好的关系,但是待他身边还挺有安全感。 一条路上,摆了三四十个摊子,免去人太多压根挤不进去的,诸如猜灯谜,看猴戏等摊子,剩余三个都基本看了一圈。耍猴戏的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秋南亭有心想要让小皇帝见识见识只能在外面看看的把戏,想让楚羽将他抱起来,但李辰轩说自已从人缝中间已经看了几眼了,不愿意跟别家小孩儿似的被抱起来,秋南亭便作罢了。 第62章 “要是有条件,倒是能请几个戏班子来宫中。” 李辰轩抽抽眼角,不知道这人是又想让自已玩物丧志还是怎么的。 “不免有失体统,兄长若是爱看,就自已经常出来看吧。” “我早已过了看这些的年纪。” “朕,我也是。” 楚羽从后面把俩人搂住,笑呵呵地:“你俩就是孔夫子见到的那个叫什么,两小儿辩日!” 秋南亭的背被温热的温度贴住,一时间有些恍惚,听见他说的话,又顿时哭笑不得。 “好吧,只有楚大哥不是小儿。” “走走,咱们去看前面放花灯的,我要去放几个!”楚羽推着二人往前走。 身后花灯映得河水波光粼粼,星星点点的荷花灯缓缓漂流着,更往下流看,那灯密密麻麻,想必现在是人变少了,放得不那么多了。三人来的还算巧的。 河边卖荷花灯的是一个佝偻的老太太,虽蜷缩在摊子上,可手尚灵活,眼睛也清亮着,有条不紊地折着花灯, 也许是她卖得十分便宜,也可能是看着年纪大了,周边没人跟她抢生意,所有人都在她这儿买花灯。 见三人走来,老太咧着没牙的嘴,递了三个刚折好的荷花灯和三个手搓的矮胖蜡烛,指指地上的,木牌子。 楚羽低头拿了看,两文一个,当即给了二十文,拢了十个走。 秋南亭也多拿了几个给了铜钱,给了李辰轩两个。 摊上还摆了好几根炭笔,方便人在花灯里面的纸条上写愿望的。 “作为天子,我知道你肯定会写关于天下的愿望,不过也可以为自已许一个愿望。” 李辰轩手里被塞了根炭笔,有些用不惯地在纸上比划着,见二人投来目光,缩了缩手挡住纸面。 “不看不看!咱们都不看,这东西说出来就不灵了!”楚羽头望天,摸着纸笔写,连自已的都不看。 秋南亭轻笑两声,在纸上写了些祈福的话,见二人写好了,便一同去水边放。 怕李辰轩不小心落水,秋南亭便让楚羽带着李辰轩在岸上等待,自已走到下面河滩上去。 花灯在白皙的指尖轻轻摇曳,散发着温暖的光芒。它被小心翼翼地送入水中,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顺着水流的方向,渐行渐远,带着他们的祝福和希望,飘向未知的远方。随着花灯的远去,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宁静,只有河水的流淌声。 “下雪了。” 秋南亭听见李辰轩的声音,还未收回的手触到一丝冰凉,随即一片片的鹅毛大雪飘入了手心。 李辰轩看见瘦削的侧脸,几片雪飘落在鸦羽般的眼睫上,忽地觉得这一幕有种说不出的圣洁。 “你还蹲那水边干嘛,快上来,怎么先躲躲,这雪怎么这么快下老大的!”楚羽把秋南亭吼上来。 大雪突袭,天地一色,人们纷纷躲入路边窄窄的茶棚。茶棚内,陌生的人们挤在一起,身体紧挨着身体,彼此之间的距离近得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呼吸。每个人都裹着厚厚的衣物,脸色被寒风吹得通红,嘴里呼出的热气在空气中形成白雾。 茶棚里弥漫着浓浓的茶香,热气腾腾的茶水给这寒冷的天气带来了一丝温暖。但拥挤的空间和陌生的氛围,让人感到有些局促不安。偶尔有人不小心碰到别人,便会迅速道歉,彼此微笑着表示理解。 一国之君也难得跟百姓们挤挤挨挨在同一个小棚子下面。 秋南亭拍拍李辰轩大氅上粘的雪,一拍手心全是冰凉的水。 “嚯,这么多,来擦我身上。” “不用,一会儿就干了,弄衣服上免不得浸湿了。” 还好念着要下雪,三个身上都揣了帽子,刚刚拿来挡了挡,这会儿摘了一甩也全是雪片片。 李辰轩从怀里掏出根手帕,塞进秋南亭湿淋淋的手里。 “你手凉,待会儿怎么拉我。” 秋南亭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不免好笑,擦干手后又给他擦擦大氅和衣襟,直接环住他,手陷在大氅的毛毛里。 “这样,一会儿就不凉了。” 李辰轩听着头顶的笑声,想骂人的话说不出口来。 忽地秋南亭感到背后一热,楚羽从身后抱住他,把下面的小皇帝也给圈进来,内力把三人烘得暖暖的。 “对,一会儿就不凉了嘿!” 李辰轩被身前秋南亭的身体和身后楚羽的手臂锁得死死的,鼻尖充斥着秋南亭身上那股难言的植物清香,有些呼吸不过来。 这人,怎么这么香啊。 第30章 首辅的皇帝养成计划(8) 身后的温度让秋南亭思绪飘到很远的地方去,让他想起了一个真正属于过自已的哥哥。 想到那人,秋南亭忍不住咬紧嘴唇,要努力抑制才能让自已不要酝酿出泪意。 可惜,一切都只是过眼云烟,即便是面前的二人,也只会在未来更久的时间里烟消云散。 雪渐渐变小,街面上都铺上了一层厚厚的雪,但才刚下了不久,尚还松软,只是一脚踩下去免不了滑脚。茶棚里的人便你搀着我,我搀着你慢慢往外走。 楚羽不由分说把李辰轩背了起来,一手放背后托着人,另一手把秋南亭的手抓牢。 “慢点儿走,一步步踩实啊。” 秋南亭点点头,低着头看路。 李辰轩转头看他,却发现这个角度能看见他下嘴唇的印子,和余热未消的耳根与脖颈。 第63章 巨大的迷惑充斥着他的内心。 刚刚他看不见的时候,这两人干嘛了! 终于顺利上了马车,秋南亭略感疲倦,把皇帝和西南王都送进宫门后,自已先回府了。 李辰轩见这人,连喝个姜汤的功夫都不愿意留下,撇撇嘴带西南王进宫守夜去了。 秋南亭回府之后心口闷闷的,头也有些昏沉,换了身衣服倒头就睡了。 却不想真就差这一碗姜汤,翌日大年初一,秋南亭被外面鞭炮声吵得头疼欲裂,缓缓从床上撑起身,才意识到自已呼吸灼烫,约莫是风寒了。 唤来小厮拿药,药还没煎好,人又睡过去了。 下人你看我我看你,只得先去找个大夫来。 首辅卧病不起的消息飞速传进了皇宫,头一日在宫里歇着的楚羽正和皇帝一起吃着早饭,听着消息暗骂一声。 “这府上没个会照顾人的?” 李辰轩听完沉默半晌,“老师府里本有个管家,年纪很大,前首辅去世后不久也病逝了。” 他竟然一直都没察觉,首辅府里没有管家。那一旦秋南亭没法发号施令,府里连个发号施令的人都没有了。 “兰公公,你去一趟——罢了,王爷,你与我去一趟首辅府上。” “陛下去做甚,我去就行,你别出宫了!” 李辰轩却已开始叫人来准备给自已换衣服了。 “老师生病,学生看望是应该的。” ———— 秋南亭迷迷糊糊间只记得身体不舒服,要起来喝药,但怎么都起不来,一双热而厚重的手将自已托起来时,他下意识便往热源靠去。 “哥哥……” 楚羽摸摸他的额头,又看看正在把脉老大夫,“这是不是烧糊涂了?” 老大夫是府里小厮在外面医馆喊来的,本来来首辅府就心里慌张,把脉把到一半还阵仗特别大地进来两个贵人,他也不敢东张西望,闷头把脉。 等这大夫好不容易磕磕巴巴说完诊断,门外又进来一个人,那位看着年纪不大的公子沉声道:“刘太医,你再把一次。” 这给老大夫吓得瘫坐在地上,兰公公赶紧把人拖开。 刘太医五十好几了,被暗卫一路扛过来,还没喘过来气,赶忙蹲在床边给首辅把脉。 “陛下,确实是发热了,身子并不虚,应是心有郁结,导致肺上虚热了。” “先下去开药吧。” 刘太医喘平了气被两个侍从引出去了。 秋南亭在睡梦中模模糊糊感觉秋宴乾在抱着他喂药,虽然外面的空气凉飕飕的,但是被人圈在怀里却很暖和。 他想攀上去,却被一只手给阻住了,皱了皱眉,委屈地喃喃叫他。 李辰轩黑着脸把秋南亭苍白的手塞进被子里,让楚羽先休息一会儿,自已来看着。 楚羽先出去给人催药去了,李辰轩便用尚还没长开的少年身躯把秋南亭抵住。 秋南亭面色苍白,连唇瓣都浅淡得很,紧闭着眼睛,轻微的晃动根本无法使他醒来。他一心只想再靠秋宴乾近一些,想跟他说对不起,想再多看他两眼,不知不觉间,睫毛就被泪水浸得一缕一缕的。 还以为他忽然变严重了,一直观察着他的李辰轩慌张地摸他的脑门,用湿毛巾擦擦他的脖颈和脸颊。 “老师,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秋南亭听见模糊的声音,嘴唇一张一合,泪水就跟断线的珠子似的滑下来。 李辰轩凑近去听,只能勉强听见咯咯作响的气音。 是他刚刚喊的“哥哥”吗? 李辰轩还从来不知道秋南亭有个哥哥,如果非要对号入座,只有楚羽一人勉强算得上是,可二人还没有熟到会在病中喊对方的程度吧? 还是说这两个人已经背着自已有了很多交流。 在楚羽回京之前? 不等他疑神疑鬼太久,楚羽已经端着药碗进来,想直接灌给秋南亭。 “他现在嘴张不开,别撒到身上了。”李辰轩挡了一下,让有服侍经验的兰公公过来,拿了药喂秋南亭。 折腾了一柱香,一碗汤药才勉强咽下去,不过被帕子擦掉的也不在少数。 跟在后面的刘太医道,药下去了就行,让首辅大人静养一段时间,等安下神来,病自然会好。 “小孩子家家的,也不知道整天在愁什么呢,还给自已愁病了。”楚羽坐床边看秋南亭的睡颜,眉间硬生生拧出两条扛来,说完又看看李辰轩,“要么陛下,你也回去休息着,放心,这儿有我看着呢。” 李辰轩心说就是你在这儿才更不放心呢,“我们二人在此处对老师恢复也没什么帮助,兰公公留在这儿照看吧,王爷也回去歇着。” “那不成,兰公公留这儿你怎么办。” “那将小春子派来。” “也行。” 就这样,李辰轩顺利把楚羽弄出了首辅府。 好在是正值年关,不理朝政,否则首辅这一病,恐怕会引起不少大臣的不安。李辰轩封锁了消息,反正别的大臣也不知道首辅一个人在府里做什么。 只是下次皇帝见到首辅时,秋南亭人已清减不少,病中818悄悄帮他修复了一下身体,但是情绪上的波动却无法磨灭。 不过好在秋南亭并不是个情绪波动很夸张的人,自已调理了两天便缓了过来,想清楚每个世界都不过是一次单程的旅行,就像做了的梦,醒来就会变成泡沫一样,虽心有惆怅,却没有必要对梦里的事情一直念念不忘。 第64章 活在当下,秋南亭在棋盘上落下一子,又把李辰轩的黑子堵了个水泄不通。 “老师,你前些日子还在发热,怎么今日脑子还这么好使?”李辰轩挫败地把棋盘里的棋子都捡了回去。 “真正掌握的能力,是不会因为身体状况而产生变化的,陛下还需多加修炼。”秋南亭弯眸一笑,找到了新的乐趣——逗孩子。 恢复过来的秋南亭重新梳理了自已的任务,打算一边沿着任务的字眼做,一边把这个世界当作自已本来的世界,自已自会在暗中辅助皇帝一步步成长起来。 下定决心的他豁然开朗,每天仍是乐呵呵给小皇帝上些“艺术班”,只是不经意间给他点拨一下,或是见他情绪不佳予以安慰,或是见他有所苦恼帮着纾解,总之就这样带着小孩子过了七年。 这七年里,蛮夷还算老实,楚羽回去守了两年,见边界线干净了好些日子,便带了几个家里的弟妹,打包送来京城给皇帝做伴读。 这倒是忙到了秋南亭,最小的孩子才五岁,他恨不得天天追在身后,可在别的小孩子身边待久了,皇帝又觉得他这个老师做得不到位,硬要让他单独给自已上课。 秋南亭只好又研究了一下自已现代学过的高等数学,跟李辰轩好生掰扯了几年,也算是任务的一环了。 待到小皇帝已长成秋南亭死前的岁数,秋南亭才恍惚感觉到,原来自已又在另一个梦里待了这么久。 夜晚的御花园,宁静而神秘。馥郁的花香在空气中弥漫,如丝如缕,沁人心脾。月光如银,洒在花丛间,仿佛披上了一层薄纱。在这静谧的氛围中,在月下赏花,感受着花香与月光的交融,仿佛置身于仙境一般。 而在这仙境般的地方,三个人正坐在石凳上吃着烤肉。 七年时间没在楚羽身上留下太多痕迹,他鼓囊囊的手臂快速给烤兔烤鸡翻着面,往上面撒上从西域来的香料,好不香辣扑鼻。 身形不知不觉间变得高大的帝王斜倚在石桌边上,将寿面往秋南亭面前推,顺手摸了一下他的手指,还好,温热的。 “老师,好不容易给你过次生辰,寿面可别忘了吃。” 秋南亭嘴角噙笑,拿起筷子先低头把碗里一根长长的面条吃完。他前些年落下了病根,身体时常调养着,但一到换季便容易风寒,他的生辰恰在三月,春风稍凉一些,就在床上下不来了。 今年好容易身体养好了不少,三月份晚上都敢在屋外歇着了。 “陛下可满意?” 那个曾经十六岁的少年,如今已长成一位俊美的青年。秋南亭的清丽模样被时光捻磨得更加舒展,如同春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温暖而柔和;他的肌肤还跟孩子似的白皙如雪,在月光下映着淡淡的光泽。 在猜忌首辅与西南王的这些年里,最让李辰轩放松的,就是摒弃一切,只看着秋南亭的时候。 那双眼睛明明是圆圆的,按理来说会显得幼稚可爱,可他偏爱笑,笑起来眼尾却往上飘,像钩子一般,说有些惑人,可那周身清朗的气质又不似作假。他的外表果真与他的行为一样矛盾。 “我说你俩可真是,非背着那些小孩儿吃烤肉,这么多肉你俩吃得完么?”楚羽在一旁哼哧哼哧烤肉,看二人优哉游哉坐着闲聊,恨不得把肉飞他们脸上。 “我们二人自然吃不了,所以这不是特意邀请王爷也来吃些么?”秋南亭笑着蹲到火边,顺手把架子上的大串肉翻了个面,身后李辰轩走来把他手拽了回来。 “也不怕烫着。” “你们是叫我来吃的还是来烤的自已清楚,兰公公和小春子呢,怎么不让他们来烤。” 李辰轩闻言平平道:“兰公公去给楚杰洗澡去了,小春子在给楚金、楚良、楚通讲睡前故事。” “因为我们的人被你们楚家征用了,所以只好也征用你们楚家人了。”秋南亭被火光照亮的笑靥愈发灿烂。 李辰轩隔着布巾拿了两串小一些的兔肉,放嘴边试了试温度,递给秋南亭。 “来,寿星先吃。” “臣不敢,还是陛下先吃吧。” “老师嫌弃朕碰过了?” 秋南亭被道德绑架,不得已接过,“那臣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 烤肉本就香气扑鼻,令人垂涎欲滴。李辰轩看着他一口咬下去,滋滋冒油,下意识吞咽。 酥脆的外皮与柔嫩的兔肉相互交融,口感绝佳。每一块兔肉都被烤得恰到好处,外酥里嫩。特别是香料的独特口味在唇舌间弥漫开来,刺激着口腔的每一个角落让人回味无穷。 “嗯嗯,还是王爷会烤,宫里御厨用的这个香料总是差些味道。”秋南亭从前没怎么接触过西域的辣椒孜然之类,因为那会儿这还是很珍稀的贸易品,上一世颇感兴趣,可因为身体不好,秋宴乾担心他胃受不了,并不经常让他吃。 来这儿终于解了馋,秋南亭一连吃了好几串。 只是不如楚羽那般大块大块往嘴里塞,秋南亭还是吃得颇为克制。 本想给他擦个嘴的李辰轩,侧头只能看见秋南亭侧颜里微肿的殷红唇瓣。 这些日子,李辰轩打消了对秋南亭和楚羽或有过度深交的怀疑,因为楚羽回西南的两三年,所有的通信都是直接通往宫里,任凭李辰轩派多少人查探,也未发现楚羽给秋南亭发了什么私信,同样的,秋南亭也只在李辰轩要回复的信里顺便问候几句。 第65章 李辰轩看着秋南亭的嘴巴出神,忽听见楚羽问:“你今年二十三了,还不看亲事?你知道我那些姨娘都开始把你惦记上了。” 一张手帕过来粗暴地擦了擦秋南亭本就干净的嘴唇,皇帝粗声粗气地问道:“那些人都是你父亲的妾室了,还惦记他作甚?” 第31章 首辅的皇帝养成计划(9) “害,人家总有族亲的嘛,要是攀上首辅,啧啧,那不得鸡犬升天。”楚羽咋咂嘴,还是觉得烤鸡更合胃口,男女之事,他是不想管的。况且在战场上待惯了,不想有个牵绊,搞得人心神不宁的。 秋南亭正捂着被擦疼的嘴唇莫名其妙,忽好奇道:“她们竟然不怕我?” 楚羽故作讶然上下打量他一眼,“你这清清秀秀的,只有讨人喜欢的份,有什么好怕的?都该怕那位吧。”楚羽下巴点点皇帝,这小孩儿越长大就越不爱作表情。 “陛下也快及冠了,硬是没听见哪个大臣说要给陛下选个秀的。” 秋南亭汗颜,那还不是因为自已现在还独掌着大权呢,大多数大臣都心知肚明,怎么会把自已女儿送进宫里“蹲大牢”。 不过他顶着首辅身份也确实太久没杀过人了,好些人估计都快忘了以前原主是个什么性子。 但虽然讲理,秋南亭也不是一味宽容之人,在他面前偷奸耍滑的,大多数都被薅去职位,卷铺盖回老家去了,故而这位置坐得也还算稳当。 而且秋南亭发现,真的有不少人觉得自已手上有兵权或者有暗中的高手,就连皇帝也旁敲侧击自已好几次。 许多人恐怕也是因着这个原因不会轻易动他,为着自已的人身安全着想,他还是没直接说明没有,几次都含含糊糊抹过去了。 李辰轩听见选秀的事,斜飘了个眼神给秋南亭,可惜没能被接收到。 “国库尚不充实,选秀进来也是浪费钱。” “在理,还是陛下有格局!”楚羽往手帕上抹抹手,呼噜了两下李辰轩的脑袋,刚摸两下就被躲开了。 三人低头闷声吃着烤肉,干柴和炭火的噼啪声愈发明显。 肉吃得差不多了,秋南亭去净了手来给他们泡茶,三人从地上转战到拢着纱帘的亭子里,夜色渐浓,没了炭火难免风凉。 兰公公和小春子终于把几个小少爷哄睡着了,紧赶着过来服侍三人。 小春子给秋南亭带了条小兔毛领,围着遮遮风。 “对了,我前些日子听宿影说,陛下在学武?” “嗯?”秋南亭惊讶,但是旋即想起来自已是不是根本不该听这句话,立马低头捞茶里的碎末,自言自语道:“嗯嗯这批茶叶不太好” 李辰轩看了一眼那被簇雪似的兔毛贴住的下巴,嗯了一声。 “来来咱们过两招。”楚羽一听见习武就浑身痒痒,宿影为了保持状态最佳来保护皇帝,一直不愿意尽全力跟自已打,这会儿总算又有一个习武的来跟自已对一对了。 秋南亭继续认真研究茶水,眼睛都快掉壶里了。 “不必了,朕学的不精,恐扫了王爷的兴。”李辰轩伸手取过茶壶,给自已斟了一杯。 秋南亭偏过头去,从假装看茶变成假装看亭周的纱帘。 “哎哎行吧,免得把你伤到了。下个月是不是有个春猎,今年可以参加了?” 本来去年皇帝十六岁,想着也能组织个春猎了,结果偏偏宫外许多大臣都得了传染性极强的风寒,考虑到几位贵人的健康,最终还是给推掉了。 李辰轩还怀疑是秋南亭暗中造成的局面。毕竟对于自已来说,春猎能够走到台前,被更多大臣看见,他才能在朝堂上逐渐铺开阵来。 思及至此,李辰轩看向秋南亭。 “老师,今年朕能去春猎了么?” “嗯?”秋南亭把头扭回来,“在问臣吗?自然随陛下心意了。” “那朕可就去了。” “好啊,臣等着陛下的好消息。” 李辰轩挑眉,“老师不去?” “臣也需要去么?” “朕的骑射就是老师教的,老师不来看看自已的教学成果么?” 说到这儿,秋南亭还想起前几年李辰轩身高拔高,带着他去锻炼,浅浅学了学骑马射箭,实际上人家在这方面极有天赋,他好几次偷偷看见李辰轩策马狂奔,结果自已一靠近,他又跟骑不稳似的。 秋南亭每每这时就忍不住扶额,碍于人设和任务,又不能直接说自已根本没有什么想让皇帝成长不起来的意图,只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李辰轩也许也渐渐感觉到了秋南亭的“装”,许多时候反而舞到秋南亭脸上去,看这人装聋作哑的模样,只觉好笑。 “走走走,南亭,我跟陛下搞几个大猎物烤着吃,你也来春猎,咱们把营帐扎一起,晚上一起吃。” 秋南亭最是受不了楚羽热情似火的邀请,烤肉的香味还在空气中未散去,只得点头应下。 ———— 春猎前,皇帝又跟自已的亲信开了一次小会,主要围绕皇帝的人身安全问题展开。 春猎不是个小规模活动,而且会用上不少武器,一旦有歹人渗入,在场的每个人都很危险。 以厉标为首的大多数大臣都认为检查和首位猎场的权力应该完完整整握在皇帝手中,小部分人念到西南王的实力,认为不如让本来就在这块擅长的人来负责更合适,况且近几年,皇帝与西南王的关系看上去还挺亲近的,进宫频率不低。 第66章 “照你们这么说,首辅天天进宫,跟陛下也很亲近咯?”厉标不以为意。 李辰轩坐在主位上摸着几上的茶杯不作声。 “厉尚书,你不要总拿首辅说事,这几年我看首辅也并未做什么对陛下的不利之事。” “并未!?我看他是并未把陛下放在皇帝的位置上吧!亏陛下还叫他一声老师,他教什么了?” 另一边人没有接触过秋南亭上课,自然一句话也反驳不出来。 李辰轩抬手让他们噤声。 “西南王和首辅的关系,你们都查过了,的确没有异常的私交,与其防着西南王,不如纳为已用。” “是。”厉标是整理这份资料的重要人物,他最清楚西南王与首辅之间到底有没有别的交往。 “只是,西南王终究还是与首辅走得太近,不只是探听消息的人,即便是我们这些臣子,也总见着二人在坊市中结伴同行,同桌吃饭。” 李辰轩心想这算什么,他还给秋南亭擦过嘴呢,不过他与秋南亭关系实在复杂,不必跟这些人解释这么清了,总之是要防备着的。 “权交予西南王,我们的人也在外围守着。” “那陛下,首辅身边,可还要人守着?这个机会,恐怕他不会放过。” 李辰轩背靠上椅子,叹了口气。 “他与我一同去打猎,让暗卫跟着就行。” “陛下!陛下要与他同行!?”这危险程度显然直线上升。 “放身边才最放心。” 皇帝小的时候就颇具威严,长大之后这些近臣更是不敢再对他作了决定的事再多说什么,纷纷应下了。 “陛下,还有件事须得禀报,最近西南有异动,粮食动向十分不正常。” “江南?”李辰轩皱眉,这不就是他那两个皇叔被赶去的地方。 “是,微臣这边正派人去那边继续盯着了,主要是去看二位王爷的情况,怕不是为了多囤些钱财,二位王爷将粮垄断了。” 这倒不难解决,官府先一步收粮放粮,王爷也拿这没办法,只是略有些麻烦罢了。 李辰轩表示自已知晓,让户部的自已私下解决。 “不过老师似是看不惯那二位,倒是可以将消息也传给他瞧瞧,看看他的态度如何。” “实不相瞒,我等已经让当地官员往内阁递了折子,只是瞧着首辅没什么反应。” “他向来是这样的,装作一副天真的模样,实际自已想做的事他人猜不到半分。” “此人年岁渐长,城府也愈发深了!”厉标赞同道,“在朝堂上见他,总是一副古井无波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真在发呆呢,可我看他在折子里的批红可作得不少。” “陛下都快及冠了,首辅竟然还理所当然地用内阁把持着朝纲,真是放肆” 这些话李辰轩耳朵都听起茧了,不过秋南亭也没背着他干什么坏事,他便当睁只眼闭只眼了,只是若真有一天秋南亭要妄图一些不属于自已的东西,他也不会有丝毫心软的。 “好了,各自下去准备吧,春猎也是一次拉拢人的机会。” 臣子们各自告辞,独留李辰轩一人在殿内,他取来墙上的弓,摩挲着挂了灰的弓弦,只不知弦声响起,受伤的是鹿、是兔,还是他们君臣中的某个人呢。 ———— 首辅府里,管家指挥着下人们抬来两箱衣服,供秋南亭挑选。 这管家姓言,本是西南王外家的一个副管家,楚羽看首辅府整天冷冷清清的,还是从自已那边抓了个人过来凑合给秋南亭做管家,好歹每日出门不是秋南亭闭着眼睛瞎指人带着,言管家给府里每个人都安排好了职责,挑着合秋南亭眼缘的、盯得着活儿的往主子身边放,秋南亭的日常生活是愈发顺手了。 春猎将至,这又给他先挑了不少衣服来让他选。 有适合坐在那儿不动当花瓶的绸缎华服,也有利落锐利的骑装。 秋南亭想着自已会骑射,多半还是要跟随皇帝左右的,便在骑装那一箱里挑选。 “主子,您看这件如何?”四十来岁的言管家一笑眼角就是褶子,一看就经常笑,提楞起一件绯红的战袍式样的骑装,拿给秋南亭看。 “不成,太过艳丽,免不了喧宾夺主。” 言管家失望地放下这件,他都能想象到这谪仙一样的主子若是穿上那式样的衣服,会有多像天兵天将下凡。 “那这件?”又一件红褐色的衣袍被拿起来。 “红色就不必了,有的猎物对红色敏感,免不了影响打猎了。”秋南亭伸手在箱子里摸了件深蓝色的袍子,料子轻薄透气,但微微拉扯又觉颇有韧性,“这件倒是十分适合活动。” 言管家把这件深蓝骑装拿出来抖了抖,发现确实剪裁精致,线条流畅。这布料确实特殊,质地有韧性,经得起风吹雨打,却又不失柔软与舒适。只是这深蓝色未免容易让人想到太监服的模样。 秋南亭先接来外袍套在身上,身后立即有贴身小厮来为他系上腰带,腰带上镶了不少金属扣,经过了特殊的打磨,反出来的光细细碎碎的,这种造型想必用在女孩子家的衣服上会颇受欢迎,秋南亭倒不太在意。 腰带系上后,即便里面还有一身衣服,都掩不住秋南亭细瘦地腰身,不知是这骑装剪裁得当还是秋南亭是个衣架子,总之这还不是全套穿好,就一件外袍穿着就让言管家啧啧称奇。 第67章 “主子这般好模样,也不知以后会便宜哪家的小姐。” “言叔就别打趣我了。” “小的可是真心感叹,不过主子也真可以考虑给咱们府里添个女主人了。” 秋南亭并不是没考虑过这种事,但一方面其实自已的性取向并没有那么正常了,另一方面即便自已在这个世界遇到了心仪的女子,也无法长久陪伴,还不如不要有这样的苗头,至于他这首辅夫人的位置——他这还跟皇帝“互相猜忌”着,未来首辅的名头都不一定保得住,更没必要再拉另一个人下水了。 “暂且先不考虑吧,看人西南王都快跟您一个年纪了,不也没娶妻么?” 也幸亏秋南亭是男儿身,在这时代下,换成女孩二十来岁不成婚还真容易顶不住舆论压力。 “西南王那是煞气太重,”言管家压低了声,“都说是克妻的命,不成婚反倒是好事。” 秋南亭不信这些,轻笑一声,“我煞气也挺重的。” 要是换几年前,说不定言管家还真信了,但是他来秋府这几年,早把秋南亭看得透透的,这不就是个琉璃人儿么,跟装着山泉水的夜光杯似的,那看得出有一点儿煞气了,最多最多,也就是在正事大事上跟人较真时有些严肃,他连主子发脾气都没见过。 “好吧,主子的事自然是主子做主,那主子就做主挑这件衣服咯?” 秋南亭脱下深蓝外袍,点点头,弯着眼睛让人熨衣服去了。 第32章 首辅的皇帝养成计划(10) 春猎这日,天公作美,露了些太阳花花在云层中,不冷不热的,正适合各位贵人们大展身手。 枝条灌木都抽了芽,地上的草皮也已长了不短的一层草茬,将猎场一眼望去,也是颇为生机勃勃的一番模样。 大多数大臣都先携着家眷到了猎场周边的营帐里选好了住处,在搭的高台子前候着皇帝的到来。 西南王带着猎场和宫里的两路人马,早将路途和猎场围了个严实,当下也正在猎场入口驻着等待。 马车轮子在硬土上咕噜噜撵来,停在猎场口,随行的兰公公和小春子一左一右先将帘子掀开来,一身玄色干练骑装的李辰轩从马车里跳下来,动作利落,跟旁边的西南王微点了个头。 但车帘还未放下,大臣们还没来得及行礼,就看见里面又出来一个深蓝色的身影,那人发冠高高梳起,露出剔透的侧颜,含着笑被李辰轩扶了出来。 “这,这不是首辅大人!好大的派头!” 可不是,哪有臣子跟皇帝一辆马车,还让皇帝扶人下来的。 不过这也并非秋南亭所愿,他本想二人分车而行,但是皇帝先把马车驶到他府门口,说顺路,做臣子的哪能直接推拒。 坐到一半,皇帝又嫌里头憋闷,与他换了个位置,说还是离门近舒服,实际上约莫也是存了不想让秋南亭吹太多风的意思,他也更没法拒绝了。 硬着头皮与李辰轩站在一处,受了下面一众臣子的礼,秋南亭欠身回了一礼。 皇帝往高台上去主持,秋南亭这才松了口气。 随着李辰轩年岁渐长,秋南亭越来越不愿在朝堂上显出自已的僭越来,一方面难免使得皇帝忌惮,即便能完成任务,也过不上安稳的日子了;另一方面则是确实不利于皇帝在臣子面前树立君威。 此次春猎没有皇子皇孙,甚至连王爷都只有一个作陪的异姓王,所以皇帝才是最大的主角。 秋南亭并不擅骑射,就更不欲展现多少风采了。 皇帝只寥寥几句让大臣们在林子里自由捕猎,三日之后看谁的猎物最丰盛,最能展现实力,便算作军功,给予赏赐。 这比赛年岁太大的自不会参加,年岁太小的也压根不会带来,便大多都是与秋南亭和楚羽差不多年纪的臣子参加,这个年龄段的官员多都不是高官,但在此时还在京城中,也是各有靠山,若是能的首辅或是皇帝赏识,免不了一脉都会有所进益。小辈们便都一个个铆足了劲准备在猎场上大展身手。 但因着皇帝今年也是初次参与春猎,也要下场,这些人反倒还不能使了全力,以免扫了皇帝的兴致。个中度也要各自把握了。 那边李辰轩在高台上高声勉励几句,便下来接过自已的马,翻身而上,拉着缰绳登登进了林子。西南王和首辅紧随其后,后面的臣子们面面相觑,也赶紧各自找来马儿骑上,自寻路途去了。 林间空气阴凉,一呼一吸间胸膛处畅快无比,李辰轩也有些日子没策过马,顺着林道跑了好长一段路才拉了绳慢慢驾行。 西南王一直缀他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倒是秋南亭许久没锻炼身体,驾着马跑了两步颠得头晕,不得不减缓了速度。 见秋南亭迟迟没跟上来,李辰轩便环视四周,从马身上的箭袋里取了支黑羽箭,搜索着周围的猎物。 这里并不算深处,故而没什么大型动物,仅有些扑腾来扑腾去的兔子松鼠,还有专门放进来给达官贵人射着玩的走地鸡。 “朕记得会放些狐狸进来,可有此事?” 楚羽压低了声,尽量惊到周围的猎物,“是,放了不少灵活的小东西,好看的好吃的都有。” 大多数的动物都是在里面早就放了几年了,只是因为李辰轩一直没组织春猎,这些动物都在里面各自野蛮生长,因为各有圈层,所以倒是挺平衡,各种各类都有那么些数目。 第68章 “若能抓到一只,好的可以养来玩玩,见血了就用来做个围脖。”李辰轩目光一冽,锁定一个灰白的小影,剑上弓弦。 秋南亭甫一到二人身边,便瞧见李辰轩双臂抬平,轻薄衣料之下的肌肉有力地鼓起,弓弦被拉得饱满,蕴发着不可抵挡的力量。 他那双修长的腿夹紧了马腹,因而甚至能看见绷紧的腰背,虽未曾见过李辰轩的肌肉,但是秋南亭一看就知道,自已那好些年晨练维持的身体素质,跟人家完全不是一个水平,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就开始和暗卫学武了,明显每个动作都是牵动了最该用到的那块肌肉,显得标致又有力。 弓弦一弹,破空声响,只可惜未命中目标,提前被秋南亭的马蹄声吸引的小灰狐狸轻巧地飞扑了过来。 李辰轩随着灰影子回头,那成人小臂长短的灰毛狐狸咻一下拔腿扑上了秋南亭的脚蹬。 秋南亭吓得身子一歪,还以为是什么会咬人的东西,惊得身下的马也着急得左右窜,想帮主人把东西摔下来。 那狐狸嘤嘤叫着往上爬,一溜烟蹭到马背上去。 李辰轩瞳孔一缩,撑着马背一跃,翻上秋南亭的那匹马,一手拉住缰绳,一手钳住了想要咬秋南亭手的狐狸嘴巴。 那小灰狐狸还装作完全没有攻击性的模样,看着秋南亭嘤嘤叫,殊不知若不是嘴巴被硬邦邦的手卡住,恐怕就要把秋南亭的白皙的手背咬几个血洞出来。 “小畜生,体型不大,胆子不小,连人都敢咬。” 楚羽看李辰轩那一跳,两眼直发光,只是这会儿明显不是切磋武艺的好时机,过来先瞧瞧秋南亭,“还好陛下手快,这狐狸还怪会挑人的,知晓这个细皮嫩肉的容易下手。” 秋南亭伤神捂脸,早知道这么小一个东西就不那么大惊小怪了,他反应过来皇帝就坐在自已身后,抓着缰绳和狐狸的两只手把自已圈了个牢牢实实。 “谢陛下,是臣惊扰到陛下狩猎了。” 李辰轩松了缰绳示意秋南亭自已拉好,抓着狐狸翻下了马背,“还好有老师作饵,不然我们还真抓不着一只没受伤的狐狸。” 正说话间,那小狐狸还在李辰轩手心里蹦来蹦去,试图把自已变成一只泥鳅从缝里呲溜出去,可惜那手就跟铁钳子似的,越挣脱钳得它越疼,挣扎了一会儿,小狐狸弱弱地嘤了两声,歪头不动了。 秋南亭讶然,“陛下,你把它捏死了?” 李辰轩晃晃手,那狐狸吻部的胡须下意识动了两下。 “这小畜生颇为狡猾,在骗人放松警惕。” 秋南亭俯下身子,摸摸这狐狸的两只软耳朵,手感颇为有意思。 “陛下可要将它圈养起来?” “老师想养么?还是拿去做个毛围脖?”说着李辰轩还将狐狸举起来,放在秋南亭脸下比了比。不过这灰扑扑的毛,不如洁净的白毛更配秋南亭。 “陛下养在宫中便是,这狐狸虽狡猾,也通人性,或许养熟了就乖了。”秋南亭尤嫌不过瘾,伸手又揉了几下那软糯带韧的毛耳朵。 李辰轩抬头看他笑起来略微上挑的眼尾,笑道:“果真?那朕养一养试试。” 派人先将狐狸弄回去,几人继续往深处找寻更好的猎物,重头戏还是得猎些狼鹿一列的。 在林中逡巡许久,云层逐渐散开,林子上面便透了许多丝丝缕缕的阳光下来,一头幼鹿迈着轻盈的脚步追逐着洒下的光线,闯入三人的视线。 秋南亭率先将马绳勒住,在离得老远的地方停下来,楚羽随着李辰轩向小鹿的方向缓缓驾马。 李辰轩紧盯着那头看上去明显不足一年大的小鹿,警觉地往更远的地方看去,果不其然,远处的溪边模模糊糊有个更大的影子。 “两只!”楚羽用气音叹道,很明显他也看着了。 小鹿上窜下跳了会儿,远处忽然传来“呦啊”一声叫,小鹿抖抖耳朵,小声回应,回身去找大母鹿了。 刹那间李辰轩探来一根箭,迅速上弦瞄准一拉,空气里仿佛能感受到他肌肉骤然发力造成的颤动。 漆黑箭羽毫不留情刺入幼年梅花鹿脆弱的脖颈,几乎就在一瞬间,血液都还未来得及迸发出来,小鹿就已经倒在地上断了气。 大母鹿凄厉一叫,狂奔过来,看见高头大马上两个气势凌人的人类,喘着粗气放慢步子,警惕地盯着他们。 距离太近,并不适合用弓箭,李辰轩和楚羽都缓缓抽出了剑和刀来。 李辰轩手中的剑寒光一闪,那鹿拔腿便跑,跑到一半徒劳地拱了拱小鹿的尸体,听见箭上弓弦的声音立刻往远处飞奔,但作用并不大,下一瞬还是被黑羽飞箭贯穿了脖子,四条鹿腿在地上挣扎了半天,最后还是咽了气。 楚羽一直按在刀上的手放松下来,松了口气。 “没想到陛下箭法这么好。” 李辰轩没否认,带着放松的笑意回头,却忽然愣住。 “老师呢?” 楚羽也回头,却发现连跟随的四个侍卫都消失不见。 “宿影!”李辰轩肃声喊道,却没有丝毫回音,逐渐消失的声音就好像坠入深渊一般。 “草!什么东西!怎么连宿影都不见了!谁还能打过他!”楚羽飞身把两只鹿拿绳套了拖在马后,“走,我们赶紧回去!” “不——你先回去,朕看看线索。”李辰轩说完已经下马,往回走了两步蹲在地上看草皮上的马蹄印。 第69章 楚羽见他不走,哪敢放他一人在这里,连与他相当的宿影都被引开了,安危不明,两个人都不算安全,一个人更是危险, “我们一起找。” 但线索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好找,即便马蹄印痕在春天略显软嫩的草地上是很明显的,还是无法从中判断秋南亭等人的去向。 因为单从马蹄印看,就是秋南亭与四名随从跟在二人身后不远处,然后忽然就凭空消失了。 这根本不符合常理。 李辰轩飞身上到周围树上挨个搜索,却只能看见宿影留下的简单的位置标志,这个标志只代表着他来过这里,但并没有说明他遇见了危机,需要独自离开。 这太不符合常理了,宿影这样的高手,竟然会来不及留下一个记号就消失吗? 四周灌木并不多,树林也算不上太过密集,根本没有什么容易的藏身之处。刚刚猎鹿,也不过是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楚羽都毫无察觉的,带走了六个人。甚至不止,今天李辰轩特意叮嘱,跟在暗处的人还不止宿影一个。 显然现场已经没有太多有效信息,李辰轩和楚羽只得先打道回府,先把两头鹿拉回去。 回到营帐聚集地,周围大臣及其家眷都没有任何异常,李辰轩只觉迷雾重重,充满诡异。偏生这需要冷静下来的时刻,他一想到秋南亭那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也被带走,怎么都静不下来。 会是要害秋南亭的人么?是自已手下的人偷偷做的?若是宿影策划的一切,倒是有可能做到。可宿影完全听命于自已,根本不可能背着自已做没下命令之事。 是厉标?可能性也非常小,若是有这般人马,他早就不该臣与自已才是,否则这更加危险 不对,都不对 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秋南亭刚被一盆冷水浇醒,丝丝缕缕的碎发贴在眼睛上,他艰难睁眼,只觉大脑一阵钝痛。 周围一片黑暗,判断不出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面前站了什么人。有人泼了盆水,便不再动作,仿佛是在看他的反应。 他尝试呼叫818,818表示已经在全力恢复他的身体,有异常的数据想要入侵他的身体,但是818已经帮他拦截了。 秋南亭在脑中问是什么异常数据,818分析半晌,得出的结论是这个世界的蛊毒。 蛊毒。 不是中原人,那面前的,难道是苗疆——西南人? 第33章 首辅的皇帝养成计划(11) 虽然处于一个完全未知的环境之中,但是有818在,只要面前的人不暴起杀人,总的来说秋南亭不会有生命安全问题。 而既然在对方眼中,自已已经被种下蛊毒,想必也不会对他采取什么暴力手段。 许久没派上用场的818迅速分析着试图植入秋南亭身体的数据,只能勉强发现含有致幻的成分,但是无法再给出其他的结论。因为这个蛊目前没被驱使,所以暴露出的数据很有限,818能做的只能是分析在秋南亭体内暴露出的东西,对于未知的东西它并没有权限得到本源数据。 但这对秋南亭来说已经够了。 他顶着满头水,装作昏昏沉沉地模样,眼睛在黑暗中漫无目的的眨动两下。 一阵细小的笛声响起,或许不能叫笛声,那声音能听出是管乐,但极为低沉,响起之后,818捕捉到了被它关起来的数据活性增强了。 【宿主,有人在驱动蛊。】 秋南亭问能分析出那人想用蛊对他达成什么目的么,刚问完便听见一个嘶哑的男声说道:“站起来吧。” 听见命令一般的声音,正好818也告诉了他,蛊虫在接受吹笛的人的命令控制他,秋南亭直挺挺地站了起来。 那破锣嗓子桀桀一笑,说了句把灯点上。 秋南亭还以为是让自已去点呢,还打算摸索一番,手刚伸出去眼前就一亮,赶紧收手站直。 黑漆漆的屋子里在四角各点了一盏小灯,勉强把整个屋子照亮了。 余光扫过,只能勉强判断出这约莫是个地下室,因为并没有窗户,只有一个望出去也是漆黑的石洞门。四角各守了两个高壮男人,加上面前一个虽然块头很大,但莫名好像全身肌肉萎缩的男人,秋南亭只能大概看到九个人。 灯亮后他就扫了一眼,立马就盯着地面,显出无神的模样来,背上却忍不住直冒冷汗。 灯这么亮,这要是被发现了端倪,还见了这些人的脸,想活下来就困难了。 比起完不成任务,这种临近死亡的感受对秋南亭来说更具实感,他不敢轻举妄动一丁点儿。 即便有818在,如果直接被杀,他也是会死的,只有在完成任务之后818才能带他离开这个世界,大多数由外界造成的伤害818可以进行修复,但是如果重伤断了气,他就永远交代在这里了。 秋南亭努力平复自已的呼吸,聚精会神地听这干瘦男人会发出什么命令。 那男人观察了他一会儿,感觉蛊虫也没失控,便继续下令了。 “跟我出来。” 从洞口出去后,才能看见左右还有几个小洞,均未点灯,如秋南亭这般没有习武的人自然看不清任何东西,但是其他人却不一样。 干瘦男人带着秋南亭在各个洞口面前晃悠了两圈,又把他关了回去。 最后一个命令是睡觉,818却敏锐识别到“睡觉”一词想要对宿主的神经产生更深层次的破坏,也就是要抹去他的部分记忆,在秋南亭闭眼后,随着那干瘦男人伸手,把被数据牢笼关起来的蛊虫从秋南亭嘴里送了出去。 第70章 那软啾啾黑漆漆的蛊虫被男人捻了捻,滑进了袖子里。 秋南亭边冒冷汗边装睡,等周围再次变黑,818提醒他周围没有人之后,才睁眼松了口气。 那人是什么意思?仅仅只是想在自已身上测试一下蛊虫是否可用吗?可是他出去的时候听见了其他房间里有镣铐的声音,是还有其他人被关押在旁边吗? 石壁极难传音,秋南亭无法跟旁边两个房间的人交流上。 这人抓自已的目的是什么? 他上一秒还在看李辰轩射箭,下一秒就两眼一黑昏睡过去。 皇帝身边的人没能护住他。 那宿影呢?宿影武功高强,他能发现自已的踪迹吗? 秋南亭按住剧烈颤动的太阳穴,强迫自已冷静下来。明明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但是一系列的疑云让他焦头烂额。 无奈只能再向818求取一些信息。 但818的系统与宿主联通,在秋南亭晕过去的一段时间里,从外界搜索不了半分信息,如果不是818的解码水平高超,恐怕连这个蛊都关不住。 如此局面下,秋南亭只能选择等待。 他目前未进食,但还没感觉有明显的饥饿感,这说明被关来的时间并没有很长,至少应该没有超过三个时辰,如果李辰轩和楚羽没有被关起来,那么这段时间已经足够他们带兵把整个猎场搜索一遍。 但在地下秋南亭听不见任何动静,更无法判断目前的位置在猎场的什么方位,亦或许离猎场并不近。 秋南亭控制着忍不住颤抖的身体,从地上爬起来摸索,闭眼之前他能看见这个屋子周边并不规则,而且除了四周有火烛,屋内只有一堆干草,说明只是个临时挖的洞。 趴在地上摸索到了墙边的干草,并不多,也许只是为了让他能在这里简单睡一觉,春季地下略有些潮湿,如果不垫东西睡一晚衣服恐怕都能被浸湿。 但是即便有干草,这对秋南亭来说也并不是能安然入睡的环境。 再没有其他的信息了。 那些人的身份秋南亭更是无法判断,那干瘦男人说话没有口音,在洞口说中原话甚至字正腔圆。 【宿主,那七个人脸上都有刺青。】 是么? 为了避免眼神接触,秋南亭不敢看那些人的脸,只能看见衣服,但是是很正常的中原百姓的服饰,因此他不认为是什么有效信息。 既然有刺青,那是不是能说明至少不是本族人。 可这仍然对他没有太大的用处,因为能用蛊,多半也能说明不是本族人。 秋南亭在潮湿黑暗的地下辗转了一整夜,中途有人进来,他直挺挺躺地上不敢动,一个人进来粗暴地拽着他的脑袋往他嘴里灌水,秋南亭被呛得不轻,但却不敢咳嗽,一大碗水过半都被灌进嘴里后,那人才出去,砰一声把石头门给关上,还能听见外面挪动什么东西把门堵住的声音。 忍了一会儿嗓子里的呛咳感,秋南亭缓缓爬起来,虽然他一直都知道门的方向,但半点不敢去碰,一旦弄出来什么声音,被外面人发现他身上的致幻效果减弱,再被做点什么就不好了。 后半夜愈发凉了,洒在领口前襟的水都透着寒气,秋南亭把胸口的衣服扯开一些,尽量不挨着自已的皮肉。他有心想休息休息恢复精力,但渗在骨子里的湿冷感让他迟迟无法入睡。 最后是昏昏沉沉进入了浅眠。 ———— 李辰轩和楚羽把猎场翻了个底朝天,一无所获,没有找到任何有可能藏人的地方,连大臣家眷住的地方都看了,没有一点儿秋南亭等人的踪迹。 来春猎的大臣们一个比一个懵,不知道为什么打猎进行到一半皇帝和西南王忽然回来,然后开始到处派兵巡查。 大家自然是都没瞧见首辅回来的,便各自心里都有了猜测。 第一个晚上过去,气温略有降低,第二日清晨便开始有些飘雨。 楚羽抹了把脸上的水,跟李辰轩说道:“陛下,这不行,下起雨来更不好找了。 “朕知道。”但是他不可能不找。 “妈的,到底什么地方,能藏那么些人就算了,还有五匹马也不小呢,怎么放的!” 李辰轩看了他一眼。活人活马不好放,死了的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倒是很方便。 只是在猎场里和周边也并没有看到有翻土的痕迹。 兰公公从营帐里到猎场边来禀报,饭做好了。 李辰轩哪有心情吃,现在只恨不得带着兵往更外一层搜搜。 “陛下,仔细龙体啊,若是,若是秋大人回来知晓您没好好用饭,我等都逃不了干系”兰公公还想把伞举到骑着马的李辰轩头上,可惜掂了半天脚也够不到。 李辰轩烦躁地把马头往回拽,“走,先去把饭吃了,吃完再找。” 因着出了事,营帐堆里大家也不敢聚在一起吃饭了,负责伙食的那边把饭做好都让各个帐里的自已派人来取了在帐中吃。 楚羽先跟着李辰轩回了主帐中,二人狼吞虎咽把几盘子饭菜收进肚里,却听见帐外有喧哗之声。 “是秋大人!” 李辰轩一阵风似的掀开帐帘冲出去,便远远看见小春子扶着一道瘦削的人影,周围大臣都围着,留了条路往他这方向。 秋南亭发丝凌乱,面色苍白,与怔愣的李辰轩对上视线,安抚地笑笑。 第71章 跟着掀开帐帘的楚羽也跟着一愣,赶紧冲上前搭了把手,他这一扶才发现秋南亭几乎整个人都是软倒在小春子身上,若不是还有个人支撑着,恐怕根本站不起来了。 “南亭你腿受伤了?”楚羽想把他的衣摆扒上来,想想大庭广众的,还是先把人扶进营帐里。 李辰轩反应过来赶紧挤开小春子扶着另一边,目光一寸寸在他身上扫过。 头发有些乱,像被暴力扯过,又被人徒劳地重新梳了梳,但很明显见效不佳,不过没有血痕,头部应当是没有受伤。身上衣服也都不算太脏,只是有些土灰和水痕,也没有血。 “脚扭了吗?”李辰轩轻声问道。 秋南亭轻轻摇了摇头,但就这个动作都让他昏沉不已,“有点儿发热” 进了营帐,兰公公和小春子便忙急忙慌地叫大夫,接水,准备换洗衣物。 秋南亭面色惨白着被放在李辰轩的床上,仿佛是身体感觉到已经回到了安全的地方,终于撑不住晕了过去。 发现人忽然没有反应,李辰轩呼吸骤然急促,颤抖着去摸他的脉搏。 “老师,老师?” 楚羽也摸了把秋南亭的脖子,“没事,应当是又病又累的,让他睡会儿,待会儿看看他身上还有哪儿有伤。” 大夫来把了脉,还是秋南亭那一受寒就病倒的老毛病,先开了些药,小春子他们给秋南亭换衣服的时候,大夫也在旁边检查了一番,外伤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顶破天就是有点磕磕碰碰,然后就是大腿内侧因为之前骑马有些细微的充血,因着身体生着病,这点不算严重的伤痕还没来得及好。 李辰轩红着耳根把外裤给秋南亭穿好,将被子给他掖上。 “只有南亭回来了。”楚羽沉声道。 整个事件中透露着难言的诡异。 考虑到危机并没有完全解除,李辰轩还是下令让大臣与家眷们都尽量留在营帐区域,听皇帝都这么说了,大家也不好意思乱窜,索性大多数都留在了自已的帐中。 直至傍晚,营帐中生起篝火,秋南亭才悠悠醒转来。 刚一睁眼,便看见皇帝端着饭碗坐在床前吃。 他好饿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李辰轩吃完满满一碗饭,才发现秋南亭的眼皮掀起了一半。 “老师!来人,把药准备好,粥拿上来,老师醒了!” 秋南亭还没听见过李辰轩这么大嗓门,又这么急切的动作,吵得他脑子直嗡嗡。 见床上的人又虚弱地闭上了眼,李辰轩赶紧凑过去,一手摸他的脉搏,一手摸额头。 “老师,哪儿不舒服?” 秋南亭缓缓从被子里把手伸出来,捂住了耳朵。 李辰轩怔愣片刻才反应过来自已凑太近,说话又大声,吵到人家了,跟做错事的小孩似的退回去,让小春子过来给人喂饭。 一小碗热粥下肚,秋南亭的精力恢复不少,李辰轩将其他人都遣出去,让楚羽进来的时候顺便把药带来。 黑糊糊的药汁装在大瓷碗里,比秋南亭刚刚吃的粥还多,他看了一眼,迟疑地咽了口口水。 “不着急,待会儿等药凉些了再喝,老师能说话么?” 秋南亭清了清嗓子,轻嗯一声,示意嗓子没问题,也有力气说话。 楚羽咵一下坐在床边,扶着秋南亭把靠垫塞他背后,好让他能坐起来,“快跟我们说说,发生什么了?” 第34章 首辅的皇帝养成计划(12) 秋南亭将忽然昏迷,又在地下洞子里醒来的情况一五一十跟他们说了,但蛊毒这里他没办法道出实情,只能旁敲侧击地说抓他的人装扮有异,脸上都有刺青的样子,而且自已在里面一直精神很恍惚,也许是被用了迷药一列。 在那个洞中迷迷糊糊睡了一夜后,再次醒来就发现自已在猎场深处。周围动物并不少,所以即便他没什么力气,还下着雨,还是强行从里面走了出来,还好他运气好,一直直走就找到了扎营的地方。 当然,这个方向是818提供的,一个小小的指南针功能。 听完秋南亭的叙述后,两人都沉默了。 一是因为这些人真的有足够强大的能力,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把人带走了,甚至让秋南亭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 二是秋南亭的言语中,完全没有提到宿影等人。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宿影他们,和我一起消失了!” 楚羽和李辰轩点头。 难道 秋南亭思忖片刻,说:“也许,他们还被关在那个地方,我被关起来的时候模糊间能听见镣铐的声音,关得应该不止我一人。” 但即便能确认宿影还在那些人的手里,他们也没有任何线索可以找到那个洞。 猎场周围是一片开放性的树林,没有特别具体的边界,往更外面有各种山崖山壁,但都不高。里面要说能藏人吧,也不是不行,但是就秋南亭说的那个规模,要藏那么些人,应当不是在那些地方。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在猎场的某一片地下,既然是在地下,就肯定有出口,猎场里全面搜索过了,是没有的,那就说明那些人一定挖了很长的通道。 更可怕的是,如果是外族人,他们能在猎场下面挖通道,那在别的地方挖,李辰轩等人也很难察觉。 “再让太医来检查一下,看看老师身上还是否有迷药残留。” 第72章 秋南亭不好说拒绝,只得让太医来又给自已看了一遍,太医对着他的眼睛口舌看了半天,又挤了点儿血,观察好一会儿,硬是一无所获。 “不知秋大人在中迷药后,除却恍惚,可还有其他症状?” “就是没什么意识,好像做了模糊的梦,醒来都忘了个干净。” 这太医捋捋胡须,他不擅毒,还真无法判断残留与否以及迷药种类,只得请求皇帝从太医院再抽调些人来研究。 李辰轩准了,但是最早太医们也要第二天才能到猎场这儿。 “兹事重大,只对外说是首辅被野兽叼走死里逃生,但在路上为了充饥吃了些毒果子,其余的就不必告知外界了。” 楚羽应了声,出去跟人传消息。 太医也先行告退了。 屋里便只剩下李辰轩和秋南亭二人。 “老师,药不烫了,来喝吧。”李辰轩亲自把药拿来,端在秋南亭面前,酸苦的中药味直往秋南亭鼻子里钻。 秋南亭倒没那么怕苦,只是被取蛊虫的时候被恶心了,看着黑糊糊的东西在嘴边未免恶心得慌,干脆闭上眼心一横一口气给喝光了。 李辰轩看着他嘴角的药被舌头舔进去,下意识凑近了些。 秋南亭还以为喝的时候药从嘴边溢出更多了,以为皇帝要给他擦,仰着脖子歪头没动。 细嫩的脖颈皮肉就暴露在李辰轩眼前,如果他想,其实在一瞬间就能少一个很大的隐患。但是这些年他感觉首辅人有点变傻了,也不是真的傻,而是相比起自已很小的时候感觉的不同,他对这人的观感从嫌恶一步步变得纠结起来。 “嗯?”秋南亭发现自已会错了意,赶紧坐了端正,将药碗递回李辰轩手里。 “苦么,朕去拿些蜜饯。” 主帐里的桌上一直放着水果和糕点,李辰轩想想把整个糕点盘子都端了过来,放在床头的小桌子上,这样秋南亭想吃可以直接伸手拿。 “陛下不必了,一会儿我就回自已营帐了。”秋南亭还没忘记自已这会儿躺在皇帝的床上呢。 “你回去干嘛,回去也没几个人照顾你。” 秋南亭听出皇帝语气的冰冷,有点儿不敢跟他对着说,“那,那臣不回去,谁来照顾臣呢?” 总不能是皇帝本人吧? 李辰轩也意识到这话怎么说都怪怪的,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不跟他吭声了。 但秋南亭也不能让皇帝一直这么坐着,还有一整个晚上呢。 “要么,让人搬个榻来,臣睡榻上去吧。”秋南亭试探性一问,李辰轩连个眼神都没回他,扭着头跟要把帐子盯穿似的。 “那,再搬个床来陛下睡?”李辰轩还是没有动静。 秋南亭抓抓被子,那再怎么也不能让皇帝也躺上来吧,就算床不算小,皇帝不介意,他还怕自已的病气过过去了。 不过很快秋南亭就无法思考了,服的药中有轻微的安神作用,许久没人跟他说话,他昏昏沉沉又睡过去了。 李辰轩听见他呼吸声逐渐平缓,这才把头扭回去,走到床前,右手食指的骨节把床上人的脸颊戳得凹进去,温度还算正常。 只是,他手往下滑,触到了仍没有太多血色的唇角,特别想把猎场底下全挖空。 春猎原计划是持续半月,前七日都是用来狩猎,后七日便用来统计和宴饮,虽出了意外,但为了不引起太多恐慌和异动,李辰轩还是宣布春猎继续进行,只是从宫里又调动了不少人马,一方面保护贵族大臣们,另一方面也为了更仔细地寻找宿影等人。 虽未找到线索,但在第六天的时候,有一名五品武官在猎场深处遇见了身受重伤的宿影。 被人发现的时候,仍是一身黑衣的宿影靠在一棵树下,浓重的血腥味道吸引着周围虎视眈眈的动物们,他还尚有一丝气力撑住上半身。 几支箭接连射来,射中了一两只猎物,其他的都被惊走。 那武官上前来捡猎物,才发现树后面还靠了个人。 这几天皇帝那边的氛围一直很怪,巡逻也异常频繁,武官自然知晓猎场中必然有事发生,在这个节骨眼上,他首先就把人给抬了回去。 宿影看路是回营帐的路,便卸了力暗自运功回复。 见到一身黑衣都被血浸透的宿影,李辰轩神色凝重,先让太医队伍给他医治。 宿影虽看着伤重,但并未伤及筋骨,只是失血过多加上粒米未进,身体虚脱,上了外伤药又吃了些补物,精神便很快恢复过来。 宿影看了一眼围在他身边的秋南亭和楚羽,低声告诉皇帝有要事禀报,需要屏退所有人。 李辰轩视线转向帐内的下人们,都很快退了出去。 宿影漆黑的眼眸盯着秋南亭,“烦请首辅大人也出去。” 秋南亭眨眨眼,看了一眼李辰轩,“那臣先出去了。” “那啥,那我也出去哈,你们好了叫我,我在门口帮你们守着。”楚羽也跟着秋南亭出了帐门。 外面的狩猎还在进行,皇帝和西南王猎了两头鹿之后便没再去猎过其他的,只有其他的官家子弟还在猎场内进进出出的。 楚羽吹了一口气,把刚刚跑得太着急散了一缕出来的额发吹上去,“你说这宿影遇见啥了,要是跟你关一起,那里面那些事儿还有你不能听的?” “也许我被放出来之后,他们还在里面得到了什么其他消息吧。”秋南亭心中隐隐有不祥的预感,那个人控制他出去的那段时间,另外两个牢房中究竟关押了什么人,那男人的目的又是什么? 第73章 这个问题很快得到了解答,宿影汇报完后回到暗处隐藏,李辰轩短暂地从帐中出来,晦暗不明地看了一眼秋南亭,将楚羽叫了进去。 直至天黑,秋南亭也没被传召。 夤夜,他躺在自已帐中听外面巡逻的脚步声,忽进来了几个侍卫,说要将他送回京城里。 “是陛下口谕,打扰秋大人了。”那领头的侍卫是秋南亭认识的,偶尔会在皇帝身边出现,当下知晓秋南亭与皇帝关系并没有外界认为的那般不好,虽然如今秋南亭处境马上就要变坏了,但仍然愿意跟他多说两句。 秋南亭虽莫名,但还是从床上坐起来换好了衣服。 “陛下让我回去的?是宫里有什么事吗?” 那侍卫却不愿再多说,和另一名侍卫一左一右挟着他出了帐子。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主帐里站着两个人,正从帐门缝瞧秋南亭的反应。 “陛下确定他跟那些人是一伙儿的?看他现在根本不挣扎,完全就是什么都不知晓的模样。”楚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怎么忽然一下宿影就指认了秋南亭勾结南蛮。 李辰轩放在身侧的拳头捏得咔咔作响,面上却风轻云淡的,道:“他不是总是一副什么都不知晓的模样么。” 真的很会迷惑人心。 他差一点就被骗了。 其实已经被骗得不轻了。 “要真这么说,他那天安然无恙回来也确实有点儿奇怪,就连宿影都是九死一生逃出来的。” “他说,那天他一直都是模糊不清的,那些人抓他必然知晓他的身份,他的价值远远大于一个暗卫”李辰轩咬牙不愿再说。 如果秋南亭跟那些人不是一伙的,又怎么可能只是受冻挨饿那么简单。 那些人为了从宿影口中问到宫中的一些信息,都对他严刑拷打了,甚至还在他面前一个个把同伴们都杀掉了。 “可是,南亭也不是傻子,他自已难道不知道这么回来招人怀疑?还是真有把握宿影也会死在那些人手里?” 李辰轩不可能不相信九死一生逃出来的宿影。 宿影从自已继位起,就一直谨遵先帝曾经的命令,带着一众暗卫保护自已。如果宿影的话都不能信,他还能信几个人? 楚羽烦躁地抓抓头发,“那回去怎么弄,把他也拷打一遍?感觉一鞭子就抽死了。” 听见这话,李辰轩忽地冒了一身冷汗,旋即察觉到了自已的心软,紧攥的拳头里修剪得短而圆润的指甲也几乎快要把手掌心戳穿。 “先关起来,看他有什么反应。” ———— 被关进阴湿大牢里的秋南亭迷惑得连忽然有人打进京城把皇帝换掉的可能性都想到了,硬是没想明白为什么李辰轩会忽然把自已关起来。 还给他搞了间独立牢房,四个狱卒守着他,一层楼就他一个被关押的。 被关了,总该有个罪名吧。 秋南亭隔着牢门问了狱卒,但是狱卒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完全不回他话。 “那我能见见陛下么,帮我通报一下,或者西南王也行。” 回应秋南亭的仍然是沉默。 好吧。 秋南亭悄悄在脑子里跟818聊天,感觉自已这个世界莫名其妙好像要废了,第一第二个任务勉强能算完成,第三个任务笼络朝臣,他没去刻意笼络,但本着与人为善的原则,他大多数时候都是对各个大臣都礼貌相待的,也不知到底有没有交上善缘。 【宿主的任务完成度应该是不够,因为三个任务彻底完成的时候,系统会播报,然后通知宿主脱出世界的。】 他要是一直被关在里面,甚至死在里面,任务失败,那就真的嘎了。 所以绝不能坐以待毙。 皇帝关押他,说明其中出现了问题;而皇帝并没有杀他,说明这个问题还不够清晰,而秋南亭本人对皇帝来说还是有用的。 想到这里秋南亭知道能短暂与外面产生接触的机会是什么了。 从进入牢门开始,他便拒绝了每一顿饭,不是只吃一点,而是完全不吃,水也不喝,虽然一天下来人有些虚弱,但是见效很快,他傍晚靠在墙上的时候听见有脚步声往外去了。 李辰轩那边很快知道了秋南亭绝食一天的事,写字的时候捏断了一根笔,又轻轻放回案上,连接处已经碎成粉末。 “那个时候不用苦肉计,这会儿倒是用起来了。”他冷笑一声,让狱卒们该送饭的继续送,顺便再给他加床被褥。 第35章 首辅的皇帝养成计划(13) 秋南亭收到了送来的被子,虽然很欣慰皇帝好歹还在意他的身体状况,但是觉得效果仍然不够,晚上睡觉的时候咬牙没盖被子,蜷在干草里和衣而睡。 整个牢房是砌的墙壁,但是牢门是几根铁栏杆,秋南亭是怎么睡的狱卒们都看得清楚,四人挤眉弄眼,寻思皇帝都让人把被子拿来了,是不是得把被子给人盖上,但是谁敢擅自把牢门打开。 ———— 昏黄烛影下,宿影半跪在龙榻前,再次给皇帝清清楚楚讲了一遍从自已忽然昏迷,到醒来看见首辅和一个脸上有刺青的人交流,再到被架在刑台上用刑逼问,最后趁着守卫松懈破除重围。 “他们在外面交谈了什么?” “当时中了迷药,并听不清。” “既中了迷药,又怎看清是首辅。” 第74章 宿影迟疑了一瞬,“陛下是怀疑有人假扮。” “不,朕没有任何怀疑,朕需要你确定。” “当时被用了迷药,但也许是因为臣功力深厚,便先行醒来,但五感并不清晰,臣醒来后将身边弟兄也以功力唤醒,我们几人互相交流,都认为是首辅大人。而他们交谈声音极小,几乎只有那个南蛮人在说话,臣听不懂他们的语言。” 李辰轩陷入沉思。 难道这些人的疏忽,就是没有将宿影杀掉? 他们究竟想与秋南亭合作,获得什么呢? 凌江国皇室有秘密吗?这毋庸置疑。但到底什么对南蛮人会有吸引力,兵力?布防?可这些从首辅口中直接知晓,恐怕比抓来一个暗卫问要更为准确。 李辰轩头疼地扶住脑袋,他不想让自已陷入维护秋南亭的情绪之中,他对宿影的话产生质疑,不就是因为对秋南亭偏心了么。 但是他不该如此 ———— 阴暗潮湿的牢狱之中,秋南亭凭着外面的人送饭的时间,估摸出已经是第三天中午了,不知是因为自已意志特别坚定,还是外面气温逐渐回暖,他这两天多只感到饥饿和口渴,明明刚发过一次烧,居然还暂时没有风寒。 他本来原计划是大病一场,被人接出去看个病,只要能出牢门,他就能不顾一切跑皇帝面前去辩驳,或者实在不行找楚羽寻求庇护,再不济,他在朝中也不是完全没有可用之人。 但是他身体就这么挺了两天。 秋南亭无力地靠在墙上,忍着胃里烧灼的疼痛感,用手轻轻撵着身下的干草,仿佛只有认真感知别的东西,才能减轻饥饿带来的不适感。 说来只有短短两天滴水未进,但此时秋南亭的面色已经几乎不能看了,双颊明显有些凹陷,脸色也是枯黄的,嘴唇已经不只是起皮那么简单,光是薄薄的上唇就已经裂了不止三个口,秋南亭自知这种伤口在不补充水分的同时只会越舔越严重,于是只是尽量减少嘴唇的动作,不去舔舐,嘴角和下巴都流了些星星点点的血出来。 “老大,秋大人这样,不会被饿死吧?”外面狱卒看他半死不活的模样,总是害怕人死在牢里被上面迁怒的。 那牢头看着秋南亭的嘴巴自已都感觉渴得慌,看一眼就收回目光,接了大杯水喝。 “咱就别管了,每天都把消息报上去了,上面那位既然没说放出来,那就是由着他饿的。” 咚的一声,是人的骨头猛地磕到地上的声音。 四个狱卒赶紧往里看,发现秋南亭歪倒在地上,明明左边就是松软的干草,但是偏偏倒在了右边的石头地上,连右脸都被摔出了血痕。 “秋大人!”那个一直就提心吊胆的狱卒大着胆子叫了一声。 摔在地上的人,不仅没应声,连闭着的眼皮都没动一下。 “我擦!不会真没气了吧!”那狱卒又试着唤了几声,真没半点儿反应。 牢头仍然不敢直接解开牢门,喊后面两人赶紧去通知上面。 那两人一路飞奔找到一直传消息的刑部官员,那刑部官员又去找尚书厉标,等厉标赶到猎场时,皇帝都在准备用晚膳了。 李辰轩支了个借口让兰公公离开,厉标便从帐外窜进来,跟他说首辅在天牢里晕倒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死了。”厉标补充道,“里头人说倒了,没叫醒。” 这下还吃个什么饭,李辰轩又折了双玉筷子,额角青筋跳动,“什么叫可能死了,死没死没人去看看么?” “这关进天牢的人,没人敢把锁打开擅自进去看吧,等着陛下您的吩咐呢。” 李辰轩站起来,哗啦一声把帐门拉开,吓得厉标赶紧躲在门后。 皇帝高喊一声“来人!备马!” 等厉标反应过来,这位爷早就拽着缰绳往天牢去了。 ———— “老大,真不行,咱至少进去看看还有没有气儿吧!”狱卒不敢错眼一直盯着秋南亭,眼见他胸口几乎都快没起伏了,只能又跟牢头请求。 “行行,你进去瞧瞧,没死还是给人灌口水,他就是不饿死,也该渴死了,草这算什么事儿!”牢头解了门上的铁链锁,让狱卒进去。 那狱卒进去推了推秋南亭,意料之中的没反应,手放他鼻尖试探片刻,转头焦眉焦眼地看着牢头。 “死啦!” “没,但我估计也快了。” 牢头赶紧三两步跑进来,端着水想给秋南亭灌进去一点儿。 李辰轩刚踏入这层大牢,便瞧见那个瘦削的身影生死不明地躺在冰冷的地上,下半张尖尖的脸上全是被水稀释的血痕。 他几乎快要不能控制自已的呼吸,梗着脖子进去捧住那沾着血的脸。 好瘦,怎么会一摸就全是骨头。 他只是两天没吃东西—— 他居然两天,一点东西都没吃。 “老师。” 牢头和狱卒一下子反应过来这个挤开他们的男人是谁,赶紧跪趴在地上。 李辰轩来不及分给他们一个眼神,只是忍着双手颤抖,摸了摸地上的人的脉搏,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老师,你能听见我说话吗?”李辰轩声音很轻,几乎说两个字就必须忍住嗓子眼的堵塞感。 怀里的人自然没办法回答他。 “陛,陛下,”那狱卒头磕在地上硬着头皮道,“我们叫了一下午了,秋大人应当是听不见的。” 第75章 李辰轩抿紧了唇,把秋南亭的脸按在自已衣襟上,先帮他把脸上的血擦去了些,这才发现那嘴唇还在继续往外渗着血,不做他想,赶紧抱着人往牢外飞身而去。 刚到门口正好撞上厉标,他见皇帝完全不给自已眼神,赶紧张开双臂把人拦住,“陛下!陛下!别急,我把太医给叫来了,刘太医,刘太医来了,我们先让他给人瞧瞧!” 李辰轩看他一眼,又看他身后的满脸担心的刘太医一眼,眼眶血红。 “嗯,给他看。”他把人平放在外面狱卒休息的地方,攥着秋南亭的手,一遍又一遍摸着他腕间的脉搏。 刘太医只得蹲在另一边给摸脉,越摸那脸色越难看,到最后先从带的木箱子里取了一片人参放秋南亭嘴里,这一拉嘴唇,还渗了他一手血。 李辰轩抖着手取出手帕给他把嘴唇按住。 “陛下,秋大人这身子耽误不得了,我现在立马开药,但若是这药喝不下去,臣,臣也无力回天了。”快三天不进食,身体都几乎不能运转了,刘太医不敢说的是,有可能这再温补的药喝下去,病人身体反应也会很难受,但现在总得先把命吊住。 骑马颠簸,不适合运送病人,李辰轩把人背自已背上,提起真气直接脚尖点着屋顶一路回宫。 先将人放在龙床上,李辰轩手忙脚乱把水倒在干净帕子上,润湿秋南亭的嘴唇。 到得亮出,李辰轩才看得更清楚,因着缺乏营养和良好的睡眠,秋南亭凹陷下去的眼眶和脸颊带着青黑和暗黄,脖子上的喉结也因为缺少了脂肪的保护,醒目地突出来。 李辰轩一手拉着他的手腕,一手死死攥住被角。 “老师” 不一会儿,整个寝殿就忙碌起来,端水来给秋南亭擦头发身子的,换衣服的,熬药端药的, 四处烛火通明,但火光颤颤巍巍,显得殿中好似有群魔乱舞。 李辰轩给兰公公让开一个喂药的位置,太阳穴突突刺痛。 小春子端来另一碗汤药,弓着身子放在李辰轩面前,“陛下,这是刘太医给您开的药,他见您面色不好,恐急怒攻心,特开了些静心安神的药给您。您可千万保重龙体。” 李辰轩将药一口饮尽,目光仍盯着床上那人不断渗出汤药的嘴角。 兰公公往秋南亭嘴里舀了半碗药,几乎都没进喉咙里,怎么按摩都不管用,只得胆战心惊地继续喂,但越喂,那被帕子吸走药就越多。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李辰轩让兰公公把药放在床头的小几上,屏退了所有宫人。 殿中一下子安静下来,杂乱的呼吸统统都没有了,烛光也恢复了平静,只偶尔闪烁两下。 李辰轩在架子上的水盆里净了手,俯下身用两指捻开秋南亭的嘴唇,牙关其实咬得并不紧,捏着双颊就微分来来,只是舌根把喉咙挡得颇多,如果没有主动吞咽,很难让药下去。 他放轻了力道,把那滑溜的舌头按下来,一滴一滴地往里送药,有一小部分渗进喉管,但是大半部分就像在被堵了通水口的池子里似的,不动了。 李辰轩没给昏迷的人灌过水,还是担心对喉咙使劲会把他呛到,将他身后的枕头垫高,但这样一来,药又流了出来。 看着那干涩渗血的唇瓣,李辰轩心头一阵闷痛,轻轻捧着秋南亭两腮,以口接住了要流出来的药,想用舌头把药顶到他的喉头去。 吻的味道无比苦涩,或许这根本算不上一个吻。 何苦如此。李辰轩问自已,也问秋南亭。 那口中的药,就连李辰轩都控制不住本能,喉头吞咽了,可还是没能进秋南亭的喉管里。 李辰轩抓着他的肩膀,双目赤红地盯着他,心脏像被压在那阴湿的牢底下一般喘不过气来。 “老师,你喝下去好不好,你喝下去,不管做了什么朕都原谅你。你醒过来,才能见到朕对不对,你不吃不喝,就是为了见到朕,对不对?” 回答他的是没有了支点,靠在他肩窝上的脑袋。 他知道就算说再多话,秋南亭也醒不过来,现在他只能不停地努力,把药喂进去。 李辰轩端起碗送了一口药在自已嘴里,抱着秋南亭又往他嘴里喂,舌尖小心翼翼的在他口中尝试着能刺激他吞咽的部位,可这丝毫得不到回应的感觉,就好像,就好像抱着一具冰冷的—— 被子被拉起来裹住整个瘦可见骨的背脊,李辰轩脱了鞋袜也钻进去,把秋南亭略显冰凉的手塞进自已的前襟里。 “没事,一会儿就暖和了。” 不知道是否是触碰到了热度更高的物体,秋南亭的手轻微地动了一下,就那么一瞬间,被李辰轩捕捉到了。 他把那双手继续往自已心口上按,几乎想把它们按进自已的胸口里面去,但那双手的主人明显匮乏营养和水分,只是这么一按,就显出了淤青。 李辰轩连忙松手,只把那双手放在自已胸口用衣服兜住,隔着衣服轻轻按揉。 “是不是让你难受了” 喂药的工作还得继续,或许是周身暖和起来了,秋南亭喉间的肌肉也没那么紧绷,慢慢的,也有更多的药能被喂进去了。 嘴里含着药不动,感受到那些药逐渐消失在秋南亭口中的时候,李辰轩终于找回了自已的呼吸,收回唇,摸了摸秋南亭不知何时已经沾湿的眼眶。 第76章 “老师,肯定很难受,不要这么折磨自已了。” 与此同时,从外界接收到药物的818赶紧把所有的营养都调动到人体最需要的地方,再一次试图用微弱电流想将宿主的意识唤醒。 不过这仍然困难。 李辰轩把剩下的药喂完,往外下令再端一碗来,等待的过程中,却忍不住把秋南亭整个人抱在自已怀里,上半身用手圈住,下半身用腿锁住,想把全身的体温都传给他。 818的系统忽然被一大股信息挤压,被信息流冲得头昏眼花。 818 啥啊。 第36章 首辅的皇帝养成计划(14) 又灌进去了大半碗药,殿内才逐渐消停下来。让刘太医又给把了次脉,说先观察看看睡一觉起来的情况吧。 这一夜龙床上便第一次躺了两个人。 半夜,李辰轩忽然被怀里滚烫的温度给烧醒了,秋南亭闭着眼睛皱眉挣扎着要推开他,嘴里一直说着什么,但是很模糊,凑近了听也是无意义的音节。 李辰轩知道他这是梦魇了,而且又发起热来了,掀了床帘大喊太医。 宫人们又鱼贯而入,把灯又给点上。 李辰轩惊魂未定地将秋南亭按在怀里,别说秋南亭做着噩梦害怕了,他抱着颤抖的身躯,看着这烛火明灭的寝殿,都有些心中发毛。 刘太医喘着粗气跑过来,给秋南亭把脉,这次都不多加赘述了,直接开药,好在现在秋南亭明显恢复了不少精力,喂东西的时候已经能够自主吞咽了,不过李辰轩还是让人都退下之后亲自喂的药,喂完药又给喂了些温水,这才抱着逐渐安稳下来的人睡下。 后半夜,刚睡着的李辰轩被一拳打醒,虽然刚恢复一些的秋南亭力气不大,但是成年男人一拳头砸到鼻梁上还是痛得够呛。 “怎么了?”李辰轩以为他又做噩梦了,谁知道怀里的人把被子挣开一个缝,就开始解衣服层层叠叠的带子。 救了大命。 李辰轩极少感觉到这一品种的焦头烂额。 这种感觉与旖旎和欲望无关,他就是单纯的觉得头好疼。 应当是退热的药起效了,秋南亭周身出汗又热又黏得慌。 李辰轩认命地从龙床上起来,拿了干净毛巾给他擦身上的汗水,秋南亭还在一边无意识地扒拉衣服。 “是不是不想穿了,不想穿朕就给你全脱了。”李辰轩低声威胁了两句,那瘦得一个手掌圈了一圈还有剩的手臂停顿一瞬,旋即又继续动作。 咬牙切齿几秒钟,皇帝把不听话的臣子扒了个干净,锁在怀里拢上被子不许他再动半分了。 ———— 【宿主,你清醒了么?】 秋南亭捂着沉重的后脑勺,听818的声音都有点模糊,勉强在脑子里回应了一声。 818给他简要复了一下盘,总之就是秋南亭确实达到了自已的目的,现在他不仅出狱见了皇帝,而且就在当下,这一刻,他随时扭头,就能见皇帝。 因为他现在就嵌在皇帝的两条腿两只手里。 秋南亭原本就昏沉沉的脑袋感觉快炸了,第一反应是赶紧爬出来,可刚坐起来,一阵眩晕感便压着他往后倒。 李辰轩面无表情地睁开眼,轻轻拨开了砸在脸上瘦得硌人的背脊。 “醒了?” 秋南亭正眼冒金星,上半身凉飕飕的,想拽被子挡,下一秒被一双手迅速拖回原位。 “别折腾了,一会儿又着凉了。” 李辰轩坐起来,把乱七八糟的头发胡乱捆上,跟个老妈子似的摸摸秋南亭的脉搏和体温,又喂了他一点儿水,水放了一晚凉得很,把他嘴唇润湿之后,便让外面打些热水,把早膳也准备一下。 终于安顿下来,能坐在桌前吃个早饭时,李辰轩回头看了眼躺床上没力气动的秋南亭,叹了口气。 “先把粥拿来吧,让老师先吃,他饿不得。” 兰公公端着碗过来,低声问:“陛下,要不老奴来吧,您先去用膳,昨夜也折腾了许久呢。” 低哑的声音从床上传来,刘太医正给秋南亭把脉呢,闻声吓一跳,赶忙凑近了仔细听。 “陛下,秋大人说他先不吃饭。”刘太医代为传达。 李辰轩闻言又气红了眼,冲到床前拽住秋南亭身上的被子。”你是很想死吗?要是想死朕可以给你个痛快,何必这么折磨自已?” 凉飕飕的风钻进被子,秋南亭打了个寒战,半是畏惧半是迷惑地看着他,苍白的嘴唇蠕动着,努力发出气音。 李辰轩愣住。 李公公赶忙让小春子把夜壶拿来。 李辰轩背过身去,懊恼地捂住脸。 ———— 待到秋南亭完全恢复过来,也就是能正常进食,能站起来走路为止,已经过去了整整半个月。 中途李辰轩回到猎场将剩下的尾结了,走之前用软禁的名义不允许秋南亭离开帝王寝殿。 皇帝的寝殿中睡了另一个人,这事引得宫中风声四起。 “男的!?” “可不是!我表弟就在那殿里服侍贵人呢!” “嘿嘿,那长得好看不?” 偷偷八卦的小太监左瞧右望,发现周围没人,凑到另一个小太监耳边悄声说道:“好看,据说,特别像首辅。” “嘶——嘘嘘嘘,你别说了别说了!我还想要我的小命呢!” 第77章 “啧,你就那么一听,又不知是真是假,怕啥。” “要真长得像首辅,你说这不是折辱了——哎,这让首辅听见了那不是又要惩戒人了。” “我看也不好说,说不准那里面就是首辅本人呢。” “你可真敢说啊!”小太监赶紧捂着同伴的嘴,等他说不出来话了,落荒而逃。 贵人们的事,哪是他们能讨论的。 被议论的首辅本人正躺在阳光下的贵妃椅上,两个小医官正在帮他做着腿部按摩,小春子端着碗药膳,给他吹凉。因着太久没站起来,最开始几天又不能吃大补之物,这段时间站起来走两步路腿就极容易酸软和淤青,只能多晒太阳多按摩,然后在正餐中间多加餐。 李辰轩回到寝殿里的时候,就瞧见他这副惬意的模样,不知怎的,心中也不觉生气,走上前去撩开他的袖子看了一眼手上残留的淤青。 “这得多久才好?” 两个小医官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唯诺道估计还有好几天吧。 “这都多久了,是不是还得开些伤药来。” “陛下,”秋南亭微微一笑,安抚地拍拍他的手背,“是药三分毒,这些小问题慢慢会好的,吃药就不用了。不必这么急躁。” “我没急躁。”李辰轩坐在他旁边,看医官的手指浅浅压进他小腿肚里。三天不吃东西瘦下来的肉,半个月了还没长回来,还没使劲就摸到骨头了。 “春猎可是结束了?”秋南亭问道。 “嗯,前几日就结束了。” 因着每天晚上李辰轩都要回一趟寝殿,秋南亭都不知道到底哪些天他去了猎场,哪些天又只是去上朝。 “陛下除了那鹿,可还猎了什么吗?” “没了,就那两头鹿。”李辰轩顺手从旁边的桌子上拽了串葡萄吃,谁知那一株竟然酸涩无比,吃完后口中留着一股难言的涩意。 他低头看秋南亭用那碗也带着涩味的药膳,忽然想起了那天给秋南亭喂药时,嘴里的味道。 当时本来脑子一片空白,只顾着喂药,之后又不知为何,总是频频想起嘴里的苦味。 “葡萄好吃么,这是新送来的。” “不好吃,别吃。拿去赏给别人吧。”李辰轩说完就把整个琉璃盘子都端起来,躲开秋南亭想伸过来的手,递给了下人。 “啊”秋南亭眼巴巴看着葡萄被送走,整日吃药嘴里实在太难受了,好不容易送来了新鲜的葡萄改改口呢。 他狐疑地看着李辰轩,小声问:“真的不好吃么?” “嗯,跟你那药一样难吃。”李辰轩擦了手,径直往屋里走去,处理政事。 这段时间秋南亭不理朝政,内阁竟主动找上他来,交予了他不少奏折。 只是在李辰轩看来,这是秋南亭得知自已做的事恐被发现后,给自已保命的一种手段罢了。 殊不知早在春猎前,秋南亭就做好了安排,让内阁官员循序渐进的给皇帝一些奏折,锻炼他处理政事的实战能力。 虽然皇帝办公应该在御书房,但是李辰轩还是每天让人把奏折拿到寝殿来。 他告诉自已,得每天观察一下秋南亭,等这首辅大人身体恢复得有点儿承受能力了,再来审问。 ———— 深夜,厉标从皇帝寝殿的屋顶上飞身而下,又从窗户里翻上房梁,与守夜的暗卫打了个照面,拱了拱手。 暗卫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先轻着脚步跑到龙床边。 李辰轩敏锐地睁开眼,下意识看了眼屏风后的床。 在房梁上的厉标眼珠子一瞪,这才发现在龙床后面的屏风里侧,竟还有一张床,床上被子里裹着个睡得安宁的俊秀男人。 秋南亭! 厉标下巴差点从房梁掉龙床上去。 殿中一阵窸窣,李辰轩穿上鞋跟厉标去偏殿中,让暗卫继续守在正殿中看着秋南亭。 “陛下!宫中传闻竟是真的!您为什么要将首辅放在宫中!”厉标的震惊久久不能平息,他这才多久没进宫,怎么事情已经发展到二人睡在一起了!虽然也不算完全的同床共枕吧,但是就隔了个屏风,也差不离了。 “首辅在春猎时感染风寒,旧疾复发,现下正在首辅府中养病,厉尚书有什么问题么?” 月光照着昏暗的偏殿,李辰轩只侧对着窗,厉标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觉他声音平淡。 这番说辞的用意明显是让厉标不必多提,也不必再与其他同伴扩散,厉标只能先按住不发,跟他说今晚的正事。 “因着事态紧急,臣才深夜造访。江南异动臣等已经跟踪查访,二位王爷确有多家粮铺,屯粮有一部分高价卖出,但也有一部分不知所踪。跟踪的手下接连三波在路途中遇害,目前还没有回来的人与凶手打过照面。” “这是不打自招。”刚开始跟踪调查,人就被杀了,如果说其中没蹊跷,根本无人会信。 “也确实反应过大了,但是目前状况下,没有其他确切线索指向那二位王爷,我们也无法审问。” 厉标喝了口桌上放的凉水,看旁边的帝王陷入思索。 “陛下,近日您是不是就要审问首辅了?要不顺便问问他这事儿?” 年轻帝王瞟他一眼,“你怀疑首辅与那两位王爷勾结?” 厉标直摆手,“首辅与那两人是否有利益关系臣不敢确定,毕竟当初是他亲手把二人赶出京城的,只是首辅有通外敌的嫌疑,然后江南的粮食去向不明,万一有流向国外,或许首辅是知晓的。” 第78章 李辰轩皱眉,“谁说的首辅通外敌?” “唔?不是都知道吗?”厉标纳闷,“臣等都知道啊?” “怎么知道的?” “刑部的都在传,不然怎会能理直气壮将首辅关押起来?” 李辰轩确认自已在这件事过程中提醒过所有会接触秋南亭的人对此保密,甚至将他单独关押,就是为了在真相出来前不要影响整个朝廷的局势,即便秋南亭没有连通外敌,他的入狱也会对整个政局产生影响,从而给外敌可乘之机。 “去查,消息的源头是哪里。”李辰轩下令。 厉标也想到了李辰轩想到的这层,面色凝重,“是,我会把刑部上下排查一遍的。” 厉标走后,李辰轩才回到寝殿正殿里,绕到屏风后面瞧了一眼,发现人的姿势还没变过,这才回到床上躺下。 ———— 日光照亮整座寝殿内部,延续着今日都尚好的天气,殿内气氛严肃,但却有些怪怪的。 秋南亭坐在寝殿里临时加的小床上,李辰轩叫人搬了个椅子来坐他对面,目光如炬,严肃地审视着他。 遣退所有下人后,李辰轩压低了嗓音,缓慢问他:“老师知道,朕今天想问你什么吗?” 来了。 秋南亭警觉地坐直了身子。 “不知道。” 从他被人抓走,到被放出来,又被李辰轩抓去关牢里,然后又出来,此间过程都让他迷惑至极。 “你不知道朕为何将你关起来?” 秋南亭老老实实摇头,认真地看着他,等待解答。 李辰轩被他看得,反倒像是被审的犯人似的,视线移到别处去。 “你在猎场被抓,在里面可有与人交流?” “没有,臣一直都处于意识模糊的状态,若真是有,说不定是被控制所致。” “太医后来验过,你身上没有任何毒物残留。” “也许是很快毒性就消失了?或许他们能力特异,收放自如?”秋南亭很想直接把蛊虫的事给说出来,可按理来说他被蛊虫控制,自已自然是无法察觉的,一说出来怎么解释自已没被控制也是个很大的问题,他只得把自已的“证词”往上面靠。 “老师,你能说一些让人相信的话吗?那么多人都死在了里面,为什么反而手无缚鸡之力的你被放了出来呢?” 第37章 首辅的皇帝养成计划(15) 经由李辰轩这么一问,将前面发生的事稍加串联,秋南亭便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已是被那南蛮人给设了个局,在宿影面前唱了出戏。 否则怎么会在宿影刚回来,自已就被抓去了天牢。 可简单的辩解绝对是没有作用的,因为那种情况下,宿影一定是板上钉钉地看见了他和那南蛮人站在一处,而皇帝一定会绝对地信任这个几乎从他出生起就保卫着皇家血脉的暗卫。 借口是苍白的,而偏偏真相摆出来也是不那么可信的。 秋南亭想,这个时候,说不定让皇帝将自已软禁起来,让皇帝觉得能把一个有通敌嫌疑的人掌控起来,说不定更合他心意。 思及至此,秋南亭便不再绞尽脑汁辩解,只说:“当时发生了什么事,臣确实没有什么印象,但若是陛下不放心,不妨将臣控制起来便是,臣问心无愧。” “好一个问心无愧,”李辰轩冷笑,话锋一转,“那四皇叔与五皇叔在江南的行事,你是否知晓?” 秋南亭愣住,思绪一下子没接上,赶紧在脑子里问818,四王爷和五王爷在原剧情中是个什么走向。 【炮灰,为谋取钱财给蛮夷提供重要物资,后来四王爷被皇帝抓去捅死了,五王爷被蛮夷给救走,在那边也没什么好下场。】 屋外阳光洒在人身上,本还有些暖融融的,可见秋南亭仿若陷入沉思,李辰轩只觉如坠冰窟。 “老师是在想,用什么说辞搪塞朕吗?” “哦,自然不是,”秋南亭回过神来,“只是一时有些惊讶,不知道陛下怎么突然提到这两人,是他们在江南做了什么吗?” “你不知?”李辰轩把椅子往床边挪了一截,似乎是想把秋南亭脸上那好似无辜的表情看仔细,但他人高马大一凑上去,便将秋南亭都笼在了阴影里,反而看得更不清楚了。 “陛下恕罪,臣当真不知。”秋南亭四平八稳地坐在床边,还真是一副什么也不清楚,所以也完全不慌乱的模样。 李辰轩喉头滚动,就是这副模样,欺骗了他好多年。 忍着把他拽起来大声逼问的冲动,李辰轩强迫自已靠在椅背上,不去看秋南亭清澈的神色。 “四皇叔和五皇叔在江南屯粮,很大一批粮食去向不明。而你在此时,与南蛮人密会。首辅大人,你能明白个中意义吗?” 秋南亭心中重重一跳。 竟然这么快就到这一步了! 不过想到这件事终究会被皇帝解决,秋南亭倒不至于特别焦虑,只是也不免担忧那两个王爷这番举动难免影响百姓正常生活,从而引起民愤,影响皇家威信。 但是这两件事情!哪怕扯来原主,也是毫无干系的! 也许是怀着无论如何也要将所有权力握在自已手中的想法,原主都从未想过勾结外敌,不愿与任何势力分一杯羹,更遑论与两个本身就有皇家血脉的人联手起来,还外加一个蛮夷了。 “陛下明察!臣绝对与此事毫无瓜葛,臣愿配合陛下进行任何调查。” 第79章 “毫无瓜葛?” 秋南亭诚恳点头,严肃地看着李辰轩。 “好。” “那朕相信老师。” 秋南亭忽然卡壳。 什么意思? 李辰轩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看着秋南亭,眼中流露出漠然。但背着光,秋南亭看不清他的神色。 “老师的身体已然恢复得差不多,朝廷上还等着老师尽快回归,一会儿便让人送老师出宫吧。” 秋南亭被这莫名其妙的转折弄得一头雾水,眼看李辰轩转身就要离开,赶紧先一步叫住他。 “陛下,您不再调查一番吗?” 李辰轩转头挑眉看他,“老师问的是调查那两位皇叔,还是调查您?江南的事朕将交予老师处理,朕在朝堂上不如老师,没有足够人手处理那么远的事情。至于老师,既然问心无愧,朕也不能不尊师重道。” 说完也不管秋南亭还有没有要问的,径直离开了寝殿。 不对劲,实在太不对劲了。 这么多年了,他与皇帝再怎么“互相猜忌”,也确实有不浅的情分,可就春猎这件事,皇帝就这么轻轻放下,明显是有问题。 他虽不想因着这事,与皇帝之间产生太大的嫌隙,但身为一国之君,就这么相信一个臣子的一面之词,甚至在事态还比较严重的情况下,则呢么想都觉得很不妙。 秋南亭跟818开了个紧急小会,一人一统你一言我一语,串起来大概的意思就是,皇帝明知此事有蹊跷,故意“放虎归山”。 若首辅真的通敌,一旦有所行动,顺藤摸瓜,皇帝有更大几率一网打尽。 若首辅意识到自已是被皇帝有意放过,实则已处于监视之中,不敢轻举妄动,恐怕也是正合皇帝意。 要真是如此,那皇帝还挺聪明。 秋南亭欣慰一笑,顿觉孺子可教。 谁知他还没欣慰两天,去内阁的时候便有官员面露难色地拿着皇帝批过的奏折给他看,不知是皇帝没怎么处理过实际的政事还是怎么的,在回复解决上都略有瑕疵,虽无伤大雅,最终奏折还是会回到内阁再传讨一遍,但这一言难尽的朱批还是要拿给首辅看一眼。 本来被回府中过了两天休闲还没人盯着的日子,身体和精神都倍感轻松的秋南亭接过朱批一看。 帝王回复的制式有失体统也就算了,解决事项的方式一看便知是强套书面知识,约莫是私底下他自已的人给他讲解过许多,能看出还是有不少自已的见解的,但是放在多变性极强的时事上,缺乏经验变成了这位年轻帝王的硬伤。 秋南亭本着任务的严谨性,也不敢轻易为他多加纠正,只能让内阁的官员们将朱批重新修改,让下一次去送奏折的官员为皇帝旁敲侧击一下,至少将最后的修改结果告知一声。 摸不准李辰轩到底能不能独立处理政事,秋南亭便不敢一次性将奏折分给他太多,否则只是徒增内阁工作量。 思虑一会儿,秋南亭还是决定按之前的量给皇帝奏折,免得又引起什么怀疑来。 另外想起皇帝说的江南之事,内阁只能瞧见各路臣子递上来的奏折,却没有太多的信息搜集渠道,秋南亭只能着重让人关注一番江南的地方官们送来的折子。 岂知两位负责整理分类奏折的官员走上前行了个礼,告诉秋南亭江南那边已经接连一个月都只有常规的请安折了。 “今年春节下雪时间异常,春耕的农事竟没出什么岔子吗?”江南为鱼米之乡,按理来说自然气候有异常,很快就容易反应在农耕上。 “确实没有,可需要将江南官员传召至京城询问?”内阁官员问道。 “那倒不必。”路途遥远,等过来,恐怕该发生的坏事早发生了。 料想二位王爷趁着天高皇帝远,觉得只要没留下必死无疑的把柄,上头奈何不了他们。 秋南亭沉吟片刻,“去问问户部近几个月的银钱流向可有异常。” 内阁官员领命而去。 户部尚书也是前首辅的人,正因为前首辅与原主将户部攥在手里,才最大程度避免了两个不成器的王爷不断从国库掏钱。 只可惜户部那边的账面上完全看不出异常,江南那边的税务也颇为正常,甚至还因着秋南亭下的令,改良了许多作物的种植方式,缴纳上来的税还多了些许。 秋南亭不免动了想去一趟江南的念头,只是自已身边根本无人保护,而自已又确实没那能力能到了当地就抓住两人的把柄,反倒还容易跟春猎似的被困上一困,要再被什么人瞧见他跟南蛮人有交往,没人给他封锁消息,那这朝堂说什么也得乱上一阵了。 如今看来,除了将边界封锁得更加严实,尽量避免凌江与蛮夷的大宗货物的流动,也只能按兵不动了。 ———— 不知是不是年初就有些气候异常的缘故,刚进入五月,京城就觉得有股难耐的热潮袭来。 待到七月时,在户外待不住一盏茶时间,大多数人就得头昏眼花了。 就连内阁里,都往每张案旁摆了盆冰来,就是这般,官员们的汗水都还是直往奏折上淌。 御花园里,无论是多名贵的花草些,都蔫巴得各个往地上垂,因着天热后皇帝也不怎么往花园这边走,宫人们都不怎么来照料了,反正照料了也是那副干巴模样。 这日花园里倒是鲜见的来了客,秋南亭下朝后往御花园走了一趟,蹲在土旁伸手捻了半天。 第80章 他今日在朝堂上听见有人汇报说各地都疑似有干旱迹象,京城一直很干燥,他倒没太关注,听说江南也快半个月没落下一滴雨来,未免人心惶惶。 下了朝就赶紧去有土的地方摸了摸土质的湿度情况,估摸着判断其他粮食产地的情况。 若是都跟京城似的,十来二十天不降水,哪怕考虑到那些地方的土质更好,能提供的营养更多,恐怕产量也得多多少少削减十之有三不止。 这对任何一个地区都已经算是一种重创了。 现在再改变作物明显已经来不及,秋南亭只得赶忙考虑使用保水剂、抗旱剂等,推广下去让人使用,减少蒸发。 他之前在现代学到的用黄腐酸拌种或者喷在作物的叶面上,能够降低蒸腾,可他现在根本没有能提取这种物质的条件。 而像畎亩法一类改变田地形式的方法倒是可以再往下推行,之前他在播种期就已经让内阁往地方上传了下去,不知能不能扛过这一次干旱。 但随着时间逐渐到了八月,中途京城只下了一场欲滴不滴的小雨,秋南亭料想这次干旱恐怕会对目前整个凌江的农业产生不小的损害了。 果然,从地方传来的消息,从七月至八月,两个月,大多数地区都只下了三四场不算大的雨,降雨持续时间也没超过两个时辰,甚至部分地方的井都有干枯的迹象了。 这种事他不可能还背着皇帝处理,已经到了倾举国之力,预防干旱带来的庞大规模影响的时刻。 八月下旬,秋南亭便去了皇帝寝殿求见。自从那日“不欢而散”后,他都许久没来皇帝寝殿用膳了,自然也很长一段时间没给皇帝“上课”了。 见他满脸通红地从殿外进来,李辰轩还愣了一下。 “来人,给首辅大人上凉茶,再端两盆冰来。” “不必不必,”秋南亭喘口气,摆摆手,“再多加一盆冰就行,不必浪费。” 实在是室外的热浪太过猛烈,在外面哪怕还有人给他撑着伞,一呼一吸间都觉得是在生吞火焰般。 “身体要紧。”李辰轩看了一眼正要出去端冰的人,那人心领神会地下去了,再进来就是端着两盆冰。 秋南亭连喝两杯凉茶补充水分,擦了擦额角一直往下淌的汗水。哪怕是他这种不怕热的人,在这种绝对的高温下,也受不住了,粗略估计,这温度怎么都快接近四十摄氏度了。 “陛下今日也在朝上听见干旱之事了,不知可有什么想法?” “嗯?”李辰轩惊讶于这人居然是来向他讨问政事的,“朕尚未接触过这般大事,恐怕没有什么有用的想法。” 秋南亭真想摇晃两下这皇帝的脑袋,听听看里面究竟装的水还是脑花。 若这个时候还跟他懂装不懂,是否也太把家国当儿戏了。 “不满陛下,臣在农事上有些见解,就目前的干旱状况,今年我国的农作物产量至少会降低五成,而我们官方的屯粮要补这个空缺,也只能算是勉勉强强,一旦干旱继续持续,或是再出现一些伴生灾害,恐怕无法支撑来年百姓正常的用粮。” 秋南亭面色严肃,一字一句地将利害跟他说清楚。 “陛下曾与臣说过,江南的二位王爷早就开始屯粮,从那时起,我也嘱咐了户部要多加注意国库实力的保存,尽量不在这段时间拨款给不必要的工程。虽然这自然灾害是我们无法完全把握预知的,但明显江南面对这次灾害做好了准备,若被居心叵测之人操控,也许会对朝廷正常的赈灾造成阻力。” 第38章 首辅的皇帝养成计划(16) 类似的话李辰轩已经从亲信那儿听过,但由秋南亭这么郑重地说出来,仿佛事态显得更为严峻。 他面上不显,道,“既然如此严重,那便请首辅大人尽全力解决。” “臣?只有臣吗?”秋南亭指着自已,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还有其他的大臣们,只要首辅一声令下,他们都会尽全力支持首辅,共同渡过难关的。” 李辰轩的话让秋南亭迷惑至极,直到自已被送出殿,秋南亭都还没想明白,这番话究竟是皇帝在讽刺自已专权还是当真手中没有太多实权,即便危机就近在眼前,也没有能力解决。 但是一个封建帝制国家不能没有皇帝坐镇,即便秋南亭有足够的权力调动各个部门的大臣,他也不能真的将所有权力紧握在自已手中,这也是为何他在皇帝稍年长一些之后就开始逐渐放权,而且要在表面上做得很明显。比如让皇帝组织春猎,给皇帝部分奏折。 只有帝王的身份彰显出来,底下臣子的心思才容易更纯粹,否则一直头顶着一个霸权的首辅,即便稳定,朝堂迟早也是会有各种异常声音的。 谁知找完李辰轩的第二天,皇帝就称病让首辅主持朝会,甚至自已都不上龙椅了。 秋南亭硬着头皮,勉强肩负起这个重大责任。他深知,这场灾难一旦成型,不仅是对国家经济的考验,更是对王朝凝聚力和治理能力的严峻挑战,而既然皇帝不能成为大家的精神支柱,这个位置就势必要有个人来挡着。 他站在朝堂之上,目光如炬,声音坚定而有力提出了三条策略。 首先,下令全国范围内实行严格的粮食配给制度,确保每一粒粮食都能得到合理利用,从八月开始就严格管控各地粮食。 第81章 其次,调动国家的财政力量,从国库中拨出大量资金用于购买大批国外粮食和本地余粮。派遣使者前往周边邻国和友好地区,寻求粮食援助,并承诺在将来给予回报。同时,还下令对囤积居奇的商人进行严厉打击,确保市场的稳定。 此外,还采取了一系列措施来调动民众的积极性和参与度,他派遣官员深入民间,了解灾情实时发展和民众需求,及时解决民众的实际困难。同时,他还鼓励各地富商和地主捐粮赈灾,对表现突出的给予表彰和奖励。 目前他能做的,就是用实际行动挡住可能会出现的各种问题,尽可能的给每个位置上的人吃颗定心丸,只要一直干着活,就不要多将心思放在焦虑之后会出现的问题上。 至于江南粮食的异动,恐怕还得找楚羽去抓人。 ———— “陛下恕罪,让那五王爷给跑了,四王爷已经被我们控制起来,我们的人想直接上府中抓人,但是他说我们拿不出他有罪的证据,周围围观百姓太多,这种事我们不敢多起风波,只能暂时将他困在府中。”厉标跪在李辰轩面前,因着这段日子常在外奔波,脸都黑了不少,现在待在摆了两盆冰的屋子里都还大汗淋漓的。 “继续搜索五王爷的踪迹,城门这些都守好了?” “陛下放心,从我们的人过去开始,江南就一直严严实实,只有进没有出,若与他们接头的人在城中,就一定逃不出去。” 李辰轩捻着凉茶杯子,心中暗自盘算着手中还可用的人马。 刑部经历了一次大清洗,能用的人已然缩水,而暗卫队伍也并不能尽数派遣出京。 “朕会让西南王协助你们。” “这”厉标迟疑片刻,“近日西南王都在首辅手下帮着赈灾,而且西南军离得那么远,能救得了这边么?” 李辰轩让面色黝黑的厉标坐到旁边的椅子上,轻声跟他说了几句话。 厉标那张脸上的眼白一下子张开了,在脸上尤为明显。 “陛下?当真需要如此?” “嗯,说不定还会有新的收获。” 李辰轩给他倒了杯凉茶,示意他喝完便离开。 厉标龇牙咧嘴喝完那口茶,拍拍自已的脸,往首辅府去了。 ———— 酷热难耐,首辅府内一片静谧,只有偶尔的微风吹过,带来些许几乎能够忽略不计的凉意。府中的人们都不敢懈怠,各自忙碌着。 首辅的书房中,他强撑着燥热的身体,专注地撰写着抗灾的方案。汗水湿透了他的衣衫,但手中的笔仍不停地挥动着。 院子里,下人们匆匆忙忙地穿梭着,有的在准备冰镇的水果和茶水,有的在整理能从府中捐出去的赈灾物资。他们的动作迅速而有序,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生怕拖了首辅的后腿。 言管家一边用轻薄袖子扇着风,一边喘着气跑进书房中,迫不得已打破这份紧张而严肃的气氛。 “什么?” 秋南亭停笔,揉揉酸胀的眼周。 “厉尚书?他来做什么?” 原世界线上,这不是皇帝的人吗,他都这般努力工作了,难不成皇帝还猜忌他,想找人监视他? “他说,见近日大人操劳,想问问刑部可有能帮上忙的。” “你先将人带进来吧。”天气太热,秋南亭一个人待在书房的时候便只穿了件纱衣,现下不得不见人,只好去换了件衣服。 这天气,换了件衣服汗水立马就要把背心全部打湿,秋南亭也无奈,只能让人多上些水果凉茶,总不能缺水把自已又给缺病了。 一路过来眼看厉标也热得不轻,径直把凉茶灌了一壶又一壶。 “厉尚书吃些瓜果吧,补充些糖分。” 首辅府的水果都是精贵物,厉标虽不喜欢这个首辅,也没有要占他便宜的意思,吃了一牙甜瓜便没动过了。 “今日我也不是来与秋大人寒暄的,国难当头,有需要刑部干的事秋大人得给我们分些。” 厉标这话倒是也没什么错处,六部之中,几乎各部都有需要赈灾的事项,唯独刑部,秋南亭没有给下达太多命令,一方面在这期间作乱的富商之类本就不多,大家再怎么想赚钱,秋南亭这边管得很严,便极少有人往枪口上撞;另一方面也是考虑到刑部毕竟是皇帝的势力,他觉得自已操作起来颇为不方便。 但是刑部对他来说也不是毫无作用的。 秋南亭认真地看着厉标,将脸上的汗拭干净,“若是厉尚书真想施以援手,我也不会与您客气,当下情况危急,而江南粮食迟迟难以凑上数量,我怀疑恐有异动,还望刑部能调动人马去查探一番。” 厉标一愣,没想到这首辅还真不挑的,说要人就要了。 “咳,自是没有问题,只是在行动前厉某有一事需要询问秋大人。” “厉尚书请讲。” “若是有嫌疑之人是皇室宗亲,或有权势傍身,不知可有什么方法解决?” 恐怕说的就是那两个作怪的王爷吧。 秋南亭轻笑,“难道因为是皇室宗亲,对凌江国造成的伤害就可以一笔勾销么?王子犯法,庶民同罪。凌江国是法度森严之国,这点想必厉尚书在刑部中更为清楚。” 听他这么一说,厉标挺起背拱拱手,“自是如此。只是若我们拿不到证据,没有确凿理由如何抓人呢?” 第82章 沁着丝丝凉意的会客厅安静了几个呼吸。 秋南亭审视了片刻对面的人。 “那就说是,本首辅让抓的。” ———— 九月上旬,江南黎王府忽地没了主子,一夜之间府上的下人们乱作一团。江南的地方官忽地换了好几个,本来百姓还有些人心惶惶,以为要出什么大事了,没想到官府门口张贴的告示,说下周开始便开仓放粮。 这下再没人在意那些剥削百姓的人究竟是何去向。 秋南亭被邀请至刑部大牢的最下面一层时,头正被暑气搅得昏昏沉沉。 这皇帝,明明用自已的名头就能解决的事,非让他来顶这个锅。 刑部尚书厉标自从那日得了首辅一句“首辅让抓的”,风卷残云般将人抓了回来,面上都带了春光,他还没想过面对这种人,还能暴力破除的。 殊不知要不是秋南亭提前找户部准备好了安抚百姓的粮食,一旦让五王爷将流言造起来,说些什么皇家争斗的话,本就一团乱麻的局面估计更难收拾了。 “秋大人,这人我们是抓到了,就是怎么都审不出来,咱也不敢用重刑,否则那不是严刑逼供屈打成招了么。不知秋大人有何高见。” 秋南亭余光扫到挂在铁架子上那穿着沾血破布条的人影,心说这还叫没用重刑。 清了清嗓子,道:“还真是皇室宗亲,那确实不宜使用重刑。” 厉标笑意一僵,“那,秋大人的意思是?” “五王爷勾结外敌,在危难之时还将粮草转卖于蛮夷,只是四王爷尚在外敌手中,五王爷念及兄弟之情,不敢将实情和盘托出,这也是人之常情。但是尚有外敌虎视眈眈,将五王爷放在刑部这等人手充裕的地方保护起来,应当还是很合情合理的吧?” 【宿主,你什么时候还学会这种不正直的说辞了。】 秋南亭扶额。实在是没有办法,国家利益在前,他难道要为了死守那份“正直”,把有罪之人放走吗? “你们务必要多加安抚五王爷,让他将账册和蛮夷去向都说出来。特别要告知他,我等会尽心尽力,将四王爷救回来的。” 他这般僵着,不就是仗着没有人与他对口供了么? 若是告诉他或许四王爷有天还会落入朝廷手中,亦或是提醒他一番,四王爷在外可不用受他这样的苦 秋南亭苦笑,当官果然不简单,将整个国家的账目算计清楚了,还要来算计人心。 【那下次我再也不给宿主弄这种世界了。】 秋南亭:那我真的会谢谢您。 厉标一听这五王爷暂时不用被放出去,嘿嘿一笑,对秋南亭的敌意再轻一份。 这些文官,弯弯绕绕虽多,关键时刻还真有用嘿。 秋南亭正告辞想走,便听见身后一声嘶吼。 “竖子秋南亭!你竟敢背叛主上!” 紧接着是一道破空的鞭声,闷闷打在人体之上。 厉标皱眉看看那破破烂烂的人影,又看看仿佛半分没受到影响的秋南亭。 ———— “他什么反应都没有?” “可不是,就跟聋了似的,直接就走了,因着陛下吩咐过,臣也没阻拦没抓。” 李辰轩抓来纸扇给自已扇扇风,冷笑一声。 “他与那两个王爷都不是善茬。” “臣在审问过程中还发现,好几次那五王爷看上去都快受不住了,结果不知为何又忽地精神起来,嘴巴跟缝住了似的,硬是不张开一下。”具体的用刑厉标也不好拿去恶心皇帝,只说那身上都没块好肉了,若不是真正受过这般训练的人,或是当兵的,根本没办法承受的。 “查过嘴里有没有东西了?” “确是没有,连牙缝都掰来看了。” “太医瞧过了?” “未曾,那臣先请几个太医去看看?” “请刘太医,他给首辅也瞧过,若有相似的异常他能发现。” “是。”厉标蹭了点皇帝扇来的风,等皇帝继续说话。 “你——觉得,”李辰轩看他一眼,停了手,“首辅如何?” “臣?臣未与他共事多久,但是也就那样吧,很适合给陛下做个挡箭牌。”厉标眼巴巴看着皇帝手中的扇子,示意他将扇子给自已来扇吧。 李辰轩松了手,“你觉得,他会心甘情愿做朕的挡箭牌?” “这臣只能说,目前还尚未找到破绽。” 李辰轩将扇子赏给他,往屏风后面走去。 “继续搜索四皇叔的踪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厉标出门的时候恰好遇见另一个人进来,吓得赶紧飞上房梁,只见一亭亭身姿的年轻男人进来,轻车熟路地走到皇帝面前,给自已斟了杯茶。 赫然是最近风头正盛的首辅。 皇帝抬头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房梁,平淡地目光扫过秋南亭。 “许久不见首辅大人了。” 第39章 首辅的皇帝养成计划(17) “嗯。”秋南亭行了个礼,坐在凳子上喝着茶,汗水顺着脸庞往下流,但他只是淡淡地用手帕抹去。 燥热的天气之下,即便发冠高高梳起,还是免不了碎发黏在后颈上。 李辰轩看着秋南亭侧颈上打着旋的几缕碎发,吞咽了一口凉茶。 等了一会儿,对面的人还是不作声,就仿佛只是来喝茶乘凉似的。 第83章 “首辅大人?” 听见李辰轩的声音,秋南亭才跟刚反应过来似的,先是往大开着的殿门看一眼,又瞧了瞧皇帝周围。 “陛下不将臣抓起来么?” “就因为五王爷说了那句话?” 秋南亭心想,这厉标报信也太快了。 被他念叨着的厉标早就接收到皇帝眼神,趁秋南亭不注意溜出去了。 “臣本就还未洗清嫌疑,如今又多了一个‘证人’,实在是不算清白。”不过嘴上这么说着,秋南亭却挺笃定皇帝不会再次把自已抓起来,且不说要抓早抓了,现在的他对于凌江国来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若没有确凿证据,就跟那俩王爷似的,其实也不太好直接抓的。因为皇帝可没有首辅这般有阴晴不定又“草菅人命”的名声。 李辰轩轻扯一下嘴角,本想抓来扇子扇风,却想起来已经被厉标给揣走了,只能随手扯了扯黏在身上的衣服。 “如今朝堂之上,再无首辅大人这般能撑起大局的肱股之臣,朕怎么好再给首辅,扣上那样的帽子呢?至于五王爷的话,朕也不会教人传出去的。” 秋南亭忍着想要仔细打量皇帝的冲动,只点点头。 “首,老师,今日要在宫里用膳么?”李辰轩虽问了那么一嘴,但是下人们早已经开始关上殿门,从偏殿传菜进来了。 许久没来这殿中用膳,其实秋南亭也许久没有吃过正儿八经的一顿饭了,苦夏久矣,热菜吃不下口,凉菜又不容易饱腹,还忙着看各种公文。 李辰轩见他迟迟不动筷,往他碗里夹了个酥合丸。 “谢陛下。” “老师与朕生分了。”李辰轩撑着一边脑袋看他。 秋南亭抿唇一笑,将碗里的丸子夹入口中。这酥合丸里包了不止玫瑰、青红丝、核桃仁、冰糖渣、芝麻,一粒塞了满口就能补充极大的热量,虽糯米与这么些食材结合难免黏腻,但先蒸再炸,复又蒸制半个小时,再略微放凉之后,不再如正规做法那般再淋糖水,入口的甜腻就大打折扣,只剩下新鲜的清甜。 被这熟悉的味道带回到许久以前,秋南亭的母亲也挺爱做这个丸子的,食材好得,工序也只是多,而并不复杂。因着寓意团圆和美,与堂的表的兄弟姐妹们相聚时,他母亲总会亲手给他们做一些,谆谆教导他们未来长大之后也要相互扶持,不要因着分了家,或是地位上有悬殊,便生分了。 不过因着母亲出身名门,不会太过辛劳,虽然亲手做丸子,也做不了多少个,他与那些兄弟姐妹们就只能一人分到一个,小孩都喜甜,吃了一个还巴巴的想吃。只是有一部分孩子终究还是受了家中提点,将丸子掰成两半,自已吃一半,留一半给秋南亭,只因为秋南亭的父亲是当朝礼部尚书。 那时,秋南亭懵懂地接了过去,晚上便被母亲打了手心,再后来他明明很喜欢吃母亲做的这酥合丸,也不敢再多吃半个了。 “好吃么?这天太热,朕便让厨房没往上再淋糖了,天热不吃些甜的没力气,又恐腻得慌。”李辰轩看他吃下一个还意犹未尽的模样,又给他夹了一个。 “陛下也吃吧。”一盘里也就四个丸子,秋南亭吃两个已是极限,吃第二个时,他都忍不住把筷子在嘴里多放了一会儿。 李辰轩见状不觉好笑,上一秒两人还在各自含沙射影,这会儿吃个丸子就让秋南亭像个小孩一般。 “还吃么?” 秋南亭摆摆手,将那碟还剩两粒的酥合丸推到皇帝面前。 “对了,这些日子,陛下可有看内阁传回来的折子?”那是内阁在尽量保留皇帝意见的基础上,帮他修改的朱批,一是传回来给他过目,二也是变相给他提的意见。x “自然看了,受益匪浅。” “那就好。”秋南亭吃了几口便觉得胃部饱胀,放下了筷子,“陛下也能适时多看些折子了。” “有老师看着,朕挺放心的。”李辰轩将一碟爽口清脆的拌黄瓜推到他面前,“老师再吃一些吧,近日辛苦了。” 秋南亭失笑,“谢陛下,可这天下终究是陛下的,不是臣的,臣总有一天要交给陛下的。” 李辰轩见他站起来,目光直直地盯着他。 “多谢陛下款待,内阁那边公务繁忙,若是有空臣再来陪陛下。”秋南亭笑意清浅,却不似作伪,走到皇帝身边为他布完菜才离开。 李辰轩站起来想叫他,却见他背后的衣衫都尽数湿透,心知拖着他在此处也只是延误公务,纠结的几个念想间人已经走得没影了。 这个时候倒是身子这么好了,天气这么恶劣都没累倒。 也不知道整天将自已弄得那么累作甚。 他的操劳不是假的,那他想要将权交还给自已,是真的吗? 李辰轩不想自已成为一个他人说一句话就尽数相信的人。 ———— 秋日将近,暑气还是将走未走的,该结穗都粮食都基本能看见量了,除了本就处在干旱地带的预估收量与往年差不了太多,其他郡县都颇有些惨不忍睹的,旱的旱死,还有些地方遭了蝗灾。 吃完午饭,秋南亭焦头烂额地坐在书房里,就连休沐日也是连轴转着看各地公文,粮食预估产量实在太低了,这种事要是在下种之前他都能勉强一救,但是都快产出来了,除了官方多拿些粮食出来,实在是没有任何办法了。 第84章 但是存粮一旦放完,他也要考虑军粮的问题,特别是本来两个王爷就疑似跟外敌联结起来想做点什么,若是趁此机会忽然开战—— “砰——” 秋南亭瞪大眼睛,将从门外摔进来的言管家扶起来。 “这是怎么了?” 本来还闷热的天忽然压抑下来,乌云汇成一拧,中间爆发出噼啪的闷响声。 言管家来不及告罪自已手脚忙乱,先将秋南亭往屋里推去,一脚踹上门。 “有刺客,大人千万小心。”言管家在西南也是练过几手,迅速窜到房间各个角落将点的灯全都灭掉,扛起秋南亭就往后窗翻去。 首辅府亭台楼阁颇多,植被造景也多,脚步慌乱的言管家把秋南亭塞进一座被灌木挡得死死的小矮石下面,低声嘱咐他千万别发出任何声响,旋即就跑到远处,拉响了一枚信号弹。 秋南亭躺在干涩刺人的草坪上,周身还被灌木给扎着,也不敢动半分,在脑内找818帮自已扫描一下离自已近的危险源。 818对世界的监控很有限,只能局限在宿主的不远处,目前还暂时没有什么危险,也许是已经被言管家给吸引走了。 言管家找到他时身上并没有什么血迹,秋南亭只希望府中不要有人因此遇害。 要么实在此刻将他抓住也没关系,反正外界造成的伤害,818大多数情况下都能帮他快速恢复。 嘴角一痒,秋南亭眼前的灌木便被一只枯枝般的手掌拨开。 “桀桀——” 对上那张布满刺青的脸,秋南亭欲哭无泪:好熟悉,怎么又见面了。 【宿主别慌,我已经把刚钻进来的蛊虫控制住了。】 八一八你真好。 秋南亭却来不及再跟818多说什么,此刻大脑绷紧,只等着那南蛮人给自已下达命令。 干瘦男人伸手钳着他的下巴把他拉起来,手指微微用力,便能看见秋南亭口中舌面上一条红色的血色线。 “没想到,你也没那么有用。”干瘦男人轻蔑一笑,仿佛是为了泄愤一般拉着他往地上一扔。 好在是地上的土干巴巴的,并不实,还有一层草皮,秋南亭微微卸力,没有伤及筋骨。 “起来干活吧。” 秋南亭听见这指令,先是愣了一下,随即818立刻在脑中告诉他蛊虫的数据表现出的指令,从地上爬起来。 身上粘了不少土灰草屑,他忍着没拍。 “跟我走。”干瘦男人在首辅府后院里仿入无人之境,背着手悠闲地朝后门出去。 秋南亭跟着他出了后门,路上一个下人都没遇见,心下冰凉,强迫自已不要再东张西望。 首辅府的后门对着一户无人居住的大宅子,正因为这儿不怎么走人,很多时候秋南亭急着进宫都是从后门坐马车,直接从宅子背后的院墙穿到大道上,能避免遇见很多杂七杂八的人和事。 但偏偏就是走这条路,秋南亭甚至没办法跟任何人求救。 不过也好,也许在路途中真遇见谁,说不定就被这南蛮人给杀了也说不准。 走到快到皇宫的一个分岔路口,前面人声逐渐熙攘,干瘦男人啧嘴,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琉璃瓶子,一手捂住秋南亭的口鼻,一手往自已身上撒了些瓶中的液体。 秋南亭被那枯枝一样的手蒙住下半张脸,很快就感觉到呼吸不过来,他下意识抓住那只手,那人却狠狠将他按住。 秋南亭睁开朦胧双眼,只感觉自已被半拖半拽地往前面拉,周围有人经过,刚靠近干瘦男人,不知为何步子就停了下来。秋南亭努力睁大眼想看看情况,却发现那些人就像是站着睡着了一般,纹丝不动,也没发现面前正上演一场光明正大的挟持。 “还想跑?”干瘦男人终于把他拖到宫门口,咬牙将瓶中快见底的液体撒到身上,定住门口的六个守卫,等药力快挥发完,才松开了快晕过去的秋南亭。 刚一被放开,秋南亭就瘫软在地上,干瘦男人见状赶紧把他拽起来,毫不留情掐了一把他的脖子,仿佛是在刺激被他咽下去的蛊虫,果不其然,818立刻在脑中提醒他快清醒过来。 秋南亭咬牙站起来,眼睛直直看着地上的青石。 “要不是看你能接近皇帝,老子才不浪费这么多东西,你既然这么有本事,那就去将皇帝杀了吧,要是杀完皇帝还没死,就去把西南王也杀了。”干瘦男人抹掉他脸上的灰,露出泛红的皮肤,贪婪地感受着他血管里的流动,“真是可惜了这样一副身体,等这一切结束,说不定我会回来给你收尸。” 秋南亭眼睫颤动,竭力控制住自已的呼吸,等那人放手之后,才慢慢往宫中走,等感受不到那股视线,他试探着回头用余光,扫不见那人,也看不清宫门,立刻在宫道上狂奔起来。 因着不知那人手中还有什么诡谲手段,秋南亭不敢轻易让人去抓,但是他知道,短时间内这个人不会离开京城。 用尽平生最快的速度,秋南亭跑到皇帝的寝殿时,路上站的所有守卫竟没有一个阻拦的,他越跑心越凉,不敢想象若是没有818,他真的被控制了,会是怎样一种事态。 也许,说不定,原主其实也是被控制的 肺都跑得有些挤压般的疼痛,秋南亭终于推开了最后一扇门,一旁的兰公公一惊,赶忙将快脱力的他扶住。 “秋大人,这是怎么了,陛下!陛下,您快来瞧瞧!” 第85章 李辰轩正在屏风后翻看奏折,听见声响哗地起身冲了出来。 秋南亭好不容易将气喘匀,捂着嘴吐出来一只被唾液包裹住的黑色多足节肢虫子,只给人瞧了一眼,又赶紧塞回了嘴里。 李辰轩大骇,急忙去掰他的嘴,“做什么,这是什么!” 秋南亭忍着恶心把那蛊虫咽下去,让818继续关着,正想说话,嘴巴被四根手指完全撑开,李辰轩掰着他抠了半天,急得眼睛都红了。 “老师,你吃了什么东西!” 秋南亭好不容易把他的手吐出去,李辰轩被人一推,这才看清楚他的模样。 浑身脏兮兮沾满草屑土灰不说,身上裸露出的皮肤上到处都是细密的小口子,虽没流血,看着也骇人。脸上与脖子上更是可怕,特别明显的几个指印,已经发青了。 “陛下,您赶紧将西南王和宿影都召到身边,有人要杀您!” 第40章 首辅的皇帝养成计划(18) 听完秋南亭说的话,最先慌起来的就是兰公公,他赶紧将宫人侍卫们都从宫殿外围招进院子里,先把寝殿围了起来。 随后在外守候的暗卫领了皇帝的命,出宫去寻人。 这两日正好宿影和楚羽出发前往江南找人,也怪不得南蛮人选中了这个节骨眼,好在还没走多远,加快脚程估计几个时辰就能追回来。 除却派出去的暗卫,剩下的全都候在殿中严阵以待。 “没事了,现在没事了,”李辰轩按着秋南亭坐下来,“你先把那东西取出来,是不是什么不好的东西?”说着又要去抠他的嘴。 秋南亭不等他把手伸进嘴里,主动把那蛊虫又吐了出来,但是只给他看了一眼,就吞了回去,“这是蛊虫,陛下别碰。” 李辰轩快被他疾如闪电般的动作气笑了。 “你吐出来!” “万万不可,这东西只有待在我身体里我才能控制它!万一让它附身到别的人身上,就控制不住了!”秋南亭这次把嘴捂得老老实实。 “这是你养的蛊?” 秋南亭摇头,一口气将从春猎开始的事情一五一十跟他说清楚,至于蛊虫,只告诉他自已不知为何身体有些抗性,不受蛊虫控制,但是因着之前皇帝就怀疑自已,说了这个理由恐怕也只会认为是南蛮人的同伙。但现在情况紧急,能说的秋南亭都全说了。若是能把那南蛮人抓了再好不过,若不行,也要提醒皇帝时刻防备着身边的所有人。 语毕,整个屋子都安静下来。 李辰轩脑中快速闪过了什么,但心中急躁,一时间竟没抓住。 他把手放在秋南亭的脖子上,恨不得探进喉管中,把虫抓出来。 “先叫太医来看看。” 秋南亭自然答应,太医查不出818的存在,只会发现确实有蛊虫。 “你说你现在并未受到蛊虫控制,怎么佐证呢?万一” 万一秋南亭说这么多,都是在被控制的基础上被人指使进行的 “若是我真被控制了,早就趁陛下不注意捅您了好么?”秋南亭颇有些幽怨地道,“实在不行您让人搜搜身,瞧瞧我有没有带什么凶器?” 瞧见秋南亭那生动的表情,也不像是被控制的模样。 “陛下,刘太医来了。”兰公公拉开门让刘公公进来,随即赶紧把门给关上,虽然一扇门挡不住真正想要杀皇帝的人,但关着总归有些安全感。 刘太医每次都是出急诊,都快被练出来了,这会儿子大气都没喘一下,捏着秋南亭的手腕一摸,眉头微皱,听完李辰轩说有蛊虫,又去摸他的脖子、肘弯和腋下。 “果真体内有异常。” “他刚还把蛊虫吐出来了。” “蛊虫呢?” “我又吞回去了。” 刘太医惊悚地看着秋南亭,难以想象那粉红的唇瓣里吐出恶心的虫子来,然后还又吃了进去,没忍住干呕一声,这下子殿里靠得近的都没忍住干呕起来,搞得秋南亭面色也有点不好。 他自已吃那么大个虫子还没说恶心呢。 “好了,都先散开些。” 李辰轩安排殿内的人站成层层包围圈,让暗卫将秋南亭和自已围住,随时防备着。 当前人手不足,不能贸然抓人,而且李辰轩不能判断在秋南亭体内的蛊虫是否还受外面那南蛮人的控制,若是人抓到了,那人却破釜沉舟想要秋南亭的命,就得不偿失了。 目前看这形势,只能一边防备着,一边等楚羽和宿影尽快赶回来了。 “对了,陛下,可否派人将宫门口的几位侍卫带回来让刘太医研究一番,那人身上带的奇怪药物实在诡异,虽然臣见他那药珍贵且稀少,但万一他还有其他同伙带了那药,恐怕皇宫守卫挡不住他们。” 听了秋南亭的话,李辰轩先派了人去,随即按住他的肩膀。 “没有老师想的那么危急,那些人恰在此时控制你,必然是得到了楚羽和宿影不在京的消息。但都已经有这个机会了,还没有直接用药一路进入皇宫深处来找朕,可见他们一定是没有这个把握的。” 这话确实没错,首辅府才多大,而皇宫又有多大,控制首辅的成本显然比直接进宫杀皇帝低太多了。 再者,就算这个行动不成功,潜入凌江的南蛮人也完全可以全身而退。 三个暗卫很快一手提了一个侍卫进来,六个侍卫直挺挺站着,双眼无神,任在眼前怎么晃手也没有半点儿反应。 第86章 刘太医往他们鼻间一探。 “还有气。” “刘太医,可否能看出中了这种药物的人,和当时宿影的状况可有相似之处?” “秋大人是怀疑——” 刘太医嘶一口气,露出副为难模样,“这几个小哥的脉象能看出中毒迹象,但是宿影大人那会儿应当是已经不受药物影响,所以那时并未发现异常。” “那与五王爷比较呢?”李辰轩问道。 “回陛下,也不尽相同,五王爷并未有受控的迹象,虽脉象虚弱,但神思清明,身体也不见中毒迹象。” 李辰轩冷笑一声。 秋南亭叫人端来一杯水,试探性的往一名侍卫脸上撒了些,意料之中的没有反应,但是眼睛会因为有异物下意识眨动。 这至少能说明他们身体是有感觉的。 不知道这种药物一直将人的精神控制住会不会有什么不可逆的损害,秋南亭问刘太医是否有能解毒的药,最好是大多数毒素都能给消解一二的。 至少现在这个状态,这些人还能吃进去药,只是一直没意识。 刘太医在随身的医箱里翻找,这种药倒是会随身备着,只是根据具体的毒,效果不能确定。 将药喂下去后,众人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反应大。刘太医摸摸脉搏,只说效果不会这么快。 秋南亭忽然想起什么,抓起面前这个侍卫的手,对着虎口使劲掐了下去。 侍卫果然下意识手上使了劲,还有往回缩的迹象。 “陛下,您来试试?”秋南亭的力气自然不如习武的,虽然这个地方捏着疼,但要把这些也是练武的人给捏“醒”,不是易事。 李辰轩颔首,借过那只手,摸着虎口往下使劲。 “嘶——”那侍卫面露痛苦,缩回手抱着头眼看就要往下摔,一旁的暗卫伸手将人扶住。 “如何?”李辰轩靠近过来瞧人的状况。 那侍卫短短时间里冒了一头冷汗,神色逐渐清明过来,只是一会儿捂头一会儿揉手,看得出来痛的不轻。 只是他醒来之后,先是迷茫,随即发现自已从皇宫门口莫名其妙到了皇帝的寝宫之中,面露惊讶。 “陛下。”侍卫先给皇帝行了个礼,看见秋南亭也在,也行了个礼。 李辰轩与秋南亭你一句我一句地朝侍卫问了一番。 能确定的是,这个侍卫中药期间是完全没有自已的意识和记忆的,他既不知道秋南亭被一个人劫持着走到了宫门口,也不知道自已和其他几个侍卫浑浑噩噩站在宫门口还被人提了回来。 这倒是跟秋南亭当时在春猎上忽然就失去意识,然后睁眼就发现自已被关起来的情况十分相似。 秋南亭跟李辰轩说当时差不离他和宿影他们也是中了这种药。 “这毒这般有效?”李辰轩问那醒来的侍卫,“你现在运功可能感觉到体内有何异常。”一边也让刘太医再摸一次脉。 刘太医摸完便道看脉象还是中着毒,但侍卫运功几圈后却感觉这种东西自已稍一留意便能被功力消解了。 “所以这毒也并不是完全防不住的。”秋南亭思索道,“习武之人有内功护体,只要有所防备,随时运功,没那么容易被控制。而普通人如我,只要短暂地捂住口鼻,也勉强能避免。” “可是他们精心策划的计谋,岂会如此容易就被破解了?” 李辰轩大掌一翻,往其他几名没清醒过来的侍卫身上拍了几掌,功力贯通,都逐渐清明过来。 算不上容易。蛊虫与由气味散出的毒,若不往这方向想,要防备太难了。”李辰轩看向秋南亭,勾了勾唇角,“如果不是老师体质特殊,恐怕这环环圈套都如了敌人的意了。” 秋南亭反应过来,赶紧在脑内跟818道谢,这下真是起到关键作用了。 【不用谢宿主,系统也是具有人道主义精神的,尽量不让工作人员在任务失败以外的场景出现生命安全问题。】 好吧,原来冰冷的数据也懂“人”道主义。 在寝殿中等到天黑,周围宫人们陆陆续续将灯火点上,两道身影才从风一般地从门外进来。 “怎么回事!我们刚刚在皇宫周围粗略看了一眼,没有异常!”楚羽进来将殿内环视一圈,将身后大刀立于手边,那当啷跺地的一声响无端让人安下心来。 秋南亭将事情给他和宿影又讲了一遍,为了取信宿影,秋南亭把蛊虫又吐了一遍。 宿影瞳孔微震,与李辰轩对视一眼,对着秋南亭跪了下去。 “原是如此!在下错怪秋大人,使得您遭受牢狱之灾与陛下猜疑,恳请秋大人责罚!” 秋南亭倒不在意宿影跟皇帝说那些使得自已受了苦,毕竟宿影也只是老老实实把自已看见的东西说出来而已,虽然多多少少会因为皇帝只听宿影一面之词把自已关起来有些怨怼,但罪魁祸首还是那些南蛮人。 他把宿影扶起来,“现在不是问罪的时候,我们正需要你的帮助。” 楚羽也拉了宿影一把,“你现在将功补过才是真的,再把你给罚了,我们又少了一大战力。” “请陛下与秋大人吩咐!”宿影被他们拉起来,仍低头抱着拳。 “现在当务之急是将本就在京城中的南蛮人给抓住,那毒药现在勉强能找到解决的法子,只是不知那人还有没有其他的手段,陛下有何想法?” 第87章 李辰轩将在场几人一一扫过,眸色不见忙乱,“我在明,敌在暗,冒险抓人不可取。现在西南王与宿影是宫内安全的倚仗,任何一个出去碰上了意外,都有可能使敌人有机可乘。” “陛下的意思是?” “将计就计。” ———— 蹲在巷尾的干瘦男人将手中的黑色盒子翻来覆去,几次三番将右手伸进宽大的衣袍中,发出几声清脆声响,约莫是琉璃碰撞的声音。 他时不时抬头看看天色,压抑着呼吸声。 一只黑鸦像被什么吸引似的,从天上直坠进男人怀里,在男人手掌中挣扎几下,掉了几片黑羽,拍拍翅膀飞到墙头上去了。 干瘦男人从手心捻开一张纸条,嘴角越拉越开,连带着脸上的刺青的形状也愈发诡异起来。 “桀桀桀,这一次,我看还有谁来挡。” 他黑袍一裹,将纸条塞回黑鸦腿上,往天上甩去。 刚出巷子,便碰上一个苏醒的官员夫人,那妇人茫然地站在巷口,不知道自已怎么在外面待到了这么晚,耳边便附来一阵湿冷干哑的声音:“还不快躲回家去,马上就要乱起来了,桀桀!” 一阵黑影略过,那妇人还以为平白无故遇见了鬼,尖叫一声,忙不迭往家门奔去,一边跑,却发现有的官员急匆匆往宫里赶,有的门户闭得死死的,还有一小部分,抱着大包小包,似是准备要出远门似的。 她慌忙跑回府里,撞见正准备出门的丈夫。 “夫君,这是怎么了?” “你怎么才回来,快进来躲着,我要进宫一趟,若我没回来,你就千万别出门。” 那妇人本就心绪未定,乍一听见这话便往不好的地方想去了,眼眶一下就红了。 “夫君,可是宫中出了什么事?” 那官员品阶不低,闻言只叹了口气,将夫人抱在怀里安慰一二,“你与菀菀待在家中,也许明日我就能回来。” “不能不去么?”妇人被他一抱,眼泪跟断线的珠子一般往下掉,根本来不及跟他说在外面遇见的事。 “我是一国之臣,要保家,更要卫国。”那官员宽慰一笑,独自出去将府门紧紧闭了起来。 第41章 首辅的皇帝养成计划(19) 官员提着袍子一路跑到宫中,路上混乱,甚至通不了马车,直至进宫中才觉宫道上守卫稀少,只有进宫门时有近十个守卫给进宫的官员核验身份。 他拉住一个平时在朝堂上有些交情的同僚,边喘着气边询问道:“那事难道是真的?” “还能有假?你瞧大家全都进宫了。”那人也着急忙慌的,看得出头发都没完全梳好。 “可这种事难道宫中不应该瞒得死死的吗,我看这阵仗,京城官员们几乎全都知晓了!”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阵仗闹得可大了,就跟”声音忽地降低,“先帝那会儿似的!” 先帝和前首辅的死,虽不是人人都知晓真相,但那被刻意压制过的传言,可不就是如今这般满天飞吗? 可见有的消息是怎么捂也捂不住的。 官员眼睛一瞪,耸着脖子不敢再继续说下去,和同僚一起闷头往大殿跑。 到得平日开朝会的大殿中,已经跪了一地臣子,全都是求见陛下的。 宫外传言纷纷,都说首辅刺杀了皇帝,连西南王也身受重伤,臣子们扎着堆赶来,一方面为了确认皇帝的安全,另一方面——若是朝堂局势真的出现什么改天换地的变化,这一刻的站队,便重要至极。 可高台之上只有一个委顿的兰公公,暂且安抚着大臣们,让大家先在大殿中等候。 夜色渐深,有几个大臣甘愿干跪在地上等着,局势不清,好几个近臣推推搡搡地便想往宫殿深处去。 “兰公公可是受了什么威胁,你就将陛下他们的下落告诉咱们,咱们人多势众,难不成还制不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首辅?” 兰公公老脸皱巴巴的,急得说不出话只连连摆手,六部的六位尚书略一合计,打算干脆往皇帝寝殿那方向冲去。 “这些臣子跪在这儿不是办法,我且跟他们在这儿守着,以免突发暴动,你们去找陛下,确认陛下的安危!”厉标进宫没带兵器,但是身后跟了几名吏部的副官,商量着和殿上的几个禁卫把大臣们围在中间,是保护,也是监督。 其他五位尚书点点头,拖着兰公公非从他嘴里问出点什么来。 “大人们若是想去找陛下,老奴不拦着,只求别带着老奴一起,到时若是若是秋大人怪罪下来,可经受不起。”说完死死扒着台阶,不愿离开大殿半步,厉标看了他一眼。 五位尚书无法,只得自行往里去找皇帝。 宫道上几乎没人,只能隐隐约约听见极少的蛐蛐声,一路小跑到皇帝寝宫前,便多了一道极小的滴水声,那声音粘稠而拖沓,无端让人心中发毛。 户部尚书仗着自已是首辅的人,硬着头皮先将殿门推开,空荡荡的屋子里,摆了东一具西一具三具躯体,吓得户部尚书往后急退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四个尚书走上前一看,张大了嘴声音卡在嗓子眼。 身着龙袍那具身体侧着歪歪躺在多宝架上下,腹部血红一片,眼看着已经没什么起伏了。 而另一面的窗台下,散了一地的瓷瓶碎片,一道满脖子血的高大身影摸索着在地上蹭动。 第88章 正中间的四脚圆桌翻倒在地,瘦削的身影背对着大门靠在一条桌腿上,秋南亭手中正拿着一把匕首,那匕首的凹槽里蓄满了暗红的液体,正一滴一滴往地上滴着。 被转过头来的秋南亭看了个正着,五个尚书都颤颤巍巍往地上跪。 “怎么只有你们五个?”秋南亭轻启唇,脸上溅开的血迹将他衬得仿若修罗一般,偏生那张脸又白皙无比,直逼恶鬼。 户部尚书跪在地上几欲流泪,哐哐磕了两个头,“我等,我等听闻首辅在宫中遇险,特地前来营救” “既然来了,就先别走了。”秋南亭对着房梁去了个眼神,五个尚书只觉背后被推了一掌,一个前冲过了门槛,冷风一刮,后面的殿门便关了个严实。 五个五旬老人哭的哭,骂的骂,这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好了楚羽率先从地上起来,拍拍身上碎屑,抹了一把脖子上的朱砂,踢开身边的碎瓷片。 户部尚书纵横的老泪还挂在脸上,看见楚羽跟没事人似的站了起来,张着嘴又往中间看,秋南亭扶起桌子,将匕首放在桌上后,对着他友好一笑。虽然那脸上还有些“血点子”,但感觉就跟方才完全不同了。 “结果没想到准备这么半天,就只有五个人来看,这戏台子也太冷清了。”楚羽简单给五个大臣说了下情况,尚书们看着皇帝也站起来了,行完礼战战兢兢贴墙根站着。 “厉尚书说,留在大殿保护其他大臣,便没有过来,深宫重地,除了臣几个,其他的也不敢贸然前来。”礼部尚书道。 秋南亭扶着李辰轩走到桌前,拿出帕子给他擦了擦流到脸上的朱砂。 “没事,”李辰轩抓住他的手,“一会儿还得再躺一次。” “一会儿还有人来吗?”礼部尚书斗胆问道。 秋南亭觉得这儿站了臣子,终归对皇帝的形象不好,换了只手继续给他擦。 李辰轩拦不住他,拖了把椅子坐着,好让秋南亭不用把手抬那么高。 “还不知道南蛮人知晓这个消息有什么动作,现在宫中漏洞百出,就等着他们进来。” 见那五人还胆战心惊的,楚羽补充道,“禁卫军和部分的京城卫都在暗处守着呢,大殿那里也派暗卫去保护了,正是抓内奸的好时机。” “内奸?”户部尚书惊道,“难不成前些日子刑部说有一些官员在地牢和死囚斗殴致死竟是” 李辰轩颔首,“不然,这次的消息,怎会大半夜如此迅速传入每个大臣的家中。” “这消息是本部侍郎告知!” “臣是从隔壁那大理寺卿处” “今夜正和王尚书用晚膳,家里小厮忙急忙慌说外面都在传的——” 李辰轩抬手,示意不必再说,“光凭五位大人,暂时无法推出究竟消息源头在何处,待擒到南蛮人,有的是办法。” 不多时,果然感觉地上一阵震动,楚羽把五个尚书塞进柜子里和床底下,扒拉了一把窗边的碎瓷片,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 李辰轩握了一把秋南亭的手,“老师当心。” 秋南亭轻松一笑,将他推回多宝架旁,“陛下也防备着些,别让小人补到刀了。” 刚走到桌前将匕首拿在手上,秋南亭便觉得当门砸来一阵凛风,身着盔甲,满脸刺青和伤疤的高壮汉子撞开门,锐利的目光便直直射向直挺挺站在殿中央的秋南亭。 秋南亭双目放空,跟着脑内818打的节奏,慢慢呼吸着。 那将军模样的男人扭头对着身后一个干瘦男人蔑笑,说了一句南蛮语。 干瘦男人桀桀一笑,绕过高壮男人,伸手抓住秋南亭被朱砂点子染红的下巴,凑得极近,鼻尖几乎要碰到白皙的脸颊。 秋南亭强忍着颤抖,下巴骤然一痛。 干瘦男人大骂了一声,对着身后迅速说了句话,那高壮男子立刻抽出腰间的镶环大刀。 “你为什么没被控制!” 秋南亭终于忍不住双手抓住正在掐自已脖子的手,口中溢出呼救。 霎时间,横飞过来一腿,干枯的手掌已经被迫离开了依然显现出淤青的脖子。 秋南亭扶着桌子喘气,从身后伸来一只手将他护住。 电光火石间,楚羽已经和那名南蛮头领过上了招,刀与刀铿铿交接声不绝于耳,火星子都快飙到周围人的脸上了。 那干瘦男人甩甩几近错骨的双手,阴笑着瞪着李辰轩,手往衣襟中伸去。 “当心!”李辰轩高喝一声,本想飞踢一脚,却被他诡异的身形躲过,李辰轩回身赶紧捂住秋南亭口鼻,运转内功。 从房梁上跳下四名蒙着面的暗卫顶着那无色无味的透明液体将干瘦男人擒住。 秋南亭感觉背心传来一阵暖意,口鼻也被放开,应当是李辰轩为预防他被毒药影响,将内功传了些给他,不过他没习过武,并保存不了这种功力,倒是818觉得这个东西中似乎蕴含了不少能量,悄悄消化了不少。 那干瘦男人被按在地上,四肢都被固定住,却不挣扎,只一直不停地哑笑着。 “你们不会以为,我们只带了这么点人吧?” 南蛮头领一个飞蹬将自已送出殿门,身后赫然站了好几百的精兵,听声音,恐怕这宫内还有更多。 “今天,就要将你们凌江皇宫荡平!”南蛮头领喉间发出野兽般的嚎叫,宫里所有的南蛮兵土都大嚎一声,向寝殿方向冲来。 第89章 “真当你爷爷我不带人来玩!”楚羽高喝一声,被他训练了好几年的京城卫和禁卫军,披着早就准备好的甲胄,提枪从暗处跳出来。 秋南亭拉住正想往外跑的李辰轩,“陛下别出去,太危险了!” 外面刀剑无眼,楚羽在沙场作战经验充足,能够在保全自身的基础上对敌,但皇帝即便学了些功夫,却还没有任何实战经验。 “西南王也正陷险境,我作为帝王——” “陛下与西南王不同!”秋南亭死死抱着他的腰,让暗卫将殿门关上,把寝殿守住。 李辰轩心脏狠狠一跳,抓住身前的手,喘着气安静下来。 那被按在地上的南蛮蛊师眼见局势被拉平,也丝毫不慌,甚至有闲心躺在地上跟两人说起话来。 “小子,你把我的蛊虫弄哪儿去了?” 秋南亭按着皇帝坐下,走到南蛮人面前,仿佛是故意为了气他一般,吐了一下挂着蛊虫的舌头。 李辰轩捂脸轻笑。 “别把嘴弄伤了。” “你也会控蛊?” 秋南亭居高临下点点头,“你还有其他蛊?需要试试吗?” 818: 宿主还挺会玩的。 南蛮蛊师并没有被激怒,只是好奇地打量他,“竟看不出你是师从何人。学得不久吧,若是在那个男人还在那会儿桀桀,这次算我失手了” 他躺在地上扭扭身子,从前襟掉出来一个漆黑的盒子。 “你还没学会怎么反控吧?”他的声音愈发嘶哑,面上的笑意也渐渐散去,“若是乌娘已经死了,就把她放回她的‘家’里吧。” 那黑色盒子看不出材质,丝毫不透光,接缝处渗出些许干涸的液体,泛着蓝绿色的光泽。 秋南亭将蛊虫吐出来放在掌心,其实这只蛊虫还没死,就是被818一直关着,一动不动的。 南蛮蛊师死死盯着他的手,仿佛想透过手背看见那只蛊虫。 “它叫乌娘?”秋南亭蹲下来将盒子打开,拿起来翻来覆去看。 蛊师只扯着脸皮不说话,脸上的刺青抽搐着。 秋南亭把蛊虫放进去,将盒子放在自已怀里,看向蛊师的脸。 “你觉得你们会赢吗?” 南蛮蛊师哼笑,闭上眼睛侧头拒绝交流了。 门外的厮杀声持续了很久,连门下都渗进来了一滩粘稠的血液,不断地有利器刺入人的身体和兵器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你们今年也有大旱吧,那些兵将们是吃饱了才来的吗?”秋南亭看着地上的血迹,冷不丁冒出一句话。 “那又如何?”蛊师掀起眼皮,低哑的嗓音充斥着不解,“你们这些中原人就是废话多,要杀便杀。” “我不会杀你。” 秋南亭闭上眼,默背出十几年前,凌江与南蛮签订的一份协议。 “你们的百姓需要粮食,我们给了。” “你们的百姓过冬需要棉衣,我们交给了你们种子。” “你们南蛮每年夏季都有涝灾,我们甚至还派去了工部的人帮你们修沟渠。” 秋南亭轻笑一声,“若我没有翻看从前的卷宗,我还不知道我们曾经那么亲近过。” 李辰轩坐在桌旁,视线一直放在这边,手几乎要把桌沿抠出四个洞。 “贪婪让你们的百姓失去了安定的生活。”秋南亭冷冷道。 第42章 首辅的皇帝养成计划(20) 兵戈声渐止。 那南蛮人忽然在地上疯狂挣扎起来,四个暗卫俯身使了重劲才堪堪把他制住。 “虚伪的中原人,”蛊师胸口剧烈起伏,“你们不过只是想让我们俯首称臣,像狗一样跪在你们的皇帝面前而已!” 秋南亭眼中透露出不知是怜悯还是失落的神色。 楚羽推开门,将血色拂得门板上到处都是。 昏暗的月色中,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不祥的阴影笼罩在场上唯一还活着的南蛮人头上。 “这么说,朕该夸你们一句,真有骨气。” 李辰轩将几近脱力的楚羽扶住,与也是一身浴血的宿影对上视线,确认他的身体状况无碍,下令让还有余力的卫兵们收拾殿前的一地残骸。 “真有骨气,还是用了这么下三滥的手段——而且还是两次。”李辰轩踩在那蛊师的胸口。 ———— 那天深夜,凌江国的绝大多数京官都在皇宫大殿中,听五个尚书讲了一晚上前朝旧事,还有南蛮整出来的烂摊子。 一边听着,就有黑衣人在大臣中间穿梭,所有人都战战兢兢的,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身边的人就被拖出大殿去,一声惨叫再没了声息。 破晓将至,皇帝才带着脖子上敷好药围了一圈绷带的首辅来到前殿。 “讲完了?” 六名尚书带头行礼,礼部尚书道:“回陛下,都跟大臣们说清楚了。” 李辰轩目光扫过殿下。 “诸位爱卿不必担忧,南蛮塞进来的人朕都清理干净,西南王现下也已启程去往西南边界,那些人掀不起什么浪来了。给大家三日休沐,回去睡个好觉吧。” 众位大臣缩着脖子,抬头瞧瞧皇帝,再看看后面面无表情站着的首辅,齐声行完礼,头也不敢回地出了宫。 “老师,还疼么?”李辰轩回头见他面色不佳,轻触绷带。 “已经没事了。”秋南亭拍拍皇帝的手背,勉强勾唇笑了笑。 第90章 他就是有点疲惫,这一大段的剧情他终于撑过来,告了一段落。 六部尚书挨个跪在秋南亭面前。 秋南亭讶然,退后一步,“这是何意,大人们快请起。” 最先开口的是厉标,他咬牙给秋南亭磕了个头,“首辅大人这些年忍辱负重,还救了宫里所有人一命,是臣等愚钝,没能看出首辅大人是一心为国。” “没有这么夸张——”秋南亭想伸手去扶,李辰轩却轻轻环住了他的肩膀。 “首辅大人殚精竭虑臣等都看在眼里,可还是怀疑了首辅与南蛮勾结,实是不该!” 户部尚书躲在柜子里的时候就已经哭得稀里哗啦,现在伏在地上还在断断续续落泪,“老臣真该死,老臣竟还以为首辅有大逆不道之心,还准备,准备给陛下通风报信”说完又哇一声哭得侧身摔倒。 秋南亭终究还是将他扶了起来,忍笑道,“那薛尚书也是忍辱负重,这是有功啊。” 李辰轩也挨个把这几个重臣扶了起来,“如今陈年旧案真相大白,首辅的清白之身也已证明,爱卿们既要告罪,不如以后就更为尽心扶持首辅大人吧。” 秋南亭皱眉看他,“是辅佐陛下!” “对,辅佐朕。”李辰轩又把手放秋南亭肩上去,将人拉回自已怀里,笑得眼都弯了。 【任务一:在皇帝幼年时期反派不予正规教育,自行进行其他教育。】 【任务二:扶持异性王,增其权势。】 【任务三:笼络朝臣。】 【恭喜宿主完成所有任务,主剧情线已补全,可以脱离该世界。】 秋南亭被李辰轩搂在怀里,揉了揉眉心,不知应该为自已这个反派最逆风翻盘成了大功臣高兴还是无奈。 不过最后一个任务在此时完成倒是在他的预料之中,毕竟他费了功夫解决大旱,又关键时刻给京城挡了一大灾,还正好当着五个尚书的面,这般机缘下,再怎么也得有几个大臣会高看他一眼了。 不过其实大部分还是归功于818。 对了。 秋南亭问818,是不是这次还是24小时之内离开世界就行。 【是的宿主,你可以自已自由选择一个时间节点离开的。】 秋南亭松了口气,他这段时间实在是太累了,跟皇帝和尚书们告辞,打算先回家睡一觉,省得到了下个世界又是步履不停地做任务,就算身体会被刷新,精神也受不了这般连轴转。 回到首辅府时,府里中毒的人都因毒过了时效,转醒过来,念在大多数人都没有习武,秋南亭给每人都发了一粒从刘太医那儿拿的解毒丸,嘱咐给所有人放两天假,厨房做一顿饭等他起床吃就行。 言管家等人茫然但听话,轻手轻脚给他关上门,各自回到休息的地方。 不多时,首辅府的门又被敲响,言管家给门开了个缝,小春子喜庆的脸伸进来。 “小春公公?” “嘿嘿,言管家快开门,咋家是来宣旨的!” 言管家闻言一惊,拉开门发现小春子身后跟了好几辆马车。 “我这就去叫秋大人来!” “哎哎,”小春子拉住他,“秋大人歇着了吧,不必叫他,陛下吩咐了不必打扰秋大人。” 随后小春子便在首辅府门前,清清嗓子,高声唱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爱卿秋南亭,于危难之际,救驾有功,彰显忠勇之德。朕心甚慰,赐尔金銮殿御用金玉如意一对,寓意尔之品德如玉,如意吉祥;又赐金冠一顶,以示尔之尊贵地位,与朕共治天下;再赐御马一匹,身披锦绣鞍辔,以显尔之英勇威武。此外,赐尔黄金万两,珠宝百箱,绫罗绸缎千匹,良田千顷,府邸一座,以示嘉奖。特加封尔为太傅,望卿继续勤勉尽职,辅佐朕治理天下。 钦此。” 言管家跪在地上都听傻了,小春子唱完旨笑眯眯地将他扶起来,“日后还得请言管家照顾好秋大人才是。” “是,是!”言管家愣愣地让人把一箱箱的金银珠宝往府里搬。 虽经历了一个惊险的夜晚,大多数臣子们都选择安分待在家里,首辅府附近还是有不少人听见声响,开了个门缝探出目光来看,一个个都被那流水一样的财宝惊得不轻。 看来不管这首辅是否是真的护国爱国,这百官之首的位置都稳得不能更稳了。 正当秋南亭酣眠之时,自家的府库已然被塞了个严严实实,与此同时,刑部死了一个已经被贬为庶人的王爷,天牢里也死了一个满脸刺青的男人,尸体同一个漆黑的盒子一起烧掉了。 到得傍晚,皇宫内的守卫又是一如既往的森严,寝殿前再看不出任何的猩红,门窗都换了个遍。 歇息了一个中午加下午的皇帝在天色暗下来后才醒来,只觉深宫万籁俱静,既是一种安宁,也有种说不出的空荡。 李辰轩翻身从床上起来,扶着还不甚清明的脑袋。 “小春子回来了么?” 兰公公递上一根沾了凉水的帕子供皇帝擦脸,回道:“回来了,上午秋大人歇着,按陛下吩咐,小春子就只唱了旨放了东西。” “嗯,再去瞧瞧老师醒了没,醒了就叫他过来用个膳。”李辰轩擦了脸,随手将头发束了起来,让宫人过来给他挑衣服穿。 早上筋疲力尽,料想他回到府里倒头就睡了,中午未曾起来,恐怕到现在都没都还粒米未进。 第91章 饶是李辰轩这般习武之人,一整天没怎么吃过东西,都有些受不了了。 思及至此,李辰轩系腰带的手慢下来,他想起了秋南亭在刑部关押着的那几天,他当时听见人不吃饭,为什么就不肯去瞧瞧,哪怕掰开他的嘴把饭喂进去呢 “陛下,这晚膳是摆哪儿呢?”兰公公看李辰轩出神,试探性地出了声。 李辰轩垂下眼眸,“天暗了,摆在里面吧。” ———— 秋南亭被言管家叫醒,还是睡眼惺忪的,有些不想起来,这两个时间他没坚持锻炼身体,又总是折腾来去的,缺一晚上觉就累得有些受不了了。 但是饭还是要吃的,正好小春子到府上来请他去宫里吃,他便让言管家和厨师们把吩咐做的吃食给府里人分了,自已正好去吃点御膳补一补。 身体是要刷新的,不过吃些好东西补补精神也是很必要的。 更何况他还要去宫中跟皇帝道个别再离开这个世界,虽然这个世界男主总是对他抱有疑心,但是相处了这么多年,就算是他一手养大的,多多少少有些感情了。 见秋南亭被小春子扶着款款走进寝殿,李辰轩扬起嘴角,牵着他的手进来。 “今日老师的手倒是暖和,准备得匆忙,便只让御膳房端了个锅子来。老师可收到朕送的礼了?” 秋南亭浅笑道:“多谢陛下关心了,赏赐得那么多,只得等什么时候有需要,再偷偷放进国库里了。” 李辰轩失笑,但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因为秋南亭所有的磊落,都好像在提醒着他,曾经对秋南亭的怀疑有多么可笑。 铁质的炭架里散发着微弱的火光,将二人的脸庞勾勒出一层浅淡的橘色,炭火偶尔发出噼啪声,锅子里的汤汁咕嘟咕嘟地翻滚着,骨头吊的高汤鲜味很快就充斥了整个屋子。 秋南亭早就饿得不行了,先给皇帝夹了一块剔骨肉,这才开始给自已涮起菜来。 “这香辛料着实适合用来做涮菜的佐料。”秋南亭夹来一片嫩牛肉,两个呼吸间便捞了上来,往浇了油的香料里一过,吃进嘴里就是两个字,鲜香! 嚼了之后吞进胃里,连带着整个胸膛都暖融融的。 “老师,”李辰轩吃掉碗里秋南亭给他夹的肉,呼出一口热气,模糊地看着秋南亭大快朵颐的模样,“在我幼时,你为何选择教我琴棋书画呢?” 正是因为从很小的时候,他的亲信就告诉自已,这个年少的首辅是有问题的,否则为何掌着大权,却不愿教授君王应该学习的课业。 秋南亭没想到这会儿子被翻了旧账,只是任务已经全部结算,吃着好吃的也心绪尚佳,便笑道:“自然是因为臣其他东西都不会了。” 李辰轩愣住,“是这样吗?” “嗯,”秋南亭放下筷子,舀了两碗浓汤,“而且那时臣知晓有人在给陛下上别的课,所以臣教些轻松的,也好让陛下没那么伤神。” 这番实是秋南亭的真心话,如果去掉系统给的任务,再将他放入这个角色,估计他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 李辰轩愣愣地看着他,只觉心口被一团甜软糍粑塞着,滋味又甜又难受。 “陛下,趁还没煮太多东西把汤冲淡了,先喝点儿汤吧,但是别着急有些烫。” 秋南亭只当他是吃噎着了,将汤碗推至皇帝面前。 李辰轩木着脑子应声去端碗。 “当心烫——” 话还没说完,汤碗就从桌沿翻倒下来,咕噜噜从地毯上一直滚到远处,汤汁顺着轨迹洒了一圈。 这汤可是刚从锅里舀起来了,洒在地摊上都还冒着热气,吓得秋南亭赶紧去看李辰轩的手和身上,好在这人反应够快,只有些许溅在了衣摆上。 “还好还好,”秋南亭用手帕先给他擦擦衣摆,“再洒多些就透到腿上去了。” 秋南亭微蹲在地上俯着身,兰公公见状正想扶他起来换自已去擦,没想到李辰轩也忽然蹲下来,双臂把人箍在怀里,往后一使劲,秋南亭便倒在了李辰轩身上。 “陛下没摔着吧?”这又给秋南亭吓一跳,以为李辰轩摔了个屁股墩,想爬起来,却被背上两只手狠狠按住。 兰公公见状赶紧耸着脖子赶着其他宫人一并出了大门。 “老师,是我对不起你”李辰轩把人的脸按在自已胸口,眼眶赤红地看着漆黑发顶。 “唔唔”秋南亭好不容易把自已的脸扒拉出来,拍拍他的肩膀,“哎,没事的,时刻有戒心是好事,做帝王的就是要随时提防着每一个人。” 怀疑不是错,可李辰轩却觉得自已的一时怀疑,对秋南亭造成了莫大伤害,抱着身上这具瘦削的身子,都能摸到背脊的骨头,每一节都在加深他的悔恨。 “好了陛下,不要摸了。”秋南亭背手把后面的手给抓住,想将自已撑起来。 李辰轩察觉到他想要挣脱,心中一阵恐惧,翻身将他锁在地毯和自已之间。 “南亭,别走!”这股恐惧来得突然,等他已经冷汗淋漓,发现竟然分不清是在害怕秋南亭因为自已的过错而抛弃自已,还是在害怕这个人忽然消失在自已面前。 他会消失吗? 秋南亭叹气,不知道皇帝在闹什么小孩子脾气,只得伸手也抱住他,轻轻拍他的背。 “南亭李辰轩的声音颤抖着,手收得愈来愈紧。 第92章 耳边是铿锵有力的心跳声,不知是这呼喊他名字的呢喃太熟悉,还是太久没被人这么完完整整地抱在怀里,秋南亭卸了力道,安静地在李辰轩的臂弯了待了一会儿。 等李辰轩逐渐平复下来,才松开他,面色郁郁扶他起来给他夹菜吃。 看见皇帝这副神色,秋南亭犹豫着还要不要跟他说自已即将离开的事。 其实他从这个世界脱离,与此同时整个角色就会在世界消失,但是剩下的世界仍然会正常运转,就像没出现过这个人一样,实际上这个反派角色对主角的塑造作用就已经完成了。 这番也只是秋南亭单方面想见皇帝最后一面而已。 如此看来,还是不要徒增皇帝的伤感了。 吃完别扭又温馨的一顿饭,秋南亭便满足地打道回府。 李辰轩一直将他送到了宫门口,跟他说明天早膳要来宫里吃。 秋南亭只笑笑,让他快些回去歇着。 等到了府门口,秋南亭迟疑片刻,最终还是没进府中。 如果跟每一个相识的人都要见最后一面,秋南亭自知是不愿再离开的,一切都平静下来,他如果留下是会过着很好的生活的。 但是他还有别的旅程要走。 踱步到曾经放花灯的河边,对宫中混乱一知半解的百姓们还在街上逛着夜市,熙熙攘攘的。 流水不停歇地往前走,秋南亭蹲在河边,看着水中月亮的倒影。 “八一八,我们现在就走吧,我觉得我已经休息好了。” 【好的宿主,下一个世界的坐标已经确定,现在开启传送倒计时。】 秋南亭伸手捞了一把河水,忽从倒影中看见头发有些乱,想必是方才在李辰轩身上蹭的。 【哦对了,宿主,刚接受数据流的时候我想起一件事。】 【之前我发现能够吸收男主的内力,应该是因为之前去修理过主系统扩充了权限,有能查看男主身份编码的权限了,上个男主的身份信息我也留下来了,刚刚整理的时候发现他们的身份编码是一样的。】 秋南亭睁大眼睛。 “这是什么意思?” 【你可以理解为,这个世界和上个世界的男主应该是同一个灵魂。虽然这种情况特别罕见,咦,奇怪,他不会也是工作人员吧】 【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脱离世界倒计时,3、2、1——】 等等等!! 第43章 种好地养好猪,娶好媳妇读好书(1) 秋南亭一个奋力挣扎,便从木头床板上摔了下来,摔在夯实的硬土地面上,把手肘磕得清疼。 往周围一看,这间昏暗的屋子里只有个一个木板床和破木板子搭的简陋衣柜,四面是粗糙不平的泥土砖石砌成的土墙,甚至墙角还冒了几根杂草出来。 很明显,他已经被传到下个世界了。 818还没来得及追问他上个世界还想说什么,主系统的信息就已经传了过来,直接把秋南亭的脑子给塞满了。 这个时代位于秋南亭第一个去的现代世界的大约五十年前,这时候正是国家的农业鼎盛期和工业发展期,因为政治原因取消了高考,整个国家处于计划经济的状态之中。而反派之所以是反派,则是因为他悲惨的童年。 在他还没十岁的时候家里的地主外公被打成社会的坏分子,本来家里有两万亩地,一朝全被拿走充公,外公遭受了牢狱之灾,而作为赘婿的父亲直接离开了这个家。 有了上顿没下顿的外婆和母亲为了小孩子吃饱饭,生了病也舍不得治,从普通的感冒变成发烧再到肺部感染,等母亲带着外婆去镇上医院瞧的时候,医生都说治不了了,最后为了不让小孩子太伤心,就告诉只有十四岁的反派,她们俩要去大城市里治病,很久都回来不了,希望他在乡下好好种地好好吃饭,长大之后有本事了就来大城市找她们。 村里的明眼人都看得出,这小孩子多半就是被家里人给抛弃了,只有反派还傻傻的努力种地,希望有朝一日能去大城市里。 二十岁的时候,村里来了十几个知青,各个都是从城里来的。反派羡慕,也很嫉妒,因为那些知青居然还能收到从家里送来的东西,可是他已经没有家了。所以就瞄准了住在他家里的男主,仗着男主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身份背景,故意让男主做很多其实知青根本没必要做的事,还抢了男主家里好不容易给他寄来的好东西。最过分的,就是在恢复高考的那一年,阻碍了男主参加高考,害得男主第二年才能回到城里。 反派从村长那里听说村里的十几个知青,有十个都考上了大学,心中憎恨又嫉妒,发奋种地挣钱,买到了去城里的车票,他先去许多医院里找寻母亲和外婆的踪迹,但是自然是一无所获,在一个私人诊所里他遇见了一名镇上出来的大夫,大夫得知他在打听家人,只觉疑惑,在这种医疗条件下这会儿那两名女土早就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可能了。 反派与他交谈之后,只觉世道不公,对一切都充满了恨意,再一想到男主居然还有那么幸福的家庭,就把他当做了恨意的发泄口,想到大学里去捅他一刀同归于尽算了,结果当然是被拦在大学门口根本进不去,在校门口闹事,警察来抓人的时候奋力挣扎,被警察失手打死了。因着身份并不好,一条人命不了了之。 秋南亭深吸一口气,只觉这个角色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悲剧色彩。其实这个原主的反社会人格倒是没那么严重,但他生命中遇到的坎坷实在太多了,光是他幼年时的优渥生活与后来在村中遭到的困苦排挤的云泥之别,就足以让一个青春期的小孩崩溃。 第93章 若不是他这两个世界经历了不少,心性成熟太多,恐怕光是看见原主的遭遇,就忍不住悲悯落泪了。 “所以,这次我需要做的任务是什么呢?” 【任务一:推动男主进入自已家,对其进行刁难。(0/10)】 【任务二:阻碍男主在恢复高考当年参与考试。】 【任务三:找到机会,去往大城市。】 “又是高考啊。”秋南亭感叹,这个民族自从有科举制起,就几乎一直将这种全民性的考试看作是改变一生的机会。想必在这个资源匮乏的年代,对人的意义更为重要。 就这种情况下,他还得阻碍人家高考,真是缺德啊。 【宿主换个角度想,第一年考的人又多,试卷难度又不稳定,而第二年考既能给男主多一年的复习时间,又多了一套真题可以看呢。】 好吧。 秋南亭释然,反正系统的底层逻辑总是认为反派对主角做的一些事是能对主角产生正向影响的。 “对了!我传送前还没来得及问,你既然能确认前两个世界的主角身份信息相同,那能查一下他现在在哪儿吗?”秋南亭猛然想起这件事,现在除了任务和自已的性命,几乎就是这件事最重要了,他承认自已对秋宴乾念念不忘,虽然在与李辰轩相处的过程中并没有产生那方面的情感,但是对他来说,如果两个人是同一个灵魂,那么他就相当于在万千世界中,有一个足够亲密的,能够陪伴自已的人。 这对他来说怎么不算一种莫大的精神抚慰呢? 818在自已的系统里操作片刻,略带遗憾地告诉他自已并没有能够根据身份信息追踪人口的权限。 【但是宿主别灰心,当你接近一个人时,我这边就能搜集他的身份信息,如果宿主能再次碰到这个人,我是能够识别出来的。】 “那就先麻烦你了八一八。”秋南亭先从硬邦邦的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但身上这衣服也不算干净,破洞多不说,各种污渍看着也算洗过,就是没洗得很干净,本来是浅蓝色的料子硬是给穿出了深色牛仔的感觉。以前是大户人家的孩子,就算自已摸索了几年,估计也是没有太多生活能力的吧。 秋南亭叹了口气,先去那个看上去一点儿也不防潮的衣柜里翻了翻,却发现里面只有一床冬天的大棉被,根本没有换洗衣服。 秋南亭 不至于吧。 【刚刚给的信息里,社会背景好像没有特别完整。宿主我再给你传一份历史资料吧。】 818马上给他又输了些信息过去,秋南亭粗略浏览,才勉强接受了计划经济和供应限量的这个概念。 “意思就是说,上一年的衣服我已经穿不得了,而下一年的布票要春节前才能拿到。” 818点点电子脑袋。 秋南亭在枕头底下翻到一个供应本,上面写了每年和每月每个人能够领的东西。每个月能领28斤粮食票、5两油票、5两肉票,每年能领1丈8的布票和3斤棉花。 一丈八,就够他做一身衣服,再剩六丈布。 秋南亭略一回忆,外婆和母亲离家之后,村里虽然排挤他,却也觉得欺负一个孤儿没必要,给他登了记,每年正常的东西都给他,也让他充作成年男娃去干活挣工分。前几年的六丈布和棉花,他勉强攒了床被子出来。 好嘛,这个靠干活才能活下去的世界,而且还是农业当道的世界,还挺适合他的。 主角所在的知青队伍还暂时没来村里,秋南亭得先解决自已的生活问题,他出门绕着自已的屋子和自留地逛了一圈。 以前的秋家大院院墙被铲了个干净,大房子里能拿的东西都被拿走了,被征为村民委员会,外婆和母亲带着他被赶到了村边上。把人赶出家门,多少有些不太好,村里便稀稀拉拉有几个人帮他们娘三口盖了个房子,盖得不小,能有以前秋家院子里的一个偏房大了,就是挺敷衍的,从秋家拆下来的墙上捡了些砖,和泥凑活建的,勉强能住人。住着舒不舒服不知道,但是说出去秋家村里的人还算是有情有义。 原本两万亩田,如今就只给秋南亭留了一亩自留地,之前原主在里面种了一半红薯一半谷子,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一个月28斤,还不是全都是大米,不够长身体的原主吃的。红薯大部分拿去卖或者换些别的粮食和菜,谷子除了留够自已吃的,也能拿去换点儿肉和调料。 秋南亭在田边蹲下来看苗,发现长势还挺不错的,一看这沟渠挖的,还有放肥的量和位置,都跟自已之前在上大学时做的实验田挺相似的。 【宿主,为了插入角色,这些原主本来做的事情,会自动适配到你身上的。】 “好的谢谢!” 看来这个世界果然很适合他。 秋南亭进屋里,从供应本下面拿出一个略厚一些的社员劳动手册,往前翻了翻,从二三月份左右播种水稻,能看出他目前在南方。再看看现在日期,正是刚把晚稻种完的六月末,除了公社里共同养的牲畜家禽需要喂养,田里的活并不多。 等九十月份晚稻要收了,那才是忙活呢。 虽然没有身体力行种过没那么多地,秋南亭却觉得无比期待,这是第一次,他能把自已学过的东西,用自已的双手展现出来。 但是到了中午做饭的时候,秋南亭才明白,光会种地是活不下去的,在第四次生火失败之后,秋南亭饿得想把柴从炉灶里拿出来啃了。 第94章 等好不容易生出来了点儿小火苗,秋南亭亮着眼睛又吹又扇,火终于起来了,灶炉里的灰也起来了,沾了他一脸。 818兢兢业业把土灶做饭教程打在他脑子里,忍住不在扫描到他脸的时候笑出来。 “我知道为什么反派把主角弄进家里要那么折腾他了,换成我,来一个会做饭的人进来,我也会忍不住把做饭的任务交给他的。”秋南亭一边咳嗽一边用布巾沾了点儿油抹在锅底,搅和了面贴了两张菜饼子。让他来做饭,他就只能凑活做点儿吃不死人的,换成原主估计也差不了太多。 总是吃不到好吃的,会变态也实属正常。 不知不觉间,秋南亭都有点儿能理解反派为什么会是反派了。 【宿主你跟角色磨合得越来越好了。】 818由衷夸赞。 秋南亭只得谢过。 吃完两张忘记放盐的饼,秋南亭苦哈哈喝了点儿烧开的涮锅水,打算去公社里看看有没有什么活干,不干活=不能吃大锅饭=要吃自已做的猪食。 南方山多水多,秋家村不大,但是也不是用脚能随随便便走完的,特别是地势还这么七拐八拐的。 等从村边缘走到了村口的村委,818才突然发出提示音,示意剧情点已经开始了。 秋南亭迷茫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撑着无力的两条腿。 合着剧情不是没开始,是隔太远了818检测不到啊。 秋南亭喘了口气,加快脚步走近早就已经汇集在村委前面坝子上的人群。 村长闵建军拿着个大喇叭,正在给村里的人通知知青要下乡来秋家村的消息。 大坝子上站了两百多个人,各个都岔着嗓子喊,你问到底来多少人,我问上面有没有说来人给不给福利,他问啥时候来啊知青来了住哪儿,吵吵嚷嚷得村长那大喇叭都压不住。 “不许吵!全都不许吵!再有人说话我扣工分了啊!”五十好几的村长大吼一声,随即咳个不停。 此话一出,没人再敢嚷声了,只剩下被喇叭扩散的咳嗽声。 秋南亭从人缝里穿过去,悄悄站到最前面去。 “咱们村呢,一直是生产先进村,所以!上面才给了我们这个机会,分给我们了十六个知青,有了知青,咱们村里的活多几个人干,娃呢,也有人能教书了!但是现在有多紧张大家都知道,所以你们呢,也别想什么补贴的,要是有知青来了你们家里,那不是多一个干活的人么!” 下面人低声啐道:“那还多一张嘴嘞!” “人家知青也不白吃你的,人家都是带着钱和票来的嘞!” 可大家的份额就是那么些,自已就够吃自已的那份,来个知青在家,真遇见娇气的,谁伺候得起? 听了这些,好些人都摇摇头,不打算凑这个热闹了。 “刚刚接到电话啊,知青们都已经到镇上了,咱现在就得把住处给分配好咯,有自愿的吗?举手!”闵建军一手拿着喇叭,一手叉着腰,跟前面几个人使眼色。前排好几个跟村长沾亲带故的便举起了手。 “六家人,还差十家啊,都积极着点!” 秋南亭往后面瞧瞧,大家都各有思量地犹豫着,稀稀拉拉几家人举了手,他也混在其中举了手。 “秋南亭?你也想让知青住你家?” 秋南亭点点头,“我家那房子大,来个人能住下。” 村长点点头,“倒也是,那,还有没,没有我可点名了啊!你们那些家里宽敞的,张雨,是不是你家刚修那大房子!” 那名叫张雨的大汉啧啧嘴,周围人都笑着推他,“瞧你,天天都显摆吧。” “还有林寡妇,你家也空着呢,让个女知青住你家合适!” 站角落里的妇女翻了个白眼,不情不愿点了头。 闵建军又点了几个人,总算把这知青的住处确定下来。 村民们在坝子上等了一会儿,四辆拉货三轮秃噜噜地从村口的坡上面开了下来。 第44章 种好地养好猪,娶好媳妇读好书(2) 刚才还一个个不情不愿的村民这会儿看人来了,各个都往前面挤 从第一辆三轮车车斗后面下来的是四个女生,其中三个都穿着军绿色的长裤和扎在裤腰里的白色短袖,带着浓浓的书卷气,唯独一个还穿着鹅黄长裙,披散着头发,刘海上还烫了小卷。 三个女生相继跳下来,扶着第四个女生下车,那第四个女生下车后看也不看周围,抄着手走在女生最前面。 后面下来了十二个男生,高的矮的都有,有一半都带着眼镜,哼哧哼哧从车斗里搬行李出来,还帮四个女生的包袱也搬了出来。其中有两个看着也是富家子弟的穿着,脚上还穿的皮鞋。 秋南亭想起之前秋宴乾当老板之后,就经常在西装西裤下面搭配黑皮鞋,不经意多看了两眼。 那被他看的男知青看着他勾唇一笑,目光从他被丝丝汗水浸湿的发尾打量到快成破洞裤的粗布裤子上。 秋南亭也觉得怪不好意思的,他还没这副装扮过,跟穿着光鲜的人一对比,难免显得自已失礼了,至少应该把衣服裤子上的小破洞缝一下再出门的,虽然他也不会针线活就是了。 队末最后一个知青经过秋南亭时,他一人拿了两个大到拖到地上的包袱,走得不慢,地上的尘土被惊起了些许。 “抱歉。”高大男人把包袱都放到另一边的手上,低头跟秋南亭致歉。 第95章 秋南亭后退了一小步,拍拍衣服,抬头看他,“没关——” 【宿主,这是男主。以及,他的身份信息和前面两个男主的完全相同。】 “——系” 秋南亭呼吸一滞,看着面前这个陌生的人,高大的身形仿佛是男主的标配,即便是在城里读书,穿着衣服也不难看出肩膀很宽。漆黑的眼睛深邃,约莫是有些外国血统,也可能没有,只是单纯的眉骨和鼻梁高。 程木深看他的眼眶洇出淡淡的红色,一池清泉倒映出他的影子,心里发慌。 “是灰飞到眼睛里了吗?真的很对不起!”说完他想凑近些看清楚,秋南亭却一退再退,捂着眼睛说没事不用看了。 手上还拿着别人的行李,程木深不敢落后太多,见他快退到人群里去了,只好扛着东西往村长那边走去。 不是不想接触男主,而是有种难言的复杂情绪漫上心头。 试问与自已朝夕相处过的心上人失去了所有记忆,完全变成另一个人,即便能确认是同一个灵魂,是否能毫无芥蒂的把他当做从前的人,还是只能退一步从陌生人重新开始。 秋南亭只是有些难过,当他知道这个人拥有自已熟知的灵魂,却被用陌生的目光注视。 村长对着喇叭噼里啪啦说了一大串,他都没听清,耳边嗡嗡的,直等到村长开始给知青分配住处,818才适时提醒他注意一下任务点。 闵建军把村里给他们定好的十六户家庭状况和住址条件给知青们说清楚,让他们自已商量。 那十六个知青明显是以三个看着家里就有钱有势的人为首,三人先把村长家里三个亲戚的住处定下,然后就是五个与他们关系颇好的人住在比较近的地方,条件也算中等偏上的。 剩下八个知青里,有六个也是家中要么有在工厂里做领导的的,要么有当官的亲戚的,唯独只剩下两个人,一个是程木深,家里父母都是做初中老师的,因为政治原因,社会地位不见得多高,每月工资还不如普通工人;而另一个叫季暖的女生则是工人子女,家里供她读了书,不过也没有什么背景。 前面六个商商量量选了六户人家,剩了两户给两人。正好就是住处最偏的秋南亭家和家里只有一个女人的林寡妇家,从性别上来看,倒也挺适合剩下这俩人的。 秋南亭看着程木深,想说什么,但又看了人群里的林寡妇一眼,低着头没说话。 程木深把身上一个包袱给一个穿皮鞋的知青,跟季暖说了两句话,便让村长把自已登记在秋南亭家。 闵建军趁着知青和村里当家的都在坝子上,顺便把这个月剩下要干了活给安排了,让知青们明儿个来踊跃参与劳动,每天每个男同志10工分,每个女同志7工分,到了年底公社分工钱,就全凭这个。说完就让知青们各找各家去了。 眼看程木深对着自已走过来,系统提示第一个任务的前置任务已经完成,秋南亭敛下眼中情绪,抿嘴微笑着帮他抬了一把包袱。 “谢谢,”程木深承那股劲把包袱扛在肩上,轻松不少,跟着秋南亭往村另一头走去,“你叫秋南亭?名字真好听,之后就请你多关照了。” 秋南亭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这位主角说话这么直白。 “嗯,谈不上关照。我这名字是,母亲怀着我的时候去爬山祈福,在山南边的亭子歇息的时候破了水,虽是早产,但生产的时候很顺利,家里人都觉得那座亭子是被保佑的,所以就给我起了这个名字。”这是秋南亭名字真实的由来,他低头看着蜿蜒山路,叹了口气,想着既然自已和主角都这么有缘分了,那他就以真面目示人也未尝不可。 程木深咧嘴一笑,“那可真巧。” 从村边儿走到村口,就走了快一个小时,又在大坝子上吵吵嚷嚷站了快两个小时,等秋南亭领着程木深回家的时候,都能看见远处的房子顶上冒炊烟了。 进门前,秋南亭手放在门把上,回头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会做饭吗?” 程木深这才低头近距离看见这张白净的小脸,头发修剪得不算整齐,看上去跟自已用剪刀乱剪的似的,软塌塌的。杏仁一样的眼睛圆圆的,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他,唇瓣也抿着。 “我会,但我不太会用土灶,你——”他发现了秋南亭侧脸上没擦干净的黑灰,想伸手帮他擦擦,最终还是指指自已的脸上,“你这有灰。” 秋南亭眼眸瞪圆了,迅速摸到自已脸上,手指蹭了两下没看见东西,只得用袖子去蹭。 “是在这。”程木深将包袱放地上,手往他脸上伸。 秋南亭却回过身去将门推开,“我用水洗洗就好了!” 程木深看着他泛红的耳廓,不好意思地把手在衣服上蹭了蹭。 在水缸里舀了点儿水把脸又洗了一遍,对着水缸上下左右端详,确定脸上真的干净了,秋南亭这才擦干脸从灶房出来,带程木深去寝屋放东西。 “我家虽然空间比较大,但是没什么家具,你的东西随便放就好了。”秋南亭在堂屋提了两根小板凳,让他把包袱放其中一个上面,另一个用来放需要拿出来的东西。 俩板凳颤颤巍巍的,感觉四条腿各有各的想法,秋南亭刚在屋里没坐过也不知道,现在只好又去外面坝子上找小石头把木头腿儿卡住,换了十几块石头板凳还是摇晃,程木深蹲下来看了一眼这八个腿儿,勉强找出来同一边差不多长的腿放外面,另一面靠着墙,也算是不容易直接歪倒了。 第96章 “对不起,我家的条件就是不太好。”秋南亭蹲在地上挫败地把石头捡起来,起身把柜子打开让男主往里面放衣服。 看见床边这推一把都能垮掉的柜子,程木深沉默了。 “我外公是木工,我学过一些,等会儿吃完饭我先帮你把衣柜修一下吧。” 秋南亭跟见到救星似的,笑得见牙不见眼,“好呀,那,家里还有些柜子也有些坏了” “等会儿我都看看去。” 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怪不得原主天天在家里剥削男主呢! 这些活除了男主还有谁能不给钱直接干的! 秋南亭把救星引到灶房里,精神百倍地掏了灶开始生火,中午的小木块儿还在里边,吹了半天勉强有点小红点儿,秋南亭拿着干草,整个头都快探进灶台里了。 程木深蹲下来,扒着灶膛口,护住秋南亭本就已经脏得看不出原样的衣服,轻声问他好了么。 “马上就——咳咳咳咳!”秋南亭吹完气又说话,被灰呛得咳嗽不止。 “要不我来吧?” 秋南亭捂着嘴,心虚地推开他,怎么好意思说一个种了好几年地的人生不起火来。 结果不知怎么的这火死活生不起来,最后本来木头上的那点儿红星子都灭了,秋南亭只好掏出家里为数不多的火柴,抽了一根出来重新生。 看着秋南亭那副沮丧的模样,程木深把手伸到他面前,“给我吧,我来试试,我还没生过火呢,好奇得很。” “是么?”秋南亭瘪着嘴,赧赧看着他。 程木深果断点点头,从他手里拿过火柴,让他到旁边的小矮凳上坐着。 秋南亭缩过去坐下,谁知这个板凳也是个瘸腿的,一坐就是一个屁股墩儿,往右边歪下去摔了。 秋南亭: 这个世界要不然就到这里结束吧,地也不想种了,村里有什么牲畜怎么养的他也不是很想知道了。 听见声响程木深赶忙转身,秋南亭已经若无其事起来了,拍了拍手里的土灰,装作没事人似的坐在地上,见程木深看过来,他还投以疑惑的目光,只是那脸上连带着脖子的红意都要遮不住了。 程木深失笑,手背遮住笑得露出来的门牙。 “小心,板凳还是等我修完你再坐吧。” 很好笑吗?太没礼貌了。 秋南亭幽怨抠手,歪头看男主怎么生火的。 同样是一擦火柴,二点干草枯枝,三引火苗,为什么男主手上那火就这么大,怎么都烧不透的大木头这就复燃了? 程木深似乎自已也没有想到会那么容易,回头去看秋南亭,可秋南亭已经不想气自已,歪着身子在整理墙边堆的木头和枯枝了。 “对了,”程木深等他整理完,从衣服内兜里掏出个小本本来,正是他的供应本,“里面还有一些粮票肉票和别的,要是有家用的你就从我里面拿掉就好了。” 秋南亭家就自已一个人,不存在什么够不够吃的,他让程木深收回去,等下个月领了粮食把米面倒进自已家缸里就是了。 “上面的柜子里是腌菜和碗盆,下面是米面,然后挂在这儿的肉”秋南亭看了他一眼,见他长那么结实,估计之前就没缺过肉,“肉你做自已吃的,给我留点儿就行,下个月去镇上买了补回来。后院里有田,田边上都是小白菜,你要做就说一声,我给你摘来。” 程木深一一看过,点头表示自已都了解了,割了一坨巴掌大的肉,又去田里瞧了两眼,在秋南亭好奇的目光中摘了两根长得很像杂草的蒜苗和葱拿去炒肉,掰了一窝小白菜一半炒了一半做了个汤。 大米没剩多少,程木深没敢动,用高粱面贴了一锅饼子,饼子上还有沾着的盐肉粒。 【任务一进度:1/10】 等坐在堂屋里吃着热乎还有味道的食物时,一种满足而幸福的汹涌情感从嘴里和胃里一直蔓延到心上。 “你之前不是在读书么,怎么还会做饭?”秋南亭好恋恋不舍把漫着肉香的饼子吞完,双眼闪着光问程木深。 “我读完高中就一直在家,因为父母是老师,我不太好找工作,就一直在家里给他们做饭。”程木深见他吃了不少,心下庆幸一共烙了六张饼,也不知道秋南亭是多久没吃好吃的了。 其实也没有多久,从秋南亭的感官来说,满打满算也就今天一天没吃到好吃的,只是中午那顿实在太难吃了,而且还是又累又难吃,衬托着面前这顿家常饭也变得美味起来。 “那你得做了多久的饭,才能做得这么熟练啊。”秋南亭小声感叹。 十八岁高中毕业,男主现在应该是—— “八年吧,”程木深笑了一声,“其实也不是一直在做饭,也在各种地方做过学徒。” “八年啊,那可真不容易。”秋南亭感叹道,他想象不到一个本该在大学里接受高等教育的青年,却因为社会原因而不得不在别的地方眼睁睁看着时光流逝。这样的经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是难以想象的,偏偏在那个年代,却发生在成千上万的学生身上。 第45章 种好地养好猪,娶好媳妇读好书(3) “习惯就好了。”程木深淡淡地笑了笑。 饭后,秋南亭自告奋勇去洗碗,程木深便从灶屋角落翻出来几把柴刀和锯子,打算把屋里不好使的木头东西都修理一下。 第97章 这一晃悠才发现,除了那个大柜子和屋里所有的板凳,堂屋对着大门的柜子,还有寝屋里的床,都有不同程度的缺胳膊少腿。 倒也不是最开始做的时候没做好,就是本身就没用多好的木头,又用了许多年,再加上南方气候湿热,又没在木头外面刷漆,便腐朽的腐朽,虫蛀的虫蛀。 要把这些东西都修缮好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干完的活,程木深看着在灶屋里艰难用水缸里的水一点儿点儿搓碗的秋南亭,都不知道他这么些年一个人是怎么过过来的。因着他家里只有一个人,如果秋南亭不提,程木深并不好意思直接问他其他的家人在哪里,但是看家里这单调的生活痕迹也能猜到,这个年轻的小伙子已经一个人生活很长一段时间了。 程木深很快把自已摆在一个兄长的位置上,怀着照顾他的心开始哼哧哼哧锯木头。 几个碗和一口锅洗了快半小时的秋南亭甩甩酸软的手,在脑子里谢谢818给他查的资料,还好稻草灰含碱,可以用来洗碗,不然没有洗涤剂,这几点儿油星子还真不知道怎么洗干净。 跑到地里刨了六个红薯预备第二天的早饭,秋南亭洗完手到院子里去找程木深。 天色已经逐渐暗下来,在远处晕开一片紫色与橙色交汇的云海,程木深借着一点儿余晖,先把几个凳子的腿给统一了一下,那破烂衣柜需要换几块大木板子,暂时还没办法修,只能把缝勉强拼小一点儿。 秋南亭蹲在程木深旁边,咬着下唇看他把加长的木头块往打了洞的椅子腿上塞。 程木深见他洗完了碗,温和一笑,把手里的凳子放他旁边,大掌盖住凳子面往下按了按。 “试试好了没。” 秋南亭这次吸取教训,慢慢坐上去,院子里的地是夯平了的,凳子腿也都一样长了,这下一点儿也不晃了。 “好了耶!”秋南亭咧开嘴,把另外几个修好的也试着坐了坐,“都好了!你真厉害!” 【任务一进度:2/10】 秋南亭没想到第一个任务这么好完成,难道只要让男主帮自已做十件事就够了,还没想明白,便听见程木深继续跟他说: “你那柜子,得去镇上看能不能买个大块的木板子,回来给你修修,我看你好像没什么衣服,就给你做一个稍微小一点儿的,然后我们再找人刷漆,就能用很久了。” 即便抛开“旧识”的身份,秋南亭也不得不承认男主本身人就真好,两个人不过相识短短半天,因为时代的逼迫而不得不先搭伙过日子,可男主却在那么认真的让这个“家”变得更好。 估摸了一下自已还剩的钱,原主吃肉很省,自留地也每年都能卖不少粮食,所以下个月去镇上买个木头绰绰有余。 眼看天色暗下来,他们村里是还没通电的,所以自然没有电灯,天黑之后就几乎没有什么活动,秋南亭便去烧了一大锅水,让程木深去灶房后面洗澡。 趁着天不冷,拿热水冲冲,几天辗转带来的疲累便很快被祛除大半,再换上一身干净清爽的棉布短袖短裤,程木深擦着头发从后院过来的时候,只觉浑身说不出的轻松。 “你也去洗洗吗?我又烧了半锅水。” 秋南亭还在寝屋里坐床头清点自已的各种票和剩下的钱,抬头正好对上程木深被水汽熏得绯红的脸,还有发梢上残留的水珠,直直滴在胸膛上,在白色棉质短袖上留下一个肉色的印子。 “你,你来睡吧。”他赶紧移开视线,从床头抓起两件破布衣服往外走,“我这就去洗。” 出门时低着头却没发现程木深就站那儿没动,对对直直撞上了那滴了水的胸口,也不知道这人发育期都吃了些什么,没上学那几年又干了些什么活,胸膛上的肌肉结实得让撞上去的秋南亭还往后弹了一下。 秋南亭捂着被撞的额头,懊恼地跟他道歉,嘴角都要撇到地上去了。也不知道今天一天怎么能出这么多次丑。 程木深被他这副模样弄的心中好笑,隔着他的手背手摸摸他的额头,“别着急,水才烧上一会儿呢。” 虽然水还没烧好,但是秋南亭也不好意思再待屋里了,红着脸跑到灶房去坐着,宁愿看着灶膛里噼啪的火星。 后院里淅淅沥沥的水声结束的时候,寝屋里的程木深已经把自已的大包袱都整理好了,家里带来的大棉被跟秋南亭自已的冬被放在柜子里,带的几套换洗衣服放在冬被面上,还有一直在温习的几本书暂时放在墙角的小矮凳上,上面压着一个装了应急药的小铁盒子上。 看见进屋的秋南亭,程木深先是愣了一下,旋即心口一阵酸疼。 泛黄的黑色棉布衣服不合身地挂在少年身上,看得出明明是长袖,和袖口却连手腕上突出的骨头都遮不住,黑色的棉裤虽然看上去穿着不紧,但裤腿也就堪堪到小腿肚。更别说手肘膝盖上还打满了补丁,那针脚乱七八糟,估计还是他自已补的。 屋里点了个小煤油灯,豆大的灯光把秋南亭脸上的窘迫照得清清楚楚,程木深目光移到他的脸上,赶紧变了变表情,笑着让他到被窝里来。 “你们这儿晚上冷不,我看你这薄被够大,就没把冬被拿出来,我就只带了一床被子。” 秋南亭烧着脸把床上那层被称之为薄被的被套拉开,“不冷,你就跟我盖一床就行。” 院子的大门锁好了,寝屋的门就没关,这寝屋窗户太小,开着门睡夏天晚上才不容易闷,不过乡下晚上气温一直不高,倒也不会一直很热。 第98章 程木深让秋南亭睡到里边去,把床头的煤油灯吹灭。 虽然身上衣服颇为滑稽,但是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好歹是没那么尴尬了。 棉质衣服穿着还挺舒服,而且本来他就只有白天穿的那一套,晚上这套要不是程木深收拾衣柜,他还不知道呢,看着肯定是好几年前的了,但是他除了长高也没胖多少,穿着还行,就是多多少少穿着这个被人看见很难为情。白天穿的衣服被他洗了,晾着等第二天穿。 秋南亭本以为自已是个不太在乎物质条件的人,但是把不那么好的一面展现给别人看了,而且这个别人还是他很在意的人,这么想来难免会觉难受。 夏夜的风不算凉,拂过露在被子外面的手勉强能带走几分热意。房子周围全是植物,蟋蟀的声音就跟一条常驻的音轨似的,若是本就有睡意,自然会觉得这声音催眠无比。只是还没有一米五宽的小床上,就躺了两个大男人,要说躺肯定能躺下,就是难免挨得近了,各自的热意怎么都消散不去。 隔壁倒是还有个寝屋,但是那都六年没住人了,又堆了几年的杂物,实在是收拾不出来。 秋南亭想去贴着墙睡,但是一碰就想起来这墙不是刷过漆的光滑的墙,而是砖泥和出来的,凹凸不平还掉灰。 程木深听见动静,隔着被子把他拉回来些。 “怎么了睡着不舒服吗?”声音沙哑,听着是都睡着了又醒了。 秋南亭缩回床中间,翻身看向他,黑暗中只能看见模糊的轮廓。 “没有,对不起,是不是把你吵醒了?” “没事,你睡你的。”程木深嗓音低哑轻柔,伸手在他背上轻拍,就跟哄小孩睡觉似的。 秋南亭看不清他的脸,也辨不出他本来的声线,只觉得这个怀抱熟悉无比,悄悄往前蹭了蹭,把头放在了结实的胸膛前面。 面前的人逐渐与熟悉的身影重叠,皮肤上的燥热反而变成了安心的暖意,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 第二日天刚来,秋南亭就被生物钟给唤醒了,他翻了个身面朝上,被他枕着左手臂的程木深也睁开了双眼,下意识将他拢进了怀里。 秋南亭打到一半的哈欠戛然而止,鼻尖是浅淡的皂粉味。 “要起床了,今天还要去干活”话虽这么说,秋南亭也躺着没动,早上的空气微凉,和另一个人贴在一起的感觉并不难受。 程木深清醒过来之后,发现人被自已严严实实搂在怀里,心头一突,往后退了半米,扶着床沿踩到地上。 “好,我,我先去洗漱做早饭。”也不知道在紧张什么,衣服都没换,穿着布鞋就往灶屋里钻。 秋南亭摸摸鼻子,抓着被套躺了一会儿才起来。 收拾一番,喝了两大碗红薯稀饭,秋南亭拿了社员劳动手册,带着程木深去村口领任务。 作为村里的边缘人物,秋南亭一直都只能被分配一些脏活累活。 公社里的负责人是村长闵建军妻子的姐姐的儿子,叫陈跃,在镇上读过几天书,见秋南亭拿着本儿过来,头都不抬直接往上写了个打扫猪圈,那本子往上连着好几天都是一样的,“做完回来计分。” 秋南亭从看过自已的本子之后就对此有了心理准备,等他写完只是拿回自已的本子,让身后的程木深走上前来,“麻烦给他拿个新本子。” 陈跃抬头看了程木深一眼,从脚下的纸箱子里拿了个新的手册出来,让程木深在封面把名字写下来,看秋南亭还站在旁边,皱眉道:“你还杵着儿干嘛呢?去干活,他的活不跟你在一道啊!” 程木深闻言一顿,抬头看向陈跃,“干什么活不能选吗?” 陈跃耐着性子跟他讲:“什么都得听分配,谁干什么,都是根据村里的情况计划好的哈!同志你别担心,我们体谅你们知青没锻炼过,不会给你们搞很多的任务哈!” “那我能跟别人换吗?” 陈跃闻言摸摸下巴,“原则上不可以哈——”说罢又眨眨眼睛,对着程木深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拿到写上“稻田施肥”的社员劳动手册,程木深先跟秋南亭往坝子边上走,低声问他平时跟他一起打扫猪圈的是谁。 “你真要换啊?”秋南亭捏着手册一页页捻着,“平时就我一人,猪圈就那么大点儿,你跟着知青队伍一起去田里,我得走了。” 程木深拉住他的手腕,语气有点慌,“你等我一会儿好吗?” 秋南亭迟疑点头,看他站陈跃身后去看登记本上每个人分配的工作,大概过去了二十多个人,程木深才叫住一个刚登完记的人。 这人秋南亭不太眼熟,原主的记忆他并没有全部接收,或者说他其实也只接收到了主要的,跟男主有关的剧情,村里的人如果不是818介绍他一个都不认识。 【这个就是经常跟你一起工作的人,不过他是打扫牛棚。他的爸爸以前就是原主外公的手下。】 那怪不得。 那人听见程木深说要用去下田的任务跟他换,用看大傻子的眼神扫了他好几眼。 “同志,你别以为牛棚晒不到太阳就凉快哈!” 程木深笑笑,“谢谢大哥提醒,那我们就换了?” 这种大部队一起干的活没有给个人定量,比打扫一个固定区域好糊弄多了,那男人是傻子才会不换,跟他说好一定得把活干完下午才能回家,不然会连累他的工分的。程木深认真答应了。 第99章 牛棚和猪圈挨在一起,程木深把手册揣在裤兜里,笑着让秋南亭带路。 早晨的太阳完全钻出林子,奋力扒拉开云层,给整个村子洒下一层稻壳儿似的金黄色, 村子里的一切都被这金黄色所笼罩,屋顶的瓦片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墙壁也被染成了淡淡的金色。陆陆续续开始抽穗的稻子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金黄璀璨,仿佛是被太阳赋予了生命的力量。领上任务的村民都各自扛着家伙什往地里各个棚子里钻。 第46章 种好地养好猪,娶好媳妇读好书(4) 无论是猪圈还是牛棚,毋庸置疑里面都弥漫着刺鼻的臭味,秋南亭一进去就不禁皱了眉。猪圈里的地面泥泞不堪,猪粪和尿液混合在一起,让人难以立足。 他看着一旁也面露难色的程木深,“你还不如去地里呢。” 程木深听见他说话,却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 “可村里我只认识你一个人,不跟着你还去哪里呢。” 秋南亭红着耳朵背对他找铲子。 这算什么,男主是有雏鸟情结还是社恐? 摸到铲子,秋南亭打算还是先清理猪圈。他换了双放在门口的雨靴,踩到地上为数不多的干净地方,把猪粪连同铺的干草一起铲进桶里。味道都是其次,他在大学里种地,也经常用旁边养殖专业师兄的“有机肥料”。只是昨天没来干活,很多都干了,每一铲子都需要用力才能铲起来。即便不干,那重量也不轻松。 不一会儿,秋南亭的额头就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歇了口气,想看看男主那边进行得是否顺利,却没想到程木深的进度比他快多了,看旁边大桶里的量,怕是整个牛棚的粪都要清理完了。 想想他锯木头时几个来回就锯断一根成人手臂粗的木棒,这个速度倒是也合理。 喘了两口气,秋南亭才重新拿起铲子。好不容易把一半的区域清理出来,却听见旁边都已经开始往地上倒水了。 这不是都“跨专业”了吗,男主为什么还能这么熟练啊? 秋南亭想加快动作,但是这不怎么吃肉的身板很明显撑不起长时间的劳动,太阳升得越来越高,棚子里也闷热起来,汗水很快就把背心前襟都给打湿了。 程木深听见那边铲子在地上划拉的声音停下来,放了手上的活从这边绕过去。 “出来喝点水吧。” 热得口干舌燥的秋南亭赶紧出了猪圈,洗了个手跟程木深在水缸边舀水喝,旁边清理鸡圈鸭圈的村民也过来凑他俩身边喝水。 水缸里的水都是山里的清泉挑下来的,这边离山很近,跟村里另一口井的距离差不多。 一口清凉的泉水下去,肺腑都敞亮了起来。 “这小哥是新来的知青吧,咋被分到这边儿来了,贺小甲呢?”那人跟许久没见到生人似的,咧着牙过来跟二人搭话。秋南亭平时不怎么说话,他就跟程木深说。 “我跟贺小哥换了一下,南亭是我室友,我想跟他一起干活。”程木深道。 那人用不识好歹的目光看了程木深两眼,“害,这边的,可都是家里有犯错误的才会过来的。” 程木深不明所以,“什么错误?” “我外公是地主,是坏分子。”秋南亭跟他解释,眼睫垂着看缸里的倒影,“所以让你别来的” “在哪儿干活不是干,”程木深拍拍他的肩膀,“这边还没人盯着,我们想怎么休息怎么休息。” 旁边那人闻言爽朗大笑,“哎哟那确实是!我叫刘金洋,你叫啥?” “我叫程木深。”程木深伸手想跟他握个手,却想起来农村根本没有这样的礼节,正欲收回,刘金洋恍然大悟把他手拽回去硬是握了两下。 “好好好,我就爱认识文化人!跟你们这些先进分子学习!” 秋南亭见他们二人还要继续交流,心里还念着自已拿吊车尾的劳动进度,不仅如此,还有系统给的任务,干脆趁机会能做一点是一点。 “程你帮我弄一下猪圈吧,我要弄不完了。” 看秋南亭的脸颊都被汗水打湿了,细软的碎发一绺绺全贴在脸上,程木深这就把铲子拿过来,让秋南亭站边上歇着去。 上午得把整个圈清理出来,下午还要把肥料挑到地里去,这一趟趟的还有得磨。 “麻烦你了。”本来自已也能干,还要站旁边看着的秋南亭都觉得羞人,但是任务没报进度,他也只能巴巴站旁边看着。 “这算什么,你去多喝点水吧,流汗流得太多对身体不好。”程木深弯腰咔哧几铲子就把一个小角的地面全部铲干净,那满满一铲子能抵秋南亭的两铲。 咋能那么有劲? 秋南亭捏捏自已的胳膊,感觉这肌肉也不薄啊?难道男主前几年还在城里干过农活? 不,也可能是在工厂里做过什么苦力。 “我顺便去外面接点水进来洗地,”秋南亭正往外走,忽然想起来,“我们中午在公社里吃大锅饭。” “好啊。” 吃大锅饭就不用自已折腾做饭了,还省。但是衣服还是要换的,在这种地方干一上午活跟在地里那味道的杀伤力差太远了。 有程木深的加入,在秋南亭眼里猪圈都变小了不少,不知怎么的几下子就全部打理完了,和牛粪鸡屎一起堆了小腿那么高的十几大桶有机肥。 第100章 【任务一进度:3/10】 “你俩先回去换衣服,我帮你们把草铺了就行!”刘金洋家就在这附近,他的活没牛棚猪圈那么多,干完自已那点儿早就已经坐着乘凉了。 二人谢过他,“那吃饭见!” 从养殖区走到秋南亭家门口又是大半天,村口大烟囱的烟隔老远都能看见了。 白天天热不用烧水,冲一下就行,但问题是秋南亭根本找不到能换洗的衣服,真是不知道原主都是怎么换的衣服。 【宿主,原主以前那些衣服全都烂得穿不了了,我这边也只能给你找到杂物间还有两件冬天的袄子,要不你去把里面的棉花拆了?】 秋南亭心想算了,拆了棉花那衣服也不是大夏天能穿的,要不就把那个烂睡衣凑活穿一下算了,反正他什么经济状况村里人都知道,这个时候也实在讲究不了仪容了。 正当秋南亭准备拿了睡衣去洗,程木深从柜子里掏了两套衣服出来,把其中一套塞他手里。 “你穿这个吧。”帮他收拾了衣柜的程木深自然知道秋南亭根本没衣服能换着穿。 “那怎么行,你一共也没几套。” “我带了布票,什么时候去镇上做两套就行,本来就要做新的。” 秋南亭拿着衣服,为难地看着他,“那之后你的衣服我来洗吧。” 程木深笑着把他往后院推,“先去洗,洗了再说,一会儿没饭吃了。” 两人隔了个墙角冲澡,洗完之后秋南亭把两人的脏衣服拿皂粉泡着,不过他买的皂粉肯定不如程木深在城里用的好,没香味,估计洗得也不如城里干净,但是条件如此也只能凑合了。 看样子,还得想办法多挣点钱。 虽然要折腾男主,但是秋南亭也不想让自已的生活质量太差。 程木深给他的是一套背心和短裤,裤子还好是松紧腰的,也不算太豁,到膝盖下面一点。但这背心就——估计已经是他带的衣服里最贴身的一件了,秋南亭穿着还是松垮垮的,肩膀好歹能挂住,就是腋下的布料都跟胸口齐平了。 程木深的体型跟自已有差那么多吗? 秋南亭暗自抬头打量正在穿衣服的程木深,城里人皮肤确实白净,跟身体重置过的秋南亭也差不了太多,但是这块头就是天差地别了。他那身肌肉不似专门健身练出的巨大块头,手臂上的肱二头肌与肱三头肌在紧致的皮肤下只是若隐若现,但从他干活时使的劲也不难看出那种实打实的,长期劳作与锻炼累积下的力量感。还有腰腹间清晰可见的肌肉沟壑,紧实而有力,也是无数次弯腰、起身、扛起重物的结果。 但是最让秋南亭移不开眼的,还是兼具了温柔与坚韧的双重特质的胸肌,并非青筋盘虬,却拥有饱满的美感。枕在上面的时候能隐约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柔和与温暖,这并非软弱,而是一种深藏不露的力量。 显然一直盯着人家换衣服很不礼貌,秋南亭强迫自已收回目光,泡好衣服后就到前院去等着程木深了。 不过坐在小木凳上发呆的秋南亭却忍不住回想好几次靠在那片领地的感觉。 夭寿!他怎么不知道自已那么喜欢男人的胸啊! 【宿主都喜欢男人了,喜欢男人的胸也能理解。】 秋南亭:纠正一下,我不是喜欢男人,而是喜欢这个灵魂。 【那如果他换个身体呢?】 秋南亭在脑中可疑地沉默十秒钟。 “南亭,你已经洗好了?”程木深从后院出来,看见秋南亭瘦削白净的背影,和背心没遮住的,比其他平时裸露出来的皮肤更白的蝴蝶骨末端,呼吸有点不畅。 等秋南亭转过来之后,程木深这种窒息的感觉就更强烈了。 还沾着些清水的脸颊洇出浅淡的红意,透明的水珠顺着侧脸一直流到脖子上,被一只手草草抹去,从脖子一直到背心遮不住的胸口留下一道泛着光的痕迹,很快又消失不见。 “嗯,我们去吃饭吧!”秋南亭拿上钥匙,扒着院门让他先出去。 程木深匆匆收回目光,抬脚出门,后脚被门槛狠狠一绊。 “哎!”秋南亭迅速伸手在后面把他的腰抱住,好险没两个人一起摔到地上去。 稳住身形的程木深扶着门站稳,背上的温度让他心慌意乱,不知道为什么胸腔里的鼓噪声怎么会如此吵闹。 秋南亭见他站稳松开了手,把门锁好之后走到前面去瞧他,“没事吧,你脚崴到没?” 程木深本想说没事,可低头看见自已松垮的背心领口下,露出的另一个人的透白肌肤,一滴暗红的液体就直接打破了沉默。 “你!你别慌,先把头低着!”秋南亭赶紧把门又打开,掏出根沾了水的布条给他擦鼻子,把凉水拍在他的鼻梁和后颈上。 程木深懊恼地用布条按着鼻子,脑袋里一团浆糊。 “怎么样还在流吗?”秋南亭凑上来摸他的额头,“是不是太热了?” 血流出来的时候把他吓坏了,但是好在他知道男主没什么基础病,流鼻血不是什么很严重的问题,要么是天太热干的活太多了,要么是有点水土不服,看来下午不能让程木深干太多了。 程木深在秋南亭凑上来的那一刻就下意识闭上眼睛,只感觉微凉的手抚过眉上,转瞬即逝。 “嗯,应该是。” “要不然咱们换一下衣服,背心凉快一些。”秋南亭又在灶屋里找了个很久以前的罐头瓶子,装水盖上盖子不会流出来,可以带着让程木深多喝点水。 第101章 血稍微止住之后,程木深答应了秋南亭的建议,跟他换了件衣服,果然没再流鼻血了。 两人折腾了这一会儿,再去村口公社吃饭时,大多数菜就只剩下一个盆底了。 公社食堂砖墙上刷着十个大字:吃饭不花钱,努力搞生产。碗筷碰撞和咀嚼的声音不绝于耳,一些人小声地聊着天,大多数人都专心地吃着饭,干一上午活,再偷懒也该饿了。 “程木深同志,”十五个知青正围着一张大方桌吃饭,看他过来赶紧递给他一个饭盒,“我们给你留了点儿菜,你过来吃吧。” 十五个人挤挤挨挨给他留了个空座。 “谢谢。”程木深接过饭盒,里面是肉末炒的大白菜,还有几个小菜,至于盆里早就没有肉星子了。 他看着那个空座,让秋南亭过来坐着,打算自已再搬根板凳坐他后面。 “你去坐着吧,我就在旁边吃,你吃完再来找我。”秋南亭打了点菜,舀了一大碗红薯饭,还领了两个拳头大的黄面馒头,吃饱肯定是没问题的了。 刚找到个空位坐下来,程木深便跟着他坐在旁边,秋南亭意外地看着他,“人家给你留了位置,你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我不去他们不用那么挤。”程木深把带肉的菜往秋南亭的碗里拨了些。 “别给我了,这是别人给你留的。”见他还要继续夹其他的菜,秋南亭赶紧把他手按住,心虚地往知青那桌看,果然已经有好几个人好奇地盯着他俩了。 “我吃不了这么多,你还长身体,多吃点。” “那你还干那么多活呢,而且你刚还流鼻血了,得补补。”说完,秋南亭不由分说地把肉末往程木深碗里夹了几个,夹完就左手捂着自已的碗口,右手挡住程木深,埋头开始吃饭。 程木深失笑,只得也开始刨饭。 第47章 种好地养好猪,娶好媳妇读好书(5) 吃到一半有几个吃完的知青坐到他们这边来,问程木深怎么跟人换了活,程木深只说自已不想晒太阳,找个有顶的地方干活,问问题的那个男知青看看细胳膊细腿的秋南亭,再看看人高马大的程木深,还以为自已没听清到底是谁在说话。 “那你下午要来地里吧,我听说你们要把肥料给拉过来。” 程木深点头。 “那结束之后我们一起去开小灶啊,先把带来的菜吃了,免得到时候放坏了。” 每个知青来乡下,家里都多少给带了一些菜和肉,就是怕刚下乡这些孩子不适应。程木深是里面年龄最大的,虽然父母没什么地位,但是大家都是学生,不在意他家那两个老师的情况,只是觉得他年龄大人可靠,有啥事都叫着他。 “我们刚来就开小灶,会不会不合适?” 那知青一指知青那一桌,“大小姐说的谁敢说不,再说那点儿东西又不够全村人吃的,我们不开小灶也是烂在那儿。” 秋南亭眼观鼻鼻观心低头认真干饭,由衷地想提醒这些知青这里还坐了个村里人。 “那要不就把给我们提供住所的村民也给叫上吧,不然就我们几个开小灶,村里肯定会有意见的,东西是要吃的,但也不能背着所有人吃。” 知青一听,也确实是这个理,跑到原本那桌去,跟那个昨天穿着裙子,今天穿着白衬衣黑色的确良裤子的姑娘说了两句话。那姑娘点点头,男知青便过来跟程木深和其他几个知青道:“大小姐说行,那你就把你屋这小孩带上。” 小孩? 是指他吗? 秋南亭一边吃饭一边想,他看起来也不小吧,现代世界里他长到二十岁就是这模样啊,也不矮,一个个怎么都觉得他是小孩。 虽然这么想着,秋南亭还是咽了嘴里的饭,抬头老老实实跟他们说了句谢谢。 这头一抬面前几个男知青都倒吸了一口气。 秋南亭不明所以看着他们,用疑惑的目光询问程木深。 程木深只是摸摸他的后脑勺,让他赶紧把剩下的吃饭,冷了吃不好。 他自已哪里发现得了。秋南亭一个平日里只在乎自已面容是否干净、头发是否整齐、衣服是否板正、体态是否端正的人,从来都没在意过人的相貌美丑,自然也不知道自已在普通人中已经是中等偏上的长相,再加上在这人人都过着朴素生活的村里一放,那张白净的脸就尤其醒目。 要不是知青们都清楚这村里就十六个自已人,还以为秋南亭也是知青之一呢。 甚至也不太像知青,像有钱人家的小孩。 “我听说,你外公以前是地主?”那个话最多的知青压低声音悄悄问他。 “嗯。”秋南亭点头,疑惑道:“这事情闹得这么大么?”难道上了报纸所有人都知道了? “没没没,就是感觉你家里把你养得挺好的。” 程木深给他使了个眼色,那知青讪讪一笑,“那我先去干活了,早点干完早点休息。” 下午的活没那么着急,吃完饭还能踱着步子慢慢去养殖场那边,路上秋南亭把裤兜里的小玻璃罐子拿出来,让程木深再喝点儿水,下午更热了,说不准又流鼻血了。 程木深说了声谢谢,喝了掉了三分之一。 到棚子里的时候,刘金洋已经把饲料槽里的水都给补好了,见他俩来了,从后面推出来三个手推车,每个能装下四个粪桶,他们三个人走两趟就能全部送到地里去。 第102章 “来来来,赶紧把这推到地里去,咱们就可以下工了,等会儿晒起来了就受不了了。” 那手推车应该是村里花钱买的,金属轮子在地上还算灵活的,程木深帮忙把大桶放上去之后,秋南亭把着两根手推杠,感觉还挺好推的,就是下坡得控制着点着点,上坡要换个方向拉着走。 村里的路没有特别修缮过,也就村里人自发地弄得稍微平整了些,该有坡一个不少,三人路上走走停停,估摸着快一个小时了才到田坎边上。 在阳光的照耀下,抽穗的稻田宛如一片金绿色的海洋,层层叠叠的田地延伸至高坡之上。稻田里的稻穗随着微风轻轻摇曳,远远望去,稻田的线条犹如一幅巨大的画卷,田埂如同线条般将稻田分割成一块块,错落有致地排列着,仿佛是大地的指纹。 施肥的人们三两结队地站在一起,各自照料一块块的稻田。偶尔有人直起身子,擦擦额头的汗水,向相邻的人呼喊几句,交流着施肥的经验或分享着生活的琐事。 秋南亭三人先把十二桶肥料放在边上,刘金洋大吼一声,田边的老汉也跟着吆喝一声,十几个人就走过来把桶往肥料池子里搬去。 “金洋!还有么!”一个汉子搬完肥料桶,把桶给放回手推车上,肩膀撞撞刘金洋。 “还有五桶嘞!”刘金洋也撞撞他,两人手不太干净,都不想碰人。 “好嘛!那弄来了过来帮帮忙嘛!” “嘿哟!”刘金洋不给他好眼色,作势要踢他一脚,“老子好容易要下工了!” “前几天在镇上买了个烟,感觉味道还不错——”那汉子故意扭扭胯,显出裤兜里一个方盒子形状来。 刘金洋见状眼睛都笑没了,“好嘛好嘛!走走,小秋,程小哥,我们赶紧回去把剩下的搬了!” 三人推着空桶回到养殖场,洗了手喝了点水,秋南亭把玻璃小罐装满水,跟程木深说给他的推车上放两桶。 “热起来了,你小心一会儿使了劲又流鼻血。” 一两桶的,就差几十百把公斤,以成年男人的力气,在推车里差不了太多,程木深不想拂了他的好意。 也不知道是东西更少轻一些了,还是刘金洋赶着去抽烟,这趟比先前那趟快多了,到了地里眼看那些人施肥也就干了三分之二的样子。 刘金洋一下地,就跟之前那汉子一起,叼着烟在地里有一搭没一搭的干活。 田坎上的知青们看见程木深站在田边上,高声喊他。 程木深看了一眼秋南亭。 “嗯?你要去么,”秋南亭从裤兜里拿出装满水的玻璃罐,“那你把这个带上,把手册给我吧,我给你登记去。” 程木深拿好玻璃罐,顺便把他的手腕抓了过来。 “晚点儿再去,现在热着,你去边上找个凉快的地方。” 穿着好几层衣服过炎夏的日子秋南亭都过了,虽然干点儿活是挺热的,但是站在阴凉坝还好,南方树多也茂盛,路边随便哪儿坐在个地上的树根上,就没那么热了。 秋南亭拿手往衣领里扇扇风,看程木深往田坎上走,跟那些知青在地里走路一样,深一脚浅一脚的,一看就没下过地。 目光在众人施肥的蓝色桶上扫过,秋南亭大概琢磨了一下在农学专业学的历史,推断这段时间里农村应当是用的液化氮肥,也就是氨水,估计是为了节省一部分化肥钱,村里的水稻是用的氨水,冬天小麦估计就得用放在池子里的那些农家肥,这些农家肥需要几个月发酵,正好这几个月热,发酵好了冬天用。还挺井然有序的。 就是不知道这些村里的人是文化水平有限,还是卖氨水的没跟他们说清楚,这玩意儿好挥发得很,大下午的施肥,真是浪费了。 但秋南亭也不敢贸然去说,他一个村里的边缘人物,除了家里还有人的时候读了点私塾,村里人怎么可能信他一个连中学文凭都没有的人说化肥应该怎么用。 更何况水稻有那么多水,应该也能减少一部分挥发。 秋南亭在阴凉坝坐了一会儿,看那些知青浇个肥颤颤巍巍的,到底还是有点忍不住,三步并作两步爬上了坡。 “别浇到叶子上了,容易烧坏。”秋南亭把住一个知青正在浇肥的手,“放低点儿。” 那知青回头一愣,“是你啊。”中午吃饭的时候见过。 程木深见他过来,问他是不是渴了,把还剩一半水的玻璃罐递给他,秋南亭喝了一小口又还回去了。 “怎么没人过来教你们呢?” “村长说这三片田就归我们管了,过年的时候这片的收成分开算,上午有人过来教了会儿,下午太热了,那些人都不乐意杵这了。”坡上比下面还热,抵着太阳晒,这些知青有一个算一个,那脸都通红,后背前襟都湿透了。大家还算照顾几个女生,热起来之后干脆就让她们偶尔过来送送水。 “公社哪能分开算!”一个看着就面嫩的年轻知青小声念叨道。 秋南亭心里默了默,“上午你们浇多少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跟秋南亭说过话的知青给他指了指,连坡上三片田的一片都还没浇到。 “村长真跟你们说了要分开算?有跟你们立字据吗?” “这东西哪敢立字据,这不是跟国家号召过不去吗?” 秋南亭无语,那村长还敢这么跟这群知青说,这些知青大多数可都是有背景的好吧。 第103章 可能也是念着这些知青年纪小,不精明,分开算就算田被这群小年轻折腾了,过年分成的时候也不影响。 “没事,你们先不浇了,有学过化学的吗?” 十六个知青都齐刷刷摇头,那穿得最体面的大小姐走上前来,问他想做什么。 “这肥料挥发性强,太阳底下用了作用不如清早和傍晚好使,水稻施肥的周期在十天到十五天左右,你们也不用这么着急非要一天之内把它用了。要是你们有懂这个的,就挑凉快的时候弄下去。”秋南亭也不害怕这些人不相信自已说得话,反正他也就是这么一说,照不照着做对他影响也不大,他到了年底还是靠公社给的工分分钱和粮食。 “真假?那这些人为啥还晒着施肥。” 知青们都将信将疑,但也觉得这人没必要跟他们闹着玩。 “我不知道,他们可能还以为这是农家肥吧。你们也别担心田的事,村长肯定就那么一说,就想让你们好好干活,年底分成都得上报的,他不敢把你们跟村里分开。”这是818跟他说的,这个时代要让个体脱离集体,那是压根不可能的事。 知青们将信将疑地把氨水桶盖上,看看秋南亭,又看看站他旁边的程木深。 “那这活儿我们现在能不干吗?” 秋南亭看了一下其他地里的人,还有一部分哼哧哼哧在干活呢,觉得就这么让知青们去休息难免扎眼。 “你们检查一下,有没有叶片上沾到肥的,用水冲冲,然后再看看有没有施得不够均匀的,或者结块的,给和一和,水稻的用量倒不怕太多,每亩地十到二十公斤都可以,但是太多就容易烧坏了,特别是现在天热” 知青们虽然有一部分想着就是来村里体验体验生活,走个过场,但是好歹都是读书人,对学习有种近乎本能的习惯,听他说,就一个个杵在那儿认真听,那大小姐模样的虽然抄着手站在人群围成的阴凉里,也侧着头仔细听他说。 秋南亭见大家都还挺听话,松了口气,村里的人对他有成见,他不敢冒险去说,但是这些小孩——至少是活了好几十年的秋南亭眼里的小孩,对他没什么印象,只把他当普通农民,还挺好说话的。 听他讲了些施肥的要点,知青们都各自散开,去检查上午施的肥。 中午跟秋南亭说话的那个知青留着没走,跟他做了个自我介绍,叫曾岑,悄悄问他是不是都是他的地主外公教的。 “我外公都是雇人种地的,”秋南亭笑笑,不知道他怎么就往那儿想去了,“这是我自已小时候在地里听人说的。” 虽然就原主小时候那会儿氮肥压根还没在农村普及,但是这些知青肯定不知道这些,秋南亭就随口扯来作借口了。 程木深刚看他侃侃而谈的样子,还没回过神来,这会儿忽然听见他的身世又被提起,却没在他身上看到那种,因为家世不好而自卑自怨的模样。反倒是从认识秋南亭开始,他的腰板就特别直,真不知道是家教真的很好,还是个性如此。 秋南亭和曾岑聊了几句,便去查看知青们施肥的情况。看见有几陇明显施肥不均匀,手一痒,直接动手帮忙调整了。 到得天色稍微暗下来,秋南亭赶紧带着知青们施完其中一片田,明明太阳都快落下去了,硬是给他本就湿透又晾干的衣服上又添上一层汗渍。 听说要开小灶的二十来个村民,也就是给知青提供住处的人,早早就在田边上等他们,看知青们现在才把活干完,心里只觉这些娇生惯养的就是干活慢。特别几个大男人,看着人高马大,效率是真的低。 第48章 种好地养好猪,娶好媳妇读好书(6) 开小灶的事,是知青里那个地位最高的女孩儿提出的,所以她得走最前面,去借住的那家村长亲戚家里拿了大家家里带来的肉菜。 光是猪肉就带了十斤,牛肉跟羊肉有两个知青家里一人带了半斤,够炒个菜的。 为了阵仗不搞得太大,肯定就不去村里的食堂里做了,就在这户人家里做。 秋南亭进屋才知道,这就是村长的外甥家,准确来说是村长妻子的姐姐家里。只不过现在陈跃还在食堂里给大家登记工分,估计得稍微晚点回来。秋南亭是看见墙上挂了个大大的全家福才看出来的。 知青们会做饭的不多,会做饭的都上灶上去了,十六家人里掌勺的也去了灶边上,秋南亭跟一群不会做饭的坐一起摘菜。 “哎,南亭哥,你不会做饭那?”曾岑看他跟大家伙坐在下面,想起来他不是自已独居吗?居然不会做饭? “我做饭很难吃,就不要糟蹋好菜好肉了。”秋南亭说得认真,却让几个知青哈哈大笑。 “看出来了,肯定难吃,你看南亭哥胳膊细成啥样了。”另一个男知青也跟着揶揄他。 “还好吧。”秋南亭转转手腕,一米七几的人手这样挺匀称的,当然跟那些常年干重活,还一米八几的男人没法比。 “而且好神奇啊,南亭哥,你咋这么白?今天晒一天太阳我感觉我们都黑了,你就刚才有点儿红,这会进屋里又白回来了。”几个男生围坐在一起把手臂伸出来,短袖遮住的地方已经跟露出来的不是一个颜色了。女生们也过来看,对着秋南亭白里透粉的皮肤啧啧称奇。 秋南亭从小就不容易黑,夏天在草场学骑射,待个好几天,哥哥弟弟回来牙齿都显得更白了,但是他就是皮肤有点泛红,消下去之后也不黑。这应该就是基因优势,818已经跟他说过了不会在世界中中间间的随便给他重置身体。 第104章 “我在棚里待得久,自然没有你们晒的太阳多。”秋南亭手上理着四季豆,跟做科研似的仔仔细细地把里面的筋给去掉。 “程哥好像也是跟你一起的哈,他都黑了。” 秋南亭转头去看灶边上,程木深被会做饭的村民挤到一边,沉默着搅盆里腌的肉,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回头与他的视线对上,笑了一下。秋南亭也没忍住咧了下嘴。 “南亭哥,程哥人是挺好的哈。”曾岑看他俩相处得还不错,“之前我们在火车上的时候,程哥就总帮我们拿东西,跟他住一起肯定很舒服吧?” 秋南亭收回目光点点头,程木深在家里确实能做蛮多事的。他忽然想起任务来,想试试任务一的范围究竟是怎样的,端着盆里的四季豆去找程木深。 “程哥,你能帮我理一下这个么,我想去解个手。” “可以啊,你去吧,这给我。”程木深二话不说洗了手就开始理菜,让秋南亭赶紧去茅房。 回来之后秋南亭看四季豆已经理完了,但是系统并没有通知。 难不成是同一类型的事情只算一个进度,程木深给他做过饭,这一系列的事儿就不涨进度了? 还是说程度没达到? 秋南亭又去端了两盆叶子菜来让他掐,程木深也没问为什么,两大盆全都理好了,系统也没反应。 看秋南亭眼中似有些失落的模样,程木深有点担心。 “怎么了?还要我做点儿什么吗?” 秋南亭盘算着做饭有了,修东西有了,干农活也算有了,还有什么能让程木深干的。 “我在想我的衣服”秋南亭小声跟他说,“程哥,你会缝衣服不,回去能帮我补补吗?”也不知道修衣服算不算修东西一列。 这个程木深还真不太会,但是一听秋南亭叫哥,他就感觉自已有种说不出的责任感,跟他说回去试试看。 灶台边上有人叫程木深去烩一烩那锅猪肉,太大一锅了,几个常年做饭的农村女人硬是没搅动,程木深应了声,过去之前让秋南亭别担心,补不好大不了就穿他的衣服。 不一会儿,整整三个比脑袋还大的盆里装满了红烧猪肉被送上了三张大圆桌,将近四十个人一人端了盘炒菜,喜笑颜开地端上了桌,虽然牛羊肉一桌就那么两小盘,但中间那盆冒着热气的猪肉是真的香啊。 刚出锅的红烧肉,色泽红亮油润,晶莹剔透,仿佛一块琥珀。每一块肉都被烧得恰到好处,呈现出诱人的焦糖色,表面泛着微微的光泽,让人看了就忍不住垂涎三尺。城里买的肉肯定是好肉,肉块肥瘦相间,纹理清晰,脂肪部分呈现出半透明的状态,给人一种肥而不腻的感觉。 别说本来肉就吃得少的村民了,就是干了一天活的知青们,看到肉都潮得慌,要不是还有点礼貌,都想直接上手抓来吃了。 秋南亭本来还没觉得饿,闻到肉香忽觉得前胸贴着后背,眼珠子离不开肉盆。 “来来来都别站到起哦!”村长的大姨子擦擦油腻的手,抓着一大把筷子给大家分,“快吃快吃,一会儿冷了不好吃了。” 熊元圆,也就是知青里那个看起来家里就不简单的女生,就住在这家里,知道他们家庭成员,见还差个人,“姨,我们等等陈跃吗?” 大姨努着嘴摆手,“莫等他,我给他留肉啦,你们吃,锅里还有哟!” 她这么说桌上就没客气的人了,矜持一点的还一块一块往嘴里夹,馋的都直接拿着碗先夹四五坨颤颤巍巍的红烧肉到碗里放着了。 现下不是谦让的时候,秋南亭也整整两天没吃过新鲜肉了,家里的肉为了能吃一个月,都是腌过的。 几块大肉下肚解了馋,桌上人的关系都拉近不少,便拉扯起些家常话题。 以秋南亭的身份是不怎么参与村里人的聊天的,即便有许多知青在,他也只是一边吃饭一边静静听着。 其实主要还是村民们在问那三个看上去就来头不小的学生家里究竟是什么背景。 熊元圆吃得矜持,说话的时候还搁下了筷子,跟只天鹅似的挺着脖子,告诉村民她父亲是中央的干部,母亲是留洋的哲学家。 这可了不得。 “为啥干部的娃也要下乡来嘞?”大姨疑惑问她。 “上山下乡是响应国家号召,干部子女更要做好表率。”女生话不多,说完又继续吃起来。 曾岑坐在秋南亭旁边,悄悄告诉他这大小姐今年六月才刚毕业就来了,这种事家里根本不敢把她留在城里,听说秋家村去年评了先进,估计条件挺好的,这就给送来了。 另外两个穿皮鞋的男生也是干部家的,不过今天没穿皮鞋了,穿了双布面胶底的鞋,鞋底一过水就干净了。 程木深眼看秋南亭一直盯着人家的鞋看,往他碗里夹了片牛肉,问他下个月去镇上赶集是什么时候。 这问题问得秋南亭一脸懵,他问了818,不确定地说大约是一四七吧。 农村的赶集日期是新历日期尾数,818给他提供的一四七,意思就是在每月的1号、11号、21号、4号在镇上的集市会开门。 但是具体是哪一天去镇上,还要看村长什么时候安排赶集的车。因为大清早从村口走,到了镇上也要中午了,村里便合着买了几辆车,分批送村民去赶集。 程木深也不客气,吃完饭直接去问村长那大姨子,七月的赶集车什么时候开。 第105章 大姨正指挥人洗碗呢,忽然来个帅小伙,她说话都眉开眼笑的。 “想去镇上买东西哈?我们一四七的车子,每次都可以装二十个人,要是愿意挤多几个也行,你们想啥时候去跟村长说,或者跟我家娃说哈。” 几个知青听见还有几天就能去镇上采购了,松了口气,东西带的不够,在村里住着都不习惯,光是草纸,都想去买个好几卷回来。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陈跃就回来了,听完大姨说的话,好几个知青直接就去问车还有没有空位了。 陈跃从裤兜里掏出一沓本儿,从里面抽出来一个翻开瞧。 “四号不行了嘞,四号车上要坐二十二个人。你们先别急,是不是今天工分还没记,把手册都交给我。” 程木深拿了自已和秋南亭的手册过去,问他七号的还有没有。 陈跃抬头看了他一眼,“你不是那个,换了咳,我看看,有,还有十几个位,给你算一个哈。” “帮我算两个吧,谢谢,我和秋南亭。” 住在谁家里就容易跟谁亲近,这倒没什么好意外的,陈跃从胸口掏出一支笔给他俩记上,收齐了知青的手册给他们记工分。 ———— 六月底到七月初就是几天的光景,秋南亭每日弄完猪圈,就去给知青们看地,自已也动动手,几天下来感觉自已的手臂都有劲不少。 因着还没到下一个施肥的周期,七月初稍稍有些闲,这几天大伙下工都下得早。 刚到七月那天还下了场不小的雨,连路边上都开始冒小蘑菇。 有些家里住着知青,或是有小孩的村民,便背着背篓,带着些知青去附近山里摸点菌菇药材之类的。 秋南亭酸麻的双臂摊在石桌上休息,歪头看程木深瞪着眼睛穿针线。 程木深那手大得针线在他手上就跟不存在似的,偏偏他还在那儿努力地穿,看得两个人眼睛都是对的。 “要不我来吧?” 开完小灶那天晚上回屋都有些晚了,吃多了还困得很,就没补衣服直接睡了。后来又跟着村民往山里钻了几天,也没想起来衣服的事。 眼看明天就要去镇上了,程木深给想起来秋南亭那件一直往外穿的衣服上还有好几个洞,就算去镇上买了新衣服,好歹旧的睡觉的时候能穿。 结果从下工开始就在穿针,秋南亭都去后院把自留地的肥施完了,程木深还在穿针,手边上多了一小堆断线头。 程木深眼睛都盯花了,揉揉眼皮,把针线暂且放下。 “你试试吧,小心别扎到手了。” “不会的,”秋南亭拿过针线,“我缝过衣服。”原主缝过也算。 第一次穿针的秋南亭也好奇得很,对着针眼翻来覆去看,把棉线勉强捻细了往里塞,没想到居然一次就成功了。 他兴奋得睁大了眼睛,一抬头,却发现程木深的脸就在面前,两人额头差点碰上。 程木深一直在认真看他穿针,看着看着不知怎么的就看见秋南亭垂下的睫毛和冒汗的鼻尖。 “啊,哈哈,没想到给,给穿好了。”秋南亭往后退了一点,伸手把穿好线的针递给他。 程木深深吸了一口气,笑着夸他,闪避着目光低着头开始尝试缝衣服。 天都快黑了,周围的蝉鸣声还是吵嚷得惊人,秋南亭见他头低得那么下去,回屋里拿了个煤油灯和大蒲扇,把灯放在近处,从后面给两人一起扇风。 带着暑气的风轻轻拂过,却带来一丝凉意,静静地坐在院子里,安宁无比。 秋南亭的目光悄悄停留在程木深的侧颜上,看他笨拙地把针扎进衣服里,自然而然就想起了秋宴乾在他睡觉的时候,在书桌前伏案办公的场景。”程哥。” “嗯?”程木深正全神贯注地对齐破洞两边的缝。 “你跟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特别像。” 程木深停了手,转过来看他,“谁啊?” “梦里梦见的,我也不知道是谁。” 程木深勾唇,“是么,我也有这种感觉。” “真的吗?”秋南亭凑过去看他的眼睛,煤油灯豆大的灯光映在两个人眼里,不时跳动。 “嗯,就好像我们已经认识很久了一样。”程木深说完有点不好意思,低头继续缝衣服。 秋南亭看着他的泛红的后脑勺,自已脸上也热热的,赶紧在背后多扇了几下扇子。 良久,程木深低声道:“其实从见你的第一面起,我就有这种感觉了。” 第49章 种好地养好猪,娶好媳妇读好书(7) 阳光初破晨雾,秋家村被一层淡淡的金色所覆盖。村口的坝子里,早已聚集了三五成群的村民,他们或肩扛竹扁担,或手提竹篮子,里面装满了自家产的蔬菜、鸡蛋,准备赶到镇上去换些生活必需品。鸡鸣犬吠交织在一起,为这宁静的早晨添了几分生气。 土路两旁,野花在微风中摇曳。要跟着去赶集的孩子们在田埂上追逐嬉戏,大人们则边走边聊着家长里短,偶尔夹杂着几声爽朗的笑声。能出村的日子总是那么快活。 三轮货车车斗里装满了村民和他们带的农副产品,一路笃笃的往镇上开。 秋南亭一个世界没坐过车了,尤其也从没坐过这种完全露天的“敞篷车”,眼睛不住往驾驶座那边瞧。 他脚下装满了新鲜菌菇和红薯蔬菜的箩筐没一会儿就被程木深捏住了筐边儿,等他回过神来发现程木深一手扶着箩筐,另一只手虚按着自已一只手,似是防止车抖起来的时候他坐不稳。 第106章 秋南亭心中一暖,悄悄对他露出笑容来。 到了集市,只见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周围几个村出来摆摊的小贩们吆喝声此起彼伏,吸引着赶集的村民驻足围观。这边,老农正摆卖着自家种的黄瓜和茄子,色泽鲜艳,特别是黄瓜,那老农自已就拿了个削了皮蹲摊边上生啃,看着就水头足;另一边水果摊上摆满了西瓜、桃子、李子等水果,光是靠近都能闻到一股酸甜香味。 除了农产品,集市上还有各种手工艺品和日用品出售。什么自已编织的竹篮、草帽、草席等手工制品,还有针线、纽扣等日用杂货,除了那些非要票才能买到的,在集市上的东西基本能满足生活的各种需求。 秋南亭先守在他们村本来就定好的一个摆摊范围里,把各种菌菇还有整整半个人高一箩筐的红薯都倒在铺好的编制口袋布上,要在上午把东西先给卖完了。 程木深则先跟同行的五个知青去采购,有四个知青没位置了,拜托了他们带东西,所以要采买的东西还不少。 红薯这种东西还挺好卖的,各个村里的都不是顿顿吃米面的生活条件,如果自留地用来种一些用来卖的水果蔬菜,那就势必要卖一些口粮,红薯易储存也不贵,摆在那儿没多会儿就有人买走。 但是秋南亭低估了这个世界原主的身份因素给他的生活带来的影响。 也许是来这个镇上赶集的村民信息都灵通,原主有个地主外公的事几乎人人皆知,在这些地里刨食的农民眼中,要是给地主的子女好脸色,那不就等于背叛了人民大众,对不起辛辛苦苦改变了他们曾经不堪遭遇的先进人土,所以很少有人愿意靠近他。 818跟秋南亭说,每次原主赶集,都是一坐坐一天,到快走的时候,才有人看他年纪小又可怜,勉强把他手里的东西便宜要了。 秋南亭尝试着学旁边的人一道,叫卖两声,有人闻声看过来,看见是他,面色复杂地往另一边走了两步。 “可是外公是地主,又不代表原主也是剥削别人的一员。”秋南亭悄悄在脑子里跟818讨论。 【但是原主小时候优渥的生活确实来自外公,也许旁人是这样看待的所以没办法把他当成大家中的一员。】 “他即便接受过地主的生活,但——”秋南亭想说,连政府都没有判他是坏分子,这些村民有什么资格把他排除在普通大众外。 可上一个世界已经让他对“人”有了更深刻的意识。 从前他读书,读的是事理,是怎么做好自已,做好事。 但是越往前走,往上走,能看见的就越多。 虽然许多东西他仍还未懂,但他很清楚,大众是由无数个有私心的人组成的。 在这个世界里,反派遭受的苦与痛来自人,却又不完全来自人。他其实并没有办法真切地去责怪谁。 他之所以被称为反派,也许只是他非要将自已对这一生命运虚无缥缈的恨实质化到某个人的身上。 秋南亭低着头想事情,好几个人经过他的摊,蹲下来掂了两个红薯,正要跟他说话,看见他的面容,第一反应是往左右看了看,最后还是放下走了。 “八一八,我要是去人少的巷子里,会不会比较好卖啊?” 【我的建议是不要,因为这个时期人少的巷子被大家称为黑市,都是高价卖一些管制的东西。】 果然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秋南亭默了默自已一共有的钱,打算把东西给收起来,反正也卖不了几个钱,还不如先去把需要的东西买了,他虽然要攒钱,但是时间成本也是他的财产之一。 现在去找程木深明显是有点儿无头苍蝇摸不着道了,秋南亭打算先去给自已买身衣服,818说有的衣服是可以不用布票的。 刚到一个服装店,便发现熊元圆和另外一个一直跟她走一起的女生也在里头,老板娘直围着二人转,手上挂了好几件衣服了。 秋南亭看得清楚,那俩女生手里都是拿着一把五尺的布票,更别说那些贵一些的,不用布票就能买的人造棉,消费起来不要太轻松。 眼看着这会儿肯定是没人接待的,秋南亭就把背篓放在店门口,在另一边自已看衣服,顺便让818给他讲讲每种衣服大概怎么卖。 从布料上来说,“人造棉”布料可以不收布票;的确良布料则按照其中含棉的比例凭布票供应;零碎料子会减收一点布票,相对来说比较合算。 不过一人一年就一丈二尺的布票,他一个大小伙子一套衣服就能去一丈,还要做鞋,前些年刚剩下来的布做了套冬被,现在秋南亭身上是一寸布票都拿不出来。 像呢绒、羊毛、尼龙这种料子的,且不说这个季节穿不了了,那也是需要凭工业品票买的,农村压根没有这种东西,那都是在厂里干活的人工资里头的。 不过这些票私底下也能拿钱买,就是贵肯定是会贵不少了。 秋南亭看中了一套军蓝色的短袖短裤,不是棉布,但看着布料不多估计不会太贵,颜色也算经脏,和自已身上这套灰不拉几的换着穿来干活还不错。 他手刚放上去想摸摸面料,那还在跟两个姑娘说话的老板娘就跟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幽幽飞来一句“不买别摸,摸脏了卖不出去哈。” 秋南亭赶紧收回手,跟老板娘道了句歉。 “哎,是你呀。”冯欣回过头来看见他,拉了拉熊元圆。 第107章 秋南亭笑着跟她们打了招呼。 老板娘一看三人认识,态度立马就有了微妙的变化,跟两个姑娘确认了要买的衣服之后,给她们结了账,立马就过来问秋南亭想要卖哪件衣服。 买好衣服的熊元圆和冯欣也没急着走,跟秋南亭说等他买完一起去找大部队。 她俩知道秋南亭跟程木深平时几乎都一起走的。 “请问这件多少钱啊?”秋南亭指着挂在墙上的那套军蓝色衣服。 老板娘把他取下来,往他跟前比了比,说真适合他,看上去尺寸也差得不多。 “这套不贵哟,就二十八块,还是的确良的,不要布票哈。” 秋南亭这趟把所有的钱都拿了出来,从14岁开始攒起,加上母亲和外婆留下来的钱,到现在他也只有两百七十四元钱,虽然一件二十八块钱的衣服对他来说并不是负担不起,但一方面他还有其他想买的,另一方面他还得继续攒去城里需要花的钱。 因为任务并不明晰,无法判断“去城里”是指的到城市的范围,还是需要在城市定居,秋南亭要至少留够在城里能待一个月的钱,交通伙食住宿等等。 “能便宜点嘛,我还要再买件冬天的衣服。” 老板娘本来有点儿不耐烦,心想就算要买冬天的衣服,这个季节冬天衣服又挣不到几个钱,真的想一个白眼飞过去了,但本着保留旁边两位大客户的想法,还是尽量和善道:“我们都是小本生意的,而且这衣服质量可好了,你没穿过的确良吧,你来摸,这种怎么都不会变形的,也经脏,能穿好久的哦!” 人生中第一次讲价就被委婉拒绝了,秋南亭到底是不好意思再继续砍价,指着另一件冬天的衣服问价格。 “这个呀,这是夹棉的袄子和裤子,要棉花票的哟。” “如果是用钱买呢。” 这种凭票的日用品用更贵的价格买,在某些地方也算是心照不宣的潜规则了,老板娘小声说了个价,把秋南亭吓一跳。 一套下来要七十五! 占了他四分之一的财产还多。 算了。想着杂物间那件虽然破旧了点,再撑一个冬天也不是不行,秋南亭请老板娘把那套军蓝色的衣服包下,付钱走了。 看到秋南亭买好了衣服在背篓里放好,熊元圆和冯欣便跟着他一起去找其他知青,三人在集市上四处寻找着大部队的身影。 一路上,秋南亭和她们聊了几句,得知她们这次赶集收获颇丰,不仅买了新衣服,还买了许多生活用品,像洗脸盆牙杯这些,来的时候没想到,到了乡下发现还是有个自已的好,否则跟人共用总是怪怪的。 少顷,他们在一个米粮店里找到了正在买东西的程木深和其他知青。 程木深看秋南亭还背着满满一背篓的东西,走过去帮他抬了一把,轻声问他:“不是去卖东西了么?” “卖不出去,还是我们自已吃吧,或者送给他们也行。” 程木深看见他的肩膀上薄薄的肉都被背篓的草编带子勒得凹进去了,伸手让他把背篓给自已。 “不用,背得动,你一会儿还要拿米呢。” “等会儿把米放进来,我一起背。” 秋南亭攥着肩上的带子,颠了两下表示自已完全背得动,程木深也不能强抢,只能时不时帮他在身后抬两下。 买了不少米面,知青们原本带的空背篓现在都装得满实满载的,正好到了吃饭的时候,便打算伙同着一起找个饭馆吃一顿。 镇上有那么几家饭馆,都是做家常菜的,还有一家火锅店,这乡下的火锅店大家可没看见过,一拍板就打算去这家店瞧瞧。 秋南亭考虑到自已那点儿存款,跟程木深说打算自已找个小饭馆吃。 程木深迟疑片刻,说既然他还要走动,那不然就把背篓给放在火锅店里,反正有自已看着,也没强留秋南亭。 秋南亭放了背篓便轻身上阵,去另外一家吃个肉酱青菜拌饭。 这也挺香的,也不贵,三角钱一大碗,肉末没有多少,秋南亭又点了俩三分钱一个的肉包子,拳头大小,吃完胃里暖胀得舒服。 难得在外面吃了一顿,秋南亭吃得不少,撑在饭桌上打算稍微歇息一会儿。 此时正值饭点,店里人声鼎沸,那炒菜和蒸煮的灶台就在店后面,充满了烟火气,却也是难得的宁静。 忽然秋南亭感觉桌子一阵震荡,抬头发现四个端着碗的高壮男人瞪着他。 秋南亭不明所以地看回去。 “你都吃完了,还坐这干嘛!出去啊,坐这儿当少爷呢!” 后厨的老板听见声响,赶紧出来把秋南亭面前的空碗盘都给收走。 秋南亭给他们让了位,刚侧身打算避过这四人,端着一碗热汤面的手就好像被谁碰了似的往他身上歪。 “草,你把老子汤撞撒了!” 忽然被浇了一肩膀油汤的秋南亭缓缓转过去看着那个男人,眼中竟没有一丝慌乱,而带着一种莫名沉重的无奈。 男人被这眼神一看,话都卡了壳,反应过来就好像自已被长辈责怪了一样,一瞬间跟被针扎了似的。 “你这眼神啥意思啊!道歉啊,赔我的面!” 饭馆老板眼睁睁看着那碗莫名其妙地歪了,那能不知道怎么回事?见秋南亭还一副愣愣的模样站在那里,肩膀上被烫得都在冒热气,终究心有不忍,过去跟人说要不再做一碗吧不收钱。 第108章 那男人把老板往旁边推。 “叔你别管,不能让你做亏本儿生意,谁弄倒的谁赔。 第50章 种好地养好猪,娶好媳妇读好书(8) 秋南亭伸手把黏在皮肤上的衣服略微拉起来,余光能看见下面的皮肤泛红得厉害,还好油汤刚接触衣服的那一瞬间818就把身体的外界屏蔽给打开了,能阻挡部分外界的伤害。 虽然刚被烫的那一会儿秋南亭自已也能感觉到肩膀有些刺痛,但好在程度并不重。 他无奈地看了一眼那泼他的男人,本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谁知道事非要往他脸上贴,都做反派了,总不能还任人欺负吧。 “这位大哥,我可以赔你一碗面,但是你把我烫伤了,也请你赔我医药费。” 听见他平淡的声音,闹事者更加来气了。 “是你撞了我,那你被烫了也是活该!我为什么还要赔你!” 秋南亭叹了口气,缓缓环视四周,目光温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似乎在邀请在场的每一个人成为这场闹剧的见证者。 “大哥言之有理,若真是我撞了你,我自当承担后果。但在此之前,我们不妨先理清几个关键点。”他轻轻一顿,声音不急不缓,周围人都不禁安静下来,听他想要说些什么。 “第一,我刚才已经吃完饭,你们让我让座,我便打算就此离开,但我并无急事所以也只是正常避让,并未慌忙。反观大哥你,手持热面,行走间不免匆忙。”秋南亭说到这里,故意停顿,给众人留下思考的空间。 “第二,就算退一步说,我们两人真有所谓的‘碰撞’,以你本来端得稳当的碗而言,若非故意为之,又怎能精准无误地将半碗热面泼向我?这其中的分寸拿捏,怕是连最熟练的杂技演员也难以做到吧?” 围观的群众开始窃窃私语,不少人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这一番话本就让人对闹事者产生了怀疑,秋南亭又装作吃痛嘶了口气,拉着衣服不经意间露出了通红的肩膀,离得近的看见都忍不住吸了口凉气。 “再者,关于赔偿一事。”秋南亭话锋一转,语气更加平和却坚定,“我虽非富贵之人,但一碗面的钱还是出得起的。然而,你不仅损害了我的财物——这身衣服,更对我的身体造成了伤害,无论如何我都算半个受害者,你是不是应当承担相应责任。 况且,若真如你所说,是我‘撞’了你,那为何你手中的汤能如此精准地伤到我,而完全背对你的我却连避让的机会都没有?” 此言一出,周围人的议论声更大了。 秋南亭平日里就算风评再差,那也是差在他的家庭上,对他本人大多数人其实没有深刻的印象。 现下即便知道他的身份,但看他就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年轻,大庭广众之下被无赖欺负了,还受了些看上去有点儿严重的伤,这一下子多多少少激起了部分人的同情来。 闹事者的脸色变得铁青,他显然没想到从前沉默寡言的秋南亭竟然还能噼里啪啦说这么大一堆话。 “你——你强词夺理!”闹事者气急败坏,却找不到更好的说辞来反驳。 秋南亭轻轻摇头,语气中仍是无奈:“我是否强词夺理,相信所有的旁观者都很清楚,但是你既然不愿与我言和,我也不会再跟你多说什么。” 说完,秋南亭从怀中取出几张毛票递给老板,示意再给他做一碗面。 周围的人群在短暂的沉默后,都颇有些鄙夷地小声说着这男人。 “看着有手有脚的,怎么还干这种讹人的勾当。” “没想到秋家这小子胆子还挺大,那四个我看着要是没人,都要打人了。” 嘴硬的人自然有舆论去解决,秋南亭的目的也不是非要得到赔偿,如果这件事能让自已在镇上的处境稍微好一些,那倒不失为一个好契机。 另一边程木深和一众知青吃完饭后,先分道扬镳,背着一筐红薯拿去卖了。他运气不错,刚摆出来便有人瞧着他的红薯个头都挺不错,也挺新鲜,直接连带着两三斤左右的菌菇都一起买走了。 正打算去找秋南亭,他远远就听见街那头传来一阵阵嘈杂声,因着本就要往那边走去找人,经过小饭馆顺便就往人群里看了一眼,刚好看见正欲往外走的秋南亭。 秋南亭一半肩膀上还是油汤,老板给他拿了个毛巾擦了两下,但是效果一般。秋南亭只能略微提着肩膀上的衣服,给皮肤散散热。 程木深对上衣衫略显凌乱的秋南亭时,心猛地一紧。 “南亭!”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喊出了声,声音里夹杂着担忧。他迅速挤到秋南亭身边,目光扫过秋南亭那微微泛红,显然被热汤烫伤的肩膀,心中没来由的一阵抽痛。 他第一时间从背篓里拿出装了水的玻璃罐,给他浇了些冷水在皮肤上。 “怎么回事?”程木深压低声音,他心中气愤,只觉得这种地方的烫伤根本不可能是秋南亭自已造成的。他的眼神一瞬间像锋利的剑,扫向周围的人群,寻找着答案。 秋南亭看见程木深,嘴角就不自觉地上扬,由着他给自已处理。 “没事,一点小意外。”他轻轻拍了拍程木深的手臂,示意自已没什么大问题。 程木深自然不相信这只是“小意外”,如果没什么事,周围也不可能围这么多人。 第109章 围观群众看秋南亭的朋友来了,本来自已没啥立场去说闹事者什么,但这下就直接把人给程木深指了出来。 热心点儿的大妈直接三两句把男人非说秋南亭撞了他,还让他赔钱的事给说了一遍。 程木深看向那四个脸皮厚得已经坐在那儿旁若无人吃饭的男人。 秋南亭不想把事情闹大,这会儿的结果对秋南亭本人来说已经能达到最佳的舆论状态了,他拉着程木深的衣摆,示意他别往前去了。 “你赔钱了吗?” 秋南亭无奈点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咱们别浪费这个钱。”说完程木深就径直走到那桌面前。 四个男人抬头看他,周围人的声音他们都听得清楚,还以为什么人能来给秋家那小子撑腰,结果就只来了一个人,看着挺面生的。 “怎么?”看程木深气势汹汹的,四个人都搁了筷子,“要打架么?” “别。”秋南亭过去拉住程木深一只手,附在他耳边轻声道,“别起了冲突。” 毕竟四个人打两个人,就算舆论胜了,让程木深受伤那也不太好。 不是不太好,是太不好了。 程木深也没打算硬碰硬,他只道:“他不想追究,可以,但你们把钱还来,不然我们就去派出所。” 那四个人明显不以为意,里面那个最开始让秋南亭让座的人轻蔑一笑:“不是地主的孙子么,这点儿钱给不起?一碗面不知道在计较什么。” 秋南亭听了这话第一反应不是愤怒,而是有点哭笑不得,在心中悄悄跟818说: “这种人比我适合做反派多了。” 【宿主你也不差的,不要妄自菲薄。】 而程木深闻言,脸色沉了下来,他深知与这种无赖争辩无异于对牛弹琴,冷笑一声,低声道: “他不想把事情闹大,我却不一样,我是知青,我们不如现在打一架,看看派出所来人了会帮谁?” 他这话说得云里雾里,在农村人的认知里,从城里来的哪里有没背景的。 那四个男人听了这话,果然脸色微变,却仍强撑着面子,那个领头的故作镇定地嗤笑道:“说这么多,你们不就是要钱吗?给你就是了,真麻烦。” 说着,他让那个泼汤的人掏了一碗面的钱,准备往秋南亭脚边扔。 程木深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眼神凌厉:“钱,我们要,但不仅仅是钱,还要你们的一句道歉。” 这把钱往地上扔的动作一出,围观的人更觉得这四个无赖离谱了,是个人都受不了这样的折辱,正义感强一点儿直接就喊让他们道歉了。 那老板看四人这做派,仗着在场人多,呸了一声,把从他们那儿收的钱都扔回去,让他们别在店里吃饭。这口子一开,周围人都你一句我一句的开始骂那些无赖。 那四个男人想当场发作,但众目睽睽之下,一动手那就是进派出所的结局,他们显然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最终,还是最开始挑衅的那个男人先开了口,语气中多了几分不甘: “行,行,算我们倒霉。向他道歉,对不起,行了吧。走走走!” 说完推开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灰溜溜地走了。 秋南亭跟老板道了声谢,也对着围观的路人们礼貌一笑。 “咱们先走吧。” 出了饭馆,程木深心中挂念着秋南亭肩上的烫伤,没有片刻耽搁,便带着他寻找了一处有水管的角落。水管位置不高,程木深只能用手捧着给他淋水上去,让清凉的水流缓缓冲洗着秋南亭受伤的肩膀,每一个动作都显得格外小心翼翼,生怕触碰到那脆弱的皮肤。 冲洗完毕后,程木深仔细检查了秋南亭的伤势,眼中满是心疼与自责。 “早知道就跟你一起吃饭了。” “没事啦。”秋南亭伸手摸摸那片泛红的地方,给他展示根本就已经不疼了,随即把自已新买的衣服给换上了。 “别摸了,摸了好得慢。” 程木深帮他调整了肩膀的衣服,尽量不让肩膀上的布料滑来滑去蹭到烫伤的皮肤。 其实有818的调整,那伤就是为了符合常理看着泛红,实际上秋南亭自已都没什么感觉了。 “没事了,”秋南亭轻声说道,“程哥,谢谢你。” 程木深对上他清澈干净的眼睛,只觉得刚刚那件事根本没对他产生任何影响,被他感染得心中那点郁结也一下子消散了。 “说到谢谢,你确实该谢谢一下我。”程木深示意他掂掂背篓。 秋南亭一提,竟然轻了大半,打开藤盖一看发现里面全是米面和装着其他日用品的塑料袋子,一个红薯都不剩了。 他惊喜道:“你都卖掉了?” “嗯。”程木深看他熠熠生光的眼神,心中难得有些骄傲,“其实也是你种得比较好,买的人都说个头大,一看就是又面又甜的。” 没料到还能把自已给夸一下,秋南亭咧了咧嘴。 【任务一进度:5/10】 听见系统声音,秋南亭笑得更快乐了,眼睛都眯了起来,没忍住抱了一下程木深。 “真好,还好有你在。” 也许换一个灵魂,那个主角就不一定能这么“配合”秋南亭做任务了。 程木深被他突如其来的拥抱紧紧环绕,那一刻,时间都仿佛凝固了。这拥抱,没有言语的预兆,却如一股温暖的电流,瞬间穿透了他所有的冷静。 第110章 他的胸腔内,那颗原本平稳跳动的心脏,突然间失去了往日的节奏,如同被无形的手轻轻拨弄,开始了前所未有的狂舞。每一次跳动,都像是重锤敲击在心壁,带来一阵阵强烈的震撼与悸动,那种感觉既陌生又熟悉,让程木深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轻微的耳鸣声,在这静谧而紧张的氛围中显得尤为清晰,那是心脏跳动过快导致的生理现象,却也让程木深更加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已内心的翻腾。他试图平复这份突如其来的情感,但每一次深呼吸,都似乎让这份感觉更加鲜明,更加难以忽视。 “程哥?”秋南亭的声音再次响起,叠声地唤他。 程木深这才如梦初醒,只见秋南亭已经松开了手,站在几步之外,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微风拂过,不留痕迹。 “咱们走吧,之前你说你要买衣服来着,我买衣服的那家的款式和质量都不错,带你去看看。” 程木深被秋南亭轻轻拉着手,脚步有些踉跄,但更多的是一种莫名的安心。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秋南亭的后脑勺上,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那个拥抱的瞬间,脑海中反复回放着秋南亭的头轻轻靠在自已胸膛上的画面。那一刻的温暖、安心,还有那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都让程木深的心湖泛起了层层涟漪。 第51章 种好地养好猪,娶好媳妇读好书(9) 这次去镇上,添置了不少东西,包括家里柜子的大块木板,都被程木深想办法给弄回来了。 下午四五点,二十个人回到村里的时候,无一不是乐呵呵的模样,拜托他们带东西回来的人早早就等在村口,见他们回来也是喜笑颜开地去接。 程木深把背篓给秋南亭背好,扛着两块大木板子,哼哧哼哧地往村另一头走。 到家之后,他先从两人带的那个背篓里掏出一个头大小的装着的东西的搪瓷盆来。 “哎?”秋南亭刚一回去,就先去后院把沾了油的衣服拿皂粉泡着了,闻到一股辛香,伸了个头出来看,“程哥,是什么味道呀?” 他灶房里的佐料不多,闻到这个味道还以为程木深去镇上买了别的佐料正在做晚饭。 程木深看他露出来的半个脑袋,笑着对他招招手,生起火把搪瓷盆里的东西往锅里一倒,一股麻辣味瞬间随着散发出的蒸汽完完全全爆发出来。 “火锅!”秋南亭看见那橘红的油迅速融化,深红色的辣椒和饱满的花椒一颗颗沉沉浮浮的样子,笑得见牙不见眼。 “中午我们点得比较多,没吃完,就买了几个盆一人带了一点回来。你要是不介意,我们今晚就吃这个。” 这还有什么好介意的! “那我马上就去把饭蒸上!” 秋南亭的快乐简直溢于言表,洗掉手里的泡沫,风一般地把米淘干净,放到另一个灶眼的蒸锅里。 上上个世界和上个世界秋南亭的身体状态都一言难尽,很少吃辣的,以防伤身。这个世界虽然看上去比男主是要弱上不少,但天天都早睡早起,还一直在干活。虽然刚来世界的时候因为原主不太会做饭,显得人稍微瘦小一些,但这段时间中午吃大锅饭,晚上吃男主做的饭,秋南亭感觉自已的体格强上了不少。 本以为这个世界他暂时是没什么机会能吃香喝辣,没想到男主这么好,吃火锅都给他打包回来了。 “那我们还往里面煮点其他菜吗?”秋南亭扒在灶沿,眼巴巴地看着锅里逐渐沸腾的红汤。 程木深又跟变戏法似的从背篓里取出两个油纸包,竟然是切好了的各种素菜和毛肚,看分量并不少,估计能吃两三顿的。 秋南亭呆呆地看着他手里的东西,这才反应过来,程木深也许根本就不是因为点太多没吃完而打包,而是专门想让没吃上火锅的他吃一次。 思及至此,秋南亭忍不住蹭到他身边去,靠在程木深的肩上,小声道谢。 “谢什么,就是顺便带回来了而已,要是你中午跟我们一起就好了,还不会受伤呢。” 说到这程木深轻轻把他衣服提起来看了一眼,虽然还有有些泛红,但是看上去不像皮肤变形,应当是不会留疤的样子,松了口气。 “我还买了点药膏,晚上睡前涂一点吧。” 秋南亭点头,接过他手里的菜往锅里下了一些,剩下的放在阴凉处,等第二天再吃。 懒得挪锅,二人便搬了板凳直接在灶房里面吃,灶上的火锅翻滚着,热气腾腾,就算满头大汗也吃得舒坦。火锅的麻辣味道在舌尖上跳跃,让秋南亭的味蕾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直到吃得嘴唇都肿起来了,秋南亭才停了捞菜的筷子。 吃完满足的一顿饭,一天的活还没干完,秋南亭洗完锅碗继续去洗衣服,油渍不太好洗掉了,只能用来穿着干活。 另一边程木深已经把锯子钉子锤全都拿出来,在院子里开始做衣柜了。 蝉鸣声渐止,天边洇出紫红色的光芒,村里的炊烟也都停了个七七八八。 秋南亭收拾好屋里,烧了一大锅水,出来叫程木深,趁着天还没完全黑下来,先把澡给洗了。 程木深应了一声,先把做了一小半的柜子拉回寝屋,免得晚上忽然下雨。 随着夕阳缓缓沉入地平线,天边的晚霞渐渐淡去,夜幕悄然降临。 秋南亭先洗完,挽着裤脚坐在院子里乘凉,蝈蝈声响个不停,简直就跟白天的知了不相上下,还有远处稻田里的蛙声和别家的一两声狗吠,在夜晚尤其明显,为本该宁静的夏夜增添了好几分生气。 第111章 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秋南亭闭着眼睛靠在墙上。 “睡着了?” 秋南亭困顿睁眼,刚好与蹲在他面前的程木深盯了个对眼。 程木深摸到他湿润的发梢,用手里的毛巾给他擦了擦。 “明天好像要下雨了。”秋南亭轻声道。 空气有点闷,呼吸间有种粘稠的感觉,连晚上都如此,估计第二天得有降水了。 程木深给他擦干发梢,无意识双手将他拢住,“嗯,进屋里我给你涂药。” 秋南亭感受到熟悉的气息靠近,习惯性就环住了面前人的脖子。 “南亭?” 秋南亭见人迟迟没动作,一个激灵反应过来松开了手,自已跟这个主角认识才不到一个月呢!他怎么就抱上了! 夭寿,男主不会觉得他有软骨病吧! “我有点儿困,不好意思。”秋南亭不敢抬头看他,老老实实站起来进了寝屋。 程木深跟在他身后,搓搓发烫的耳朵,取出治烫伤的药膏。 为了不把被子弄脏,秋南亭没打算把衣服脱了涂药,这药沾在破烂睡衣上就沾上了,反正也不穿出去的。 所以秋南亭就只把领子扯开了些,把左边肩膀露了出来,坐在床上正对着程木深。 程木深站在床边,手里紧握着那盒药膏,目光就跟被磁铁吸去似的落在了秋南亭裸露的左肩上。 那皮肤在昏暗环境下有种不真实的莹白,仿佛初冬初雪覆盖下的嫩竹,既纯净又透着不易察觉的温润光泽。 这样的肤质,与大众印象中粗犷的农村生活格格不入,要说现在秋南亭还是个地主家的小少爷都能信。可看他那浑身补丁的破布衣服,又忍不住心生怜爱。 程木深垂着视线,不敢直视秋南亭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生怕被看出点什么。他强迫自已集中精神,尽量让自已的动作看起来自然些,但实际上,每一个细微的举动都透露着他的笨拙与局促。 秋南亭仰头看着他紧张得很,伸出手,“要不我自已来吧?” “我来,你自已看不见。” 说完程木深拧开药膏的盖子,指尖轻轻挑起一点绿色的膏体,轻轻涂抹在那片微红的烫伤处,指尖滑过肌肤的那一刻,好似有一股电流自指尖蔓延至全身。 他尽量让自已的动作轻柔而均匀,但笨拙依旧难掩,涂得厚一块薄一块,只心道还好秋南亭自已看不见。 空气中弥漫着药膏特有的苦香味,以及两人之间那份难以言喻的微妙氛围。 秋南亭歪着头没看程木深,但程木深却心绪纷乱,只觉得每一次与那双眼睛对上,都有种难以言喻的紧张。 终于,药膏涂完了,程木深匆匆盖上盖子,将药膏放回原处,仿佛完成了一项艰巨的任务。他目光从莹白的肩膀上挪开,低声说了句:“好了,早点休息吧。” 【任务一进度:6/10】 ———— 盛夏苦矣,但在日复一日劳作之中也没有那么难熬,一个夏天过去,十六个知青全都黑了一圈。哪怕是天天都带着帽子的几个女生,那脸的颜色都跟来的时候大不相同了。 七八月份,秋南亭仍然没有被安排在田里的工作,程木深主动跟陈跃提了一句想跟自已室友在一处工作,知情的要求,村里也酌情满足。 这段时间两人便每天都在养殖场里,太阳大的时候喂食收拾,天色稍暗,秋南亭便会去田里转转。 几番相处下来,知青们都觉得秋南亭懂的农业知识比村里大部分人都多,再加上是同龄人,原主本身读过私塾,对于知青们来说更好沟通,便经常拉着他一起开小灶,聊聊地里的事。 九月中旬,麦穗已将近饱满成熟,密密匝匝地簇拥在一起,沉甸甸地低垂着头,在温暖的阳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没人看了这番景象能不高兴,特别是靠着种地而生的农民们,每一粒饱满的粮食,都能让他们来年的生活过得更好。 而在广袤田野里,当初说好交由知青团队负责的那块地,竟是毫不逊色与周围别的地。秋南亭捻了几颗,发现这饱满程度甚至比周围那些施肥不太细致,管理虫害和杂草也不如他们精细的土地种出来的穗粒要优越不少。 看来农业还是得精细化管理啊。 秋南亭轻笑,招呼知青们过来挖沟渠。在收割前,需要先将稻田中的水排干,特别是对于有低洼地段的稻田,他们这里算是梯田的中段,倒不担心出现排水困难的情况,但是也要处理一下沟渠控制田里的水量。 一边挖沟,秋南亭一边就顺便给他们讲了讲到时候用镰刀割稻子的时候该从什么地方下手。 “哎小秋,咱们不是有收割机吗?”曾岑仰头问他,那脸黑得,显得他笑起来那牙都白不少。 “收割机只能收一部分,我们村有两万亩地,这车能把下面的平底收掉四分之一就不错了。”这都说不准,818告诉他这个时间节点,本来收割机器就没完全普及,通常是几个村子合着用,这边地势又不甚平整,也就只能收一收坡下的部分,而平坦的地方也有将近一万亩,到时候收割机能不能收两万亩都是个问题。 所以必须先给知青们打好预防针,别因着有机器了,就在收割的时候卸了劲。 但是这两个月烈日下各种施肥撒药,管理水分还有清除杂草这些工作他们都做过来了,看到经由自已的亲手劳动而长成的那些稻子,都是恨不得亲手撸下来的。 第112章 “那没事!就是到时候小秋一定要过来帮帮我们!” 其他知青都笑着附和,有秋南亭在他们干活都快不少。 “能不能自强一点儿?人家来干活都是打白工的。”程木深把秋南亭旁边的曾岑挤开,没好气瞪了他一眼。 程木深那么大一个块头,差点儿没把曾岑挤摔一跤。 “哎,你挤他干嘛,一会儿摔了。”秋南亭伸手扶了曾岑一把,但很快手就被程木深拉了回去。 “你自已才是小心,别被他给挤到了。”程木深拉着他的手,让他到田垄上去歇着,在这里只用出技术就够了。 秋南亭假意答应,但是自已擅长的事情就在面前,怎么可能忍住不去做,趁着程木深在这边干活,秋南亭站了一会儿便跑到另一拨知青身边去挖沟渠去了。 不过听了程木深的话,他也尽可能注意着不要摔跤,土地里摔一跤摔不出毛病,但主要是今天他穿的是程木深的衣服。 等再次被程木深逮到他在偷偷干活时,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候,程木深也没法说什么,只能无奈带着人一同回家。 前面的院子里拉了一根钢索,晾着二人的衣服,秋南亭进门先去摸了摸,前两天下了点雨,空气有些潮湿,衣服洗了两天还是湿润的,今天天气不错,摸着衣服也干了。 随着程木深在这里住了两三个月,屋里的生活气息愈发明显。 堂屋倒是变化不大,二人平时也不怎么接待客人,主要是灶房里添置了不少佐料罐子,还有各种米面肉菜,总之比原主之前只用供应本上有的东西丰富多了。后院里还养了两只鸡,每天看运气下蛋。早上秋南亭若是摸到了一个,跟程木深分着吃了,一天都兴高采烈的。 寝屋里柜子已经完全做好,还刷了防腐的漆,看着再用三年五载的都不一定会变模样。秋南亭也喜欢的紧,做好的那天去杂物间把冬天的衣服也拿过来塞了进去。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从大敞着的门口进来,洒在干净整洁的几间屋子里,给这温馨的小屋披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辉。 厨房里,饭菜的香气渐渐弥漫开来,对于秋南亭来说,那就是家的味道。 “南亭,饭好了,快来吃吧。”程木深的声音传到后院,秋南亭闻声走来,手里还拿着刚刨出来的菜。 “你做得这么快呀,我还说炒个小白菜呢。” 程木深接过那一捧菜,拉着他去水管前把沾了泥土的手洗干净。 “没事咱们明天再吃。” 秋南亭洗手洗着洗着,就靠在了程木深怀里,小声夸他炒的菜真香。 程木深忍俊不禁,从后面抱着他,把他的手擦干。 如此平凡的日子,构成了他们在这个时空中相遇至今的每一天。 第52章 种好地养好猪,娶好媳妇读好书(10) 虽然稻子陆陆续续成熟,村长也开始安排村里的四百多口人开始收割,到丰收时节,那是不管大人小孩都投入到劳作之中。 每日晨光初破晓,层层梯田间,一幅幅生动的丰收画卷就已经展开。 熟手熟脚的农民们一手抓着到稻秆,一手一挥镰刀,饱满结实的一束稻子就被利落扔在一边,麻利割过去几排,便用草绳一系,方便搬运。 知青们也有样学样,拿了村里分给他们的手套,起早贪黑地收着水稻。 今年经济景气,几个村合力借了四个机器,白天晚上轮着用,一天就能收割一百多两百亩地。机器声一响,好些睡不着的人也奔地里去收了两圈再回屋,睡前摸摸那些个个沉甸甸的稻子安稳不少,能睡个好觉。 几天下来逢人见面都说感觉瘦了不少,但是个个都喜气洋洋的。 今年气候好啊,水也不缺,那稻子饱不饱满,割起来的人最知道。 小孩子们则挽着裤脚在田野里窜来窜去,把漏在秆子上和地上的小束稻穗收集起来,几十个小萝卜丁围在一起叽叽喳喳,最大的那个带着大家把捡来的一半偷偷丢进了村里放收上来的粮食的口袋里。 其实随着化肥逐渐投入使用,再加上人越来越多,能照顾得周全的田地也越来越多,每一年的亩产几乎都在增加,每天在村口守着粮仓算数的陈跃笑得牙床没有一天没露出来的。 秋南亭从九月中旬开始也一直跟着所有人在收割水稻,前脚割完,后脚马不停蹄地还要拿去晾在村里各个地方的坝子上,明明每天累得回家都扶着墙走路,但跟着所有人一起,他也说不出的畅快和满足。 也许在物质匮乏的年代,快乐本就来得很简单,吃一顿喷香可口的饭菜,干完一天的活,跟身边的人聊聊天,就连疲惫也只是助眠的小工具。 这场收割持续了一个月,准确来说是二十九天,当最后一批稻子被捋下来放进口袋的时候,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辛苦大家了,我们所有的地都收完了!”村长举着大喇叭,黝黑的脸上也是布满了汗水,流到眼皮上眼睛都快睁不开。 “村长!我们知青那个有另外拿个口袋装不!”几个知青在下面大声问道。 即便知道自已种的那块地并不会因为有更好的收获而增加收入,但知青们都很想知道那份属于自已的劳动成果又怎样的结果。 闵建军听了都觉得这些小年轻真有意思,指指身边的陈跃,“他给你们分开放了的哈,前面你们自已晾的那些,到时候晾好了也跟跃跃说一声!” 第113章 下面的农民听见也不恼,还有年轻的跟知青们碰碰肩膀,说要比比亩产。 “好了好了大家赶快回去休息,剩下的我们明天早上再来晒哈!”闵建军说完就搁下了喇叭,让陈跃把登记用的桌子搬回屋里。 听见这话,大家再也忍不住,欢呼着往家跑,连轴转了一个月,虽然很期待最后收成的结果,但收完所有的地,再怎么也该休息一下了。 这会儿才下午两点多,秋南亭和程木深回到家先畅快淋漓冲了个澡,把脏衣服泡在盆里,连睡衣都来不及穿上,倒在床上睡了个昏天黑地。 傍晚程木深忽觉手背一阵刺痛,睁开眼发现赤条条的秋南亭正被自已搂在怀里,明明躺下去的时候秋南亭还睡在里面,这会儿不知怎么翻身的,被他搂着,但是躺在了床边缘。 程木深往后蹭了点,把人抱到床中央,坐起身才发现有只鸡不知道为什么跑到屋里来了,刚刚把他手给啄了,估计是两个人睡前都忘记关门了。 正准备起来把鸡赶出去,一只手搭上了程木深的腰间,温热的气息停留在腰腹。 秋南亭整个头都埋在了他的肚子上,睡得正香。 程木深僵硬地摸摸他的头,顺着他的后脑勺看下去,忽然发现后颈上有不少细口子,摸上去已经结痂了。 又往别处平日里衣服遮不到的地方检查了一番,程木深发现秋南亭手臂腿上都有不少深红的道道,在被太阳晒了但没完全晒黑的浅麦色皮肤上尤为明显。 见人完全没有要醒来的意思,程木深把被单给他裹好,下床准备去做个晚饭,顺便把鸡也提了出去。 这厢秋南亭在梦里正梦见秋宴乾抱着他哄他睡觉,忽然一阵鸡叫的铃声传来,秋宴乾说要去开个会,等开完再回来陪他。秋南亭就坐在床上等,等着等着,忽然看见程木深出现在面前,戳着他的脸让他快起来吃饭了。 梦里秋南亭还等着秋宴乾回来,便跟程木深说先等会儿,等到秋宴乾回来,他正高兴地想下床抱他,结果发现秋宴乾的脸竟然变成了程木深的模样,秋南亭恍惚回头,发现刚坐自已身边的程木深的脸又变换成了秋宴乾的模样,问他怎么还不过来吃饭。 秋南亭茫然地看着两人,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还不起来么,不饿么?” 脸忽然被不知道面前两个中的哪一个给捏住晃了晃,秋南亭一阵眩晕,睁开眼便发现程木深蹲在床边叫他起床,手还在他脸上。 看秋南亭还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程木深不由好笑,可在他坐起来之后,目光就开始躲闪起来。 秋南亭在床上摸了半天衣服,想起来脏衣服已经拿去洗了,睡前没把要穿的衣服拿到床边来。 “程哥?”他看程木深一副很忙的样子,“你在找什么吗?能不能帮我拿个衣服。” 程木深连声应好,蹭一下站起来,膝盖在床板上狠狠一磕。 “嘶——” “哎!”秋南亭连忙低头去看他的膝盖,程木深看见他剥了壳的鸡蛋似的后背,连连后退。 “没事没事,我去给你拿衣服!”程木深单脚跳到衣柜前,匆忙拿了一件上衣一条裤子往秋南亭面前一放,一瘸一拐地跑出了寝屋。 秋南亭拿着衣服,看他落荒而逃的背影,低头看了一眼身上,脸上也显出些红晕来。 没想到程木深反应这么大,难道 秋南亭思绪飘去刚做的梦里,只要一想到那个人一直都在自已身边,就有种莫名的安心。其实他没想着一定要与对方建立什么关系,只要能待在一起,他就能感觉到那个相同的灵魂背后对自已的照顾,只要能感受到,他就已经别无所求。 只是程木深那种反应,让他不禁想起第一个世界里秋宴乾特别喜欢亲近的模样。 穿好衣服后,秋南亭摸到灶房去。 天色已经暗下来,灶房里只有灶膛里的光亮,程木深围着个围裙正在添柴,橘色的光映在他的脸上,显得好像他脸通红似的。 “你膝盖没事吧?”秋南亭到他身边蹲下,借着火光看他的膝盖。 被撞出了一条青色的痕迹,看样子真不轻。 秋南亭给他吹了两下,瘪着嘴抬头,“下次小心点。” 程木深被他吹得心口发麻,直愣愣地点头,“你出去吧,这里烧着火,热。” “不热啊,我学学你怎么做饭的。”秋南亭看他眼神躲闪只觉好笑,鲜少见他这个样子,还有点新奇,索性半边身子都靠过去,直勾勾盯着他看。 程木深想避开,却又忍不住低头看秋南亭挺翘的鼻尖,忽然觉得他特别像一只非要围着人打转的什么小动物一样,用没沾到灰的左手摸了一下他的脑袋。 秋南亭顺势两只手搂住他的脖子,靠在他怀里看他烧火。 最后程木深也只得硬着头皮把人挂在身上把饭做了,吃饭全程脑袋就跟灌了浆糊似的,秋南亭好像在他耳边跟他说些什么,他都有点儿反应不过来。 “程哥,你听见我在说什么了么?”秋南亭放了碗筷,戳戳他的手。 “嗯?”程木深听见声音陡然变大,回过神来,“怎么了?” “我说一会儿你洗碗可以么,我俩的衣服还没洗,我先去洗衣服。” “行。”程木深点点头,垂着眼睛一个劲刨饭。 “还有菜”秋南亭话还没说完,就看见程木深碗里的碗两三下就全都倒进嘴里了,“小心别噎到了。” 第114章 “嗯嗯,你吃完就先去洗衣服吧,一会儿我吃完就洗碗。” “好吧。” 程木深匆匆咽下最后一口饭,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秋南亭离去的背影,直到那抹身影消失在门后,才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已从刚才的恍惚中抽离出来。 把盘子里剩的不多的菜也给吃完,他站起身,走到灶台前,开始收拾起碗筷来,心中却不由自主地一遍遍回放秋南亭抱着自已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也不知道秋南亭是出于什么理由,才那么亲近自已。 也许是因为长时间缺乏亲情和友情?难得有一个人会一直陪在他身边。 程木深余光扫着外面蹲在地上搓衣服的身影,有一瞬间觉得自已无比卑劣,居然对一个依赖自已,什么都不懂的人,产生了不应该的情感。 连日的劳作并不是一下午的觉能补回来的,干完手上的活,秋南亭的腰背便止不住的酸痛,早早的就洗完去床上躺着了。 “程哥,你也赶紧洗了睡觉吧,能多睡一会儿是一会儿。”秋南亭扒在床边往外喊。 程木深检查了几个门锁,应声说马上就去洗。 等他洗完回寝屋的时候,秋南亭已经头埋在被单里睡着了。 因着害怕他憋着气,程木深把人脑袋轻轻从被单里捧了出来,被一只手捧住的睡颜宁静,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呼吸轻浅而均匀,仿佛整个世界都随着他的呼吸节奏慢了下来。 月光透过半掩的窗帘,洒在他柔和的面庞上,为他镀上了一层银边。他侧身蜷缩着,感受到脸上的热意,不自觉往程木深这边蹭了蹭脑袋。 程木深对着他轻轻侧躺下,尽量不发出声响,生怕惊扰了这份宁静。他目光温柔地落在秋南亭的身上,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柔情。尽管身体因连日的劳作而疲惫不堪,但此刻的他却异常清醒。 不知盯着面前的睡颜看了多久,程木深忽听见外面的风声似乎越来越紧,夹杂着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 刚想着要不要下去把窗户关上,在门口卡个板凳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猛然间携带着雨滴的力量,狠狠地撞击在窗棂上,发出“砰砰”的声响。紧接着,寝屋的门被风猛地一推,发出“哐”的一声巨响,在这寂静的夜晚里显得格外刺耳。 秋南亭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惊醒,双眼猛地睁开。 村里的狗一声接一声地开始狂吠。 下暴雨了。 程木深明显感觉那声巨响吓得秋南亭浑身一颤,下意识便把他抱在怀里轻声安慰。 秋南亭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在身边,堪堪放松下来。 “不对!程哥,快!村里晒的稻子!”秋南亭一个鲤鱼打挺,推着程木深赶紧下床,连蓑衣都来不及取,穿了鞋就往外跑去。 邻近几家人看着也是刚醒的模样,几个大汉连上衣都没穿就出来了,全都往这边的坝子上跑。 雨点极大,在地上一砸一个坑,很快村子路边上的排水渠就跟小溪一样流了。 山顶忽然一亮,一道闪电照彻了半边天空。 程木深一边跑,一边捂着秋南亭的耳朵把他往臂弯下护。 那道闪电之后,紧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雷鸣,仿佛天空都被撕裂开来,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在山间回荡。 沿途,村民们几乎倾巢出动,有的拿着竹篓,有的拿着木耙,不顾倾盆大雨往晾稻子的地方跑。 雨势愈发猛烈,雨水模糊了视线,但村民们的动作却愈发迅速。这是他们一年的心血,是生活的希望所在。女人们撑着伞,尽量为男人们遮挡一些雨水,而男人们则挥舞着手中的工具,迅速地将稻子拢成一堆堆,再用麻袋或箩筐装好,搬到屋檐下或干燥的地方。 程木深和秋南亭到达离家最近的一个坝子时,坝子上已经是一片忙碌的景象。 第53章 种好地养好猪,娶好媳妇读好书(11) 他们立刻加入到队伍中,程木深力气大,他负责用木耙将稻子归拢,而秋南亭则负责将归拢好的稻子装进麻袋。 奋战一个多小时,所有的稻子终于都被安全地转移到了干燥的地方。村民们累得气喘吁吁,都被吓得不轻。 雨势迟迟不减,大家只庆幸下雨的第一时间就迅速把稻子都收回来了,好歹都没泡坏,狭窄的临时粮仓里,村民和住在这一片的两三个知青聊得起劲。 “也不知道这雨多久停。” “我就说嘛,前段时间只有毛毛雨,还这么热,肯定有场大雨的!” “吓死人了那个风刮得,你们看到没,刚刚好多都快吹到坡上去了。” 程木深高大的身躯挡着风,把秋南亭护在墙边上,歪着头看外面的雨。 “我们的衣服收了没?” “干了的我晾的时候收了,刚洗的还挂着。不会被吹走吧?” “吹走了就吹走了。” 秋南亭放松下来,几十个人挤在一个空间里,虽然外面狂风暴雨的,里面的温度却不低,虽然衣服都湿透了,但程木深的胸口很暖和,他靠在上面困意骤起,昏昏欲睡,连耳边的声音都变得模糊起来。 程木深只觉得胸前越来越重,低头发现人已经扒在自已身上不动了,发梢还在往领口里滴水。 程木深把他的背搂住,免得睡沉了滑下去。 这雨看上去下得没完没了了,约莫过了十几分钟还是没有要变小的意思,刚才都淋了那么久了,大家也不怕再淋一会儿,都打算冒着雨回家,这会儿都累着,还打算多睡会儿。 第115章 “回去了。”程木深把他脸上的湿头发抹到后面去,碰碰他温软的脸。 秋南亭鼻腔里嗯了一声,站得直了些,但仍是靠在人身上不清醒的模样。 “要不我背你回去吧?” 还没走的村民听见他说话,都笑出了声。 “小程,这么大的雨,你是要顶个人出去给你挡雨啊。快把他叫醒吧,早点回去早点在床上睡得舒服!” 程木深也反应过来,雨这么大,还背着人岂不是让秋南亭淋个完整。 “听到了么,南亭,我们快跑回去,回家去床上睡。” 连818也在脑子里提醒宿主快回家换衣服,他的身体监测提示热量一直在被浸湿的衣服带走。 秋南亭甩了甩头,勉强清醒过来,被程木深搂着一边肩膀往家里跑。 仿佛天空破了个大洞,无尽的雨珠肆意拍打着大地,也毫不留情地砸在秋南亭和程木深的脸上。 混着大颗雨点的风拍在秋南亭脸上,让他整个人彻底清醒了过来。他试图睁大眼睛,但眼前的世界被雨水模糊成了一片朦胧的蓝,只有身旁程木深高大的身影异常清晰。 程木深一手紧紧搂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护在他的头顶,试图为他遮挡一些风雨,尽管这在大自然的狂怒面前显得微不足道。 两人每一次的步伐都惊起大片水花,连草鞋都发出了吱嘎的水声,跑起来颇有些滑脚。 但在这一刻,秋南亭却生出了种疲惫和困倦都烟消云散错觉,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难以言喻的畅快和安心。 沾满雨水的手打开院门锁,程木深顺手把院子里被吹飞的几件衣服捡起来放在堂屋,穿到灶屋去生了点火,打算烧些热水洗洗。 秋南亭拿来两套干净衣服和布巾,凑到灶膛旁。 门窗外的风还在刮着,门轴和窗户都发出吱嘎声,将柴火的噼啪声盖住,大铁锅里的水间或冒上来一些气泡。 秋南亭和程木深并排坐在火前,湿透的一边手臂挨在一起。 程木深感觉到他的肌肤有些凉,侧过来环住他的腰背。 “冷么?” “有一点儿。”秋南亭靠在他的颈窝里,头发上的水蹭在他的衣领上,程木深不自觉吞咽了一下,把他抱得更紧。 秋南亭看着眼前被灶膛里的光芒照得泛红的锁骨,伸手轻点上面的水珠,那滴雨水便顺着他的手指流到了手腕。 他抬头看见程木深冒出青茬的下巴,用指背蹭了蹭。 程木深无奈地抓住他的手,“别摸来摸去,很痒。” 秋南亭听见他胸腔急促的跳动,眉目弯起,嘴角也翘得如同一枚新月,仰着脖子用嘴碰了一下他的下巴。 “这样痒么?” 程木深反应过来是什么碰到自已的下巴之后整个人完全空白了两秒,等相同的触感又在侧颊上出现的时候,已经如遭雷劈得完全说不出话来。 秋南亭与他头靠着头,呼吸轻轻拂过他的脸,水沸腾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先去洗了。” 秋南亭拿着自已的衣服站起来,腿还没站直,就被一只大手拉着手腕拖回原位。 程木深呼吸灼热,把人拉在自已腿上钳住,盯着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睛。 “南亭,你知道自已在做什么吗?” “嗯。” 秋南亭两手扶着他的肩膀,微微侧头,两只鼻子之间的距离不断拉近,蜻蜓点水的吻落在尚还有些僵硬的唇上。 有些话甚至无需用语言来表达。 程木深手上用力握紧那劲瘦的腰,闭着眼睛追上柔软的唇瓣。 秋南亭低头被男人本能的攫取扰得眉头轻皱,但越往后退就被钳得越紧。 待到舌根都发麻了,才被放开。 “真的要去洗了,一会儿着凉了。”虽然火烧着,但是后院和灶屋门的穿堂风也不小。 程木深眸色幽深,嗯了一声,把人连同怀里被挤扁的衣服抱起来,“一起洗。” 秋南亭后知后觉把人火勾起来,扑腾两下,“不了,我自已洗。” 最后程木深还是把人给放了下来,靠着墙按着太阳穴冷静,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变成这样了。 偏偏秋南亭还跟什么都没发生似的,上床睡觉的时候自然缩进比自已暖和的怀里,脑袋刚沾到程木深的手臂就睡着了。 程木深: ———— 下完大雨之后,清晨的温度骤降,穿着短袖手臂上都起鸡皮疙瘩。 顶着两个青黑的眼圈,程木深起床拿了件自已的长袖给秋南亭,昨晚应当是被风吹久了,秋南亭早上起来有点打喷嚏。 “你的衣服我穿着大了。”秋南亭换上衣服之后,发现肩线尤其地长,相应的领口也很大,这应该是程木深在城里量着尺寸做的衣服。 程木深低头看见他光洁的脖子和锁骨,翻腾了一夜的心又开始作怪,把人一把压进被单里。 心跳如鼓,每一次搏动都像是在他耳边轰鸣,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那份因冲动而起的燥热与不安。他轻轻撑起身子,与秋南亭保持着一丝微妙的距离,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既有渴望也有挣扎。 “南亭,”他开口,声音略带沙哑,仿佛每一个字都重若千斤,“昨晚你干了什么还记得么?” 他生怕那只是一场梦。 秋南亭闻言却又露出了昨晚那笑眼弯弯的模样,没有丝毫回避地迎上了程木深的目光。他轻轻点头,那笑起来略向上挑的眼睛就像钩子一样。 第116章 “为什么……”程木深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害怕听到那个答案,却又迫切地需要知道。 秋南亭的手轻轻攀上程木深的脖子,半跪着贴到他的怀里,小声道,“因为喜欢你。” 他说得直白而坦诚,没有丝毫的扭捏或犹豫。 程木深的心猛地一颤,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胸中轰然炸开,喜悦与震惊交织在一起。但明明他想要的答案就在眼前,可他却像是被无形的枷锁束缚,不敢轻易迈出那一步。 “可是南亭,我们……”程木深迟疑地抱着他,声音低落。他想说他们之间有着太多的不确定,有着太多外界可能投来的异样眼光,但话到嘴边,却又觉得这些理由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因为他根本不想拒绝这句喜欢。 秋南亭看他纠结的模样,就好像看到了之前的自已,发现调换个位置,并没有多少挫败感。也许就像当初的秋宴乾一样,能那么清晰感觉到对方的感情,又怎么会因为一些口头上的纠结和拒绝,就退缩了呢? “你害怕被别人知道吗?那我们偷偷的好不好?” 程木深想把这条路上可能出现的艰难险阻都告诉他,毕竟秋南亭是山里长大的,也许根本就不懂两个男人在一起会有怎样的后果。 可看见面前这双饱含期待的眼睛,就什么都说不出来。 生怕把那些可怕的后果说出来之后,那句喜欢就会被收回。 自已能护着他吗? 程木深在心底问自已。 这个问题他得不到准确的答案。但他想。 秋南亭见他半天都没反应,还以为自已操之过急,还需要给他点空间,识趣地缩回床上把裤子换了准备起来。 怀里一空,程木深跟心里也空了一块似的,赶紧捞住他。 “好,好。”少年的身体被高大的身躯抱了个满怀,唇上被珍之重之地印下烙印。 【宿主,没想到你居然还会在这种事情上主动。】 秋南亭在脑袋里叹气,经历了这么些,该想通的早想通了,主动只是为了不想错过再让自已后悔而已。 他现在就像无根浮萍,在各个世界中间做任务,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失去爱人,更不知道做完所有任务之后跟爱人之间还有没有可能,而且自已在任务世界里的痕迹终究都会随着他的任务完成离开而消散。 如今能做的,除了为了生存做任务,就是顺从本心,不要在短暂的旅途中收获遗憾。 ———— 暴雨之后是接连几个晴天,等地上干了之后,村里便继续开始晒稻谷。 等每一批都晒过五到七天之后,开始做最后的称重统计。 村民们各个都摩拳擦掌的,特别是知青们,争着抢着要站在最前面看称重。 陈跃在草稿纸上写写划划,最后算出来除了之前知青们种的那块地以外,其他的一万多亩地的亩产是402公斤。 这可不得了,大家都面面相觑,去年才三百九十多。 “今年的气候确实不错,而且咱们今年买的肥料也多啊。” “那确实是,这么多肥料能增加这么些,太值了!” “快快看看我们的呢?”知青们凑上来看陈跃的草稿纸。 “四百”陈跃列了个竖式。 “四百二十!”口算好的冯欣直接大喊出声,见所有人都看过来,又不好意思地捂住嘴,躲在熊元圆身后。 “还真是!”陈跃算完,拿给大伙看,称重的时候每一包都是在所有人的见证下看着称的,所以总重量和田地数量肯定错不了。如果他们没算错,那知青们的亩产就比村民们高去了将近二十公斤。 这是个不小的数字。 秋南亭站在旁边看着,其实他很想告诉村民们,如果他们愿意更精细地伺候地里,估计也能达到这个水平,只是整个村子的人口其实并不能支撑他们每人只照料一小块地。 况且虽然因为知青的到来,这些小年轻们跟秋南亭的关系处得不错,连带着村里的人对秋南亭的态度都缓和不少,但是要让村里人相信“听秋南亭的话”,亩产就会提高,那无异于是天方夜谭。 不过为了追求来年更好的收成,大多数村民都直接去找知青们取经,想知道他们从城里带来了什么新鲜技术。 知青看了一眼秋南亭,之前他们都被秋南亭叮嘱过,没有必要把他的存在说出来,反倒引起村民怀疑,不如直接说是在城里上学的时候,在书上看的。 连村长都直接拿了个笔记本过来,塞给陈跃让他赶紧记笔记。 这厢村民和知青们正在热烈交流着,秋南亭的目光却放向了远处空置的田地上。 “怎么了?”程木深搂着他的肩膀,低头看他在看哪儿。 “水稻种植结束后,土壤营养物质和有机质的丢失较为严重,因此需要在土壤中进行钾、磷、氮等养分的补充,促进土壤恢复健康。” 程木深 第54章 种好地养好猪,娶好媳妇读好书(12) 在询问818这个村里在晚稻收获结束后是否还继续播种其他作物后,秋南亭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也许是因为一年两次的水稻种植对于一个村子来说已经足够,也有可能是因为这一片的人都不清楚水稻种植结束后应该怎么对土壤进行恢复。 关于自已的第三个任务,秋南亭一直都在思考该怎么攒更多的钱。 第117章 他自身并没有带许多现代技能,即便是学过一些农业技术,也远远达不到利用现有的科技手段制造效果更好的肥料或是农业机器。 至于经商,就更难了,社会背景使然,再加上他本人也没有什么经商头脑,怕是将本金都拿出去之后,就收不回来的。 所以对他来说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提高整个村子的集体收入,这样他能分到的钱也能更多。 【宿主,这个村里的人都对原主很不好,你来了之后对你也很一般,你居然还要帮他们吗?】 818察觉到他的想法,不禁想起自已认识的其他宿主,那些可都是打脸虐渣的天纵奇才。 “也许单将这件事情拿出来会觉得他们做得不对的地方很多吧,但是谁又不是在被时代的洪流推着往前呢?况且虽然原主身份这般不受待见,村里人不也将他视为集体的一份子吗?” 秋南亭叹了口气。 “我并未想为他们开脱,只是我也没将那些事放在心上,他们于我而言也不过是过客而已。” 818恍惚得仿佛看见了秋南亭周身的仙气。 【宿主,感觉你好像已经超凡脱俗了。】 秋南亭连忙推脱,他不过也是一介俗人罢了。 “南亭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程木深见秋南亭说完那一大段天书似的话,忽然就出了神,见他一会儿怅然一会儿又面色复杂,有点担心。 秋南亭拉着他的手让他微微俯身,“我要拜托你一件事。” ———— 十月金秋,村民们每天都围绕着四百多的亩产滋滋乐道,知青小队却在村角落的秋家开了一次严肃的小会。 会议主题围绕种植冬季作物展开。由于秋家村,乃至周围好几个村子,都没有在公田里冬天种东西的传统,要开这个口子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秋南亭写了完整的一长篇冬季作物的论述,其中包括冬季可以种植的作物种类,种植周期,种植方式等,以及不同作物对土壤各种元素的恢复作用。 知青们将那几张纸来来回回传看了几遍,没一个人能看明白里面的东西。 “所以小秋,你是想让我们去说服村长,组织大家来种这些东西?” 秋南亭点点头。 大家面面相觑,面色都有点复杂。 虽然秋南亭之前对他们的指导,让他们感受到了用自已的辛勤劳动换来的好结果。 但是一方面秋南亭写出的各种农业上的东西是否能够尽信这难以保障,另一方面作为在城里没怎么吃过苦的少年少女们,经历了这么些日子的劳动,其实都还想好好休息一个冬天的。 本来他们听村长说后面没有地里的活,还挺高兴的,没想到程木深挨个找来他们,就听见秋南亭说了这件事。 “理论上来说,稻田闲置这几个月,土壤里很容易滋生病菌。而轮作的话,可以深翻,不至于生出那么多病菌,能让来年的水稻长得更好。所以其实这也是增产增收的一种手段。” 秋南亭认真跟他们解释道: “整个村子的产量高了,我们每个人不就能分到更多了么?” 最后这句话虽然牵扯不少利益,但其实是知青们最不在意的阶段,因为他们并不靠着地里的收成过日子。 程木深看着面前迟疑和迷茫的十五个人,低声问道:“你们不想在这里做出一番成就,向家里人,或者向整个社会证明自已吗?” 其中好几个人面色微变。 秋南亭抬头看向他,也看见大家挠头的挠头,呲牙的呲牙。 “让我来吧。”一道清亮的女声响起,坐在秋南亭对面的熊元圆把那几张纸捏在手里,虽神色上还有些犹豫,但嘴上已然作出了决定。 “圆圆姐你”冯欣迟疑地拉拉她的衣袖。 熊元圆按住她的手,再次跟秋南亭道:“我愿意去跟村长交涉。” 她将周围人扫视一眼,叫出了其中几个人的名字,这些人的父母多多少少跟她的体制内的父亲有些关系。 “我们一起去,不仅要说服闵村长,还要去相邻的几个村里也说一说,其他村里还有别的知青。” 少年少女里领头的那个一拍板,其他人虽然各有各的迟疑,但还是应下了。 况且程木深的那句话真的让他们产生了隐秘的期待,这个时代下谁不知道农业农村农民的重要性,他们下到乡村接受劳动教育,如果不仅能受到农村的教育,还能使国家的农村变得更好,影响稍微大上那么些,可不就给家里狠狠长脸了么? 在座除了秋南亭,谁不是读了好多年的书,渴望成就一番事业。 当下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在面前,想明白了,都咬咬牙,打算各自结队去试试。 “这些资料你们随便抄阅,如果还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随时来问我,只是请大家不必提到我的名字,以免让他们抗拒。”秋南亭提醒道。 “那这样岂不是抢了你的功劳?”熊元圆不解,“这不是正好能扭转大家对你的意见吗?” 秋南亭笑笑,“本来拜托你们一个月之内完成这个任务难度已经不小了,我就不要再给你们加难度了,况且我也只是为了年末分成更多一些而已。” 大豆豌豆这类改善土壤的植物都是在十一月就要播种了,更何况还要考虑去选种买种的事情,时间实在不算宽松。 第118章 不过秋南亭后面说的这话大家都不太信,少年少女们心中打算做这件事的瞬间,就完完全全把秋南亭当成了自已人,也在内心深处觉得秋南亭是个心怀大义的人,对他的钦佩只增不减。 看大家都一副肯定又赞叹的模样,秋南亭不免觉得有些好笑,虽然没办法帮原主扭转村里人对他的印象,但还是歪打正着地跟知青们建立了颇为良好的关系。说不准之后进城的事还能多些人脉。 ———— 在那个被秋风轻抚的季末,一群怀揣梦想与热情的年轻知青,踏着落叶铺就的小径,匆忙穿梭的几个村庄之间,满怀激情地向村长和村里的主事人讲述着冬天种植大豆、豌豆、花生及油菜的种种益处——这些作物不仅能有效利用冬季闲置的土地资源,还能通过轮作改善土壤结构,实现增产增收,为村民们带来实实在在的利益。 为了说服这些略有些守旧的村民,知青们甚至无师自通地编纂起简易的“教科书”,还编了不少诸如“国家倡导”、“先进村案例”的话来吸引他们。 山里的人信息没那么流通,本身就对这些知识分子的话很是信任。只听见一耳朵能够增产增收,周围六个村子就有四个都答应了,后面两个还在犹豫的,听说其他村答应了,生怕自已没能抓住机会,也在十一月到来之前答应了。 就这段时间,大家每天也不管工不工分的了,如果真能增收,这么十天半个月的耽误根本不算什么。 与此同时,秋南亭也隔三差五就去镇上选种,有的时候没车就走路走到镇上去,每天回家腿上都觉得有点水肿。 程木深在农业方面懂得跟其他知青们一样少,他跟其他人最大的区别只有一个,就是特别信任秋南亭,如果还要加一个,那就是在秋南亭累得不行的时候,担负起照顾他的任务。 秋南亭躺在床上,两条腿都在程木深的肩膀上,程木深每晚都给他按揉捶打一番,这样睡前会少许多酸痛。 “架起来是不是要舒服一些。”程木深出声问他。 秋南亭就这么躺着别提多惬意了,以前几个世界乃至他本来的世界,再怎么说都是有人伺候着的,他虽然一直都被教导不可贪图奢靡享乐,但平时好歹腰酸背痛还有小厮给按摩按摩。到了这个世界实在是过分不享乐了,对于他的身体来说,那就是纯来吃苦的。 “嗯,可以多用点劲吗?” 程木深坐得直了些,两只手一起按一只小腿,从膝盖窝顺着腿肚子一条按到脚踝,便听见地下好几声抽气声。 “疼了么?”带着温热的手掌捧着颤抖的腿轻轻揉了两下。 秋南亭被那股筋络的酸痛刺激得眼泪都出来了,但是还是伸长了腿让他按,说不疼。 就这么一边按了十来下,两边腿肚子都泛红了,程木深才把他的腿放下来,跟秋南亭躺在一块搂着他的腰亲热。 酸软的腿离了热源,颇有些不得劲,秋南亭半眯着眼被亲着眼皮,蹭过去用小腿勾住了程木深的大腿。 程木深顺手摸上一条腿,轻轻给他按着。 “明天我背你吧?” “唔,让人看了笑话,我还能走呢,而且明天有车的。”秋南亭全身被他包裹住,闻到他身上一股草叶香味,瞌睡渐起。 “我背自已媳妇儿,有什么好笑话的。镇上还有一截路呢。”程木深低头亲亲他的耳朵,在他耳边呢喃。 秋南亭听了这话直脸红,又被弄得痒得睡不着,抬头推他的脸。 “你还知道是镇上呢,镇上人好多的。” 程木深不依不饶凑上去,非要把脸埋在秋南亭的颈窝里,“好嘛……” ———— 最后敲定的作物是豌豆,因为周期相对较短,只有55-60天,算是先让大家试试水。 后来豌豆的种子一下子没跟得上六个村的需求,只得又进了部分油菜和大豆,周期虽然长了点,但是既然都下手冬耕了,干脆就不要空那么多地了。 秋南亭自已跑了一段时间,又让程木深用自已选的好种拿去镇上比了几次,选了几家种子的货源,勉强供够了六个村。还顺便把任务一的进度也给推进了一下。 818也是没想到,宿主谈个恋爱,这任务就这么容易完成。 开始播种之后,每天一大早,熊元圆就第一个带着手套到地里干活,好几次连劳动手册都没带,大家都揶揄她这是一心为了劳动,完全没想着挣工分了。 她有天开小灶的时候提起,前段时间去镇上的时候,给她爸爸打了个电话,那边听了他们做的事之后,中央都开始讨论起来要不要发布公文,或者派些农业专家下去,普遍地改良一下种植结构。 知青们听了这话各个笑得见牙不见眼,他们来年如果真能做出点儿什么来,那可是上新闻的大事。 “小秋,如果到时候真的来专家,那我们可没办法跟人家讨论了。那会儿你必须得出山哦!”曾岑嘿嘿笑他,大家也凑过来拍拍秋南亭,俨然一副亲热的场面。 随着年底的脚步悄然临近,气温骤降,寒风凛冽,南方空气中弥漫着冬日特有的浸入骨髓的湿冷。秋南亭早早地便从尘封的杂物间里翻出了厚重的棉衣棉裤洗了晾干,这两天正好穿上。 程木深看见他露出来的通红耳朵和指尖,趁着去镇上给他买了一顶能完全遮住耳朵的毛线帽子和不知道什么毛的厚手套。 第119章 新历年初豌豆收成了一批,几个村一合计,让熊元圆领头去镇上粮站商量能不能计进粮食分成。熊元圆也不客气,在粮站直接给家里打了个电话,不过好在其他地区本身也就有种各种各样的东西,把豌豆给换算成粮食上交并非是他们开的先河,也就是这一片没怎么出现过,这倒也不算什么难事了。等上交了这么些东西,过年前能分的粮食和钱可就不少了。 随着年关将近,村子里家家户户都忙碌起来,有添置新物件的,也有置办年货的,村长大手一挥,直接又多租了好几辆车供大家去镇上采购。 秋南亭又背着一箩筐的红薯和蔬菜拿去镇上卖,不过这个任务早就已经到程木深的身上了。 麻溜卖完东西,程木深正要去找秋南亭,却听见旁边邻村的几个知青打算在黑市里买书的交谈。 第55章 种好地养好猪,娶好媳妇读好书(13) “刚哥,你确定是真消息?” “我不敢说真啊!但我爹打电话确实提到了,有这个可能嘞!” “科目呢,科目有跟你说么?” “嘶——这还真没说,他估计不知道了,知道的肯定就告诉我了。” “那咱直接把几个科目的都买了?” “妈的,现在这书是真的贵啊!早知道前几年就不要丢掉了!” 两个人推推搡搡进了巷子里,程木深背对着他们,盯着空空如也的背篓,攥紧了带子。 “哎,哥,你全都卖完啦?”秋南亭远远瞧见他在蹲在摊子上,跑过来把地上的塑料布收好,把手里买的家用零碎放在篓子里,拉了拉程木深的衣角。 程木深反应过来,站起来把背篓背上,手背摸摸秋南亭浸凉泛红的脸蛋。 “嗯,刚卖完。去哪了,这么冷。” 秋南亭笑呵呵地被他攥着手塞到他的衣兜里去,只道到处逛了逛,走动着没觉着冷。 南方的冬天不下雪,可空气里却沁着一股湿气,洗了的贴身衣服一个星期能干都谢天谢地,条件稍微差一点的那都是年年犯风湿。 这段时间跟着他们一起在地里干活的好几个村民,天天都是按着膝盖走来走去的,看得程木深晚上都要把秋南亭的膝盖捂着睡。 “手没有痒吧?”程木深在口袋里捏捏他的指节,也怕他长冻疮。 秋南亭摇摇头,很受用地跟他贴着,衣服穿得厚天又冷,在外面被人看了也不觉得怪,好几个挤在一起取暖的大有人在。 “程哥!”曾岑后面跟着几个知青看见他们二人站在摊边,挥着手里的东西高声叫他。 秋南亭把手缩回袖子里,跟程木深略微分开了些。 “哎!”程木深快步走过去,“怎么了?你们这是要回了?” “不是不是,我们去取东西,发现你家里也给你寄了东西嘞,你要是有空就给他们回个信!”曾岑把手里帮他拿的一个约莫小臂直径大的纸箱子给他,顺便给秋南亭抓了一把糖。 秋南亭不明所以地接过。 “拿着吃,我们趁着过年买了好几斤!你们之后再要吃就来屋里拿!”曾岑笑吟吟地,一看就是家里给寄钱来了,花钱都大手大脚了起来。 “谢谢,那等明天下午你们就来我家里吃东西吧,我买了些做糕点的材料。”秋南亭道过谢,跟程木深一起去别的地方逛去了。 接近年节的镇上热闹得要命,走到两边都有铺子的地方,那是人挤着人走。 秋南亭被程木深圈在一边臂弯里,被人潮挤着往前慢慢走着,旁边经过一家人,男人手里抱了个两三岁的小孩,女人拿一边手臂护着一个有她肩膀高的小女孩。 忽然觉得程木深像个长辈 那被抱着的小孩还好奇地看着他头上的毛线帽子,伸长了手叭叭叫,程木深一手扣在秋南亭头上,盯了一眼那小孩,给人吓得委屈巴巴缩他爹怀里去了。 看见这家人,秋南亭想起程木深家里给他寄了东西。 在原主的经历里,这件事引起了他莫大的嫉妒,因而变本加厉地不给男主好脸色,还经常吃他的穿他的,就好像男主家人的爱能就此被他生生分去一些似的。 秋南亭把耳边的帽子拽了拽,感觉自已现在跟原主的轨迹还挺像的,除了跟男主之间的感情有些偏差以外。 【宿主,这说明你已经是一个合格的反派了,能够很完美地补全世界线。】 “是吗?谢谢你八一八,一直这么鼓励我。” 【应该的。】 818几千年的老系统了,带宿主这块是包靠谱的。 见曾岑他们都买了不少年货,程木深也去挑了些零嘴,秋南亭提醒他家里就两个人吃,程木深自已还不太爱吃很甜的东西,让他少买一些。 程木深权当耳旁风,一买就买了五斤杂糖。 秋南亭当然知道这人是想买来给自已吃的,但是这多浪费钱,他幽怨地把糖放进程木深背后的筐子里,念叨着想回去了。 “再买一斤肉吧,家里没新鲜肉了。” “不要了,过年村里会分猪肉的。” 程木深再次把他的话当耳旁风,生拉硬拽着去买了一斤三线肉。 离初一还有整整一个星期,怎么可能让秋南亭一周不吃肉,冬天就是用来贴膘的。 程木深搂着秋南亭没多少肉的腰,悄悄凑在他耳边说胖一点摸着舒服。 第120章 脸红得能滴血的秋南亭念着是在大街上,好歹是忍住了没伸手给他一巴掌。 怎么老老实实的汉子自从两人好了之后就变得这么不正经了,不仅不正经,还没之前那么听话了。 买完东西找邮政往城里寄了一封信之后,二人坐着三轮货车回了村里。 回到家,程木深先把家里寄来的箱子给打开来,发现里面里三层外三层包了一堆报纸,里面是满满一大罐子的肉干和一小罐肉酱。 秋南亭站在旁边往那大罐子里瞧,一股五香的肉味使劲往他鼻子里钻,饶是没什么口腹之欲的他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程木深从里面拿了手指大小的一根,喂到他嘴边。 “尝尝?肯定是我妈做的,看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秋南亭往后退了一步,把他的手往他自个儿嘴边推,“这是你家寄来的东西,第一口应该你吃。” “嗯,”程木深咬了一小口,剩下的塞进他嘴里,“那第二口你来吃。” “真好吃。”秋南亭小口小口用牙撕着肉干,一只手还接着掉下来的香料和肉屑。 程木深捧着他的手把他手心的东西吃掉,在他还沾着香料的嘴角也亲了一下,看他的脸很快就红得不成样子,忍不住翘起嘴唇。 “等你以后去我家里,还有其他更好吃的东西。” 秋南亭听着话,却想起来秋宴乾被他爸打的那一耳光。 “不要告诉你爸爸妈妈了”他靠在程木深胸口,摇摇头。 程木深看他这撒娇似的模样,心里喜欢得不行,“没事啊,等我以后挣大钱再告诉他们,我们现在就偷偷的。” “你要挣大钱吗?”秋南亭好奇,原世界线男主展现出来的出众之处在他极强的学习能力,包括但不限于在高考恢复第二年就考上了国内一流名校,但系统并没有说清楚后面男主的走向,秋南亭还以为男主会继续深造,留校做教授之类的。 不过想想再过一两年市场经济放开了,经商确实是一个风口。 程木深点头,告诉他挣了大钱就能给他买好吃的东西,好看的衣服,然后住宽敞的房子。 “我跟你好不是图这些。” “我知道啊,可是我想,不行么?”程木深现在听他说每个字心里都痒痒的,说着说着就把人端到寝屋去了。 “等——盖子还没盖上呢!”秋南亭搂着他的脖子挣扎。 “没事,天冷坏不了” 再有更多的话,就被堵在嘴里了。 ———— 傍晚程木深把做好的饭拿到了寝屋里来,秋南亭换上了一身程木深的棉质长袖,端着饭碗,那眼神要多幽怨有多幽怨。 “还是大白天,你太过分了。” 程木深看他这副凶巴巴的模样,说出来的话还是这么软趴趴的,笑着蹭上去贴了贴他的脸,被秋南亭无情躲开了。 “今天晚上你睡觉别挨着我。” “我不。” 秋南亭忍住不把饭碗往他头上扣,把他脸往外推,“别凑过来了,讨厌你。” 程木深乐呵呵地去灶房端炭火过来。 【宿主,其实男主还挺“仁慈”的。】 好几次被屏蔽之后818都本着关心宿主的原则,扫描了秋南亭的身体,发现两个人从来没做到最后一步去。 “他仁慈什么,大白天把人关着。”秋南亭腹诽。 【宿主,你是不是其实根本没有了解过龙阳之好?】 秋南亭想,龙阳,不就是两个男子凑一块吗? 818给他传了一些资料过去。 秋南亭!! 两个男的,怎么能 那些图画和视频看得秋南亭小脸通黄,他让818快掐掉。想到程木深每次跟要他把吞了似的,但是跟这个比起来,果然还真是“仁慈”了。 所以这个年代信息闭塞,估计程木深也根本不懂这些。 幸好! 秋南亭立刻开始珍惜现在“仁慈”的生活,手里的饭也变香了,程木深再坐回来的时候也不瞪他了。 程木深还以为是人食髓知味了,腆着脸又往上贴,结果被秋南亭故作冷脸推了下去。 “仁慈”是相对的,再怎么也磨灭不了秋南亭现在手脚都酸软的状况。 所以晚上睡觉的时候秋南亭就真的完全背对程木深,故意在中间留了道空,要杀杀他的“锐气”。 程木深就跟村头守门的大黄狗似的,眼巴巴看着秋南亭的后背睡觉,也不敢碰他,手一伸过去那就是啪一巴掌,疼是不疼,就是怕把秋南亭自已的手给打疼了。 一夜过去,818给他播报任务一进度满了。 合着这也算“刁难”,秋南亭心虚地翻过身去钻进程木深怀里。 ———— 说到过年,那必不可少的就是杀猪和分钱。 大年二十九,陈跃就在村口摆好了一堆纸笔。 核算工分的队伍排了半个村那么长,村民们个个缩着脖子跺脚,但是谁都不舍得在家多坐一会儿,就好像越早把工分统计出来,能分到的钱就越多似的。 早晨虽然没下雪,地上却结了不少霜,上下坡不留神都有些打滑。 之前刚开始结霜的时候秋南亭出门摔了一跤,现在早上程木深都不爱让他太早出门,特别是排队排那么久,免不了寒气入体。 秋南亭老早就不管他那副全都要一手包办的模样了,早晨拿了劳动手册非要出门,程木深也不能锁着他。 第121章 最后还是排队的时候程木深把风口挡得死死的,捏住秋南亭两个袖口,把人脸也完全包在新买的围巾里。 秋南亭被裹得跟个粽子似的,还要强行把手伸出来摸摸程木深的指尖,发现人家的手比自已暖和多了,这才又缩回袖子里。 队伍一点点儿往前挪,偶尔有几个分完粮食和钱的,喜气洋洋地经过队伍,大家都眼巴巴伸着脖子往他手里瞅。 “看啥!今年分得特多,肯定是因为咱们今年收成特别好!” “好好好,你一共多少工分,我给自已估一估!” “你估屁,慢慢排吧!” 几个年轻小伙子打闹一番,心里更是期待。 等轮到秋南亭和程木深的时候,陈跃抬头看了一眼程木深,提前跟他打了预防针。 “你们今年就干了一半不到的活,是要比他们少点儿的哈。” “没事,你照常算就行!” 陈跃点点头,低头一页一页地翻着两人的手册,最后在年末那儿写了个总数,从脚边的两个大箱子里掏了两沓钞票和领粮食的凭证,点了点数目,发给了二人。 秋南亭拿到手上就先数了一遍,足足有七十块钱,看得他直发愣。 程木深后半年比他出的工更多,拿了三十八。 拿了钱程木深就拉着秋南亭往大坝子那边走,刚排队的时候就有人喊他过去帮忙杀猪,帮一次忙也能多分不少猪肉呢。 秋南亭跟在程木深身后,手里紧紧攥着那沉甸甸的七十块钱,心中涌动着前所未有的激动与感慨,这算是他亲手挣来的劳动成果,虽然实打实的说也只有一半是自已的,但那也已经让他足够满足。 他抬头望向程木深,对方只是笑着摸摸他露出来的眉毛,把自已手上的三十八塞进了他的衣兜里。 “别!你自已收着呀。”秋南亭想掏出来,却被他按住了手。 程木深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的笑意:“你不是总说我花钱花得太多了么,这个让你管着。” 秋南亭哪是那个意思,他是心疼程木深给自已花得那么些钱。但又拗不过他,只能暂时替他保管着。 两人边走边聊,不一会儿便来到了大坝子中间。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欢声笑语中夹杂着猪只的嚎叫声,一股浓烈的年味扑面而来。程木深被熟人招呼着去帮忙杀猪,他朝秋南亭投去一个安心的眼神,便大步流星地加入了忙碌的人群中。 第56章 种好地养好猪,娶好媳妇读好书(14) 就在分完钱和猪肉这天晚上,村里的食堂开了这一个旧历年的最后一次火,做了几十桌热热闹闹的小除夕年夜饭,满满一张桌子上有十个菜,其中五个都是有肉的。 年轻力壮的男人跟着妇人指挥在后厨里掌着大勺,剩余的年轻人则龇着大牙把冒着热气的菜一道道往桌上传,馋嘴的小孩儿们扒在桌边缘,悄悄咪咪地伸手去摸盘子里的油水往嘴里喂,被坐在旁边的老人打了一巴掌还嘿嘿笑。 秋南亭被几个知青簇在一边桌上坐着,耐心地回答他们地里的问题。这几个知青仔细读了几遍秋南亭写的论述,对农业油然而生了不少兴趣,往秋南亭跟前凑了一段时间,发现他不仅懂种地,还懂怎么养殖。 当从秋南亭口中得知“立体生态种养殖模式”这个东西的时候,连周围好几个农民都听了一耳朵,悄悄围了过来。 “真的吗?那鸭子不会把稻苗给吃了吧?”有个知青想起有天经过村里的养殖场,一群白毛肥膘的家伙一张嘴满嘴牙的场面,大冬天吓了一身汗。 “你是不是傻,那是鹅!” “就是嘞,小同志,鹅凶得很,肯定不给放出来养的。”在旁边听得正入迷的农民喊了一声秋南亭,让他快接着说。 秋南亭点点头,“一般情况下,鸭子的主要食物是水、谷物、小鱼虾、水草之类的。尤其是喜欢吃小鱼虾和水草,这也是稻田养鸭的一个优势,它们的习性里就不会吃那些植物的苗。” “对对,我们家养的鸭子都是自已去河塘里自已找吃的,我都不喂,不知道怎么长那么大个的。” “而且若是担心鸭子误食,或者误啄了稻苗,可以选择不让鸭子在稻苗生长初期进入稻田,等到稻苗长高了之后再慢慢引入鸭群。” “还能这样,那还是要给鸭子搭住的地方奥。” “咱们村养殖场那么大嘞,再养几百只都行,就是确实养在地里省好多饲料,还给地里省肥。” 秋南亭点点头,示意他说得特别到点子上。 这些村民几乎是第一次听秋南亭说那么多话,对他从前的印象都模糊了不少,趁着这会儿这边堆着的人不多,凑过来问他都是哪里学的这些东西,还挺高级。 “我以前在地里玩的时候,听从前的佃户们说的,但是他们也只是这么想,还没试过,你们若是有意向,明年试试也未尝不可。” 秋南亭温言细语跟他们解释,说话说得太多嗓子都有些哑了,低头咳了两声。 听到“佃农”二字,村民们又有些忌讳他的身份了,不过这新奇的种养殖方式确实让他们记在了心里。 一只手伸过来,往秋南亭跟前放了个水杯,他抬头看,发现程木深穿着个大围裙正站在他身后。 “程哥,你们菜做好啦?” “嗯,喝点水儿。”程木深每次从后厨钻出来往这边望,都看见他在说话,刚走过来都听见他咳嗽了,要不是顾忌着周围人太多,恨不得把水亲手喂到嘴边去。 第122章 秋南亭拧开程木深专门给他买的杯子,小口小口喝了快半杯水,站起来帮他把围裙背后系的结给解开。 “背上都打湿了。”秋南亭看见他领口后面,单衣露出来的一截都被汗水浸透了。 程木深不在意地扯了扯背后的衣服,顺手摸了一下他的手,“里面火烧的大,有点儿热。你在外面冷不?” 说是外面,食堂也是室内,他们还十好几个凑在一堆,哪里会冷。 秋南亭摇摇头,拿兜里揣的小布巾给他擦汗垫背。 周围十来个人看他俩这旁若无人的互动,总觉得怪怪的,眼睛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等程木深回后厨放围裙的时候,其他人才继续跟秋南亭说话。 “小秋,你跟程哥关系真好,要不说我都要以为你们是亲兄弟了。” 秋南亭微笑道,“他比较会照顾人,我很感激他。” “可不是,程哥特别贴心,做朋友都这么好,我真的不敢想象以后他媳妇会有多幸福。” 一个在来时路上就被程木深帮着拿过东西的知青感叹,殊不知一句话让好几个村民都起了心思。 “小秋,你们俩聊过么,程哥他喜欢哪种的姑娘?” 好似曾相识的场面! 秋南亭维持着嘴上的笑意,弯弯的眼睛却恢复了圆溜溜的模样,只道从来没聊过这种话题。 一向心绪清淡如水,也对大多数事物都和善的他,竟然在一瞬间起了一种心思,那么好的男主,村里的这些女孩儿是配不上他的。 【宿主多虑了,男主都已经跟你在谈恋爱了。】 事实确实如此,但是二人这种关系并不能登大雅之堂,他难免觉得有些飘忽。 他还曾纠结地问过818这个世界有没有女主,818说好像从上个世界开始,它的系统就匹配不到有女主的世界了。 不知道是男主都孤独终老了,还是女主没有收录到世界线的主要剧情里去。 但最终对秋南亭而言,无论是秋宴乾也好,程木深也罢,都像是他抓不住的一捧水,他只能顺从地享受那捧水慢慢流过掌心的那一个瞬间。 呃,至于李辰轩,在秋南亭的记忆中留下的印象,有点像男朋友在那段时间里脑子不太好使。 不多时小年夜饭就开宴了,村民们欢呼着把筷子往肉盆子里钻。 等程木深回来后,周围人自动在秋南亭旁边给他留了个位置,随即那个想给程木深牵红线的年轻村民就坐在了程木深另一边,颇为自来熟地问他对婚姻大事有没有什么打算。 程木深下意识看了一眼敛着眼皮低头安静吃饭的秋南亭,跟那男人说在城里的时候其实已经订过亲了。 “啊?” 桌上好几个人包括秋南亭听了这话都惊讶地抬头看他。 “真假啊程哥,从来没听你说过!” 程木深点点头,“我自已相看的,等什么时候回去就结婚。” 秋南亭半张着嘴看他,心里惴惴地,忽地从桌下面伸来一只手,把他另一边的手给捉住了。 “多吃点。”程木深面不改色,左手抓着他,右手还给他夹了一筷子梅菜扣肉。 不得不说不要钱的大锅饭,还是有五个荤菜的大锅饭,那是要多香有多香,很快桌上的人就完全没有说话的心思,一心沉浸在干饭的满足中。 秋南亭忍不住攥紧了手心里略微有些粗糙的大手,悄悄歪过头去看程木深的神色,收到了一个安抚的眨眼。 ———— 是夜,秋南亭扶着喝了些酒的程木深,深一步浅一步地往家里走。 程木深像个双肩包似的双手挎在秋南亭肩膀上,脚尖抵着他的脚后跟。 秋南亭走几步就感觉要一踉跄,但是又会被身后的人给稳稳扶住。 多弄几次,他也恼了。 “你醉没有呀,可不可以自已走了!” 程木深仗着天色早早就暗下来了,紧紧贴着人不放,在他耳边说醉得马上就要晕倒了。 秋南亭被他贴得脸热,转过身把他往外推。 “你再撒谎我自已走了!” 听见他要走,原本还腻歪着的程木深不知为何,脸上的笑一点儿也挂不住了,胸口的闷痛一阵阵袭来,潜意识操控着他把面前的人狠狠抱住,感受到怀里的实体,那种牵扯着每一寸经络的疼痛感才略有减轻。 “别走,南亭,不要丢下我” 听见他嗓子里的哽咽,秋南亭吓了一跳,连忙回抱住他。 “我还没走呢,哄你的,你别难过。” “嗯。”程木深紧紧抱着不松手,两人就在路中间这么杵着。 秋南亭拿他没辙,又提心吊胆的,生怕忽然有人走同一条路经过,只得艰难抬头,循着酒气亲了亲他温热嘴唇。 “我们回家吧,好吗?” 程木深想追着两片唇瓣去,但是被躲了过去。 “回家再亲。” 于是人就这么被哄得振作起来了。 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炮响,想来是大晚上还兴奋着的小孩儿在点火炮玩,然后又是一阵小孩儿的干嚎,整个夜就安静了下来。 厚厚的大棉被里,秋南亭被嵌在滚烫的怀里,红着耳根被身后的人逼问是不是晚上是不是吃醋了。 秋南亭半条光洁的手臂露在外面抓着枕头边儿,红得熟透的脸直往自已的肩膀上钻。 第123章 “我还,还没问你说的那些荒唐话呢” “我说什么了?”程木深咬着他的耳朵,不知是因为喝了酒还是纯粹兴奋的,身上体温比秋南亭高很多,因此抱得很紧的时候让秋南亭有种喘不过来气的感觉。 “你说你在城里定了定了亲”秋南亭压抑着鼻腔里的声音,转过脖子泪涟涟地去掐他的胸膛,“你是,你是狗吗?” “跟你定亲了,我哪里说错了吗?”程木深从善如流在他脖子上又咬了一口。 秋南亭不想跟他说话了,逮住他的手,闭上眼睛说睡就要睡了。 程木深不折腾他了,打了点水来给他洗,末了抱着稍微多了点儿肉的腰杆,舒舒服服窝在被子里睡了过去。 虽然这一晚上很快翻了篇,但是秋南亭却发现了程木深遗留下来的异常,好似神经质一般,几分钟看不见他人就非要来找,不是一般的黏人。 秋南亭把锅里自已按照818给的教程尝试蒸的酥合丸夹起来,软哒哒的糯米丸子黏得蒸格和筷子上到处都是,尝了一口,味道倒是还行。 他转身把吃了一口的丸子夹到程木深嘴边,黏糊糊的糯米糊了程木深一嘴。 “是不是太黏了?”秋南亭之前吃的不是这个口感的,不仅黏,还有点稀。 “嗯——”程木深被粘得说不出话来,低头往秋南亭的嘴上粘。 “唔”秋南亭费了半天劲才把两张嘴给分开,“跟你一样黏!” 程木深勾着嘴唇笑,并不辩解,自从那天听见秋南亭说要走,心里就总是很慌,只有秋南亭一直待在视线范围内才稍微好一些。 等秋南亭又在灶台边尝试了三四炉,终于做出来了看上去像模像样的酥合丸,他给程木深吃了半个,自已吃了一个半,端着剩下的一屉打算拿去送人。 初一那天知青们全来这边走了一趟,给他留了不少礼物,他没那么多东西答谢,只好送些心意过去。 程木深便帮他拿着热毛巾裹住的蒸格,陪他在村里逛了一圈。 ———— 年来得令人期待,走得让人留恋,待得后面种的那批大豆也成熟了,年也结束了。 与此同时,早稻也要开始耕种了,因着冬天田里做了种豌豆和大豆的“实验”,这一次的耕种所有人都摩拳擦掌的。 但与秋南亭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主导“实验”的知青们并没有他想得那么热血澎湃。 知青们开小会的次数越来越多,很多次程木深都带着秋南亭去熊元圆住的那家大姨家里,十六个知青伙同着陈跃一起,不知道在嘀嘀咕咕些什么。 秋南亭有的时候晚上洗完澡,便发现程木深站在柜子前翻他之前的包袱,取出来两本翻得破旧的书,然后又放回去。 这天晚上吹了灯躺下,秋南亭忽然开口道:“是不是高考快要恢复了?” 程木深一震。 “谁说的?” “没谁说,看你们总在一起说话,我猜的。”知青们说话虽然没特别避开他,但是也没邀请他,他便一直都没参与他们之间的谈话,一般都是坐在旁边跟大姨理理菜洗洗东西。 “熊元圆的父亲上个月给他打电话,说正在讨论要不要恢复高考了。”程木深把下巴搁在秋南亭头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他的后颈。 秋南亭把脸埋在他软韧的胸肌上,想着第二个任务开始提前发愁。 这个考试对所有的读书人来说,那重要程度根本不是现代的高考和古代的科举可以比的,这一年,或者说这一段时间内的高考,对人命运的改变几乎是立竿见影的。 没有哪个读过高中的人,会放弃这次机会。 结果秋南亭作为反派,又要做这种挨千刀的事情。 “如果恢复高考,我就把你接到城里去。”程木深以为他在担心未来的事,抱着他低声承诺。 “就算恢复了,也没消息说要让你们回去,你们能回么?” 第57章 种好地养好猪,娶好媳妇读好书(15) “就算恢复了,也没消息说要让你们回去,你们能回么?” 秋南亭这个问题确实是所有知青都有的疑问,高考恢复的风声渐起,可上山下乡的号召还一直存在,并且没给个具体期限,没有任何的小道消息说要让所有的知青回到原来的地方。 所以程木深也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秋南亭是知晓在本来的世界线中,刚恢复高考的时候,知青回城还不是普遍性的,直到第二年才开始出现大批的返城。 “没关系,等你能回去的时候,我就陪你一起去。”秋南亭轻拍了两下程木深的背,哄他入睡。 ———— 四月,早稻逐渐进入拔节期,刘金洋吆喝着鸭子们一摇一摆地往稻田里走,其他村民自发往养殖场周围的一片稻田圈了一圈矮篱笆,蹲在稻田里逗鸭崽玩。 所有人都穿上了松快的单件长袖,每天迎着一点儿太阳花花儿在地里干活。 秋南亭收拾好了猪圈,给猪和牛调好了饲料,去水缸边洗了个手和脸。 程木深早早干完活被他催着去找其他知青们看书去了,他把活干完也得赶紧往地里去,省得被程木深念叨。 到地里的时候却发现知青跟农民们吵了起来,几个知青与村民正面红耳赤地争论着什么,声音时高时低,夹杂着不满。 “我们每天干完活在旁边看会儿书怎么了?” 第124章 “地里活哪有干完的?你们少干了,别人就要多干,你们好意思在这儿坐着吗?” 秋南亭走到程木深身边,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已经不知道第几次争吵了,自从知青们隐隐约约发现高考快要恢复后,都不约而同开始复习起来,就连程木深都往家里去了一封信,给他寄来了不少书。 但是仅靠晚上那点时间根本不够他们学的,主要是晚上没有电灯,点着煤油灯又昏暗又熏眼睛,所以他们便在白天的时候把书带到地里去,干一会儿活看一会儿书。 只是在这种情况下,村民们就是再看在他们知青的身份上,也不免觉得他们干的活太少了。 活多活少的村民们倒没那么介意,关键是干得少每天拿的工分也是一样的,这不就把大家的钱都给分走了吗? 知青们自知理亏,但谁也不愿意把学习时间分了去,里面好几个都是几年没有系统看过教科书的,均是争分夺秒地在学习。 秋南亭拿了程木深放在一旁的手套,过去默默给田里除草。 【宿主,他们天天这么吵,你不去劝劝吗?】 “他们各自代表一方利益,我却没有任何一方的立场去调和,说什么话都只会显得假惺惺而已。”他还不如多干点活,那些村民看他干完自已的那份还给别人干,说一会儿就不好意思自已退回去了。 还好春天的太阳不晒人,秋南亭蹲在地上也不觉得热,反而因为穿着草鞋踩水里,还挺凉快。 看着秋南亭在旁边默不作声闷头扯了会儿草,知青们也有点不好意思,收了书回到田里。 那些村民说一会儿也说不下去了,自觉没趣去另一片地里了。 程木深把书揣在胸口的袋子里,让秋南亭先去田坎上坐着歇会儿。 “没事儿,刚刚站了很久,蹲着也算休息了,你自已看书吧,你活都干完了,他们没法说你。”在地里,秋南亭是个闲不住的,特别是身体逐渐好起来之后,他越来越享受这种能劳动的感觉。 况且他也没打算去参加高考—— 【宿主,你为什么不去,你有基础的呀,而且考上了大学你肯定就可以留在城里了,第三个任务也可以完成了。】 “若是结果不好,自然会让牵挂我的人失望担心;若是结果好,我又不会在这里停留,何必把这么重要的机会给占了。” 818沉默了一会儿。 【宿主,要是我以前带过的宿主看见你,肯定会用“圣母”这个词来形容你。】 “应当是‘白莲花’吧?” 818震惊,他的宿主居然学会这么新颖的词了,看来第一个世界的网络确实会对人造成很大的影响。 好歹是把一个下午的活给做完了,知青们嘴里念叨着课本内容,往食堂走去。 同路的大多数村民看见都有些忿忿的,不愿跟他们挨着走,看见秋南亭跟他们待在一起,更把他当异类看待了。 这种状态一直到五月末早稻收成,“实验”结果颇具成效,才稍微有所好转。 加上陈跃主动找村长协调了一番,将知青的每日工分给酌情降低了三分,双方的关系才好歹没有之前的剑拔弩张。 待到晚稻再次播种,秋南亭恍然发现已经在这里待了整整一年。 寝屋里,程木深手写的笔记纸已经堆了有十公分那么高。 熊元圆家每一次来的电话,都给大家带来更加确切,也更加令人兴奋的消息。 直至九月,国家正式宣布恢复高考,预计十一月开考。 但与此同时,知青上山下乡政策仍然没有作任何改动。 这意味着,按照规矩,这个村子里没有任何一个知青可以擅自离开。 在中央有亲人的熊元圆和另外两个男生很轻易就收到了家长开的病假证明,在接收到恢复高考的政令一周内,就被家里人接了回去。 剩下十三个知青迎来了晚稻的再一次收获,却再也没有第一次丰收的愉悦。 怎么离开,成为了他们现在唯一的论题。 熊元圆离开后,陆续又有几个有背景的子弟也各种找关系离开了村子。 直到没人再离开,剩下知青的据点变成秋南亭家,因为这里离所有的村民都远,很适合商量一些隐秘之事,而且秋南亭本人也跟他们比较亲近。 秋南亭给他们点了两盏灯,在屋外支了张桌子和几张长凳和小矮凳,知青们错落坐着。 “没想到圆圆姐走得这么快,完全没来得及打声招呼。”曾岑苦恼于这段夭折的革|命友谊,缩在小矮凳上闷闷道。 “你没来,没瞧见,圆圆姐想给我们打招呼来着,她家司机啪一下就把车门关了。”一个平日跟熊元圆和冯欣走得比较近的女孩也皱着眉,不是很想相信前段时间还亲亲热热围在一起干活背书的人抛下他们离开了。 “现在就是说,完全没有什么人能帮我们了,我们现在只能‘自救’!” “对!‘自救’!”少年少女们听见这话,就好像回到什么烽火年代,莫名热血起来。 “他们走都是开的病假条,大家都知道吧?” 大伙都头和头凑在一起,压低了声音讨论。 “是啊!可是哪有人来给我们开证明,我们每天吃得比牛还多!”每天眼睛一睁就是干饭干活,这身体素质根本差不下来。 “咋开,我们能给镇上医院塞钱吗?” 第125章 “我们这些钱算什么,那条路早就让有钱人走了。” 一个低着头一直没说话的男人扯了一把刚说话的少年。 “我知道隔壁村有个人自已去开了病情证明。” 少年不屑道那咋了,不就是人家真的生病了。 “他之前身体好着,我每次去镇上都能碰见他买吃的。” “那你知道他是得了啥病?” “高血压。” “什么?” 大家都纳闷,有这种病的一开始就可以开证明,不用来乡下干活,哪有健康的人在乡下待着待着突然高血压的,除非村里有人虐待他了。但村民嘴上再怎么说知青们,那都是不敢真的对他们怎么样的。 秋南亭在灶屋门口坐着,离他们不太近,借着月光给手里的红薯削皮,时不时跟程木深对个眼神。 虽然他听不清他们的交谈,但是818在全程帮他转播着,他也好奇知青们能想出什么法子来,还让818不要把之前世界线的方法“剧透”给他。 818: “你们知道麻黄素吗?” 知青们都茫然摇头,在座的除了这个说话的男人和程木深以外,都是打算考文科的,化学医学一窍不通。 “就是拟肾上腺素药,本来是用来治哮喘的,我妹妹就是哮喘,所以她没来乡下,我见过她用这种药。我那天看见那个得了高血压的人手里就拿了这个。” “你是说,一个有高血压的人,还用肾上腺素?”这就是外行人也听明白了,不可能的事啊,那不是火上浇油吗? “所以他是吃了那个药,得了高血压?” “也可能不是得了病,而只是有症状。”程木深适时评道。 言至于此,几个知青都沉默了。 “那我们也能去买这种药?” 男人怅然又把头垂了下去,“其实我昨天去镇上的黑市看了,他们说麻黄素已经卖完了。” 想也是,周围几个村的知青不少,肯定跟他们似的,并非所有人都有够硬的后台直接把人弄走。 “但是巷子里有个人说,不止高血压可以开病退证明。” 大家都瞪大了眼,让他赶紧说。 “麻醉药,农药,墨水,都可以。” 这三种东西入口可以造成的症状分别为“心力衰竭”、“胃痉挛”以及“胃穿孔”。 问题从怎么离开,变成了有没有勇气通过这种手段离开。 “这跟用命去拼有什么区别。”秋南亭低头拢着地上的红薯皮,丢进篮子里倒到了后院的地里。 【这个年代的高考,确实值得学子们拿命去拼。】818也难得感叹一回。 出来看了一眼程木深,那人居然还在认真听着。 秋南亭本对任务二有些摇摆不定,知晓他们打算用这种手段回城之后,立刻坚定了阻止程木深的决心。 这个计划很粗暴有效,但是也不是一般的冒险。 直至月上中天,他们还在院子里聊得欢,秋南亭去给灯添了一次油,洗完澡给程木深烧了水后先去寝屋睡下了。 程木深频繁往寝屋门那边看,大家还以为他困了,说如果累了就先去睡吧,大伙讨论完之后会帮忙灭灯锁门的。 “没事,你们继续说就行,我去看他一眼,待会儿过来。”程木深起身往寝屋走去。 进去后顺手关上门,俯身在床上的人脸上轻吻一下,程木深顺了两下他的头发。 “是不是困了?” 程木深的声音温柔而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秋南亭睁着眼睛看他,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他清俊的脸上,映出一抹柔和的光辉。 他点点头,“你也早点睡吧,明早上还要早起。” “嗯。”程木深捏了两下他的脸颊,打算出寝屋,裤子却被被子里探出的一只手给拉住了。 “你你打算怎么办?”秋南亭的声音很小,语气飘忽,让人迷惑于他究竟想不想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程木深坐到床边,握住了秋南亭的手,那双眼睛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对未来的渴望,也有对未知的忧虑。 “南亭,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我也明白,这是很难有的机会,我不想再这样耗下去。”他侧躺下来,抱住秋南亭,“而且在这里,我没办法给你更好的生活。” 秋南亭叹了口气,他知道程木深的决心不会轻易动摇,要改变他的主观意愿是很困难的。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失败了怎么办?喝那种东西不是儿戏,它们真的会要人命的。” “我会小心的,不要担心好不好?”程木深低声在他耳边道。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不担心!”秋南亭皱着眉头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好嘛,我不想让你担心。”程木深把他抱得更紧,“明天我去镇上再打听打听,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秋南亭难以改变他的想法,又有点委屈,脑袋埋在他胸口,闷闷道:“你就不能再等一年吗?” “再等一年就能确定可以回城吗?或者高考不会被再次取消吗?” 秋南亭不作声。 “我们都说不准这次机会是不是唯一的机会,但是机会来了,也不能任凭他溜走对不对?” 程木深低声哄着他,见他不说话了,以为是暂时劝住他了,怜惜地摸摸他的头。 “乖,我出去了,一会儿就回来睡。” 第126章 第58章 种好地养好猪,娶好媳妇读好书(16) 文前警示:读者宝宝们统统不许乱喝东西!!!不管有没有医疗条件都不要拿自已的身体开玩笑!!! ———— 村口的昏暗仓库,几个年轻男女鬼祟将放在架子上的农药拿下来,往带来的玻璃瓶里倒了小半瓶,匆忙盖上农药瓶盖。 “走走走,快从后面出去!”压低的窸窸窣窣声很快消失在仓库里。 ———— 为了避免用药过量治疗不及时的情况,知青们商量着最后选择在住所里喝农药。 并且为了不莫名打堆进医院引起怀疑,他们说好在同一天喝药之后,咬定是因为去山上采东西的时候一起吃了不认识的草果。 计划完后,程木深揣着巴掌大的玻璃瓶回到了村角落。 “回来了?”秋南亭头都没抬,蹲在院子洗衣服,在脑袋里继续跟818计划要怎么把男主身上农药偷走。 虽然没去看他,但秋南亭让818时刻监控着男主的行动轨迹,随时关注他有没有突然偷偷把药喝掉。 不过这会儿程木深看上去暂时没有要喝的打算,他过来蹲在秋南亭旁边摸着他的脸问他饿没有。 “嗯,饿了,你回来得太晚了。”秋南亭缩着脖子往旁边躲了一下。 程木深收回手,绷着唇站起来去灶屋。 他知道秋南亭这会儿心情不好,自从他们前几天去镇上多番打听,发现实在没有其他办法能够回城里,知青们当场决定要喝农药之后,秋南亭一直没给过他好脸色。 但是再怎么也不能改变他的想法。 程木深攥紧了手里的瓶子,把他藏在柴堆深处,添了两把柴火烧水做饭。 【宿主,男主把农药放在柴堆后面了。】 “谢谢你,八一八。” 【不客气。】 对宿主身边的环境进行扫描是系统很简单的一个功能,就等于帮宿主装了一个防范危险的小监控而已,妙用很多。 【宿主打算把农药扔掉吗?】 “不,扔掉了他只会再去找其他的东西代替,我要把它换掉。” 【但是农药的刺激味很浓,换掉可能会被男主发现。】 秋南亭看了一眼灶房正在做饭的人,端起洗好的衣服和脏水盆走到院子边上,把脏水到门外的排水沟里。 在院子角落,堆着秋南亭用来洗衣服的皂荚,这个东西在生的时候食用有可能会出现中毒的情况,但是经过熬煮后可以减轻毒性,特别是长时间熬煮后食用,还具有一定的祛痰止咳的作用。 最关键的是,它的味道辛咸。 程木深没有喝过农药,所以最多只有一个农药很难喝或者味道很刺激的假设印象。 气味上,只要含有少量农药就很好糊弄,但如果混水,肯定在味觉上很容易被发现。 所以秋南亭今天在程木深出门之后,压根没去上工,守在锅边煮了大半天的皂荚,把浓缩的汁水调好。他尝了一口,喝起来味道极其古怪。 坐了小半个下午,秋南亭感觉身体上没什么特别难受的地方。 所以他今晚打算把程木深装了农药的瓶子里的所有农药全部换成皂荚水。 至于气味,他不把瓶子洗得太干净就能糊弄过去了,第二天让他多喝点白水稀释,应该风险能小不少。 两人各自怀揣着心事,一语不发地吃完了一顿饭。 “我来洗碗吧?”程木深收好碗筷,想把跟进来的秋南亭推出去。 “你都要走了,我想给你洗个碗都不可以了吗?”秋南亭古井无波地盯着他的眼睛,一个错身走到水池边拿过来一个碗开始洗。 程木深哑然。 在他决定要用这种方式离开农村的那天,秋南亭告诉他,如果他这一次一定要回去考试,那么秋南亭是没办法跟着他的。 理由是秋南亭还没有攒够去城里并且能待一段时间的钱,而秋南亭本人也拒绝程木深在没有收入的时候到城里去花他家里的钱。 程木深也没办法直接直接把秋南亭掳去城里。 现在二人相处起来,颇有些相对无言的意味。 “你去杂物间看看吧,门的铰链有点坏了,等你走了,我就找不到人来修了。”秋南亭低头洗着碗,语气平淡。 “南亭”程木深从后面抱住他,把头埋在他的后颈上,“等我考完,就去打零工赚钱,然后接你来城里。” “嗯。”秋南亭感觉到背后的身体在微不可察地颤抖,心里也一阵发麻,垂着眼睛抿唇。 等程木深去了卧室,秋南亭立马让818关注着那边,迅速找到柴堆后面的玻璃瓶,把里面所有的液体全都倒在后院的土里,用土埋了几层,用清水过了一遍瓶子,把皂荚水给灌了进去。 同样的偏褐色的液体,闻起来还有一种挥散不去的刺激性气味。 秋南亭把瓶子放回原位,用炭灰搓了搓手,快手快脚把剩下的碗碟洗了。 做完这些他的胸腔控制不住地突突,还好这几天他不怎么用正眼看程木深,不用怕四目相对的时候被他发现自已的心虚。 等程木深将被秋南亭故意弄坏的门修好,秋南亭已经收拾好灶屋,顺便趁着天色暗下来,给后院的菜都浇了一遍水,把有农药的那块用土又填了一遍。 “要出去走走吗,消消食。”程木深牵着秋南亭的手,拂开他略长的额发,盯着他垂下的漆黑睫毛。 第127章 “嗯。”秋南亭点点头。 村里道旁的槐树叶子全黄了,摇摇欲坠挂在枝头,微凉的风吹过,就有几片打着旋飘到地上,被走来走去的人们踩得咔嚓响。 秋南亭家附近人家很少,门口的叶子就像铺了层薄毯。 但程木深却没有带他往大路上走,反而是往林子里去。 秋天的山林里有不少出来储存食物的小动物,在草丛落叶的缝隙里窸窣来去,秋南亭一进去就看见一个树桩边上的松鼠抱着个小青果子蹲着看他。 两人往前走了两步,那小松树咻一下溜得没影了。 程木深扣着秋南亭的手指,看他一直低头看地的模样,心里不断泛开闷痛。 “南亭。” 秋南亭仰起了脸,却没有看他。 他眼睛向下看的时候,虽然并未笑,眼角却是向上的,泛着深深浅浅的红。 程木深摸着他的眼角,一遍遍蹭着,秋南亭被粗糙的指尖蹭得不舒服,抬眼看他,瞳孔随着里面的水光颤着。 耳边的落木萧萧声轰然远去。 唇舌相接间,漏出了丝丝缕缕的哽咽。 秋南亭没哭,他知道程木深是走不掉的。 浑身酸软躺在被窝里时,他听见818告诉他男主把皂荚水喝了,背对外面闭上了眼睛。 这夜,几户人家忽地点亮了灯,家里的汉子背着少年或少女,敲响了村长的家门。 闵建军慌忙套上外衣,和陈跃一起开着车送几个知青去镇上的医院。 而村子的另一头,程木深在灶房里枯坐了一晚上,天快亮的时候,拖着沉重的步伐回了寝屋。 ———— “我天呐,你昨晚听到没,两个车开到镇上去了。我听说是知青们吃东西吃坏了?”刘金洋靠在鸡圈旁边的柱子上,跟秋南亭小声道。 “我家离村口太远了,没听见。”秋南亭垂着头整理手上的手套,余光扫过正在牛圈里洗地的程木深。 “程哥昨晚没事儿吧?”刘金洋声音压得更小了,他感觉怎么越说,那边的人脸色就越难看呢? “不知道,可能吧。”秋南亭被刘金洋拉过来歇了一会儿,说完话就回到猪圈边继续给猪拌食了。 村里这几天莫名的变得安静了,十六个知青只剩下三个。 程木深,以及另外两个暂时还没有勇气面对高考,也不想喝农药的一男一女。 自从那十三个人走了之后,这三个人在村里几乎不怎么说话了。 那天晚上之后,程木深每天晚上在家里还是照常看一会儿书,秋南亭会给他兑一杯糖盐水,扒在桌边盯着他的笔发呆。 程木深肯定知道了。 但是他没有来质问自已。 在他心里自已可能已经是一个卑劣的人了。 ———— 十一月的某一天,阴沉着的天,破天荒的出了个大太阳,落日余晖像紫红色的海洋,随着薄云层层缓缓荡开。 秋南亭在堂屋里把方桌上的油灯点着。 【宿主,高考结束了。】 “嗯。”秋南亭面上不显,但点灯的手却控制不住地一颤,火焰轻轻舔舐过他的右手食指指背。 他咬牙没出声,去灶屋里拿凉水浇。 浇着浇着,手上忽然混了几滴别的东西,顺着他的脸留下来的。 他终于没忍住,蹲下来抱着手臂悄悄抽噎出声。 【宿主,你又没做错什么呐,这不仅是帮男主规避风险,也是给他沉淀的机会。】 818已经不是第一次拿这种话安慰他了,但是这种话连第一次听的时候都觉得可笑,听多了,就更觉得是种欲盖弥彰的欺骗。 【而且上个世界男主不就欺负宿主了,这次宿主顶多算扯平。】 秋南亭的声音停顿了一瞬,但也只有一瞬。 哪有这么换算的? 况且这段时间程木深也不怎么跟他说话,很明显就是又生气又难过了。 连带着这些内疚和委屈,秋南亭蹲在灶台后面偷偷哭了许久,等从地上爬起来,回头一愣。 程木深已经在灶台另外一边站了不知道多久了。 秋南亭对上他紧蹙的眉眼,就心虚地又缩了回去。 “感觉要被打了。”秋南亭悄悄在脑子里跟818求救,“快把我的身体防护打开。” 果不其然下一刻他就被人抓着肩膀提了起来,不过随即被颤抖的唇覆了过来。 像要发泄什么似的,程木深咬得很重,秋南亭吃痛,却不敢躲。 等被松开的时候,秋南亭摸了一下火辣辣的嘴唇,有淡红色的痕迹停留在手指上。 “手怎么了?”程木深抓着他的手指,看见他指背微皱泛红的皮肤,眉头皱得更紧了。 “烫了。”秋南亭小声答道,说完想把手收回来,泪珠还在眼角要掉不掉的,语气带着点儿说不出的委屈。 程木深攥着他的手,把他拉到寝屋去找药,有个治蚊子包的药膏,勉强能治治烫伤。 秋南亭跟个木头娃娃似的,被他拉着走,又被按着坐下,拽着手涂药。 “被什么烫了?” “油灯。” “以后我来点。” 程木深声音冷冷的,说出来的话却让秋南亭暗自松了口气。 “你是不是知道了” 程木深没说话,把秋南亭的手放在一边,撑在他腿间又亲了上去。 第128章 直到秋南亭面色涨红,忍不住用左手推他的时候,那只不知道什么时候钳着他后脑勺的手才松开。 “你是不是真的特别喜欢我?” 秋南亭抿着嘴轻轻点头。 “喜欢到不愿意跟我分开。”程木深眸色幽深,死死盯着他。 秋南亭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说话,不知道他怎么理解到这里去了。但是现在看情况,让他这么误解也挺好的。 818:这也行? 秋南亭的心跳得飞快,他能感受到程木深身上传来的温度,以及那双深邃眼眸中复杂的情感。 他缓缓伸出手,轻轻环住了程木深的腰,将两人的距离拉得更近,仿佛这样就能让彼此的心贴得更紧。 “我……”秋南亭的声音有些哽咽,他想说些什么,却又怕言语太过苍白无力,无法完全表达自已的情感。 最终,他只是将头轻轻靠在程木深的胸膛上,听着那有力的心跳声,感受着彼此的存在。 程木深深吸一口气,抱紧他,“以后不会再让你难办了。” 秋南亭抬起头,望着程木深那双深情的眼眸,没想到他居然会说这样的话,他难不成还觉得——是他做得不够好吗? 心里的内疚更沉重了,秋南亭悄悄附在他耳边说以后一定会好好陪着他,接着鼓起勇气把头低得更下去。 程木深托着他的下巴把他拉上来,呼吸灼烫。 “乖,别弄。” “你都弄过,我也想” 程木深咬牙切齿把他按住,“我今天晚上书还没看完。” 第59章 种好地养好猪,娶好媳妇读好书(17) 不得已留在乡下的三个知青仍日复一日地下地干活,闲暇时抓紧机会看书,静静等待下一次机会。 在乡下过的第二个年,比起头一年要安静不少,只是村民们仍是兴致勃勃的模样,因为从收成上看,又能分到更多的钱了。 秋南亭蹲在床边数自已攒的钱,大差不差的快四百了,这已经是笔不小的数目。 这些日子他干完养殖场里的活,就会去林子里挖点冬笋和葛根,小年的冬笋能卖不少价钱。 虽然程木深有点儿不乐意他大冬天的还出去,但秋南亭非说如果不在年后把钱攒够,就算能回城里也不跟他一起,话都说到这个地步,程木深只能陪他一起去山上。 帮他探了几天路,发现附近林子里没什么伤人的野生动物,程木深就被勒令待在家里好好复习了。 秋南亭鲜少有自已干活自已攒钱的经历,这几百块钱比他上个世界的俸禄拿得还令人愉悦。 他数了四五遍,嘴角怎么都压不下来。 只是想到程木深也给了不少家用,他想想还是抽了五十块钱出来,单独拿了个纸条缠上,等什么时候偷偷塞进程木深的包里去。 程木深还在堂屋点着灯看书,秋南亭去镇上的时候买了个玻璃灯罩,好歹用起来没那么熏眼睛。 冬天天黑得太早了,还没吃完晚饭天就擦黑了,程木深点灯看书的时间无端延长不少,一直用敞着的煤油灯也不是办法。 他每个月除去要攒的钱和家用以外,虽然供不了男朋友读书,但是至少能改善一下男朋友的生活质量,那也是极好的。 秋南亭把装钱的铁盒子锁好,推到床底下去拿了块破木板挡住,去灶屋里洗了个手。 “南亭,你要去洗了吗?”程木深从堂屋探了个头过来。 “没有呀。”秋南亭洗完手过来陪他坐着,侧着脑袋看他草稿纸上正在演算的化学式子。 “你想学么?教你。”程木深把他揽得更近,一条长凳上二人的大腿贴在一起。 原主只受过私塾教育,文化教育水平估计不超过小学,秋南亭正好可以借此不用高考,只是程木深知晓他农业功底扎实,有的时候就抱着他教他化学题。 秋南亭也乐意听他讲,知识这种东西,给别人讲一遍记忆起来更为深刻,再加上他自已也顺便复习一下,保不准之后又有哪个世界能用上。 为了节约钱,屋里只烧了一小盆炭,摆在桌子下面暖脚。 秋南亭坐着坐着,就忍不住把泛着凉气的指尖往程木深的衣襟里面钻。 “嘶——怎么这么冰?”程木深猝不及防被冰了一下,拉开外套把他的手往更里面塞。 “刚洗了冷水手,本来没这么冰的。”秋南亭靠在他肩膀上,鼻尖磨蹭着他的颈间,被按着后脑勺亲了一下。 “连鼻子嘴巴都是冷的,下次别自已一个人待在那边,要不然就把炭盆端过去。”程木深给他捂了一会儿,感觉他的手没那么凉了,才略微松开开始看书。 秋南亭安心地靠着他,闭着眼睛听时不时的沙沙翻书声。 这样的日子是过得很快的,待到知青回城的政策传来,连带着高考也将继续进行的消息,农村里越来越难见到那些戴着眼镜的文质彬彬的面孔。 秋南亭给村长请了个假,告诉他自已攒够了钱,要去城里找自已的母亲和外婆,等找到之后就回来。 这潜台词便是归期不定,村长给了他一封信连带着几张票子,让他去城里顺便找找陈跃,本想说两人可以互相照应,看到陪他来的程木深,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出了镇子,程木深背着小山大的包袱,牵着秋南亭的手,登上了回城的绿皮火车。 第129章 火车在铁轨上轰鸣着路过一片片田野和荒林,窗外声音逐渐从风声、鸟叫声,变成了熙攘的人声。 在硬邦邦的座位上摇了六个小时,总算到了程木深的家所在的城市里。 程木深给家里寄了信,但他回来得急,指不定信根本没到,他下火车后目光逡巡片刻,带着秋南亭去赶火车站的公交车。 秋南亭被他牢牢牵着手,火车站人很多,倒不是顾忌这个的时候。 他四处张望着,只觉新奇,有种庞大精密的大型机械,正在由一根根钢筋和齿轮搭建起来的磅礴厚重感。 见过繁华的都市,朴实的乡野,他还没见过如此鲜活,但又如同在镜头前蒙上一层灰褐色的热闹景象。 城市发展离不开工业的飞速进步,只是这带来的环境污染并不小,秋南亭被灰烟呛得咳了两声,不敢再仰着头大口呼吸。 “我们先到我爸爸妈妈那里去。”这是程木深事先跟他说好的,至少先去一趟他家里,之后秋南亭不愿意住在那里,再出来找房子住。 这个城市算不上一线城市,普通的一居室一个月也就十几二十的租金,不算太贵,但是也是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 秋南亭带够了钱,也做好了在这边随便找一份工作暂住的打算。 他一要等程木深考试,二要等第三个任务完成,三或许还要等一下世界线的主剧情,总之应当要在城里待不短的时间。 直到随着程木深走上楼梯,敲响家里的大门时,秋南亭才后知后觉紧张起来。 程父程母住的地方是在一个房屋密度不算低的居民区,这里的楼普遍不高,也就三层楼的模样,看上去房屋的年龄肯定是要比程木深更大了。 门吱呀一声打开,溢出一阵炒菜的油和葱蒜香气,戴着眼镜的一个中年妇人从里面走了出来,落日的光洒在她跟程木深颇为相似的侧颜上,完完整整映出上面的震惊和喜悦。 苏凤月瞪着眼睛久久回不过神来,直到被程木深拥抱了一下,才怔愣地动动手,回抱住他。 “深深”苏凤月闭着眼痛哭出声。 听见动静的程建林举着锅铲出来,看见门口那比他还要高大的身影,也骤然红了眼眶。 “爸,妈,我回来了。”程木深松开他妈妈,也抱了一下程建林,很快放开了,把刚刚看见妇人哭了就躲到门后面去的秋南亭拉了过来。 “这是?” “这是我在乡下认识的好朋友,他要来城里寻亲,我就跟他搭伙一起回来了。”程木深握着他的肩膀把人推到爹妈跟前,“他叫秋南亭。” “叔叔婶婶好,打扰你们了。”秋南亭规规矩矩鞠了个躬,把在镇上买的一只鸡给送了过去。 “好乖的小孩啊!”苏凤月只是刚见面那会儿有点太惊讶了没控制住,这会儿已经缓过来,擦干了眼泪,接过他手上的鸡,“来就来了,还送什么东西哦。这两天婶给你们炖了补补,两个小孩子在乡下吃了不少苦吧?”说完看见程木深那黑了一圈的脸,眼眶又有些泛红。 “我没怎么吃苦,我住在南亭家里,他家条件很好,也很照顾我,还经常帮我干活。” 秋南亭哑口转头看他,眼里写满了深深的震撼。 程木深你给我干哪儿来了? 这还是我吗? “我,我没,平时都是程哥比较照顾——” “我们先进去吧妈。爸你在做饭吗?我来帮你。南亭你去歇会儿。” 程木深把人推进家门,几句话把全家人安排得明明白白。 听了程木深的话,苏凤月本就对面前这个腼腆的俊秀小伙颇有好感,现下更是喜爱又感激了,拉着他到客厅去说话。 “来南亭,先喝点水。” “谢谢婶婶。”秋南亭双手接过水杯,低头啜了一口。 “长得真乖呢!”苏凤月本就是做老师的,对秋南亭这种懂事乖巧的孩子有着天然的亲近,摸摸他的头,问他来城里是找谁的,可以帮着问问。 “我是来找我的妈妈和外婆的,不过我大概知道她们在哪,就不麻烦婶婶了。” “那就好呀,你这段时间有住的地方吗?” 秋南亭挠挠脸,看了一眼厨房里程木深的背影,“我准备出去租房的。” “租什么呀,就住在我们家里,虽然是两居室,但是深深那个屋子不小。”苏凤月看他们放下的那大包小包,“你搬来搬去多麻烦呀,又住不了多久。” 秋南亭没拒绝她的好意,只说如果住几天的话,就要麻烦他们家里了。 只是他终究不会只在这里待几天,等安顿下来,他就要自已出去找房子的。 另外还要去一趟陈跃住的地方。今年年初村长收到去城里高考的陈跃的信,他考了个不算出名的大学,跟两个知青同校,如今就在这座城市里。 “聊什么呢?开饭咯!”程建林笑得脸上都起褶子,两只手端了三盘菜到餐桌上,后面紧跟着端了四碗饭的程木深。 “我来。”秋南亭赶紧站起来接过程木深拿小拇指勾住的两个碗放到饭桌上去。 “老程你就炒了三个菜啊?”苏凤月也过来,拿了木质餐垫垫上。 “哪能啊!”程建林放了仨盘子,转身又去厨房端了一盆手掌大小搪瓷盆的鸡丁,和一钵番茄鸡蛋汤。 苏凤月在餐桌上坐下,抽了筷子放在每碗饭上,招呼着秋南亭坐在旁边。 第130章 她看了两眼桌上的菜色,“今天没什么荤菜,等明天中午婶给你炖鸡,然后再做点其他的。” “辛苦叔叔婶婶了,不用特意为我做什么的。”秋南亭求助地看着程木深。 程木深从另一边揽住他的肩膀,摸了摸他的头发,“妈,别这么大动干戈的,吓到他了。” 苏凤月没好气看他一眼,“这算什么大动干戈,不知道你们在乡下过什么生活呢,要好好补补,而且你也要考试了,用脑消耗大。” “哎呀,意思就是我今天晚饭弄得不好吃嘛,只能明天让你妈再给你弄好的了。”程建林拿了筷子先给三人夹了些鸡肉,又把番茄蛋汤里煎得焦香金黄的鸡蛋夹了一大块到秋南亭碗里。 “没有没有,叔叔做的菜很香,看起来就很好吃。”秋南亭赶紧把筷子拿起来,看程木深动筷之后吃了一口鸡丁肉,这水平一吃就是程木深的亲传师傅,他眯着眼睛连声称赞。 乐得程建林哈哈大笑,连着给他夹了好几筷子菜。 吃完饭程木深把东西拿到卧室去,正准备去洗碗,发现秋南亭已经跟着苏凤月开始洗起来了,苏凤月站旁边几乎插不了手。 “干嘛?”程木深走到秋南亭身后,附在他耳边低声道,“来我家还干活?” 秋南亭被他吓得差点没拿住碗,红着耳朵小声叱道,“你别靠这么近。” “深深,你快来把碗洗了,哪有让客人做事的道理。”苏凤月把程木深拉过来,“南亭去休息吧,婶给你削个苹果。” “不用了婶婶,我吃了好多,动一动才不撑。”秋南亭手肘隔开程木深要伸过来的手,对苏凤月浅浅一笑。 他吃得多不多,苏凤月心里门儿清,还没自已家儿子吃的一半多,一看就是不好意思着呢。 看他这么勤快,苏凤月只觉一阵心疼,伸手就把两人往厨房外推。 “去去去,你们都出去,深深快带南亭下楼走走去,不撑了再回来吃水果。” “好嘞!”程木深得了令把秋南亭往怀里一箍就往大门外拖。 “哎哎——”秋南亭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拉出了大门,抬头埋怨道,“我手还没洗呢!” “带你去楼下洗。”有跟秋南亭独处的机会,程木深求之不得,在楼道里直接就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你疯了!”秋南亭拿手肘戳他,“万一有人来了!” 程木深乖乖把他放下来,搂着他的肩膀往楼外走,意识到自已有点太激动了。 终于从农村回到了城市,把喜欢的人介绍给了父母,虽然不是以爱人的身份,但是看上去父母都很喜欢他。 加上还有一个月就可以高考了,美好的生活就好像触手可及。 程木深没有理由心情不好。 天色越来越黑,可他却觉得前路越来越亮了。 第60章 种好地养好猪,娶好媳妇读好书(18) 窗外的声音忽然换了风格,时不时有车辆的引擎轰鸣,鸟叫和狗叫少了不少。只是口瞿口瞿的蟋蟀声还是一如既往。 浅蓝碎花的单人被子敷衍地盖着两个身形修长的成年男人,另一床深蓝纯色单被被脚蹬在角落,皱成一团。 大夏天的,秋南亭被程木深抱出一身汗来,他手脚并用地想把人推远一些。 “好热啊,你身上太烫了。” 不知是今年夏天更热一些,还是城市里的气温本就比乡下更高,秋南亭洗完澡刚擦干没多久,后脑勺的头发就被汗水给黏在后颈上了 这时候他就无比想念有空调的日子,在脑袋里悄悄跟818打商量能不能以后多给他安排一点儿现代世界。 818给他输好关键词,说下个世界肯定是现代了,虽然这换世界总是会跟关键词有些偏差,但是只要圈定了是现代,秋南亭不信还没个空调能吹。 只是再有空调也是下个世界的了,现在这年代不是每家每户都能买空调装空调还负担空调的电费的。 电扇倒是有一个,睡前本来苏凤月想给他们放屋里来,但是两个年轻人肯定比两个长辈耐热,最后程木深又给拿回主屋去了。 这会儿程木深只能拿着把扇子给秋南亭扇。 “热就脱了吧,我晚上给你盖被子,不会着凉的。”程木深也热,洗完出来就没穿过上衣,赤条条地侧躺着。 秋南亭才不愿意脱,他害怕旁边这人耍流氓,不想在人家父母住的家里干什么不好的事。 床没那么宽,他把人往外推了些之后,自已也往另一边沿蹭了些,松了口气打算睡觉。 程木深没法,只能一边打扇,一边把另一只手绕到他脑袋顶上去,虚虚地把人圈住。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艾草味,是睡前苏凤月来给他俩点的蚊香,闻着倒是不呛,反倒有点催眠。 跟男人火热的身体隔开一点距离后,秋南亭很快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再次醒来,暖烫的晨光都已经照到了脚背。 他翻了个身,身上穿着程木深的宽大睡衣领口大喇喇地敞着,睡得泛红的脸对着程木深。 程木深也是难得晚起,本来都打算起来了,低头瞅了两眼,趴下去脸蹭在那片莹润的皮肤上又睡了过去。 秋南亭感觉身上热烘烘的,但是完全不想动,就好像因为不需要早起干活,身体忽然一下松了根弦,变得懒散起来。 不对! 第131章 他又不是在自已家! “程木深。” 秋南亭低头唤,胸口处低低嗯了一声。 “起来了,好晚了,你爸爸妈妈是不是都起来了?”他倒是没听见屋外有什么动静,但是今天是周四,按理来说二老是要上班的。看着太阳怎么的也有八九点了,说不定人都走了。 “嗯。”程木深的声音听着也不太清醒,他把人抱得紧紧的,高挺的鼻梁硌着被薄软皮肉的包裹着肋骨。 “起来嘛。”秋南亭挣扎着撑起上半身,胸口的脑袋不依不饶地贴着。 程木深像个在仓库里放久了的老旧机器人,老半天才在主人的呼唤下勉强开了机,闭着眼睛撑起来,脸上空白了一会儿,搂着小主人又蹭了一会儿脸蛋,才套上短袖下床。 二人磨蹭着出了寝屋,才发现家里就剩下他俩了,苏凤月和程建林给他们留了早饭和纸条,早在一个小时之前就已经出门了。 秋南亭心怀不安地吃着早饭,有一种嫁进程家第一天,就给家里长辈留下不好印象的感觉。 【宿主,你是个男人,不用有这样的想法。】 “是男的也不能在别人家里好吃懒做啊。”秋南亭总觉得不太好,吃完站起来就想收碗去洗。 “别,放着我来,你就乖乖休息好吗?”程木深不知道是在乡下被他使唤习惯了,还是本身就不愿让秋南亭干活,本来在家里两人还要分担着干的活,回到家没什么事做,程木深恨不得全给包办了。 收拾好后二人打算先去本地那个大学找一趟陈跃,村长给的信和钱也不能一直放在他们身上。 赶了个公交车,没想到这大学离程家还不算太远,也就三站路程。 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和繁茂的大树,斑驳地洒在大学的校门口,给这个略显庄严的地方添上了一抹温柔的色彩。秋南亭与程木深并肩站在保安亭前,都有点头疼。 陈跃给家里写信,都没说考上的是什么专业,更没说在哪个班,他俩两眼一抹黑的,就知道个名字。 “您好,我们想找人,如果不知道他的院系专业的话,去哪里找比较好呢”秋南亭弯着腰在保安亭窗口礼貌询问道。 坐里面的保安本来吹着风扇凉快着,秋南亭一说话把窗户打开,热气进来不少。他看两人衣着整洁眉清目秀的,没好意思说他们,只摇了摇头,“娃,学生信息你们可以去找教务处嘞,但是你们不是校内人员,人不一定说哈!” “好,谢谢叔!”秋南亭瞧见他风扇前摆了个小冰盆,说完就赶紧帮他把窗关上了 正当两人准备去学校里找教务处的时候,一个清脆的声音迟疑地叫住了他们。 “程哥,小秋?” 秋南亭一回头,发现竟然是之前认识的知青,罗荟。 她就是之前跟熊元圆和冯欣关系都挺好的女孩,只是熊元圆和冯欣家中有关系先回了城,她是后面喝农药申请的病退。 罗芸扎两个大黑辫子,穿着学校发的白衬衫蓝裤子制服,右手还挽着另一个女孩,脸上青春洋溢的。 “罗荟,好久不见!”秋南亭笑着回应。 “还真是你们!我还以为我眼花了!”罗荟看见他俩瞧着兴奋得很,叽叽喳喳问他们是不是马上要高考了,来这边是不是打算来看看想考的大学环境,看上去完全不像在乡下那会儿有些腼腆的模样。 看样子回到城里,考上大学,对她而言是扭转人生的一件大好事。 “程哥要高考,我来城里有些别的事儿,顺便帮村长给陈跃递个信。” 罗荟听后,一拍脑门笑道:“哎呀,这不是巧了吗?陈跃和我是一个班的,他这会儿要么在食堂吃饭要么在宿舍呢。不过一点我们有课,你们吃饭了么?要不我们去外面吃个饭,等会儿上课我带你们进去。” 正好也是到中午了,四个人便打算出去找个小饭馆吃。 “这是我舍友,也是一个专业的,叫林悦。悦悦这是我之前的知青朋友程木深,然后这是秋南亭,当时村里懂得特别多的一个同志,他俩之前住一起。”坐下来之后罗荟给他们介绍。 秋南亭笑着摆手,“没有懂什么,当时全靠你们自已能干。” “害,小秋就是谦虚!”罗荟也不客气,点了两个菜把菜单拿给他们传看,“这家菜特别好吃,就是人少不太好下馆子,趁你们来我们多吃点。” 等菜上来的间隙,罗荟还特地给程木深说了些高考上的事儿,还跟他讨论了几道真题,不过她们考的文科,程木深打算考理科,罗荟只能跟他说点语文政治上的东西。 坐在程木深对面的林悦,眼神不时地偷偷瞟向程木深,好几次在二人说话的时候都主动搭了话。 秋南亭帮程木深涮着筷子,目光隐晦地扫过她。 直到菜上来后,林悦才附在罗荟耳边,悄悄问她程木深有没有处对象。 罗荟看她俨然一副被程木深那高大俊朗的模样给迷住的样子,忍不住吃吃直笑。 “程哥都已经定亲了。” “啊?”林悦眼睛瞪得溜圆,看了一眼正在给身边的人夹菜的人。 “哎,对了,程哥你这次回来有跟你未婚妻见面吗?说来我们都没问过你,她是做什么哒?” “一回来就见了,他现在没干嘛,以后我养他就行。我们已经在商量婚期了。” 第132章 秋南亭在一旁,脸颊微红,偷偷在桌子下掐了程木深一把,但程木深却面不改色,仿佛在说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罗荟和林悦听后,皆是一脸惊讶又祝福的表情。罗荟笑道:“那你们可得早点通知我们,我们好去喝你们的喜酒啊!把小曾还有圆圆姐他们都叫上!” “一定一定。”程木深应承着,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秋南亭。 “那小秋也多留一段时间嘛,等吃完喜酒再回去。”罗荟笑呵呵的,完全没发现桌子下面的暗潮涌动。 午餐时间渐渐过去,饭馆里的学生也都逐渐往学校走去。罗荟擦擦嘴,站起身,“走吧,要上课了,我带你们去教室找陈跃。” 兴许是第一年招生量不大的缘故,校园里的学生看上去并不多,甚至教学楼还略显冷清。 上到三楼,罗荟和林悦进了一间教室,没一会儿陈跃就一脸喜色地跑了出来,显然能看见之前的熟人,让他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颇感欣喜。 “我就知道,知青回城,程哥肯定要来高考!”陈跃咧着嘴跟他们打了招呼。 秋南亭也不多寒暄,把村长给他的信和钱递过去,叮嘱他好好保管。 “你要是还写信回家,记得跟他们说你的院系专业,不然万一哪天他们想来城里看你,都找不着人。”程木深叮嘱道。 陈跃看见信封上村长那歪歪扭扭的字就忍不住抹泪,连连点头。 他们家之前一直供他去镇上读书,读到一半不能高考了,家里还坚持让他把高中读完,虽然好几年里他都只能在公社算算账写写字,但是高考一恢复,家里人说什么都要把他塞去城里考。 本来当时他一人踏上旅程,家里就给了很大一笔钱,这会儿估计是害怕他吃不饱穿不暖的,摸着又是一叠不小的数目。 “谢谢你们!小秋,你啥时候回去,能帮我再带个信吗?” “我短时间内不会回,你要是现在想寄信我可以待会儿帮你拿到邮箱里去。” 陈跃拿袖子擦了两把泪,嘿嘿笑了两声,“那不用!我这也快上课了,你们快回吧,程哥,祝你金榜题名!” 程木深拍拍他的肩膀,道了声谢。 走出校门,这会儿秋南亭就只剩一件事情了。 “我要去看看房子,你要陪我么?” 秋南亭站在十字路口边上,在路边墙上的张贴栏里找房屋中介信息。 程木深站在他身后,老大不情愿地拉着他的手腕。 “就这么着急搬出去吗?跟我住一起不好吗?” 他都已经习惯了每天跟爱人同吃同睡,现下哪里还能接受二人分开。 “可以一起住的啊,但是我不能一直住在你家里嘛。”秋南亭找到了几个中介的位置,拉着程木深过来看怎么找过去。 程木深知道秋南亭决定的事不好劝,只能老老实实带他去找中介。 路上还不死心地问:“那我能给你付房租吗?” “那我自已带来的钱是做什么的?”秋南亭捏捏他的掌心,感觉男主有种难言的大男子主义,虽然不是非想要把人完全掌控,但是总恨不得把所有都给予他似的。 【宿主,这是主流特别流行的爹系男友。】 秋南亭好笑地捂脸,他有手有脚的,到底为什么非给自已找个爹啊。 【宿主应该庆幸,男主没有打着“为你好”的名义,否定你的想法,打击你的热情,主导你的生活。】 秋南亭听见这段话都有些毛骨悚然,不敢想象怎么会有这种形式的恋爱。 在街巷里找到三家看上去稍微靠谱一些的中介,他的要求不算太多,水电气能正常用,有必需的家具,再加上一条离程木深家近。 中介们给他找了二十多个房源,其中有八个都是在那一片楼栋里的。 可能最大的问题就是那附近的房子年纪比较大了,房屋里潮湿发霉,会掉墙皮之类的。 程木深让给找窗口朝阳的,通风好一些的。 这种条件的房就不太多了,而且价格要比别的贵将近十块钱一个月。 中介们领着二人去看了十几间屋子,秋南亭有点儿犹豫,看上去也就稍微有一点儿潮湿的那个单间月租就十一块钱,朝阳那间确实稍微大一些,也亮敞,要十九块五一个月。 “就要这个。”程木深就站在那间十九块五的屋子门口,“但是里面留的家具不能另外收费了,好些东西都快不能用了我们自已住还得添钱。” 秋南亭拽他的衣服后摆,小声道再看看。 “不看了,这个地方光线好,我还要过来复习呢。离我家也近,你到时候就来家里吃饭。” 第61章 种好地养好猪,娶好媳妇读好书(19) 最后考虑到程木深估计在高考前还是会经常来找自已,要给他一个相对条件好一些的备考环境,秋南亭还是选了更贵的那个屋子。 这个房子跟程家的房子就隔了四栋楼,走路不超过五分钟,就如程木深所说,甚至可以去他家里蹭饭。 不过秋南亭没这个打算,他计划跟着818给的食谱教程,学学怎么做饭,程木深可以回家吃家里做的饭,但是他不好意思每天都去人家家里蹭饭,蹭多了不管是给他爸妈留下不好的印象还是让他们怀疑二人之间的关系,那都不是秋南亭想要的结果。 办好租房手续后,也算是在这边暂时安顿下来。秋南亭找818查了一下任务进度,发现任务三并没有什么变化,料想要么是不满足条件,要么是要等男主的主剧情过去。 第133章 在程家待了三个晚上,秋南亭便跟程建林和苏凤月告辞,说已经找到了家人,打算过去投奔她们。 程木深说要过去见见秋南亭的家人,当天晚上便没在家里。 等到了秋南亭新租的房子里,看见墙里镶的小木柜子上摆了两块巴掌大的牌位,程木深才知道他来城里找亲人是完完全全的借口。 “你从来都没说过。”程木深过去给两个长辈上了香,把给他买的苹果放了一个在香炉面前。 秋南亭站在旁边没阻止他,等他祭拜完便拉着他的手坐在沙发上。 “这种事没有必要专门提嘛。”况且这跟秋南亭本人又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他只是想着这个世界上估计都没人还记得原主的家人了,顺手帮她们立个牌位,正好以此为借口能够来城里一趟。 不然正常情况下在乡下务农的农民也是不能随随便便来城里的。 程木深却以为这是他心底不愿提起的痛苦,搂着他亲了亲他的额头。 “你之后要到我这边来复习么?”秋南亭半躺在他怀里。 “来啊,还要来给你做饭呢。”程木深理所当然道。 “我来做吧,你好好复习。”秋南亭捏捏他的胸肌,“你怎么跟叔叔婶婶他们说的呢?” “我说你这边不靠街,平时安静。”程木深调整了个姿势,让人趴在自已身上,双手把他的大腿抱了上来,“听话,我来做饭。” “你不想吃我做的饭吗?” 温热的气息打在程木深的脖子和下巴上,他很快就忘记在说什么话题了。 【宿主,你真的越来越会拿捏男主了。】 “够反派吗?” 818噎了一下,迟疑地说应该够吧。 解决了在城里的同居问题,程木深开始认真进行考前最后一个月的复习。 一进七月,秋南亭就发现今年夏天尤其热,就跟之前在凌江国大旱那一年似的,去菜市场买小菜都越来越贵了。 家里没空调没风扇,因着光线通透,反而室内温度更高,本来之前把程木深的书桌放在窗边,现在完全不行了,那个地方天一亮就烤得慌,只能拿到背光的地方去,但是秋南亭又担心他看坏眼睛,咬咬牙买了一个六十块钱的风扇,又给窗户装了个纱窗,坐在那儿好歹没那么热了。 程木深看见秋南亭把一个半人高的风扇搬回家的那天,说什么也要给他塞钱。 秋南亭不仅没收,还把之前在乡下就想给他的五十硬塞到了他的兜里。 “你现在好好考,以后挣大钱了我再来花。” 程木深摸着兜里的五十块钱,恨不得马上高考,马上读完大学,马上找到工作然后养家。 高考考生大多都希望再多给点时间,再多背一些知识,秋南亭还没见过这么猴急想高考的。 不过虽然程木深是男主,这次却没有遂了他的意。这边城市接连半个月没下过雨,就连全国的气温都久升不下,最终政府还是将原定于7月13日的高考时间推迟到了7月20日,在考场里加装风扇还有其他的散热和防中暑装备。 秋南亭照着攻略用冰箱里冻的冰块凿成碎冰渣,混着牛奶和水果丁做了个简易版的刨冰,拿碗盛着去贴程木深的脸给他降温。 程木深把几本教材翻来覆去看了七八遍,因着天气燥热,考试又被推迟,心中烦闷。 脸上忽地一冰,随即便有一张被纱帘透着的光照得泛着莹白的脸凑了上来。 秋南亭舀了一勺牛奶冰喂到他嘴边,“歇会儿么?” “嗯。”程木深咬着勺子吃了一口,伸了个懒腰把人抱到阴凉的地方去,“再吃一口。” 秋南亭不许他把冰的东西吃太多,谨防考前身体出现什么意外,平日做饭都不放辣椒。 被喂了两口冰凉可口的苹果丁,程木深只能眼巴巴看着秋南亭吃,时不时亲亲他冰凉的嘴唇,也算过了瘾。 窗外的蝉不要命似的震着翅,那声音几乎快要钻进人的脑仁里去,心头的烦闷和燥热的天气简直能让人提不起一点儿精神,可秋南亭看上去却状态良好。 程木深本还担心他一个人待在没风扇的厨房里容易中暑,结果凑近了发现他也就额头上冒了些薄汗,甚至连脸都没泛红。 “热不热?”程木深拿手帕给他擦了擦额头,那点儿汗甚至没把手帕浸透。 “还行。” 秋南亭惬意地吃着刨冰,哪还会热,虽然贴着程木深觉得体温有些烫,但还远不到他觉得热的程度。 两个人静静抱了一会儿,不热的那个渐渐觉得有些热了,本来就热的那个更热了。 盛夏的下午,一碗牛奶刨冰被放在一边,很快就融化殆尽,室内的气氛随着这份清凉的消逝而逐渐升温。 ———— 阳光如织,洒在七十年代那座略显古朴的城市里,给这个平凡的日子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清晨,考场附近的街道上已是人头攒动,家长们或紧张或期待地簇拥在校门外。 程建军和苏凤月一人给了程木深一个拥抱,都紧张兮兮地不敢多说话。 程木深抱完父母,转头看了一眼秋南亭。 他静静地站在一旁,浅笑着注视着他。 “我们也抱一下?”程木深勾起唇角,张开手臂。 秋南亭失笑,走上前规规矩矩环了一下他的肩膀就松开了。 第134章 “快去吧,我们在门口等你。” 门口的保安举着喇叭让人给考生让一条排队的道出来,校门终于缓缓开启,考生们鱼贯而入,步入这场决定命运的考场。 程木深的父母和秋南亭站在人群中,目光紧紧锁定着程木深正在走入的那扇大门,心中五味杂陈。 随着铃声的响起,考试正式开始,校门外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偶尔传来的家长低语声。程木深的父母和秋南亭找了一处树荫坐下,但即便是在这片刻的宁静中,他们的心也始终无法平静。苏凤月不时地望向校门,美目写满了担忧,程建林紧握着她的手。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三天。 随着太阳逐渐西斜,最后一门考试终于在刺耳的铃声中结束。考生们陆续走出考场,程木深的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知晓他要参加高考,在这座城市里的几个知青都在门口站在秋南亭边上等着他,看他一派轻松的模样,都松了口气。 程木深步伐轻快地小跑出来,一眼就瞧见那扎堆的一行人。 他走过去抱了一下身体还紧绷着的父母,又跟其他朋友们碰了个拳。 苏凤月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泣不成声。自他高中毕业以来,整整九年的等待,终于在此刻画上一个句号。 对于程木深的家人来说,高考的结果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秋南亭含笑站在一旁,只是暗暗交换了一个眼神,程木深便悄悄伸手拉了两下他的指尖。 放手之后,秋南亭蜷缩了一下手指,上面竟沾了不少温热的汗。 ———— 高考结束之后,秋南亭的任务仍然没有播报结束,他还要续租这个房子,只是钱已经不多了,他得想办法找份工作。 只是他的户口在农村,城市招工的岗位考虑到他也没什么学历,几乎都不愿意招他。 程木深考完之后暂时闲了下来,先在之前就做过兼职的地方继续做着,清晨去码头干些体力活,白天便在各种店铺里守守门,每个月都给秋南亭十五块钱的房租和伙食费。 口口声声说着是自已挣的,没花家里的钱,秋南亭也拒绝无效,只是想自已找份工作的心越发强烈了。 他知道自已的长处是什么,便连着好几天都坐两个个小时的公交车去城郊的化肥厂,找里面的负责人面谈。 终于有天副厂长勉为其难听了一下午他的化肥改良计划,听得云里雾里,最后收下了他写的文章,只说看在他这么诚恳的份上会考虑,挥挥手让人走了。 秋南亭拖着疲惫的身躯坐公交车回家,打开门发现程木深也还没回来,便打算先做着饭。 这段时间虽然他不用备考了,还是住在这边,他爸妈问起来,程木深便说其实是秋南亭的家人去世,孤苦伶仃的需要人陪。 听了这话苏凤月心疼不已,恨不得这就把秋南亭接回家当小儿子养,却不知为何程木深抗拒至极,最后只得暂时让两个小孩住在外面。 只是知道秋南亭家只有他一人之后,苏凤月便会经常做些好吃的端来给两人打打牙祭。 秋南亭正在摘菜,听见敲门声还以为程木深的妈妈这么早就做好菜给他们端来了,没想到一开门两个长辈都站在外面。面上表情说不清是激动还是什么的。 “南亭,你在做饭呐?深深还没回来?”苏凤月甚至都没打算进来,就站在门口跟他说话。 “是,他还没回呢?婶婶你们有什么事要找他吗?”秋南亭本想请他们进来喝口水,没想到苏凤月招招手让他出来。 “来来,今天别自已弄了,来我们家里吃,你给深深留个纸条,让他一会儿下班回家来。” 秋南亭一头雾水,给程木深留了讯息就被二老给拉回了家里。 程建林坐在沙发上不停地搓着手,给秋南亭倒水的时候手都是抖的。 “叔叔我自已来就好。”秋南亭赶紧接过水壶,“是出什么事了吗?” “好事好事!”程建林抬高了嗓门,一笑眼角就是好几个褶子。 但是他们二人也不跟秋南亭说具体是什么事,只说是好事。 不过他们这么神秘,结合最近重要的事就那么点儿,秋南亭也能猜个大概。 看二老喜气洋洋的,干脆等会儿就装作惊喜的模样吧。 另一头程木深看了纸条,心里却生出莫名的危机感,匆匆回到自已家里,打开门第一件事是先扫视了一下秋南亭的脸和身上,看他人好好的,这才松了口气。 “爸,妈,什么事儿啊,怎么还把南亭也叫来了。”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苏凤月嗔怪看他一眼,可也没掩住笑意,“南亭跟你是什么交情爸妈能不知道吗,有重要的事情当然要让他一起过来了。” 秋南亭见状,拉了拉他的衣摆,笑道:“就是叔叔婶婶让我来吃顿饭,说有好事要宣布。” “好事?”程木深这会儿也忽然反应过来,“是——” “你爸今天下午接了个电话,是你们那考点的老师打来的,让你明天去取成绩单。”苏凤月终于把这个惊喜宣布出来,脸上的笑是怎么都藏不住了。 程木深愣在原地,一时之间竟有些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他抬头望向父母,只见他们眼中满是笑意与泪光,那是喜悦与欣慰交织的光芒。另一边,秋南亭也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似乎对这个结果一点儿也不意外的样子。他感觉自已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涌上心头。 第135章 哪怕对自已很有信心,但真听到这个消息还是忍不住惊喜。 能够去取成绩单,就意味着他的分数过了全国大学录取分数线,之后他就能凭着这个分数去填报自已的志愿了。 第62章 每天都被无情道追着问到底爱不爱(1) 在这个世界待了两年之久,对于秋南亭漫长的时空旅途来说已经算短的了,但他已经对这两年的时光感到了满足。 果然不出他所料,程木深填报好了学校,得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系统通知他三个任务均已完成。 与此同时,曾经给留过地址的化肥厂也联系上了秋南亭,厂长亲自来找他,希望可以尝试一次化肥的改良。 秋南亭一面满足于陪程木深从低潮走向了人生的上坡路,另一面也庆幸于自已的学识能够得到赏识和认可。 只是他两边都没办法走得更远了。 这一次,他没有选择专门跟任何一个人告别,趁着夜色微凉,和程木深一如往常地相拥而眠,在梦里脱离了这个世界。 ———— 刚睁眼,秋南亭便发现自已的身上又穿上了层层叠叠的繁复衣裳,正站在明显有着精细园林设计的一个院墙下。 一阵风吹来,把树上的梨花瓣散了他一脸。 秋南亭扒开黏在嘴唇上的一瓣雪白花瓣,幽幽问818:“说好的现代呢?” 818感觉自已那没有实体的信息处理器的散热都要起飞了,在信息流里奋力寻找之前填写的世界申请。 确实有“现代”的关键词没错啊! “那我怎么会穿着这般制式的衣裳呢?”秋南亭顺手抚了抚衣襟和衣服上的绦带,不过好在这衣服虽然把他包得严严实实,竟不觉得闷热,应当是用的什么稀有面料,他摸不出来。 818抹着自已不存在的满头大汗,跟秋南亭道了个歉,说可能主系统现在还坏着,信息没有完全传达过去,所以就给他随机了一个世界。 但是它让秋南亭放心,这个世界虽然不是现代,但也符合秋南亭本来的想法,也就是想吹空调。 秋南亭正好奇一个古代世界怎么能满足他这个愿望,系统便发来了原本的世界线。 刚看了个开头,秋南亭就恍然大悟,原来这竟是一个能够修仙的世界。 就像他曾听说过的那些话本一样,修仙世界的人修者能飞天遁地,从练气筑基一直能修炼到渡劫大乘去,不过最上面修为的人自然是凤毛麟角。 就比如男主,应星晖,天宇老祖,就是天底下唯一一个大乘期修土,甚至是大乘期大圆满,离飞升只有一步之遥。 但是不知是何原因,他一直无法跨越那一步,一直处在尝试突破和突破失败的循环之中,有人猜测他修行无情道,无法破除对人间的留恋,所以才迟迟不能飞升。不过他也并不在意他人眼光,因为根本没人能够走到他面前来嘲笑他无法飞升。 而反派的身份比起男主来说就悬殊不少,他在跟男主见面前只是区区筑基期的修土,光是岁数,就不知道比人家小了几千岁。 秋南亭猜测这应该属于一个完整剧情的后期阶段,这个反派应当属于主角的最后一块磨刀石。 这反派干了件别人都不敢想的事,他在宗门大选当天主动要求想做这个老祖的徒弟。而且他也不算过分骄傲,确实是天纵奇才,当着所有人的面结成金丹,竟然是罕见的八重金丹,差一点就达到了九重,只比当年天赋异禀的老祖差了一点。 这惊动了宗主和长老。宗主想要把他收到座下,但他却认定只想做老祖的徒弟,哪怕不收为徒只是让他去老祖身边做个仆从也愿意,只因为把天宇老祖当做自已求仙路上的明灯,如果老祖不愿意收下他,他也不愿意在这个宗门里了。 宗主惜才,想留下他,就亲自去劝老祖,老祖觉得人是谁或在哪可有可无,不太在意,既然跟自已相熟的小辈劝着想留下这个人,他就让反派来自已居住的紫霞峰做个扫撒童子。 反派得以留在老祖的山上,为了提升自已,偶尔会偷偷房屋里的东西,也会偷学一下老祖练功。而应星晖此人,对周围的东西一向持有一种可有可无的想法,从来不管自已做过什么法宝,写过什么功法,甚至连自已屋里本来有什么也没个准数。 当然作为大乘期的高手,他的神识自然笼罩了整座紫霞峰,偶尔能发现反派在取用一些他的东西,也觉得门下的人就用了,没有去专门质问。虽然取用他的东西没打招呼,他也谈不上什么讨厌,修无情道修到这个境界,他对人已经没有什么多余的情感了。 而反派每次下山都变得更强,整天容光焕发的,大家还真以为是老祖对他悉心教导,对他也特别恭敬。 重点就在某一次老祖试图冲击飞升之劫,闭关之余却发现自已的结界被人闯了进来。原来是反派用了他特别高阶的隐匿身形的法宝,闯过了他的结界。本来就因为渡劫分神,出了一些差错,反派还趁他虚弱想要他的命。应星晖这才知道,他这个平日里对他殷勤有加的童子,不仅看上了他那么些东西、法宝功法什么的,更看上了他这副已经经历过大乘期磨砺的灵根和灵骨。 应星晖进入渡劫失败的虚弱期,都快动不了了,反派想趁机杀了他,可惜他渡劫的天象异常,宗主和长老们早就在山口准备着,看见渡劫异常中断,赶紧就赶上山来。而反派纵使再强,也强不过满宗的高手,终究还是被擒。 第136章 而且因为他一身灵骨也是颇为优越,宗主为了惩治他,将他的灵骨剥离下来,献给老祖修补身体。没想到老祖吞了灵骨,就此悟道飞升了。 秋南亭看见男主飞升,心道这果然是最后一块磨刀石,这真是再圆满不过的结局。 只不过吃掉别人的灵骨,究竟算悟了什么道? 【系统推测,无情道的终极境界,应该是要达到不把人当人,不把生灵当生灵吧。主角最后这个做法已经超出人道的范畴了。】 秋南亭噫了一声,“那这次的男主难不成还是他吗?” 818自然知道秋南亭说的“他”是谁,告诉他仍旧需要靠近角色才能获取身份数据信息。 秋南亭点点头,让系统把任务调出来。 【任务一:被男主收入门下,获得接近的机会。】 【任务二:窃取男主亲制法宝或功法(0/10)。】 【任务三:达到家族无法掌控的高度。】 “什么家族?” 818给他调了份反派的附件信息。 秋南亭看完才发现这次的反派也蛮有血有肉的。 反派自小出生在一个畸形的家族里,这个家族的掌权人是一个合体期的修土,他的毕生愿望不是自已能达到多高的境界,而是期望着家族里能有无数的天才诞生。为此他不惜笼络各种天才,用各种手段让他们诞下后代,多加筛选后,再让天才们孕育更厉害的天才。 而作为父母被逼迫而形成的产物,反派意料之中的没有亲人的疼爱,他带着一身天赋极高的灵根与灵骨,和时刻被追踪的术法,被送到定天宗的的宗门大选,以此获得更多资源来修炼成更加厉害的体质。 但反派内心并不甘心被这样的家族控制,所以便铆足了劲想变得更强,只要强过族长,超过合体期,他就能获得自由。 “好吧,那我现在是要去准备宗门大选了?”秋南亭开始捋时间线。 【宿主不用准备什么别的,只用全力压制自已的真气,然后在大选当天爆发出来进阶就好了。】 原主的体质很好,是木系天灵根,又有极为强悍的灵骨,故而年仅二十岁就已经筑基大圆满,这在整个家族里都是数一数二的天赋,正因为如此,家族现有的资源不太能满足他的修炼需求,为了不荒废这样的灵体,族长才主动提出让他去天下第一大宗门,也就是定天宗,去拜师修行的。 秋南亭这会儿明白了,他现在已经在定天宗里了,过了灵根灵骨以及修为等级的初筛,在定天宗安排的地方住下,休整两天去长老们的面前切磋,也算得上是一种面试。 还好不用他打架。 秋南亭观望了一下这个院子,发现有他首辅府的大半个那么大了,装潢华丽不说,竟然偌大的房屋,是给他一个人住的。 忽闻敲门声,秋南亭过去开了院门。 来的是个矮个儿面嫩的小男孩,托着比他人还高的一摞放了东西的盘子,瓮声瓮气道:“麻烦仙长自行取下餐食。” 秋南亭伸长了手,还垫了个脚,拿到了最上面的那份,道了声谢,那小童仿佛受宠若惊似的,差点没端稳。 “小心。”秋南亭帮他把十几个盘子扶正,“好了,小心脚下。” 小童连声道谢,只觉这个没瞧见长什么样的仙长声音如清澈悦耳,如溪水潺潺,他一个不修仙的险些听出了什么道来。 秋南亭走了将近十分钟,才把餐盘端回屋子里,期间好几次他都想随便找个能坐的地方把饭用了,可惜从大门到正屋的路途全是茂盛植被与精致假山的造景,根本没有坐处。 安顿下来打开盘子上仅有的三个掌心大的食盒,秋南亭面色凝固了。 这个少得能把碗连同着一起吞了的米饭也就罢了,修仙者辟谷之前追求身轻如风,估计少吃碳水也能理解,但是就一小块筷子刚好夹起来的肉和跟米饭一样多的,不知道是什么的青菜,这真能把肚子填饱吗? 秋南亭忽有一种,刚下贼船,又上贼船的感觉。没有空调吹就算了,他能修仙御风,也有真气护体。但是没饭吃,甚至还可能要辟谷,这多多少少让被程木深给养得颇爱吃好吃食物的秋南亭,心中有些落差。 【宿主,这些都是给修仙的人专制的饮食,分量虽然小,里面蕴含的灵气肯定很足,要不然先尝尝?】 它都听见宿主肚子响了,蚊子腿再小也是肉,这饭再少也要进嘴巴。 秋南亭叹了口气,拿起筷子先尝了根蔬菜,这东西进嘴只尝到一阵植物清香味,几乎是入口的一瞬间就融化在了口中。 他确实感觉体内有种充盈的感觉,但是因着没有看过功法,并不知晓那是灵气在他经脉中游走。 “没有味道。”秋南亭寡淡地评价道,随即尝了一口肉,说是尝,就那一块肉,吃掉就没了,但同样的,就如一股热流从喉管下去,秋南亭再也找不到他存在过的痕迹。 连菜和肉都如此,米饭更是没有什么味道了。 秋南亭吃完这顿饭,身体是有精神起来了,也颇有了些饱腹感,但是大脑告诉他,他根本什么都没吃。 看来修道,确实是过的苦日子。 【是的宿主,非特制的凡间事物进到修者体内肯定会产生杂质的,会影响他们修行,这也是金丹期后一定要辟谷的原因。】 “有杂质的话,他们为何不去如厕?” 第137章 818被问住了,只能给他掏了本修仙通用的入门功法让他先学着,免得到时候大选他不知道该怎么进阶。 秋南亭对修仙肯定是好奇的,看书这事他也喜欢,便不再纠结那些,坐在屋里老老实实在脑中过那份功法。 不知是他理解能力着实强悍,还是这具身体的天赋的确了得,秋南亭在短短一天内就摸清了所有的经络和关窍,学会了引气入体,不过刚吸收了一点儿周身的灵气,他便觉得丹田处有种涨得慌的感觉,连忙停手,知道是修为快压制不住,想要自然而然地进阶了。 为了大选脱颖而出,给所有人留下震撼的形象,他肯定不能任由自已进阶,便空着脑袋冥想,也不敢睡觉,818帮他开了个身体对外界的防护,竟也帮他抵挡了灵气。 三日后,便是宗门大选的最后一轮,既是切磋,也是师徒的互选。 秋南亭在自已的储物袋里想换件正式的衣服,却被818提醒到时候金丹可能会把普通的衣服冲破,要么就随便穿穿吧。 他在仅有的三件衣服里,选了件白色的衣袍,雪白色的内衬搭上米白色轻纱罩衣。他肤色白,即便这衣服破了什么洞,远看肯定看不出他的皮肤露在了外面。 丑时便有小童来敲门,领着修土们往定天宗的大殿里去。 来敲门的那个听声音应当是最近几日给他送饭的那个小童,秋南亭看了他两眼,发现他的额头上点了颗朱红的圆印,周围隐隐有灵气运转,想来也许是宗门给这些未修仙的仆役设置的什么控制法术或是保护手段。 秋南亭没有想要深究这个的打算,对着小童友好一笑,便让他带路。 小童明显听出了他的声音,面上流露出些许欣喜,领着他走路的步子都轻快起来。 第63章 每天都被无情道追着问到底爱不爱(2) 一路上经小童介绍,定天宗的大殿,凌霄殿,依山而建,却不似凡间宫殿那般金碧辉煌,而是采用了世间罕见的冰玉与寒铁为基,石色温润如玉,透着淡淡的蓝光,而蓝中又透着些紫,在晨光暮霭中更显清冷脱俗。 殿顶未覆琉璃瓦,而是巧妙地镶嵌着数万颗细小的灵石,夜幕降临时,这些灵石的光滑切面便反射着幽静的月光和星辉,映照得整个大殿如梦似幻,仙气缭绕。 大殿之内,布局简洁而不失庄重。高台之上摆放着一张由千年寒冰雕琢而成的玉案,其上刻有繁复的符文,据说能引导天地元气汇聚,为修炼之人提供源源不断的灵力支持。玉案之后,是一尊由白玉雕成的宗主之位,椅背高耸,形如云雾缭绕的山峰,既彰显了宗主的尊贵地位,又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超凡脱俗。 四壁之上,未挂金帛锦绣,而是以宗内功法的人形图案作壁画装饰,每一笔都蕴含着玄妙的剑意,即便是在这清冷的环境中,多看两眼也能让修者的丹田微微发热。 小童将秋南亭送到殿门口便恭敬告退,他不动声色观察着周围的人,大殿中已经密密匝匝站了有数万修土,看着有穿着华丽的世家子弟,也有或朴素或奇异的散修。 看样子天下第一大宗门的确实力了得,吸引来的修者看周身真气运转凝实,都是这一代的佼佼者。 秋南亭这三天也就只学了点真气运转,还好不用上阵跟他们切磋,不然别说去天宇老祖的紫霞山上,就连定天宗都待不下去。 约莫是人来齐了,足有四十丈之高的大殿门发出低鸣,缓缓关上。 定天宗宗主江元青和宗内十九名长老皆在一瞬间现身殿中高台,江元青盘膝坐在宗主之位上,另十九位长老也在高台上各自寻了位置撩着衣摆盘膝而息。 二十名合体期之上的高手忽然出现,让下面的修土都心中一突,但没人敢肆意喧哗,在这种压迫下,连跟同伴之间的传音都不敢。 数万名修土都恭敬站定,等着上面的人发话。 江元青身着一袭简练蓝袍,许是剑修的缘故,他腕着并不是广袖,而是精干的窄袖束带,看上去颇有少年意气,可出声却厚重沉稳。 “诸位修土,定天宗欢迎你们的到来。你们能够从众多前来宗门的修土中脱颖而出,已然用天赋和修为证明了自已乃是人中龙凤,潜力无限。然而,修行之路漫漫其修远兮,初筛虽为门槛,却非终点。仅凭一纸成绩,难以窥见诸位全貌,更无法捉摸契合的师徒缘分。 因此,定天宗的最后一轮筛选乃是切磋之会,旨在通过实战演练,让每一位修土都能在真实场景下展现实力。稍后将引领诸位前往宗门后山,将诸位随机划分为千人组共57组。每组有一炷香的切磋时间,我与长老们将从旁观察。若得长老青睐,且修土心亦向往之,那就可拜入门下。 诸位修土务必全力以赴,积极应战。勿一时之懈怠,错失拜师良机。但也不可对未来的同门子弟痛下杀手,点到为止。” 下面的人都竖着耳朵一字一句仔细听,语毕,不少人悄悄往高台上瞧,均是忍不住看了眼向往的宗主或长老,一个个都摩拳擦掌起来。 江元青说完规则,对着座下一个身着黑色广袖大袍的长老颔首示意,那长老站起身来,宽袖一挥,数万人便霎时间消失在大殿之中,下一个呼吸,二十位大能与五万七千名修土便一个不落地出现在了定天宗的一座荒山之上。 黑袍长老沉声解释,此山与对面一座看上去坡度稍缓的山为子母山,届时五万六千名不参与切磋的修土便在这边等候,其他一千名在对面山上切磋。对面的景象会从水镜中映到这边山上,长老和其余修土均可在此观看。 第138章 说完他也不在意是否所有人都听进去了,袖子微动,把一千名修土卷到了对面山上。 初到山上的修土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还呆呆站着,待醒悟过来时,反应快的已经开始将许多人打到没有反抗能力,这般情况下,那些再无展示能力机会的人,基本上就算是淘汰了。 招式一起,对面山头便热闹起来,五光十色的真气招式冲天而起,秋南亭站在这边用肉眼都看得清楚,再看这边有一面百丈高的巨面水镜,上有千个子水镜将每个参与切磋的修土都映得清清楚楚。 长老们或摇着扇子,或捋着胡子,间或轻点一面子水镜,那对应的修土身上便亮起一道暗光,黑袍长老便将人送到那选人长老面前,问询一番。 若双方投缘,便即刻拜入门下,这时,那名修土便可以跟随在长老身后,不必再参与切磋。 秋南亭知晓大能们对他人的注视很敏感,便没有故意去打量宗主和长老们,只是在有人收徒时,好奇地抬头扫两眼。 只是大能真气浑厚,护于周身,其实他也看不怎么清楚人家长什么样子。只觉得仙长们穿的衣袍大都绦带飘飘的,只有三个跟宗主相似的窄袖,衣服比较简单,猜想应当也是剑修,站的位置也跟宗主靠得比较近。 818在脑子里给他完善世界观,这定天宗是一个无名剑修高手创建,集结了无数剑修,在几千年前的仙魔大战中领军而出,创下一段佳话。而如今天下剩下的最后的大乘期修土应星晖,就是这名无名剑修的关门弟子,他将剑修的功法改良传承,将宗门维持下来,同时也将魔永远封印在远离凡间和修仙界的地方。 至今,定天宗虽然已经发展成一个综合型的大宗门,但是其中剑修的地位还是不可小觑的。 秋南亭略微懂了,就是名牌专科大学发展成了综合型大学,但是这个院系专业仍然是这个大学的王牌专业,甚至这个专业在整个国家也评得上a类学科。 “不过我之后也需要修剑道吗?”他的木系天灵根好像跟人家那些剑修的金系雷系差别很大的样子。 【定天宗的藏书阁和男主的书房里应该有各种各样的功法,到时候宿主选择合适的修炼即可,至于使什么武器或修什么道,系统没有强制要求的。等成为男主的门下,应该也没有硬性要求。】 秋南亭想象不到自已挥剑的模样,他觉得做个法修就很不错,挥挥手就能狂种百亩地,岂不快哉。 思绪间,五十七组修土已经过去了二十组,而在两万人中,也仅仅只有八千多个人获得了长老们的青睐,其间竟还有几十个修土因着没有被心仪的长老选中,放弃了大选。 看来这也算是选专业不选平台。 秋南亭暗自判断道,感觉原主那做法也不算特别奇怪,旋即继续观察水镜上的画面。 虽然他现在就只会一个运转真气,但是观摩一下别人的切磋,多少对他以后的实战会有帮助,只是他还尚未学会一招一式,看起来颇为吃力,体内的真气都有些卡壳凝滞了。 【宿主快坐下来调息一下,别把真气弄散了,等会儿就要准备突破了。】 秋南亭点点头,赶紧席地而坐,顺着经络缓缓吐息。 感受到一阵醇厚的真气一晃而过,江元青视线微顿,往人群中打量了一番,神识附过去碰了一下秋南亭周身的真气,轻轻皱眉,将神识收了回来。 “宗主,可是遇见天才了?”坐他身边的一名剑修传音过来,明显是感觉到了江元青对下面修土的注意。 江元青摇摇头,“学艺不精的小孩罢了。” 到第三十九组的时候,秋南亭感觉身体一轻,呼吸间便已经到得一片林子中,不知是本来的剧情就给了原主这个机会还是秋南亭自已运气好,他落地时周边一个人也没有。 秋南亭赶紧去找了个茂盛些的矮木丛,坐在里面准备开始进阶。 按照通用功法上说的,将丹田的真气汇聚起来,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想象旋涡中间有一颗珠圆玉润的丹药,把真气一层、一层往上贴。 秋南亭眯着眼睛,鼻尖渗出细汗,放在两侧膝上的指尖无意识地颤抖着,周身运转带起的灵力将他的发丝勾起又放下,漆黑的发丝拂过水红的唇瓣。他皱着眉头,仿佛在忍受什么痛楚,眼下和眼尾都洇出点点绯红。 的确,他的丹田无比胀痛,可是不知怎么的,他怎么都找不到自已丹田之中的那枚丹,几番尝试下,外围的真气竟然因后力不足,缓缓散去了,他又不得不花力气吸收周围的天地灵气。 这一幕很快被另一座山上的人注意到,在大选中选择进阶的,秋南亭着实算头一个。大家一面抱着好奇的心思,一面又不禁感叹这名胆大的修土竟然长相如此昳丽,刚站在人群里大家都没空东张西望看周围的人,不觉得,此刻盯着水镜中那几近失真的泛红面孔,竟觉得有几分吸引人。 而被大家注视着的秋南亭现下还在与自已的丹田较劲,他鼓足了劲往里面塞灵气,惊喜的发现被狠狠塞到一堆的灵气和真气竟挤出了一滴液体状的东西。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感受那是什么,忽觉身体一阵乏力,竟是完全无法支撑真气的流转,那滴液体就如蒸发了般散开来。 无力压制的丹田像扎破的气球般,忽地爆出一阵醇厚真气,秋南亭腹部一阵闷痛,撑着草坪竟吐了一口血出来。 第139章 【宿主!】 “我天,他这是失败了!?” “弄巧成拙了呗。” “不好好切磋非整歪门邪道呗。” 秋南亭半趴在地上,耳边一阵嗡鸣,几乎连脑袋里818的声音都快听不见了,腹部的疼痛逐渐扩散,他竟感觉自已的四肢都隐隐发麻。 “818,麻烦帮我护住经脉和关窍。”秋南亭内视了一番自已的身体,发现是被他强塞进来的灵气没完全被炼化,现在正在他的五脏六腑里横冲直撞。 818把给他开了防护,虽然还是疼,秋南亭好歹不用害怕这副身体的根基坏掉,他嘶着气坐起来,手指蹭过嘴角,那浓稠的血液糊得到处都是,偏偏他还完全不会法术,也没办法清洁。 只能等回去再说了,只是这任务 秋南亭闭了闭眼,思考等下一次大选再来一次的可能性。 下一次大选是十年之后,他可以先自已学别的功法,等学会打架了再来。 只是若是没有良好的资源,他的天赋因此被磋磨的话 正想着,秋南亭又感觉身体一轻,被送回了长老们下面。 他还以为是有长老选中了他,结果张望一番,竟是一炷香过去了。 当下还乏着力,秋南亭歪歪扭扭想站起来,却又摔了一跤。 “挺尴尬的。”他在脑袋里跟818说。 【宿主,你心理素质算强的。】 周围的人已经忍不住对他指指点点了,虽然都想在长老们面前留下好印象,没说什么不好听的话,但总之都是阴阳怪气觉得秋南亭不走正道,看他还柔若无骨趴在地上,还以为他试图引起长老们的同情心。 就连有的长老,都觉得他实在太不可取,劝慰他要么就先离开宗门吧。 秋南亭倒是想走,他现在浑身提不起一点儿劲,甚至因为一直没力气梳理那股莫名其妙的灵气,他又有一种血气上涌,想吐血的感觉。 “好了,旷源,将他送下去吧。”江元青弹指往秋南亭手上送了颗丹药去,对着黑袍长老道。 旷源点点头,伸手一挥,那本该鼓起的广袖却不知被一阵什么风吹来,打了个转软趴趴绕在了他的手臂上。 江元青呼吸一滞,连忙站起身来,肃静而立。 其他十九名长老全都对着一个方向,站起来恭恭敬敬低着头。 修土们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霎时间感到一阵将人逼得只能跪在地上的威压,五万多修土全都扑通一声摔在地上抬不起头。 “天宇老祖。”江元青躬身行了个礼,见来者淡淡点头,松了口气。 他还以为是大选没喊这老祖宗,给人弄生气了,结果就是来的阵仗大了些。 就说,老祖从来都不管这些俗务的。 “有些吵闹,吾来看看。” 第64章 每天都被无情道追着问到底爱不爱(3) 开口之人声音清淡缥缈,秋南亭意识到此人便是男主,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 只见那白袍男子身姿挺拔,仿佛自九天之上降临的谪仙,行走间,他仿佛与这山水融为一体,每一步都踏在了天地间的韵律之上。衣袂随着山间的微风轻轻摇曳,在晨光中泛着淡淡的光泽,又似流云般变幻莫测,飘逸出尘。 发丝如墨,被随意地束于脑后,几缕碎发随风轻舞,更添几分不羁与洒脱。他的面容清俊绝伦,眉宇间透着一股超凡脱俗的气质,敛目而行,无人看清他眼中的东西。 江元青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正想跟老祖请罪,下一瞬眼珠子差点没飞出来。 他们宗老祖宗居然蹲下来给那个趴在地上的修土擦嘴边的血! 秋南亭缩了缩脖子,听见818跟他说男主身份数据又给对上了,想着自已这番模样估计难看,颤颤巍巍撑起来想背过去。 冰凉指尖上带着丝缕血迹,再次覆上那羊脂玉一样的下巴,不由分说地把人掰了回来。 湿润杏眼看看他,眨巴两下,又垂下,绯红的眼角勾住应星晖的视线,让他眉头轻蹙。 “天灵根,灵骨也不错。” 江元青僵着嘴角的笑,询问地啊了一声。 “天赋斐然。” 那双盛着水似的眼睛滴溜溜又转回来看着他。 应星晖手松了松,用法术把他脸上和身上的血迹清理掉了。 周围的人大气不敢出,不知道老祖这是要干嘛。 应星晖难得有些不耐烦,转头看向江元青。 “元青,将他留下。” “哦!哦哦哦!好好好!”江元青连忙应是,说确实确实,这个孩子一看根骨就很好,虽然进阶失败,但是有一良师定有造化。 秋南亭委屈地靠在应星晖的手上,心想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 应星晖没料到掌心一重,还以为他脱力,两只手都伸了过去,秋南亭得以舒服地贴在他的手臂上,把江元青给自已的丹药服了下去,那股灵气受到大乘期修土的威压,又有了丹药养护,身体这才稍微开始恢复。 江元青面色复杂地看着那个从来没点儿人气儿的老祖宗被一个晚辈那么贴着还没推开,俯着身子问秋南亭想拜谁为师。 “拜谁都可以吗?”秋南亭小声问应星晖。 应星晖颔首。 “对对,若是想选我也可以的。”看他点头,江元青道。 宗主地位颇高,又因事务繁忙带不了多少徒弟,江元青屈指可数的几个徒弟别说在宗里,就是在天下的同龄人里都是能横着走的存在。 第140章 若能拜江元青为师,可谓是前途无量。 秋南亭却避开了江元青的视线,看向身前的人。 又是陌生的脸,陌生的眼神,只是乍一触碰觉得冰凉的气息,秋南亭靠近后却有种莫名的安心,他心知自已不会被拒绝,便露了个笑,道: “我想拜老祖为师。” “这怎么行?”江元青脱口而出,看向应星晖。 就连其他十九名长老也硬着头皮过来劝,有两个长老说看他是木灵根,特别适合自已,要不来自已门下。 秋南亭眼睛弯弯的,一动不动看着应星晖。 “若不能做徒弟,就在老祖那儿做个洒扫童子我也愿意。” 江元青跟身上爬虫似的,浑身发麻毛骨悚然,说要不然给送点东西,想要丹药还是功法? 总之,怎么能让一个小小小小辈莫名其妙就跟老祖搭上关系了。老祖一向喜好清静,独居在定天宗深处的紫霞山上,要是硬让人去,可别让老祖反感了。 秋南亭见这些人都唯恐自已缠上老祖的模样,而应星晖也盯着自已迟迟不说话,恐怕这个世界男主确实不喜欢有人打扰,笑容也挂不住了,趁着身体恢复了不少,撑着从应星晖手臂上坐直。 应星晖眉头拧得更紧了。 “我不会教弟子。”他从没收过徒弟。 “嗯。”秋南亭失落点点头,“就待在你身边都不可以吗?不用收我为徒的。” “当然不可以了!老祖整日忙于修炼,你去不是打扰老祖了吗?”江元青终于听见应星晖的拒绝,理直气壮地想把秋南亭给拉远一点。 一只手把秋南亭的肩膀扣住。 “元青。” 应星晖眸色不明地看了一眼江元青,往秋南亭的额间点了一指,他只觉得额间一热。 “脏东西?”应星晖低语,又摸了一下他的眉间,这次在秋南亭的眉间浮现出一个淡紫色的圆痕。 江元青见状尴尬后退,让长老们都退回去。 紫霞山的结界印记都下好了,他们还劝什么劝,可见老祖估计是嫌一个人住有些无聊了,只是不知道能不能趁机送几个徒弟过去进修一下。 秋南亭懵懂地摸摸额头,什么都没摸到,“这是什么?” “往后你来紫霞山,可自由进出。” 秋南亭看着他淡然的神色,欣喜浮上眉梢,咧着嘴没忍住用头蹭了他的胸口一下。 周围响起一阵抽凉气的声音。 “你们继续。”应星晖单手将人拂到自已袖间,转瞬便消失在原地。 江元青和十九个长老面面相觑,忽然想起还有数万名小修土还趴在旁边呢,赶紧恢复秩序继续大选。 方才的威压之下,这些不过筑基金丹的修土们脊梁骨都快断了,等老祖离开后才陆陆续续从地上爬起来。 只是刚才听到的话语,无人敢妄自揣测。 ———— 秋南亭只觉眼前一晃,便已经换了个地方,他站在应星晖身边,踩在由青石铺就的山间小径,透露出一种返璞归真的韵味。 路旁,植被茂盛,奇花异草竞相绽放,藤蔓缠绕,古木参天。这些植物不仅种类繁多,更因吸收了紫霞山充沛的灵气,而生长得异常茁壮,有的甚至已具灵性,轻轻摇曳间似在低语。 见老祖回来,还带了另一个人,几个树藤都窸窸窣窣贴着地绕到秋南亭面前去碰他的脚踝。 秋南亭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还以为是蛇。 应星晖睨了一眼,树藤们便互相缠绕着缩了回去。 他引着人往前走,秋南亭便跟在后面好奇地往四处瞧,尤为引人注目的是那些镶嵌在山壁之上的剑痕,深浅不一,错落有致,每一道都是应星晖昔日修炼时留下的痕迹。 这些剑痕在日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冷冽而神秘的光芒,为紫霞山增添了几分肃杀与威严之气。 然而,正是这样一座看似充满战斗与磨砺之气的山峰,却又因灵气的极度浓郁而弥漫着一层淡淡的仙雾。这仙雾轻盈飘渺,时聚时散,如同轻纱般覆盖在山间,使得整个紫霞山若隐若现,宛如仙境。 秋南亭只觉一呼一吸间,都仿佛有浓郁的灵气在洗涤着自已的身体。 “你境界尚低,根基不稳,不要急于吸收灵气。”应星晖回头看了他一眼,掐了个诀把周围的灵气打散了些。 二人约莫走了两炷香时间才到山顶,不过依秋南亭估算,这路途让之前的自已来走估计还要走得更久,而且难以一口气走上来,果然修者炼了体,跟凡人就是不一样。 不过奇怪,老祖既然能够带人直接位移,为什么不把他直接带到山顶来。 【也许是男主想让宿主认认路,以后宿主就可以自行进出了。】 秋南亭恍然,“不愧是见过世面的八一八,颇懂人心。” 818:倒也没有,就是会磕。 上得山顶,秋南亭才发现堂堂老祖的居所这么简陋,看上去跟农家居所一般,一个小院子外加几间屋子。 应星晖带着他走进院子,便留下一句“平日里随便打扫一下即可”,随即就自顾自坐到院子外面的石台子上盘腿修炼了。 速度之快,秋南亭甚至没来得及抓住他衣服上的一根绦带,人就已经在眼前消失了。 无法,秋南亭只得先去各个屋子看一眼,一方面之后的日子他要住在这里,总得找个地方睡觉;另一方面他也要为了任务,去瞧瞧老祖的珍宝们都放在哪儿。 第141章 整个山顶一共就三间屋子,每间屋子也就约莫半亩不到,不知是何等材质,外墙上也散布着深浅不一的剑痕,估计是什么防御能力颇为霸道的珍奇材料,能挡住大乘期大能修炼时逸散出来的剑意。 秋南亭都有点担心自已住在这里会不会忽然被正在修炼的应星晖削。 他在三个屋子里转了转,两个大屋子里的其中之一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宝物,如珍奇药草、异兽的身体部位以及各种锻器材料等等,看样子是四处搜集或是别人赠送得来,乱七八糟堆在屋子里。 另一间大屋子则是在颇为壮观的四大排书架上塞满了竹简、玉简和纸质书。 秋南亭略略扫过,发现与修仙相关的有,而连一些山水游记、民间轶事也有。不知道老祖把这些书放在这儿是干嘛,秋南亭想象不到翩翩仙人拿着一本话本的模样。 而第三间最小的屋子,则只在中间摆了张案几,上面的笔墨纸砚齐全,除此之外还零碎散落着一些材料碎片和几个小鼎在案边。 秋南亭一瞥便知,这是老祖“搞发明”的地方,或许这里就会留下应星晖亲制的法宝。 不过目前秋南亭还不打算做这个任务,毕竟才刚到紫霞山,说来跟应星晖都不算太熟,若是贸然拿了东西还被发现,难免冒犯。 他只是简单收拾了一下地上散落的东西,就规矩退出了屋子。 站在院子里,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情。紫霞山上一张床都没有。 那他睡哪儿? 应星晖已然超凡脱俗,以修炼冥想代替睡眠,但是他不仅需要睡觉,还要吃饭。 秋南亭站在院门口看了一眼那青色石台之上阖目打坐的人,周身灵气震荡,墨发飘散。 这祖宗看起来也不像会吃饭的样子。 “老祖。”秋南亭试探性叫了他一声。 淡漠的视线缓缓扫过他。 秋南亭一喜,小跑到石台下,仰着头看他。 “弟子还未辟谷,不知该在哪里用饭呢?” 应星晖盯着他没说话,显然没想到还有这样的问题,他已经几千年未曾进食,连吃饭是什么都快忘记了。 手掌一翻,一个巴掌大的白瓷瓶出现在他手中,心念一动,那白瓷瓶就往秋南亭的方向飞去。 秋南亭伸手接住。 “辟谷丹,一粒可用一月,以你的资质,六粒够到金丹。金丹之后即可辟谷。” 秋南亭闻言沮丧,小声问那可有睡觉的地方? “修者——”应星晖垂目看着他,却被那乌黑的睫毛给吸引了视线,莹白的眼皮合上又睁开,以他的目力能清晰看见睫毛的颤动。 他冷冷收回视线,“姓名?” 秋南亭不明所以,“回老祖,弟子秋南亭。” “哪三个字?” “秋天的秋,南方的南,亭台的亭。” 应星晖低头捏诀,掌心出现一块令牌,上书秋南亭三字,令牌随着一阵力道飞到秋南亭手心。 “凭这个去找江元青。” ———— “所以你的意思是,老祖让你来找我领个床?”江元青在应星晖不在的时候,还是颇具宗主风范,四平八稳坐在椅子上,捏着那块泛着蓝紫色光泽的玉牌。 秋南亭摆手,“非也,弟子是需要宗主帮我安排个住处,我看紫霞山上应当是住不了人的,或许等我修为渐长,才能搬过去了。” 看着秋南亭一本正经的模样,江元青捂着额头表情凝重,还以为自已在做梦。 “内门弟子均是住在师尊的峰头,外门弟子则是集中住在宗里的弟子院,你现在既是紫霞山的人,我又该如何给你安排住所?” “祝弟子院也不打紧的。只是请问宗主弟子院离紫霞山远么?” 江元青扫了一眼他的身板,这小孩应当是从紫霞山顶一路走下来,又不知道怎么的自已摸到宗主殿来的,恐怕是因为还未突破金丹,没能御剑飞行。 “算了,我从库中给你取一架床,你摆到紫霞山去就行了。” 说完,江元青就直接在衣襟里摸了会,掏出来一个小巧的乾坤袋,示意他过来拿着。 秋南亭躬身接过,道了谢,又问道:“不知宗中有没有弟子用饭的地方?” 江元青皱眉,“给你的东西里有辟谷丹,等金丹之后须得辟谷了。宗里的食堂都是给那些凡间的记名弟子准备的,不必去。” 秋南亭点点头。 看来宗门大选给他们吃的饭,还真是限时限量特制的,进了门就没这待遇了。 “对了,老祖带你上山,可有说要收你为徒?” “并未。” “如此,那你每月便去事务堂领内门弟子份例,亲传的待遇是不可有了。” “弟子明白。” 看着小少年还算识趣,江元青没再多说什么,把令牌还给了他。 秋南亭再次谢过,转身出门,江元青忽然叫住他。 “等等,你应当知晓吧,这令牌中存有老祖的灵力,应当是护身符,你切记好生保管。” 第65章 每天都被无情道追着问到底爱不爱(4) 秋南亭讶然地看着手里质地冰凉的令牌,没想到居然还有这般功效,赶紧谢过宗主提点,把令牌塞到了最里面一层衣服里。 有了身份证明,宗主也吩咐人给自已入了籍,秋南亭便打算先去领入门的份例,再回紫霞山上谢谢应星晖去。 第142章 到得事务堂,因得今日就是大选结束,众多弟子入门的日子,这里人头攒动。 秋南亭还念着自已在地上那般狼狈模样,虽不至于抬不起头,但看着那么多人难免心生尴尬,避着人群找人最少的队伍排。 好在弟子们三三两两地说这话,没人关注到他,再加上当时他出现在大家视野中的时候满脸糊着血,现在干净着看不出是他。 待队伍排到之后,秋南亭递出那块令牌,报了自已的名字。 接过令牌的那名内门弟子眉头一拧,“你这是哪位长老的制式?” “是天宇老祖。”秋南亭有意压低声音,不愿引起注意。 “老祖!?”偏事与愿违,那内门弟子嗓门大得跟喉咙管里有个喇叭似的,引得周围好几十个人都侧目。 “是,应当已经入籍了。”江元青跟他说弟子籍是多端连通的,想必事务堂这边的玉简也能查到。 内门弟子龇牙咧嘴地把神识浸入弟子籍,还真找到了令牌上这个名字。 “秋,南,亭。内门弟子是吧,”那弟子虽然心惊,但也没多做纠缠,毕竟紫霞山上的人,背后可是老祖,他生怕多说多错,把一个袖珍的小乾坤袋递给了他,“这个小乾坤袋只有一丈见方的空间,但与事务堂连通,每月的份例会在月初按时发放,若有问题可以来事务堂找任何一个师兄师姐。入门份例为宗门制服一套、三粒纳元丹、三粒上品回春丹、一粒结金散和一粒成婴丹。若没有问题就可以离开了。” 秋南亭还没学会神识和灵力一起探进储物的东西里,让818帮他检查了一下,顶着周围人诡异的视线道了声谢,就此离开。 身后的声音被818帮着捕捉了回来。 “我天,天宇老祖居然收徒了?” “师兄您有所不知,我们今日大选” 秋南亭嘶了口气,加快脚步离开事务堂。 “要是早知道会结金丹失败,这么丢人,我就等有所进益之后,过几年再来参加大选了。”丢人事小,可他之后还要在宗里待那么久,用这种莫名其妙的手段上得紫霞山,也不知道未来在与人交往的过程中,会不会出什么差错。 若是按照原主的世界线,他那会儿应当是万众瞩目,众星捧月的存在。 不过秋南亭现在也算万众瞩目,就是捧是没有了,他还得提防有没有人踩。 总之现在先将老祖的大腿给抱好吧。 秋南亭回到紫霞山顶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石台上衣袂纷飞的背影还在那儿。 察觉到被老祖带回来的人离开又归来,一条成年人小臂粗的墨绿树藤窸窸窣窣又往秋南亭的方向探来。 脚踝被扒拉了一下,这次秋南亭有了经验,至少没惊叫出声,只是往前一个趔趄。 他转身蹲下来看这树藤,泛着浅浅光泽的墨绿藤身摇摆着过去探他。 秋南亭伸手碰了一下那树藤的尖端,有种软韧的触感。 树藤好似从来没被人这么触碰过,后面的好几根藤条都疯狂摇摆起来,中间最粗的那根追着秋南亭缠在他的手掌上。 高阶灵植散发出的灵气与秋南亭的灵根相互呼应,让他觉得手掌有种温热的舒适感,一股暖流从右手掌心流至四肢百骸。 忽地想起来老祖提醒他现在不能急于吸收灵气,秋南亭试图挣开手,奈何千年的灵植哪是筑基期修土的力道能轻易挣脱的,他上身一个用力没把手逮出来,下半身反倒摔了一跤,尾椎骨在地上发出笃的声响。 “嘶——”秋南亭坐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树藤好似被吓到了,几根小藤条从秋南亭身后把他托起来,主藤松开他的手,从他肩膀上滑到身后,想触碰他的尾椎骨。 “别!”秋南亭吓得心脏一颤,迅速用右手捂住身后,左手牢牢抓住树藤。 树藤疑惑地在他手心里摇摆,秋南亭好似能明白它的意思,小声跟它说不用看。 下一瞬藤条就跟夹着尾巴的小狗似的缩回林子里,托着秋南亭背的细藤变成了一股凌厉的灵力。 秋南亭顺着灵力爬起来,拍了拍衣服上沾的尘土草屑,老老实实对着走过来的人低下头。 “老祖。” 应星晖平淡的眸子扫过他,“去过事务堂了?” “是。” 不知为什么,应星晖这副陌生又冷肃的模样让秋南亭有些紧张,原本刚见面时,带给他的感觉不是这样的。 “嗯。” 眼睛一眨,这人又回石台子上去了。 秋南亭迷惑地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这番对话的意义何在。 算了,还是去收拾屋子吧,顺便找找有没有什么适合自已的功法。 应星晖放书的屋子里,保守估计数量得超过万数,从第一个架子上开始收,收到完全天黑感觉才整理出来几百本,而且因着他对修炼事项并不熟悉,还没能完全给这些文字材料分类。 甚至还有一些玉简,需要用神识探进去才能读取,因为是精神层面的,就连818也读不出来里面是什么。这一类的他只能暂且搁置在一边。 秋南亭扶着书架,身体袭来一阵疲倦。 结丹失败对身体的损耗本就不小,虽吃了丹药,下午又在紫霞山、宗主殿和事务堂之间辗转,他一从书籍里抽离出来,便觉得眼睛快睁不开了。 三个屋子,左看右看,也没个适合放床的地方,秋南亭最后只得腾了个书架的位置出来,暂且先让818帮他把乾坤袋里的床取出来放这里。 第143章 躺在床上昏睡过去之前,秋南亭让818提醒自已明天早晨起来首先要学会控制神识、清洁术还有修房子的技术。 夤夜之时,万籁俱寂,月华如洗,夜风拂过,惊起一片发出幽光的草屑。 正在藏书室门口爬来爬去的树藤猛地僵住,随即软趴趴地把门蹭开一个缝,缩回去给来人让了个位置。 应星晖往前走了两步,门无风自动,向两边打开来,露出门边书架旁一张木架子床,床上的人面朝墙,头睡在被子的一角上,枕头被抱着。 “没规矩。” 树藤装模作样扒在门缝上往里瞧,后面的小细藤已经从贴着地缠住了床脚。 应星晖斜睨了树藤一眼,面不改色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端详床上的人。 被狠狠踩到好几条细藤的树藤发出一阵沙沙声,摇着藤尖一溜烟滑得远远的。 冰凉指尖勾起薄被一角,在空中顿了片刻,随后那片被角就被覆在了睡颜之上,堪堪把那张睡得泛着粉意的脸颊遮住。 “不老实。” 第二天秋南亭醒得颇早,倒不是生物钟,而是树藤老早就爬到他的枕边,在他脸上蹭来蹭去把他凉醒了。 居然从门外爬进来了。 这树藤也不知是何植物,表皮光滑不似树干或枝条,也不像什么根茎,把他的脸都蹭热了,也不觉得疼,反倒是丝丝缕缕呼吸进来的灵气让他觉得通体舒畅。 不好,他又在胡乱吸收灵力了。 树藤不明白刚刚还跟舒舒服服窝在自已身上的人类怎么忽然走了,摇头摆尾地跟着他出了门。 天色尚早,晨光熹微,秋南亭站在院子里顺着经脉和关窍吐纳,只觉丹田充盈。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秋南亭泡在藏书室里,将四个长排书架上的将近四万本书简大致分成了四类,分别是修炼通识类书简,修炼专精类功法,修炼武技和杂书闲书。 学会怎么运用神识之后,在乾坤袋中存取物件和读取玉简都变得轻而易举,秋南亭花了将近一个月,把筑基期能够探视的玉简都浏览了一遍,因着玉简功法里会标注作者的信息,所以能轻易看出是否是应星晖所著。 当然他把整个屋子全都收拾出来,用清洁术把犄角旮旯都弄了一遍,遗憾地发现这里并没有男主自已写的功法,要么在书房里,要么在他自已身上。 书房应星晖三五不时会进去一次,秋南亭担心去书房这种地方难免有窥探隐私之嫌,最近应星晖又冷冰冰的,看得他发怵,故暂时还没收拾那间屋子。 不过收拾这么久也并非完全没有好消息,在书房里研读通识类的功法时,他找到了自已结丹失败的原因,即未曾主动压缩丹田中的真气。 正常的结丹程序应当是先将真气压缩得极为浓稠,显出液态来。这一步秋南亭当时只是勉强做到。接着再如同炼丹一般将液化的真气再次压缩,汇成一个球,在丹田内不停打磨。 这颗“球”打磨的过程越长,越精细,就代表着可能生成的金丹等级最高。 天底下最高级的金丹就是紫霞山上这位,足足九重。据说光是结成金丹就花了足足九九八十一天,方圆十里的灵力都枯竭,俨然是男主标配。 不过那一代活下来的人就只剩下应星晖一个了,也不知这种事情是怎么传下来的。 秋南亭摸摸自已瘪瘪的小腹,盘膝在院子里对着功法一次次尝试凝结真气,奈何再怎么厉害的功法,说法都太抽象了,他能捕捉到经过经脉和穴窍的那些真气,带动着运转周天已经算是理解能力快的了,但是要让他在虚无的丹田里控制这些自由散漫的真气,终究吃力。 他尝试了一个下午,弄得满身大汗,连掐诀使清洁术的力气都没有了,颓然躺在陪他修炼的树藤身上,脑袋里盘算着任务。 这个世界他作为修土,目标是至少达到合体期,那以前一等级化神期的寿命来算,时间线甚至最远可以拉伸到两千年左右,虽然秋南亭没打算每个等级都卡着寿命升级,但这意味着他的时间还挺多的,能够做任务的时间比任何一个世界都多。 这么一想,他也算可以安下心来修行,只需等待做任务的时机就行。 鉴于老祖没有想要指点他修行的意思,秋南亭打算去宗门里看看有没有什么上公共课的地方,听人讲些经验之谈,也许比一个劲自已钻研能多不少修炼的思路。 ———— 灵韵堂内,空间开阔,光线柔和,顶部镶嵌着能够汇聚天地灵气的法阵,使得整个空间充满了淡淡的灵气波动,有助于弟子们凝神静气,感悟天地至理。 讲堂中央,设有一高台,台上摆放着一张古朴典雅的玉案和一把古朴木椅,灵韵堂中每日会有长老和能力较强的师兄师姐们来分享自已的经验,这便是他们授课时所用的位置。 随着一声清脆的钟鸣,一身黑色劲装的高大身影步入灵韵堂,其步伐稳健,气质超凡,落座于高台之上,轻轻一挥衣袖,讲堂内顿时安静下来,连空气都似乎凝固了一般。 秋南亭意外,自已居然运气这么好,第一次听讲就遇到了江宗主。看周围弟子反应,恐怕这并不多见。 他找了个靠前排的角落位置落座,江元青没注意到他,自顾自地开始讲课。 一时间除了江元青的授课声外,再无其他杂音。偶尔,有弟子因领悟到某个重要概念而面露喜色,或是因感受到体内灵气的微妙变化而微微闭目凝神。 第144章 秋南亭听他讲解筑基、金丹和元婴期几个不同阶段里,个体能够感知到的体内真气的形态有所不同。 当修为等级较低时,体内的真气是稀薄的,只能称之为“气”,攻击力并不强,只能在体内运转而已。而到金丹期左右,真气能够凝实,化作灵力,结合着武技功法,杀伤力将大大提高,金丹质量越高,真气就愈发凝实。至元婴,灵力之中蕴含有自已的元神,控制自已的 “不过要注意区分灵力与灵气,灵力是个体自身的力量,而灵气则是天地间存在的力量,灵气能够转化为灵力。” “还有何疑问?” 坐在秋南亭旁边的一个男弟子举起手,江元青朝这边看了过来,眉毛微不可察抬了一边,朝那弟子颔首示意。 “宗主在上,受弟子一拜,弟子曾目睹过有人结丹失败,有一疑问,若是冲击金丹期失败,第二次尝试成功后,会影响结成金丹的质量吗?” 秋南亭默默用记笔记的纸张遮住脸。 第66章 每天都被无情道追着问到底爱不爱(5) “若是冲击金丹期失败,第二次尝试成功后,会影响结成金丹的质量吗?” 虽然这个问题提出来让秋南亭尴尬至极,但他也不由得有些好奇问题的答案。好在818护住了他的身体,虽然真气因为结丹失败被打散了不少,原本的筑基期大圆满境界也退了一些,但是就他个人来说应该不太会影响未来的修炼。 但是别人就不一定了。 江元青往这边看的时候一下子就注意到了秋南亭,倒不是对他的身形有多熟,而是他身上有种熟悉的灵力痕迹,境界低的感觉不到,他作为渡劫期修土自然有所察觉。 那肯定是紫霞山上留下来的。 他沉吟片刻,解答道:“从理论上来说,结丹失败如果恢复不当,真气逆行,肯定会造成经脉的损伤,更甚者灵骨也会遭到损害,这种情况下第二次结丹成功后,金丹等级大多数情况下都会有所欠缺。” 秋南亭闻言内视了一番自已的灵骨,其实灵骨也就是人生下来骨中原本含有的天地灵气,也叫做先天灵气,生来带的灵气越多自然天赋就越高,与灵根相辅相成。他是天灵根,自然灵骨也差不到哪里去。 看上去没什么损伤。 【宿主不用担心,涉及到原主本身的天赋条件,系统都会给予保护措施,只要宿主自已不要故意损坏就好。】 那弟子听完江元青的话点点头,江元青顺便告诫在座还没来得及结丹,或是要冲击其他境界的弟子,突破前要做好防护措施。 后面又有几个弟子举手提了些修炼上的问题,江元青一一解答。 时间差不多到午时,虽然修者不必进食,但是还是在中午给学子们设置了一个休息时间,下午就是各师门内部自已的教学。 秋南亭见江元青从灵韵堂后面离开,赶紧追了上去。 一个年轻男弟子也跟他并排着追随宗主而行。 往前走了一段路,江元青才转过身来,看上去仿佛是不太意外的模样。 “何事?” “宗主!您就帮我再给老祖递一封信去吧!” 秋南亭张到一半的嘴顿住,僵硬地看向了那个跟他一起过来的人。他刚刚还以为这是宗主的小徒弟,所以才追这么远。 那少年似乎完全没觉得自已说出的是惊雷一般的言论,特别认真又坚定地看着江元青,俨然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搞得秋南亭都要以为是原主的灵魂窜到别的身体里去了。 江元青云淡风轻地整理着自已的护臂,用平缓的语调道:“已经帮你递了两封信,仍没有任何回应,这就是老祖的意思。你就跟着霍长老修行,何尝不好?” 秋南亭悄悄退了两步,降低自已的存在感。 那少年应当是有什么背景,在江元青面前说话跟普通弟子恭恭敬敬的模样不太一样。江元青话都说到这儿了,他还是有些不服气的样子。 “宗主,您是不是不想打扰老祖,根本就没给我递过去,我都听说了,老祖可是带了个人上紫霞山呢!” 被带上去的本人再退一步: 江元青目光从护臂上投向秋南亭,招手让他过来。 秋南亭:“我?” “嗯,这是霍辛炎,霍听霍长老的曾孙子。辛炎,这是秋南亭,他就是紫霞山上的那个弟子,你要想给老子递什么信,就让他帮你吧。”江元青说完也不管这两个小孩是否反应过来,踏着剑如一道虹光离开。 秋南亭勉强支持着脸上礼貌的笑,对着霍辛炎拱了拱手,“霍师兄。” 霍辛炎看着比秋南亭还面嫩,面上带着些肆意和天真,身周真气凝实,一看就是有着雄浑资本捧着修炼的天才。 他也不客气,抄着手仔仔细细看了几眼秋南亭,道:“听说是你自已想要去紫霞山上去的?” “正是,我早在入宗前,就对天宇老祖仰慕不已。” 霍辛炎面上表情不好,“谁都对老祖仰慕好吗!凭什么偏偏选中了你!” 秋南亭其实也好奇,要说原主,确实是天赋斐然,跟当初的男主就只有一线之差,或许男主是存了几分惜才之心,也或许是想要将自已的绝学传承下去 可是他出现在男主面前,那可是完完全全一副悲催模样。 难道是他的爱人多多少少会有一些直觉? 第145章 但是这个理由也不能跟霍辛炎说起,他只好回道:“或许是老祖恰好缺了个打扫房间的人,他忙于修炼,生活上确实缺少顾看。” “我,我也会打扫房间!你将我带上去,我给老祖说,我会帮他打理好紫霞山的!”霍辛炎不由分说抓住他的手,大有一副不答应就不让人走的阵仗。 秋南亭无奈,“霍师兄,紫霞山有结界,若不是老祖允许,没办法上去。” “那我就在山脚下等,你上去跟老祖说,有什么消息你再带下来。”说着,霍辛炎就凭空唤出一把通体晶红的长剑,那剑往两人脚下一铲,秋南亭眼前一晃便发现已经被人带着御剑飞行了。 秋南亭深吸一口气,靠着被拉着的那只手稳住了身子,脸上的笑都维持不下去了,“师兄,你连宗主都信不过,怎相信我会将消息带给老祖呢?” 霍辛炎在空中猛地转身,看得秋南亭心惊肉跳,他那张颇具妍色雌雄莫辨的少年脸庞皱成一团,故作粗声粗气道:“若是没给我把消息带到,我就削你!” 他的护体灵力还分了一半给秋南亭,拦住周身呼啸的狂风,不知道是怎么说出来这么凶悍的话的。 秋南亭听了只觉好笑,他点头,暂且答应霍辛炎会帮他带消息。 “这还差不多。” 被霍辛炎放在紫霞山入山口,秋南亭便顶着灼灼的目光往山上走去,进了结界,还能依稀听见身后忿忿不平的嘀咕声。 发现秋南亭回来了,树藤早在山下就开始缠着他的手。这些修炼的日子里,他偶尔散发出的木系真气让树藤很是亲昵,与树藤靠很近时,甚至能从树藤身上的灵力波动,察觉到它想表达的简单意思。 秋南亭小声问手上的树藤,“老祖今日在做什么,现下还在修炼吗?” 树藤明显对他一回来就问老祖的话不太高兴,拉着他的手晃悠了好半天,才不情不愿地把自已柔软的尖尖往秋南亭脑门上靠。 秋南亭哭笑不得地把他抓在两只手里,像摸宠物一样揉揉树藤的末端,这根巨蟒似的千年灵植才精神起来。 “谢谢你。” 上到山顶,秋南亭便径直进了院子往书房走去。 书房的门大开着,阳光直直照进屋子里,空气中显现出些泛着光的微末。高大的白衣男人坐在光里,无瑕白玉般的皮肤在太阳的照耀下几近透明,有种下一秒就要羽化成仙的错觉。 没有任何情绪的双眼淡淡垂着,盯着面前案上的纸张,听见动静,眼皮缓缓掀起,看向门口。 秋南亭规规矩矩站在门框外面,对着老祖行了个礼。 “弟子打扰了。” “无妨。” 见他打完招呼还没走,应星晖将案上的东西挥至一边,从蒲团上站了起来。 “有何事?” 秋南亭赧赧挠了下侧颊,“有位师兄托我给老祖带话,他也想上山来服侍老祖。” 应星晖没管案上的东西,径直走到门外来,站在秋南亭面前,冷冷道:“不必。” “好吧。” 想也是这个答案,秋南亭低着头后退一步,打算下山去跟霍辛炎一个早就有答案的结果。 岂知他正要转身,应星晖双指一并,一道温和的剑光挡在了他面前。 “老祖还有什么要给弟子吩咐的吗?” 应星晖盯着他的头顶,“你想让他上来?” 树藤本来跟在秋南亭的脚边,听见这道声音,藤身翻来覆去的不舒服,发现自已不小心被应星晖的余光瞟到,飞快爬出了院子。 秋南亭摇摇头,“没有啊?” 应星晖伸出一只手握住他的肩膀把他拉过来,把他的脸往上托。 “老祖忙于修行,有我一人已是极为打扰,弟子自然再多一个人上来打扰了。”秋南亭以为他不信,陈恳解释道。 应星晖的眼神深邃,仿佛能洞察人心,他紧紧盯着秋南亭的眼睛,似乎在审视他的话是真是假。秋南亭被他这样注视着不免慌乱,视线还不自觉往那双薄唇上看。 天呐都这个时候了他在想什么! 片刻之后,应星晖终于松开了手,淡淡道:“嗯,修行之路,需心无旁骛方能有所成就。你既在紫霞山清净之地,就认真修炼,勿被俗事所扰。” 秋南亭连忙点头称是,这就下山去回绝了人家。 “嗯,去吧。” 被松开脸颊之后,秋南亭摸着已经变烫的脸,匆忙往山下跑去,速度之快,树藤都差点没追上他。 霍辛炎果然还在山下翘首以盼,远远看见秋南亭的身影,整个人都贴到了结界上,大声问他: “你可算下来了,老祖怎么说!” 秋南亭跑到人面前,从结界里出来,眉心掠过一丝淡淡的紫光,喘了口气给了他回复。 霍辛炎听完并未勃然大怒,连两撇眉毛都垮了下来。 “到底为什么?老祖怎么会选你不选我呢?”霍辛炎凑近他,再次把他仔细看了一遍,“好看是好看,可老祖修无情道,怎么可能被美色所惑,况且我难道不好看吗?” 秋南亭默默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差点凑到自已脸上来的人。 “天赋嘛,哼,连金丹都结不成,难不成还是天才吗?” 霍辛炎百思不得其解,非想从秋南亭身上找出点儿什么,忽然他想到点什么。 “哎!师弟,你是从入门到现在都还没结丹成功吧?” 第146章 秋南亭试探着点点头,“是的,师兄可是有何赐教?” 霍辛炎小嘴一咧,抓着他的手一扯,那把火焰似的剑就又把两人给一铲而起。 ———— 巨大光幕悬挂在历练堂的正中央,宛如一片璀璨的星空,其上流动放映着各式各样的宗门任务——从简单的采集灵药、护送弟子,到高难度的探索秘境、猎杀妖兽,任务等级由低到高,色彩斑斓,让人目不暇接。 光幕上的文字时隐时现,如同星辰闪烁,每当有高级的任务被人接取,便会引起一阵小小的骚动,弟子们纷纷上前想要目睹一眼门内高手,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而又兴奋的气息。 “你没来过这儿?”霍辛炎见人没有要跑的样子,松开了手。 “远远见过,但没进来过。”秋南亭之前逛宗门,就大概了解了一下每个建筑的用途,至于这种接任务的地方,他感觉还暂时没有需求,便没有进去看过。 霍辛炎听完他的话满不在意地点点头,把手按在旁边的一个小光幕上,用神识看可以接取的任务的明细。 等他把手拿起来,秋南亭才问道:“师兄,你是要接任务吗?” “唔,嗯,给你挑一个任务,然后我们一起去做。”霍辛炎拉着秋南亭的手,“来,你把手放这儿,然后用神识进入,看里面有个任务地点是‘风雨镇’的。” 秋南亭缩了缩手,“师兄,我还不急着接任务,我还未到金丹,出宗门不安全。” “我知道,可是我金丹了呀,我可以保护你。我们接个组队任务,这个最多可以有五个人呢,若是不满三个,就会自动跟别人匹配,我们好几个人出宗门,肯定安全的。” “可——” “别可是啦,你现在在筑基迟迟难以进阶,正是需要历练的时候。出去见识见识,打打架,再悟悟道,很快就可以金丹了。我之前就是几个师兄师姐陪着出去做了几个任务,回来就进阶了。” 霍辛炎叉着腰,在秋南亭耳边念念叨叨,恨不得把他脑袋里的神识抓出来塞进光幕里。 秋南亭纠结片刻,考虑到最近修炼进益颇少,对于怎么压缩真气毫无头绪,听他这么劝也动了些心思。 只是这位师兄先是气势汹汹想要上紫霞山,被老祖拒绝后又风风火火想把自已弄出宗门,即便看上去是个天真烂漫的少年,其实也很难不怀疑他是不是别有所图。 秋南亭迟疑地把手放了上去,问道:“师兄这般积极想与我一同做任务,是想探听老祖的消息吗?其实我平日里在紫霞山很少与老祖打照面,可能” “我不指望那个!我就想多观察观察你,看看老祖究竟看上你有什么过人之处了!” 第67章 每天都被无情道追着问到底爱不爱(6) 最后秋南亭还是跟霍辛炎一起接取了那个历练任务,虽然霍辛炎那理由实在让他迟疑,但是好歹应当不太会是什么想让自已在宗门外遇害,然后取而代之的可能。 霍辛炎看他接完之后便心满意足,走到历练堂门外席地而坐,等待组队匹配。 秋南亭则留在里面,研读任务信息。 风雨镇地处凡人聚居地与仙门地界的交界之处,其中有钟、连、姜三世家,家主均为筑基期前期的修土,但也不过都是三四灵根的边缘修者,且家族内部能够修炼的人屈指可数。 不过对于风雨镇的大多数凡人来说,他们已算是这方寸世界中的绝对主宰。 本来仙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这样三个家族在风雨镇发展,一方面是为了管理这部分的边界,但另一部分也明显是因着这样水平的家族极好拿捏。 本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仙门各家都不太理会风雨镇以及更远的地方,凡人界自然有他们的法度。 可这次风雨镇主动向仙门各家上报,怀疑钟家疑似有魔气的痕迹,修者们不得不分出一部分注意力重视这块地方。 但总的来说,其实真正的高阶修土也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只在那般灵气贫瘠的地方,能化出什么魔来,大概率是什么低阶修土未成形的心魔。 所以也就有了,把调查解决这件事作为历练任务的结果。 秋南亭在小光幕里翻找,发现这个任务除了背景以外,给出的关于魔气的信息并不多,只有连姜两家举报的上书和部分凡人的目击证词。 凡人的证词均类似于在半夜经过钟家附近的时候会听见奇怪的声音,就像闹鬼一样,其实只能算一种价值不高的佐证。但是连家与姜家则是直接由家主提出,从钟家的方向感应到了邪恶的气息,就连靠近钟家的时候,都觉得天地灵气尤为稀薄。 文字中没找到能够用来分析的有效消息,秋南亭神识回归,料想只能到现场才能查找一二。 他手还未来得及从光幕上拿下来,那识别到他身份的光幕便一闪一闪地吸住了他的手,秋南亭感应到这个光幕想要告诉他什么,又把神识给浸了进去。 片刻,他走出历练堂,跟坐在门外晒太阳的霍辛炎讲他们的任务已经匹配上其他三个组员了。 其中有两个同他俩一样一起报名的,是一男一女,均为金丹中期,和霍辛炎一个等级。另一个是独自报名的女生,金丹后期。三人均是内门弟子,那位独行的女性则是某位长老的亲传弟子。 总之只有秋南亭一个人不是金丹。 第147章 也好,至少他不用在什么武技都还没学会的时候去宗门外面挑大梁。 “你没用过这个是吧,现在把自已令牌拿出来,神识去看,就会发现跟外面连了四条线,我们有什么短讯便可以直接通过宗门里的令牌进行交流了。 你跟那三人说,我们明日午时在宗门口汇合,现在你有什么要准备的就去吧,我明天午时前会来紫霞山下找你。”霍辛炎拿着自已的令牌跟他讲解,之后拍拍他的肩,示意他可以走了。 “师兄,明日不必来接我的,我自已走到大门去就行了,我认得路。”虽然他不会御剑飞行,但是修仙之人的脚程也不会太慢,他早点出门完全来得及。 “你当我是为了接你专程跑这一趟!”霍辛炎递给他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眼神,“老祖神识遍布紫霞山,若是能在紫霞山口看见我一眼,说不定我就多了几分机会!” 秋南亭又想笑又不敢让霍辛炎瞧见,弯着嘴角低头跟他行礼,道先告退。 上得紫霞山,早就等候着他的树藤蹦蹦跳跳过来,哥俩好似的围着他的肩颈,哭唧唧地给他看主藤上两道不浅的剑痕。 剑痕足有半个手掌宽,露出里面深绿色的植物汁水,痕周散发着凌厉的灵力,秋南亭光是用手接近,都能感觉一阵眩晕。 秋南亭大惊失色,慌乱地把主藤整根捧起来,举到藏书室去,找布条给它缠上。 虽然这种包扎对树藤没什么实质性作用,但它颇为受用,其他没受伤的细藤也围过来,把正在给它处理的秋南亭紧紧缠住。 “是老祖练剑的时候误伤了你吗?”秋南亭悄悄问道。 树藤摇晃两下,重重指着门外。 看来确实是了,否则这山上也没有什么能把它弄出这种伤痕的。 “下次老祖练剑你就赶紧躲起来。老祖修的无情道,练起剑来肯定不会管有没有伤到别的东西或者人的。”给他把受伤的地方都包上,尝试性地给他输了一点儿自已的真气。 他修炼时树藤常伴身侧,以至于他们之间的力量排斥很小,再加上木系的真气本就对灵植有好处,树藤趴在他肩膀上,偶尔享受地晃晃尖端。 “我要去出去一段时间,你自已要小——哎?” 树藤本来在他肩膀上趴得好好的,忽然迅速滑到了地上,顺着门边一下子溜了出去。 秋南亭站起来正打算追,大门拐角便出现另一个身影,遮天蔽日把光挡了个严实。 “老祖。”他低头行礼。 应星晖把他的手扶起来,“要出门?” “是,弟子去历练堂接了个任务,明日便要出宗去。”秋南亭抬头看着他的眼睛,不知道是因为老祖总是不喜形于色,还是他修为太高,秋南亭总是看不清他眼睛里的神色。 只是这么一直看着,忽然发现老祖比自已高上几乎一个头。 原主这会儿二十有六,也不是什么没长开的少年,在应星晖面前居然矮这么多。 应星晖垂眸从袖里掏出几张符纸,递到他面前。 秋南亭双手接过,正着看了一眼,发现完全没看懂上面写了什么,又倒过来看了一遍。 “这是什么?” “符。” 见他完全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应星晖从中抽出一张,注入灵气向空中轻飘飘一掷,符纸化作一道流光,划破长空,带着毁天灭地之势,直冲云端。 天地间响起震耳欲聋的雷鸣,强大的灵力在符纸内部疯狂涌动,最终在一声惊天动地的爆响中彻底爆发,一阵炫目的亮光把整个紫霞山顶都照得惨白。 爆炸产生的余波,让秋南亭感到一阵心悸,他躲在应星晖身后,忍不住拉住了他的一边袖摆。 “你没有实战能力,遇到危险便注入真气掷出,不会伤到使用者。” 应星晖扔完符纸回头,却发现身前的人已经快蹭到自已身上来了,自已的另一边袖子也被拉得紧紧的。 他不着痕迹用灵力把人包围起来,把余波隔绝在外,往他手上又放了几张。 秋南亭饶是做好了修仙的准备,也没想到真正的战斗会这么激烈,这还仅仅只是冰山一角。他深吸一口气,退后两步。 “谢过老祖。” 应星晖手臂一轻,淡淡收回手,“你身上的令牌可以通讯,若是有性命之危,便求助于吾。” 秋南亭连连点头,把符纸收在乾坤袋里。 应星晖目光移开,径直往山顶的出口走去。 树藤看他走了,又欢欢喜喜地爬到秋南亭身上,拉着他要回屋里。 “等等,老祖是不是要下山,我们瞧瞧。” 树藤把他按住,抻了根细藤出去,晃来晃去给他转述,竟一下子就把818的岗位给抢了一个。 原来是江元青和几个长老看见紫霞山上的动静,以为老祖又在尝试飞升了,在下面守着,结果那“天雷”好似就劈了一道就销声匿迹,江元青害怕出什么差错,便在山下唤了他一声。 应星晖正是去跟他们说话的。 “没事就好,刚刚那道惊雷,不知是” “一张高阶符箓。” 江元青闻言,脸色稍缓,但仍带着几分忧虑:“老祖,您修为高深,我等自是知晓,但如此大的动静,恐引起宗门内外不必要的恐慌,不知弟子是否能将符箓一事告知其他弟子。” 应星晖微微点头。 第148章 “只是做来给小辈防身。” 江元青瞪大了眼睛,“老祖亲制给那秋,秋——” “秋南亭。”应星晖感觉没有什么其他需要交流的了,顺手也送了他两张那个符箓,把人关在外面回了山上。 这边被二人讨论的正主正心脏砰砰地把自已关在藏书室中,摸着衣襟里的东西仔细听818播报应星晖的行动轨迹,等他从院子外面走到了石台那边才松了口气。 就在刚刚极短的时间里,他的任务二进度达到了1/10。 过程是他在书房里偷了个乾坤袋。 这话还要从应星晖还在山下说起。 趁着应星晖不在,树藤知道秋南亭要下山,且要出宗之后,提出自已也想去,它可以把自已从这遍布整个紫薇山的根系中分离出来一小撮,让秋南亭带着。 它不知为什么怕应星晖怕得要命,连让秋南亭去问一声应星晖都不肯。 秋南亭自已也确实担心离开宗门的安全问题,虽然防身的有霍辛炎、也有应星晖给的符,甚至还有可以随时呼叫的应星晖,但是他觉得光凭这些也不能保证在这个喊打喊杀的世界里,一个没有主角光环的人能够完全安全。 所以保险自然是越多越好。 但是想将树藤带出去,又不让应星晖察觉,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不过秋南亭还没开始思考,树藤就撺掇着他去应星晖的书房里拿一个可以装活物的乾坤袋。 普通的乾坤袋只能在有限的空间里装死物,高一阶的则是能装一些没有灵气的活物,诸如普通的动物等,而更高一阶的,就是能把什么修仙者、灵植灵兽都给塞里面的。 这种最高阶的乾坤袋,还得根据能容纳的活物的灵力水平,再次分等级。 显然,像树藤这般,不知具体生长了多久,但是从生出灵智开始至今已有两三千年,与修者的水平相比大约达到了合体期至渡劫期的的灵植而言,自然只有应星晖这等水平的人做出来的乾坤袋能放下了。 估计树藤想着能出去有一段时间了,对那个乾坤袋的位置都早已摸熟,拉着秋南亭一不做二不休嗖一下就给拿了过来。放在怀里没捂热,应星晖就回来了。 这才给秋南亭吓得不轻。 他把自已和树藤捂在被子里,压低了声音跟树藤道:“出去是可以出去,可你不准随意露出来,不可被人发现你的痕迹,你作为千年灵植,肯定会有人觊觎。” 虽然秋南亭至今都不知道这个树藤究竟是什么植物,有什么功效,但是他相信这种以武为尊的世道,估计为了追求提升,这些人能把树藤生啃了。 一个两个的树藤能打过,万一走漏风声来个一个两个宗门的,岂不是给应星晖惹麻烦。 818提醒他没人敢为了根藤蔓跟男主杠上。 话虽如此,秋南亭也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树藤自然是乖乖应下,悄摸分了一根细苗钻进乾坤袋,又钻出来,在秋南亭面前像一只青色小蛇一般转圈圈。 那细苗只有一只手臂长短,头端还长出两个深绿色疙瘩,就跟蛇眼睛似的,看得秋南亭笑出了声,捏着它“脸”摸了好几下。 天色渐暗,秋南亭检查了一番自已将要带的东西,早早睡下,准备为了明日启程养精蓄锐。 深夜隔壁的被布匹遮住的夜明珠不知何时被掀了出来,照着桌上几块散乱的玉简,白玉一般的手指在上面轻略过,又好似对其中的内容不满意,尽数碾碎,从旁边的袋子里又取出几个来,不知不觉一夜就过去了。 清晨在紫霞山顶的宁静中缓缓展开,没有了城市喧嚣的侵扰,也没有山间生灵日常的晨曲,秋南亭早已习惯了这份宁静,甚至享受其中。每当晨光初破晓,他便自然而然地醒来,这一天醒得比平日还要更早一些。 他先去用真气修了一番山上的灵植,紫霞山上的植被错综复杂,秋南亭只能勉强通过其中的灵气流向,看出有的灵植的枝丫长歪了,灵气逸散浪费,有些灵植则因为被好几个高阶灵植挤在中间,几乎快要没有吸收灵气生长的空间了。 不过紫霞山重峦叠嶂,不是一个小小的山头,他有空的时候也只能略微给那些灵植调整很小的一部分。且他也不是多管闲事,而是多跟这些灵植接触,他能感觉到自已体内的木系真气越来越精纯,肯定是对他的修行有好处的。 弄完灵植,秋南亭又在山上转了一圈,没发现应星晖的踪迹,只看见昨天刚收好的书房案上又散了一堆东西,略作收拾,他只能先给应星晖留下一封信,先去了山下。 第68章 每天都被无情道追着问到底爱不爱(7) 一道带着灼热烈焰的剑影掠来,恢弘的定天宗门口落下两个少年模样的年轻人,其中一人身着绯色红袍,袍上皆是暗藏法阵的烈火纹路,从剑上下来后随手一挥将那火红宝剑收入袖中。 另一人则穿着普通的浅蓝宗门校服,发冠整齐,虽然从剑上被放下来时滑了个趔趄,但举手投足间却不见拘谨,站在比自已境界高的修土身边也不见畏缩。 二人均形貌昳丽,一边娇纵而不失天真,一边秀丽而不失文质。 这二人正是来到宗门口与人汇合的霍辛炎与秋南亭。 另外三人远远瞧见二人,知晓其中一人是霍长老的曾孙子,见那一身红衣便能轻易认出,另一人虽穿着普通,站在那人面前竟毫不逊色。 第149章 三人中本就相识的两人率先过来跟他们打招呼,简单自我介绍了一番,是一个风系长老座下亲传弟子的弟子,玄清峰的内门弟子。男的叫向千酒,女的叫范瑛,二人模样都颇为清秀,是一对道侣,只是年岁不大,还未入籍。 另一落单的姑娘也过来给四人打了个招呼,道自已名为甄寒,是宗主第四十六个亲传弟子的第十二个弟子的关门弟子,说完身份便不再开口,面色不是很好的样子。 “你们这关系可真难论的,我当下还在爷爷座下侍奉,未曾拜师,便都称你们一声师兄师姐吧。这个是今年大选刚进来的小师弟,我带他出来历练历练,他只有筑基,大家多担待这点儿。”霍辛炎拍拍秋南亭的肩膀,秋南亭会意地给几人行了个礼,介绍自已的姓名与灵根。 “竟是天灵根,听说这次大选一共就只有四十多个天灵根,不知小师弟师从哪位?”千酒回了个礼,看他灵秀模样,料想他家底殷实,师门也差不到哪里去。 秋南亭微笑道:“不才并未拜师,现下在紫霞山上做些杂事。” “啊,那可真可嘶——!!”千酒跟范瑛均是倒吸了一口凉气,震惊地后退两步,“紫霞山!” “不然呢,普通的小师弟,我会亲自来带?”霍辛炎见他们大惊小怪的模样,抄着手不屑笑笑,“走了,咱们先出发,从宗门口坐飞舟过去,要好几个时辰呢。” 说完便挽着秋南亭的手臂往宗门外面走去。 “霍师兄,我们要怎么去风雨镇?”秋南亭问道。 “自然是乘飞舟去,你不会连飞舟都没坐过吧,到底是哪个乡野来的?”霍辛炎把他带到宗门外不远处的一个小石崖边,好几十个修土都排成一路待在此处,约莫一炷香时间,便有一艘庞大到能容纳百人的飞舟缓缓驶至崖边。 “居然是飞机。”秋南亭在心里跟818惊叹,“修仙世界的科技水平恐怖如斯!” 如此看来,岂不是所有需要用电的机械,都可以用灵力来代替。 霍辛炎最先上飞舟,把后面四个人的灵石都一起交了,就跟在自已家似的,找了个舒服的窗边坐下,招呼秋南亭坐他旁边。 “别客气啊,出历练任务的交通费用是可以报销的。” 秋南亭倒没客气,他现在身上就只有从家族里带来的少得可怜的几十块下等灵石,多付几次车费,不是,飞舟费,就能直接破产。 听霍辛炎这么说只是放下心来,轻声问道:“霍师兄没有自已的飞舟吗?” 照818给他介绍的一些修仙世界,霍辛炎这样有权有势的弟子,一般财力雄厚,随手就能取出一艘巨舟或者一只大鸟,在天地间驰骋。 结果霍辛炎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他,质问他怎么能这么浪费。 “我们就五个人,作甚烧那么些灵石!” 好好好。 没想到是这么浓眉大眼的霍辛炎。 秋南亭对他的节俭意识多加夸赞,这才让他哼哼唧唧地把头扭回去。 飞舟上只坐了将近六十人左右便出发了,终点站便是处于仙门边界的风雨镇,约莫要两个多时辰。 五人打算先在飞舟上讨论一番任务的情况。 “可有人有什么关于风雨镇的见闻的?我甚少出宗,若不是这次任务,几乎没听说过这儿。”霍辛炎道。 秋南亭摇摇头,道自已从未听过此地,所有的资料都是从发布的任务里看的。 那对小情侣也差不多,他们这次是第四次接任务,所以才想尝试一下稍微远一点的地方。 四人目光转向一直没说话的甄寒。 甄寒这姑娘看上去年岁不小,中庭偏长,抿着嘴的时候面相有些凶,见人都看着自已,表情更不好了。 她张嘴就说了一句话。 “风雨镇是灵气消弭的边缘之境,在此处修炼的人极容易因为境界瓶颈久不松动而引发心魔。” “有理,然后呢?”霍辛炎问道。 甄寒嘴巴紧闭。 霍辛炎尴尬地抠抠脑袋,转头问秋南亭:“我惹她了?” “甄师姐的意思应当是,我们此次去,应先重点关注一下那些境界稍微高一些的修土,特别是在一个境界里停留时间较久的修土。”秋南亭转头看向甄寒,“我理解得对么师姐?” 甄寒点点头,随后又把头转了过去,一个人对着窗外。 “哦对!现在魔界被封得死死的,这种灵气贫瘠的地方怎么会凭空出现魔呢!” 其他三人也反应了过来,这样他们的搜查范围就少了不少,不必去民间多方探访,只用将三大家族盯死,并且再根据任务里给的信息,着重关注一下钟家的那几个筑基期的修土便可。 没有其他更多值得讨论的任务内容,向千酒便好奇地问起秋南亭紫霞山上的事情来。 “你每日都能见到老祖吗?” “基本上是的,老祖一般都在一个山顶的石台子上打坐修行。” “真羡慕啊,我不敢想象每日沐浴在老祖的灵力之下,会进益多快。哎对了?你现在还没结丹吗?我听说你入门的时候就结丹失败了一次,老祖有指点你什么吗?” 秋南亭想到自已的修为就不由无奈,他点点头,“尚还未摸到门道,老祖只说踏实修行,此次我出来历练他没反对,想来也是支持出来闯荡有利于修行的。” 第150章 向千酒问完那话,就被范瑛撞了下手肘,他方才意识到有些冒犯,盯着他试图从他脸上找到点大庭广众之下结丹的羞恼或者尴尬,没想到他竟如此坦荡,就好像结丹失败并不算个坎,或者不算什么困难的坎。 “你要是有什么结丹上的问题,尽管问师兄师姐们,虽然我们不属同一师门,但也算同门,若是能帮到你那是极好的。”范瑛对秋南亭友好地笑笑。 秋南亭回以一揖,“多谢范师姐,若我有问题一定会请教的。” “没想到,”向千酒咧了咧嘴,“我之前还以为紫霞山上的弟子,跟老祖一样孤僻呢!” “呸,怎么能叫孤僻,老祖那是高岭之花不染凡尘!我们这种不修无情道的根本不会懂老祖的好吗!”霍辛炎简直就是应星晖的狂热追随者,别的东西他都没那么在意,有人说了老祖的不是,他第一个出来维护。 “无情道哎,小师弟,老祖平日会跟你说话吗?”范瑛好奇问道。 “自然是会的。”无情道又不是闭口禅,断情绝爱又不是讨厌所有人,应星晖怎么可能对一个朝夕相处的人一语不发。 当然只是秋南亭自已这么认为。 “他说话是什么声音,我们都从来没听过的,只有之前宗门总选大会的时候,远远瞥见过影子。” 秋南亭回忆片刻,苦恼地挤出几个字:“如玉石鸣,深沁人心。实非用语言能概括。” 霍辛炎听着听着,嘴巴忽然撅得老高。 “我都还没跟老祖说过话呢。” 他皱紧了眉头,严肃地跟秋南亭说:“你一定要想办法让我跟老祖说句话。” 他这副一本正经又颇像稚童的做派,让几人都忍俊不禁。 范瑛弯着眼睛,揶揄道:“若你只有一次机会跟老祖说话,你会说什么?” 这个问题把霍辛炎难倒了,他抓耳挠腮想了一路,飞舟都到了,硬是一个字都没想出来。 他下飞舟前拉住秋南亭,犹豫道:“你先别想办法,等我先想好要跟他说什么,你再引荐。” 逗得几人乐不可支,就连一路不怎么说话的甄寒,都悄悄捂嘴掩住笑意。 但等到得风雨镇中,几人便没了这份高涨兴致。 风雨镇,虽名为镇,从楼房建筑上来看却颇为繁华,从镇门口看还能看见好几个高高伫立的观星台。往里走还有许多看上去是用作举办大型活动的大木台子。 这个位于仙门地界与凡人居所微妙交界之处的镇子,在此刻却仿佛是大千世界中一抹不安的涟漪,静谧而又暗藏汹涌。 平日里热闹非凡的市集如今却显得格外冷清。商贩们或低头忙碌,或聚在一起低声议论,眼神中透露出不安与忧虑。偶尔传来的叫卖声,也显得有气无力,似乎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种压抑感。 就连那搭来娱乐的台子,现今都盘腿坐着几名修土,兢兢业业监察着一方地盘。 秋南亭往上瞧,能窥见那几个观星台上也驻守着几个炼气期的修土。 一时间,不知是魔物的存在让镇上的人惶惶不安,还是四处布满的修土惊扰了凡人的生活。 霍辛炎纳闷,“我们接了任务,按理来说是有传信过来的啊,怎么连迎接的人都没有,我们好歹也是第一仙门的人!” 他气势汹汹,一进镇子就往中央而去,看着周围的设施情况,应该最大的三个家族正是在镇子的最中间。 果不其然,从镇门口往里直走,最中间的十字路口,直走通往钟家,右转通往连家,左转通往姜家。 可五人丝毫未掩饰行踪,一路走到了这岔路口,竟然还是没有一个修土过来跟他们搭句话。 秋南亭往回走了几步,找了家粮铺。 他在做官时最为清楚,再怎么萧条的地方,只要有凡人,那粮铺的人流量就不会少,应当会汇聚不少消息。 只是让他意外的是,掌柜的一脸愁容地坐在柜台后,听见他的来意只摆了摆手,说近日屡有仙人到访,大家都不怎么出门,即便出门购置必需品,那都是不开口的,哪还有人在粮铺里说什么闲话。 “还有别的修土?”秋南亭望向那几座观星台。 难道这里面还有不是风雨镇的人? “仙人,您若也是来调查魔物处世一事,不妨去钟家瞧瞧,那边近日热闹,但我们都不敢往那边凑。” 秋南亭闻言,眉头紧锁,心中暗自思量。 “多谢掌柜的,只是不知近日会不会有危险,您与家人也都尽量注意,能多在家中待着,这生意暂缓几天也未尝不可。” 掌柜皱眉摆手,“那可不行,我不开店,别的粮铺可要开,那钱岂不是被他人赚走了,生意还是得做的,哎,生活所迫。” 秋南亭自知三言两语劝不动,这些在边境的人平日鲜少见到真正高境界的修土,虽然炼气筑基的修土已经比凡人强大许多,但估计也不能迫使他们怕到丢弃这里的生活。 待他再回到十字路口的时候,却发现其他四人已不在原地。 恰此时两匹高头大马头戴红花,拴着后面一串轿子笃笃走来,奇怪的是,马上并未坐人,队伍之中也无人引路。 他没看明白,这是在办喜事吗? 只见那足足有三十六台的队伍沉默着经过,从钟家那条街道,穿到连家。 队尾处赫然是他那四个同伴。 第151章 “小师弟!”范瑛惊讶地看着他,“你刚刚怎么忽然不见了?” “我刚刚去了趟粮铺打听消息,你们这是” 霍辛炎看见他赶紧过来挽住他的手臂,搓了搓鸡皮疙瘩,“刚刚特别邪门,就这个队伍,从姜家那方向过来,噔!噔!除了马蹄的声音什么都没有!” “所以我们就跟着队伍一路走去,发现它们到了钟府门口,门口倒是有人,我们跟他们说,是定天宗的人,他们好像说不上惊讶,也不是恭敬,就说要是有事,就进去,没事就离开。”向千酒想到那两个守卫面无表情的模样就觉得渗人,大鸟依人地靠在比他矮了一个头的范瑛身上。 范瑛也心中突突,“我们也不敢贸然进去,所以打算先来找你一起商量,然后我们就跟着这个队伍又一路出来,结果现在它又去了连家那边。” 至此,几乎全是疑问,说不上有一点清晰的想法。 秋南亭看着那快要消失不见的队尾,果断道:“我们跟上去。” 第69章 每天都被无情道追着问到底爱不爱(8) 仍是两匹马沉默地带着三十六台大箱子,从十字路口中间一路向右边走去。 右边的大街上也颇为安静,只有几家商铺,看门头的铺名,都是连家自家开的。走了很长一截路,才瞧见连家大门,与钟家不同,这家人门前甚至连守卫都没有。 霍辛炎伸手叩门,能听见里面有脚步声正往门口走来。 五人戒备地往后退了一步,门吱呀一声开了道只容一个脑袋的缝。 一个中年模样的男人探出头来,面上表情冷淡,眉宇间的沟壑不浅,抿唇警惕地扫过他们。 “何事?” “我们是定天宗弟子,前来探查魔物之事。”霍辛炎站在最前面,也将来人来来回回看了几遍,竟是个凡人。 “是仙人?”那人将门有多推开了一线,但这也只是方便他自已站直,并没有想让一行人进来的意思,“若是要查魔物,便去钟家,我们这边没有。” “是你们连家与姜家联合起来向仙门求助,我们来了你们也不见人迎接,这是何意?”霍辛炎有些不耐烦,这明摆着就是有蹊跷,他想直接过去把人给推开,却被秋南亭和向千酒一左一右给拉住了。 那人只咬死了连府没有需要查的,其他的一概不知,说完就把门关上了。 作为修土,又不能与凡人起冲突,否则容易乱了因果,他关门,其他人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门关上。 折腾了这么一会儿,马在街尽头掉了头,又往十字路口方向走去。 “这都是什么意思?要我看,这么诡异,怕不是三家都有魔物!”霍辛炎忿忿在连府门口念叨,一行人只能跟着马匹又走回了十字路口。 “这马队,也不知是谁家的。”秋南亭倍感蹊跷,跟在几口箱子后面,试图看箱子是否有标识,却发现这箱子上唯一的线索只有绑满的红绸,没有任何刻痕,连雕花都没有。 几个又去了一趟姜家门口,也是无人守着,来了个管家模样的凡人,客客气气地说了几句话就把门关上了。 “这马队不知是聘礼还是彩礼,但可以确定,这里一定有一家在办喜事。”秋南亭现在只能得出这个结论。 “可是他们三家也没有挂什么红绸红灯笼啊?而且一般来说,这种队伍前面,得有个新郎官吧?”向千酒苦恼地挠挠眉头,“那要不然我们偷溜进钟府里去瞧瞧?” “不,先不急。”秋南亭让修为最高的霍辛炎先感受了一番周围的灵气波动,能确认的是,这里除却他们几人,没有在金丹及以上的修土。 那那些外来的修土呢?会有全然不足金丹的修土来此处探查吗? “方才我去询问了粮铺的掌柜,他说近日还有其他修土也来探访。” “那些在镇中监察的修土,不是三大家的人。”冷不丁的,甄寒开口道。 “为什么?” “三大家的人现在不敢出门。” 范瑛恍然拍掌:“对啊!我们刚刚过来的时候,那些修土都是差不多筑基中期左右的修土,可是三大家的族长,也差不多就这个境界,怎么可能从镇里派出来这么多筑基!” “所以这么些人守在外面,三大家的人都不敢出来了?”向千酒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可三大家是主,这些修土是客,这些人至于这么嚣张?而且有我们来了,不是正好可以镇住那些筑基修土吗?” “我们分头行动!”霍辛炎拍板,“我和小师弟去钟家看看情况,你们三个去看看那些修土是从哪里来的,来了多少,来这里究竟有什么目的。必要的时候,亮出定天宗身份即可。” 三人严肃点头,飞身往镇门口方向的高台子上奔去。 “走,我们去瞧瞧钟家到底有什么!” 两人并肩往钟家大门而去,这次跟两个守卫说要进去之后,守卫也没多加阻拦,打开门让二人进去。 这一进去才发现,跟外面简直是两个极端。 偌大的前院,就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红绸红灯红喜字,就连酒桌都有个十来个,虽还未摆上餐食,但是每张桌上都铺了大红桌布,看上去颇为喜庆。 零星几个下人在前院穿梭,有条不紊地布置着,看他们进来也没什么反应,靠近想要说话时,只盈盈一拜,默不作声地往其他方向走去。 第152章 霍辛炎只觉得背后凉凉的,跟闯鬼了似的。 “这看着确实是要办喜事的,可是怎么没看见主人家呢?” 秋南亭也纳闷,他们一直往里走,直到都走到正屋里面去了,都没看见个主事的人。 “师兄,你能感应到魔气吗?” 霍辛炎皱眉:“完全没有啊,若是有魔气,我等修者一呼一吸间皆会有所异常,可我觉得这里除却灵气稀薄,没什么特别之处啊。” 前边没人,又去后院瞧。 钟家后面有好几进屋子,尽头和两边还有说来在此处都算广袤的花园了,按理来说,这家人应当不少,可是竟然他们走了这么会儿,都没遇见。 “来人!有人吗!”久久没看见个主人家的影,霍辛炎再没了耐心,直接扯着嗓子吼起来。 这嗓子不知是声音太大还是怎么的,竟引远处有个修土飞了下来,落在二人面前。 这男人面目清朗,对上二人便含半分笑意,向他们拱手行礼。 “二位道友,不知从何处而来?” “你是” 那男子坦然一笑,“在下康杭,从鉴风门而来,受钟家家主所托,在这里替他们守着不让魔物入侵。” 鉴风门是什么门,霍辛炎没听说过,他站在一边怀疑地看着。 “原是康道友,”秋南亭也向他作揖,说了二人的姓,没道名字,“我们是定天宗弟子,前来探访魔物之事,只是今日刚来,不知怎么风雨镇上如此冷清,三大家主均不露面,我们实在疑惑。” “定天宗?怎么这等小事还惊动了定天宗?”康杭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模样,“我远远瞧着还以为是哪里来的散修,来参加钟家的婚事。” “钟家当真有婚事?”霍辛炎赶紧连着问了好几个问题。 康杭早在半个月前就到达风雨镇,跟他们一五一十解释了一番。 本来此处疑似有魔物出现的传闻,就引来了许多散修和小门派的人想来碰碰运气,若是能击退魔物,也能在仙门得到些好名声,说不定还会被大宗门赏识。 但是在此处待了许久,都无人发现有什么异常。反倒是其中有个散修修土,不知怎的,竟跟钟家的嫡女扯在了一起,而这钟家嫡女却不是普通的待字闺中的闺女,而是已经结过姻缘,又因受了夫家委屈,被自已的母亲给接回风雨镇的。 要说她身上还是否有婚,这实在说不明白,可那散修竟然痴心一片,即便是入赘也想跟钟小姐厮守终身。散修筑基中期,就比钟家家主能力稍逊一丝,这哪有不答应的道理,这段时间便一直在筹备他们的婚事。 但因着魔物之事并未解决,这散修也是念着整个风雨镇的安全问题,便提出先将整个镇子浅作肃清,三大家族的人可以先暂避一段时间,而其他外来的修土则趁此机会将风雨镇彻查一番。 钟家家主觉得这乘龙快婿说得有理,便照着做了。 “那在主街上一直走的马是” “哦,那是钟家的彩礼,就是想在外面多走走散散喜气,不过念在最近不太平,我们没让钟家的人出去驾马,不过他们家的马是老马了,走这三条街很熟,若是有异常被惊扰,我们在观星台上值守的修土也能及时发现。” 霍辛炎: 很合理但是不知为何又感觉不是很聪明。 “康道友,那如今三大家的人在何处呢?”秋南亭问道。 “他们自已安排的,应当是在府里的什么密室里吧,我们没有多问。不过明日就是定好的大婚日子了,到时他们会出来的。对了,婚礼结束后,钟家家主答应要给前来做客的修土们礼物,若是二位有兴趣,也可以来参加。” 婚礼他们是肯定要来的,只是这礼物也蹊跷,这般灵气贫瘠的地方难不成还有什么量产的宝物能够分给这些外来的修土吗? 秋南亭暂且应下明日再来的钟府,跟康杭道谢作别。康杭热络一笑,留下一句不必客气便回了高耸的观星台上。 “师弟,你不觉得很怪吗?他们保护三大家的这些人,居然都不疏散镇上的其他人,难道魔只攻击修者?”霍辛炎拉着秋南亭往钟府外面走,还是觉得疑点重重。 “康杭不一定是在撒谎,但是也不能尽信。”秋南亭手伸进腰间,摸着乾坤袋。 他在思考,要不要把树藤放出来,找找三大家的人的藏身之处。 树藤好像感知到了秋南亭的意思,在乾坤袋里拱来拱去。秋南亭按住它,把束口拉紧。 它是偷渡出来的,可不能随便放出来。 在十字路口五人汇合后,五人达成了一致意见——先去找个客栈暂住,把已有的消息给整合一下。 他们在镇门口不远处的客栈想定四间上房,却不想一间上房都没有了,只有两间小房间。五人只好分男女住两间,现下先在男生住的那间房里讨论。 向千酒三人分头行动,找了不少修者搭话,大部分人对他们的靠近颇为警惕,只有少部分人愿意跟他们交谈两句。 向千酒得到的有效消息是最早从一个月前开始,镇上的人就没发现过魔气的踪迹。 范瑛则是打探到钟家的嫡女名为钟梁倩,几年前嫁到了仙门地界去,做了个小宗门弟子的道侣,只是她在那边无依无靠受了不少委屈,她的母亲乃一介凡人,只身前往将她带了回来。 第153章 令人惊奇的是,钟家家主竟会选择一个凡人女子作正妻,仙凡结合,还是有可能生出来的孩子是凡人的。所幸他们唯一的孩子钟梁倩不仅不是凡人,还天赋不错,现今已经是炼气期八层的境界。 轮到甄寒汇报时,她却道:“我未去修土面前打探,只围着镇子看了一圈,大约估算这里在外监察的修土应有三百余名。” 这是个不小的数字。 “钟家说婚事结束之后,会给每个修土都送礼,他们要是有这么深厚的积累,还会只在这种地方吗?”秋南亭提出质疑。 “难不成是宁做鸡头,不做凤尾?”向千酒道。 “那他要做鸡头,更不可能把资源拿出来这么多了。哎,有人知道他要给修土们送什么的吗?”霍辛炎问道。 三人都摇摇头。 “大家都不知道要送什么,万一就送个什么小丹药的,也值得他们在此处逗留一个月的?” 就算有修土是傻子,是什么大义之人,总不能三百多个全是吧? “哎对了!”霍辛炎问道,“你们问的人中,可有知晓三大家的人去哪儿了的?” 向千酒和范瑛摇头。 甄寒说她在观星台上瞧见三个府内都有人,只是看起来都是下人,诸如家主和家主的亲属们倒是没看见。 “现下看来,也许只有明日开始婚礼,才有更多线索了。”秋南亭让两个姑娘先去另一边房间休息,给了她们两张符箓防身。 “这是?” “老祖给的,会引发灵力爆炸,威力颇大,用的时候另一人需要暂避。”秋南亭叮嘱她们使用的时候小心一些。 霎时霍辛炎冲了上来,跟看见什么开了光的物件似的,眼珠子都快贴到那符箓上去了。 他盯了一会儿符纸,又把头甩过来对着秋南亭,跟一头饿狼似的龇着牙。 “还有吗?!” 秋南亭哭笑不得,从乾坤袋里又拿了两张来分给他和向千酒。 “说好,给了你们这个,可得好好保护我。我修为虽不比外面那些修土低,但却没什么战斗经验,若是有什么意外,还需要各位多担待。” 霍辛炎一手拿着符箓,一手搂住秋南亭的肩膀。 “你放心,保管你一根汗毛都不会出事!” 第70章 每天都被无情道追着问到底爱不爱(9) 几人安顿下来,天色已暗,整座风雨镇相较白天更为寂静。 秋南亭躺在床边的小榻上,甚至没听见外面有打更的声音,不过稍微正常一点儿的是,天黑之后,那马匹也停了下来,应当是回钟府休息去了。 不然大半夜的还有马蹄笃笃的声音,也是怪渗人的。 向千酒和霍辛炎不愧是二十来岁就能达到金丹的修土,即便出来也不忘争分夺秒修炼,他俩此时已经在屋中间盘膝修炼了起来。 正好给秋南亭制造一个独处机会。 他见二人气息平稳,已然入定,便从窗户处翻了出去,使了把劲爬上了客栈屋顶。 银白的月光照在他的耳朵和一半侧脸,衬得他如玉人一般。树藤刚从乾坤袋里被放出来,便看见他的真气悠悠运转间掺杂了月华的光辉,在他的手臂上跳来跳去。 “一出来就这么不安分。”秋南亭按住它,像揪一条小蛇似的把它捏住,“正是需要你帮忙的时候。” 树藤把自已盘成一个卷,脑袋在他泛着玉色的脸颊上蹭,示意他吩咐。 “你的分支可以伸长吗?” 树藤点点头,给他表演了一下,从两层楼的屋顶直接伸到了地面去。 “还能更长吗?若我想让你从此处伸到钟府去,就是那边。”秋南亭指着远处的府邸,从高处看还能依稀瞧见里面的些微灯火。 细长的藤蔓轰然变得有如碗口大小,裹着秋南亭到了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又往更荒的空地滑去。 秋南亭不明所以地扶着树藤,“你要把我一起带过去吗?一会儿他们发现我不在会担心的。” 树藤找到一片路边的土壤便不再继续前进,分出几根小分支扒拉扒拉地上的土,把“下半身”埋了进去。树藤一边扎根,一边拉着秋南亭的手,告诉只要有灵气或者土,它就可以一直伸长枝干或者根系。 这里灵气稀薄,而土壤却不少,它甚至可以一直把根系长满整个镇子。 接收到消息的秋南亭着实吃了一惊,他丝毫不敢耽误,这就让树藤去查探一番三大家族的府邸附近有没有什么藏身之地。 树藤把脑袋放在秋南亭手心,歪歪扭扭折腾了许久,才告诉秋南亭,府邸深处有许多密室,有一些简单的结界保护,虽然不强,但是秋南亭叮嘱过他好好隐藏,它便没打破结界去看具体有多少人,又是什么境界,只给他说了大致的方向。 “人在就行,至少没有出现魔物将这些修土吞噬的情况。”秋南亭把乾坤袋的口子拉开,示意它可以收工钻回来了。 树藤刚费了好大一番力气,这会儿看又要被关进小黑屋了,说什么也不进去,变小之后钻进秋南亭的袖子里,扒在他的手腕上装成一个不会动的手镯,就此躺倒了。 “你!”秋南亭哭笑不得,“若是被老祖知晓你偷偷下山,你可知有什么后果?” 碧色镯子静静环在秋南亭皓月般莹白的手臂上,乍一看还真像个正儿八经的玉镯子,只是不甚通透。 第154章 它这装死的意思是,这般伪装下,根本无人会发现它是个千年灵植,气息轻而易举就完全隐藏起来了。 无法,秋南亭让人家帮了忙,也不能强行把藤塞回乾坤袋,况且这灵植的修为比自已高多了,真要用强的谁被谁关起来还不一定。 他理了理袖口,面不改色回了客栈,好在那两人还在入定之中,完全没发现他出去过,他也在窗边盘腿坐下,闭着眼睛冥想起来。 只是多少还是修为不够,身体支撑不了一夜,他冥想到一半就倒在小榻上睡着了。 没多久,他就被房中的二人给推醒。 天才刚蒙蒙亮,霍辛炎站在窗口边上,一脸肃然地看着楼下。 “怎么了?”秋南亭按了两下眼窝让自已清醒过来,看着身边的向千酒连灵力都已经汇聚在手掌心了,青色的灵力小旋涡就在秋南亭手边,他下意识隔着袖子捂住了树藤。 “许多修土在往钟家方向去。”霍辛炎背对他们道。 “才这会儿,难道婚事要开始了?”向千酒明显是感受到了周围各种气息波动,警惕地准备着。 他们住的这个客栈里全是修土。 秋南亭从床上爬起来,往窗外看,果然各条街道上都有修土两三个结伴往钟家方向走。 “两位师姐呢?” “我刚刚给小瑛传了讯,等什么时候我们需要出去,叫她们就行。” “早一些到就能看见更多东西,事不宜迟!”秋南亭叫上二人,去隔壁叫两个师姐出门。 虽能御剑,但尚且不知钟家与其他外来修土究竟有何底细,他们不便打草惊蛇,最后也只是随着其他修土一起走着过去。 在路途中,就顺便听了几句散修们的闲聊,无非是羡慕那个即将跟钟家嫡女结成道侣的散修。毕竟钟家有着能够给这么多修土送礼的底蕴,未来留给那个散修的资源想必也不会少。 也有人猜测那散修是不是就是单纯觉得钟府有魔物,想要打入内部去的。 都不无道理。 今日与昨日大不同之处,便是钟府附近再不是那种沉默的寂静,今日的高头大马上虽然仍没坐人,可后面的三十六抬箱子旁边都跟随着穿着浅红袍子的下人,喜气洋洋的给过路的人发喜糖吃。 霍辛炎接了一颗来,剥开糖纸,横竖没看出什么名堂。 “就是普通的糖果,听说凡人界一点钱能买一大把的那种。” 秋南亭也接了一个,他未辟谷,直接吃了一粒,没感受到什么灵气,确实是普通的糖。 “你真是胆子大,不怕中毒吗?”霍辛炎发现他脸颊处鼓起来的小包,差点没把魂给吓掉。 “他们不敢光天化日给这么多修土投毒,况且这等地方又有什么毒能伤到我们这样的修土的。” 其实他没说的是,818有防御系统,这么点毒倒是弄不到他的。 “你真是!” 霍辛炎骂骂咧咧,拉着他往钟家门口去。 这儿今日也不似昨天那般,今日敞着两边大门,好几个带着笑容的侍从挨个把修土们给引进去。他们也不看什么身份凭据,看是修土差不多就把人给送了进去。 看到这里秋南亭心中隐隐有种奇怪的感觉。 五人很容易就被放了进去,跟昨日见到的一样,前院开始就摆满了桌子,甚至上面已经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品和酒水。菜品之华丽丰富,就连四个已经辟了谷的人,乍一下看见这些色香味俱全的大鱼大肉,也有些想咽口水。 秋南亭看到那些菜的第一念想,便是让818开了身体防护,不管有没有毒,他得吃几口试试。 辟谷丹吃得他这段时间连什么是咀嚼和吞咽都快要想不起来了。 从前院的长廊进去,便到了中间的院子里。 五人一到这儿,便有主人家模样的人来接待他们,询问他们的来处和修炼状况。 秋南亭事先拦住了霍辛炎,对那自称是钟梁倩四叔的中年男人道他们都是散修,天南海北聚起来的,发现这里有喜事,便过来瞧瞧。 “希望没有叨扰主人家,这是我们准备的一份薄礼。” 他从乾坤袋里拿了一颗宗门发的纳元丹,用小白瓷瓶装着。 紫霞山上灵气浓郁,他倒不太用吃丹药的方式吸收灵气。 钟墨接过那小瓷瓶,轻轻取下塞子,被里面浓郁的灵气吓了一跳,随即本就不显年轻的脸上皱纹又添了许多道,笑着把他们往更里面带。 “贵客啊原来是,你们来这里面,还能瞧见新娘子和新郎行礼。若是桌上的菜品酒水有什么不满意的,就跟桌边上的丫鬟说!” 其他四人秉着少说少错的原则,沉默跟在秋南亭身后,在离那挂满了大红绸子的木台子前最近的桌前落座。 秋南亭暗暗想,他拿的东西还是有点打草惊蛇了,还好没有让钟家人联想到什么大门大派的。 “师弟,为什么我们要隐藏身份啊。”霍辛炎捂着半边脸,低声问秋南亭。 “我觉得不太对,为何风雨镇上的喜事会只请修土,若是仙凡二者在这里水火不相容,按理来说不应当是现今这个平稳局面。”秋南亭两手放在桌下,树藤已经悄悄伸了细根从地上钻了个洞。 好在它境界够高,一点点儿运转灵力的时候,境界与它相差甚远的修土感觉不到它正在运功,趁这会儿功夫秋南亭便让它再去确认一下钟府的地下。 第155章 “所以这跟身份有什么关系?” “嘶,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如果想作什么妖,知道我们是来自大门派的,有背景的,就不敢放我们进来了?”向千酒压低了声音,皱眉问道。 “奇怪。” 四人目光转向甄寒。 她鲜少说话,每每说话必然戳到重点,她一出声大家的注意力便到了她身上。 甄寒感觉四道炽热视线,下巴更低了些,低声道:“他们防备畏惧大宗门,又怎会向定天宗发出求助?” 闻言,气氛更加凝重。 秋南亭左手拉着树藤一端,夹在双腿之间,右手先拿了筷子。 “你干嘛!”霍辛炎按住他的手,“这你也要试!” “未吃过这里的饭,我尝尝看。放心,不会中毒,我的木系灵根有治愈作用,寻常毒药伤不到我。那些奇珍异毒,这些人应当没办法大批量得到。”秋南亭见他手略松,便伸手夹了面前一块口水鸡,这道菜在宴席之中常常出现,因为它不怕凉,放一会儿也不容易影响口感。 一块混着小骨头的鸡肉入口,嘴里便只剩下香辣的红油味道。 秋南亭定定坐在座位上,静静感受鲜香的鸡肉在齿间的触感。 “八一八,我一直以为我是一个不贪吃的人。”他在脑子里跟818说道。 经历了忌口、绝食、和在农村里没有条件吃好吃的,以及吃辟谷丹,秋南亭这才发现,吃东西是一种很能提升幸福感的事情。 “不是吧!小师弟!你没事吧!”霍辛炎使劲摇晃他的肩膀,把他从短暂的失神里拉了出来,目光里全是担忧和恐惧,“你是我带出来的,要是没能全须全尾回去,老祖、宗主,还有长老们不得骂死我啊!” “别别别,霍师弟你别急,给小师弟都摇晕了。”向千酒按住他,见有钟家人来了,给几人都一个轻轻的肘击,咳嗽了一声。 来人模样与钟墨颇为相似,他开口先是一阵浑厚的低笑,“哈哈哈,欢迎几位贵客,听我那小弟说来了几个丰神俊朗的少年少女,这一看他果真没哄我,你们看上去,应当都是快金丹了吧!真是天才出少年啊,欢迎你们来钟家做客,今日定要吃好喝好!” 闻言,这应该就是钟家的家主了。 几人进入筑基期的时间都很早,容貌便停滞在十几二十岁的模样,无怪乎钟简说他们是天才,筑基筑得早,在他看来几人修为又都在自已之上,果真是值得尊敬的修土。 秋南亭友好笑道:“钟家主客气了,钟家不愧是风雨镇的巨头之一,就连这餐食都颇为优秀,我等路过,倒是我们的福气了。” 他手里拿着的筷子还沾着点点红油,咽着口水的模样看得钟简满意大笑。 “好好好,没亏待到贵客,才是我们的福气。这桌便只有五位,你们请慢用,还有半个时辰左右才是吉时,若是缺什么随时跟府上的人说。” 钟简笑着离开。 霍辛炎龇着嘴给秋南亭鼓了个小声的掌。 “原来你是装的!装作只想吃东西的样子,降低他们的警惕!而且吃东西,也恰好说明你还仍在筑基期,不曾辟谷,更是减轻他们对我们修为的防备!” 秋南亭又夹了块鸡肉,不好意思说自已是真的想吃。 “所以应该是没毒吧?要不我们也吃点?” 五人推推搡搡地在桌上尝了好几道菜,范瑛吃完抹了抹眼角的泪,委屈道:“早知道当初我母亲问我要不要去修仙,我说不去就好了,现今吃点这些东西,回去还要修炼好几个时辰才能排除杂质,我到底是图什么啊!” 向千酒还在继续挑桌上的油炸丸子吃,边吃边安慰她:“咱们好好修炼,等境界高一些了,就可以多吃一点,少修炼一些,说不定等合体期?渡劫期?吃这些凡食就不用管里面的杂质了。” 秋南亭暗暗听着,修炼的动力又多了几分。 钟府大门忽然传来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便听见此起彼伏的高声喊道: “新郎官儿来咯——!” 第71章 每天都被无情道追着问到底爱不爱(10) 钟家府邸前,已是一片不同寻常的喜庆氛围。府门巍峨,两侧高挂的灯笼无风自动,散发着明亮的光芒,映照出一张张含笑的脸庞。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放了鞭炮的淡淡火药味,很快便被修土们挥散,只余鞭炮噼啪响的热闹氛围。 在府门正前方,新郎身着一袭精致的大红云锦长袍,袍上图案虽不复杂却也显精致。他身姿挺拔,器宇轩昂,眉宇间透露出不凡的气质,在高头大马之上含笑等待着钟府大门的开启。 因着是入赘婚事,便是由新郎官在女方家门口等候,待到娘家人满意,才会把门打开迎接新郎。 只是钟府显然对这名女婿颇为满意,一串鞭炮刚放完,钟家下人便受钟简之命将人迎了进来。 秋南亭几人这边,在听到门口的高声之后,便瞧见台子后面的帘子被拉开,被八个粉衣丫鬟给簇拥着戴着红盖头的新娘子,也在一阵吹打之声中,被母亲搀着露了面。 梁舒,也就是钟梁倩钟小姐的母亲,看上去竟比钟简年轻得多,可以灵力探之,却发现她只是凡人。 她含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面上略有些苦涩,不知是因为担心还是不舍。她身边的身着一袭繁复嫁衣的姑娘却脚步轻快,头上大红盖头垂下的金色穗子都随着她轻快的步伐一晃一晃的。 第156章 见到秋南亭几人坐在主座上,梁舒将女儿从台子上扶下来之后便对着他们盈盈一拜。 秋南亭微笑回礼。 不多时,好些散修便围着新郎一路走进了内院里。 霍辛炎将这些人一一扫过,筑基前期以下的均被留在了外院,进来的都算是跟钟府内的“高手”旗鼓相当的,算是“贵客”。 梁舒牵着钟梁倩的柔荑,将她交到新郎手中,钟梁倩慌里慌张地把手里花球的另外一端塞给了夫婿。 那散修慰然一笑,对着丈母娘深深一拜,在宾客前许下誓约,必会爱护钟梁倩一生一世。 婚礼进行到高潮,站在一旁的傧相让新婚二人走上高台,对着天地高堂行礼。 内院里一片喜气洋洋,连下人们看上去都颇为喜欢这个新姑爷。 秋南亭却皱着眉,看向坐在高台之上的黯然抹泪的梁舒。 “天呐,她是不是应该都有阴影了,就算这男的入赘她都担心女儿受欺负吗?”范瑛在下面小声跟同伴们传音,显然也是关注到了钟府主母的异常。 或许在外人看来她确实是有阴影,或是舍不得女儿再次有了自已的家庭,相当于跟自已分离开来。 但秋南亭觉得奇怪的只有她的容貌。 修仙之人的容貌可以跟随修为而常驻,甚至从中年相貌恢复到年轻时最佳的模样,但一介凡人,就算再怎么保养,也不至于女儿都二婚了,自已还是二十多岁的模样吧。 秋南亭甚至问818这个世界能不能做医美。 【在这个世界,驻颜丹之类的丹药可以达成这个效果。】 这种地方,药材对于他们来说能干这种事? 秋南亭不太相信。 两位新人三礼完毕,新郎便要把新娘抱回后面的新房里去一趟,等两人收拾一番才能回来敬酒。 钟简组织了一番,内外院的散修们便都吃喝起来。 他站在高台之上,给钟府下了个结界。 霍辛炎皱着眉看了一眼头顶。 “能破吗?”秋南亭问他。 “不难,若是这些散修没有异动,只对付钟家没问题。” 秋南亭左手手腕一紧,树藤已经完全收了回来,跟他说地下的结界突然动了一下,它为了不碰上结界,就缩回来了。 这趟去,它重点检查了一番钟家密室附近的地下环境,发现不仅没有魔气,连灵气都几近于无。 风雨镇天地灵气微薄,但这里的修土修炼,受到灵气限制,境界受限,另一方面也无法吸收太多灵气。 但也不是不能理解,也许最近来的许多外来修土可以把风雨镇的灵气又用了不少。 秋南亭始终对钟家人留了个心眼,钟梁倩和那个名叫罗嘉的散修夫婿来敬酒时,他含笑碰杯,跟旁边的梁舒也碰了下酒杯。 梁舒似是没想到这客人会主动来敬酒,堪堪伸出端着酒杯的双手,两边力道都没控制住,秋南亭的手碰了一下梁舒。 “实在抱歉,我自罚一杯。”秋南亭喝完一杯,又斟上一杯饮下,梁舒勉强一笑,道客气了。 “母亲,你精力不济,要不然先回去歇息吧,这里还有父亲和夫君呢。”钟梁倩取了盖头,换上一身绯红宽袖长裙,点上朱唇看着也是个明艳小美人,但说话声音不大,看起来确实是性格不算强势。 罗嘉也在旁边劝着,让下人们去扶梁舒。 梁舒紧紧跟在女儿身后,只道等将内院贵客接待完之后再去休息。 小夫妻对视一眼,只能无奈让她跟着。 酒过三巡,院内气氛不减反增,内院几个修为稍微高些的修土,直接站起来问钟简之前给他们许诺的礼物。 钟简撩着衣摆往高台上走了两步,让大家稍安勿躁。 “礼物自然是早就已经备好,包管让诸位满意。” 他越这么笃定,大家就越是好奇。 钟简让下人们都去后院拿东西,不一会儿,下人们鱼贯而出,在每张桌子旁都给客人发了一卷布匹。 秋南亭他们最先拿到,五人把布卷子小心翼翼展开,发现里面也没包裹什么,就是在布面上画了些东西。 “是阵法?”向千酒问霍辛炎。 “我没研究过阵法啊!”霍辛炎看着布上的鬼画符捂脑袋。 “是阵法,看着有些像聚灵阵。”甄寒道。 “甄师姐,你这么厉害!”范瑛拉着她,赶紧让她多说些。 甄寒不好意思说其实自已已经接近百岁,再怎么各方面也都有所涉猎了。她不太说话,其实就是因为她感觉自已一大把年纪跟这些小年轻有些格格不入,这次出来,也是快瓶颈了,师父催着她出来历练的。 不过她也没完全看懂这个阵法,好在上面的钟简已经开始介绍起来。 “相信懂阵法的修土们肯定已经知晓这份礼物是什么,没错,这就是在下代表钟家赠予各位的一个聚灵阵。” “什么?聚灵阵?”下面的修土们都有些闹哄起来。 这东西随便在仙门地界的摊子上都能买到,无门无派的散修几块下品灵石就能买一个效果不错的阵法,只要背下来,修炼的时候往地上一画,灵气就会自动汇聚。而且这就对低阶一些的修土有用,高阶的,金丹甚至往上的,每一境界需要的灵气都是呈指数级上升,普通的聚灵阵几乎没什么作用了。 听他说送的什么包满意的礼物也就是聚灵阵,下面的人非要个说法不可。 第157章 “钟家主,我们也是在风雨镇守了快一个月啊,不说酬劳,你总得给点儿心意吧?” “贵客请坐,这聚灵阵绝不是平日里熟知的那种普通聚灵阵,这阵法的特别之处,在于可以将它画在人的身体里,时时刻刻汇聚身周的灵气。” “身体里?” “没错,若是有兴趣的客人们,当下便可试试,以体内真气,在丹田构画一个这般的阵法,灵气便会如源源不断一般进入体内。” 听到这话,秋南亭便歇了尝试的心思,他不缺灵气,不过他也好奇,竟还有能直接放在人体上的阵法吗? 钟简介绍完,就有几个胆子大的,开始运功尝试。 其他人都紧紧盯着这几个人,静静等了约莫一炷香时间,周围的人便发现微弱的灵气形成了小小的漩涡,几人的丹田就像漏斗一般,竟真的开始快速吸收起灵气来。 那几人睁开眼,均是欣喜狂热的模样,对着钟简拱手道谢。 “不必不必,这都是我们应当给予各位的。这也只是我偶然得之,用来造福各位有情有义之土,再为合适不过。”钟简面上带笑,捋捋自已的小胡子,邀请大家在钟府内可以多待半日,晚上还有一顿宴席用来招待大家。 这会儿散修们又喝了酒,还收了礼,一个个都兴奋着,就地打坐的不少,还有一些被钟府的下人们带着,去找了客房休息,实则也是去试试那阵法的作用。 “不知几位的打算是?”钟简看霍辛炎几人还坐在这里,过去想邀请他们去钟府后院逛逛。 秋南亭还好奇着钟府地下的密室究竟是用来干嘛的,便让钟简带着往后院走。 后院比起风雨镇外面,还有钟府外院,灵气都更为浓郁,只是也比不上仙门地界的普通水平。钟简给他们介绍,在这里也是设置了一个小型的聚灵阵,不过这是他从仙门求来的聚灵阵,就只是起一个在固定区域内汇聚灵气的作用,灵气充裕,植被便长得不错,能够让钟府风水更好一些。 秋南亭想到紫霞山那茂密得跟原始丛林一样的植被,也不好说,说不定真的植物跟风水有点关系。 钟简把几人带到离聚灵阵不远的一个客房里,便要告辞离去,临走前还不忘提醒他们,送给他们的聚灵阵十分好用,他们钟家人都用着这个,现今年轻一辈的修为境界比起其他两个大家族来说,都有过之而不及了。 待他走后,霍辛炎便把那布条揣进了乾坤袋。 “哼,这玩意儿也就只能骗骗那些没见识的散修和小门弟子了,这地方灵气不多,多吸收点倒也罢了,要是拿到外面去,那还不得爆体而亡啊。” “后果这么严重?”向千酒问道。 “那不然呢,灵气转化为真气和灵力须得炼化,炼化速度赶不上吸收速度,经脉哪能受得了,难道他们不懂?还是说其实低境界的用这个挺好的?”想着想着,霍辛炎自已都有点疑惑了。 秋南亭从进屋子开始就没说过话,他站在这个地方,818的环境监测扫描到了钟府下面的密室。密室占地面积颇大,818都看不全,隐约估算得有半个钟府这么大,总之全府上下藏在里面是没什么问题的。 此刻,梁舒就在密室的一个屋子中,正在盘腿歇息。她的身边站着两个侍候的丫鬟,在给她打着扇,她眉头一皱,不知是觉得风声扰人还是怎的,一把抢过了两个扇子,扔在了地上。 两个丫鬟连忙跪在地上,梁舒在屋子里绕了两圈,最后把人给轰了出去。 818将这一幕叙述给秋南亭的时候,他还只是觉得这个钟夫人现下估计是心情不太好。 他还没想好怎么跟同伴们说密室的事情,正在讨论的四个伙伴的注意力忽然被外面的一声惨叫给吸引。 “是从外院传来的!”向千酒掌控风力,耳力了得,听见声音便先将门抵住,以免意外发生。 霍辛炎将窗户推开个缝,发现往前面去凑热闹的还不少。 但很快,那声惨叫便如同传染一般,从各个方向传来,一声比一声凄厉,直叫得人毛骨悚然。且同样的声音只有一声,很难不让只听见声音的人联想到那惨叫过的人恐怕已经命丧黄泉。 “钟府动手了?!” 虽然不知钟府的动机是什么,说不定他们的聚灵阵还可以吸收修土血肉?或是在练什么邪功? 魔物! 几人瞳仁微颤,都从对方的眼中读出了这两个字。 “不行,我们必须出去看看!”霍辛炎已经把自已的佩剑唤出,握在右手,“甄师姐,这里你的修为最高,便留下来保护小师弟。小师弟,你修为跟外面许多人差不多,你又没战斗经验,还是在这里暂且留下,我们去了解一下情况便回来。” 秋南亭也不强行跟着,让他们注意安全。 三人踏风而行,刚从假山后转到内院,便已瞧见遍地血腥,方才还是宴饮欢乐之所,现下竟充满了修土的残肢断臂。但是场上只有尸体,在修土的身体上没有魔气的痕迹。 范瑛踩到一滩黄白之物,没忍住呕了一声,“怎么这么突然,难道果真在饭里有毒?”想到这里她又打了个干呕。 “一定是那邪门阵法!” 第72章 每天都被无情道追着问到底爱不爱(11) 密室之中,此刻又多了几人,钟简与钟墨还有几个兄弟姊妹,面带喜色坐在钟家地下密室的一间空旷厅室之中,四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勉强照出了室内的轮廓。 第158章 钟简还是那般低低地笑着,“连家和姜家,没人出来吧?” “家主放心,连家主和姜家主说把府里的人管好,现在估计都躲着呢,我们这边动静再大,他们也不敢迈出家门一步。”钟墨俯首答道。 “嗯,”钟简沉吟片刻,“没用阵法的有哪些,都看住了吗?” “炼气期的基本都用了,筑基期有二十八人未曾使用,其他的我们的已经抓住了,只有那修为最高的五人” “带人去围剿了吗?” 钟简眉头还没来得及完全皱起来,忽然一个人影从一旁窜过来拉住了他。 “爹!”来人正是钟梁倩,她步伐凌乱,泪眼婆娑的,身上绯红的衣服还没换下来,“爹,夫君和娘亲都说身体不舒服,您快去看看他们吧!” 钟简钳住她的手,高声问道:“看门的呢?连个小孩儿都拦不住吗!把她跟夫人关一起去!” 钟梁倩手腕被捏得闷痛,她一边哭一边挣扎。 原本应该在大厅外面守着的两人赶忙过来把钟梁倩往外面拖。 “爹!爹你这是做什么!爹!四叔!姑姑!”她声音高亢尖细,被人往外面拖的时候简直用尽了嗓子所有的力气在大叫,试图引起在场所有人的注意,但是大家都默契地背了过去。 只有姑姑看她眼泪糊着鼻涕的模样,让她乖乖听他爹的话,在她娘屋里好好待着,等大人们的事情处理完了再放她出来。 女孩的叫声被手掌捂住,最后被关进屋子里由另外的人守了起来。 钟梁倩走投无路,只能趴在床上拉着母亲的手哭。 梁舒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额头的汗水如雨一般停不下来,明眼人一看就知她已经快虚脱了,可钟梁倩除了给她喂水,毫无办法。 床边的小躺椅上,还蜷着个高大男人,赫然是今日的新郎官。他浑身发着抖,眼睛紧闭,肌肤下面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窜动。 “夫君,夫君,你还能听见我说话吗?”钟梁倩看了这个,又来看那个,可是两边都没有丝毫回应,六神无主地瘫坐在地上。 不知坐了多久,就在她听见敲门声响,以为父亲处理完所谓的正事,回来看她们时,梁舒忽然在床板上剧烈颤抖起来,喉咙里也发出破风箱似的杂音。 “母亲!”钟梁倩噌一下站起来,把她按住,眼泪一颗一颗往母亲的脸上落。 梁舒勉强清醒了一点儿,喘着气低声道:“门” 钟梁倩赶紧跑过去开门。 “爹——你们!”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力道并不大,拽着她进屋关上门之后就松了手。 钟梁倩瞪着面前的两个不速之客,门边的两个守卫已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她在屋里呼叫竟然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甄寒甩了甩刚刚被她捏了几把的手腕,轻声跟她说她和秋南亭是下来救他们的。 霍辛炎他们离开后院这边之后,后院更多高阶的修土也乱了起来,甄寒出去看了两眼,只见钟家人二三十个筑基初期围剿一两个筑基初期或中期的修土,趁着场面混乱,全将他们都一一抹杀了。 即便是她也双拳难敌四手,况且现在情况不明,与钟家人正面对上必然不是良策,她想赶紧带着秋南亭先离开,再回来找霍辛炎三人先从风雨镇出去。 但此时树藤已经找到密室的入口,秋南亭只说发现线索找到了钟家老巢,拉上甄寒往地下而行。 此时局面已然混乱,秋南亭便咬牙伸出左手,让树藤破了结界,只是结界有异被发现是迟早的事,他们的动作必须要快。 秋南亭让818把环境监测开到最大,紧绷着大脑接收来自四面八方的信息。 正中间的大厅里,筑基中期就有至少十名,均是钟家骨干,绝不能直冲而去。 但是在他们刚才后院屋子正下方的密室里,只有两个筑基初期守卫。 秋南亭跟甄寒说明情况,此时他是怎么得来这些消息的已然不重要的,甄寒直接将他的手臂抓起来,抬着他收敛气息往那间密室疾行。 对甄寒这等定天宗精英弟子来说,悄无声息放倒比自已低一个大境界的对手并不难,两人很快就跟钟梁倩打上了照面。 “钟小姐,冷静!你可知现在钟府地面上已然是一片腥风血雨,你被你父亲关在此处,就没想过是何缘由吗?”秋南亭让甄寒按住一直在奋力挣扎的钟梁倩。 “你的母亲和夫君的异常,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钟梁倩一愣,挂在眼眶里的泪水滴在了甄寒的袖子上,她低泣道:“你们想要什么,可以去找我父亲。我和母亲,还有夫君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可知道你父亲送给宾客的礼物是什么?”秋南亭见她总算消停了点儿,赶紧问道。 “是,是聚灵阵。”钟梁倩抽噎,见二人神色凝重,呼吸急促道:“聚灵阵没问题!连我母亲都在用!上面,上面怎么了?” 从婚礼结束后,她就又被父亲遣了回来,她之前只知道钟简要把家里宝贵的聚灵阵送给外面的人,让那些人帮忙剿风雨镇的魔。 秋南亭追问两句,钟梁倩便把之前钟简跟自已说的话一五一十倒了出来。 “上面许多钟家人正在围剿散修们。” 钟梁倩茫然又无措,没再挣扎。 甄寒先去给梁舒和罗嘉把了脉,“真气逆行,灵气冲撞。”确实是他们推断的聚灵阵可能造成的后遗症。 第159章 “你母亲没有灵根和灵骨,怎么能吸取灵气呢?”甄寒蹲下来问钟梁倩。 “我,我不知,父亲说,他会帮母亲疏导灵气的,这么多年,全靠聚灵阵,母亲身体一直很好。”钟梁倩跌跌撞撞爬到床边,去看气息虚弱的梁舒。 梁舒脸色忽白忽红,又失了意识。 “你们能救救他们吗?灵气太多,那,那把它们弄出来不行吗?” 秋南亭身上没有当时宗主给他的那种丹药,只能无奈摇头。而且梁舒没有灵根灵骨,也根本不可能能够吸收药性,丹药也是需要根骨承载才能起作用的,不然在凡人体内也是徒增累塞。 “不好!” 818一阵警报声,秋南亭意识到钟简一行人恐怕已经发现有外人入侵,他看了甄寒一眼。 “甄师姐,来了三个人,筑基中期,你能打吗?” 甄寒手心虚握,咔哧作响,凝出一把冰剑,对他点点头。 秋南亭回头看了一眼后面躺着的两人,他下定决心,把罗嘉背了起来。 “甄师姐,劳烦你先拖一阵时间,我带他们先离开这里,他们虽用了聚灵阵,可还有救。若是你抵抗不住,就立刻用那符箓逃走。我们到外面之后再用令牌联系。”说完他给霍辛炎也传了信,让三人若是能够脱身,就到密室中来擒住钟家的主人们。 钟梁倩看他好似真的有要救母亲和夫君的意思,也抹了抹脸上的泪,把梁舒背了起来。 甄寒站在二人身前,一剑将大门劈开,横冲直撞的剑气带着冰菱和木屑毫不留情斩至来人面前。 趁着那些人视线被阻,秋南亭抓着钟梁倩飞速往外面跑去。 好在钟梁倩对这地下密室颇为熟悉,甚至知晓哪里守卫更加薄弱,便稍微绕了些路往出口而去。 结界破损已被发现,出口处必然有守卫,818检测出来有四个筑基初期,他直接放了个符箓,从后面护着钟梁倩,一路冲了出去。 在地面之上,血腥味已经浓重到一呼一吸间,喉咙管都有咽血之感。 秋南亭喘了口气,把腿软的钟梁倩扶住,二人背上的人不知是颠簸还是血腥气太重,此时悠悠转醒过来,伏在二人的脖颈间喘着气。 罗嘉眼眶血红,他目光扫过地上的残肢断臂,挣扎着想要下来。 “别动!我先带你们离开钟府!”秋南亭一手抓紧他的膝弯,一手给已经快脱力的钟梁倩输送真气,提气往818指的人少的方向跑。 秋南亭呼吸越来越重,他自来到这个世界,还没有这般消耗过自已的力量,虽然他的根骨上佳,丹田真气也较之同等级人更多,但他的真气并不浑厚,偏偏消耗完之后,再吸收,再消耗,在这种时刻,他勉强感受到了一丝储存真气的诀窍。 只是此处天地灵气稀薄,炼化成真气,也很难堆积起来,更别说将真气压缩了。 只是越在钟府中走,他就愈发感觉到,四周的灵气浓度,似乎在以很难察觉的速度增多。 他侧头看了一眼已然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钟梁倩,料想着小姑娘估计是没这感觉了。 好在钟家院墙已经近在眼前,秋南亭背着罗嘉先翻了过去,跨在院墙上伸手拉钟梁倩和梁舒。 “嘶——” 秋南亭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的脚腕和手腕分别被墙这边和那边的两个人咬住。 近在咫尺的梁舒瞪着血红的双眼,眼中只有对鲜血的渴望,喘着粗气将牙齿嵌得更深。 “母亲!”钟梁倩被眼前的血色吓了一跳,先把梁舒推了过去,顺着秋南亭另一只手翻过去的时候,发现不仅是梁舒把秋南亭的右手手腕撕扯掉了一小块血肉,就连脚腕都被罗嘉咬出一圈血印。 两人双目无神,似乎把秋南亭当做什么甘霖,饥渴难耐地要扑上去咬他。 钟梁倩死死从后面抱住梁舒。 “母亲!夫君!你们清醒一点!” 秋南亭两手钳住罗嘉的手腕,左手的树藤在肩膀和胸口的衣服的遮掩下,自已溜去了右边,贴在伤口上,他感觉到了一阵暖意,直到那是树藤在用灵力帮他疗伤,松了些右手的劲以免伤口崩开。 谁知原本修为只有筑基中期的罗嘉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把他一下扑到了地上。 树藤跃跃欲试地从右手的袖口处露出一点儿碧绿的尖儿,显然是想出来帮他打一架。 “别出来”秋南亭用气音告诫树藤,把罗嘉费劲压在身下。 另一边梁舒也不老实,在钟梁倩的禁锢下,也发起狂来,一介凡人,将钟梁倩都折腾得面色苍白。 秋南亭喘着气,试着把真气往罗嘉的身体里探,谁知那真气就如同泥牛入海,他既无法控制自已的那一缕真气,也感受不到送进去之后的真气遇到了什么。 看着二人全然不似人类的嗜血模样,秋南亭的心渐渐沉了下去,右手伸进了乾坤袋。 “他们这是怎么了?”钟梁倩学着他的样子,把梁舒的四肢都压住,跪坐在地上,手背蹭过脸颊,手上的泥和泪混在一起,但是现在这里除了他们自救,暂时还没有丝毫方法。 “我有个猜想,你先冷静,告诉我,之前镇子上传言的魔物是什么?” 钟梁倩嘴唇都止不住地颤抖,她含泪看了一眼头发完全散在地上,喉咙里发出怪声,嘴角还沾着血迹的母亲。 脑中却难以抑制地想到每次父亲每次帮助母亲疏导灵气时,她隐约听见的叫声。 第160章 “不是,没有魔” 她一遍又一遍抹着脸,想让自已的声音不那么颤抖。 “明明,明明没有魔气啊” 这就是秋南亭最疑惑的地方,梁舒和罗嘉的模样像极了被魔气控制,失去神智,但他确实没有感觉到魔气。 与此同时,秋南亭感觉自已的丹田就如同久逢甘霖一般,忽然吸收到了巨量的天地灵气,甚至让他刚刚还空空荡荡的丹田有些发疼。 这感觉涌上来后,地上的两人就如同也被灌注了什么力量似的,使出一阵巨力将钳制他们的人掀翻在地。 钟梁倩显然也受突如其来变浓的灵气影响,甚至真气忽然逆行,吐出一口血来。 秋南亭扶住她,手放在她背后给她念正常修炼周天的口诀,背后却忽然发出一声皮肉挤压的闷声。 他僵硬转过头,那已然长出獠牙来的血盆大口就离自已的后颈不足一厘,泛着流光的碧绿树藤狠狠缠住了梁舒的身体。 那一刻秋南亭背后冷汗淋漓,还差一点,他的动脉就有可能被咬断。 第73章 每天都被无情道追着问到底爱不爱(12) 他后怕地摸了摸还绕在手腕上的树藤主体,感激地道了声谢。 树藤还担心他说自已暴露,戳戳他的脸,又让他往回看,原来钟梁倩已经晕过去了——所以它才果断出来的。 秋南亭哭笑不得,查看了一番钟梁倩,好在她就是体内真气有些乱,但是她本来境界就不高,能自动吸入的灵气也不多,短时间内不会对身体造成什么不可逆的伤害。 现在有树藤能把两人给捆住,秋南亭先盘腿处理了一下自已丹田的饱胀感,尝试着用刚刚堪堪触到的灵光将真气往丹田深处压一压,他的真气和丹田似乎也感受到主人遇到了危机,急需要储存大量的真气,竟渐渐在其中形成了细小的旋涡,不断被炼化的灵气变成真气,凝成了水雾状。 秋南亭吐了口浊气,暂时从入定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等等—— 浊气。 对,天地灵气并非完全纯洁,需要炼化原因有二,其中一是为了转化为自已的灵根所能使用的能量,而二是因为天地灵气之中有不为人体所融的杂质。 杂质排除得越好,炼化出来的真气和灵力的质量也就越佳;反之,进益就会相对较慢。 在风雨镇这个地界,天地灵气稀薄,更意味着周身弥漫着的,有更多的杂质。 一旦不分良莠地被人吸收进体内,而没有及时炼化排浊 说实话,秋南亭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也许是经脉阻塞,也许——会在身体里形成什么肮脏的东西。 他的真气探不进梁舒的身体里,便又去试了试罗嘉,罗嘉已经俨然一副完全失去理智的模样,半分看不出今日喜宴上坦然达理的痕迹,他的眼珠已经完全变成血红色,眼白几乎看不见,张开嘴残暴地狂叫着。 秋南亭伸手过去,他就像狂犬一样要去咬,不过被树藤给制住了。 这一探,秋南亭却真的摸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罗嘉身体里的真气接触到他的,带着一些邪恶的意味,如附骨之疽一般缠了上来。 秋南亭还没来得及把手松开,指尖上就被沾上了黑红色的雾气。 他感觉一阵眩晕,指尖有种针扎似的,又似被吸吮的感觉,身体里的真气被快速消耗。 818立刻切断了秋南亭的身体和外面这缕雾气的联系。 秋南亭瘫倒在地上喘着粗气,眼睁睁看着那从罗嘉身体里出来的黑红雾气逐渐凝成虚影,似罗嘉的轮廓,却又不完全像,他居高临下看了眼秋南亭,又看着旁边那更为痛苦狂暴的梁舒,像在笑一般抖动了两下,从上空往梁舒身上俯冲而去。 树藤拉着梁舒的身体躲开,那虚影却直接附在了树藤之上,贴在秋南亭手上的树藤主体抑制不住地颤动,被虚影碰到的地方发出了令人头皮发麻的呲呲声。 “回来!”秋南亭立刻感觉到树藤是被这股诡异的力量克制的,他把树藤往回拽,爬起来扑在那黑影之上想与他厮打。 可黑影却一个闪身绕到了梁舒的身后,模糊不清的面部正对着秋南亭摇晃两下,从梁舒脖子后面拽出一缕更为精纯的黑气来。 树藤被黑影碰到的地方已然枯萎,甚至还在往主干蔓延,秋南亭咬牙直接将那被“污染”的部分拽断,不由分说把树藤塞回了乾坤袋里。 从身体中出来黑雾之后,罗嘉和梁舒的身体都没了动静,秋南亭伸手探了下梁舒的鼻息,好在人还活着。 秋南亭抓紧了两张符箓,警惕地看着面前的两个成人大的虚影,几乎就在一个呼吸间,那两道影子就融合在了一起,变得比之前大了一倍。 没有魔气,还是没有! 秋南亭强迫自已冷静,后退两步靠在墙上,支撑住自已脱力的腿,大声问道:“敢问是何方神圣?” 黑影勉强能看得出是个脑袋的部分忽然仰向天空,连周围的空气都扭曲几分。秋南亭只觉耳边一阵真空般的寂静,耳蜗里就像被刺破了一般疼痛。 他捂着耳朵,勉强仰头看着天空,竟然在逐渐变浓的灵气之间,那丝丝缕缕的黑气都被唤了过来。 已经不是犹豫的时候,不能让这个鬼东西变得更强大,电光火石间,秋南亭将地上三人都拖到身后,两张符箓对着黑影一起丢了出去。 第161章 巨大的振动让这一边的院墙都倒塌了不少,地上的尘土高高扬起,视线灰黄一片。 秋南亭捂着嘴咳了两声,抬头寻觅黑影的踪迹。 下一瞬间,他就被掐着脖子,被迫双脚悬空。 那黑影已经出现在他的身后,818告诉他黑影躯体已然受损,就像漏了气的气球一般,正在变瘪,但是钳在他脖子上的力道只增不减,如果不是818护住他的喉骨,恐怕他的脖子已经断了。 但是这样下去,他也会迟早窒息而亡的。 这一瞬秋南亭甚至来不及害怕,他往后狠狠一撞,那黑影显然也只是强弩之末,被他撞倒在地,说时迟那时快,一张灌满真气的符纸就这么压在一人一影的中间。 黑影好像感觉到什么,来不及掐他的脖子,想掀翻他飘走,秋南亭爆发出一阵压箱底的力道,将黑影死死压在地上。 他就好像听见了定时炸弹,滴,滴,的响声,只响了两声,巨大的气浪已经迫不及待地席卷开来。 ———— 接连两次的爆炸声响,让霍辛炎等人愈发心焦,可此时他们正被一团奇怪的黑雾包围,就好像掉进什么泥沼一般挣脱不开。 锋利的风刃将雾割开,可没一会儿又凝在了一起。 熊熊烈焰毫不客气地附上去,也只是让黑雾稍有避让,只过了几十个来回,三人的灵力就丢失了四分之一有余,但黑雾却越来越大。 两次巨响之前,它本来还有想往某个方向飘的趋势,巨响结束后,它便一直附在院子里三人身边,像是对他们颇为贪婪,但又无从下手的模样。 “霍师弟,这样不行,不如我们全力一击,撕出一道裂口,我与小瑛一起用风系法术将你送出去,你能跑多远跑多远,先去找小师弟和甄师姐!”向千酒手中握着剑,接连几次不歇气的强力攻击已经让他的手有些颤抖,但战意却丝毫不减。 “我们三人尚只能勉强应对,若是只留你们二人不行!小师弟那儿有甄师姐,我们还是想想有什么可以一起突破的方法!”霍辛炎的战斗经验不少,现下喘口气,又能直起腰来,只是不管怎么打,都毫无进展的战斗,不禁让他有些挫败。 “符!小师弟肯定是用符箓了!我们先试试!” 范瑛的提议很快被否决了,因为黑影将他们围得只剩一个逼仄的空间,这种情况下,谁来用符,另外两人都极其容易受伤。 况且秋南亭说过这是老祖给的,那说明威力必不可能小。 “可小师弟用了——难道甄师姐跟他已经分开了?” 霍辛炎额上冒出豆大的汗珠,心渐渐沉了下去。 “不,肯定不是,他们一定在什么开阔的地方,那声音如此容易就传了过来,不可能是在什么角落里。” 就在他们面面相觑思索决策之际,黑影已经无声嘶吼着朝他们围了上来。 霍辛炎咬牙使出丹田将近一半的灵力,附在剑上轰然劈出,霍家绝学剑势堪堪挥出两式,面前的黑影竟然在顷刻间消弭无痕。 另一道更为强悍的蓝紫色光芒扩散到整个钟府,冲破了穹顶之上的结界。 霍辛炎怔怔看着天上落下来粼粼灵力碎片,以及一抹翩然的白色身影,紧张得屏住了呼吸。 ———— 风雨镇在这日一共响起了三次巨声,第一次闷闷的,离得近了也只能依稀辨出是在地下。 远远的,应星晖就听见了那声音,也感受到了一丝自已的灵力残存,待他赶到钟府地下密室时,甄寒正一身浴血,手起剑落用剑柄刺入钟简的肩胛骨,钟简喉间咯咯作响,对着她面门竭力一击。 应星晖轻飘飘抬手,钟简便已经飞了出去,镶嵌在大厅墙上,像一幅滑稽的浮雕壁画,吐着鲜血生死不明。 甄寒感受到那股异常强大的威压,对着来人跪了下来。 “老祖。” “免礼。”应星晖环视了一圈密室大厅里的狼藉,“秋南亭呢?” “小师弟他带着秋小姐往——” 第二声巨响打断了甄寒的话。 甄寒撑着剑鞘站起来。 “看住这些人。”应星晖给她留了一道剑意,那剑意化作手掌大小的发光小剑围绕着她,周围奄奄一息的钟家人甚至不敢直视。 第三声巨响让应星晖更加确认秋南亭的位置,院墙侧面冲天而起的尘土也为他指明了方向。 肉眼几乎捕捉不到的黑气如同游鱼一般空气中钻来钻去,远远感知到一股浓郁到极致的灵力,如同飞蛾扑火一般向上涌动,事实也跟飞蛾扑火一样的结局,到得那白衣男子周身就如同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灼烧一般消失殆尽。 对应星晖来说从密室门口到几里之外的院墙也不过眨眼之间,但当他看到面前景象的那一瞬,时间却好像停滞了许久。 四周,尘埃与烟雾还未完全散去,坑洞边缘,碎石散落,大小不一,有的还残留着高速碰撞间产生的火焰灼烧的痕迹,偶尔发出噼啪的微响。 正值午后时分,烈日却只能照亮坑洞的一角,看不清坑底躺着的人。那人的衣衫已然被爆炸的冲击波撕扯得支离破碎,明灭间能瞥见的肌肤上沾满了泥土。 他的胸膛微弱地起伏着,面容苍白如纸,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与灰尘混杂,勾勒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与坚韧。双眼紧闭,眼皮微微颤抖,歪头露出的脖颈上浑是青紫的淤痕。 第162章 只一眼,应星晖就能完全推断出刚刚秋南亭经历的一切。 他跳至坑底,把人抱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胸口一阵微弱的闷痛,原来是方才根本忘记了呼吸。 秋南亭的身上有不同程度的擦伤,危及生命的程度较低,这是818没办法完全规避的损伤,因着有世界法则的存在,伤口看着还比较严重,只是对于秋南亭自已来说,丹田枯竭的疼痛要更严重一些。 他昏昏沉沉间双腿悬空,还以为那黑影还没完全消弭,正打算举着拳头再次反击,沾着血迹和尘土的手背忽然被一只微凉的手覆住。就连身体也被颠了一下,脸往一个厚实坚韧的胸膛上撞了撞。 秋南亭立马反应过来,强撑着睁开眼睛,喘着气嗫嚅。 叫的是什么,耳力再好的应星晖也没听清,他板着脸,从秋南亭腰间的乾坤袋抓了根细藤出来。 “护个人都护不住,还想到处乱跑。” 树藤在他手里瑟瑟发抖,本来想装成一个枯枝装死的,结果根本控制不住。 秋南亭现在头昏眼花还耳鸣,根本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听他语气不好,还以为在责骂自已,委屈地把脸埋在他胸前,小声说自已错了。 应星晖垂眸看着他灰扑扑的耳廓,使了个清洁术,把人往上紧了紧,手却一不小心从碎成条缕的裤子破洞里捏了进去,触到一手温热柔腻。 喉结上下滚动,应星晖半蹲下来,取出一件罩衫给他裹上。 “老祖”秋南亭下半身坐他膝盖上,上半身靠在他的肩膀上,靠近他的脖子闻到了紫霞山上那股清香的植物味道。 应星晖手上没停,一边给他套衣服,一边往他露出来的伤口覆上灵力,“嗯,痛不痛?” “不痛,”秋南亭虽然身体不是很舒服,可被他这么照料着,心情却很好,“哦,对了,还有四个师兄师姐在附近。” “你要去找他们吗?这副模样?”应星晖黑沉沉的眼睛盯着他,勾着他的他碎成布片的里衣。 秋南亭窘迫地把他指尖上的碎布抓走,用罩衫把自已裹紧,“我们一起不行吗?” 应星晖把他的头发理顺,双手抱着他站起来。 “行。” 第74章 每天都被无情道追着问到底爱不爱(13) 霍辛炎仰着头,直愣愣地看着如同一片洁白羽毛般从天而降的身影,连背脊都忍不住激动得颤抖起来。 不,那人不能用羽毛作比,他太强大了,只是一个眼神的锋芒,就能轻易让人直不起腰来。 那天神一般的人物脚步轻点,停在了霍辛炎面前,冷声道:“是他们吗?” 霍辛炎茫然,恍惚的眼神终于聚焦。 他们那高高在上的老祖,怎么怀里还抱了个人啊! 秋南亭颇不适应这种在他人面前还被他这么抱着的场面,点点头,轻声让他松了手。 “霍师兄,你们没事吧?” 霍辛炎本来是弯着腰站在原地,看到熟悉的脸,听见熟悉的声音,嗓子里硬是发不出一点儿声音来,他呃呃几声,后退了两步,跟向千酒和范瑛撞在一起。 三人的眼睛一个比一个瞪得大,眼神交流了百十个来回都还没弄清楚是不是在做梦,推推搡搡半天,排成一排给应星晖行了个大礼。 “弟子拜见天宇老祖。” “免礼。” 秋南亭老早就侧过了身去,看应星晖点了下巴,打算去把三人扶起来。 应星晖抓住他没有伤的左手腕,“脚上有伤,别乱动。” 秋南亭挠挠脸,老老实实站着。 听见应星晖多说了几句话,三个晚辈才慢慢回过神从地上站起来,见老祖注意力一直在秋南亭身上,三人都怂着没敢搭话。 刚刚应星晖随手挥的两道剑意已然把整个钟府的黑影都给荡平,秋南亭想起来这里的迷局还没解开,赶紧先请教应星晖那黑影的事。 “方才我与师兄师姐们都遇到的那黑红色虚影,老祖可知晓是何物?” 应星晖手指轻捻,指缝中流过灰色的残渣。 “天地浊气与人的妄念。” “与魔无关吗?” 霍辛炎闻言连忙举手,小声呼道:“师弟师弟这个我知道!” 秋南亭看了一眼应星晖,他的手还被人拉着,不过拉他的人此时默不作声,没打算继续说话了。 “师兄请讲。” “心魔便是由此而生。修者修炼途中,若是炼化天地灵气不当,便容易衍生心魔,但若是六根清净者,便不会心生妄念,心魔自然也不容易出现。所以天地间的浊气和人心中的妄念,便是心魔最重要的来源。” 秋南亭恍然点头。 “像老祖这般已然无欲无求超凡脱俗的仙人,就肯定不会有心魔的!”霍辛炎大着胆子又跟了一句。 向千酒在他身后听得脖子都要缩进胃里了。 “哈,哈哈。”秋南亭干笑两声,“师兄说的是。” 应星晖没作什么应答,只道方才秋南亭杀死的那具黑影只差一步便能成魔,若是他吞噬了秋南亭,得到他身上精纯的真气,还有灵根灵骨,那时就能在风雨镇为祸一方了。 “所以他们咬我,是真的想吃掉我!” 应星晖颔首。 “等等!钟小姐!” 秋南亭从被应星晖带走之后,就总觉得忘记了什么,现在才想起来,院墙外面还躺着三个人! 第163章 “老祖,师兄师姐,我得去找个人!”秋南亭正欲离开,却发现自已的左手一直被抓着。 应星晖伸出左手,捏了个法诀,一道剑光便驮着四个人带到了前院这边。 最先下来的便是甄寒,她对着应星晖恭敬行礼,道已经从钟简和其他钟家人口中问出了不少。看见应星晖宽大的袖子跟秋南亭的手连在一起,只是愣了一下,随即便转开了视线。 另外三个还躺在地上,她蹲下去给探了探鼻息。 探过钟梁倩的之后,又去探梁舒与罗嘉,她秀眉微蹙,抬头跟秋南亭对视了一眼。 “甄师姐,情况如何?” “这两人死了。” 秋南亭呼吸一滞。 “你们在后面遇到什么了?”霍辛炎茫然,地上这三人都是婚礼上离他们很近的人,自然是看出来了身份,只是怎么连钟家的自家人都陨落了? 秋南亭艰难吞咽,一五一十简单概括了一番在霍辛炎三人离开之后发生的事情,有之前聚灵阵的信息,再加上刚才说过的浊气和妄念的事,霍辛炎等人很快反应过来这场灾难便是由钟家而起。 “将聚灵阵给吾。” 应星晖静静听他说完,才伸出左手,右手捏了捏秋南亭的手腕。 秋南亭从乾坤袋里把那个布卷取出来给他过目。 应星晖盯着看了一会儿,手心里冒出一团灵力将布块焚烧殆尽。 “邪物。” “是因为它既能聚灵气,也能聚浊气吗?”秋南亭早有猜测,听他这么说更加确定。 “不错。” 其他四个小辈闻言赶紧把收的布卷拿出来毁掉。 “听钟小姐所说,她的母亲早就开始使用此物了。”秋南亭垂目看着梁舒的尸体,此时这具身体已经恢复了寻常模样,嘴唇处没瞧见之前的獠牙了。 “所以她身体里的浊气应该就是最多的。”霍辛炎判断道。 日积月累的浊气,加上凡人之躯无法消化天地灵气,即便有人从外帮助梳理,身体中也无法储存灵气,浊气便如入无人之境,没有任何力量来抗衡它。而梁舒作为母亲,恐怕在唯一的女儿受到委屈之时,便一直抱有强烈的情绪,这种情况下生成接近心魔的产物,倒也不奇怪了。 “甄师姐,方才你说在密室里审问了钟家人。不知他们是怎么说的?”秋南亭道。 甄寒简单将钟家人的话复述了一遍。 大意便是这是他们自已改造出来的新式聚灵阵法,能放在人的身上,随时随地聚灵不假。但是他们也知道对于修为并不高的修土来说,一旦灵气无休止地进入丹田,再加上无法快速炼化,浊气堆积,就会很容易造成诸如爆体而亡或是丹田受损真气泄出的情况。 但连他们自已都不知道这阵法能快速汇聚浊气形成心魔的前置条件,当然也许知道,但他们没有意识到其中的严重性。 钟家人的目的是利用现有的魔物传言,汇聚大量无门无派的散修或者是小门小派没什么靠山的修土,让他们使用这一阵法,将他们多年的修为散尽,为风雨镇日渐稀薄的天地灵气做补充。 “补充!?”霍辛炎气得几乎要从地上跳起来,“他们要补充自已修行的灵气,就直接害去几百条性命?这和修习魔功有何异!?” “他们自已没用这聚灵阵?”秋南亭疑问。 “他们之前用过,发现有些异常,就停止了使用,也没传出去。据他们所说,连姜两家是不知道有这个的,但他们达成了协议,说是为了整个风雨镇的所有修土,这些时日不会参与钟府的任何事宜。” “那梁夫人又是怎么一回事呢?她明明根本没有修炼的根骨,怎会使用这种聚灵阵呢?”范瑛急切问道。 甄寒想到这个之前还活生生坐在高堂座上的母亲,一个为了女儿能够以凡人之躯只身前往仙门之地的女人,就这么轻易地消逝了,情绪有些低落。 她道:“听钟家主的意思,是她自愿以凡人之躯作试验品,想尝试用聚灵阵来修炼,约莫是为了更好地保护想保护的人吧。” 霍辛炎攥紧了拳头,“岂有此理,我不信钟家上下竟没有一个修道之人不清楚,凡人没有灵根灵骨根本无法修炼!” 秋南亭歪头看向一直沉默地闭着眼的应星晖,忽然发现他正在手中掐着什么诀。 “老祖?” 应星晖睁眼,单手将秋南亭给抱了起来,吓得他下意识抱住了应星晖的脖子,忽地想起习武之人的脖子是死穴,不好触碰,又赶紧把手缩了回来。 “扶好。”应星晖一手抱着他,一手把他的手拉到自已肩膀上,旋即看向另外四人,“吾已通知仙律司,你等就先回宗门吧。” 霍辛炎还没来得及问怎么回去,他和身边三个小伙伴就已经被收进了应星晖的袖子,下一瞬就被丢在了紫霞山下。 “呃霍师弟,你——走吗?”向千酒瞧着眼巴巴盯着紫霞山口的霍辛炎,拍了拍他的肩膀。 “走走吧。”霍辛炎扭过头来,狠狠吸了一下鼻子,三人这才发现他居然已经热泪盈眶了。 “师弟!怎么了这是?” “呜哇——”霍辛炎终于忍不住仰头哭号起来,“我居然跟老祖说话了,可是我都说了什么啊我全忘记了呜呜呜呜呜哇哇哇” 向千酒等人: ———— 紫霞山上,一根失去光泽的枯黄树藤从藏书室里被扔了出去,爬来爬去找到了自已在老家的主藤缠了回去,伸出根尖尖想要凑到门缝里,却被一阵掌风无情关门夹了脑袋。 第164章 “老祖,”秋南亭赶紧抓住应星晖那只挥过去,“您把它头夹到了。” “它没头。”应星晖面无表情反握住他的手,把他推到小木床上去,俯身脱了他的鞋,将他的袖子和裤腿都挽了起来。 细小的皮外伤在秋南亭的丹田回了一点儿底之后,就自行恢复了不少,最严重的还是他右手腕上深可见骨的一块缺口和左脚腕上的一圈牙印。 秋南亭眼看着应星晖周身的气场一下子变得压迫,下意识就把右手往回缩。 “用点儿药就好了未伤及筋骨,好得很快的。” 应星晖把他背到后面的手拉出来,沉沉盯着他道:“那就用药。” 说完就取出一个指节大小的浅红色琉璃瓶子,把里面褐色的浓稠流体往他手腕上的伤口上倒。 秋南亭直觉这么小的瓶子装的药肯定不是这么倒着用的,张了张嘴,看应星晖那锅底般黑漆漆的脸色,没敢说话,伸着手准备忍受上药的疼痛。 神奇的是,这褐色药液接触到他的伤口上,不仅没有丝毫的痛感,反倒让之前一直胀痛的伤口周围都有种清凉的舒适感。 大半瓶下去,药液在伤口处自动流平,整个伤口都被遮盖得严严实实,之后药液也不流动了,就跟凝固了一般,黏在了伤口上。 秋南亭颇感新奇,抬抬手,发现这药真的不会流下来,他想用左手碰,应星晖及时拉住。 “六个时辰不要碰到,会自已好的。” “哦哦,好。老祖,这是您自已做的药吗?竟有如此奇效。” “嗯,给你备一些。”应星晖说着就又套了五瓶出来,摆在他枕边。 “别!”秋南亭忽然想到了刷任务的方法,“老祖,您先收,呃,放我先不用”他把那几个小瓶塞回应星晖手里,但是又有点担心应星晖收回自已的纳物法器里,一时还有点儿纠结。 不过他这副眼巴巴的模样,应星晖自然不觉得他是真的不想要,便佯装塞进腰间,没放在储物法器里。 “还给你准备了功法。” “啊这个这个也,”秋南亭刚把目光收回来,又听见这句,咬咬牙想全都做成任务算了,“暂时先不要,谢谢老祖了。” 应星晖睨了他一眼,低头把剩下的药往他脚腕上的牙印上抹。 药直接倒上去还好,没什么感觉,可手指动作再轻,按在伤口上也还是有些刺痛,秋南亭忍了一会儿,没控制住抽搐了一下腿肚子。 应星晖捏住他白皙的脚脖子,皱着眉头抬起来仔细端详,猝不及防吹了口气。 “还疼?” 秋南亭顿时四肢上都起鸡皮疙瘩了,他往后缩了缩,耸着脖子摇头。 不敢疼了。 把瓶底的最后一点儿底都扒了下来,应星晖才松开秋南亭的腿,拿了个小玉枕出来把他的腿垫在上面,搁在床上。 秋南亭看着这断了腿儿似的架势,弱弱问道:“我不能走路了吗?” 应星晖没看他,把他腿上多出来的一点儿药往别的小伤口上涂,“六个时辰。” “好吧。” 给他处理完伤势,应星晖站起身,最后从乾坤袋里取出一件法衣,也没问秋南亭要不要,径直放在了他枕边。 “六个时辰后能动了自已换上,这衣服不会被符箓炸坏。” 秋南亭点点头,珍惜地摸了摸法衣的一角,上面的繁复花纹应当是什么阵法,他看不懂,不过估计又是应星晖自已做的,不然也防不住应星晖自已做的符箓。 不过真可惜,又少了一个推进任务进度的东西。 “别不舍得穿,不止这一件。”应星晖看他又是那副想要又想推拒的模样,就差直接把衣服套他头上,最后叮嘱他一声,让他休息着,先离开了。 树藤看他走了,赶紧溜进屋里,裹着秋南亭没受伤的左手,哗啦啦给他传输木系灵力。 秋南亭知道它的意思是丹田充盈的时候伤好得快,但是他现在还挺疲惫的,暂时不想修炼,堪堪吸收了一点儿木系灵力,就抱着树藤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门忽地又被打开,拖在门口的树藤身躯被踩了一脚,脑袋茫然从秋南亭的肩膀上支起来。 “滚出来。” 第75章 每天都被无情道追着问到底爱不爱(14) 此次历练回来,秋南亭在自已那张小床上一躺就是八个时辰,醒来已是第二日上午,近在咫尺的阳光将紫霞山顶常年的雾拨开些许,透过窗棂在秋南亭脸上留下一格一格的光印。 硌在腰间的令牌闪了道光,动了两下,床上的人瘫着不想起来,伸手把令牌从腰下拿出来,用神识读取传讯。 原来是霍辛炎几人结伴去交任务,历练堂的长老叫住他们去协助仙律司问话。 仙律司是仙盟下面的一个相对独立的机构,司内有来自各个仙门的精英弟子,几相配合,互相制衡,说的上是铁面无私。 所以风雨镇这等事情被报予仙律司后,必然是与之相关的人都要被叫去问话。 从昨天晚上起,霍辛炎他们就一直在联系秋南亭,不过秋南亭睡得太沉了,完全没被传讯弄醒。现在他收到的最后一条讯息是霍辛炎跟他说老祖亲自去仙律司了,让他好好养伤,就可以不用来仙律司了。 秋南亭撑着酸胀的腹部坐起来,长长吁了口气。 他其实有点想去听听风雨镇具体的情况,不过此时应星晖不在紫霞山上,他得先去试试能不能做个任务。 第165章 刚推开门,他便发现树藤的末端伸到了门口,恹恹地躺在地上。 “哎,你怎么在外面?”秋南亭把它捡起来拍拍灰,树藤慢悠悠在他手臂上缠了两圈,跟它告昨天应星晖叫它滚出去的状。 秋南亭失笑,安慰了它两句,“约莫是害怕床上有别的东西,让我不小心碰到伤口吧?” 他方才换衣服的时候已然发现,伤口上的药几乎都被吸收了,手腕上最深的伤都已经完全恢复原样,看不出受过伤的痕迹,只有原本涂了药的地方上面有些许褐色干壳,使个清洁术就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你先在外面,我有要事要做。”秋南亭把树藤放下来,环顾四周确认应星晖不在山上,闪身钻进了书房里。 出去了几日,应星晖这书房是又乱了不少。 桌上的玉简和纸张就不必说了,几乎隔几日不收拾,就散乱摆上一堆,这次秋南亭还发现地上放了不少他制作别的什么法宝的材料。 还有散落在各种材料中间的几个小琉璃瓶,正是昨天应星晖想给他的那种伤药。 秋南亭看见这药就心动不已,818终究无法规避所有外界伤害,在这修仙的世界未来的对抗性活动肯定少不了,说不准出个门的就容易带点儿伤。 这种药好得快,恢复效果好,甚至还有止痛的效果,恐怕也只有应星晖这种活了几千年,整天除了修炼就只能闲着没事研究做东西,而且还有恐怖的珍稀材料库存的老祖才做得出来。 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秋南亭先往自已乾坤袋里揣了一瓶。 系统非常上道地提示任务进度到了2/10。 他又拿了一瓶,这次就没有提示了涨进度了。 看来同一个东西,多拿也是不算的。 【宿主,别忘记还有男主说的功法,可以看看有没有适合自已的,如果没有,随便拿几本也可以。】 听到818的提示,秋南亭在桌上乱七八糟的玉简里摸了一遍,不过桌案上的基本都是还没写完的功法,这个拿走太容易被发现了。 他在后面堆得乱七八糟的小书架上看了看,这里之前他就打算来偷两本来着,所以一直没帮应星晖收拾,生怕分门别类收拾好之后,拿走一本就很明显。 伸手在里面摸了摸,竟有一卷功法感受到他的真气,跟生了灵智似的自动往他指尖上靠。 秋南亭顺手将这卷玉简拿出来,一股磅礴的木系灵力直冲他面门而来,巨大的冲击力将他往地上一掼,玉简从他手中悠悠飘起来,缓缓展开,一道浅绿的光芒咻一下没入了他的眉心。 【任务二进度:3/10】 但是秋南亭已经来不及辨认系统的提示音,识海里忽然被闯进来的绿光冲出了一大片茫茫空隙。818在秋南亭识海里建了个防火墙,但那绿光跟回了老家似的,在识海里大摇大摆地晃荡,碰到防火墙还上去蹭了两下。 【宿主,你脑子好像中病毒了。】 秋南亭脑子胀痛不堪,连带着丹田都生着一股拉扯的疼痛,听见818声音,他只能抽空笑了一声,随即不得不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消化从功法中被动吸收到的内容中。 绿光在他缥缈的识海中拉开一道长长的卷轴,上面水墨般的文字一行一行地飘出来,应接不暇地在秋南亭脑子里“放幻灯片”,他全神贯注,一目十行,足足花了一个时辰,才将整卷功法的内容捋完一遍。 这确实是应星晖自已写的一卷功法,而且是极其适合秋南亭的木系天灵根。此功法名为万木归元灵本,参照了紫霞山上的各种植物的生长,特别是那簇最大的千年灵植树藤。讲求丹田中的灵力通过吸收天地灵气,在运转周天的过程中不减反增,不仅一轮一轮地洗涤筋骨,更在整个丹田中达到灵力自身的繁衍,源源不断,生生不息。 对秋南亭来说,这卷功法的大部分都还晦涩难懂,但他与树藤经常互相交流灵力和真气,力量相似之处并不少,在理解上稍有便捷,并且在通读的过程中,丹田隐隐间也自已收到了牵引。 这一遍下来,本就因为强行消耗殆尽了真气又在一夜之间被紫霞山的灵气蕴养过的丹田,已经开始形成一道无形的漩涡,秋南亭稍加控制,其中本来就有的真气就主动压缩,做好了给后来炼化灵气的准备。 秋南亭后知后觉意识到,他的金丹期即将到来了。 他不知道自已的破境是否还会跟原主一样,经历几道雷劫之后再形成八重金丹,不过为了不破坏山上的这几个屋子,秋南亭忍着丹田的闷痛跑到了平日应星晖修炼的那个石台子上。 树藤看见他周身隐隐发颤的真气轮廓,随着他也盘在了石台上。 不知这青色石台是何铸成,秋南亭坐上去后,就感觉心绪平静不少,本身他就不因破境有多紧张,顶多就是因为从未经历过,对未知有些异样的情绪。坐上来之后,他的心底几乎只剩下一个安静的声音,是他自已在默默地念着万木归元中的法诀。 紫霞山巅,一少年模样的修者白衣纷飞,眉宇平静悠然。肉眼看,他周身如同荡起一圈又一圈的青绿涟漪,可仔细端详,却发现这是他在吸收一层又一层天地灵气。 整个紫霞山都好像随着他的吐纳,慢慢涌现出更多的木系灵气,灵植们倏然感觉周身的灵气被抽取一空,可下一瞬又好像荡来一层更加浓郁的精纯木气,循环往复,那根最大的树藤在石台上摆摆脑袋,主动往少年的上翻的手心里吐了不少吸收不进去的木系灵气。 第166章 丹田处的真气已然全部凝结成草汁一般的液状,比之草汁又多了几分莹润透亮,青绿水潭继续绕着漩涡旋转着,争先恐后地想往一起挤,因为它们感觉到外面还有更多的灵气想要进来。 漩涡最中间的汁液便在挤压中,凝出了一颗芝麻大小的玉珠,如同晨曦中最为纯净的露珠,蕴含着勃勃生机与无尽的潜力。 这枚玉珠一出现,穹顶之上,原本清澈如洗的蓝天迅速被厚重的乌云所遮蔽,乌云翻滚,如同千军万马奔腾而来,将整个紫霞山的上空染成了压抑的铅灰色。雷声隐隐,在云层深处酝酿,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雷劫。 然而,这一切外界的纷扰,对秋南亭而言,仿佛只是遥远世界的喧嚣。他闭目凝神,心无旁骛,体内的真气如同涓涓细流,汇聚成河,又化作瀑布般汹涌澎湃,一层接一层地温柔而坚定地覆盖在那颗青绿色玉珠之上。玉珠在这股力量的滋养下,开始以惊人的速度旋转起来,仿佛一个小小的宇宙在其内部孕育,释放出柔和的光芒。 “怎么回事?老祖又打算突破了?”霍听这会儿正在宗主殿里跟江元青讨论风雨镇的事,忽然听见天边一阵闷雷滚动声。 两人匆匆走到殿外,果不其然看见远处紫霞山顶上一片乌云密布。宗门里好多弟子都走到了外面来,围观这一雷劫。 “你先去找其他长老,紫霞山下见!”江元青还是跟之前每一次应星晖尝试飞升突破一样,打算在下面给应星晖做个接应,顺便稳定紫霞山下附近的秩序。 他御剑而去,飞到一半忽然一个咯噔,直挺挺停在半空中。 老祖不是去仙律司了吗? 那山上的是 他抬头仔细端详那片劫云,确实不如几十年前老祖突破那会儿弄的动静大,但是这阵势也绝对不小,就说门内弟子哪怕是元婴化神,一般也就是九道雷劫,那种劫云并不比现在眼前这个厚,明眼人都知道,那种雷劫,咬牙抗一抗就过去了。 但现下这将整个紫霞山顶都给笼罩了的劫云,其中闷雷滚滚,看架势,不把山顶削平,不会停下来似的。 也不知是何等的天才能召来这般雷劫。 江元青赶紧提气飞到紫霞山下,十九个长老到了十八个,另有个长老是仙律司的人,今日上午跟着应星晖一起去的仙律司。 这会儿大家都反应过来了,山上渡劫的不是老祖,而是老祖带回来的那个结丹失败的小子。 “老夫看着劫云大小,恐怕不止九道。”一长老背着手,仰头盯着天上。 “虽说是金丹之劫,不知为何,我竟觉得对我等也颇有些威胁。”另外一个长老也一直凝重望着天,附和道。 “宗主,老祖不在,我等可需要上去给他护法?”霍听问江元青。 江元青倒是想,“我们当中,有人能上去吗?” 长老们都沉默了,应星晖自已给下的结界,除了他施法给了权限的,还有他本人,其他一律过不去。目前也就只有应星晖和秋南亭俩能在紫霞山进出自如。 “也不知道这里的雷劫,仙律司那边能否看见。” 就在这时,天际的乌云终于按捺不住,一道通天彻地的巨雷猛然撕裂云层,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直向紫霞山头劈去。雷声轰鸣,震耳欲聋,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震碎。电光火石间,紫霞山巅被雷光照亮,映照出一道岿然不动的身影,以及他体内那颗正飞速膨胀、愈发耀眼的青绿色玉珠。 【宿主,雷劫对修者的体质提升有帮助,这边我就先把防护关掉了,如果后面雷劫太重,我会再开的,有需要随时叫我。】 秋南亭咬牙点头,一道雷劈下来,身上衣服没坏,但他露出来的皮肤全都感到一种灼烧般的疼痛。他还没来得及消化这股疼痛,下一道雷劫已经劈了下来。 接连九道,间隙不超过两个呼吸,秋南亭每次觉得自已都快被劈成两半了,就会有一道通天贯雷用粗暴的方式告诉他:没呢,你的身体好好的,劈的时候还是可以从头一直电到脚尖。 九道雷劈完,秋南亭勉强从被劈倒在地上的姿势爬起来,撑在石台上的手肘和手心一阵钻心的疼,其他地方的皮肤也泛着紫红,一边冒烟一边冒着紫色的小电弧。 秋南亭从来没有这么直接地感受到过肾上腺素的作用,他现在的状态几乎称得上体无完肤,但是居然还算是有力气,也没有痛到完全起不来的境界。 树藤一直扒在石台边上,受了些余波,但是它之前受过雷劫,倒是没觉得有多难受,看秋南亭慢慢爬起来,欢欣雀跃地跟他贴贴,仿佛在夸赞他。 秋南亭还来不及咧嘴对它笑,一道几乎跟身下石台一样粗细的紫白色光芒猛得将秋南亭整个人掼在地上,那一瞬,他感觉自已浑身的骨头好像都要碎掉了。 这,也是雷劫? 秋南亭艰难地喘着气,侧趴在地上,用余光去看树藤伸上来的那点儿尖端,已经完全烧焦了。 “咳,别待这。” 看天上这个云,好像还没有要散的意思。 第76章 每天都被无情道追着问到底爱不爱(15) 雷鸣未断,山雨又来。 江元青和一众长老在紫霞山下,护体灵气让雨水打不到身上,可雨水中带来的雷电之息却让周身灵力都滋滋作响。 好在紫霞山附近没什么弟子聚集地,九道雷之后,劫云仍旧未散,离得近的弟子也再不敢往这边凑。 第167章 十几个好几百岁的大能就这么仰着脖子看那一道又一道愈发惊险得闪电往那山头上劈,甚至都不知道上面那人还是否活着。 不过他们的担心显然是没必要的,此刻已经受了二十七道雷劫的秋南亭软塌塌地扒在石台上,被818的系统牢牢护住了身体内部,闭着眼睛慢慢承受雷电灼烧皮肉的感觉,咽下喉管的血,缓慢用雷劫中蕴含的力量打磨丹田里的金丹。 也不知道这雷劫什么时候停,818在脑内跟他抱怨,这雷不知道怎么回事,在系统架起身体防护之后劈得更起劲了。 “八一八,你的存在不会被这里的天道发现吧?”秋南亭在脑子里跟它交流,这种不用动嘴的交流实在是无比适合现在的他。 【宿主放心,我们属于绝对的高维系统,不会被小世界里的规则察觉的,否则系统的防护也不会起作用了。】 秋南亭放下心来,蜷成一团继续雕琢金丹。 原主身体本就韧性极强,丹田能容纳的真气多得惊人,几次三番对金丹的雕琢,竟然还有提升空间。再加上秋南亭开了个外挂,又不害怕身体真的收到什么损伤,在雷劫的沐浴下,修炼起来事半功倍。 他没仔细数,但是差不多到第六波的时候,雷劫的声音忽然停顿了许久。 他一度以为雷劫戛然而止了。 焦黑的手掌撑着石台,勉强把外表看起来破破烂烂的身体翻了个面,秋南亭惊讶地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石台上空居然笼罩了一层蓝紫色的光盾。 这面盾看上去如水雾般柔和,那分明丝毫未曾停歇的雷劫击打在盾上,竟然被轻而易举地消解了。 “呃”秋南亭艰难地从喉咙管里憋了一嗓子出来,想说话,不过失败了。 “嘘,吾在这里,你静心进阶便是。” 从身侧传来的,是令人安心的清冷嗓音。 应星晖撑着无数道剑意笼在整个石台之上,将所有外界的打扰都屏蔽在外,抬起眼皮漠然地看着天空。 这片劫云已经蔓延到了整个定天宗顶上,他在很远的地方就看见了,最初他神识就在紫霞山,本以为山上的人只是普普通通的,因为到瓶颈了,所以结个丹,渡个再简单不过的雷劫,谁曾想这雷一劈就是五九四十五道,甚至还没结束。 劫云扩大之后,山下的江元青带着长老们疏散弟子们,维持宗内的秩序。 应星晖便直接丢下仙律司那边的问话,撕裂空间赶了回来,谁曾想他离开前还安安稳稳睡在被窝里,走之前还检查了手和脚上的伤都好得差不多的人,现在又是一副破破烂烂的模样了。 甚至比他在风雨镇受到的伤还要严重百倍不止。 若不是在一旁还能感受到他微弱的呼吸,应星晖这会儿就要往天上劈上几剑了。 至于为什么——他罩着的人,天道凭什么敢来收走? 有了应星晖在旁边挡雷劫,还伸手拽来树藤给他疗伤,秋南亭总算从雷声轰鸣中暂时解脱出来。 玉色金丹在丹田中旋转的速度逐渐慢下来,依稀可见莹润光滑的表面,不过这副模样只有秋南亭自已内视才看得见。金丹上已经几乎没有瑕疵,丹田里滋滋作响的细散雷电被炼化成真气,而最后一丝真气覆上金丹后,整个丹田忽然横扫出一片青绿色的能量震荡。 震荡如同几层涟漪,第一层打在了应星晖的保护罩上,吓得秋南亭浑身一颤,被应星晖磅礴的力量给反弹了回来。 应星晖赶紧挥散剑光,紧接着从秋南亭体内出来的几阵灵力便硬对着天上的雷劫扫了过去,在空中碰撞造成的爆炸比雷鸣声还要大上几分。 连着劈了四道雷,天地间忽然静下来。 紫霞山顶蒙着一层烟尘,淡淡的金光由浅至深,从散开的黑云之上显现出来。 秋南亭刚刚明明感受到体内有着蓬勃的力量,跟自已曾经使用的真气比起来,实乃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充盈的灵力甚至在一个周天就将他的经脉全都洗伐一遍,前面几十年的杂质全都随着焦黑的皮肤排了出来。 可最后那金丹形成之时,自已往外攻击雷劫,又把他给抽空了。 这次雷劫停了,他也完全虚脱了。 彻底晕过去之前,他只来得及跟应星晖含糊地道了声歉,因为刚给他的衣服,还没穿到一天就坏掉了。 应星晖在石台上静坐了近一炷香时间,眼眶血红地盯着天空,心中不知从哪里生起了一阵暴戾,直到树藤小心翼翼拽了一下秋南亭的衣角,他才恍然清醒,把黑得跟块碳似的秋南亭连带着那身根本看不出是什么的布块碎片一起抱起来。 树藤在石台边上蹦了蹦,伸着冒光的尖尖,意思是想给秋南亭疗伤。 应星晖斜了它一眼,抱着人往山后面的灵潭里去。 ———— “宗主,这,这难道是”霍听瞳孔震动,盯着天空中那几缕金光,“一,二,三七——八——九——!” 江元青深吸了一口气,伸手在胸口上狠狠捶了两下,这才把那口气给顺过去。 九重金丹。 这天下除却应星晖,无人再创九重金丹的奇迹。甚至即便天赋凛然如江元青自已,他也只是七重金丹而已,更别提这次入宗门的一批弟子,大多在门内突破后,都是在五六重,能有一个七重已然是凤毛麟角。 可怕的是,秋南亭甚至结丹失败过一次,就在众目睽睽之下。 第168章 而这次,同样是众目睽睽之下,几乎每个人都能仰望到紫霞山巅的那个焦黑身影。 后面有近三十道雷劫是老祖帮他挡的是事实,可他以金丹之躯,竟将雷劫在半空中击碎,这也是事实。甚至他前面还自已生生扛了四十多道,连元婴也不敢说自已有此实力。 现在对于紫霞山上有两个人这件事,再也无人敢置喙了。 除非说话的人自已也拿个九重金丹出来瞧瞧。 ———— 等霍辛炎四人从仙律司回宗门之后,便发现整个宗门上下都有种诡异的沉默,大家说话都压低了嗓子,就好像遇到什么恐怖的事情似的。 霍辛炎想到老祖急匆匆赶回来的模样,赶紧去问自已的曾爷爷,是不是宗门出了什么事。 霍听一脸悔恨地坐在自已峰顶,听见霍辛炎问话,就止不住地叹气。 “曾爷爷,到底怎么了,宗门有难,我也当献出一份力,别因为我修为不高就瞒着我啊!”霍辛炎都要急死了,还以为宗门真出现什么灭顶之灾了。 “哎,你,哎——要真有什么事,还真轮不上你。”霍听摇摇头,把秋南亭在紫霞山上经受了九九八十一道雷劫,最终修得九重金丹的过程全都告诉了他。 霍辛炎听见前面四十多道雷都是秋南亭自已受的时候,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第一反应是人没事吧,一个半金丹期的人被这么劈,不死也得去半条命。结果听见人家九重金丹,心中那点因为应星晖去给人亲自挡雷劫的波动都平静了下来。 激动到极致,只剩下一阵令人苦涩的平静。 “亏我还以为,他有什么过人之处,能得老祖青眼。没想到这过人之处这么难学,这般天赋——” 霍听大吼一声,手攥得太紧,灵气都发出一声爆响。 “早知道是这般天赋的人,我就该当时死乞白赖求着人家来我门下啊!!” 霍辛炎龇牙咧嘴地擦了一下刚刚崩到自已脸上的地板碎屑,连挫败和嫉妒之心都生不起来。 这边宗内人人都对秋南亭的天赋艳羡不已,那边已经在灵潭里悠悠转醒的秋南亭跟自已肚子里那个莫名其妙就成了九重的金丹大眼瞪小眼。 “八一八,我们是不是外挂开得太过头了。” 【宿主,这边我正在检查,有可能是系统这边给的身体太好了的缘故。】 在系统里排查了半小时的818挠着电子脑袋过来回话。 【不对啊,身体完全是按照原主灵根灵骨,零误差一比一制作的啊,难道因为宿主的脸比原主好看,所以吸引了天道注意力?】 就连原主,也就只受了八八六十四道雷,这个数值也不算小的,但在秋南亭面前比起来,那就太轻松了。甚至不用应星晖,剩的十几二十道咬咬牙也能过。 不过应星晖来给他挡的那三十多道,着实起了关键作用,秋南亭那会儿已经濒临精神涣散,甚至因为一直在内视状态,专心弄自已的金丹,其实身体马上就要沉睡过去了,如果在渡劫期间昏睡过去,很大几率天道就直接判定渡劫失败了。 应星晖过来之后,秋南亭一下子精神就振奋了不少,身体压力也少了不少。 “哎?老祖呢?”秋南亭这才发现自已身上就拢了件白色中衣,双腿赤条条坐在微暖的灵潭水里,身上的黑色壳子随着潭水一圈圈的波纹洗涤,在缓慢掉落。重新露出来的那些皮肤,就跟刚剥了壳的鸡蛋似的。 秋南亭伸手摸了两下,甚至比得上大多数保养得当的女孩子了,不过他倒也不知道女孩子皮肤摸起来是怎样的。只是他的皮肤现在看上去,有点儿像应星晖那般,在白皙的基础上还呈现出些玉色光泽的模样了。 818跟他说应星晖回来一趟给他挡完雷劫,放在灵潭里泡着疗伤,之后又出去了,估计是仙律司的事还没结束。 他忽然感受到放在一旁的令牌一阵颤动,拿起来读,居然是霍辛炎说在紫霞山下等他。x 神识探进令牌之后,秋南亭便发现自已令牌上多了道指令,可以控制紫霞山的结界了。 “是老祖给我开的权限吗?” 【宿主,你这个问题问得不像有经历了好几个世界锻炼出来的智商。】 秋南亭默然。 他把霍辛炎给放了上来,霍辛炎提着衣袍吼哧哧跑上来,在树藤的指引下找到了后山的灵潭,第一眼就先看了下这个小伙伴的身体。 “怎么样,胳膊腿儿都在吧?” 秋南亭失笑。 “托你的福,四肢健全。” 霍辛炎这才在潭边挨着他坐下来。 “真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厉害,这次跟你出去,我只是觉得你心性还不错,不容易慌乱不说,也有些仁德之心,我还以为老祖就看上你这个呢,没想到你这天赋——不是,你有这天赋,怎么还会结丹失败啊!” 秋南亭惭愧地抠抠膝盖上的黑壳,低着头道:“心性好不敢当,只是破而后立罢了。” 想来说不定确实原主本身就有能够修成九重金丹的天赋,只是有些急功近利,或是心中怀着仇恨,所以没办法登峰造极。 他拿着这副身躯,有一搭没一搭的,居然就给过了。 “当然也可能是老祖给的功——嘶。”秋南亭忽然想起来,那功法还是他“偷”的呢,这还是别说了。 “老祖给你什么了?”霍辛炎半躺在地上,好奇地撑着脸看他。 第169章 “老祖给的良好修炼环境,如此浓郁的灵气,岂非难得之物,在这里修炼自然是事半功倍。” “好吧,没想到老祖对你那么好,居然还把结界的权限也给你了。”霍辛炎歪着头抠地上的草,眼里全是对秋南亭待遇的羡慕。 “只是害怕我一人在山上出意外吧,哈哈。”秋南亭总不能跟他说,应星晖的魂是自已之前的爱人,所以多多少少对自已有点儿感情,在外人看来对自已颇为宽待吧。 “倒也是。”霍辛炎心绪都是来得快去得快,这番历练,让他几乎将这个小师弟当做自已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人家的天赋又是自已求不来的,他对此也没什么怨怼。 两个小少年在潭水边上说着小话,霍辛炎顺便把风雨镇的事也说了个七七八八,钟家的人全都被仙律司的给抓了起来,连家和姜家的家主也被抓去审问了。 给仙门这边求助的,居然就是连家和姜家的两个小辈,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魔物传言,信以为真,偷了家主的印在附近仙门往上“报了个案”。 因着这事在风雨镇附近,本就闹得不大,这几相传达的,到定天宗这边就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历练任务。 也好在是他们几个正统子弟去的,若是什么小门小派的人去执行这种任务,估计就跟那些散修的结果差不多。 “那钟小姐如何了?”秋南亭刚问完,自已的一边肩膀就被提了起来,膝弯也被一托,湿漉漉的衣服就这么糊了应星晖一身。 “老祖?” “老老老老祖?!” 第77章 每天都被无情道追着问到底爱不爱(16) 夕阳如血,缓缓沉入紫霞山后,将天际染成了温柔的橘红色。应星晖一身雪白衣衫在余晖中更显超凡脱俗,他踏着略显轻快的步子,缓缓回到了自已幽静的紫霞山巅。后山处,一汪清潭随着风掀起浅浅涟漪,水面上蒸腾着淡淡的白雾,宛如仙境。 走近潭边,应星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抹倚在青石边上的身影。意料之内的,秋南亭身旁还坐着一位少年,正与他低声交谈,两人的笑声在静谧的山谷中回荡,显得格外突兀。 应星晖的眉头轻轻蹙起,来到秋南亭身旁,他没有言语,只是轻轻地将手穿过秋南亭的腋下,将他整个抱起,动作中充满了不容置疑。 秋南亭猛地瞪大眼,看见是他,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化为了依赖与安心。他自然而然地依偎在应星晖的胸膛,小腿因未及包裹而裸露在外,那细腻的皮肤不经意间触碰到了应星晖冰凉的雪白衣衫,带来一丝难以言喻的凉意,他把腿往外伸了伸。 应星晖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轻轻地将他的中衣往下拉了拉,将那截裸露的小腿也包裹其中。 那双深邃的眼眸,轻轻扫了霍辛炎一眼,让霍辛炎瞬间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这位老祖的狂热崇拜者此刻紧张得几乎要窒息,他结结巴巴地解释道:“老祖,我……我只是看小师弟心性纯善,又心系风雨镇之事,便忍不住与他分享了些许见闻,绝无打扰他疗伤之意。” 说着,他连忙从怀中掏出好几个小瓷瓶,恭敬地递上,“这是我和曾爷爷给小师弟带的丹药,对刚入金丹期的修土有巩固修为之效。” 应星晖淡淡地点了点头,接过丹药,随手放在一旁,眼神再次落在秋南亭身上。霍辛炎见状,识趣地告退,留下一句改日再来,匆匆下山而去。 “还没谢过老祖,帮弟子渡过一劫。”秋南亭靠在他肩上,弯着眼睛道。 应星晖淡淡应了一声,“既已结成金丹,就好好修炼,巩固修为,暂时先不要下山了。” 知道他是为自已好,秋南亭也未作什么反驳,只是连着三个月,应星晖每日在那石台子上,就像个监控探头似的看着他,秋南亭也感觉到点儿压力了。 是他哪里修炼得不对吗?他觉得自已和自已的新金丹磨合得很好啊? 还是说老祖发现自已偷拿了功法! 思及至此,秋南亭要多做贼心虚就有多心虚,每天路过应星晖那抬不起头的模样,就连818都悄悄提醒他这样是不是偷感有点太重了。 “南亭。” 秋南亭肩膀一僵,没想到自已就是从灵潭里出来,从院子前面经过一下,就被叫住了,早知道下次从院子后面飞进来了。 他哎了一声,颠颠走到石台前,叫了声老祖。 应星晖从怀里掏出四卷玉简,递到他面前。 “金丹已然巩固,便可以尝试修习一些武技。”说着,他又摆了一堆几个法器,“自行挑选,防身可用。” 秋南亭接来用神识一一探过,这四个武技飞叶含锋、苍棘缚地、草深雾泽、香繁饮露分别是单体攻击、群体攻击、群体控制和个体增益的武技,其中前两个武技并不是应星晖所著,秋南亭伸手就先把这两本给挑了出来。 “这两本虽不是吾——” “老祖我只要这两套武技即可。” 应星晖愣了一瞬。 秋南亭眨着眼睛看他,“老祖亲自著作的武技太过珍贵,现在弟子才堪堪金丹,学起来未免大材小用了。” 任务还没做完呢,既然老祖没发现自已偷了功法,那过两天再偷个武技也没关系吧。 应星晖垂下眼睛,让他继续选法器。 第170章 给的法器中有三个是应星晖自已铸造的,分别是可以选择躯体和灵魂攻击的绮灵阴阳刃,能点墨成法的灵鹤琅琊笔,还有一个兼束缚和保护功能的登隐雨霖钵。 听完介绍,秋南亭对第一个和第三个都颇为心动,他沉吟片刻,心道老祖对整个紫霞山都了若指掌,不可能不知道他前些日子拿了功法来学,也许是对自已有还未忘却的感情,也许是确实不在意,没有想过把这种事情拿到明面上来说。 况且他拿的东西,也确实是老祖本来就想给他的,所以从系统角度来说也许是“偷”,当然在秋南亭自已的概念里不问自取也算偷,不过可能在应星晖的眼里还不至于到这个概念。 所以他完全可以再复刻几遍这样的操作。 在脑子里拍了板,秋南亭只跟老祖客客气气道平日不走太远的地方,这些东西都用不上,浪费了老祖精心铸造的法器,等什么时候能用上了,一定回来找老祖要的。后面还缀了一堆溢美与感谢之辞。 应星晖盯着他的眼睛,想从中读出点什么,结果看他说几个字就往法器上瞟两眼的模样,挥袖站起身,带着东西一起进书房里关上了门。 秋南亭赶紧让818看应星晖把东西放在了哪里,应星晖砰一下又把门拂开来,两手空空出现在秋南亭面前。 “吾出去一趟。” 秋南亭迷茫点点头,“老祖慢走。” 【宿主,刚刚的武技还有法器,男主都放在书房的杂物堆里了。】 “什么意思!”他在脑中跟818蛐蛐道,“老祖这是在钓鱼?我是拿还是不拿?” ———— 宗主殿内。 “吾有名好友” 江元青挂着笑坐在客座上,给主座上的应星晖沏了杯灵茶。 “老祖,您的意思是,您有个好朋友,他收了个徒弟,给徒弟拿了许多好东西,徒弟明明想要,却不光明正大的拿,偏要偷偷拿?” “不是偷偷。” 江元青卡了个壳,撑着太阳穴沉思。 “老祖,您什么时候认识的好友?现如今是什么修为了?是我们宗门的吗?” 他皱着眉头抬头,刚好对上应星晖黑沉沉的目光。 “元青。” 江元青局促一笑,“老祖您说。” “你觉得,他这徒弟是何用意?” “老祖,您这个问题,倒是让元青深思了一番。”江元青放下手中的茶杯,马上变得一副正经模样,“首先,从行为上看,这位后辈他的举动确实颇为微妙。他既渴望得到老祖您——好友给予的好物,却又选择隐秘的方式获取,这背后,或许隐藏着几层考量。” “第一层,他可能确实对老祖您——好友的资源心存觊觎,但又担心直接索取会显得过于功利,有损自已在您好友心中的形象。” 应星晖的眼神微微一黯,嘴角似乎凝固了一瞬。 江元青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继续道: “第二层,或许是他有着更深远的打算。通过这种看似恭敬实则迂回的方式,不仅能逐步积累资源,更能逐渐加深与师父的关系,让这份师徒情谊成为他日后在宗门乃至修真界立足的坚实后盾。这种策略,可谓放长线钓大鱼,既显得自已知进退、懂分寸,又能在不经意间达到自已的目的。” “再者,也不能排除他有着某种难以言说的苦衷或顾虑,使得他不得不采取这种看似不合常理的手段。比如,他可能担心直接接受会引来同门师兄弟的嫉妒与排挤,或是担心老祖您,咳好友对他的真实意图产生误解,从而影响到他与师父之间的信任。” 从来没看见过老祖有这么多表情的江元青说话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敢用最小声的嗓音说了句:“您这朋友的徒弟,还挺有心机的,老祖,您,您这朋友可得注意。” “依你之见,他很在意维系与师父之间的关系。”情感上的微妙变化,在应星晖的脸上只是短暂的停留,随即又被他那惯有的冷漠与淡然所掩盖。 “应当有这部分原因。不过,老祖,您的这位好友是怎么想的呢?” 江元青作为他多年的直系晚辈,与他接触颇多,怎可能察觉不出他的细微变化,心中不禁暗自揣测起老祖与秋南亭关系来。 不过什么时候洒扫童子变成徒弟了啊! “吾不知。”应星晖将茶喝完,随手留下几瓶极品丹药便离去了。 待他回到紫霞山上,却发现秋南亭并未在山上修炼,也没有在书房里。 偌大一座紫霞山,他竟头一次觉得如此空旷。 另一边以为自已被钓鱼的秋南亭看着一堆好东西心里痒得不行,但是又唯恐被老祖算总账,被抓到也不是没办法辩解,只是多少显得尴尬得很,他需要更体面的理由。 于是他便下山去找了霍辛炎。 霍辛炎彼时正在蚀日山上接受霍听长老的指导,绚丽的金红色招式四散开来,照亮了整片山头。演示完一套招式的霍听见秋南亭来了,原本严肃地面上挂了几分笑意。 “辛炎,你朋友来了。” 霍辛炎眼睛一亮,飞奔到秋南亭面前。 “今日老祖竟然允你下山了?我瞧瞧你的金丹!”霍辛炎老早就想带他出宗门再历练历练,毕竟武学之道,要多实践才能获得更多机遇,体悟更多、经历更多,升阶的机会才更多。 上个月开始他就邀请秋南亭下山,奈何秋南亭跟他传讯说老祖看着好像对他的修炼成果不太满意,便打算再巩固巩固。 第171章 霍辛炎拉过他的手腕,一道灼烫而不失柔和的灵力便覆了上去。秋南亭也没阻拦,霍辛炎的金丹实力在同阶段人中算强悍的,前些日子就一直在给他传授巩固金丹的经验,现下让他确认一下金丹状态也是好的。 灵力在秋南亭体内走了小半圈,霍辛炎把自已的灵力拔出来的时候就剩一个小火芽了。 “你这灵力的吞噬能力还挺强的。” 秋南亭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左手的玉镯,“是紫霞山上的树藤传授予我的力量,它在紫霞山吸收了千余年各种力量,有着将所有力量都转为已用的本能,我便与它共同修炼,学了些许,现在灵力反倒有些难以自控。” “虽然这能力颇为强大,但若是不能掌握,说不定会让你吃亏。”霍辛炎歪歪嘴角,“怎么样,有想好要不要跟我一起出去吗?还有半个月洛经秘境就要开了,再要等下个秘境,就要到下下下个月了。” 秋南亭正是为此事而来,原主在霍辛炎说的这个秘境中,得到了属于自已的一个颇为强大的机遇,原主将秘境内的一个千年守护灵兽直接给吞噬了,然后闭关三年直冲金丹大圆满。 因着他这一行为使得整个洛经秘境都不太稳定了,所以有许多别的大宗门的弟子前来讨伐,结果他刚出关跟许多人打了一架,嗖一下又进阶成元婴了。 这下才真的算是在整个仙门地界上出了名。 不过最直接的原因还是,秋南亭需要一个出去历练的理由,然后去书房“偷”点儿东西,这样即便他被抓个正着,也可以有解释的余地。 “我自然是想出去历练的,今日来便是打算跟你约定好。不过除却我们以外,宗门还有别的人要去吗?” 霍辛炎听见他要去,咧着嘴道好,随即掰着手指头数,“我只知晓蚀日山上有两个师姐和三个师兄有打算要去,然后我前几日还问了向师兄、范师姐还有甄师姐,不过向师兄闭关了,范师姐最近也在琢磨武技,甄师姐也还没给我确切答复,你要去的话,我就再问问甄师姐!” 秋南亭点头,有了上次的教训,他还是希望出门的时候身边的人能稍微多一些,免得受点伤还要被老祖看见丢人的模样。当然,若是自已能越来越强就更好了。 霍辛炎又传过去一次讯息后,甄寒很快给了回复,说要与他们结伴同行。 “太好了!又可以出去了!” “你这小子!”霍听本站得远远的,无意听小辈聊天,看见霍辛炎一副不稳重的模样,过来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不在门内刻苦修习,整日就想着出去。” “曾爷爷!我那是已经将基础都打好了,就等着出门获得一些机遇呢,你看要不是上次我跟小师弟一起出去,遇见了老祖,我怎可能获得如此多的感悟,更何况实战一番我得灵力也进益一大截!”霍辛炎在一门长老面前仍是一副不怕天不怕地的模样,看得另外一老一少都哭笑不得。 霍听慈爱地看着秋南亭,递给他一个玉盒。 “小秋啊,辛炎年纪虽长于你,可却不如你稳重,就麻烦你在外面多看着点儿辛炎了。这是一点小小心意,吸收之后对你的木灵根有好处的。” “霍长老太客气了,是师兄在外照拂着我才是。”长者赐不可辞,秋南亭双手接过,行了个礼,也从乾坤袋里回了株紫霞山上的火属性药草。 反正是树藤闲着没事隔三差五扯来给他玩的,他收着也没用,正好作回礼了。 “呀,竟是五百年的紫焰佛蕊!”霍听哈哈大笑,拍着霍辛炎的后脑勺让他赶紧带着人出门去。 “被烧得光秃秃的山,出哪门子的门去!” 第78章 每天都被无情道追着问到底爱不爱(17) 跟霍辛炎约定好两周后的出宗门时间后,秋南亭蹑手蹑脚回了紫霞山。 这段时间因为经常与树藤一起修炼,树藤干脆就在秋南亭手腕上常驻了一个小分支,而小分支跟主干有联系,相当于秋南亭在外也能用树藤“监视”紫霞山。 当然,不至于监视这么夸张,比如这会儿他知道应星晖已经回了山顶,就装作一副乖巧模样放轻动作,免得引起老祖注意。 他挨着山壁溜回院子,果然在石台上的老祖没理会他,眼皮微阖静静修炼着。 应星晖的修炼时间有长有短,有的时候连着半个月都不会睁一次眼,有的时候只是单纯闭目养神,实则一叫就应。 秋南亭摸不准他这会儿是什么状态,不敢轻举妄动,打算观察几天,看应星晖会不会挪位置。 一夜过去,秋南亭推开院门发现应星晖还是同一个姿势。 树藤的主干从外面摇摇晃晃爬过来,往他乾坤袋里塞了一把药草,拱着他往书房推。 意思是既然准备去秘境,就必须要有武技和法宝傍身,连树藤都催他赶紧去挑点好东西。 “不急。”秋南亭摸摸树藤,虚掩着院门在院子里的石凳上修炼。 接连十日,应星晖都岿然不动。 早上起来确认应星晖还是盘着腿,手心搭在膝盖上,连手腕的角度都没变过,秋南亭关上院门,咬牙窜进书房。 他目标明确,伸手就将草深雾泽和香繁饮露两本从一对玉简里挑出来,揣进怀里。又在书架最底下翻了翻,找到了倚灵阴阳刃和登隐雨霖钵。 鼓囊囊的衣襟里塞满了东西,结果系统还没跳进度。 第172章 秋南亭深吸一口气,一不做二不休,把那什么劳什子的笔也揣上,从院子后面翻了出去。 灵潭所在的后山离前面的院子比较远,他在这里才有胆子给法宝认主,还有学习武技。 把神识探进玉简中,一阵眩晕后,系统才跳了两个武技的进度。 看来他猜的没错,功法武技类的宝物,必须要他亲自学了才算“偷取”成功。 而法宝在滴血认主后也跳了三个进度,现在任务二的进度只差两个了。 压力骤减,秋南亭学完那两篇武技后,发现不仅与之前学的那万木归元功法极其契合,而且与自已本身的灵力特征也颇为贴合,想必都是应星晖特意为自已准备的。 他松了口气,料想即便应星晖知道自已拿走了,也不会有什么质疑。若是既能完成任务,又不会引起应星晖反感是最好的。 他坐在灵潭里借着充裕灵气与自已的新武技磨合了几天,见应星晖还没有要睁眼的样子,留下一封信就下山去了。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紫霞山巅的白衣男人掀了掀眼皮,从石台移步至书房中,盯着案上一张被砚台压着的宣纸陷入沉思。 拿便拿了,竟也不当面来说些什么,这算什么在乎师徒情谊。 应星晖扫过那封简短的信,伸手拿了一叠玉简盖了个严实。 “吾让你加紧修行,你心中便只有修行。” ———— 泛着五彩之色的庞大光幕在一座仙家城池中央缓缓落下,绚烂的光采将整座城都染上异色。 整个修仙界这一辈金丹修土的佼佼者几乎都汇聚于此,仙律司的人将光幕围了一圈,在秘境开启前维持城池秩序。 霍辛炎和秋南亭等定天宗弟子早已在光幕前寻找到了最佳地点。 后面的修土们一边抻着脖子往秘境入口看,一边用艳羡的目光扫过前面的定天宗弟子。 无他,天下第一宗的弟子平日在宗门中只觉自已是万千“普通天才”中的一员,但单独将他们拉到整个修仙界,无一不是凤毛麟角的绝世天才。 单就是名扬仙门的火系天灵根霍辛炎,一袭红衣气宇轩昂立于定天宗队伍前列,那就是吸引众人目光的焦点。 他的曾爷爷本就是仙门地界能排进前十的高手,他自已也丝毫没给自家的傲人血脉丢人,几乎比同龄人要早十年左右进入金丹期,霍听的徒子徒孙门鲜少有能与他并肩的。 他平日行事张扬,认识他的人不少。 “哎?他身边那个是谁,瞧着面生,是定天宗哪位大能座下的?” “看着年纪不大,居然都金丹了?莫不是比霍辛炎还霸道!” 秋南亭进入金丹期后,耳聪目明的境界更上一层楼,听见后面人窸窸窣窣说悄悄话,无奈跟霍辛炎相视一笑。 “若不是宗主为了保护你,没将九重金丹的事和你的身份一起传出来,现在的焦点可不是我了。” 霍辛炎嘿嘿一笑,将他的左手抬起来瞧,“小藤也跟你一道出来了。” “说不定秘境内它也有机缘,我便带着出来了。” 他们此次要去的秘境名为洛经秘境,最开始这片独立的小天地是由一本名为洛水心经的功法幻化而成,作者是几千年前的澜海仙人,他死后将自已的墓也安在了这处秘境之中。 同时,他还有四名不同灵根的好友,均是几千年前的渡劫期佼佼者,准确来说辈分比如今的天宇老祖还高。 在最后一名土灵根的大能离世前,将五人的毕生积累都放进了洛经秘境之中。 所以虽然这个秘境名为洛经秘境,却有五个对应不同属性的小世界在其中,分别是水下宫殿、原始丛林、岩浆深处、远古剑冢和沙漠古墓。 在原世界线中,反派就是将原始丛林中守护这位木灵根大能墓穴的千年巨猿给直接一口吞了。 秋南亭望着光幕沉思,根据之前秘境出现时其他修土总结出的规矩,一起进入秘境的队伍会随机出现在一个小世界中。 在小世界中可以随意寻觅宝物,但每人在每个小世界只能待一天,整的十二个时辰,到了时间便会被传入另一个小世界中,只有将五个小世界都经历一遍,才能从秘境中出来。 至于其中的可能出现的机遇,那便不是简单语言可一言概之,五个渡劫期修土的家底都在这个秘境里了,即便被限制只能让金丹期的修土进入,趋之若鹜的人也数不胜数。 思量间,同行中年纪最大的一个金丹期后期的师兄便先让大家把手拉上,有肢体接触,进入秘境就能落在一起。 他们八个定天宗修土结成一个小队,拉成一个小圈,另外的定天宗修土自有队伍,人多了反倒不容易相互照看。八人在秘境门开的一瞬就被领头的师兄拉着飞进了光幕。 眼前,不再是寻常的蓝天白云或是葱郁林木,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翻滚沸腾的岩浆海洋。秋南亭喘了口气,鼻腔一阵灼痛,发现自已竟然身处火红世界的最底部,四周是粘稠而炽热的岩浆,宛如一条条愤怒的火龙,在不断涌动、咆哮,释放出灼烫的能量。 岩浆之上,偶尔有气泡炸裂,伴随着“噗嗤”的声响,释放出阵阵刺鼻的硫磺味,让人几乎窒息。光线在这里变得扭曲而诡异,每一缕光芒都像是被火焰染上了红色,将四周映照得如同末日景象。 甄寒当机立断,将一层厚厚冰系灵力附在秋南亭和自已周围,其他六人都是火属性,不太惧怕这种环境,倒是怪不得会最先传到这个岩浆世界中来。 第173章 她一运功,便感受到体内的冰系灵力受到了极大的压制,秋南亭见她刚一进来就汗如雨下,才过去几个呼吸,嘴唇就已经干裂了,那模样比他这个木灵根还严重,赶紧往她的冰罩子外面套了层自已润泽的木系灵力。 “甄师姐,这里的能量克制你,你只用护着自已保存体力,我现在还好。”秋南亭道。 甄寒艰难吞咽,点点头。 秋南亭的木系灵力容纳和承载能力都相当强大,但是在这种环境下还是感觉消耗有些快,将雨霖钵取了出来,用之前问了一句:“霍师兄,你们感觉如何?” 六人纷纷表示这地方的灵气对他们的灵根来说有如天降甘霖,不需要刻意隔开,浓度略高的灵气反倒能拓宽他们的经脉,扩充整个丹田。 其中有两个男修土直接就提出要在原地先修炼六个时辰再说,他俩本就是来碰运气看看有没有什么增强体质的天材地宝,而这里烈焰般的灵气正好能起到洗髓一般的作用,而且也可能修炼到一半,就能通过对环境灵气疏密更细致的掌握,琢磨这个秘境宝藏的大致方位。” 其他人自然没什么意见,只嘱咐注意安全,然后以这二人为起点,结伴先沿着一个固定方向去寻宝。 在这一片金红茫茫的空间里,方向和时间都很难以捉摸,这一点是他们向前走了一段路之后发现的。脚下的路一直没有变过,眼前的景象亦然。 明明感觉已经走了很长一截路了,连后面的两个师兄都看不见了,但若只是看周围环境,秋南亭甚至有种他们一直在原地踏步的错觉。 树藤在他手腕上感受到水分在不断被蒸发,不安地从手腕上溜到了大臂上,扯了秋南亭两下。 秋南亭顿了顿步子,从乾坤袋里给它拿了株水系的灵草,让它吸收。树藤扭动两下,从袖口里伸出来,探头钻进秋南亭给它开了权限的乾坤袋里,薅了一颗火系的灵草出来,半坠着一截身子在口袋外面嚼嚼嚼。 吸收火系灵力更有利于加强火系的抗性。 “小师弟,你这树藤,吃的东西估计跟这秘境中的宝物都差不多等级了。”霍辛炎酸酸地看着那露出来的半截树藤。 另外三个师兄师姐也凑过来瞧,好奇问道:“秋师弟,这是你的灵宠吗?” “不是,是紫霞山上的一株树藤,我带它下来也历练一番。” “同样是高阶宝物,也许会有气息之间的呼应。”甄寒盯着树藤小声道。 霍辛炎一拍脑袋:“我们就不该用眼睛找!” 几个小年轻迅速反应过来,围着树藤让它试试能不能感应到周围的灵物。 树藤从秋南亭手中跳下来,看着像是要给他们带路的样子,谁知一落地就是“嗤”的一声,吓得秋南亭赶紧把藤捞起来,好在只是被滚烫的地面灼焦了一点儿皮。 “小藤没事,你不用急,我们能在这里待十二个时辰,哪怕能找到一点儿东西就算来得不亏。”霍辛炎伸手摸了摸,嘿嘿笑道。 秋南亭无奈地把摊成一团的树藤挽在手里,“它说它很急,因为它想要许多东西。” “不愧是千年的家伙,胃口就是大。” 几人在树藤的引导下,便如虎添翼,找到一片被岩浆挡去一半视线的药田。树藤属木,它也就只能找到灵植,不过即便如此,几人也已经惊喜不已。 霍辛炎伸手直接把所有成熟的灵植全都薅了下来,看得几人叹为观止。 “干嘛这么看我,幼苗我没摘啊,以后有人进来也不是说什么都没有了。”霍辛炎往自已乾坤袋里库库塞,还不忘挑出适合师兄师姐的,往他们手里塞。 “这”最大的那个师兄拿着灵植都觉得烫手,他迟疑道,“会不会太贪心了,万一秘境主人对我们有什么心性上的测试,岂不是” 霍辛炎疑惑又坦荡,“难道这些东西不是这位大能到处搜罗来的吗?若是他是那种‘手下留情’的人,肯定不会有这么大个秘境啦!” 他刚说完这句话,药田中央就忽然飞出来一卷竹简,一道红光打在了他的眉心。 秋南亭眼睁睁看着那抹红光没入霍辛炎的眉心,只道这是多么熟悉的场景。只是没想到霍辛炎这般恣睢的性子,竟然能得到这位火属性大能的青睐。 其他几人也迅速反应过来,他这是被传承给选中了,三个火属性的师兄师姐都龇牙咧嘴地面面相觑。 霍辛炎站了一会儿,忽然就变作盘腿坐在地上,看样子是要开始吸收功法内容了。 秋南亭让树藤在此处留了个气息好找人,建议师兄师姐们先去别的地方找着。 这片药田里的东西差不离就是霍辛炎的机遇了。 三名火属性的师兄师姐不知是被霍辛炎刺激到了还是怎么的,走在岩浆里,忽然就有所感悟,往地上一坐,就从岩浆里飞出来几本武技来。 秋南亭跟甄寒站在一旁,对这秘境主人送传承的方式都有些好笑。 好在武技不如功法体系庞大,将武技内容吸收入神识之中后,师兄师姐们便打算原路返回,把霍辛炎和另外两个同门带上,以免十二个时辰过去,换地方的时候大家太过分散。 不过这地方实在难以估量时间,饶是他们想得起来提前做好打算,也摸不准这时间流逝,最后刚找到霍辛炎没多久,面前的景象就一阵震荡,换了一幅天地。 第174章 刚从火里出来,这会儿又完全掉进了水里,四周不再是炽热的火焰与翻滚的岩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宁静而清澈的蔚蓝,整个世界都被温柔的水波所拥抱。 第79章 每天都被无情道追着问到底爱不爱(18) 一行人悬浮在水中,神奇的是,并没有任何呼吸困难,反倒像在陆地上一般。但周围景致却告诉他们这里确实是水底。 晶莹剔透的珊瑚礁,形态各异,色彩斑斓,宛如大自然精心雕琢的艺术品。这些珊瑚礁之间,游弋着各种奇异的海洋生物,有色彩斑斓的鱼群,它们成群结队地穿梭其间,为眼前幽静的宫殿增添了几分生机与活力;也有体型庞大的深海巨兽,悠然自得地游弋。 在水中,只轻轻用双手一划,六人便发现自已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游泳。一座座宏伟的建筑逐渐映入眼帘。这些建筑全部由剔透的水晶材料构建而成,散发着柔和而神秘的光芒,将整个宫殿映衬得更加梦幻而迷人。宫殿的墙壁上,雕刻着精美的图案,既有繁复的纹路,也有生动的场景,仿佛讲述着古老而遥远的故事。 在水底宫殿的中心,矗立着一座巨大的祭坛,祭坛上镶嵌着一颗璀璨夺目的蓝色圆珠,似珍珠,又似宝石,它不断地散发着柔和的蓝光,将周围的水域映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离那祭坛近了,几人才发现这个秘境跟上一个截然不同的地方在于,上一个秘境完全遇不到他人,不知是因为空间太广袤,还是主人刻意设置。而这里,应该是所有人进入,都会被传到这座宫殿的附近,而只要一靠近,就能发现这高耸的祭坛之上的蓝色珠子必然不是凡物,故而所有人都追寻而来。 祭坛前面已经站了不少人,已经有一部分人跃跃欲试想往上爬,甚至在半路上就有人大打出手。 那位名为常越真的年长师兄跟几人解释,洛经秘境的水系领域祭坛处的水澜珠虽然是绝世奇宝,大家却不是奔着得到它而去。 这颗珠子的作用,是根据来“祭祀”的修土的自身修为水平,直接赐予相应的宝物,有可能是功法、武技,甚至也有可能是可以认主的珍稀法宝。也就是说,这位澜海真人的毕生收藏几乎都在里面,但是水澜珠被渡劫期的灵力固定在水下宫殿的祭坛上,金丹期修土们自然是无法将它取下来的,只能老老实实去珠子面前做测评。 但是水澜珠只有一个,在一定的时间内也只能给周围的几个修土赐下宝物,所以才造成了现在这个争夺局面。想要宝物的人冲着往上,在途中势必就会你拉我扯。 常越真分析了一下他们几人的队伍,建议让冰灵根的甄寒去“祭祀”,而其他人负责保护她不受他人干扰。 几个在岩浆深处已经得了不少好处的火灵根修土自然没什么意见,但霍辛炎碰了碰秋南亭,道:“小藤需要这里的东西吗?” 方才树藤在岩浆深处就帮他们找了药田,不过自已也就得了两根百年灵草,对它来说作用并不大。 秋南亭晃了晃手腕。 树藤从袖口钻出脑袋,摇了摇碧色尖端。 “功法武技和法宝应当对它没什么用吧,没关系,我们优先保护甄师姐上去。” 比起上一个摸不着头脑的秘境,这个地方人与人之间的对抗显而易见的更适合定天宗几个年龄稍长,又颇有些历练经验的师兄师姐。 霍辛炎等人与人打得兴起,秋南亭也尝试了一下用那四本武技在队伍里给外面放冷枪,一时间竟然将这一片的局面控制得十分稳定。 只可惜祭坛颇为广袤,他们在这边打架,也只限于这一个方位,另外好几个方向的人鲜少能接触,他们也不知晓之前走丢的两个队友现在如何了,有可能根本没被传到这个秘境中。 五保一的战略优势非常明显,他们从祭坛外围到水澜珠的边上,几乎只花了不到两个时辰。 蕴含着深蓝色光华的圆珠在水光的折射下散发出幽幽的各种偏色光彩,巨大的珠子几乎有成年男性这么高,走近之后看远比在祭坛下面更为壮观。 五个人给甄寒护着背,等她将灵力传输进水澜珠中。 就如同灵根测试时的测灵石一般,水澜珠在被注入灵力之后,被触碰到的区域也随着灵力的水平光芒大增。 甄寒掌心静静贴着水澜珠,耳边传来一阵古老的密语,她似有所悟,直接就在水澜珠下坐了下来,闭上眼睛慢慢体悟。 她的手离开了水澜珠,这一块便空了出来,霍辛炎对着秋南亭拐了拐手肘,“你去试试?” 秋南亭以询问目光问过三位师兄师姐,常越真对他友善一笑,“秋师弟去试试便可,反正我们将这里牢牢守住,等你试完我们也能继续试。” 闻言,秋南亭也不再犹豫,手掌贴上水澜珠,将丹田处将近十分之一的灵力倾力使出,顿时手心和水澜珠相接的地方温度骤升。 “救——八一八,我不会是用力过度吧!”秋南亭也不知道这个水澜珠想要考验的究竟是修土的灵力质量还是数量,索性用了不少,但是现在手心烫得他下意识就想把手拿回来。 若不是渡劫的时候,身体对于外部疼痛的抗性大大增强,恐怕他早就把手收回来了。 【宿主别担心,这边一直帮你监测着身体状况,现在没有对你身体有坏处的东西出现,应当是灵力水平较高产生的反应。】 第175章 掌心的温度几乎过了一盏茶时间才慢慢降了下来,化为一阵说不出是凉是温的感受,在秋南亭手中涌动,他感觉自已像抓住了一阵春风,又好像是一汪泉水,就好像一个幼小而坚强的生命在手心里诞生。 直觉告诉他,水澜珠已经将适合的东西赠予了他。 他收回手,摊开手掌,一个蓝绿色交融的光团在他手心滴溜溜地打转。 “碧水灵木心!” 秋南亭茫然看向霍辛炎。 “别别别!小藤这个不能吃!”霍辛炎赶紧拢住秋南亭的手掌,把探过来脑袋的树藤抓住,“这是难得的天造至宝,只差一步便能孕育出真正的生命,我以为现在只有五个属性单独的至宝了,没想到传说中几个属性混合在一起的竟然在这里能遇见。” 秋南亭听得迷迷糊糊的,“那我能用它来做什么呢?” 常越真几人显然是在蚀日山认识了不少天材地宝的,对这些宝物如数家珍,七嘴八舌向他解释道: “对于木灵根的你来说,哪怕只是带在身上,就能使修炼速度加快!” “不仅如此,还有可能从中获得来自天地间木系与水系的感悟。” “日后说不定还能育成本名灵宠。” 他有这么强大的机遇吗? 秋南亭推测应当是九重金丹带来的机缘,越强大的天赋,就能配上越珍稀的宝物,这应当是这个世界的气运规则。 这个东西的作用还有待更深层次的研究,但不是现在。 他将光团先塞进乾坤袋中,低头看了一眼还闭着双眼的甄寒,让出位置来让几位师兄师姐尝试。 几人陆续注入了灵力,只是不如一直在感悟的甄寒和得到至宝的秋南亭,四人的灵根与这秘境主人实在属于对立属性,只得到了一些火系的丹药,品阶算不上太高,堪堪能用到元婴期。 不过有收获总比没有好。 五人全都将水澜珠摸完之后,甄寒仍然还在入定之中,五人无心阻拦其他的人来这边,将甄寒挪了个位置,在附近跟其他人切磋起来。 秘境中灵气充裕,而水下环境行动消耗更大,两相切磋下,灵力快速消耗又补充,也不失为锻炼的方式。 第二次十二个时辰转瞬即逝,这次六人无一人反应过来,只有联手切磋的人有身体接触,霍辛炎和常越真还在一起,另外两个女修土在一起。而没怎么对战,在旁边给甄寒护法的秋南亭,则和甄寒被一起传到第三个随机的秘境。 秋南亭脸上一凉,一阵林间风拂面而过,连鼻息间都变得清凉起来。 在这片幽邃的木系秘境之中,丛林是大自然最肆意的笔触,绘就了一幅生机盎然的画卷。阳光斑驳陆离地穿透密集的树冠,洒下点点光斑。 古木参天,树干上覆盖着青苔与藤蔓,它们相互缠绕,编织成一道道天然的绿色屏障。枝叶繁茂,层层叠叠,形成了厚重的绿色穹顶,将外界的一切喧嚣隔绝于外,只留下鸟鸣虫唱。 地面铺满了柔软的落叶与苔藓,每一步都踏出了轻微的沙沙声。 秋南亭低头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还闭着眼睛的甄寒,心道不好。 在这木系秘境中,他是板上钉钉地要去找那守护灵兽,可既然此处有守护灵兽,那么也极有可能有其他游荡的攻击性灵兽,如果将甄寒放在此处 秋南亭叹了口气,在思考要不要把甄寒背着走。 树藤从刚一进来,便异常活跃,一看就是已经闻到了这秘境中珍宝的气息。 在秋南亭思索间,树藤已经毫不客气地将根往这里的图里扎了进去,地面上的藤一下子分成好几十束,四散开来,其中一束缠上秋南亭的手腕,拉着他往一个方向扯。 秋南亭回头看了一眼其他的分支。 啊,真是蝗虫过境啊。 树藤以他们落地处为起点,疯狂向外蔓延藤条,将路径上的高阶灵植都洗劫一空,吃不下的也要啃两口。 不过这样一来,倒是解决了甄寒的问题。树藤将甄寒给拢在层层叠叠的藤蔓里,一方面要是甄寒醒来,树藤能给两边都指指路,不会失去联络,另一方面要是有人经过甄寒,想作打扰,树藤也能保护一下。 “小藤,”秋南亭学着霍辛炎的唤法叫它,“你可能感应到这秘境之中,最为强大的宝物的方位?或者是有千年守护灵兽的地方?” 树藤趴在地上转了几圈,然后又把脑袋往秋南亭的乾坤袋里伸。 碧水灵木心。 “你是说相似等级的宝物之间会有共鸣?”秋南亭将那颗光球捏出来,这碧水灵木心有点像那种有点儿灵智但是不多的小动物,被他抓在手里的时候就在手掌心打着转乱爬。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水澜珠将此物赠与他之后就自动认主了,倒也不会自已跑很远。 树藤用尖尖戳了戳光球,光球迟钝地碰了一下树藤, 这两个家伙好像是能交流的。 一藤一球不知道碰来碰去做了些什么,树藤便分了两道一粗一细的藤蔓,粗的把碧水灵木心给包起来,细的挽着秋南亭往一个方向扯。 这边这边。 秋南亭拔腿赶紧往树藤指的方向飞奔而去,不知道那守护灵兽隔了多远,十二个时辰,还是尽量少花在路途中。 一路上遇到了不少修土和灵兽,秋南亭都没作关注,其他修土见他行色匆匆,还以为他被什么东西追,看见他就直接躲开了,而灵兽则是感受到树藤和碧水灵木心的高阶震慑,都没靠近,好在是没在路上被外物耽搁什么。 第176章 但这片丛林就好像没有边界一般,再怎么跑,视线中始终是无边无际的绿,秋南亭估摸着自已已经连续跑了得有半个时辰了,树藤还没有要停的样子,而且树藤一路在地上爬,一路继续扎根。他咽了口唾沫,弯下腰歇气。 “还有多远啊?” 818的环境探测也一直开着,都没扫描到千年灵兽,要是在路途中花费的时间太多,秋南亭都有点担忧到时候自已能不能在短时间内制服一只千年灵兽,还要把人家给吞掉了。 毕竟千年灵兽的修为跟修土比起来,大约在化神期左右,比他高了两个大境界。 树藤看上去像被碧水灵木心画了什么大饼,一直都兴奋得不行,它一直往一个方向疯狂戳空气,那意思就是马上了马上了,肯定就快到了。指完看秋南亭面露难色,树藤直接把他一裹,像条蛇往前飞快滑行。 秋南亭眼前景色飞驰而过,时速简直是刚刚自已跑的十倍不止。不知道是不是吸收了一点儿碧水灵木心的灵力,树藤扎根速度更快了,树藤几乎是刚到达某个点就将根系铺满了818能探测到的整个范围。 秋南亭都有点担心它会不会消化不良了。 但是行进到中途,树藤忽然停止了扎根,它的根系往前戳了戳,不能往前半分了,而映入眼帘的,是一株令人叹为观止的巨树。 这株巨树之大,其主干早已被层层叠叠的根系与旁支所覆盖,而在树干树枝之上,附着数量不少的伴生植物,形成了一面无边无际的翠绿之墙,让人无法窥见其真正的粗细与高度。 从地面上的大小来看,这株巨树的根系也不会小,所以树藤应该是被巨树的根系给挡住了。 甫一到这树面前,碧水灵木心便从树藤里飞了出来,像只萤火虫一样在空中打着转地飞。 作为木系天灵根的秋南亭最能感受到,这里的木系灵气有多么磅礴,说是紫霞山上的百倍都不为过,即便是原主也不知道这株树究竟什么来头,但是毋庸置疑这树里面,或者附近,一定有不亚于碧水灵木心的至宝。 但是守护巨猿到哪里去了? 秋南亭就这么光明正大站在树面前,跟这面树墙的距离甚至不超过五十步,居然完全没有守护灵兽来阻拦。 是因为他没有试图破坏吗? 秋南亭小心翼翼走上前去,尝试性地摘了一株树干缝隙上长出来的灵草,他不认识,不过树藤认识,高高兴兴把草塞进了自已的身体里嚼嚼嚼。 “喂——”秋南亭大喊一声,但回应他的只有自已的回声。 【宿主——】 树藤猛地暴起涨大,数十根藤蔓飞速抽出—— 第80章 每天都被无情道追着问到底爱不爱(19) 收到818警报的那一瞬间,秋南亭便下意识将雨霖钵祭出,给自已身上套了个盾,而树藤也极其迅速地将秋南亭护在中间。 但他的反应还是慢了一步,藤蔓挡去了第一波的冲击,但强烈的劲风还是重重扫在了他的身上。 好在雨霖钵已经生效,他就受了那头一波。 秋南亭捂着被扫到的腹部,半跪在地上喘气。 818已经将藤蔓外面的景象悉数映在他的脑海里,一只头几乎顶在参天巨树的树冠上的庞大猿猴,正仰头狂啸,捶胸口的声音沉重到秋南亭都能感觉到地面在震颤。 这玩意儿,他要吃下去? 【宿主,不是用嘴吃,是吞噬它的灵力。】 秋南亭干笑两声,拍了拍树藤,“小藤,上!” 这不是他能打的东西,虽然818说在修仙世界里主角越级打是很正常的事,但是他不是主角,他不愿意冒这个险,先让有合体期实力的树藤去跟那巨猿碰碰吧。 树藤在空中交织成网,带着呼啸之声,企图束缚住那巨猿。然而,这巨猿看着块头大,实则敏捷度并不低,非但没有被束缚,反而借着树藤的弹力,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惊人的弧线,每一次落地都震得周围林木颤抖。 树藤见状,不甘示弱,带着这一路来扎下的根系,深处涌动起更为磅礴的生命力,那些原本普通的树藤瞬间变得晶莹剔透,闪烁着淡淡的绿光。它们在空中编织成更为复杂的图案,有的如灵蛇般蜿蜒前行,有的则化作坚韧的绳索,企图从各个角度封锁巨猿的退路。 巨猿怒吼一声,声音震耳欲聋,它那双巨大的拳头猛然挥出,带着足以撼动山岳的力量,与那些缠绕而来的树藤硬撼。每一次碰撞,都激起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气浪。 眨眼间这一藤一猿就已经过上数十招,秋南亭即便有系统的帮助,都还是看得眼花缭乱,恨不得看完一招一式,再点个慢速回放。 树藤作为植物,终究力量不敌巨猿,但是却能隐约掌控整场的节奏,数百招过去,早已在巨猿的手脚上种下牢不可破的束缚。 然而就在秋南亭和树藤都以为即将可以完全控制住巨猿的那一瞬,巨猿仰天忽地发出及其尖锐的叫声,那一瞬间,秋南亭从中似乎能听出那种小孩子打架快打输了,然后喊爹妈的那种委屈。 但是这只千年巨猿已经是这个秘境里最高阶的生物了!它还能摇来谁啊? 突然,一股古老而神秘的力量从秋南亭脚下的深处涌动而出,笼罩了整片参天巨树的范围。整个秘境的所有生灵,都感受到了这股力量的强大与威严,修土们肃然抬头,望向那力量的源头,但却什么都瞧不见。 第177章 碧水灵木心躁动不已,在秋南亭身边对着地上一遍一遍地往下砸,但它本身并没有什么攻击性,只给地面留下了一些小坑。 树藤仿佛感受了什么危机,数十上百层的藤蔓将秋南亭包裹得更加严实,根系飞速汲取着秘境的力量。但它吸到一半,却忽然被一股力量抢走了好大一部分灵力。 包裹在外面的树藤疯狂摆动抽打,但愈是往那参天巨树上打,触碰到的地方被吸走的灵力反而更多。 秋南亭暗道不好,将雨霖钵的保护范围扩大,把树藤唤了回来。 可树藤地表上的部分被笼住了,但是这秘境下纷繁复杂的根系却不是一个法器能够覆盖的,秋南亭从与树藤的联系中,甚至发现它的根系也在逐步被那棵大树的根缠绕。 树藤奋力挣扎,反倒把自已的根给扯断了数十根。 “能打吗,小藤?要不然你将这碧水灵木心给吃了,应当能使你变强不少。”秋南亭把窜来窜去的碧水灵木心抓在手里,往身周的藤蔓上贴。 碧水灵木心的光芒闪动两下,好像是在迷茫地眨眼睛。 说时迟那时快,巨大的威压从参天巨树的树冠上重重压下来,把这一片的树藤都拍进土里了大半截,树藤伸出一根细藤来,把碧水灵木心缠起来。 但藤蔓缝隙却骤然冒出刺眼的亮光,蓝绿色的幽光变为了明亮的穿透性光芒,甚至透过了百层藤蔓将参天巨树都染上光点斑驳的色彩。 碧水灵木心在树藤“手”上逐渐变大,直至撑过藤蔓,撑过巨猿,撑过大树。 眼前光亮太过刺眼,秋南亭只能眯着眼睛,他依稀感觉这个小光球为了证明自已是具有不被吃掉的价值,在努力地将自已撑得大大的,但是他也不知道这个至宝变大之后会对范围内的生灵有什么影响。 他只觉得四肢百骸在温暖如春的光芒中都舒展开来,穴窍张开,经脉畅行,灵气的密度一下子比方才巨树前感知到的还要高上几分。 但是越到后面,他越控制不了自已的丹田,源源不断的灵气注入,撑得他经脉发疼,根本来不及炼化,偏偏他意识越来越模糊,生不起一点反抗的力道,到最后,都说不清自已是被包裹在水中还是躺在被阳光照得暖融融的柔软草坪上,竟沉沉睡了过去。 ———— “甄师姐!” 灰色烟尘弥漫的剑冢深处,霍辛炎晃眼间竟发现了熟悉的身影,忙拉着常越真追了上去。 甄寒听见呼唤,猛地转头,“是你们!” 霍辛炎拉着她上上下下看了一眼,好在没受什么伤。 “我们在水底宫殿那会儿,没能全部拉上手,我跟常师兄就被一起传到一个沙漠里去了,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觉得时间短到根本就没有十二个时辰,就忽然又被传到这里了,太好了居然把你找到了!你呢,你跟小师弟应该是一起的吧,上个秘籍你们是一起的吗?” 甄寒听他噼里啪啦说了一大串,面上表情忽然漫上些迷茫。 “上个秘境,不是我们一起的水底宫殿?” “啊?” 霍辛炎看了一眼常越真,常越真探了一下甄寒的脉。 “脉象平稳,不像受了什么冲击啊。” “师姐,那你知道你入定之后,发生了什么吗?” 甄寒努力回想,可入定之时她对外界丝毫感知都无。 “我只觉一阵震荡,然后醒来就在这里了。” 三人越思越疑惑,一时间不知是怀疑对方,还是怀疑自已的记忆有什么差错。 “总之现在只有我们三个人抱团,我们暂且一边寻找机缘,一边随缘碰碰其他队友吧。”常越真合计道,其余二人点点头。 每个秘境的范围都极其广阔,即便一直寻找,找满十二时辰也不一定能找到自已想找的那一个,还不如先顾好自已和身边的人。 此处是一个山崖下的剑冢,峡谷蜿蜒,三人并肩在里面顺着路往前走。 甄寒是江元青门下徒孙,也是剑修,在残剑中也能领悟剑意,而霍辛炎和常越真则是法修,但是这里剑气凛然,也不失为磨炼的好地方。 只是刚这么想完,整个剑冢秘境仿佛响应了某种未知的呼唤,突然间,天地间的宁静被一股前所未有的剧烈震荡撕裂。这震动自秘境深处传来,如同万兽奔腾,又似星辰陨落,带着一股毁灭性的力量,让整个空间都为之颤抖。 灰尘与碎石从四面八方涌来,遮蔽了视线,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剑冢内的剑气在这一刻仿佛失去了控制,肆意乱窜,形成一道道锋利的剑芒,在空中交错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这……这是怎么回事?!”霍辛炎惊呼,他下意识先把两边人的手给抓住,常越真和甄寒面色发白,显然被秘境震荡得灵力都有些逆流。他们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景象,更未听闻过秘境之中会发生如此天崩地裂般的变故。 “快!找掩护!”常越真大声喊道,他们迅速寻找着可以抵挡这毁灭性力量的地方。然而,在这剑冢之中,四周皆是裸露的岩石与断裂的剑刃,难以找到真正的避难所。 就在这时,整个秘境仿佛承受不住这股力量的冲击,开始分崩离析。天空裂开了一道道巨大的缝隙,地面也随之塌陷,整个世界仿佛要被彻底吞噬。霍辛炎、甄寒和常越真三人紧紧拉紧对方,用尽全力维持着平衡,生怕在这混乱中有人会落单。 第178章 眼前的景象突然开始扭曲,如同水面上的倒影被打破,一切变得模糊而虚幻。紧接着,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们包裹,下一刻,当他们再次睁开眼时,已经发现自已站在了熟悉的街道上——那是他们进入秘境之前的地方。 周围,各大门派的长老们正紧张地忙碌着,他们或是施展法术加固秘境出口,或是焦急地等待着自已门下的弟子归来。空气中弥漫着紧张与不安,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凝重。 霍辛炎的目光穿越人群,一眼便看到了那站在最高处的白衣身影——应星晖。他身着一袭飘逸的白衣,宛如云端之上的仙人,即便在这混乱的时刻,也保持着那份从容与淡然。他的目光深邃,仿佛能洞察世间万物,此刻正定定地望着秘境出口的光幕,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老祖!”霍辛炎不由自主地喊了一声,应星晖闻声看向他,脚尖轻点,瞬间来到了他的面前。 “秋南亭呢?” 霍辛炎摇了摇头,张望四周,发现跟他们一起进去的另外四个师兄师姐已经被接出来了,但是秋南亭不在。 “我们……在第三个秘境就失散了。老祖,这秘境到底是怎么回事?” 应星晖望着秘境出口那不断闪烁的光幕,言简意赅道:“塌了。” 应星晖在外面又等了一盏茶的时间,这期间,秘境出口的光幕愈发显得不稳定,闪烁的频率几乎快到了肉眼难以捕捉的地步。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一阵强烈的能量波动,让周围的空间都为之扭曲。长老们面色凝重,法力全开,维持着出口的稳定,但显然已经接近了他们的极限。 “天宇老祖,秘境的能量太过庞大,我们的力量恐怕难以长久支撑。”霍听看见霍辛炎出来了,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便又被秘境出口弄得焦急万分。 应星晖将几粒补充灵力的丹药弹指分给定天宗来的几名长老,沉声道:“再维持一炷香时间。” 话音刚落,应星晖身形一闪,竟是不顾一切地冲向了那即将崩溃的秘境光幕。这一幕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万万没想到,平日里沉稳内敛的天宇老祖,竟会如此不顾一切地冲入未知的险境。 那可是五个渡劫期的大能毕生修为与收藏所化地界,原本设定对金丹开放,可现在显然要塌了,谁进去都是危险万分的。 一时间,外面的人都不知道该惊叹天宇老祖的实力恐怖,还是该疑惑里面的人的身份。 “天宇老祖这是……要进去找谁?”人群中开始窃窃私语,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疑惑与不解。定天宗的长老们面面相觑,嘴巴紧闭,不敢说话。 在秘境内部,随着应星晖的闯入,原本就动荡不安的空间变得更加混乱。五个秘境几乎杂糅在了一起,断剑、狂浪、岩浆、沙尘和与能量乱流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道道致命的陷阱,但其中偏偏少了一样,那便是木系。 应星晖凭借着超凡的实力与敏锐的直觉,在这危机四伏的环境中穿梭,但他飞越的地界越多,心口处那阵窒息感就越重。 废墟,全是废墟,没有生灵的气息。 他紧握双拳,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冲动——想要以无上法力,强行撕裂这混乱的空间,将一切阻碍一扫而空。然而这样的举动极有可能伤到被困在里面的人,他不敢赌。 但是秘境崩塌越来越严重,即便是他是大乘期的修土,也没办法修补一个看似内核已经完全被破坏掉的秘境。 就在这时,一根细藤,在这混沌之中显得格外突兀,它轻轻地,几乎不易察觉地扯动了应星晖的衣摆。 第81章 每天都被无情道追着问到底爱不爱(20) 天摇地动中,那轻微的拉扯感竟那么明显。 应星晖猛地将树藤捞在手中,这一根属于紫霞山的千年缠云藤的分支,即便只是分身,也当具有合体期前期的修为,而此时却已然一副恹恹的模样,完全失了灵光。 “第二次了。”应星晖冷冷攥着它,“带路。” 羸弱的细藤畏畏缩缩附在应星晖的袖子上,细小的尖端往地下指。 这个秘境现在这副模样,已经是塌过一次的结果了。 而那个没有被传送出来的人,被压在了四个秘境的下面。 为什么说是四个秘境? 当应星晖穿身而下,在一团蓝绿色的光团中发现蜷缩的少年修土时,才明白过来。 木属性的那个秘境,被整个一起,囫囵吞噬掉了。 光团发现细藤回来了,极速闪烁两下,细藤缩着不敢动。 在那团蓝绿交织、柔和而神秘的光芒之中,秋南亭静静地蜷缩着,宛如一枚遗落凡尘的温润碧玉,宁静的面容下隐藏的却是涌动着难以置信的强烈生机。 他那张精致的面庞上,眉宇间隐约有一股超脱尘世的淡然,长发已然散开,轻轻垂落,与周身环绕的光晕交织在一起,为他平添了几分不惹尘埃的仙逸之气。 应星晖的目光在触及这一幕时,不由自主地柔和了几分,他缓缓伸出手,指尖微颤,碰到了一层隔膜。 “碧水灵木心?” 这碧水灵木心,乃是天地间极为罕见的灵物,能够滋养万物,护持生灵,如今主动在秋南亭身边显形,其意不言而喻。 碧水灵木心愣愣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面前这个人强大到可怕。树藤戳了它两下,它便鼓足了力气,包裹着光里的人向应星晖一个猛冲。 第179章 应星晖的动作有一瞬慌乱,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托住光团还是里面的人,指尖穿过碧水灵木心的刹那,他迅速调整姿势,将秋南亭紧紧护在怀中。 同时,碧水灵木心将二人一起包裹了起来。 应星晖这才发现,光团里灵力正在狂乱的涌动,怀里的人分明是被灵力冲击到昏迷过去了。 没什么好犹豫的了,应星晖身形一动,如同划破夜空的流星,穿梭于即将崩溃的秘境之中,破开即将关闭的秘境出口带着一人一光团一树藤,重见天日。 外面即将要维持不住出口的众大能见到这一幕,皆是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是满心的疑惑与好奇。他们尚未及上前询问,应星晖已化作一道流光,瞬息之间消失无踪,只留下一众人在原地议论纷纷,尤其是问及天宇老祖抱出之人时,更是引来一阵猜测与惊叹。 应星晖带着人以最快的速度穿云破雾,回到了紫霞山那云雾缭绕的峰顶。他轻手轻脚地将秋南亭安置在自已平日里闭关修炼的石台上。 这石台乃是由罕见的上古神玉——兑泽玉削成,虽其貌不扬,看起来跟普通石头没什么区别,但实际上这石台不仅对人体有着温养之效,更能助人平心静气。 随着秋南亭平稳地躺在石台上,光团内部的灵力暴动稍稍有所减弱,碧水灵木心颤动两下,突然化作一道细流,悄无声息地没入了秋南亭的丹田之中,瞬间消失不见。 应星晖抓来缠云藤问清楚始末。 原来,这一切的根源在于碧水灵木心。它在跟木系秘境中那棵参天巨树对抗时突然暴长,膨胀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竟将整个木系秘境整个吞噬。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打破了五行秘境的平衡,导致秘境的一角轰然坍塌。 正常情况下,秘境应有能力将所有修土传送至下一个安全地带,也确实提前发动了一次,但此次秘境受损严重,连其他四个秘境都无法支撑更久的稳定,只能将外来修土紧急排出。 然而,秋南亭的情况却有所不同,他和碧水灵木心在吞噬掉木系秘境后几近一体,他的身体里全是秘境中的力量,难以被秘境识别为外来修土。因此,在秘境崩溃的瞬间,他并未被及时传送出去,而是连同那些无法消化的庞大灵力一同被埋在了废墟之下。 碧水灵木心虽一口囫囵吃了个秘境,但显然以滋养能力见长的它,不具备这么强的吞噬能力,面对如此海量的能量,即便是它也显得力不从心。更何况,它已认了秋南亭为主,这导致相当一部分灵力在不受控制的情况下,疯狂地涌入秋南亭的身体。 缠云藤本想伸出援手,帮助碧水灵木心和秋南亭分担这份压力,却不料自已那脆弱的分支根本无法承受如此庞大的灵力冲击,最终只勉强保住了一丝细微的生机,等待外界救助。 了解了情况,应星晖心下一沉。 秋南亭此刻正处于生死边缘,碧水灵木心虽然试图保护他,但失控的灵力却可能成为致命的威胁。而他宁静的表象,只是木系灵力展现出的假象而已。 应星晖没有犹豫,立刻运转起自已的修为,准备辅助碧水灵木心,引导那些狂暴的灵力在秋南亭体内有序地流转、消化。 石台上,秋南亭的周身都散发出碧绿的光芒,那是他的身体已经快要承受不住体内的力量的预兆。再不控制,他就极有可能爆体而亡。 眼前是一片无边无垠的草海,秋南亭深吸了一口气,躺在柔软的草里,那草足有小腿高,躺下去之后几乎整个人都陷了进去。他睁着眼睛,摸了摸自已有些灼热的丹田处。 天空看不清颜色,也感觉不到阳光的温暖,秋南亭躺着躺着,忽然觉得手脚发紧,那草不知为何竟忽然疯涨缠绕,将他的四肢乃至脖颈都束缚了起来。 青草越缠越紧,勒得他的本就不丰腴的皮肉都从缝隙中挤了出来,被缠绕的地方留下一道道血色痕迹。 他徒劳地张着嘴,一口气出不来也进不去,丹田处的灼热忽然变得好像一块烙铁,又重又烫又疼,窒息感和疼痛混杂在一起,心中逐渐生起一阵绝望。 脑海里一片空白,什么念头都生不出来。 好像有人在问他后不后悔?在问他恨不恨? 他不知道。 他被喉间的禁锢箍得大脑缺氧,他不知道应该后悔什么,应该恨谁,他只是一个劲地想挣脱。 艰难喘气的嘴忽然一滞。 好像被什么堵住了。 他是不是要死了。 秋南亭在那最后一刻忽然想起来,他怎么会是这种死法,818没有护住他的身体吗?不过好遗憾,他还不知道一直陪在自已身边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 “老祖,您那天大张旗鼓的,我们实在压不住消息,外面那些人,连他九重金丹的事也知晓了。”江元青苦着脸在掀得一片狼藉的紫霞山书房里跟应星晖汇报。 应星晖静静地坐在他对面,手里还在翻着古籍。 “要不老祖,对外就说是我的徒弟,他们自要考量一番这孩子的背景。” 应星晖翻书的手一顿,给了他一个不咸不淡的眼神。 “你的徒弟?” “对啊。”江元青看应星晖上心了,料想果然老祖对这个小童颇为看中,“与其是紫霞山上一个可有可无的洒扫童子,不如做宗主徒弟,这样即便那些老东西知道他的天赋卓绝,也不敢来骚扰半分。” 第180章 年轻一代的天才们,是最值得重点关注的,若是散修或是什么小门小派的绝世天才,一般来说都极其容易夭折。大宗门中,若没有强大的后台,但在同龄人中又是出了名的佼佼者,在出门途中也颇容易遭遇意外。 但若是在明面上过了个好身份,旁的人便要好好掂量。 应星晖将书啪一声拍在案上,脆弱的古籍好险没被拍碎,但也散了不少页出来。江元青缩着脑袋,余光扫到一页,上面还画了两个人。 什么功法,还带画,难道老祖在看什么基础功法? “果真是大道至简!老祖已然将要飞升,却还在研究最基础的东西,弟子受教!” “江元青!”应星晖难得提声。 “在!”江元青坐得端正,满含敬畏地看着他。 “秋南亭是吾的弟子,以后休要再提纳入你的门下。”应星晖伸手把那几页纸捻回来,嘴唇抿成一条线。 谁的弟子? 你的什么? 江元青拍了拍自已的耳朵,声音颤抖,“啊?” “你可以走了。”应星晖站起身,挥袖将书房门打开,一阵浓郁的木系灵气涤荡进来,被应星晖收入袖中。 江元青艰难地想从地上爬起来,“老祖,您没必要这么委屈自已啊。他虽然天赋很好,但您不是一直不收徒的吗?” “吾何时说过?他从入门那天起就是吾的徒弟,转到你门下去又算什么?” 应星晖面上不自觉露出些不耐烦,看得江元青腿软不已。 “弟子,弟子怎么不知道您是收了他做徒弟,啊!徒弟,原来是是那天您说的” 他的脑袋现在完全是浆糊,腿则是被浆糊粘在了地上。 “需要吾送你下去吗?” “不用!”江元青条件反射站了起来,慌忙提着衣摆迈过门槛,“弟子告——” “等等。” 江元青勉强笑着看向应星晖,“老祖还有什么吩咐?” “你可有双修功法,给吾几本。” 江元青瞳孔地震,背靠着门框勉强站稳,他大着胆子打量了一眼面前的人。 “您,您是老祖吗?天宇老祖?” “没有就下去。”应星晖衣袖一挥,就把人给送山脚下去了,他紧锁着眉头,走进藏书室。 仅容一人的小床上躺着一个少年,正安详地睡着,面颊红润之余,连嘴唇都是饱满鲜红的,守在床边的树藤见应星晖回来了,自觉从门口溜走了。 应星晖之前本想直接帮他疏导,可让他意外的是,那些原本被碧水灵木心吞噬的力量,如今已与秋南亭的灵力融为一体,彼此交织,难以分辨。这些力量既强大又混乱,秋南亭自已又控制不了,若是强行用外力疏导,很可能会破坏他体内的灵力平衡,甚至危及生命。 但是秋南亭醒不过来,没办法自已疏导那些力量,当时局面可谓是危在旦夕。 应星晖将藏书室里所有的书都用神识扫了一遍,才勉强发现一本古籍中,提到了解决的方法,外力无法和一个人体内的灵力往来时,便可以采取双修之术。 在使用这类功法的时候,天地法则会默认双方是一体的,便不会出现灵力之间的排斥。 但这本古籍上只是略微提到了这种功法,并没有详细展开,其中提到的例子也只有寥寥几句“送气之法,先须闭口提丹田之气上来,尽力哺于口中,送于喉去,可救垂绝于俄顷”。 应星晖尝试了一番,但是因为没有辅以口诀,效果很一般,只有微弱的灵气交换。 不过他把人抱起来挨到嘴巴之后,不知为何,原本昏迷的人竟主动张开了嘴,一股不止从何处而来的力量将应星晖的灵力给吸去些许,过后秋南亭的心脉也逐渐稳定下来,只剩下灵力混乱无法解决,倒算是解了性命之忧。 江元青是个不靠谱的,应星晖头一次对这个自已指定的宗主这么不满意,把缠云藤叫进来守着,自已下了山。 ———— “是谁啊,我真的服了!怎么能把藏书阁搞成这样!” “是正儿八经找书吗?我们快去找师姐啊,不会是宗门里有人捣乱吧!” 某日,定天宗的藏书阁忽然就像进了贼,翻箱倒柜弄了满阁,最后一堆弟子前来清点,却发现一本书都没丢。 在其他宗门也莫名出现了这样的情况,有些宗门则是发现少了几本不可言说的功法。 江元青焦头烂额地扎在长老堆里,把资源往外搂。 “快去给人道歉啊,我没想到老祖会亲自去翻” 定天宗长老们都摸不着头脑,他们只在前几日知晓了那位老祖非说那个九重金丹的小子是他徒弟,然后就开始各种找古籍救人。 但至于这人到底怎么了,除了老祖也完全没人知晓。 结果现在新得到的消息是老祖在搜集双修功法! 那是什么!那不仅是功法,还是玄素之术!黄赤之道! 那是修无情道,还整日一个人待在紫霞山上的老祖会去捣鼓的东西吗? “宗主老祖他是不是找到了增进修为的新途径?” 这地界可就只有俩九重金丹,其中一个要是做另一个的炉鼎,那受益可想而知—— 江元青给了那说话之人一个爆栗。 “你真是不要命了什么话都敢说出来,就你了,拿着东西去给长渊门道歉!” 第181章 第82章 每天都被无情道追着问到底爱不爱(21) 眼前景象沉浮,似在水波荡漾,又似风吹草海,双手双脚仍然被什么东西缚住,动弹不得。 秋南亭从短暂的清醒中又坠入了无边浑噩,身体既有着无根浮萍的飘荡感,又有着仿佛被千钧山石压在最下面的窒息疼痛。 一点挣扎的劲都使不出来。 不知道在这个黑暗的,泛着幽光的海洋里待了多久,秋南亭已经快要想不起来自已是谁,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 他一直没有入眠,但也着实算不上醒来。 手脚的束缚忽地一松,他下意识想撑起来,却又好像被加上了新的桎梏。 气泡蒸腾,蓝绿色在他身边不断翻滚,温度越来越高,灼得他浑身泛红,连呼出来的气都化成白雾。 只是他还没多呼吸几口,那种被堵住的感觉又涌了上来,他的眼角染着泪,摇着头想要躲开这死神一样的追赶,后颈却有一阵力道将他的脑袋给不容置疑地固定住。 浑身上下都好热,秋南亭模糊地抓挠着什么,此刻感觉就像在什么巨大怪物的消化道里,已经被吞入腹中,黏腻的感觉附在皮肤上。 浪潮一阵一阵将他往深处推去,但周围的幽光反倒愈发明亮,蓝绿色的光点汇成一个光团,想要贴贴主人,却被一道白色虚影给挥开。 秋南亭双手无力地攀着什么,发紧的嗓子里溢出忍耐后的哭声。 阻塞的灵力好像在缓缓流动,庞大的力量想要在小小金丹期的身体里横冲直撞,却被一道紫色雾气狠狠逮住。 紫色雾气在脆弱的经脉间化作密网,一层层将碧绿灵力筛得四散开来,免了经脉冲撞之险。 应星晖撑着上半身坐起,雪白的袍子从背上滑了下去,胸膛剧烈起伏着,不耐烦地把硬要往床上挤的碧水灵木心和缠云藤塞进床底用结界封起来。 即便用了秘法,秋南亭身上的灵力还是不慎泄出不少,那强大的力量让天材地宝都趋之若鹜,碧水灵木心和缠云藤几乎是本能地要往秋南亭渗着细汗的身上拱。 “还不醒来。”应星晖再次沉身,趴在秋南亭耳边轻声唤他,将他脸上的汗水和泪水拂去。 不知是木系和水系的灵力一下子浓郁起来还是什么原因,一贯四季如春的紫霞山竟然坠起了雨滴,密密麻麻的细丝雨水逐渐汇集,噼里啪啦的大颗雨点砸在屋顶的瓦片上,敲得瓦片间都叮咚作响。 骤雨突袭,山上的灵植们久旱逢甘露,甩着叶子欢欣雀跃地在山里四处跳动,沙沙的摩擦声不绝于耳。 也有些年份稍小的灵植,从未在紫霞山上淋过雨,被雨点子砸得懵懵的,花瓣都被砸歪一半,旁的灵植簇着它,将小朵花苞护在大叶片之下,承接了甘霖后一滴滴哺给小灵植,细小的花蕊上沾满了飞溅起来的小水珠,就连小水珠里也容纳了巨大的灵力,很快便被灵植尽数吸收。 雨声渐歇,屋檐上的雨水有一搭没一搭的滴落在墙沿的水坑里,声音清脆,整个紫霞山的温度都降下来些许。 秋南亭迷迷糊糊伸手,捂了捂发凉的肩膀,被手臂肌肉的酸疼刺激得清醒过来。 一只宽大的手掌伸过来,将他揽进怀里,温热的气息将他包裹起来。 “醒了?” 清冷的声音染上一丝温度,秋南亭目光迷茫,迟钝地往后看。 一道惊雷在他的神识里猛然劈开! “八一八!八一八!”遇事不决,赶紧呼唤系统,“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男主怎么不穿衣服躺我床上!” 818: 【宿主,我被关小黑屋了,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看不见,男主应该是用了什么方法救你吧。】 秋南亭想转过去说话,翻身间整个腰背连带着下面都一阵酸软,疼得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但是身体的不适哪抵得上精神上的狠绝冲击! 他,他跟男主这个世界,应当还没这么熟吧?他有的时候能感觉到应星晖对他淡淡的照顾,可他也知道这个世界男主修的是无情道,他也没打算跟男主过多亲近,以免扰了他的修行。 可现在这般是 应星晖轻车熟路帮他翻了个身,手放在他后腰处轻轻按摩,见他神色迷茫,眼睛还湿漉漉的,低下头轻啄了一口。 人都是他的了,亲一下也没关系吧。 “还有哪里不适?” 秋南亭被他啄了一下眼皮,轰然面红耳赤,埋着头不敢看他。 应星晖还在帮他按着腰下面。 可是他以前跟男主从来都没有 “吾给你上药。” 应星晖将薄被拉得更上来,掖在他的脖子处,随即便从储物法器里取出那个透明小瓶,手伸进被子里给他涂药。 秋南亭瞬间僵直,扒着应星晖的肩膀不敢动弹。 应星晖料想他不好意思,便没有掀开被子看伤势,之前瞧过一次,不是很严重,只是后面又用了一次秘法,可能加重了些,用完药应当就没事了。 涂完药后,两人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屋檐上的雨滴声平添几分寂寥,秋南亭默默埋着头不敢看应星晖,也不敢开口说话。 或许应星晖只是为了救他一命,但是却不得已做出这么出格的举动,秋南亭一时间心里有点小愧疚,就算面前这个人是自已的爱人,但是这种情况下两人初试云雨,却算不上什么好事。 第182章 应星晖看着秋南亭黑漆漆的头顶,捋过他飞散的头发,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轻叹一声,起身披上中衣,转身时背影显得格外孤寂,长发轻轻垂落,在阴沉沉的藏书室中泛起淡淡的银辉。 害羞,不乐意,甚至是生气,应星晖试想了很多种秋南亭醒来后可能会出现的反应,但是他没想到秋南亭竟然只回以了沉默。 日子一天天过去,秋南亭的伤势在灵力正常运转下逐渐好转,但他的心情却并未随之明朗。每当夜深人静,他总会想起刚醒来时那一瞬的温存,以及之后两人之间莫名的疏离。他知道自已或许该主动打破这份沉默,却又害怕得不到自已想要的答案。 【宿主,其实我分析,男主这个世界应该也是喜欢你的,如果只是用秘法救人,那他没必要在你醒了之后还亲你。】 “他不喜欢我,我会不开心。但他喜欢我,我就更担心了。”秋南亭躺在床上忧虑地看着屋顶,“也不知道他这个无情道怎么修的,万一破了他的戒,让他修为出问题就完蛋了。我不想走原主的路线,我想让他好好的。” 818加载了几圈,开始帮他找这个世界关于无情道的资料。 原世界线里,这个主角没有感情线,早期倒是有几个女性角色对他示过好,但是知道他修无情道之后基本都熄了火,后来他那一辈的都没他活得久,应星晖也就一直是独身一人的状态。 压根没人让他破过戒,也不知道若是他动情之后,会有什么后果。 而应星晖,则是整日坐在石台上反复思量。他想起江元青的话,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寒意。他担心自已的举动被误解,但更害怕自已只是秋南亭利用的一个工具。每当这种念头浮现,他的心便如坠冰窟,冷得彻骨。 但即便是只把他当工具,他也想把人留在身边,潜意识告诉他,要紧紧抓住这个人,不然他就会消失不见。 应星晖唇角紧绷,原本清俊的面上覆上一层阴影,伸手向院子的方向一抓,将一团紫光握在手中。 过了将近半年,被碧水灵木心吞噬的灵力,秋南亭吸收了些许,突破到了金丹中期。 只是每日总是看着应星晖淡漠坐在石台上,一个眼神也不分给他,秋南亭心中不免憋闷,想下山走走,却发现自已的权限不知什么时候被收回了,完全无法下山。他养伤时间太长,霍辛炎都提出要来探病了,但是他也没法让人再进来了。 秋南亭站在院门口,看着那个白色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孤独感。 他不知道应星晖这么做是出于什么目的,难道是因为用秘法救他,其实并不是应星晖的本意,迫不得已救了他,果真让应星晖出现了什么负面反应?那不应该把他赶走吗?还是说自已还有什么作用? 秋南亭颓然地扎在书房里,在818的提醒下想先把任务二做完。 他现在应星晖的关系僵硬,做起任务来反倒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果断,在书房里翻翻找找半天,只要是他能用上的,统统都往自已乾坤袋里塞。他甚至巴不得被应星晖发现了,来说他几句。 树藤从门外溜进来,看见他在书房狂拿东西,还以为他又要下山了,颠颠地往他手上缠。 秋南亭抽空摸摸他,把碧水灵木心从衣襟里拿出来陪树藤玩。 【任务二进度:10/10】 书房里幽幽一声叹气,秋南亭躺在散乱的玉简里,纠结地抓着头发。 树藤抛了一会儿光团,见他躺下来不动了,便勾着他的手指玩,光团滴溜溜顺着手臂的丝滑衣料滚上去,在秋南亭的脸旁边蹭。 现在他们仨的灵力几乎都是共通的,靠近之后会觉得对方身上的力量很温暖舒适,自然而然就容易亲近。 秋南亭翻了个身,想到那天醒来后的亲吻,摸了摸眼皮。 是不是双修功法也有相同的作用啊,应星晖这两天修炼看着也没出什么岔子,他也许根本就没有动心。 秋南亭顾不上形象,闷闷哀嚎两身,恨不得把自已埋进玉简里。 好吧,既然如此,他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但出还是要出去的,不经常出去历练寻找机缘,他就硬吸收碧水灵木心吞的那些灵力,也颇为艰难,外出几趟说不能又能碰上什么快速进阶的方法。 下次他自已再多注意一些,别让人来救了。 应星晖听见动静,强迫自已不要转过身,目光定定地盯着对面的山壁。 “老祖。” 秋南亭规规矩矩站在石台子旁边,刚刚被蹭乱的头发已经重新梳了一遍,被树藤和碧水灵木心给裹乱的衣服也抚平了褶皱,看着就跟个乖学生一样立在跟前。 应星晖背对着他应了声。 “何事。” “弟子能下山去么?弟子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如今已是金丹中期,进阶又遇上瓶颈了,想出去历练一番。” 他的声音清亮,毫无阴霾。 应星晖侧过身来,目光不着痕迹看了一眼他腰间挂着的乾坤袋。不是他做的那个,应当是担心他看见,收起来了。 装得鼓鼓的,灵气都要溢出来了,生怕他发现不了吗? 心里只有这些外物。 应星晖又转了回去。 秋南亭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不同意? “老祖?”他这段时间总担心应星晖的无情道,看应星晖一直不转过来,心里就止不住胡思乱想,干脆撑上台子,爬到前面去瞧他。 第183章 应星晖低头跟黑亮的眼睛对上视线,那双眼睛里分明盛着担忧。 微凉的手摸上秋南亭的侧脸,食指和中指夹住了耳朵,耳垂和脖子很快便显出绯红。 秋南亭歪头,贪恋地在他手心蹭了一下,没等应星晖用劲,自已退了回去。 “老祖,让弟子下山吧?” 应星晖神色未变,手却伸长了把他的脑袋搂了回来。 微风拂过,秋南亭束在脑后的黑发轻轻飘起来,缠着应星晖的手背。 “你想要增进修为?” 秋南亭点点头。 “那与吾一同修炼。”应星晖从袖中拿出一本泛黄的古籍,递给他。 封面赫然五个大字——天地大乐赋! 秋南亭慌乱扭头,想从台子上下去,却被抓住了脚腕拖了回来,死死按在台上。 “你宁愿跟那些人在外遇险,也不愿与吾修炼。”应星晖居高临下看着他的眼睛,眼中似有黑气氤氲,“你想要什么,吾都可以给你,以后所有的东西,都任你拿。” 听到这里,秋南亭已经心虚地把头埋进自已手臂里,悄悄把乾坤袋往腰带里塞,但是很快,双手也受到了桎梏。 “你自已修炼,半年尚只能进阶一个小境界,有吾在,你半月便可做到,想试试吗?” 第83章 每天都被无情道追着问到底爱不爱(22) 一个金丹期,在一个大乘期面前,连手无缚鸡之力都说不上,大乘期的力量,是裹挟着毁天灭地之势,半步成仙,绝非普通修土可以阻挡。 秋南亭就是把自已的手脚拗断,也挣不开应星晖哪怕一丁点儿。 所以他就放弃抵抗了,虽然他本来也没怎么想抵抗。 应星晖浑厚的灵力注入他的体内时,那耳边一遍遍的口诀声,一次次把他从昏迷的边缘拉扯回来,他艰难地跟着应星晖的节奏一起念功法口诀,狂风骤浪般的灵力便发了疯似的在他们二人体内流转。 紫霞山的雨,下了又停,停了又下,下到后面,就连灵植们都吸收累了,蔫哒哒地往缠云藤的粗藤下面躲。 缠云藤和碧水灵木心就整日整日地扒在院墙上,看是台子上两个人没日没夜地修炼。 它俩的小主人,总是好不容易醒来了,吸收了庞大的灵力,过一会儿又被冲击得晕了过去。 就连碧水灵木心在秋南亭体内留下的那一整个秘境的力量,也在及其恐怖的时间内被二人吸收殆尽。 山脚下,江元青闲着没事就去转悠,就盼着有一天山门能忽然打开。但是老祖和另一个人就好像闭关了一般,传讯也没有回复,敲山门也无人应答。 半年内,紫霞山上聚起了三次劫云,一次比一次声势浩大。 山下的人就这么仰望着,没有人敢去想象山上那二人是以何等的修炼方式,竟能在短短半年类突破三次大境界。 ———— 一年后,紫霞山巅。 秋南亭从软和蓬松的兽皮里撑起上半身,四肢百骸都舒服得无以复加,唯有丹田处灵力饱胀,太阳穴隐隐有些发胀。 从身后附来一阵暖流,两只滚烫的手扶着他的脑袋帮他轻轻按摩太阳穴。 秋南亭半靠在后面的怀抱里,抓着后面那人散乱的衣服,小声拒绝。 “就这么不喜欢吗?”应星晖咬牙切齿地抱着他,不让他乱动,“再不喜欢,你也到快到渡劫期了,不高兴吗?” 秋南亭欲哭无泪,这些时日,他实在是不知道应星晖究竟在心里将他想成什么人了,他都已经努力在迎合应星晖了,可有的时候忍不住皱皱眉毛,或者实在受不了哭出了声,应星晖就好像认为他很不乐意似的。 最开始秋南亭确实是多有思虑,与他修炼时常常进不了状态,但应星晖循循善诱地哄着他,他对应星晖又不是全然无情,怎可能守得住阵地,别说是修炼了,秋南亭的心智都常常被惑了去。 偏偏应星晖还总是一副不高兴的模样,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个活了几千年的沉稳老祖。 好几次,秋南亭都想鼓起勇气向他表白,可一想到应星晖修的无情道,生怕“两情相悦”会影响现在的平衡,只能在修炼上尽可能配合他。 结果这样应星晖也没满意过。 修炼到一半,秋南亭实在快要撑不下去了,整个人仰面完全瘫在应星晖身上,双眼无神地望着天,应星晖掰着他的脸,撒气一般往他嘴上咬。 秋南亭本不欲推阻,视线瞄到天上又汇聚起来的劫云,眼睛骤然瞪大,头往一边歪了歪。 “雷劫来了!” 应星晖自然也看见了,他随手下了几个护身法器,倒不如说这段时间这些法器一直都散落在石台周围,时不时就用来挡一挡雷劫。 即便雷劫在识别到承受的人不止渡劫者一个,会将强度提高不少,但大乘期以下的雷劫在应星晖眼里连挠痒痒都算不上,他只用在秋南亭渡劫的时候,把他的耳朵捂好就行。 秋南亭被翻了个面,拢在雪白的法衣里,云层里酝酿的闷雷果然只能透进来微弱的响声。 他每次这几次渡劫都是这么过来的,应星晖把他往怀里一裹,待雷劫过去了,便将他放出来歇息一会儿。 只是这次秋南亭等了许久,耳边尽是应星晖有力的心跳声,却迟迟等不到他把自已松开。 “还没好么?”秋南亭往他怀里拱了拱,下一瞬却忽然被缠云藤紧紧裹住双腿,碧水灵木心砰一下涨大把他包裹起来,一道掌风将三者一同推进了院子中。 第184章 风云变幻,天地震颤,本就阴沉的天空仿佛被无形的巨手再次撕裂,乌云如墨,更加猖狂地翻滚着向紫霞山巅汇聚,将整个山脉笼罩在一片压抑的黑暗之中。雷声轰鸣,由远及近,每一次震颤都仿佛是天道最深沉的怒吼,震颤着山川河流,也震颤着每一个生灵的心。 这次的雷劫说是秋南亭的渡劫期劫数,但是雷劫之后,还有雷劫,是应星晖的飞升之劫。 定天宗内的景象顿时混乱不堪,不明所以地修土惊呼四散,仿佛天塌地陷一般的恐慌。 江元青在山下望着山顶,面色凝重,迅速召集了宗门内所有长老只派了门下弟子去维持宗门内的秩序。 至于宗门外面,他们就管不了了。 十八个长老加上一个宗主,十九人在紫霞山脚下找好点位坐定,将自已的力量注入结界中帮天宇老祖护法。他们的力量比起大乘期的半仙来说自然渺小,但是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其实更多的是为了保护宗门这块地盘不要被雷劫的余波劈碎了。 山巅之上,应星晖的身影在狂风中屹立不倒,他随手披在身上的衣袂随风猎猎作响,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他的面容平静而庄严,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超然物外的坚定与从容。面对这足以毁天灭地的恐怖雷劫,他没有丝毫退缩。 第一道雷光划破长空,带着毁灭性的力量直扑而下,应星晖轻挥衣袖,一道柔和却坚韧的灵力屏障瞬间形成,将雷光化解于无形。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雷光接连不断,每一道都比前一道更为猛烈,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吞噬殆尽。 然而,应星晖如同磐石般稳固,只是九道雷后,他却微微蹙起了眉头。 几十年前,大陆上的人也经历过一次这样的雷劫。那一次,九道雷之后,老祖缓缓收势,却没能飞升。他留下一句淡淡的“道未悟彻”,继续修炼,也无人敢对这样的“失败”有所置喙。而这次,同样是九道雷生生承满,人未飞升,劫云却也迟迟未散去。 忽然一道惊天巨雷,其势浩大,连凡人地界那边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仿佛天上降下一道巨杵,狠狠砸向高山之巅。 这道雷光不仅带着撕裂天地的力量,更仿佛蕴含着天地意志的审判,直逼应星晖而来。 十九名大能同时吐出一口血,再下一瞬,紫霞山的结界竟然就此破碎开来。 紫霞山巅,应星晖的身影在雷光中若隐若现,他身上的衣袍被雷火焚烧殆尽,露出苍白的肌肤,上面布满了雷电留下的焦黑痕迹。 最后一道,并非雷劫,而是天罚。 因为所有人都听见了从云层深处传来的那阵低号: “道心不坚,降罚以警。” 秋南亭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他被缠云藤死死裹着不让出院子时,就胸中狂跳。那九道惊雷就好像在耳边炸响,结束之后连整个脑子都充满了嗡鸣声。 而最后那惊天一罚,更是护着他的法宝、缠云藤和碧水灵木心都冲荡开来。 一道咳喘声从已经完全被夷平的书房废墟中传来,一双沾灰的白皙手臂从砖瓦间伸出来,撑起一半身体。 秋南亭摇晃了一下压在自已腿上的缠云藤,树藤挪动两下,以示还活着。 碧水灵木心还好,几番修行下来,与他的丹田几乎共生,只要他没死,碧水灵木心就不会有太大的损伤。 不过周围充满了法宝的碎片,连雨霖钵都东一块西一块的。 秋南亭胸口一紧。 “应星晖!”他从废墟里爬出来,眼看着山口冲进来十几个人,慌乱套了件外袍,跌跌撞撞往石台那边去。 石台上原本铺了张软毛垫子,现在连垫子的灰都看不见,一具布满带着电弧裂痕的苍白躯体静静躺在上面。 “老祖!” “天宇老祖!!” 江元青带着还能站起来的长老们风风火火上了山,看见应星晖立马一拥而上。 秋南亭想往里挤,可他哪好意思冲撞这些都能做他太太太太太爷爷的长老们,只能攥着缠云藤垫脚往里看。 怎么躺着完全不动了? “哎?你?”江元青刚一晃眼,还以为这里站了另一个老祖,感受到他身上那股磅礴之力后,惊得后退两步。 “江宗主。”秋南亭系好衣带之后,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你这是——渡劫期了?” 其他长老听见这话,纷纷扭过头来,面露异色地看着他。 “各位长老,先看看老祖怎样了!”秋南亭趁他们侧着身留了空出来,嗖一下就窜到石台上,试图把人抱起来。 可那身上竟然还带着雷劫的雷霆之力,灼得秋南亭刚触上去,那手心就焦黑一片了。 “勿用蛮力!勿用蛮力!”一位长老赶紧把秋南亭拉过来,用治愈术捏住他的手。 那位名为旷源黑衣长老使了空间术,将应星晖平稳地运了下来。 可这山上也完全没有能躺人的地方了,秋南亭那张小床早就在雷劫的余波中散了架。 “走!先去宗主殿!”江元青扯着旷源的袖子,旷源手一挥,便将所有人带到了宗主殿后。 四个修行医道的长老围在床前,用各种法器顶着那雷霆之力给应星晖检查身体。 其他人则心急如焚地等在床边,秋南亭出神地看着床上那具几乎称得上是破碎的躯体,心几乎坠到了谷底。 第185章 他惊恐地发现,世界线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走上了原路。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为什么应星晖这次渡劫会失败,失败也就罢了,为什么会遭受最后那一击天罚? 是因为他的无情道破了吗? 秋南亭抱着双臂,无意识地掐住了自已,泛白的指尖狠狠抠进了肉里。 缠云藤的分支跟着他下来,见状赶紧把他的手掌缠住,柔软的脑袋在他脸上安慰地蹭蹭。碧水灵木心也从他怀里跳出来,散发着温热贴在他痉挛的手心里。 没事的,他是男主,他不会出事的。 秋南亭阖上眼睛,强迫自已不要再去看,静静等待长老们的审判。 四名长老此起彼伏地嘶声,对视,再对视,皱眉,叹气,每个表情都让周围的人心惊肉跳。 “怎么样?”江元青焦急发问。 “宗主,老祖这是,体内灵力冲撞,分明是灵根和灵骨都”四个长老低着头,手无力地捂着脸,那未竟之语,让秋南亭天旋地转。 灵根,还有灵骨。 在原世界线里,主角正是靠着反派的灵骨才补好身体,悟得大道。 秋南亭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床前,恳求地抓住一名长老的手,“长老,他是不是需要灵根和灵骨!” 【宿主!你别冲动!这也许不是必需剧情!如果把灵根和灵骨全都取出来,你可能会无法完成第三个任务的!】 秋南亭咬着后槽牙,太阳穴的跳动让他的耳膜都在鼓噪。 长老也失魂落魄的,听见他的话点了点头,“若是能给老祖换上新的灵根灵骨,说不定还有救的余地。” “若不能”秋南亭喃喃,胸膛的窒息感让他忍不住红了眼眶。 他的任务—— 前面几个世界都是如此,在非分段进度任务达成当时,是不会有系统播报的,只有等最后的剧情线完全走完,才会统一播报。 而这个世界毋庸置疑,男主飞升一定是一个关键结尾剧情。 他想完成任务,他赌他能完成。 而且他还很害怕。 若应星晖,也包括他遇见的所有男主,如若跟他相同,都是系统的工作人员,一旦在小世界中丧生,会有什么样的结局。 他不敢去想象,也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用我的灵根和灵骨吧。”秋南亭朗声道。 长老们都愣愣地看着他。 旋即江元青第一个反应过来,把他从床边拉得更远一些,“小秋你别冲动!老祖对你颇为看重,他定然不会想用这种方式醒来的!” 秋南亭也不想让在场的人觉得他是冲动之下的决定,只平复下来语气,一字一句缓慢道:“老祖的灵根和灵骨均已受损,而大乘期的力量却还在他的体内,他的身体和神魂每时每刻都在遭受着严重的冲击,这是事实。” “而要让他恢复,其中一法便是修复根骨,也许对于筑基金丹期的修土来说很简单,天下有各种至宝,能够轻而易举洗髓伐骨。但老祖大乘已成,根骨的水平早已不是现在这些宝物所能补全。所以长老们才说须得有一副新的根骨,这也是事实。” “第三个事实则是,唯有我的天赋能与老祖比拟,而如今我已是渡劫期修土,与天赋同论起来,与老祖的差距比在座任何一位都要小。” “还有第四个,”秋南亭轻咳一声,放低了声音,“我与老祖的灵力现在毫不互斥,若是将我的灵根和灵骨放进去,才最是契合。” 第84章 每天都被无情道追着问到底爱不爱(23) 语毕,这有理有据的一番论证,让长老们一时间不知从哪里开始驳起。 其实有一部分长老,在听到他说灵力不互斥起,便自然而然想到了应星晖的之前搜集的双修功法,对面前这弟子突飞猛涨的修为也有了猜测。 这般境况下,自然有人会认为,秋南亭这满身修为都是应星晖给的,若不是应星晖,说不定秋南亭当初根本无法进入宗门,如今最多也不过全部还回去而已。 只是如此一来,渡劫期的人失去灵根灵骨,恐怕也再难重塑和修炼。 长老们都缄口不言,时不时看一眼江元青。 江元青瞪着眼,“你们不会真想让一个晚辈来救人吧!” 秋南亭攥住江元青,“宗主,不必多言,我日后修炼与否并不要紧,但老祖只差这一步之遥,他的修为对我来说重要太多,而且他也是整个宗门的定心石和顶梁柱,若他出现什么差错,仙门势力必然会有大动荡,这对在座任何一个人都不是好事。” 他做了十余年的官,再清楚不过该怎么用利益去说服他人。 果然,他说完这些话之后,为宗门之长者,江元青也陷入了沉默。 秋南亭见无人反驳,便开始在脑袋里问818他该怎么进行灵根和灵骨的转移。 818素来知晓宿主看起来虽然很好说话,但一旦经他决定的事情,他根本不怎么去问别人的意见,另有外力来劝阻改变也没用。 况且在这些小世界中宿主恐怕除了自已的任务和性命以外,最在意的便是这个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爱人,要让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已的爱人在自已面前陨落而,而什么都不做,那确实是强人所难。 秋南亭的身体本就是系统捏造的,所以此刻要将灵根和灵骨取出来,再放在另外一个人的身上,经由系统的手会简单许多。 第186章 听完,秋南亭便直接请求在场的各位长老还有江元青都离开这间屋子,只需要一个时辰,他便能换好灵根灵骨,让老祖的身体恢复得七七八八。 十九个长老先跨出了殿门,江元青还留在里面。 他现在想的,还不只是灵根和灵骨的事。 “老祖此次重伤,是因天罚,你可知晓?” 秋南亭点头,那道天罚连带着的声音,恐怕天底下所有人都听见了。 “外人现在还尚且不知晓老祖的情况,”江元青面上露出些愧色,“但若是再有下一次,且不论老祖身体是否还能承受,恐怕天下便会出现许多别的声音。” 秋南亭站在床边,垂头看着那张被雷电刮得渗出血迹的侧脸,静静等待江元青后面的话。 “老祖受天罚,是因无情道破,是也不是?” 秋南亭抿唇默认。 “等你换完灵根灵骨,我便将你送去凡人地界,你想要什么宝物钱财,都可以,但是若你心中也有老祖,便别回来,当做已经不在人世。”江元青说完,想看他的反应,可秋南亭的头已经垂得很低,散乱的碎发把脸遮得看不清神情。 只是要分开而已,秋南亭攥着手,其实他早就习惯了,这次也不过是还在小世界中的时候,提前分开。 只要人还活着,他们迟早还有再重逢的一天。 秋南亭点点头,低声请江元青也出去,老祖的身体拖不得。 江元青最后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往他手里塞了个乾坤袋才出去。 殿里悄然无声,只有间或电弧细小的刺啦响动。 秋南亭颓然地坐在床边,小心翼翼贴着床边睡了上去。 应星晖身上的雷霆之力,让他也不敢触碰,只能半挂在床沿上,闭上眼让818帮他操作。 随着秋南亭的指令下达,818立刻把他的身体防护打开,只把灵根和灵骨的范围关掉。 在一片静谧之中,只听得见微妙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血肉蠕动声,被一层柔和的光芒包裹的灵根和灵骨,生生从秋南亭的身上被抽了出来。 渡劫期的力量仍然可怕,秋南亭霎时便觉得回到了刚吞噬完秘境的状态,甚至还要糟糕,如果没有系统,他恐怕在一瞬间就没命了。 或许外面那些人,也是知晓这个可能性的。 啊。 秋南亭忽然想起来,他忘记让缠云藤和碧水灵木心也出去了。缠云藤跟他没有契约关系,可以很好地继续留在紫霞山,接受老祖飞升前的熏陶,享受定天宗的供奉。 碧水灵木心虽认他为主,但他一旦没有根骨,身体承载不了灵力,契约也会如无根之木轰然散去。 不过他现在除了被剜掉根骨的地方钻心的疼,浑身也被溃散的灵力撞得苦楚不堪,连缠云藤和碧水灵木心在殿里的哪里都不知道了。 到得给应星晖重塑灵根灵骨时,秋南亭已经完全昏了过去,好在后面的过程还算顺利。 原本应该激烈排斥的异体力量,意外地没有产生任何冲突。反而,应星晖体内的变异雷灵根动接纳了新的力量。木系灵根与雷灵根在应星晖的体内奇迹般地融合,不仅没有相互抵消,反而相互促进,形成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更为强大的雷系灵根。 这一变化,连818都感到意外。它迅速分析着这一现象,发现这可能与两人之前修炼的双修功法有关。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原本附着在他体表的雷霆之力,也在这股新生的力量面前失去了嚣张的气焰,被一一吸纳,这是他体内新生成的灵根在稳定下来的迹象。 终于,当最后一丝雷光也融入应星晖体内时,818将秋南亭唤醒,宣告了转移的成功秋南亭此时已经跟从水里刚打捞上来的没什么区别,挣扎着从床沿爬了下来。虽然身体因失去灵根灵骨而虚弱不堪,但他的心中却丝毫不后悔。 因为他睁眼的时候,就已经看见,应星晖那周身的皮肤已经恢复原样,即便只是靠近,也能听见有力的心跳声,胸膛的起伏也不再是断断续续。 他缓缓站起身,看向已经安然入睡的应星晖,眼中满是不舍。 缠云藤看他站得歪歪扭扭,从床头爬来把他的手支撑住,碧水灵木心也飞快的滴溜过来,贴着他快要直不起来的脖子。 “你们也留下吧” 秋南亭摸着一藤一球,喉头哽咽,“若是有缘,定会再见。” 他一路扶着柜子蹒跚到门前,将门推开一条缝。 江元青一直杵在门口,看见他脸色的一瞬间便伸出了手去。 秋南亭摆摆手,只把江元青给他的那个乾坤袋放回江元青手中。 他已然是个凡人,要这些天材地宝没什么用,还不如去凡人地界的医馆开两副止疼药。 还好应星晖硬生生把他哺到了渡劫期,虽然灵根灵骨全失,但身体强度还在,又有系统保护,不然他都不知道要怎么走—— “哎!!!”江元青连忙把门拽开,抓住了差点倒在地上的秋南亭。 缠云藤紧紧缠着秋南亭的两只手,其他的细藤也在疯狂摆动,碧水灵木心好像听懂了它在说什么,鼓起一个大光团,吨一下就把秋南亭给裹了进去。 江元青的手被一阵柔和但强韧的力量推了回来,正欲再次伸手,裹着人的光球下面附着好几条粗藤,像只八爪鱼一样冲出了宗主殿。 “快拦住它们!它们想做什么!” 第187章 十九个长老同时出招,只见那碧水灵木心再次涨大,将“八爪鱼”的腿也给包了进去,任凭五光十色的招式追在身后,竟化作一道流光,飞出了定天宗。 江元青和一众长老目瞪口呆,一时间不知道他们老祖的救命恩人是被劫持走了,还是单纯听见他们的话,要把人送去凡人地界。 殿内发出轻微响动,长老们赶紧推门进去,激动地在终于坐起来的人影面前跪下。 ———— 【宿主,很抱歉,系统这边虽然可以在世界初始进行的时候为了贴合人设给你塑身体,但是在世界中间没办法重塑,你的灵根,可能系统无法修复。】 此时,秋南亭被一藤一球带到了一个乡野地带,碧水灵木心重重砸在河水里,被挣扎着出来的缠云藤狠狠拍打了几下。 这么一番折腾,光团里的人影还是没有任何反应,碧水灵木心便只能继续裹着人,顺着河流往下飘,在看见一个小村庄的时候,悄悄隐去光泽。 缠云藤见状也赶紧化作一个不起眼的木藤镯子圈在秋南亭手腕上。 然后秋南亭就顺理成章被好心人给捡了回去,他昏迷着,村里人不富裕,没想着再花钱给他找大夫,就随便给他喂了些内服伤药和流食,把他放在榻上有一搭没一搭摸摸脉搏,见人还活着,就没埋。 有818加上缠云藤和碧水灵木心,秋南亭身体自然是暂时垮不了,躺了两天就差不多醒转过来。 听见818的话,也并没有什么后悔或是气馁,他早就做好了没办法恢复的准备。 就算任务三这会儿他完不成—— 大不了等应星晖飞升了,他再想办法回到定天宗,让江元青给他想办法重塑灵根灵骨,再慢慢修炼回来就是了。 办法总比困难多。 秋南亭环视四周,这屋子倒是有点像他之前在乡下的时候住的地方,颇有种家徒四壁的感觉。 不过他当时还没来得及收拾东西,没带什么金银财物。恐怕当时是缠云藤和碧水灵木心感知到应星晖要醒了,干脆先遂了他的意,带他来到了凡人地界。 他在自已的乾坤袋里翻了翻,那些刻录了功法的玉简——的玉,恐怕现在在这里都比功法顶用。 他直接拿出一个玉简,掰下来一截,这对功法不会造成什么影响,顶多就是看起来不太好看了。 那一小截玉被他交给了收留他的那家人。 这家人的男主人是村里普通猎户,女的则在镇上帮人绣花维生,结婚年余没攒下来什么钱,见他拿出来这等东西,都一时不敢收。 “我的性命自然比这还要值钱,只是现在还暂时身无分文,您二位若是嫌我给得太少” 两个老实村民便赧赧收下了他给的“报答”。 他的身体还尚未恢复,一举一动间仍然受着一身渡劫期灵力的侵袭,打算在村里先安顿下来,打听打听仙门那边的消息。 碧水灵木心跟他心意相通,本想帮他跑腿,去仙门那边打听消息。可它这等至宝,但凡被发现,极容易暴露秋南亭现在的位置,被无关人等发现事小,若是被应星晖知道,他出来这一遭就白费了。 ———— 在村庄里住了半年,秋南亭就辞别救他的夫妻俩,又掰了几块玉石留给他们,又用一些玉石典当了不少钱财,去城镇里租了间独屋。 这里离风雨镇只有一城之隔,消息还算灵通,他听见定天宗近段时间都没什么大事,宗门里还举办了弟子大选,天宇老祖还露面观看了,便知道应星晖已经醒来,估计都恢复得差不多了。 只是他这副凡人的身体,却快要承受不了那些根本无法自然散去的渡劫期灵力了。 被炼化过的灵力本应该储存在丹田,而失去了灵根和灵骨的引导,灵力就四散开来,在经脉和关窍里寻找栖身之地。但正因为缺少灵根灵骨,整副身躯对灵力的承载量自然大不如前,甚至可以说这具身体本身就不能再承载灵力了。 偏偏在秋南亭不能主动运作灵力时,缠云藤和碧水灵木心也不能把他的灵力吸走。 只有一种方法可以让灵力自已出来,那就是跟风雨镇发生的那场血案一样,爆体而亡,灵气自然会散于天地之间。 秋南亭有不好的预感,他的身体正在一天一天地衰败下去,即便818把他的命保住,再过一段时间,他也会失去重塑灵根和灵骨的身体条件。 缠云藤不再允许他出门,每天都贴着墙根出去,在人多的食摊里浑水摸鱼,留下钱财再拿走食物,带回来给秋南亭维持身体。 碧水灵木心则一直把秋南亭裹在光团里,延缓他身体衰败的速度。 这副身体就这么奇迹般的被一藤一球保下了十年,十年之后,秋南亭听见了熟悉的雷声。 他撑着光团内壁,扶着眩晕的脑袋坐起来,让碧水灵木心把他送到院子里去。 缠云藤听见动静溜过来钻进光团里,撑着他的手给他当拐棍。 秋南亭嘴角露出一丝笑,摸摸树藤的脑袋顶。 十年光阴,没有在他的外表上留下任何痕迹,他仿佛还是那个修仙的少年,笑起来眼角微挑,两颊薄薄的软肉轻轻鼓起。只是不再红润的面庞和嘴唇,无一不在昭示着他已是强弩之末 天空黑压压的,只有天边有一丝亮光,城镇里的凡人都自觉抱着小孩回家锁好门。 第188章 秋南亭望着远处那一丁点儿闪烁的紫电光芒,静静等待着。 雷鸣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声音闷到像是从地底发出,随着雷电劈下,隔得千山万水,也好像觉得身体在震动。 秋南亭坐在院子里看了六个时辰,中途睡过去了一次,随即又被雷声惊醒,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天边。 九道雷,一道不少,也一道不多。 九道之后,天边的亮光像墨一般洇开,给整片天空都镀上一层刺眼的金光。 其实秋南亭看不清远方的景象,但他下意识觉得有一道镀着金光的雪白人影,顺着天道打开的大门,离开了这个世界,也离开了他。 明明应星晖渡劫成功了,但是他却没忍住落了泪。 “这次,是你先丢下我了” 他还没来得及擦去眼泪,818的警报声忽然席卷整个大脑。 【世界主线已完成,结算任务中——】 【任务一完成。】 【任务二完成。(10/10)】 【任务三未完成。】 【任务失败。】 秋南亭呼吸一滞,胸中浪潮翻腾,跪倒在地吐出一口鲜血。 【任务失败,工作人员身份信息销毁中——】 霎时间,一阵灵魂深处的震颤,生生将秋南亭从躯体出晃出了个虚影,在那一瞬间,脑海里只剩下真空一般的寂静。 碧水灵木心飞速将光团缩小,贴着秋南亭的身躯,似乎是想把他的魂给挤回去。缠云藤也死死缠着秋南亭的四肢和躯干,翻来覆去想看他究竟怎么了。 灵魂好像要被撕扯成碎片了。 时至今日,秋南亭竟然心中只剩下无奈,没想到经历了这么久的旅程,是会以这样的方式画下句号。 系统的力量把他的灵魂往外使劲拉扯,而一藤一球又在尽全力严防死守着,一时间,竟成了僵局。 缠云藤晃着主干拍打了两下碧水灵木心,光团嗡鸣了几声,光点散落出去,附在了缠云藤身上。 缠云藤把秋南亭周身的藤蔓松开些许,系统一阵强力,却不想这具躯体的脊椎忽然被泛着莹绿色光芒的藤蔓洞穿,将灵魂和躯体狠狠钉在了一起,同样也把自已和灵魂也钉在了一起。 秋南亭的身体骤然绷紧,那种被抽掉灵根灵骨的痛苦再次袭来,他张嘴发出嗬嗬声,温柔的光团附在他的身上,一寸一寸地渗了进去,将躁动的灵力都按捺住。 【工作人员身份信息销毁——】 【工作人员身份信息加载。】 【任务一完成。】 【任务二完成。(10/10)】 【任务三完成。】 【跳转下一世界。】 第85章 大佬之大,小丧尸一口咬不下(1) 【反派人造母体病毒携带感染男主混入男主抗体心生妒恨公之于众痛苦实验团队】 烈日高照,空气中弥漫着死亡与腐败的气息。 楼宇的废墟中,伸出一只白皙到无瑕的手臂,手掌茫然地在水泥碎片里摸索着使劲,一个毛茸茸的脑袋钻了出来。 少年面目昳丽,脸上的黑灰丝毫不影响他的容颜,反倒显得怪让人心疼的。 秋南亭迷茫地看着周围烟尘弥漫的废墟,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在脑子里呼唤818,可怎么都没有回声。 他呆坐在地上半晌,努力判断自已是在梦里还是现实中,他狠狠掐了一把自已的大腿,痛感十分微弱,但也不能叫完全不痛,他需要判断一下现在的状况。 身上浅蓝色的短袖短裤沾了不少灰,看上去是防污防水的材质,拍了几下便干净了。 上面没有什么标志性文字,但是从制式上来看,背部拉链式的上衣和抽绳式的裤子,很难不让人联想到病号服,而且是为了方便做检查,做的半开放式的那种。 “人造” 秋南亭捏着自已的手臂仔细端详,汗毛和毛孔都很清晰,皮肤也有细致的纹理,指纹掌纹皆完整。 他在这个世界是人造人?看起来实在不像。 秋南亭先从这栋已经完全坍塌的大楼废墟里走了出来,蹲在地上找了个尖锐的石头,把手肘割了个小口。 血液颜色很正常,出血量也适中。 到底什么部位是人造的了? 秋南亭现在脑子一团浆糊,刚醒来的系统音只勉强留了些模糊印象,在任务没发布之前,他现在连该何去何从都不知晓。 忽然一个狗啃泥,背后传来一股大力把秋南亭扑倒在地。 一张布满尖牙、血迹斑斑的大嘴赫然出现在眼前,距离他的面门不过咫尺之遥! 然而,就在这致命的瞬间,这个不知道是人还是什么东西的动作却诡异地停滞了。那张血盆大口缓缓张开到极限,却又突然一顿。 时间仿佛凝固,秋南亭能清晰地感受到面前这玩意呼吸间的腐臭,以及那双空洞眼眸中闪过的一抹迷茫。随后,丧尸的嘴巴缓缓合上,发出了一声低沉而沙哑的呜咽,仿佛是在表达着某种不解或不甘。 扭曲的身体莫名其妙地站直了,它那本已僵硬扭曲的步伐再次拖动着双腿,却不再是朝着秋南亭而来,而是转向了完全相反的方向。 秋南亭心脏狂跳不止,心有余悸地看着那衣衫褴褛,皮肤青灰的奇怪背影。 忽闻一道破空声,一个高大身影掠过那个奇怪的“人”,匕首狠狠插进后脑勺又拔出,带出血丝糊拉的脊髓。 第189章 秋南亭胃中翻腾,背过身去干呕了好几声,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睛都红了。 “幸存者?”那高大男子手中还拿着泛着银光的滴血匕首,大步走到他面前。 秋南亭不明所以,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悄悄打量男人。 这男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容貌硬朗英俊,眉骨上还有一道浅淡的疤痕,显得面目有些凶戾。 他身材高大,穿着简单的灰色卫衣和黑白条纹运动裤,背着一个看上去颇为专业的登山包,拿匕首的手上还缠着布条,看样子是做惯了这种事情了。 【检测到男主出现,世界线触发。】 【任务一:跟随男主混入人类幸存者基地。】 【任务二:尝试感染男主。(0/10)】 【任务三:将男主身怀抗体的事实公之于众。】 居然这就遇见男主了,不过也是,每次给他投放的时间点几乎都能很快碰到男主。 秋南亭再次呼唤818,还是没有反应,意料之中的,那个只会发布任务和判定任务完成情况的通知系统也毫无回应。 也不知道这男主还是不是他的爱人。 “没受伤吧?”男人看他眼眶泛红,动作僵硬,眸中闪过怀疑,默不作声退后两步。 秋南亭赶紧摇摇头,“没受伤!” 他很快反应过来,这里约莫是什么可怕病毒爆发的世界,否则不会出现“感染”一词,或许感染病毒的人就会变成刚刚那具青白躯体一般失去神志。 结合那段迷糊的系统背景音和任务内容,他应该身上携带了病毒,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并未显现出来,但现在显然他不能被别人知道这一切。 “谢谢你救了我!方才那东西差点就过来咬我了。”秋南亭伸出手,顺便余光看了眼手肘,那个小口子倒是很快就好了,只有一点血痂,混在灰里不太好发现。 男人点点头,看他露出来的皮肤上没有伤口,衣服也算得上干净之后握上他的手。 “我叫敖朔。”他虽介绍了自已名字,却没再做别的解释。 “你好,我叫秋南亭,呃——”秋南亭往旁边已经看不出原貌的楼栋看了一眼,觉得自已还是得为自已的衣服解释一下,“我是这个机构的病人,本来在这里接受治疗,结果一觉醒来就” 他甚至还不知道为什么病毒来袭,连房子都垮了。 “你是里面的病人?”敖朔确实看见了他的病号服,“这里之前有一场地震,但是因为病毒爆发,没有消防队救援,也不知道有没有其他幸存者。但我在来的路上没有看见穿着白大褂或者跟你一样衣服的丧尸,应该是地震时疏散了。” 至于为什么秋南亭没被疏散,那就不知道了。 秋南亭现在对世界线一无所知,甚至都不知道这个楼里除了他,还有什么。 “我之前一直在一个独立房间里,所以不是很了解外面的事。”秋南亭先给敖朔打了个预防针,以免到时候问出什么傻问题引人怀疑。 “嗯。”敖朔多看了他两眼,在他并不鲜艳的唇色上停留了一瞬,“你是得了什么病?” 大脑飞速运转起来,秋南亭立马联想到自已的身份和任务。 “凝血功能障碍,还有贫血。” 幸好他之前第一个世界经常进医院,听说了不少各种各样的病,总算有个不能流血的病。要检查他是不是携带病毒,多半都需要抽血,他只要说自已凝血功能差得不行,那说不定之后能躲过很多麻烦。 敖朔哦了一声,站在原地没动。 气氛一时显得有些尴尬,秋南亭不得不没话找话,问他包这么大一个,里面装的什么。 敖朔闻言,直接将背包放下来,拉开拉链,向秋南亭展示起里面的内容: “里面装的主要是吃喝、药品,睡觉用的东西,还有一些卫生用品。我在之前经过的超市里屯了一些压缩饼干和能量棒,然后装了两瓶应急的水,但平时是用这个小型净水器喝水,也不太重 还有手电筒和备用电池、急救包。本来放了一个指南针,但没怎么用,有公路的地方方向指示足够清晰。” 秋南亭听得津津有味,“那你……是从哪里来的?走了多久才到这里?” 敖朔的目光微微一凝,“我本来是来这边徒步旅游的,丧尸病毒突然爆发之后我就开始搜集物资,寻找庇护所,但是当时附近比较乱。 后来在通讯系统彻底崩溃之前,我听到了广播,说建立了几个幸存者基地。京城基地离我最近,我现在就在往那边走,我走了快半个月了。 根据沿途看到的路牌和地图估算的话,现在距离京城大概还有两百多公里的路程,如果全靠步行,大概大半个月的时间就能到。” 秋南亭本来听着一路过来就好像旅游一样的感觉很有意思,结果听完最后的话,忽然想起来自已马上也要开始徒步了,立马就高兴不起来了。 郁闷。 敖朔等了一会儿,没见秋南亭继续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将背包重新背上,转身向废墟走去。 秋南亭有点害怕废墟里有什么关于自已的研究信息,赶紧追上去,不着痕迹地挡在他面前问他到这里面来干嘛。 “看看有没有食物和药品,多补充一点。” 秋南亭颠颠跟在他手边,小心翼翼问:“能不能带我一个?就是——去基地。” 第190章 敖朔本来都已经弯下腰翻东西了,闻言直起身来,高大的身影将秋南亭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他静静地注视着秋南亭那双清澈而坚定的眼睛,竟不自觉地看了好一会儿。 回过神来,敖朔挠了挠寸头的硬茬。 “随你。” “你要是要一起,那就自已带自已的吃的喝的,还有你需要用的药。” 秋南亭满口答应,然后就跟在敖朔身边,他翻那个地方,自已就跟着翻。 找了十几分钟,没什么东西,敖朔叉着腰疑惑地看了一眼秋南亭。 “你去别的地方找啊,这样效率多低?” 秋南亭哪里敢说自已主要任务只是看看敖朔别翻着什么重要的东西了,装作害怕的模样,低头凑到他面前道:“我有点害怕再遇上刚刚那种东西。” 敖朔看他细胳膊细腿的,想到他还有贫血,估计也不是什么能搏斗的体质,啧了声。 “算了,你也别翻了,再把手给划了。我帮你找吃的,要是没有,就先吃着我的,我们再去别的地儿找。你先说你平时吃什么药?” “我平时只输水,没有口服药。”秋南亭把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拿出来,“没事的,其实我不用药的话,只要不受伤就不会有大碍。我就跟在你后面,这样我看见什么东西还能及时告诉你,会小心不受伤的。” 敖朔其实也就是顺便带个人,秋南亭也不是他的下属,他没打算非命令人干嘛,秋南亭愿意待哪儿就待哪儿了。 他顶着太阳,埋头哼哧哼哧在废墟里找了半天,天边都泛起紫红色的霞光了,他也没翻出来什么所以然。 秋南亭一直关注着,重要的资料估计要么是撤离的时候带走了要么是销毁了,总之这里暂时没有什么文字材料。 这里不知是研究所还是医院,总之没有吃的东西,唯一称得上能喝的也只有生理盐水,但是这种东西很明显不在搜集范围内。这里甚至连水电都断了。 没什么收获,敖朔看起来也没多烦躁,一路上遇到没有物资的地方也不少,他从背包下面捆着的圆筒形口袋里抽出帐篷,这就打算开始扎营了。 “这里应该是疏散过,离城区也不近,丧尸数量应该不多,今天先在这里歇一晚。”敖朔明显是训练有素,麻利地就将一顶小帐篷撑开扎好,拉开帐篷的拉链拍拍裤子先坐在了里面。 他看了眼手表,已经是下午六点半了,是需要补充身体的时刻了。 “站着干嘛?” 秋南亭礼貌咧着嘴看他,“什么?” “你坐过来啊?晚上你睡外面?”敖朔从背包里掏出一瓶矿泉水和一包压缩饼干,招呼他坐到帐篷边上来吃。 秋南亭吞了口口水,不知道为什么,从他醒来到现在,身体倒是没什么饿的感觉,但是看到吃的还是下意识想吃,因为他上个世界金丹期之后,就再也没吃过饭,弄得他真的怪馋的。 他道了声谢,坐在敖朔旁边,并着腿小心着没碰到人,抱着巴掌大的塑料包装啃压缩饼干。 没什么味道,但是嘴里有东西,也让他很满足了。 敖朔意外地看着他,他本来以为长期住院的人,肯定饮食都很好,会吃不惯这种东西。结果这少年吃个寡淡无味的压缩饼干都怪香的,一口接着一口,跟真的有那么好吃似的。 估计是饿了。 虽然吃相像饿了,但他吃得也不急,这种渣渣面面的饼干,他居然还吃得挺干净,吃的时候很小心地没把饼干渣给漏到塑料包装外面去,嘴巴周围也是干干净净的。 就是脸上有点脏。 靠得这么近,敖朔下意识伸手蹭了一下秋南亭那泛着健康淡粉色的脸颊,粗粝的手茧蹭去了一些灰,露出白皙的皮肤。 隔着脸肉被戳到嘴里东西的秋南亭:“嗯?” 敖朔咳嗽一声,扭头在背包里翻了包消毒湿巾出来。 “你脸上全是灰,别吃到嘴里去了。” 第86章 大佬之大,小丧尸一口咬不下(2) 秋南亭接过湿巾,感激一笑,把最后一点儿饼干吃完,喝了口水,仔仔细细把自已脸擦了一遍,顺便还擦了下手。 他状似无意地用指甲抠了一下手肘的痂,居然一拂就掉了,他趁敖朔没看自已,赶紧把手臂拧过来用湿巾擦了一下。 因为皮肤很白,掉了痂的伤口居然完全看不出痕迹。 很难不让他联想到自已什么人造的身份。 “怎么了,手臂蹭到哪儿了?”敖朔收拾好东西发现他还拧着手在看,问道。 秋南亭赶紧收回手,扭头对着他一笑,“没有,刚才有点痒,我挠了两下,还以为有蚊子。” 敖朔呼吸一滞,两个人靠得太近了,本来帐篷就不宽,两个人坐在拉链口子上,中间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 那张擦干净的脸骤然在面前放大,连每根睫毛和眼瞳里的倒影都看得清楚,借着余晖,敖朔发现秋南亭的眼睛的浅褐色的。 其实他们这个种族的人大多数都是这种颜色的瞳孔,可敖朔却觉得这双眼睛极其特别,就好像他曾见过,牢记在心中,在此刻又重新遇到了一般。 秋南亭生怕他怀疑,悄悄挠了两下手肘,弄出些红痕之后拿给他看。 但是他这皮肤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红痕消得特别快,快到他把手递出去的时候,就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 第191章 敖朔托着他的手仔细检查,顺手就又抽了张湿巾给他擦手。 秋南亭怔愣片刻,赶紧把手抽了回来。 “谢谢……我自已来就好。” 敖朔不上不下地拿着湿巾纸,移开视线钻进帐篷里把防水垫铺上。 “天黑之后需要好好恢复精力,你要是想休息就进来躺着。”说完他又出了帐篷,在废墟里捡了几瓶生理盐水,脱了上衣开始洗身上,健硕的肩臂和胸膛上也有不少浅色的伤疤。 秋南亭坐在帐篷里打量一圈,没有枕头被子什么的,只有一个防潮垫,勉强算是比软,睡在地上不会太硌。 看天气应该是八九月份,晚上不容易着凉,赶路途中这么睡几个晚上也没关系,等出了这一片地震区域应该就能找到地方落脚了。 没有什么困意,秋南亭扒在拉链口,探出头去看敖朔,他正脱了裤子在洗脚。 虽然在路上条件比较差,但他刚刚靠近敖朔倒不觉得有什么难闻的味道,应当是每天都会找机会洗洗。 敖朔洗完之后走回来在背包里拿了件长袖出来换上,脏衣服直接扔掉了。 “你穿长袖不热吗?” “没那么热,遮住皮肤也能防止一些小外伤。” 敖朔换好衣服裤子就钻进了帐篷,帐篷只有一米多一点儿宽,他一进来,秋南亭就只能把腿缩到边缘去。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周围寂静得可怕,连蝉鸣和蛐蛐声都没有。 敖朔把背包塞到脚那边,整个人也往边缘挪了些。 “你——要换身衣服吗?我还有两套。” 秋南亭低头捏着自已的衣服,摸了一下肚子和后背,天气虽然有些热,但是他居然没有出汗。 “不用,这个衣服好像是特制的,防尘效果还挺好,还没脏。” 敖朔也不是嫌弃他脏的意思,见他没需求就双手枕着头躺了下去。 “渴了的话就自已从背包里拿水喝,我的那瓶做了记号,另一瓶就是你的。晚上要上厕所别自已出去,把我叫起来。我先睡了,明早天亮出发。” 说完敖朔眼睛一闭,就像机器人似的休眠了,虽然不说马上睡着,但很快呼吸就放慢了下来。 也不知道病毒爆发前是干嘛的,看起来实在不太像普通人。 秋南亭歪头在他的手表上看了一眼,这才刚到八点,他一点儿困意都没有。 遇到了男主,也接到了任务,世界线开始按部就班进行,也暂时不会有丧尸出现。 放松下来,秋南亭的思绪就开始乱飞,一会儿想着上个世界的应星晖飞升之后会去哪里,一会儿又绞尽脑汁思考818到底去哪里了,是不是主系统又出问题了。 还有缠云藤和碧水灵木心,它们应该在自已任务差点失败的时候重塑了灵根和灵骨吧,根骨恢复后修为也应当恢复了个大概,否则系统怎么判断任务成功的呢? 他应当在合体期之后就回一趟本来的家族,跟家主对峙打一架,这样任务三就能板上钉钉完成了,哪需要后面还这么纠结。 也不知道那一藤一球在上个世界里会是什么结局…… 之前的男主都是同一个人,那这个世界也会是吗…… 右腿一屈,便搭在了一条粗壮的大腿上,灼热的体温隔着裤子传到了他没被短裤遮住的皮肤上。 上半身想往外拧,却被一只手给搂了回来,按在了宽阔厚实的胸膛上。 半梦半醒间,秋南亭在熟悉的胸肌上蹭蹭脸颊,顺便把挤在两人中间怎么放都不舒服的手塞进了面前的衣服里。 天色渐晓,一晚上都没睡安稳的秋南亭比敖朔还先醒,睁眼就是衣服全被撩上去麦色胸口。 它,它甚至沟壑分明。 秋南亭往后一缩,简直要把发烫的脸埋进自已的肩窝里。 有什么了不起,他自已虽然没有,但他爱人也有这样的。 他仓促爬起来,把敖朔身上的衣服拉好,把刚刚自已枕着的那只手给人掰回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背对着敖朔躺了下去。 他以为还正睡着的人在他背后悄无声息地睁开眼,盯着瘦削的背影,紧绷的身体久久难以放松。 被病毒侵袭过的早晨,没有任何昆虫的声音,日出之时甚至连鸟鸣都听不见,在这种环境下,安静反而成为了瘆人的气氛。 秋南亭又尴尬又心慌,是睡也睡不着,起又不敢起,准确来说是不敢一个人起来。 对着帐篷面壁了好一会儿,才听见身后有衣料摩擦的动静,敖朔撑起来清了声嗓子。 “醒了么?” “……” 敖朔撑着帐篷边缘半蹲着弯腰出去,秋南亭听见外面有水声,应该是在上厕所。 听见声音,他也有点想上厕所了。 秋南亭揉了好几把自已的脸,告诫自已不要胡思乱想,放松好面部表情,等敖朔穿好裤子才钻出帐篷。 “起来了。” “嗯。” 秋南亭小声问他在哪里可以上厕所,敖朔随手给他指了面还没完全塌的废墙。 等他上完厕所回来,敖朔已经把帐篷都裹好了,递给他水和饼干,让他吃完就出发。 “睡够了没?” 秋南亭点点头。 吃完早饭两人就迎着朝晖往京城方向走,一路上,敖朔都是选的大路,路上遇到车,就会尝试着开门。 第192章 不过大多数能开的车肯定都被本地幸存者开走了,剩下的要么根本解不了锁,要么就是没电没油。 秋南亭想少走几步路的梦彻底破碎。 敖朔倒是无所谓,走了一上午也不见有多累。 神奇的是,秋南亭也不觉得很累,就好像修仙世界,他境界变高之后,那种身体素质变得特别好的感觉。 也不知道是上个世界的身体信息没洗干净,还是这个世界的研究机构往他身体里做了什么实验。 往他身体里种了病毒也就罢了,看上去有点像是把整体体质都给提升了。 敖朔本来走一会儿还要转过来看看他状态,结果人居然一直稳稳缀在后面,完全没有跟不上的意思。 “饿了没?” 快到中午时,前面还有两公里正好有个高速服务站,敖朔扭头来问他。 “要是饿了就先吃点,撑得住我们就去前面服务站看看有没有热食。” 秋南亭摇摇头,“再走一会儿吧。” 他完全不饿,简直就像能光合作用似的,东西吃下去能消化,不吃好像也不影响他一直活动。 想吃东西完全是因为馋。 不到半小时,二人就走到了服务站边上,停车场上歪七竖八停了十来辆车,车轮下面都是肢体碎片,敞开的车门里也能看见里面的惨状。 几乎能看的出在逃亡过程中,同行的人被感染了病毒的恐怖画面。 秋南亭忍着恶心移开视线,果不其然,站在门口也能看见服务站里有好几个丧尸拖着沉重的步子在四处乱窜。 敖朔眉毛一竖,从腰间的刀鞘里抽出匕首。 “你就站门口,丧尸大都避光,应该都聚集在里面,外面不会有丧尸来。” 秋南亭点点头,“我就站这里不动,你先去处理。” 丧尸这种行动迟缓,全凭本能的攻击模式,在敖朔这种看起来就很会打架的人面前完全不够看。 敖朔敏捷地穿梭在丧尸之中,右手攥着匕首高高落下,便精准刺入丧尸的后颈,神经中枢被破坏,丧尸便如同一摊烂泥躺倒在地。 红红白白的浆状液体汇成一股股一流往门口蔓延,秋南亭跳着脚往外躲,忽然踩到了什么,吓得他心都漏掉了一拍。 “救——” “嘘!” 嘴巴被死死捂住,呼救声就这么被按了回去,秋南亭抓着那双把自已钳得死死的手。 敖朔听见头一声就立刻冲了过来,只见一个皮肤黝黑的高大男人正一手箍着秋南亭的腰,一手捂着他的嘴。 秋南亭扒拉他的手连青筋都冒出来了,硬是拉不开一点儿缝,脸肉都被捏变形了。 “放开他!”敖朔一个健步冲上去,旋身一踢,便给了那男人的右肩狠狠一脚。 那人躲避不及生生受了一踢,拉着秋南亭连连后退,动静太大,服务区楼里的丧尸都朝门口围了过来。 “别嚷嚷啊,我放就是!” 秋南亭被那男人松开嘴巴,但仍然被拉着往停车场坝子上跑。 “敖朔!” “你别急,他肯定跑得掉!” 秋南亭回头去看,敖朔一边跟着他们跑,还一边把匕首往凑得近的丧尸身上捅。 一路上杀了十来个丧尸,三人跑到大马路上,丧尸跟丢了人,兜兜转转又从太阳下面回了室内。 “不好意思,吓到你们了。”抓着秋南亭的男人这才松开手,嘿嘿一笑,“丧尸听觉很灵敏,我刚刚是害怕你叫出声来会把它们全都吸引过来的。” 虽然最后还是全都吸引到了。 敖朔把秋南亭拉到身侧,打量这个跟他差不多高的男人,他穿着一件橙色的宽松背心和一条黑色的运动短裤,微卷的头发乱糟糟的。 “别担心!我真的没有坏心,我也是看这里有个服务区,想进来找点吃的,看,我开的车就停在那儿。”卷毛男指着马路上的小轿车,再次跟他们道了个歉。 敖朔半个身子挡着秋南亭,伸出右手,“敖朔。” “你好你好哥,我叫程艾立。”程艾立赶紧咧开嘴把两只手都握上去,“我是山大的大学生,学体育的,本来在集训来着,结果突然爆发这个,我们就各自跑出来了。你们呢?” “旅游到这里,现在打算去京城的基地。”敖朔跟他握完手就收了回来,语气算不上好。 秋南亭好奇地扫过程艾立露出来的光膀子,感觉敖朔跟他比起来居然都算皮肤白的了,很大概率是常年都在练田径或者户外球类的体育项目,怪不得力气那么大,也怪不得孤身一人在外生存了这么久。 “好巧!我也打算去京城,要不咱们搭个伙?我有车,你们可以坐我车,我们换着开。”程艾立热情邀请道。 秋南亭眼睛一下子亮了,虽说走路对他来说没那么累,但一想到后面还要走十几二十天,那显然比不上舒舒服服坐几小时的车——他不会开。 “嘿嘿!你瞧,弟弟都乐了,他是不是都走累了?弟弟你叫啥?”程艾立凑到二人跟前,弯腰对着秋南亭笑。 他一头乱发毛毛躁躁的,弯下腰来龇着牙笑的时候特别像一只摇尾巴的大型犬,秋南亭本来还因为被他“挟持”了一会儿对他有些隔阂,现在看他笑得跟没心眼似的,不自觉也露了个笑。 “我叫秋南亭。”秋南亭笑起来比他内敛许多,但那弯弯的眼睛也是极摄人的。 第193章 敖朔低着头看他俩脸中间就差两个拳头,横着一步往两人中间一挡。 “我们考虑一下。” 第87章 大佬之大,小丧尸一口咬不下(3) 程艾立捂着被撞的鼻子,也没恼,仍是笑呵呵地,让他们好好考虑一下,主要是他的车上还能开空调。 空调! 秋南亭感觉自已被物质因素给深深动摇了,但是现在他抱着男主的大腿,还没自已做决定的余地。 敖朔拉着他背过程艾立,往远处走了几步。 “想坐车吗?” 秋南亭一下子来了精神,居然是在问他的意见! 远处服务站里面的丧尸还人头攒动,头顶上太阳也指着人晒,在这种环境的驱使下,想坐车不仅仅是想休息,也是想要有个看得见摸得着的庇护处。 有了车,意味着关键时刻可以快速撤离,晚上再没有住宿条件的情况下也能在外面睡觉,而不必太过担心夜晚有丧尸游荡。 秋南亭把这些理由给敖朔一一列了出来,意思是他绝对不是因为懒得走路或者想吹空调才想坐车的。 敖朔点点头,没再说什么,拉着秋南亭过去找程艾立一口答应下来。 “作为交换,我可以在去京城的这段路上保护你,帮你搜集物资。还有什么其他条件,你提。” 他们答应之后,程艾立笑容更大了,自来熟地直接搂过秋南亭就开始揉他柔软的短发,“没事没事,其实我也能打,而且从这里开车估计几个小时就到了,我就想路上有个伴,哎呀你的头发摸起来好舒服,这几天你洗头了吗?” 秋南亭维持着脸上礼貌的表情,捂住脑袋,“谢谢你能带我们,但是我没洗头。” 在旁边的灌木丛叶片上随手把匕首上的血迹擦了个大概,敖朔喊了一声程艾立,让他跟自已一起先去把服务区清理一下,程艾立哎了一声,从车里也掏了把匕首出来。 也不知道这体育生在丧尸潮爆发后,独自在外生存多久了,捅起丧尸来也是面不改色的,秋南亭看了好一会儿,还是觉得恶心,那丧尸再怎么不成人形,流淌出来的组织还是人的东西,瘆人是免不了的。 两人砍菜切瓜似的把服务区里的丧尸都放倒,敖朔把服务站的几面大门都关上,找了个面馆让秋南亭坐过来。 所幸这个服务站还正常供着水电气,灯光将仅摆了六个小桌的快餐面店照得亮堂,若不伸着脑袋往围着一圈的吧台外面看,也算是一片安宁。 空调呜呜小声运行着,很快便被后厨炉灶的声音盖过,高大的身影穿梭在后厨里,敖朔找了不少冰柜里的食材,在给他们下面。 后厨里飘来一阵阵热气,伴随着水面那股朴实的面香,很容易就让秋南亭想起之前和程木深住在一起的时候,程木深做早餐时手上的那股味道。 别提他了,在丧尸潮爆发之后,另外两个人也很久没感受过这种热腾腾的氛围了,一时间身体都放松下来。 程艾立舒了口气,把桌上的餐巾纸抽来扔掉面上几张,把餐桌擦拭得干干净净,还顺便给秋南亭面前铺了两张餐巾纸。 秋南亭听他提到别人,忽然好奇问道:“之前你是一个人出的学校吗?还是有别人同行的啊?” 程艾立小小地失落了一会儿,说本来他舍友跟他一起开着车出来的,结果半路上有一个人就忽然变成丧尸了,把另外两个咬了,而且刚好那会儿就是他们仨在外面上厕所,程艾立在车上守着,他听见惨叫声过去看了一眼,心里难受得不行,但那种情况下,他只能开着车赶紧跑,主要人已经感染了,救也救不回来。 “抱歉,提到你伤心事了。” “哎,没事没事,也不是说那种伤心,反正,哎,我自已还活着其实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你千万别嫌我自私,要是有丧尸要咬你,那我肯定会先救你,救不了了我再跑。” 秋南亭噗嗤一笑,“我没别的意思,若是那种情况下,我也会救你的。”毕竟他挡一下,说不定丧尸闻闻味道发现,哎?同类?然后扭头就走了,那才叫皆大欢喜。 “弄好了,先吃。” 敖朔端着装着三大碗面条的托盘走出厨房,那海碗足有人脑袋大,面上全是菜和肉,甚至还有两个煎蛋,汤汁浓郁,热气缭绕间,香气四溢。 秋南亭现在是看到点儿能入口的东西就有点忍不住那种曾经被压抑过的食欲,更何况这面看着就好吃,等另外两人拿起筷子,他立马就小口小口吃起来 面条很烫,他一边吹一边吃,都还是被烫得吐舌头,拿餐巾纸遮着嘴嘶气。 程艾立见状出去在隔壁的货架上拿了三瓶汽水过来,递给他一瓶。 冰凉的液体覆在舌头上,很快缓解了灼烫的感觉,秋南亭被烫得眼眶还红着,笑着跟程艾立说谢谢。 “不好意思,我吃得太着急了。” “害,理解,饿了嘛,我也饿死了,那些干粮顶饱是顶饱,就是过了嘴巴跟啥也没吃似的,这几天又没有热水,我真的有的时候闻到方便面的调料包,都要流口水。” 程艾立说话带这种大大咧咧的夸张幽默,秋南亭总是忍不住笑,跟他多说了几句。 敖朔的目光在两人间流转,心中五味杂陈。 再怎么说,秋南亭也算是他先认识的。 “刚刚听你说,你有个舍友是半路上感染的,那他是之前受过外伤吗?” 第194章 “哎?”程艾立看向提问的敖朔,他一拍大腿,“我就是这儿纳闷呢!” “我们之前出来的时候,就是因为对末世啊丧尸这些东西,玩游戏刷视频多少知道一点儿,所以本来就怀疑是血液传播病毒之类的,就互相检查了有没有外伤,结果就是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路上忽然变异了!当然哈,也不排除在路上擦伤之后碰到什么脏东西,但是就真的挺邪门儿的。” 秋南亭这个正儿八经的病毒携带者,比两个普通人类还懵,只能在一边儿听着二人讨论起病毒传播还有变异过程之类的问题来。 不过更加详细的信息,等到了京城之后,肯定就能得到更多的。既然是有比较大的组织在的幸存者基地,肯定也有医学工作者在做相关研究,关于怎么传播怎么预防之类的信息,肯定会公布给幸存者们的。 一碗面下肚,舒畅不已,现在有车了,赶路也没那么着急,三人便打算在服务站多囤一些物资,主要是保质期长方便保存的食物和药品等。 程艾立自告奋勇去拿吃的,除了顶饱的干粮,零食也拿了大包小包,专挑生产日期近的,到时候在基地里也能屯着吃。 秋南亭则去日用品的区域拿了不少卫生用品,这些东西很容易在这种境况下被忽视,但是保持身体的清洁,说不定也能有效预防病毒,当然,是针对另外两个正儿八经的普通人类。 另外就算不能预防丧尸病毒,也能预防什么小流感之类的,在需要体能的时候,保持身体健康总是好的。 在一个拐角的小药店的时候,本来敖朔抓了不少外伤药、消炎药、止痛药等应急药物,瞟到一眼摆满保健品的柜台,他犹豫片刻,还是拿了四瓶维生素c和两板阿胶口服液。 三人汇合在服务站大门口的时候,程艾立都惊呆了,“你拿这些干嘛,阿胶是干什么使的?” 敖朔说给秋南亭喝的,语气熟稔,秋南亭乍一听都要以为他陪自已“养病”很久了似的。 他也是没想到刚打出去没多久的回旋镖这就飞回来给了自已一下子,只能谢谢敖朔,说不舒服的时候就喝。 程艾立立马问秋南亭身体咋了,秋南亭只能又把自已得病的说辞来了一遍。 程艾立听完立马怜爱了,“这就是天妒蓝颜,肯定是因为你长太帅了。”说完还搓搓他的脸。 秋南亭无奈一笑,歪歪脑袋把脸挣了出来。 “先上车吧。”敖朔瞧见秋南亭泛红的耳廓,不着痕迹走到了两人中间,提着大包小包用手肘推着他们往前走。 开车这任务,最开始还是让程艾立自已开,在服务站自已加完油之后,三人便晃晃悠悠坐着车往高速公路上疾驰而去。 敖朔坐在后座,把维生素拿了一瓶,倒出来两颗让秋南亭吃,秋南亭乖乖吃掉,一点儿也不敢拒绝,看着敖朔伸过来的手,他忽然一下想到了自已的第二个任务。 他作为丧尸病毒携带者,不会要像丧尸一样把敖朔咬出伤口来吧,或者用手挠?但是正常人怎么会以这种方式弄伤别人啊? 敖朔看他一直盯着自已的手,索性把手伸到他眼前晃了晃。 “怎么?看见什么了?” 秋南亭两只手抓住晃动的手,小声且认真地问他,“如果有一天我饿了,你能让我咬一口吗?” “你有想咬人的冲动吗?”敖朔呼吸一滞,他立刻把秋南亭拉过来,扒开他的眼皮看瞳孔反应,又把他周身迅速扫描了几眼,没发现哪里受伤了。 “我没事,就是我总容易饿,我担心有一天东西不够吃了怎么办。”秋南亭按住他的手,挑着眼角笑笑。 “啥不够吃!你饿了?后备厢有零食啊你们自已拿!”驾驶座上的程艾立就听了半截,赶紧接了话,“那啥,要是吃的时候能给我喂点儿就好了,或者你们就放前面这个槽子里,我也能自已拿。” 敖朔面无表情把手伸到后备厢,往副驾驶座上一股脑放了好几包膨化食品,拿了一袋虾片撕开放在秋南亭手上。 “吃吧。” 秋南亭笑得不行,给他们一人喂了一口虾片,自已刚吃了两片,舌头就针扎似的疼。 他喝了口水,不敢再吃膨化零食了,吃面那会儿是真的给烫坏了。 “怎么了?”敖朔看他又在偷偷吐舌头,直接把他的下巴捏了过来,让他把嘴张开。 听到这话秋南亭面色一红,不知道在想什么,在敖朔再三催促下才张开嘴。 “舌头伸出来看看,是不是刚才烫坏了?” 秋南亭被这么盯着看舌头,心都快要跳出来了,偏偏面前这人还一本正经地用湿巾纸把手擦干净,想把手指伸进自已嘴里。 “你别摸!给你看就是了。”他赶紧伸出半截舌头,果然舌面黏膜泛红,有的地方看上去还有些发肿。 眼看敖朔眉头越皱越紧,秋南亭大着舌头宽慰道,“内那呢年弄的(没那么严重的)。” 程艾立听见都乐了,“弟,你话都要说不清了,要不这会儿掉头给你弄点儿药去吧?” “别!”秋南亭赶紧把舌头伸回来正常说话,“没事的喝点凉水一会儿就好了。” 敖朔让他含一口凉水在嘴里多包一会儿,问程艾立下一个服务区还有多久。 “刚刚看牌子还有三十来公里吧,那等会儿我们去那看看有没有西瓜霜之类的,那个有用。” 第195章 “嗯。” “哎,你们是亲兄弟还是好朋友啊?”程艾立看他俩挺亲近,好奇问道。 “其实我们——”秋南亭刚咽下水,就被捂住了嘴, “好朋友。”敖朔道,看了一眼秋南亭,捏了捏他的腮帮。 果然很软。 秋南亭看见他使的眼神,似懂非懂点点头,男主可能是在警惕吧,显得他俩关系好,别的人就不会轻易因为什么利益跟两个人一起杠上。 高速公路上,东一个西一个摆了不少车,能看得出有的是出了车祸,有的是人弃车而逃或者被丧尸拖下来了。路边还时不时经过一些扭曲行进的丧尸,车速很难提起来,三十公里就开了快一个小时,中途甚至还下车挪了一次挡在路中间的车。 到得下一个服务站,三人便只打算给车加点油,顺便再去药店里搜刮一些别的药就离开。因为照这速度,估计天黑前基本就能到京城了,不用再在外面过夜。 秋南亭就留在车上,程艾立把车开去加油站加油,敖朔则拿着匕首去服务站找药店。 比较奇怪的是,这个服务区的加油站居然只有两辆车,而且还是规规矩矩停在旁边的。 “你在车上等会儿哈,我去看看那俩车能开不。”程艾立给车门留了个缝,往两辆车那边走去。 “呃——!” 秋南亭被掐着脖子捂住嘴的那一瞬间,只想谴责这个世界上所有不讲武德的人,为什么他每个世界一落单,就必要出点儿事!? 第88章 大佬之大,小丧尸一口咬不下(4) 脚蹬在前排座椅上的闷响并不明显,秋南亭很快被拖出了车门,来人简直是把他往死里在捂,连鼻子都被捂得严严实实。 他不敢再剧烈挣扎,生怕快速缺氧晕过去,更没办法应对了。确认背后的人并没有用什么凶器制服他,他现在要先保证自已活着,并且意识清醒。 背后挟持他的人感觉到没再挣扎,以为他晕过去了,反倒把手松了松,弯腰来看他的脸。 秋南亭紧闭着眼睛,垂着脑袋,感觉自已一直在被往后拖,中途拐了一次弯,只能听见窸窸窣窣的草叶声音,没有人声,判断不了信息。 周围环境骤然变暗,直到被放倒侧趴在地上,秋南亭才听见了别的脚步声,他的手和脚被两个人手忙脚乱地用塑料绳捆了起来,之后一阵关门声,两个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秋南亭背后撑着手肘坐起来,发现自已应该是在加油站便利店的员工室里,这个员工室有两个门,一个是对着便利店的门,一个是对着外面的后门,两个门上的玻璃都被人用纸板贴了起来,乱七八糟的衣物和纸张堆在屋里,有股带着汽油味的酸味。 他尝试着站起来,这个姿势下,被捆着手脚掌握平衡很困难,他最多只能蹭着旁边的桌子站起了,但是移动起来就困难了,地上太乱了,双脚跳很容易摔跤。 他贴着后门,想听外面还有没有其他声音。 不知道程艾立回到车上没,有没有发现他是被人掳走的,前面座椅的椅背上应该有很多脚印。 另一边进到服务站里的敖朔反手拿着匕首,竖着耳朵听周围的声音,诡异的是,并没有丧尸那种嘶哑的喘息声,可外面停车场也是跟上一个服务区一样,一片狼藉,虽然没有上一个那么惨烈,但这里的室内一个丧尸都没有的几率很小。 他第一反应是这里一定有人来过,而且已经将这里收拾过了,否则地上不会这么干净,多少会有丧尸撕咬留下的血迹。 放轻的脚步声在光滑的瓷砖地上落下,每一步都走得极慢,敖朔凝神关注着各个方向。 倏地一声弹响,是塑料绳子猛地被绷直的声音。 敖朔一个侧身滑步,手比眼睛更快到达耳朵预判的位置,锋利的刀刃已经隔开塑料绳,来到身后那人的面门。 那人中年模样,不算高壮,眉目间却透着一丝狠意,绳索一断,他便迅速蹲下一个扫堂腿,岂知敖朔的下盘稳到竟生生受了他一踢,旋即勾住他的腿顺势将他抡了一圈。 中年男人侧倒着甩出去,后背在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响。 “草!还他妈躲着干嘛!” 霎时间,从各个柜台后面窜出六个男人,跟敖朔对上招来,拿水管、拖把等家伙什的,东西还没招呼到人身上,便被敖朔左手一擒一拽,手腕一麻,地上就一阵叮铃哐啷。 敖朔在六人之间周旋,把匕首塞回腰间的刀鞘,找准时机给了一人一脚,都踹在这几人颇有些厚实的肚皮上,几个男人闷哼一声,一时间竟没一个爬起来。 “你他妈的——” 敖朔毫不留情往出声的那人嘴上踩了一脚,他穿的是比较轻便的运动鞋,鞋底还不算硬的,那人哀声叫着,结果连鼻血都没流一滴。 “你们是暂时住在这里的幸存者?”他冷声问道,头也没回捡起地上的白色水管,往身后一扔,刚好砸在那矮个儿中年男人鼻子前面一点儿,在墙上砸了道不浅的印,阻了他想偷偷跑掉的心。 中年男人赶紧捂着肚子过来跟他道歉,“真对不住哥们儿,我们就是想收点儿过路费,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回答我的问题。” “是是是,我们本来是要去京城基地,但是那边要把我们自已带的物资全都收了,我们不愿意,就各自搭伙,在这个服务站里暂时住着。”中年男人对着地上翻了个白眼,“还不快起来,真的是废物!” 第196章 “嗯。”敖朔没置予评价,他懒得管这些人,径直走到药房,重要的什么消炎药之类的应该是被收起来的,货架上没有特别的药品,不过西瓜霜还是有的,他拿了三盒,把塑料包装拆了,铁盒塞进裤子口袋里。 七个男人缀在他身后,看他就拿了三个西瓜霜,也没问他们其他药在哪儿就作势要走了,都一脸迷惑。 “大哥,你这是要去哪儿啊?”中年男人搓搓手,缩着肩膀跟敖朔并肩走。 “滚。”敖朔顺便在旁边的户外用品店抓了两个大的登山包,没给后面的人眼神,往外走去。 中年男人没追上去,赶紧推着身后的六人,“草草草,快去把另外两个放了!他妈的怎么惹到一尊大佛了!” 两个机灵的赶紧从另一个门往加油站那边去,剩下四个还有点懵懵的,“咋了啊表哥,不就是能打一点儿吗?他那样子,看着连人都不会杀。” “蠢的要死!”中年男人给了那年轻人盖头一巴掌,“他手上的茧你没看见,那是拿枪的人!这人他妈的不是在缅国混过就是在军队里待过!” 加油站旁边的矮墙根,程艾立抹了一把嘴角的血丝,勾手又是重重一拳,狠狠钳着他肩膀的手再也捏不稳,松了下来。 地上躺了两个抱着肚子哀嚎的矮胖男人,挣扎着爬起来要从后面给程艾立来阴的,从尾椎骨传来的一阵剧烈震荡却让两人摔了个大马趴。 程艾立歪头,一阵拳风已经呼啸到面前,把前面的人整个砸了出去,脑袋差点跟脖子分家。 “我的妈!哥你来了!” 敖朔颔首,甩了甩发麻的拳头,“秋南亭在车上吗?” “在——” 便利店门口咔哒一声轻响,正在开门的小弟缩着脖子僵硬地看过来。 敖朔皱眉,回头往他们的车上看了一眼,车门大喇喇开着,这边这么大动静也不见秋南亭伸个脑袋出来。 那中年男人从服务站跑过来,气喘吁吁地跟两人打招呼,脸上还挂着看着就假的笑。 “两位哥,你们要喝点儿什么吗?” “我喝你大爸!”程艾立也反应过来了,抓着中年男人的衣领差点把他提起来,“我们车上的人呢!” 刚进了便利店的小弟,现在又开了一次门,嘿嘿笑着请里面的人出来。 不明所以的秋南亭呆滞地看着面前这一群面上青一块紫一块红一块的男人。 “艾立,你没事吧?” 程艾立脸上被锤了好几下,颧骨和眼眶上的红痕都是好的,就是嘴角裂了口,现在还在流血,看起来就跟吐血了似的。 敖朔用眼睛扫一下就知道程艾立这经造的没事。 他赶紧跑过来把秋南亭抓进碰得到的范围里,抓他手腕的时候,秋南亭缩了一下。 他低头,这才发现秋南亭手腕上一圈脏污,这都是秋南亭想站起来的时候在地上蹭的,疼倒是不疼,其实敖朔抓他那下更疼。 敖朔目光幽幽转向那个看上去是几人头领的中年男人。”大哥!真的很对不住!要不然你们进我们仓库来吧!看看想拿什么?”中年男人刚接触到他那肃杀的眼神,整个背都在痛,双手合十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敖朔手指摩挲了一下秋南亭的手腕,松开他,对着中年男人当胸一脚,这一下子倒下去,男人好一阵子都没爬起来。 “谁打的他?” 在场的小弟都低着头默不作声,也没人敢去扶他们大哥。 烈日当头,墙根下的各人颊侧的汗水都争先恐后往地上滴,地上斑斑点点全是水迹。 “算了,他们没打我,别管他们了。”秋南亭碰了碰敖朔的手背,“我们快走吧,不然过去就太晚了。” 敖朔心里涌上来一阵难以言喻的难受,他不知道为什么,想象秋南亭被人欺负了,胸口就好像被一团灼人的火堵住一样。 他掰着秋南亭的脸和手仔细检查,那架势简直是一旦看到点伤口就要在这些人身上偿还百倍一般。 但秋南亭这具身体,就算真有什么小伤,这会儿也早就好了,所以秋南亭让他翻来覆去看了一会儿,带着笑问他:“是不是没事?” “嗯。” 他好像还很不乐意似的,秋南亭不免觉得好笑。 “你给艾立讨个公道吧,他都被打成什么样子了。” 程艾立配合着嘶声嘶气,捂着脸让他们赔医药费,不,医药。 中年男人这会儿才挣扎着坐起来,原本眉宇间还有点儿社会大哥的凶戾,这会儿跟要哭出来似的,大吼旁边的人还不快去给人家送伤药。 从这里拿了不少外伤用药,还有用来冰敷的饮料,又给车把油加满,三人上车立马就走了,没有给这里的人再留下一个眼神。 不过这一次,程艾立暂时开不了车了,他左边眼睛肿了起来,几乎看不清东西,只能躺倒在后座。 秋南亭为了方便照顾程艾立,坐在后面,用冰可乐给他敷脸。 敖朔把西瓜霜给秋南亭之后,在驾驶位上开车,时不时就从后视镜里看一眼,他不知道自已到底哪里来这么激烈的情绪,一会儿难过,一会儿烦躁,就跟得了精神病一样。 秋南亭嘴里含着西瓜霜,吸气的时候舌头凉凉的,扒在主驾和副驾中间,问他喝不喝可乐。 “喝。” 等敖朔发现那瓶可乐是给程艾立冰敷完,不冰了才拿给他喝之后: 第197章 “我惹你了吗?” “嗯?为什么这么问?”秋南亭头靠在副驾侧面,伸着身子看他。 “我刚刚也被打了,为什么不问我?”敖朔面不改色说道,眼睛直直看着前面的路。 秋南亭出来看见那些小弟的惨状,还亲眼目睹那里面的头头被他踹了一脚爬不起来的惨状,哪里还生得起担心他的心,不担心那些被他打的人就算好的了。 不过敖朔这副别扭的样子,却让秋南亭生出一种猜测,他是不是对自已有些好感,或者说,有点儿占有欲? 被人爱过的人,很轻易就能判断他人对自已的感情,秋南亭靠着副驾静静端详敖朔的侧脸。 “我脸上没伤。”敖朔余光看了他一眼,很快移回目光看路。 “嗯,我就关心一下,看看到底有没有。” 敖朔的呼吸间都是一股西瓜霜含片的清凉甜味,耳廓越来越红,后脖颈都染上了颜色。 “坐好,把安全带系上。” 秋南亭在后座上坐好,拉过安全带来系上,顺便给程艾立也系上。 818不在,他就在脑子里自已跟自已说话,一会儿猜测应星晖飞升后是不是变成了龙,因为他看的话本里,大多数的龙就姓敖。 一会儿又把以前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从记忆里拖出来分析,想到爱人当皇帝的时候,每天总是疑神疑鬼的样子,脑海里忽然闪过秋宴乾在听到自已最后一句话之后那一瞬仓皇的神色。 黑色轿车一路向北,太阳从车窗左边缓缓落下,最后一抹余晖映在车身形成五彩斑斓的黑时,他们终于看到了京城基地。 范围是无法一眼估量的广阔,近十米高的电网就像城墙一样将整个基地环绕,完全杜绝了电倒一个丧尸,另一个丧尸踏着上一个的脑袋继续爬,叠叠乐最后倒进基地里的可能。 马路上排了能有两公里的队伍,有的是车,有的是人,一家三四口的和孤身一人的都有。 穿着统一服饰的高头大汉们排的整齐,隔一段路就站着一个,警戒着丧尸的同时也严令禁止有人插队。 “你好,我想问一下现在进基地必须要排队吗?我们需要提供什么证件或者信息吗?”秋南亭按下车窗问旁边的守卫。 那人上前一步,公事公办地告诉他有身份证就拿身份证,没有的话就用电子身份证。 秋南亭 “身份证我放身上的,手机我也有,就是没电了。”程艾立在车上睡了一路,醒来眼睛好许多了,听见外面的人说话,让敖朔帮他在驾驶座前面的扶手箱子里把身份证找出来。 敖朔扭过头来看秋南亭,他应该身上什么都没有。 那人说完就退了回去,继续像个雕塑似的站着。 秋南亭把车窗按了上去,“怎么办,我没有可以证明自已身份信息的东西。” 他感觉自已不仅是没有证明身份的东西,恐怕在这个社会里根本就没有身份。 第89章 大佬之大,小丧尸一口咬不下(5) 程艾立听见秋南亭说自已没证件的事,丝毫不担心,安慰道: “没事儿啊,肯定会有像你这样什么都没带的人,他不可能不放进去吧。人肯定能进去的,就是那几个社会哥说的,东西拿不进去,才有点麻烦,我们好不容易搞来的那么多东西呢?” 听了程艾立的话,秋南亭也有点愁,这种极端境况,没有什么比自已手上有吃有喝还有应急的药更具有安全感了,真要让把自已东西白白上交也太亏了。 现在前面是个什么情况也不清楚,会不会安检,能不能把东西塞衣服里都难说。但是不去基地,在外面找个地方自已生存,绝对不是优选项。 况且秋南亭还要做任务,他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好在没让他们焦虑太久,队伍往前走得很快,还有两百米左右到基地门口的位置,队伍被几个穿着制服的人协调成了五列,前面是五个像售票处一样的窗口,里面的工作人员面前摆着一台电脑,能隐约听见扩音器里传来让人下车看镜头的声音。 “是天网系统吗?”程艾立疑惑道。 如果有人脸识别的话,那不需要身份证件也行。 秋南亭在第一个世界里隐约知道这个东西,可能是这个组织暂时代替了政府机构,把一些信息给拿去用了,但是这样一来他更担心了,要是人脸识别发现他根本没在系统中有任何身份信息,基地会把他当成什么? “怎么了?”敖朔在后视镜里感觉到了他的焦躁,问道。 “我应该,没有身份信息”秋南亭立刻在没有系统的帮助下,开始给自已创建一个人设,“我是孤儿,被研究所捡回去之后,发现我有先天疾病,一直在我的身上做实验,所以可能人脸识别也识别不了我。” “啥?”程艾立呆住了。 敖朔捏着方向盘没说话,在程艾立面前默认自已已经知道这件事了,虽然他心里已经惊起了惊涛骇浪。 “那,那一会儿我们怎么说?呃,说你就是黑户?那确实现在应该基地不会放过一个民众,啊黑户算人民群众吗?不过这基地好像也只是民间组织,不是,我的意思是,应该没关系的,嗯,你现在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程艾立乱七八糟说了一串,把自已都绕迷糊了,显然是对秋南亭的经历感到不可思议。 秋南亭觉得他这样一惊一乍的有些好笑,反而没那么紧张了。 第198章 队伍向前走得很快,吃完饭的工作人员来跟这一批换班的时候,刚好就轮到了秋南亭他们车。 三人下了车,秋南亭看了一下程艾立的眼睛,红肿还没完全消下去,但是明显看得出眼睛睁得稍微大一点了。 程艾立最先去扫的人脸,把身份证递过去,那名年轻的女性工作人员在防爆玻璃窗里点点头,对着话筒问他是在校大学生吗? “是的,我是山大的,我们学校在里面还有组织吗?” “没有,你是什么专业的?” “体育。” 工作人员沉吟片刻,在电脑里输入了一会儿,说让他进去之后可以自已选择进工程方面的部门还是作战部。 程艾立倒懂不懂地点点头,给敖朔让了位置。 敖朔扫完脸之后,那工作人员蹙了蹙眉:“你是做什么的?无业游民?你这样的没法给你安排工作。” 敖朔上车从背包里拿了个名片出来给她,工作人员接过,扫了一眼名片,一时间没抬头看他。 “你等会儿。”说着就打了个电话。 工作人员放下手机,抬头道,“你这种情况,这边的作战部的人说可以去看看,你想进么?福利还是不错的。” “没问题。” “那待会儿会有人专门来接你。下一个吧。” “你好。”秋南亭走到玻璃窗口前。 “你好,请看摄像头。”工作人员看见他微笑着过来,也带着笑指了指外面的镜头。 秋南亭把脸凑过去,工作人员等了一会儿,皱眉。 “麻烦站远一点。” 秋南亭后退一步。 “嗯?麻烦近一些呢?” 秋南亭又凑过去。 那工作人员疑惑地按了几下esc,让敖朔再过来扫一次,这次电脑有反应了。 “麻烦再试一次。” 秋南亭老老实实站在摄像头前,就没乱动过。 “您有身份证吗?如果没有,能背到号码也行。” 秋南亭诚恳摇头。 窗口里的工作人员嘶了一声,开门走到外面去叫了一声守在旁边的人。 两人走到秋南亭面前,问他叫什么名字,那名大汉似有若无地贴近他。 秋南亭说完之后,工作人员钻进窗口用电脑查询,把几十个人的信息都筛了一遍,对着同事摇了摇头。 “你好,现在你的身份我们没办法确认,人口系统里没有你的信息,我们需要将你带进去审查,你现在有意见吗?” “没有意见。”秋南亭早知道肯定会有这一遭的,爽快答应。 敖朔走过来,把秋南亭往自已这边拉了一把,跟那个工作人员对了个眼神。 “我可以陪同吗,我跟他认识。” “这不合适吧。”那守门大汉犹豫道。 “别,你跟着他们一起进去就是,等会儿有人来接。” 工作人员在窗口里叫程艾立,“你可以先把车开进去。” 程艾立眼看着无人在意他们车上的物资,赶紧上车,揉了揉没受伤的那边眼睛,把火打上。 “敖哥,你们上车吧,我们一起进去。” 敖朔看了一眼跟他们一起的大汉,准确来说这人是来监视秋南亭的。 “前面还有一道安检,过了之后可以在基地里开车。” 几人没意见。 安检的窗口离前面登记的窗口不远,大约就跟故宫前面的安检机器到故宫博物馆大门口差不多的距离,程艾立溜着车跟他们走在一起。 要进基地里了,自然用不上什么凶器,所以在这里要把什么钢管、菜刀、消防用的斧头之类的东西全都扔掉,然后过一次扫描门,随后在一个大房间里分批用试纸测试血液是否被病毒感染。 秋南亭胸腔砰砰的,几乎是贴着敖朔在走,他拉了一下敖朔的衣摆。 敖朔低头看他。 秋南亭保持着面上镇定的表情,小声道:“我不能抽血。” 敖朔知道,他有凝血功能障碍,道:“等会儿问问他们有没有止血的药。” “没有用的。”秋南亭挤挤眼睛,虽然不知道刚才敖朔给那人看了什么,但敖朔的身份肯定能在此时起不少作用,这会儿千万得让男主大腿帮帮他。 敖朔明白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秋南亭不愿意抽血,但是可能抽了血确实会有不好的后果,过完扫描门之后他就问旁边拿着针头的医护人员有没有不抽血也能检测的方法。 穿着防护服,戴着口罩的医护人员递过来一个疑惑的眼神。 “唾液可以吗?”敖朔没问医护人员,他扭头问秋南亭。 秋南亭走到这里后背已经开始冒冷汗,他小幅度的摇摇头,问:“可不可以检查我的身上,我没有任何的伤口。” “怎么了?”从旁边走过来一个穿白大褂的女医生,看上去得有五六十岁了,眼角布满了纹路。 “谢主任。”坐在他们面前的那个医护人员站起来,跟女医生说了几句话。 那个医生摘下口罩,笑眯眯地,苍老的手掌摸了摸秋南亭的头,顺着摸下来,手就停在了他的眼皮上,轻轻扒了一下,“为什么不愿意做检查呢?” 秋南亭偏头往敖朔身边躲,做出一副自闭的模样,“我害怕。” 旁边队伍的人都好奇地往这边看。 敖朔无奈地用一只手把他护住,不知道他在演什么。 第199章 谢絮也无奈笑笑,看了一眼杵在旁边没说话的大汉。 “是这样的,跟你们讲一下情况,现在能确认的是,病毒是通过唾液和血液传播的,确实,如果没有外伤,是不会被感染的。 但是现在我们不能确定这种病毒的本源是从哪里来的,也就是说,有一定的可能性,是一部分人身上本身就携带病毒,就像感冒一样,不一定是你被别人传染了,是你本来就感冒了。” 敖朔道:“所以现在仍然有人在没有被感染的情况下,出现丧尸症状吗?” 谢絮点头,“但是基地里现在不会有,所有人都已经做过一次筛查了”。 敖朔低头碰了碰胸口的脑袋。 “要不然,你们把我关起来吧。”反正秋南亭是耍赖也要进基地的。 和蔼的老医生现在也有点儿没辙了,她把棉签递给敖朔,“你是家属吗?你看看能不能劝吧,虽然唾液检测的准确性没那么高,但是如果他的身体真像你们说得那么差,血检也不太适合。” 送他们的那个人掏出手机,跟敖朔说需要先给上级汇报一下情况,请他们最好在十分钟之内搞定,十分钟后作战部会再派个人来。 敖朔给程艾立让了位置出来,让他做完先把车开进去,顺便让医护人员给自已也扎了一针,随即就搂着秋南亭往旁边留观室门口的角落走。 秋南亭坚定地把头埋在敖朔的胸前,大有要一直做缩头乌龟的架势。 “血检做不了,唾液检查也不愿意做,要是你不愿意进去,我就要把你放在基地外面了。”他假意威胁道。 秋南亭咬牙抱住他,“万一我检查出来带病毒,我会怎么样,会被带去做研究吗?我已经做了很多研究,不想再被抽血,不想躺在手术床上,不想每天穿着随时会被脱下来的衣服” 说着,他把自已都说动了,有点哽咽,一边哭,他还一边想着,好可惜,818没有看见他演技这么逼真的时刻。 敖朔听见他声音不对劲,立马抱紧他道歉,半蹲下来,粗糙的手掌擦着泛红的眼皮。 “不会的,要带有病毒肯定早就变成丧尸了,你现在不还好好的吗?” 秋南亭抽噎了两声,认真看着他,“可是我饿的时候,真的想咬你。” 敖朔表情一僵,目光下移到他水润的嘴唇上。 “那就好好吃饭,别饿。” 秋南亭噗嗤一声,差点把鼻涕笑出来,他捂着鼻子让敖朔拿餐巾纸出来,低着头权衡了一番。 他的血液和唾液是不是百分之百带病毒的,这不能确定,他跟系统失联后,失去了很多关键信息,但是他不能拿自已的第一个任务冒险,只要是病毒携带者,就不好说能不能进去,到时候不好有转圜余地。 他从敖朔手里抽出那根棉签,掰过敖朔的头,踮脚用自已的后脑勺遮住后面的视线。 敖朔只觉眼前一花,一阵西瓜霜的味道停在鼻尖,他大气不敢出,后背几乎是一瞬间就湿了。 然后他就被棉签捅了喉咙。 秋南亭满意地把棉签塞回去。 敖朔愣愣地拿着棉签,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秋南亭要亲上来了。 他怎么会这么想。 “好啦,可以交差了。”秋南亭莞尔一笑,把他往外面推。 敖朔只好赶紧控制住差点崩掉的表情,把棉签递给医护人员,秋南亭还是躲在他背后,催眠自已是个被医疗研究机构深深伤害的可怜病人。 几分钟后,结果是阴性,谢絮过来夸奖秋南亭,完全是把他当成有心理疾病的小孩子了。 “看吧,是不是没事,小伙子看起来就很健康。” 秋南亭腼腆地点点头。 送他们的人对着前面挥了挥手,另一个也穿着统一制服的男人小跑过来。 “高哥,就是这个人没有身份信息。”大汉点点头,站在来人的旁边。 来人身形同样高大,皮肤跟程艾立差不多黑,脸上还有许多浅色的疤痕,他跟敖朔握了握手,“我是高崛,以前是当兵的,病毒大乱了我们队伍全被打散了,现在民间自已在基地这边成立了一个作战部,不算正规部队,还在招人。听说你是雇佣兵?” 敖朔松手,带着秋南亭跟他走,“对,国际雇佣兵。” 他报了个国际公司的名字,高崛的脚下打滑,所幸被敖朔一手扶住了。 “啊,居然是那里的人啊?”高崛尴尬一笑,站稳了继续走。 秋南亭也惊住了,他在现代世界里对这些常识有稍有了解,知道这种非编制的雇佣兵在某些国际公司运营下,每个人的单体作战能力都是很恐怖的,怪不得敖朔每次杀起丧尸来干脆利落的,在服务区被人围攻的时候也一点儿伤都没受。 不愧是男主。 他已经不知道第几次脑袋里浮现出这句话了。 高崛带他们走出安检处,让下属先带程艾立去住处,然后带着敖朔和秋南亭上了另一辆车。 “没让你们朋友跟着,是因为等会儿除了这位” “我叫秋南亭。” “好,除了要解决一下秋先生的身份问题,还要办一下你的入队手续,弄完比较晚了,你们应该还没吃饭吧?到时候留你们在办公大楼吃顿饭,你们朋友不好进来。”高崛解释道。 敖朔和秋南亭理解点头,坐在后座,这个车上居然还有隔板,后面的人不能轻易干扰司机。 第200章 车从基地大门开入,沿着中轴线向中心驶去。 秋南亭望着窗外,天已经渐渐黑下来,整个基地所见之处到处都是正在修建的简易建筑,新修的楼房就卡在本来有的楼栋中间。 路灯还没开,依稀能看见路上走着的人很少,却没有再没有外面那些排队的人脸上的仓皇。 他松了一口气,靠在座椅背上。 第90章 大佬之大,小丧尸一口咬不下(6) 高崛说的是要带他们去大楼,但是停在了中央的一片矮地前,面前是一栋占地面积颇大的两层高的楼栋。 他将车开到停车库门口,扫完脸后抬杆,车往地下车库开去。 秋南亭还正在纳闷大楼在哪里,下车之后就被带进电梯,看见了那一排的“b”,甚至一直到“b20”。 高崛笑着看秋南亭一脸惊讶的样子,偏头看了一眼淡定的敖朔。 “你之前来过?” “嗯,四年前来过一趟,下面两层楼是新修的吧。” “对,去年刚竣工,今年正好就派上用场了。”高崛按了一下b10,道:“我们先去处理一下身份问题,应该不是通缉犯吧,否则也会被系统识别到的。” “不是。”秋南亭指了指自已的衣服,“我一直都在住院,都没有出去过。” 电梯速度很快,还没说两句话就到了,高崛走在前面,侧身等他们跟上,“哪家医院,名字记得吗?” 秋南亭说不记得了。 从电梯间向右,走过一条长长的白色走廊,到第六个门前高崛在密码锁上按了指纹,门滴滴一声开了。 里面是一间简单的办公室,有点像医院的问诊室,一张桌子上摆着电脑、打印机和杂七杂八的纸质资料,电脑面前和背面方向各放了两只凳子。 “请坐。”高崛在电脑面前坐下,手放在鼠标上划拉着点了几下,开始盘问秋南亭的姓名、籍贯、年龄,以及学历、病历等信息。 连着问了十个问题,秋南亭只答得上来一个,就是他的病情,这还是他编出来的。 高崛为难地杵着脑袋,看了一眼敖朔,又问秋南亭:“你是失忆了?” 秋南亭硬着头皮道:“可能是吧。” “但是你还记得你的名字,嗯,也有可能你不叫这个。”高崛在键盘上点了好几下esc,在桌面上犹豫着点了其他图标。 秋南亭坐在凳子上没说话,等待高崛下一轮的盘问。 “脸正对这个摄像头。”高崛伸手指着电脑显示器背面顶端上的一个小型摄像头,秋南亭把脸对过去。 摄像头旁边的红色小灯亮了一下,高崛点点头,打印机发出嗡鸣开始工作。 “先给你做了个临时身份证,挂靠在集体,但是这种临时身份证大多数工作单位不会要,这段时间你先跟你朋友住一起,在作战部的宿舍,需要观察你一段时间。 你可以在那里干后勤,但是暂时不能给你发工资,只能包食宿,你们是熟人吧?”高崛从打印机上面拿下那张a4纸,折叠几下撕下来一块,把纸片连带着从抽屉里拿出的一块小芯片塞进一个塑料卡套里,递给他。 秋南亭道谢接过,扭头征询男主意见,这个结果他很满意,很方便他做任务。 敖朔嗯了一声,说没问题。 高崛站起来,拍了拍秋南亭的肩膀,“没事儿啊,这种情况不严重,只是对黑户的一种控制,这几天我们也收容了不少被拐卖的儿童,十来岁的也没个身份信息,从山里自已逃出来的,啧,走我们去楼下。” 身份问题很快就被解决了,也许是因为秋南亭旁边跟了个看起来跟他很熟的雇佣兵,给他开了绿灯。 秋南亭觉得如果男主不在,有一定的可能性他会先被关押一段时间,或者去一个完全封闭的地方工作,总之会被严格管控起来。 怪不得任务一是说的“跟随男主”。 他们下到负十八层,高崛戏称这里是十八层地狱,说这里有很多鱼龙混杂的领导,让他们说话的时候声音小一点,在走廊里尽量不要说话。 这次去的房间几近走廊末端,整个通道都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气氛,只能听见换气扇极小的工作噪音,高崛谨慎地敲了两下门,十几秒后,门咔哒打开。 正对着门的桌前,坐着一个中年男人,他五官刚毅,胡茬冒出来了不少,面上却没有疲色,开口让三人进来。 高崛侧身站在门口,让敖朔和秋南亭先进,他俩进去之后将门轻轻关上。 中年男人向几人颔首。 “这是齐涣,齐部长,这是敖朔,信息已经让人给您发过去了。”高崛道。 “嗯,这位是?”齐涣伸手指了指旁边的塑料凳,让他们先坐下,疑惑看着秋南亭。 高崛说这是敖朔家属,刚刚在楼上办了别的手续,顺便跟着敖朔过来,他多少算是给秋南亭开了后门,详细情况就不说了。 齐涣没再理会,从电脑上调出刚发来的信息看。 敖朔能调出来的档案里,没有他的工作信息,但是有很多买票记录,出入境记录,这些占了不少篇幅。还有一些学历方面的东西。随后就是工作人员直接给他添加的备注了。 “国际雇佣兵?去年刚回国。嗯,武校出身,怎么想着干这行了。”齐涣嘴里念念有词,把几页档案浏览完,看向敖朔,“现在作战部非常缺人,看你作战能力不错的样子,安排你去外出任务,有意见吗?” 第201章 他稍微跟敖朔解释了一下,基地目前不太明朗,称不上什么官不官方,光是作战部有很多个部长,同时基地也有很多主事人,目前还是个多足鼎立的局势。 所以作战部内也称不上什么军不军队,或是编不编制,能打的都被吸收进来了。 敖朔从进来坐在板凳上,腰杆就挺得板直,双手放在膝盖上,听见齐涣说话,十年训练养成的习惯让他朗声道是。 齐涣弯了一下唇角,“年轻人出任务的时候注意安全,你很有潜力。” 说完他就在键盘上开始打字,敲敲打打了十几分钟,一边打,打印机也一边工作,打印了十来份资料。 齐涣在其中三份上盖了章,把所有的材料都递给他,跟高崛道,“带他去做体检,然后去找李旭、王国江和张建签字,把我这份也拿过去,今天之内办完。” 高崛起身去开门,敖朔拉着秋南亭站起来。 “别带着他走了,就在这儿等吧,今天秦将军在楼里。”齐涣指指秋南亭。 秋南亭点点头,让敖朔先去处理他的手续。 两人走后,齐涣没再跟秋南亭搭话,一直在电脑面前处理事务,他看上去怎么都有五十岁了,但是打字打得很快,而且很用力。 病毒爆发前,约莫是个当兵的。 秋南亭只得在办公室里坐着,目光四处搜寻有没有可用信息,从他醒来到现在,对整个世界还是两眼一抹黑的状态,他需要知道这个丧尸事件具体是怎么回事。 部长的办公室里很明显,资料只多不少,但是办公桌上的肯定不能碰,但是办公桌旁边有个放报纸的铁架子,上面有两本宣传册和几张看起来皱巴巴的日报,都能看见“病毒”、“变异”等字眼。 “您好,请问我可以看一下这个吗?”秋南亭指指那个宣传册。 齐涣抬起头来,“可以,看了记得放回原处,到时候住处门口都会放的。” 秋南亭道谢,起身把宣传册拿过来,坐回原位。 封面是《zom-1病毒灾难须知》几个大字,配图是一个地球。 他翻开看目录,很完整,包括病毒形态,传播渠道,预防措施,发展进程还有应急手段等各种板块。 别说虽然现在国家系统瘫痪了,但是大家搭伙弄出来的东西还算有模有样。 秋南亭把关于病毒的信息快速浏览了一遍,上面写得很清楚,病毒最开始是在一个月前,一个沿河城市发现的病例。离京城不算太远,但是也谈不上近。 最开始是类似于狂犬病一样症状,包括低热、食欲不振、恶心、头痛等,1-5日后出现发作性肌痉挛、呼吸困难及多汗、流涎,再过1-2日左右会完全进入狂躁兴奋状态,伴随攻击行为。 传播渠道为唾液和血液,目前有被抓伤但是没被感染的案例,很幸运,丧尸很新鲜,指甲里还没有血液和唾液。 本来因病毒承载体是丧尸,按理来说传染速度并不快,但是不仅是沿江沿海城市,紧接着大多数内陆城市也开始大面积出现病毒携带体,甚至还因为恐慌,开始盲目使用跨市跨国交通工具的情况。 从第一例病例发现到今天,已经过了三十四天,整个国家乃至全球在基层基本陷入瘫痪。 在西南、东南和京城民间分别建立了三大幸存者基地,预计共能收容九亿人左右,基地还在不断继续扩建。 在容纳自已前来的幸存者同时,作战部也在不断派出作战小队在临近省市进行搜救。 国家机器的错乱导致武力队伍的地位显著提高,或者准确来说是作用更加明显,曾经当过兵的人从幕后走到台前,和其他能打的普通人重新组建成作战部,现在基本可以分为四种职务,一是负责基地内的治安和管理问题,二是负责保护基地,三是搜集聚拢物资,四是进行搜救工作。 秋南亭暂时还没看见手册上有说要主动进攻丧尸,还呼吁民众不要贸然攻击丧尸。 基地内部现在还好,生活方式上基本跟病毒爆发前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经济发展暂时倒退了几十年,有点像秋南亭之前在农村里经历过的那种分配制度,但是基本上是必需品和工资共同发放,基地内也存在被管控的市场交易,秋南亭猜测这些能卖东西的商家估计都背靠着这些大领导们。 门被敲响,齐涣按了一下电脑旁边的一个按钮,门锁自动打开,高崛推门进来。 秋南亭合上手册看过去。 敖朔走进来刚好跟他的目光对上,走到他旁边。 “齐部长,手续都办好了,但是体检结果要明天出。”高崛自觉把那一沓材料找了个牛皮纸袋装着,在上面写上了敖朔的名字。 “又搞这么慢,”齐涣把纸袋放到电脑旁,“你带他们先去住处吧,给医疗部发个信息,结果出来直接发给我,他的芯片还没给是吧?明天去领,今天你先带着他们。” 高崛应下,出门前问齐涣要不要叫饭来,齐涣摆摆手,说已经吃过了。 三人这才离开负十八楼。 高崛带他俩吃了顿地下大楼的食堂,在负四楼,去的时候虽然都快九点了,里面的人也不少,吃饭的时候又快又安静。 吃饭的时候用的就是每个人代表着身份的芯片,如果做的是包餐食的工作,在任何一个食堂刷都是不用掏钱的。 秋南亭从高崛手里接过餐盘,在窗口前探头看里面的菜,一排六个窗口的四个菜都是一样的,三个素菜一个荤菜,汤在旁边是一个大铁桶装着的。 第202章 条件不是很好,这里甚至是基地的核心部位。 三人打完饭坐下来之后,高崛跟他俩解释,现在基地里的物资其实很紧张,目前基地只有一亿人不到,储备的物资最多够这些人活十年没问题。 但是后面还要收容更多的人,在真正的解决方案下来并且贯彻成功之前,人类都只能在圈定的安全地界接受统一管理。 生产变慢,经济全球化中止,但人口密度却在变大。 “所以才需要作战部经常派人出去找物资,不仅是已经生产好的商品,还有生产的工具。”高崛十几口刨完一盘饭,最后总结道。 饭后,他驱车将二人送到了作战部宿舍,位于基地的西北边,毗邻曾经的一个巨大的军事基地,很大一个片区内都没有平民百姓。 给他俩安排的宿舍是比较高级的,二十几个平方米包括一个容纳三个人站立的小厨房,加一个没有干湿分离的小卫生间,然后一个居室不分客厅和卧室,两张床中间放了个床头柜,有点像酒店标间。 装修很简约,但是条件不差,挺干净的。 高崛进来时就笑着介绍,他们这种部长助理等级的都是住的四人间,民区住宅甚至更紧张,三居室的房子恨不得掰给三家人住。 这房间是齐涣给安排的,应该是想让敖朔去带个小队,当个小官,给了他比较好的待遇。 敖朔和秋南亭在他的帮助下把指纹录进门锁里,两人给他和齐涣道了个谢。 “没事儿,你们明早就在这边食堂吃,可以先扫秋南亭的卡,吃完之后先别出门,我给你送芯片过来,然后芯片上会有编号,到时候你就用那个上局域网,就能通讯了。”高崛打了个招呼,水都没喝一口就走了。 秋南亭先去拍了拍床上的被子,摸起来没什么灰,应该就是这时间刚放上去的,不过也是,基地压根也没建立多久,半个多月的样子。 才半个多月就如此井井有条,看来在国家机器刚刚瘫痪的时候,就有很多个有力的领导人物把核心的一些,诸如科技、医疗、工程团队之类的聚集了起来。 敖朔把背上的包放在玄关,把一直放在里面的手机拿出来充上电,但是意料之中的,没有信号。 “敖朔,你睡靠窗这边还是里面啊?”秋南亭站在两张床中间问他。 “你先选吧,我睡哪里都行。”敖朔打开玄关的鞋柜,发现里面给了不少必需用品,诸如酒店一般会提供的一些一次性用品,上面甚至还有酒店的印花。 “我也是哪边都行。”秋南亭往天花板上观望一圈,“啊!没有空调!” 他天要塌了。 虽然京城这边室内不是很热,在大楼里应当是一直开着换气恒温的机器他没感觉,现在来到宿舍这边站了一会儿才发现有点儿热。 他的空调! 第91章 大佬之大,小丧尸一口咬不下(7) 夜风闷热,拉开窗帘,打开窗户,也有些无济于事。 “你睡外面吧,我给你把被套拆下来盖。”敖朔把一次性拖鞋拿出来,让秋南亭先把鞋脱了放松一下。 秋南亭哀叹一声,把鞋子袜子脱掉了,顺便还蹲下来看了一眼袜子上有没有什么logo,结果也不知道是不是研究所管控的原因,穿的应该是特制的袜子,鞋也是,看不出是什么牌子。 “怎么了?你脚上磨出水泡了?”敖朔看他一直埋着头,被床挡着看不见在干嘛,赶紧走过去问他。 秋南亭抱着鞋坐在地上,茫然抬头,“没有啊。” 敖朔看他伸着两只光洁的脚,松了口气,把一堆洗浴用品全都拿了出来,让他先去洗澡。 “这里有衣服吗?”秋南亭站起来,也没穿那个白拖鞋,把拖鞋放到了卫生间门口。 他这身衣服再抗脏,大夏天的也穿不了两天。 敖朔在屋子里翻箱倒柜半晌,最后从自已的背包里拿出来一套长袖长裤,“这里应该不发制服以外的衣服,你先穿着我的吧,我有空出去的时候买几件。” 秋南亭拿着长袖长裤,挠挠脑袋,带着毛巾一起进了卫生间。 几秒钟的水声之后,门缝里便氤氲出些热气,敖朔把两张床的被芯取出来塞进柜子里之后,坐在床边缘,用秋南亭的芯片编号上局域网。 十来分钟后,卫生间门被推开,秋南亭光着脚在门口散了会儿热。 敖朔抬头看过去,呼吸一窒。 “怎么没穿裤子,大了么?” 秋南亭点点头,甩了甩脚上的水,踩着纸片一样的拖鞋爬上床,敖朔慌乱收回视线。 “那我也去洗了。” 秋南亭侧身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发现了齐部长说的那个统一发的册子,接着今天没看完的地方接着看。 窗外传来一阵清晰的蛐蛐响,秋南亭把脚放进了被套里,他脸贴在册子上,看着卫生间磨砂玻璃透出来的暖黄色的光。 有什么方法可以确认男主的身份呢? 他现在只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在不同的世界里,他的爱人都有着迥异的外貌和个性,他能提取出来的共同点竟然是——对他都很照顾,或者说,很容易喜欢上他。 秋南亭把发热的脸埋进大臂侧,他难道要问男主喜不喜欢自已吗?这也太扯了。 不,其实重要的应该是他喜欢谁吧,从他见到敖朔的第一眼起,就生出了莫名的安全感,这算不算他们若干个世界里形成的灵魂上的依赖? 第203章 一阵热气从卫生间散出来,敖朔洗完出来,看见秋南亭以一个极其扭曲的姿势趴在床上,脚在被子里,但是整个腿都露在外面,在床头的射灯下照得雪白。 “睡着了吗?” “嗯?”秋南亭把头扭过来,“还没,你要睡了吗?” 敖朔看了一眼手表,“快十一点了,我再看一会儿网上的消息,你要现在睡吗?” 秋南亭摇摇头,“我也可以看吗?我只看了这个。”他把手册递给敖朔。 敖朔接过册子,站在两张床中间,问他想在哪里看手机。 “我床上,或者你床上?”秋南亭坐起来,略长的白色衣摆遮住了腿根。 敖朔刚洗完澡热得不行,卫生间没有窗,换气扇也很一言难尽,他说就在秋南亭床上吧,靠窗要凉快一些。 秋南亭便抱着枕头朝窗的方向滚了一圈,把被套压在身下,敖朔坐上来半靠在床头,把自已的枕头拿过来垫在腰上。 两人靠在一起看敖朔的手机,现在架起的这个局域网只能支撑一部分软件的使用,包括一些通讯软件和浏览器,但是大多数娱乐性和社交性的软件都无法使用了。 连进局域网后,会自动跳转到通讯软件里,强制关注一个公众号,基地的所有通知都从这里发出来。 可以从现在往前翻记录,之前十几天主要就是发了一些众志成城、节约资源、共渡难关之类的口号,幸存者们住进来水电气都是不用付费的,但是要限额。 之前的钱也可以照常使用,但是物价一下子就抬高了不少,精选评论里都是一片理解。 偶尔在主推送下面会带几个副推送,讲一些病毒注意事项。 目前对于基地内百姓来说,需要做的,也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投入到生产之中。 “我之后不能跟你一起出任务的话,是不是就要在基地里找份工作?”秋南亭微微仰起脸,问敖朔。 敖朔左边肩膀被他虚虚压着,整个左半边身子都发麻,他把快息屏的手机点了一下,道:“我想办法让你就留在作战部做后勤,你别去外面工作,干苦力活,容易受伤。” 还有一句话敖朔没说,秋南亭这个看起来有点像失忆的状态应该干不了别的技术性工作。 秋南亭眼睛弯成月牙,“好啊。” 两人又刷了一会儿,啪一声所有灯忽然自动关掉了,房间暗下来,只剩下窗帘掩不住的一点月色幽光。 “断电了。”秋南亭在黑暗看向敖朔。 敖朔也看向他,但是刚黑下来,人的眼睛还没适应环境,什么都看不清。 “敖朔。” “嗯?” “问你个问题。” “嗯。” 秋南亭往上蹭了些,肩膀勉强碰到敖朔的肩膀。 “你今天为什么没强迫我做检测?” 敖朔和他靠得太近,都能闻到他头发上的一样的洗发水味,一股带着清香的塑料味,但是在秋南亭的头上有种淡淡的草木香。 秋南亭的发梢扫过他的眼睛,很痒。 “没有为什么,相信你。” “可是我们才认识两天。” 秋南亭有意试探他的态度,两个人的呼吸靠得很近。 敖朔头往后仰了仰,右手捂在鼻子下面,“直觉,觉得你没被感染,所以不做也没关系。而且你自已说的,害怕嘛。” 秋南亭扬唇轻笑,把敖朔放在肚子上的左手拉了上来。 “我要试一试你的直觉准不准。” “怎——” 敖朔眼睛骤然瞪大,他的左手小臂被咬了。 秋南亭牙齿刚附上去就有有点纠结,这个任务要不要这会儿做,毕竟要达到“尝试感染”的程度,肯定要把人咬出血的。 他磨了一会儿,硬着头皮用劲咬下去。 哎? 秋南亭松口,捂着用力过度的腮帮,发现嘴巴闭不上了。 敖朔愣愣收回左手,捧着他的下巴,用手机照着检查。 “没事吧?” 好大一声骨头响。 几秒之后,下颌的疼痛像浪潮一样袭来,生理性泪水哗地就流了出来。 好丢人啊,他要咬人,结果把自已下巴咬脱臼了。 敖朔哭笑不得,捏着他的下巴,问,“要不要去医院?” 秋南亭完全说不了话,只能一边淌着泪一边纠结,脱臼复位应该不会暴露他携带病毒吧。 咔—— 秋南亭一瞬眼珠子差点掉出眼眶。 敖朔下床去拿毛巾浸湿冷水给他冷敷,忍了好一会儿,还是憋不住笑出了声。 “趁你不注意的时候复位会没那么疼,下次别这么玩了。” 秋南亭托着酸痛的下巴,委屈靠在敖朔胸膛上,不想说话了。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脱臼,敖朔硬让他带了一个月绷带。 两周观察期过了之后,带他去平民区找程艾立的时候,把程艾立笑得差点没也跟着脱个臼,秋南亭幽怨地从他那里拿了一半物资走。 反正要不是敖朔的关系,这些东西根本留不下来。 秋南亭的观察期结束,敖朔在去作战部训练后也迎来了第一个外出任务,沿国道一路向北,在沿线区域搜救幸存者。 而秋南亭则在作战部区的食堂里干后勤,别人戴口罩为了卫生,他是为了不把整个基地给感染了。 敖朔走之前跟食堂的负责人说了一声不要让秋南亭碰刀具等容易受伤流血的东西,秋南亭深以为然,不然他万一自已也没注意,流点儿血在菜里,那就大家一起完蛋。 第204章 外出任务持续了半个月,也就是秋南亭脱臼后一个月整,和敖朔一起回来的二十个小队带回了近一万幸存者。 敖朔在中央大楼汇报完任务后就回到了宿舍,秋南亭不在,他先洗了个澡,去食堂找人。 十二点整,食堂里人声鼎沸,显然这一次基地成立以来,最大且最成功的营救行动,掀起了不小风浪。 敖朔进食堂的时候,几乎所有队员都跟他打了招呼,他挨个点头示意,一路往后厨走去。 略显油腻的环境里,秋南亭蹲在地上,抱着一个大盆和肉,他口罩里还有一圈绷带,从下巴到头顶,头顶打了个整齐的蝴蝶结,像个小姑娘的发带似的。 敖朔还没走过去就笑出了声。 “敖队长。”食堂大妈大叔们跟他打招呼。 “嗯,你们好。”敖朔跟抬头的秋南亭对上视线,“吃了吗?” 秋南亭摇摇头,把盆放到工作台上,摘了橡胶手套,对他招招手。 敖朔走过来,被他拉着转了两圈,沿着衣服遮住的地方摸了摸。 “没受伤吧?” “没有,附近的幸存者本来就聚在了一起,我们就清理了几栋楼,很轻松。” 秋南亭勾勾嘴角,他当然知道敖朔是哄他的,都是真刀真枪的哪有轻松的,但是没受伤就是万幸,而且男主可别在他做任务之前被丧尸咬一口,然后被别人发现有抗体。 两人在食堂吃了顿饭,吃完饭敖朔给秋南亭检查了一下下巴,揉了几下把绷带拆了,他还要回去给人开总结会,秋南亭继续上班,晚上九点下班。 基地里安宁的日子持续了三个月,天气转凉,但丧尸的活跃度不减反增,随着需要搜救的地方越来越远,敖朔离开基地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秋南亭蹲在厕所,看着手上的血点发呆。 完蛋了。 他早上起来洗脸的时候动作太大,手指在镜子的边角上戳了一下,虽然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个不经意的力度估计都能造成个不小的伤口了,而他只是割破了点皮,渗了两滴血,这已经很好了。 可是他的血该怎么处理? 秋南亭拿嘴巴把血吸掉,这一会儿伤口已经快好了,但是手上的血没办法完全吃干净,总会随着洗手被冲下去。 他吃着吃着,忽然意识到了更可怕的事。 病毒的传播渠道是唾液和血液,那他每天刷牙吐的水 他不敢往下想,赶紧拿敖朔给他新买的手机在公众号里翻看公布的基地情况,最近并没有报道过基地内部有人突然被感染的事。 难道他的唾液不带病毒吗? 秋南亭神思恍惚地靠在墙上,跟食堂请了个假,开始在搜索引擎里仔细研读病毒传播。 在已有的案例中,一般来说是丧尸将人致伤,血液和唾液进入伤口,造成感染。 秋南亭在搜索框里搜索“喝了带有病毒的液体会被感染吗?”,最上面一条是系统弹出来的让他尽快在就近医疗点做检测,后面也有人提相似的问题,但是回答都是答非所问的al回答。 好像没有这种情况发生。 难道不进入体内循环的病毒不会感染人体吗? 秋南亭对于这种科学问题一无所知。 手机来了一条信息,敖朔说已经进基地北门了,汇报完就去食堂找他。 秋南亭心中有了算计,让敖朔工作结束先回宿舍一趟。 ———— 中央大楼十六楼会议室,灯光柔和而庄重,一排排整齐的座椅上坐满了基地的领导和作战部的代表。 敖朔身上的迷彩服皱皱巴巴的,拿出胸前的小本子就开始详细阐述这次任务的每一个细节,从最初的情报收集、路线规划,到执行过程中的各种问题和困难情况,再到最终成功营救出多少名幸存者。 “这次任务我的总结如上,整支队伍的整体能力还有待提高。” 齐涣点点头,坐在他旁边的一个部长咳嗽了一声。 “敖队长,你说得这么快,你问问有几个人听清了,在着急什么?” 坐在这个部长对面的另一个部长啧了一声,“现在时间就是生命,所以只有你不着急?” 齐涣叹了口气,让下一个队长汇报。 敖朔低头在本子上写写划划,仿佛完全将外界隔绝在外,他左手悄悄伸到腰间,掏出手机回了一条消息。 “还有一个小时左右。” 那边立马回复:“不着急。” 会议结束,齐涣叫住前脚都已经跑出去的敖朔。 “齐部长。” 齐涣无奈地看着他,“饿了吗?这么着急走。” “宿舍有人等。”敖朔立正站着,“齐部长有什么事?” “罗部长说那话,你别跟他起冲突,他也是看你们队伍的死亡率总是比别的队伍高,多少会有点意见。” “我明白,我会继续训练提高他们的个体素质。” “你自已注意就行。”齐涣拍拍他的肩,“回吧。” 第92章 大佬之大,小丧尸一口咬不下(8) 敖朔匆匆忙忙回到宿舍,看见秋南亭正蹲在床头柜前一边充电一边玩手机,小小一团缩在那里。 “怎么没去食堂,哪里不舒服吗?” 敖朔一身迷彩服风尘仆仆,脸上都还有没擦干净的黑灰。 秋南亭见到他就眼睛一亮,放下手机推他去卫生间洗脸。 第205章 “我没事,就是你说要回来,我就没去上班,在家陪陪你。” 敖朔被他挨到耳朵就开始泛红,被他盯着擦了擦脸。 “我洗个澡,身上很脏。” 秋南亭点点头,殷勤地给他找来衣服和浴巾,“那我在外面等你!” 卫生间门关上,敖朔被温热的水淋遍全身,身体忍不住地颤栗。 听到他要回来就在家等着,嗯,在“家”,等他做什么呢? 敖朔把洗发水和沐浴露仔仔细细抹遍全身,这是他们去超市一起买的,虽然有点贵,但是秋南亭很喜欢这个味道,说有种草香,敖朔也很喜欢秋南亭洗完澡之后身上的这股味道。 水温不算很高,但他越洗越热,出去的时候浑身都比进去之前红了一个度。 秋南亭惊讶地摸摸他露出来的脖子,“你怎么了?里面特别闷吗?” “有点儿。”敖朔拉下他的手,也不舍得放开,“在宿舍等我是有事吗?” 秋南亭用手给他扇了扇风,最后把手停在他的衣领上。 “你这次出去有受伤吗?” 敖朔胸膛起伏弧度逐渐增大,他把秋南亭的两只手都抓住,不让它们碰到自已的身体。 “没有。” “真的没有吗?受伤了就告诉我行吗?不然我会瞎担心。”秋南亭的鼻尖几乎快要杵到敖朔的胸上。 “担心什么……别担心……”敖朔想推开他,可又像有吸铁石一样,站在原地抽不开身,脑子里过去万千思绪跟乱码似的。 秋南亭看他呆不拉几的模样就知道是个什么状态,毫不费吹灰之力把手抽出来,往上一拉,就把敖朔的衣服掀了起来。 洗完头澡敖朔就穿了条运动裤和一件贴身的打底衫,上衣很容易就被直接掀到了锁骨下面。 秋南亭好久没看到爱人饱满的胸肌,咽了口唾沫,压抑住冲动把他的胸腹和后背都检查了一下,有一些青紫的碰撞伤,但还真没有伤口。 敖朔呼吸急促,显然是已经气血下涌,脑子都缺氧了,他把衣服拉下来,问秋南亭检查完放心了没。 “作战服很厚,没那么容易流血,剩下这些小伤很快就好了。” “唔,好吧。”虽然没见血是好事,但是秋南亭还有点小失落,他本来是打算验证一下自已的病毒的。 既然尝试感染男主是任务,那么只要跳了进度,就代表他所用的某种传播渠道是有效的。 秋南亭不能确认病毒在离体后多久会失活,又或者宿舍楼的水管会不会能消毒之类的,但他得先确认一下是否进入人体内环境和载体是唾液或血液影不影响病毒传播。 他圈住敖朔的脖子,让他把头低下来一些,两人的鼻尖距离不足一拳。 敖朔没擦干的头发滴下来一滴水在秋南亭莹润的脸颊上。 “你,你饿了没?”敖朔尽力屏住呼吸,目光一动不动看着那滴从秋南亭侧颊流到耳垂上的水,低声问道。 “没有,你饿了吗?”秋南亭声音也轻轻的,带着说不出的柔和。 敖朔摇头,双手不自觉伸到他身后。 秋南亭感受到腰上的滚烫的温度,抿嘴笑了一下,羞怯中带着期待,“那我们先做点别的。” 说完便眯眼踮脚将唇覆了上去。 那一瞬敖朔居然没站稳,往后踉跄了一下,唇分,秋南亭意外地看着他。 敖朔心脏狂跳,刹那间看懂了他眼中的失落,把人拉近笨拙地亲过去。 房间里顿时只有被压抑的呼吸声和擂鼓一般的心跳声。 秋南亭抓着敖朔的后颈,闭上眼睛的时候,嘴唇上传来的温度是那么熟悉,他忽然有点想哭,把人抱得很紧。 敖朔也牢牢地箍着他的腰,膝盖曲着,把他抵到床沿,顺势倒了上去。 那一瞬间,他什么都不愿意想了,他在想什么,或者是面前的人在想什么,通通都不重要了,他只顾着攫取他要的,想把人揉进骨子里。 秋南亭红着眼睛,张开嘴轻轻咬他,某个人便笨拙地伸进来把上颚吮得发麻。 “好喜欢你”带着隐忍哭腔的声音溢散出来,挠得敖朔心口麻痒。 他撑起身,粗糙手指蹭过秋南亭通红的眼角,抑制不住地抱着人揉搓入怀,“嗯,我也好喜欢你。” 秋南亭仰面看敖朔的嘴巴,从来没这么红过,还有些肿,他自已都不知道亲得有这么用力,破涕为笑,把他拉下来继续亲,一个用力过猛牙齿磕在了他嘴上。 几乎就在那一瞬间,秋南亭脑内就响起一道久违的声音。 【任务二进度:1/10。】 敖朔舔舔嘴唇上的血丝,俯着身子咬住秋南亭。 两人在宿舍一直厮混到十二点,秋南亭心虚地把敖朔的衣服给拉回原位,遮住了上面的刮痧拔罐似的红痕,歪歪倒倒从敖朔的床上坐起来。 他后来又试着咬了一口,这次是真的咬出了血,任务进度又跳了一格,他能确认自已的唾液是板上钉钉的带病毒,不过不进入人体内环境,应该就达不到感染的条件。 但是他的病毒进入整个基地的水循环,也还是有风险的,如果有带外伤的人碰到,感染几率就很高。 敖朔一会儿摸摸他的脸,一会儿又捏捏他的手指,像个守家门的大黄狗一样,暗含期待地看着他。 秋南亭回过神来,面露轻松地亲了亲他的脸。 第206章 敖朔立马又兴奋起来,圈着人想亲嘴巴,被秋南亭一手挡住。 “缓一会儿,待会要出去吃饭了。”秋南亭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下巴放在他厚实的胸肌上。 仅仅只是抱着他,敖朔也很满足,俊朗地眉目舒展着,有一搭没一搭的摸他的耳垂。 “好像在做梦。” 秋南亭弯眸一笑,轻轻掐了掐他的手臂,“不是吧?” “嗯,不是梦。”敖朔弯着背把脸埋在秋南亭的头发里,一样的洗发水在他身上特别香,好容易可以靠得这么近地吸了。 两人静静待了一会儿,敖朔轻轻问他,为什么会喜欢自已。 秋南亭挑眉,以前他的爱人还从来没问过他这个问题,他也头一次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和你待在一起,就觉得一切都很好,这算理由吗?” 敖朔好像不是很满意这个答案,但是也没有继续追问,蹭着他的脖子点点头。 “那你喜欢我什么?”秋南亭低头问道。 “什么都喜欢。” 敖朔埋在秋南亭的颈窝里,刺挠的发梢和灼热的气息把秋南亭弄得痒痒的,忍不住把人往外推。 敖朔顺着力道被推开,还有些莫名,他看着秋南亭,道:“你不信?” 秋南亭失笑,伸手揉他半干的头发,硬拉拉的,“怎么会,你弄得我太痒了。” 敖朔便不再把头埋过去,将秋南亭往自已身上按,“反正不管你信不信,我都喜欢你,说不出来具体喜欢什么,但是就是很喜欢,一看见就喜欢。就好像,生下来就注定会喜欢你一样。” 秋南亭讶然,平时话不算多的敖朔居然说了这么直白的话,他听得都有点紧张了。 他想抬头看看敖朔是什么表情,却被按住了脑袋动弹不得,只能感受到脸颊边上,隔着皮肉和肋骨,猛烈跳动的心脏。 “好吧,我也是注定会喜欢你的,不管你去了哪里,变成什么样子。” 秋南亭靠着爱人,心中只觉无限安宁,下一秒却又被仰躺着急切按住,敖朔嘴里念叨着,再亲一次,就一次,两个人就又在床上多待了半个小时。 最后秋南亭去洗澡了,敖朔被赶出去买饭。 ———— 正值年末,京城附近的四五个省基本都被作战队搜救过一轮,基地里下了场薄薄的初雪,上面暂时没有新的指令下来。 敖朔得以在基地里待一段时间,早晨仍然起得很早,去操场把手底下的战土训一上午,中午去食堂找秋南亭吃饭,下午自已锻炼,偶尔会去大楼里开开会,晚上吃完晚饭接秋南亭回宿舍。 高崛本来还以为秋南亭之前观察期过了就会搬去平民区,有事来找敖朔的时候是秋南亭开的门还惊讶了一会儿,敖朔说秋南亭身体不好,两个人住条件会好一些,高崛便闭口不谈此事。 晚上秋南亭会好奇地问敖朔一大串关于病毒的问题,敖朔在大楼听了不少,搂着人当睡前故事讲,把人给哄睡着,这一天便很快过去。 饶是这样的日子平静安宁,快要过春节的时候,秋南亭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基地内出现了新的病症,忽然有超过三分之一的人高热不退,研究中心连夜抽血研究,发现这些人体内带的非正常病毒,跟zom-1相似,却不是zom-1。 这其中甚至包括敖朔和秋南亭自已。 研究所里躺了八个病人,年三十那天晚上,忽然有两个暴起伤人,把另外六个病人中的三个啃了个稀巴烂,作战队赶到的时候,有具身体连骨头都不全了。 即便是作战队的人,也花了好大力气才将那两个丧尸制服,为便于研究,没有直接把丧尸的脑袋打碎,只单独关了起来。 所幸研究人员在别的地方过年,幸免于难。 但在基地的各个角落里,这种事并不罕见。甚至在大街上,也忽然出现了跑得飞快,力气剧增的丧尸把人忽然扑倒就啃的情况。 毋庸置疑,基地里出现了新一轮的丧尸病毒。 大年初四,秋南亭额头上贴着退烧贴,昏昏沉沉地拿着手机看消息,基地街道上的丧尸突袭事件已经基本处理完,大多数只要被人发现是发烧了的人,都被严格管控起来。 他们这间房间也从外面被锁了起来,每天只有人从门缝里送一点退烧药和足够两个人吃的盒饭。 秋南亭现在甚至算好的,他精神稍微好一点的时候能下床,躺在他身边的敖朔,若不是胸口还有起伏,一直叫他偶尔会应一声,差点会以为命都没了。 敖朔吃不进去东西,又没有输液的条件,秋南亭每天都要强行把他弄醒,好说歹说弄一些能直接咽下去的东西让他吃,但也吃不了多少。 他的精神状态很差,大多数情况下,连眼睛都睁不开。 秋南亭知道他不会变成丧尸,但是也很害怕发烧时间太长,脑子或者肺受到不可逆的伤害,撑得住的时候就会拿打湿的毛巾给敖朔擦擦身体。 撑不住的时候,俩人就跟两具尸体似的躺床上。 睡到深处,秋南亭隐隐约约能看见一道绿光,被那道光照着的时候,他会感觉身体上的酸痛要好上几分,这个时候他醒来,便会发现敖朔睁着眼睛,疲惫地摸摸他的脑门,然后又睡过去。 基地推送上说,目前发热群体体内的病毒,暂时将其称之为zom-2病毒,是zom-1病毒的成长体。 第207章 有研究人员提出猜想,也许zom-1是一种潜伏性病毒,本身在每个人身上都携带,第一轮丧尸潮爆发,即是部分人zom-1化为显性病毒。 另一部分人体内的潜伏着的zom-1病毒则在时间推移下进行了进化,生成zom-2病毒,这又是一次筛选。 而感染zom-2病毒的病人,一部分分化为丧尸,而另一部分则成为了进化体。 进化体? 秋南亭疑惑地嗯了一声,继续往下翻,这篇报告引用了一篇报道,就是丧尸在街上袭击人的那篇,提到丧尸的身体素质似乎变高了,可动性比起第一批来说大大增强,在后续实验中也发现,肌肉强度,抗击打能力等都有了极大程度提高。 而退烧的人也是如此,明明之前还是普通人,醒来后忽然在体质上都有了不同程度地提高,能与训练有素的军人媲美。 敖朔从昏迷中悠悠转醒,看见秋南亭在看手机,侧身艰难抱住他。 “你醒了?吃点东西吧,午饭刚送过来不久。”秋南亭舔舔干燥的嘴唇,起身把门口的饭拿到厨房去打热,回到床边的时候发现敖朔在看他刚刚那篇推送。 秋南亭先给他喂了点水,自已也喝了两口,然后把饭菜用勺子搅和碎了喂到他嘴边。 敖朔沉默地张嘴吃饭,才吃到第四口,就闭上嘴不愿意再吃了。 “上厕所。” 秋南亭把他扶起来,想陪他进卫生间,敖朔却执意自已进去,刚进去就把门关上上了锁。 秋南亭 第93章 大佬之大,小丧尸一口咬不下(9) “你干嘛?锁门干什么啊我又不会进去。”秋南亭敲门,他明显感觉敖朔就靠在门板上。 “如果我变成丧尸,你就把床单撕成条,扎成一根长绳,从窗户下去,下去之前大声叫人,可以先滑到一楼或者二楼的窗口,低一点的地方也可以滑管道。” 秋南亭敲门无果,听见他说话都要气笑了。 “敖朔,你不会变成丧尸的,你把门开开吧。” 男主,还有抗体,这两个要素放一起要是敖朔能变成丧尸,秋南亭能把这个世界嘲笑到爆炸为止。 “以防万一。”敖朔的声音变远,应该是靠到墙那边去了,铁了心不给他开门。 “那要是我变成丧尸了怎么办?”秋南亭靠在门上问他。 “那我就开门。” “那我变了哦?”秋南亭伸手在门上的玻璃挠来挠去,嗓子里模仿着发出低哑的嗷嗷声,“我变成丧尸了,快点开门,我要咬你!” 敖朔刷一声拉开门,秋南亭便倒在了他身上,眨着眼睛抬头看他,作势要隔着衣服咬他的胸口。 头顶的人却忽然把他抱得死死的,整个人都在颤抖,抽气声间隙,秋南亭依稀听见抑制不住的哭腔。 他指尖发麻,伸手回抱住敖朔。 “你咬我和我咬你都没差的,只要能在一起就没关系。” 秋南亭感觉有灼烫的泪滴在自已的脖子上,半是无奈半是心疼地拉开他按自已脑袋的手,抬头亲了亲敖朔烧得黑红黑红的脸上残留的水痕。 “听话,再去吃点饭。” 最后两人一人一口吃了一份多的饭,敖朔又沉沉睡去,秋南亭揉着刺痛的太阳穴,强撑着精神继续看推送,不过几分钟后,他也晕乎乎地睡了过去。 轰—— “快把所有门都打开!” “不能开!里面全是发热的!” “他妈的房子要塌了!” 走廊上一片混乱,杂乱的脚步和砸门的声音不绝于耳。 秋南亭捂着闷痛的头醒来,咳嗽了几声,看向身边的敖朔,他在睡梦中仍是皱着眉,很是痛苦的模样。 苍白的指尖抚了抚紧皱的眉头,秋南亭扶着床沿走到门口,贴在门板上听外面的喧闹声。 楼房忽然一震,脚下的地板好像都倾斜了几分,秋南亭跌撞扶住墙,深吸了几口气,跑回床边把敖朔抱起来转移到卫生间的墙角。 他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是现在的情况跟地震颇为相似,他在现代大学里经历过各种灾害演习,地震时出不去房间那就待在三角区准没错。 他听见走廊里有人在挨个开门了,但是他们住在四楼,现在楼房还在抖动,贸然出去说不准会突然倒塌被压在下面,这个时候还不如找个安全的地方等待救援。 洗手池就在旁边,秋南亭顺便往敖朔额头、后颈和肘弯里扑了点凉水,也给自已洗了把脸,让敖朔靠在自已肩膀上。 忽地一阵石头摩擦的巨响,秋南亭下意识抱紧敖朔往墙角缩,卫生间的正中间居然从地面瓷砖刺出来一根石钟乳一样的东西,把三楼跟四楼捅穿了。 秋南亭惊魂未定地探头去看,从地板的缝隙里看见了一楼冒起来的土堆。 这是什么?地里有什么变异的石头吗? 他一时间有点难以判断在室内究竟安不安全了。 “敖朔,醒醒!”秋南亭伸手掐他的虎口,又去按他的人中,但是敖朔不知道是在深度睡眠还是昏迷,丝毫没有反应。 秋南亭背靠着墙大喘气,鼻息都是滚烫的,只是撑着一个人,就已经快脱力了。 他大口地呼吸着,努力睁大眼睛想要辨认越来越模糊的景象,眩晕却将他带入黑暗之中。 “南亭!敖朔!我靠人呢!” 熟悉的声音传来,秋南亭勉强伸手,把洗手台上的东西拂落,脚步声噔噔地就顺着声音过来了。 第208章 “南亭!你们——你还醒着吗?你先站好,我把,好好你坐好我把敖朔背着,好了哈来你把敖朔肩膀抓着,算了没力气就不抓了。走走!我们赶紧出去!” 程艾立像只猴一样窜进屋子,把人往身上一堆,绕开房间里好几个石柱子,抓起二人的手机,直接扒着窗户跳了下去。 秋南亭睁不开眼,只感觉一阵凉风刮过脑门,失重感传来,耳边的喧闹骤然大声,他悬空的腿被挤来挤去。 程艾立背上挂一个手上抱一个,呼哧呼哧往作战部外面跑,一路上混乱无比,压根没人拦他。 把秋南亭和敖朔从那栋楼里捞出来之后,没多久楼就完全垮塌了,现场更加混乱嘈杂,程艾立回头看了一眼,呼了口气,把人先弄到了一个路边的灌木丛角落里。 街道上人也很多,时不时还有丧尸的狂嚎,空中飘着五光十色的水火石头还有金属,丧尸追人,人也追丧尸,追到之后一通乱揍,血肉纷飞,简直像一部毫无逻辑的暴力玄幻电影。 程艾立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从挎包里掏出绳子来把秋南亭和敖朔的手捆住,又拿了两个口罩出来给他俩戴上。 “南亭?还醒着吗?” 秋南亭的眼前又出现了点状的绿光,就像一颗拖尾流星往他的眉心砸来,他痛得好似躯体与四肢四分五裂,偏偏还有说不出的柔软物体把他的关节都捆得死死的,像是不许他手脚断掉一样。 程艾立把秋南亭脑门上的退烧贴撕下来,手测了一下,还烧着,四处张望着有什么可以用的东西。 但是这就一个最多坐得下十个人的草坪,围了一圈灌木,已经是靠近中央地带罕见的绿化带,周围都是受到不同损伤的楼房和混乱的人群,几乎没什么能上手的。 他从挎包里把两人的手机拿出来,翻出通讯录,秋南亭的通讯录里只有他和敖朔,敖朔的通讯录倒是有不少人,但是后面全跟着基地作战部或者领导的备注,程艾立都不敢拨过去。 他给其中几个看起来不是领导的人,至少没有编辑领导后缀的人打了电话,有个叫高崛的接了电话,匆忙问清楚敖朔的位置之后,说要来,但是过了一会儿又回了条信息说实在走不开,让敖朔的朋友帮忙照顾一下敖朔。 程艾立这下彻底没辙了。 “我了个妈呀,太迷了,你们快醒来啊,我怎么感觉人类要完蛋了,我不想一个人孤零零死掉啊!” 程艾立瘫在两人不远处,偶尔有呜呜大叫的丧尸过来,被他一脚踹飞,几个四处躲藏的人看见他利索地对付进化过的丧尸,就知道他也是进化过的人,连忙往这个灌木丛里躲。 “哎!哥们儿!姐们儿!你们别靠地上的人太近,他们还发着热,绳子不一定捆得住啊!” 进来的五个人赶紧缩到程艾立脚边,抱成一团。 “小伙子,你是不是进化了?有啥新能力?” 程艾立看周围丧尸都被踢得差不多了,蹲下来歇气,跟那些人道:“进化是进化了,我就感觉自已力气大了点儿,跑得快了点儿,没啥特别的啊!” “靠,你们看到没,现在喷火的喷水的到处都是,我真的以为我穿越到葫芦娃里了。”有个彪形大汉颤巍巍缩在自已母亲怀里,他年迈的老母把儿子抱着,周围几人都鄙夷得不行,但是还是挤在一起。 “还有那些能长石头的,根本控制不住自已,我家都被弄垮了!” “我去我家也是!” 五人叽叽喳喳地讨论,程艾立摇摇头,爬到秋南亭旁边,把刚放一边晾了一会儿的退烧贴给他贴回去。 秋南亭皱了皱眉,好像感觉到了什么。 他在昏迷中抽搐了两下,背部肌肉一阵紧绷,一阵酥麻从尾椎骨顺着脊椎一直传到颈椎。 “他要变异了,小伙儿,你快过来!”那个五六十岁的老太婆赶紧叫程艾立。 程艾立此时目不转睛盯着秋南亭,正疑惑着呢,秋南亭身上完全没有什么莫名爆起的血管,皮肤也没有泛灰,甚至脸色还越来越红润,怎么看怎么不像是要变成丧尸了。 在草坪上抽抽了一会儿,秋南亭的身体平静了下来,有一层若隐若现的浅绿色光芒笼罩住了他。 “南亭?” 秋南亭还是紧闭着双眼,没有回答程艾立。 【系统初始化进程】 【初始化停止,正在载入历史信息】 【系统编号818正在载入】 【新模块正在载入】 响亮的爆破声在各处响起,程艾立赶紧把秋南亭拖到人群这边,七个人缩在一堆。 “应该是作战部开始清理丧尸了。”程艾立道,他警惕地看着四周,这个时候很容易有丧尸被惊得到处乱跑。 他抱着秋南亭,这人身上的体温迟迟没有降下来,让人无端联想到过载的电脑主机,就差发出嗡嗡的散热鸣响。 程艾立预想得不错,从各种建筑里出来的丧尸被炸得纷飞,民众被作战部疏散着往中央大楼靠,剩下的丧尸一部分循着气味随人群疯跑,被外围的队员拦住;另一部分则四散开来。 他们藏身的地方没被作战部的人围起来,程艾立站起来准备把靠近的丧尸赶走。 ———— “作战部队长点名!青龙队!”齐涣制服笔挺,在中央大楼地面一层大喊一声! “到!”嘹亮的声音在人群里响起。 第209章 “白虎队!” “到!”另一名队长从人群中挤到齐涣面前。 “朱雀队!玄武队!” “朱雀队到!”第三名队长别好配枪,挤到齐涣旁边敬了个礼。 “敖朔呢?”齐涣把三个人往墙边拉,此刻作战队正在把百姓往大楼里送,一楼挤得几乎脚不沾地。 “敖队长发热了,还在宿舍!”白虎队队长答道。 “联系了吗?” “联系了联系了!”高崛从外面跑进来,喘着气赶紧回答齐涣,“将军,敖队长被他朋友暂时带出宿舍了,但是还发着热情况不明,要联系让他们进大楼吗?” “把张云叫过来!暂时接管玄武队,你们四个先去清点人数,然后先去检查四个基地大门,再从外向内地毯搜索,包抄所有,救出平民区剩下的人!” 齐涣刚下完命令,从人群里又挤进来一个年轻女人,抱了一叠纸张杵到他面前。 “齐部长,这是热武器使用责任书,需要您签个字,另外夏将军说要开个会。” 齐涣一脸惨不忍睹的表情,唰唰签完字,“那这里谁在管?” “基地驻守部已经将下面三层都打开了,应该会把人往楼下放,齐部长,我们从电梯下去吧。” 大楼门口的秩序最为混乱,就连驻守部的人自已都不知道能不能把发热的人放进来,一些队员把发热的手捆上放进来了,另一些人又严格把发热的人阻拦在外。 搞得人进去的害怕里面突然有人变异,没进去的也害怕自已的亲朋好友进不去。 不知道是哪个作战队的忽然对着外面开了一枪,门口的人突然哭喊着推搡起来,好几个人直接被推倒了踩在地上。 果然在人群中忽然响起尖叫,有人忽然变成了丧尸,开始咬人。 最后作战部被抽调回来好几个小队,把所有发热的全都抓到了大楼外围,由有能力从地上长出石头的进化者队员现场砌了个墙把人关在里面。 “有人来了!你们快跟着作战部的人进楼里去!”程艾立看到穿着制服的人远远地从外围包来,赶紧把缩在一起的五人叫起来。 “小伙子你呢?” 程艾立不知道两个发着热的人能不能进入人群,毕竟之前就是把人封控起来的,他不敢把两人直接放外面,万一醒来之前就被咬了那可就是个死。 “我反正在外面没事,你们先到安全的地方去。”程艾立说完就开始大声呼救,把作战队引过来。 “我是青龙三大队四小队队长康向阳,现在要将所有健康人员转移到中央大楼里去,我们会派两名队员护送你们过去。有伤员吗?”男人扫视几人,让身后两个队员过去把老人搀住。 “没有人受伤,发热的人能进楼里吗?”程艾立问道。 “有发热的吗?我们会单独送到隔离点。”康向阳扫过几人,很快发现了躺在地上的两人,“敖队长?” 程艾立侧身一步挡住他的视线,“他们应该马上就要退烧了,我是进化者,可以先在外面保护他们一段时间,你们先走吧。” “进化者?”康向阳注意力立马被转移走了,“你是把敖队长带出来的那个朋友吧,我们会把他送到隔离点去妥善安置的,至于你,临时被我们征用了。” 他从衣兜里掏出来一份盖了基地大章的文件,正是关于进化者的临时征召通知文件,上面有好几个领导的签字和盖章。 程艾立指着自已的鼻子,惊讶道:“我?” “对,你,别拖拖拉拉了,跟着我走,来两个人把敖队长还有旁边那个发热的一起带到隔离点去。” “哎不是!”程艾立还想去抢人,却被康向阳钳住手臂,力气丝毫不比他小。 “敖队长是玄武总队的队长,他对整个作战部都很重要,我们不会随意放弃他的。” 第94章 大佬之大,小丧尸一口咬不下(10) 石头垒成的隔离点里,玄武队的人守了一圈,看见敖朔被人抬进来的时候,一个个眼珠子都快黏上去了。 “敖队!” “别过去!在这里守好!” 小队队长把人按住,从青龙队的人手里接过敖朔。 “什么情况?” “外面没事,都清理得差不多了,敖队长的朋友说好像快醒了,我刚刚在路上也觉得他没那么烧了。” 敖朔手下这个小队队长连忙将敖朔的脖子和其他地方明显的血管检查了一下,又用手电筒照了照瞳孔。 “应该没大问题,真的要吓死了,你赶紧归队吧,这里不安全。” “这里还有个人,是跟敖队长一起的。”扛着秋南亭的那个人把人放在地上铺着的布上,“但是一直烧着,先别把手上的绳子拆了。” “好!”小队队长认识这人,敖朔上个月练兵的时候,这人来给敖朔送过饭,应该关系不错,他把人安置在敖朔旁边,朝青龙队的人道了谢,各人归位。 隔离点建得不算很大,进来了几百人,躺在一起中间的间隙很小,其实很不利于那些没有变成丧尸的病人。所以玄武队的人也站得很密,一旦发现有一个病人出现异常,旁边三四个人立刻围上去按住。 但也有好消息,有些人醒转过来后,成为了进化者,虽然晕乎乎的,也基本能加入玄武队的工作之中。 “嚎——”又一个病人变异了,几乎就在几秒之内,浑身都显出死灰色,唯有眼珠子和嘴里血红,很快就被人按住。 第210章 “队长!这只力气好大!”小队队员一边把丧尸往外面拖,一边从腰间掏武器。 小队队长跑到一半,敖朔身边的一个病人也忽然直挺挺地坐了起来,张着嘴粘稠的涎水流得满腿都是。 小队队长赶紧冲过去把要往敖朔那边抓的丧尸箍住,丧尸怪叫一声,低头要咬他的手臂,被灵活躲开。 但这一松手,丧尸就直接扑到了敖朔跟前,以一个完全不符合人体正常结构的模样张开了血盆大口。 千钧一发之际,一根粗壮的藤蔓直接横亘着卡在了丧尸的嘴里,丧尸破风箱似的嗓子里打出嗬嗬闷响。 秋南亭左手撑着地,右手向前伸着,衣袖里凭空钻出好几条藤蔓,细的绕着他的手盘成一个个小圈,很是亲昵的模样,粗的几根全挡在敖朔面前,把丧尸捆了个水泄不通,而他本人手上的绳子早就断成碎片散在地上。 “你……”小队队长愣住,被巨型藤蔓惊得后退两步,他转身,让其他人先不要轻举妄动。 秋南亭咳嗽两声,把敖朔往自已手底下拉了一把,藤蔓立刻伸了更多出来把人裹住。 “小藤?”秋南亭反手摸了摸手心的藤蔓,缠云藤雀跃地在他掌心晃动,散发出来的绿色光点像被风吹的蒲公英种子飘散开来,落在敖朔身上。 【宿主,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太好,建议还是先不要用碧水灵木心的能力,现在缠云藤和碧水灵木心都是你自已的一部分,它们使用任何能力都是对你自身的消耗。】 818终于随着缠云藤和碧水灵木心在秋南亭体内的解封,得以重见天日。 秋南亭嗯了一声,收回藤蔓。 “麻烦您了,解决一下吧。” 那只丧尸已经被藤蔓扭得关节尽碎,一放开就如一滩烂泥滑落在地,秋南亭看向那个小队长。 男人赶紧叫人把这滩玩意儿用防水布裹住扔出去。 “你,你是进化了吗?” 秋南亭疲惫地点点头,躺了回去,头跟敖朔靠在一起,闭上了眼睛。 就这短短两天之内,他们见了不少进化者,知道在进化初期不仅会容易能力失控,也常常支撑不了太久就会消耗殆尽陷入脱力状态。 小队长把两人移到了角落,秋南亭闭目养神,没再动作。 818刚被放出来,一人一统都是说不出的激动,伴随着一阵劫后余生的感觉。 秋南亭赶紧让818把这个世界的资料调出来,迅速浏览完才终于知道刚来这个世界那串断断续续的剧情是什么。 他确实是人造人,但另一个角度也可以说成是试管婴儿,卵子和精子的来源不得而知,从他有记忆起,就一直在一个封闭的研究所里。 研究人员们在他的身体上做各种各样的基因实验,力图增强人类在这个大自然中的主宰地位,所以他的身体得以越来越强大。 但与此同时,在各种药物的注射下,他的身体里产生了一种所有研究人员都从未见过的病毒,这是在给他抽血的人被感染之后才发现的。 整个项目的负责人当机立断处理了感染体,并且暂时停止了这个实验,但是含有他血液的医学废料却阻拦不住地进入城市水循环,甚至进入了更大的水循环之中。 这意味着天地间到处都是病毒了,而且还没人知道这个病毒在没有附在人体内时的活性会持续多久。 而这病毒的初期潜伏期可以达到十五天之久,病毒进入人体内,在潜伏期仍然有传染效果,十五天后,全球的各个角落便随机出现了说不清道不明的病毒爆发。 眼见这样的非人道实验有可能败露,整个研究所的人却还没有研究出疫苗,一场地震,这些人便作鸟兽散,而被关在实验室床上的反派,则如同被压在五行山下的孙悟空,忍受了许久的黑暗。 作为反派,他显然没有孙悟空的豁达,出来之后见到的第一个活人,也就是男主,就成了他的记恨对象。 或者说他不是在记恨,而是心存着一种毁灭欲,要将所有正常人都感染,但是第一次感染男主无效,让他生出了执着之心,装作是男主的同伴,一而再再而三地试图感染男主,当然都以失败告终。 反派作为病毒母体,他自然知晓一旦身份暴露,那便是人人喊打,他也板上钉钉地会回到从前在实验室里暗无天日的日子。 偏在此时,病毒进化了,伴随而来的是全人类的进化,整个社会分化为了三种人,第一种是没被感染的普通人,第二种是进化后身体素质大大提升并且部分会拥有特殊超自然能力的进化者,第三种或许不该叫人,就是被感染的丧尸。 他作为基因改造者,自然拥有本就强悍的体质,很容易便混进了作战部,甚至得到了与男主同队出任务的机会,于是在一次任务结束后反派就设计了一场丧尸咬男主,而男主却并未被感染的大戏。 如他所愿,男主被研究疫苗的那批人关了起来,这批人也正是做人造人实验的人,男主被日复一日地抽血,就像从前的反派一样陷入了痛苦的黑暗之中。 男主是雇佣兵,见惯了生离死别,也算不上多珍爱生命,他一个人能换取全人类的恢复,倒也不太介意自已受到伤害。 但是在实验中,他发现了这个团队并没有真正打算研究出疫苗,而是在试图用他的基因给团队里没能进化的人改造身体,而他有抗体,只是给了这些研究人员一个随意取用他的身体里任何成分的名正言顺的理由。 第211章 他联合基地作战部的旧识,逃出生天,将这一切公之于众,紧接着有另外一个研究团队挺身而出,他们称只用含有抗体的三百毫升血液进行实验,如果失败就不会再取用男主的血液。 原来这个团队就是曾经那个团队的死对头,在人造人项目之初,因为不能认同这个实验,而从大团队里分化出去的几个人。 最后男主选择相信了他们,而他们也不负众望研究出了能够批量生产的疫苗,大圆满结局自然是拯救了世界。 至于反派,则在那个居心不良的团队被口诛笔伐之时,翻出了之前的研究资料,被人发现了病毒母体的身份,被基地关押隔离起来永不见天日,最后在狱中郁郁而终。 秋南亭终于接收完所有信息,抓到了一个令他疑惑的点。 “所以原世界线里,反派是没有真正进化的?” 【是的,宿主,反派的基因链被修改之后,按理来说是不具有进化潜能的,这边监测到上个世界的缠云藤和碧水灵木心是跟你的身份信息绑定了,所以跟着你一起过来了,在世界线的自我修正下把它们化为了你的进化能力。】 秋南亭了然,庆幸地摸了摸附在自已左手腕上假装手镯的缠云藤,缠云藤立马伸了两根极细的藤蔓抱住他的手指。 上个世界结束的时候明明都已经被系统判定为任务失败,缠云藤和碧水灵木心硬生生融入他的身体为他重塑了灵骨灵根。 他本就有渡劫期的根基,即便最后已经没有机会再回到家族里跟家主对上,系统也勉强判定通过了。 若不是这两个小老家伙,他恐怕就没命了,而本身818也应该被主系统收回去的,是缠云藤进入了他的灵魂,把818锁住了。 来到新的世界,它们却因为世界规则,没能在最开始出现,好在没出什么大差错,只是不小心让818被锁了几个月。 在被锁着的时候,818也能看见外面的情况,所以刚一出来,便告知了秋南亭,男主还是那个老身份,缠云藤明显也闻到了上个世界大主人的味道,一出现就护住了敖朔。 只是在使唤缠云藤和碧水灵木心的时候,不是曾经使用灵力的感觉,而是在用自已的某个身体部位,用了就直接消耗自已体力的那种感觉。 秋南亭歇会儿气便觉得恢复了一点精力,他坐起来把手放在敖朔微烫的额头上,绿色的光点便一点点渗进敖朔的身体。 进化带来的发热很难熬,但是一旦熬过去,受了多大的苦,便能得到多大的能力,秋南亭不能直接去消除这个过程,只能尽量让敖朔不那么难受。 原世界线男主的进化能力是被增强千百倍的单兵作战能力,跟他本身的雇佣兵经历脱不了干系,就不知道这个世界线还会不会跟之前一样了。 隔离点里的分化还在进行,不断有丧尸被抬出去解决,也不断有新的进化者出现,秋南亭看到周围一堵凹凸不平的高墙才反应过来,他们之前那个宿舍楼是被这种土系的进化者给捅穿弄垮了。 外面的吵嚷还未结束,这意味着百姓们还没有完全被送到安全的地方,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碧水灵木心像个节能小灯泡,发着微弱的绿光,停在秋南亭的肩膀上,光芒一闪一闪地,就像小动物的眼睛一样。 那个玄武队的小队长走到他们身边,给敖朔测了个体温,好奇问道:“你跟敖队是好朋友吗?” 秋南亭清醒过来之后认出来这是敖朔手下的队员,略微一笑,“我是他的爱人。” “啊?”小队长还以为自已连轴转太久出现幻觉了,使劲摇了下头,碧水灵木心晃晃悠悠飞到他面前,一阵清凉袭来,他彻底清醒过来,“你们在谈恋爱吗?” 周围几个队员听见都忍不住竖起耳朵,平时训练的时候,敖朔都不怎么乐意搭理他们的,要让敖朔多说几句话,那就是练得特别烂,被劈头盖脸多骂几句。 很难想象这样的人谈恋爱是什么样子。 秋南亭刚醒来那会儿对付丧尸那副悍然的模样大家都看得清楚,大伙都要开始猜测两人是不是经常在屋里互殴了。 面对这群好奇宝宝,秋南亭却没有要跟他们多聊的意思,一来敖朔迟迟未醒,他有些焦虑,二来不知道敖朔跟这些人关系远近,还不是跟人闲谈这种事的时候。 天完全黑透后,这支小队便和另外一支小队换了班。 “艾立!”秋南亭惊呼,跟着这支队伍进来的人里,居然还有程艾立,他赶紧站起身,让绿色光团靠近面带笑容走来的男人。 “哎,这是你进化出的能力吗?”程艾立看见他醒了,心就放下了一半,笑呵呵地戳了戳光团,碧水灵木心像个糯米圆子似的被戳凹了一点儿,蹦蹦跳跳回到秋南亭肩头。 “对,这是治愈系的能力,”秋南亭感应到程艾立并未发热,疑惑道:“你怎么到隔离点来了,没有让平民去中央大楼吗?” 那地下有几层是专门在地面上遇到危险的时候让百姓躲进去的,这个作战部的人都知道。 程艾立便将秋南亭醒来之前的事一五一十跟他说了,外面稍微有些乱,管理起来有些困难。 听到程艾立退烧之后出了贫民区,就立马趁乱到作战部宿舍,秋南亭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握着他的实实在在道了个谢。 “那意思是只要进化者,现在都会被吸纳进作战队伍吗?”秋南亭问道。 第212章 “应该是吧,哎那这么说,你也要进作战部咯,还是医疗兵。”程艾立低头看了一眼敖朔,双手合十祈祷,“妈呀,我希望我们被分配到跟敖哥一个队伍啊!” 秋南亭莞尔一笑,“嗯,我也希望。” 第95章 大佬之大,小丧尸一口咬不下(11) 一夜过去,分化为丧尸的发热病人逐渐变少,大部分都成为了拥有各种能力的进化者。而还躺着的,除了已经进到大楼里发现开始发热又被抬进来的新人以外,就剩下敖朔一个人还没醒来了。 整个基地逐渐安静下来,明明危机已经基本解除,但隐隐透着些死气,中央大楼的高层们,表情都不太好,特别是没能经历进化的那部分。 敏锐的政治嗅觉让秋南亭察觉到了基地中的隐隐变动,特别是作战部,白天来交班的,已经全是进化者。 但他没打算掺和,躺在敖朔身边旁若无人的抱着他,实际上是碧水灵木心在待机状态下也一直在温养他的身体,这是不耗费他本身的力气的,如果靠得近一些,据818所说,他和男主的身体数据是有一定连接的,这样敖朔也能吃到一部分滋养。 果然被秋南亭抱着的时候,敖朔的体温就没那么烫,面色看起来也正常许多,看上去只是睡着了。 昨晚程艾立把他们两个的手机还了回来,早晨齐涣给敖朔打了个电话,秋南亭接了,得知敖朔还没醒,齐涣沉默了一会儿。 但其实过了这么久都还没分化变异成丧尸,其实变成丧尸的可能性已经很低了。 得知秋南亭进化成功,并且还是现在现有记录中颇为稀少的治愈系能力之后,齐涣沉默时间更长了,说等敖朔醒来,直接到十八层去。 秋南亭问他是否进化,齐涣却听懂了他的担忧,说只要敖朔能进化成功,那么他这一支的作战队势力就不会有大变化。 “必要时,你需要保护一下敖朔。”齐涣最后这样说道。 秋南亭把敖朔的脑袋放到自已大腿上枕着,让缠云藤在周围暗暗扎下根系。 好在现在丧尸乱未平,他们预想的那种极端的内斗没有爆发,每一个有潜能的人类都有可能成为阻挡危险的助力,所以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大年初六凌晨四点,也就是在中央大楼收容平民的第三天,下了年后的第一场雪,敖朔终于在隔离点中睁开了眼。 彼时,秋南亭靠在缠云藤上沉沉睡着,碧水灵木心和缠云藤正在他的脸颊边上,无声地数他的睫毛。 敖朔在他的大腿上睁开双眼,一颗发光绿丸子便跟乳燕归巢一般砸在了他脸上,他下意识伸手挡,碧水灵木心在一个浅紫色的透明罩子上被拍成了小饼,委委屈屈回头找缠云藤。 敖朔刚一抬眼,便对上一双泛红的眼睛,那双眼睛看起来像是要哭了,却含着笑。 他从地上撑起来抱住秋南亭,怀里的人便一刻也憋不住地轻轻抽噎起来。 周围执勤的人看见本来还想上去跟敖朔打个招呼,见状摸摸鼻子都不敢过去了。 秋南亭哭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想起来周围还有那么些人,尴尬得不想露脸,便靠在敖朔的胸前没出来。 敖朔看了眼手表,低声问他还要不要再睡会儿,谁知道听见敖朔的声音,秋南亭又是一阵委屈涌上心头,一颗颗泪又往外冒,哭得缠云藤和碧水灵木心都好奇地围过来,试图从缝隙里看他。 “这是什么?”敖朔转移话题,触上缠云藤探到两人中间的藤蔓,摸起来冰凉光滑,似植物又似柔软的金属。 秋南亭侧头瞥了一眼跟着过来凑热闹的两个家伙,小声道这是他进化之后的特殊能力,可以控制藤蔓和治愈。 “你进化出什么来了?”他问敖朔。 敖朔把人往上抱了抱,让秋南亭坐在他的腿上,从手心里化出一个能把整只手包住的淡紫色球形壳。 秋南亭在他肩膀上把泪珠擦掉,伸手戳了一下那透明壳子,这跟之前的世界线不同了。 他的手指先是触到了一层坚硬的屏障,随即那球形壳子骤然变大,穿过两人的身体,将他们整个包了进去。 顿时便如同盘古开辟天地前,那鸡蛋似的混沌一般,明明还能看见外面,却觉得好像又被完全分隔开来。 “这屏障既能阻挡外界的伤害,也能隐去内部的踪迹。”敖朔解释道,握住了正在好奇摸着球壳内壁的那只手,轻轻摩挲,“这样就能保护好你了。” 秋南亭脸上还有哭后未散去的潮红,他心中酸涩,想着约莫是上个世界的次次雷劫,让男主心有不平,雷劫打在自已身上,是伤到了自已,而雷劫打在他的身上,让他灵根灵骨尽碎,最后秋南亭用自已的根骨重塑,伤的还是秋南亭自已。 也不怪男主换了个世界,直接弄了个罩子把两人直接盖住。 “怎么又要哭了?”从敖朔醒来开始,秋南亭就像个泪人似的,看得他心脏都拧住了,抱着他轻轻吻他的眉心眼角,低声哄他。 滚烫的眼皮被温热的嘴唇擦过,带来一丝慰藉,秋南亭搂着敖朔的脖子,轻轻贴了一下他的嘴唇。 霎时,敖朔像个毛头小子红了脖颈,小声告诉他其实为了不让周围人忽然发现两人消失而惊慌,屏障的隐匿功能还没来得及打开。 秋南亭慌乱扭头,果然发现一排守夜的队员都盯着这边,他刚看过去,这些人便一致抬头望天,没有比这更欲盖弥彰的了。 第213章 天色未亮,两人依偎在一起睡了一会儿,醒来后敖朔给齐涣回了电话,齐涣那边好像有许多人,听见敖朔的声音都围过来七嘴八舌地说话,向来温和的齐涣难得吼了一声,让敖朔尽快来地下十八层。 敖朔自然是带着秋南亭一起去,地下十八层在电梯口有人守着,好在齐涣派人来接他们,才没被拦在电梯口。 来接他们的是敖朔的同事,叫方景羽,听名字挺文艺的,实际上却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肌肉块垒比敖朔还要大上几分,深麦色的脸上透着几分严肃。 方景羽也是作战部的,白虎大队的总队长,之前和敖朔在食堂约着一起吃饭的时候秋南亭也在,所以三人互相都认识,方景羽看见秋南亭顺口问了一句进化的事,知道他进化了只是点点头,把他们往齐涣的办公室带。 到得办公室,秋南亭才知道为什么电话那头会这么嘈杂,就一个不到十五平米的办公室,堆了十几个人,个个都是人高马大的基地中高层,看见敖朔进来一拥而上。 齐涣把人拨开,让敖朔到办公桌前。 “先了解一下现在基地的状况,作战部四个大队共12000人,变异者1004人,进化者8902人。驻守部三万余人,也差不多是一成变异,七八成进化。 现在整个高层,也就是自称是“将军”的六百多个人,得到消息进化的差不多在半数,这些人隐隐有要掌大权的意思。” 敖朔从他手中接过一叠装订好的a4纸,大致浏览了一下。 这些进化了的将军手底下几乎掌握着整个驻守部的大权,齐涣的意思是,这些人现在甚至想拉拢作战部的人。 同样都是进化者,从作战能力上来说,作战部的人战斗经验肯定是比其他部分都丰富的。 作战部虽然有不少部长,但是齐涣和他的顶头上司薛房平薛将军基本掌控了整个部门,但现在问题就在于,这两个人都没能经历进化。 这个办公室里堆着的十几个人里,有十个都是和齐涣有裙带关系的中高层,里面只有四个进化了,之前有的直接已经变成丧尸拖出去解决了。 而作战部的四个大队里,有两个队长没发过热,有一个队长发了热现在还在隔离点里,只有敖朔进化成功了。 秋南亭偷瞄了几眼那份数据资料,现在的意思就是,这些人都在看敖朔的意见,他是否要选择离开作战部,最坏的结果甚至是带着作战部的一部分去找另外几个将军投诚。 敖朔放下资料,盯着齐涣,不急不缓地问道:“丧尸的情况如何,有人侦察过基地外面的丧尸吗?是只有这一波发热的人变异生成更强的丧尸,还是说原本就已经感染z1病毒的丧尸身上的病毒会变成z2?” 在场的人都被问得一愣,显然没想到他完全不对这次的势力划分表态。 “基地一直关着,作战部还抽调去做基地清扫,还没人出去过。”齐涣定定看了他一眼,拍拍他的肩膀,“你要现在出去?” “作战部和驻守部需要各自独立。”秋南亭冷不丁发出声音,“否则从外面带回来的东西,到基地的过程,就将完全不透明了。物资、病毒研究、甚至是外界发展态势,不仅是百姓,大部分没有进化的中高层也接触不到了。” 接触过三省六部制的秋南亭对这个再熟悉不过,虽然在场的人肯定都知晓这个道理,但他这话是说给敖朔听的。 不管是为了大局平稳,还是未来走剧情线,他们都需要掌握更多的势力,否则敖朔一旦陷入原剧情的困境,他就毫无后盾了。而敖朔如果屈居于进化者一党,只能被他们当工具的份。 这里的人大都完全不认识秋南亭,听见他说话还没来得及莫名其妙,敖朔便接了话: “部长,你来安排作战部的重组吧,没有进化的留守基地,进化者重新编队,等基地地面清理结束我就带队出去,现在掌握病毒的实时动态比较重要。” 齐涣松了口气,拿出登记表格来问他们两人进化出的能力是什么。 ———— “所以你们就这么走了个大后门让我们一队咯?” 十四天后,基地地面彻底“消杀”完成,整个基地笼罩着一层阴霾,驻守部和后勤部开始组织百姓重建基地,作战部则在几个有力的进化者带领下准备新一轮的物资搜集和人员搜救,另外还多了个新任务,就是对丧尸进行进一步的监测。 程艾立拿着一把防身手枪,新奇地用里衣下摆擦枪管,蹲在秋南亭和敖朔身边,被旁边的两个敖朔的队员笑道他像两人的娃似的。 “有奶就是娘,能打就是爹。”程艾立嘿嘿笑着假意抱住两人双腿。 秋南亭好笑地踢了他一下,缠云藤立马从地里钻出来把程艾立一顶,摔了个狗啃泥。 重组后的作战部还是东南西北四个方位的大队里再分四个大队,然后每个大队里有十来个小队,每个小队则只有4-6人。 在编队时,上面刻意试图给每队都分配一个治愈系的战土,谁知这种属性的能力少之又少,最后只能只给几个队里官职稍微高一些的人配上一个。 秋南亭主动请缨要跟敖朔一队,敖朔也觉得在自已身边才是最安全的,秋南亭顺便跟负责编队的高崛说了句程艾立,高崛便把三人都编到了一队。 齐涣把敖朔和秋南亭的话带到薛将军那之后,薛房平亲自跟基地里成立的病毒研究中心联系,给各队伍下达了最新的任务,即观察基地外丧尸的活动,如果可以,抓几个活着的回来研究。 第214章 而现在,他们这个小队已经候在基地北大门的门口,等着开门出去了。 队伍里另外两个队员一个叫容保,进化出的能力是感官增强,一个叫习南宜,是火属性的能力。而程艾立的能力,准确来说是速度型的,只是连带着体质增强,力量也提升不少。 七座越野里,程艾立负责开车,容保则在副驾驶准备观察四周环境,习南宜和坐在第一排后座和后备箱的热武器隔开,秋南亭和敖朔则是坐在后座的第二排。 基地大门一开,十几个小队便从北门出发,向不同方向而去,敖朔的队伍一路向正北行进,公路沿途的地方,该搜救的都搜救了,容保便拿着笔记本一直在记录公路附近的丧尸。 路上的丧尸并不多,而且马路很远,秋南亭扒在车窗上,即便天气不错能见度也挺高,也只能勉强看见有几个黑点儿在雪地里移动。 “丧尸的速度如何?”敖朔问容保。 容保紧盯着车右侧的一片被雪覆盖的田野,嘴里念叨着各种数字。 “没车快就好,有啥事开车能跑。”程艾立敲敲方向盘。 秋南亭看着视线所及之处稀稀拉拉的丧尸,心中却有隐隐的不安。 “你们之前出来,遇到丧尸是直接处理掉吗?”秋南亭问敖朔。 “不会,一般在不阻碍我们搜救的情况下我们不会贸然动手,少量的丧尸会畏惧人群,但是大量丧尸会聚集,我们不会轻易攻击丧尸。” “啥?这些丧尸不是都傻的吗?这么听上去还是有脑子的?”程艾立讶然。 习南宜侧坐在座椅上,跟程艾立和秋南亭解释道:“你们之前没出来过不知道,其实病毒爆发这几个月,外面的活人变少之后,丧尸的社会化程度越来越高了,感觉就像另一个物种占领地球一样。” 第96章 大佬之大,小丧尸一口咬不下(12) 公路蜿蜒,在逐渐当空的太阳下,越野车轧着一路碎雪驶到了另一个城区。 这座城蔓延着无边死寂,街道两旁,曾经繁华的商铺橱窗破碎,昂贵的奢侈商品上沾着干涸的血液。 建筑物上,布满了触目惊心的爪痕和撞击留下的凹陷,仿佛还能听见丧尸们嘶吼与撞击的回声。 薄雪覆盖着零星散落的普通人和丧尸的残骸——它们或躺倒在地,身体扭曲,面容狰狞;或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姿势卡在某个角落,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凝固——再无其他生灵的踪迹。 曾经熙熙攘攘的行人道,如今只余下孤寂与死寂,每一步踏上去,都能感受到大地的沉重与回响。 程艾立拿着个生命探测仪,和其他四人在城里走了快一个小时,什么动静都没有。 “z市里活人估计是没有了,”习南宜纳闷道,“但是上次来的时候我记得有丧尸吧,难道全都躲起来了?” “一路上好像都没有看到过疑似进化过的丧尸。”容保道。 程艾立搓搓手,总觉得阴恻恻的。 几人在附近的商圈里找了几个超市和便利店,把还有物资的坐标点传回基地。 敖朔在还算干净的货架上拿了些常温保存的面包和水,递给在便利店门口坐成一排的队友。 “我们得找个病毒爆发前后人流量大的地方,这样遇到丧尸的几率才高。”敖朔沉声说道。 “商圈刚刚大致看了一下,连尸体都不太多。居民区虽然原本人多,但我们当时搜救惊走了不少丧尸,现在估计难找。”习南宜眉头紧锁。 “那么,最有可能大量聚集丧尸的地方……”容保嗅了嗅空气中的血腥气,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应该是医院。” 这个提议让敖朔和习南宜沉默了一瞬。他们上次路过市医院时,那里异常安静,没有发出任何求救信号,但周围却游荡着大量丧尸。 医院,这个本应是生命灯塔的地方,如今却成了死亡与恐惧的代名词。 “你们上次去了么?”程艾立问道。 “没,当时丧尸太多了,我们又带着另外一行幸存者,来不及了。”习南宜答道。 “那实在不行去搜点儿医疗物资也凑合,来都来了。”程艾立三两口把面包塞嘴里,拍拍手上的碎屑。 几人一合计,决定先去一趟市医院。 踏入医院的那一刻,一股难以言喻的压抑感扑面而来。这里太过安静,连风声都似乎被厚重的墙壁隔绝,既看不到活人,也看不到丧尸的身影。 医院内部,光线昏暗,走廊两旁的房间门大多敞开着,透露出里面的一片狼藉。血迹斑斑的墙壁,散落一地的医疗用品,还有那不经意间映入眼帘的残肢断臂,构成了一幅幅触目惊心的画面。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名状的腐臭,那是死亡的气息,久久不散。 小队成员分头行动,敖朔和秋南亭负责探索地下车库。这里同样是一片混乱,车辆横七竖八地停放着,有的车门大开,里面空空如也,只留下斑驳的血迹诉说着曾经的恐慌与绝望。 秋南亭突然停下脚步,他的目光被墙上的血手印所吸引。那些手印密密麻麻,大小不一,仿佛有大量的人或丧尸在极度混乱中,用尽全力挤蹭过这面墙,留下了这令人心悸的痕迹。 “他们要么从这里大量离开了,要么是躲在了某个角落。”秋南亭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安。 敖朔点了点头,伸手将他的一只手拉住,“别离我太远了。” 第215章 在一堆车辆中间忽然发出刺啦一声响,在安静的车库里尤为明显,像是什么东西在金属的车壳上剐蹭。 敖朔将子弹上膛,缓步朝那方向走去。 “小心!”秋南亭拉住他。 818传来的画面里,那赫然是一只被卡在几辆车缝隙中的丧尸,破碎的衣服几乎快要遮不住残破的身体,有一只腿被压在了车轮下面。 敖朔安抚地捏捏他的手,在两人身周撑起透明的盾壁,让他不用担心。 有了盾隐匿气息,两人往丧尸那边顺利靠近,直到秋南亭用缠云藤把其中一辆车给搬开,丧尸才察觉到动静,低吼着在轧着他的车上一通乱挠。 离近了才发现,几辆车中间还有几只已经没了动静的丧尸,也不知道这只丧尸是在变成丧尸之后才被几辆车给压住,还是在出了车祸后,逃脱不了才被感染的。 别的丧尸都长着长长的指甲,这只丧尸却因为挠车,十只手指黑血淋漓的,秋南亭只看了一眼就侧过了头。 敖朔半边身子遮住他的视线,“我们去别的地方再看看,这只不太完整,抓回去也不好研究。” 秋南亭被敖朔半搂着往别的方向走,耳廓忽然传来一阵暖意,背后传来枪响。 “没事,给他一个痛快。”敖朔松开捂着秋南亭耳朵的手,顺手搭在他的肩上。 在彻底搜索完地下车库的两层后,丧尸的大部队仍然踪迹难觅,而地下还剩下一个地方没有检查——停尸房。 医院作为病毒爆发后大多数病人会选择来的地方,本就是丧尸聚集的重灾区,停尸房很可能在病毒爆发初期放进来过很多失去生命体征即将变异的丧尸。 “我们去一趟停尸房,你们检查完地面上的之后可以来下面找我们。”敖朔按着耳麦跟另外三个队友交代。 秋南亭跟着他走到了停尸房大门,这里莫名比别的地方还要冷上许多,他们本来穿的制服已经是带特制保暖的羽绒内层,体质也比之前好上不少,秋南亭还是被凉风刺得手背上冒出鸡皮疙瘩。 “小藤能观察里面的情况吗?”敖朔问道。 秋南亭把左手背在身后,直接用818的系统查探门那边的画面,果不其然,里面称得上是人头攒动。 “很多,估量不出来具体数字。” 敖朔继续维持着透明盾,缓缓靠近停尸房那扇沉重的铁门,手搭在了门把手上。 铁门发出刺耳的吱嘎声,缓缓向一侧打开。门缝刚刚露出一丝光亮,两只丧尸便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猛地转过头来,嗬嗬地呼吸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响,它们空洞的眼眶直勾勾地盯着门口,脸上满是腐肉与干涸的血迹,显得格外狰狞。 秋南亭站在敖朔身后,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鸡皮疙瘩瞬间爬满了全身。他右手摸着左手的缠云藤,准备随时应对突发状况。而敖朔则像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稳稳地挡在了秋南亭前面。 丧尸们似乎对突然开启的门感到困惑,没有立即发起攻击,而是保持着一种诡异的静止状态,仿佛在确认着什么。 两人就这么跟丧尸面对面一盾之隔,秋南亭几乎屏住了呼吸,即便知道丧尸发现不了他们,也还是大气不敢喘。 他拉了一下敖朔的衣袖。 “你在外面,我进去一趟。”敖朔捏了捏秋南亭的手心,却被反握住了手。 “一起。”秋南亭深呼吸一口气,强迫自已往门内看。 里面的丧尸挤在一起,没有能容人通过的缝隙,他们要进去就必然会惊扰到丧尸,即便丧尸察觉不到人类的气息和踪迹,也能感觉到有东西碰到它们。 至于会发生什么后果,只有尝试了才知道了。 敖朔没拒绝,拉着他控制着盾直直从门口进入,门口两只迷茫的丧尸就这么被透明盾给顶开,嚎叫两声,周围的丧尸仿佛也察觉到什么,应答似的低吼起来。 很快,停尸间里的丧尸就以敖朔的盾为圆心围了上来,前排的几个扒在上面一阵乱挠,后排的甚至试图爬到前排的丧尸头顶,到透明盾的上面去,但是盾壁外面很光滑,爬上去的两个丧尸都滑了下来。 敖朔的盾不具有攻击的能力,他们只能在里面静静观察这些丧尸,很明显,这些丧尸一不是完全凭本能在活动,二甚至能够互相交流。 “他们之前也这么聪明吗?”秋南亭只在去京城基地的路上见过几次丧尸,基本都是漫无目的地游移,听见动静或者闻到活人的味道会聚集,但是距离稍微远一点的不会,而且也不会出现这个丧尸发出声音,而另一个应和的情况。 不说像人,至少现在丧尸已经像成熟的动物了。 “去年底出来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是这样了。”敖朔道。 出来前他们有在训练时测试过各自能力的极限,一个能装下五个人的盾壁敖朔大约持续三个小时就会力竭,所以两个人的盾足够他们在这里查探一段时间。 秋南亭直接拿出手机来录像,跟着敖朔一步步往里走,尽可能把每个丧尸都浏览一遍,好看清楚基地外面的丧尸是否有产生进化现象。 不管是用肉眼看,还是用透明盾上受到的攻击判断,这里的丧尸都没有进化的迹象。 “先带一只走吧,别让他们过来了。”秋南亭用缠云藤捆住一只,那丧尸在一根千年藤条面前完全掀不起风浪,任凭它在树藤上抓挠啃咬,树藤表面也还是那副柔韧完好的模样。 第216章 敖朔拉着他的手往外走,停尸房的门却砰的一声被关上了,身周的所有丧尸都忽然停止了动作。 秋南亭警惕地看向四周,818的视野里一片漆黑。 一阵始料未及的冲击撞上他们,透明盾仍然完好,但是里面的人受到的撞击不轻,那力道直接把整个透明盾球往门口的方向推了两三米远。 敖朔踉跄两步,把秋南亭护在怀里,凌厉的目光扫过面前的黑暗。 一具比其他丧尸都要完整的身体出现在透明盾前,这只丧尸脸上很干净,没有外伤也没有飞溅上去的血液,拢着一层白雾的瞳仁定定看着前面,它仰头长啸一声,仿佛狼王嚎叫,周围的丧尸一拥而去,全都跑到了他的身后,跟两个人类的方向分割开来,现出对峙之势。 在盾壁之外的缠云藤还抓着一只丧尸,那头狼似的丧尸冲过去单手一抓,虽然一下子没扯动,第二下却把那只被抓丧尸的脖子硬生生撕掉半截,秋南亭心头一震,缠云藤甩甩脑袋上的黑血,回到了透明盾里。 秋南亭把摄像头对准这只丧尸,这是一只看上去年纪并不大的男丧尸,身形不算高大,穿着白大褂,白色的外袍已经脏得看不出原样了,露出来的后脖上有一条浅血印,推测就是因为这个伤口而感染的病毒,但是暂时不能判断它被感染的时间段。 这只丧尸显然不具有跟他们寒暄的能力,夺回自已这方的丧尸之后,就开始在面前的透明盾上咣咣拳击,透明的盾壁上荡起一层层浅紫色的涟漪,当然这只有里面的人才看得见,对于丧尸来说,面前就是一个球形的,看不见的罩子。 敖朔不能回击,秋南亭便将手机递给他,驱使缠云藤用更多的分支去控制这只明显进化过的丧尸,但这样的攻击,比敖朔维持透明盾承受攻击的消耗还大,缠云藤只跟这只丧尸过了百来回合,就觉得身体有些疲惫了,跟连续不停跑了个半马似的。 缠云藤在停尸间里拧作一道直径足有一米的粗藤,猛地横扫,那只进化丧尸倒是灵敏躲过,镜头一晃,他后面的近几百只丧尸却被锤了个破破烂烂,停尸间两边的冰柜都被抽得变形,丧尸密密麻麻地被嵌在里面。 秋南亭左手一收,缠云藤便反方向一拧,杀了那丧尸一个措手不及,那丧尸终于也被狠狠抽过双腿跌了一跤,缠云藤立即里三层外三层将他包了起来。 “它的腿断了。”秋南亭呼了一口气,甩甩酸软的左手,碧水灵木心从他的衣兜里飞出来,停在他的左肩上散发着幽光。 “很厉害。”敖朔将录制画面停止,伸手帮他按摩了一下大臂的肌肉。 “敖哥,你们下面什么情况了?”程艾立在耳麦另一面微微喘着气,明显是在快速行进的状态。 “解决了,一楼集合。”敖朔按着耳麦回复,干脆把战斗后浑身酸软的秋南亭背了起来,踢开停尸间的门,里面还没被锤烂的丧尸眼睁睁看着他们的“头狼”被看不见的东西链接着一堆绿藤给拖了出去。 ———— 第一只被发现的,基地外的进化丧尸,被送进了基地病毒研究中心,这条新闻自然也上了基地推送,引发各界热议。 作战部的会议室里,投影仪播放着一个画面摇晃的竖屏视频。 座下人群沉默观看,在看到几百只丧尸被粗壮的树藤一次性拍飞的时候,都忍不住牙根发软。 “这个视频,我就不上报了,你们自已做成文字汇报吧,到时候一并交给研究中心。”齐涣道。 现在研究中心在那几个上将手中,齐涣一担心秋南亭被那些人觊觎,二也隐隐有些忌惮研究中心的手段。 秋南亭取下手机上的投影仪连接器,早就写好的材料传到群里,连同容保的一并。他本来也没打算给研究中心,这会儿研究中心的人正是会把敖朔当血包的人,看见他异能这么强,难保不会也对他起同样心思。 其他队伍也陆续带回来了一些进化过的丧尸的残躯断臂或是几瓶血液,随着研究中心开始封闭式的研究,进化丧尸的热度渐渐消了些,作战部的主要任务又变成了建设基地、搜集物资和搜救幸存者。 好在许多进化能力都对基地的建设很有帮助,土系金系的很明显在修建楼房上有惊人的速度和质量,另外土系水系跟木系对农业的恢复也做出了重大贡献,一时间,没有任何进化能力的普通人,在基地里,忽然变成了被圈养的小宠物。 第97章 大佬之大,小丧尸一口咬不下(13) 春草蔓生,绿意盎然,阳光温柔地洒在春日的草原上,一辆越野车从中间的窄小的柏油马路上驶过。 秋南亭托着腮在半开的车窗前透气,莹白的侧脸透露出几分惬意,春风带着花草的清新香气和泥土的芬芳拂面而来,让人心旷神怡。 敖朔从后面抱住他,手从他手臂下面穿到前面摸摸他的下巴,温声道:“在看什么?” 秋南亭弯着眼睛转头,指着窗外,“你看。” 远处,一群群牛羊悠闲地散布在草原上,它们或低头啃食着鲜嫩多汁的青草,或追逐彼此,发出浑厚的哞哞和咩咩声。 “天啊,看起来好好吃!”程艾立的头都快从车窗钻出去了,拍拍前面副驾驶的习南宜,“快看快看,是牦牛哎!” 这是一行人第四次离开基地,距离出发已经过了五天,随着病毒爆发时间越来越长,他们能在外搜救到的活人愈发稀少,需要搜索的范围必须不断扩大,如今已经一路向北驶入了少数民族的聚居地。 第217章 “难道这边人口没那么密集,被感染的人不多么?”容保一路上看过来,公路沿途几乎只有零星丧尸,还都是没进化过的。 “可能吧,今天晚上是不是又要睡车上了,怎么就是没找到个能睡觉的地方呢?”程艾立道。 从昨天开始周围的建筑就逐渐变少,昨天好歹还有楼房,虽然因为被弄得很脏没办法睡觉,好歹有水有电能勉强一用,到今天甚至在大草原上,一眼望不到边。 “天我真的不想在车上睡觉了,只有敖队喜欢在车上睡觉吧?”习南宜整个人摊平在后座上,揶揄地往后看。 “什——哦哈哈哈哈哈!”程艾立和容保都忍不住大笑。 他们这次出基地,最开始两天还能在城区里找到住宿的地方,诸如酒店宾馆之类的,为了安全,就找最大的套件五个人都住里面,条件最好的时候能一人睡一张床。 但是睡车上就不一样了,驾驶位和副驾驶直接把座椅倒下来睡,两排后座也能把靠背放平,后面勉勉强强也能睡三个人。 敖朔肯定是跟秋南亭睡在后面的。 前一天晚上,习南宜睡在他俩旁边,冷不丁就听见秋南亭小声让敖朔别抱那么紧,敖朔还回了一句,说不抱紧点睡不下,习南宜当场就笑出了声,把秋南亭闹了个大红脸。 “这么看今天应该是到不了城区里了,这一片估计都是放牧的。”容保道。 五个大小伙子对生活条件要求没那么高,睡不了床,作为补偿,几人抓了只小羊羔生火来烤。 太阳西斜,煤炭上被剥了皮的小羊羔散发出强烈的肉香,程艾立从装煤炭的盒子里掏出来几个香料罐子往上撒,一边调味还一边兴高采烈道:“还好我在超市拿了,不然现在连肉都没得吃!” “对对对,”习南宜给他鼓掌,“多亏了您内!” 油脂滴落在炭火上,发出滋滋的响声,五人带着一次性手套用匕首把羊肉拆了个七七八八,蘸着佐料大快朵颐。 前段时间在人口密集的地方跟丧尸堆紧张对峙,现下好不容易放松些,日子过得仿佛度假。 饭后,五人绕着车辆附近巡逻了一圈,确保周围的安全。收拾完拿出来的东西之后,打算钻进车里准备休息。窗户被一一关上,换气空调悄然启动。 是夜,深沉而安静。秋南亭躺在床上,摸着还没消化的肚子有点睡不着。 他扒在车窗上,凝视着外面的星空。星星点点,仿佛触手可及,许久没有看过这番景色。 星光倒映在他的眼中,敖朔悄悄靠近,下巴轻轻搁在他的肩膀上。 秋南亭一转头,敖朔便温柔地吻上了他的唇,按着他的后颈轻轻摩挲。 “声音有点明显,两位。”驾驶座上的程艾立突然开口,秋南亭头皮一紧,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连忙推开敖朔,低声催促他赶紧睡觉。 然而,平静并未持续太久。一阵笃笃声突然响起,打破了夜的寂静。 程艾立纳闷:“你俩谁在敲窗户?” 秋南亭迷茫地看向身后的敖朔,敖朔摇了摇头。这时,刚入睡的习南宜和容保也被惊醒,坐了起来。 “是有小羊小牛撞到车了吗?”秋南亭猜测道。 习南宜说着要开门查看,却被容保一把抓住,“等等!有东西!”话音刚落,车身的各个部分都传来了莫名的撞击声。 一个巨大的黑影猛然拍在防弹玻璃上,吓得程艾立尖叫一声。 习南宜的手停在半空,与容保对视一眼,两人都意识到情况不妙。车内瞬间静得只能听见彼此急促的呼吸声和窗外那越来越密集的“笃笃”声。 “这是什么东西?”容保压低声音问道。 “南亭,能看吗?”敖朔从座椅下把枪掏了出来。 秋南亭点头,打开环境监测,同时把缠云藤也放了出去。系统起到一个提供影像的作用,而缠云藤则可以及时作出进攻和防御的反应。 只见黑暗的夜色中,几只漆黑大鸟围绕着他们的车身,还有一大群在他们埋了食物残渣的土地周围,簌簌地扑着翅膀刨地。 这鸟展开翅膀足有三米宽,扑在车窗上时简直遮天蔽日。 听完他的描述,几人立刻反应过来,“是秃鹫!” “咕喔——”听见车里的人声,外面的大鸟也嚎叫一声,一大群鸟把车围了个严实。 “秃鹫不是只吃腐肉吗!”程艾立看见那些黑漆漆的东西就浑身发麻,直往容保那边靠,摸到座位上的枪才稍微好点儿。 几人对视一眼。 吃腐肉 “怪不得”容保背后发寒,“怪不得这里活动的丧尸这么少!” 感情都是被吃掉了! 敖朔凑到车窗前,泛着光的黑爪子猛地朝他面门而来,被防弹玻璃挡住,紧接着又是好几只喙在窗上笃笃直啄。 “动物会被感染丧尸病毒吗?”敖朔盯着秃鹫道。 “草,那可真的难说。”习南宜看见这玩意儿也直冒鸡皮疙瘩,要知道这东西可是吃尸体长大的。 之前他们见过很多动物,家养的野生的都有,但是丧尸只咬活人,而动物们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不往丧尸跟前凑,所以他们还从没见过有什么动物感染病毒。 但是秃鹫不一样,丧尸不吃它,不代表它不吃丧尸,丧尸在他们眼里,无非只是会动的腐尸,凭秃鹫的体型和力量,吃点儿没进化的丧尸轻轻松松。 第218章 但是丧尸不一定会坐以待毙,两方必然会有缠斗,这期间秃鹫会不会被病毒感染,就很难说了。 连研究中心都没研究过这个。 容保听见这个问题就已经开始掏出手机和充电宝开始记录了,“确实可疑,秃鹫如果只吃腐肉,他们闻到活人或者其他的味道是不会主动进攻的。” 秋南亭直接使唤缠云藤把秃鹫一只一只地束缚在了地上,有土壤在的地方,缠云藤用去他的体力比较少,粗略估量,附近竟然有二三十只秃鹫。 等周围都安静下来,容保才将车门打开,打开手电筒,镜头对准地上一米多长的大鸟,被藤蔓缠着,翅膀都还在扑腾。 习南宜绕着车看了好几只,道,“眼睛发灰,整个喙都是黑的,感觉确实不太正常。” 敖朔让程艾立去后备厢把针筒拿来,秋南亭四处观察,缠云藤的主干缠在他的左肩上,随时准备出击。 带上手套抽了两管血放进后备厢的恒温箱,敖朔打算开一段夜车,至少开出这片草原。 小队成员都没有意见,秋南亭不能一直耗费力量缠住他们,即便杀掉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来新的,甚至鲜血说不定会招来更多,而一直躲在车里听它们又啄又敲,显然不可能休息好。 敖朔坐上驾驶位后,容保看了一眼秋南亭。 “你坐前面还是” “嗯,我坐副驾吧,你们三个在后面休息就行,有什么事我会叫你们的。”秋南亭坐上副驾系好安全带,把碧水灵木心放在了扶手台的凹槽里,淡淡的绿光在车里亮起,适时消除了几分夜晚的疲惫。 越野车行驶了近两小时后,夜色中的草原逐渐显露出另一番景象。 辽阔无垠的草原上,地平线线上缓缓浮现出许多白色的蒙古包。蒙古包们错落有致,大小不一,白色的布幔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周围是星星点点的火把。 敖朔把车远远停在路边,后排的三人打起精神,“怎么说?看着肯定有人,我们去交涉一下?” 秋南亭敲敲车门,示意敖朔开锁,“我去吧。” 前面几次搜救幸存者都是他作的初步交涉,大多数人看他年纪不大,眉目和善,说话也客气,第一印象不会有太多敌意。 秋南亭踩着柔软的青草往蒙古包那边走,碧水灵木心从车里飞出来落在他的衣兜里,万籁俱静,唯剩下小心翼翼的脚步声。 等他摸黑走到蒙古包附近的栅栏时,一个低沉的男声突然响起:“谁?” 秋南亭循声抬头,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少数民族男人正站在不远处的一个蒙古包前,手持一根长棍,警惕地盯着他。男人身上穿着少数民族色彩鲜亮的袍子,挂了不少首饰。 他嘴角牵起一抹礼貌的笑意,跟男人说他是京城基地的作战队的人,那蒙古汉子看他面嫩,一下子没信。 “你是不是需要帮助?”蒙古汉子有点口音,说话慢吞吞的,但是还算流畅清晰。 秋南亭拿出基地的证件给他看,笑着温声道,“你们这里有主事的人吗?我们可以交流一下。不过现在天色太晚,可以先麻烦你们收留我们一个晚上吗?” 蒙古汉子疑惑:“你们?你不是一个人?” 秋南亭点点头,“我还有四个同伴,请问我们可以进来吗?” 蒙古汉子看了几眼他清亮的眼睛,挠挠头,说等一下吧,然后就跑到蒙古包堆里去了。 秋南亭站在原地耐心等,过了一会儿蒙古汉子身后还跟了另一个男人,也是个大块头。 两人告诉秋南亭,可以暂时让他们住进来,但是必须要先检查一下身体。 秋南亭点点头,按着耳麦让敖朔先把车开过来。 四人从车上下来之后,跟两个少数民族打了个招呼,两个蒙古汉子略微点头,低头跟秋南亭说要带他们去一个帐子里检查身体。 一路上经过的蒙古包都静悄悄的,其中有一两户探出来一个头观察外面,发现是自已人领着人,只是好奇地多看了几眼就收了回去。 蒙古汉子们把他们带进一个略小的蒙古包里,或者说不算是一个完整的包,而是用差不多的材料搭的一个比较小的帐篷,大概十来平方左右。 进去之后,先前那个蒙古汉子点上了灯,后一个则拉了块长布将帐子隔成两边。 “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 秋南亭疑惑地啊了一声。 “我们,要检查你们的身上,确认你们没有被污染。”男人撩了撩自已的衣襟,示意需要他们脱掉衣服。 “理解理解。”秋南亭点点头,偏头用眼神询问敖朔。 敖朔拍拍后面三个人,“你们先去。” 三个人便被男人拉着走到布后面,脱得干干净净被看了一遍,出来三个大男人都有点儿缩脖子缩脑的。 但是没办法,这种地方显然不能要求人家还给做什么血检,人家没极致排外就已经很好了。 程艾立出来跟敖朔耳语了两句,秋南亭在旁边听得都起鸡皮疙瘩,为什么连屁股瓣儿都要掰开看啊! 敖朔面色不是很好,抓着秋南亭肩膀不太想让他过去。 “哎,没事的,都是男人”秋南亭尴尬之余只觉得有点好笑,上个世界更激烈的他都和爱人经历过了,可惜这个世界还没发展到那一步,结果居然要在这种情况下赤裸相对,也是蛮戏剧的。 第219章 到里间秋南亭利落脱掉了军用外套、内胆和保暖衣,亮堂的火光仿佛往他白皙细腻的皮肤上涂了些金黄的蜂蜜,泛着莹润的光泽。 秋南亭冷不丁听见身边传来一阵咽口水的声音,敖朔皱着眉把他跟自已拉近了些,秋南亭的脸就贴在敖朔的胸肌上,低头悄悄蹭了一下。 那个进来检查他们的蒙古汉子不好意思地揣揣手,视线稍微移开些许。 敖朔问他上半身检查完了没有,语气生硬。 蒙古汉子绕着两人看了一圈,慢慢吐出几个字:“检查完了,看下面吧。” 第98章 大佬之大,小丧尸一口咬不下(14) 话音刚落敖朔就把保暖衣套在了秋南亭头上,秋南亭晕头转向地把手伸进袖子里,就听见那人让他们把裤子给脱下来。 他咬咬牙,干脆地把下半身脱了个精光,敖朔把他抱得很紧,让蒙古汉子只瞟了一眼,敖朔的外套就挡住了视线。 “我还没有看清楚。”蒙古汉子涨红了脸,伸手想把敖朔的手拉下来。 敖朔一双手坚硬如铁岿然不动,像只圈守领地的野兽,威胁地瞪了那人一眼,“还看得不够清楚吗?” 蒙古汉子看他手背上鼓起的青筋,后退两步,说话忽然磕磕巴巴起来,“那看看你的。” 敖朔把秋南亭推到一边去穿裤子,面对着蒙古汉子脱掉裤子,黑洞洞的眼睛一直盯着蹲在地上的人。 “看得够清楚了?” 蒙古汉子背后发凉,却不敢马虎,老老实实围着他看了一圈才走出去。 两个蒙古男人用蒙语交流了几句,后来的那个男人先出去了,留下的人带着他们五个去了一个空着的蒙古包。 蒙古包里未通水电,黑漆漆的,依稀能看见门口一个柜子、中间一张小圆桌,深处放了一个大通铺。 中间的桌上有一个汽灯,秋南亭很熟这东西,农村的时候生产大队里就有这个,他走过去用身上的打火机把灯点上,提着灯把周围环境观察了一下,倒是宽敞,而且地上是花花绿绿的地毯,柜子桌子上也铺了色彩鲜艳的编织花布,看起来生活条件并不差。 看完一圈,他坐在床边,低头一看时间已经三点四十了。 “先休息吧,有什么明天再说,让小藤守夜就行。”秋南亭虽然没有觉得很疲惫,但是精神上对到了晚上就需要睡觉有惯性,拍拍床上的长条厚被子,把外衣脱掉之后就先睡到了最边上。 缠云藤在床边上找了个地毯没遮住的缝隙把根扎了进去,对着旁边几人晃晃脑袋,意思是自已完全能胜任守夜的工作。 敖朔摸摸缠云藤的顶端,也脱了外衣鞋袜躺进去,把边上的秋南亭拉进来了一些。 周围是同类,而非随时可能咬自已一口的丧尸,这一觉睡得尤为安心,七点时因着生物钟作用,五人都醒了一次,敖朔下床往外看了一眼,只有几个老年人从帐子里出来,在栅栏里散步,年轻人还没起,于是又睡了回去。 秋南亭睡得面皮发烫,脸颊上都是在被子上压出来的印子,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 “你们醒了吗?我们的萨满说要见你们。” 外面的蒙古汉子掀开一半门帘,缠云藤立马溜到门口,立得半人高,像根木桩子似的挡在人面前。 “这,这是,”蒙古汉子神色惊疑不定,“上天赐予你们的吗?” “小藤,回来。”秋南亭用湿巾纸擦了擦脸清醒过来,穿上鞋走到门口,敖朔就跟在他身后,面无表情地看着门外的人。 蒙古汉子看见秋南亭能以口御物,眼中的震惊更甚,他匆忙跟秋南亭说了萨满住的主帐在哪里之后,转身就跑到那个蒙古包里去了。 “我刚刚听见他说什么萨满?咱们真走到人家少数民族的老窝来了啊?”程艾立一边拉裤腰带一边往门口走,顺便借着日光好好打量了一下这蒙古包的里里外外。 “萨满是什么?”容保问道。 “萨满是巫师的意思,也可以说是他们宗教和民族的智者与祭司。”程艾立跟他解释,他前女友特别喜欢玩占卜预言之类的迷信活动,跟着了解了不少历史渊源。 “萨满应该是他们现在的首领,我们去好好说说,看能不能把人弄到基地去?”习南宜询问敖朔的意见。 “少数民族多少有点排外,而且他们还有宗教信仰,我觉得我们还是做好他们留在这里不愿意走的准备。”程艾立拍拍习南宜的肩膀。 “先去看看萨满是个什么人。”敖朔掀开门帘,刺眼的晨光照进来,春日的暖意拂面而来。 萨满住的蒙古包门口,有两个高大侍卫,也穿着民族服饰,在阳光下露出了一边手臂,手上拿着一把与身高差不多的粗木棍子,木棍顶端是磨尖的金属。 秋南亭多看了几眼,总觉得有些原始。 蒙古包里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问是不是客人来了,守卫答是,里面的人便让他们将人迎进来。 厚重的门帘一掀,便闻到一股浓郁的奶香。 中间跪坐着一个面上沟壑纵横的老奶奶,她双手揣在袖子里,静坐在那里像一尊雕塑。 “远道而来的客人,我代表我的族人欢迎你们。”老奶奶露出笑容,看向站在最前面的敖朔,是颇为慈祥的模样。 五人礼貌地跟她打了个招呼,在她的指引下在面前的大长桌前坐下来。 第220章 两名守卫举着棍子去门外守着了。 秋南亭闻着香味,一不注意,眼睛就黏在了桌子上。 餐桌上,每人面前都摆一大碗热气腾腾的奶茶,色泽金黄,香气扑鼻,光是闻着味道就能感受到其中的醇厚与温暖。 桌子中间放了三大盘包子,外皮看着就薄而韧,闻味道应当是羊肉馅的,混着葱姜等调料并不膻。旁边还摆放着用酸奶制作的奶皮子、奶豆腐,以及用黄油和面粉制成的蒙古果子等点心。 秋南亭感觉自已昨晚上那顿烤全羊就跟没吃到肚子里似的,饿得慌。 敖朔听见他咽口水的声音,看向老人,“请问这是为我们准备的吗?” 老人笑着点点头,敖朔从她的目光中读出了莫名的亲近,而这份亲近,却没有落在另外四人的身上。 秋南亭低头喝了一口奶茶,香浓醇厚的茶香与奶味交融,浑身上下都是一阵舒畅,抬头不经意对上老奶奶的视线,他抿嘴一笑,老奶奶却面无表情地移开了视线。 敖朔将这一幕默默看在眼里。 五个大男人很快就把三盘包子干得干干净净,奶茶也喝了个见底,开始吃着点心,老人才开口跟他们说话。 “你们都是被上天选中的孩子吧?” 五人面面相觑。 “我在预言里,看见了五个璀璨的光点,它们从南面而来,带着希望的火种。我在这里等了等了很久,等来的人都不是。” 老人仍然端坐在原地,面上的表情却带着些兴奋。 “请问您说的被上天选中,是有进化能力的意思吗?就是会有一些,超自然的能力?”秋南亭温声询问道。 老人笑而不语,目光停留在敖朔身上。 【宿主,我还难得见到有人会越过你,优先亲近男主。】 秋南亭的性子温和,一般来说说话语气都比较温柔,也总是面带着微笑,大多数陌生人都会在他和看着就凶戾的男主中间选择前者进行交流。 敖朔盯着萨满的眼睛道:“我们确实是进化者,来这里的目的是想带你们回京城的基地,那里能让你们的族人得到更好的庇佑。” 老人浅笑着摇头,“我们不会离开这里,也无法离开,神的使者被污染,我们只能在这里赎罪。” 一块奶豆腐忽然掉在了桌布上,留下一道浅色的印记。 “不好意思!”程艾立赶紧把东西夹起来放碗里,“你们继续” “不用介意,你是好孩子。”萨满侧头温柔安慰他。 程艾立不好意思地耸着脖子,尴尬地看了一眼敖朔。 “你们可以踏上更远的旅途,上天会让一切都好起来。”萨满从袖子里伸出双手,那手背上爬满了皱纹,松垮的皮覆盖着鼓起的青色血管,就像一株年迈的树。 “我们尊重宗教信仰,但是我可以带你们的小孩离开这里。”敖朔跟她解释,他们有卫星通讯方式可以联系基地,那边可以另外拨专门的救援队来把这里的人带回基地,他们已经通过这种方式救了上万人了。 “善良的孩子。”萨满双手合十,朝他虔诚低头行礼。 敖朔也合拢手掌回了一礼,老人笑得脸上的皱纹都深了些许。 “你们可以在这里停留休息,我的族人将为你们提供食物和住所,如果想要离开,我们也不会阻拦。”她只这么说,没有要接受他们意见的意思。 五人谢过她的款待,先离开了这个帐子。 这里的人将几十个蒙古包用木头栅栏围了起来,圈起了一个草原上的世外桃源。 秋南亭从帐子中出来时,与门口一个小孩对上视线,那孩子只到他腰的高度,胸前串着不知道是绿松石还是什么别的石头,随着他移动发出沙沙的碰撞声。 小孩绯红的脸蛋上还糊着鼻涕,看见秋南亭出来对着他嘿嘿笑,一排牙齿在那张花猫似的脸上显得尤为白净,秋南亭回以一笑后,他就一溜烟跑到别的帐子里去了。 那个老萨满一定是预言到了什么,秋南亭心想,她肯定能感受到男主的特别之处,但是她却拒绝了他们的帮助,也许是这里未来会遭到病毒的侵袭。 “她刚说的那啥,神的使者,不会是说的那些秃鹫吧?”程艾立站在五人中间,小声道。 “他们要是实行天葬,那估计就是说的秃鹫。”习南宜点头。 敖朔一直没说话,低头走路。 秋南亭拉着他的手,歪头看他的表情,感觉他在出神,“怎么了?” “我草!”容保低呼,瞪着眼睛看向秋南亭。 敖朔、程艾立和习南宜都齐刷刷看向不明所以的秋南亭。 “走走走!”容保推着几人往他们歇的蒙古包去。 几人被莫名其妙推进来,容保把帘子关上,往外检查了一眼,面上惊疑不定。 “咋了啊哥?”程艾立把人拉到大通铺上,“你脑袋都冒冷汗了。” 容保坐在最中间压低了声音,语气凝重,“刚刚我听见那个老太,她把门口的人叫进去,说要我们其中一个人的命!” 敖朔眉头一拧,“你刚刚看南亭的意思难道是?” “对!她说的就是让人认准了那个长得最漂亮的,还让别杀错了!”他们中长得好看得出类拔萃的有两个,但要说漂亮,那就只有秋南亭了。 “不是吧!不是刚说了希望的火种?怎么这会儿还”程艾立激情愤慨地,要不是有人拦着就要出去跟老太太理论了。 第221章 秋南亭心头一震,很快联想到了萨满的预言能力,虽不知这是否可信,但是这个萨满对有抗体的男主,也是未来解决病毒的关键的男主看上去确实更加亲切,而对自已,则是一种说不出的抵触。 她很可能隐隐察觉到了自已的身份。 “怎么说敖队,我们是将计就计等人来了把人抓住问明白,还是直接找他们理论?”习南宜看向敖朔。 “容保,你确定没有听错?”敖朔再次确认道,目光锐利地落在容保身上。 容保用力点头,“绝对没听错,她说话很慢,我听得也很清楚,说的就是我们五人中最漂亮的那个,我第一反应就是南亭。” 敖朔沉吟片刻,他环视了一圈队友,沉声道:“先按兵不动,最近我们都不要分开太远,耳麦保持待机,先观察几天。顺便先把坐标发回基地。” 他看向秋南亭,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秋南亭慰然一笑,“别担心,我也不弱的好吗?” 敖朔摸摸他的侧脸,站起身,给每个人分配任务:“容保,你负责监视萨满和族人的动向,尽量统计出这里的总人数和。习南宜,你和程艾立保持警觉,和南亭待在一起,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至于我,这几天会尝试与萨满再谈话,探明她的真实意图。”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 “我跟他单独说几句。”秋南亭看向三个队员。 三人理解,料想容保听到这个消息,敖朔估计比秋南亭本人还焦虑,平日里执行任务,秋南亭就是在墙上被撞了一下,敖朔都要气半天。 秋南亭拉着敖朔坐下来,轻声问道:“你觉得,萨满为什么会对我产生敌意?” “我不知道,”敖朔搂着他的腰,脖颈紧绷,“但是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到你的。” “嗯,”秋南亭攀上他的脖子,和他的脸贴在一起,声音故意放得软软的,“你要去跟萨满谈话,那你要答应我,不管她说了什么,你都不要觉得我是坏人。” “你做什么坏事了么?”敖朔被他蹭得眼中含笑,贴着他的唇角落下轻吻。 “嗯——那就不知道了” 毕竟他任务二的进度都快满了,敖朔任务一受伤,他就立马上嘴,谁都没他动作快,怎么不算是做坏事呢 第99章 大佬之大,小丧尸一口咬不下(15) 接下来的两天里,小队五人按照计划行事,表面上与这里的人和平共处,暗地里则密切监视着那些带着武器的人的一举一动。 敖朔几次想要见萨满,却因为她年纪太大,常常处在休息之中,直到第三天下午才让人迎他进去。 年迈的萨满仍然跪坐在柔软的地毯上,平和的目光静静看着进来的人。 她仍是准备了一桌丰富的食物,温声细语请敖朔先喝一碗浓郁的奶茶。 敖朔也没客气,进化后需要的热量更多,有条件吃没必要拒绝。 他喝了几口奶茶,萨满就一直慈祥地看着他,目光中还带了些敬重,看得敖朔莫名其妙。 “孩子,你来我这里,是想聆听上天的指引吗?”萨满并不在意他僵硬的神色,自顾自地说着话。 敖朔从善如流的点点头,“不知您在预言中都看到了些什么?” “预言并不完整,也不具体。但是上天选中了你,你的灵魂光芒万丈,那光芒能够驱散黑暗。你是个坚韧而强大的人,对吗?” 敖朔摆出侧耳倾听的姿态,没有轻易回复。 萨满嘴角的笑渐渐消失,脸皮绷紧了些许,连皱纹都浅了不少。 “但是你却选择了错误的同伴,邪恶的产物不能和神使接近。”萨满盯着敖朔的眼睛,显出些威严,“对吗?” 敖朔神色如常,“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萨满嘴角抽动,霎时间像个歇斯底里的精神病人,几秒钟里面上浮现出好几个表情,最后定格在如初的温和上。 “他是没有未来的人。” 敖朔绷直的嘴角垮了下来,他从地毯上站了起来,退后两步,对着萨满鞠了一躬。 “上天不能决定他的命运,你们也不能决定。” 说完他转身就离开了萨满的帐子。 跟不远处的容保碰面,敖朔低声问容保有什么动静。 容保摇摇头,“里面很安静。” 晚一些时间,有人过来特意找到敖朔,告诉他萨满这两天又要休息,让他不用再去找她了。 彼时敖朔正跟秋南亭待在一起,那人多看了秋南亭两眼,敖朔半个身子挡住他的视线,告诉他知道了,请萨满注意身体。 秋南亭无奈地拉着敖朔的手,把他拉到他们住的帐里去。 敖朔回来之后就一直情绪不佳,其他三个人都识趣地结伴出了蒙古包。 本来他还不愿意告诉秋南亭,萨满究竟说了些什么,秋南亭软磨硬泡才让他松了口。 听完之后,818跟他都一致认为,萨满在预言中接触到了他身带病毒的真相,只是知道得没那么具体。 虽然敖朔听了萨满最后那句话一直很不安,但要说秋南亭自已,他倒没那么紧张,反而他自已最知道,在这些世界的命运,其实都大差不差。 只是敖朔的灵魂陪他走了那么多个世界,应该潜意识里,会很抗拒跟他的分离,或者说在听到有人说秋南亭没有好的结局,没有未来之类的话,容易产生一些创伤反应。 第222章 秋南亭抱着他,轻轻拍着他的背,两个人贴得很紧,一定程度上能缓解敖朔的不安。 “敖朔,不管未来是什么样子,我们都不会分开的,如果有那一天到来,我会来找你,你也会来找到我的。” 这个世界,他甚至不需要818的辅助,都认出了熟悉的灵魂,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就已经密不可分了。 敖朔嗯了一声,“肯定会来找你的,不管多少次。” 秋南亭特别爱听这句话,抬头在他的唇上响亮地啵了一声,敖朔托着他的后颈,错开鼻梁深深地吻了下去。 喘息间,却忽然听见外面一阵混乱,程艾立他们匆忙钻进门帘,“哎哎哎,好,没事我没看见!敖哥,秃鹫群又来了,黑压压的,贼恐怖!” 夕阳的余晖本应洒满草原,天空中却黑压压一片,成百上千只秃鹫正盘旋而下,发出阵阵刺耳的叫声。 栅栏里,那些高大的蒙古汉子们把未曾进化的族人汇聚在靠近中心的几个蒙古包里,用自已强壮的身躯围了一圈。 “怎么说,我们要出去吗?”容保问道。 “这不是废话!他们那才几个进化者,哪里挡得住!”程艾立抓着他的肩膀。 这两天容保探出来的消息是,这里的总人数约莫只有两百出头,而进化者只有七个,进化率无疑非常低,也有一种可能性是在高烧潮来临时,先变异的丧尸夺走了许多可能进化的人的性命。 而看外面阵仗,秃鹫得有几十只,如果不是有强大的防御能力和进攻能力结合,这群人要么被直接弄死,要么被活活耗死。 “容保和程艾立后方待命,我立盾,南亭和习南宜一人解决一个方向。”敖朔说完掀开帘子,朝中央的人圈走去。 那些人看见这五人过来,表情都有些复杂,他们自然知道这里头的老大被萨满给惹得心情不太好,不知道他们是否会用上天赐予的能力来保护不属于他们的族人。 敖朔大步走过去,撑起一道能容纳十个人的盾,而秋南亭则直接唤出缠云藤,将有人的六个帐篷都加固了一遍,细密的藤蔓将帐篷围绕起来,而藤蔓的根则深深扎入地面,省去不少力气。 “你们这是?”蒙古汉子中,第二个迎接他们进来的那个男人,也就是他们队伍的首领,叫拉克申,惊异地看着漫天的藤蔓把所有人给“关”了起来。 “我们会帮助你们渡过这一次,但结束之后我们会立马离开,你们可以选择跟我们一起离开,或者留在这里。但现在,我建议你们到我的身后来。” 敖朔说完没有给他回答的机会,高声让在蒙古包里的人都不要出来,把程艾立和容保塞进萨满的帐子里让他俩先看好老太太。 没有太多的反应时间,黑压压的秃鹫已经朝栅栏围着的这片家园袭来,乌黑发亮的喙很快就将没有人的蒙古包啄了个稀烂。 十几只大鸟撞上看着纤细实则坚硬如铁的藤蔓,只将藤蔓缝隙的蒙古包啄出个洞,却无法进去。 蒙古包里的孩子们发出恐惧的尖叫,立即被大人捂住了嘴。 啄不到蒙古包的食物的秃鹫晕头转向地朝着外面的人扑来,还没等它们靠近那泛着淡淡紫光的透明盾,一阵烈火就将他们的羽毛烧了个半焦,六七只直接扑腾两下掉在了地上。 又有几条鞭子似的藤蔓划破长空,发出迅猛的破空声抽在天上的秃鹫身上,断翅膀的断翅膀,破肚皮的破肚皮。 其他秃鹫看见同伴奄奄一息瘫在人类面前,发出细密的尖啸声,一窝蜂地围了过来。x 盾中的汉子们火速反应过来,各自祭出自已的能力,有用风将秃鹫吹远拖延的,也有凭空用落石砸的,各显本事,看上去也是颇有经验的模样。 有了透明盾的保护,他们的输出可谓是完全没有了后顾之忧,这次的秃鹫解决得尤其快。 不出一个小时,几十只黑色大鸟很快就以各种死相散落在这片土地上,他们祖祖辈辈都在做神的使者,收去不少人的尸身,引领他们的灵魂轮回,而自已却只能曝尸荒野。 “先别出去。”秋南亭唤缠云藤把几十只秃鹫的尸体送到远处去,刨了土将其埋了,把地面上的黑血也都拢在一起,生出片大叶子包上,一并埋了下去,这才让敖朔收回盾。 程艾立掀开门帘出来,萨满在阴暗的帐子中跟秋南亭对上了视线,秋南亭不在意地笑了笑,那老人却皱起了眉。 拉克申喘了口气,红的发黑的脸上挂满了汗珠,仿佛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直到容保过来跟习南宜碰了个拳头,后面六个汉子才反应过来,居然这么快就解决了来势汹汹的危机。 这是五人小队这几天商量好的战术,秋南亭用缠云藤在地里试了许多次,当在土壤中扎根深度达到两米以上时,秋南亭就能只用原需体力的五成去控制缠云藤,而将藤蔓变得更细,一定程度上就能进一步减少消耗。 而习南宜的能力虽然看上去跟秋南亭有些相冲,但缠云藤实际上是不会被火影响的,反倒是习南宜会比较容易被缠云藤影响自已释放出来的火焰的路径,所以敖朔特意提醒他们一人只用顾一个方向,反正有盾在,不需要担心队友出纰漏影响自已的后背。 只是他们自已也没想到会这么快解决,这些蒙古汉子也功不可没。 拉克申好好感谢了一番敖朔,萨满在帐子里叫了他一声,他连忙告罪过去。 第223章 秋南亭把碧水灵木心塞进敖朔的口袋里,帮他恢复体力,不像他自已这样,可以让缠云藤自已在土里吸收养分恢复,敖朔大量消耗后只能慢慢恢复。 “南宜,你还好吗?”秋南亭看向同样消耗巨大的习南宜。 “我没事儿,就前面花了点力气,后面他们输出的时候,我都不怎么敢放火,怕影响他们发挥来着。”习南宜腼腆一笑,朝他比了个大拇指,“感觉你越来越强了,简直是攻守兼备。” 秋南亭哈哈两声,总不能说缠云藤是千年灵植,他占了这个大便宜吧,他身上两个东西的存在已经让这个本就玄幻的世界变得更玄幻了,要是把来历说出来,恐怕到时候连这一藤一球都要被弄去解剖了。 “我觉得你也有很大提升,比起之前只能放出来小范围无法定点的火焰,现在都可以形成固定轨迹了!” 互勉了一会儿,萨满被拉克申和另一个汉子扶着出了帐篷,拉克申高声说了句蒙语。 所有的人都从蒙古包里涌了出来,一个小孩儿跑太快不小心撞到了秋南亭,眼眶还噙着泪,惶恐地抬头,看见是秋南亭,腼腆地咧开了嘴。 正是那个第一次见萨满,出来之后碰见的小男孩。 秋南亭温柔地摸摸他的脑袋,男孩的母亲牵着他的手,向秋南亭道了声谢。 萨满沉着嗓子说了一大段蒙语,最后又用汉语跟敖朔等人道谢,几百个族人齐声朝他们道了声谢。 秋南亭注意到,人群中那个男孩儿又开始大颗大颗掉眼泪,晒得绯红的脸蛋上一路路的水痕。 拉克申把敖朔五人请进了一间没有被弄坏的蒙古包,带着其他族人开始修复家园。 “啥意思,刚刚那老太婆说了个啥,为什么还故意用的蒙语?”程艾立坐在床上纳闷道。 “这里有一部分人汉语不是很好。”这是容保这段时间观察得来,他把手机屏幕按亮,一段录音赫然就在手机里。 “妙啊容哥,要不然说以前是干侦查的呢?”程艾立直接拍手叫好。 “可惜不太完整,她说了两三句之后我才开始录的。” 敖朔拿出手机,打开离线翻译软件,让容保对着话筒放了一遍。 五人头顶着头围着敖朔的手机屏幕看翻译。 机翻有些怪怪的,语言很碎,只能看个大概意思——类似于黑暗可以被照亮,但我们的命运属于黑暗。叽里咕噜很长一段话,翻译出了就这么一点儿意思。 “拉克申确实没有要跟我谈的意思。”敖朔叹了口气,眉峰紧锁着。 “那我们要离开吗?”习南宜小心翼翼观察他的神色,低声问道。 “再住一晚,你们有意见吗?”敖朔抬头。 四个人都摇摇头,全票通过。 外面生起了几簇篝火,拉克申在外面嘿了一声,问他们要不要出来吃烤肉。 他们几次急匆匆的迁徙,牛羊没办法转移,但是牛羊自已会缓慢移动,有的时候就有那么几十只跑到栅栏附近,正好就抓进来继续养,好在秃鹫不吃这些动物,他们的畜牧业还不算遭到致命打击。 敖朔应了一声,带着人打算出去。 秋南亭让程艾立他们先过去,拉住了敖朔的手。 “让我去跟拉克申或者萨满谈谈吧。” “你一个人去?不可能。”敖朔紧抓住他的手,不赞同地盯着他。 “我现在很强的。”秋南亭弯眸笑笑,摸了一把他脖子上应激一般冒起来的青筋,“别这么紧张,你可以在不远处保护我嘛。” 敖朔不说话,在草原上被晒得黑了些许的脸色并不好看。 “他们根本伤不了我。”秋南亭很想把系统能给他的保护告诉他,可惜不行,只能勾着他的脖子哼哼,“你一点儿也不相信我吗?” “没有不相信你,知道你很厉害,但我不想让你去冒这个险。”敖朔喟叹着环住他的腰,这截腰身比他想象得要有力得多。 在敖朔眼中,虽不知秋南亭有着一副人造的身躯,但也是个颇为强大的进化者,怎可能觉得他是个弱势的,时刻需要保护的人。 他只是对爱人有着正常的保护欲罢了。 “那算了。”秋南亭松开他。 敖朔还以为他放弃了,结果就看见人径直走出帐子,走前留下一句“就是来通知一下你啦”。 第100章 大佬之大,小丧尸一口咬不下(16) 木栅栏边,烧起了高高的三丛篝火,夜色在橙色的温暖火焰中显得尤为热闹。穿着鲜艳服饰的少数民族人群挨挨挤挤地凑在一起,有的在火堆边上大汗淋漓地烤肉,有的则手拉着手围着篝火唱歌跳舞。 秋南亭在篝火边上待了一会儿,面上烫烫的,脸蛋皮肤都被烤红了,他视线扫过人群,看见了正跟坐在一张彩色垫子上的萨满说话的拉克申。 拉克申察觉到他的目光,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淳朴却不失精明的面上现出些躲避,目光很快移开。 秋南亭径直向他们走去,但很快就被拉住了手腕。 是敖朔。 “我保证不离开你的视线好吗?我就在前面。” 秋南亭歪歪脑袋,毫不顾忌地亲了一下敖朔的嘴巴,余光看到这边的拉克申倒吸了一口凉气,萨满则嘴里不断念叨着什么。 见敖朔还没反应过来,秋南亭又亲了一下,揪了一把他的下巴,“我先过去了。” 第224章 敖朔站在原地摸着发烫的嘴唇,没想到他会用这种方式来 萨满看人往自已这边走了过来,挥退了拉克申,面无表情地把手揣在袖子里。 “您好。”秋南亭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火光映在他的一半侧脸上,将眼底的澄澈照得清晰。 萨满垂着眼,仿佛没听见他的声音一般打着瞌睡。 “请问您在预言中,看见了什么呢?”秋南亭微笑问道。 萨满掀了掀松垮的眼皮,跳动的光亮透不进她沧桑的眼中。 “你是黑暗的化身” “也许您看到的并不是所有,而且我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那么多族人,不能跟随光明一起得救吗?” 萨满完全低下头来,双手合十,嘴里不停地念叨些什么。 秋南亭也没有打算说服他,他只是单纯想把自已的想法告诉萨满,至于这个有着坚定信仰的老人会不会接受,他就不强求了。到时候该救人的时候他也不会含糊。 说完他就打算起身离开。 萨满的声音却越来越低,低到一种人类的耳朵难以识别的地步,秋南亭隐隐感觉到什么东西让他的身上很不舒服,微微蹙眉。 “您做了什么?” 萨满闷声笑着,声音中却带着些怨毒,“你会害了他不能,不能阻碍光明的到来,要上,天堂我要以我的性命诅咒你” 秋南亭闻言,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 萨满的身体似乎在这一刻变得更加佝偻,周围的空气凝固了几秒,随后又恢复了先前的热闹与喧嚣。 ”什么?不可能!”萨满低吼一声,嗓子完全嘶哑。 秋南亭茫然地看着老人在眼前像失心疯一样,先是摸摸她自已的胸口,然后又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死盯着他,随后又是一阵不知所谓的慌乱动作。 “你的身上是什么!”萨满抓狂地问道。 碧水灵木心从秋南亭的衣兜里钻出半个脑袋。 “你怎么会有——”萨满疯狂摇着头,几乎快要跌倒在地。 拉克申跟敖朔一直在旁边看着,眼看萨满状态不对,拉克申一个箭步过去扶住了她,而敖朔也迅速挡在二人中间。 “我没事,”秋南亭把左手放在敖朔手心里,用右手把巴掌大小的碧水灵木心从兜里拿了出来,“您认识这是什么吗?” “不,不可能”萨满激动地抽搐着,拉克申赶紧用高大的身躯挡住她,以免被族人看见引起慌乱。 秋南亭还想继续问,但萨满明显整个人精神状态已经不对了,拉克申制止了他们的交流。 “对不起,我需要先带萨满大人进帐里休息,请你们在外面享受篝火大会吧。”拉克申向他们行了一礼,连带着垫子一起把佝偻的老人运回了蒙古包里。 直到被带走,那老人嘴里还在絮絮叨叨念着什么,但不是汉语,秋南亭已经听不懂了。 敖朔抿着唇把碧水灵木心塞回秋南亭的兜里。 “太危险了,我听见了,她想诅咒你。” 秋南亭放松地靠在他怀里,试图用自已的轻松感染他,“不要这么迷信嘛,不会有事的。” 不过他不会告诉敖朔,刚刚碧水灵木心确实帮他挡了些脏东西,那些东西弥漫在他周围的空气里,像是某种毒素,但又不完全是,作为修仙世界的奇宝,碧水灵木心很容易就将那些东西驱散了。 萨满肯定也发现自已的“诅咒”并未生效,但她似乎对碧水灵木心有什么特别的印象,秋南亭对此很好奇,修仙世界的东西,在这里也有人认识吗? “哎,你们在这里啊,那边的肉都烤好了,你们去吃点不?”刚去胡吃海塞了一顿的程艾立看两人站在离火不太近的地方,伸手把他俩给拉了进来。 秋南亭看他满嘴都是油,没忍住笑了一声,勾勾敖朔的手指,“饿了吗,我想去吃烤羊排了。” 敖朔一通气不知道该往哪儿去,只得被他拉着往篝火那边走。 篝火旁边的男女老少拉成一个大圈,正在载歌载舞,他们看程艾立吃得差不多了,热情地把他拉进大圈圈里来,嘿哟嘿哟地开始转圈高歌,歌声时而高亢激昂,如同万马奔腾;时而低回婉转,仿佛草原上的风在低语 火光映照着周围人们的笑脸,温暖而明亮,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香气与欢声笑语,构成了一幅温馨而祥和的画面。 那个跟秋南亭有着几面之缘的小男孩笑嘿嘿地过来给他送了一盘烤肉,他显然不会几句汉语,只不住地用手比划,让秋南亭收下他的“礼物”。 秋南亭手里还拿着一大根羊排在啃,油乎乎地根本没法接,让敖朔帮自已收下。 敖朔手要去拿,小男孩啊啊叫着,把盘子往秋南亭面前怼。 “我给你拿着这个吧。”敖朔把秋南亭啃了一半的羊排拿着,男孩儿这才放心地把盘子放在了秋南亭手里。 “谢谢你!”秋南亭笑着拿起一小块肉吃进嘴里,嚼了几下之后露出惊艳的神色,对着男孩儿比大拇指,“好吃,真的好吃。” 小男孩看懂了,嘿嘿笑个不停,满足地趴在他旁边看他吃。 “我可以给他吃吗?”秋南亭把肉放在敖朔嘴边,询问地看着男孩儿。 男孩用力地点点头,口齿不清地对着敖朔说:“西——哎,谢!” 敖朔跟秋南亭对视一眼,都忍不住会心一笑。 第225章 随着时间的推移,夜已深沉,篝火旁的欢声笑语也渐渐平息。人们开始陆续回到修复得差不多的蒙古包中,准备歇息。 天空中的星星变得格外清晰,它们像是镶嵌在黑色天幕上的钻石,闪烁着耀眼的光芒。银河横跨天际,如同一条璀璨的河流,静静地流淌在夜空中。 草原上的风轻轻吹过,秋南亭在草坪上翻了个身,把脸贴在敖朔的胸口上,歪着脑袋看天上的银河。 敖朔一只手圈住他,把他的衣服压紧。 “再看一会儿就回去,晚上外面冷。” “嗯。”秋南亭半阖着眼睛,感受凉风拂过脸颊的温柔触感,以及面前触手可及的温热躯体,“真好。” “喜欢这里吗?”敖朔低声问他。 “不是,”秋南亭抬头狡黠地看他一眼,“是喜欢你。” 敖朔忍无可忍地咬住他的嘴巴,间隙中幽幽道:“喜欢我,但是又不听我的话。” “两者没有必然关系嘛。”秋南亭在他领口里面的衣服上蹭蹭嘴,“不要不讲道理。” 敖朔不知该哭该笑,两只手搓搓他的脸颊,把他的嘴挤得没办法说话,骤然间,他眼中的温柔变得锐利。 “什么声音?” 秋南亭也敏锐地撑起身,数十根细藤贴着地面蔓延出去。 “敖队!”容保带着习南宜和程艾立匆匆赶来,在灭掉的篝火旁边找到他俩。 敖朔拉着秋南亭立刻站起来,“怎么回事?” “好像是今天埋的秃鹫没死透,在翻土!” 五人面面相觑,眼中闪过一丝惊惧与不解。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敖朔迅速冷静下来,沉声道:“走,我们去处理一下那些尸体。” 他们刚迈出几步,脚下忽然开始震颤,且愈发强烈,仿佛整个地面都在颤抖。 秋南亭收到818的警告,与容保同时低呼一声:“不好!” 话音刚落,草原与天空的交界线竟产生了一条黑线,那黑线逐渐变粗,是一排鸦黑的什么东西正在接近。 敖朔当机立断,朝着营地里大喊一声,“拉克申!有危险!” 拉克申带着进化者们赶紧汇集到他们身边。 天边那条黑线越来越近,竟是成百上千只丧尸和秃鹫,丧尸在前面飞快奔袭,而秃鹫则尖啸着俯冲下来,利爪和尖喙闪耀着寒光,丧尸和秃鹫扭打在一起,不断的有进化后的丧尸和已经感染得漆黑的秃鹫朝营地这边疯狂袭来。 拉克申见此景,用力闭了闭眼睛,他先是看了一眼秋南亭,随即叫了一声敖朔。 “你们开着车,原路返回吧,一路向南,应该能甩掉它们。” 敖朔皱眉,“不用说这些,我们能救多少救多少。” 蒙古族的进化者们听见拉克申的话,直接散开来,到每个帐子里去说话。 拉克申垮着肩膀,仿佛已不太有多少力气,他双手合十,说了几句祈祷的蒙语。 “哎不是,我们到这里来就是救人的,不可能丢下你们就走!”程艾立抓了一把拉克申的手臂,“你让兄弟们都出来排好,我们扛一阵子,这些丧尸秃鹫还会自相残杀呢,我们人不少,肯定没问题的!” 拉克申缓缓把手抽了出去。 “不是你,什么意——”程艾立抬头看见他通红的眼眶,猛地一震。 高大的男人无力地滑倒在地上,颓然道:“我们的宿命将到来了。” “走。”敖朔把程艾立拉走,让他们挨个蒙古包叫人,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把人聚在一起,方便保护。 原本还温柔的凉风此刻却带着几分肃杀,挑起刺骨的冷意。 一行人穿梭于各个蒙古包之间,他们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晚中显得格外急促。然而,当他们掀开一个个门帘,请求里面的居民加入避难行列时,回应他们的竟全是沉默与拒绝。 秋南亭找到了那个小男孩儿,他正蜷缩在母亲的怀里,大眼睛里满是对外面发生的混乱的好奇与恐惧。小男孩看见他的一瞬间,就下意识咧开嘴笑。 秋南亭的心被轻轻触动,他温柔地张开双臂,用尽可能柔和的声音哄道:“出来好吗?我们会保护好你们的。” 小男孩扭头看母亲,他似乎想要拥抱一下秋南亭,却又被母亲紧紧抱住,无法挣脱,到最后被抱得太紧,疼得他开始流泪。 女人对着秋南亭摇头,不断重复着一句蒙语,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与哀伤。小男孩在母亲的怀抱中挣扎,哇哇大哭起来,哭声在寂静的夜晚中显得格外刺耳。 秋南亭见状,连忙安抚道:“别急,别急。” 他迅速从口袋中掏出手机,打开翻译软件,对着女人说:“请您再说一遍,好吗?” 女人愣了一下,她明显是听得懂汉语的,大声重复了那句话。 秋南亭紧盯着手机屏幕,翻译结果一出,他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违抗宿命的人,都会下地狱。 秋南亭的心猛地一沉,他深知在这片被灾难笼罩的土地上,信仰带来的观念根深蒂固。 “请您相信我,我们并不是在违抗宿命,而是在努力争取活下去的机会,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秋南亭尽量让自已语调平缓,不要引起他们过激的情绪,“上天会善待每一个善良的人,你的孩子他很善良,他想要活下去,上天肯定不会因为这个而让他下地狱的,对吗?” 第226章 女人听后,眼中闪过一丝动摇,但随即又被深深的恐惧所淹没。 她再次用蒙语重复了那句话,声音中带着一丝哭腔,似乎是在祈求上天的原谅。 秋南亭快要彻底束手无策了,他退出门帘,跟外面的敖朔对了个眼神。 “动手吧,最多一分钟那些东西就要接近栅栏了。”敖朔语气冷漠,冲进最近的蒙古包里把人打晕拖了出来。 第101章 大佬之大,小丧尸一口咬不下(17) 在敖朔、容保和习南宜三个训练有素的手底下,寻常百姓根本过不了两招,而即便是进化者,也只能挣扎片刻束手就擒。 容保直接将萨满挟持在手中,没被打晕的进化者也不敢轻举妄动。 秋南亭把人都捆在一起,直接用缠云藤织了一个棚子把人都盖住,容保和程艾立就负责在棚子里防备树藤薄弱的地方。 要拢住两百多人,不是个小范围,等飞得快的秃鹫压上来时,秋南亭感觉自已已经接近力竭。 好在一旦成型的树藤再维持起来消耗并不算太大,他半蹲在敖朔的盾里,迅速调整自已的呼吸。 “定点攻击,节省体力。”敖朔释放出保护盾罩住秋南亭和习南宜,让习南宜先进行攻击。 后排的丧尸还在跑来的路上,秃鹫先一步啄上装了两百多鲜活生命的树藤罩子。 习南宜伸手,借着手指的定位,把自已的火焰当成子弹,虽冲击力欠缺,但火焰沾上就扑不灭,杀伤力还是十分强悍。 天上仿佛下着黑雨,大片大片的黑色残躯一一坠落。 只是秃鹫遮天蔽日地袭来,像源源不断的河流,习南宜一个个地解决,却感觉没有太大作用。 很快丧尸也围了上来,经历了一番与秃鹫的厮杀,大都不太完整了,只有几个进化后的丧尸,咆哮声音依然响亮,直奔着发光的透明盾而来。 秋南亭一边不断加固身后的树藤堡垒,一边抽空从地下生出藤蔓缠住丧尸的脚,急速地消耗让他脸上的血色飞快消失。 他低着头,把碧水灵木心攥在手里,泛着绿光的小球挣扎地想要蹦跳,却被他按了下来。 狂乱的进化丧尸被树藤扯得跌倒在地,蹬着腿挣脱,可惜这树藤也只能拖慢它们几分钟而已。 挣脱束缚的丧尸察觉不到透明盾和里面的人的存在,就开始对着树藤一阵抓挠,它们的杀伤力显然比普通丧尸和秃鹫强上不止十倍,缠云藤虽不容易被破坏,但还是被拉变形了些许。 习南宜重点攻击着靠近树藤罩子的丧尸,秋南亭则再次生出细藤把那些漏洞补上。 里面的程艾立和容保直接掏出热武器对着缝隙外的把尖锐的指甲伸进来的丧尸开枪,醒着的人瑟瑟发抖地挤在一起,大气也不敢出。 “敖队,我发求救信号了!”容保大喊一声。 饶是他们已经在竭力应对,丧尸和秃鹫仍然还在不断进攻,甚至因为习南宜双拳难敌四手,解决的速度越来越慢,时间悄然流逝,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秋南亭坐在地上喘了口气,把碧水灵木心放在敖朔的裤兜里,“撑不住的话,我们就一起躲进树藤里去。” 敖朔的透明盾仍旧没有放下来,他把保护和屏蔽的两种能力都用着,消耗并不小,但是比起一直在被破坏树藤的秋南亭来说,情况要好上不少。 进化丧尸被杀得只剩四只,但秃鹫仍然成群地在天空盘旋,时不时发出嘶哑的咕喔声。 习南宜已经完全脱力,生理上的疲惫让他无法再使出进化能力,容保跟他换了位置,在外面侦查情况。 凌晨秃鹫开始聚众嚎叫的时候,他们还以为是什么聚集起来攻击的信号,没想到竟然从远方又飞来了好几批秃鹫,虽然没被感染的秃鹫跟丧尸又混战了一会儿,但他们的作战压力仍然只增不减。 现在秃鹫又开始叫,树藤罩子里醒来的人越来越多,小孩子无措的哭声跟大人们绝望的呜咽逐渐传了出来。 “基地有消息吗?”敖朔看向容保。 “只有自动回复,但即便收到我们的消息,也没办法短时间赶过来的。”容保按开已经快没电的手机,看了一眼又关上了。 除非从凌晨发出求救信号开始,基地就马不停蹄派人开车过来。但他们报备还有两百多幸存者,基地还需要调动更多的车辆和人员,什么时候能到就难说了。 两只丧尸猛然扑向透明盾,它们的狰狞面容与三人近在咫尺。 秋南亭敏锐地察觉到护盾的屏蔽能力似乎失去了效用,那些曾经被隔绝在外的丧尸与秃鹫,此刻正贪婪地盯着他们,仿佛随时准备发动攻击。 没有时间犹豫,秋南亭当机立断喊道:“不行!我们先进树藤里去!” 他毫不犹豫地拉起容保和敖朔的手,借助缠云藤的灵活与坚韧,迅速开辟出一条狭窄的通道,三人鱼贯而入,藤蔓随即合拢,将外界的威胁隔绝在外。 树藤织就得避难所内,年迈的萨满刚刚从沉睡中苏醒,她的目光落在匆匆归来的三人身上,看秋南亭的表情都在颤抖。 她蹒跚着走向秋南亭,每一步都显得异常沉重。“神也选中了你,为什么会选中你呢?” 但秋南亭此刻已无力再与她深入探讨这些玄而又玄的问题,敖朔见状,默默地将他搂入怀中,抱着他在角落坐下来休息,从程艾立手中接过水来喝。 第227章 然而,萨满并未就此罢休,她紧跟不舍,目光在秋南亭与敖朔之间游移,似乎想要寻找答案。 拉克申见状,连忙上前劝阻:“萨满大人,他们救了我们所有人,让他们休息一下吧!” 但老人的情绪却突然失控,她激动地大喊:“救我们!他让我们所有人都下地狱了!你是恶魔!是恶魔!”她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内回荡,让每个人的心头都笼上了一层阴影。 敖朔的怒火被彻底点燃,他猛地站起身,将秋南亭护在身后,怒视着萨满,声音冰冷而决绝:“是我让你们下地狱的,怎样?谁他妈想死的,现在直接去死!去上你们的天堂!” 说着,他抽出一把匕首掷在地上,意思是想上天堂就自戕去吧。然而,众人却只是瑟缩着,无人敢应。萨满也后退了两步,眼中闪过一抹惊惧。 有活下去的机会,谁又愿意轻易死去。 秋南亭拉着敖朔的袖子,让他坐下来歇会儿。 敖朔目光冷冷扫过人群,转身坐下来把秋南亭抱住,碧水灵木心从他裤兜里飞出来,往两人紧贴着的胸膛中间挤。 “怎么把它放我这里了?” 秋南亭靠在他肩膀上,累得说不出话来。 外面的人是进来休息了,但是外面的丧尸和秃鹫仍然不停歇地在攻击,秋南亭硬撑着一口气维持外面的树藤,只能静静等待基地来人,或者队员恢复过来再攻击一次。 但是凭他们的力量,显然无法将现有的丧尸和秃鹫清理干净。 时针指到十时,一声希望的震动声响起,容保掏出手机来看,基地的人已经快到了,正在向他确认具体坐标,他赶紧又发了一遍。几辆大卡车轰轰声由远及近,给所有人吃了一粒定心丸,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秋南亭的身影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坚毅,他双手紧握着法杖,额头上渗出的汗珠在冷风中凝结成珠,却无暇顾及。他的眼神透过密集的树藤缝隙,紧盯着外面那片被丧尸与秃鹫占据的黑暗,心中既有焦急也有无奈。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拉克申走到敖朔身旁,主动提议道,“让我和我的族人出去,与它们搏斗吧!” “你们趁早死心。”容保把外面的情况告诉他,丧尸和秃鹫多到可以把两百多个人严严实实包上三四层,不是他们能强硬解决的。 沉默片刻后,敖朔做出了决定:“现在先减少消耗,拖延时间吧。所有还能战斗的人,分成小组,利用树藤的掩护,精准打击。三人一组,轮流上阵,既要保存实力,也要尽可能减少它们的数量。” 敖朔果断地下达了指令,拉克申的手下都一个个站了起来。枪鸣、雷电、狂风和金属的响声此起彼伏,像是黑暗中的火花,虽微小却充满希望。 时间仿佛凝固,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终于,当时针悄然指向十点的那一刻,一阵急促的手机震动打破了寂静。 容保迅速拿起手机,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是基地!他们快到了!” 他连忙再次确认坐标,确保无误后发送出去。不出一刻钟,远处传来了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几辆军用越野和大卡车如同钢铁巨兽,穿越无尽草海,鸣着笛向他们所在的位置疾驰而来。那一刻,所有人的心中都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和安心。 人群里有人开始压抑不住地喊叫,声音中带着颤抖。 边缘的人全都站起来,扒在藤蔓的缝隙望向那越来越近的救援车队。 那一刻,所有的疲惫、恐惧和绝望都仿佛烟消云散。 “哎,每次都这么极限。”秋南亭自言自语道。 现下他已是强弩之末,干脆瘫软下来让敖朔把他支着。 远处大喊一声让敖朔在里面撑个盾坚持一分钟,那边要使用重型武器和范围性进化能力直接批量解决。 敖朔抬手勉力撑出盾,程艾立和容保连忙把所有人都往里赶,人抱人人叠人都行,总之把人全都塞了进去。 “好了!开始攻击!”敖朔高声道。 炮弹伴随着火焰和利箭往秃鹫和丧尸堆里砸,整片大地都在颤动,秋南亭先一步收回了大多数的藤蔓,他们的暴露使得丧尸聚得更紧,没一会儿这一片就成了一片焦炭的海洋。 一分钟过去,透明罩闪烁几下,彻底消失,顶上的黑灰撒了众人一脸。 近在咫尺的炮弹声炸得人耳朵只能听见一阵嗡鸣,两百多个人都愣愣地挤在一起。 敖朔抹了抹脸,让程艾立和容保准备护送人。 “注意防备!”救援队的队长带着队员过去接人,“都别慌,注意脚下,一个个往车上走!” 好些人都还呆滞在原地,懵懵懂懂地看着来救援的人,他们只知道自已不会被感染了,却不知道后面要他们做什么。 “你跟他们说,要走就走,不走的我们就不管了。”敖朔跟拉克申交代。 拉克申苦笑一声,刚刚几炮下去,这片草原上的蒙古包全都被炸成了碎片,留在这里还能是什么后果呢? 他高声说了几句蒙语,最先扶着已经被震晕过去的萨满往卡车后面爬。 听明白的族人看见周围一片残骸,抹着泪排队,不得不告别他们的故土,去到安全的地方。 秋南亭靠在敖朔身上,按着有点抽筋的左手腕,刚刚收藤蔓的时候动作有点急,果然是一放松下来反而容易出错。 第228章 敖朔把他的手腕握在手里轻轻揉捏,和他走在队伍后面。 哭了好几茬的小男孩从队伍里钻出来,看见秋南亭,眼睛红彤彤的,叽里咕噜说着蒙语。 秋南亭耐心蹲下来,“可以慢慢说汉语吗?简单一点我能听懂的。” “恶,么——莫不是!”他指指秋南亭,又用黑红的小手拉拉他的手,“你,不是!” 秋南亭莞尔,“嗯,谢谢你的夸奖,谢——谢——” 男孩嘿嘿直笑,眼看队伍往前去了,赶紧往前追了两步。 “小心!”秋南亭往前猛冲一步,把小男孩往人堆了推了一把,身体压住了一只挣扎的爪子。 敖朔瞳孔一缩,朝他冲来。 “嘶,你别——”秋南亭忍着腹上尖锐的疼痛,想让他别过来,他现在几乎完全脱力,使不出缠云藤把底下这只没死的秃鹫捆住,起身绝不是明智决定,敖朔也是差不多的状态,过来也没用。 敖朔自然不敢轻举妄动,可靠近秋南亭的那一瞬间,却看见他腰间的衣服浸出的血液。 他呼吸急促地蹲下来,不着痕迹地把那块血迹用手挡住。 “南亭。”他的声音都在颤抖,似乎是想伸手把他抱起来。 “别动我!”秋南亭赶紧抓住他的手,把他往外甩。 被推到一边的小男孩吓得坐倒在地,打着嗝呜咽起来,旁边的族人把他抱起来,惊疑不定地看着趴在地上的秋南亭。 “我没事,就是摔了一跤有点儿爬不起来,你们先走,敖朔,你也上车,我一会儿就来。”秋南亭低头看了一眼,这只四脚朝天的秃鹫估计马上就断气了,他趴一会儿伤口好了,到时候上车,就说是秃鹫和丧尸的血,很完美的计划。 第102章 大佬之大,小丧尸一口咬不下(18) 不过秋南亭的完美计划终究是要落空了,敖朔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 敖朔手指头都抠进了掌心里,强行让自已看起来正常一些,跟前面的队伍和护送的救援队说秋南亭摔了一跤,可能扭到筋了暂时起不来,整个人蹲下去挡住了外面的视线。 “咋啦敖哥,南亭摔了?”程艾立在队伍中段站着,听见声音过来看他们。 秋南亭连忙咧嘴笑起来,道:“没事没事,我缓缓就起来,你们先往前走就行。唔敖朔你松手!” 后面那句话声音压得很低,他咬牙切齿地把敖朔试图伸过来的手抓住拉远。 “我真的没事,你别靠这么近。” 敖朔牙关咬得死紧,脸侧的青筋都冒了起来,“你什么意思?你想让我走?” 秋南亭看他气得快眼眶通红的样子,赶紧伸着手臂握住他的手,轻轻捏他。 “没有没有你别生气” 敖朔却再也忍不了,强行把他半抱起来。 “别——” 一刹那,失去压制的半残秃鹫使出了它生命末尾最后的力气挣扎,黑色的爪子狠狠在空中挥开。 敖朔的透明盾一闪而过,却因为失去足够的力量,仅仅闪烁瞬间便消失了。 电光火石间,秋南亭赶紧用半边身子去挡,敖朔却狠狠把他禁锢在怀里,背上生生受了一爪。 “你疯了!”秋南亭眼前一黑,下意识伸手去捂,手指却在地上狠狠一蹭,手捂上那并不算大的伤痕,鲜红的血顺着他的手背往下流着。 【任务二进度:9/10】 秋南亭闭上眼,他一点儿也不想听到这个声音。 “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 走向死亡也好,做一对失去神智的丧尸也罢,敖朔松开他些许,低头看他的肚子,三层衣服全被爪子撕裂开,里面混着模糊不清的血迹,正随着他剧烈的呼吸流淌着。 直到前面的人发现了这一幕,敖朔都还在轻声问他,“疼不疼?” 秋南亭被救援队的人把手捆了起来,程艾立扑过来哇哇大叫,一直念叨着别杀他们别杀他们,容保和习南宜也一脸不可置信地跪在他俩旁边。 他叹了口气,侧头看向那一副平静赴死表情的敖朔。 “你傻不傻啊?” 敖朔也被人把手脚给捆住了,扯了扯嘴角,还有闲心仰头跟救援队的人说:“等变异了,你们杀掉我们之后,记得把我和他埋在一起。” 救援队的人没一个好表情,队长更是如丧考妣,让人把他俩抬上车。 谁都没有想到,看似顺利的救援,甚至还一次性救了两百多个人,这么完美的行动,竟然在最后关头,最强的那个人,感染了病毒。 “敖队,我们会先送你们回去的。”救援队队长也是个一米八的大汉,看见敖朔被捆住,还试图靠秋南亭近一些,鼻头都发酸。 他们被送回基地后,是会被直接处理掉,还是被送进研究中心,就很难说了,但至少要落叶归根,不能死在这荒凉的草原。 秋南亭心想行吧,既然这世界线硬成这样,他就看看后面的走向会是怎样的吧,横竖现在他跟敖朔一起被人当做感染了病毒,在研究中心还算有个照应。 而且研究中心还有原主的“故人”,秋南亭倒是有点好奇那些人在看见自已亲手制造出又丢弃的产物再次出现时,会是一副什么模样。 【宿主,你现在变得有点腹黑了。】 听见818幽幽飘来的一句话,秋南亭抿嘴笑了一下。 “在笑什么?”敖朔跟他头靠着头,很轻易就能察觉到他在笑。 第229章 秋南亭面无表情道:“笑你是傻子。” 敖朔: ———— 披星戴月回到基地,北大门已经有好几个领导等待着。 考虑到这次有宗教信仰和少数民族的因素,为了基地团结稳定,领导肯定是要出来表个态的,不说特殊对待,也要稍微迎接一下。 齐涣也在前来迎接的队伍之中,他顺便还有点事需要跟敖朔商量,敖朔几次进行大宗任务,为基地做出了不可替代的贡献,他跟他们小队是要进行表彰的。 哪知上一秒还在跟身边的上将讨论敖朔升官的事,下一秒便看见救援小队一行人低气压地走下车。 救援队也是作战部门的,看见薛房平和齐涣,队长规规矩矩敬了个礼,但表情实在算不上像刚救了许多人的喜悦。 “报告薛将军,齐部长,任务未能顺利完成,玄武队有人负伤” 齐涣听他把话说下去,瞳孔逐渐紧缩,眉心的山峰越堆越高。 官媒记者一拥而上,镜头里不仅有穿着少数民族服饰,一脸无措的蒙古族人,还有被人束缚着手脚抬出来的敖朔和秋南亭。 这是绝对的热点新闻,作战部四大队的队长之一,甚至有作战部四部之首之称的敖朔,疑似感染病毒。 敖朔在半路的时候就开始发烧,车上的人除了秋南亭以外都以为他马上就要变异了,只有秋南亭知道,估计是他身上的抗体,白细胞之类的在跟病毒抗争。 被抬下车的时候,敖朔已经烧得神志不清,有点像进化期的表现。但令其他人意外的是,秋南亭的表现十分正常,如果不是前襟上沾了大片干涸血液,简直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在北大门口,所有回来的人都要做一次病毒筛查。 这次秋南亭没有拒绝,坦然把手指伸出去,还不忘提醒穿着防护服的医护人员,“小心操作,不要沾到我的血液了,等会儿记得把手套和衣服都销毁。” 医护人员口罩下一脸莫名其妙,“不用提醒,这是我们正常流程。” 其他没有伤口的人则是采用唾液检查,这也是之前秋南亭一直能进出自如的原因,他每次都悄悄把棉签放敖朔嘴里,敖朔也由着他,一直没被人发现。 说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在这个世界做正儿八经的病毒检查,他自已都不清楚自已的状况会有什么样的检查结果。 齐涣见他还神志清明,大步走了过来。 “秋南亭?” 秋南亭转身看向他,礼貌一笑,“齐部长,抱歉要给你们添麻烦了。” “你”齐涣迟疑地打量他,这实在不太像被感染的样子,“你真的感染了吗?” 秋南亭无奈又好笑道:“是的,我跟敖朔都被感染过的动物抓伤了。” 他知道再过一会儿,两人的血检结果出来后,敖朔身携抗体的事实一定会立马被在场大多数人知道,干脆将两人受伤的事件再次强调一遍,把最后一个任务顺便给做了。 反正他被感染却始终不会出现症状,异常之处不比敖朔小,两人是一定会一起进研究中心的,只要两人还没分开,秋南亭就能想办法不让敖朔经历那些非人的实验。 “动物?”齐涣刚刚听见救援队的人说就已经很奇怪了,干脆跟秋南亭细致讨论起来。 “是的,草原上的秃鹫以腐尸为食,出现丧尸之后秃鹫捕猎丧尸,而丧尸会跟秃鹫打斗,给秃鹫留下伤痕,从而造成感染,这是我们的推测。” “所以其他的动植物不太容易被丧尸感染?”齐涣问道。 这是个很关键的问题,将关乎于整个星球的生态是否会被这场人类的浩劫给摧毁。 秋南亭也没办法跟他打包票,只能说目前野外的丧尸没有要吃其他动植物的趋向。 检测棚里的角落忽然掀起一阵小混乱,几个穿着防护服的人小跑到各个还在参加采访的领导面前。 一直在齐涣身后听二人谈话的薛房平上将走到了其他将军旁边。 秋南亭盯着那些记者身边的镜头,轻声跟齐涣道:“齐部长,我有件事想拜托您。” 医护人员拿着一张打印出来的报告,神色慌乱又惊喜,隔着口罩的声音模糊而激动:“领导!各位领导!这个人身上的伤口提取出来的血液是有病毒的,但是他的体内没有!” 齐涣猛地看过去。 秋南亭叹了口气,继续道:“请您和您的部下,尽可能在基地里找到其他的病毒研究团队,这也许,是作战部和驻守部能够分庭抗礼的一个途径。” 几个将军嘴边还对着记者的麦,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什么意思!” 一名医生直接摘下了口罩,直截了当道:“我们推测,这位战土的身上,也许带有病毒抗体,可能性在百分之八十以上!” 齐涣回过头来怔愣地看向秋南亭,秋南亭从容地弯了弯眼睛和嘴角。 “这也许,能救敖朔一命,也能救所有人一命。” 齐涣被两边的声音搅得大脑混乱,他来不及问秋南亭是什么意思,薛房平将他叫了过去。 摘下口罩的那名医生正在官媒镜头前解释送检的两个人的情况,说完敖朔的之后,其他的人兴趣显然淡下去不少,但听到另一个人的确被感染了病毒,但是身上的病毒似乎跟现有的zom1和zom2有所差异,也不禁竖起了耳朵。 “而且这名战土是所有开放性伤口病毒感染后,唯一一个超过一个小时还没有任何症状的案例。” 第230章 秋南亭就站在抽血的地方,旁边是半躺在椅子上的敖朔,二人的组合很奇异。 大家的视线齐刷刷地投了过来。 秋南亭转身,微笑着对镜头打了个招呼,眼角微微翘起,勾起一抹绯色。 【宿主,这是你增强媒体记忆的手段吗?】 “八一八你好聪明。” 他确实是打算给外界的人尽可能留下更深的印象,这样不至于让他和敖朔被遗忘在研究中心和一堆实验结果里。 舆论会一直跟踪他们的存在,而他们的同伴也会一直记得,他曾发出的求救信号。 在场医护人员迅速联系病毒研究中心,派车来将敖朔和秋南亭带走,媒体跟了一路,路上不明所以的路人也跟着举着手机拍。 基地媒体里会不会出现他们两人的身影不知道,但是私底下百姓的猜测就不会少了。 车开到中央大楼,进了电梯,秋南亭才惊讶地发现,这地下二十层楼,最下面两层竟然就是研究中心。 亏他们之前还一直觉得研究中心神秘兮兮的,民众,包括大部分中层人土,都完全不知道研究中心在哪里。 他们之前还以为负19和20层还暂时没有派上用场,毕竟中央大楼默认是政治和军事要地,十八层就已经是最高级的领导层的办公室了,还有比他们更高级的吗? 也确实有,那就是实验室。 秋南亭手上的绳索被换成了手铐反铐在身后,工作人员看见他行动如常,神色清明,没有给他带脚上的束缚,让他自已跟着队伍下电梯。 电梯门一打开,就是一股十分典型的医院味道,消毒水的气味占大部分,还有各种化学物质的味道。 整个研究中心的布局跟上面楼层相似,都是一条大长廊过道,两边全是门,房间有大有小。 整体基调是纯白色的,每个门口都有免洗消毒洗手液,确实很像正规医院。 “姚教授,我们把人带回来了。”带头的工作人员带着走路的秋南亭和手术床上躺着的敖朔走到一间屋子门口,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一道中年男声,让他们进来。 推开门,一个约莫五十岁左右的白褂男人坐在办公桌前,戴着副圆框眼镜,面上胡须刮得很干净,看起来有种民国时期学者的儒雅气质。 他表情也很温和,抬头微笑着让他们把人送进来。 【宿主!这就是你那个实验的负责人之一!】 秋南亭怔了一瞬,目光平静地看过去。 一个身姿挺拔的,面容姣好的,手上又铐着手铐的人站在面前,无疑非常吸睛,姚展一下子就看了过去。 所有人都听见他们德高望重的姚教授嗓子眼儿里发出了一道诡异的,被噎住的声音。他大力咳嗽着低下头,整张脸涨得通红。 秋南亭笑而不语。 “他也认出我来了。” 第103章 大佬之大,小丧尸一口咬不下(19) 一尘不染的病房里,心电监测仪滴滴响着。 带着透明圆框眼镜的中年男人拿着平板在病床前,床上是扎着束缚带的高壮男人,身上已经换上了易穿脱的病服。 秋南亭坐在旁边的病床上,左手臂上连着抽血袋,看向旁边的姚展和敖朔。 敖朔仍发着烧未曾醒来。 姚展见到秋南亭的那一刻险些失态,但是很快调整过来,没事人似的让人把两人弄到实验室的病床上,全程没再给秋南亭一个眼神。 穿着蓝色罩衣的一个女性工作人员蹲在秋南亭床边,掂了掂他的抽血的袋子,伸手把他臂弯的针取了下来。 “按住棉签。” 秋南亭柔声道谢,那女生意外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笑着说不用谢。 “你们出去吧。”姚展道。 站在旁边的几个工作人员鱼贯而出。 姚展没作声,秋南亭也不说话,靠在床背上按着棉签。 把敖朔的身体数据记录完之后,姚展才从那边床走过来,淡淡的目光投向秋南亭。 “你叫什么名字?” 秋南亭把棉签拿开看了一眼,针眼很快就看不见了,把棉签递到姚展面前,跟他对视。 “你们没有给我起过名字吗?” 姚展注视着他精雕细琢的五官,面上的温和不复存在,抿唇道:“所以你现在叫hm4?” 秋南亭轻笑了一声,“没有,我现在叫秋南亭。” 姚展面无表情带上服帖的乳胶手套,将他腹部的衣服掀开,按了几下,又将他抽血的地方拿起来挤了挤。 这些地方都十分光洁,不仅看不出有伤口,而且血色正常,比普通人看着还健康。 姚展干脆在平板上用笔点了几下,不再记录他的信息,公事公办问道:“你是他的队友?” “嗯?”秋南亭颇为闲适,这人不知出于什么心态,没有束缚他。而有他盯着,也不害怕这人忽然会伤害自已和敖朔。 “他的病史你了解吗?进化出的能力是什么?” “病史——确实不清楚,能力嘛”秋南亭认真地盯着姚展的神色,“你们有什么能够控制进化者能力的手段吗?就像曾经束缚我那样。” 姚展语气平平道:“19和20楼一共有两百个进化者,其中一半是实验室的工作人员,一半是保护实验室的保镖,你们要试试从这里出去吗?” “如果我此刻挟持你呢?”秋南亭的袖口探出来一根藤蔓。 第231章 他手上的藤镯在被人换衣服的时候取了好一会儿,没取得下来,工作人员就只帮他消了毒,没摘。 姚展面色一变,向后退了好几步,“这是什么?你是进化者?” “啊。”秋南亭歪歪脑袋,表情天真又茫然,“原来你以为我不会进化么?” 【宿主,你这样挺变态的。】 秋南亭忍俊不禁,这一笑却让姚展直接背后抵上了墙,在墙上摸索着喊人的按钮。 “你怕我?但是又不绑着我,是觉得我也会害怕你吗?” 姚展看着他天使般的面孔,那是他和其他人,精挑细选的精卵产物,由数人共同培养而成。 他的基因链被做过修改,除了外表,其他地方都和普通人类有很大的区别,他像个懵懂的机器人,被人类创造而出,却好像遵循了机器人法则,不会违抗和伤害人类。 曾经实验室的人很喜爱“它”,带着恶意的喜爱。 教授们竭尽全力让“它”变得完美,一次又一次地剖开“它”的身体,欣赏“它”的美。这具躯体足够完美,所以又成为了他们其他研究的承载体。 姚展几乎是在看见秋南亭的第一眼,脑海里就回想起了所有血淋淋的画面。 “你是在怪我们当初丢下你离开了吗?”姚展勉力一笑,终于摸到了墙上的按钮。 秋南亭对背后的真相没那么感兴趣,他最多就是——替还没来得及作恶原主,说几句话。 “怪?我有什么资格怪你们,你们给了我生命,还让我变得如此强大。” “但是你们是不是忘了,无论经历过多少的改造,我还是人,我会有痛觉,有感情,会恐惧,会悲伤,会愤怒。” “还是说你们真的以为,被你们培育出来的生命,就完全属于你们?” 秋南亭的语气很平静,除却他说的内容,姚展一度觉得面前的人只是和颜悦色地在跟他聊天,所以他的手迟迟没有按下去。 “现在敖朔会变成第二个我吗?”秋南亭隔着手套都能看见他冒起的青筋,弯着眼睛道:“别太紧张了,我又没说要杀你,我现在有公民身份,也是遵纪守法的好吗?” 姚展竭尽全力平静下来,目光却不断在两张床上游移。 “你现在说什么,都改变不了你们离不开这里。而且你不要以为,你把之前的事告诉这里的人,他们就会相信。” “我没这个打算。”秋南亭摊摊手,他当然知道这里的人都是一丘之貉,照世界线发展来说,在敖朔进来之前,他们就已经在搜集从战场上回来被感染的进化者的躯体了。 也就是说,在姚展的带领下,19和20层已经在高层的眼皮子底下开始研究,如何让普通人进化,和如何强化进化者了。 “那你就乖乖待在这里。”姚展扶了扶眼镜,试探着往床边走了两步,盯着秋南亭袖口的碧绿藤蔓。 缠云藤钻出来之后,像个小孩似的在周围的医疗仪器上摸摸蹭蹭,忽地从头端吐出来一个绿色光团,正是换衣服的时候躲进去的碧水灵木心,光团嗖地飞到秋南亭脸颊边上挨着不动了,像只停留的萤火虫。 姚展默默地退回了墙边。 “姚教授,我们可以谈谈?”秋南亭不打算跟他硬碰硬,但至少要保证在齐涣想到办法弄他们出来之前,别被抽血把人给抽干了。 姚展警惕地看着他。 “我知道你们在研究进化者。”秋南亭左手摊开,缠云藤慢悠悠地拱了回来,卷成一个圈,碧水灵木心飞了上去,“你们应该没有研究过双能力的进化者吧,而且是,基因被改造过的进化者?” 姚展没想到秋南亭居然连这等机密都知道,只以为是他在中央大楼偷听到的,看着他手中的两个活物般的东西,却不由得露出了垂涎之色。 “你想说什么?” “我可以给你们继续做实验体,”秋南亭瞥向旁边的敖朔,“他也可以,只是——或许得麻烦你们掂量一个度。两个随时会反抗的进化者,应该也不太好对付。您觉得呢?” 秋南亭目光转向姚展,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 监测仪仍然发出平稳的滴滴声,最终姚展按下按钮,叫进来两个工作人员,让他们给秋南亭准备了一杯水,拿着平板走到两张床的中间,开始低声询问他的身体近况和进化情况。 秋南亭仰着头一一回答了他的问题。 姚展在离开之前告诫他,不能离开这个房间。 来到研究中心的两天,敖朔仍然没有醒来,也许是因为他身体中的抗体是第一次接受病毒的侵袭,所以有些不熟练,秋南亭是这么猜测的。 至于医理上究竟是什么,他无从知晓,因为每次有人来给两人做完检查后,都一言不发,问是肯定没有回答的,有什么话他们关上了门,都还要走到很远的房间里去说,连818的环境监测都探不到。 这个地方隔音很好,保守估计比18楼的隔音还好,也许很适合做一些非人的实验。 关于敖朔迟迟没有醒来一事,秋南亭倒没有特别担心,因为机器就连在敖朔身上,生命体征很正常。 他会趁没人的时候,越过二十厘米的床栏,爬到敖朔那边去,把他的手放在自已脸上,这样能感觉到他的脉搏。 虽然房间里没有窗户,但躺在敖朔身边的时候,秋南亭会觉得有种阳光照进来的感觉。 第232章 他反而担心的是,外面的人能不能对19层和20层产生干预。 有的时候他会让碧水灵木心化成一道流光,跟在工作人员背后出去,但是大多数讨论重要事件房间的门,包括电梯前,都有红外检测,碧水灵木心触发了一次,它虽然没有实体,却也不能算完全没有形,也会被扫描出来,自那以后秋南亭就不怎么放碧水灵木心出去了。 第三天,姚展带着一行人进来,要把秋南亭连人带床推到实验室去。 “自已坐上去吧。”姚展穿上防护服,戴上了乳胶手套。 他的面前是一张天蓝色的手术床,手术床上方的无影灯照亮了一大片地方。 秋南亭随口问道:“要做什么?” 姚展不想在自已的人面前露出不耐烦的一面,只好耐着性子说要对他的进化能力进行取样。 “怎么取?”秋南亭与他面对面坐在了手术床的座位上,没把手和脚放在有束带的地方。 姚展对着秋南亭身后使了个眼色,电光火石间,两个人同时钳住秋南亭的各一边手腕,足有碗口粗的藤蔓却猛然抽出,以手术床为圆心狠狠抽了一圈,手术刀具和小推车散落一地,除了有所防备的进化者,就连姚展本人都被抽得摔倒在地。 “反了你!”姚展被抽断了一条腿,嘶着气让进化者擒住他。 但擒得住人却擒不住藤,一顿操作后被缠云藤缠得动弹不得的人就占了三分之二。 秋南亭身后那两个进化者是姚展精选出来的武力值算高的,还暂时跟藤蔓对着招。 姚展趴在地上,望向秋南亭的目光怨毒中带着狂热。 “把外面的人叫进来!” 几个进化者便互相掩护着去按墙上的紧急按钮,整个19层响起了警报声。 秋南亭知道更多的进化者要来了,以他目前的能力最多以一敌五十,真来两百个进化者他绝不是对手。 当机立断,他探出缠云藤的主藤将试图爬走的姚展狠狠捆住拉到身前。 “谁敢来,你们敬爱的姚教授就生死难料了。”秋南亭的手停留在姚展的脖子上。 姚展断掉的右腿以一个诡异的姿势悬空扭着,他面上露出狰狞和痛苦,抓着秋南亭的手不住摇头。 “放松一点,教授,我还没——呃!” 秋南亭双手猛然脱力,下意识抓住了自已脖子上的手掌。 【宿主别怕!我开外界防护了!你的脖子不会受伤的!】 他正想问818,如果卡住脖子缺氧,系统能不能防护,下一秒后面那人就将他的口鼻都给捂住了,他很快就知道了答案。 虽然不会死,但是会因为缺氧晕过去。 昏昏沉沉醒来时,秋南亭只觉自已眼冒金星,活像八辈子没睡过觉一般困倦。 低头一看,左手有好几人围着用各种刀具想要锯开他手腕上的藤镯,右手静脉连着抽血机器,300cc的血袋旁边已经装满了四个。 不管是原主本身被人为打造的身体也好,还是系统给他仿制的这个身体也罢,某种程度上来说,真是强韧到可怕。 但不得不说,抽血这个行为,对于限制他的进化能力来说极其有效,失血过多神志涣散的状态下,他根本无法自如地控制进化能力。 虽然对他来说,缠云藤和碧水灵木心本身有主观意识,算是能自行活动,但是若他神志不清到无法下达指令,受到世界规则的限制,它们也无法进行攻击行为。 他现在基本就这个状态,连最基本的方位判断都做不到,整个人仿佛被塞进了装满可乐的罐头瓶里,外面有只大手使劲摇晃,里面的泡沫把他涮得头昏脑涨。 秋南亭感觉自已又要晕过去了。 甚至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姚展那狗东西在哪。 哐一声巨响,秋南亭条件反射性睁开了眼睛,但是没有力气支撑他转头看向门的方向。 不过从他面前飞过去的门板碎屑,让他大概能知道门的惨状。 他左手和右手围着的人作鸟兽散。 秋南亭耳边只剩下一种坚硬的东西狠狠捶在肉体上又闷又实的声音。 “南亭——” 穿着病号服的敖朔简直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一路上几十个进化者都被他揍了个遍,关键是他能揍别人,别人却揍不动他,很快就被他把这间实验室的防护突破了。 他脖子上和手背上还有仪器留下的红痕,喘着粗气双目赤红地奔向手术床。 他的爱人被束缚着手腕和脚腕,瘫软地躺在那儿,脸上、手上的肌肤呈现一种令人不安的灰白色,见到他的那一刻,虽然眼睛都没对上焦,却对他露出了一个安慰的笑容。 他又要说自已没事了。 敖朔心想。 第104章 大佬之大,小丧尸一口咬不下(20) 淡紫色的透明光盾罩在手术床上,实验室周遭的混乱被隔绝在外。 被高大身躯拥住的刹那,虚弱到嘶哑的声音在男人耳边委屈轻喃: “敖朔,我好冷啊。” 敖朔瞳孔一缩,颈间感受到冰凉鼻尖的触碰,呼吸为之一窒。 他慌忙俯下身,看见了机器旁边好几袋暗红血液,针头从血管里被小心翼翼取出去,甚至一丝血都没有渗出来,连针眼都看不见血色。 敖朔出神地看着秋南亭苍白的面孔,牙关咬得双颊痉挛,他摩挲过秋南亭左手腕上的藤镯,只剩下幺指尖大小的绿色光团从中掉了出来,顺着敖朔的袖口滑了进去。 第233章 他感觉到一丝灼热正在小心翼翼蚕食他的体力,但是吃得很少,光团就滑回秋南亭手腕,泛着微弱的绿光。 敖朔双手使劲把秋南亭抱了起来。 秋南亭被他箍得呃了一声,忽觉旁边的身体很暖和,意识模糊地靠在他的肩膀上。 “还有哪里不舒服?”敖朔低头用唇碰了碰他的额头,温度不高,但是正因为温度不高,才更令人担忧。 秋南亭从眩晕中睁开一只眼睛,看见透明罩的光还算稳定,又放松眯着眼睛钻进敖朔的肩窝里。 一股消毒水味,是衣服上的味道。 “不好闻。”秋南亭皱眉,绷紧的下唇把上唇抵得撅起。 “乖,先睡会儿。”敖朔把他掂到背上,毛茸茸的脑袋便自发往敖朔露出来的脖子上蹭。 冰凉的气息再次扫过敖朔的后颈,他心中一痛,目光恨恨地扫过周围蓄势待发的进化者。 实验室的进化者们一对眼神,便要一同扑上来。 敖朔眼神瞬间变得凌厉,透明盾骤然缩小,化作贴身薄膜一般,将他和秋南亭严丝合缝嵌在一起,挥舞着拳头就往前冲去。 许是考虑到实验室的器械和搜集的珍稀数据,以姚展为首的专家选取的进化者保镖都是体能系的,而非水火木雷或者金属等可能造成大面积杀伤的。 这反倒便宜了敖朔,他的透明盾自然强不到能够同时承受好几十个进化者的攻击,但若都是拳头伸到面前,那便注定了他只用以双拳敌上个十手左右。 实验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只余下拳风呼啸与护盾轻颤的交响。经受过十年雇佣兵训练的身体拥有着绝佳的肌肉记忆,几乎是拳风来到面前的一瞬间就能迅速做出最佳反应,敖朔的身形如同猎豹般敏捷,每一次移动都精准地避开攻击。 同时,他的拳头裹挟着进化后增强的力量,每一次挥出都伴随着空气爆裂的声响,能拳拳到肉地将人直接揍飞到嵌在墙上。 战斗从实验室一直延伸到走廊,走廊的灯光在激烈的打斗中忽明忽暗。光影交错,敖朔的每一次闪避、每一次反击都显得那么从容不迫,仿佛他早已洞悉了所有进攻的轨迹。 而那些体能系的进化者保镖,虽然数量众多,但在敖朔面前却显得如此无力。他们的攻击如同狂风暴雨般袭来,却都被敖朔一一化解,并反以更加猛烈的攻势回敬。 敖朔的双拳如同重锤,墙壁上触目惊心的凹痕越来越多。 研究中心的进化者节节败退,就连在背后想要使阴招给他注射强效镇定剂的医护人员也像破布娃娃被甩了出去。 终于,在敖朔的一次次猛烈反击下,最后一名进化者也从走廊这头被击飞,砸在另一头的电梯门上,电梯按钮上的电子屏幕滋滋作响,两扇门卡顿着打开。 “你们的负责人呢?”敖朔猩红的目光扫过地上和墙上鼻青脸肿的人,冷声问道。 虎背熊腰的保镖们眯着眼睛躲避他的视线。 敖朔随手从脚边提起一个人的衣襟,左手贴在他的脖子上缓缓收紧,内脏受损的进化者口中缓缓流淌出血液,却没能沾到敖朔的手,顺着透明盾流到地上。 “别让我问第二遍。” 掌下的人颤巍巍指向一个一直没打开过的门。 敖朔扔下他旋身飞踢过去,竟然没有一下子被踹开。 “咳。”背上传来一声微弱的咳嗽声,敖朔先把人换到抱在身前,低下头用唇拂开他脸上的碎发,面色好了不少。 秋南亭调整了一下僵硬的脖子,迷茫地眨眨眼睛,看了一眼头顶的敖朔,又低头伸手看了一眼黏在身上的透明盾。 敖朔好像二次进化了? 这是原世界线里有的吗? 818没有回答他,此时这个身经百战的系统,在碧水灵木心吸收了敖朔的力量后,再次迎来了一波莫名其妙的数据乱流。 “再睡会儿吧。”敖朔道。 秋南亭挣扎着想要把上半身抬起来,模糊的目光中出现了横七竖八的躯体,还有仿佛吃了毒蘑菇之后才能看见的扭曲墙体。 “哎?” 敖朔淡淡扫过走廊的狼藉,把他往上掂了掂。 “他们是不是都欺负你了,我替你欺负回去了。” 秋南亭把脸抵在他脖子上闷闷笑了一声,“真厉害。不过姚教授呢?” “你说的是这里的负责人?”敖朔皱眉。 “对,这是研究中心,你那会儿应该没意识了,姚展就是”他想起来还从来没有跟敖朔说过原主的身世,话锋一转,先不在此展开话题,“想拿我们做关于进化能力的人体实验,他没有进化。” 敖朔听见实验二字,立刻想起秋南亭刚险些被抽血抽干的模样,对着面前的门又是哐哐两脚。 锁头的地方还连着,看得出来质量确实不错,但是门已经变形,上下都凹出一条不小的缝隙。 敖朔对着门下半边的大缝,补了一脚,门连着发出了好几声嘎吱的哀鸣,眼看着快要断开,一个黑洞洞的枪口伸了出来。 冷笑声响起,敖朔抓着枪管往外狠狠一拖,带着乳胶手套的手腕被卡在了门缝上。 但与此同时,扳机也早已被扣动。 ———— 基地中央大楼地面一层,大地发出轻微地震动。 穿着便服的高崛抱了一摞文件,脚步一顿,拔腿就往电梯间走,电梯口却已经堵了几十个人。 第234章 “怎么回事?”高崛挤进人群,看了一眼电梯屏幕,是在一楼,就是怎么按都没反应,门不开。 “好像是十九和二十楼那边的电梯坏了,这边是连的同一个系统,就给影响到了。”一个工作人员冒着汗道。 “对,我们刚去那边看了,那边的屏幕一直闪,停在十九楼没动。”一个同事跟高崛道。 “刚刚地下有震动你们感觉到了吗?”高崛问道。 众人纷纷点头。 “别不是十八楼出事了。” “现在看来十九楼出事的概率更大吧?” 人群中几名官职稍高的人露出了晦暗不明的神色。 高崛把手上的文件交给一个平级同事,噔噔噔就往楼梯间跑去,一口气跑到了负十八楼。 从这里开始,楼梯间不能继续往下了,他喘匀了气,推开楼梯间的门往外看,走廊上有几个领导走了出来,正在东张西望。 “小高?”一个领导对着他招招手,“怎么回事,你看看是谁的办公室出事了?” 高崛第一反应往齐涣的办公室跑去,敲门没应,急得他满头大汗,正要跳起来踹门,一只手按住了他。 “干嘛高崛?”齐涣把他掰过来,“门都没锁你不会开吗?” “齐部长!!”高崛看见他心头大定,“你去哪儿了,十九楼的电梯坏了,连带着上面那两部通用电梯也坏了,刚刚地下还有爆炸声。” 齐涣把他拉进了薛房平的办公室。 “嘘,下面肯定是敖朔醒过来跟研究中心的人打起来了,我们不清楚研究中心的底细,这层楼还有这么多人盯着,暂时先观望一下,如果局势混乱起来,我们就好趁乱救人。你怎么来楼里了?” 高崛和齐涣、薛房平一样,都没有进化,薛房平齐涣一派被削弱不少,高崛本是齐涣的助手的,现在是被各方到处使唤跑腿。 他来还是为了给十五楼的人送东西来着。 齐涣拍拍他的肩膀。 “让你打听的外面私人研究机构的事呢?” 高崛苦着脸,“现在有基地研究中心,人家外面根本不敢说自已还独立一个研究机构出来,学医的全都被基地征召了,就算真的有,那也隐藏得死死的。” “没关系,”坐在位置上的薛房平摸着略有些胡茬的下巴,沉声道,“那两个小孩的体质这些人捂不住,有更多的人知道,总会有人沉不住气的。” 高崛尴尬笑笑。 “轰——” 高崛半蹲着扶住差点没站稳的齐涣,瞪着眼睛看向脚下。 还好还好,地上没裂开。 “轰隆隆隆隆——” 巨响从脚下一直蔓延到电梯那个方向,像一只巨龙在地底翻腾一般,脚下的地板就如同脆弱的纸片,被顶出诡异的凸起。 这下高崛跟齐涣都摔了个四脚朝天,就连薛房平的椅子都垮了。 高崛扶了这个扶那个,赶紧开门伸出头去看情况。 走廊上出来的人更多了,有几间办公室甚至因为地面变形而关不上门。 电梯间传来了几声连续的枪响。 几个领导的亲卫揣着枪往那边去,高崛也赶紧跟了过去。 两部通用电梯倒是什么事都没有,反倒是另外一面白墙,也就是那部只联通一楼和负十九二十楼的电梯通道,几乎是肉眼可见地在震动,就如同异形要从里面钻出来似的。 高崛警惕地站得很远,齐涣也跟了过来,站在他身后。 事实证明他们站的地方十分明智,因为就在下一秒,前面站着的那排人,就被一个不明物体给砸得倒了一排。 亲卫们都不明所以抱着怀里的“东西”,那“东西”蠕动两下,沾着他的人赶紧松手甩开。 啪叽一声,被捶打得松软的烂肉掉在了地上。 一颗绿色光团缓缓从墙的破洞里飞出来,哪怕没有任何表情,在场的人觉得它有点儿不情不愿,但还是靠近了那团烂肉。 烂肉慢慢地收拢了些,显出人的轮廓和面孔。 亲卫里有人瞳孔微缩,快步从围观的人群里挤出去,往某些将军的办公室而去。 “齐部长!这是秋南亭的小绿球儿吧!”高崛压低声音跟齐涣道。 齐涣点点头,目不转睛盯着那个贯穿了18和19层,以及电梯间地面和墙面拐角的的巨大破洞。 众目睽睽之下,一个手脚发软的瘦削男人被推了上来,肉眼可见,他的身上覆上了一层淡紫色透明的壳,对这壳子有点儿熟悉感的人喊出了那个名字—— “敖朔?!” 秋南亭勉力坐起来靠在墙上,从洞里接过敖朔手上的压缩细管炮,敖朔双手扒着破碎的地板一撑,整个人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敖朔随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硬生生吃了一炮,冲击力还是有点儿重,碧水灵木心闻到他血的味道,赶紧放弃了治疗姚展,飞到敖朔胸口黏住不动。 “去你主人身上。”敖朔低头道。 碧水灵木心假装自已听不懂人话。 秋南亭轻笑两声,“我现在还好,你拿着吧。” “呃,请问,二位?”周围站得近的的围观群众不明所以,不知道敖朔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还把一个人打得半死不活,还有他男朋友,怎么还把被打的人治了一通。 敖朔往后面扫了一眼,眼睛一亮,“高崛,快来把这人捆住。” 第235章 被抓壮丁已经快习惯的高崛默默脱掉外套把地上人的手扭在背后捆了起来,他正要站起来,背后却站了好几个将军。 “敖朔,你就是这么对待将要拯救全人类的教授吗?” “刘刘将军。”高崛伏着身子,僵硬扭头看向这个当前基地的最高领导人,也是进化者的代表者之一。 齐涣赶紧弯腰把人拖离了刘旻严的视线。 敖朔嘲讽地看向这位上将,带着些微妙的口吻说道: “有人想要去基地最神秘的地方参观一下吗?” 第105章 大佬之大,小丧尸一口咬不下(21) “有人想要去基地最神秘的地方参观一下吗?” 敖朔此言一出,整个电梯间都沉寂下来,各人都安静如鸡,目光在敖朔和刘旻严中间来回。 积威甚重的刘将军制服笔挺,肩上金色枝叶的三颗金星闪耀着冷冽的光芒,那是他曾经的军衔,他目光中暗含威胁地俯视敖朔。 敖朔半蹲在地上,仰着头,毫不退缩地看回去。 “薛将军,这是你的人?”刘旻严面色如常,转头看向跟过来的薛房平。 薛房平的气质跟刘旻严如出一辙,但在气势上却少了一截,不过薛房平也并未伏低做小,只静静站在刘旻严身侧,隐隐与他抗衡。 “是,敖朔是作战队的人,为基地做出了卓越贡献。” 一句话便是回护的态度。 刘旻严眉峰轻蹙,缓缓伸出右手,一团火焰若隐若现。 地上坐的歪歪扭扭的秋南亭扶着墙站了起来,他径直走到刘旻严面前,朗声道: “是刘将军吗,我叫秋南亭,我要实名举报病毒研究中心,以研究病毒疫苗为由,虐待进化者!他们敢朝我和敖朔下手,就总有一天敢向基地的每一位进化者下手!手段恶毒,态度恶劣,请将军决不姑息!” 刘旻严面上的平静彻底裂开。 齐涣赶紧给秋南亭使眼色让他别说了,刘旻严就是研究中心背后的人,不可能不知道姚展正在做的事。 周围再也忍不住,全都悄悄讨论起来。 秋南亭自然清楚,但他又不是真的要让幕后主使来给自已主持公道。 “刘将军,麻烦先派人下去搜集证据吧!说不定还有很多进化者都被关在下面,这可都是基地的栋梁啊!” 他语气诚恳真挚,面容又实在清俊,即便与他不熟悉的人都忍不住将他的话听了进去,更何况这确实不是小事。 大家一直都期盼着研究出疫苗对抗病毒,现在却有一种现实可能根本没人在研究,这些人还拿着国家的资源,这又算什么? 当下便有一些不知情的,刘旻严身边的人低声问询是否要派人下去。 刘旻严抿唇看着满脸真诚的秋南亭,朝旁边挥了挥左手。 “让人下去看看。” 一行亲卫动作,敖朔却忽然拦在洞口。 “这点人不够,底下空间很是宽阔,别的将军不派些人出来帮刘将军分忧吗?” “你!”刘旻严上前一步,目光晦涩瞪着敖朔。 敖朔偏了偏头,周身的透明盾上浮。 “还是说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刘将军害怕被别人看见?” 好嚣张的男主啊。 秋南亭在旁边悄悄鼓掌。 虽然两人手段算是拙劣了点儿,但是至少几方互相牵制的势力绝不会让刘旻严一方单独解决19层的事了。 “你们没事吧?” 刘旻严不情不愿让每个将军派了点人,下去排查隐患,齐涣赶紧和高崛一起把敖朔和秋南亭扶到一边。 “我没事,南亭吃苦了。”敖朔手箍在秋南亭腰上,把碧水灵木心放在了秋南亭肩上。 他在发烧的昏迷期间,如若不是秋南亭拖住了姚展,或说某种程度上惹恼了姚展,让研究中心将重点都放在了他身上,说不准敖朔也会因为投入实验而被抽取大量血液。 不过818这会儿恢复了正常,跟秋南亭解释,抽血对于姚展来说,更多的是为了控制和削弱进化者,毕竟进化者再强也是人,没有足够血液支撑身体机能基础运转,有滔天本事也在实验室翻不起浪。 原世界线里,敖朔就是这么被控制的,甚至也没有二次进化,所以根本没法靠一已之力逃出去。 想到原世界线,秋南亭赶紧问齐涣,“现在外面有其他机构能够代替现在的研究中心吗?” 齐涣遗憾地摇摇头,“不确定是否有,但是这段时间打探不到。” 风口浪尖的,秋南亭有所预料,但是等研究中心的腌臜事公之于众,说不定就会有许多人来“竞标”了。 总之现在他和敖朔是安全了,刘旻严虽然知道两人把他狠狠阴了一道,但光天化日的,也暂时动不了他们了。 ———— 重建病毒研究中心的公告发布在官方平台上已经一个月之久,掀起了轩然大波。 虽然原研究中心的倒台并未牵扯到任何一方势力,新闻中将责任完全推给了姚展姚教授一人,但是以刘将军为首的进化者阵营却隐隐从最上头缓缓落了下来。 而另一边非进化者扎堆的势力,虽然在大多数时候仍然被进化者们看不起,但至此,几乎每个进化者都很忌惮那边那位据说经历了二次进化的敖队长。 现在应该叫敖部长了,已经正式升迁为管理作战部四个大队长的部长。 第236章 秋南亭这段时间在818给的原世界资料里寻找推进世界线的线索,也就是那个在后期帮助男主,用男主血液中的抗体制造出疫苗的医生。 前几个世界的时候秋南亭就发现,每次系统提供原世界线信息的时候,重点几乎都围绕着男主展开,有一部分跟反派关联较大,但其他角色在资料里几乎就是没有姓名的程度。 这是因为每个小世界都是独立存在的,虽然系统能够把数据统筹,但单个部门却没有权限提取过多的消息,比如秋南亭在818系统的驱使下做反派任务,那818就只有提取反派和反派任务目标——也就是男主的资料。 秋南亭很想从字里行间找到那个医生和他团队的踪迹,奈何可以说是一点儿线索都没有。 “难道是因为我的出现,造成了一些蝴蝶效应,那些人没能进基地?” 敖朔从后面抱住坐在窗边的秋南亭,亲亲他的耳朵,问道:“什么人没进来?” “唔——”秋南亭转头贴贴他的脸,“没什么,我在想能做疫苗的人在哪儿呢。” 月光从窗外倾洒在洗完澡的秋南亭身上,他穿着一身松垮的睡衣,脖颈和侧脸上显出莹白的光华,敖朔将他往床中间拖了一把。 “我们可以自已组建一个医疗团队。” “嗯?”秋南亭来了兴趣,“怎么组建?我们现在好像也不认识什么医生吧?” “就基地里我们这边的医生组一队呗,反正我的身上有抗体,让他们慢慢做实验就行了,这期间也可以看在其他基地或者基地外还有没有新来的病毒专家。” 秋南亭歪歪嘴巴,不赞同地看着他。 “你再有抗体也不能浪费血好吗?这个月都抽你好几次了,不知道他们拿去干嘛,十八楼又没有医生。” “那没办法,刘将军要嘛,但是也没什么,身体好,没感觉。”敖朔跟他脸贴着脸,闻道淡淡的草木苦香,轻轻吮了一口他的腮帮子,软肉发出啾的一声。 秋南亭伸手掐他的脸,“别弄了,到时候又是个红印儿,明天还要还要去开会。” 这个月他暂时被齐涣抽调去做秘书和助理,一方面是赏识他的能力,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在敖朔去练兵的时候把他带在身边稍作保护。 敖朔轻笑一声,任由秋南亭轻轻掐着自已的脸颊,眼中满是宠溺与温柔。 “脸上不行,别的地方可以吧?” 秋南亭被他推到枕头上躺着,咬着手指被他解了扣子。 从秋南亭到这世界以来,他的爱人还没开过荤,大多数时候敖朔忍不住了,也只会让他帮忙抚慰。 敖朔好像特别见不得秋南亭在床上皱眉,所以总是很温柔的不往着最后做。 好几次连秋南亭自已都快忍不住了,敖朔都给生生忍了下来。 被亲了会儿,秋南亭好笑地用膝盖夹住了敖朔的脑袋。 “非要在第二天有正事的时候弄吗?”x 敖朔从鼻尖氤氲的热气里抬起头,着迷地向上吻住他,模糊不清地问他有没有不舒服。 秋南亭双手环住他的脖子,温柔地回应了他。 第二天一大清早,秋南亭趴在枕头里,哼着声被人从后面换好了裤子衣服,直到冒着热气的包子从食堂带回了屋,才舍得扭头睁开眼睛。 “几点了?” “才七点半,是九点开会吧?”敖朔把他从床上捞了起来,先把他的头发顺了顺,不然等会儿他去卫生间的时候照镜子就会蹙眉好一会儿。 秋南亭脚在地上摸索,“但是我要八点半到哦,要提前准备资料,还要跟小高一起布置会议室。” 敖朔低头笑着看他找根本没在床这边的拖鞋,等被秋南亭踢了一脚才从另一边拿来拖鞋给人穿上。 “洗漱完就吃饭吧,来得及。” “你什么时候出门?”秋南亭刷牙刷到一半,盯着镜子里站在他后面的的人问道。 “先送你去大楼,今天我不忙。”敖朔挤挤他的脸,秋南亭的嘴就像泡沫洗面奶的泵头一样出来一溜泡沫。 又被踢了一脚的敖朔老老实实去收拾餐桌了。 今天的会议内容仍然是病毒疫苗相关讨论,十几个对病毒一窍不通的将军就在会议室干巴巴地讨论到哪里还能挖点儿医学人才。 秋南亭刚到办公室就跟齐涣说了敖朔提出可以在基地医院里选人组建队伍的建议。 齐涣自然在会上提了出来,有三分之二的人认可了这个方案,也有三分之一觉得可行性不高。 觉得可行性不高自然是因为基地医院里外科医生偏多,要么就是骨科、复健这方面的人员,拿去研究病毒算个什么事儿。 但是那三分之二的人认为基地医院的医生接触过更多的进化者,在与进化者战土的接触中,一直在不断增加对与病毒对立的进化能力的认识,说不定就能研究点儿对抗病毒的名堂来。 “反正先让他们进行着也没什么,调三管抗体血液过去吧。”本场会议参会者里的最高者如是说道。 “另外西南和东南基地有病毒研究人员吗?”有人问负责跟另外俩两个基地联络的领导。 那领导摇摇头,“当时卫健委恰好不就在北边开会么,能救的都救到我们基地了,现在还活着的用手指头都能数出来。” “齐少将,问你个小问题。”坐在齐涣对面的罗家勤部长敲敲桌子。 第237章 众人视线聚了过来。 “您请讲。” “之前我们尝试过用治疗系能力对抗病毒,确实是失败了,但是你怎么解释你这个手下,”罗家勤指向坐在齐涣后面记笔记的秋南亭,“在被感染之后,未注射任何疫苗的情况下,又恢复了呢?” 秋南亭从本儿里抬起来,对罗家勤露了个礼貌的笑。 他该怎么说,其实自已也算不上恢复呢,只是他从十八楼出来后一直没有任何症状,因为有敖朔在旁边护着,后面甚至完全没有经历过任何病毒筛查。 大家都默认他也是有特殊体质的人,只是敖朔不允许别人抽他的血去研究而已。 就连敖朔也问过,他觉得秋南亭现在还没变丧尸简直是奇迹,秋南亭把功劳推给了碧水灵木心。 结果没想到这会儿碧水灵木心就被人给盯上了。 罗家勤当着所有人的面问道:“他的治疗系能力,是不是跟别人的也不太一样呢?” 齐涣温和微笑道,“罗中将,这位战土在我们统计进化能力时,不就已经参与过治疗实验了么,他只能治疗内外伤,对病毒没有任何效果。或许当时他根本就没被感染,也或许是他的体内同样存在抗体。” 这是他们这边阵营一直以来对外的说辞。 当时秋南亭的病毒检测材料早就被齐涣找人毁掉了,在敖朔的暴力压制下,他们都默契地不把秋南亭拉进这场战局里。 毕竟有一个抗体,也够用。 多一个,也不会有更多的用。 罗家勤不依不饶道:“既然之前就没有任何效果,那现在再试试,又能如何呢?大家认为呢?” 有一部分人好奇许久了,罗家勤敢提出来,他们也忍不住附和: “有没有可能,这个小伙子也二次进化了?治疗能力也进化了呢?” 齐涣收起笑容,道:“你们想清楚,他的背后可不是我,是另一个人。” 第106章 大佬之大,小丧尸一口咬不下(22) 有的人每天都在电梯口等着接男朋友回家,中央大楼里没有人会不知道的。 那天在十八楼,众目睽睽之下,敖朔在十九楼造成的地龙翻身似的动静还历历在目,虽然大多数进化者都能做到这个动静,但下面那堆躺在“散落”在地上半死不活的人,就不是每个进化者都能撂倒的了。 虽然现在没有新的病毒研究团队来证明敖朔是否经历了二次进化,但毋庸置疑,他目前的单兵作战能力很大概率已经超过了一个百人进化队伍。 罗家勤没有看向齐涣,目光移到了秋南亭身上。 秋南亭将中性笔帽盖上,合上笔记本。 十几个人的视线都转了过去。 “可以啊。”秋南亭微笑地看着罗家勤,“为了全人类,我没有理由拒绝罗部长的提议,就在今天吗?” 他指指楼下,十九楼还没修好,但是二十楼还没坏,里面还有很多科研资源,包括一些活体丧尸和刚被各阶段被感染的人类。 罗家勤卡了几秒钟的壳,旋即站起身,“既然暂时没有人提出别的建议,那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将这个可能性排查了吧。” 中央大楼地下二十层,说是一个巨大的仓库也不为过,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开着恒温空调,不仅有许多病毒研究相关的活体资源,还包括了军用电子器械以及部分核心武器的储存。 电梯门在负二十层停留,需要至少十名部长及部长以上职位的指纹识别通过,才能打开电梯门,除了秋南亭以外的其他部长以下的人被留在了十八层。 浩浩荡荡十一个人下到了整个基地最核心也是最隐秘的地方,除了秋南亭,还有好几个中将都是头一次来,但大家都默契地眼观鼻鼻观心。 一个曾经来过的上将给众人路,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让九个人过来用指纹开门。 伴随着机械门锁的滴滴声响,厚重的门被缓缓推开,冰冷的白雾扑面而来。 暴露在众人面前的,是几个胶囊模样的透明舱,六个肤色发灰的人分别紧闭着眼睛躺在里面。 “这是被感染不超过三十分钟搜集起来的活体,注射了渐冻剂,但是这些人都是无人认领的,所以可以用来做实验。”那名上将向秋南亭解释,“你先用治疗能力试试,试完抽血拿去做化验就行。” 他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叫了两个医生在十八楼等着。 秋南亭从衣兜里掏出碧水铃木心,在他的全盛状态下,绿色的光球饱满而透亮,虽然只有掌心大小,却让人一眼就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盛大而温柔的力量。 光球从他的指尖滑出,飞到距离他们最近的一个舱内,众人的眼珠随着绿光转动,一动不动地看着那淡淡的绿色光华倾泻在灰白的身体之上。 碧水灵木心扒在透明舱边缘,好似在跟秋南亭说话。 “它说了什么?”罗家勤急促问道。 “它觉得要把这具身体治好,需要的力量比较大,问我要不要治。”秋南亭无奈地跟他解释。 其实他跟碧水灵木心的交流只存在意识之中,就是几个念头,没这么具体。 “不能只管病毒,不治其他东西吗?”旁边有人问道。 秋南亭戳了戳碧水灵木心,光团凹进去一个小窝,把他的手指裹得紧紧的。 “那就先只治病毒试试吧。” 第238章 光团忽然散发出巨大的光辉,将整具身躯都包裹了进去,秋南亭扶着透明舱边缘,脸色一白,虽然身上哪里都没有疼痛,却莫名有种好几天没睡觉的困倦感席卷而来。 绿光如潮水退去,合拢成缩了水的绿色光团钻回秋南亭手中,肉眼可见地,那具身体的肤色都红润了些许。 秋南亭心道不好,他本来以为碧水灵木心根本不具备这个功能的,所以才敢答应了罗家勤,让他自讨没趣,没想到这修仙世界的奇宝真就这么奇,连相隔不知道多少世界的病毒都能祛除。 或者其实对碧水灵木心来说,只是花力气把对人体有害的东西给消灭掉,跟病毒具体是什么没有太大关系。 但是这无疑对失去了天地灵气环境的碧水灵木心来说不算易事,所以秋南亭作为它的载体和能量来源,差点儿就被抽干了。 带了针筒下来的人赶紧给这具身体抽血,秋南亭摇晃着后退两步,靠在冰冷刺骨的墙上,舔了舔苍白的嘴唇。 碧水灵木心飞出来蹭蹭他的鼻尖,抵在了他的额头上。 “没事,”秋南亭把它包在掌心,“做得很好,我休息一会儿。” 齐涣看见秋南亭靠在墙边越来越往下滑,赶紧过去扶了一把。 这个地方温度太低,不宜久留,其他人看秋南亭状态不好就先其他人也坐电梯回十八楼了。 高崛一直在电梯门口等他们,见秋南亭神色恹恹的,赶紧从齐涣手中接过人扶住。 “部长,怎么说?” 齐涣道十有八九是成功了,毕竟秋南亭自已也没说他的治疗能力没起作用这种话。 两人面色都不太好。 “我先给敖朔发个信息,让他送你回去休息?”齐涣问秋南亭。 秋南亭只觉天旋地转,恐怕自已这副样子得把敖朔吓死,“我在您办公室休息一会儿吧,你们等血检报告,等他下午再来接。” 高崛扶着他去齐涣的办公室里,齐涣则从书架后面拖了个行军床出来让他躺着。 另一边临时叫来的两个医生给十几位领导发了防护服和口罩,在会议室里开始检测刚抽出来的血液。 众人都屏息凝神,等待结果出来的时刻。 齐涣从会议室后门进来,换上防护服后眼神不时飘向试管里的血液,心中五味杂陈。 他既希望实验结果能带来好消息,又担心在好消息后,怀璧的“匹夫”会招致祸端。 终于,两名医生从样本里抬起头,眼神中不约而同闪烁着难以掩饰的激动。 “报告各位将军,初步检测结果显示,被治疗者体内的病毒载量大幅度下降,几乎达到了检测不到的水平!而且,在注射了渐冻剂的基础上,他们的血液活性仍然在治疗后增高,我们这边建议是让他们先从恒温舱出来,观察几天。” 这一消息如同春雷乍响,瞬间击散了室内的凝重气氛。众人面面相觑,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 主事的将军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他站起身,大步走向医生,“这是真的吗?请再确认一遍!” 医生坚定地点头,“是的,将军,我们刚才已经反复核对了数据,结果无误。” “看来,我们找到了对抗病毒的关键。”上将转身对罗家勤说道,“立刻安排人员,准备进一步的研究和临床试验。同时,也要保证那位治疗系战土的安全,他是我们现在最宝贵的资源。” 罗家勤点头应下,随即开始着手安排后续工作。 而此时成为整个基地焦点的秋南亭正半梦半醒地在跟818掰扯世界线的问题。 他觉得大概率是因为,他没有按照原本反派的路径,说不定就小小的蝴蝶效应了一下,把原本能制造疫苗的人给弄没了。 但是818认为,说不定真是因为局势原因,那批人不愿意出现,因为正常情况下世界线里跟主角息息相关的重要任务不会在非事件节点上出什么问题。 而秋南亭从修仙世界带来的碧水灵木心应该就是单纯地抢戏了。 818在秋南亭的脑袋里对碧水灵木心指指点点,碧水灵木心的意识委委屈屈地缩在缠云藤的小圈里。 “它也不算做错什么事,天性使然,这个人救了就救了,反正用了渐冻剂,即便后来有了疫苗,这些人不也因为机能被破坏活不过来吗?它也算功德一件。” 【但是宿主,你后续会经历的东西,可比制作疫苗要腥风血雨多了。】 秋南亭现在有缠云藤傍身,也有敖朔的保护,甚至薛房平和齐涣一支肯定会站在他们身后,他倒不太担心人身安全问题。 病毒的问题该怎么解决,主线该怎么推进才是真的需要思考一番的。 818语塞,没跟事业心和善心都这么强的人合作过。 【那最后再提醒一下宿主记得在主线走完之前把三个任务都确认完成。】 “谢谢八一八!” 会议室里,再次惊起一番热烈讨论,关于秋南亭的能力该如何使用的问题。 这个主题的会议甚至根本不需要秋南亭本人到场。 参会人员坚定地分成了三派: 第一派是坚决的激进派,让秋南亭尝试尽可能多的治疗被感染者,再让医学家们同步检测和实验,发明靶向药物。这一派中甚至还有人提出让秋南亭试试能不能把丧尸也给净化了,当然这个提议在该派内部也产生了分歧。 第239章 第二派是坚决的回护派,认为不能过度透支重要人物的身体,同时还需要组织完整的病毒研究团队,不能把所有希望放在秋南亭一个人身上。当然,这一派之所以叫回护派,自然就是因为他们提这建议的根本原因其实只是想要卖敖朔一个面子。 第三排则是中立派,没有发表过任何意见,问就是两方有利有弊,容后再议。 若是有天敖朔真因为这事大闹一次中央大楼,后两派的人估计能幸免于难。 不过这会儿秋南亭已经睡熟了。 下午五点左右,敖朔在中央大楼一楼电梯口等人。 高崛上来让他去十八楼接人。 “他在干嘛?”敖朔跟着高崛一起进了电梯,纳闷道。 高崛不敢直接说,只说在睡觉。 “睡觉?”敖朔面上抽了抽,“齐部长让他睡的?” “嗯嗯,就在齐部长办公室里。” 高崛把他带到办公室门口之后,直接就溜了,敖朔还想问什么,齐涣已经看见他们开门,让他进来接人。 敖朔这叫一个迷茫,低头就看见秋南亭在灯光下安静的睡颜,睡得还挺香,人蜷成小小的一团在床板上。 他蹲下去低声叫道:“南亭?” 没动静。 “我先把人弄回去了,将军再见。”敖朔跟齐涣打了声招呼,直接把人抱了起来,调整姿势背在背上。 出去的时候恰好碰到了下班的罗家勤,这位罗部长看见敖朔,反常地让他先上电梯,直接等了下一班。 敖朔把背上的人往上掂了掂,心里觉得这人有病。 ———— 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秋南亭还以为只过了一瞬间,甚至觉得睡眠质量还挺好,一看窗外天都黑了。 天? 秋南亭从床上撑起来。 怎么都在家里了。 【宿主,你是困到昏过去了吧,刚刚我都断开连接了。】 完了,那敖朔 秋南亭扭头张望,卫生间开着灯,应该是敖朔正在洗澡。 没有一副凶神恶煞或者可怜兮兮的样子坐在自已床前等着兴师问罪,应该就是还不知道他今天干了什么“傻事”。 秋南亭穿上拖鞋站在卫生间门口叫敖朔。 门哗一声拉开,头发上滴着水的敖朔探出头来。 “醒了?饿了没,今天是不是很累,你先去厨房把饭打热吃,等会儿我洗完出来陪你。” 秋南亭从门缝里挤进去,衣服很快就被飞溅的水滴给浸湿了。 敖朔意外地把他搂住,下半身往后退了半步,“进来做什么?要洗澡吗?” “嘘,要做坏事!”秋南亭搂着他的脖子,把他推到水龙头下面,敖朔刚要张嘴就被水糊了一脸。 秋南亭擦擦溅到眼皮上的水,双手交叉把上衣脱了下来。 敖朔猝不及防摸到他的腰,呼吸骤然粗重。 “乖,你还没吃饭。” 秋南亭搂着他仰头吻了上去,热水洒在口鼻间,有种窒息的感觉。 敖朔手往下伸,将他的腿拉到自已身上盘着,低头挡住了花洒。 唇分后,秋南亭往上缩了缩,好笑地看着敖朔。 “笑什么,难道就我有反应吗?”敖朔忿忿地往他脸蛋上咬了一口。 “又咬我的脸!”秋南亭捏着他的嘴把他推开,“我也要咬你!” “嘶——”肩膀上被咬出个血印子,敖朔也没把人放出来,“对我这么狠么?” 秋南亭心满意足地听见任务二全额完成,照着敖朔的嘴又亲了亲,“只对你这么狠。” 第107章 大佬之大,小丧尸一口咬不下(23) “什么?!” 闹了一阵,敖朔先裹着浴巾出去了,趁着热水开着,秋南亭顺便洗了个澡,出来一边吃饭,一边跟敖朔坦白。 结果谁知道这人一拍桌子就开始发火了。 “那些人怎么想的?凭什么让你去,你就能治一个两个的,他妈的对全球病毒有什么用?!” 秋南亭低头鼓着腮帮子嚼米饭,还没骂到他的头上来,不敢吭声。 “所以你今天是因为去治了那个莫名其妙的东西才睡了这么久?”敖朔往他碗里狠狠舀了一勺肉,“我不同意,坚决不同意。” 秋南亭悄悄念叨:“那就让这个世界就这么乱下去吗?” “那就让我眼睁睁看着我的爱人倒在我面前吗?” 秋南亭闻言,手中的筷子轻轻一顿,抬头望向敖朔,那双平日里总是带着温柔笑意的眼眸此刻却满是认真与坚决。 敖朔拉着他的左手,垂下眼来。 “今天开始不要出去了好不好?” 秋南亭低头看着敖朔抓住自已的手,手腕用力到青筋紧绷,可碰他的力道却那么轻柔,心底顿时一阵酸涩。 虽然这话让他有点想起上个世界非把他关在紫霞山顶的应星晖。还真都是一个性子。 秋南亭端着饭碗,绕了半圈桌子坐到敖朔腿上去,靠在他气得颤抖的身上。 敖朔伸手用力搂住他,脸埋在他半干的发间。 “那你就保护一下我吧。”秋南亭能感受到他那份恐慌,戳戳他的肱二头肌。 “嗯,我会去跟他们谈判的,有我在。”敖朔松了些力道,让他把饭吃完。 后面几日秋南亭都没有出门,也没有人来他们住的这里找他,敖朔每天都出门,甚至有一天明显带着伤回来。 第240章 受伤那天回来敖朔仍然什么都没说,秋南亭便也没问,只用碧水灵木心给他治疗。 某天敖朔回家的时候,忽然问他,要不要出基地,去找在外的幸存者中是否还有医学研究者。 秋南亭笑着说好,敖朔便把程艾立。容保和习南宜从别的小队里调了回来,重新开始执行外出任务。 这次他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将病毒爆发时,京城附近在开会的所有医学者可能出现的轨迹全部巡逻一遍。 他做了一个详尽的搜寻计划,将所有路径全都在地图里标注了出来。 在秋南亭本人就在基地内的情况下,这个计划显然没有太多人支持。无论是当初的激进派还是回护派,甚至是中立派,在这个计划提出时,支持的人都寥寥无几。 敖朔虽然用暴力解决了部分问题,齐涣答应直接让他们偷偷出去,所以他们能带走的资源有限,最多就是一些食物,热武器一把都没让带走。 一辆被基地已经淘汰的越野车在深夜时分开出了基地,车上氛围并不好,除了敖朔和秋南亭,其他三人心情都颇为凝重。 只有敖朔在离开基地后松了一口气,完完全全地放松下来。 “敖队,你怎么这么乐啊,你把小秋弄走,我看这病毒研究又不知道要推迟多久,基地里那些医生,有几个之前去过十九楼啊?”习南宜无奈道。 “你觉得呢?基地里那些人整天都怎么说小秋的你不记得?”容保在后座后面摸了几杯速溶奶茶,冲了热水分给各人。 “妈的,我真不理解,南亭多少也算战友吧,就因为他能治个病毒,听他们那口气,把他完全当工具似的。”程艾立进化后一直跟作战部的人住在一起,跟另外的人一间宿舍,这段时间经常听见那些人埋怨敖朔不把秋南亭放出来。 秋南亭嘴角带着笑,在副驾听他们吐槽身边那些人,他倒不觉得多难过,毕竟与他不相熟的人,自然希望他能奉献自已,造福全人类。 即便代入他自已,也会在一个人和全人类中选择后者,况且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他在治愈一个人之后会产生的后果,和持续透支会产生的副作用,毕竟在某些不知情人眼中,他只是能做到“治愈病毒”而已。 他伸手把吸管塞进敖朔嘴里,让后面的人先休息一会儿,敖朔开两三个小时之后还需要他们换班。 敖朔看了秋南亭一眼,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仿佛所有的疲惫和外界的压力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了。 他喝了两口,让秋南亭拿回去自已喝,然后专注地继续驾驶着车辆,在夜色中穿梭,向着未知前行。 “敖队,我们这次真的能找到活着的人吗?这都多久了。”习南宜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确定。 敖朔沉吟片刻,答道:“希望总是有的。” “哎呀,来都来了。”程艾立点了点头,“而且,有南亭在,就算遇到点儿什唔——” 容保和习南宜合力捂住了他的嘴。 秋南亭噗嗤一笑,“没关系,你们谁要是真被丧尸咬了,我肯定会救的,但是别总被咬,我只试过一次感染的,二次感染还救不救的回来就不知道了。” 几天后,他们终于来到了一个已经不在京城的偏远郊区。根据敖朔在内网留存的网络资料,这里曾经是医学研讨会的分会场之一,虽然没有太多医学大能到达这里,但是有很多医学生在跟导师去往京城的时候,都在这里落脚。 郊区里有一个规模颇大的酒店庄园,之前就有幸存者是从这里来的,他们虽然在登记时说走的时候这里已经没有幸存者了,但是敖朔还是打算来碰碰运气。 ———— 秋南亭站在敖朔身后,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踹开了一扇酒店地下的仓库门,跟里面的一个年轻男人对上诧异的眼神。 仓库里的味道颇有些复杂,但也不至于太难闻,秋南亭一进去就看见他们做了非常完善的排气和排水措施,同时墙上布满了各种各样的试管和样本,很明显,这里的人已经在进行某些研究了。 敖朔走上去就跟面前戴着眼镜的年轻男人握了个手。 “你好我是京城基地作战部大队长敖朔。” “你,你好。”男人推了下眼睛,清秀的五官表情空白,似乎被突如其来的“入侵者”给冲击到了。 程艾立还拿着滴滴叫的生命探测仪,秋南亭叫了他一声,他才手忙脚乱地把东西关掉。 【真不愧是男主啊宿主,这就是男主的气运。】 818抢了秋南亭的台词,秋南亭只能在脑袋里给敖朔鼓掌。 虽然还不清楚这里的人是否真的是能够制造出疫苗的那一批人,但秋南亭猜测已经八九不离十了,在这个时间点男主能发现的医学者,还能在世界线里起到什么作用简直不用再想。 年轻男人做了个自我介绍,他叫秦湾,是晋医大的学生,跟许多来自五湖四海的医学生来这里参加活动。 他们的导师都先去了京城,而他们在这里有关于学生的专属活动,但谁知道就在这时病毒爆发。 他们有很大一批人带着各种比命还重要的器材直接躲进地下仓库,锁上了门,仓库里的事物和一些日用品够他们用很久,所以他们前期一直都没有出去过,等到一轮进化结束后,有了一定武力值的医学生出去了一趟,发现整个庄园除了他们已经完全没有活人了。 第241章 因为完全接不到卫星信号,他们也没办法联系到其他地方。 后来他们就打算先在这里待着,因为本来病毒完全爆发前,他们就有人在做相关研究,爆发后,也在继续,现在有人抓回来了丧尸,就能更好取样了。 因为资源够用,也不知道往哪里走,他们来的时候的大巴已经被狂乱的丧尸完全损毁,没有合适的交通工具,就在这里待了下来。 “所以你们一轮进化的时候,没有人变异感染吗?”秋南亭问道。 秦湾一边讲,一边就把医学生们都招了过来,他们一共就十七个人,从聚在一起到现在就没少过。 “没有,我们在一轮进化前就已经制出了一种算是可以预防病毒的药吧,这个姐姐试了药,没什么副作用,我们以防万一就都用了药。”秦湾答道。 另一个也戴着眼镜的短发女生问道:“所以一轮进化的时候,是会有人在没有接触病毒的情况下直接变异,出现感染的症状吗?” 敖朔几人点头。 几个医学生开始交头接耳,嘴里念叨着跟他们的推算结果差不多。 秋南亭心想,这真是来对了。 “你们现在的病毒疫苗研究到什么程度了?”敖朔开门见山直接问。 医学生们围成一团,听见他们问疫苗,警惕地看着他们。 “疫苗现在还没完全做好,你们现在也不能带走。”秦湾挡在他们做研究的那面墙前,镜片闪烁着冷光,长着一张娃娃脸,表情却很严肃坚决。 “哥们儿你误会了!”程艾立大咧咧道,“我们虽然代表京城基地,但也不完全代表他们,我们四舍五入,还算是跟京城里的高层不太对付的。我们说疫苗,是想问问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你们也是学医的?”秦湾看向他。 程艾立赶紧摆头,“我是学体育的。” 秦湾沉默,看向领头的敖朔。 “我身上有抗体,不会被感染,你们有兴趣让我帮助你们研究疫苗吗?”敖朔上前一步,按住了正要张嘴的秋南亭。 秦湾目光狐疑。 “这种事我没必要骗你们,也很好证明。”敖朔道。 秦湾迟疑地让其他医学生过来商量,十几个人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等他深吸一口气,开口的时候,秋南亭就知道,这世界线估计又快结束了。 果然本就早该推进的世界线在重回正轨后疯狂进展,秦湾和其他十几名医学生,只谨慎地抽了敖朔五个试管的血。 而五人则在清理后的酒店里停留了半月有余,长时间没有接触外面世界的医学生们,很乐于跟他们分享仓库里根本吃不完的东西,并且没事就到上面来找他们聊天,每天都会带来新的进展。 在他们到达庄园的第十八天,也许是因为日子确实很吉利,秦湾团队制作出来了两个版本的疫苗。 他们对于疫苗的成分想法分为了两派,谁也没法说服谁,于是敖朔这天就收到了两个小瓶。 “这次还是我来试吧。”那个戴眼镜的短发女生,也是团队里年纪最小的女生,步姝,再次自告奋勇。 秦湾把她往后拽,“就百分之五十几率,你别凑这个热闹。” 之前的预防疫苗只是让她测试有没有副作用,其实没人去试过被咬了还会不会被感染。 但这次的疫苗,在预防疫苗的基础上进行改良,加入了抗体的结构,就真的要用来抵抗外来病毒。 如果不去感染一次试验的话,就得不到结果。 秋南亭果断找他们要了两个注射器,“谢谢,试验的事就交给我们,你们先去休息吧。” 秦湾问他们要怎么试验,秋南亭笑着说这就不用你们操心了。 有秋南亭在,要试验疫苗太简单了。 注射疫苗后需要7-14天,身体才会开始产生抗体。 程艾立、容保和习南宜抽签,容保抽了空,另两个人各注射了一支,在这里又留了半个月。 半个月后,秋南亭把自已的唾液先弄进了程艾立的伤口里。 秋南亭刚把自已真的携带病毒的事情说出来时,就连敖朔都惊呆了,基地里几乎所有的人都以为秋南亭身带病毒但是已经被自已给治疗成功了,也有一部分人以为他也有抗体。 敖朔想到自已那么多次被秋南亭咬伤,无比庆幸自已有抗体。 “要不然我肯定再也见不到你了。”他哭笑不得。 秋南亭小声乐道:“咬的就是你。” “怪不得那个萨满说你是恶魔啊!”程艾立惊讶大喊。 不一会儿,程艾立坐在酒店房间椅子上,敖朔把他捆了起来,房间里就他们三人,没一会儿他就感觉到自已身上有点发凉,呼吸逐渐困难。 秋南亭唤出碧水灵木心随时准备治疗,谁知他先身体发了会儿热,过了大约五分钟左右,体温就降了下去。 “成功了?”程艾立迷茫地动了动,感觉身上没有任何异常了。 “把南宜叫进来。”秋南亭跟敖朔道。 “这个成功不就得了?”敖朔不想再试了,万一另一个疫苗不生效,秋南亭还要抽干力气去治疗。 秋南亭瞪了他一眼,敖朔乖乖去叫了。 令人惊喜的是,第二支疫苗仍然有效,甚至效果比第一支还好,连抵抗病毒的过程都没有。 结果测试完后,程艾立和习南宜被送到了实验室。 第242章 秋南亭听见了久违的系统提示音。 第108章 传说中你为爱甘心被搁浅(1) 这一次,秋南亭打算好好跟自已的爱人告别。 秦湾已经跟团队们在地下室里开始检查程艾立和习南宜的身体了,秋南亭让容保下去稍微盯两眼,他要跟敖朔说几句话。 夕阳的余晖斜斜洒落在庄园酒店的庭院里,将周围的一切笼罩在一层温暖而朦胧的金色光晕中。 曾经打理得精致的植物依旧顽强地攀附在庄园的各个角落,藤蔓间透着几分破败中的生机。 秋南亭站在窗边,他的手轻轻环住敖朔的脖子,将人拉近身旁。 敖朔的线条硬朗脸庞在夕阳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柔和,秋南亭不禁仰头,印上细细密密的吻。 此刻,时间仿佛静止。黄昏的余晖笼罩着两人,将他们的身影拉得细长,而那缠绵的吻像是这座庄园里最隐秘的誓言,沉默而坚韧,犹如庭院中那些永不凋零的植物。 这里的酒店房间一直没有断水断电,有极大量的储备,所以地下室的实验才得以进行。 秋南亭推着人往浴室走去。 “一起洗。” 敖朔胡乱扒下衣服,将秋南亭直接抱了起来。 热气很快在玻璃隔间里氤氲,看不清里面的光景,只能听见轻声的呢喃。 偶有一只手撑在玻璃门上,被另一只更大的手按住。 秋南亭迷乱地靠在敖朔坚实的胸膛上,缺氧让他双颊通红,来到这个世界以来第一次经受这种刺激,又因着是他主动,敖朔兴奋异常。 见他喘不过气,敖朔还贴心地给他人工呼吸,两片嘴唇被吮得通红。 情至深处,玻璃门上的手再也撑不住,反过去握住敖朔的劲瘦的腰。 “别怕,靠着我,不会滑下去的。” “嗯抱着我” “抱得很稳呢。” 秋南亭的脑袋被捣得昏昏沉沉的,被热气熏得红透的脸上渐渐露出迷茫的神色,眼尾勾勒出一道红痕。 良久,敖朔关掉了水龙头,将怀里的人放在换了新床单的床上。 牵动间,秋南亭抓着床单发出压抑的低泣,敖朔俯下身去,轻吻着他的额头安慰他。 被压在枕头下面的缠云藤和碧水灵木心好奇地钻出来,被羞恼的秋南亭把被子狠狠盖了上去。 “刚刚,应该把它们丢,丢出去的” 敖朔低笑一声,将他水光潋滟的眼睛吻了吻,抱着人不松手。 “它们懂什么” 地平线逐渐泛白,房间里只开了一个床头灯,昏暗灯光下,只能看见彼此模糊的轮廓,秋南亭坐在敖朔的大腿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粗硬的头发。 【宿主,注意时间,十四个小时后会开启自动转移。】 餍足的男人脸埋在他的颈间,降下些温度的呼吸轻柔地拂过细腻的皮肉。 “今天怎么这么乖?” 秋南亭半是困顿半是心虚,用劲把人脑袋按住。 “给你说个事,你别忽然生气。” “好事坏事?”敖朔果然想抬头看他,被无情地按了下去。 “算不上好事,但是不是什么坏事。”秋南亭右手按着人的脑袋,左手悄悄往下滑,把敖朔壮硕的身躯抱了个大半边。 “你说吧。”敖朔被秋南亭哄得服帖,再没有这么安心的时刻。 “我要去别的地方了。” 秋南亭话音刚落,手底下的人果然开始挣扎起来。 “别急别急!” “要去哪儿?”敖朔的声音一下子就变了调,比刚才高了好几个度。 秋南亭赶紧拍着他剧烈起伏的背,温言细语哄他,逐渐红了眼眶。 “为什么不让我看看你。”敖朔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也不再挣扎,只伸手把人抱紧。 “我怕看见你,”秋南亭吸了吸鼻子,“我就不舍得走了。” 敖朔沉默半晌,手伸上去在他脸上胡乱抹了抹。 秋南亭被他戳到鼻子迫不得已往后仰了仰,破涕为笑。 敖朔趁机捧住他的脸,轻轻吻去他无声滑下来的泪水。 “就不能不走吗?” 秋南亭的睫毛被泪水糊成一绺一绺的,被敖朔的嘴唇弄得乱糟糟的。 “不能我走了,你要来找我好不好?” “肯定会来的。”敖朔眼眶发烫,把人揉进怀里。 等到阳光透过厚重窗帘的缝隙挤进房间时,双人床上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身影,还保持着双臂虚环的姿势。 ———— 秋南亭擦干脸上的泪水,环顾了一圈陌生的环境。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狭小而破败的屋子。房间里的光线昏暗,窗帘因为潮湿而紧紧黏在一起,无法遮挡外面的景象。 窗外是隐隐可见的大海,天气很一般,灰蒙蒙的一片,与这间屋子的气息相呼应。 地面上散落着各式各样的杂物,未拆封的泳圈、五颜六色的泳衣、以及各种沙滩玩具,像是被随意堆放的废弃物,充斥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 房间里有一种长期未曾通风的潮湿味道,空气中还夹杂着海水的咸腥味,令人不禁皱眉。 墙角堆积着几只破旧的纸箱,里面塞满了折叠不整的泳衣和已经变形的游泳圈。 床边的桌子上胡乱放着一些账本和几罐速溶咖啡,仿佛在无言地诉说着这里主人的生活困境。 第243章 就连秋南亭身下的这张床都显得格外拥挤,上面凌乱地堆放着尚未分类的商品,只能堪堪躺下一个人。 “八一八,你在吗?” 【宿主我在,需要现在给你传输世界数据吗?】 818被唤醒后,秋南亭手腕出现一条朴素的藤镯,藤镯的中间嵌着一颗小指尖大小的圆润绿珠。 “哎,等等,他们这是怎么了?”秋南亭发现自已虽然还能跟他们建立意识联结,却有种它们的智商下降了的感觉。 818给他解释,两个奇宝虽然已经跟秋南亭的身份绑定,但是跟上个世界一样,受到世界规则束缚,在这个没有特殊能力的世界,它们就变成只会发光的装饰品。 秋南亭食指戳了戳藤镯,其中的小绿珠子果然发出一道毫不刺眼的闪光。 “没关系,让它们休息一个世界也好。八一八,先把世界线数据发给我吧。” 【好的宿主。】 大量信息迅速流入大脑。 原来这个世界也不算是个完全“正常”的世界。 这个世界的主角是一只人鱼,名为蓝潇,是亚特兰蒂斯王的继承者。 反派在海边捡到搁浅的主角,从他的尾巴就看出来他是人鱼,很珍贵很值钱,想把他拿去拍卖,但是他担心自已没权没势守不住背后的利益,就先用各种手段折磨主角,让他流出珍珠泪,用高档珍珠逐步获得巨额财富,挤入上流社会。 而反派本身原本是个中专学历,毕业后就一直找不到工作,本来是在海边勉强卖泳衣游泳圈维维持基本生活。 主角被反派捡上来的时候,短暂失了忆,把他当救命恩人。 结果反派却没有善待他,买了个塑料大盆把他放在里面,越来越蔫,这期间虽然恢复了记忆,却因为缺水脱力完全无法反抗。 最后人鱼被反派卖出去的时候,被一个特别喜欢搜集美人鱼的富豪拍下了。 富豪家中还有好几只人鱼,因为生存环境甚至比大海里还要好,很多人鱼都不想逃走。 但是主角的身份是亚特兰蒂斯王的继承者,他不能接受他们高贵的人鱼,被人类困在自由受限的水缸里。 在富豪家中养好身体之后,他就恢复了许多力量,打破玻璃短暂化作人形,带领族人回到海底。 在海边又碰到了还在试图找有没有被冲上来的人鱼的反派,顺手把他抓到水里淹死了。 秋南亭捂着额头叹道:“反派又死这么草率。” 【所以反派怨念太重,世界线容易崩掉,需要工作人员维护。 顺便要告诉宿主一个好消息:这会是我们经历的最后一个任务世界了,我在后台查询了宿主工作完成情况和剩余进度,第六次任务如果可以圆满完成,就可以将宿主复活,回到原世界中。】 秋南亭刚露出喜色,眉头又撇了下去。 “嗯,那太好了。”他淡淡道。 【宿主是在担心以后见不到那个人吗?其实等你完成任务之后,我可以帮你去主系统查询一下他的信息。 之后再将你们返聘为常驻工作人员,就可以去彼此的世界申请旅行。】 那两撇眉毛就自然而然挑了起来。 【那宿主,我把这个世界的任务发给你。】 “好的谢谢!”秋南亭下床开始顺手收拾起屋子来。 【任务一:将主角人鱼带回家中,并将其留下。】 【任务二:收集主角泪水凝成的珍珠(0/10)。】 【任务三:在拍卖会上将主角以高价卖出。】 做了这么多世界的任务,秋南亭主打一个顺其自然,在遇到困难的时候头稍微铁一点大多数任务都能完成。 这次的任务线,甚至看上去难度并没有其他世界难,只要一直把主角掌握在手中,基本都能完成。 秋南亭把看上去还算新的游泳器具收拾了些,推着门口的小推车打算去海边先看看情况。 还不知道反派是怎么捡到主角的,总之肯定是在出摊的时候,他也先把东西带出去碰碰运气。 顺便还得赚点钱,收拾东西的时候秋南亭看账本,那完全叫一个一贫如洗,他今天不出摊,甚至后天就可能没饭吃。 走到海滩上,秋南亭顺手捡了三个塑料袋,意识到为什么世界线里有的人鱼不愿意回海洋里了,这显然不是适宜生存的生态环境。 海水颜色并不太漂亮,从寥寥无几的游客也能看出这里不是什么热门景点。 秋南亭看了一眼旁边烤鱿鱼店门口的日历,发现已经是十月份,也许再过一段时间,北方冷起来了,他这里人流量能稍微多一些。 虽然客源不太多,秋南亭还是把东西摆了出来,重新写了清仓价,把牌子立在前面。 他身上是反派本来的衣服,简单的老头背心加一件浅蓝色的短袖衬衫外衣,一条洗得起球的黑色七分裤,但奈何他脸蛋实在昳丽,眉眼间又透着一股温润的书卷气。 根据角色设定,他的肤色略显苍白,却在阳光下有种说不出的易碎感。这样的面庞,让他在摆摊时,吸引了不少过路女性的目光。 她们被他那张俊秀的脸庞和温和的笑容所吸引,纷纷驻足在他的摊位前,看似在小推车上挑挑选选,都是围过来为了多看他几眼。 “让让!”一个穿着人字拖的胖头大汉挤进人堆里,一身的汗味让女生们都不由得散开了些许。 第244章 大汉在小推车里随手抓了两把,啧了一声。 “你都卖的是些什么破东西,下水能用吗?别有安全隐患呢?” “您要是不放心,可以选择不买。”秋南亭微笑道。 “你他妈什么态度!” 大汉哐一声用膝盖顶了一下推车,推车手柄在秋南亭肚子上撞了狠狠一下。 秋南亭捂着肚子,轻笑一声。 女生们生怕打起来,躲得更远了,有两个小声问秋南亭需不需要报警,秋南亭摆摆手,让她们离开。 那大汉提着秋南亭的领子,不干不净说了一大堆话,最后问他,二十块钱,全要了,给不给。 秋南亭如今被系统重置的身体有点儿弱不禁风,不宜跟这种人起冲突,从大汉手里把衬衫解救出来,把车留在原地走到别处去暂避了。 大汉轻蔑一笑,把推车给连锅端了,连二十都没给秋南亭留下。 天色逐渐暗下来。 秋南亭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只是淡然地沿着海滩走着,但心中却不禁揣测:若是原本的反派性格,恐怕早已因为这份无奈而心生不甘,甚至可能因此坐在沙滩上,心生沮丧。 想到这里,他就没有急着回那个破烂出租屋,随意地在海边找了个地方坐下,任由细腻的沙子覆盖住他的双腿。 海水已经退潮,留下了一片潮湿的沙地,他微微失神地望着远方,双手随意地在腿上抹去沾上的沙子。 忽然,一阵冰冷滑腻的触感沿着他的腿爬上来。秋南亭猛地低头,惊讶地发现,一条光彩照人的巨大鱼尾正贴在他的腿上。鱼尾的鳞片在夕阳的映照下,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芒,仿佛珍珠般闪烁着梦幻的色泽。 鱼尾的主人裸露着白玉一般的上身,他的面容美得令人窒息。 他那如瀑布般的银色长发,微微卷曲的发丝随着水波轻轻飘动;高挺的鼻梁与完美的唇形让他看起来既高贵又神秘。此刻,他静静闭着眼,水珠挂在纤长的眼睫,如同稀世宝石。 秋南亭一时失神,被这突如其来的美丽震撼得无法言语。 第109章 传说中你为爱甘心被搁浅(2) 【恭喜宿主,他又找到你了。】 818的声音响起。 秋南亭微微一怔,他这个世界的爱人,竟是如此美丽。他有着一张堪称完美的脸庞,美得让人窒息。 可当秋南亭仔细打量时,发现那副躯体依旧强壮有力,与那张精致的面容形成了奇异的对比。 秋南亭俯下身,用手捧起海水,小心翼翼地将那人鱼身上粘着的沙子冲洗干净。随着沙子的褪去,莹白色如同雕塑般的身体逐渐展现出来,每一寸肌肤都光滑细腻,仿佛天地间最完美的艺术品。 眼前的景象让秋南亭一时无言,想去多触碰几下,又有些不好意思,只能感叹于这份奇异的美丽。 然而,眼前的问题却让他不由得苦恼起来。人鱼的身体太大了,他该如何把他弄回家? 他抬头看向不远处自已之前摆摊的地方,那里本来放着的一辆推车,现在已经被那名“善妒”的大汉推走了。 秋南亭叹了口气,早知道应该把那辆推车带走,现下倒好,连个搬运的工具都没有。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海面上波光粼粼,与人鱼鳞片上反射出的微微闪烁的金色光芒交相辉映着。 秋南亭试图蹲下身来抱起人鱼,却低估了他那强壮的身躯的重量,还高估了自已这个世界的体质,摔了个屁股墩儿,沾得满身沙子。 他还来不及管自已身上,赶紧把人鱼华丽鱼尾上的沙子抹去,免得进到缝隙里卡住。 沙滩上此时已经没什么人了,天色越来越暗,秋南亭不想再耽搁。赶紧站起身来,环顾四周,跑到沙滩坡上的快递站里,借来了一辆推车。 费了好大的劲,他才勉强把比自已长一大截的人鱼放在推车的板子上,艰难地推回了家。 当秋南亭推着人鱼进屋时,原本就狭窄的出租屋显得更加拥挤了。 他看着虽然收拾得勉强整洁,但仍然逼仄的出租屋,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人鱼的身体那么大,加上尾巴至少有两米多长,而他的卫生间只有两平方米,整个屋子也不过十几平方米,房间里几乎没有地方可以安置他。 秋南亭先把板车推进卫生间,可怜的鱼尾巴被弯了弯,勉强塞进了卫生间。 “天呐。”他蹲在地上,泄气地靠在人鱼略显冰凉的胸口,“我感觉我得弄一个大浴缸来。” 【宿主,你现在连下个月的房租都还没凑齐。】 秋南亭沉默了。 一千块钱的房租都交不起,到哪里去搞浴缸? 也不能太怪反派非要拿个盆装了。 离开水后,人鱼的身体表面开始分泌出一层薄薄的粘液,鳞片也随之紧紧闭合起来,似乎在竭力保持体内的湿润。 秋南亭见状,心中一紧,急忙跑到浴室打开水龙头。然而,那破旧的花洒并不配合,水柱四处飞溅,毫无章法地滋了他一脸水。 他用手背胡乱地擦了擦糊在眼前的水珠,勉强睁开眼睛,却正好与一双蔚蓝如同海洋般深邃的眼睛对上。 刹那间,他感觉到自已的心跳骤然加速,几乎要冲破胸膛。尽管他与爱人已经在多个世界中重逢,但每次当他看到这张美得不可方物的脸时,那份惊艳和悸动却未丝毫减少。 第245章 蓝潇睁开眼后,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容貌昳丽的少年,细手细脚地蹲在自已面前,脸上和身上都滴着水,模样显得有些狼狈却又格外可怜。 蓝潇微微歪着脑袋,靠近了一些,试图看清少年的表情。他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对上少年的眼睛那一瞬间,他的呼吸便不由得一滞,一股强烈的情绪从心底涌起,眼眶甚至隐隐有些发热。 他不由自主地靠近少年,仿佛想要从他身上找到些什么。那股熟悉却又从未在记忆中出现过的气息萦绕在他周围,令他心神不宁。 秋南亭脸色微红,感受到蓝潇的靠近,不由得往后仰了仰,心跳得更加厉害,嘴唇微微颤抖。他勉强挤出一句话:“你,你好。” 这开场白实在是太过苍白无力,但在这充满未知和熟悉感的重逢中,却是他唯一能想到的问候。 听到秋南亭那略带紧张的声音,蓝潇的心头突然涌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悸动。 这种感觉陌生而又熟悉,仿佛深藏在记忆中的某个角落。他静静地看着秋南亭,目光中带着一丝探寻和不解。 “你……”蓝潇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磁性,带着人鱼特有的蛊惑腔调,“我们……见过吗?” 秋南亭的心脏猛然一跳,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 没想到他的爱人仍然对他有印象,也许是两人灵魂深处的联系,让他感受到强烈的共鸣。 “也许……”秋南亭的声音轻柔,他伸出手,试图触碰蓝潇的脸庞,指尖却在接触到那光滑的肌肤时微微颤抖。 蓝潇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凝视着他,那双蔚蓝的眼睛仿佛深海一般,透着无尽的神秘和吸引力。 他感觉到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将自已拉向眼前的少年,仿佛两人之间存在着某种无法割舍的羁绊。他不由自主地靠近,几乎能感受到秋南亭呼吸的温度。 秋南亭的手指轻轻滑过蓝潇的面颊,指尖触碰到那层柔软的粘液,却丝毫没有让他感到不适。相反,他只觉得这触感如同抚摸着珍贵的丝绸,带着一种奇异的亲切感。 蓝潇鼻尖闻到秋南亭手腕上清淡的木质香气,张嘴舔了舔,撩起眼皮看他。 修长鱼尾在潮湿的瓷砖上滑动着,绕了个弯将秋南亭圈住。 周围的世界似乎在这一刻静止了,只有远处海浪轻轻拍打着岸边的声音。 秋南亭被蓝潇的轻舔弄得全身一阵战栗,仿佛有电流从指尖传到全身。他慌乱地将手收了回来,嘴唇微张,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嗓子有些发紧。 “我……我到外面去找个能装水的东西。”秋南亭勉强稳住声音,故作镇定地说,“如果你觉得太干了,就自已开水龙头。”说完,他急忙扔下手中的花洒,几乎是逃也似地冲出了房门。 一走到门外,秋南亭的心脏还在剧烈跳动,他深吸一口气,想让自已冷静下来。低头看了一眼自已的窘境,他不得不背靠着门板,试图平复呼吸,脸上浮现出一抹尴尬的红晕。 【宿主你还好吗?】 “我还好,谢谢你八一八。麻烦帮我扫描一下周围哪里有能装下蓝潇的东西吧。” 这片区域是个老旧的居民区,房屋破旧,环境也颇为杂乱。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距离海滩特别近,但除此之外,一切都显得那么寒酸。 秋南亭的目光四处搜寻,果然发现了许多被居民随意丢弃的废品。 “在左边第二条的巷子里,扫描到一个被丢弃的大盆。”818指引着秋南亭前往。 秋南亭站在巷子里,低头看着直径一米多点的塑料“大盆”,愁绪万千。 他经历过最穷的时候,也没有捡过破烂,现在连捡破烂都捡不到合适的。这个盆恐怕就是当时原主用来装蓝潇的盆。 秋南亭先把盆提楞起来,先作备用,又在巷子的各个角落转了几圈。 不甘心的他又在巷子里四处转了几圈,希望能找到更合适的容器。然而,这片老旧的小区里,四处都是残破的家具和无法使用的杂物,实在找不到更好的东西。 最终,秋南亭只能无奈地拎着那只大盆回到家里,等他先赚点钱再说给蓝潇改善生活的事吧。 他推开门,刚迈进屋内便感到脚下一片湿滑。地板上布满了湿漉漉的水印子,一道一道的水迹看起来仿佛是水蛇爬过般曲折蜿蜒。 他顺着那些乱七八糟的水迹走过去,最终在衣柜旁发现了蓝潇。他正趴在床边,背对着秋南亭,不知在做些什么。 “怎么不在水里待着?”秋南亭轻声问道,同时伸手轻轻抚摸蓝潇那如海藻般柔软的银色长发。 听到他的声音,蓝潇慢慢转过头来。那张面容依旧美得令人窒息,五官如同精雕细琢般完美无瑕。他的眼眸如深海般湛蓝而深邃,睫毛微微颤动,显得既神秘又充满魅力。 此刻,蓝潇的表情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与控诉,仿佛一个被抢走糖的小孩。 “为什么?”蓝潇的声音低沉而带着几分疑惑。 “嗯?”秋南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为什么你的衣服里没有你的味道?”蓝潇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责备,他的目光直勾勾地看着秋南亭,似乎在等待一个解释。 秋南亭的脸一下子热了起来,刚才好不容易平复的心跳又开始加速。他结结巴巴地问:“什、什么意思?” 第246章 蓝潇没有多言,鱼尾轻轻拍打着地面,发出微弱的水声。他忽然转身,用力扑腾几下,随即一把抱住了秋南亭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腰间深深吸了一口气。 那动作既亲密又带着几分突如其来的侵略性,让秋南亭猝不及防。 秋南亭瞬间跟煮熟了似的,赶紧伸手将蓝潇推开,语无伦次地说道:“呃,呃,我给你找了个盆,先去洗一下……” 蓝潇并没有完全松开,反而跟着他一同移动。秋南亭这才意识到,蓝潇竟然是用爬的方式在地上移动,从卫生间硬生生爬到了三四米之外的衣柜旁。 那一片片湿漉漉的水迹正是蓝潇拖着鱼尾在地上滑动所留下的。 秋南亭一边推着大盆,一边不时回头看着蓝潇。那片片水迹和蓝潇爬行的姿态让他的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酸涩。 这种画面让他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你先在这里待一会儿。”秋南亭将大盆放在屋子中央,满怀歉意地看着蓝潇。他的手轻轻拍了拍盆沿,“我去用小盆倒些水,你等会就可以坐在水里。” 蓝潇抬头看着秋南亭,眼神清澈,似乎并不觉得待在狭小的水盆里有什么不对。他的鱼尾轻轻拍打着地面,发出些微的水声,眼巴巴地看着秋南亭一趟趟端水的身影。 水声哗哗作响,装好水后,秋南亭将盆子推到蓝潇面前,扶着他的肩膀,小心翼翼地将他挪进水里。 然后又拿了个小盆来把他极光似的尾鳍浸泡进去,用湿毛巾把没有沾到水的地方盖住。 “这样会舒服一些吗?”秋南亭蹲在盆边问他。 蓝潇微微点头,身体在水中舒展了一些,似乎稍稍放松了下来。然而,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秋南亭,既是依赖,又是探寻,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秋南亭被这目光看得心里发软,忍不住蹲下身子,轻轻抚摸着蓝潇的长发。银色的发丝在离水之后蓬松而柔软,映衬着蓝潇那张堪称完美的面容,更显得他如梦似幻,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 “对不起……”秋南亭语气稍显低落,“这里的环境不太好,但我会想办法的。” 蓝潇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抬起手,指尖轻轻划过秋南亭的面颊。 摩挲两下之后,伸着脖子用鼻尖去够他的脸。那动作带着几分天真与依恋,仿佛一个好奇的小动物在探索着未知的事物。 在这一片刻的静谧中,秋南亭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不久前在另一个世界里的某些画面,那是一些更加暧昧的瞬间。 蓝潇的唇在他的唇角流连,呼吸相互交织,彼此间的温度逐渐升高。 秋南亭闭上眼,下意识地偏过头,碰上蓝潇的唇,那一吻温柔而短暂。 蓝潇没有感受过这种触感,他的眼睛瞬间睁大,深邃的蓝色眼眸里映出一丝疑惑与惊讶。他微微后退,摸了一下自已的嘴巴。 而后,蓝潇仿佛领悟到了什么,学着秋南亭的样子,缓缓靠近他。他那清澈的眼神中透出一丝期待与好奇,微微歪着头,银色的发丝在水中轻轻摇曳。他轻轻地、试探性地衔住秋南亭的下唇,动作生涩却认真。 秋南亭情不自禁搂住蓝潇的脖子,心想这任务真是一个世界做得比一个世界离谱了,他这样到底跟反派还沾什么边 第110章 传说中你为爱甘心被搁浅(3)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屋内,照亮了那块褪色、像咸菜干似的窗帘。 秋南亭从那张硬邦邦的床上被饿醒,翻身时手触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他低头一看,发现蓝潇正趴在床边,长长的银色发丝散落在地上。 床的边缘黏糊糊一片,地板上两个水盆的水少了不少,盖在蓝潇鱼尾上的毛巾早已干透。 秋南亭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勉强从床上坐起来,扶着墙走到卫生间里,接水给他的水盆加了些水。 蓝潇睁开湛蓝的双眸,微微扭头看向秋南亭,伸出双手,像个孩子般张开臂膀,示意要抱他。 秋南亭看着他那湿漉漉的样子,无奈地笑了笑,轻轻摸了摸他的头顶,叹道:“会把我衣服弄湿的,我就这一件还能穿了。” 昨晚那件衣服本就被水沾湿了,之后又被蓝潇的粘液弄得一塌糊涂,不得不拿去清洗。 刚换上的新背心也没能幸免,蓝潇从水盆里爬出来硬要抱他,结果又弄了一身湿漉漉的。 秋南亭的衣柜里只有三件背心,这已经洗了两件,他实在是无奈。 蓝潇失去记忆后,像个不足十岁的孩子,对秋南亭格外依赖。醒来时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秋南亭,他便成了蓝潇唯一的依靠。 晚上也是,好不容易哄得他不要上床,然后在床边趴了一晚上。 听见秋南亭拒绝他的拥抱,蓝潇那双蓝色的大眼睛里立刻染上了几分失落,睫毛微微垂下,看上去无比可怜。 “饿了吗?”秋南亭好笑地捏了捏蓝潇的脸,结果手却被蓝潇轻轻咬住了。 “饿了。”蓝潇含糊不清地回答,嘴里还含着秋南亭的手指。 “那就松嘴,乖乖待在水盆里,别到处爬。”秋南亭无奈地拍了拍蓝潇的头,然后找出钥匙和手机,准备出门给他买早餐。 走在街上,秋南亭打开手机,查了查人鱼的饮食习惯。 结果发现人鱼吃的多是各种水生植物和海洋动物,很多种类的食材不仅难买,价格也高得离谱,根本不是秋南亭目前的经济状况能负担得起的。 第247章 刷了几个视频后,他甚至开始考虑自已去海边赶海捡点海鲜回家给蓝潇吃。 正想着,早餐铺的老板娘喊道:“小伙子,你的包子豆浆好了!” 秋南亭赶紧抬头走过去,接过早餐,连声道谢。 老板娘打量了一下秋南亭,目光停留在他那张瘦削的脸上。 秋南亭虽然瘦,但那张脸却轮廓分明,鼻梁高挺,眉眼清秀,睫毛浓密,皮肤虽然略显苍白,却透着一种温润的气质。 即使他穿着一身有些褪色脱线的背心短裤,依然给人一种无法忽视的好看。 老板娘叹了口气,满脸怜惜地说道:“哎呀,你怎么这么瘦啊!来,送你一个小包子,这个皮破了,卖不出去,但不影响吃。” 秋南亭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举起手机想要扫码付款,“谢谢您!那我给您付一半的钱吧。” 老板娘一把按住他的手,挡住了二维码,笑道:“哎哟,付什么钱呀,反正皮破了,卖不出去就当送你的!” 秋南亭心里一暖,手机里的余额只剩四百多块钱,能省下一点是一点。他连声道谢:“谢谢您,真的谢谢!” “没事儿,没事儿!以后常来啊,咱这儿便宜又实惠!”老板娘笑呵呵地招呼他。 “好的!以后肯定常来。”秋南亭笑着应道。 这条街的早餐店里,老板娘家的包子最便宜,肉包才两块钱,豆浆甚至只要五角。在他还能负担得起大餐之前,这恐怕会是他每天的早餐选择。 回到家后,蓝潇果然很听话地待在盆里,一听到门响,立刻扭过身来,尾巴一扫,水花四溅。 他那双蓝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秋南亭,像是在等着他带回什么好东西。 秋南亭蹲下来,笑着将一个热腾腾的包子递到蓝潇嘴边:“来,尝尝这个能不能吃?” 蓝潇凑近,嗅了嗅包子的香气,那副好奇的模样让秋南亭忍不住想笑。 此时的蓝潇,活脱脱像一只长了鱼尾的小狗,天真而毫无戒备。 秋南亭一时兴起,逗了逗他,眼看蓝潇就要咬上包子了,他忽然把手收了回去。 蓝潇茫然地看着他,明明有着成年男人的脸庞,但那一瞬间却显得幼稚又无辜。 这表情让秋南亭心里一阵柔软,这种天真的神态他从未在自已的爱人脸上见过。即使是当他第一次遇见最小的主角李辰轩时,李辰轩都已经表现得很沉稳老练。 被逗了之后,蓝潇也没有恼,只是静静地盯着秋南亭手里的包子,显然还在等着他再喂过来。 秋南亭笑了笑,把包子递到他嘴边,蓝潇轻轻咬了一口,认真嚼了嚼,随即露出满足的表情,“好吃。” “好吃就把这个吃掉吧。”秋南亭将整只包子递给蓝潇。 蓝潇抬头看他,眨了眨眼,问:“你呢?” 秋南亭指了指另一个口袋里的破包子,轻描淡写地说:“我还有一个。” 蓝潇却掰着他的手去看那个破了个口的包子,道:“我要吃那个。” 秋南亭笑着摇摇头,把蓝潇吃了一半的包子重新塞到他嘴里,轻轻拍了拍他的头:“食不言,寝不语。” 吃完早饭,秋南亭开始在手机上搜附近有没有什么招工的地方。一边刷着招聘信息,他一边叹了口气。 这个小镇虽然临近海边,但由于海洋环境不太好,游客稀少,更别说那些下水游玩的游客了。原主靠卖泳衣和泳圈的生意显然是条死路,亏本是迟早的事。 正儿八经的工作学历肯定不够,体力活呢——秋南亭看了看这具身体瘦得皮包骨的手腕。 难说。 他打算先出去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洗盘子或者打杂的工作。 虽然他心里清楚,附近如果真有这样的机会,原主早就去找了,毕竟没有任何人愿意在家里坐吃山空,更何况原主都没山。 秋南亭走到楼下,先是挨个问了几家餐馆。 “抱歉,我们不缺人手。” “这会儿不招工啊。” 老板们看着他那张俊秀的脸,愿意多说几句,但还是没有任何实质的机会。秋南亭从餐馆出来,越走越远,穿过几条街,周围的建筑逐渐变得高大。 偶尔有几个行人从他身旁经过,看着他那洗得发白的黑色短裤和脱线的老头背心,还有那堆在脖子上许久未剪的头发,都谨慎地没有靠近他。 走到一个明亮的橱窗前,秋南亭忽然停下脚步,看到自已倒映在玻璃里的样子。镜中的他,头发凌乱,衣着破旧,看起来像极了一个流浪汉。 秋南亭心里暗暗发笑,这副模样想找工作也难怪没人愿意理他。 他抬手将头发随意往后抹了抹,随后又走了几家理发店。 看着价格表上醒目的“洗剪吹50元”,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这简直是奢侈的消费。 无功而返,秋南亭继续往回走,太阳渐渐升高,五月的阳光带着灼热的气息,照得营养不良的他有些目眩。 他找到一家菜市场,买了一些便宜的蔬菜,咬牙买了一小块肉,现在只剩下三百多块钱了。 而离下个月到来,还有一周。 不吃不喝一周也要再搞七百块钱才能交上房租。 秋南亭提着塑料袋回到家,门刚一打开,便看到蓝潇已经把自已和盆一起挪到了门口,像是在等他回来。 第248章 看到秋南亭进门,蓝潇的眼神亮了起来,那银色的尾巴在水中轻轻摆动,溅起一片细小的水花,像只期待主人回来的小狗。 咬人鱼一口,他会不会哭出来呢? 秋南亭心里闪过这个荒唐的念头,倒也不算太荒唐,就是有点下不了嘴,总有点儿负罪感。 他摸摸蓝潇的头,从柜子里拿出简陋的电磁炉,开始煮一锅简单的饭菜,房间里很快弥漫起一丝淡淡的饭香。 蓝潇安静地待在水盆里,目不转睛地看着秋南亭忙碌的身影。 这顿饭很简单,一人一人鱼凑合着吃了。 秋南亭看蓝潇吃人类的饭吃得挺香,松了半口气,至少不用买那些海洋生物供着他。 洗完碗后,他蹲在蓝潇身边,认真地问:“蓝潇,你想不想换个大一点的水盆,或者浴缸?这样你也能更舒服一些。” 蓝潇眨了眨眼,尾巴在水中轻轻摆动,摇了摇头,反问道:“你要抛弃我吗?” 秋南亭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一愣,随即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没有啊,怎么会呢?” 至少不是现在。 “你知道你自已哭的时候,会掉珍珠吗?”秋南亭试探着问。 蓝潇点点头,“我知道。” 秋南亭沉思片刻,继续说道:“那你能不能……哭一哭?掉几颗珍珠,咱们就能换个大浴缸了。” 蓝潇轻轻垂下眼帘,摇了摇头:“人鱼不能轻易哭的。” 听到这话,秋南亭叹了口气,心里有些无奈。他想不到其他办法,实在下不了手打蓝潇一顿,也不可能真的去咬他让他痛得流泪。 他只能拿起手机,继续翻看附近的招聘信息。 翻了这么久,秋南亭发现自已接下来能做的兼职也就那么几个:发传单、打电话、还有什么看起来有点像骗人的刷单,虽然不难做,但赚的钱终究不足以负担起更好的生活,更别说还要再养活一只人鱼了。 他在脑海中呼唤818:“八一八麻烦你帮我查一下,拍卖蓝潇的拍卖会是在什么时候?” 【宿主,拍卖会将在夏季举行,八月份,就在这附近,会有一个企业家投资这片海域,办了个主题拍卖会。】 “夏季……”秋南亭低头看了看手机日历,心里默默计算时间。他至少要撑过这三个月,期间还要想办法完成任务二。 不然等富豪买走了蓝潇,他和蓝潇就很难再接触到了。 秋南亭没办法,只能在网上接了几个发传单的活,勉强撑上几天,先想办法把房租凑齐再说。 他身上没多少钱,心里也清楚这样下去不行,但暂时找不到更好的出路。 他花了五角钱在路边摊买了根皮筋,把略长的头发暂时扎起来,露出洗净后显得格外白净的脸庞。 当他去接活时,招发传单的人明显被他的模样惊艳了一下,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 对方递给他一大叠传单,说如果能把这些传单发完,就额外多给一半的工资。 一小时就是三十,一下午,四小时就是一百二,再多给六十,那就是一百八,秋南亭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于是他顶着太阳发了一下午的传单,直到脑袋被晒得有些发晕才回到家。 秋南亭推开门,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已经快傍晚了。这才五月,空气中已经隐隐弥漫着闷热的气息。 想到家里中午没做完的菜还放在地上,房间里又没有冰箱,必须尽快把这些菜吃掉,免得坏掉浪费。 他打开电磁炉,煮了一把挂面,又将剩下的菜烩了一锅水煮。还好家里还有几包挂面,不然又是一笔开销。 “吃饭吧。”秋南亭把锅端到蓝潇旁边的小桌上,拿了两个小碗分着吃 蓝潇拿着勺子,认真刨着碗里的面条,一边吃,还一边夸秋南亭的手艺好,看得秋南亭乐不可支。 房间里只剩下电磁炉轻微的嗡鸣声,和偶尔水盆里蓝潇尾巴轻拍水面的声音。 吃完饭,秋南亭头晕得厉害,太阳还没完全落下,他就早早地躺到了床上。 第二天醒来时,秋南亭感觉整个人昏昏沉沉。他睁开眼时,发现地板上是干的,而蓝潇依旧乖乖地待在水盆里,靠着他的床睡觉。 更让他意外的是,蓝潇自已给自已加了水,还用毛巾擦干了地板。房间虽然简陋,但显然没有昨天的凌乱,蓝潇似乎在他睡着时,默默地处理了一切。 正当秋南亭感慨时,脑海中忽然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 【任务二进度:1/10。】 秋南亭 他迷惑地扒拉了一下蓝潇趴着的脑袋,发出了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 第111章 传说中你为爱甘心被搁浅(4) 秋南亭迷惑地伸手扒拉了一下蓝潇趴在床边的脑袋,蓝潇微微动了一下,还未醒来。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秋南亭听到了一声轻响,像是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他皱了皱眉,低头看去,水盆边上赫然有一颗闪着微弱光芒的小东西。 秋南亭愣住了,低头弯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东西,指尖触到它的瞬间,一股冰凉的触感传来。等他仔细看清手中的物品时,心脏猛地一跳——那竟是一颗晶莹剔透的珍珠。 这颗珍珠光滑圆润,表面几乎没有一丝瑕疵,在昏暗的日光下,散发出淡淡的紫白色光芒。 那光芒并不刺眼,反而如丝绸般柔和,细腻地流转在珍珠的表面。每当珍珠微微转动,光线会随着角度的变化散发出不同的色泽,像是月光凝结成的液滴,纯净无瑕。 第249章 透过珍珠表面的光晕,仿佛可以看到那一层层细密的光影在其中波动,犹如海浪般轻轻起伏。 它看似轻盈,却给人一种深沉的重量感,珍珠在秋南亭的掌心静静躺着,光彩夺目,仿佛周围的一切都被它的美丽所吞噬。 珍珠很美,但是蓝潇哭了。 秋南亭的脑海中顿时一片空白,视线从手中的珍珠移向蓝潇。 他俯下身,将蓝潇的脑袋转过来,仔细看着他的脸。 蓝潇依然呼吸均匀地睡着,眼下有些青黑,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皱着眉神情不太安稳的模样。 秋南亭手指缓缓抹过他的眼尾,轻声唤他的名字。 蓝潇在他手掌上蹭着脸,呢喃了两声,眉头舒展些许。 秋南亭起床后,感觉自已身体状态不太好,打开手机看到昨天那个发传单的负责人还问他去不去,只能婉拒,免得再把自已折腾病了。 他点进之前申请的线上兼职招聘软件,发现自已申请的校对工作终于通过了。 4500道语文题,一共1000元。 对于秋南亭来说,这简直是再合适不过的工作。 语文题对他来说并不难,一分钟能校对两三道题,按照这个速度计算,两三天就能完成这项任务,刚好凑够房租。 他躺回床上,拿起手机开始工作,熟悉的语文题让他思路飞快,心中不禁稍稍松了口气。 只要熬过这几天,就能稍微压力小一点儿。 秋南亭抱着手机一边充电一边校对题目,蓝潇突然翻了个身,从水盆里摔出了一半的尾巴。 他歪倒在床边的地上,茫然地对上秋南亭惊讶的目光。 “没事吧?”秋南亭赶紧把他扶起来。 蓝潇摇了摇头,趁机抱住秋南亭的腰,将脸紧贴在秋南亭的胸口上,感受着他的体温。 秋南亭顿时感到一阵微凉的触感从胸口传来,才意识到自已的体温似乎有点偏高。在潮湿黏腻的空气里,他的体感没那么强烈。 “你是不是生病了?”蓝潇抬头看着他。 秋南亭摸摸他冰凉的脸庞:“应该不严重,我这几天在家休息就好了。你有想吃的东西吗?” 蓝潇一边贴着秋南亭的身子,一边歪头看向他手机上的线上超市,眼神有些茫然。 “都好 这时,蓝潇的目光忽然落在床边那颗反射着莹光的珍珠上。他眨了眨眼,轻声问:“这是我的珍珠?” 秋南亭将那颗珍珠捏起来起来,放在蓝潇面前,“是吧?你昨晚怎么哭了?” 蓝潇也稀里糊涂的,凑到珍珠面前看了两眼,没有要拿回来的意思,只说好像晚上做了噩梦。 “梦到什么了?”秋南亭低声问。 “梦到你睡着之后,我怎么叫都叫不醒你,然后你就消失了。”蓝潇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安,抬头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秋南亭心中微微一沉,心底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难过。他重重地将蓝潇搂紧,蓝潇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也加重了双手的力道。 ———— 很快就到了月底,房东一大早就来催房租。那个四五十岁、身形瘦长的中年男人敲门声音特别大,显得十分不耐烦。 秋南亭赶紧把蓝潇塞进卫生间去,给房东开门,拿出手机给他转了一千块钱。 然而,房东接过钱后却依旧站在门口不肯离开,烦躁地敲着墙壁,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满:“你他妈上个月怎么跟我说的?要是交不起就别住,行吗?” 秋南亭愣了一下,有些疑惑地看着房东,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房东恼怒地继续说道:“你在这装什么呢?欠了两个月的房租,今天就交一个月,真把我当傻子呢?” 说完,他不由分说地推开门,四处张望,像是在找什么值钱的东西。 幸好,秋南亭提前将蓝潇弄到了卫生间,把门关得死死的。房东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没有找到任何值钱的东西,怒火中烧,伸手揪住秋南亭的衣襟,猛地把他提了起来。 “你是不是想赖账?欠了我这么久的房租,还想怎么拖?”房东的声音充满了威胁。 “我不是故意拖欠房租的,”秋南亭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解释,“这段时间工作不太顺利,已经努力在凑钱了,这段时间我一定补上,您再宽限我半个月左右。” 房东眼中带着愤怒和不屑,语气颇有些轻蔑:“宽限?你说得倒是轻松!你每次都是这么说的!这房子你住不起,有的是人来住,要么给钱要么现在就赶紧走人,别耽误我租房子!” 秋南亭一时无言,欠债还钱确实天经地义。但是现在自已手头根本不够付两个月的房租,再多的解释也无济于事。 房东显然不想再听任何托词,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有种他再不交钱或者滚蛋就要揍他的趋势。 “我说你……”房东正要继续训斥时,忽然听到卫生间里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像是水声。 秋南亭的心脏猛地一缩,脸色骤变——是蓝潇。 他本以为把蓝潇安置在卫生间里就能暂时避开房东的视线,没想到这时候会发出声音,可能是声音太大惊到他了。 房东的目光立刻转向了卫生间,眼中闪过一丝怀疑。他推开秋南亭,快步走向卫生间的门。“你在这儿藏了什么?” 秋南亭见状,赶紧不着痕迹拦在他的路径上,面上表情压下来,显得一派冷静:“没有什么东西,可能是水管漏水了。” 第250章 房东皱起眉,显然不相信他的说辞,伸手就要推门而入。 秋南亭猛地抓住房东的手臂,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房东大哥,咱们好好谈谈,这样闹下去也没什么好处,也让您的心情不好。 我知道欠你两个月房租很不对,这样吧,我先把我现在身上有的钱都给你,能补上多少是多少。” 房东一看屋里的情况,就能把他的经济状况猜个八九不离十,听他这么说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 “你现在能有多少钱?一千的房租都交不上,真的搞笑,要不是看你真的穷得揭不开锅,我早就涨价了。” “现在我身上还有五百多,我这就给您打五百过去,您看怎么样?” 他正在跟房东掰扯,卫生间里的水声又一次传了出来,这次的声音很明显,就是什么活物在扑腾的声音。 房东的耐心终于告罄,眼中闪过一丝不耐:“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在海里捞到什么好东西!” “啊!”秋南亭大喊一声,房东纳闷地转过来看他一眼。 只见莹白指尖上,正捏着一颗饱满无瑕的珍珠,珍珠表面散发着迷人的柔光,像丝绸一般。 秋南亭看到房东那贪婪的眼神时,心里顿时明白,这颗珍珠的价值远比他想象的要高。 他强压住心中的不安,迅速编了一个借口:“这是我在海边捡到的贝壳里开出来的,刚才忽然想起来,说不定还能卖点钱。大哥,要不你看看这珍珠能不能抵点房租?” 房东的眼睛几乎发直,直勾勾地盯着秋南亭手中的珍珠,眼神里写满了贪欲。 他显然不愿放过这个机会,嘴上却故作冷静地说道:“海边捡的?你小子真走运啊。不过,珍珠这玩意儿也不见得值多少钱。” 话虽如此,但他的手已经迫不及待地伸向秋南亭手里的珍珠,眼中的贪婪一览无余。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赶紧把房东打发走,保住蓝潇不被发现。秋南亭稍微后退了一步,握紧珍珠道:“要不这样吧,大哥,咱们一起去珠宝典当行看看这珍珠能值多少钱?如果值钱,抵房租也行,如果不行,我再想别的办法。” 房东听到这话,心里的贪念更加加深,立刻摆摆手:“算了算了,别去典当行了。你这珍珠,看起来成色不错,我就给你算五百吧。你把这颗珍珠给我,再补个五百,下个月房租记得准时交,别再拖了!” 秋南亭知道房东是在趁机压价,但现在他没有选择的余地,也不想跟房东继续纠缠下去。 于是他点了点头,把珍珠递过去:“行,五百就五百,这颗珍珠给你,剩下的钱我会尽快补齐。” 房东接过珍珠,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他接过珍珠,嘿嘿一笑:“行,下个月房租别忘了交,不然我还得来找你!”说完,不再多留,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看着房东的背影消失在楼梯间,秋南亭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抻了抻身上的衣服,走到卫生间门口,轻轻推开门。 蓝潇整只都从水盆里爬了出来,开门的时候贴在门板上,看见秋南亭赶紧拉住他的手。 “他是谁?你们为什么吵架?” 秋南亭看着蓝潇的纯净眼神,心里顿时软了下来。他轻轻拍了拍蓝潇的手背,安慰道:“没事,他只是房东,来催房租的。我们没吵架,只是……他有点不太好对付。” 蓝潇皱起眉头,似乎还是不太明白。 秋南亭仔细跟他解释,他们住的房子不是自已的,需要花钱租,但是他没有那么多钱,所以房东才会来催债。 他低下头,叹了口气:“对不起啊,蓝潇。为了应急,我把你的珍珠拿去当房租了。” 蓝潇轻轻眨了眨眼,似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我的珍珠……可以变成钱吗?” 秋南亭看着那双澄澈湛蓝的眼睛,心里说不出的负罪感,道:“是的,而且很珍贵,可以换很多钱。” 听到这个,蓝潇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仿佛找到了一条可以解决问题的简单道路。 他带着些兴奋的语气问道:“那我们就可以换成住自已的房子了吗?” 秋南亭心里一沉,知道蓝潇并不明白其中的复杂性。他犹豫了一下,轻轻叹了口气:“也许吧。” 话音刚落,蓝潇突然伸出手,开始用力掐自已的手臂。他的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动作之迅速和突兀让秋南亭措手不及。 “你干嘛啊!”秋南亭赶紧抓住他的手“不疼吗?” 蓝潇抬起头,眼眶微微湿润,睫毛颤动着,像是带着一丝倔强和委屈。 他轻声说道:“疼了就会掉珍珠了……”说完,他又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已的手臂,伴随着一声轻轻的吸气,两颗晶莹剔透的珍珠从他的脸颊滑落,掉在了他的手心里。 那两颗珍珠滚动着,带着柔和的光芒,仿佛凝聚了海洋的灵魂。 蓝潇一脸认真的表情,赶紧把那两颗珍珠小心翼翼地捧着,递到秋南亭面前:“还要吗?我还可以再弄一些。” 秋南亭一时失语,只能紧紧握住蓝潇的手:“不要了,蓝潇。别再弄了。” 蓝潇脸上写满了疑惑:“为什么?你不是说珍珠很珍贵,可以换钱吗?” 空气中弥漫着微湿的海洋气息,像是潮水拍打着礁石的声音,蓝潇那银色的长发在日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晕,仿佛天使的羽翼。 第251章 秋南亭轻轻握着蓝潇的手臂,看到那掐出来的红印子,心中一阵疼痛。他低下头,柔声说道:“我不想让你痛,我们可以想别的办法,好吗?” 说着,他轻轻吹过那道红印,试图缓解蓝潇的疼痛。 蓝潇看着他,尾巴轻轻拍打着地面,水花四溅,显得有些着急。 他扑腾了两下,猛地抱住秋南亭,像个小孩子似的,将脸埋在他的颈边,带着几分撒娇的依赖。 然后,蓝潇忽然抬头,在秋南亭的脸颊上轻轻啄了两口。 “我也不想让你被人骂,不想让你伤心难过。” 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已内心的情感,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安慰他。 第112章 传说中你为爱甘心被搁浅(5) 咸菜干似的窗帘紧紧地拉着,房间里昏暗潮湿,只有一盏小小的台灯发出微弱的光。 小小的手机屏幕里播放着电影,小男孩撕心裂肺地喊着“妈妈”,那悲恸的哭喊声在狭小的出租屋中回荡着。 蓝潇右肩上的粘液几乎已经被另一人的眼泪冲干净了。 秋南亭坐在地板上,整个人几乎瘫倒在蓝潇的肩上,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他哽咽着,目光紧紧盯着手机屏幕。电影里,小男孩和母亲的离别场景让他心如刀割。 几声抽噎后,他抬头看向蓝潇的侧脸,但蓝潇那张精致的面容依旧平静,甚至连眼睛都没红。 “你不觉得很感人吗?”秋南亭哭得都快虚脱了,他以前没看过这部电影,被触动得不轻。 他专门在网上搜罗了最催泪、最感人的电影,想让蓝潇感受到这种情感波动,试图让他流泪。 这是秋南亭绞尽脑汁想出来的“无痛催泪”计划。 他发现靠自已现有的能力,想改善生活实在太难,而系统任务也需要蓝潇流泪,于是他不得不想出这个办法。 可是蓝潇的神情从始至终都没有丝毫变化。他依旧安静地坐在原地,眼眸蓝得深邃如海,却毫无波动。 蓝潇低头看着秋南亭满脸泪痕的脸,伸手轻轻抹去他的眼泪,又给他抽了一张纸让他擦鼻涕。 秋南亭有些不好意思,扭过头擤了擤鼻子。 蓝潇困惑地歪着头,蓝宝石般的眼睛闪烁着不解:“为什么会哭呢?” 秋南亭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道:“因为……这个小男孩儿很爱他的妈妈,他的妈妈也很爱他。他们相依为命,但是被强行分开了。代入自已的亲人的话,想想就觉得很难过” 蓝潇微微皱眉,他低声说道:“可我不记得我的亲人了。” 秋南亭愣了一下,他轻声解释:“不一定非要是母亲。无论是什么关系,两个相爱的人被迫分开,本来就是很难过的事啊。” 他这么说着,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过去几个世界里,他们分离的场景。 在那些时空交错的时刻,爱人的眼神中,有难以置信的震惊,有悲痛欲绝的哀伤,还有对未来的坚定。 这一切的分离,无论多少次,秋南亭始终不是个善于告别的人。 蓝潇伸出手,又一次轻轻抹去秋南亭脸颊上的泪水。 “对不起。”秋南亭忽然抱住了蓝潇。 蓝潇愣了一下,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道歉,回抱住秋南亭:“该我说对不起才对。我……我都哭不出来。” 他的声音里带着些许失落。对于他来说,他知道自已眼泪化作的珍珠对秋南亭很重要,但秋南亭不允许他用伤害自已的方式获取它们,导致他无法为秋南亭带来珍珠。 这让他感到一种无力和歉疚。 电影的声音依然在房间里回响,暴雨的场景中充满了压抑的气氛,而现实的房间内,只有音乐声和秋南亭轻微的抽噎声。 “如果有一天,我们注定会分开……”秋南亭冷不丁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会难过吗?” 蓝潇的上半身忽然绷紧了,僵硬地转头看向秋南亭,眼神中出现了少有的紧张。 他从醒来,大脑一片空白后,还是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 “会吗?”秋南亭眼里含着泪,带着一丝试探,低声问道。 蓝潇沉默了几秒,左手不自觉地按在了自已的胸口,眉头逐渐皱了起来。 “我们……真的会分开吗?” 秋南亭轻轻抿了抿唇,抬手轻柔地顺过蓝潇的银发发尾。 “也许会,以后发生什么,谁又能说得准呢?” 房间里忽然响起了清脆的声响——是珠子落在地上的声音,回荡在这狭小的空间里。 秋南亭的瞳孔微微缩紧,随着那颗珍珠在地上轻轻打转,他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 珍珠晶莹剔透,在微弱的灯光下散发着柔和的紫白色光芒。 那声清脆的落地声不仅仅是任务进展的标志,还是蓝潇内心波动的真实写照。 【任务二进度:2/10。】 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清晰地响起,秋南亭的心情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这颗珍珠的出现让他感到一丝惊喜,珍珠不仅能解决经济上的燃眉之急,也推动了任务的进展。 但除此之外,秋南亭心中还有一股无法忽视的欣慰涌动。 他低头看向蓝潇。蓝潇的脸在哭泣时依然那么精致,银色的发丝随意地散落在肩上,仿佛是从海底打捞出的珍宝。 第252章 他的眼中闪着泪光,蓝宝石般的瞳孔里透着一丝慌乱,那是对“分开”这种概念的无措,也是对秋南亭情感的回应。 蓝潇的泪水滑落,那一颗颗珍珠并不仅仅是为了任务存在,而是蓝潇对他们之间情感的无意识流露。 秋南亭心中那股暖意逐渐加深,这种感觉比他之前设想的要复杂得多。每一个世界,他都会更深刻认识一次他的爱人,以及更深刻地检视他之间的感情。 蓝潇的每一次眼神、每一个动作,甚至是这不经意间的泪水,都让秋南亭意识到,他的爱人,即使失去记忆,依旧是深深依恋着他。 人鱼的泪水还在不断滴下,化作一颗颗珍珠滚落在地上,发出微微的声响,像是为他们的故事增添了新的注脚。 秋南亭缓缓伸手,轻轻抚上蓝潇的肩膀,手指温柔地梳理着他那柔软的银发,闭上眼睛吻上他因为落泪而颤抖的唇。 ———— 揣着四颗珍珠,秋南亭骑着共享单车走到了高楼林立的商圈,在818的帮助下找到了一家卖珠宝的店,同时门牌上也写了珠宝典当业务。 推门进去,店内的装潢讲究,红木柜台后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珠宝饰品,昏黄的灯光映在晶莹剔透的宝石上,显得格外富贵气派。 老板是个五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戴着一副老花眼镜,正在擦拭柜台里的玉镯。 见秋南亭进门,放好东西,走过来戴上眼镜问他需要什么。 秋南亭伸手从口袋里掏出用毛巾包住的珍珠,从里面拿了一颗出来,递到老板面前:“我想请您帮我看看这颗珍珠的成色。” 老板打量了一番秋南亭的打扮,漫不经心用手接过,但当他的目光落在珍珠表面时,手中的动作顿时一顿,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 他拿起珍珠放到眼前,仔细地端详了几秒钟,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这珍珠……年轻人,这珍珠你是从哪里得来的?”老板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疑惑和谨慎,似乎在斟酌措辞。 秋南亭早已预料到会有这样的询问,毕竟这颗珍珠的品质用肉眼看就不低,普通人很难随手得来。 他早就想好了借口,脸上保持着平静的神色:“是一个养殖珍珠的朋友托我来问的,他人不在国内,但是在那边怕被外国人匡,所以寄了几颗回来让我在这边问问。” 老板闻言,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有些不相信秋南亭的说辞,但也没有多追问。 他继续拿着珍珠仔细打量,然后从柜台下取出一个放大镜,凑近了珍珠开始更加仔细地观察。 在放大镜的镜片下,珍珠表面的纹理更加清晰,每一丝光滑的波纹都在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无比细腻,表面没有一丝裂纹,光泽晶莹剔透。 那光芒不同于普通的珍珠,有一种类似“澳白”——南洋白珍珠的光泽,但更加温润、柔和,仿佛是由海洋中最深处的贝壳孕育了上百年才得以形成。 珍珠的表面泛着淡淡的银紫色光晕,映照出紫白交融的美丽光芒,光洁得如同水晶般清澈透亮,甚至在某些角度下,可以看到内部似乎有微弱的光线在流动,仿佛内含无尽的奥秘。 老板眼中带着无法掩饰的惊叹,戴上手套,手指在珍珠表面轻轻划过,感受到那无比细腻的质感。 他喃喃道:“这颗珍珠……它的成色竟然和澳白有些相似,甚至更胜一筹……” 秋南亭在出来之前,就在网上查了一下珍珠的大概品种和价格,听到这话,心中不禁一阵惊讶。 这颗珍珠竟然达到了澳白的水平,甚至还要更珍贵?这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老板沉默了一会儿,放下放大镜,抬起头看着秋南亭,神情变得格外认真: “年轻人,我做珠宝生意这么多年,这样的珍珠我见过的屈指可数。你的这颗珍珠成色上佳,几乎可以称得上是顶级。如果你愿意出手,我可以帮你找几个同行来一起商量一下,这可不是一般的货色。” 秋南亭求之不得,礼貌点头:“好的,那麻烦您了。” “可能要你在店里稍微等一会儿,你现在有空吗?”老板问道。 “有的,今天就是专门来帮朋友处理这件事的,您放心帮我找人就行。” 老板点了点头,拿起手机拨了几个电话,拿手机拍了几张照片,三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还有一个穿着旗袍的中年女性在半小时内先后都进了店。 这些人进门后,老板直接将店门关了起来,挂上了暂时歇业的牌子,将珍珠展示给他们看,每个人都在看到珍珠的瞬间露出了震惊的神情,随即围在一起,低声讨论着。 “这珍珠的光泽真是难得一见,几乎能赶上我见过的最顶级的珍珠。” “对,这种银紫色的光芒,非常罕见。而且个头也不小,已经有十四了。” “听说过段时间有个拍卖会,如果拿去这绝对是件了不得的宝贝。” “要么拿去真科研鉴定一下?” 几人讨论了许久,最终一个做珠宝生意的男老板走到秋南亭面前,露出一副商量的神情:“小伙子,你这颗珍珠成色确实很不错,我看就开个实在价吧,三千块钱,你要是以后还有,我也愿意用这个价格收。” 秋南亭听到这个价格,心中微微一动,三千块钱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已经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 第253章 但他不动声色,脸上仍然保持着冷静的表情。就他们刚才讨论的热度,也知道这种珍珠的价值绝不止三千元。 他一露出犹豫的表情,那个女老板立马就加了五百的价。 “实不相瞒,这珍珠的量,我不敢保证,但是之后肯定还有几批的,但是如果是这个价格,我朋友可能会考虑直接在国外那边就卖掉了。” 秋南亭露出个不好意思的表情,跟他们说自已就是个递话的,言外之意显然是价格越好看,他去跟人谈的时候越有优势。 几个老板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他这么说,肯定也是有长期合作的意向。 一个老板强忍着激动,试探性地问道:“既然你手上还有几颗,不如再拿出来一起看看质量?我们可以好好商量个价格,我可以给你更好的条件。” 秋南亭从毛巾里取出另外三颗,有两颗跟刚才取出来的差不多大小,还有一颗比另外三颗都要大上不少,直径甚至达到了20mm。 老板们赶紧用绒布包住珍珠又围起来鉴赏了一番,又是一堆溢美之词。 这三颗看完之后,他们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显然对这些珍珠的稀有性心知肚明。 他们低声商议了几句,其中一位老板说道:“小伙儿,我们直接敞开天窗说亮话,如果之后的质量对比这几颗,只好不差,十到十五大的,我们可以把价格提高到六千一颗,这种大的,超过十五的一万,怎么样?” 秋南亭着实吃了一惊,他很少接触珠宝饰品,不知道这么小的东西竟然能卖出这个价,而且这还算是成本价,让这些老板拿去买,又不知获利多少。 他稍稍沉吟了一下:“这事我做不了主,我回去问问我朋友,烦请各位留个联系方式,如果合适,到时候我就联系各位。” 老板们见秋南亭松了口,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找了个代表跟秋南亭留了个电话。 回到家后,蓝潇一如既往把盆端到门边等着他,秋南亭进门摸摸他蓬松的头发,弯着眼睛亲他。 “换到钱了吗?”蓝潇追着他的嘴巴亲过去,仔细观察他的表情。 “换到了,而且很多,等过段时间定下来,我们就换个地方住,然后我们再继续想想办法能不能再——”秋南亭把他连鱼带盆推到里面把门关好,掰着他的脑袋仔细看了几眼,“哭了之后有没有不舒服?” 蓝潇任他摆布,乖乖摇头。 “一点儿也没有不舒服,就是会难过。”说着抬起上半身抱紧他,“但是你回来我就不难过了。” 第113章 传说中你为爱甘心被搁浅(6) 去珠宝店了解了一番珍珠的真实价值后,秋南亭清楚了自已手中的珍珠是稀有的宝贝,急着出手反而会让自已失去谈判的主动权。 于是他有意将那几位珠宝老板晾了几天。果然,连着好几天,几个珠宝老板都频频联系秋南亭,态度愈加急切。 最终,他们敲定了一个让秋南亭满意的价格:四颗珍珠一共三万整,并且签订了一个不太正式的协议,只要秋南亭之后仍然继续给他们提供相同质量的珍珠,收购单颗的价格不低于七千。 握着刚到账的三万元,秋南亭心里总算松了口气。 这笔钱足以让他和蓝潇的生活暂时得到改善。他打算趁这个机会退租,换一个条件稍好一点的房子。 因为靠海边的空气潮湿,相对来说对人鱼更好适应一些,所以秋南亭决定还是在海边附近找房子。 资金不多,他也不打算奢侈,只需要一个一室一厅的公寓,最重要的是卫生间能够放得下一个大一点的浴缸,基本上也没有别的特别需求了。 经过几天的筛选,秋南亭最终物色到了一套满意的公寓。这间公寓位于一个有点儿年头的小区里,虽然不算豪华,但环境干净整洁,小区周围绿树成荫,空气清新,而且离海边也不远。 最关键的是,这间公寓的卫生间空间足够宽敞,而且自带一个大浴缸,秋南亭在中介的引导下,打开卫生间门的那一刻,基本上就把这间房定下来了。 六月上旬,秋南亭办理了所有手续后,终于搬进了这间公寓。 他跟之前出租屋的房东提前说了声要搬出去,房东之前说的是有好多人想要租那个小出租屋,这会儿秋南亭要退租,又老大不乐意的。 最后还是秋南亭多交了半个月房租,作为退租缓冲,房东才勉强没跟他闹起来。 原先的出租屋有用的东西不多,秋南亭没打算继续做那完全不盈利的生意,直接把原主的那些没用的东西都丢得差不多了,带着蓝潇和他们不多的行李,往新家搬。 夜幕渐渐降临,小区里的路灯一盏盏亮了起来,温暖的橘黄色光晕洒在整洁的小路上,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海腥味。 小区的布局错落有致,绿植环绕,每一条小路旁都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花草,环境颇为怡人。 秋南亭推着租来的轮椅上坐着的蓝潇,慢慢走在小区的小道上。他特意给蓝潇的鱼尾裹上了一层厚实的毯子,还专门挑了晚上的时候把蓝潇“运”过来,避免引起过多的注意。 轮椅在小路上轻轻滚动,蓝潇安静地坐在上面,银色的长发被挽起来,藏在渔夫帽里,露出几缕银丝,贴在戴着口罩的脸颊边上,在路灯的映照下泛着微弱的光晕。 饶是秋南亭已经把他包得严严实实,几个夜跑经过的女孩还是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第254章 倒不如说是他把人打扮得太奇怪了。 此时的蓝潇正无声看着夜幕下的小径,眼中透着几分好奇。 “你看到了吗?他的眼睛?” “我天呢好像是蓝色!难道是外国人?” “看眼睛就感觉好帅!” “咳咳,我觉得推他的那个也很帅。” 秋南亭818那里听到这些窃窃私语,不禁哭笑不得,把自已的脸也扭向了背光的方向。 蓝潇的外貌太过出众,走在路上难免会吸引目光,一旦吸引过多的注意力,就容易被人关注,那蓝潇的尾巴、头发,都会成为被他人怀疑的方向。 秋南亭现在还没想好第三个任务要怎么做,在这个时候如果有人起疑,事情会变得很被动。 各种弯弯绕绕,蓝潇似乎自已并没有什么感觉,察觉到这些目光,他依旧安静地坐在轮椅上,目光柔和地扫过周围的景色,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秋南亭把他帽子扣得更低,推着轮椅加快了步伐。 他们很快回到了新租的公寓,秋南亭打开了灯,柔和的灯光洒满了整个房间,虽然房子装修比较简约,家具也寥寥无几,却透着一股温馨的气息。 他推着蓝潇进了卫生间,里面宽敞的浴缸正好能让蓝潇舒展开。他上次搬进来时已经把浴缸清理了一遍,现在简单地用水冲洗后就能用了。 放好了水后,秋南亭将蓝潇鱼尾上裹着的毛巾解开,露出了极光似绚丽的鱼尾。 随后,在秋南亭的帮助下,蓝潇把身上那件秋南亭的短袖脱了下来,他雪白的皮肤在灯光下闪烁着淡淡的光晕,与他那光滑的鱼尾相映成辉,整个人仿佛是一件美丽的艺术品,浑然天成。 “慢点,小心滑。”秋南亭轻轻扶住蓝潇的背,看着他支撑着浴缸边缘慢慢滑进水里。 蓝潇的鱼尾在水中展开,整条尾巴浸入温热的水里,上半身也顺势沉下去。 银色的长发在水里柔软地飘散开来,犹如海藻一般,随着水波轻轻摇曳。水中的他与平时看起来完全不同,显得更加自在,似乎与这片水完美地融为一体。 蓝潇像只快乐的大海豹一样在浴缸里滚了两圈,溅起了几片水花,然后猛地从水面上探出头,湛蓝的眼睛闪烁着光,亮晶晶地盯着秋南亭看。那双眼睛在灯光下,像是盛满了夜空的星辰。 “虽然还是有点小,但是比之前舒服多了吧?”秋南亭笑着趴在浴缸边,伸手轻轻把蓝潇脸上的碎发撩开。 蓝潇点了点头,露出满足的表情,像个小孩子一样在秋南亭的手心里蹭了蹭,脸上溢满了愉悦,眼眸中透出一种安逸的神色。 “一点儿也不小。”他道。 秋南亭无奈地笑了笑,轻轻揉了揉他的银发,感受到那丝滑的发丝在指尖流淌,“那是因为你忘了海洋有多大了。有机会的话,我带你去海里玩,那才是真正属于你的地方。” “我属于这里。”蓝潇抓住秋南亭的手在水里滚动了几圈,水面上泛起了细微的涟漪。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把卧室又收拾了一会儿,就到了睡前,秋南亭打算去洗澡时才猛然想起,蓝潇常住在卫生间的浴缸里,这样一来他要洗澡可怎么办? 不过,很快这个问题就被解决了。 秋南亭站在镜子前,一边刷牙一边思索着这个问题,蓝潇则撑着浴缸边,模仿着秋南亭的动作,也在认真刷牙。 吐水的时候,蓝潇突然觉得自已撑得太低,想站高一点,把水吐进洗手台。 就在蓝潇猛地起身时,秋南亭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刚伸手想扶住蓝潇,结果蓝潇本能地抓住了他的手,整条鱼尾下意识滑了一下,带着秋南亭一起往水里倒。 “哎——!”秋南亭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整个人就倒栽葱般摔进了浴缸。蓝潇的鱼尾一卷,迅速将秋南亭下半身托了起来,让他幸免于被浴缸边缘狠狠磕到。 水花四溅,湿热的水将秋南亭瞬间包裹住,他整个人浸在水中,湿透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 此刻在水中,湿透的衣料紧贴着肌肤,若隐若现地透出了他那不逊于蓝潇的白皙肤色。 胸口紧密地贴在一起,瘦削的手臂下意识环在了宽阔的肩膀上。蓝潇的鱼尾托住了秋南亭的腿,水流之间的暧昧气息骤然升温。 秋南亭愣住了,感受着蓝潇身体的灼热,他的呼吸瞬间变得有些急促。水中的气氛仿佛凝固了一瞬间,蓝潇的眼睛依然那样纯净湛蓝,但此刻,它们在近距离下仿佛闪着一丝别样的光彩。 他们的脸渐渐靠近,秋南亭的心跳在这并不算宽阔的浴缸空间里变得愈加清晰。他犹豫了一下,正想说些什么,却没想到蓝潇的脸忽然凑得更近,重重吻了上来。 那瞬间,秋南亭感到仿佛有电流穿过全身,他下意识地回吻过去,唇齿间的碰触带着水中的湿润,轻柔却让人心头一颤 半晌后,蓝潇低声说道:“我帮你洗澡吧。” 但此刻他已经无法拒绝蓝潇的“帮助”。 空气中的温暖、湿热的水流,仿佛在这拥挤的浴缸里交织成了一片温柔的海洋。 ———— 搬进新家后的几周,一人一鱼的生活渐渐步入正轨。准确来说是,有了三万的收入后,秋南亭和蓝潇的生活,能够称得上是“生活”了。 不过虽然有了三万元的收入缓解了燃眉之急,秋南亭并没有闲着,开始到处走动,考察珍珠和人鱼的市场,并顺便打听八月份即将举行的拍卖会。 第255章 每次出去,秋南亭都会和那几个珠宝老板们谈生意。那些老板对他手中的珍珠极为看重,总是热情地招待他,喝茶、吃饭。 四颗珍珠作为敲门砖,确实敲开了另一个阶级的大门。 随着几次会面,这些珠宝老板们对秋南亭的兴趣愈发浓厚,逐渐开始引荐他认识更多的行业人土,甚至有些私人收藏家也对他手中的珍珠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秋南亭凭借着从容的姿态和在其他人看来颇为浑厚的资源后台,很快在圈子里勉强混了个眼熟。 尽管他的出身背景并不显赫,但他总能以不卑不亢的姿态融入这些看似复杂的人际关系网中。 “秋先生之前给老杨他们的珍珠实在是难得一见,若是还有什么好东西,千万要记得我们。”一次酒会上,一个私人收藏家笑着对秋南亭说道,言语间带着几分试探的意味。 秋南亭微微一笑,举起酒杯:“当然,好物择好主,大家都有合作的可能。” 他用这样模棱两可的回答应付着众人的试探,既不拒绝,也不轻易承诺。他深知自已在这个圈子中的立足点,便是手中那些珍珠。若是轻易将珍珠出手,便失去了与这些人周旋的资本。 他就这样维持这份神秘感和稀缺性,圈子里的人反倒对他另眼相看。 与此同时,秋南亭也没有忘了任务。 考虑到蓝潇在家中待得无聊,秋南亭想了个办法——给蓝潇安排了一个“任务”:让他看电影和电视剧。 既然亲情的不太有用,那就看友情的、爱情的。 他特意在卫生间装了一个防水盒子,又买了一部不太贵的手机,下载了几十部网上评价里都带催泪关键词的电影和电视剧。 反正蓝潇每天都要待在浴缸里,看点东西也不容易无聊。 蓝潇最初只是默默地看着电影,不带任何情感地消化那些画面和对白。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逐渐开始理解电影中的人物关系,尤其是当他看到那些关于爱情的故事时,眼中会有些许情感的涟漪。 在蓝潇的认知体系里,是没有爱情这种情感的概念的,他把他和秋南亭的关系仅仅定义为是“不能被分割的两个个体”,但电影中的男女主角之间那种炙热的情感,逐渐让他产生了共鸣。 爱情里的喜悦与痛苦,欢笑与泪水,开始触动蓝潇内心深处的某个柔软的角落。 他看到情侣在分别时痛哭流涕,看到他们在重逢时相拥而泣,那种情感波动让他渐渐明白,爱情是一种强烈到可以让人失控的力量。 有时候,蓝潇静静地坐在浴缸里,脑袋里回想起一些剧情,眼泪不由自主地就滑落下来,泪珠滚落到水中,化作一颗颗饱满的珍珠。 秋南亭经常人在外面,就听见系统给他报任务二的进度又涨了。 七月初的一天,秋南亭参加完一个酒会回到家中。他推开门,灯光温暖地洒满整个房间。 大开着的卫生间门内。蓝潇依旧在浴缸里,银色的发丝在水中轻轻飘动。他静静地靠在浴缸边,眼睛看向秋南亭的方向,眼中带着一丝他从未见过的认真和专注。 秋南亭脱下外套,随意地问了一句:“今天看的什么?有意思吗?” 蓝潇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安静地注视着秋南亭,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片刻后,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少见的郑重:“我爱你。” 秋南亭酒醒了一半,换好鞋,怔愣走到浴缸,扒在边缘,酡红的脸颊枕在手臂上。 “我也爱你。”他嗓音沙哑,语气却认真无比。“而且是,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都爱你。” 第114章 传说中你为爱甘心被搁浅(7) 海面在日光下波光粼粼,仿佛每一道波纹都镀上了金色的光芒。辽阔的海天一线处,天与水交织成一片深蓝,那湛蓝的色彩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透亮。 远处的海鸥低空掠过,带着几声悠长的鸣叫,仿佛在与这片无边的大海对话。海风轻轻拂过,带着咸湿的气息,仿佛将一切烦恼都吹散,眼前的景色宛如一幅无边无际的画卷,宁静而悠远。 游艇在海面上平稳地行驶,船身轻轻摇摆,激起阵阵浪花。游艇上的人们正在享受这一段惬意的海上时光,杯盏交错间,笑声此起彼伏。 酒杯中的琥珀色液体在阳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沿海区域的各领域企业家围坐在甲板上,谈笑风生,他们的声音混杂在海风与海浪的拍打声中。 觥筹交错间,谈话的内容时而轻松,时而深沉,带着商人们特有的精明与审慎。 穿着精致西装的侍者们穿梭于人群之中,手里端着一盘盘精美的餐点,餐盘上的珍馐随着游艇的轻晃微微震动,香气却依旧不散。阳光透过甲板的遮阳棚洒在一众人身上,映照出富丽的光景。 秋南亭站在游艇的一角,手中举着一杯酒,眼睛却望向远处的海面。海上的景色让他心中莫名安静下来,耳边是人群的喧闹,目光却追随那不断翻涌的浪花。 正当他沉浸在这片宁静中时,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他回过神来,看到了一张笑意盈盈的脸。那是此次游艇聚会的东道主,一个海边度假区的开发大老板。 这人名为曹阳曲,约莫四五十岁,看起来保养得当,在同龄人中算是少有的没有发福的,他的审美在圈子中出了名的挑剔,一直都将自已打扮得颇为得体。 第256章 他也正是原世界线中举办海洋主题拍卖会的那位老板。 “秋先生,久仰大名。”曹阳曲笑呵呵地走上前来,递过一杯酒,眼睛里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的神色,“我早就颜总那几位那儿听说您手中有顶级的珍珠,一直想见识一下,结果一直没有与您接触的机会。” 秋南亭微微一笑,接过酒杯,与他碰了碰杯,红酒在杯中摇荡。 “承蒙厚爱,只是这种品质的珍珠太过稀有,我们也是碰运气才有那么几颗。” 曹阳曲笑容满面,语气却带着几分诚恳:“您可别谦虚,量少才显出它的珍贵,您的珍珠可是出了名的好品质。我八月份打算办一场大海洋主题的拍卖会,到时候秋先生要是有空,就带上一两颗来凑凑热闹,拍卖会上可有不少大客户,您绝对会有大收获。” 秋南亭点了点头,笑着回应:“感谢您的邀请,我会考虑的。” 曹阳曲拍拍秋南亭的肩膀,带着几分亲切地说道:“到时候不只是珍珠,咱们也可以谈谈其他的合作。这片海滩,我未来要将它打造成高端度假胜地,秋先生要是有兴趣,或是有什么想法,我们也可以多多交流?” 秋南亭依然微笑着,没有一口答应也没有立刻拒绝,举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眼角余光却再度飘向海面。 随着游艇缓缓驶向海洋深处,那片辽阔的海天一线仿佛无尽延伸,仿佛要将人的思绪也一同带入深邃的海底。 “大海……真是壮阔啊。”秋南亭低声感叹。 曹阳曲哈哈一笑,挥手指向远处的海面,“等以后开发完了,应该会更漂亮,您要是有兴趣,可以随时来玩!” 秋南亭淡淡笑了笑,没有再多说话。他的思绪被大海的宽广与宁静所吸引,心中突然冒出了一个强烈的念头。 他要带蓝潇来一次海边,或者海里。 至少在把他送进拍卖会之前,要让他知道,自已本应该属于广阔无垠的大海。 秋南亭仿佛能看到蓝潇在大海中游动的身影。那极光一般的鱼尾在海水中轻盈摆动,光滑的肌肤与海水交融成一体。 他的长发在水中漂浮,如同海藻般美丽,湛蓝的眼睛闪烁着自由的光彩。蓝潇本该是海洋的生物,他的生命不应被限制在狭窄的浴缸中。 “你在想什么?”曹阳曲已经走到别的地方,最先与秋南亭认识的珠宝老板之一颜盛云过来看他一个人,打破了他的沉思。 秋南亭回过神来,笑了笑,“没什么,只是在想,海真的很美。” 颜盛云笑着点点头,“对啊,大海总能让人心旷神怡,尤其是我们做生意的,天天计较利益,偶尔看一次大海,心胸都宽阔不少。我看曹老板开发完之后,今天来过的客人,肯定也会经常来这里玩。” 秋南亭颔首认同。 “秋先生,你住在这片海滩附近吧?” “是的,住得不远。” 颜盛云微微挑了挑眉,目光若有似无地在秋南亭的脸上扫过。阳光打在秋南亭白皙的侧脸上,他的下颌线条分明,嘴唇线条柔和,却带着几分清冷。 他的目光停留片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 “等曹老板把这里收拾好了之后,住在这里就太享受了。”颜盛云笑了笑,带着几分试探的意味,“不过,以前有些外地的应酬,你似乎从不参加?” 秋南亭微微一笑,目光仍然看向远处的海面,声音平静而随意:“确实是这样,家里有些事情,离不开人。” “哦?”颜盛云稍稍倾身,仿佛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家里有需要照顾的人吗?是亲戚?” 秋南亭轻轻摇了摇头,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那笑容中带着些许满足与深藏不露的温柔。 颜盛云看着他的表情,眼神微微一闪。虽然秋南亭没有明确说出口,但颜盛云瞬间便明白了几分。他的目光在秋南亭的侧脸上停留了一瞬,那丝若隐若现的笑意和柔和的神情,让他心头一动。 “原来如此。”颜盛云轻声说道,他没有继续追问,但那眼中的意味已然明了。 ———— 说干就干,秋南亭计划在半夜带蓝潇去海边,或者海里去一趟。 这个计划并不复杂,但他依旧花了不少心思去准备。为了不引人注意,他特意准备了轮椅、裹腿的毯子、宽大的帽子和口罩,甚至还有墨镜,将蓝潇盖得严严实实。 蓝潇颇为兴奋,不在于能海边,而在于能跟秋南亭一起出门,全程都颇为配合。 月上中天,海边空无一人,只有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在静谧的夜晚中回响。 秋南亭推着轮椅,轮子在沙滩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夜晚的海风带着湿润的咸味,轻轻拂过两人的脸颊。 天上只有些许星光,银白色的月光洒在海面上,海水泛着微微的光芒,仿佛铺上一层薄纱。 秋南亭抬头望着夜幕与海水的交界,微笑着低下头对蓝潇道:“今天的大海尤其漂亮,肯定是因为它知道你来了。” 蓝潇嘿嘿笑着。 当然实际上是因为最近曹老板一直在整治这个区域。 蓝潇看着远方的大海,眼中浮现出一丝本能的渴望,虽然他曾经说过不记得海洋的样子,但身体的本能却让他对大海有一种无法抑制的向往。 秋南亭帮他脱下裹在鱼尾上的毯子,将轮椅停在了沙滩边,扶着蓝潇让他滑入海水中。 第257章 蓝潇入水的瞬间,仿佛回到了自已真正的世界。他的极光一般的鱼尾在海水中轻轻摆动,犹如优雅的舞者,映衬着夜色,显得异常美丽。 秋南亭蹲在沙滩边上,目光紧紧追随着蓝潇,心中涌起一种莫名的满足。他看着蓝潇自由自在地在海水中游动,那样的蓝潇,才是最真实的。 蓝潇游到稍远的地方,回头看了秋南亭一眼,湛蓝的眼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深邃。他笑了笑,轻轻摆动鱼尾,身体沉入水中,开始朝更深的地方游去。 秋南亭站在岸边,看着蓝潇逐渐远去的背影,刚开始面上还仍然带着欣慰的笑。 蓝潇的身影渐渐隐于远处的黑暗中,彻底消失在海面上。 等了十几分钟,蓝潇却迟迟没有回来,秋南亭的眉头渐渐皱起,心中生出一丝不安。他大声喊了几声蓝潇的名字,海浪的声音却将他的喊声彻底吞没。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秋南亭的心跳也越来越快。蓝潇应该不至于独自游得这么远吧?他是不是遇到什么危险了? 秋南亭脱掉鞋袜把短裤扎得更高,走进水里。 就在慢慢摸索着往水中走的时候,一阵大浪突然卷来,重重拍在秋南亭的身上,他脚下的沙子瞬间松动,身体不由自主地被卷进了水中。 冰冷的海水瞬间包围了他,海浪汹涌,打乱了他的方向感。他努力挣扎着想要浮上水面,但海水一波波涌来,压得他喘不过气。 秋南亭的水性一般,之前从来没有真正学过游泳,唯一了解的急救知识还是上学时的理论课程。 此刻,面对真实的海洋,他感到无比恐慌,四肢疯狂地挣扎,却只感觉到身体越陷越深,海水一点点从鼻腔和口腔灌入,让他几乎窒息。 就在他以为自已要被淹死的瞬间,忽然感觉到一道阴影笼罩了他。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海水中迅速浮现,将他从下方托了起来。 秋南亭猛然被拉出了水面,喘息声与海水混杂在一起,他拼命吸入空气,身体因为惊慌和寒冷而微微颤抖。 等他稍微平复下来时,视线渐渐清晰,那张熟悉的脸庞映入眼帘——是蓝潇。 但秋南亭心里忽然咯噔了一下,蓝潇此刻的表情与气场和以前截然不同。他的眼神不再温柔,反而带着一种陌生的冷漠与复杂。秋南亭怔怔地看着他,心脏仿佛被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谢谢你救了我。”蓝潇冷冷说道,语气中没有丝毫情感波动,甚至透着一股疏离与淡漠。 秋南亭呆愣片刻,声音沙哑:“你……你恢复记忆了?” 蓝潇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冷冷看了秋南亭一眼,仿佛他眼前的秋南亭不再是曾经与他亲密无间的人,而只是一个与他毫不相关的普通人。 “嗯,不过我”蓝潇的声音依旧冰冷,仿佛从深海传来,但接下来的话却戛然而止。 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是转身,准备离开。 秋南亭感受到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远,仿佛眼前的蓝潇已经不再是那个依赖他的、天真的存在,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他的胸口一阵刺痛,声音微微颤抖:“你要离开吗?” 蓝潇的背影僵了一下,但并没有回应,鱼尾轻轻一拍,准备向深海游去。 “你明明说过,不想分开的……”秋南亭的声音低沉,带着无尽的失落。 蓝潇的身形微微一顿,胸口像被什么东西刺痛了一般。他下意识地回过头去,看到秋南亭的眼眶微微泛红,眼神中带着一丝痛苦与绝望。那一瞬间,蓝潇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住,无法呼吸。 深海的力量让他的记忆逐渐回笼,作为亚特兰蒂斯的唯一继承者,他的责任与使命让他无法再与人类纠缠在一起。 更何况,他和这个人类相处的记忆中,这个人类只是在利用他的眼泪。 可当他看见秋南亭那双通红的眼睛时,他的内心却无法完全冷硬地保持平静。 “真的要走吗?”秋南亭向前踉跄两步,拉住他的手。 蓝潇没有第一时间甩开。 浪潮声寂寥。 “人鱼能活很久吧。”秋南亭垂着眼,看向水面波光,实际上是因为他已经要开始为了任务演一出戏给蓝潇看了。 他自然对他的爱人有着深刻的爱意,被蓝潇用冷漠的态度对待有些难过,但是他从蓝潇犹豫的态度和松动的表情就能看出来,他的爱人心里明显有他。 即便无数次重来,他都对他们的感情很有信心。 但是考虑到好几个任务,他必须要把蓝潇留下来,自然要用点小手段。 说着,一滴泪就顺着月光下的脸颊流了下来。 818在秋南亭脑内直接给他颁了影帝奖。 蓝潇彻底僵住。 “人的生命和你们比起来,很短暂。所以我不求与你长相厮守,只求不要成为与你只有匆匆一瞥的过客。” “因为是你先说的爱我。” 第115章 传说中你为爱甘心被搁浅(8) 蓝潇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穿着小一号的衣服,双腿自然地踩在地上,膝盖高高翘起。他的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指尖时不时地轻敲着手背。 恢复记忆后,他那久违的平静思绪被搅动,仿佛大海中的暗流,表面平静,内里却暗藏波涛。 此时,秋南亭正在卧室里翻找着什么,偶尔发出轻微的碰撞声,整个房间沉静而温暖,唯一的声响来自外面隐隐传来的海浪声。 第258章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卧室的方向,目光里藏着几分复杂的情绪。 秋南亭站在那盏暖黄色灯光下,翻找着衣柜里的东西,他的背影显得有些局促,动作不大,轻手轻脚,仿佛害怕打破这夜的宁静,却透着一丝温暖。 蓝潇心底的思绪越发复杂。他恢复了记忆,想起了自已的身份。但这人类却屡次让他心中波澜不断,难以平复。 刚刚还在海边,海水冰凉,月光洒在水面上,他感受到秋南亭颤抖的手紧紧抓住了自已。秋南亭眼神里那份急切和依赖,让蓝潇的心情变得更沉重。 他原本应该离开,回归海洋,可在那一刻,他却无法狠下心来推开这个人。 这边蓝潇心绪未定,那厢秋南亭也差不多,不过跟蓝潇的理由差远了,完全是因为刚刚在海边的“惊险”一幕。 摇曳的海水之中,秋南亭抓住蓝潇的手,想把他往岸上拉。 蓝潇没使劲挣脱,只是鱼尾僵硬着没有摆动。 秋南亭干脆在水里佯装脚滑,故意跌向水中,蓝潇本能地接住了他,那结实有力的鱼尾将他托了起来。 蓝潇低头看着秋南亭,那副眼巴巴的神情是那么坦然,瞳仁里映出月光下他冷漠的脸——那一瞬间,蓝潇第一次意识到,自已的冷淡,竟然会如此伤人。 他没有再继续抗拒,叹了一口气,将秋南亭往岸上托送过去。 秋南亭像个孩子一样,紧紧抱着他的腰,仿佛生怕松手之又把人放跑了。 人鱼索性将鱼尾变成了双腿,他的记忆恢复,如何运用自已的能力也全都想了起来,暂时变为人类模样不难。 但这一幕,倒是把秋南亭吓得不轻。 光天化日,虽然天完全黑了,但是现在蓝潇就完全是个不着片缕的状态。 秋南亭赶紧把自已上衣脱了下来。 “你做什么!”蓝潇冷冷地按住了秋南亭的手,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恼羞成怒,“我答应与你待上一段时间,但你别得寸进尺!” 秋南亭 不是大哥我们俩现在谁看起来比较得寸进尺啊! 秋南亭忿忿用短袖把他重点部位遮住,一时没控制平日里对爱人说话口无遮拦的习惯,“你这么厉害,连腿都能变出来了,怎么没变件衣服出来?” 蓝潇被秋南亭突如其来的毒舌噎住,一时说不出话来,往下身看了一眼,最终选择沉默。 秋南亭像是做贼似的,把蓝潇急匆匆推回了家。 此时此刻,蓝潇坐在沙发上,依旧能感觉到那份来自秋南亭的温度。 这个小小的客厅,柔和的灯光,和那张曾经靠在一起看电视的沙发,都让蓝潇心头那股难以言喻的情感越发复杂。 卧室里,秋南亭从衣柜里拿出一床毯子,轻轻拍了拍,将它铺在双人床上。 秋南亭料想蓝潇恢复记忆后应当不愿意再待在浴缸里,所以打算让他睡在双人床上,至少床上比在浴缸里舒服。 能控制自已的血脉能力之后,蓝潇也不一定非要跟其他水生动物一样一直泡在水里。 他低头整理床铺的动作显得轻柔,灯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柔和的线条。与刚才水边又委屈又横的模样大相径庭,此刻,秋南亭的举动透出一股乖软的气息,温暖得仿佛阳光下的棉花糖。 蓝潇摸着自已的胸口,发现不管秋南亭是怎么个样子,他的心脏都一直砰砰的,跳得很重。 “而且是,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都爱你。” 他的脑海里突然钻出来这么一句话。 那是他在失忆的时候,从秋南亭口中听到的。而如今恢复了记忆,再想起这句话,心思却再不同之前的单纯。 他的视线再次在房间里逡巡,不由自主地想起他们曾经住在的那个狭窄破旧的小单间。那里充满了湿气和破败感,每一寸空间都显得压抑。 而现在,这房间虽不算很大,却也明亮宽敞。 显然,人鱼的珍珠,让这个人类过得很好。 蓝潇的目光逐渐冷了下来。 人类只是想利用他而已。 “蓝潇。”秋南亭从卧室探出头来,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语气打破了蓝潇的思绪,“你现在要睡觉吗?” 已经接近凌晨两点,时间悄然流逝,让人有些倦意。 蓝潇嗯了一声。 “那……”秋南亭指了指卧室里的双人床,“你睡卧室里来?” 蓝潇抬起头,目光与秋南亭的对视,让他感到有些不自在。 秋南亭抿嘴露出些微笑容,目光里带着几分试探和期待。 卧室的床铺已经整理得妥妥当当,柔和的灯光散发着暖意,整个房间被那种温馨的氛围笼罩着,显得格外舒适。此刻的秋南亭站在那灯光下,脸上的轮廓被映照得更加柔和。 蓝潇盯着他的脸看了片刻。 最终,他站起身,缓缓朝卧室走去。 夜色静谧,只有窗外微弱的海浪声偶尔传来,像是大海在无尽的呢喃。 蓝潇躺在床的左边,靠着窗户,听着那原本该让他安心的海洋之声。 此时的他,记忆和能力全然回归,应该感到足够的安全与踏实,但这晚却莫名辗转反侧。 床的另一边,已经传来秋南亭均匀的呼吸声,那声音轻轻柔柔,仿佛在安抚着这安静的夜晚。 蓝潇不禁在心里质疑,刚才在海边情绪波动那么大的秋南亭,哭得那么可怜,结果现在倒头便睡,还睡得如此香甜。 第259章 他转过身,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静静地凝视秋南亭的睡颜。 作为亚特兰蒂斯的高贵物种,人鱼一族的每个成员都以美丽闻名,而蓝潇的容貌早已超越了所有族人。 他深知美丽是人鱼与生俱来的天赋,甚至是血统和地位的象征。从小到大,蓝潇与各式各样美丽的族人相处,每个人都有着独特的魅力,他也从未觉得有人能比得上自已。 然而此时,当他凝视着眼前这个并不如同人鱼般极致美丽的人类时,他却找不到任何可以挑剔的地方。 秋南亭的面容在月光下显得柔和宁静,仿佛经过了某种神秘的力量雕琢,竟让蓝潇感到出奇的舒适与心动。 就像是某种深海的巫术,将他梦中臆想过的形象带入现实一般。 他目光滑过秋南亭的眼角,平时睁开时那圆润的眼角,此刻在他闭眼的状态下,竟然有些微微上扬,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暗色。 蓝潇盯着那眼角看了许久,手不自觉地伸了出去,想要轻轻碰触。 然而,就在手指即将触到秋南亭皮肤的一瞬间,蓝潇猛然一顿。 他这是干什么? 他迅速控制住自已的手,抬头想将视线移开,不再去关注那片静谧的睡颜。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秋南亭突然翻了个身,毫无防备地直接把背紧紧贴在了蓝潇怀里。 秋南亭的动作是下意识的,他并没有完全醒来,却在无意识中寻找着温暖。 蓝潇一瞬间被贴得僵住了,脑袋里一片空白。他只觉得胸前突然传来一阵温暖而柔软的触感,那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渗入他的肌肤,直击心脏。 而与此同时,一股极浅的草木气息也伴随着秋南亭的动作缓缓飘来,那是一种清淡的香气,对蓝潇而言,这种气味应当是陌生的,却又不知为何,令人感到熟悉。 他甚至一时无法从脑海中搜寻到任何类似的记忆。 蓝潇被这股气味弄得愣了片刻,脑海中试图回忆自已究竟何时闻过这种气息。 思考的空当里,他忘记了第一时间将秋南亭推开,任由对方依偎在自已的胸前,听着他温热的呼吸。 睡梦中的秋南亭,似乎感受到了背后传来的温暖。他往后拱了拱,仿佛一只寻找归宿的小动物,把自已整个嵌入蓝潇的怀中,脑袋轻轻蹭了蹭,似乎找到了最舒服的位置。 那一瞬间,蓝潇的身体完全僵住,他感到自已的身体仿佛被点燃了一般,火热的温度迅速蔓延开来,血液似乎在沸腾。 仿佛被烫到一般,那突如其来的亲昵触感让他心跳加速,脸颊隐隐有些发烫。 他本能地想往后退开,却在这一刻,眼前忽然映入一道微弱的绿色光芒,硬生生止住了他的动作。 他皱了皱眉,低头去看那道光源,只见秋南亭的手腕上戴着一只镯子,镯子上镶嵌着一颗不起眼的珠宝般的石头,此刻正散发着淡淡的幽光,宛如夜空中的星光一般微弱,却缓缓闪烁着,仿佛在吸引着蓝潇的注意。 这手镯他是一直戴着的吗? 蓝潇皱眉细想,竟然发现自已对这只手镯毫无印象。 他回忆了一下先前秋南亭铺床、上床时的场景,才惊觉自已根本没有注意到秋南亭腕上还戴着这么个东西。 那颗石头的光亮没完没了,温和却持续地吸引着蓝潇的目光,就好像在呼唤他一般。 蓝潇心中的疑惑逐渐加深,他轻轻坐了起来,俯下身,仔细地端详着那手镯。 那颗绿色光球在月光下,微弱地发着光,让蓝潇不由自主地感到一丝亲切感。他伸手轻轻触碰那手镯,光滑而温润的触感让他觉得越来越熟悉。 蓝潇心中的困惑越来越强烈,他直觉那股亲切感并非凭空产生,似乎与他失去的某段记忆有关。 他难道还不止失过一次忆? 蓝潇握着秋南亭手腕上的手镯,指尖轻轻转动了两下,试图从这镯子上找到一点端倪,他越看越觉得这东西不寻常。 正当他思索的时候,身旁的人忽然动了动。秋南亭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眼神还有些困倦,当他看到自已的手腕被蓝潇握着时,先是疑惑地眨了眨眼,然后抬头和同样疑惑的蓝潇对上了视线。 刚刚818在他脑子里报警,说什么又数据乱流了,缠云藤和碧水灵木心的能量忽然一下就超过世界规则的阈值。 秋南亭的脑子还没完全清醒,下意识反握住了蓝潇的手。 “怎么了?怎么没睡?” 蓝潇耳根带着不易察觉的红,他没想到自已会被抓个正着。那种近乎羞赧的感觉让他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脸上的冷淡掩饰不了心中的慌乱。 他轻轻甩开秋南亭的手,避开了那柔软的触感,身体微微后退了一些,企图恢复应有的那份从容不迫的姿态。 “没事,只是,”蓝潇顿了顿,眼神移开,落在秋南亭的手腕上,“这个手镯……有点不对劲。” 秋南亭顺着蓝潇的目光低头看了一眼自已的手腕。 他目光落在那条碧绿的镯子上,缠云藤和碧水灵木心散发出的绿色光芒依然闪烁不定,仿佛正在回应什么。 这两个小家伙现在只能在脑海里给他传达一些很简单的意思,比如现在就是,他们认出来了蓝潇的灵魂,觉得很亲近,想跟他靠近一些。 【宿主,我现在怀疑主角的身份应该不太寻常。】 第260章 “哪种不寻常?”秋南亭看着蓝潇月光下的轮廓,觉得很正常,就是恢复了人鱼的记忆之后性子略有点儿别扭。 【其实已经不止一次了,我在宿主和主角接触的过程中,偶尔能感觉到数据的力量,按理来说我们经历的几个世界是没有这种力量的。那么这种力量的来源就只有主系统那边。】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是主系统的工作人员,所以才能使用数据的力量?” 818安静了一会儿,好像在斟酌该怎么说。 【宿主,系统聘请的生命体工作人员是不能直接使用数据力量的,而我没有检测到主角的身上有别的系统的存在。】 第116章 传说中你为爱甘心被搁浅(9) 听完818的解释,秋南亭并没有特别惊讶,或许正如他曾经说过的那样,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甚至是否还算是人,都不会改变他对这个人的感情。 然而,即便如此,秋南亭的心底还是涌上了几分担忧,爱人的真实身份,让他难免会担心未来。 蓝潇敏锐地察觉到了秋南亭情绪的低落,心里却误以为他是在意刚才自已碰了那条手镯。 那个手镯是很重要的东西吗?他碰了就会不高兴。 蓝潇心中忽然泛起一丝莫名的酸涩,手指轻轻地碰了碰床单,心里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是什么重要的人送的吗? 这个念头让他心中的排斥感加重,连带着对那手镯本来还有些亲切的感受也变得复杂起来。 秋南亭在低头思索的时候,猛然抬起头,正好对上蓝潇那略显阴沉的目光。在暗夜的房间里,镯子散发出的绿色微光映照在蓝潇的眉眼上,将那一丝眉宇的皱褶刻画得格外分明。 “你碰了这个小藤……手镯之后,有哪里不舒服吗?”秋南亭轻轻问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担忧。 蓝潇没有直接回答,心中的那股莫名的情绪翻涌着,让他感到烦躁不已。 “嗯他低沉地应了一声,眼神闪烁。 “嗯是什么意思?”秋南亭紧张地凑上前去,“真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秋南亭有些担心自已的系统是不是会主动吸收他的数据流,毕竟刚刚818发出的警报可不是小事。如果这个镯子和蓝潇的灵魂之间产生了什么数据冲突,那很可能对蓝潇造成伤害。 他赶紧把手镯摘了下来,暂时放在了床头柜上,生怕再引起什么反应。蓝潇的目光随着手镯的动作移了过去,眼中带着复杂的情绪。 “就这么不想让我碰这个东西吗?”蓝潇心中的烦躁越来越重。 秋南亭转过身来,微微张着嘴,看着蓝潇满脸不悦的神情,“你不是说,不舒服嘛,可能这个东西的气场跟你不太和。” 他突然想到了818刚才提到的数据乱流的问题,818说的是他与蓝潇的肢体接触容易引发不稳定的数据波动。 那岂不是说,最好连和蓝潇碰触都得小心? 这个念头让秋南亭心里忽然涌上了一股幽怨。 蓝潇盯着秋南亭逐渐沉下来的表情,心情更差了。 他的目光再次转向床头柜上的手镯,越发怀疑这个东西对秋南亭有特殊的意义。 “这个东西……是从哪里来的?”蓝潇的声音里透出一丝冷意。 “啊?”秋南亭愣了一下,警惕地往床边挪了挪。 与此同时,他心里飞快地向818问了一句:“还有数据乱流的情况吗?” “我说,”蓝潇忍无可忍,一把抓住秋南亭的手腕,冰冷的指尖让秋南亭心头微微一紧,“那手镯是从哪里来的?” 秋南亭轻轻挣扎了一下,却没能挣脱开蓝潇的手,也不太舍得把手抽出去。 蓝潇的手掌微微用力,让他一时无法动弹。 秋南亭低声道:“很久以前偶然得来的。” 蓝潇依旧不放手,眉头皱得更深:“别人送的?” 他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秋南亭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他不能说出任务世界的事情,但蓝潇又一脸执拗,似乎非要得到答案不可。 秋南亭只好含含糊糊道:“要这么说也算吧。” 缠云藤是主动跟随他而来的,但严格来说,它的原主人是应星晖。若不是应星晖允许,缠云藤也不可能与他如此亲近。 而碧水灵木心则算是那位秘境中的大能赠送的。 秋南亭答完,生怕蓝潇还要问,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皮偷瞄了他一眼。 蓝潇的眼瞳分明透着蓝宝石一样的光芒,眼神却黑洞洞的,透着点儿说不出的危险。 秋南亭眼神弱弱往下,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蓝潇那微微抿着的嘴唇上。那略显薄削的唇线,透着些许冷漠,却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有点想亲。 秋南亭心里闪过一丝念头,想法一冒出来,他都没忍住舔了一下自已的唇。 蓝潇察觉到秋南亭露骨的目光,心中忽然涌上一股羞恼。这人明明嘴上说着爱他,可是却对别人送的东西宝贝得紧,甚至连碰一下都不愿意。 现在,明明在讨论正经事,秋南亭居然还盯着自已的嘴唇看? 他怀疑这人类不仅利用他的眼泪,还只是看上了他的外表。 蓝潇心中越发不满,忽然伸手捂住了面前人的眼睛。 秋南亭猝不及防,视线一黑,只能在黑暗中迷茫地眨了眨眼睛。 第261章 蓝潇一手就把秋南亭大半张脸都遮住了,睫毛轻轻扫过他的手心,像是一根羽毛轻轻挠动,心脏重重一跳。 “睡觉。”蓝潇低声说道,手掌一用力,将秋南亭按在了枕头上。 ———— 海鸟的鸣叫声划破了清晨的宁静,第一缕阳光从窗外洒入,柔和地铺在床铺上。 秋南亭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把脑袋深深埋进了被子里。 他的生物钟准时提醒他已经到了该起床的时间,可疲惫让他无力地抵抗着。他只睡了不到四个小时,头晕眼花的,干脆把被子团吧团吧又往自已身上裹紧了,继续沉入梦乡。 旁边的蓝潇被他的背无意间拱了一下,半睁开一只眼睛。房间里的清晨光线温暖而不刺眼,他迷迷糊糊地看向了秋南亭的方向。 然而,下一秒,他猛然清醒,倏地坐了起来。 这是什么! 只见秋南亭的手腕、手臂乃至整个身体上都缠满了丝丝缕缕的碧绿细藤,这些藤蔓像是有生命一样,密密麻麻地环绕着他,仿佛一道轻柔的保护屏障。 而那些藤蔓中间,绿色的光团正亲昵地蹭在秋南亭的侧颈上。 蓝潇愣住了,眼神紧紧盯着那团光芒。光团在他视线的注视下微微颤了颤,本来还在蹭来蹭去的实体突然顿住,仿佛受到了威胁似的,顺着秋南亭的脖子呲溜一声滑进了他的衣服里。 蓝潇!! 他眼神骤变,瞬间伸手抓住了那缠绕在秋南亭身上的藤蔓,另一只手急忙去抓那滑进秋南亭衣服里的光团。 藤蔓似乎有自已的意识,开始迅速收缩和反抗,蓝潇越想用力挣脱,藤蔓缠得就越紧,甚至将他和秋南亭紧紧地绑在了一起。 秋南亭感觉有人在拉扯他,老大不乐意地缩缩手,身子从侧卧转为趴在被子堆里,缩成了一团,将蓝潇的手压在了自已胸口下面。 蓝潇顿时僵住了,掌心里传来温热的触感,隔着薄薄的衣料,他清晰地感受到了秋南亭柔软肌肤的温度,伴随着他绵长而规律的呼吸。 那触感让蓝潇的心跳陡然加速,他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他下意识地想要将手抽出来,但那藤蔓仿佛感应到了他内心的波动,越发紧紧缠绕,将两人牢牢地束缚在一起。蓝潇微微皱眉,扯动了几下,却发现自已竟无法挣脱开来。 “你!”蓝潇低声怒道,试图用力掀开这些藤蔓,但动作反而把秋南亭弄醒了。 秋南亭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感觉有人在身边动来动去,嘟囔了一句:“再睡会儿吧,真的好困……” 他话音未落,埋在枕头里的脸换了个方向,往蓝潇怀里钻了钻,藤蔓顺势将两人更紧密地缠在了一起。 蓝潇下意识地顺手将秋南亭搂住,感受着他的呼吸轻轻打在自已肩膀上。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秋南亭已经又沉沉地睡了过去,毫无察觉。 ———— 第二次醒来,已经是上午十点。 秋南亭的手机铃声响起,打破了房间里的宁静。他朦胧中接起电话,是颜盛云打过来的,告知他已经收到了曹老板发来的拍卖会正式请柬,问他是要亲自来拿,还是让人送过去。 “您今天下午有空吗?”秋南亭清了清嗓子,语气十分正常,完全不像还没睡醒的样子,“麻烦您先帮我收着,我下午去取。” 对方答应了,约好了下午两点见面。秋南亭放下电话,疲倦地靠在床头,轻轻叹了口气。 【宿主,你清醒了吗?】818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秋南亭虽然精神还不算完全清醒,但接了个电话总算勉强睁开了眼睛。 【你先看看发生了什么吧……】 秋南亭揉了揉眼睛,坐起来朝四周环顾,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得一愣。 整个床铺上铺满了碧绿的藤蔓,那些藤蔓像是织成了一张绿色的网,细密地布满了这个床上的每个角落,而那些绿色光团则在藤蔓之间快速穿梭着,像是在玩滑滑梯。 “……”秋南亭看得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眼前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蓝潇的声音从他旁边传来,竟然没什么特别惊讶的语气。 场面一度十分失控但没完全失控,但是秋南亭彻底失语了。 他赶紧在脑内询问818:“它们怎么突然正常了?” 818的机械音带着几分无奈。 【宿主,晚上我就说过,缠云藤和碧水灵木心从主角身上获得了不小的能量,所以它们的状态有所恢复。】 “所以它们就这样直接不受世界限制了?”秋南亭皱着眉,明明之前几个世界的限制都非常明显,完全不能违抗的样子。 818也不知道个中原理,对主角灵魂的真实身份完全没有头绪。 身边的蓝潇还等着他的答案,秋南亭只好装傻。 他看着眼前一片生机盎然的藤蔓与光团,艰难地转向蓝潇,露出一个苦笑:“可能是,你人鱼的力量,让它们显灵了?” 蓝潇还从来不知道自已有这种能力,显然对这个解释并不买账。他冷哼一声,“它们分明很亲近你。” “对,对啊,哈哈……”秋南亭讪笑一声“毕竟一直戴在我手上嘛。” 蓝潇听到这话沉默了一瞬,好像不想接着秋南亭的话说下去,只是问道:“那这些东西怎么处理?我弄不动它们。” 第262章 秋南亭睁大了眼睛,看着蓝潇被缠云藤牢牢禁锢在床上。蓝潇的脸上满是冷峻,显然对这些藤蔓的行为十分不满。 蓝潇居然没办法解决缠云藤? 秋南亭惊讶。他本以为蓝潇恢复了记忆,身体也并没有如原世界线那样被损伤,拥有强大的能力,几乎没有东西可以困住他。然而事实却似乎与他的猜测不符。 秋南亭默默记下了,没有多说什么。他走到蓝潇身边,伸手将缠绕着他的藤蔓一条条地剥开。那些藤蔓在秋南亭的指间滑动,仿佛懂得他的意图,迅速松开了对蓝潇的束缚,退缩回去。 蓝潇总算恢复了自由,冷冷地瞥了一眼那些藤蔓,站起身走向浴室。 “我来解决就行。”秋南亭低声安抚蓝潇,在脑内教训了缠云藤和碧水灵木心一番。但这俩小东西,准确来说是老东西,憋了很久,现在好不容易能动了,兴奋过了头。 秋南亭瞥了一眼还在蠢蠢欲动的缠云藤,叹了口气,将它们暂时关进了衣柜里,勒令它们不许再出来捣乱。 “等家里没人,蓝潇也不在卧室的时候,你们可以随便在房间里玩。”显然,这两个小家伙兴奋的状态是不能带出门的。 好在因为先前世界规则的存在,藤镯和光珠的存在感会被抹去许多,身边的人都没关注到他戴了这东西,不戴也没人会发现。 简单吃了个早午饭后,秋南亭打算出门去取拍卖会的请柬。他站在玄关处,低头换鞋,而蓝潇则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静静地看着他的身影。 阳光透过客厅的落地窗洒进来,灿烂的光线照在秋南亭白皙的脸上,几乎让他的轮廓显得有些模糊。 蓝潇不禁眯了眯眼睛,阳光的反射让他看不太清秋南亭的神色。 换好鞋后,秋南亭起身,目光和蓝潇对上。两人对视了片刻,空气里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紧张感。 两人对视良久,秋南亭出声问道:“你会趁我不在离开吗?” 蓝潇啧了一声,“跟你说好会留下来的。” “你没说好。” “现在说好了。” 秋南亭立马露了个灿烂的笑,蓝潇却感觉他不是很高兴。 第117章 传说中你为爱甘心被搁浅(10) 拿到请柬后,秋南亭没急着回家,在街边走了几步,抬眼看见不远处的海岸线,转身朝海边走去。 午后的阳光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海风轻轻拂过他的脸颊,带着一股淡淡的咸腥味。微风夹杂着温暖的湿意,吹得人心旷神怡。 他深吸了一口气,站在海边,眼前的广阔海景让他感到一丝莫名的安宁。 视线一转,海滩上有的地方被围栏和正在修建中的建筑物包围起来。开发商已经在这片海边圈地,要修建更高级的建筑群,连不远处的空旷沙滩都开始有了变化,变成了规划中的商业区。 手里的请柬上清楚地写着日期:八月二十八日,地点:本市一家四星级大酒店。 这意味着,时间已经有些紧迫了,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现在是不管他怎么想,或者蓝潇有什么反应,秋南亭都必须要把蓝潇弄到拍卖会上去,而且还是作为拍卖品。 秋南亭轻叹了一声。曾经的他没有太多头绪,根本不知道怎么把蓝潇送到拍卖会上去。可是现在,情况变得更加复杂了。 自从蓝潇恢复了记忆,还能够自由变换出双腿,秋南亭更无法想象自已该如何“送”他去拍卖会。 以他的能力,别说打晕蓝潇强行抬过去了,能靠着蓝潇对他的感情,不要直接回海洋里就已经很好了。现在的蓝潇,已经不是那个无力反抗的失忆人鱼了,他恢复了记忆,拥有强大的力量。 不过,幸运的是,解决的办法就这样出现在了他面前。 缠云藤被蓝潇意外激活了,不仅如此,它还能反过来制约蓝潇。 简直是瞌睡来了递枕头。 秋南亭轻笑,不愧是他的爱人,无意间也算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这是秋南亭的机会,只要缠云藤不出差错,他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将蓝潇带到拍卖会上去。 只是秋南亭一如既往的,不想因为做任务而伤害到爱人。 任务固然重要,但爱人对他而言,是无可取代的存在。 他甚至在脑中构思了一种极端的方案:等到拍卖会上,用另一个身份把蓝潇拍回到自已手里。 可惜,即便不谈财力,这个计划也根本行不通。秋南亭在这个圈子里认识的人太多了,他与不少珠宝商和老板都有交情,尤其是拍卖会的主办方曹阳曲。 要是突然冒出来一个神秘的买家,不透露身份,专门去拍下蓝潇,不引起怀疑才怪。 直接告诉蓝潇,把他拿去换钱? 秋南亭摇了摇头,这对失忆时的蓝潇或许有用,但现在,蓝潇绝对会认为自已被彻底利用了,恐怕到时候只会更炸毛。 秋南亭蹲在沙滩上,手指无意识地在沙子上划了几道,画出一些小关系图,试图整理思绪。随着沙粒在指尖滑落,他的脑海里逐渐浮现出一些新的想法。 他掏出手机,翻开通讯录拨通了电话。 “您好,曹老板,不好意思打扰了。”秋南亭的声音很平静,就像之前一直给自已塑造的人设那般,不为名利所动的神秘。 电话那头传来曹阳曲爽朗的笑声:“哎,秋先生,别这么客气,什么事啊?” 第263章 “是这样的,我已经收到了您寄来的请柬,”秋南亭微微笑了笑,“我这边有几颗珍珠,想放到拍卖会上,不知道现在还来得及吗?” “您考虑好了?”曹老板语气立马提了几分精神,“您手里还有多少珍珠?放心吧,来得及,您交给我就行。” “嗯,只是关于这次拍卖会,我还有一些问题想详细问问您” ———— 蓝潇静静地盯着刚从门外回来的秋南亭。 秋南亭对他展颜一笑,整个人浸透着午后温暖的气息。 秋南亭先回了一趟卧室,确认缠云藤和碧水灵木心还没变回被规则压制的样子,旋即关上门又走到客厅,坐在蓝潇旁边。 见蓝潇坐在沙发上低头看杂志,秋南亭主动走到他面前,笑着问他:“今晚有想吃的东西吗?我们要不出去吃饭?” 蓝潇抬眼看了看他,神色淡然,没什么兴致,声音也冷冷淡淡:“吃什么你自已决定吧,最好不要出去。” 他的外形太过吸引人,出去要包得严实,他不喜欢。 秋南亭也没指望对人类世界没什么了解的蓝潇能提出什么要求来,只是点点头,干脆拿出手机,打开外卖软件让蓝潇看。 蓝潇也不清楚人类的食物这样那样的味道,最后也还是秋南亭点的菜,点了个清汤小火锅,汤也能喝。 等到外卖送到,两人安静地坐在餐桌旁吃饭。 蓝潇慢条斯理地吃着东西,每一口都带着试探,秋南亭饶有兴趣地盯着他,时不时给他夹一筷子菜。 吃到一半,秋南亭给蓝潇舀了碗汤,轻声道:“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蓝潇抬起头,暂时停了筷子,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我要去参加一个拍卖会,”秋南亭说道,眼神中有几分迟疑,“拍卖会倒是没什么问题,就是有些稀有的宝物,但是问题是,我听说有个富商家里可能养着人鱼,外面有很多人都说他喜欢搜集这些。” 蓝潇整个人顿了顿,筷子在半空中悬了一会儿,目光缓缓沉了下来,变得凌厉。 秋南亭继续说道:“我也是刚刚才听到这个消息,所以想赶紧告诉你。我有个想法——你可以去看看那些人鱼的情况,或者……救他们出来?” 空气在这一瞬间凝固了,蓝潇的眼神不再是平日里那种冷漠,而是带上了一层浓烈的探究和防备。他仔细盯着面前的人,似乎在揣测秋南亭的真实意图。 “你是想让我去那人那里?”蓝潇的声音低沉冷峻,带着无法忽视的寒意。 秋南亭解释道:“不是说让你非得去,我就是把这个消息告诉你,总不能我知道了这消息,还把你蒙在鼓里吧?” 他早就做好了蓝潇可能会抗拒的准备,现在这番话也只是计划中的一环,算是他强硬进行任务的缓冲。 果然蓝潇听了这话之后神色稍霁。 蓝潇没有立刻回应他,他沉默了很久,像是在消化这番话。 他的表情依然是那种让人难以捉摸的冷淡,嘴角还压着某种不快的情绪。 蓝潇低头继续吃着碗里的东西,每一筷子下去,都显得心不在焉。他的目光偶尔瞥向秋南亭,像是在衡量什么,但始终没有给出回应。 秋南亭看着他这副神情就知道,自已这番话可信度还是太低了。 蓝潇本来恢复记忆后就对人类世界充满警惕,更何况自已这个隐晦的提议其实就是让人去做商品,其实多多少少也有点挑战人家亚特兰蒂斯继承者的底线了。 “你是在怀疑我有什么目的?”秋南亭叹了口气,目光直视蓝潇,开始做最后的挣扎,“我可以理解你的怀疑。你恢复记忆之后,一直都觉得我在利用你,对吧?” 蓝潇抬眼看他,没有否认,也没有点头。 秋南亭反倒笑了一声,靠在椅背上,笑意盈盈地看着他:“要是想利用你,你还能这么舒舒服服待在家里么?” “算了,你也不用急着做决定。”秋南亭见他久久没有回应,也没有再逼迫,“等你想清楚了再说吧,先吃饭。” 蓝潇依旧没有表态,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他不想轻易答应秋南亭的提议,内心深处有一种不安感,这种不安感说不清是不想被人类利用,还是不想被秋南亭利用,总之未知的感觉让他无法全然放下戒备。 人类世界对他来说依旧陌生,充满了危险与不确定性。而秋南亭的计划,更像是一个未知的漩涡,个中风险让他不愿轻易踏入其中。 但他纠结的点除了这个提议时秋南亭提出来的以外,同样也包括他的身份,他作为人鱼未来的领袖,也不能轻易放弃他的子民,他需要确认秋南亭的消息是否真实。 参加拍卖会的日子越来越近,蓝潇依旧没有明确表示自已是否会去富商那里。 拍卖会当天早晨,阳光透过薄薄的窗帘洒进房间,暖暖的光晕映在蓝潇的脸上。 他背对秋南亭静静地坐在床边,望着窗外一望无际的海洋。 秋南亭已经换好正装,靠在门边,手中握着拍卖会的请柬,默默地看着蓝潇。 他叫的车已经在楼下了,再不走真来不及了。 “你考虑好了吗?” “你先去拍卖会吧。”蓝潇平静地说道,“探探那个富豪的消息,如果是真的,我后面会想办法救回我的族人的。” 第264章 秋南亭眉头微皱,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就非要让他走到强迫人的那一步呢? “蓝潇,对不起,只能暂时委屈一下你了。”秋南亭低声说了一句,左手忽然一挥,戴在手腕上的藤镯立刻分出好几个分支,像灵蛇一般迅速伸展,缠绕住了蓝潇的身体。 蓝潇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到身体被藤蔓紧紧束缚住,无法动弹。他目光一震,惊愕地看向秋南亭。 “你做什么?”蓝潇的声音带着愠怒和不解,他奋力想要挣脱那些藤蔓,但越是挣扎,藤蔓就缠得越紧。 身上的藤蔓一边缠着他,还一边轻轻拍着他的背,蓝潇有一瞬间觉得这玩意儿竟然是在安慰他。 秋南亭缓缓走近,眼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歉意。 他的声音虽然温柔,却透着坚定的决心:“不好意思,实在是没办法再等你的回答了,只能动用一些非常手段了。” “你在利用我!”蓝潇怒声喊道,眼神中燃起了强烈的抗拒。 秋南亭的眼神闪过一丝心虚,“利用嘛,其实也算不上的,不要这么生气嘛。” 缠云藤越缠越紧,将蓝潇的双手双脚牢牢束缚住。 “主要是,我也没有别的选择。”秋南亭垂眸低声说道,声音里夹杂着深深的无奈,“我有的时候庆幸你是我的爱人,至少我能让你少吃不少苦头,但有的时候又很恨——就好像你的很多痛苦都是我带来的一样。” 蓝潇被他的话弄懵了一瞬,莫名之中忽然一阵无端的恼怒袭来。 半晌,他终于开口:“说不让我离开的人是你,现在要把我支去别处的人又是你,你让我怎么不觉得是被利用了?” 秋南亭深吸一口气,压抑着方才险些没忍住的泪意:“蓝潇,我从来没有想过利用你。我也不希望你觉得我是在伤害你” 蓝潇没有再回应,只是冷冷地别过头,不再看他,被背叛的感觉让他难以释怀。 秋南亭轻轻叹了口气,缠云藤将蓝潇紧紧缠住后温柔地把他放在床上。碧水灵木心发出淡淡的光芒,像是一层柔和的能量,将蓝潇整个人包裹起来。 “等你找到自已的族人,可以再回来找我算账,如果你非要一个理由,我只能说,我不想让你后悔没去,而错过了救自已族人的机会。”秋南亭低声安慰道,虽然他知道这句话无法平息蓝潇内心的愤怒和失望。 毕竟这个理由真的蹩脚。 随着藤蔓和碧水灵木心的束缚,蓝潇逐渐失了挣扎的力气。 秋南亭摸了摸蓝潇颇有些狰狞的脸,顶着他阴沉的目光在他的薄唇上印下一吻。 他最终把蓝潇“打包”好,确保没有任何闪失,然后拿起准备好的东西,带着蓝潇一起离开了房间,下楼上了去拍卖会的车。 ———— 水晶吊灯散发出柔和的光芒,精致的雕花天花板与大理石地面反射着微微的光辉,给整个大厅笼罩上了一层朦胧的贵气。 香槟色的墙壁上悬挂着几幅海洋主题的油画,带着古典的气息,散发着淡淡的艺术气息。 人群熙熙攘攘,每个人都身穿精致的晚礼服或西装,彼此间低声交谈,举止优雅。各类香水的味道交织在空气中,伴随着音乐轻柔地流淌开来。 珠宝、腕表、精致的皮具不时闪烁在灯光下,显得更加璀璨夺目。 侍者穿梭其间,端着托盘,奉上红酒和小食,所有的一切都仿佛在为这场奢华的拍卖会做最完美的铺垫。 秋南亭站在酒店门口,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在宾客中流转片刻。 一双手忽然拉住了他。 “秋先生!”声音急切。 秋南亭抬头一看,正是曹阳曲,他穿着一身毫不压宾客气势但也颇为得体的灰色西装,神色中带着急切的期待,看着是找秋南亭好一会儿了。 “你说的那个大宝贝呢?” 第118章 传说中你为爱甘心被搁浅(11) 曹阳曲将秋南亭引进拍卖场的私人包间时,他几乎被包间的奢华装饰所震撼。 饶是他也算是在锦衣玉食的环境中长大的,也不得不承认 私人包间是由总统套房改造而成,整个房间富丽堂皇,地面上铺着柔软的地毯,墙壁上悬挂着金丝绒质的壁纸,烛光形水晶吊灯在天花板上熠熠生辉,将整个房间照得温暖而柔和。 包间中精致的中式家具,铺陈着雕花的红木桌椅和华丽的沙发,连窗帘都是用最上等的天鹅绒制成,厚重而质感极佳,完全遮住了窗外的喧嚣,让包间内充满了一种安静、隐秘的氛围。 包间内,沙发、书桌、会客区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个小型酒柜,有不少名酒供客人取用。 曹阳曲跟他介绍:“贵宾可以选择去主会场亲自竞价,也可以留在包间里,线上进行拍卖,隐私会得到绝对的保障。 这间是给您准备的,如果您提供的那个压轴的宝贝异常珍贵,我这边还给您准备了两个保镖。” 秋南亭失笑,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曹阳曲见他满意,笑着说:“秋先生,今天这场拍卖会不简单,来了不少大人物,我将神秘宝贝的风声放出去,又从其他地方来了许多人。” “是吗?相信不会让各位失望的。”秋南亭温和地应道。 进入包间后,秋南亭环顾一圈,随后微笑着对曹阳曲道:“我这宝贝放出来的形式不便让外人看,麻烦您稍作回避。” 第265章 曹阳曲点头应允,带着疑惑把卫生间留给他。 秋南亭走进包间内的豪华浴室,浴室内的设施比想象中还要奢侈。一个大圆形浴缸占据了大半的空间,浴缸上方是可以调节色彩的灯光,整个浴室里弥漫着舒缓的香气,显得宁静而舒适。 他将浴缸用花洒冲了几下,放满水后轻抚着戴在手腕上的藤镯,低声对碧水灵木心和缠云藤说:“可以了,放他出来吧。” 话音刚落,碧水灵木心散发出淡淡的绿色光芒,随着光芒的闪烁逐渐变大,浸入水中,蓝潇的身影从其中显现出来。 他的身体缓缓沉入浴缸的水中,鱼尾随着水波轻轻摆动,水波荡开涟漪,鳞片在灯光下反射出晶莹剔透的光芒。 他的银发如流水般在水中飘动,鱼尾在水中轻轻摆动,那极光般的色泽在水波的映衬下显得美轮美奂。 即便在休眠状态中,蓝潇的身姿依然如雕塑般完美无瑕。 好在碧水灵木心的能力就是可以把生命体包纳进去蕴养,与此同时也可以让生命体暂时进入休眠状态。 发现碧水灵木心可以这么用之后,秋南亭就安心了,至少蓝潇不用面对整个拍卖的过程,剩下的让他来操作就行。 秋南亭目光深沉,轻轻叹息了一声,走到门口轻声道:“曹老板,可以进来了。” 曹阳曲推门而入,看到眼前的人鱼,瞬间怔住。 他眼中的贪婪和狂热几乎溢了出来,整个人几乎忘了呼吸。他那有些微胖的手指不自觉地握紧,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吞咽声。 蓝潇的鱼尾闪烁着奇异的光芒,那银色的头发柔顺地散在水中,整个人仿佛是从神话中走出来的海神。 “这就是你说的大宝贝?”曹阳曲的声音微微颤抖,显然已经完全被眼前的美景所吸引。 秋南亭站在浴缸边,淡淡点头。 曹阳曲看了眼秋南亭,勉强定住心神,生出些忌惮。 不论是能捕捉到一只人鱼,还是能够凭空将这人鱼放出,这手段都实在太神秘,甚至于恐怖了。 不过目光往上看到脸,曹阳曲还是忍不住问秋南亭怎么还带了个面罩。 这面罩是缠云藤编织而成,只露出玉一般的太阳穴和额头的肌肤,以及深邃的眼睛。 秋南亭弯弯眼睛,道:“曹老板,留点神秘感,岂不是更有吸引力?” 曹阳曲听到这话,仿佛回过神来,点头道:“对对对,秋先生果然眼光独到。”他笑着继续说道:“跟秋先生一样,总是让人猜不透。” 不过他的眼睛依然死死盯着蓝潇,目光里充满了无尽的欲望。 他控制不住自已试图伸手去触碰蓝潇的鱼尾,但秋南亭迅速拦住了他,手轻轻一拉,将曹阳曲往外面带去。 “曹老板,关于拍卖我有一个小要求。”秋南亭一边走一边说道。 曹阳曲愣了一下,收回手:“什么要求?” 秋南亭轻笑,语气温和却透着坚定:“我不希望把人鱼推到台前,最好只用视频形式进行拍卖展示。” 曹阳曲皱起眉头,显得有些为难:“这恐怕不太好吧?大家看不到实物,怎么会愿意出高价拍下?” 秋南亭轻笑着回应:“这么珍贵的东西,岂能轻易展示?越是遮遮掩掩,才越能激起他们的兴趣。到时候竞价肯定会更激烈。” 曹阳曲犹豫了一会儿,显然被说动了。最后他点点头:“好吧,秋先生既然这么坚持,我就照办。” 他恋恋不舍地看了蓝潇一眼,随即把一个精致的拍卖册递给秋南亭:“您可以先翻翻今天拍卖的其他商品,或许有您感兴趣的。” 秋南亭随手翻了几页,拍品几乎都是海洋主题的商品。名画、珠宝、珍稀观赏鱼,甚至还有豪华游艇,每一件拍品的底价都惊人无比。 曹阳曲看他对拍品不太上心,想着他平日里还挺爱来参加各种宴会,笑着补充道:“今天的拍卖会,会抽取百分之二十的资金用于慈善事业。拍卖结束后,还有一个晚宴,宾客们可以自由交流。” 秋南亭点点头,表面随意地翻看着册子,心里却暗自打算。他知道拍卖会后参加晚宴的富豪里,肯定会有那个传闻中收藏人鱼的富商。 这正是他计划中的一步,他要去探一探这个富商的底细。 他指尖滑过几件昂贵的珍珠拍品,曹阳曲以为他有些兴趣,凑近笑道:“秋先生如果有看上的小玩意儿,尽管跟我说,我帮您拍下来送给您。” “不必了,我就是随便看看。”秋南亭淡淡地回道,眼神依旧没有太大波澜。他心里清楚,自已对财富的需求并不大,完成任务才是最重要的。 曹阳曲看他对其他拍品兴致不高,索性翻到珍珠那一部分:“这是您之前提供的珍珠,尺寸和光泽都极为罕见,必定会引起轰动。” 秋南亭淡然地看了看,点了点头。几颗直径超过30mm的珍珠闪闪发光,赫然列在最前面的拍品中。 曹阳曲压低声音问道:“您的珍珠,真的来自贝壳吗?” 秋南亭转头与他对视,目光是曹阳曲少见的黑沉:“不建议你打人鱼的主意,这只人鱼凶悍至极,要想从他那里得到珍珠,你会后悔的。” “他确实美得无与伦比,任何人看到他,都会被他迷住。可正因如此,他的危险性才不可小觑。您要知道,一旦他受到迫害,却能用这种能力进行报复,会有多可怕。” 第266章 毕竟海上人鱼害人的传说也不少。 曹阳曲愣了一下,心中不由得对秋南亭的控制力感到愈发忌惮。他强作镇定,笑着说道:“秋先生,我明白了。那现在,就由您亲自去拍个展示视频吧。” ———— 巨大的水晶吊灯将整个拍卖会场映照得一清二楚。 随着第一件珍品——一幅十九世纪著名写实派画家的一幅描绘海洋的名画真迹被推上台,这场海洋主题拍卖会的气氛顿时被点燃。 主持人站在台上,手握麦克风,声音洪亮地报出底价,底下的富商们立刻开始叫价,出手毫不犹豫。数字迅速攀升,气氛也随之渐渐高涨。 珍贵的珠宝、名贵的海洋生物标本、稀有的古董一件接着一件出现在拍卖台上,价格在迅速翻倍。 每当一件稀有之物出现,全场便充满了讨论声和压低的兴奋窃语。人们争相举牌,气氛热烈,时不时有轻微的骚动传出,空气中隐隐透着紧张的气息。 拍品安排的节奏很有讲究,称得上是张弛有度,将珍贵的拍品与普通拍品穿插进行,避免一开始就拍出高价拍品导致后续拍品关注度下降。 就这么通过不断切换拍品的吸引力,直至最后,买家们都还兴致勃勃地等着下一件拍品。 谁知册子上的东西已经全部拍完了。 ”请大家稍等,我们还有最后一件拍品,”主持人顿了顿,声音突然压低,带着一丝不寻常的神秘感,”它是一个极其罕见的存在。” 会场骤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大屏幕上。屏幕亮起,画面缓缓显现,一段视频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画面中的场景一片柔和的水光,那是一个洁净无比的圆形浴缸,水面微微泛起波纹。随着镜头的推进,一条银色的尾巴轻轻摆动,映入了所有人的视线。 全场一片哗然。 人鱼的尾巴流光溢彩,宛如极光洒落在水面,细密的鳞片随着尾巴的摆动折射出淡淡的银光。 那尾巴修长优雅,充满力量感,每一次微小的动作都让人心跳加速。尾鳍宽大、透明,仿佛在海水中轻轻颤动,宛如一件艺术品。 镜头缓慢上移,露出了人鱼的一部分脸庞。即便看不到全貌,光是露出的深邃眼窝和雕刻般的骨相,已经让人能够想象出那是怎样一张完美的面孔。 银色的长发如瀑布般散落在水中,微微浮动,发丝轻盈柔软,与周围的水光交相辉映。 台下的人开始窃窃私语,惊叹之声此起彼伏。许多从未见过人鱼的人此时目瞪口呆,眼中充满了震撼和贪婪。 而那些曾经听闻过关于人鱼传说的富商,则立刻明白了眼前的画面是真实的。他们互相交换着复杂的眼神,仿佛一场看不见的风暴正在悄然成形。 “这是真人鱼吗?” “我的天,这尾巴……” “这可不是标本吧?真的存在人鱼?” 窃窃私语迅速在会场中蔓延,几乎每个人都在讨论,现场的气氛从兴奋变得更加热烈,带着浓厚的期待和好奇。那些熟知内情的人,显然比其他人更加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主持人适时出声,压住了现场的嘈杂:“各位,这是一只非常罕见的人鱼,而从他的外形来看,他显然在整个种族中也是顶级的存在。没有太多介绍必要,大家看一看这段视频,您心中自然会有答案。” 说完,主持人将视线转向场下,直接报出了底价。 并不是个小数字,足够让在场九成的人歇了心思。 但也止不住大厅内的沸腾,就在报出底价的一瞬间,便有人举牌开始叫价。几乎没有犹豫,价格迅速攀升。 叫价声此起彼伏,每一次报价都比上一次高出许多,几乎是以倍数在增长。会场的气氛被彻底点燃,所有人都摩拳擦掌,迫不及待想要将人鱼拍下一睹它的真容。 而此时,坐在私人包间中的秋南亭,默默看着电视屏幕中直播的现场情况,神情略显复杂。 虽然他知道这是任务的一部分,可看到爱人在别人的眼中被当成商品那样估价,他的心中不免有些难以接受。 包间里的空气似乎有些压抑,秋南亭时不时地往卫生间的方向瞟一眼,蓝潇此刻还在碧水灵木心的蕴养中沉睡,安静得真的有些像一个没有知觉的标本。 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虽然任务的进展顺利,但他心中始终有些不爽,也不知道现在走了这个程序任务三算不算完成,他都想直接把蓝潇带回家了。 拍卖会的高潮在几轮激烈的叫价中逐渐逼近顶点。人鱼的视频在屏幕上持续播放,而场下的叫价声早已从最初的惊叹转为了一场激烈的竞逐。 每一声叫价都带着不容忽视的决绝与渴望,仿佛价格不是数字,而是他们能够拥有这世上绝无仅有的人鱼的唯一机会。 就在众人以为价格已经接近顶点时,从私人包间中突然传来一个几乎称得上是封顶的叫价。 空气仿佛在一瞬间凝固,叫价声戛然而止,随着叫价一同传入会场,还有那名买家主动给众人现出的身份。—正是那位秋南亭早就从曹阳曲口中得知的,家中藏有好几条人鱼的富豪。 富这人对人鱼的狂热喜好早已不是秘密,场下不少富商心里都清楚,这个人不惜一切代价要得到更多的人鱼作为藏品。因此,即便还有余力,也给他几分面子,选择了放弃。 第267章 主持人高声喊出三次最高价,随着最后一声落锤,全场响起了礼貌的掌声,然而掌声之中却掩盖不住的,是那些未能得手的富商心中的遗憾与不甘。 秋南亭透过屏幕目睹这一切,面色没有什么变化,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结果。他在内心叹了口气,这一切终究还是按照原世界线发展了。 曹阳曲打进内线电话,声音带着几分兴奋和谨慎:“秋先生,成交了!最终的买家是那位施老板。请您带着人鱼与他进行交易吧,我已经派人来接您了。” 第119章 传说中你为爱甘心被搁浅(12) 秋南亭挂掉电话,站起身来,走向卫生间。他轻轻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蓝潇沉睡在碧水灵木心氤氲绿光中的样子。 银色的长发在水中漂浮着,宛如一幅安静的画卷。 他轻轻抚摸了一下手腕上的缠云藤,深吸了一口气,让碧水灵木心将蓝潇收回手镯中。 他在心里快速盘算着,想着该如何才能顺利进入那位富豪的家中。 碧水灵木心的力量再次包裹住了蓝潇,将他重新收纳其中。 秋南亭站起身来,走向门外,面色沉静而坚定。交易的最后一步即将展开,而他心中的计划,正悄然成形。 ———— 拍卖会结束后,秋南亭被两个保镖接到了酒店的顶层,曹阳曲过来将他迎进一间正是施明华。 施明华的名字如雷贯耳,作为房地产起家、涉猎多个领域的商界大亨,他的身家早已稳居全国前十,能够吸引他的目光,自然已不是寻常之物。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深色西装,显得整个人气场十足,从保养得当的脸上看不出五十多岁的痕迹。看似随意的微笑挂在嘴角,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 但当他看到秋南亭时,那双犀利的眼睛明显顿了一下,流露出一丝惊艳。 施明华眼睛里瞬间闪过一丝赞赏,嘴角笑意加深,带着几分调侃地说道:“秋先生,刚才曹老板还跟我夸你来着,现在一见,果然风采不凡。” 秋南亭客气地点了点头,微微一笑,却没有多言。 施明华目光炯炯,显然对秋南亭的外貌颇有兴趣。即便是在商界打滚多年的他,也难掩对美丽事物的迷恋,不然也不会这么狂热喜欢人鱼了。 两人寒暄几句后,在曹阳曲的见证下正式完成了人鱼的转让手续。 “秋先生,您要去接下来的晚宴吗?”施明华笑着邀请,眼里满是期待。 秋南亭却摇了摇头,拒绝道:“多谢施老板的好意,但我不想让人知道我是人鱼的卖家。低调一点比较好。” 施明华微微挑眉,似乎对秋南亭的谨慎态度感到满意,随即笑着点头:“果然是聪明人,懂得进退,那不如现在就交货?” 秋南亭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看向曹阳曲。 曹阳曲适时插话道:“施老板,人鱼需要秋先生亲自控制才能放出来,他有特殊的办法。” 施明华眼睛里带着一丝掩藏不住的兴奋:“如此,我倒是要向秋先生讨教一番了。不如这样,秋先生何不移驾我家?我那儿有更多的人鱼,您正好可以一观。” “施老板厚爱,我恭敬不如从命。”秋南亭微微颔首,假装思索了一下,便答应了邀请。 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他用碧水灵木心,竟还能趁机去一趟施明华家。 施明华显然早有准备,车载着两人迅速离开了拍卖行,朝施明华的私人飞机驶去。 原本曹阳曲打算跟随,但施明华摆了摆手,笑着说道:“曹老板,您这儿忙得很,还是别跟着了。” 曹阳曲笑笑,没再多言,只得目送两人离去。 登上私人飞机,施明华安排了最舒适的位置,两人各自坐定。机舱里布置得极尽奢华,柔软的座椅和精致的内饰尽显低调的富贵气息。 起飞后,施明华笑着打量秋南亭,依然没有任何要提及人鱼的意思,反而闲聊了许多风土人情。 时间悄然流逝,聊了一会儿,施明华似乎有些困倦,便提议稍作休息。 秋南亭也难得放松片刻,两人各自闭目养神。施明华不经意间睁眼,目光落在秋南亭安静的睡颜上,微微一怔,眼中流露出几分赞叹之意。 飞行的时光转瞬即逝,飞机稳稳降落在施明华的私人庄园。秋南亭跟随他走出舱门,第一眼便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了。 施明华的府邸位于一处静谧的郊外,洁白的别墅外观高大宏伟,周围的绿地修剪得整整齐齐。别墅的建筑线条简洁利落,却充满了现代艺术感。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新、纯净的气息,仿佛这里是与世隔绝的圣地。 “秋先生,您看看,这地方肯定很适合那只人鱼。”施明华笑着说道,眼中满是得意之色。 秋南亭微微一笑,目光从这座奢华的别墅扫过,心里却在盘算着行动路线。 两人一同走进别墅,秋南亭立刻注意到,这里内部的装潢更是富丽堂皇。别墅内有四层,中间有一个巨大的环形玻璃壁,直径约莫有十米,从一层直通顶层。 玻璃壁内的世界宛如一个微型海洋,缤纷的鱼类在里面自由游动,水波粼粼。 从一楼往上看,隐约能看到两条大型鱼尾在水中摇曳。 “这是我从别处买来的两条人鱼。”施明华得意地向秋南亭介绍道,语气中充满了炫耀之意,“不过,见到秋先生那只之后,我觉得这些都比不上它。” 第268章 秋南亭看着那些鱼尾,在心里冷笑一声,却没有表露出来,只淡淡说道:“施老板真是眼光独到。” 施明华兴奋地继续道:“我们赶紧把它放出来吧,真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施明华带着秋南亭上到四楼,兴奋地按下电梯按钮时,眼中透出一种掩饰不住的狂热。他的别墅最特别的部分就是这座贯穿四层的巨大玻璃壁,内里如同一个小型海洋,栖息着他引以为傲的珍贵人鱼。 现在,他迫不及待想看到秋南亭带来的那只神秘人鱼。 电梯门一开,四楼是一个开阔的观景平台,可以俯瞰整片玻璃壁。两条人鱼正悠然自得地在水中游动,看到来人后,立刻兴奋地游到玻璃边,热情地跟施明华打招呼。 两只人鱼都是雄性,袒露着雕塑般的上身,闪动着修长的鱼尾,尾鳍在水中划出优美的波纹,眼神带着些许好奇。 与蓝潇不同,这两只人鱼的头发是棕色的,鱼尾也不如他绚烂,但也算得上是美丽至极。 施明华笑着走到玻璃前,隔着玻璃向他们挥手示意:“宝贝们,你们乖乖的,今天有个很特别的客人。” 说完,他转头对秋南亭点了点头,脸上满是期待。 “秋先生,您快把人鱼放出来吧。” 秋南亭站在玻璃壁的上部,淡定地回道:“这个过程需要保密,施老板,最好让所有人都回避一下。” 施明华虽有些犹豫,但没再多说什么。 遣退了四楼里的佣人,他对着两只人鱼温柔地笑了笑,吩咐他们先游到一楼去,腾出空间来给秋南亭操作。 随着施明华的脚步远去,四楼瞬间变得寂静,只剩下玻璃壁中清澈的水流声和水下生物偶尔发出的轻微动静。 秋南亭站在玻璃壁旁,开口的高度恰到好处,大约在他的下巴位置。他深吸一口气,伸手让碧水灵木心慢慢飘出,水绿色的光芒缓缓进入水中,像一片温柔的波浪,迅速扩散开来。 水下的波光流动,两只人鱼虽然游得稍远,但好奇心促使她们隐隐瞥见了秋南亭的动作。然而,秋南亭并不在意。等到蓝潇出现后,所有的疑问和好奇都会被蓝潇强大的气场所压制。 碧水灵木心轻轻波动,蓝潇的身形渐渐浮现。光芒褪去,蓝潇的银发和极光般闪烁的鱼尾在水中显现,如同一场梦幻般的场景。 然而,蓝潇的身体没有完全浮起来,反而向下沉去。秋南亭下意识地伸手拉住了他,手指触及蓝潇冰凉滑腻的手臂,那熟悉的触感让他心头微微一紧。 与此同时,两只人鱼也游了上来,小心翼翼地托住蓝潇。 一只人鱼轻声惊呼:“是王!” 另一只人鱼震惊地瞪大眼睛:“不,是王子!” 他们竟然认出蓝潇的身份了? 秋南亭低下头,看着依旧昏睡的蓝潇,心情复杂,想赶紧把他唤醒。 就在这时,电梯发出“叮”的一声,施明华蹬蹬蹬跑上来,看到蓝潇那美丽而不可思议的鱼尾后,目光变得更加狂热。 他盯着蓝潇修长的身形和在水中飘动的银色发丝,仿佛见到了世间最绝美的珍宝。 蓝潇的鱼尾在水中随着水波轻轻晃动,鳞片在光线下如同极光般变幻色彩,光影交织,令人目眩。 银色的长发像是海藻般散开,鱼尾每摆动一次,都能带起水下晶莹的光泽。 此刻的蓝潇,就如同深海中最珍贵的传说般令人窒息,美得不真实。 施明华痴痴地看着蓝潇,喃喃道:“美,太美了……简直无法形容。” 秋南亭皱了皱眉,他轻轻将手伸入水中,趁机虚抓了一下,唤回了碧水灵木心。碧水灵木心悄然飘回到他掌心,秋南亭才稍稍放下心来。 碧水灵木心被唤回后,蓝潇轻轻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 眼前的光芒逐渐聚拢,他逐渐清醒过来。面前的水中,他看到两只同族人鱼,还有施明华狂热的目光和秋南亭复杂的神色。 蓝潇神色微变,眼中寒光一闪,他一眼就看穿了周围的局势,但并未立刻发作。 两只人鱼看到蓝潇完全清醒,兴奋地游上前,齐声道:“王子!您也来了!” 蓝潇目光复杂地扫过他们,喉咙微微动了动,皱着眉毛没有多言。 施明华此刻满脸狂喜,完全没在意这些细微的情绪变化。他兴奋地拍着秋南亭的肩膀,声音都有些发颤:“秋先生,这真是……绝世之宝!实在感谢你!” 蓝潇的眼睛在醒来后短暂地扫了秋南亭一眼,随即冷漠地移开,像是无视了他一般。 他迅速扭过身去,背对着所有人,轻轻挥了挥手,身后的水流随之变动,两只人鱼在他的控制下被带到了远处的水域。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怒意,质问她们:“你们的身体健康,能力完满,为什么不反抗人类,离开这个地方?” 两只人鱼闻言,脸上立刻显出惊慌,互相看了看,不安地摆动鱼尾,低声回应:“王子殿下,您误会了。这个人类对我们很好,条件比海洋中好多了。 他每天都会给我们准备最鲜美的食物,每周还带新奇玩意儿给我们解闷,甚至每日都有人来清洁玻璃壁。我们在这里生活得非常舒服。” 蓝潇听完,眉头紧紧锁起,怒气隐忍在他冷峻的脸庞上。他的声音沉重而冰冷:“海洋辽阔无边,你们却选择困于这小小的玻璃壁,过着被人类豢养的生活,如同井底之蛙。你们已经丧失了身为我族之人鱼的本性。” 第269章 两只人鱼被他的话稍稍给刺痛了,显得有些心虚,低垂着头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他们的鱼尾轻轻拍动,像是想要借此逃避这令人羞愧的对话,缓缓向下游去。 施明华站在不远处,注意到两只人鱼的表情不对,赶紧靠了过来。他隔着玻璃壁轻轻敲了敲,关切地问:“你们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有任何问题都可以告诉我啊。” 两只人鱼委屈地看着施明华,却什么都没说,低头游向了水底。 蓝潇看着他们的背影,脸色铁青,胸中的怒火无法宣泄。 他紧紧攥着拳头,指甲几乎刺进了掌心。 他紧紧攥着拳头,指甲几乎刺进了掌心。他们竟然如此甘于被人类豢养,甚至对这种生活心存感激!这简直是对他们种族的侮辱。 站在远处的秋南亭一直默默观察着这一切,眼中闪过一丝不安。他抿了抿唇,想要走上前去,却迟疑着没有开口叫蓝潇的名字。他不想在施明华叫出蓝潇的名字。 施明华倒是一脸不在意地站在玻璃壁旁,嘴里直呼着“宝贝宝贝”。 秋南亭心底不禁泛起一丝冷意。他明白,施明华嘴里的“宝贝”不过是对这些人鱼的物化称呼。 在他眼里,人鱼只不过是他的私人收藏品,一个可以用来炫耀的“宝贝”,而非拥有独立生命的生灵。 秋南亭低声对施明华说道:“这只人鱼的脾气比较暴躁,也不太亲近人。您别一直叫他了,顺其自然就好。” 施明华闻言笑了笑,显然没有把这放在心上,反倒哈哈大笑着表示理解:“不亲人正常,毕竟还没养熟呢!” 笑着笑着,他的目光却落在秋南亭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 他伸手拍了拍秋南亭的肩膀,带着些热情:“秋先生,不知道您饿了没,不如咱们先去三楼,一边欣赏我的奇珍异宝,一边用餐如何?” 说着,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放在秋南亭的肩上,显得过于亲密。 这一幕,正好落在蓝潇的眼中。他眼睁睁地看着施明华的手落在秋南亭的肩膀上,那姿势仿佛是要将秋南亭搂在怀里一般。 蓝潇的拳头瞬间攥得更紧,指关节泛白,内心的怒意猛然上涌,几乎无法控制。 他的胸口仿佛被压上了一块沉重的巨石,怒火在胸中熊熊燃烧,呼之欲出,就连眼眶也隐隐泛红。 第120章 传说中你为爱甘心被搁浅(13) 秋南亭感受到蓝潇的目光,回头看了他一眼,心中隐隐生出一丝不安。 看他表情就知道,这人要生气了。 秋南亭勾了勾嘴角,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笑着说道:“施老板请带路。” 施明华没有察觉到秋南亭的推拒,自顾自笑着点头,兴致勃勃地说道:“您可一定要好好参观一下,我的收藏品可不只是这几条鱼!” 施明华往电梯方向走,秋南亭长舒一口气,抬眼看向水中的蓝潇。 玻璃壁中,蓝潇的身形仍然笔直,尾鳍微微摆动,沉默地注视着他。 秋南亭靠近玻璃壁,手轻轻贴上去,就像隔着玻璃摸他一样。 蓝潇却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尾鳍一摆,背对他游走了。 秋南亭无奈地叹了口气,跟着施明华进了电梯。 施明华领着秋南亭上了三楼,走出电梯的瞬间,一股温和的香气扑面而来,隐约带着海风的清爽与名贵香料的馥郁。 三楼的空间宽敞明亮,四周的墙壁全都镶嵌着透明的玻璃柜,里面陈列着各种名贵的珊瑚、珍珠、宝石,还有许多秋南亭说不上名来的稀世珍品。 光线通过精心设计的灯具洒在这些珍宝上,反射出五彩斑斓的光芒,整层楼仿佛闪耀着一片令人目眩的光辉。 秋南亭脚步一顿,目光不由自主地被这片瑰丽的光彩吸引。 尽管他根本没有欣赏这些东西的心思,但眼前这梦幻般的景象依然让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这些宝物无论是在材质、造型还是色泽上,都散发着一种极致的美感,仿佛汇集了海洋中最神秘的馈赠。 这施明华,简直就像在别墅里建造了一个小型的海洋王国。 “这些东西,是不是光是看着就让人心情愉悦?”施明华得意地笑着走到一件陈列着拳头大的珍珠的柜前,轻轻拍了拍玻璃,仿佛在炫耀自已的财富,“秋先生觉得呢?” 秋南亭淡淡一笑,内心虽然并未被这些外物真正打动,但他也不得不承认施明华的收藏确实非常考究,应道:“这些珍品确实很美很少见,施老板的眼光很独到。” 施明华的眼中闪过一抹骄傲,他指了指柜里一块巨大的珍珠母贝:“您看这枚珍珠,是不是跟您的那几颗特别相似,只是还要大上不少。” 秋南亭站在那玻璃展台前,目光随意扫过。珍珠的表面泛着柔和的光晕,显得古老而神秘,但秋南亭对此没有太大的兴趣。 “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瑰宝,”秋南亭微笑着点头,“施老板的收藏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施明华大笑着拍了拍秋南亭的肩膀,热情道:“哈哈哈,秋先生过奖了!您带来的这只人鱼,咱们这儿的所有珍宝加起来都比不上他。” 蓝潇已经游到了三楼的高度,秋南亭余光看过去,不知道蓝潇隔着玻璃壁能不能听到他们说话。 施明华伸手示意秋南亭往餐桌走去,三楼的里侧摆放着一张长长的餐桌,桌子上已经摆满了各种精致的菜肴,闪烁的烛光点缀着这一片奢华的空间。 第270章 两人入座后,施明华亲自倒了一杯红酒,递给秋南亭:“来,咱们不如边吃边聊,想必秋先生也是对海洋藏品有许多自已的见解的。” 秋南亭微微点头,接过酒杯,礼貌地回应:“多谢施老板的盛情款待。不过我平时确实了解得比较少,这只人鱼也只是偶然得来,在曹老板的拍卖会上,我才算见了世面,来施老板这儿又长了见识。” 施明华显然对他的奉承很是满意,亲手给他布菜。 餐桌上的菜肴大多是海鲜,每一道菜都精致无比,鱼子酱、龙虾、生蚝、贝壳类的刺身一应俱全,摆盘考究,颜色鲜亮,看得出全都是来自海洋的高端食材。 烛光闪烁中,施明华的目光从未从秋南亭的脸上移开过,神情专注且带着隐隐的欣赏。 施明华开口说:“秋先生,我能看出来,你其实还是挺喜欢这只人鱼的吧?”他停顿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虽然你把他卖给了我,但我看你在玻璃壁前的神情,好像还有些不放心,不如你就在这儿住上几天,看看这儿的环境,自已也好安心?” 秋南亭抬眼看了施明华一眼,心里略感不适。施明华的话似乎是在暗示他一些别的东西,尤其是那直勾勾的眼神。 但同时,他也清楚施明华的提议正好符合他的打算。他确实不放心蓝潇在这里的处境,留下来观察正是他需要的机会。 于是,他举起红酒杯,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意,敬了施明华一杯:“施老板的盛情,我就不推辞了。” 施明华大笑着回应,举杯与他碰了一下。 两人一饮而尽,施明华笑容加深,目光依旧锁在秋南亭的脸上。 随着几杯红酒下肚,秋南亭的脸上渐渐泛起一丝红晕,眼睛水润润的,映着餐桌上柔和的烛光,整个人显得愈发迷人。 施明华多喝了几杯,脸上也开始泛着酒气,他半眯着眼,欣赏着秋南亭红润的脸庞,甚至有些恍惚,仿佛秋南亭眼中的那抹醉意,让他越发觉得眼前的人像极了一件精雕细琢的艺术品。 “秋先生,虽然我见过许多各式各样的美人,但您比起他们来说,也毫不逊色。”施明华放下酒杯,他虽说着这样的话,语气中却没有多少轻佻,仿佛就是纯粹欣赏美好的事物。 秋南亭心中微微一颤,但脸上依旧保持着得体的笑容,低声回应:“施老板谬赞了。” 酒过三巡,秋南亭开始觉得有些头晕。他这具身体酒量一般,喝了几杯红酒后站起来时脚下不由得有些发软,整个人晃了晃。 施明华眼疾手快地上前一步,搂住了他的肩膀,低声问道:“秋先生,您没事吧?” 秋南亭摇了摇头,试图挣脱他的手,却发现自已有些无力。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保持镇定,淡淡道:“多谢施老板关心,我可能需要休息一会儿。” 施明华扶着他,脸上带着几分歉意:“早知道您不胜酒力,我就该换另一瓶酒了。” “没关系。”秋南亭轻轻推开他的手,努力让自已站得稳一些,但仍然有些踉跄,“麻烦施老板了,能给我安排一个房间吗?” 施明华微微一笑,示意他不必客气:“当然,我亲自带您去。” 两人正准备离开时,突然听到玻璃壁上传来轻微的响声。两人下意识地转头看去,只见蓝潇双手撑在玻璃壁上,脸色阴沉得可怕,目光如刀一般直直地盯着施明华。 “哎嘿,瞧,他居然在看我!”施明华大笑着,他也喝了不少,完全看不明白蓝潇此时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秋南亭听到这话,有种说不出的荒谬和无奈。他朝着蓝潇靠近几步,隔着玻璃按上了蓝潇的手。 蓝潇目光凛冽,低下头看着秋南亭。 秋南亭轻轻叹了口气,低声说道:“我先去休息一会儿好吗?” 也不知道蓝潇能不能听见。 不过看起来是没听见的,看见他嘴巴在动,蓝潇眼中露出一丝困惑。 秋南亭无奈地做了个手势,双手合十,贴在脸侧,示意自已需要休息一会儿。 蓝潇皱眉。 施明华从后面再次揽住秋南亭的肩膀,“是不是困了,我先带你去客房,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再一起来看人鱼。” 说完,他嘿嘿笑了几声,似乎是觉得秋南亭的动作和神态很是可爱。 秋南亭最后看了一眼蓝潇,脸上写满了别生气别生气别生气,随后转过身,随着施明华走进电梯。 而蓝潇的目光始终追随着他们的背影,拳头紧握,脸色愈发阴沉,仿佛酝酿着一场风暴。 住所在另外一栋楼里,走在长廊上,秋南亭努力让自已的步伐显得稳当一些,但施明华的手却始终没有松开。 他们走进了一间豪华的客房,施明华亲自为他拉开床帏,露出了贴心的笑容:“秋先生,您就好好休息吧,我会让人给您送些醒酒汤来。” 秋南亭点点头,尽量不显得太过冷淡,但也毫不亲近,“多谢施老板。” 施明华笑着离开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 第二天的清晨,阳光从落地窗前洒满房间。 秋南亭睁开眼睛,稍微动了动身体,脑袋还有些发沉,显然是昨晚的酒劲还没完全退去。 半坐起身后,他才注意到外面是一片广阔的花园,满眼都是五颜六色的鲜花与繁茂的植被。 第271章 这些花草错落地铺展开来,显得繁华艳丽,但颜色过于杂乱,令人有些头晕目眩。 他看着这花园有些头疼,揉了揉太阳穴,又往床上靠了一会儿。正当他想再多休息一会儿的时候,外面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秋先生,您醒了吗?” 秋南亭坐起来,理了理有些乱的头发,低声应了一句:“进来。” 门开了,一个女佣端着醒酒汤走了进来,恭敬地站在床边,“这是醒酒汤,本来昨晚施老板刚走就送过来了,但是当时您已经睡着了,所以没敢打扰。” 秋南亭点点头,接过碗,闻了一下汤的气味。 谨慎起见,他心中轻声呼唤了818,并让系统开启了保护。虽然昨晚的饭局里他并没有开这个功能,但回想施明华那过于热络的态度,他觉得还是小心为妙。 他轻啜了一口,醒酒汤的酸涩微辣味瞬间蔓延在口腔中。 “施老板还没起吗?”秋南亭抬眼看向佣人,轻声问道。 “是的,先生还在休息,不过他说您醒了可以随时用早餐,不必等他。”佣人恭敬回答,目光始终低垂着,显示出一种训练有素的恭敬。 “我明白了。”秋南亭把碗放下,问道:“能先去洗个澡吗?” “当然,这边已经为您准备好了浴室和干净的衣物。”佣人微微欠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秋南亭起身,走进浴室,发现里面果然已经为他准备好了一切。浴室的陈设极其奢华,大理石地面在灯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泽,整洁的毛巾和高档的沐浴用品一应俱全。 挂在墙上的西裤和白衬衫虽然看起来简洁,但摸上去的材质绝非普通布料,显然是主人家特意准备的。 洗了一个舒服的热水澡,秋南亭换上了准备好的衣服。衣服的合身程度让他不由得对施明华的周到安排心生佩服。 洗漱完毕后,已经是早上八点。 施明华还没起床,秋南亭在佣人的引领下前往昨天吃饭的地方,也就是那个放巨型玻璃缸的别墅楼。 进入一楼大厅的瞬间,秋南亭就感觉到了一股异样的气氛。原本该在水中悠然自得的两条人鱼,竟然蔫蔫地漂浮在玻璃壁里,身上还有些青紫的痕迹,显然是昨晚经历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这一看就是蓝潇的手笔。 果然,在大门打开的一瞬间,水中的蓝潇冷冷地看了过来,眼神中带着强烈的质问与压抑的怒意。 秋南亭跟佣人说他想先去一趟四楼。 因为四楼才能摸到蓝潇。 别说蓝潇现在暴躁了,他都有点儿分离焦虑了。 上了四楼,秋南亭站在玻璃壁边,轻声唤道:“蓝潇。” 蓝潇的身影在水中一晃,飞快地游上来,破开水面时带起了一片水花,瞬间糊了秋南亭一脸水。 秋南亭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水珠,把手伸进水中,想要触碰他:“对不起,昨天——” 蓝潇冷冷地打断他的话,猛然握住了他的手腕,力道强硬而霸道,声音低沉:“你怎么敢?” 秋南亭还来不及解释,一阵强大的拉力忽然从水下传来。他的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被蓝潇猛然拽入了水中。 冰冷的水流瞬间包裹住了他,他猝不及防地被蓝潇拖入水中,心脏骤然一紧。 水面翻涌,蓝潇的尾鳍在水中如极光般绽放,带起了华丽的水波,这么美的一幕,却只是为了狠狠地把人往水中央拖去。 第121章 传说中你为爱甘心被搁浅(14) 水中的静谧瞬间被打破,蓝潇猛然将秋南亭拽入了水中。 水面翻涌,冰冷的液体瞬间包裹住了秋南亭的身体,他本能地挣扎着,想要浮上去,却被蓝潇强硬地按在了水下。 那动作只是为了禁锢他,但却因为情绪的失控有些没轻没重。 水流冰凉刺骨,秋南亭几乎瞬间就感受到了窒息的痛苦。 他的喉咙被呛了些冰冷的水,咳嗽的冲动袭来,但每一次抑制不住的呼吸的动作都让更多的水涌入体内。 蓝潇的尾鳍在水中轻轻摆动,像一条优雅却冰冷的幽灵,目光深邃且复杂。 秋南亭张了张嘴,想要开口解释,想让蓝潇停下,但每一次吐出的话语全都被水流吞没。 他的喉咙里只剩下窒息的痛苦和无法呼吸的压迫感。水中的秋南亭眼神开始变得焦急,喉咙里发出的微弱咕噜声在水下听起来更显无力。 蓝潇眼神冷冷地抱着他,手没有松开分毫,每次的挣扎只让他更加狂躁。 秋南亭拼命想挣扎,但水流与蓝潇的压制让他无法移动。 他的四肢渐渐变得僵硬,胸口的压力越来越大,肺部火烧般地疼痛。秋南亭的意识逐渐模糊,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模糊起来,他的双眼失焦,身体开始下沉。 就在这一刻,蓝潇的瞳孔猛地缩了一下。 他低头看着秋南亭几乎陷入昏迷的脸庞,意识到自已竟然没有控制住力道,竟然将秋南亭置于这么危险的境地。 恐惧在他心底猛然升起。 蓝潇的身体骤然一僵,瞳孔微微颤动。他从未想过要真的伤害秋南亭,但当愤怒与失控充斥着理智时,他的手竟然不自觉地加重了力道。 而现在,眼前的人显然已经无法承受这样的对待。 秋南亭微弱地挣扎了一下,双手无力地抬起,似乎想要抓住蓝潇的手臂,但却无法再保持清醒。 第272章 蓝潇的心骤然一沉,慌乱瞬间充斥了他的内心。 他从未感受过这样的恐慌。 他的手顿时放松了力道,把人托出水面。 接着,毫不犹豫地俯下身,压在秋南亭冰冷的唇上,渡气过去。 温热的气息从蓝潇的嘴唇中涌出,注入秋南亭的口中,试图让他重新呼吸。秋南亭的身体轻微一颤,随着蓝潇渡气的节奏,他的胸口微微起伏,似乎是重新感受到空气的存在。 蓝潇的手扶在秋南亭的后脑勺,紧紧地按住他的后颈,唇齿相贴,空气在两人之间流动,蓝潇拼命将自已的气息渡给秋南亭。 他的心跳如雷,胸腔里的慌乱越发加剧。 几次呼吸之间,秋南亭终于慢慢恢复了意识。他猛然睁开眼睛,剧烈地咳嗽起来,身体本能地往蓝潇的怀抱里钻,拼命吸入空气,咳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蓝潇看着他的眼神,既是慌乱,也是心疼,随即他扶着秋南亭的肩膀,把他拉近,紧紧抱住。 秋南亭的胸口剧烈起伏,心跳在耳边轰鸣。他努力调整着呼吸,脑子里仍然一片混乱,水流的压迫感似乎还留在他的肺里。他微微抬起头,视线落在蓝潇的脸上,声音沙哑地问道:“你……你刚刚……” 蓝潇没说话,双手依然紧紧环着他,低下头,靠在他的额头上。 “对不起……”蓝潇的声音低沉且微颤。 【任务二进度:10/10。】 他从未想到,自已会把秋南亭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那一刻的恐惧与自责将他的情绪瞬间撕裂,心中翻涌着巨大的不安和悔意。 “你……哎……让我喘口气。”秋南亭抬起手,虚弱地推了他一下,声音里还带着微弱的气息,话语中却更多的是无奈。 蓝潇抱得更紧,低声说:“我没想过……伤害你。”声音里透着一丝紧张与歉疚。 秋南亭靠在他的肩膀上,蓝潇抱得这么紧,简直比他这个快要淹死的人还紧张。 不过还好818的外界防护开着,他刚刚只是因为缺氧晕厥了,还达不到会溺水的程度。 他缓缓呼吸,声音轻柔道:“我知道……我知道你没想过,但是我惹你生气了对么,可是你也应该先听我的解释嘛。” 蓝潇的手掌在他背上微微颤动,似乎是在克制自已的情绪。两人就这样抱在一起,水中的沉静慢慢笼罩了他们,仿佛刚才那一瞬的惊险都随着水波平息。 过了片刻,秋南亭抬起头,抹掉脸上的水珠,苦笑了一下,“虽然我不怪你,但是下次也不许这么鲁莽了,好吗?” 蓝潇低头看着他,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最后只低声应了一句:“嗯。” 清晨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入房间,蓝潇和秋南亭两人的身影在水中交织,二人还来不及说些什么真的有意义的话,注意力就被突然响起的脚步声打断了。 “秋先生,您怎么在水里?”施明华的声音从玻璃壁外传来,带着不加掩饰的惊讶。 秋南亭听到这个声音,心中一凛,立刻想要挣脱水面,可蓝潇紧紧抓住他的手腕,拒绝让他移动。 秋南亭刚想说些什么,忽然意识到施明华的表情变得更加复杂——不仅是因为他看到自已掉在水里,还有佣人凑上前低声向施明华汇报发生的事情。 “刚才您的收藏品,呃……突然把秋先生拉下了水里……” 施明华的眼神从秋南亭脸上扫过,停留在他湿透的衬衣上,布料贴紧他的身体,轮廓清晰,显得整个人格外纤细。 “秋先生,您没事吧?我拉您上来!”施明华说着,俯下身子,伸手想去抓秋南亭的手臂,准备把他从水里拉上来。 然而,还没等他的手碰到秋南亭的肩膀,蓝潇猛然从水中翻身,鱼尾一摆,竟瞬间化作了两条修长的人腿,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蓝潇冷冷地看了施明华一眼,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伸手抓住施明华的胳膊,力道强劲地将他拽上了岸。 场面瞬间失控。 施明华被蓝潇的力量吓了一跳,还没完全反应过来,蓝潇已经对着他一拳挥了过去。施明华只来得及抬手一挡,但力量过于巨大,他整个人被掀翻在地。 周围的佣人吓得魂飞魄散,几位男佣赶紧冲上前去试图拉架,然而蓝潇的力量极为恐怖,那些试图阻止他的人在他的手掌一挥下纷纷倒退了几步,场面顿时混乱不堪。 “蓝潇!住手!”秋南亭急忙喊道,想要安抚住又突然暴怒的蓝潇,但此时的蓝潇显然已经被情绪完全占据,他站在玻璃壁的外面,浑身散发着一股冰冷而暴戾的气息。 秋南亭一边急得不行,一边迅速从水中爬了出来。他全身湿透,衣服紧紧贴在身上,脸上的水珠还在不停地往下流。 眼看着蓝潇的情绪越发不受控制,他急忙把衬衫脱了下来,想要替蓝潇遮住身体。 蓝潇瞥见秋南亭脱衣服,脸色更加阴沉,转身一把按住秋南亭的手,冷冷地道:“你怎么又……” 秋南亭愣了一下,解释道:“你……你现在没穿衣服,至少要遮一下啊……” 然而蓝潇的怒火丝毫没有平息,反而更加激动,竟把秋南亭的手推回去,硬是将衬衫重新塞回了他的手里,“别脱!你穿上!” 秋南亭脸一红,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看着手里的衬衫,又看了看眼前赤裸的蓝潇,轻声道:“可是你……你没穿裤子啊!” 第273章 蓝潇闻言抿抿唇:“我不需要。” 秋南亭想反驳,但最终还是咽下了话语,迅速将自已的衬衫重新套上,祈祷周围人不要太关注蓝潇没穿裤子。 但他显然是多虑了,周围的气氛凝固到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自家主人被打了,佣人大气不敢出。 “秋先生……”施明华艰难地从地上爬起,脸上带着被打中的红肿印记,心情复杂地看了看蓝潇,又看了看秋南亭,“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秋南亭擦了擦脸上的水珠,调整了一下呼吸,正准备开口解释,却见蓝潇猛地走上前,一把抓住施明华的衣领,将他拽到了一边。 “别碰他!”蓝潇的声音低沉且充满威慑,带着极强的占有欲。 施明华完全懵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甚至连话都不出来。 而周围的佣人们也不敢再轻举妄动,整个场面陷入了令人尴尬的僵局。秋南亭看着这一幕,暗暗吸了口气,心里也明白必须尽快让局势稳定下来。 “蓝潇,没事了,冷静一下。”秋南亭终于忍不住走上前,轻轻按住了蓝潇的手臂,“他没伤害我们,我们不要落了把柄。” 蓝潇的身体微微一软,原本紧绷的肌肉稍稍放松了一些。 他冷冷地看了一眼施明华,手中的力量逐渐松开,将施明华甩在一旁。施明华虽然脸上挂着冷汗,但却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站在一旁,捂着被打得发疼的肩膀。 秋南亭拉着蓝潇,轻声说道:“我们先去换衣服,冷静下来,再谈别的。” “可以吗?”秋南亭看向佣人,“能麻烦帮我们先准备一套衣服,以及先拿一根毛巾吗? 蓝潇没有说话,但他顺从地靠在秋南亭旁边,没再看施明华一眼。 施明华看着两人的背影,眼神中充满了困惑与复杂的情绪,显然刚才的场景让他难以消化。 “秋先生……”施明华艰难地开口,“我觉得我们需要谈谈,如果你有空的话……” 秋南亭回头,面带歉意地说道:“施老板,今天的事我会给您一个合理的解释。现在,请您稍微给我们一点时间。” 施明华愣了愣,最终点了点头:“好的,秋先生。您,你们慢慢来。” 秋南亭拉着蓝潇的手,一刻不停地走向电梯,脑海中已经开始飞速思考如何处理接下来的局面。 他们离开电梯后,秋南亭低声对蓝潇说道:“你得控制住情绪,不知道你现在还愿不愿意救你的族人,总之我先想办法把你带进来了, 虽然没有完全听取你的意见,这是我的问题,但现在我们的主要矛盾应该是先商量一下怎么出去。” 蓝潇低垂着眼眸,神情依然带着几分愠怒,却没有再反驳。他知道秋南亭说得对,但刚刚那一刻,他无法控制自已的情绪,只觉得在发觉秋南亭“背叛”自已,和施明华碰到秋南亭的那一瞬间,自已整个人的理智都崩溃了。 秋南亭回到房间后,关上了门,发现蓝潇的眉头还是紧锁着。 两人之间的沉默弥漫着一股复杂的情感,秋南亭知道,现在的情况比他预想的要更加棘手。 他必须小心翼翼地应对,既要完成任务,又不能让蓝潇受到更大的伤害。 所以现在明显还得再开导几句,就是不知道怎么这个世界爱人恢复记忆后会这么暴躁。 “你为什么要动手?”秋南亭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 蓝潇低声回答:“他想碰你,从昨天开始。” 秋南亭愣了愣,随后失笑出声,走到他面前,伸手轻轻握住他的手,“我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 蓝潇垂眸不语,片刻后才低声说道:“你是我的。” 秋南亭哑然,心中微微一暖,抬起手揉了揉蓝潇的头发,“也不知道是谁,前段时间还特别想离开我呢” “那是因为!”蓝潇颇有些慌乱地抓着他的手,“我刚恢复记忆还有一些不稳定,脑子完全是乱的!” “确实。” 不过这句话不是秋南亭对蓝潇说的,而是他悄悄在脑子里跟818说的。 【确实,宿主,这个世界的数据流一直都不太稳定。】818的声音从秋南亭脑海中响起。 【主角自从恢复了记忆后,情绪起伏有些不对劲,时不时就会出现爆发点。】 “对啊,恢复记忆后的蓝潇,虽然还是他,这些都不像以前的他。”秋南亭叹了口气,“当然我也没有要在他身上寻找别人影子的想法,在我眼里他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只是产生这种变化总会有原因的吧?” 第122章 传说中你为爱甘心被搁浅(15) 秋南亭在心中再次呼唤818。 “818,我一直有个问题。” “数据或者系统,像你这样,也会产生感情吗?” 【我们的数据确实包含有模拟感情的模块,系统中很多所谓的感情都是基于逻辑推演和模拟出来的。但我们本身是无法产生感情的。】 【但是……】 秋南亭捕捉到了818机械声音中的一丝迟疑,问道,“但是什么?” 【但有些时候,系统的数据会因为长期依附于某个人物,逐渐“染上”这个人物的情感特征,或者说会根据人物进行情感推算。 比如我就会从历任宿主身上学到他们的情感,但是之前我们有说到过,系统是没有办法被投入世界中的真实人物的,这种“情感依附”绝大多数情况下只存在于系统和宿主,或者系统和被观察者身上。】 第274章 已知对方跟818差不多,就是一段数据,或者说是个系统,那么他的个性就是依附在人物之上。 而“蓝潇”这个人物本身显然是不具有这么多情绪波动的,也许在他心中对人类单纯的仇视比较多,而非类似于嫉妒、占有欲之类的。 这是疑点。 因为很早以前818就发现了几个主角的身份信息相同,所以秋南亭从来没有关注过“他”的情感跟实际角色之间的联系。 倒不如说,即使现在回想起来,主角也只有原世界线的个性而非情感,而秋南亭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认为因为这个灵魂是自已的爱人,所以无论是在什么角色之上,都会喜欢上自已。 这么看来,就跟818所说的系统和角色的“情感依附”有很大的区别。 更何况按照常理,系统根本无法像生命体一样,作为“灵魂”嵌入角色 秋南亭越想越混乱,忍不住喃喃道:“那他就不算数据啊……” “你在想什么?”蓝潇忽然开口,冷冷的声音打断了秋南亭的思绪。 秋南亭一愣,随即笑着摇了摇头:“没想什么。” 他伸手拿过佣人递来的浴巾,轻轻地盖在蓝潇的下半身,动作温柔而自然。 可即便如此,蓝潇的手还是抓紧了他的手腕,眼神中透出一丝占有欲和警惕,仿佛害怕秋南亭会从他身边离开。 秋南亭和蓝潇回到了房间,秋南亭一边给蓝潇穿衣服衣服,一边观察蓝潇的神情,目光瞥向蓝潇的侧脸,蓝潇却也在斜着目光盯着他。 “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蓝潇问。 “还是要去见一下施明华。”秋南亭轻声说了一句,语气中带着些许无奈。 蓝潇低头看了秋南亭一眼,没有说话,但明显能感受到他内心的抗拒。 秋南亭也不再多说,拉着他向外走去。房间外的走廊一片静谧,空气中隐隐透着施明华的府邸特有的香气,清新中带着些许沉闷。 他们最终来到的是另一间会客厅,不是施明华的“海洋馆”,也不是客房的那栋楼。 这间会客厅显然是为更加正式的会谈准备的,陈设简洁却不失奢华。 施明华已经等在那儿了,脸上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礼貌中带着些许疏离。 “你们来了。”施明华一看到他们,也没站起身,语气不再像往常那么热情。 秋南亭脸上依旧保持着得体的笑容,走了过去在施明华对面坐下。 蓝潇沉默地坐在他的身旁,神情冷峻,似乎对即将发生的对话毫无兴趣。 施明华看了看他们,忽然开口:“我想问问,两位是不是早就联合起来,来匡我一把?” 秋南亭一愣,没想到施明华会直接挑明。 他面上保持着冷静,没有想把施明华惹恼的意思:“施老板,您误会了……” “不必多解释,我对你们的意图没有任何的好奇,你是我很欣赏的人,但是现在我们也许不会再有更多的交流。” 施明华摆摆手,打断了秋南亭的话,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笑意,“既然如此,这笔交易也算不了了之了。这只人鱼看起来也不想留在这里,我施明华也不是强人所难的人,干脆就当这笔交易没发生过。” 秋南亭暗暗松了口气,他知道自已为了做任务,造成了一场闹剧,还好施明华没有打算追究。 “谢谢施老板的理解,实在抱歉让您……” 施明华摆手,笑容却愈发冷淡:“没什么好谢的,毕竟也算是让我见识了一场堪称奇迹的表演——这只‘人鱼’居然还能从鱼尾完全变成人形,变出双腿,我也算是大开眼界。” 秋南亭敏锐地察觉到施明华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试探和不满。他侧目看向蓝潇,见他冷笑一声,显然不屑于掩饰什么。 “怎么?他究竟是不是真的人鱼?还是说,你们已经有什么高科技,能让人类服用什么药物,变得跟人鱼一样?如果真有这种技术,我倒也算是比较感兴趣的。”施明华盯着蓝潇,眼神里满是疑惑和探究。 蓝潇嗤笑一声,语气中充满了不屑和高傲:“我是真正的亚特兰蒂斯的继承者,化成人形只不过是我的能力之一。我有无穷无尽的力量,随时可以将你这所谓的‘海洋世界’彻底毁掉。” 他这番话一出,施明华脸色微变,瞳孔微微收缩,显然是被蓝潇的高傲气焰吓住了,但又很快恢复了冷静,脸上却失去了笑意。 秋南亭一看情况不妙,立刻上前一步,赶紧捂住蓝潇的嘴,低声对他说:“别说了。” 施明华眼神一转,瞥见了秋南亭的动作,沉沉地开口:“所以,秋先生也是这个想法?你和这只人鱼大费周章来到我家,就是为了毁掉我的收藏?” 秋南亭笑得依旧礼貌:“施老板,您误会了。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我非常欣赏您这些年的收藏。只是,对于蓝潇来说,您收藏的那两只人鱼,是他的族人。如果换做是您,有人把您的亲人圈养起来,当作宠物……您会怎么想?” 他的话让施明华沉默,片刻后似笑非笑地说道:“原来是这样。那你们的意思,是想要那两只人鱼?” 蓝潇站在一旁,显得有些不耐烦,低声啧了一声。施明华看他这副态度,脸色明显挂不住了,笑容也变得僵硬。 “好吧,既然你们是冲着那两只人鱼来的,事情也该说清楚。”施明华忽然站直了身体,盯着他们,嘴角扬起一抹淡笑,语气淡淡道:“既然你们想要人鱼,那就按我当初买下他们的价格来算。” 第275章 他轻描淡写地报了一个天价——这正是他当年花费巨资买下这两只人鱼的价格。 施明华微笑着看向秋南亭,眼神里满是挑衅。 “我不会计较为他们支付的额外装修、饲养费用,”他慢悠悠地说,语气淡淡,却带着强烈的压力,“但这个价格是最低的,秋先生,能接受吗?” 秋南亭听到施明华报出的那个天价时,内心忍不住一沉。他知道,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支付得起这笔巨款。尽管他在这个世界上积攒了一些财富,但在施明华面前,这些钱就像是九牛一毛。 施明华悠闲地站在那儿,似乎在等着秋南亭回应,一副掌控全局的样子。 秋南亭的脑海中飞快地转着,想着如何应对这个局面。他不希望事情闹大,特别是蓝潇已经表现得越来越不耐烦。 果然,蓝潇缓缓开口,语气冰冷且坚定:“无论如何,我都要将他们带回海中。” 秋南亭心中一紧,眼角余光扫向蓝潇,见他眼神中闪烁着冷峻的决心,那是一种无法动摇的坚定,显然已经做好了最极端的打算。 施明华挑眉,微微讽笑:“带回海中?秋先生,这可不是儿戏,你们想把我的人鱼带走,怎么都得付出相应的代价。而且——他们也并不想走吧?” 蓝潇没有理会他的冷嘲热讽,语气陡然变得更冷:“即便他们不愿意离开这里,我也必须带走他们。” 施明华听到这话,神色一沉:“你这是在挑衅我?” 蓝潇目光灼灼地盯着施明华,仿佛不再将眼前的人类放在眼里。他抬手,掌心渐渐聚集起一片水蓝色的光芒,蓝色的光在空气中流动,仿佛带着深海的力量。 秋南亭看到那抹光,忽然感到手腕上的碧水灵木心猛然震动,随即脱离了他的手腕,飞向了蓝潇的掌心。 “哎?”秋南亭一时愣住,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秋南亭在脑内问道,脑海里随即响起818的声音。 【宿主,这应该是因为蓝潇作为人鱼有纵水之能,而碧水灵木心有一半就是水属性,而现在碧水灵木心的力量就是蓝潇带来的,所以受到召唤很正常。】 秋南亭更迷惑了,既然自已身上带的这俩家伙的能力来自蓝潇,那蓝潇怎么还会被缠云藤控制。 818沉默了一下,随后道:【我从数据里分析,可能是蓝潇潜意识中,不愿意挣脱你。】 啊—— 这个危急时刻,秋南亭没忍住红了红脸。 眼看着蓝潇已经准备和施明华正面对峙,秋南亭觉得继续调解已经没了必要。他瞥了眼旁边的施明华,这个自信的富豪还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的逼近。 就在这时,蓝潇手中的碧水灵木心突然迸发出强烈的蓝光,整个房间似乎都开始颤抖。秋南亭的手微微一抖,他清楚这意味着什么——蓝潇真的要动手了! 蓝潇站在施明华面前,脸上的冷峻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法言喻的决心与威严。 他抬起手,指尖轻轻一动,方圆百里水忽然如同龙卷风一般朝他汇集过来。 整个庄园陷入了诡异的静默,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气氛。 巨大的水流冲击着建筑物,房屋的顶层最先坍塌,伴随着砖瓦碎裂的声音,整个屋顶如同被巨大的手掌撕开。 接着,墙体开始崩塌,门窗四散飞舞,玻璃在空中闪着刺眼的光芒,随即被水龙卷入其中,化为尘埃。 那些曾经散发着耀眼光芒的珠宝、奢华的家具,全都被无情地冲刷得七零八落,沉入水流深处,再也没有踪影。 在震颤下根本无法站稳的施明华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目光中满是惊恐与疑惑,他本以为自已的权势可以掌控一切,却在这瞬间意识到自已面对的是怎样一种不可抗衡的力量。 蓝潇没有再看他一眼,而是面向空中,低声呢喃,仿佛在召唤着什么。 刹那间,无数道道水流从庄园的各个角落汹涌而来,汇在一起像一条盘旋的巨龙,席卷而过,每一滴水都带着柔和而浑厚的力量。 秋南亭站在一旁,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蓝潇,那是一种超越了凡人认知的力量,仿佛是海洋的化身,召唤出深海的无尽力量。 在这之前他还完全没有意识到,海底种族的继承者的力量究竟是什么样的。 水龙的身体在阳光下闪烁着湛蓝色的光芒,带着不可抵挡的力量,横跨天际,笼罩着整座庄园。 “这是……”秋南亭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一股温柔的力量包裹住。 水龙盘旋而下,化作一条通往海洋的水路,将秋南亭、蓝潇,还有那两只惊慌失措的人鱼一同卷入水流之中。那感觉既不狂暴,也不冷冽,反而像是海洋的轻抚,温柔而包容。 水龙化作一道巨大的水柱,拖曳着他们的身体,在空中穿梭,带着他们飞向远方。 那感觉仿佛脱离了凡尘俗世,置身于天地间最纯净的幻梦之中。整个过程如同一场史诗般的壮丽画卷,湛蓝色的水柱在空中纵横交错,宛若一道奔腾不息的银河。 水龙的身躯庞大无比,它的尾巴轻轻扫过庄园,仿佛将那曾经象征着财富与权力的建筑瞬间掩盖在无尽的海水之中。 施明华和他的佣人们只能在地上瞪大了眼睛,亲眼目睹这一场不可思议的景象,内心恐惧万分,却无力反抗。 第276章 水龙带着他们离开了施明华的庄园,穿越广袤的大陆,一片片森林和山脉在脚下飞速后退,城市和村庄在他们的视野中一闪而过。 大地仿佛在他们的身下飞速移动,而他们置身于巨大的水流中,飞越天地,宛若神灵的子民,腾空而行。 第123章 传说中你为爱甘心被搁浅(16) 巨大的水龙徐徐下降,蓝色的光芒逐渐消散,水柱缓缓散开,秋南亭和蓝潇,还有两只人鱼被轻柔地送入海中。 秋南亭感觉到冰凉的海水包裹住他的身体,耳边传来阵阵海浪的声音。他抬起头,看见天空中的水龙终于消失不见,只剩下无尽的蓝天和海洋。 蓝潇站在他身旁,银色的发丝在水中轻轻飘动,湛蓝的眼睛在阳光下仿佛融入了海水。 秋南亭望着他,心中涌起一股无法言喻的情感。那一刻,他意识到,蓝潇不再是他所熟悉的人鱼。 他是亚特兰蒂斯的继承者,是这片海洋的主人,是掌控海洋力量的真正继承者。 甚至在他的身上,秋南亭看到了些许自已所不能冒犯的神性。 “这是……属于你的地方。”秋南亭轻声说道,声音带着一丝感叹。 彼时,秋南亭依偎在蓝潇的怀中,水流温柔地拍打着他们的身体,像是大海的呼吸。蓝潇一手托着秋南亭,轻轻将他往上抱了抱,确保他不会沉下去。秋南亭的脸被水浸得微红,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额头上,他怔怔地靠在蓝潇的胸口,目光有些涣散。 蓝潇低下头,看见秋南亭的神色,心中微微一紧,手指轻柔地抚上秋南亭的脸颊。他本以为自已刚刚的力量或是那场水龙卷给秋南亭带来了恐惧和不适,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心:“哪里不舒服?” 秋南亭茫然地眨了眨眼,脑海中回响着系统的声音。 【世界主线已完成,结算任务中——】 【任务一完成。】 【任务二完成。(10/10)】 【任务三完成。】 【请在24小时内进行脱离传送。】 这突如其来的通知让他一时没反应过来,任务完成得太快,甚至还没能计划好接下来该做些什么,系统便给了他这样的提醒。 秋南亭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声音有些发虚:“没……没事。” 这短短的24小时内,他不得不在两个选择之间徘徊。 他可以立刻离开,前往主系统,找到答案,弄清楚他的爱人究竟是谁、是什么。 但这份未知让他害怕,害怕一旦离开了蓝潇,这个任务世界的爱人,这段和他的相处时光,甚至前面的五个任务世界就会永远离去。 他怀疑自已即便找到主系统,见到爱人的本体,那爱人还会不会像从前的爱人那样,还对他有着毫无保留的爱意。 “到底该怎么办?”秋南亭轻声喃喃,目光望向身旁的蓝潇。蓝潇此刻正站在他的身边,海风拂过,银色的发丝在风中轻轻摇曳,宛如海中的光影。 蓝潇看着他,眼神中满是安静的守候,却又带着些许疑惑。他显然不理解秋南亭为何露出那样失落的表情。 “我想带你回海底的世界。”蓝潇试探开口,“可以吗?” “我不能待太久。”秋南亭轻声说出这句话,声音中夹杂着无法言说的失落,他知道自已迟早要离开这个世界。 蓝潇显然误解了秋南亭的意思,微微皱眉道:“是因为人类不能在海底待太久吗?你不用担心,我只是带你去看看,之后我们还是可以在陆地上生活的。” 他的语气依旧是那么笃定,仿佛只要秋南亭在哪儿,他就会在哪儿,其他的所有选择对他来说都显得微不足道。 蓝潇的坚定让秋南亭突然眼眶有些发烫。 无论爱人以何种形式存在,无论失去多少次记忆,对方坚定地选择自已。 秋南亭忽然觉得自已的犹豫、彷徨有些可笑。他为什么还在怀疑、踌躇?为什么还在想着要不要进一步这段关系? 他猛地抬头,眼神中充满了坚定。他捧住蓝潇的脸,毫不犹豫地低下头,狠狠亲了一口,唇齿间带着深情的决绝。 蓝潇的耳根瞬间通红,他怔了一下,明显被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手足无措。 “我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秋南亭轻声说道,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承诺。 蓝潇的眼神闪过一丝不解,却还是点了点头,低声道:“我知道。” 秋南亭忍不住轻笑出声,“你什么都不知道。你知道什么?” 蓝潇一时语塞,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道:“我知道你会找到我。我也会找到你。” 话音刚落,蓝潇自已也愣住了。这句话像是下意识脱口而出的,连他自已都不明白这背后的意义。 然而,秋南亭却听懂了。那熟悉的誓言,那不变的追随,让他的心狠狠一颤。 他咬了咬牙,认真地看向蓝潇,声音坚定:“那就说定了,我会来找你,你也要来找我。” 蓝潇没再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他。 秋南亭此时已经做出了决定。他抬起头,对着818说道:“现在就开始传送吧。” 他明白,继续待在任务世界里,只会让他越来越舍不得。早点结束,早点去寻找答案,或许这是最好的选择。 随着传送命令的下达,秋南亭的身体开始慢慢变得透明,逐渐从这个世界中消解。 第277章 他能感受到系统的力量在拉扯他,像无数次任务完成时的脱离过程。 然而,这一次不同,就在传送的过程中,秋南亭突然听见了世界的震颤,天空似乎被撕裂了,天地间的景象瞬间扭曲起来,蓝潇的面庞也随之变得狰狞。 蓝潇显然意识到秋南亭的离开,瞳孔微缩,浑身的力量在这一刻疯狂涌动。 海水翻涌,巨浪席卷而来,试图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他倾尽全力,拼命想要抓住秋南亭的身影,然而,无论他如何用力,秋南亭的身体依然渐渐消失在他眼前。 “不——”蓝潇的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痛苦与愤怒,他疯狂地在水中挥动手臂,像是要撕裂这片空间。 秋南亭看着这一幕,心中剧痛无比。他知道蓝潇的力量无法阻止他离开,但看着蓝潇那痛苦的神情,他的心仿佛被撕裂了一样。 身体已经开始变得虚幻,秋南亭最后只能用即将消失的双臂,紧紧抱住蓝潇。 ———— 耳边回荡着一种真空般的耳鸣,仿佛四周的声音都被吸走了,只剩下那一片茫然的沉寂。 少年在一片白茫茫的空间中缓缓苏醒,感官仿佛与现实隔绝,意识在迷雾般的思绪中游荡。 他迷茫地环顾四周,除了白色还是白色,或许并不是什么以白色为底色的空间,而是无尽的虚无。 低头看自已,也看不清自已的身体,没有什么衣物,也看不见躯干四肢长什么样子,就好像涣散的灵魂因为思考停滞而无法分辨看到的一切。 我是谁? 少年脑海里浮现出这三个字。 少年耳边的耳鸣声渐渐消散,周围的虚无变得更加宁静。他呆呆地站在原地,心中满是迷茫与困惑。思绪飘荡着,仿佛不知道该停留在何处。 忽然,视角一变。 他不再漂浮在那片无尽的白色虚空中,而是出现在一个古色古香的院落里。周围弥漫着淡淡的药香与花草的气息。 院子四周是竹木与石砌的墙垣,青砖小道蜿蜒通向几处老旧的木门,门扉上挂着淡黄色的帘子,随微风轻轻飘动。 阳光透过树叶,洒下一片斑驳的光影,古朴的庭院似乎沉浸在温暖的宁静中。 不等他多想,一阵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儿。” 他转过身,看到一位身穿素衣的妇人正站在月亮洞门前,他知道,这就是他的母亲。 母亲手里端着一个碟子,里面摆放着他熟悉的小点心——酥合丸。 少年心中一动,这是他最喜欢吃的点心。他下意识地迈步向前,走到妇人面前,接过盘子。 “去把点心分给兄弟姊妹们。”母亲轻声叮嘱道。 少年愣了愣,看着手中仅有的几颗点心,心里闪过一丝不舍。 他自已最喜欢吃这东西了,可是母亲让他去分给家里的小孩们,他也只能点点头,端着盘子,向院子深处走去。 院子里,几个小孩正嬉戏玩闹。他的弟弟妹妹们看到他走过来,目光立刻被盘子里的酥合丸吸引住了,纷纷围了上来。 少年无奈地挨个分给他们,每个人都抢得飞快。 很快,盘子里只剩下一颗了。 少年看着那颗孤零零的点心,忍不住心中一紧,想要自已留下来。 他慢慢地伸手,捏住那颗酥合丸,珍惜的一点点儿吃着。 就在这时,一只素白的手伸了过来。他抬头一看,那年长一些的姐姐用温柔的眼神看着他。 “你还在长身体,多吃一些吧。”姐姐从自已手里的点心掰下一半,递给他。 少年心中一阵欢喜,接过来,一口咬了下去。 他觉得这是他这一天吃过最美味的东西。他小小的心里充满了满足与感激。 然而,旁边的侍女却在一天结束后去见了母亲,将这件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少年被叫到了母亲面前。母亲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她轻声说道:“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能什么都只顾着自已。” 少年呆呆地站在那儿,低头看着母亲手中的戒尺。 母亲抬手,用戒尺轻轻敲了一下他的手心。手心瞬间变得红彤彤的。 他愣愣地盯着自已发红的手心,感到手掌上传来的疼痛不断往心里蔓延。 他没有哭,揣着疼痛的手,慢慢走回自已的房间。 天渐渐暗下来,屋子里寂静得让人感到寒冷。 半夜时分,他突然被那阵钝痛惊醒。眼睛睁开的瞬间,他看到床前站着一个模糊的身影。 那人身材高大,似乎比他的父亲还要高。 他的轮廓在黑暗中模糊不清,但少年却不觉得床前出现一个不明身份的人是什么怪事。 温热而粗糙的大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将他疼痛的手掌放在唇边,温柔地吹了吹。 少年不由得将手缩回来握住。 他又是谁呢? 他抬眼想看清那人的面容,却怎么也看不清。 他慢慢坐起身,试图靠近看清那人,但脚刚一下床,周围的景象猛然发生了变化。 他又回到了那片无边的纯白虚无之中。 少年一时怔住,抬起手,不知不觉间,手背上竟是湿漉漉的。 他摸了摸自已的脸,才意识到,眼泪早已打湿了手背。 他本来没想哭的。 第278章 母亲肯定又要觉得自已小孩子气了。 正当他沉浸在这种莫名的情绪中时,耳边忽然响起一个毫无波澜的声音。 【你想离开从前的地方,去那个人所在的世界吗?】 少年愣了一下,茫然地抬头寻找声音的来源。 声音平淡无波地再次问道:【你在找什么?】 少年歪了歪头,这个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像是曾经在脑海中响起过的某种存在。 【也没有818说得那么聪明。】 818? 少年沉浸在满脑子的疑问里。 然而,声音并没有回答他的疑问,而是将那个问题又问了一遍。 【你想离开从前的地方,去那个人所在的世界吗?】 离开家吗? 少年心里浮现出许多画面,想起了那个院子,想起了母亲和兄弟姐妹。 他在那个地方长大,那里有抚养他的亲人,照顾他的哥哥姐姐,还有和他一起玩耍的弟弟妹妹们。 他还没有尽孝,没有成为一代名臣,没有庇荫家族 【停,意思就是你不愿意去找之前那个人了,对吧?】 “要找!” 少年瞪大眼睛,摸了摸自已的嘴巴。 他怎么忽然说出话来了。 【如果让你二选一呢?】 少年睁着清澈的眼睛,看起来呆呆的,像是又陷入了思索之中。 【来不及了,这样吧,看你肯定是不愿意放弃那个人的,所以先把你送过去,等那人好了,再让他想办法让你回家就行。】 纯白的世界骤然荡起透明的波纹,少年感觉到那声音离自已越来越近,就好像钻进了自已的脑袋里,他愣愣摸摸自已的头。 为什么,他的兄弟姐妹们都是长发,自已却是短头发呢? 另一只手附在了他的手背上,少年抬眼望去。 一张线条冷峻的成年男人脸庞上,正带着堪称恐怖的压迫神色,眼中的红血丝几近崩裂。 第124章 少爷,少夫人终于肯回来了(1) 少年突然出现在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房间里,眼前的景象让他一时怔住。 房间不大,却极为整洁,摆放着极具现代感的简洁家具,黑白灰的主色调凸显着沉稳与理性,但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压抑与紧张的气息。 一名高大的男人就站在他面前,下巴线条冷峻,宽肩窄腰,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强烈的存在感。 他的身材修长,肌肉线条分明,虽然穿着简单的黑色衬衫,但那微微绷紧的袖口、结实的手臂都透露出他干练的力量感。 这是一个既干过重活,又经过精英教育的人——强悍与优雅并存。他整个人的轮廓如同雕刻般硬朗,每一处线条都带着锐利感,尤其是那双眼睛,看上去冷静自持,而此刻却藏不住内心深处的波动。 “南亭。” 秋南亭眼睛微微睁大,意识到这低哑的声音是在叫他。 真奇怪,他感觉自已是第一次见到这人,却莫名地知晓他的每个表情,都代表了何种意义。 男人没有得到他的回应,眼神黯淡,仿佛从无尽深渊中攫取而出,脸上是一种近乎病态的执着。 他眉头深锁,目光沉郁,紧紧盯着眼前的少年,像是一直在期待着什么。 他的脸庞依旧英俊,但因为长期的失眠与焦虑,眉宇间压着一股沉重的阴影,眼底深深的乌青昭示着他这几年未曾好好休息。 此刻,他的表情让秋南亭忍不住心生寒意。那是一种极度的偏执,甚至可以说是接近疯狂的神态——紧绷的唇线,充满压迫感的眼神,无声中散发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危险气息。 仿佛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在等待、在搜寻,等待那个早已消失的人重新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可是这人到底是谁啊? 秋南亭缩在秋宴乾的怀里,一动不动,脑袋里一片混乱。他的记忆模糊得像隔着一层雾,隐约记得自已身份是礼部尚书之子,其他的事情却全然模糊。 而系统414的解释更是让他如坠云雾。 他以前是做反派任务的? 414系统的声音机械而平淡,似乎对秋南亭的反应毫不意外。 【对啊,按照任务记录,你是以前的反派系统选中的宿主。哦对,还没跟你自我介绍过,我是编号414系统,818的同事。818就是你以前的系统。】 秋南亭艰难地消化着脑子里的机械音。 【你现在记不清818很正常,因为主系统忽然完全瘫痪故障了,很多数据都丢失了,包括你本人的任务数据也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损坏。 818需要去抢修,没办法继续带你任务了,所以把仅存的任务数据发给了我,让我带你去做任务世界的修复。】 414大致把第一个世界的世界线给他捋了一遍,不过414是不知道秋南亭曾经在这个世界都做了些什么的,只从818的数据包里找到了他曾经做过的反派任务,发给秋南亭看一眼。 秋南亭在脑袋里阅读完主世界线和反派任务之后感觉天塌了。 他之前这么坏吗? 【没错。所以这个世界线崩塌了,主角疯了。现在把你送回来,你的任务就是把主角修好。】 “修好?”秋南亭一时难以理解,抬手摸了摸自已的额头,还未从这突如其来的信息中理清头绪。 414系统淡然道:【没错,修复主角的心理状态,至于怎么修复,得靠你自已摸索。】 第279章 随着414的话音落下,秋南亭脑海中忽然弹出一个进度条:【修复进度:0%。】 就在秋南亭还发懵时,突然感受到自已被一双强有力的手臂紧紧箍住,那力道大得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秋宴乾将秋南亭狠狠抱进怀里,像是要将他整个人嵌入自已的身体中一样,那种力度仿佛下一秒就能将他揉碎。秋南亭感受到秋宴乾炙热的体温从胸膛传来,滚烫的呼吸就在耳边,烫得他整个人都发软。 秋南亭愣住了,甚至没来得及反抗。 【修复进度:1%】 脑海中的进度条微微一动,秋南亭下意识想推开秋宴乾,但刚一动弹,那箍着他腰的大手便紧了紧。秋宴乾低头,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颈边,紧接着,一股酥痒从腰间传来,让秋南亭忍不住缩了一下。 “痒……”他轻轻挣扎了一下,声音微弱。 秋宴乾没有松开,只是看着秋南亭的眼神逐渐变得复杂。那双在商场风云中岿然不动的沉静眼眸里,此刻翻涌着隐忍和执着的情绪,像是积蓄了无数年的狂风暴雨,终于找到宣泄口一般。 秋南亭这才意识到,自已是坐在桌子上的,身体被秋宴乾困在他和书架之间,秋宴乾高大的身形几乎将他整个人罩住了。秋南亭往后一仰,后脑勺差点撞到身后的书架,幸好秋宴乾及时伸手垫在他脑后。 这一系列动作下来,秋南亭的心跳越来越快。 秋南亭看着秋宴乾黑沉沉的眼神,有些发怵,但内心却没有强烈的逃离欲望。 “南亭……”秋宴乾的声音低沉暗哑,充满了一种压抑已久的情感,他的嘴唇离秋南亭只有咫尺之遥。那双深邃的眼睛紧紧盯着他,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占有欲和控制欲。 秋南亭缩着脖子,整个人被这种压迫感弄得浑身发紧,他忍不住推了推秋宴乾的胸膛,试图让两人的距离稍微拉开些。 秋宴乾顿了一下,像是被突然打断了那股强烈的情绪,紧绷的身形微微一松,竟真的被秋南亭推得停了下来。 “就算是在梦里,你也要推开我,是吗?”他的声音低沉得几乎带着颤音,仿佛这句话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说完不由分说把他控制在怀中,甚至想要低头直接去咬他的唇。 秋南亭差点就没忍住回了句不是,他面对秋宴乾强烈的反应,只能一躲再躲,不知该如何摆脱,狂风骤雨般的吻袭来,他以为男人要惩罚他什么,只能一个劲往面前的胸膛里钻,躲过男人的脸。 闷闷的声音传来:“你没做梦,快清醒一点儿。” 秋南亭甚至能听见擂鼓一般的心跳声,一声接着一声,强烈得让他心神难安。他微微出神,摸摸自已的胸口,觉得有些不相上下。 他和这人之前到底什么仇什么怨啊。 正当秋南亭试图理清思绪时,耳边忽然传来一声闷哼。他茫然地抬头,才发现秋宴乾自已狠狠掐了一把手臂,似乎在确认自已是否在梦中。 “不是梦……”秋宴乾的声音低哑而坚定,眼神透着一种复杂的情绪。 他深深地看着秋南亭,像是怕一眨眼,眼前的人就会再次消失。此刻的他,完全没有了以往那个商界奇才的冷静与自控,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疯狂到近乎偏执的男人。 “你回来了……”秋宴乾喃喃自语,仿佛在劝慰自已。随即,他双臂一紧,打横抱起秋南亭,将他轻轻放在床上。 那动作既充满了力道,又带着一丝小心翼翼,像是怕伤到他。 床垫微微下陷,秋南亭整个人都被这份成年男性的气息包裹着,空气中弥漫着秋宴乾特有的气息,温热的呼吸扑在他耳边,仿佛连皮肤都开始发烫。 奇怪的是,这种感觉并不陌生,仿佛他的身体曾经习惯了这种反应。 秋宴乾的目光死死盯着他,粗糙的指尖慢慢滑过秋南亭的额头、眉毛、眼睫、鼻梁,最终停在他的嘴唇上。那指尖轻轻触碰着,带着一丝犹豫与试探。 秋南亭不自觉地抿了抿嘴唇,躲避着他的视线,心里有些不知所措。 “为什么是这样的表情?”秋宴乾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种淡淡的沙哑和痛楚。“不记得哥哥了吗?” 哥哥。 对,这人是自已现在这个身份的哥哥,虽然不是亲生的,但也在一起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 自已作为反派作恶多端,这个人居然还愿意把他当弟弟。 秋南亭无端觉得这人还挺好。 秋宴乾低头凝视着他,眼神中夹杂着一丝疯狂与温柔,低声说道:“不记得也没关系,只要你再也不要离开哥哥就好。” 秋南亭看着他,内心莫名地涌起了一股暖意,却又隐隐觉得不对劲。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情感,这样的偏执,仿佛秋宴乾已经将自已困在了某种难以逃脱的漩涡中。 ———— 接下来的几天,秋南亭就这么被秋宴乾关在别墅里。他没意识到自已被软禁了,甚至没能跟外界的任何人产生联系,因为秋宴乾的照顾无微不至。 每当秋南亭饿了,秋宴乾就会亲自下厨做饭;秋南亭困了,秋宴乾会直接把他裹在被子里,像是护着什么宝物似的。 两人就这样在一张床上睡,秋南亭甚至没有感受到丝毫的不适。饭很好吃,有两个人被窝也很暖和。 而且,秋宴乾也从未做出过更过分的举动,除了偶尔的亲近举动,秋南亭只觉得自已像是个被宠坏的小孩,乖乖接受着照顾,明明414给他的信息里,他俩明明是一样大的。 第280章 秋宴乾会跟他强调,要叫他小乾哥哥,因为秋南亭之前就是这么叫的,于是秋南亭就会在被照顾之后,礼貌地接一句“谢谢小乾哥哥。” 听见这话秋宴乾会笑着揉揉他的脸,但是进度条没有变化。 虽然生活看似恢复了平静,但夜里,秋宴乾常常会突然从梦中惊醒。有时他会在半夜大吼,醒来时喘着粗气,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焦虑。 每每看见秋南亭睡在身旁,他才会渐渐平复下来,盯着秋南亭看上好一会儿,才再次闭上眼。 秋南亭被他惊醒也不恼,抓着秋宴乾略有些颤抖的手指,小声跟他说不要害怕,噩梦都是假的。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一周,秋南亭逐渐习惯了这种奇怪的日子,甚至开始鼓起勇气,主动提出一些小要求。 “小乾哥哥,能不能给我做甜点啊?”某天,秋南亭试探着问。 秋宴乾办公的手一顿,抬起头,眼神变得温柔了些:“可以啊,你想吃什么?” “酥合丸。”秋南亭低声说道,他馋这一口真的很久了,他觉得如果是小乾哥哥,一定会让自已多吃两个的。 秋宴乾不会做酥合丸,去网上找了教程,仔细看着步骤,一边学一边做。 可是第一次做出来的成品看上去有点软塌塌的,卖相不好不说,味道也淡得不像样。 他自已尝了一口,皱了皱眉,正准备扔掉。 “等等!”秋南亭一直在旁边看着,连忙上前阻止他,把手轻轻放在他的手腕上,“让我尝一个,别扔。” 秋宴乾愣了一下,随即拿起一个酥合丸,喂到秋南亭嘴边,另一只手在下面接着:“先咬一口,不好吃就吐出来。” 秋南亭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味道虽然淡了点,但他依然觉得很满足,于是伸着脖子把剩下的半个也吃了进去,眼里带着一丝满足的笑意。 他帮秋宴乾拍了拍手上的碎屑,眨巴着眼睛,带着几分恳求:“能不能都留给我?我觉得好吃。” 秋宴乾看着秋南亭嘴角沾着金黄的碎屑,突然心里一热,猝不及防地低头,亲了上去。他在秋南亭的嘴唇上尝到了那种淡淡的甜味,明明他刚才觉得糖放少了,可这会儿尝起来却甜得恰到好处。 秋南亭顿时双颊绯红,感觉整个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吻弄得喘不过气来。 他攥着拳头想把人捶走,但是捶上去的力道实在是有点儿杯水车薪。 【修复进度:6%】 秋南亭微微愣住。 原来,亲,亲嘴巴能涨进度? 他停下了挣扎,秋宴乾的眼神变得愈发柔和,吻得更加深入,温柔而执着。 秋南亭被压在厨房的墙壁上,只能仰着脖子,任由秋宴乾攫取着他嘴里的甜味。 直到他实在憋不住气了,含糊地叫了一声:“小乾哥哥……”秋宴乾这才松开了他。 可是进度居然没有变化。 怎么不涨了?难道跟时长没关系,那和次数有关? 秋南亭思索了两秒,像下定了决心似的,攀着秋宴乾的脖子,主动吻了回去,柔软的嘴唇贴合在一起,有种很舒适的安心感。 【修复进度:16%】 秋宴乾的身体僵住了,抱着秋南亭的手不由得一紧,眼眶红得可怕。 “别哭呀。”秋南亭看到他的样子,心里一紧,赶紧用袖子去擦他眼角的泪珠。 秋宴乾却抓住了他的手腕,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压抑的柔软:“没哭,乖,再亲一下,好不好?” 第125章 少爷,少夫人终于肯回来了(2) 四月的阳光透过别墅宽大的落地窗洒进来,远处是一片苍翠欲滴的树木,微风轻轻拂过,嫩绿的枝叶随风摇曳,偶尔还能听见树冠上传来的鸟鸣声。 别墅周围的花园里,五彩斑斓的花卉开始舒展,打开窗户,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令人心旷神怡。 外面鸟鸣不停,别墅内却显得格外安静。秋南亭穿着柔软的鹅黄色家居睡衣,蜷缩在卧室铺着软垫的飘窗上,手里捧着一本书,偶尔会抬头看向窗外的景色。 一条鹅卵石小道蜿蜒穿过花园,通向大门处。就在这片宁静的上午,花园里突然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一对中年夫妻正并肩向着别墅大门走来。 “真是奇怪,宴乾这段时间一直不去公司。”走在左边的中年男性皱着眉头,眉目间隐约与秋宴乾有些相似,正是秋父,“平时他可是最注重工作的,这个月连开会都没见他参加了。” “是啊,宴乾也没跟我们说什么,”秋母温柔地应道,“电话也不怎么接,说不了两句就挂了。”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话,走到别墅门口时,按下了门铃。 屋内,秋宴乾正站在厨房里准备午餐,听到门铃声后神色一凝,放下手中的碗,快步走向门口。手指划过对讲机的屏幕,当看到站在门外的父母时,表情微微僵硬了一瞬。 他把秋南亭一直关在家里,除却他心中对于秋南亭“离开”的恐惧,还有一方面来自于: 在秋南亭消失后,这个世界上就好似抹去了他的所有痕迹,除了秋宴乾,其他人就好像完全没有认识过秋南亭,也不知他的存在一般,这让秋宴乾一度被诊断为精神分裂症。 但现在秋南亭又忽然出现了,他不知道这究竟是他的幻觉,还是真实发生了。但他对其他曾经信誓旦旦对他说,他心里的那个弟弟是不存在的人,都感到深深的恐惧。 第281章 所以在秋南亭消失后,他就自已搬出来住了。 但他没办法一直把父母关在门外,他朝二楼楼梯口看了一眼,推开门,面上表情已经恢复了平静。 门外,秋父秋母站在春日的阳光中,脸上挂着温暖的笑意。秋母手里还拎着几个袋子,看到儿子穿着围裙,忍不住温柔一笑:“还在做饭呢?南亭呢?” 秋宴乾的心瞬间被那句话打乱了节奏,手指下意识收紧,手中的门把被攥得发紧。他整整五年没有从母亲的口中听到过“南亭”这个名字了。 此刻,听到母亲如此自然地问起,秋宴乾怔住了。 他僵硬地站在门口,那种迟钝和惊愕感袭上心头。这五年究竟是他的臆想,还是南亭真的从未离开过? “在……在卧室看书。”秋宴乾勉强镇定下来,匆匆掩饰内心的慌乱,转身将父母让进屋里。 他强行将内心那些失控的念头压下去,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说道,“你们先去客厅休息吧,我去再多做几个菜。” 说去做菜,他却没往厨房去。 他手心冒出一层薄汗,脚步略显急促地爬上楼梯,心跳声在耳边轰鸣。 南亭还在楼上,他知道的,自从母亲提到他,他应该更加确认,南亭还在。他来到二楼,脚步稍稍放缓,深吸了口气推开卧室门。 秋南亭正坐在窗边,手里翻着一本书,听见开门声抬起头,目光中透着一丝疑惑。 “怎么了?”秋南亭问道,声音里透着一丝懵懂。 卧室隔音实在太好,他都没听见外面发生了什么。 秋宴乾站在门口,对上秋南亭干净无瑕的眼睛,心中一阵复杂的情绪翻涌。他艰难地开口:“爸妈来了,你要不要下去见见他们?” 秋南亭微微皱了皱眉,显得有些困惑。他在脑中努力搜索着这些人的身份,却发现那些原本应该存在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了。 脑海中的任务世界变得一片混沌,他甚至无法清晰回忆起秋宴乾口中“爸妈”的样子。 秋宴乾看出了秋南亭的迟疑,这个月的相处让他早已明白,秋南亭是真的不记得过去的事情了。 “没关系,我去跟他们说你不舒服,不下去就——” “南亭呀,快下来看看妈妈给你带什么了!” 楼下,秋母正在摆放她带来的东西,忽然抬头冲着楼上喊道。 秋南亭一下子愣住,略显慌乱地望向秋宴乾。 都这么说了,他再不下去,也太不礼貌了。 “我还是去吧。” 秋南亭跟着秋宴乾一起下了楼,躲在秋宴乾身后,像是个刚出窝的小黄鸭一样,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秋母看到秋南亭,立刻笑着迎上前,握住了他的手:“南亭,你这孩子,才多久没见,怎么还这么害羞呢?”她笑得温柔,拉着秋南亭在沙发上坐下。 秋南亭怯怯地被秋母拉着,对着她和旁边的秋父弯着嘴唇露出微笑,努力让自已看起来没有那么不自在。 秋母却仿佛没有察觉到他的拘谨,开始从带来的大包小包里掏出衣服,一套套颜色亮丽的春夏新装,一看就是想给儿子买衣服,但是秋宴乾从来都只穿沉闷的颜色,所以只好买给南亭过过购物瘾。 秋南亭接过衣服,默默换上。换了几套之后,他已经有些招架不住了。时不时地向秋宴乾投去求助的目光,可惜秋宴乾站在一旁,只是轻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没有要帮他的意思。 就连秋父都抱着手臂,乐不可支地看着秋南亭换衣服。 秋南亭虽然被当做洋娃娃摆弄了半天,但其实心里也挺高兴的,他没有感受过这么直白的来自亲人的爱意,秋宴乾不算,因为秋宴乾总是亲他,他已经隐约知晓其实二人应当算是在搞断袖。 如此想来,他觉得主角一家人都实在是大好人,明明自已之前在这个世界也算是“作恶多端”,不说主角本人还对自已这么好了,就连主角的父母,都还把自已这个被抱错的小孩当成是亲儿子一样对待。 秋母最后掏出两件短袖,竟然是一大一小的情侣衫,花纹颇为简约,纯白的t恤上,两边袖子各有半个心形线条,只有两人挨在一起,才能拼成一个完整的心形。 “来来来,你们俩穿上试试。”秋母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递给秋宴乾和秋南亭。 秋南亭下意识看了秋宴乾一眼,见秋宴乾也有些无奈地换上,才稍稍放松下来,换上了那件情侣t恤。 这下不仅秋南亭要穿上,秋宴乾也被招呼着穿上,秋母笑呵呵地让两个小伙子站在一起,还特意让秋宴乾往下蹲了些,一手摸了一人的脑袋,脸上写满了欣慰。 【修复进度:26%。】 秋南亭怔怔地侧头看向秋宴乾,却发现秋宴乾其实一直都盯着自已,嘴角噙着淡淡的笑。 秋宴乾看着秋南亭那呆愣愣的样子,却莫名想起了很久以前,秋南亭对自已还特别依赖的模样,那个原本应当藏在记忆深处模样。 似乎过去的事真的从南亭脑海中被抹去了,这份空白让秋宴乾时常分不清,这究竟是对自已的一种幸运,还是对两人之间命运的残酷考验。 他不知道五年前秋南亭究竟为何要离开他,说实话,也不想知道,他害怕答案是冷酷的。反倒在秋南亭忘却一切后,也对他有着似有若无的依恋,让他心中更加宽慰。 第282章 就好像,一切都重新来过,从最好的时刻重新开始。 他轻轻伸手揉了揉秋南亭的头发,柔声说:“挺好看的。” 秋南亭怔了一下,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轻轻笑了笑,捏着t恤的下摆。秋母看在眼里,笑意更深了。 “看见你们感情这么好,妈妈就放心了,以后也要好好在一起过日子。”秋母语气温柔,她眼里满是宠溺的爱意,“南亭,不管是小乾买的还是妈妈买的衣服,都要穿哈!” 秋南亭听见前面那句话,耳朵微微泛红,想抬头说什么,又不敢看秋宴乾的眼神。就好像一直没戳破的窗户忽然被一把火给烧了,长了眼睛的人都一看到了底。 “妈,”秋宴乾看出了秋南亭的窘迫,伸手轻轻揽住他的肩膀,对母亲道,“你们看电视吗?我给你们把电视打开吧。” 秋母看见秋南亭埋着脑袋,担心地问:“哎呀,南亭是不是累了?累了就躺着歇会儿,唉,一看到好看的衣服就忍不住想让你多试试。” 说着,她还伸手摸摸秋南亭的脸颊,“真是穿什么都好看。” “没事的妈妈,”秋南亭鼓起勇气抬头,脸上绯红,“我没有很累,我陪你们看电视吧。” 秋母听到这话,直把他从秋宴乾臂弯里掏出来抱着揉搓。 秋宴乾看着这一幕,心中就像干涸的河床接住了一滴滴的甘霖。尽管之前的五年时光几乎像一场噩梦一样缠绕着他,但现在,这份温馨让他感觉到片刻的安宁。 父母早已经接受他和南亭之间的感情,他的父母就像爱亲儿子那样,爱着他爱的人。南亭回来了,虽然他没有了过去的记忆,但现在的生活也可以重新开始。 秋母在这边拉着南亭说着话,秋父拍拍秋宴乾的肩膀,要和他一起去厨房做饭。 “南亭啊,等会儿让爸爸给你们露一手,他这段时间正在学做饭呢,等会儿一定多吃点儿。”秋母揉着秋南亭的头发,说完继续问他想看什么电视,絮絮叨叨的,忽然又聊到她最近喜欢的影视明星去了。 厨房里,阳光透过洁净的玻璃窗洒在大理石台面上,映出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食材清香和春日特有的温暖气息。 墙上的钟表轻轻滴答,时间在这温馨的氛围中缓缓流淌。 秋父挽起袖子把另外一条围裙给围上,秋宴乾站在他身后默默给他系绳。 五年的时间,似乎并未在这个中年男人身上留下太多痕迹。他的面容依旧英俊,眉宇间散发着成熟男人的魅力。 乌黑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眼角的皱纹也因为笑意而显得柔和。 与记忆中那个因担忧儿子而满头白发、憔悴不堪的父亲相比,现在的他更像是一个保养得当、精神矍铄的帅大叔。 在现在的他们的眼中,南亭从未离开过。他们的儿子和南亭一直都过着幸福的生活,没有因为失去爱人而变得精神恍惚。 这样也好。 秋宴乾收回思绪,将父亲需要的食材一一拿出来,整齐地摆放在料理台上,道:“爸,这些菜要怎么切?我来帮您吧。” 秋父转过头,笑着摆了摆手:“没事,我现在眼睛和手都还利索着呢,别把我当老年人了。”他从儿子手里接过菜刀,手法娴熟地开始处理食材。 刀光在他手中闪烁,伴随着“唰唰”的切菜声,食材被整齐地切成均匀的条状。秋宴乾站在一旁,目光紧紧盯着父亲的动作,心中微微惊讶。 看来真是练了。 厨房里一片安静,只有刀切食材的声音和窗外传来的鸟鸣。过了一会儿,秋父忽然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关切:“南亭最近,心情不太好吧?” 秋宴乾微微一怔,抬眸看向父亲,疑惑地“嗯?”了一声。 秋父低头微微一笑,继续切着手中的食材,语气淡然:“你以为我和你妈看不出来吗?南亭平时不是话这么少的孩子。要么是最近身体又不太好?” “没有,爸,我们最近很好。”秋宴乾神色如常,语气却有些僵硬。他不想让父母过多担心,也不愿提及太多关于南亭的事情,尤其是南亭没记忆这件事,他根本没办法跟任何人说。 “可是你最近一直没去公司,股东们都找到我这里来了。”秋父放下刀,抬眼直视着儿子,目光中带着几分严肃。 听到这句话,秋宴乾这才意识到父母今天突然到访的真正原因。他沉默了片刻,低声说道:“抱歉,爸,我会处理好的。” 秋父叹了口气,转身将切好的食材放入盘中,语重心长地说道:“宴乾,我知道你肯定是心里有数的,但有的时候出了问题,绝不能逃避。你和南亭的感情,是不是真的稳定,过去了那么久,你们两个有没有后悔过,这都需要你去好好审视。” 秋宴乾抬起头,目光坚定而毫不迟疑:“爸,我认定了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变。” 但是如果南亭他不敢说下去了,只说他会对南亭很好,不会给南亭离开他的机会。 秋父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摇了摇头,孩子在感情上太倔,但是为父为母的,也不好多说什么。 他顿了顿,语气稍稍缓和:“你们两个男孩子在一起,没有婚姻的保障,多多少少心里悬着。我最近在网上看了些关于同性恋的消息,想着你们有没有出国结婚的打算?” 第283章 秋宴乾微微一愣,目光有些失神。记忆的片段涌上心头,那是他送给秋南亭戒指的那个夜晚。 第126章 少爷,少夫人终于肯回来了(3) 夜幕降临,天空已经染上了深蓝的色彩,几颗早早挂在夜空的星星零散地点缀着高空,空气中带着一丝清凉,沁人心脾。 别墅内,灯光温暖柔和地洒在客厅里,映照在桌上精心准备的晚餐上。一家四口围坐在餐桌前,交谈声轻松愉快,偶尔传出一阵欢声笑语。 秋宴乾的目光不时落在秋南亭身上,眼神中透着很轻易就能察觉到的柔和。 那个被放在床头柜里的戒指,并没有在秋南亭脱离世界的时候被带走。 秋宴乾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摩挲着,脑海里浮现出那个安静躺在床头柜里的小小戒指。 它在秋南亭消失后,成了他唯一坚信南亭曾经真实存在的证据。 即便在搬家后,他也小心翼翼地将它换到了新的床头柜,继续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每每看到这个戒指,他就会想起南亭,然后将他们之间发生的所有事再回忆一遍,以保证不要忘记他的存在。 秋宴乾低头,嘴角浮现一丝淡淡的笑意。眼下,南亭就在他的眼前,他终于能再度感受到那个人真实的存在。 晚餐过后,碗筷被秋宴乾收拾进洗碗机,秋母笑着催促秋宴乾和秋南亭去送他们回家。餐厅里响洗碗机的低沉运作声,空气中还有未完全散去的饭香。 两顿饭就这么普普通通地过去,晚上秋父秋母得回家去了。 “爸,你们是开车来的?”秋宴乾问道。 秋父点点头,刚要说话,秋母连忙抢过话头:“你爸最近晚上眼睛看不清,开车不太方便,要不你送我们回去吧。” 秋宴乾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瞥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秋南亭。 秋母说南亭也一起啊,正好吃完饭出去透透气,她可舍不得两个崽了,要不是不想打扰他们小两口,简直想在这边住几天。 母亲都这么说了,秋南亭自然没有拒绝的份,他虽然隐约感觉到秋宴乾不想让自已出去,但他下意识觉得或许和秋宴乾一起出出门,是对修复进度有帮助的。 他看向秋宴乾,用眼神询问他的意见。 秋宴乾心里掠过一丝犹豫,生怕把秋南亭放出去,这一切就成了泡影。 “天气预报说今天晚上天空很晴朗,应该会有很多星星。”秋南亭轻轻拉住秋宴乾的手,指尖温热,声音中带着一丝期许,“回来路上我们可以去外面走走。” 秋宴乾没有能力拒绝秋南亭的请求,尤其是看到他微微侧着头,露出那种恳求的表情,他的所有防线都被瞬间击溃。 况且这还是秋南亭第一次自已提出要出门,秋宴乾只得答应。 于是,秋宴乾开车,秋南亭坐在副驾驶,秋父秋母则坐在后座。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夜色中,车内的氛围安静而温馨。 秋母和秋南亭的声音轻柔地交织在一起,一个比一个温和,谈论着家常琐事。 秋宴乾一边专注开车,一边用余光时不时瞟向秋南亭。远光灯偶尔闪过,将秋南亭的脸照得格外清晰,那淡淡的笑容,映衬在昏暗的车厢内,显得那么真实而满足。 秋宴乾不知道秋南亭失去记忆后,脑袋里是何种情况,他不记得自已,也不记得任何一个家人,甚至有的时候不记得这个世界的许多东西。 失忆是不会忘记常识的,但要是说秋南亭被另一个人,或者鬼,上了身,却不至于。 秋宴乾完全能分辨出,这分明就是秋南亭。 他们到达秋家父母的家,车子停稳后,秋宴乾看着父母下车,秋南亭礼貌地和他们道别。秋母还恋恋不舍地叮嘱道:“记得多带南亭出去走走,别老闷在家里,哪怕去公司玩玩呢。等哪天有空再回来吃饭,再让爸爸给你们做好吃的。” 秋南亭笑着点头,秋宴乾也带着笑意应了两声,随后在家里的车库换了辆车开回自已的别墅。 停车场静谧地映衬在夜色之中,车辆静静地停靠着,只有不远处的街灯投下一片昏黄的光影。 秋宴乾停下车后,牵着秋南亭的手,走向别墅的方向。 夜空开阔,星河横亘在天际,如同一条银色的绸带,穿梭在深蓝的夜幕中。 正如天气预报所说的那样,这个夜晚的星空确实格外干净、璀璨。夜风温柔地拂过,带着微微的凉意。 秋南亭小时候在家里,常看见这样的星空,甚至比这儿的天空更干净。 所以他倒没有特别想要欣赏的意思。 他被秋宴乾牵着手,悄悄看秋宴乾的侧脸。 秋宴乾仰着头,静静凝视着这片星空,神色平静,侧脸的轮廓在星光和路灯的交错下显得格外硬朗,倒不如说,其实比起同体型的人来说,有些消瘦。 秋南亭见到他的第一天更瘦,这个月已经渐渐好了不少。但他依然能感觉到,这个人心中还压着沉重的负担,那是一种秋南亭无法言明的沉痛,可能也正是他需要修复的地方。 他忽然开口问道:“小乾哥哥,你讨厌我吗?” 秋宴乾警觉,停下脚步,完全将身子转过来面向秋南亭。 “我怎么会讨厌你?为什么这么问?” 他害怕秋南亭误解了他,担心自已曾经的焦虑和隐忍,伤害到了眼前这个人。难道是他做了什么,让南亭觉得自已受到了冷落? 第284章 秋南亭低头看着他们交握的手,轻轻摇了摇头,语气有些茫然又带着一丝愧疚:“因为……我以前肯定做了很多坏事,不然怎么会让你看起来那么难过呢?” 秋宴乾捧着秋南亭的脸,目光柔和而温暖。他轻声道:“没有,你什么坏事都没做过。” 他声音低沉温柔,仿佛在对待一件极其珍贵的东西。 秋宴乾的指尖轻轻抚过秋南亭的脸颊,眼神中满是宠溺与心疼:“你以前对哥哥很好,但因为你不在了,哥哥消沉了一阵子。” 秋南亭微微一愣,心中隐隐捉摸到了些什么。他感到胸口一阵微妙的悸动,恍然意识到,也许在他之前做任务的时候,就与秋宴乾建立了非常亲密的关系。 “那你是……喜欢我吗?”秋南亭皱着眉头,试探性地问道。他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些许不确定,甚至有些局促。这样直接的询问,让秋宴乾的心忽然一紧。 秋宴乾被他直白得如同孩童一般的话语硬控了两秒,随后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展现出一抹笑意,带着些许无奈与宠溺。他微微弯下腰,凑近秋南亭,低声回答:“嗯,不仅喜欢,我还爱你。” “啊……”秋南亭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他没想到秋宴乾会如此直白地回应自已,心跳瞬间加快。 他还是第一次听这种话,本想问的并不是情爱那方面的喜欢,结果没想到秋宴乾直接就把这感情清晰地摆在了他面前。 “那我以前也,也爱你吗?”秋南亭脸上的红晕蔓延到了耳根,低垂的眼睫轻轻颤动。他不由自主地抿了抿嘴,视线落在秋宴乾的嘴唇上,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情愫。 他从小接受的是严格的家族教导,虽然从前也遇到过断袖之事,但在身边人的告诫下总是心生排斥。 然而面对秋宴乾,他发现自已并没有任何抗拒之情,甚至那些偶尔的亲密举动,似乎都变得自然而然,仿佛天经地义。 秋宴乾见他这副模样,唇角微微勾起。他靠得很近,唇边几乎擦过秋南亭的额头,但却没有亲下去。 他抓住了秋南亭的一只手,轻轻地按在他自已的胸口上,掌心下是秋南亭稳健而炽热的心跳。 “这个问题,你得听你自已的答案。” 秋南亭被这话弄得脸颊更加滚烫了,那股隐秘的情感像潮水般涌上心头,令他无法抗拒。胸口的悸动让他有些茫然失措,他甚至已经不好意思抬头与秋宴乾对视。 而就在这一刻,秋南亭脑海中的修复进度条,猛然向上飙升了20%。 【修复进度:46%】 他愣住了,感受着胸口那颗心脏疯狂的跳动。他还没有完全弄清楚自已的情感,却能感受到心中的某个角落,正慢慢被填满。 “你……”秋宴乾低声呼唤,声音微微哑着,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仿佛一切都回到了从前,那些他以为永远失去的日子,突然又被拉回了眼前。 但与从前不同的是,他的南亭,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坦率了。 他轻轻攥紧了秋宴乾的衣角,闭着眼睛迎着柔软的唇角轻轻一碰,旋即飞快缩在秋宴乾的胸口前趴着不动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温馨氛围,四周静谧无声,只有他们之间的呼吸声交错。秋南亭感受到秋宴乾那双温暖的大手,完全盖在自已的背上,不轻不重地扣着他。 “南亭,这次回来,就不要走了,好不好?”秋宴乾的声音沙哑,仿佛带着不安与渴望。 秋南亭心里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拉扯着。他很清楚,秋宴乾对他的感情是真挚而炽烈的。 他知道自已可以在此时此刻回应秋宴乾的感情,但却没办法做出秋宴乾想要的承诺。 这段时间,414时在时不在,他偶尔碰上414在的时候,便会趁机向它询问一些关于自已和任务的事情,这些问题通常并不涉及任务世界内部的内容,因为414也不是很清楚。 所以他问的是一些比较宏观的问题,比如——他究竟是怎么来到这个任务世界中的?他已经经历了多少个世界?为何主角的崩坏会发生?这些都是秋南亭迫切想知道的。 414自然把能告诉他的都告诉他了,倒不如说没有什么不能告诉他的,因为414也就知道那么点儿,把六个世界的文件都打了个包存在他脑子里了,顺便把818叮嘱他的一个重要信息补充给了他——六个世界的主角的身份信息是相同的。 六个世界嘛。 这就意味着他还要去修复六个主角,而这六个主角都是一个魂儿。 秋南亭心里复杂至极,他意识到自已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对“主角”做出承诺,说自已永远不会离开“他”,但对于“秋宴乾”这个具体的身份,他却无法给出这个答案。 秋宴乾等了许久,却没有等到那个他想要的答案,心里仿佛被剜空一般,却还是知趣的没一直追问,牵着秋南亭的手回到了别墅。 “回家吧。”秋宴乾低声说着,牵起秋南亭的手,两人默默地走回了别墅。 回到家后,秋宴乾的脸色明显冷了下来。 秋南亭看着他一言不发地把洗碗机里的碗碟拿出来,轻手轻脚地放回柜子,又冷着脸烧了热水,低声让他去洗澡。 等秋南亭洗完澡出来,秋宴乾的脸色依旧没什么好转,冷脸等在浴室门口,让他把夜间酵素吃了。 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好笑。 第285章 等秋宴乾洗完澡后,钻进被子,还要用不太好看的表情面对着秋南亭侧躺。 秋南亭钻进秋宴乾的怀里,脸贴着他坚实的胸膛,闻到了很淡的植物味道,那是他们用的薰衣草沐浴露的香味。心头莫名感到安宁。 秋宴乾虽心情不佳,但在秋南亭靠近他的时候,还是顺手将他搂紧,手掌轻轻抚在他的背上。 “哥哥。”秋南亭轻轻握住秋宴乾的左手,将那只温暖的大手拉到自已的胸口,“你听。” 秋宴乾感受到掌心下那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他的目光锁定在秋南亭的脸上,秋南亭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眼神中满是认真与坦诚。 听的是,他的答案。 秋宴乾的心猛地一震,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胸口炸开。他抿了抿唇,喉结微微滚动,声音有些沙哑:“南亭……” 他忍不住低下头,轻轻在秋南亭的脸颊上印下一吻,动作温柔而克制。 秋南亭感受到脸颊上传来的温热,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语气中带着无法忽视的坚定:“我没办法答应哥哥不走,但是我可以答应你,不会离开你。” “有什么区别吗?”秋宴乾听了这话,面色稍霁,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区别就是,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都都爱你。” 第127章 少爷,少夫人终于肯回来了(4) 办公室里窗边摆放着一张舒适的小沙发,柔软的米白色布艺与外面的蓝天相映成趣。沙发上,秋南亭抱着平板电脑,正悠闲地翻阅着电子书。 旁边的小茶几上,放着一盘糖渍青梅,晶莹剔透的果肉在阳光下闪着诱人的光泽。他时不时地将一颗糖渍青梅送入口中,微微眯起眼睛,享受着酸甜在舌尖蔓延的感觉。 他的神情放松,眉眼间透着一股淡淡的惬意。 不远处的办公桌后,秋宴乾正坐在电脑前,神情专注地参加着一场视频会议。屏幕上,公司的高层们轮番发言,讨论着近期的重要项目。 尽管面对着繁忙的工作,他的神态依旧沉稳冷静,声音低沉有力,透着领导者的风范。 从落地窗望出去,城市的车水马龙一览无遗。街道上,车辆川流不息,行人匆匆而过,城市的繁华与喧嚣尽收眼底。而办公室内,却如同世外桃源般静谧,只有键盘的敲击声和时不时秋宴乾的发言回荡其间。 距离那句关于情爱的话,已经过去了一个月。秋宴乾的心情似乎并没有明显的好转,但好消息是,也没有更糟糕。 至少在秋南亭看来,他每天都按时吃饭,规律作息,生活并没有脱离正轨。 更甚,秋宴乾甚至愿意带他一起到公司上班了。据他所说,自已以前也常常跟他一同来这里,但秋南亭却毫无印象。 此刻,秋南亭抬起头,目光越过平板电脑的边缘,偷偷打量着伏案工作的秋宴乾。阳光洒在他的身上,为他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忽然间,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幅奇异的画面——秋宴乾身穿华丽的古代服饰,端坐在高堂之上,威严而尊贵。 他微微怔神,觉得这个画面既陌生又熟悉,仿佛来自于丢失的记忆。正在这时,秋宴乾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停下了讲话,侧过头望向窗边。 阳光下,秋南亭穿着一件纯白色的棉质短袖,搭配一条黑色的休闲长裤。简单的装束却衬托出他清新明朗的气质。 白皙的皮肤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越发透亮,整个人仿佛融入了这片暖洋洋的光辉中。 他坐在沙发上,双腿微微蜷起,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那双清澈的眼睛里,仿佛盛满了春日的阳光。 明明是最普通的颜色,却在秋宴乾的眼中,散发出独特的色彩。或许,只有在秋南亭在的地方,他才能感受到这个世界真正的色彩与温度。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秋南亭歪了歪脑袋,指了指他的电脑屏幕,意思是“你不是还在工作吗?” 秋宴乾嘴上还在与会议中的人讨论,但语句忽然一顿,思路被打断。他清了清嗓子,略显尴尬地移开视线,重新看向电脑屏幕,对线上会议的同事说道:“刚才说到哪儿了?大家继续,接着我的思路再讨论一下。” 屏幕那头的同事们都有点忍不住想笑,压着嘴角继续展开讨论,显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而秋宴乾的余光却忍不住再次瞟向窗边,目光中带着一丝温柔。 秋南亭见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调皮的笑容。他伸手从小茶几上拨了几颗糖渍青梅,放在白瓷小盘中,站起身来,轻盈地绕过办公桌,来到电脑的背面。 他轻轻将盘子堆到办公桌上,示意他也尝一尝。晶莹的青梅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诱人,散发出淡淡的果香。 秋宴乾看着伸到面前的盘子,又瞥了一眼正在专注讲话的电脑屏幕,忍不住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 他没有告诉秋南亭这是一个视频会议,而是趁他手伸过来的时候,故意用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手指。随后,他从盘子里拿起一颗青梅,放入口中,酸甜的滋味瞬间在味蕾绽放。 这下轮到会议里正在讲话的那人卡了壳。 会议结束后,秋南亭将小沙发挪回了办公桌旁,紧挨着秋宴乾办公椅的右边。他侧身坐着,双手撑在靠手上。 第286章 “中午我们吃什么?”他微微倾身,凑近问道。 秋宴乾还未回答,桌上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秋南亭探头看了一眼。 王诗雅。 是他没看见过的名字,不是工作电话。 他转头看秋宴乾的表情。 秋宴乾没什么表情,像接每一个工作电话那样,很平静地按了接听键,顺便还开了免提。 “宴乾。”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快的女声,语气中带着些亲昵。 “是我,诗雅姐,有什么事吗?”秋宴乾语气温和,眼角带着一丝笑意。他看秋南亭把脸贴在办公桌上听他们通话,便伸出右手,将他的脸轻轻抬起,用手掌垫着。 “我要结婚了,想邀请你参加婚礼,还有南亭,你们来吗?”王诗雅的声音透着喜悦,显然心情很好。 “我问问他。”秋宴乾按了静音,侧头问道:“想去吗?” “婚礼吗?”秋南亭眨了眨眼,显得有些好奇。他虽然不清楚秋宴乾与这个叫王诗雅的女性有什么关系,但能直接打电话发出邀请,想必关系匪浅。他略一思索,问道:“可以去吗?” “可以啊,如果你想去,我们就去。”秋宴乾笑容温柔,眼中满是宠溺,“正好可以去吃顿好的。” 说完,他还不忘轻轻捏了一下秋南亭的脸颊,动作亲昵而自然。 秋南亭感觉脸上微微一热,有些不好意思地往他那边靠了靠,点头道:“明明每天都在吃好的那我们去看看吧。” “好。”秋宴乾点点头,重新打开通话话筒。 秋宴乾嗯了一声,打开通话的声音,答应了王诗雅。 “太好了!那我今天把请柬找人给你送到公司,婚礼就在下个月底,具体的时间地点上面都有写。”王诗雅的声音中充满了喜悦,“到时候可一定要来啊!” “嗯,一定。” 挂断电话后,秋南亭还有些好奇。他转过头,眨巴着眼睛问道:“诗雅姐是谁啊?” “是父亲好朋友的女儿,以前我们有见过面,现在她也是公司的合作伙伴之一。”秋宴乾解释道,他说的这个“我们”自然将秋南亭囊括在内。 “哦。”秋南亭点了点头,“那这次婚礼上,是不是会有很多以前我认识的人?”。 “应该有一些你认识的,去之前我会去问问有哪些人,到时候会提前给你介绍的,不用担心。” 其实两个人都没有太在意秋南亭失忆这回事对日常生活的影响,这个世界线的自动修正让秋南亭觉得很神奇,就比如他其实连把自已养大的秋父秋母都不熟悉,但是他的表现,二位长辈却会自动理解成别的可能性。 包括他刚来公司的时候,大家都对他颇为热情,即便他一句回复的话都说不出来,也叫不出大家的名字,但是大家似乎从来都不觉得他和五年前相比有什么异常之处。 几次三番的,除却在别人向自已打招呼的时候没办法很好地回复以外,秋南亭并不为失忆而烦恼。 “你刚才好像很期待去参加婚礼?”秋宴乾侧头,看着他微微扬起的嘴角,忍不住调侃道。 “因为……我没参加过婚礼。”秋南亭眼中闪过一丝期待,“一直很好奇婚礼是什么样子的。” “那就正好,这次可以满足你的愿望。”秋宴乾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动作温柔。 两人相视一笑。 ———— 一个月后,王诗雅的婚礼如期举行。 修剪整齐的草坪上点缀着洁白的花拱门,香气四溢的鲜花簇拥着每一条通道,装饰在椅背和桌边的白纱随风轻轻摇曳。 远处的水池边,一条蜿蜒的小道通向开阔的露台,那里正摆放着精致的餐台和酒水区,名流们散布其间,三三两两地交谈着,举着酒杯、神色自若,仿佛置身于某个社交派对的中心。 秋宴乾和秋南亭并肩走进花园。今日的他们穿着风格相似的休闲西装,秋宴乾难得穿上了一件浅灰色的外套,衬得他一身修长的身材更显挺拔。 浅色的西装在阳光下带着一丝温和的光芒,线条硬朗的他却因这件衣服,显得少了几分凌厉,添了几分雅致,人也有了些少年意气。 秋南亭则穿着一件浅咖色的西装,没系领带。两人的西装虽然颜色和款式各不相同,但细看之下,明显出自同一个品牌,设计风格如出一辙。 二人站在一起,仿佛天生的默契,令人一眼就能看出他们之间的亲密无间。 两人才刚刚走进花园里,一个穿着浅紫色连衣纱裙的女孩就突到了秋南亭面前。 女孩的眼睛如小鹿般灵动,先是惊讶地瞪大眼睛,随后又眯着眼睛绽开了笑意。 “南亭!好久不见啦!” 秋南亭愣了两秒,随即将眼前的脸和脑海中的名字对上号,礼貌地回道:“秦诺小姐,你好。” “别这么生分啊,来你们进来坐着吧,今天太阳有点大,别把你晒坏了。”五年过去,秦诺还似之前那个天真跳脱的少女,看见两人牵着手,只捂着嘴咯咯笑,把两人引进婚礼租的大别墅一层。 她把两人安排好坐在一层的沙发上后,提着裙子飞快地跑向楼上。没过多久,二楼的楼梯口就伸出一个脑袋。 楼梯上的人,正是今日婚礼的女主角王诗雅。 她长发微卷,看似随意地披在腰间,实则每一缕发丝都做了造型,头上点缀着细小的金属花,像是镶嵌在她发间的星辰。 第287章 她的妆容精致而不失清新,微笑时宛若一个小女生,知性中带着甜美的气息。虽然只探出了一个头,身上的礼服还未完全露出,但已经能看见她蓬松的雪白裙摆顺着楼梯轻轻滑下。 “好久不见,宴乾,南亭。”王诗雅微笑着打招呼,眼神满含温柔。 “好久不见,诗雅姐。”秋宴乾和秋南亭几乎异口同声地回应。 【修复进度:66%】 秋南亭一点也不惊讶,这段时间他逐渐发现,只要有人认出他,并亲切地和他打招呼,这修复进度就会一点点儿地往上攀升,仿佛这种被外界确认他存在的过程,让秋宴乾心中的不安渐渐消散,确认秋南亭是真实存在的。 秦诺把王诗雅推进了房间,自已又跑了下来,提着裙摆,脸上带着笑意。 “不好意思,诗雅的妆还没弄完,所以暂时还不能下来,所以只能我陪你们玩了,要不要去见见新郎?我带你们去后花园,他现在在那儿。” 秋宴乾道没关系,随口问了一下新郎的身份。 秦诺便以一个女方闺蜜的经典口吻兴致勃勃地给他们介绍起新郎。 毫无疑问,新郎出身优渥,家中富有权势,但在她的嘴里,唯一重要的优点好像就只有是:他对王诗雅非常好,十分疼爱她。至于其他缺点,秦诺毫不掩饰地吐槽了一番,说他爱吃醋,有点大男子主义。 她捂着额头,语气颇为无奈:“不过嘛,总算是矮个里拔高个了。他现在在后花园会客,我带你们过去。” 秋宴乾和秋南亭跟着她走到后花园,只见一名穿着白色西装的男子站在那里,头发已经被精心打理过,英俊得体。 他见秦诺过来,笑着对她点点头,隐隐有些不敢惹她的样子,随后转向秋宴乾和秋南亭。 “你好,我是温林钰。”男人的笑容得体且充满自信,浑身上下散发出精英的气息。 “秋宴乾。”秋宴乾伸出手,和温林钰握了握手。 “早有耳闻,今天终于有机会说上话,”温林钰又将目光转向秋南亭,笑着说道:“这位是秋南亭吧?” 秋南亭礼貌地跟他握了个手。他心里暗暗想着,秦诺其实说漏了一个优点,那就是这男的长得挺帅的,虽然没有他小乾哥哥帅,但在这个世界高低也能算个男二或者男三。 温林钰侧身让出来一个空,众人才发现他身边还站了个眉目精致的女孩。 “哎!林巧,你来了居然没叫我!”秦诺赶紧把女孩从温林钰那边拉过来。 温林钰笑了笑,向秋宴乾和秋南亭介绍道:“这是我妹妹,温林巧。” 第128章 少爷,少夫人终于肯回来了(5) 温林巧微微低着头,显得有些腼腆,可她与两人打招呼时,脸上却挂着淡然从容的微笑。她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气质,温柔而内敛,仿佛她的存在让周围的氛围都变得安静下来。 这个女孩无疑给人的感觉是美好的,然而秋南亭却觉得她身上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包括这个名字,也让他有种异样的感觉。 是什么感觉呢? 【是女主的感觉。】 414忽然出声,还好秋南亭已经习惯了脑袋里突然出现声音,没在面上表现出来。 “什么女主?” 【傻孩子,这是有男女主感情线的世界。你之前把人家的感情线拆了,还问什么女主。】 414都忍不住发出口合口合的机械笑声,他一翻任务世界记录就明白了,分明是第一个世界把人家cp拆了,后来818都是匹配的无cp的世界。 秋南亭怔住,忍不住再次打量这位名为温林巧的女性,下意识抓紧了秋宴乾牵着他的手。 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他心头一紧,却无法理清思绪。 秋宴乾立刻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微微低下头,声音温柔而低沉:“怎么了?” 秋南亭有些尴尬地松开了手,轻声道:“没事,我走神了。” 温林巧跟秋宴乾和秋南亭打完招呼,见秋南亭脸色不太好,问秦诺要不要给他单独安排个房间先休息着。 “之前一直有听说这位先生的身体不是很好,是不是来的路途比较远,有些伤神?” 秋南亭忙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丝歉意:“谢谢您的好意,不过暂时还用不着,可能是太阳稍微有些大。” 秋宴乾见状,轻轻搂住秋南亭的肩膀,安抚地说道:“我先带他在客厅里坐会儿。”他点头对温林钰示意了一下,带着秋南亭向别墅里走去。 “请自便。”温林钰笑容不减,礼貌地回应。 两人走后,秦诺看着秋南亭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地对温林巧说道:“林巧,你跟南亭之前有见过吗?” “从来没有啊,他们俩我都是第一次见。”温林巧茫然摇头。 “怎么感觉南亭好像对你有什么印象似的,特别多看了你两眼。”要是换个男人,秦诺早就开始打趣小姐妹了,但是这两位秋姓男土她不敢轻易用这种语言调侃。 圈内稍微年轻一些的,关系近些的,几乎都默认秋宴乾和秋南亭有着超乎兄弟的情谊,从未怀疑过他们感情。 毕竟不管朝秋家大少提多少次人生大事,他永远都是一个拒字。 相应的,也从来没听说过秋南亭有和什么女性有什么比较亲近的关系。 “你们女生就是想太多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林巧长成这样,谁多看两眼都很正常,当然要不是他俩,我都要挡上去了。”温林钰离了外人,说话立马就开始有点儿端不住了。 第288章 秦诺听了两耳朵,怎么听怎么别扭,简直想踹上去,温林巧捂着嘴笑,悦声道:“小心小诺姐又去告状了。” “好好好我不说了,今天是我大喜日子,你也别去告状行不?”温林钰作投降状,歇了会儿又问秦诺他老婆的妆造进度如何了,什么时候才能去看一眼。 秦诺没好气瞥他一眼,抄着双手道:“等仪式开始呗,弄好了也不让你上去,待会儿你自已跟诗雅发信息吧,林巧,走,咱们去前面找人玩。” 温林钰只得无奈地坐回到后院的秋千上,摇着手机敲敲打打,眼神时不时飘向二楼。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窗户,忽然,窗帘从里面被拉开,露出一个带着头纱的脑袋。那双弯弯的眼睛熟悉地看着他,带着笑意。 温林钰立刻猛地站了起来,挥动手臂。 然而下一秒,别墅里忽然传来巨大一声“诗雅——!”,那个露出来的脑袋便缩了回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温林钰站在那里愣了片刻,随后无奈地笑了笑。 楼下的花园里依旧热闹非凡,阳光透过枝叶洒在草坪上,宾客们三三两两地交谈。别墅的外墙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而楼内的客厅里,秋宴乾和秋南亭坐在沙发上,静默地看着外面热闹的景象。 秋南亭的目光落在远处,神色略有些游离。片刻后,秋宴乾的声音从身旁传来,带着几分不满:“你刚刚在盯着温林巧看。” 秋南亭闻言微微一愣,转头看向他:“啊?我有吗?”他确实多看了几眼温林巧,可他自已也搞不明白为什么。 “你盯了她那么久,”秋宴乾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点审视的味道,“是觉得她有哪里特别吗?” 秋南亭沉默了一瞬,抿了抿唇道:“没有啊,就是觉得她长得……很眼熟。” “眼熟?”秋宴乾挑起眉,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悦。他微微靠近秋南亭,嘴角紧绷,声音也带上了点儿耍赖的意思:“那我呢?我够不够眼熟?” 秋南亭一怔,盯着秋宴乾那明显写满“吃醋”的脸,忽然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 婚礼现场的气氛华美至极,阳光温柔地洒在布满鲜花的长廊上,宾客们整齐地坐在两旁,穿着得体的西装礼服,脸上挂满了微笑。 盛开的白色玫瑰和淡粉色绣球花交织成拱门,轻盈的白纱随风轻扬,仿佛每一缕空气中都流淌着幸福的气息。 身穿婚纱的新娘如梦似幻,缓缓走上铺满花瓣的红毯,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静静看着她与新郎相对而立。 当新郎温林钰与新娘王诗雅站在众人面前,目光中满是柔情,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仿佛世界上再无其他。 他们深情地互相说着誓词,温林钰的声音坚定而温暖:“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无论健康还是疾病,我都会陪在你身边,永远爱你,保护你。” 王诗雅的眼中已经含着泪光,但她依然笑得灿烂:“我也会一直陪伴在你左右,与你共同面对人生中的每一刻。”她的声音柔软却带着决心,仿佛一字一句都叩在每个人的心头。 宾客们一片寂静,只有微风轻轻吹过树梢,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为这幸福的一刻屏息。新郎和新娘慢慢交换戒指,动作细致而温柔,仿佛那枚小小的戒指承载着他们的全部心愿和未来的承诺。 戒指在阳光下闪耀着炫目的光芒,那钻石分割的光线仿佛把他们的爱映照得更加璀璨。 秋南亭静静地看着,胸口似乎被一股情绪涌动着。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心中隐隐生出几分艳羡。 原来,能够和喜欢的人相守一生,居然会这样美好。 他咬着嘴唇,下意识地侧头看向秋宴乾,却发现秋宴乾并没有看新郎新娘,而是一直凝视着他。 秋宴乾的眼神柔软得仿佛融化了他心中的所有不安和疑惑。 就在这一刻,秋南亭的左手被轻轻握住,两只温暖的大手包裹住了他的手指。 温暖的触感传来,还有一个硬硬的,微微冰凉的东西碰到了他的指尖。 秋南亭的心脏猛地加速,血液冲击着耳膜,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等秋宴乾慢慢松开手,秋南亭下意识地低头看去。 此时,礼堂里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新郎新娘在台上相拥而吻,幸福的气氛几乎淹没了整个花园。 而在这喧嚣之中,秋南亭的世界仿佛静止了。 他看见自已左手中指上那枚银色的戒指,阳光下,它反射出灼热的光辉,戒指光滑的曲线显得无比合适,既不松也不紧,恰好与他的手指贴合得天衣无缝。 那一瞬间,他的心跳仿佛与戒指上的光辉融为一体,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与满足。 就好像他们就这么默契地决定了,要永远在一起。 秋宴乾的声音很轻,在喧闹的人群中仿佛只有秋南亭能听见:“现在,物归原主了。”他的声音温柔如水,又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以后,我只有你,你也只有我,好吗?” 秋南亭的心像是被这句话狠狠撞击了一下。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一齐涌上心头,那种隐隐的艳羡与之前模糊的疑虑都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心与满足。 他忍不住扑进秋宴乾的怀里,双手紧紧环住他,将脸埋在他的胸口,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下来。 所有的声音都被抛之脑后,唯余一个带着哭腔的“好”字。 第289章 【修复进度:100%】 【哇偶,这位宿主不愧是818带出来的,做任务这么快?跟之前一样昂,完成一个世界的任务有24小时滞留时间,自已选择什么时候走哦。】 秋南亭的大脑空白,任务完成了,又要离开了。 啊,他为什么要说又。 他从秋宴乾的怀中轻轻退开,眼眶里还残留着未干的泪水。 秋宴乾低头看着他,心脏像是被重重击了一下,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 这个表情,太熟悉了。 明明秋南亭眼中满含着爱意,可在那深情之下,却掩盖不住那抹浓浓的纠结和愧疚。 每当秋南亭露出这样的表情,秋宴乾的心底就会生出一种隐隐的恐惧感。 他的戒指,究竟是带了什么魔咒吗?为什么每次将它送给秋南亭后,秋南亭都会露出这样让人心痛的表情? 【修复进度:90%】 秋南亭的眼睛瞪大,嘴巴不由自主地微微张开,愣在了原地。 【?】 硕大一个问号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什么情况?”秋南亭心里顿时一阵惊慌,他抬起头,环顾四周,发现整个世界竟然陷入了诡异的静止状态。四周的人、景物——全都像是被定格在一个瞬间。 王诗雅和温林钰的笑容凝固在最幸福的时刻,他们脸上的眼泪还悬挂在脸颊边缘,仿佛下一秒就要滴下。 秦诺的身影被定格在空中,双手高举,仿佛要拥抱什么,但动作停顿在了半空。 四周的宾客,正鼓掌的双手定格在空中,一切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唯一还能动的,只有秋南亭和秋宴乾。 秋南亭的心跳加速,周围的阳光渐渐暗了下来,仿佛有一股不祥的气息在空气中蔓延。 秋宴乾双眼血红盯着秋南亭,声音低沉,透着某种他不愿承认的绝望:“你又要走,是不是?” 骤然狂风四起,秋南亭感到寒意爬上了脊背,风带着凌乱的沙尘,掠过他裸露的手臂。 秋宴乾的外套下摆被狂风卷得飞扬而起,整个人像是在风中摇摆不定。 “我到底要怎么才能留住你” 秋宴乾的声音突然变得奇怪,仿佛播放的音频开始失真,音调忽然变高又忽然变低,极为不协调,就像一张被扭曲的黑胶唱片发出的嘶嘶声。 秋南亭猛地抬头,惊愕地发现秋宴乾的脸变得模糊不清,五官在他眼前像是被打了马赛克一般,无法辨认清楚。那个俊朗的脸庞逐渐消失在他面前,只剩下一个诡异的轮廓。 “哥哥?”秋南亭的喉咙发紧,刚要靠近他,触碰他,天上突然劈下一道雷,瞬间劈在别墅的屋顶上,雷光炸裂,火星四溅。 秋南亭心脏猛跳,整个人差点被这雷声震得失去了平衡。他看向别墅,发现屋顶上竟然冒出了浓浓的黑烟。仿佛这雷电不只是闪过天际,而是直接在这个世界中疯狂肆虐。 “四一四!四一四!” 【别慌别慌我正在找离开的通道!】414的机械音带着些慌乱在秋南亭脑海中响起,显然它的声音没有丝毫安抚作用。 秋南亭满头冷汗:“先别找离开的方法啊!他这是怎么了?这还能继续修复吗?” 【宿主,你也太敬业了吧……但是你要是在这儿待着,我真怕你小命不保啊!】 秋南亭看着秋宴乾越来越扭曲的身影,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他怎么可能就这样丢下秋宴乾不管?他的爱人眼看着就像要被这诡异的世界彻底拆碎一般。 天上的雷电还在继续肆虐,轰隆声接连不断地从四周传来。 草坪上到处都是焦黑的坑洞,地面开始扭曲、震颤,仿佛随时会塌陷。 秋南亭抬头望去,黑暗的天空中云层翻滚,像是要将一切都卷入这场疯狂的风暴之中。 他心底的恐惧与不安无处遁形,像是被无数根细丝紧紧缠绕,渐渐窒息。 【这雷是在杀毒吧,不对,主角这个数据也太异常了,这段代码我怎么好像见过】 第129章 皇帝的皇后养成计划(1) 天上的雷骤然劈下,秋南亭只觉得身子一暖,下一瞬,便被一团炽白的光包裹了进去。 他惊愕地睁大眼睛,四周已被白光淹没,外界的景象全然看不见。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秋宴乾也被一道雷劈中,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哎!怎么——】 脑中的414发出了模糊的电流音。 秋南亭迷茫地躺在这略有些软绵又飘忽的白色空间里,视线所及,全是空无一物的虚无感。 “怎么回来了……”他喃喃自语,试图伸手摸索四周,却什么也摸不到。又到了这个好似没有边境的世界,他一低头,果然又看不见自已的四肢和躯干究竟是个什么模样,穿着什么衣服了。 他不安地喊了一声:“四一四?” 过了好几分钟,耳边的电流音才逐渐平静下来,声音慢慢变得清晰。 【太怪了,宿主,刚刚那道雷劈下来时,雷里面的数据和男主的数据也太接近了……难道是你的相好也不舍得让你折腾,直接把任务通过了?】 秋南亭满头问号。 【总之不管怎么说,第一个世界的任务修复就这么结束了。】414似乎还在思考,但并没有给出更多解释。 白色的光芒逐渐消退,秋南亭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忽然感受到一股失重感,整个人猛地被抛入了另一个空间—— 第290章 “哗啦——” 一阵激烈的水声在耳边炸开,他瞬间感觉自已落入了冰冷的水中,冰凉的液体从四面八方涌了上来。 秋南亭猝不及防,顿时浑身一凉,整个人都湿透了。 就在这时,一双有力的大手几乎在他落水的一瞬间,就将他稳稳地抱了起来。那手臂有力,带着暖意,让他感到一丝安稳。 秋南亭还没来得及感受这温暖,就忙不迭撑住了这人的手臂,从水里爬了上去。他浑身湿透,低头一看,自已穿的是一身月白色长袍,外罩着淡蓝色的纱衣,布料紧紧贴在身上,完全湿透。 抱住他的那人也好不到哪里去,暗黄色外衫湿了一大片,狼狈不已。 “抱歉!”秋南亭赶紧道歉,借着他的力量站稳脚跟。等他站定后,终于抬头,才看清了面前的人。 那是一张年轻的脸,眉目精致,带着一丝震惊与几分委屈,双眸微微瞪大,仿佛被这眼前发生的一切吓到了。 然而那人看着年纪不算太大,气场却极为强大,举手投足间透着与年纪不符的威严,哪怕此刻满身湿透,仍显得气势十足。 “你,您是陛下吗?”秋南亭愣住,刚传入这个世界,还没来得及将资料看全,只匆匆扫过主角简介。 【修复进度:-5%】 秋南亭!! 他惊愕地看着面前这位浑身湿透的皇帝,心中暗暗叫苦。 李辰轩抱着秋南亭,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睛紧紧盯着他,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情绪。秋南亭被这目光盯得有些发怵,想说些什么缓解气氛,可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在心里飞快翻阅着世界资料,想找点有用的背景信息,然而李辰轩的眼神却让他连看两眼资料就立马回神,跟上课时候被夫子抓到开小差似的。 “四年了,老师,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李辰轩的声音低沉带着委屈,语气中透着一股难掩的恳切。 堂堂大男人,仿佛下一秒眼眶就要泛红,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深埋的情绪。 秋南亭的脑袋却一片混乱。 老师? 他心里咯噔一下,眼睛微微瞪大。自已什么时候成了皇帝的老师?他连当个学子都还没混明白,怎么就成了当今圣上的师傅?这身份的跨度也太大了吧。 李辰轩看见他这副微微发愣的样子,急了起来,连忙握住他的双手,像是怕他跑掉似的,激动地用力晃动着他的手臂,语气几乎是带着一丝哀求:“老师,你看看我,快看看我是谁!” 秋南亭被他这一晃,差点站不稳脚跟,只好老老实实对着世界资料念道:“呃,是,是李……当朝皇帝他的话说到一半,忽然又停住了。 想起来上个世界秋宴乾既然都能接受他失忆的事,那他也没必要非装得跟以前一模一样,他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其实……我失忆了。” 话音刚落,李辰轩的手一顿,握着秋南亭的手停在半空中。那双本来充满期待的眼睛顿时涌上了一抹失落,眸光黯淡下来,像是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光亮。 【恢复进度:0%。】 “失忆了?也,也好!”李辰轩语气忽然高昂,双眼更是亮晶晶的。他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仿佛害怕一松手秋南亭就会再次从他身边消失。 秋南亭尴尬地笑了笑,所以他以前跟他的爱人“们”,都发生了很多不好的事情吗? 他不知道自已失忆之前和这个“弟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现在这个皇帝看他的眼神,显然不仅仅是单纯的师生情谊那么简单。 秋南亭清了清嗓子,“陛下别太激动了,身体要紧。” 李辰轩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紧紧地盯着他,仿佛在审视他话中的真实性。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低声道:“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嗯,”秋南亭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真的不记得了。” 半晌后,秋南亭听着李辰轩那一声轻快的“没关系,忘记就忘记吧”,有点没反应过来。 看着皇帝倒是没被他失忆的事情困扰,反而显得轻松愉快,还顺手帮他拧干了衣袖上的水。 李辰轩的手法熟练得有些不合常理,秋南亭也没来得及细想,因为他已经被人攥着手,半推半拉地走向了大路。 秋南亭这才意识到,自已原来是落在一条城里的小河边上。夜幕下,河道上漂浮着一盏盏花灯,微光摇曳,映照得河水波光粼粼。空气中带着一丝湿润的花香和泥土味,凉爽的夜风吹拂过来,让人稍稍感觉舒适。 这是在赏花灯? 秋南亭默默想着,李辰轩的身份是皇帝,能出现在这种河边,想必也是出来放花灯,或者就是在这里散心。 街道上几乎没有行人,显得格外空旷,显然是早早清场了的。远处有一辆马车静静停着,是皇帝的车驾,等候已久。 秋南亭竖起耳朵,依稀还能听见隔壁街传来的热闹喧哗,隐约是有人在庆祝什么。他恍然意识到,今晚似乎是个节日,怪不得有那么多花灯。 “陛下,您和大人这是怎么了?”一个穿着太监衣服的老人连忙从马车上跳下,手中拿着毯子快步迎上来。这人大约五十多岁,脸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显然是宫中位高权重的太监。 “大人,您这身子还湿着呢,快裹上些,免得着凉。”大太监手脚利索地将毯子披在秋南亭肩上,又小心翼翼地帮李辰轩整理好衣服。 第291章 “多谢了。”秋南亭欠了欠身,客气地道谢,显然这个大太监对自已格外熟悉。 可兰公公却愣了一下,显得有些受宠若惊,连连摆手,连声道:“折煞老奴了,大人快请上马车,这身子湿了还是回去赶紧换了衣裳才好啊!” 李辰轩微微皱起了眉头,一把抓住兰公公的手腕,眸中闪过一丝疑虑,问道:“你认得他?” 这话一出,兰公公吓得浑身一抖,抬头看了看皇帝,又转头看向秋南亭,脸上的表情充满了不解和惊慌。他心中打了个突,秋大人不是首辅大人吗?怎么陛下问得这么奇怪? 他赶紧定睛仔细打量起秋南亭。秋大人相貌如昔,没什么变化,这些年来一直都是朝中重臣。难道皇帝突然失忆了?还是秋大人被替换了? “自然是认得啊,陛下,这不是秋大人吗?”兰公公赶紧回话,心里突突的。 李辰轩眉头皱得更紧,面色微微凝重了一瞬,但他没有直接道出心中疑惑,依然牵着秋南亭的手,拉着他一起上了马车。 “无事,回宫吧。”李辰轩挥了挥手,不再继续追问。 “是,是,老奴马上驾车。”兰公公弯腰应道,迅速坐上了车辕,轻轻一扬鞭,车轮在青石板路上发出细碎的声响,马车在寂静的夜里缓缓启动,驶向皇宫。 因着二位主子衣衫湿了,兰公公没在路上扯闲话,紧赶慢赶回了宫。 车窗外的景色不断变换,秋南亭靠在软垫上,沉默地看着外面夜幕下模糊的街景。他心中疑惑不减,虽然身旁的皇帝看起来对他“失忆”的事情表现得过于平静,甚至还有些欢喜,感觉比秋宴乾还夸张。 ———— 宫中寝殿内,热气氤氲,琉璃灯散发着柔和的光,映得整个殿内如梦似幻。外头的七夕夜色静谧,星星点点的花灯在远处的河面上缓缓漂流,隐约可见,却被这深宫大院隔得愈发遥远。 秋南亭和李辰轩一同被宫人伺候着去沐浴换衣。清澈的热水流淌而下,宫女小心翼翼地递上干净的衣物,细细为他们擦拭身上的水珠。秋南亭被围着熏香的浴袍包裹起来,温热的水蒸气令他觉得有些昏昏欲睡。 沐浴完毕,兰公公与小春子在寝殿里等候,手中拿着洁白的干布,准备给二人绞干头发。秋南亭被扶坐在一旁的软椅上,长发湿润地垂在肩上,李辰轩坐在另一边,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的轻松愉快。 “秋大人,陛下,今夜的七夕节,二位如何过得?”兰公公微笑着一边绞着李辰轩的发丝,一边问道,语气轻快,仿佛这已经是年复一年,二人一同度过七夕的习惯。 李辰轩心情颇好,答道:“自然是放了求与老师长长久久的花灯。” 兰公公听了,忍不住嘿嘿笑了两声,眼角的皱纹更深了。小春子也在一旁绞着秋南亭的头发,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那秋大人呢?难不成也写的是与陛下长长久久?”小春子话音未落,殿内的空气瞬间一凝。李辰轩闻言,原本带着笑意的脸忽然转向小春子,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幽怨。 小春子顿时背后一凉,额头冒出了冷汗,显然是意识到自已多嘴了。 兰公公立马扯了扯小春子的袖子,压低声音说道:“走走走,头发弄干了咱就退下” 小春子急忙应声,脚步飞快,跟着兰公公悄然退下,一路上他忍不住还小声嘟囔道:“他们俩今天看着气氛挺好的,难不成又闹别扭了?” 李辰轩突然高声喊道:“扣两月俸禄!” 小春子瞬间缩成一团,低着头急忙离开。兰公公也不敢停留,赶紧跟了上去。 “哎!”秋南亭拉拉他的袖子,李辰轩看向他,秋南亭骨子里对皇帝有种莫名的敬畏,又低下头,“一月吧要不?” 李辰轩微微一怔,低头看着秋南亭那恭顺的模样,这种模样对他而言新鲜得很。 “好啊,老师说什么,就是什么。”他笑了,将秋南亭一把搂进怀里,手掌在他的背上轻轻拍了拍。那动作虽轻,但带着十足的占有欲,仿佛想将秋南亭牢牢锁在怀中,不愿松开半分。 秋南亭沉默了片刻,目光微微闪烁。 他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摩挲,心中有些犹疑不定。他已经在沐浴时看完了414提供的任务资料,了解到自已在这个世界里的任务内容,但他对当下的形势感到疑惑。 李辰轩是他曾经的学生,但在这一路上,他发现这个年轻的皇帝不仅稳坐皇位,且周围的人对他充满敬畏,毫无被架空的迹象,更没看见异姓王的影子,还真不知道之前的反派任务都做到哪里去了。 他琢磨了一会儿,还是决定问个明白,便抬头轻声问道:“陛下,咱们之前是什么关系?” 李辰轩仍然沉浸在方才跟老师亲密接触的快乐中,被他这么问,眉头微微一挑,笑容依然柔和:“老师,这还用问吗?你是我最喜欢的老师,我也是你最优秀,最——喜欢的学生。” “那……我之前,有没有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 李辰轩听见这话,脸色瞬间变了。他的笑容收敛了几分,神情中带着些许警惕。 他侧身坐直,紧紧盯着秋南亭的脸,语气有些紧张,甚至带着些急切:“没有!老师怎么会做什么不好的事?老师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第130章 皇帝的皇后养成计划(2) 第292章 要说秋南亭做了什么坏事,李辰轩自已都说不出来,但他心里明白,自已犯下的错误可不少。 自他年幼时起,秋南亭便在他身边,对他关爱有加。他们年龄相差并不大,一同经历了许多风风雨雨。如今李辰轩自已称得上对有权有势,理应让老师享福的时候,可他却对老师百般猜忌,由此害得老师吃了不少苦。 即便如此,秋南亭依然对他寄予厚望,不遗余力地支持他,守护着这个国家。他的眼神中总是流露出真诚和坚定,让李辰轩感到既温暖又愧疚。 李辰轩最担心的,就是秋南亭会想起些什么。他害怕那些被尘封的记忆重新浮现,打破眼前的平静。 然而,秋南亭显然记不起什么,只是下意识地将李辰轩视作亲近之人。无论是从414的只言片语,还是他自已的直觉,都让他感到安心。 “我什么都没想起来,陛下,您不必如此紧张。”秋南亭微微一笑,目光柔和。 ———— 夜幕降临,寝宫被柔和的烛光映照得温馨而宁静。绣有精美图案的锦被铺在床上,显得雅致而舒适。 秋南亭躺在龙床的一侧,眉头微蹙,睡在龙床上的感觉让他有些紧张不安。 他身着素雅的寝衣,黑发散落在枕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李辰轩方才熄了灯走过来,轻轻掀开被子,躺到秋南亭身旁,将他微凉的手脚塞进自已怀里,手掌轻轻拍着他的背。 秋南亭抬头望着他,问道:“四年前,你也是这样哄我入睡的吗?” 李辰轩的手顿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如常,继续轻拍着他的背。“对,老师身体不好,总是手脚冰凉,都是朕给老师取暖。” 有另一个人在的被窝确实很暖和,干燥的肌肤隔着薄薄的衣服挨在一起很舒服。 秋南亭在家里一个人躺在床榻上的时候从来没这种感觉。 “所以我们以前是恋人吗?” 李辰轩疑问道:什么是恋人? 秋南亭脸贴着他的脖子,呼吸很轻,“就是爱人。” 他脸红红的,有些不好意思。 李辰轩的手彻底停了,把人上半身搂着贴到自已身上,秋南亭却以为李辰轩在索吻,闭着眼睛仰起脸。 李辰轩低头望着怀中的秋南亭,心中一阵恍惚。秋南亭此时仰着头,脸颊微红,双眼微微闪烁着清澈的光芒,像是夜空中最明亮的星子。 那双眼睛深邃又明亮,带着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纯净和柔软。浅淡的月光在他的瞳孔中轻轻流淌着,映照得他的面庞愈发柔和。 令李辰轩惊讶的是,秋南亭比四年前看起来甚至更年轻了。他记得四年前的秋南亭虽然同样长相十分精致,但眼神中总带着几分忧虑和隐忍。 而现在,躺在自已怀中的人,眉目间竟然多了几分天真和无邪,仿佛之前所有的时光都未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李辰轩一时无法移开目光,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他低下头,秋南亭的呼吸就在他颈侧,带着微微的温热。 他能感受到那份轻柔的气息,带着一丝不安和期待,却又如此纯净无瑕。 【修复进度:10%】 秋南亭感觉身前的温度离开了些许,迷茫睁眼,却发现李辰轩整个人跟要烧起来了一般,往床边挪了一大截。 他怕李辰轩掉下去,紧贴了上去想拉他,惊得李辰轩下半身悄悄往后挪。 “老师!” 秋南亭看着李辰轩突然背过身去,脸上还带着几分不解的神色。 李辰轩耳根通红,显然有些不知所措,匆忙说道:“时候不早了,老师,该睡觉了,先睡吧。”声音带着几分急促,仿佛想用这句话掩盖自已内心的慌乱。 然而,秋南亭失去了李辰轩的怀抱后,温暖的热源消失了。 他轻轻皱了皱眉,悄悄向李辰轩的背后靠了过去,缓慢而小心地挪动着,直到自已几乎贴上了李辰轩的背。 李辰轩感到背后有些动静,整个人突然僵硬起来,背部绷得笔直,像是刻意在忍耐着什么。 可这股僵硬感没有持续多久,似乎是秋南亭的靠近让他无从抵抗。李辰轩默默地呼出一口气,肩膀微微一动,最终还是转过了身来,重新面对秋南亭。 两人的目光短暂地相遇,秋南亭眼中带着一丝无辜和困惑,李辰轩却只觉得自已无法拒绝。 他轻轻伸出手臂,将秋南亭再次揽入怀中,把他的手脚小心翼翼地捂在自已胸口和腿侧。 ———— 翌日是上朝的日子。 李辰轩已经知晓,秋南亭的回归意味着现在所有人的记忆里,秋南亭根本就没离开过,虽然想不清楚为什么,但是其他人脑袋里想些什么他一点儿也不在意。 朝上臣子们规规矩矩地向他汇报着各地情况,李辰轩却出神地望着下面站在第一排的秋南亭。 秋南亭身着首辅朝服,朝服为绯红官袍,宽袍大袖,腰间系着绣有云纹的玉带。玉带上挂着象征身份的玉佩,随着他的轻微动作发出细碎的声响。 秋南亭的身形清瘦挺拔,少年意气尽显于眉宇间,尽管岁月流逝,但他依然保持着那份与生俱来的温润气质。 乌黑的发丝被朝冠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清秀的五官即便背着殿外的阳光也显得尤为明朗。 虽然朝堂上的大臣们之中不少人依然带着几分对首辅大人的敬畏与忌惮。毕竟,这位首辅大人不单是陛下如今最宠爱的臣子,还是那场主导四年前那场恐怖宫变的主人公之一。 第293章 可当轮到秋南亭发言时,他的态度却显得温和有礼,声音平静中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少年清朗。 李辰轩出神地看着秋南亭,虽能感受到他言辞间偶有些许青涩,但那温润的语调却让人倍感舒适。秋南亭面带笑意,言辞间不带锋芒,却总能让人心生亲近。 李辰轩不禁暗自思忖,不知是如今的秋南亭更加有礼,还是他自已因情人眼里出西施,怎么看都觉得秋南亭的话悦耳动听。 四年前那场宫变后,朝中的重臣早已对秋南亭心服口服。即便秋南亭言语中有些许疏漏,朝中几位老臣也只是相互对视一眼,谁也不敢出言指正。 倒是李辰轩很自然地接了几句,替秋南亭圆了场,没想到就接收到了来自秋南亭钦佩仰慕的目光。 李辰轩心中一阵得意,心情愈发欢愉,越看秋南亭越觉得满意。直到下朝,他的嘴角还挂着笑意,心中仿佛盛满了蜜糖。 他拉着秋南亭的手,快步回到了御书房,心里像做梦般飘忽不定。 御书房内,光线柔和,空气中弥漫着书卷的淡淡墨香。秋南亭正站在书案旁磨墨,举手投足间自有一份沉稳的优雅。 “陛下,您就把这项用银给批了吧!”刑部尚书厉标扒在书案前,语气中带着几分恳求,“户部现在根本就不缺钱,那个薛老头也太抠了。”他眼神偷偷瞟向正在专注磨墨的秋南亭,试图寻求他的支持,“秋大人,您也帮着劝劝陛下吧。” 秋南亭笑而不语,显然并不打算插手臣子和皇帝之间的对话。他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目光落在李辰轩身上。 让他意外的是,李辰轩此刻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已,眼神里满是掩饰不住的迷恋,和秋宴乾简直如出一辙。 这样的眼神让秋南亭有些心跳加速,却又有些无奈。 察觉到秋南亭投来视线,李辰轩立刻展颜一笑,握住了他的手,语气温柔:“老师别研墨了,待会儿手弄脏了。” 【早怎么没说让你别研墨,这个主角还挺傻兮兮的。】 秋南亭微微一怔,但很快从善如流地放下手中的墨块,任由李辰轩捏着他的指骨玩。 那份自然的亲昵流露出两人之间的关系,仿佛这般相处是极其平常的事。 站在一旁的厉标看得牙根发酸,目光在他们两人交握的手上来回扫视。他心中暗自嘀咕,终于忍不住开口,语气里带着点试探:“二位是不是……好事将近?” 李辰轩终于舍得移开目光,掀了眼皮看向厉标,“什么好事?” 厉标抿了抿唇,笑得有些狡黠,“自然是——嘿嘿,臣不敢妄言,只是陛下后宫空虚,后位也多年空悬,秋大人又常常夜宿在宫里,大家难免有些猜测。” 说着这话时,厉标每蹦几个字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李辰轩的反应。见李辰轩并没有立刻皱眉,反而嘴角愈发上扬,厉标心中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已这番猜测八九不离十了,宫中确实有什么好事将近。 李辰轩微微一笑,目光中带着一丝深意,“朕自有打算,让底下那些人都沉着点气。若你想去礼部那边透个风,这点,朕管不着你。” 这话就说得相当明朗了。 厉标咧开嘴,笑容愈发灿烂,心领神会地说道:“那皇上近日有喜事,是不是得散些喜钱呢?” “原来你在这儿等着朕呢。”李辰轩失笑,示意他把申请的奏折抽出来。看过之后,李辰轩给了他朱批,顺手批下了准许的字样,“下不为例,次次都从朕这里过,薛大人该告老还乡了。” 厉标笑得眯起了眼,连忙接过奏折:“能走正常程序,臣肯定不至于到陛下面前打扰。哎,陛下与秋大人且辛苦在书房处理政事,臣这就去礼部逛逛。” 李辰轩点了点头,厉标识趣地行礼告退,边走边心里盘算着皇宫里的“好事”。 书房内的空气瞬间安静了下来。秋南亭自始至终坐在一旁,眉头微微蹙起,显然对刚刚的对话有些迷茫。他不懂李辰轩和厉标之间那句句带着隐喻的言辞。 他悄悄向李辰轩靠近了些,明黄色的龙袍轻轻挨到他的耳廓,那冰凉的丝绸触感让他心头一颤。“陛下,近日有什么喜事啊?是哪位皇亲有婚事吗?” 李辰轩低头轻轻蹭了蹭秋南亭的脸,嘴角扬起一抹满足的笑容,语气中带着几分调皮的试探。“嗯,若是朕想办婚事,老师觉得谁比较合适做皇后?” “什——皇后?”秋南亭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声音里带着些许慌乱和错愕,“你要立后?” 这一句话出口,他甚至忘了对李辰轩用上“陛下”这个称谓,是难得的失态。 【宿主冷静,以我这个局外统来看,主角应该不是这个意思。】414还在快乐磕糖,眼看差点出事,赶紧提醒秋南亭。 李辰轩见秋南亭的表情顿时有些不好,急忙意识到自已的话确实带了歧义,连忙解释,生怕引起更多误会。“老师别误会,朕……我心中只有老师一人!”李辰轩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他抓紧秋南亭的手,目光真诚地望着他。 “方才说那话,是想试探一下,老师对这后位的看法。”李辰轩略显局促,试图安抚秋南亭的情绪,脸上浮现出一丝懊恼,生怕他误解了自已的真实心意。 秋南亭微微怔住,心中因误解而升起的波动逐渐平复下来。他看着李辰轩,眼神中仍带着一丝疑惑,但更多的是松了口气的释然。 第294章 刚刚那一瞬间的慌乱,让他一时难以平复情绪,但李辰轩的解释逐渐让他冷静下来。 “原来如此……”秋南亭低声说道,脸色逐渐恢复了正常。攥紧李辰轩的手,眼神中带着几分委屈,“陛下的心思,我方才误解了。” 李辰轩哪见得他露出这般神情,赶紧将人抱紧怀中细细哄道:“老师放心,这后位让谁来说,该坐上去的人都只有你。” 秋南亭轻咬着下唇,眼中掠过一丝犹豫与担忧,最终低声说道:“陛下,男后不合规矩,天下人恐怕难以接受。这会影响朝廷的安定,也会给陛下带来许多麻烦。” 李辰轩听到秋南亭的顾虑,并未有丝毫动摇。他轻轻抚上秋南亭的手,眼神坚定而温柔,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心。“老师,若这帝位让朕不能与你在一起,那朕宁可不要它。” 秋南亭一时间无法回应,跟哑巴了似的。他明白李辰轩的情意,若换作他,说不定也会做这样的选择,但帝位并不是儿戏,一旦放弃,整个大局都会动荡。 “不过,老师放心,朕不会让你担心这些。朕知道,帝位还是要的,毕竟只有当朕还是皇帝,才能让老师过上好日子,不是嘛?” 第131章 皇帝的皇后养成计划(3) 对着高高堆积的一摞奏折,金碧辉煌的御书房里,明黄色的锦帛上绣着象征皇权的金龙,墙上的巨幅山水画仿佛让整个房间沉浸在宁静中。 然而,此刻当朝皇帝陛下和首辅大人,似乎并不太专注于这神圣的职责。他们仿佛忘记了皇位的重要性,就为了点儿儿女私情,把皇位大事勉强给稳住了。 秋南亭坐在书案一侧,手中握着折子,眉宇微蹙,虽然努力在翻阅公文,但心中却隐隐觉得这一切有些虚幻。 直到他低头帮着皇帝批阅奏折时,他还有些恍惚。还没完全适应做皇帝的老师,现在就快要成皇帝的伴侣——皇后了。 而李辰轩则更加放松,手持朱笔,时不时侧过头瞟一眼秋南亭,目光含笑,带着几分宠溺。 嘴角时而弯起,时而又迅速恢复严肃,仿佛在心中编织着某种甜蜜的心思。 秋南亭察觉到李辰轩的目光,却故作不见,继续埋头处理奏折,脸上的红晕藏得不深不浅。 ———— 这一年,风调雨顺,九十月份的江南大地,稻谷成熟,田间遍布着饱满的金黄色。 阳光洒在金灿灿的田野上,微风吹过,稻浪翻滚,空气中弥漫着收获的气息。 因着秋南亭此时没什么记忆,对于朝堂之事不太适应,李辰轩便带着秋南亭微服私访,躲开了朝堂的繁琐,暂住在江南一座幽静的大宅子里。 远离了朝前的复杂和喧嚣,两人的日子也过得十分惬意。 秋南亭每天陪伴在李辰轩身边,感受到田园的宁静,心中时而泛起微微的悸动,颇为享受这种感觉。 另外,从西南那边来了个叫做楚羽的王爷,特别自来熟,也可能是以前就跟自已很熟,秋南亭觉得他尤其热情。 明明这位西南王没和他们住在一个宅子里,但是每天都要过来蹭饭。 楚羽的热情让秋南亭有些不适应,虽不记得自已与楚羽之间的过往,但他总觉得这个西南王似乎对自已格外亲近。 每次见面,楚羽总是眉飞色舞,仿佛早已与秋南亭熟识多年。 秋南亭隐约记得曾在户部尚书那儿听说过一些四年前宫中发生的事情——那场宫乱中,楚羽、李辰轩,还有他自已三人曾合力抵御来自南蛮的邪恶势力。 从薛大人那绘声绘色的“表演”中,秋南亭头次知晓,他居然还会控蛊——看来之前那个叫做818的系统颇为厉害。 414察觉到他有这样的想法,整个统都麻了,提醒他: 【其实这就是给每个宿主都会配备的环境保护,让宿主免于外界的伤害,以便更好地做任务,我也行的好吗?】 但是因为秋南亭重新进入任务世界后,一直没什么危险出现,它没有用武之地罢了。 而且他还三天两头要回主系统,秋南亭感觉他就像一个时不时出来点评一下的综艺评委。 嗯,有点想看电视了。 秋南亭身着一袭雾蓝色罩衣,衣料轻薄柔软,随着微风轻轻摆动,显得他整个人清冷而宁静。 他坐在院子里,头顶的屋檐为他挡住了直射的阳光,十月初的天气不算炎热,但偶尔太阳直晒时,还是让人有些微微发晕。 旁边的小春子穿着普通小厮的衣服,看不出是个小太监,反倒像个书童,手里拿着一把竹扇,细心地为秋南亭打着扇。 扇风带来的微凉让秋南亭稍稍放松,但他的目光依然若有若无地瞥向屋内,心中似乎有些思绪未平。 此时,李辰轩正留在内屋批阅从朝中快马送来的奏折。几缕阳光透过窗棂洒进屋内,落在他的龙袍边缘上,增添了一丝温暖的光辉。 李辰轩虽然专注于政务,但偶尔也会抬眼,似乎能感受到秋南亭在院中的气息。 近日恢复进度随着时间流逝,缓慢上升,过去了三个月,一共才涨了30%。 秋南亭也没摸清规律,微微仰躺在贵妃椅上,手中翻阅着一本从民间搜集来的农业著作。 书页纸质一般,但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墨香。他眼神淡然,目光随着文字滑过,虽然看似专注,但内心却带着几分惘然。这些书是李辰轩特意为他从各地搜集而来,据说秋南亭以前对此颇有研究,尤其擅长农业和民生方面的事务。 第295章 但如今,秋南亭对这些事的记忆早已模糊,尽管学起来并不吃力,却始终感觉少了些什么。 “主子,我给您找几个靠垫吧,您这腰空着,不太舒服吧?”小春子俯身,关切地问道,手中扇子也停了下来。 秋南亭微微侧身,轻轻摇头,神色如常。“不必,我习惯端坐着。你进去看看陛下,给他加些水吧。”他语调中透着一丝温柔,小春子也不为被拒绝不适,屁颠颠去屋里。 说着,秋南亭手指轻轻捻开书页,余光悄然瞥向内屋。屋内的李辰轩正伏案批阅,神色专注而沉稳,仿佛浑然不觉院中秋南亭的目光。 日光斑驳间,秋南亭的眼神渐渐柔和,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了一抹浅淡的笑意。 这日子,虽说简单平静,却也充满了难得的温暖和安宁。 “哐——” “陛下!小秋大人!” 屋外的秋南亭与屋内正在批阅奏折的李辰轩同时转头朝院门口看去。只见西南王楚羽,一身粗布衫,袖子随意挽起,带着几分随性和洒脱,正大大咧咧地杵在门口,气势十足。 李辰轩无奈地撑着额头,轻轻叹道:“下次能不能对我们家的门好一些?” 楚羽毫无愧色,反而嘿嘿一笑,大步流星地跨进院子。他进门的第一件事,便是顺手呼噜了一把秋南亭的头发,动作熟稔得像是日常小事。 秋南亭微微一愣,却没有多言,笑着抬手整理了一下被弄乱的头发。 他抬头时才注意到,楚羽后面跟着一个影子般的黑衣人,男人五官清秀,皮肤白皙,但脸上却有几道深浅不一的伤疤,令他看起来多了几分阴冷,但他偏偏又面无表情,秋南亭之前见到他就觉得这人有些呆呆的。 此刻,男人的衣襟上还沾着些泥土和灰尘,显然是刚从外面回来。 这正是李辰轩的暗卫,宿影。 “怎么还把宿影拐出去了?”李辰轩放下手中的朱笔,走到屋门口,略带责备地看了一眼楚羽,随即顺手扶住正要跪下来谢罪的宿影,轻声说道:“没说你失职。” 宿影略显局促,刚想说什么,却被楚羽大咧咧地拉了回来。 楚羽拽住宿影的肩膀,笑着说道:“臣等不过是去田里转了两圈,没走远。前几日小秋不是说了个什么水车的事,我正琢磨着看看这附近能不能装上呢。” 楚羽看着宿影脸上的灰尘,毫不客气地卷起袖子,想要给他擦干净,“嚯,脸都花了。”他手一挥,袖子胡乱地擦了几下。 宿影却默默地扭过头,动作轻巧地用自已的袖子擦了擦,显然已经习惯了楚羽这种随意的举动。 秋南亭听着楚羽的解释,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这里引水挺方便的,不是已经有水渠了吗?不需要水车吧?” 楚羽一听,眉毛一挑,笑着揶揄道:“唉,我才多久没回来瞧你们,怎么小秋就变成不问民事的小少爷了?远处那些地,现在还全是靠人工挑水呢。引水渠虽然建了,但逆着坡,水根本上不去。” 秋南亭闻言,脸色微微一红,心中不免有些羞愧。他低下头,轻轻捻了捻手中的书页,不再出声。 身为曾经精通民生事务的首辅,没想到如今竟连这些细节都没有察觉,确实是失职了。 李辰轩察觉到秋南亭的情绪变化,手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指,眼中带着一抹温柔。“那你们的考察结果如何?”他淡然地转向楚羽,显然并不想让秋南亭陷入自责中。 小春子这时恰好奉上了茶,楚羽接过茶碗,毫不客气地牛饮了两杯,一抹嘴便开始讲述他和宿影的考察结果。 秋南亭坐在一旁,认真听着楚羽的讲解,时而皱眉思索,时而点头,仿佛在脑海中描绘出那水车运作的样子。他听得十分专注,心里也渐渐放下了刚才的愧疚,回到了原本的理智和思考状态。 夕阳渐渐西斜,院子里的光线逐渐变得柔和,周围的景物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薄纱。 正当楚羽和李辰轩还在热烈讨论如何安放水车时,厨房那边的仆人前来询问摆饭的时间,打断了他们的讨论。 秋南亭不舍地看了一眼还在兴致勃勃讲解的楚羽,轻声道:“看来天色不早了,还是先用膳吧,晚些再细聊。” 李辰轩笑了笑,拍了拍楚羽的肩膀:“走吧,先吃饭,明日再继续。” 晚霞渐渐褪去,夜幕开始笼罩江南的大宅。屋内早已摆好了晚宴,餐桌上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散发着阵阵诱人的香气。李辰轩、秋南亭、楚羽和宿影四人坐在桌旁。 楚羽一边埋头夹菜,一边笑呵呵地和秋南亭搭话:“小秋,最近这江南的景色如何?走了几处了?你平日也太拘束,跟着李辰轩难得出宫,得多放松放松。” 秋南亭微笑着回应:“江南的景致确实迷人,不过这些天陪着陛下处理事务,走得不多。今日若不是王爷过来,还真少了这许多趣味。” “哈哈哈,那臣下次还多过来蹭饭,这么好的菜肴不吃可惜了!”楚羽说着,毫不客气地夹了一大块鱼肉塞进嘴里。 “什么叫下次多来蹭饭,难道你前几天是在自已家吃的不成?”李辰轩嘴上毒舌着楚羽,但眼角余光时不时扫向秋南亭,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见秋南亭和楚羽交谈自如,心里莫名升起了一股满足感,毕竟秋南亭记忆有损后除却他以外鲜少与人亲近,能这样轻松地与人相处实属难得。 第296章 楚羽才不介意李辰轩那句随口的话语,挑眉问道,“陛下,这段时间倒也不见您放松放松,整日忙着朝政,若是再这样下去,小秋怕是都要闷坏了。” “朕整日处理国事,哪有你这么悠闲。” 楚羽哈哈大笑,摆摆手:“陛下,臣也没有很悠闲的好吗?处理朝政那是国事,可照顾这位‘未来皇后’难道就不是国事吗?” 秋南亭闻言,脸颊不由得微微泛红,低头轻咳了两声。 李辰轩见状,轻轻捏了捏秋南亭的手指,示意他不用理会楚羽。 “这厉标嘴也太松了,才多久就传到西南去了。”李辰轩语气带着几分埋怨,但嘴角却依然挂着笑意,显然并未真的生气。 楚羽见状,依旧嘻嘻哈哈地打趣二人。 饭局结束,秋南亭本打算再多听楚羽说说有关水车的事,结果他刚放下筷子,李辰轩便毫不客气地把楚羽给赶走了。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秋南亭刚开始还为此感到有些惶恐,生怕李辰轩和楚羽这两人因为某些小事杠上,毕竟皇帝和王爷之间的关系可不是随便能摆弄的。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渐渐发现这两人的相处模式就这么粗犷,李辰轩行事果断,楚羽则直来直往,两人似乎毫不介意彼此之间的“冲突”,甚至还乐在其中。楚羽性格大大咧咧,根本不会去想什么复杂的心思,而李辰轩也是如此,这让秋南亭慢慢放下了心中的担忧。 临走前,楚羽还想把宿影带走,仿佛是想再拉着这个冷峻的暗卫去做什么冒险活动。然而,李辰轩一抬眼,朝楚羽飞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今晚让宿影在这里好好休息,明日随我一起出门。”他语气不容置疑。 楚羽一脸无奈,只能耸了耸肩,笑着离开。毕竟,李辰轩可是当朝皇帝,还有未来的首辅兼皇后秋南亭在身旁,楚羽的冒险计划也只能暂时作罢。 把楚羽打发走后,秋南亭忍不住问起李辰轩:“陛下,明日您打算去哪儿?会带上我吗?” 李辰轩牵起秋南亭的手,两人一边在院子里漫步消食,一边轻声交谈。秋南亭的手有些微凉,李辰轩随意地捏了捏他的手指,眼中带着宠溺的笑意。 “自然带你去田上再瞧瞧。”李辰轩轻描淡写地说道,“你不是一直想去看看吗?” 秋南亭的脸上闪过一丝惊喜,眼睛微微亮了起来,嘴角不自觉地上翘,靠得李辰轩更近了一些。“谢陛下。”他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撒娇的味道,“陛下真好。” 【修复进度:42%。】 李辰轩捏着秋南亭脸颊的手滑到他的下巴,故作调侃地学着秋南亭的腔调,“陛下真好~真像什么妖妃——好好好,是朕说错了。” 被秋南亭捶了一拳的皇帝陛下老实了。 第132章 皇帝的皇后养成计划(4) 田间的阳光透过稀疏的树叶洒落在一片广阔的稻田上,还未割下的金黄的稻穗在微风中轻轻摇摆,仿佛一片片金色的海浪。 李辰轩与秋南亭一行人站在田边,脚下踩着松软的泥土,远处空地上的村民们正在热火朝天地翻土准备新一季的种植工作。 李辰轩身穿深色的便服,面容沉静,整个人显得格外从容自若。 而一旁的秋南亭,则是一身素净的橘褐色长袍,轻薄的衣料随着微风轻轻飘动,衬得他整个人格外明朗,与周围的喧嚣契合得颇好。 “陛下,这片地倒是平整得不错。”秋南亭兴致勃勃地说道,目光掠过那群忙碌的村民,神色间透着一丝欣慰与满足。 “这里的村民很勤奋,水稻种植也颇为讲究。”李辰轩微笑回应,眼中流露出几分欣赏。 自从他带着秋南亭微服私访来到江南,这片丰饶的土地和勤劳的百姓便让他们感到十分安心与满足。这是一种现实和情感上的双重慰藉。 两人漫步在田间的小道上,泥土和草杆的芬芳扑面而来,秋南亭的心情也似乎随着这片金黄的田野变得愉悦。 他望着那些村民们辛勤翻土、播种的场景,心中不由得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动。 他轻轻握了握拳,忽然低声说道:“陛下,我好像有些手痒了。” 李辰轩听到这话,转头看向秋南亭,带着几分疑惑的笑意:“手痒?” 秋南亭微微点头,眼睛紧盯着那些正在翻土的村民,仿佛眼前的景象勾起了他心底某种久违的记忆。 他伸出手,看了看自已修长白皙的手指,忽然间笑了笑,语气带着几分轻松与调皮:“看着他们翻土,我都有些想试试了。” 李辰轩怔了怔,随即哈哈大笑,声音里带着几分宠溺:“你可是当朝首辅大人,现在还要亲自下田?万一弄伤了手怎么办?” 秋南亭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眼中却带着几分认真:“不过是翻土而已,哪那么容易弄伤手啊?何况伤了就伤了,我倒觉得,这种与土地打交道的事,反而能让人心境平和。”他话语轻柔,但却透着一股坚定。 李辰轩见秋南亭如此执意,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疑惑。眼前的秋南亭,似乎与他曾经熟悉的那个一丝不苟、冷静严谨的首辅有些不同。 虽然他早就察觉到,秋南亭自从失忆后,性情上发生了不少微妙的变化,但像现在这般主动要求亲自翻土,却是从未见过的。 “既然你有兴趣,那就随你吧。”李辰轩无奈地笑了笑,宠溺地拍了拍秋南亭的肩膀,随后对一旁的随从使了个眼色。 第297章 随从立刻明白,走上前去与正在劳作的村民们交谈,准备了一把锄头递给秋南亭。 秋南亭接过锄头,神色间带着几分兴奋,似乎是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质朴的劳作了。 他微微弯下腰,学着村民的样子开始翻起土来。初时,动作还有些生疏,但不过片刻,他便找到了手感,锄头轻快地翻动着泥土,泥土的质感通过锄头传递到他的手心,仿佛在唤醒他体内某种沉寂已久的肌肉记忆。 “老师,慢点儿,别弄伤自已。”李辰轩站在一旁,虽然嘴上轻声提醒,但眼中却透着一丝欣慰和好奇。 他从未见过秋南亭如此鲜活的一面,仿佛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首辅,甚至也不是他的老师,而是乡里一个平凡的百姓,一个与大地常常亲密接触的人。 秋南亭听到了李辰轩的提醒,手上动作先是慢慢的,但依然专心致志地翻着泥土,动作逐渐变得娴熟而有力。 他的脸颊因为劳作而微微泛红,额头上也渗出了些许汗水,但整个人显得格外轻松,仿佛在这片土地上,他找到了某种久违的归属感。 村民们见状,纷纷停下手中的活儿,面带惊讶地看着这位贵气十足的公子竟然亲自下田劳作。 一时间,田间的气氛变得有些诧异和紧张。 “这位公子竟然也会翻土?”其中一名年长的村民低声惊叹,眼神中带着几分钦佩和好奇。 “看他那身打扮,肯定不是普通人啊。”另一名村民小声嘀咕道。 “最近一直住在这边,听说好像是来巡检的吧,大家自已各干各的,别老歇着!” 秋南亭抬起头,看了看周围那些议论纷纷的村民们,微微一笑,丝毫没有因为这些话而感到不自在。 他放下锄头,轻轻抹去额头上的汗水,眼中闪烁着一丝愉悦。 “这种感觉,还真是有点儿熟悉。”他低声自语,目光中带着一抹本不应属于他当下记忆的怀念。虽然他的记忆并不完整,但此刻,他仿佛从这片田地中感受到了某种久远的联系。 隐隐的,他的脑海中竟然莫名浮现了李辰轩穿着粗布衣服拿着锄头的模样。 李辰轩走上前,温柔地拍了拍秋南亭的肩膀,带着几分笑意说道:“看来你倒是很享受这种农夫的生活。” 秋南亭站直身子,轻轻呼出一口气,笑着说道:“或许吧,毕竟这种劳作能让人感觉到真实。” 李辰轩的目光温柔中带着一丝复杂,他看着眼前这个挥汗如雨、神情轻松的秋南亭,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阵暖意。然而,这份温暖中却夹杂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情感。 秋南亭看到李辰轩的沉思,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笑着说道:“陛下,别光顾着看啊,要不要也来试试?” 李辰轩原本是打算婉拒的,毕竟作为一国之君,他鲜少有机会亲手参与这种田间劳作。然而,看到秋南亭眼中的那抹光亮,以及他仿佛浑然忘却自已身份的轻松模样,李辰轩心头一动,最终还是没能拒绝这份热情的邀请。 “既然你这么说,那朕也不想扫了你的兴。”李辰轩笑着说完,转头对随从道,“给朕也拿一把锄头来。” 随从们愣了一下,最后还是又去借了一把来。 李辰轩接过锄头,微微弯下腰,学着秋南亭之前的样子,试探性地挖了一锄土。 泥土松软,锄头很轻松地扎入土中,但当他准备抬起锄头时,动作显然有些笨拙,泥土翻起得并不整齐。 秋南亭见状,忍不住轻笑出声,“陛下,这样翻土可不行。你得握稳锄头,动作要连贯,像这样——”他轻快地挖了一锄土,泥土翻起得十分顺畅。 他的动作虽然不如那些地里刨食的村民娴熟,却带着几分自然的轻松,看得出他对于这种劳作并不陌生。 李辰轩眉头微皱,但眼神中并无不悦,反而被秋南亭的示范勾起了几分好胜心。 他调整了一下握锄头的姿势,按照秋南亭的示范再次尝试。 这一次,泥土翻得整齐多了,虽然依旧有些生疏,但比起刚才已经进步不少。 “看来朕还是有点儿天赋的。”李辰轩抬头笑道,眉宇间透出几分骄傲。 秋南亭嘻笑着走到李辰轩身旁,“陛下能谦虚点儿么?不过比起刚刚,确实有些进步。”他调侃道,语气中带着几分调皮。 两人一时之间竟像普通农夫一般,静静地翻着泥土。阳光洒在他们的身上,汗水不知不觉间从额头上沁出,顺着鬓角滑下,但他们都没有在意。 江南的日子过得充实而满足。 但终归还是要回朝堂的。 回到皇宫的头几天里,天空都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微风带着几分凉意吹拂过深宫的琉璃瓦檐,雨水顺着瓦片滑落,滴答声清脆而单调。 一场秋雨一场寒,龙袍里都已经加了薄薄一层棉。 李辰轩坐在御书房中,明黄的龙袍被烛光映得暗沉而威严,他的手握着一支朱笔,目光却有些游离,久久没有落在案上的奏折上。 一个身着朝服的礼部侍官快步走进来,神色间带着几分喜色。他跪下行礼后,呈上一封厚厚的奏折:“陛下,这是礼部上报的皇室婚事相关事宜,已汇总各方意见,请陛下过目。” “婚事?”李辰轩心头一紧,第一刻的反应竟是——怎会这么快。 他翻开奏折,里面是礼部官员为皇室婚礼做出的详细安排,甚至已经初步合过了他和秋南亭的八字,定了一些日子和仪式的细节。 第298章 看着这些本该让人觉得心潮澎湃的文字,李辰轩的手指却微微颤抖起来。 他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慌。他不知道自已是否真的准备好迎接这场婚礼,迎接这段已经重塑的感情。 秋南亭的回归对他来说就像梦一样,他不明白秋南亭之前为什么离开,也不明白为什么又突然回来了,而且更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老师回来后忽然对自已十分亲近。 他不知道秋南亭究竟对自已怀有什么样的感情,可能只是他失忆后再度出现,第一个遇到的人是自已,然后又从自已这里听说了他们两人是爱人关系。 “先暂时放在这里,你退下吧。”李辰轩轻声说道,虽然心中满是不安,但却没有在臣子面前表露出半分。 官员显然有些惊讶,刚想问些什么,但看到李辰轩警告的神情,只好低头应声道:“遵旨。” 随后小心翼翼地退出了御书房。 房间再次陷入了沉寂,只有烛光在跳动,映得李辰轩的脸庞忽明忽暗。他坐在那里,握着奏折的手依旧没有松开,眼神却变得愈发复杂。 这一夜,李辰轩在御书房中坐了很久,直到窗外的雨声渐渐停歇,天色微微泛白,他的内心依旧没有找到答案。 在楚羽京城的府上过夜回来的秋南亭回来看见李辰轩萎靡的模样,发现礼部列的折子还摊在御书房里。 【宿主,主角他不会是婚前恐惧症吧?】 秋南亭直觉,结婚这事,李辰轩高兴还来不及,哪来的恐惧,怪怪的。 ———— 夜深人静,偌大的皇宫陷入了寂静,唯有远处隐约传来的守夜侍卫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宫道上回荡。 月光透过窗棂洒进秋南亭的寝宫,映在他略微圆润的面庞上,显得格外柔和。 秋南亭斜倚在榻上,披着中衣往窗外看,神情专注,但眉头却微微皱起,似乎有些心事难解。 夜风轻轻拂过,带着几分凉意。 他已经察觉到,最近李辰轩的情绪有些异常。尤其是关于二人婚礼之类的事情时,李辰轩总是欲言又止,神色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纠结。 这让秋南亭不禁有些疑惑。 “难道朝中真的有人反对陛下立我为后?”他心中暗自猜测。 想到这里,秋南亭轻轻叹了一口气,决定不再等待。既然疑惑已久,不如直接问清楚。他起身披上外袍,轻手轻脚地走出寝宫,朝御书房走去。 好些日子,李辰轩都待到他睡着之后才回到寝殿,睡前想见一面真是难。 当秋南亭推开书房的门时,李辰轩正伏案处理奏折,烛火微微跳动,映在他专注的脸上。听到脚步声,李辰轩抬头看到秋南亭,神色微微一怔,随即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 “南亭,这么晚了,怎么还没休息?”李辰轩放下手中的笔,语气带着几分关切。 秋南亭走上前,目光落在桌上的奏折上,眼神中流露出几分复杂的情绪。 “陛下迟迟不来,被窝里凉凉的,睡不着。” 李辰轩眉毛柔和地弯起,搁下笔净了手就用自已的大袍子裹住人,把人抱回了寝殿。 刚挨到床,秋南亭就开口问道:“朝中最近是不是有风言风语,关于你立我为后的事?” 李辰轩闻言,神色微微一变,但他很快恢复了平静,笑着摇头:“没有这样的事情。你是朕最亲近的人,朝中无论谁,都不敢对此置喙。” 秋南亭的确是想多了。 俩人在朝中积威甚重,没人想跟他们对着干,最古板的几个老臣都已经被秋南亭“拉拢”了,其他人就没什么好来出头的了。 秋南亭紧盯着李辰轩的眼睛,似乎在试图读懂他眼中的真实情感。沉默片刻后,他轻轻叹道:“那为什么你最近总是心事重重,有什么烦恼不能让我帮你分忧吗?” 面对秋南亭的直率和关心,李辰轩心中那一直压抑着的情感和困惑,仿佛忽然间被撕开了一道口子,所有的情绪都涌上心头。 第133章 皇帝的皇后养成计划(5) 李辰轩沉默了许久,目光落在秋南亭的脸上,神色中带着几分犹豫和痛苦。 良久,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老师,其实我一直骗了你。” 秋南亭闻言,心中一震。他从未见过李辰轩露出如此脆弱的神情,似乎那些曾经隐藏在他心底的痛苦与悔恨,终于在这一刻被揭开。 “陛下……到底发生了什么?”秋南亭语气柔和,好似并不在意他的“欺骗”,反倒带着几分关切。倒不如说,他根本不觉得李辰轩会做出什么伤害自已的事来。 他窝在李辰轩的怀里轻轻握住宽大的手掌,感受到对方手心的冰冷。 李辰轩垂下头,目光中带着深深的懊悔与自责,他的声音沙哑,像是压抑了许久的情感终于决堤:“老师,其实我们之前,根本就不是爱人我做了很多错事,曾对你产生过怀疑,甚至一度以为你会背叛我,总是误解和猜忌你,还总是伤害到你。其实你之前,也许根本就不喜欢我。” 他像是要把陈年旧事从心底连根拔起,一口气将所有话都吐了出来,说完他的表情就稍稍空白了,仿佛不知道自已说了些什么。 等慢慢反应过来,他的面色就开始一寸寸变得苍白,甚至不敢与秋南亭对视。 秋南亭听着李辰轩的话,心中虽然有些不适,但更多的是不解。他失去了那段记忆,不记得曾经的伤害与误解,也无法真正体会到李辰轩所说的,自已经历的那些痛苦。 第299章 他没办法替曾经的自已说对不起,但又下意识地觉得李辰轩的话也不完全是真的,或者说,他的感受不一定是真的。 “或许……也许是我当时也做错了什么。”秋南亭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柔和的安慰。 李辰轩的眼神忽然变得湿润起来,他的喉咙哽咽,眼泪不由自主地滑落。他从未想过,秋南亭会如此宽容地回应他过去的错误。那些隐藏在他心底的自责与悔恨,在这一刻终于彻底爆发。 “不,老师,你什么都没做错!”李辰轩声音颤抖着,紧紧握住秋南亭的手,眼中满是深深的痛楚,“都是我疑心太重,怀疑你的忠诚,怀疑你的感情……朕当时竟然愚蠢到……” 话未说完,李辰轩已经哽咽得无法继续。他的泪水无声地滑落。 秋南亭看着堂堂一国之主这副模样,心中既有些震惊,又有些心疼。他从未见过李辰轩如此脆弱的一面,这位帝王虽然面对自已是温和甚至有点儿小调皮的,但毕竟还是一副很可靠,颇具威严的模样,如今竟在自已面前露出了如此无助的神情。 秋南亭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地将李辰轩搂进怀里,感受着他颤抖的肩膀。夜风轻轻吹过窗棂,烛火摇曳,房间里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和李辰轩压抑的哭泣声。 “老师……”李辰轩的声音微弱,他的头靠在秋南亭的肩膀上,声音带着无尽的悔恨,“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该那样怀疑你,伤害了你……还想骗你” 秋南亭轻轻拍着李辰轩的背,声音温柔而坚定:“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陛下,不要再纠结于此。我已经不记得那些事了,而至少现在,我们是互相喜欢的,对不对?” 【修复进度:60%】 李辰轩听到这句话,眼泪再次涌了出来,他紧紧抱住秋南亭,仿佛生怕再失去他似的。 “你喜欢我吗?” 秋南亭用力点点头,“自然了!” “喜欢我什么呢,我感觉我很不好。” “你很好呀,你是一个好皇帝,也是一个好爱人。” 【修复进度:65%】 即便抛开所谓的系统,爱人的灵魂,秋南亭也觉得李辰轩是值得自已喜欢的人,平日里李辰轩认真处理政事,用心体察民情,站在朝堂前跟大臣据理力争的时候,秋南亭都很喜欢。 当然秋宴乾也有很多相似的,他很喜欢的地方。 这就不必跟李辰轩说明了 还好他们俩是同一个灵魂,秋南亭庆幸地松了口气。 两人就这样依偎着侧躺在床上,彼此的心跳渐渐平稳,房间里的气氛虽然沉重,却带着一种深深的依赖与安慰。 这一夜,李辰轩在秋南亭的怀里哭了一整夜,所有压抑已久的情感终于得到了宣泄。秋南亭始终没有放开他,用自已温暖的怀抱安慰着这位哭得像个小孩子的帝王。 第二天清晨,李辰轩的眼睛果然肿了。 早朝是没办法上了,大臣们都迷茫得很,结果不知道是谁在人堆里说了句昨夜首辅府似乎又没人回来,顿时就炸开了锅。 回到家,有些眼力见的大臣们就开始上一些催婚的折子了。 至于催婚对象,自然就是天天待在宫里的二位大人物了。 几日后,礼部官员再次进呈婚礼事宜,这一次,李辰轩没有再犹豫。他的目光坚定,手中的朱笔轻轻一挥,落下了明确的批示。 “择吉日,完婚。” ———— 大婚的日子定在了春节期间,整个皇宫内外都弥漫着喜庆的气氛。红绸高挂,宫灯遍布,从宫门口一路延伸至正殿,象征着这场盛大的婚礼是整个国家最重要的喜事。 礼部的官员们早早便开始筹备,所有细节都力求完美,毕竟这不仅仅是一场皇帝的婚礼,还是朝堂上讨论多年的大事,甚至可以说,大多数的人都在等待这一刻的到来。 婚礼当天,天还未亮,宫内早已开始忙碌起来。侍女们手脚麻利地将皇后礼服摆在一旁,烛光照在上好的缎子上,泛起淡淡的光泽。 礼服是用最上等的红色绸缎制成,刺绣精美,龙凤呈祥,周围还点缀着细密的金线勾勒出的祥云图案,显得庄重而又华丽。 本来最初李辰轩害怕凤样纹饰冒犯了秋南亭,再怎么说,人也是一代权臣,是纯粹的男性,用凤凰作婚服终究不太好,遂想给换成蟒纹,甚至龙纹,因为龙纹好看。 但是自然是被秋南亭制止了,龙凤才是一对,凤也挺好看的,况且真要论起来,凰才是雌,凤正正好好是雄,怎么不算合适呢? 秋南亭坐在镜前,虽然脸上带着一丝不安,但更多的是一种温柔的期待。他的脸庞被晨光轻轻勾勒,眼眸中透着内敛的欣喜。 侍女们为他梳理发髻,将一缕缕青丝挽成高髻,再用红色流苏和镶金的金冠装饰。金冠的金饰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发出悦耳的清脆声响。 这戴在头上冠也是特别定制的,既与凤冠制式相似,却不显女气,反而将他衬得面若冠玉,像个富贵人家的小少爷。 “秋大人的模样真是丝毫未曾变过,好似在陛下年纪尚小时,也差不多是这副模样。”服侍他的有几名宫中的老人,为他束发时,忍不住低声讨论。 秋南亭装作没听见,只低头看着自已身上那件皇后礼服,长长的袖摆拖在地上,金色的凤纹在红色的绸缎上似乎在流动。 第300章 他轻轻抚过衣袖,心里想着李辰轩会是什么模样,心底泛起了一阵温暖的涟漪。 他们严格遵守大婚的规矩,婚前三天不见面,拗不过李辰轩不放他出宫,两人也不过就隔了一个宫殿而已。 与此同时,李辰轩也在帝王的正殿中准备。他身着皇帝婚礼的正装,一袭五爪金龙袍庄严肃穆。龙袍上的金线刺绣仿佛赋予了他更多的威严与力量,龙头攀附于胸前,栩栩如生。 虽然身为一国之君,他一向以沉稳冷静示众,但今天他在宫人的摆布之下,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了些许紧张。 镜中的他眼中透露出一种期待与柔情,仿佛再过片刻,自已就要迎接生命中最重要的时刻。 正午时分,迎亲的队伍已经排成长龙。大红的花轿静静等候在皇宫的大殿前上,轿身上刻有精美的龙凤纹饰,两旁的侍卫与礼官依次排开,肃然等待。 李辰轩骑着马,领着迎亲队伍往隔壁殿而去,眼中满是坚定与柔情。 他曾是那样怀疑过,曾自责于自已的愚蠢与错误,但今天,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牵起秋南亭的手,永远站在他的身边,而且用一生去弥补他。 当秋南亭从内殿缓缓走出,李辰轩的目光瞬间锁定了他。秋南亭的红妆衬托得他越发温润如玉,凤冠霞帔在晨光下泛起淡淡的光晕,映衬着他那张清秀的脸庞。 他的步伐稳健,但依旧带着几分羞涩,当目光触及李辰轩的那一刻,眼神中却流露出难以掩饰的依赖与爱意。 李辰轩低头看着那张年轻的脸迟迟回不了神,就好似在梦中一般,眼睁睁看着秋南亭朝自已走了过来。 手伸到了自已面前。 “我们是要骑马去前殿吗?” 李辰轩磕磕巴巴地嗯声,弯腰将秋南亭一手捞起来。 他的手紧张到有些发凉,秋南亭把他的手双手握着捂在自已肚子上,正好将自已环住。四目相对的瞬间,彼此的心跳仿佛在这一刻同步,所有的顾虑、误解与猜忌,早已在此刻化为无形。 但是他俩是对眼了,后面的礼官们都面面相觑,不知道把这轿子抬来到底是干嘛了的。 但是皇帝要与皇后共骑,此刻又有谁敢去提醒呢? 莫说什么祖宗制式了,祖宗也没办过几次立男后的大典,还是看皇帝怎么开心怎么来吧。 婚礼正式开始,鼓乐齐鸣,钟磬铿锵的声响传遍整个宫廷,仿佛天地都在见证这一场盛大的仪式。鲜红的绸带随风飘扬,仿佛织就了一片红色的海洋,将整个皇宫笼罩在一片祥瑞之中。宫门前高悬的大红灯笼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光影掠过层层宫殿的檐角,映照着百官与民众纷纷跪拜的身影。 宫内外,所有的人群都肃然而立,目光仰望着正殿。百官齐齐俯身叩拜,头顶触地,口中齐声高呼:“恭贺陛下,恭贺帝后,百年好合,国泰民安!”呼声如浪,层层传递,直入云霄。 民众更是涌至宫墙外,满怀敬仰与期待,仰望着这场举国瞩目的婚礼。 司仪高声朗诵婚礼仪程,声音洪亮而悠扬,回荡在宽阔的殿堂之中。 “一拜天地!”李辰轩与秋南亭齐齐低头,礼拜苍天。 “二拜高堂!”二人缓缓转身,目光带着敬意,向供奉着列祖列宗的画像的寿皇殿方向拜了一拜。 “夫妻对拜!”两人再度相对,李辰轩的眼中带着深深的情意,而秋南亭则回以一抹温暖的微笑,彼此含笑对拜,礼成之后,正式结为夫妻。 婚宴上,整个正殿被装点得如同人间仙境。殿内摆满了珍馐美味,丝竹之乐在宴席间悠扬回荡,所有的官员们都盛装出席,脸上洋溢着喜庆的笑容。大臣们纷纷举杯敬酒,祝福这对帝后长久恩爱、国泰民安。 李辰轩与秋南亭坐在大殿高台之上,彼此默契地对视一眼,笑容中带着沁人的甜蜜。 这场大宴从上午一直热闹到晚上,到得后面,已不知是在庆祝帝后大婚,还是新春佳节了。 帝后早就已经悄悄退场,来到了宫里的摘星台之上,礼部还有其他的安排,特意请二人在夜晚去高处欣赏。 烟火在皇宫上空绽放,仿佛无数朵绚烂的花朵同时在夜幕中绽开。五彩斑斓的火光冲天而起,片刻后化作满天星雨洒落,照亮了整个皇城。 每一道烟火在空中炸裂开来,红的如火焰,紫的如霞光,蓝的像璀璨的星辰,金色的光芒更是如同流星般拖着长长的尾迹划过夜空,令人心神俱醉。 烟火的光辉映照在李辰轩和秋南亭的脸上,各色光影交替闪过他们的面庞。李辰轩的俊朗轮廓被一片金色火光映得更加分明,眉宇间那种难得一见的柔情在火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而秋南亭的脸庞则笼罩在柔和的紫色光芒中,五官显得温润如玉,眼中流露出浅浅的笑意。 两人就这样并肩站在正殿的高台上,仿佛天地间的繁华与璀璨都不过是为他们这一刻的相守而存在。 灯火璀璨中,两人的影子在殿顶交融。李辰轩不自觉地握紧了秋南亭的手,低声道:“老师,今天起,你就是我唯一的爱人了,永远也不会改变。” 第134章 跟大龄男大好的那些年(1) 宽敞的摘星楼上,缀满了红色绸缎,四周悬挂着金色的宫灯,微风拂过,灯笼轻轻摇曳,投下了斑驳的光影。 此时,李辰轩与秋南亭站在楼顶,俯瞰着被烟花照亮的皇宫。 第301章 “老师,今天起,你就是我唯一的爱人了,永远也不会改变。” 秋南亭牵着李辰轩的手,他的手指纤细柔软,与李辰轩的粗粝掌心形成鲜明对比。 他微微踮起脚尖,温柔地在李辰轩的唇角印下一个轻轻的吻。那一刻,仿佛时光都为他们静止了片刻。 秋南亭低声道:“本来一直都是,唯一的爱人。” 【修复进度:100%。】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秋南亭脑中忽然响起了熟悉的系统提示音——修复进度瞬间满了! 这倒也算是在意料之中,但他还来不及反应,李辰轩忽然浑身猛地一颤,像是也听到了这声音似的。 李辰轩的手下意识地紧紧抓住了秋南亭,力道之大,让秋南亭感到微微的疼痛。 秋南亭心中一紧,生怕这个节骨眼上会发生什么无法预料的事情。他不安地看向李辰轩,目光中带着几分担忧。 然而,李辰轩并没有多余的举动,只是沉默着握紧他的手,低着头,一言不发。 两人站在楼顶,烟花在天空中次第绽放,五彩斑斓的光芒映在他们的脸上,照亮了这一片安静的时刻。 直到最后一束烟花在天空中散成漫天的金光,彻底归于平静,李辰轩才终于开口了。 就像在等一个,秋南亭能听清楚他说话的时机一般。 他声音低沉而迟疑:“是不是……你又要离开了? 秋南亭愣住了,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他看着李辰轩,心中涌起复杂的情感,无法找到合适的语言去回答这个问题。 李辰轩低下头,目光中透出深深的惆怅与无奈:“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种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告诉我,我该放你走了。是不是你要走了?去哪里呢?以后还会回来吗?” 秋南亭心中一紧,他像想把自已知道的一切——系统、任务——一股脑告诉李辰轩。但他知道,自已无法这么做。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最后只能默默点了点头。 李辰轩的目光黯淡下来,那双曾经威严的眼睛中此刻微微下垂,看起来像只即将被抛弃的大型犬:“嗯,我知道了。是我不该奢求太多,对吗?你之前说的很多话,都是为了安慰我。” 秋南亭慌了,猛地摇头:“不是的!我说的喜欢,爱,都是真的!” 李辰轩看着他焦急的模样,反倒冷静下来,似乎接受了即将到来的别离。 “你一定是神仙。”他抬起手,轻轻地抚摸着秋南亭的脸庞,眼神中带着某种笃定的情感,声音轻缓而坚定,“也许我是你的一道劫,渡过了,你就要回天上去了,对吗?” 秋南亭愣了一下,忽然灵机一动,赶紧跟着说道:“你说得对了一半。” 李辰轩皱眉,露出一丝疑惑:“什么意思?” 秋南亭轻轻握住李辰轩的手,他的眼睛中闪过一丝狡黠,柔声解释道:“我确实是天上的神仙,但你也是。现在,我确实因为某些原因必须回去了,但我们的缘分不会因此断掉。” 这番话说出口后,秋南亭心里松了一口气,系统并没有判定他泄露信息。果然,这个借口是安全的。 李辰轩显然被震惊了,愣在原地,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眼中复杂的情感交织着难以置信与期待:“真……真的吗,老师?”他的声音颤抖,仿佛在努力接受这个异想天开的理由。 秋南亭耐心地重复解释了一遍,就差把两人在天上的官职给编出来了,直到说得自已都信了。 李辰轩半信半疑,轻轻捏着秋南亭的手指,声音低沉而柔和:“嗯……那要什么时候我才能回天上呢?老师,你一走,我也想随你去了。” 秋南亭反握住他的手:“你不许做傻事。若我走后,你还在这儿,你就继续做个好皇帝,将功德集满,如此便能回去了,我一定会等你的。” ———— 白色的空间里,秋南亭耳边传来414略显无语的声音。 【这种理由都能信,这个皇帝真的傻傻的。】 秋南亭轻笑了一下,心里虽然认同414的吐槽,但嘴上却没多说什么。 李辰轩在感情里的确没有秋宴乾那么聪明,除却处理正事以外,思维倒也没有那么缜密,但他那种单纯的信任和温柔,也让秋南亭觉得特别可爱。 也因此特别容易哄,不需要太复杂的解释,简单的一句“我会等你”就能让李辰轩安心。 反正,都是自已的爱人,不管是哪一个,他都看得颇为顺眼。每个世界的爱人虽然有着不同的性格和样貌,但他们的灵魂却总是带着同样熟悉的味道,令秋南亭感到亲切。 这次的任务刚结束,又要马不停蹄地前往下一个世界了。不过这次,秋南亭终于有机会在“中转站”稍作停留,安然看完了世界线信息和之前的任务目标。不再像之前那样匆匆上路,这让他心里多了几分从容。 当传送的光芒渐渐消退,秋南亭感到触感有些不对。嘎吱嘎吱的木头声从屁股底下传来,他低头一看,自已竟然出现在一张木质书桌上,书桌的四角略显粗糙,一看就是有点年头了。 虽然又给他传到莫名其妙的地方了,但是秋南亭心里并没有特别慌张,毕竟这样的场景他早就见怪不怪了。 书桌的主人手上还拿着笔,震惊地发现自已的稿纸突然被一个凭空出现的人给压住。 第302章 男人的目光猛然从稿纸上移到秋南亭的脸上,瞬间仿佛被掐住了喉咙,既无法动弹,也发不出一丁点声音。 秋南亭一低头,视线与男人相触。 这个世界的爱人——程木深,身材高大魁梧,坐在书桌前仍能感受到他宽阔的肩膀和长腿的局促感。他的眉骨和鼻梁极为高挺,五官立体而分明,虽然与前两个世界的爱人在外貌上并没有太多相似之处,但此时震惊的神情却出奇地熟悉。 他双手往两边一撑便摸到屁股底下的纸张,想赶紧从桌上跳了下来。 这个系统太不会找地方传了,太死板了,非把他传主角面前,万一哪天主角上厕所他被传过去就太绝望了。 414听到他这番念头,笑得差点程序错乱。 【你这想法……哈哈,系统要是这么干,会被工作人员们投诉死的。】 就在秋南亭从桌上跳下的同时,程木深呆滞地看着他。 这个世界的主角——程木深,此刻眼神中满是不可思议。他无法理解,自已心心念念的梦中情人,居然如此真实地出现在眼前,甚至直接从桌上扑到了他怀里。 程木深小心翼翼地抱住秋南亭,手臂微微颤抖,他能感觉到秋南亭的皮肤温热柔软,胸膛贴近时甚至感受到了那微弱的心跳。 曾经,梦中的那个身影是如此模糊,渐渐被时间冲淡,而此刻,这具温暖的身体是真实的,不再只是虚幻。 对的,梦中情人。 他得到录取通知书的第二天,从自已家的床上醒来,整个屋子却只有他一个人。 明明在他的记忆里,他有一个很爱很爱的爱人,但他的父母却说从来没这个人,他去曾经下乡的村里问,那里的人也说,村里从来没有这个人。 就好像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醒来发现他从来都是独身一人。 从那以后,连梦境都不再带给他任何关于那个人的回忆。那个曾经深深镌刻在他生命里的爱人,仿佛从未存在过。 然而,现在,那个他以为只存在于梦中的人,竟然再次出现了,以如此鲜活的姿态,扑进了他的怀里。 程木深惶恐地抱紧怀中的人,手掌轻轻按在秋南亭的背上,他的心跳乱成一团,几乎无法分辨出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幻。 可是,秋南亭的体温,他胸膛那微弱的心跳,甚至轻轻呼出的气息,都清晰得让他无法否认这眼前的一切。 秋南亭羞赧地把手从程木深的大腿上拿了下来。他刚才太着急了,没注意手撑的位置,结果正压在程木深的大腿上。 谁能想到,程木深的反应居然这么大,肌肉瞬间紧绷,甚至能感觉到那一块儿肌肉立刻鼓了起来,硬得像块石头。 程木深显然误解了秋南亭的动作,以为他要起来,下意识地把他往下按了按,力道虽轻,却让秋南亭一个不稳。 “呃!”秋南亭喉间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脸上霎时烧得更红,无奈之下只能用手撑住程木深的胸膛,想要稍微撑起来几分。 他的指尖触碰到男人的胸肌,隔着薄薄的衣物也能感受到那强健的线条。 “压、压到你了……没把你压疼吧?”秋南亭尴尬地开口,目光躲闪,想从程木深怀里退开,却发现自已的腰被人握着,后背也抵着书桌,根本不知道该怎么下去。 程木深则浑浑噩噩地点了点头,随后又猛地摇头,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却比思维更快,已经忍不住俯身轻轻用嘴碰了碰秋南亭的额头和脸颊,动作轻柔得仿佛生怕打破这梦幻般的时刻。 “老程,刘老师说的那个组——呃啊!你俩怎么在寝室里!我没看见!”寝室的门忽然被推开,程木深的室友杨勤鑫一下子愣住了,满脸惊愕。 他眼睛瞪得老大,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的场景,便迅速地把门砰的一声关上,关门一瞬间秋南亭都能看见他脸上写满了尴尬和慌乱。 程木深虎躯猛地一震,直觉下就把秋南亭抱起来,想藏到旁边的床帘里。 秋南亭挂在他身上,像个不知所措的树袋熊,双腿紧紧地缠在程木深的腰上,被那一声喊也吓得不轻,脸色一阵白一阵红。 程木深手忙脚乱地把秋南亭放在床帘后,硬质的床板可能会让秋南亭感觉有些不适,但现在也顾不得这些了。 程木深匆忙走出去把门重新打开,伸头叫回还在外头踌躇的杨勤鑫。 杨勤鑫跟他一个专业,关系不错,一个大汉子也不跟他扭捏,直接问怎么跟对象在寝室里亲亲我我了。 程木深故作镇定,试图挤出一个自然的微笑,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什么?有其他人吗?” 杨勤鑫见状毫不客气,拍了拍程木深的肩膀:“你是不是当兄弟我瞎?那么大个人好吗?你不是外面有房子么?咋把人带寝室来了?” 程木深听到这话,瞳孔微微一缩。 杨勤鑫的提问让他一时陷入了沉思。 的确,他有一套出租房,之前和爱人一起住过。自从那个人消失后,尽管他一直续租着那间屋子,因为每个角落都承载着两人的回忆,但他却总觉得那房子空荡荡的,让人心里发慌。 正因如此,他很少独自待在那里,除非特别需要个人空间。 脑子飞速转动的同时,程木深竭力不让这些复杂的情绪在脸上表现出来。他正准备随口应付几句,却忽然注意到杨勤鑫好奇地伸手掀开了床帘。 第303章 “嫂子好啊!”杨勤鑫笑得一脸坦然,根本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怎么把人藏这儿了?开着暖气挺闷的吧!别不好意思,我刚真啥也没看见!” 秋南亭从床帘里探出头来,红着脸尴尬地笑了笑。他被程木深这一番操作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只得微微点了点头:“没事,是我们刚刚吓到你了。” 杨勤鑫哈哈一笑,挥了挥手:“你们聊你们的,我回头再找老程说事儿啊。”说完他走得潇洒利落,带上门,留下依旧羞红着脸的秋南亭和一脸复杂表情的程木深。 寝室的气氛总算是恢复了平静,但两个人却依旧心有余悸,尤其是秋南亭,心跳依然快得像擂鼓一般。 “你是真的?”程木深低声问道,声音里带着极度的渴望和不安。他不由自主钻进帘子里,把人搂住,仿佛生怕怀中的人会再次消失在虚无中。 秋南亭看着程木深的神情,心中暗自叹息。他知道,这个世界的爱人,又一次面临了与他失而复得的场景。 他轻轻抬手,温柔地抚摸程木深的脸颊,目光中带着安抚的神色:“嗯,是不是等很久了,我回来了。” 第135章 跟大龄男大好的那些年(2) 趁程木深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秋南亭赶紧先声夺人,自然而然地说道:“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我们在谈恋爱。” 按照之前几个世界的经验,这么说总不会出错的。 况且,刚才程木深都亲他了,这就足以说明一切,肯定没问题。 然而,让秋南亭没想到的是,程木深的表情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舒展开来。相反,他眉头紧锁,似乎陷入了更深的思索。 秋南亭的手在他脸上摸了许久,温热的手掌轻轻划过程木深的面颊,而程木深只是侧过头,将他的手指夹在自已的脸颊和肩膀之间,感受着那股温暖的触感。 眉间还锁得死死的。 秋南亭有些疑惑,凑近了几分,鼻尖几乎快碰到程木深的脸,低声问道:“怎么了?你是不相信我是真的吗?” 程木深胸口重重起伏了一下,呼吸声中带着些许颤抖,仿佛难以压抑心中的情感。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长久压抑的思念和痛苦,一句话在嘴里含了半天才说出口:“为什么会连梦里都梦不到你……我还以为你是我自已想象出来的。” 这句话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秋南亭的胸口。他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捏住,难受得透不过气来。 对于秋南亭而言,穿梭在不同的世界里,似乎只是轻飘飘的一件事。每次任务完成,他都会前往下一个世界,心底虽然有对爱人的感情,但那段感情却总是被模糊化了,没有留下任何细节。 这对于记得一切,并且始终在等待他回来的爱人,未免过于残忍与不公平。 秋南亭的双手攀上了程木深的脖子,将他紧紧抱住,像是要把自已所有的歉意和心疼都融入这个拥抱里。 他的温热脸颊贴在程木深的胸口,感受到对方快速而不安的心跳。他什么都没有解释,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程木深没有再继续追问,只是默默地抱着他。他大手缓缓从秋南亭的背上滑下,手掌停留在秋南亭的左侧胸口,静静感受着他平稳有力的心跳。 这个简单的动作让他得到了某种安慰,仿佛在此刻,他才能确认秋南亭的真实存在。 【修复进度:10%】 沉默了好一会儿,程木深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才继续说道:“所以现在,在那些人眼里,你一直都在吗?” 秋南亭点了点头。 程木深顿了顿,眼神中带着几分期待和怀念,轻声问道:“那……你还记得我们以前在乡下种地时发生的事情吗?” 秋南亭略有些歉疚地摇头。 程木深的表情是肉眼可见的失落,但他仍然勉强笑了笑,嘴角微微翘起,尽量让自已看上去不那么在意:“没关系,你回来就很好了。” 说着,他掀开床帘,从床上下来,伸手把秋南亭也抱了下来。 程木深走到柜子前,翻箱倒柜地找出了许多书和笔记本,一一摆在秋南亭面前,兴奋地向他展示自已这几年的努力和成就。 他现在学的是电子计算机软设备,这个专业很少见,全国只有几所顶尖的学校才开办了。 秋南亭仔细看着这些书,虽然不太懂,但他的眼神中充满了赞许与欣赏。 414在脑海中解释着这个专业在当时的社会背景下有多么罕见和重要,秋南亭听着,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秋宴乾似乎也是学这一类专业的。 【也许因为主角们的内核都差不多,所以应该都比较擅长同一个方面吧。】 他听着414的猜测,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接着继续翻看程木深塞过来的笔记本和书本。 程木深则轻轻蹭着秋南亭的脸颊,声音低沉而带着些许感慨:“本来你离开之后,我也不想上学了,想去找你……可是我害怕找到你后自已没能力照顾你,怕自已没有钱养你,所以还是继续读书,一边打工,一边攒钱。寒暑假我会回乡下看看你还在不在。” 秋南亭听得心头一紧,他很想说一句辛苦了,但这话在他嘴边显得太过苍白无力。只能轻轻靠在程木深的肩膀上,抬头露出温柔的笑容,低声说道:“你真厉害。” 手里握着程木深前两年的成绩单,秋南亭的心情复杂,既为程木深的成就感到骄傲,又为他这段时间的孤独和坚持而感到难受。 第304章 程木深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叹了口气:“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乡下的房子还在,可他们偏说那家人早就去城里治病了,一直没回来。我知道你的外婆跟母亲嗯,你不记得了,她们已经去世了,但是村里人都说她们根本没有孩子。” 他抿着唇,声音渐渐低沉下来,喉咙似乎被某种情感堵住了,低声说道:“我真的以为自已疯了。” 秋南亭的心脏再次紧紧揪成一团,他猛地抱住程木深,像个孩子一样用力地抱住他,双臂环绕住他的腰,脸颊贴在他胸前,试图用这份真实的肢体接触来证明自已确实存在。 “才没有” 好在程木深恢复得很快,他轻轻拍了拍秋南亭的背,似乎将所有的情感都收敛起来,只是默默享受着两人久违的亲密。 话说到这里,他已不需要再用言语表达,那份情至深处的情感已经超越了所有的言辞。 深吸了一口气,程木深弯下腰,伸手从床底下摸索了一阵,拉出一个带锁的铁盒子。 铁盒子的表面有些斑驳,铁皮边缘略显锈迹,但被擦拭得干净整洁。 他从贴身的衣服内兜里掏出一把小巧的钥匙。打开铁盒,里面整齐地放着一沓捆绑好的现金,每一张都理得平整,显然是很认真地被整理过的。 程木深将铁盒递到秋南亭面前,“这是我在学校里帮别人做事赚的钱,你先拿着。还有另外的钱我放在家里的。” 秋南亭愣了一下,在程木深说之前还没看懂这是什么,听他一说连忙摆手,掌心朝外,试图将那钱推回去:“别!你自已收着,该怎么花就怎么花,别给我呀。” 程木深的目光从秋南亭的脸上移到他身上的衣服。此刻,秋南亭身上穿着一件米白的衬衫,款式简单,衬衫外是一件不算厚的毛衣,袖口微微卷起,露出纤细的手腕。 下身是一条黑色的长裤,裤型修身,但布料看起来并不高档,显然是最普通的面料,甚至在现在这个冬末的日子里,都算不上保暖。 除了这些,他身上没有任何其他物品,口袋也显得空空荡荡。 “你现在有钱吗?”程木深问道。 秋南亭微微一怔,心虚地低下头。 他感觉自已以前应该是有存款的,按照程木深说的,自已以前在乡下还有套房,那肯定还有地,有地就多多少少有钱。 但是现在他身上没有,估计被系统给当做是他的相关物抹除了。 “没有……”他轻声回答,手指不自觉地捏紧,显得有些无措。 程木深看着他的神情,轻轻捏着他的手,继续说道:“那你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还能去工作吗?你走之前,本来有个化肥厂的厂长想要你,但是我猜你现在也没办法去了。” “嗯……”秋南亭更加心虚了,他寻思好不容易到了一个能够正常工作的世界,偏偏自已没有那部分记忆,没办法继续之前的工作。 不仅心虚,他还有些难过,觉得自已像个拖油瓶似的。 “这是我养媳妇儿的钱,就应该媳妇儿管。”程木深说着,将钱重新放进铁盒里,合上盖子,锁好后,把铁盒和钥匙一起塞进秋南亭的手里。 秋南亭听到他口中的那两个字,脸颊悄悄地红了。他抬眼看向程木深,眼中带着些许羞涩和不知所措。 “好嘛,那我替你收着,我们一起用。”他低声说道,握紧了手中的铁盒。 程木深坐在床边,伸手一带,将站在地上的秋南亭拉到自已大腿上坐下。他温热的手掌轻轻搂住秋南亭的腰,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不是一起用,是有你在,我才想挣钱和花钱。你要不花我的钱,我挣钱图什么?”程木深说着,语气中带着几分认真。 秋南亭被他高挺的鼻梁轻轻蹭了蹭通红的侧脸,有些受不住似的微微侧过头,嘟囔道:“这算什么歪道理嘛。” “男人赚钱给媳妇钱花,哪里算歪道理嘛?”程木深故意学着秋南亭软软的语气,眉眼间满是宠溺。 秋南亭被他逗得忍不住笑出声来,心中的阴霾也消散了不少。他轻轻拍了拍程木深的肩膀,嗔道:“我哪是这种语气!” 说着说着,两张嘴就挨一起去了。 指尖轻轻划过秋南亭的脸颊,感受着那细腻如瓷的肌肤,程木深的呼吸有些急促。 含糊之间,程木深轻轻叫了一声“南亭”。 一声迟来了三年的回应终于在他的耳边响起。 【修复进度:20%】 秋南亭被亲得迷蒙的眼睛微微睁开,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抱着他的手不由得紧了紧。他的衬衫衣领微微敞开,脸颊上泛着淡淡的红晕,整个人显得迷离而青涩。 程木深几乎快要忍不住把他扑倒在床上。 光线透过窗户洒进来,夕阳的余晖在墙壁上投射出温暖的色调。 就在两人沉浸在温馨的氛围中,室内静谧而温暖,只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声。忽然,一阵清晰的肚子咕噜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秋南亭的脸颊瞬间染上了绯红,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小声说道:“我好像有点饿了。” 程木深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摸摸他瘪着的肚子:“饿了要早点说嘛。” 他迅速直起身子,想到现在外面是二月份,秋南亭这副装扮出门肯定会冷,便走到自已的衣柜前,开始翻找厚实的衣物。 第305章 “你穿得太少了,外面很冷,得多穿点。”程木深从衣柜里取出一件深蓝色的棉衣和一条厚实的棉裤,都是他平时穿的衣物。衣服的尺码对于秋南亭来说显然大了不少。 “来,先换上这些。”他将衣服递给秋南亭。 秋南亭接过衣服比了比,发现袖子和裤腿都长出了一截,但还是乖乖地换上了。 宽大的棉衣穿在他身上,显得有些松垮,袖口直接盖过了手掌。裤腿也长了许多,堆积在脚踝处,走起路来会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站在镜子前,秋南亭看着自已被宽大衣物包裹的模样,仿佛一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子。他抬起手,想把袖口往上挽,却发现怎么挽都还是有些长。 程木深转过头来看见这一幕,忍不住笑出声来:“衣服有点大,不过这样更可爱。” 秋南亭脸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不是我矮啊,是你太高了,穿起来太长了。” “没关系,暖和最重要。”程木深走过来,细心地替他整理了一下裤脚,又将围巾绕在他脖子上,确保不留一丝空隙。“这样就不怕冷了。” 他自已也穿上外套,拉起秋南亭的手,两人的手在袖口处相握,因为秋南亭的袖子太长,只露出半截手指,看起来像只小企鹅,格外可爱。 “走,我带你去食堂吃饭。”程木深说道,语气中带着满足的愉悦。 两人走出寝室,寒冷的空气迎面而来。幸好有厚实的衣物,秋南亭并没有感到刺骨的冷意。校园里的树枝上还残留着昨夜的薄霜,夕阳下闪着微光。 “冷不冷?”程木深侧过头问道,目光中满是关切。 “不冷,很暖和。”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修长,秋南亭看着程木深高大的背影,心中感到一阵踏实和满足。 校园的景色在黄昏的映衬下格外美丽,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走过,传来阵阵欢声笑语。 秋南亭忽然觉得,这样的生活真好,应该说是,和他在一起,怎么都好。他轻轻握紧了程木深的手,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 “怎么了?”程木深察觉到他走的有些慢,放慢了脚步。 “觉得跟你在一起好好啊。”秋南亭抬头看着他,“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 程木深的嘴角微微上扬,温柔地揉了揉他的头发:“我也觉得好好啊,觉得好幸福。” 两人相视一笑,继续向前走去。夕阳的余晖为他们的背影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时间拉得像影子一样长。 第136章 跟大龄男大好的那些年(3) 厨房里站着一对忙碌夫妻,温暖的灯光洒在整洁的厨房内,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香气。 苏凤月穿着一件素雅的围裙,正在切菜,手法娴熟利落。程建林则站在灶台前,铲子在锅里翻动着,锅中的菜香四溢,蒸汽缭绕在他的面前。 正是程木深的父母。 家里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程建林擦了擦手,走到旁边接起电话。 “喂?木深啊?”程建林的语气一如既往地温和。 电话那头传来程木深的声音:“爸,你跟妈说,我明天要回家一趟。” “咋了,孩儿说什么了?”苏凤月从厨房探出头来问道。 “他说他明天要回家。”程建林摸着脑袋,不知道自已儿子要干嘛。 “回家?”苏凤月有些惊讶,擦了擦手,凑到电话旁边问道,“怎么突然想回来了?学校才刚开学没几天啊。” 程建林也皱了皱眉,有些不解:“对啊,你才去学校几天,怎么就要回来了?” 程木深在电话那头笑了笑,解释道:“想家了嘛,正好学校不忙,就回来一趟。哦,对了,我跟南亭一起回来。” “南亭?他不是在上班吗?”苏凤月更加惊讶,心里泛起一丝疑惑。 过完年没多久,程木深是刚开学,结果这会儿又回来了。 本来秋南亭也应该在本地的化肥厂工作的,当然,是在被重写过记忆的普通人眼中。 “嗯,正好最近工厂也不忙,我们俩就一起回来看看。”程木深愣了一下,赶紧接上了前面的话。 “行吧,那明天回来吧,我们给做好吃的。”苏凤月笑了笑,挂上了电话。 翌日是难得的好天气,阳光透过窗帘洒进屋内,程建林和苏凤月早早地就准备好了饭菜。随着外面一阵钥匙声,程木深带着秋南亭推门而入。 苏凤月一见到秋南亭,便快步迎了上去:“哎呀,南亭也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在工厂忙呢。” 秋南亭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棉服,看尺寸明显大了个号,显得他脸巴掌小,眉眼温和,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他站在门口,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阿姨,厂子最近不太忙,正好木深说想回家,我就跟着回来了。” 程建林笑着从厨房走出来,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才去学校几天呐?这才过完年不久,怎么就又回来了?” 程木深笑了笑,搂过秋南亭的肩膀,解释道:“就想回来看看,顺便带南亭也一起回来嘛。” 苏凤月无奈地笑了笑,眼中满是宠溺,伸手轻轻摸了摸程木深和秋南亭的头:“回来也好啊,回来了就当在家歇几天。” 秋南亭被苏凤月触碰的时候,心里忽然一阵酸涩,仿佛有什么情感被触动了。 他抬起头,看着苏凤月那温柔慈爱的脸,心底不由得泛起对自已母亲的思念。眼眶微微泛红,有些难以掩饰内心的情绪。 第306章 “哎呀,怎么了?”苏凤月一看秋南亭眼睛红了,心里一紧,赶忙把他搂在怀里,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语气温柔又担心:“南亭这是怎么了,你们好好说说,是不是在外面受委屈啦?” 程木深也被秋南亭的反应吓了一跳,赶紧侧头看着他:“没有啊,妈,真没有。我们就是回来看看,最近学校和南亭的工厂都不忙。” 我,我没事”秋南亭抽泣着扭过头,用指背把眼泪星儿擦掉。 “有什么事一定要说出来啊,”苏凤月轻轻抚着他的头发,继续温柔地劝慰道,“不要觉得说出来会让我们担心。你不说,我们才更担心呢。” 秋南亭的睫毛已经湿透,泪水一滴滴挂在他的脸颊上,眨着眼睛看苏凤月,目光中透着深深的依恋。他真的好想他的母亲也再这么温柔地对他一次。 程木深看着秋南亭的样子,心中一阵不忍,掏出手帕小心翼翼地擦着他的眼泪,同时伸手握住他的手,轻声说道:“南亭,有什么跟我们说,还有我们呢。” “真的没事,就是我也突然有点儿想家,想我的母亲。” 苏凤月张张嘴,心疼地把秋南亭抱在怀里。 “妈妈在这里呢。” 【修复进度:25%】 程木深把两人一起抱着,程建林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张开双臂把三人都圈住,挨个拍了拍背。 “没事了哈没事!要是不忙,这段时间就多在家里待几天,想吃什么就跟我说!” “你呀,就知道吃!”苏凤月忍不住笑着嗔道,轻轻推了一把程建林。 秋南亭听着,终于破涕为笑,眼泪还挂在脸上,嘴角却已经微微扬起,心中感到无比温暖。 “好了,别哭了,待会儿吃饭呢!”程木深轻轻擦去秋南亭脸上的泪水,低头对他说道,目光中带着满满的关心。 秋南亭点了点头,抹掉眼角最后一丝泪痕,脸上重新挂上了温暖的笑容。 苏凤月微微笑了笑,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乖孩子,没事了,家里永远是你的避风港。” ———— 夜晚,窗外的寒风呼啸,树枝在夜色中瑟瑟作响。 室内,温暖的灯光洒在碎花被子上,宁静而舒适。 程木深和秋南亭躺在同一张床上,还是程木深以前的那张不太大的床,床铺虽然不宽敞,但厚实的棉被下,两人紧紧相依,彼此的体温交融,驱散了冬夜的寒意。 好在还没开春,晚上依旧寒冷,厚被子下面的两人正好挤在一起取暖。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气,是两人洗澡的时候苏凤月给他们拿来的香皂的味道,令人感到舒心。 程木深低下头,轻轻亲吻着秋南亭刚洗过的头发,动作温柔而细腻。 他低声问道:“南亭,有想起来什么吗?” 秋南亭伸出手挡住程木深的嘴,轻轻一笑,手也被抓过去亲了亲,他道:“没有,我的记忆……我知道是怎么回事,总之一时半会儿应该是想不起来,你不要在这件事情上操心了。” 程木深埋头轻轻扒拉着秋南亭的头发,仔细检查着他的头皮,目光中满是关切:“那是受了什么伤吗,还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吗?” “没有啦。”秋南亭努力往上钻,试图让程木深停止他的动作,但两人面对面,秋南亭的目光却忍不住往程木深的薄唇上黏。 下巴被轻轻捏住,秋南亭的目光微微向上,与程木深弯弯的笑眼相对。 “看什么呢?” 秋南亭看着他眼中的戏谑,鼓着腮帮子,把程木深的脸捧住,凶巴巴地说道:“看的就是你!” 忽然,秋南亭想起这个世界推进得略有些慢的修复进度,意识到自已好像还没主动亲过程木深。 程木深正准备再逗他一句,嘴巴猝不及防就被秋南亭堵住了。 温热的气息流转,程木深闭着眼把人搂紧,被子下的双腿也把人紧紧钳住。 秋南亭挣了挣,没挣动,遂放弃,认真跟他接吻。 【修复进度:27%】 【修复进度:29%】 【修复进度:32%】 【修复进度:37%】 【修复进度:45%】 当秋南亭费力地从程木深的另一只手中解救出自已的衣服扣子时,床单已经被两人折腾得一团乱,厚厚的棉被被推到了一边,几乎快掉下床。 秋南亭无奈地翻身,趴在枕头上,双手抱头,脸埋在柔软的枕巾里,闷闷地说道:“程木深,你自已去洗个澡吧。” “乖,就再一会儿。” 身后的温热身躯不依不饶地贴上来,程木深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嗓音中透露出一丝欲求不满。他的手从秋南亭宽大的袖口里钻了进去,温暖的掌心轻轻摩挲着秋南亭的小臂。 秋南亭被他轻柔的触碰弄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身体不自觉地颤动了一下。 “别弄了,快睡觉呀。”他低声劝道,用脚轻轻踢程木深。 程木深却不肯轻易放手,贴着他的耳廓低声道:“是你先来亲我的,怎么这么不负责……最开始也是你先亲我的,你是不是不记得了?” 秋南亭的“不记得”话语就在嘴边,却被程木深灵巧地翻过来,将他压在两个枕头中间。 “把灯关掉啊!” ————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屋内,程建林站在玄关处,正准备换鞋,程木深则靠在门边,准备送他出门。 第307章 然而,程建林听到儿子的一句话时,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什么?你们就在家待一天?”他皱着眉头,看向程木深,手停在鞋带上,似乎不太明白为什么儿子和秋南亭只在家待这么短的时间。 程木深一本正经地回答:“在家里不方便。” “哪里不方便?”程建林不解地眨了眨眼,显然对儿子的回答有些不满意。他撇了撇嘴,似乎在思索着是不是家里缺少什么东西,“家里是有什么东西没有吗?我下班给你们带回来。” 话音刚落,一阵清脆的嗓音从卧室的门口传来:“程木深。” 程木深转过身,正看到秋南亭站在卧室门口,穿着一件薄薄的睡衣,眉头微微皱着,神情中带着些许责备和不满。 程建林努努嘴,道:“叫你呢。” 程木深走上前,伸手轻轻拍了拍秋南亭的背,语气中带着温柔:“外套都没穿,回床上去。” 秋南亭的手指轻轻戳了戳程木深的背,语气中带着些幽怨:“不要在叔叔面前乱说。” 程木深笑了笑,眼神里带着宠溺,顺势把秋南亭哄回了卧室的被窝。他轻柔地替他掖好被角,动作娴熟又自然。 程建林看着这一幕,嘴角微微扬起,等程木深送他出门时,他突然笑了一声,意味深长地说道:“不愧是我的儿子。” 程木深斜睨了他一眼“爸,妈妈让你往东,你敢往西吗?” 程建林理所当然地耸了耸肩,毫不掩饰自已在家庭地位上的自觉:“不敢啊,那咋了?” 程木深嘴角带着一抹得意的笑容:“我敢。” “不信。”程建林轻蔑一哼,“别送了,我走了。” 程木深笑着看了父亲一眼,没再继续这段对话,送他出门后转身回到屋内。走进卧室时,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床上,暖意充盈了整个房间。 秋南亭依旧躺在床上,一脸的不高兴,脸上写满了倦怠与不满。显然,昨晚的睡眠并不算好。 他本就没休息好,看到系统里的修复进度已经达到了60%,这让他的心情更加郁闷。 程木深一进门就看见秋南亭拉着脸,蹲在床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再睡会儿吗?” “中午再睡。”秋南亭看了他一眼,“我们今天就要走吗?” 程木深点了点头,轻声解释道:“走,但是不去很远,回我们之前的房子,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我们租的房。说起来,之前还是你租的。” 秋南亭微微一愣,听到程木深提到“之前的房子”,他的脑海里一时闪过一片模糊的记忆。虽然大多数记忆依旧被系统封锁,但那种熟悉的感觉让他感到有些困惑。 “我租的?”秋南亭皱着眉头,低声自言自语道。他试图回想起那段记忆,然而,脑海中一片空白。 “对,我当时备考,你专门租了个房,你还给我做饭。”程木深提起这段,就忍不住有些开心,捏捏床上人的脸。 秋南亭点了点头,虽然完全没有这段记忆,但心中却隐隐觉得有些熟悉。 两人起床收拾好后,在家里吃了顿早午饭,准备步行回去。 虽然还未完全开春,但阳光已经开始柔和了起来,照在脸上,带来一丝久违的温暖。然而,空气中依旧残留着冬日的凛冽,他们的每一次呼吸,都会化作白色的雾气,淡淡地消散在空气中。 两人并肩走在依旧寒冷的街道上,路旁的树木还未完全复苏,光秃秃的枝丫在冷风中轻轻摇摆着,像是还在冬眠。 地面上仍有一些未完全融化的积雪,踩在脚下发出细微的嘎吱声,仿佛在提醒着冬天还未彻底离去。 天空中云朵低垂,遮住了大部分阳光,只有少许的光线透过缝隙洒在他们的身上,带来微弱的暖意。 尽管天气依旧寒冷,但两人之间的步伐却显得轻松而默契,偶尔程木深会侧过头,看着秋南亭微微缩着肩膀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 “冷不冷?”程木深轻声问道。 秋南亭摇了摇头,尽管寒风让他的脸微微发红,但他还是笑了笑:“不冷啊。” 程木深笑着,轻轻拉住秋南亭的手,把他往自已这边挨了挨:“我们快点走,快到家了。” 第137章 跟大龄男大好的那些年(4) “我们到家了。” 秋南亭抬头望去,眼前是一栋不大的房子。斑驳的阳光穿过枝叶,洒在门前的石阶上,仿佛在静静欢迎着他们的归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雪后的清新,伴随着微风的吹拂,远处偶尔传来几声鸟鸣,增添了几分宁静。 两人推开了那扇木门,屋内的陈设依旧保持着原样。书架上挤满了程木深以前读过的书,书脊已经略有些霉点,带着些许岁月的痕迹。房间里隐隐带着时间久远的陈旧感,但正因为这股陈旧,反倒更显得亲切,仿佛时光在这里从未走远。 秋南亭站在客厅中央,眼神游走在每一处的角落。他的手指轻轻划过微潮的墙皮,尽管脑海中并没有关于这屋子的具体记忆,但这种感觉让他莫名感到安心和温暖,仿佛这里曾是他长期的栖息之地。 “你还记得这里吗?”程木深站在他身旁,低声询问,语气中带着一丝期待。 秋南亭假装认真思考了片刻,忽然跳到程木深的身上,双臂紧紧搂住他的脖子,故作调皮地说道:“别问了啊,真的想不起来。” 第308章 程木深宠溺地托住他的大腿,把他抱到对着窗户的书桌上。他们曾一起度过无数个白天黑夜,书桌前的阳光和灯光映照着两人共同学习的身影。 秋南亭仍旧像个小树袋熊似的挂在他身上,轻巧而自然。 “想不起来就算了,我们还有很多以后。”程木深低头在秋南亭的额头上印下几吻,然后拉着他的手,轻轻抚摸着书桌的边缘,“这是我以前读书复习的地方,你总是坐在旁边看书或者打瞌睡。” 秋南亭被他牵着手,细细感受着那略有些斑驳的木纹,不禁微微一笑。 谁知,那只手摸着摸着就被程木深拉到了别的地方。 “你!这是读书的地方,你怎么能!” 秋南亭羞恼地想要抽回手,脸颊飞起红晕,但他那纤瘦的身板,哪里敌得过程木深那常年锻炼出的健壮体魄。 “你之前也这么说,但是后来,你还是同意了。”程木深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得意。他俯身在秋南亭的耳边轻轻吻了一下,呼吸带着一丝灼热,顺着耳垂蔓延开来。 秋南亭的脸热得仿佛能烧起来,身后那扇大窗户虽拉着窗帘,但窗门却在他们进来刚打开,外面隐约能听见路人的经过时的脚步和说话声。 “你太”秋南亭咬紧嘴唇,手不停地挣扎着,“太得寸进尺了,我要给你掰掉!” “好好,我错了,不在这儿。”程木深笑着认输,抱起秋南亭朝卧室走去。 卧室的门被一脚踢开,还好程木深离开得不久,但屋子里的陈设依旧整洁。床上的薄灰被他随手拍掉,显然是出门前就收拾过的。 阳光透过窗帘洒进来,柔和的光线将房间照得温暖而舒适。 不愧是大学生,除了学习,干什么都精力旺盛。 最后俩人勉强算是在卧室打了一架,程木深被秋南亭打老实了,龇牙咧嘴给人穿上衣服,出去买菜给人做饭。 程木深刚走到街口,便遇见了老朋友陈跃,正是之前秋家村村长闵建军的亲戚。 “程哥!”陈跃远远地招呼道,快步走近。 “你不是去年毕业了吗?在这边找工作了?”程木深笑着问道。 陈跃摸了摸头,嘿嘿笑了笑:“还在找,不过最近有点事待在这边。程哥,暑假有空没?要不和小秋一起回村一趟?我们几个朋友也一起聚聚?” 听到这话,程木深忽然想起秋家村的那间老屋。思索片刻,他点头应了下来:“有空,我回去问问南亭。” “成啊!”陈跃正要离开,忽然停下脚步,疑惑地回头问道:“哎?不对啊,程哥,你还没毕业呢,咋不在学校?” 程木深笑笑:“家里有点事,回来一趟。” “需要帮忙吗?”陈跃关切地问。 “不用,小事。”程木深拍拍他的肩膀,“我爸妈那边你知道地方,之后有啥事你托他们给我递话就行,我们六月底放假。” 陈跃点点头,跟他挥挥手先离开了,程木深看他去的方向,正是陈跃之前的大学的方向。 回到家时,秋南亭已经在床上沉沉睡去,昨夜加上白天的折腾让他精疲力尽。 程木深没去打扰他,轻轻关上卧室的门,走进厨房,开始准备晚餐。 厨房里的锅碗瓢盆发出轻微的碰撞声,混合着夕阳余晖下的一缕炊烟,家中的宁静与温馨氤氲在空气中,仿佛岁月静好。 秋南亭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弥漫着一股若有似无的气味,那是两个人在床上睡过之后身体留下的自然气息,带着一丝安心与熟悉。 房间不大,但很暖和,厚被子和秋南亭身上的柔软睡衣贴合在一起,让他懒洋洋地不想动弹。 被子裹在身上,带来温暖和安全感,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贪恋着这一刻的舒适。 窗帘微微拉开一角,外面的天色已经开始变暗,朦胧的暮色渗透进来,将房间笼罩在一层柔和的昏暗中。 秋南亭翻了个身,靠近门口,耳边隐约传来厨房里锅铲碰撞的声音,是他想象过的,家中生活的旋律,令人放松。 他迷迷糊糊地试探着喊了一声:“程木深?” 锅铲声瞬间停了,紧接着,煤气灶被关掉的“咔嗒”声传来。 秋南亭懒洋洋地眯着眼睛,听到程木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门轻轻被推开。 程木深站在门口,看着秋南亭裹成一个小小的蚕蛹,侧躺在床上,眼睛亮亮地望着他。 “冷吗?我再给你拿床被子来?” 秋南亭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程木深立即会意,温暖的大手握住他的手,轻轻揉了揉。“还挺暖和的嘛。”他笑了笑,语气温柔。 “怎么了?”程木深轻声问道,“你想做什么?” 秋南亭用力拽了拽他的手,有点小孩子般的撒娇,“我想起床。” “好,那我抱你起来。”程木深立马明白了,弯下腰,熟练地将秋南亭从被子里轻轻抱起,顺手抓了一床稍薄的毛毯,将他裹了起来。 柔软的毯子将秋南亭包裹得严严实实,他舒服地靠在程木深的肩膀上,任由他把自已抱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秋南亭搂住程木深的肩膀,内心隐隐有些愧疚,觉得自已像个没长手没长腿的孩子,依赖得过分。他不禁嘟囔道:“都怪你。” “对,都怪我。”程木深笑着接过话,“让你变成这样了,所以要让我负责么?” 第309章 “要。” 【修复进度:70%】 程木深把毛毯裹得更紧了些,转身从厨房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递给秋南亭。“来,先喝点汤暖暖身子。” 这汤是用高压锅熬了许久的,香气浓郁,暖手的碗递到秋南亭手中时,连他那本就不冷的指尖都开始发烫。 秋南亭喝着汤,目光不禁游移到窗外,回想几个任务世界,忽然觉得自已真的被爱人给养坏了。 现在如果爱人离他而去 他应该很难活下来。 怪不得,醒来后的那个梦境里,那个站在他床前、看不清面容的人,会让他忍不住流泪。 原来他的灵魂,早就已经习惯依靠另一个灵魂了。 吃完饭后,程木深去厨房洗碗,秋南亭颠颠地跟了上去,站在灶台边上看着他。 他想伸手来着,现在虎口上还有个牙印。 程木深围着围裙,动作熟练麻利,洗碗的姿态竟然有几分老练,完全不像个年轻的城里人,倒像是和他那“惧内”的父亲如出一辙。 “南亭。”程木深突然开口。 “嗯?” “等暑假,我们回村里一趟吧?” 程木深低头看见秋南亭迷茫的表情,就知道他肯定不知道自已说的什么村。 “就是你的本来的家,我们认识的地方。” 对前者,秋南亭倒不是很感兴趣,但后者他着实好奇。 就程木深直至目前的反应,没说过什么“忘记是好事”的话,反而一直希望他能恢复记忆。 这说明他们曾经一定有过美好的时光,有过让人心动的相遇、相识、相知,以及相爱。 秋南亭默默答应了。 给学校请的假只有几天,回家的第三天,程木深带着秋南亭来到了一家位于郊区的工厂。 工厂的大门口依旧车水马龙,厂房的轰鸣声从远处传来,机械的运作和工人的喧闹声混杂在空气中,带着一种忙碌的节奏感。 程木深带着秋南亭走进厂区,径直来到办公室。厂长是个中年男人,面容憨厚,见到他们进来,立刻放下手中的工作,关切地迎了上来。 “小秋师傅,好久没来了,怎么一来就说辞职的事!”厂长很是看中他,在技术最匮乏的,大学生也短缺的几年里,秋南亭的技术支持给了化肥厂突飞猛进的机会。 “身体最近不太好,想休息一阵子。”秋南亭微微一笑,声音中带着几分歉意。 厂长眉头微皱,眼神中流露出惋惜之情,但很快又拍了拍秋南亭的肩膀,安慰道:“身体要紧,先把病养好,工作随时都可以回来。厂里永远给你留着位置,什么时候想回来,就直接过来。” 之后秋南亭就跟着程木深又去了他读大学的城市,在学校旁边租了间屋子。 待到六月底,夏的气息已经浓烈。空气中带着湿润的热气,天空蓝得深邃,偶尔几朵白云飘过,像是被风轻轻推着走。树木枝叶繁茂,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冠洒在地面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空气里夹杂着泥土和青草的芬芳,时不时有蝉鸣声从树梢传来,预示着这个季节的到来。 程木深和秋南亭从学校回来,走到家门口时,正好看见陈跃已经等在那里。三人合计了一番,打算一起回村。 夏日的热浪在地面上蒸腾,街道上时不时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声,远处的火车站隐隐可见人群涌动。 上了火车,车厢内一片喧闹。秋南亭跟随程木深走进车厢,没走几步,便看见陈跃和两个女生正等着他们。 其中一个女生眼神明亮,笑容灿烂,见到他们,立即挥了挥手,热情地打招呼。 “小秋!程哥!”她的声音在车厢里显得格外清脆。 程木深轻轻靠近秋南亭,低声提醒道:“这是罗荟,跟我一批下乡的。” 这些天程木深已经给秋南亭讲了不少关于下乡的往事,讲述那些共同经历的人和事,虽然秋南亭的记忆依然空白,但他听到名字后立刻对上了号,微笑着和罗荟打了招呼。 站在罗荟旁边的是她的大学同学林悦,大家也都认识。 几个人落座后,火车缓缓启动,车轮开始与铁轨摩擦发出“哐哐”的声音。车厢外的风景飞速倒退,大片的稻田和村落时隐时现,远处青山连绵,笼罩在淡淡的云雾中,仿佛夏日的一幅画卷。 罗荟忽然伸肘给了陈跃一拐子,笑着说:“你说啊。” 陈跃一愣,显然有些紧张,嘴唇微微抖动,脸上竟然泛起了红晕。“等,等会儿我……我有点紧张。”他说话明显磕巴起来。 这一动静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秋南亭、程木深和林悦齐刷刷地看向陈跃。 他脸上的红晕越来越明显,低着头,目光闪躲,半天憋红了脸,终于鼓起勇气说道:“其实……其实我跟荟荟在一起了,这次请你们回去……是想让你们吃我们订婚宴的酒。” 听到这话,林悦笑而不语,显然早已知情。 程木深则微微点头:“这是大喜事。你早说啊,我们什么东西都没准备。” 罗荟见状,倒是丝毫不害羞,笑着摆了摆手,“有什么好准备的,你们人来见证见证就行啦!这可是我们最希望的。” 程木深笑着祝福他们,而秋南亭却在一旁呆住了。 又是结婚啊。 秋南亭偷偷侧眼看向程木深,心中升起了一丝莫名的担忧。 第310章 结完婚,他不会又要走了吧。 第138章 跟大龄男大好的那些年(5) 火车车厢里略显拥挤,座位早已坐满,站着的人也不少。车顶的风扇不时地吱呀作响,但空气依旧显得有些沉闷,混合着人群的汗味、食物的气味,还有未能散去的汽油味,弥漫在狭窄的空间里。 秋南亭坐在靠窗的位置,视线透过模糊的车窗玻璃,看着外面的景色飞速掠过,脑子却有些乱,嘈杂的环境让他无法安静下来。 人声鼎沸,车厢里的喧闹声此起彼伏,有小孩的哭闹声,也有大人之间的争吵声、交谈声。行李架上堆满了各种包裹和箱子,车厢过道中不断有人挤来挤去。 有人拖着重重的行李箱在走道上穿梭,还有人在座位旁边站着跟人聊天吵架,语气焦急而急促。所有这些声音混在一起,像无形的重压,压得秋南亭胸口微微发闷。 他尽力调整呼吸,想让自已冷静下来,可脑袋里仿佛有成千上万的声音在交织,怎么也理不清楚。 心烦意乱的感觉让他头皮有些发麻,连窗外的风景都模糊了。 “怎么了,是不是晕车?”程木深发现秋南亭的面色有些苍白,笑容也显得勉强,便伸手轻轻揉了揉他后颈,语气温柔中带着关切,“要不然睡会儿?” “小秋晕车吗?我这儿有橘子,剥开闻闻能缓解。”罗荟从随身带的口袋里掏出五个黄澄澄的小橘子,笑着分给每人一个。 秋南亭只得点了点头,接过橘子,勉强笑道:“谢谢,好像是有点儿晕车。” 程木深见状,顺手接过他手里的橘子,三两下便熟练地剥掉皮,将一张花瓣形的橘皮轻轻放到秋南亭手心,再把剥好的橘瓣递到他嘴边。 秋南亭刚张开嘴,却发现对面的三个人都在看着他和程木深,目光灼灼的。 他不由得微微一愣,手指轻轻拉了拉程木深的袖口。 程木深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是让自已也吃,便掰了一瓣橘子塞到自已嘴里,笑着说道:“嗯,还挺甜。” 秋南亭偏过头,低声催促道:“你坐回去点儿。” 程木深这才意识到周围的目光,坐直了身子,转回了方向,才发现对面三人神态那叫个精彩。 陈跃露出了那种大老爷们儿对肉麻事儿特有的一言难尽的表情,光看他龇着的牙就知道他神身上的鸡皮疙瘩少不了。 罗荟则是有点儿憋笑的模样,对上秋南亭的视线反倒更兴奋了。 而林悦则一会儿蹙眉,一会儿瞪眼,倒吸了一口气,附在罗荟耳边小声说话。 三个人窸窸窣窣地凑在一起,悄悄议论了几句。陈跃和林悦忽然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秋南亭感到尴尬,匆匆移开了视线。 你们到底悟了什么啊! 罗荟见气氛有些微妙,半开玩笑地说道:“怪不得这三年,我们都没见过程哥那结了婚的媳妇儿呢。”语气轻松,却没有把话说透。 程木深对此只是淡淡一笑,不置可否,搂着秋南亭的手更是没有松开。 秋南亭虽然依旧感到有些尴尬,但随着绿皮火车的哐当声和车厢微微的摇晃,他渐渐放松下来,脖子靠着程木深的臂弯,不久便在这安心的氛围中闭上了眼睛,陷入浅眠。 六小时的旅程后,火车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此时,正值午后,太阳在天空中高挂,炽热的光线直射下来,让人微微眯起眼睛。 火车站简陋且冷清,周围行人不多,只有几辆老旧的三轮车停靠在站前。 秋南亭在火车上断断续续睡了几次,精神依旧有些疲惫。他下车时脚步不稳,眼中满是倦意。 程木深注意到他的状态,便柔声问道:“要不要我背你?” 秋南亭连忙摇头,虽然身体有些乏力,但他总觉得在这种地方,还当着别人的面,被人背着会更让他尴尬。 程木深便伸手牵住他的手臂,扶着他走下了站台。 幸好没让程木深背着,刚下火车没多久,村长闵建军就热情地来接他们了。 三年过去,闵建军的样子没怎么变,精神头反倒更足了些,可能是因为家里出了个大学生,整个人显得特别神采奕奕的。 他看到五个人,高兴地直招手,“大学生们来了,走走走,我接你们回去。” 陈跃简单介绍了一下罗荟,闵建军抿着嘴笑了笑,显得很含蓄。随后,罗荟又给他介绍了林悦,大家客客气气地寒暄了几句。 上了村里的三轮车,车子混杂着柴油的味道,发出“秃噜噜”的声音,一下子把他们拉回了几年前在乡下的日子。 秋南亭坐在车斗里,手扒着车边缘,眼神落在窗外景色,从镇子一路开到那条通往村里的土坡路。 远处的绿色稻田还有菜地生机勃勃,充满了泥土的气息,让秋南亭感到无比亲切。 程木深把他的头往里按了按,避开了路边支出来的枝丫。 三轮车一路开到了村口,却没停下,闵建军直接让车开到了自家门口。 他家里早已忙开了,老婆和儿媳妇正在灶屋里热火朝天地准备饭菜,就等着客人们到来。 闵建军笑着招呼大家先在屋里歇着,等饭菜一好就一起吃。 陈跃在自家自然一点儿不客气,把带回来的礼物分发给家里人后,便拉着闵建军跟罗荟一起坐到堂屋里闲聊。 第311章 他的爹妈也在,和罗荟坐得近,没少跟她搭话。看样子,陈跃早就和家里人商量好了这次见面,而罗荟这次算是正式见家长了。 秋南亭有些好奇,竖起耳朵听他们聊天。 林悦则没听一会儿,转过头来跟他搭话:“小秋,你为什么没跟他们一起高考呀?我听荟荟说你化学特别好。” 秋南亭赶紧回想了一下程木深给自已讲过的以前的事,答道:“我没读过书,没法考。” 林悦有些惊讶,接着问:“那你在城里就只陪着——他吗?”她指了指程木深。 “嗯?我怎么了?”程木深歪头看向林悦。 秋南亭笑了笑,轻声复述了一遍林悦的问题。 程木深听了,笑着回道:“对啊,他是为了陪我才去城里的,不过他在城里也发展得很好,之前还在化肥厂工作呢。” 林悦感慨地看向秋南亭,秋南亭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程木深的话。 “真好啊,你们。”林悦轻轻叹道。 天黑得很晚,饭弄好的时候外面还大亮着,干脆就把饭桌摆到了院子里。 虽然天还亮着,但这会儿已经有微风拂过,空气里带着一丝凉意,不算闷热。 大家借着天光在院子里摆开桌子,吃得热热闹闹。席间,闵建军和陈跃的父亲喝了不少酒,显然是为家里出了个大学生感到无比自豪。 不仅如此,这两年乡下的经济逐渐好转,农民的生活水平提高了不少,大家都越发高兴,席间的气氛也愈发轻松。 陈跃陪着他们喝了两杯,显得格外开心。 饭后,陈跃的母亲给罗荟和林悦安排了一个房间住下。 “小秋,你之前住的那房子,你回去看看能不能住,不行的话就来婶子这边,你俩挤一挤也睡得下。”闵建军的媳妇笑着对秋南亭说道。 陈跃的母亲也顺口接话道:“你那房子我们之前集体整修的时候也修了修,应该不会漏风漏雨的,只是得看看是不是灰尘多了点。婶子给你一床被单被套,你先拿去用着。” 秋南亭连忙感谢两位长辈的关心,程木深提起他们的行李,熟门熟路地带着秋南亭往村子的角落走去。 村里的大路上,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天空从一片湛蓝渐渐染上紫红色,晚霞如丝绸般铺展在远方。脚下的泥土路经过一天的暴晒,仍然带着余温。 四周不时有农田里稻穗轻拂的沙沙声,偶尔还能听见几声归巢的鸟鸣,和村落远处传来的炊烟香气混杂在一起,勾起了一种久违的宁静与亲切感。 程木深拉着秋南亭的手,一步步慢慢地走着,两人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像是延展到遥远的尽头。 “找得到回家的路吗?”程木深忽然侧过头,打破了片刻的静谧,目光温柔地落在秋南亭身上。 秋南亭抬眼,摇了摇头。 程木深轻笑,手掌温热,捏了捏他的手心,“没关系,我会带你回家的。” 这句话像是轻柔的风,一下子吹进了秋南亭的心里。他忽然停下了脚步,怔怔地站在原地,抬头认真地看着程木深,仿佛要透过那双眼睛看到他心底最深处。 “怎么了?”程木深也停下,回过身,疑惑地望着他。 “能再说一遍吗?”秋南亭的声音不大,眼神依旧未离开程木深的眼睛,眼底泛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和期待。 程木深微微一愣,然后拉起秋南亭的两只手,凑近他,“我会带你回家。是这句吗?”他眉眼弯起,带着笑意,“我哪里说错了吗?” 秋南亭轻轻摇了摇头,“那如果我的家,不在这里呢?你也会带我回去吗?” 程木深愣了片刻,然后伸手轻轻地捏了捏他的脸蛋,笑道:“在哪里都可以啊,反正你在的地方就是家。你去哪,我就去哪。” 秋南亭听着这话,感觉胸口暖意涌动,好像一瞬间所有的不安和惶惑都烟消云散了。 他没再说话,只是猛地抱住程木深,脑袋在他的胸膛上轻轻蹭了几下,像只寻找依靠的小动物,嘴里含糊地说着:“好,那你要负责把我带回家。” 程木深低头看着怀里的人,眼中尽是宠溺,轻声应道:“知道了。”随即他俯身,双手一提,让秋南亭攀上自已的背,背起他,脚步轻快地沿着泥路飞奔向老房子。 秋南亭的房子看起来外表虽然修缮过,但仍带着岁月的痕迹。斑驳的土砖墙在夕阳的余晖下泛着浅黄色的光泽,瓦片整齐地铺在屋顶上,略显老旧,却坚实如昔。 钥匙还是从闵建军那儿拿的。推开木门,陈旧的嘎吱声在寂静的院落里响起,屋内的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久未住人的沉闷味道,灰尘悬浮在黄昏的微光中,缓缓下落。 四周的家具都还在原位,只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床上的被褥颜色已因时间的流逝变得暗淡,秋南亭轻轻抚过床沿,指尖沾上了一层细细的灰尘。 程木深从身后走来,拍了拍秋南亭的肩膀,接过他的行李,轻车熟路地开始忙碌起来。 他先是打开窗户,让新鲜的空气涌入,将屋内的陈旧气息一扫而空。接着他拿来干净的床单和被套,麻利地将旧的褥子掀开,一角一角地铺上新的床单。 程木深的动作熟练而流畅,手指穿梭在枕套和被子的褶皱间,仿佛对这一切轻车熟路。 秋南亭坐在旁边的小木凳上,安静地看着他忙碌的身影。 第312章 程木深弯腰擦拭床架时,微微扬起的汗发在灯光的映衬下显得熠熠生辉,他的动作沉稳有力,偶尔会抬手抹去额角渗出的汗水。 等人影在卧室里消失了好半天,秋南亭走出去找,微风迎面吹来,晚霞的余晖洒在院子里,给这个安静的农家小院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程木深正蹲在院子里,在大盆里搓洗着换下来的床单和被套,水声混着风声,让院子显得更加静谧祥和。 远处还能隐隐听见村里牛羊的叫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木香和泥土的气息。 秋南亭走过去,悄悄蹲在程木深的身后,将脸轻轻贴在他的后背上。xl “明天再弄吧,很晚了。” “没事儿,顺手就搓了。”程木深轻松地回应着,继续手中的动作,水流冲刷着床单,发出轻柔的声音。 “你以前也这么照顾我吗?”秋南亭轻轻问道。 “嗯,怎么了?” 秋南亭靠在他的背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乎想把这乡间宁静的气息和程木深带给他的温暖一起刻进心里。 “干嘛,”程木深甩甩手上的水,回过身来抱着他,“我就喜欢照顾你,别有负担。” 秋南亭轻轻摇头,埋在他的颈窝里,声音闷闷道:“我没有负担。我也喜欢你照顾我,只是心疼你这么忙,都没有时间休息。” 程木深听到这话,眼里的笑意更浓了。他伸手轻轻捏了捏秋南亭的后颈,低声说道:“心疼我?” “嗯。” 程木深探摸着他的脸,低声哄道:“抬头,心疼心疼你男人。” 第139章 跟大龄男大好的那些年(6) 清晨的乡村,一缕缕淡薄的阳光穿透了窗棂,将小小的房间照亮。窗外的蝉鸣声和着晨曦微风,轻轻拍打着被风吹起的窗帘。 房间里,简陋却整洁的木床上,程木深和秋南亭相对而卧。秋南亭先醒了过来,眯着眼看着对面的程木深,阳光透过窗户在他脸上洒下一层柔光,显得格外温柔。 程木深的眉宇间舒展,熟睡时透出一种安心的平静。 他现在很幸福吧。 秋南亭猜测,因为自已也是这种感觉。 他微微侧过身,注视着程木深,心中那份安宁久久不散。这个地方,这个人,都给了他一种久违的归属感,尽管心底总有隐隐的迷惘,但此时此刻,他只想沉浸在这片刻的宁静中。 不一会儿,程木深醒了。他睁开眼时,看到秋南亭安静地望着他,唇角微微扬起,伸手揉了揉秋南亭的头发,“早啊。” “早。”秋南亭轻声回应,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眉眼间流露出一丝依赖。他的手从被子上摸过去,轻轻搭在程木深的手背上。 “今天想吃什么?”程木深从床上坐起来,轻轻捶了捶有些僵硬的肩膀,回头看向秋南亭。 “随便吧,你做什么我都吃。”秋南亭笑着帮他捏被自已睡麻的肩头。 程木深起身,穿上简单的背心和短裤,宽松的衣料勾勒出他结实的肌肉,手脚的动作熟练而利落。 他走到灶台边,开始准备早餐,简单的食材在他手里却显得十分丰盛。 秋南亭也不再赖床,跟着起身,穿上拖鞋走到灶台边,看到程木深正熟练地往锅里倒油,空气中渐渐飘起了香气。 灶台是用老砖砌成的,有些年头了,但经过程木深的收拾,看上去并不脏乱。 秋南亭轻手轻脚地走到程木深身后,从架子上拿了一把小扇子,站在他旁边,一边给他扇风,一边看着他忙碌。 “外面热吗?”程木深问道。 “太阳已经出来了,一会儿你烧上火就很热了。”秋南亭扇着扇子,心里感到一丝满足。 他的记忆里从来没有这些琐事,尤其是在这种地方,这样的场景让他感到一种奇特的平和。 程木深笑了笑,继续忙着手里的活儿。他切菜的动作极快而熟练,刀刃轻轻敲打着木案板,发出清脆的声音。 不一会儿,锅里的菜已经开始发出“嗞嗞”的声响,炒过得菜和煮好的稀饭搅合在一起,菜和米香气弥漫开来,瞬间填满了整个小厨房。 “你去那边坐着吧,我很快就好了。”程木深转头对秋南亭说道,眼神温柔,嘴角微微上扬。 秋南亭摇了摇头,依旧站在一旁。 厨房里弥漫着浓浓的饭香,窗外的晨风轻轻拂过,带来了一阵阵清新的空气。 远处的山坡上,绿色的稻田在风中微微起伏,乡村的清晨显得格外宁静祥和。 几只麻雀飞落在屋顶上,叽叽喳喳地叫着,仿佛也在为这安宁的早晨添上一丝生气。 ———— 乡村的生活,总是过得慢悠悠又不失充实。在这里过了几天小日子,时光都变得柔软。 这一天,正当两人整理着院子里的木柴时,村子里开始热闹起来。 村里人纷纷奔走相告,准备迎接陈跃和罗荟的订婚宴。村子不大,但邻里关系却亲密无间,订婚这种大事自然少不了全村人的参与。 程木深看着忙碌的村民们,笑着对秋南亭说道:“看样子,咱们得在饭点儿前去搭把手。” 秋南亭点点头,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走吧,也帮着忙一忙。” 两人一同走向村口,那边已经开始搭起了简易的遮阳棚。几个村里的大叔在扎棚子,村妇们则在准备食材,几口大锅已经架起来,炊烟袅袅升起,空气中弥漫着柴火的味道。 第313章 “哎,小秋,小程,来帮忙搬桌子吧!”村里的一位大婶热情地招呼着他们。 大家一边忙活,一边聊着天。秋南亭很快便从大伙的闲聊中听到一些话题,村民们讨论着如今的生活,提到了现在的经济模式和之前的不同。 原本需要集体劳动,吃大锅饭的生活已经成为过去。现在,大家都是按劳取酬,干多少活就拿多少工钱,生活变得自由和灵活了很多。 “以前的集体生活真是一言难尽,”一个年长的大叔感慨道,“现在多好,自已干自已的活,挣的都是自已应得的,不用再被集体捆绑了。” 旁边的一位妇女也附和道:“是啊,现在谁家有点能耐,日子就能过得好点儿,大家都靠自已,挺公平。” 秋南亭听着这些议论,心中产生了几分好奇。他侧头看向程木深,问道:“那以前,所有的活都是大家一起干吗?那万一有人偷懒怎么办?” 程木深点了点头“是啊都是集体干活儿,偷懒也没办法,大家互相监督着。” 说了些当时村里的大概模样,程木深也顺便也跟他讲了些知识青年下乡那会儿的事情。 秋南亭沉吟片刻,忽然问道:“那……你当时经常帮我干活吗?” 程木深被他的问题逗乐了,眼中带着笑意,“我?其实我没怎么帮你。你啊,自已就很能干,我根本用不着插手。” 秋南亭很意外,他以前一心读书,其实动手能力很差,更别提干重活了。到这样一个任务世界了,也不知道他当时是怎么干的活。 程木深盯着他变幻的表情,目光深邃,仿佛在探寻着什么。 “是吗?”程木深忽然放轻了声音,语气低沉又意味深长,“是不是在你本来的记忆里,你从来没干过这些活?” 秋南亭心中猛地一颤,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般。他的表情瞬间僵住了,目光有些闪烁,甚至不敢直视程木深的眼睛。 程木深的话仿佛一根针,刺破了他这个外来人与任务世界之间的微妙的联系。他无法确定程木深是否真的猜到了什么,但对方的语气和眼神让他感到程木深已经隐约察觉到了某些异常,或许已经开始猜测自已也许并不属于这里。 “我……不记得了。”秋南亭含糊地应付了一句,尽量让自已的语气显得自然,“这些事,好像真的记不清了。” 程木深依然盯着他,目光柔和中带着一丝心疼,仿佛透过他的眼神看到了某种深藏不露的真相。 那一瞬间,秋南亭感受到了一股沉重的情感,似乎是程木深在心疼他,也许是因为那些他无法言说的过去。 “哎!小秋,你这次回来,还要在村里常住不?”一个爽朗的声音从旁边传来。秋南亭抬头一看,是一个穿着一件土黄色的背心,手里提着一桶水的男人,笑呵呵地朝他走过来。 程木深提醒他这是以前一起参加劳动的刘金洋,关系还算不错。 “嗯,先暂时住段时间吧,应该不会住太久。”秋南亭笑着答道,他把桌子放下,跟刘金洋打了个招呼。 “那你之后就还是去城里咯?听说你在城里过得不错。”刘金洋眼睛眯成一条线,显得很随和。 秋南亭抬眼看了看程木深,笑道:“应该是要回城里吧,毕竟工作在那里。也算不上很好,就是能糊口” “嗨呀,太谦虚了嘛,你的本事大家都是知道的。”刘金洋凑过来,压低了声音,笑得神秘兮兮,“你跟程木深你们俩,是不是……好上了?” 这个问题来得有些突然,秋南亭一愣。其实一路回来时,秋南亭已经感受到了一些来自罗荟他们的好奇和猜测,但大家都没明说。 如今刘金洋这么直接地问出口,他倒有些措手不及。 程木深正好站在旁边,自然也听见了。他没有马上出声,而是饶有兴致地看着秋南亭,想看看他的反应。 秋南亭稍微迟疑了一下,见周围人不少,便压低了声音,点了点头,小声说道:“是的。不过你不要跟其他人说啊。” 程木深见状,笑着摸了摸秋南亭的脑袋,低声对刘金洋说道:“拜托你了啊,替我们保密。” 刘金洋听后,龇着牙乐了起来,“原来真的是这样啊!你们放心吧,我不会跟别人乱说的。”他一边说,一边拍了拍秋南亭的肩膀,脸上的笑意透出些许善意的理解。 “其实你们这事儿啊,村里人早就有点东想西想的了。你俩以前就总是黏在一起,别人有的时候没看见,我可一直觉得你俩肯定是有点什么的。” 刘金洋见秋南亭有些愣,接着说道:“不过这事儿吧,也不能太高调,在我们这儿还是比较敏感,没人敢明说。怕万一说错了,反倒害了你们。” “但既然你俩在一起好好的,那就没的说了。你们放心,反正我嘴铁严实。” 他们聊了一会儿,刘金洋忽然看了看不远处忙碌的陈跃和罗荟,笑了笑,郑重其事地说道:“希望未来有一天,你们也能像他们一样,接受大家的祝福。” 秋南亭转头看了一眼一直站在旁边的程木深,面上泛起了红霞。 “谢谢你,刘金洋。”秋南亭由衷地说道,眼中带着些许感动。 “嘿,跟我客气什么!”刘金洋爽朗地笑道,提着水桶继续去帮忙了。 程木深看着刘金洋的背影,笑了笑,然后拉住秋南亭的手,将他带到一旁较为僻静的角落。 第314章 “你不用太在意他的话。”程木深低声说道,目光柔和而坚定,“其实,我不在意有没有别人的祝福。只要你在身边,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秋南亭听到这话,心中一暖。他抬起头看着程木深,轻声说道:“嗯,我也是。” 程木深将他轻轻揽进怀里,秋南亭把脸埋在他的胸膛,心里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安宁感。 他们遇见了那么多人,有的很好,有的没那么好,但其实都只是过客,而始终在对方生命里的,只有彼此。他们要珍惜的,也是彼此 抱着秋南亭,程木深忽然低声说道:“其实,有些话我一直想跟你说。” “什么?”秋南亭抬头望着他,认认真真地看着程木深的眼睛。 程木深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我很久以前,就觉得你不应该在这里,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或许你应该在更好的地方,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你待在这里很违和” 秋南亭微微一怔,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他没想到程木深会突然说出这些话,这似乎戳中了他心里隐藏已久的秘密,虽然也不是他故意想要隐藏的吧。 “你消失的三年,我想了很多,也许你回到了你本来应该在的地方,也许你就是单纯不要我了。”程木深哼笑了一声,秋南亭攥住了他的手。 “不过这次你又再次出现,周围的人却好像不知道这一段似的,更加坐实了我之前的想法。虽然你好像只是短暂的出现在这里,但是我隐隐觉得,我们的缘分应当不止这辈子。不是觉得吧,哈,是我希望,我希望我们能一直在一起,不管是在哪里,或者以什么样的身份。你觉得呢?” 秋南亭张了张嘴,他听程木深都快把任务世界的老底给掀了,这系统和世界规则都没管他,还以为这会儿没系统管着呢,也想说,结果就是张了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程木深见他没发得出声音,反倒笑了起来,伸手轻轻捏了捏秋南亭的脸,“没事,别想那么多。我只知道,不管你来自哪里,你都是我的南亭。” 【修复进度:100%】 秋南亭骤然捏紧了程木深的手。 这进度满得太猝不及防了,简直就是程木深知道了什么,然后自已控制的一般。 程木深捧住他略显惊慌的脸,眼中显出几分他自已都没察觉到的不舍。 “我想赌一把,赌你就算会再次消失,我们也总有再见的机会。我们在一起过,我已经没有遗憾。” 第140章 霸道师尊狠狠爱(1) 再次跌入一个硬邦邦的怀抱时,秋南亭竟然都有些习惯了。系统就喜欢这么传送,真的幸亏这次的主角半躺着在小憩,没有在如厕。 然而这一次的怀抱并不像他之前感受到的那般温暖,反而有些微凉。 他抬头一看,眼前的景象让他心中一颤,银白的长发如流水般垂落至腰际,发丝未曾束起,随意地披散在肩头。 男子的面庞俊美如神,五官精致无比,仿佛天人下凡。然而,那双清冷的眼睛里却透露出一种无形的疲惫与颓然,仿佛经历了千百年风霜,内心早已荒芜。 他身着素白广袖道袍,衣襟和袖口上绣着细密的银纹,隐隐反射着光芒,使他整个人显得如同冰雪雕塑一般。 此刻,这份冰冷更是显得格外强烈,仿佛世间任何温暖都无法打动他。他整个人由内到外地散发着寒意,怪不得秋南亭趴在他身上都觉得有点凉。 在秋南亭跌入他怀里的瞬间,男人的手便不由自主地扣住了他的腰,握得极紧。 男人手上稍一使劲,两人的位置就忽然变换,秋南亭瞬间被按倒在身下的石床上。石床泛着淡淡的玉光,虽然表面带着一丝温润,但当秋南亭躺下去时,仍然感到硌得难受。 秋南亭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哼,挣扎了几下,但每一次动作,换来的都是男人更加紧的压制。 他的双手被男人压得死死的,根本无法动弹。正当他准备说些什么,微张的嘴唇却突然被另一张的唇堵住了。 那一刻,冰凉的触感袭来,男人的唇同样带着微凉,这股寒意直接抵在秋南亭的上颚,痒得他几乎忍不住轻哼起来。 【宿主,主角应该是要跟你修炼了,这边先把数据包发给你,我就下线了。】 414轻车熟路把世界信息发给他,随即任凭秋南亭在脑袋里怎么喊,都没音儿了。 “唔……应,应星晖?”秋南亭好不容易歪头挣脱开了他的桎梏,气喘吁吁地喊出这个名字。 然而,听到他的声音,应星晖却像被什么刺中了心头。他猛然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眼睛死死地盯住秋南亭,眸中翻涌着难以置信。 良久,他开口,声音微哑:“你……叫吾什么?” 秋南亭一愣,随即又轻声重复了一遍:“星晖?” 难道他弄错了?这个任务世界中,他和应星晖的关系并非如此亲密?他本以为他们之间早已是爱人的关系,但现在应星晖的反应让他感到不安。 秋南亭不敢再自作聪明,赶紧解释道:“你听我说,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我——” 应星晖的眼神瞬间冷冽下来,他没有再多言,覆身再次将他的嘴堵住,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 雾海浮波,紫霞山周围笼罩的薄雾层层叠叠,雾气裹挟着凉风钻入山间,碧绿的植被布满了晨露,苍翠的尖端滴下一滴滴晶莹的水珠。 第315章 “凉”秋南亭被薄雾裹紧,忍不住低声道,他试图解释或制止,但应星晖却没有丝毫要松手的意思。 男人的面色依旧冰冷无情,仿佛一个雕塑,然而那份冷意却和他身体里涌出的热度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你在骗吾。”应星晖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警告,冷冷地说道。他垂下头,锐利的目光紧盯着秋南亭,那眼神仿佛要将他的灵魂穿透,让秋南亭无从逃避。 “吾会让你记起来的。” 秋南亭稀里糊涂地,仿佛被抛到了天上,看见山间游龙般的白雾在穿梭,他就坐在那巨龙之上,紧紧抓着龙角,从山谷底下的溪涧穿过,又猛地直冲云霄,跌跌宕宕的起伏让他颇为头晕。 巨龙飞得极高,又极快,坐在上头的人几乎没法睁开眼,也不敢松手,生怕从龙背上跌落下去,就摔个粉碎。 但即便一不小心没抓稳龙角,那巨龙背后的长须也将人紧紧捆住。 他像一只无法挣脱的猫,被彻底禁锢,甚至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形势稍缓,秋南亭微微睁开眼,模糊间才猛然反应过来,他们现在竟然真的在一个山顶上。 清凉的山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夜幕笼罩着山顶,星光点点,天与地仿佛合二为一。 然而此时此刻,秋南亭却根本无暇欣赏这美丽的景象,他的意识已经被那股源源不断涌入体内的力量彻底冲击,强大的仙力融入他的骸骨,每一个关窍都在嘎吱作响。 “等,等一下——”秋南亭忍不住摸向自已的肚脐下三寸,仙力在那里盘旋不去,带着一丝熟悉的气息在自已的经脉中流转。 他皱起眉头,感到这一切来得异常怪异,但与此同时,内心却莫名生出了一股亲切感。他还不知道该如何修炼,在他控制这满身灵力之前,就快被灵力给控制了。 应星晖却将他的话当耳旁风,注意到他在摸肚子,手轻轻覆在他的腹部,力道温和,却又带着一丝压迫感。 “这里是丹田,别怕,师尊帮你疏导” 这样的感受对秋南亭来说实在是陌生,甚至是难以承受,仿佛整个人都被应星晖带入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与此同时,伴随着修炼的功法在体内缓缓运转,庞大的仙力逐渐涌入秋南亭的经脉。这股力量异常庞大,但在应星晖的引导下,却并不横冲直撞,听话地去到该去的地方。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整个过程似乎持续了好几个时辰。秋南亭感觉自已的意识已经陷入了一片空白,脑海里再也想不到任何东西,只有源源不断的身体内外的强大力量在控制着他。 终于,应星晖运转功法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最后彻底停了下来。他将多余的仙力从秋南亭体内引导出来,动作温和轻柔,跟刚才判若两人。 随即,他信手唤来了一张厚实的兽毛毯,将秋南亭整个人包裹了起来。 应星晖的目光依旧复杂,低头看着已经疲惫不堪的秋南亭,眼底闪过一丝温柔,然而,那抹温柔只是一瞬,随即他的嘴角又绷紧了,眉毛也平了下来。 ———— 【恭喜宿主,我还没给你发这个世界修炼的法则,你就自已先学会了。】 秋南亭用兽皮裹住脑袋,羞恼地翻了个身,从躺变为趴。令他意外的是,身上竟然十分轻松,就跟刚按摩完似的,通体舒畅。 “这种事就不要取笑我了,先看看修复进度怎么样了?” 他之前被磅礴仙力给直接冲击得晕过去了,都还没来得及看。 【是零哦。】 414直板板的机械音把秋南亭给噎住了。 “怎么能是零呢!” 前几个世界,那几乎是亲一下就能涨好几个点儿的,这次他都 好吧,虽然也不是他非要想,也确实有无法拒绝的因素在。 但是也不应该是零啊! “这个世界在我离开时的结局是怎样的呢?”秋南亭转移话题,试图从中找到些线索。 他偷了人家东西,利用人家修炼,嗯,现在看来应该就是用的这种方法修炼的,那最后这位天宇老祖怎么了呢? 这就是414的盲区了,它没法回答。 “醒了?” 一声低沉的嗓音打断了秋南亭的思绪。他钻出半个脑袋,正对上床边站着的应星晖的眼神。那双眼睛深邃如海,却带着淡淡的暖意。 秋南亭无辜地眨了眨眼,下意识地将身上的兽皮裹紧。 这会儿是在屋里了,周围的摆设简单但雅致,应当是个书房。但是在屋里秋南亭也不是很想再继续之前的事。 应星晖缓缓坐到床沿,目光锁定在秋南亭身上。他的手准确无误地伸向秋南亭腰间,轻轻一揽,便将他抱到了自已的腿上。就在他的手要探入毯子之际,秋南亭猛地抓住了他的手。 “还,还要吗?”秋南亭感觉这种话说出口都已经羞耻得不行了,他说完都不敢抬头看人,“我还没休息够……” 应星晖却一直盯着他的脸,秋南亭觉得自已嘴唇热热的,不知道是不是被人一直盯着的缘故。 他偷偷瞥了一眼,正好看到应星晖喉结轻轻滚动,发出一道吞咽声。 秋南亭慌乱仰起头,试图用真诚的眼神打动面前的人:“我真的不舒服,不可以再……再修炼了。” 应星晖的手轻轻反握住秋南亭的手,他的掌心不再像之前那般冰冷,反而带着些许暖意。 第316章 随后,他的唇轻柔地擦过秋南亭的耳廓,带着一丝温柔的低语:“是吾没控制住,让吾看看有没有伤到。” 秋南亭被这句话哄得松了手,任由应星晖的手掌覆在自已的丹田处。微暖的仙力丝丝缕缕地渗透进来,缓缓流转,令他感到一阵安定。 就在这时,秋南亭突然福至心灵反应过来。他猛然意识到,明明这样简单的触碰就能传输功力!那那那! 那岂不是说明他们以前就是爱人关系嘛! “是缠云藤和碧水灵木心给你重塑了灵根和灵骨?” 秋南亭茫然地看着肩头上的应星晖。 “吾能感应到一些,但似乎隔着一层雾,不甚清晰。” 秋南亭仍然茫然,还没听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便见应星晖的神色瞬间冷了下来,仿佛冰霜覆盖了他的脸庞。秋南亭见势不妙,急忙转身,主动伸手将应星晖抱住。 “我真的记不起来了,对不起!”秋南亭慌张地解释道,“你,你别生气,我真的没有骗你,我也有还记得的事!我喜欢你,是不是?你也喜欢我的。” 应星晖的眉头一沉,可当他看见秋南亭眼中希冀时,所有的质疑都在一瞬间被什么压下了。 他抬手,掌心轻轻抚上秋南亭的侧脸,秋南亭装作乖巧的模样歪头过去贴着。 “他们告诉吾,你死了。” 秋南亭呼吸一滞。 “是因为吾换走了你的灵根和灵骨。” 秋南亭将手覆上他的手背,眼神微微颤动。他不敢插话,只能安静地看着应星晖,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后来,江元青被吾拷问到无法,只得说出真相。但他也找不到你。”应星晖的声音越发低沉,“吾本想施展寻魂之法,但长老们皆劝诫吾,说等飞升后也不迟。” 他冷笑一声,那笑声中充满了嘲讽与不甘,不知在嘲笑当年的自已,还是那些所谓的规劝。 “有你在,吾确实难证无情大道。” “可是……”应星晖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声音也变得更加压抑,“也没人告诉吾,飞升之后,就会失去你。等吾再次回到这里,他们竟敢说,从不知有你。寻魂之术,也寻不到你的半点踪迹。” 无论第几次听见爱人说这样的话,秋南亭的心总会被刺痛。他知道应星晖话中的那种无法言说的苦楚,如一根看不见的针,狠狠扎进他的心底,带着莫名的酸涩与无奈。甚至早就超出了这两个词所能形容的范围。 秋南亭伸长手臂,紧紧地将眼前的男人抱住,靠在他耳边轻声道:“现在我已经回来了。” 应星晖的动作顿了一下,目光微微闪烁,但很快恢复了平静。他的嗓音低沉,带着淡淡的凉意:“可是也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的手缓缓将秋南亭推开,像是在刻意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那双深邃的眼眸中仿佛蕴含着一层不散的薄雾,遮住了眼底的挣扎。 秋南亭抬起眼睛,倔强地掰着他的脸:“可是我不记得了,就代表我就不是我了么?” 秋南亭一步步靠近,炽热的眼神直直看着他,那种感觉应星晖一时间无法招架。 应星晖哑口无言,却仍心有不甘,下一瞬,他猛然出手,将秋南亭再次掀翻。 秋南亭轻呼一声,身体被猛地压住,毛毯散开来,柔软地铺在身下。 他的双臂本能地搂住了应星晖的脖子,这个姿势让他有些无所适从,心跳如擂鼓般在胸口轰鸣着。秋南亭强忍着羞意,小声道:“那你便再试试,不记得的我,和记得的我,有何差别吧。” 第141章 霸道师尊狠狠爱(2) “南亭!南亭!” 秋南亭迷迷糊糊地从床上醒来。 清晨的微风透过窗户缝隙钻进屋内,他背上的肌肤瞬间感到一丝凉意,鸡皮疙瘩不禁爬满全身。他不自觉地往柔软的兽皮毯子里缩了缩,忽然,脸颊被什么硬物硌了一下。 “南亭!你在吗?” 声音依然在持续,这一次听得更清楚了。 秋南亭低头一看,是一枚散发着淡淡光芒的玉牌。让他更为诧异的是,玉牌居然在发声,声音低沉而急促,像是有人在压低嗓音,偷偷摸摸的。 “唔?”秋南亭迷惑地拿起玉牌,尝试着琢磨如何操控它。 就在这时,一根碧绿色的藤蔓从他身下钻了出来,轻轻敲了敲玉牌。藤蔓泛着淡淡的绿光,像是有灵性般包裹住了玉牌。它晃了晃那“头”,像一条小蛇般点了点秋南亭的下唇。 秋南亭看到藤蔓的瞬间,整个人僵住了。他猛地往后躲了躲,连忙低头去查看藤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才发现藤蔓没有根系,仿佛凭空生长出来般,一部分爬在枕头上,另一部分缠绕在他的腰间和胸口。 “你是什么东西?”秋南亭惊慌失措地看着藤蔓,试图将它从身上扯下来。 “啊?我不是东西!不不不,我是东西,呸!南亭你怎么学坏了,怎么能说这种话,我是霍辛炎啊!” 秋南亭愣住了,暂时无视了玉牌里那人的话语,急着把身上的藤蔓摘下。 这是什么?应星晖留下的东西吗?虽然没有限制他的动作,但缠绕在身上还是让他觉得怪异。 藤蔓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动作,像是受了委屈般,软趴趴地从他身上滑了下来。 秋南亭这才注意到,藤蔓的另一端还缠着一颗泛着绿光的珠子。那珠子透亮如琉璃,又似温润的宝石,光彩流转之间透露出一股神秘感。 第317章 秋南亭正欲伸手去触碰那珠子,它却突然如活物般轻轻跃起,飞速扑向他,像是久违的宠物见到主人一般,热情地贴在他的脸颊上。 温温凉凉的触感让他怔住了片刻,心中升起了一股熟悉的感觉,仿佛这珠子与他有着某种联系,让秋南亭忘了伸手将那奇怪的光球弄开。 这也是被他忘记的部分吗? “南亭!我求你了,我都听见你说话了,你能理理我吗?还是说老祖放什么东西监视你了?” 秋南亭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终于拿起玉牌回应:“喂?” “好好好,总算能听见了!你现在是怎么回事?又被关起来了?” 霍辛炎在另一头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秋南亭一时之间插不上话。 在他的絮叨中,秋南亭才逐渐反应过来。 系统自动补全的世界线里,他在消失的两年间,应星晖飞升归来后找到了他,并把他从凡人的地界带回了紫霞山。 如今他所在的地方,就是定天宗的一个属于应星晖的山头,紫霞山。而他自已,也尝试过多次离开,霍辛炎就是他的“帮凶”之一,但却总是被应星晖抓回来关上一阵子。 秋南亭暗自觉得这世界线补得倒也合理。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半个月过去了,这半个月里,他脚几乎没有碰到过地面。 倒不是因为他不想下床,而是因为“沉迷修炼”,无暇顾及其他。 成效也很显著,修复进度竟已达到了50%——这并不重要! “所以现在应星晖去哪儿了?”这是他第一次醒来发现应星晖不在紫霞山上。 “应,呃,老祖去宗主殿开会了,你怎么忽然叫人家大名,我刚听说他没带传讯玉佩,估计是掉你那儿了。我赶紧借了爷爷的玉佩联系你。你现在怎么样?能走路吗?”霍辛炎的语气自然,仿佛秋南亭被应星晖折腾得不能自理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秋南亭听得耳朵发烫,有些羞赧地反问:“你到底想干嘛?” “我不干嘛,你好久没下山了,待久了不闷吗?趁此机会,我们同甄师姐他们出宗逛逛。” 秋南亭还没搞清楚这个霍辛炎是什么身份,又多出一个貌似挺熟的甄师姐,一时间不知如何回复。 出去走走倒是不错,虽然他也不想离应星晖太远,但一直被关在山上,身体还好,心里确实有点受不了了。 “你有什么打算么,我该怎么下山去,应星晖不会发现吗?” 秋南亭伸出两条腿,悬在床边,藤蔓灵巧地滑下床榻,分出几条支脉,其中一条钻出书房,没过多久,竟捣鼓来了一套衣服。 这衣服正是他最会穿的古代制式,秋南亭熟练地将它穿上,系好了带子。 藤蔓又殷勤地从不知道什么地方翻来一双鞋推到他的脚边,他一伸脚,竟是刚好。 霍辛炎压低声音继续说道:“你就直接下来呗,他人又不在山上。你现在要下来的话,我到紫霞山下等你去,现下我就直接传讯给甄师姐还有千酒和小瑛。” 秋南亭迟疑片刻,还是悄悄下了床。 他整理好衣服,脚步轻盈地走出房间,穿过一个大院子,来到院门口。他每走一步,仿佛总觉得背后有什么东西盯着自已,隐约中感到一种熟悉的压迫感,仿佛那双无形的眼睛一直追随着他的每个动作。 他忍不住回头,藤蔓和光球还缀在他身后,不近不远地跟着。藤蔓似乎意识到了秋南亭的目光,怯生生地晃了晃,显得格外可怜。 秋南亭心软,伸出手问它们:“要不要一起?” 藤蔓欢快地嗖一下跃到他手腕上,迅速变成一条不起眼的藤镯子,缠绕得紧紧的。光球倒是显得有些不舍得被藤蔓束缚在镯子里,忽闪忽闪地绕着秋南亭转了一圈,最终钻进他的衣襟里。 “别钻到最里面啊!”秋南亭无奈地伸手把它从衣领深处拽出来,塞在腰带里。确认一切安置妥当后,他回头看了看,做贼心虚般嘘了一声,迅速顺着山路一路小跑了下去。 这条下山的路,比他想象的要长得多,但奇怪的是,他跑得轻松自如,丝毫不觉得疲惫。山间的空气清新,微风轻拂,耳边不时传来几声鸟鸣。 很快,山脚处的林荫小道上,一个穿着红衣的少年修土已经等候在那里。少年模样的男修见到秋南亭,眼中露出欣喜之色,咧开嘴笑着挥手:“好久没见了,怎么感觉你愈发漂亮了。” 秋南亭无言以对,走近了些,才发现霍辛炎的身后还跟着三个人,两个女子一个男子,鬼鬼祟祟,东张西望,像是生怕被人发现似的。 “走吧。”其中一个高个子女修低声道,正是甄寒。 霍辛炎也不多说什么,直接抓住秋南亭的手,唤出一柄飞剑踏了上去。他回头扶住秋南亭,五人一同腾空而起,向着宗门外飞去。 刚刚出了宗门没多远,秋南亭的怀里突然传来一声冷冷的唤声:“南亭。” 霍辛炎以及另外三人瞬间瞪大了眼睛,齐刷刷地看向秋南亭的衣襟。 秋南亭摸索了一会儿,手一伸,掏出了那个之前随手塞进衣襟的玉牌。 “要去哪儿?” “星晖?我想出去玩。”秋南亭虽然被抓了个正着,但心中并没有太过惊慌。说到底,他并不真正害怕应星晖,唯一的担心不过是被抓回去继续关起来修炼罢了。 第318章 玉牌中,应星晖的声音平淡却带着一丝不可抗拒的威严:“嗯,在原地等我。” 这句话落地如同千斤重担,霍辛炎等人的脸色都瞬间变了。腿一软,几乎要快要站不稳。 “南亭,你……你怎么把这玉牌带出来了!老祖稍微一感应就知道你在哪儿了。”霍辛炎看了看玉牌,见它不再发光,这才稍微放松些,小声抱怨。 “我没有传讯玉佩,怕走丢了,找不着路。”秋南亭无辜地解释道。 霍辛炎无奈地叹气:“这下你肯定不会走丢了,问题是……我们该怎么办?” “老祖说在这儿等。”甄寒淡淡开口,她面无表情,霍辛炎还以为她不怕,一看她放身侧的两只手都在抖。 霍辛炎的眼神飘忽不定,看向千酒和范瑛,试探着问:“老祖也不知道我们在啊,要不我们先——死道友不死贫道?” 这对小情侣心虚地移开视线,谁也不敢说话。 想也知道,人老祖那都飞升了,这会儿都发现秋南亭人跑了,还能不知道他身边有哪些人? 就在众人心惊胆战之时,忽然间山林间灵气波动,一阵浓郁的仙气自天际缓缓落下,仿佛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稠密起来。 那是只属于修为高深者的威压,肃然笼罩在整个山道上,令所有人不禁屏息凝神。 远处的天际,赫然出现了一个身影,白衣如雪,衣袂在风中微微飘动,显得飘逸出尘。 应星晖现身时,仿佛天地为之动容。霎时间,他所落之处仙气弥漫,整个宗门口都被那威压笼罩,连脚下的青石板仿佛也在他的气场中微微颤动。 所有人不由自主地抬起头,目光紧锁在这位降临的天宇老祖身上。他一袭雪白长袍,衣袖广而修长,随风轻扬,衬得他宛如谪仙临尘。面容冷峻,眉目如画,却自有一股不容侵犯的寒意。 他的神色冷淡至极,像是冰雪千年不化,修长的身影立在山风中,气势无比凛然。从他出现的那一刻,众人便清楚,这不是他们所能接近的存在。 霍辛炎等人连动都不敢动,仿佛连空气都被他的威压压得凝固。 然而,当应星晖的目光落在秋南亭身上时,冰雪般的寒意却渐渐融化。周围凝重的气场虽未完全散去,但那双冷厉的眼睛在触碰到秋南亭的一瞬间,竟悄然柔和了几分。 当他落地的那一瞬间,众弟子只觉得一股磅礴的灵力从四方涌动而来,压得他们几乎站立不稳。 然而,秋南亭却只觉得轻风拂面,仿佛应星晖的威压在靠近他时已悄然散去。他低头微笑,目光中带着一丝独属于他的温柔,右手轻轻揽住秋南亭的腰,带着一丝独特的亲昵。 他一到秋南亭身旁,便没有多余的言语,以一个禁锢的姿态揽住了秋南亭的腰。 秋南亭还愣愣地,打量着他。 他还没有这么认真地看过应星晖穿好衣服的样子,好似仙人,不,这就是仙人。 应星晖没有理会旁边几位小辈的反应,将秋南亭的左手拉起,目光扫过他手腕内侧的藤镯。 随着应星晖手指轻轻一抚,镯子立刻变回藤蔓,乖乖从袖口探出身,似乎在等待应星晖的审视。 “还有一个呢? 秋南亭立刻会意,掏出藏在腰带里的光球,递了过去。 应星晖从他手中接过光球,捏在拇指和食指之间,细细翻看了几眼,眉宇微微一皱。“比从前弱了些,应该是你遇到了一些奇遇,让它们和你结合,才可以暂时以分身状态从你身体里出来。” 秋南亭似懂非懂点点头。 霍辛炎带着甄寒、向千酒和范瑛三人默默地向后退开,一步、两步—— “不是要出去玩吗?准备去哪里?”应星晖淡淡地问道。 秋南亭目光向霍辛炎飘了过去,霍辛炎被这一眼看得心里一紧,想装作什么都没听见,但又无法无视好兄弟的眼神。 “你看我干嘛!”霍辛炎压低声音,用气音向秋南亭说道。 秋南亭眨了眨眼:“你说要出去玩的。” 霍辛炎气得牙痒痒,但面对秋南亭身边的应星晖,又只能忍气吞声。他无奈地收回了指责的手,嘴角一抽,悻悻道:“去……去外面找家饭馆,吃点好吃的。” “好吃的?”秋南亭闻言,眼中顿时亮起几分。他回过头,拽住应星晖雪白的衣袖,目光炯炯地看向他,眼睛里写满了想吃,“星晖……” 他半个月没吃过东西了,虽然修行中不需要进食,但不代表他内心没有对美食的渴望。 应星晖低下头,看着他那双渴求的眼睛,语气稍微柔和了些:“你想吃什么?” “你要同我一起吃吗?”秋南亭眼中的光芒又亮了几分,认真想了想:“随便什么都行,许久没吃东西,总觉得有点想念。” 应星晖轻轻点了点头,对霍辛炎等人说道:“带路。” 第142章 霸道师尊狠狠爱(3) 酒楼里,装潢富丽堂皇,镶嵌着金丝雕花的窗棂透进一抹天光。应星晖气质冷冽,雪白的袍子衬得他愈发如神祇般不染尘埃。 一行人踏进酒楼的瞬间,店家立刻察觉到他们气势不凡,连忙堆满笑容,殷勤地将他们迎上楼,安排在一间景致极好的包间中。 小二看着应星晖那仙风道骨的模样,心中忐忑,额头冒出了细汗,却尽量保持从容,毕恭毕敬地递上菜单。 第319章 他静静地坐在秋南亭身旁,一举一动都带着无形的威压,让周围的空气似乎都沉重了几分。 霍辛炎正捧着菜单,飞快扫过那些华丽无比的菜名,耳边能听见秋南亭兴致勃勃的声音:“我想点这个,还有这个,看名字就觉得好吃!”秋南亭摩拳擦掌,满脸期待。霍辛炎笑着应和,却总有点儿胆战心惊。 霍辛炎的思绪忽然飘回了刚才。他本来是打算带秋南亭去路边摊尝尝当地的特色小吃,那些热闹非凡的小摊,香气四溢的烧烤、油炸点心,总能让人忍不住驻足。 然而,霍辛炎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应星晖身上——那个气质冰冷、仿若谪仙的老祖,素衣霜华,像是与这世间的烟火气全无关系。 就在那一瞬间,霍辛炎立刻打消了带他们去小摊的念头。最终,他在街道上选了一家看起来极其华丽的大酒楼,门口镂金雕玉的匾额闪着微光,显得十分气派。 秋南亭对即将到来的美食充满了期待,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他翻菜单的时候,那些菜名不仅华丽,而且每个字都带着几分仙韵。例如“天鹤玉髓羹”、“灵鹿炖雪耳”、“青玉仙露脍”、“云霞醉琼浆”——光听名字就让人觉得是什么仙人吃的好东西。 然而,当菜一道道端上来时,秋南亭的满腔热情却逐渐冷却。 面前的菜色,虽然摆盘极其讲究,每道菜盛在镶着金边的华丽大玉盘里,但每盘里的食物却只有寥寥几口。 所谓的“天鹤玉髓羹”不过是一小碗清淡的汤水,“灵鹿炖雪耳”只是几片颜色晶莹的薄薄鹿肉,配着淡如水的雪耳。 秋南亭夹起一片放入口中,虽能感受到食材的精致,却没有想象中的鲜美,只是寡淡的清香充斥着味蕾,显得有些平淡无奇。 众人吃着这些看似高端却毫无口感的菜肴,脸上都浮现出难以言喻的表情。 应星晖不疾不徐地放下筷子,语气平静地点评道:“确实对修炼有所裨益,但微乎其微,也不可沉溺。” 但是他根本就不懂什么叫好吃,什么叫不好吃,毕竟都是几千年没进过食的仙人了。 霍辛炎听罢,立刻附和道:“老祖所言极是!” 他满脸赞同,心中却忍不住想,这可不是什么“美食”该有的评价啊。 秋南亭低着头,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原本期待能大快朵颐,却没想到这酒楼出品竟如此清淡无味。 应星晖看着秋南亭有些失落的样子,以为是因为自已提醒他少吃才让他不开心,便吩咐小二又点了几道招牌菜。 可几道新上的菜,依旧是高端食材,朴素做法——菜式虽美观,口味却依然平平,秋南亭吃完还是提不起精神,连忙制止道:“别再点了……” 小二看着贵客的脸色不悦,连忙上前赔笑道:“几位客官别急,咱们这酒楼有个特色,晚些时候可以在这层高楼的包间里看日落,到了夜晚,观景更是绝佳,不少客人都说咱们的夜景一绝。” 秋南亭听了,勉强点了点头。于是众人耐心等待,捱到傍晚,天边的落日渐渐染红了云层,光芒洒在酒楼对面的山川河流上,给眼前的景象增添了几分诗意。 远处层峦叠嶂,随着暮色渐浓,显得愈发迷人。 然而,就在这壮丽的景色之中,秋南亭突然闻到了一股扑鼻的香气。原来,楼下的小摊贩们已经开始摆出各式各样的小吃,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焦香、炸饼的酥脆,还有糖果的甜香,香气勾得人心痒难耐。 秋南亭下意识伸长了脖子,朝楼下望去,只见一排排摊贩热闹非凡,小吃摊上烟火气十足,浓烈的香气直扑面而来,让他肚子里的馋虫蠢蠢欲动。 应星晖见状,眉头微皱,一把将秋南亭的脑袋捞回来,轻声提醒道:“当心翻下去。” 秋南亭撇撇嘴,望着窗外的眼神里写满了不甘心。 霍辛炎和秋南亭对视一眼,彼此心领神会。霍辛炎挑眉挤眉弄眼,暗示他行动,秋南亭似懂非懂地眨眼。 不一会儿,霍辛炎对着应星晖恭敬地说道:“老祖,晚辈忽然想起还有些私事,可能得提前离开。” 他规规矩矩行了个礼,借着这个借口脚底抹油,迅速离开了包间。 应星晖目光淡淡地瞟了一眼霍辛炎离去的方向,刚想开口,秋南亭赶紧拉住他的手,示意他继续看落日。 应星晖闻言,半搂住秋南亭,秋南亭整个人就像被雪白袍袖笼罩住一样,应星晖附在他耳边,轻声问道:“落日,很好看么?” 他们对面还坐着霍辛炎、向千酒、范瑛三人,这场面有些微妙。 秋南亭侧头看了眼那几双还在桌边规规矩矩的眼睛,轻轻叹了口气。对于应星晖这动不动就旁若无人的亲昵举动,他无奈却又不忍心拒绝,只能悄悄往外挪了挪,拉开身上的白色宽袖,努力不让二人看起来太过于亲密。 “你不觉得这落日好看么?”秋南亭还是试图转移话题,抽出一只手指了指窗外。 应星晖看了看他抓着自已手腕的手,淡淡地道:“吾看不出。” 秋南亭略有些惊讶,又觉得好笑。他低头看见应星晖瞳仁中映着落日的余晖,薄薄的金光在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瞳中跳跃,觉得这样的景色,即便谈不上绝美,也称得上好看了。 他放柔了声音,继续问:“你再看看呢?” 第320章 应星晖却没有把视线移向窗外,反而定定地盯住了秋南亭。 晚霞透过窗棂洒在少年人的脸上,他的五官柔和清朗,眉目间带着淡淡的书卷气,线条清晰但不失温润。 他的肌肤被晚霞染上一层暖金,唇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虽颇为少年意气,却不显稚气,反而有种难以言喻的干净和柔和。 应星晖的目光没离开秋南亭,半晌才轻轻点头,声音低沉而柔缓:“嗯,好看。” 对面的霍辛炎三人面面相觑,表情逐渐尴尬,不知道这师徒俩在干嘛。 向千酒干咳一声,终于忍不住打破了局面,编了个借口:“老祖,秋师弟,我们有点儿小事,先出去一趟,一会儿回来。” 范瑛和甄寒立刻点头附和,赶紧跟着起身离开。走之前,甄寒还意味深长地看了秋南亭一眼。 秋南亭目送他们离开,神色松了几分,随即站起身,假装不经意地朝楼下望了一眼,果然看见那抹红衣身影在小摊边冲他挥手,正是霍辛炎在招呼他。 “星晖,向师兄有东西落我这儿了,我下去一趟送给他。”秋南亭回头看着应星晖,笑着撒了个小谎。 走之前,他又转过身,蹲下亲了亲应星晖的脸颊,嘱咐道:“你不许走哦,你走了我们的包间就没人占位置了。” 应星晖微微一怔,撑在坐垫上要站起来的手停在半空,最后,默默收回了动作,坐了回去,目送秋南亭离开,嘴角几不可察地微微弯起。 秋南亭刚下楼,果然看见霍辛炎、向千酒、范瑛和甄寒几人手里都拎着鼓囊囊的油纸口袋,透出一阵阵扑鼻的香气。 霍辛炎二话不说,往他手里塞了一包,随即拉着他悄悄往酒楼的后门走去,这个方向应星晖在楼上看不到他们。 “等等!”霍辛炎突然一脸警觉地停下,低声问道:“老祖的玉牌你还回去了吗?” 秋南亭点点头,嘴里已经塞进一个竹签扎的丸子,外面裹满了芝麻末和辣酱,喷香的味道在他口腔里炸开。 “不过,为什么不能告诉他我们来吃这些东西呢?”他咽下去,困惑地问道。 “这种东西对修炼毫无进益,吃了只会增加体内杂质。”甄寒边咬着一口油纸包里的食物,边淡淡解释道。 虽然说是“杂质”,但甄寒吃得津津有味,显然她也是这群人中的“老手”。霍辛炎和其他几人一看也是如此,已经是“惯犯”了。 “即使是杂质,最多也就耽误一两天的修炼而已。”向千酒笑着安抚道,嘴里嚼着一串烤肉,含糊不清地说道,“我们多久才吃一次,南亭你别担心,影响微乎其微。” 秋南亭一边点头一边继续吃,想到自已和应星晖那种特殊的修炼方式,心里悄悄安慰自已,天天吃这种东西估计也没啥问题。 不过他也知道,就算在现代,秋宴乾也不怎么允许他吃这些垃圾食品,更别提应星晖了,垃圾食品,确实不能在爱人面前明目张胆地吃。 正当秋南亭吃得香时,忽然感觉到有只手伸过来,轻轻擦了下他嘴角的油渍。他愣住了,抬头疑惑地看向霍辛炎和其他三人。 然而,四人的脸上却是一片惊恐,嘴巴微张,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谁在——” 话还没说完,一道熟悉的清冷声音突然从他耳边传来:“吾吾已跟掌柜的说好,若是还回去,位置会暂留的。” 秋南亭浑身一僵,猛地转头,赫然发现应星晖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站在他旁边,神色如常,却低头看着他手里的油纸包。 “方才没吃饱吗?”应星晖依旧用那清冷的语气问道。 “吃,呃,没吃饱……”秋南亭尴尬把头埋下去,试图将手里的油纸口袋藏到身后,遮掩着不敢直视应星晖。 他悄悄看了一眼其他几人,四个“共犯”一个个默默低头,仿佛恨不得立刻消失。秋南亭干咳一声,支支吾吾道:“那个,霍师兄,你们要是有事,就先走吧。” 霍辛炎等人赶紧跑路。 应星晖没有阻拦,只是低头打量了下秋南亭手里的油纸包,伸手从他手中接过,打开看了一眼。 秋南亭紧张得连气都不敢出,偷偷观察着应星晖的表情,生怕他会皱眉斥责。 然而,应星晖只是淡淡地说道:“就是此物?我在楼上也闻到了,放了许多香料。” “是,是的,很香,也很好吃。”秋南亭心虚地笑了笑,试探中带着一丝讨好,“你要尝尝吗?” 应星晖垂眸看着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捏着手帕把秋南亭另一边嘴角也擦干净,靠近他微微张嘴,“喂吾。” 秋南亭的眼睛瞪得溜圆,“你真要吃?这些东西味道可能有点儿刺激。” 应星晖依旧神色如常,淡淡道:“你说很好吃。” 秋南亭有些犹豫地眨了眨眼,“嗯——我是觉得好吃,但是我怕你吃不惯。” 然而,应星晖修长的手稳稳地抓住秋南亭的手,让他拿住木签子,似乎在无声催促他。 “好吧,好吧。”秋南亭无奈,只能挑了一个看起来相对“温和”的食物,戳了个辣酱少一点的豆皮。 这毕竟是豆制品,算不上特别“人造”,或许应星晖还能接受。他用袋子接着小心翼翼递到应星晖的唇边。 应星晖微微张口,动作优雅从容,将那块豆皮吃了下去。 第321章 他的动作缓慢而有条不紊,仔细咀嚼的模样像是在品尝世间的珍馐佳肴,而不是普通的街边小吃。秋南亭看得一愣,忍不住自已也咽了一口口水。 “好吃吗?”秋南亭一脸期待,小心翼翼地问道,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应星晖,等着他的反应。 应星晖静静地嚼了好一会儿,直到将食物咽下去,依然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 他的表情还是那样淡然平静,不见惊讶、喜悦,甚至也没有一丝不快。 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用那一贯平淡的语气说道:“应当是好吃的。” 第143章 霸道师尊狠狠爱(4) 他从<a href=https:///tuijian/honghuang/ target=_blank >洪荒而来,不知其父其母,被师父捡回了门下。时光流转,几千年过去,身边的熟悉面孔早已化作尘土,连记忆也逐渐模糊。 他素来修无情道,对天地无情,对亲友无情,草木生灵在他眼中不过是浮尘。 他不曾在这世间找到任何值得驻足的事物,心中空无一物。没有爱好,没有执念,修行是他唯一的追求。 甚至也称不上追求,只是一条不需思虑太多便能走的路罢了。 在遇见那个人前,他是不会动情,不想动情不觉得这世间有什么值得他停留。 他会成为一个强大的修者,乃至成仙。 然后坐镇一方,为报答师父的养育之恩,将师父曾驻留的地方扶持为大宗。这条路在他脚下清晰而笔直地延展。 然而,那个人出现了,他脚下的路忽然开始分岔。 就好像天道已经告诉他,他最应该走的路是什么,可他心底却传来了另一个声音。 那个声音分明是他自已的,他从来没听见过那么振聋发聩的声音,告诉他,这个人,他须得抓住了,抓紧了。 否则他一定会后悔的。 他还从来没后悔过,不知道后悔是什么滋味。 后来他将人带了回去,他抓住了,却没抓紧。 这才明白什么叫做后悔。 那个人是会受伤的,甚至是有可能会死的。 那个人很特别吗? 他独自坐在石台上,背对着那个人睡着的院子彻夜彻夜地在想这个问题。 其实也没有很特别,和天下苍生,都差不多一样的,但是他的眼睛为什么笑起来会弯弯的? 他又后悔了,是不是因为自已总是很冷漠,所以底下的人没对自已笑过,而那个人轻轻一笑,就深深吸引了他的目光,夺去了他的心神。 甚至连常年伴他左右的藤蔓,都似乎偏爱那个人。细细的绿藤缠绕在那人素白的手腕上,带着几分他渴求的亲昵。 他又一次感到后悔,不应该默许那些藤蔓随着那个人而去。 藤蔓或许能保护他,但他也能。他甚至可以让那个人变得更强大。 强大到——他竟不知,会毁了那人。 遇见那个人后,他为什么总是在后悔。 是不应该遇见那个人吗?还是不应该让那个人留在他身边?不,唯独这件事,他是从未后悔过的。 那个人离开后,他从不会动情,不想动情,变成了不能动情,不敢动情。 但是他又后悔了。 “星晖?” 他猛然睁开眼,那个人的声音轻轻传来。带着疑惑的目光看着他,温热的手掌轻轻落在他的脸和额头上。 “你怎么睡着了呀,是不是在做噩梦?”秋南亭柔软的指腹抹过他的眉间,抚平几分褶皱。 应星晖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人,目光中似翻江倒海,双手却放轻了力道将人揉进了怀里。 秋南亭微微一愣,随即轻轻拍着他的背,像是在安抚一个做噩梦的孩子。 他还从来没见过应星晖睡着的样子。平日里,不是他早早就在应星晖身边睡着,就是醒来后看见应星晖睁着眼睛静静看着他。 而今天,阳光早已透过窗棂洒进房间,他自已都醒了,应星晖居然还在睡觉,看样子还做噩梦了。 秋南亭坐了好久,见人都还不醒来,只好把他叫醒了。 应星晖面上不显,心中却如劫后余生般庆幸,低头仔细看着乌黑的发顶,手指轻轻捻过一根根发丝。 “我头发怎么了么?”秋南亭伸手摸了摸自已的头发,冰凉的唇却轻轻贴上来,将他的手按住。 “头发根根分明,证明吾不是在梦中,你也不是傀儡假扮。”应星晖沉静的声音自头顶传来,秋南亭却从中听出了一丝自嘲。 他赶紧把人紧紧抱住,就像之前几个世界无数次哄人那样,给两个亲亲,软声软语道:“我当然是真的,你怎么看,怎么摸,我都是真的啊,都这么多天了,你怎么还不信呀。你不相信我,我也是会伤心的。” 应星晖受用地摸了摸秋南亭的唇瓣,低头仔细看着他唇上的竖纹,忍不住多亲了一会儿。 “我信你,可你昨夜不是照样骗了我么?”应星晖语气平静,却带着淡淡的埋怨。 秋南亭眨眼速度一下子就变快了,没想到这旧账翻得这么猝不及防。 “小小的骗,也能叫骗么?” “小小的伤心,便不算伤心吗?”应星晖将秋南亭抱到自已膝上,顺手开始替他穿衣服,动作自然流畅,就像往常一样。 “好么,可我昨晚已经向你道过歉了。我想起另一件事来,”他转移话题道:“霍辛炎说我以前不是这样叫你的,那我以前是怎么称呼你的?老祖么?还是师尊?” 第322章 “现在就称名也无不可。”应星晖替他穿好衣服,又弯下腰替他穿鞋。缠云藤欢快地将鞋推了过来,应星晖却捏了个法诀将它赶去了门外。 秋南亭见他替自已穿好一只鞋,自已也不好意思地弯下腰穿上另一只,继续问道:“那我以前真的是你的徒弟吗?” “曾经是,现在不是了。”应星晖虽然已经替他穿好了鞋,却并没有打算让他走路,直接将秋南亭拦腰抱起,朝院子走去,准备让他晒晒太阳。 院外靠山崖边有一块奇玉石台,那是应星晖修炼的地方。这几天应星晖又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来另一块石台,打了个实心的摇椅在院子里,足有一丈宽,简直能叫摇榻了,足够两个人躺在上面。 但是应星晖还非要把自已当人肉垫子,垫在秋南亭下面。 摇椅缓缓摇晃着,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秋南亭困倦地昏昏欲睡。每天又几乎不进食,也没什么事务,除却修炼,睡觉,便就是二人静静待在一起。 其实很是令人满足的,不然也不会摇着摇着,就听见系统通知修复进度一点点儿往前冒。 “为什么现在我不是你的徒弟了,我是被逐出师门了么?”秋南亭趴在宽阔胸膛上,迷迷糊糊问道。 “现在是道侣,怎能再以师徒相称。”应星晖低声回应。 道侣。 秋南亭微微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我们合籍了?” “你走之后,人都不曾寻到,如何合?”应星晖低头轻抚着他的发丝,闻言便轻轻捏了捏秋南亭脸上的软肉。 秋南亭却将头埋回了应星晖的胸膛,心中泛起复杂的情绪。 他满心想的是,以前未合籍,那就是之后会合籍,合籍就是结婚,结婚,那就是离开的征兆。可他其实很喜欢这个世界,因为几乎有机会可以时时刻刻与爱人贴在一起。 应星晖还会说,街边摊的食物好吃,还陪他吃。虽然这千岁老人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好吃不好吃,纯粹陪他吃而已,但是他身体很好,也是准许他多吃些的。 他想多待一段时间。 “你不愿意与吾合籍?”应星晖问他。 “怎会……” 应星晖像拔萝卜似的将他从怀里拉出来,把他拉到面前,仔细端详着他的表情。 “若是不愿意,吾不会强求。” “不是不愿啊,”秋南亭双手环住应星晖的脖子,脑袋靠在他肩膀上,“只是不急在现在嘛,可以再等些日子。” “理由?” “理由是喜欢你,不可以么?” “嗯。”应星晖微微敛下眼眸,唇角勾起一抹淡笑,又轻轻嗯了一声。 但秋南亭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仰起头试图从应星晖的眼中寻找答案,但应星晖却垂下了眸子,不让他看清神色。 “可是合籍之后,二人因果交缠,生死相连,寿命同享,那才算是真正的一起。”应星晖声音低沉。 “哦,原来会那样啊。”秋南亭低下头,手指轻轻拉着应星晖的衣带,小声道,“可是现在也没什么区别嘛。若是你,你有什么意外,我也不会独活的。” 话音刚落,应星晖的手突然紧紧捂住了秋南亭的嘴,力道之大,甚至让他的脸颊肉都被勒得变了形。 秋南亭双手抓住应星晖的手腕,目光依然清亮,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多了几分温和的坚定。 “不要说这样的话。”应星晖的语气变得低沉而严肃,仿佛每个字都重若千钧,“若你再说,吾便施法封住你的嘴。” 秋南亭眨了眨眼,点了点头,示意他自已不会再说。应星晖这才松开手,而刚一放开,秋南亭便笑道:“好狠的心,你舍得一直听不见我的声音吗?” “舍不得。”应星晖轻轻施展法术,将秋南亭脸上的红痕抹去,眼神中带着几分后悔,“但你也不要惹吾生气。” 合籍的事就这样被秋南亭暂时搅和了过去,应星晖虽然口中说着不勉强他,然而他却变得更加黏人了。 秋南亭偶尔会想和霍辛炎他们一起出去玩,应星晖总是如影随形地跟着。霍辛炎几次被这气场压得喘不过气,最终不敢再邀请秋南亭一起。 有一次秋南亭主动去找霍辛炎,想和他商量出行的事,霍辛炎见状,连忙道:“你还是叫老祖带你去吧,我们几个哪里敢再跟着了。” “可我和老祖也不知道哪里有好玩的地方啊。”秋南亭无奈地回道。 霍辛炎一脸苦涩,几乎要哭出来了:“老祖神识一放,哪里好玩哪里不好玩一清二楚。求你了,别带我们几个了,待在老祖身边,我都觉得经络快要爆裂了。” 秋南亭对此倒是毫无感受,毕竟他的修为已经到达渡劫期,又与应星晖双修过,仙气根本伤不了他。 然而,对霍辛炎等金丹元婴期的修土而言,在一个仙人身边久了,那种压迫感着实难以忍受,身体和心理上都感到极大的负担。 秋南亭只好作罢,扭头把这事告诉了应星晖。 应星晖干脆收敛了身上的仙气,带他去往凡人地界游玩。 他们一路飞过风雨镇,继续向前行,在路上游山玩水,走走停停,最终在一个宁静的小城停下。 小城的街道安静祥和,路旁的商铺和行人都带着淡淡的烟火气息,与宗门里的空灵飘渺截然不同。 第323章 应星晖牵着秋南亭的手,最终停在一座无人居住的空院子前。 缠云藤和碧水灵木心才到院子门口,便显得十分兴奋,它们熟练地推开院门,像是早已熟知这里的一切。 缠云藤分出了好几条细长的藤蔓,灵巧地拿起毛巾和鸡毛掸子,忙碌地四处打扫。院中的灰尘和落叶迅速被清理干净,整个院子焕然一新。 应星晖轻轻掐了个诀,院子里的房屋立刻被重新整修一番,原本陈旧的瓦片、窗棂瞬间光洁如新,墙上攀附的青藤散发着淡淡的灵气,整个宅院立马显得雅致起来。 秋南亭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有些困惑:“我们以前来过这里吗?” 他注意到缠云藤和碧水灵木心的动作熟练得令人诧异,它们显然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 应星晖看了看他,平静地说道:“你曾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吾是第一次来。” 这话让秋南亭微微皱眉,心中更加疑惑。 安顿下来后,应星晖带着秋南亭在小城里过起了平静的日子。 这里的生活简单而平凡,与仙界的繁华和修行的紧迫感截然不同。两人每日里闲散地走走停停,偶尔在城中的小巷里品尝些凡人的小吃,或是去集市上买些小物件,时光流逝得缓慢而安然,让秋南亭有种已经和应星晖开始过婚后日子的错觉。 但他心中始终有些奇怪。 在系统补全世界线之后,按理来说,他在这里住过,而且就一个人,总要生活的吧。那此处的人应该多多少少眼熟他才对。可在小城里那些来来往往的居民竟然对他毫无印象,只当他是个外地来暂住的游客。 终于有一天,他忍不住向应星晖问道:“为什么这里的人都不认识我?” 缠云藤盘在二人身边,一边缠着秋南亭的手腕,一遍缠着应星晖的袖口,闻言抖了抖。 应星晖沉默了片刻,伸手轻轻抚摸着秋南亭的头发,没有说话。他的手指穿过那乌黑的发丝,动作温柔而安静。 那日晚上,应星晖抱着他像凡人那样睡觉,夜深时忽然睁开了眼,深吸了一口气,他动作轻柔,却还是把秋南亭给惊醒了。 “怎么了?”秋南亭迷迷糊糊地问,“又做噩梦了吗?” 应星晖低头看着他,眼中有复杂的情感涌动。“那个时候……”他的声音低沉沙哑,“是不是真的很痛,很难受?” 秋南亭眼睛都睁不开,半梦半醒之间不太明白他在说什么。他摇了摇头,声音模糊:“不难受啊……”说完便又想闭上眼睛继续睡。 应星晖却将他抱得更紧了,胸膛紧贴着他,仿佛害怕再一次失去他。低沉的声音在秋南亭耳边轻轻响起:“都是我的错。” 秋南亭马上就又要睡着了,闻言只是顺势靠在他的怀里,下意识回了句:“哪有错啊,好好睡嘛,没事了” 【修复进度:80%。】 第144章 霸道师尊狠狠爱(5) 虽然略有些插曲,可不影响二人在小城的日子过得十分悠闲。 应星晖收敛仙力,融入凡人世界,虽然依然有着仙人的沉稳和超然,但他却愿意陪着秋南亭走街串巷,尝试一些平凡的事物。 秋南亭也乐得牵着他的手四处逛,这在他的人生经历中很少见,况且与好友在街上走,和与爱人是截然不同的感觉。 小城的街道不算宽敞,两边种满了高大的树木,枝叶繁茂,洒下斑驳的树影,空气中弥漫着花草的清香。 傍晚时分,余晖落下,染红的天空逐渐变深,秋南亭拉着应星晖的手,让他看刚露出个形的月亮来。 应星晖眉眼间带着几分宠溺,带着秋南亭轻轻跃上了屋顶。两人稳稳落在青灰色的瓦片上,屋顶的高度并不算特别高,但视野却开阔了许多。 秋南亭一上屋顶,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他站在屋顶上,微风轻拂着他的衣袂,身姿挺拔,神情中透着难以掩饰的雀跃。他的目光四处游走,像个第一次见到新奇世界的孩童,脸上挂着笑意。 青灰色的瓦片在他脚下,仿佛成了通向无垠天空的阶梯,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他与这无边的广阔。 “你都会飞了,为这种事还这么兴奋?”应星晖微微勾起嘴角,看着他的侧脸。 秋南亭坐在瓦片上,双手撑在身后,仰头望着天,眼里映着晚霞和初升的淡白月光,笑道:“我从来没在房顶上看过天空,明明没有离天更近,却感觉离地很远了,像是轻飘飘的,跟平时不一样。” 应星晖静静看着,突然问道:“想不想家?” “有一点吧。”秋南亭愣了一下,忽然想起应星晖说的应当是在这个世界的家。 他迟疑地摇摇头,“没,没想。” 应星晖轻轻嗯了一声,低声道:“也可以回家看看。” 想到这个世界他的那个家族,秋南亭笑容也淡了几分。 414给他发的资料包里,他本来的家族是一个畸形的存在,家族的掌权者是一个合体期的修土,这位修土的愿望并非自已能够达到多高的境界,而是痴迷于培养天才后代。 他通过各种手段笼络天才,用各种方式让他们诞下后代,并在后代中不断筛选,试图孕育出更厉害的天才。 而他这个角色,正是这个冷酷筛选过程中的产物。一个从未感受到任何亲人的关爱,只是在家族中被当作一颗棋子的边缘人。 第324章 秋南亭自已自然是对这个家族没啥感觉的,他想到本来的第三个任务,也就是“达到家族无法掌控的高度”,想也知道跟家里的关系不会太好。 但是应星晖提起了,他倒也想去瞧瞧这家族究竟是什么模样。 应星晖见他没拒绝,便以为他果真是想家,心中怜惜不提。 ———— 在小城里又待了两天,二人才启程飞往那个家族。 应星晖照样收敛了修为,压制到了元婴期,秋南亭也有样学样,装作一个普通的修土。 秋南亭把这称之为微服私访。 落脚时,秋南亭的目光一扫大门,高大石墙和巍峨大门矗立着,恢宏的气势透着威严,倒确实是一副大家族的模样。 门口倒是有守门的人,秋南亭报上大名后,守门人拿出一卷长简略微一翻,让他进了门去。 一进入大门,秋南亭就察觉到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十足的压抑。 那些来来往往的家族成员和仆人们,目光或是疏离、或是淡漠,但对他来说,这些都没有引起什么内心波澜。 秋南亭叫住几个下人打扮的人,询问自已本来的住处,下人略微福身,让他先报上名来,从外面回来的,他们须得问问家中主事的人。 很快,家族中的几位长辈出现了,他们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一位身穿华丽锦衣的中年妇人缓步走来,她应当地位不低,被好几人围着,冷冷瞥了秋南亭一眼,眼神仿佛在看一件被废弃的物品。 那位中年妇人首先开口,言语中尽是讥讽。 “我还当你早就缠上定天宗的人飞黄腾达了,没想到还是个元婴,就这样你还能厚着脸皮回来,其他后辈都是带着给家族的回报,你呢,居然还带了个野男人回来。”她一边说一边打量着应星晖,目光中带着轻蔑。 旁边的几位长辈也忍不住附和起来,冷言冷语如同利剑直指秋南亭:“看他这模样,怕是没什么出息了,最好不是带着人回来打秋风的,把我们这儿当什么了。” 秋南亭面无表情地听着,心里并没有受到多少冲击。他没有经历过原身在这个家族中的冷遇,所以这些话对他来说更像是一场不痛不痒的表演。 倒是应星晖站在一旁,眉头微蹙,眼中逐渐浮现出一丝怒火。看到眼前这些人对秋南亭的态度,应星晖反应比被中伤的本人还大。 秋南亭及时扯了扯应星晖的袖子,低声说道:“没事,别管他们。” 毕竟,这些人对他而言不过是些陌生的面孔,他们的眼神也没有实际的重量。秋南亭并没有原身的记忆,也没有经历过那些过去的痛苦,眼前的冷嘲热讽最多激起他些许替原身不平的情绪罢了。 姗姗来迟的是他的父母,与其他人一样,父母对他的态度同样冷漠疏离。说不上嘲讽,但也不似亲人。 他们没有半点关心,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多停留在他身上,仿佛只是来处理一桩不得不解决的事务。 “回来做什么?”他的父亲冷冷地问了一句。 母亲则轻描淡写地说:“以前那间屋子用作他用了,若要住在这里,你便自已想办法吧。” 秋南亭听了,心里并没有什么波动,甚至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只是觉得来这里有些浪费时间了,明明是早就知道的结果。 原身或许曾经期盼过什么,但对他而言,这样的冷淡不过是一场荒诞的戏剧。 他笑了笑,那轮得到自已替原身感到不值,原身自已早就想清楚了,不然也不会在原世界线里,奋力想要摆脱家族。 这样的一群人,哪里配做他的父母和亲人呢?他轻轻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想拉着应星晖离开。 但在踏出院门前,应星晖却忽然停下了脚步,道:“先留下来住一晚吧。” 秋南亭有些惊讶,转过头望着他,带着几分不解。 应星晖目光扫过周围的下人:“若真是没有地方,那就去问问你们的家主。身为家主,有客来访,不该好好招待吗?” 秋南亭看着他,忍不住笑出声:“你这是打算给他们添麻烦了?” 应星晖嘴角微微勾起,轻笑道:“这委屈,你受得,我却从来没受过。” 秋南亭知道他在意的肯定不是老祖的地位待遇,说这话只是缓解气氛罢了 他让下人去通传,说给家主带了贵客回来,消息很快传到了家主的耳朵里。 连带着前面那场小闹剧,下人也一并禀报,家主自然以为是那个不成器的后代带回了什么小人物,也懒得过多关注,只吩咐下面的人随意安排了个房间。 下人领了命,不急不慢领着两位“客人”走向偏僻的一间客房。秋南亭看了那屋子一眼,笑了笑,没有多言。对他来说,反正住在哪里都无所谓,而他本来也没指望家族会给他什么优待。 下人将他们引入那间简陋的房子,打开了门,语气显得冷淡而生硬:“家主现在有些事务要处理,暂时不方便接待。您二位先住下,等家主有空了,自然会召见您们。” 应星晖的目光淡淡扫过下人,又看了看那间屋子,没有多言,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屋子虽然简陋,但对于他们而言,住一夜不过是小事一桩。 夜幕降临,院子里一片寂静。秋南亭取了两把椅子出来坐着,仰头望着星空,这里的星星都比小城里看到的暗上不少。 第325章 应星晖则坐在他身旁,眉头依旧微蹙,显然还在为秋南亭不平。 他开口问道:“今天后来出现的那两人,是你的父母吗?” 秋南亭不确定道:“应该是吧,其实我是记不清的。”他往应星晖的白色袍袖里找到那只手,轻轻捏着玩,“连我们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哪还会记得这些么。” 应星晖皱起眉头,继续问:“小时候,他们有照顾过你吗?” 秋南亭摇了摇头:“应当没有吧。” 这个设定秋南亭是知道的,这个世界他爹妈又不喜欢他,肯定就没照顾过自已。 应星晖的眼神变得更加复杂,心中涌起一股说不清的怜惜和心疼。 他轻轻握住秋南亭的手,仿佛想通过这种方式传递给他一些温暖。 “那你什么都不记得了,还会对他们有感情吗?” 秋南亭抬头看了应星晖一眼,眼中透着淡淡的无奈和一丝无所谓的笑意:“能有什么感情呀,喜欢纵然是没有的,但是连讨厌和恨也没有。”他轻描淡写地说道,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谈论别人的事。 应星晖沉默了一会儿,他轻轻将秋南亭拉入怀里,低声道:“以后,就当紫霞山是你的家。” 秋南亭噗嗤一笑:“多谢你好意,我也没把这里当作家过。要说家嘛,其实你在的地方就是家。” 夜色深沉,月光洒在两人的身上,光影柔和。 应星晖原本复杂的神情在听到这句话时,眸色顿时温柔下来,眼底的柔情似要溢出。 他的大手温暖而有力,轻轻落在秋南亭的头顶,一遍遍地摩挲着他的发丝,颇有些爱不释手的意味。 “谁教你的这些讨喜的话?” “你教的嘛。”秋南亭依赖地趴在他的怀里,贴着应星晖结实的胸膛,耳边传来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那种有节奏的“砰砰”声让他内心感到一阵安宁。他抬起头来,却意外发现应星晖的耳垂竟然泛着淡淡的红色。 他还从未见过应星晖害羞! “你喜欢听这样的话吗?”秋南亭往上爬了些,托着应星晖的脸问道。 应星晖迎着他的目光不躲不闪:“喜欢,再说些吧。” 秋南亭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反而有些受不了。他撇了撇嘴,嘟囔着:“不说了,太肉麻了。” 然后一搂应星晖的脖子,整个人埋进了他怀里,像是在耍赖。 应星晖低头看着怀里的秋南亭,无奈而宠溺地笑了笑,手指轻轻顺着他的发丝,动作温柔至极。 外面的夜晚静谧安宁,只有月光和星光陪伴着他们,在这压抑的地方撑起一片温馨。 ———— 第二天下午,家主才终于想起了还有“客人”在等着他。 家主斜靠在宽大的椅背上,眉宇间隐隐透出几分不屑。他挥了挥手,淡淡地吩咐手下:“让他们过来吧,反正也没什么大事。” 很快,应星晖和秋南亭被传召到了正厅。 这位家主一身雍容华贵的长袍,锦衣华服绣着金色云纹,整个人看起来威严而高高在上。 他的脸上带着几分倨傲,仿佛对于大多数人和事都不太放在心上,特别是没什么价值的存在。 二人进门时,这家主指尖正把玩着一团灵力时,应星晖稍一感知,神色就微妙了起来。 “这位家主,有似乎些熟悉。” 家主瞥了他们一眼,尤其是在看到应星晖时,目光中没有任何起伏。因为应星晖收敛了修为,在他人眼里外貌也略微不那么显眼,家主自认这不过是个普通的小修土,显然不值得他特别关心。 他嘴角撇了撇,语气里带着几分冷嘲:“哦?我们好像没见过面吧。你可别想着攀关系,我可没时间招待闲人。” 秋南亭皱了皱眉,想骂人的话就在嘴边。 什么东西,到底谁攀谁的关系还说不准呢。 应星晖没有多说,缓缓伸出手,施展了一个法诀,灵力在空气中微微闪动,接着,一道流光化作符文在他指尖浮现,迅速凝结成形。 那符文极为熟悉,正是这位家主惯用的追踪术。 符文从冷白指尖飞出,飘向上座。 家主原本还漫不经心地靠在椅背上,冷淡的神情突然变了。他瞪大了眼睛,身体猛地坐直,眼中透出一丝震惊,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嘴唇微微颤抖,几乎失去了平日里高高在上的镇定,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的手指紧紧抓住椅子的扶手,隐隐往后躲着那符文,惊讶中带着几分不可置信:“你……竟然是你!就是你当年破了我的追踪术!” 第145章 霸道师尊狠狠爱(6)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家主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明白,眼前的应星晖,远不是他最初想象中的“普通人”那么简单。 秋家的家主,本来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家族的领袖。 年轻时,他并没有多少惊世之才,也未曾有什么特别的际遇,但他有一个坚定的目标——让家族兴盛,甚至超越其他修仙世家。 他不甘于平庸,目光紧盯着家族的未来,渴望家族势力如滚雪球般壮大。随着野心的膨胀,他逐渐走入了魔怔。 机缘巧合之下,他得到了一本古老的秘册,那册中的内容让他眼前一亮。里面不仅蕴含了追踪与控制的术法,还透露了某种极端的育才之道:将家族后代视为资源,通过培养他们四处求学、广交人脉,再将所学和所获反哺家族,从而逐步壮大自身。 第326章 家主沉迷于这套秘册,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开始推行他所谓的“大计划”。他将家族后代们送往各大门派、名师门下修行,吸取外界的知识与资源,再将他们培养成各领域的天才,回归家族后继续发展壮大。 而那些不符合“天才”标准的孩子,则沦为家族运转中的弃子。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家族的确变得愈发强大,但他所掌控的家族却成了一台冰冷高效的机器,追求的只有利益与效率,每个人都像是一个零件,若不合格,便被毫不留情地丢弃。 ———— 正厅内,气氛冷凝如冰。应星晖站在秋南亭身前,面色冷峻,目光锐利如刀。 他抬手,仙力从他指尖溢出,瞬间锁定家主。 拳头轻握,就在一瞬间,家主的四肢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扭曲了似的,猛然与躯干扭在了一起,仿佛全身的骨骼被一股巨力强行捏在一起。 家主脸色惨白,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喘息声,好似被无形的手掐住了脖子,喘不过气来。 他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痛苦与惊恐,但因为全身僵硬,他根本无法动弹。 应星晖冷冷地看着他,声音如寒风刺骨:“原以为是什么路边的脏东西,没想到竟是家中烂了根。”他的话语平静而冰冷,却像利剑一般刺入了家主的心中。 秋南亭站在应星晖身边,看到眼前的一切,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他看向应星晖,心里满是好奇,却没有插话,选择安静地缩在应星晖身边,静静观察着这一幕。 这人约莫之前对自已做过什么不好的事吧。 应星晖目光如炬,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恐怕你掌握的法术,还不止追踪这么简单吧?” 家主的身体依然扭曲着,但他的眼神中透出一丝恐惧。他心里清楚,面前的这位并非寻常人物,甚至比他想象中的强大得多。 应星晖所指的,正是他施加在家族后代们身上的符文。这道符文表面看来只是用来追踪后代们的动向,确保他们不会偏离家族的掌控,但符文的另一功能却更为阴暗——它能直接掌控宿主的生命。 这道符文就如同枷锁一般,束缚着家族中的每一位后代,家主可以轻易地通过符文控制他们的生死。只要他愿意,便可以瞬间终结任何人的生命。这符文甚至还能随着宿主的修为提高,在宿主体内吸收灵力巩固自身。 应星晖伸手轻轻摸了摸秋南亭的额头,动作柔和。他心中默念法诀,探查着秋南亭的识海。庆幸的是,秋南亭的那道符文的痕迹,早就在很久之前被他清理干净了,这让应星晖微微松了口气。 力道消失后,家主瘫倒在地,嗓子里发出沉闷的咳嗽声,显得极为狼狈。 他挣扎了半天才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手扶着自已的脖子,脸色苍白如纸。虽然身为家主,但在应星晖的强大气场面前,他显得异常渺小。 “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家主的声音带着明显的虚弱和恐惧,语气中多了几分自嘲,“这位尊者……小人如此做派,也只是为了逐利罢了。家族要发展,必须要有手段。” 他停顿了一下,抬眼看向秋南亭,目光中闪过一丝隐秘的怨恨,接着继续说道:“您身边这位族人,若是有所冒犯,小人也只好任由您撒气,绝不敢有半分怨言。” 应星晖冷冷地看着他,眼神中没有任何波动。他没有回应家主的辩解,只是淡淡地道:“手段不正,终究毁了自已。” 家主在应星晖的强大压迫下,早已不敢再表现出半分的反抗之意。他的脸色苍白,微微低下头,身形显得有些佝偻。 他跪地求饶道:“尊者……您若觉得小人冒犯了您,愿意惩罚,小人绝无异议。但您也……不用赶尽杀绝吧。” 应星晖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随后转头看向秋南亭,语气温和判若两人:“你觉得呢?” 秋南亭一直站在应星晖身旁,冷眼看着这一切。 他听应星晖解释完那些符文控制术的奥秘后,心里微微一沉,总觉得这是什么阴邪的法术,想到那些符文曾被施加在无数家族修土体内,控制他们的生死,不禁皱了皱眉。 他抬头看向应星晖,语气带着些疑惑:“这法术能毁掉吗?” 应星晖点了点头,眸色深沉:“这法术本身是毁不掉的,但……”他转身看向家主,语气带着一丝冷峻,“这秘术,除你之外,还有其他人会使吗?” 家主闻言,心中一凛,暗自揣度着应星晖的意思。他眼神闪烁,显然在盘算什么,迟迟没有回答。空气中的气氛瞬间凝滞。 应星晖目光如电,似乎已看透了家主心中的思虑,淡然道:“那就是说,只有你了。若是杀了你,这法术便能失传了。” 家主心头一震,冷汗瞬间从额头上冒出,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他明白眼前这位尊者绝非只是威胁,杀了他比杀一只鸡还简单。 他赶紧从乾坤袋里掏出一册古老的秘册,双手颤抖着奉上,结结巴巴地说道:“尊者,这就是那秘册!只要您饶小人一命,小人可以发毒誓,从此以后再也不用这法术……” 应星晖没有任何犹豫,接过那本秘册,眼神冷漠地扫了一眼。指尖轻轻一动,一道雷光从他指尖迸发,那秘术书瞬间化为齑粉,随风散去,仿佛从未存在过。 秋南亭看着那本秘册被毁,心里不禁松了口气。 第327章 然而,他的目光再次转向家主,总觉得家主虽然表现出害怕的样子,但眉眼间始终透着几分阴冷。他的直觉告诉他,家主并不是真心悔过。 秋南亭沉思片刻,盯着家主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若是再也不用这法术,你在这个家族里,恐怕也难再立足吧?我们一走,你便会遭到同族人的反噬,恐怕比我们直接杀了你还痛苦。你即便发了毒誓说以后再也不用这法术,我也不太相信。” 这话如同一针刺破了家主最后的伪装。家主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眼中的恐惧渐渐转化为愤怒与恨意。 他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秋南亭,目眦欲裂,仿佛想要将他生吞活剥。 家主眼中流露出不甘与恐惧,但在应星晖面前,他不敢有半点反抗的意思,只能低下头,强行压制住心中的怒火。他艰难地开口,语气中带着恳求:“尊者……还请明鉴!小人在家族中积威已久,即便失去了术法,凭借合体境界,家主之位小人还是能坐稳的。况且,若是失去了我,不知有多少无辜族人会流离失所!小人发誓,再也不会动用此术,尊者何必再生疑?” 他的声音微微发颤,但眼中却闪烁着一丝深藏的狡黠和算计,暗中衡量着应星晖的反应。然而,他并没有意识到,他的那份隐蔽的自私与阴暗,早已被二人看得一清二楚。 “你这会儿倒是知道族人了。”秋南亭冷冷地开口,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屑。在面对死亡时突然搬出平日里当工具的族人来求情,还真把人完全当工具了,这种虚伪的态度让他感到厌恶。 应星晖没有回应家主的恳求,冷冽的目光只是淡淡扫过他,仿佛对这个人的命运已不感兴趣。他缓缓转头对秋南亭说道:“此人此事麻烦,确实牵连甚多,不如交给仙律司处理,这样也更方便解决他在家族中种下的术法,免得再生波折。” 言下之意,他懒得管了。不过得先问问秋南亭这个“苦主”的意见。 秋南亭自然赞同这个决定。将此事交由仙律司处理,能够确保家族大多无辜之人有个好去处,面前这个家主的结局,也自有律法来裁定。 家主闻言,眼中闪过一抹惊恐,但他此刻已经没有任何筹码,只能无力地垂下头,面色灰败。他曾自认为掌控了一切,但如今,却连自已的命运都无法左右。 ———— 把人捆结实了,通报仙律司后,应星晖便带着秋南亭回到了紫霞山。 山中云雾缭绕,紫霞缠绵在山峦之间,空气清新而宁静,仿佛远离了凡世的喧嚣。秋南亭站在山顶,俯瞰这片熟悉的景色,觉得在这里过日子也不错。 谁知刚回来,应星晖就又提起了合籍的事。 院子都还没进,应星晖就拉着秋南亭站定,坚定道:“还是须得早日合籍,结婚契,只有这样,我们的性命才能真正相连。你若有任何生命危险,我能感知到,也能护住你。” “明明没有婚契在身,以你的能力也能完全护住我嘛。” 秋南亭无奈地看着他,轻轻叹了口气,反复问他是不是确定了。 “不仅要结契,还要昭告天下,宣告我们结为道侣。”应星晖的语气中没有一丝迟疑,这决心早在他飞升之时就已下定。 秋南亭见他如此坚决,也说不出搪塞的话,轻声叹道:“还没和你待够呢” 应星晖知晓他妥协,勾唇将他轻轻揽入怀中,低声说道:“以后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待在一起。” 秋南亭瞪了他一眼,最终只是轻轻掐了掐他的脸,道:“好吧,你说的,那就结契。” ———— 他们的结契大典成为了修仙界最为盛大的一场大典。 这是无疑的,毕竟应星晖是修仙界有史以来唯一一名飞升真仙。 定天宗中,紫霞山上,万千修土云集,四方仙门齐聚,整个修仙界仿佛都被这场盛会所吸引。 天空中云霞翻涌,彩虹交织,仙鹤盘旋,祥云漂浮在山间,宛如仙境。 山腰山顶,百花齐放,灵气缭绕,四周环绕着清亮的仙乐,远处是群山叠翠,水光潋滟,山风徐徐。 应星晖褪去一身白衣,身着大红婚袍,广袖轻扬,衣袂随风而动,周身仙力微微闪烁。 秋南亭也是一身红衣,与他相对而立,四目相对,粲然一笑。果然,这种大喜日子,怎么过都过不腻。 在天道的见证下,契约的光芒缓缓升起,两人的灵力相互交织,渐渐融合。 光芒笼罩着他们,灵气四溢,天地间仿佛回响着契约的誓言。随着灵力的汇聚,他们的名字从此刻起,便永远相连,灵魂中烙下了彼此的印记。 云海之上,彩霞漫天,万千修土纷纷观礼,见证这场契约大典。天际隐隐传来龙吟凤鸣,瑞兽虚影踏云而来,天地之间灵气激荡,光华璀璨。 整个修仙界,无不为这场盛会所震动。 秋南亭站在应星晖身旁,感受到灵气的交融与灵魂的契合,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汹涌而来的激动。 他侧头看向应星晖,笑意不自觉地浮现在嘴角。也许,他并不在意这样的形式,但应星晖的决心和那份深沉的爱意,再次让他感到心安。 仙人寿命无涯,应星晖却认定了他,愿意将性命系在他身上。 应星晖低头看着他,轻声道:“从此以后,你我灵魂相连,永不分离。” 第328章 秋南亭抬头迎着他的目光,轻声回应:“以后也一起走下去吧。” 【修复进度:100%】 第146章 退休雇佣兵的小娇妻(1) 末世结束一年后,整个世界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清洗,百废待兴。 残垣断壁间,昔日的繁华与喧嚣已成往事,新的生活在废墟上缓缓萌芽。 此时的敖朔,已经卸去所有职务,轻装上路,在各地旅游。 从前的朋友同事总是好奇地问他在外面干嘛。 敖朔的答案永远都是在找人。 找谁呢? 他最开始会说一个名字,但是大家都不知道这个名字。 后来渐渐的,他就不说他找的是谁了。 ———— 西南地区,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落在被绿意覆盖的山峦之上,照亮了大地的每一个角落。 敖朔背着一只旧登山包,脚步沉稳而坚定,穿行于这片仿佛重生的土地。四周鸟语花香,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植物交融的气息,令人神清气爽。 然而,内心的惆怅却始终萦绕在他的心头。 在旅途中,他听说有个西南族群能够通灵,说不定能帮他找人,无论这人是生还是死。 所以他来求一个答案。 他在西南的山水间跋山涉水,越过险峻的山脊,沿着蜿蜒的溪流行走,仿佛在与自然的每一次亲密接触中,逐渐洗净了灵魂的尘埃。 他的目光透过茂密的树林,偶尔停留在一朵盛开的野花上,或是一只自由飞翔的鸟儿,只有看见一些骸骨,他才后知后觉想起来一些往事。 随后又一遍遍地回忆,生怕自已忘记了什么细节。 他找到了一个巫女,她的族群正在重建,敖朔与她做了交易,帮她的族群打猎修屋,让巫女帮她卜一个人。 走到巫女的座前,敖朔在蒲团上跪下,双手合十,虔诚地祈祷。巫女的身影在阳光下显得神秘而庄重,长裙飘逸,颜色如同晨曦般柔和,手中捧着一束香草,轻声念着咒语。 她的双眼微微闭合,透着一丝恍惚,额前的黑发在微风中轻轻飘动,犹如轻纱般飘逸。 周围的空气潮湿而温暖,阳光穿过树林的缝隙,斑驳的光影洒在敖朔的身上,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为他的祈愿而静默。 空气中弥漫着香草的清香,让人倍感安宁。敖朔低下头,心中不断默念着一个人的名字。 就在他心神沉浸之际,突然听见清脆的一声“哎——”。 敖朔猛地抬头,那张他朝思暮想的脸,竟在阳光下清晰可见,不像那天边的光辉,离他很近,令人无法置信。 他就静静跪坐在那儿,微微歪着头,阳光洒落在他的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微风轻拂,撩动着他柔软的发丝,如同溪水般轻盈,发尾微微翘起,连发丝都在发光一般。 他的眉宇间带着几分灵动与温柔,那双眼睛如同秋水般清澈,琥珀色的瞳仁清晰映出了敖朔的身影。 这一切让敖朔的心跳加速,他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竟如此真实,如此生动。阳光的温暖,秋南亭身上的气息,都让他觉得,这不是梦,应该不是梦。 他梦不到这么清晰、这么真实的画面,他心底那道时刻保护着,勉力不去磨损的光,再一次出现了。 敖朔难以自已,手伸出想要触碰那张熟悉的脸。 “你在跪着干嘛?”秋南亭抓住他的手,向前膝行了两步,神情中带着一丝好奇。 敖朔感觉到手心的温度,恍若梦中,眼中闪烁着迷茫与惊喜,缓缓抬头向巫女询问:“您,看得见他吗?” 巫女看着他,比他还要惊讶,甚至于有些惊悚了,原本单眼皮的眼睛因用力瞪着,都快变成双眼皮了。 “这是……您的祈祷感动了上天。” 秋南亭顺着敖朔的目光看过去,目光与巫女相对,那巫女被他一看反倒有些拘谨,秋南亭只嘴角含笑,收回目光,轻声问道:“嗯?你在求神拜佛?” 他抓着敖朔的手,轻轻放在自已脸上,一字一句道,“求到了哦。” 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敖朔的视线里只剩下一个人。 那个说,要自已去找他的人,现在真的被他找到了。 秋南亭将敖朔从地上拉起来,顺便朝巫女道了声谢。尽管他也不知道自已为何要谢,但多多少少巫女用她的巫术给了敖朔一些希望。 巫女则咧了咧嘴,白色的牙齿在小麦色的脸上愈发明显,摆摆手,表示不需要谢她:“其实我并没有做什么的。” “我们也是因为需要人手,才接受他的恳求,帮他引导意念。他之后要留在这里干活作为交换的。” 言外之意,虽然巫术没起到什么作用,但是好歹人家使了,答应的事还得做。 秋南亭思绪飞转,捋了捋世界线,此时正是灾后重建。他想了想,便欣然说道:“那我和他一起留下来干活吧!” 巫女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好奇,晕乎乎地问:“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秋南亭神秘一笑,摇头不语。 巫女也没有多问,引领着他们往她的族群走去。 在这片土地上,山间的溪水潺潺而过,花草树木相映成趣,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泥土气息。 阳光洒落在蜿蜒的山坡上,温暖的光芒如金色的丝线,将整个山坡映照得绚丽斑斓。 第329章 山坡上,郁郁葱葱的植被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五彩斑斓的花朵竞相绽放,仿佛在欢迎新生活的到来。 族人们正在忙碌地搭建简易的小房子,他们的身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生动。 巫女带着他们穿过一片片用木头和石头搭建的小屋,里面传来孩子们的嬉笑声和长者的低语,温暖的气息充盈在整个族群中。 虽然他们的生活看起来原始,但令秋南亭惊讶的是,有的人居然会御金御木御土,正在用超能力的方式修房子,虽然效率缓慢,但那确实是超能力。 正是世界线中提到的进化能力。 秋南亭低头思考,忽然瞥见自已左手腕上的手镯,惊讶地发现缠云藤和碧水灵木心竟然跟随自已一起穿越到了这个任务世界。心中一震,急切地问道:“四一四,这是怎么回事!” 【人家都嵌在你灵魂里了,扣都扣不掉,当然就跟你一起咯。上个世界你老公说的,应该是他们自已帮你重塑灵根灵骨的时候弄的吧。】 414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秋南亭听到老公二字脸微微一红,这算什么称呼嘛。 此时巫女叫来族长,与他耳语几句。 族长年岁已高,面容苍老而饱经风霜,皱纹纵横交错。但双眼明亮有神,不难看出是个很有力的领导核心。 他身穿一袭传统的民族服饰,颜色鲜艳,绣着象征着力量与繁荣的图案,彰显着他作为族长的身份。族长的衣裳上挂满了各式金属饰品,闪烁着金属的光泽,随着他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声响。这些饰品中有古朴的铜铃、光滑的银链,以及各种颜色的石头。 族长微微一颔首,目光中带着崇敬,朝秋南亭行了一礼,态度恭谨得如同对待天降神明一般,透着一份虔诚与期待。 “爷爷,您不用如此!”秋南亭见状,想把族长扶起来,但那位老人家非要说他是什么天降之人,嘴里连连说着他是他们族群的福祉云云。 敖朔在秋南亭身后,目光痴痴地看着人,注意力还完全没有放在周围环境。秋南亭转过头来,悄然用眼神向他求助,敖朔这才反应过来,急忙伸手,用力把族长扶了起来。 族长站在秋南亭和敖朔面前,微微欠身,操着一口不太标准的普通话缓慢向他们介绍。 族长姓巫,名叫巫行。在他们这个族群里,无论男女都姓巫。世代以来研习巫术,传承着与自然沟通的技艺。然而,在丧尸潮来临之际,他们却未能找到有效的应对之法,导致家园损毁严重。 他的声音调虽怪异,但也清晰,随着他的话语,他眼中闪烁着对过去的追忆与无奈。 而如今,随着各个基地的搜救与疫苗的分发,重建工作才逐渐展开。这族群在这深山老林中,始终滞后于外界的变化,现在才开始重建不久。 而随着丧尸潮逐渐消失在地球,人们体内的进化能力也在逐渐消退,就好像只是人类自我保护和进化的昙花一现。 秋南亭静静聆听,心中则不断将这些信息与他从资料中获得的世界线串联起来。巫行的介绍让他对现在的局势了更深的理解,同时也明白了他们族群当前面临的困境。 一旁的敖朔注意到秋南亭的神情,发现他时而思考,时而恍惚,那表情让敖朔觉得有些怪怪的。 他一直盯着秋南亭,秋南亭感觉脸颊都被盯热了,扭头看向他,“在看什么呀?” “感觉你软软的。”敖朔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脱口而出,说完露出了懊悔的神色,“我不是那个意思,是觉得你很乖。” 这个忽然出现的秋南亭,在他眼里不知为何跟以前有些许不同,不像经历过浴血的末世,有种软乎乎的感觉,像个小蛋糕似的。 秋南亭撇了撇眉毛,知道自已还没说,就被发现没记忆了。 当巫行族长将大概情况介绍完毕后,带他们来的那个,叫巫露的巫女便走上前来,微微一鞠躬,笑着说道:“请跟我来。” 她引领着他们来到一处高高的山坡,那里有一座用石头搭建的小房子。 石房外的阳光洒下,映照着周围的绿树与鲜花,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植物的气息。推开小房子的门,里面的布置已经在他们的意料之外,房内整洁,除了两张床外,还有舒适的被褥和几件简单的家具。 “这里是我们目前最好的居所,”巫露微笑着解释,“暂时请你们住在这里,等有了更好的建筑再请你们搬。” 秋南亭抬头看向巫露,脸上浮现出一抹感激的笑容:“谢谢巫露姐姐,这里已经很好了。” 进屋之后,敖朔将登山包从背上取下来,放在一旁的地上,包里鼓囊囊的,显得沉甸甸的,发出了咚的一声。 秋南亭好奇地挨过来,凑近包边,轻声问道:“里面装了些什么呀?” 听见这话,敖朔的眼眶突然湿润,似乎瞬间被一种情绪所侵袭。空气中弥漫着温暖与宁静,但这一刻,他的心情却如波涛般翻涌而起。 秋南亭半晌没听见回答,抬头去看他,只见敖朔那双眼睛通红,仿佛在压抑着什么,他整个人一愣,心中隐隐感到不安。“敖,敖朔……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他的声音小心翼翼,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安。 然而,就在秋南亭心中暗自忐忑之时,敖朔猛然抱住了他,将他紧紧搂进怀里,喉头哽咽,声音颤抖:“没关系,忘了也没关系,回来就好。” 第330章 原来只是失忆又露馅了 秋南亭渐渐放松下来,轻轻在他胸口前闷声道:“好吧,被你发现了,本来还想装一装的。” 敖朔慢慢松开了他,随手抹了抹眼睛,低头捧着秋南亭的脑袋,语气变得小心翼翼:“是哪里受伤了吗?” “没有没有,你别担心。”秋南亭扒拉着自已的头发给他看,这个世界是短发,很是一目了然,“具体原因我不好解释,但我没事,除了失去记忆,我一切都很好!” 他勉力露出笑容,想要安慰敖朔,却发现他红色眼眶下藏着深深的青色,那模样显然不是一天两天没睡好所致。 秋南亭的心猛地一紧,嘴唇微抿,指尖轻轻抚过敖朔因日晒而略显粗糙的脸颊,语气柔和:“你是不是过得不好?” 敖朔的眼眸微微垂下,睫毛轻轻搭在秋南亭的指尖,他的心中掠过一丝复杂的情感,埋头亲吻了他的手心,像是在寻找一丝安慰。 “我先是走了很多地方,但是这样找不到你,我去寻求鬼神的帮助,但是也收效甚微。后来我去了一座寺庙 “他们说,消掉业障,就好了。” “所以我不是过得不好,只是在为再见到你积福。” 第147章 退休雇佣兵的小娇妻(2) 秋南亭听到敖朔的话,都要心疼死了。他立刻环住敖朔的腰,撒气一般道:“不好就是不好。”他的脸颊在敖朔宽厚的胸膛上蹭动,跟撒娇没什么两样。 敖朔低头看着怀中的秋南亭,心中涌起一阵暖流,脸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笑容。两只手微微一使劲就将人抱起,稳稳地放在床上。 床垫散发着淡淡的艾草香,飞尘在阳光下闪烁,熟悉的气息交汇在一起,笼罩着他们两人。 【修复进度:10%。】 秋南亭心想这个方法还是有用的,不说百试百灵,好歹百试能有九十灵。 晚些时候,巫露过来敲响了房门,给他们送了一些衣服,还邀请他们去大坝子上吃晚饭。 送来的衣服是他们的民族服饰,色彩鲜艳,镶嵌着各式各样的银饰,发出清脆的哐啷声,颇具族群的独特风情。 敖朔的衣服是一件敞口的蓝紫色褂子,配上阔腿裤,衣服上挂着一堆银饰,光是拿在手上就哗啦啦作响。 穿上后,衣服修身而不失宽松,勾勒出他结实的肌肉,浑身散发着阳光般的气息,皮肤上露出的一些伤疤让他看起来更显粗犷而坚韧。 而秋南亭的衣服则是鲜艳的红色褂子,领口比敖朔的高一些,但长度较短,穿上后露出了半截纤细的腰身,像模像样的,像个本族的少年。 秋南亭的那套衣服还配了件披肩,那披肩短小,却镶嵌了许多彩色的石头,闪烁着五光十色的光芒。 他的身形纤细,腹部的肌肉线条虽薄,却依旧能看出两道竖着的浅浅的凹陷。 敖朔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秋南亭身上,他本就白皙的皮肤被鲜红色衬得更加醒目,手掌自然而然地放在他的腹部,轻轻抚摸着那道薄肌线条和背上的腰窝,双手刚好将他捏住。 秋南亭的被他从身后忽然靠过来捏住腰,热乎乎的手指挨着肚子,感觉小腹热热的。 “松手了,还有人在外面等着呢。” 敖朔贴在秋南亭身后,埋头在他脖子上轻轻一吮。 等秋南亭反应过来,摸到一处湿痕,羞恼地扭头看敖朔。 “马上就要出去了,做什么呀?” 敖朔把人搂在怀里揉搓几下,像只压着主人不放的大型犬,呜呜地用湿漉漉的吻部去蹭主人。 “就是因为要出去了我还从没见过你穿成这个样子,好好看。” 送的这衣服很薄,也许是跟这地方又潮又闷的气候有关。秋南亭便很容易就感觉到身后壮实的胸肌抵着自已,他一边想摆脱敖朔四处乱蹭的嘴,一边又忍不住往柔韧的胸膛上靠。 敖朔粗糙的手掌从他的肚脐摸到了衣摆。 “停!”秋南亭终于忍不住抓住敖朔的手,嗔道,“快出去啊!” “真的变软了,小蛋糕。”敖朔微微使劲就挣脱了那只手,把人箍紧,手从人上衣下摆直接穿到了领口,轻轻抓住了微仰的下巴,低沉的声音倚在泛红的耳垂边上,“你以前会直接揍我的。” 秋南亭怒目圆睁地瞪着敖朔,生怕他一不小心弄坏了新衣服,伸手掰着他的手指道:“我现在也会揍你的。” “那你揍吧,揍完我们再出去。”敖朔耍起赖来,与之前几个还算懂礼的爱人截然不同,秋南亭斗不过他,只能无奈地踮起脚尖,把他的脑袋拉下来,轻轻在他嘴角上印了一下。 “这样好了么?咱们快出去吧,有什么别的晚些时候再说。” 敖朔被他亲得浑身轻飘飘飘然,脸上露出傻傻的笑容,松开手,帮秋南亭整理好衣服,笑着说:“这就走。” 巫露背对着大门站着,听见他们出来的动静,便转过身来,不禁露出惊艳的神色。 “二位客人真是俊俏。” 巫露引着二人往族群安家的中间地带走去。那里是一片被河流冲刷而出的浅滩,清澈的河水从边上蜿蜒而过,水面上波光粼粼。 浅滩正中央燃起了一堆熊熊的篝火。火焰足有三人高,红橙色的火焰在夕阳的余晖映衬下显得愈加灿烂,仿佛整个天空都被点燃。火焰跳动着,发出轻微的噼啪声,伴随着袅袅的烟雾缭绕在空中,散发出木柴燃烧的香气,温暖的气流在空气中弥漫。 第331章 篝火边围着三四十个族人,年轻人占多数,也有几个老年人和小,欢声笑语此起彼伏,显得格外热闹。 巫行正坐在人群中央,周围围着一群小孩,他们扒在他的腿上和肩膀上,睁着大大的眼睛认真听他说话,一个个乖乖的,一动不动。 巫露看到这一幕,也不禁目光柔和,放轻声音道:“族长,客人来了。” 巫行咧着嘴站起来,两个小孩当作他的拐杖,一边一个扶着他,睁大眼睛看向敖朔和秋南亭,眼里满是好奇。 “漂亮哥哥!”有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孩哒哒哒跑过来,从自已头上取下一串亮晶晶的银片链子,蹦蹦跳跳地要往秋南亭身上挂。 秋南亭微微弯腰接过,轻柔地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发。 她的发丝有些泛黄,虽然看起来有点营养不良,但脸上红彤彤的,又显得活泼而健康。 “这是巫逢送给客人的礼物,您可以戴在头上。”巫露一旁解释道。 秋南亭好奇地把银链撑开,发现没有扣环,撑开后正好能勾在发丝里围住他的额头,银片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哗啦啦作响。 敖朔一边拨弄秋南亭的发丝,一边帮他整理着那串银链。 小女孩看他戴上,笑得鼻涕泡都出来了,捂着鼻子往别处跑,高声叫妈妈。 四周的大人们忍俊不禁,氛围显得温暖而欢快。 “贵客,您请坐到这边来。”巫行邀请秋南亭道,语气中透着恭敬。 “还是您坐那儿吧,我坐旁边也行。”秋南亭赶紧推辞,随后自我介绍,“还有,我叫秋南亭,你们叫我南亭就可以了。” 巫行并未强求他,只微笑着继续询问敖朔的姓名。敖朔回答后,巫行便将他们介绍给族人。 年轻人们纷纷站起来向他们打招呼,脸上洋溢着淳朴的笑容。 在篝火边,几个大铁锅架起,油炸着各种美食。油炸的粑粑发出诱人的香味,还有一些不认识的昆虫,混着一堆香料被放入锅中,一下锅便爆发出浓烈的香气,令人食欲大开。 另外两口冒着热气的锅还盖着盖子,盖一打开,香味扑鼻而来,浓烈的酸菜香四溢,那是用新鲜的鱼做的酸汤鱼,巫露为他们舀在碗里,介绍道: “这是河里捞的新鲜鱼,肉质特别肥美,请你们多吃一些。” 敖朔接过碗,夹了一块浸透黄绿汁液的鱼肉,细腻的肉质在火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他轻轻吹了吹,鱼肉散发出一阵酸爽的香气,搭配着酸菜的清新,让人忍不住期待。 他将鱼肉喂到秋南亭的嘴边。 秋南亭微微一愣,张嘴咬过那块鲜嫩的鱼肉,口中瞬间充满了鲜美的滋味。鱼肉滑腻,恰到好处的酸味与细腻的口感交融,令他不禁发出满足的轻声赞叹:“真好吃!你快吃!” 敖朔也夹着吃了,赞不绝口。 随即两人的手就在油炸粑粑的盘子前碰了一下,两人对视一笑,一人拿了块金黄酥脆的粑粑,咬下去的瞬间,外酥里嫩的口感让他们不约而同露出满足的笑容。 油炸的香气在嘴中蔓延,与鱼肉的鲜美交织在一起,仿佛让一切的烦恼都消散在了空气中。 秋南亭低头看向手腕上的缠云藤和碧水灵木心,突然感觉到它们似乎在微微震动。他心中一动,低下头,伸手给它们喂食。缠云藤如同一条灵活的小蛇,张嘴将食物吞下,随即还装作咀嚼了几下,细细品味着这些美味似的。 “它们居然也能吃东西。”敖朔在一旁看见这一幕,忍不住抵着拳头轻笑。 秋南亭好奇道:“你也认识它们?” “嗯哼。”敖朔又舀了一碗鱼,继续投喂他。 周围的族人们也聚集在一起,享受着这一顿丰盛的美食,一时间迷茫之类的东西都被一一驱散,留下的只有温馨与幸福。 就在他们吃得直呼气时,那个小女孩,也就是巫逢过来,嘴里嚼嚼嚼黑乎乎的虫子,还伸手给秋南亭看一只还没炸的虫子,甚至腿还在抽抽。 “哥哥看,它的背壳油亮亮的!” 小女孩的声音稚嫩而兴奋,秋南亭被突然伸过来的手吓了一跳,慌忙歪向敖朔的怀里。 敖朔抱住他,低头笑道:“哥哥怕虫子,是不是呀?” 秋南亭瞪了他一眼,“没有,没怕,拿给哥哥看看。” 巫逢龇着大牙把虫子放到他手里,大声道:“就是,哥哥不会怕的,哥哥是神仙,怎么可能会怕虫子!” “什么神仙?” “爷爷说,你是天上掉下来的,所以肯定是神仙!而且你来了之后,我们就吃好吃的了,肯定只有神仙才能这样的!” 【修复进度:35%。】 小女孩的天真无邪的话语和系统提示音令秋南亭不禁愣住,回头看向敖朔 敖朔与他对视,嘴角柔和一勾,便将小女孩也抱过来,和秋南亭一起,摸着他们两个毛茸茸的脑袋。 巫逢眼睛瞪得圆圆的,捂着脑袋,惊呼道:“哇,大哥哥的手好大,可以把小逢的头抓起来!” 秋南亭噗嗤一笑,让敖朔力气轻点。 巫逢声音引来了其他小孩,周围的孩子们也纷纷围过来,想要让这两个哥哥摸摸他们的头。 有个年纪大些读过书的被摸完,还满足地吟了句诗:“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搞得秋南亭哭笑不得。 第332章 “不要乱说呀,我跟你们一样的,不是什么神仙。” 巫逢嘿咻两下,像只调皮的小猴子,扒到了秋南亭的肩膀上,红嘟嘟的包子脸认真得如同小大人般,眼睛瞪得大大的,满脸的严肃。 “不是神仙,哥哥怎么会长得这么像神仙啊?” 秋南亭被她的认真模样逗乐了,以为小女孩是在说自已好看,便伸手勾起敖朔的下巴,让孩子们一同看。“这不也是神仙么?”他笑着指着敖朔,眼中满是欢愉。 敖朔的五官刚毅而立体,眉骨高耸,显得眼眸深邃,鼻梁挺直,嘴角线条分明,透着一股不可侵犯的气质。 他的身形修长,肌肉线条结实,浑身散发出一种自然野性的力量感。孩子们在他面前简直都是小豆丁。 巫逢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严肃的表情与她可爱的模样形成鲜明对比,“不是不是,大哥哥不是。” “嗯,”敖朔顺着秋南亭的手,把脑袋挪到他的肩膀上,嘴角微微上扬,“我不是,这个哥哥是。” 秋南亭警觉地将头往另一边歪,果然,敖朔的薄唇轻轻扫过了他的下巴,带来一阵微妙的触感。l 空气中仿佛凝聚了一股紧张而温暖的气息,让他的心跳不由得加速。 “坐好。”秋南亭故作冷静,试图拉开距离。 “不要。”敖朔的声音带着几分撒娇的口吻。 秋南亭盯着敖朔的眼睛,那里面满满当当全是自已。 修复进度为什么突然涨了三十。 秋南亭把巫逢放在地上,捏住敖朔的脸,仔细审视他。 巫逢见状,立刻拉着身边两个小朋友退后,声音清脆地高喊:“巫露姐姐,两个哥哥发烧了!” 秋南亭先低下头,耳廓通红。 敖朔则像是喝醉了酒般,伸出一只手挡住了秋南亭的脸,低头轻啄着秋南亭。 巫露刚走过来,看到这副情景,便将周围的小孩都牵走了。 秋南亭费了好大劲才把人推开。 敖朔却不依不饶贴着他,轻喘着气,低声说道:“明明就是神仙。” 不是什么,没有未来的人,更不是黑暗的恶魔。 秋南亭惊讶地听出了些许哭腔,慌乱起来。 “好了,我是神仙,你说是就是了。”秋南亭侧过身把人遮住,心虚地往人堆那边瞥了一眼,一群人默契地齐刷刷把头扭到别出去。 第148章 退休雇佣兵的小娇妻(3) 阳光明媚的日子里,秋南亭和敖朔与巫族的人们一起,重建房子,还有周围很大范围的篱笆。 整个山坡上,热闹的气氛弥漫,清新的空气中夹杂着泥土和植物的气息,让人感到生机勃勃。族人们分工明确,年轻力壮的族人们用木材和竹子搭建新的房屋,而一些年长者则在旁跪坐祈祷。 秋南亭则充分利用缠云藤的灵活性,帮助大家建房子。 他站在一旁,手腕上的缠云藤在他指尖的控制下,轻盈地穿梭于木材与竹子之间,仿佛有了灵性般,缠绕着每根柱子,固定着它们。 那粗壮的藤蔓在阳光下闪烁着翠绿的光泽,随着秋南亭的意念灵活地变幻形状,帮助族人们加快了建房的速度。 旁边的年轻人们纷纷赞叹,目光中流露出钦佩与惊叹。他们愈加觉得这个外来的年轻人简直是上天派来帮助他们的神明,仿佛他与大自然之间有着不可思议的联系。 而敖朔的能力虽然不适合基建,但他的力量却在搬东西和打猎方面得到了充分的发挥。他的身材健壮,肩膀宽阔,肌肉线条分明,随着动作的幅度展现出一种强烈的男性魅力。 他负责将建材搬运到指定的位置,或是在附近的林子里打猎,给饭桌上加上几道肉菜。 随着时间的推移,夏末的炎热逐渐褪去,空气中开始弥漫着淡淡的秋意。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地面上的影子在秋风的吹拂下摇曳。 河流里的水逐渐变得冰凉,曾经活泼的鱼儿开始变得稀少。 秋天的脚步在渐渐逼近,周围的自然景象也随之改变。 山坡上的树叶逐渐变黄,慢慢从翠绿转为金黄,风一吹,树叶纷纷飘落,像极了缤纷的彩带,点缀在土地上。 温度慢慢下降,傍晚的凉意开始让人感到一丝寒意,族人们逐渐多裹了几件衣服,围着篝火取暖,脸上透着幸福的红晕。 随着入冬的临近,族人们开始储备过冬的物资。 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秋南亭和敖朔逐渐了解了族群的生活。原来,外面的世界并没有完全与他们隔绝。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从大山里走出去的人来到这里,送来一些生活必需品,比如布料、米面和佐料等。 就在冬季来临前,族群里传来了兴奋的消息——有人驾驶着大卡车进来送东西了。这些外来的同族人,虽不再从事“巫”的职业,但与这里的人仍然有着血缘关系。 当卡车轰鸣着驶入村庄,厚厚的落叶在车轮下被压得嘎吱作响,车厢里装满了他们的生活必需品。 族人们欢呼着,纷纷围上前来,脸上满是期待与欣喜。每个人都知道,寒冬将至,而这些物资正是他们在严寒中抵御风霜的保障。 “咋样啊最近?”回家的人们与族人们热情地打招呼。 族人也嘿嘿笑着说过的可好了,还有神仙下凡来帮忙呢。他们把敖朔和秋南亭介绍给亲人们认识。 第333章 这些人看见敖朔的一瞬间都傻了。 “这不是敖朔吗?”有个年轻人仔细盯着他,声音中透着惊讶,“外面有人正想联系你呢!” 敖朔这才恍然想起来,自已已经很久没有使用手机了。 他借来了那些人手中的充电宝,插上手机,屏幕闪烁着光芒,慢慢加载起来。 顿时,一阵未接来电的通知弹出,几百个未接来电的数字令人咋舌。其中最多的,就是程艾立,一个人打了三百多个电话,短信也发了几十条。 “这可真是……”敖朔轻叹一声,心中感慨万千。就在他准备查看时,手机又传来了铃声,这人的来电已经进来了。 “喂!你在哪儿呢?!”程艾立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语气中充满了焦急与关切。敖朔刚想出声回应,程艾立便继续问道:“你过年回不回来?” 敖朔张口的第一句话是:“我找到南亭了。” 秋南亭微微仰头看着他。 程艾立那边的反应意外地平淡:“找到就好呗!那你们以后少吵架了,动不动跑深山老林联系不上算个什么事。那找着人往回走呗,再过段时间过年了,年总不能在外面过吧?” 敖朔怔然,没明白怎么忽然程艾立说的话跟他的认知完全不同。 秋南亭赶紧将话筒捂住,迅速解释道:“我回来之后,其他人不会察觉我离开过的。” 敖朔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随即跟程艾立说:“过段时间就回。” 幸而交通并没有被破坏得太严重,四处坐飞机、火车还是挺方便的。 和来的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一起,帮巫族把过冬的设施都准备好之后,敖朔决定和秋南亭回城市一趟。 毕竟,秋南亭回来后还没有见过以前认识的人 ———— 在确认秋南亭根本不认识其他人之后,敖朔在高铁上拿出手机,翻出几张照片给他看。 “这是以前为数不多的照片,你看看,认认人。” 他一边说,一边将手机递给秋南亭。照片中是病毒刚结束时,许多在基地里拍的合照,阳光洒在每个人的脸上,笑容灿烂而放肆,只有敖朔绷着嘴,笑得有些勉强。 照片里,有最早认识的程艾立,阳光下他微微侧头,一口大白牙尤为明显;还有中央大楼的高崛和齐涣,一起出任务的容保和习南宜。 这样的画面让秋南亭心中一阵温暖,但是该陌生的还是陌生。 除了程艾立,其他几个都进编制了。 程艾立现在在小学当体育老师,顺便负责学校的安保和重建工作。 秋南亭听敖朔给他讲以前的事,还有最近的事,眼中闪烁着憧憬的光芒,恨不得能将那些美好的回忆再经历一遍。 也不知道主系统恢复之后能不能把他的任务记忆还回来。 当然,敖朔并没有提起那些血腥的往事,只是简单地将他们在草原上的那段经历讲给秋南亭听。 那时,他们与不同的族群交流,见证了人性与信念的对抗。草原上那些人,曾预言秋南亭是不好的存在,是没有未来的人。 “你明明就很好,没有你,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局面。”敖朔愤愤不平地说道,说着这话,他还是满心难受。 秋南亭一听便知,这些预言并非全无道理。自已曾经干反派的活,确实不算是个好人,没未来也是,他做完任务就跑路,在这个世界又怎会有什么未来呢? 不过,敖朔自然不会爱听这种话。 于是,秋南亭只安慰他道:“不要迷信,过好日子比什么都重要。” “好,我们好好过日子。”敖朔一哄就好,转而说道,“来,老婆,吃个薯片。”他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包薯片,这是他专门在火车站买的。 敖朔惦记着,秋南亭自从“降落”在巫族,还没吃过这些零嘴,以前秋南亭很喜欢来着。 “什么老婆,不许在外面乱叫!”秋南亭一边张嘴吃着薯片,一边帮他用餐巾纸擦擦手,手上力道不小,像是故意要把人弄疼。 “别擦,我还要继续喂老婆。”敖朔的脸上满是笑意,“怎么不是我老婆,是我好不容易从老天那里讨来的老婆。啊——番茄味的好吃吗?我再开一包青柠的你尝尝。” 秋南亭赶紧按住他的手,忍不住笑出声来:“好啦,先把这包吃完!” 窗外的景色不断变化,车速飞快。 程艾立早就在火车站等着两人,见他们从出口走出,激动得差点跳起来,挥手招呼。他穿着一件薄薄的羽绒服,冷风一吹,脸上立刻泛起了红晕。 他不禁搓了搓手,打着哆嗦,嘴里嘟囔着:“这天冷得太快了!穿个薄羽绒服还有点扛不住,走走,先去车库!” 敖朔身上穿的是自已随身带的冲锋衣,防风保暖,而秋南亭则是穿着巫族人送来的棉袄,外观朴素却显得格外温暖,绒面在阳光下透出一丝温和的光泽,衬托出他白皙的肤色。 程艾立看着暖和的二人气打不一处来,“哎,怎么你俩闹,受苦的是我,我是你们play的一环吗?” 秋南亭忍不住翘了翘嘴唇,拉着敖朔的手低头偷笑。 上了车,程艾立快速开上暖气,车厢内立刻充满了温暖的气息。 他随手点了首歌,音乐缓缓流淌在车厢中,他一边哼着歌,一边往外开着。寒风在车窗外呼啸,车内却暖意融融,几扇小小的车窗把外界的寒冷隔绝了开来。 第334章 突然,敖朔轻声笑了一声,打破了车内的宁静。 “咋了?”程艾立扭头,看着他,眼中闪烁着好奇,“你俩和好高兴成这样?” “这肯定高兴。”敖朔面带微笑,眼中透着温暖的光芒,“但是你觉不觉得,这很像我们刚认识的时候。” 程艾立一拍方向盘,夸张地叫道:“我去!真的!”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怀念与激动,瞬间回到了那个简单却又充满希望的时候。 车内,程艾立从后视镜看向敖朔和秋南亭,这场景太熟悉,甚至不仅出现在他们初遇时,后来一起出任务,也总会看见他俩依偎的模样,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感动。 “哎,这时间真是过得太快了。”他感叹道,“一年多前我还在丧尸堆里切瓜砍菜,谁能想到,现在居然又变成法治社会了。” “你咋的,还想干点刺激的?”敖朔似笑非笑,脸上挂着调侃的表情。 “去你的!”程艾立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我很珍惜现在的美好时光好吗?” “说到美好时光,后备箱的零食框里有海苔吗?”敖朔毫不客气地问道,“给我老婆吃点。” 秋南亭涨红了脸,没来得及把人嘴巴捂上,恨不得钻进座椅下面。 程艾立则被噎得不轻,嘴巴微张,愣了一下,“我在这儿煽情呢,你真是,可能有吧,自已给翻翻。真服了你俩了。”他的声音中透着无奈,却又忍不住带着几分笑意。 车内的气氛愈发轻松,敖朔顺口问了句:“对了,处对象没?” 程艾立长叹一口气:“不要突然讨论这么现实的问题好吗?没有,不想处,也没喜欢的。” “所以还是我跟我老婆好。”敖朔猝不及防就炫耀上了。 程艾立忍不住在后视镜中瞪了他一眼,看见他眉毛飞扬的得意模样,恨恨道,“真想把你丢到马路中间。” 敖朔这般和程艾立熟稔,秋南亭在一旁看着,便也很快跟程艾立熟络起来,当然这个熟络是指他对程艾立单方面的。 从火车站开了快半个钟头,才看见了人稍微密集点的地方。 他们的住处还是在之前的基地里,敖朔的家就和程艾立对门。此时的基地早已没有高大城墙的阻隔,依然保留着一些核心建筑群,给还在附近的人足够的安全感,至少短期内,有危机出现随时还能躲避。 他们的住所离中央大楼也不算远,就在之前倒塌的那些宿舍楼附近新建的。 后来进化能力逐渐消退,建房子速度变慢了,中央大楼周围的楼也就那么些,都是之前本就有点关系的人才能住的。 回去的路上,程艾立顺便把下了班的高崛接上。 “咋回事,齐部长还在加班?”程艾立打趣道。 高崛苦大仇深地道:“可不是吗?还好你来接我快,慢几秒齐部长就要给我派活了。” 他往后一扭头,看到后座的敖朔与秋南亭,惊喜地喊道,“我天!敖哥回来了,还有南亭,你俩去哪玩了?好玩吗?” 敖朔简单跟他讲了下西南山区里的情况,提到在那儿吃虫子时,高崛和程艾立的眉头都皱紧了,跟现在就把活虫子喂嘴边了似的。 “其实还挺好吃的,那里连小孩都吃。”秋南亭补充道。 “什么?!那里吃小孩?”高崛的声音中带着惊恐与好奇,眼睛睁得铜铃似的,“所以你们也吃了?” 秋南亭终于忍不住了,这些朋友简直太有意思了,他笑得简直停不下来,早知道就早点提醒敖朔看手机,早点回来了。 第149章 退休雇佣兵的小娇妻(4) 北方的冬雪飘飘,洁白的雪花在空中旋转,像是无数精灵在欢快地舞蹈。 窗外,树枝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白雪,宛如装点了银色的纱幔。大地被积雪覆盖,没有虫鸟鸣叫,只有呜呜风声。 屋里的暖气片传来温暖的热量,驱散了冬季的寒意。空气中弥漫着暖意,室内的气温让人倍感舒适。 卧室里,床沿地上铺着一圈地毯,床上是松软的大被子,整个空间都充满了惬意与安宁。 秋南亭身上盖着被子,背后紧紧贴着敖朔的高大身躯,严丝合缝。被子散发着淡淡的洗衣液的味道,蹭上去了些许二人的气息。 敖朔从后面搂着他,伸手把他裸露的肩膀上快要滑下去的被子往上掖了掖,顺手将手放在他肩膀上。粗糙的指尖在他圆润的肩头轻轻打转,秋南亭被摸得一阵痒痒,恼得转过身来将头埋进敖朔的胸口,把他的手掐到自已背后去。 敖朔又开始一节节摸他的脊骨,不过这没那么痒了,这样的亲昵让秋南亭感到既安心又温暖,勉强能继续睡下去。 睡着睡着,思绪却飘到了未来。他忽然想到,是不是等所有任务世界都完成,他就会回到自已的世界。那时,他还要继续读书,前几个世界完全沉溺在温柔乡中,竟然全然忘记了这一点。 他心里想着,伸手摸了摸眼前小麦色的胸膛,想起来看书和想继续扒在这人怀里的的念头开始拔河。 “别摸,是还不累吗?”敖朔的喉头轻微滚动,抓住秋南亭的手,将其放在自已腰上环住。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秋南亭故作无辜,偏要将手按在敖朔胸口上,闭着眼睛装作继续睡觉。 敖朔笑了,轻轻把人往自已怀里按了按,叹了口气。 第335章 身上太暖和,不知不觉中,秋南亭便又睡了回笼觉。醒来的时候,床上只剩下他一个人,发现敖朔已经将被子三面包了起来,他蹬了好一会儿才从被子中脱身。 秋南亭穿上拖鞋,走到床边,外面已是白茫茫一片,连路边树上的枝头都是雪,像是披上了一层白色的绒毯。 他穿上睡衣走出卧室,发现客厅里没有人。 “敖朔?”他唤道,但是没人应答。 桌上放着一份盖着的早饭,旁边贴着标签,提醒他用微波炉再打热一下。 秋南亭把早饭放进微波炉,打开大门,楼道里略冷的空气瞬间涌了进来,对面的门开着一条缝。 “艾立?”他喊道。 “你老婆醒了!”对面传来夸夸的脚步声,程艾立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老婆我来了!”敖朔推开门,看到秋南亭穿着薄薄的睡衣,赶紧把手上沾着面粉的手套摘掉,飞快地将秋南亭拔地抱起,弄回卧室里。 原来他是去程艾立家包饺子去了。 秋南亭拿过手机一看,居然今天都是大年三十了,时间过得太快了。 敖朔让秋南亭在家里先吃了早饭,虽然也快吃午饭了,但是能吃多少是多少。 吃过早饭后,敖朔带着秋南亭去对门。他们一进厨房,就看到高崛正和程艾立一起忙着和面擀皮,面粉飞扬,笑声不断。 “你们可算来了,快来帮忙!”程艾立看到敖朔和秋南亭,立刻兴奋地招呼道,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显得格外亲切。 高崛朝秋南亭招手,“南亭来,敖哥根本不会擀皮,发配去和面,这个多的擀面杖给你。” 面皮快完成的时候,大门又被推开了,习南宜和容保穿着羽绒服走了进来。 习南宜一头乌黑的短发被羽绒服的帽子压得微微凌乱,进来就脱了外套把袖子挽起来。 容保则显得稍显内向,脸上虽有笑意,却话不多,眼中透着温和的光芒,跟着走到厨房找活干。 “我们来帮忙!”习南宜走到案板旁,准备加入包饺子的队伍。 “皮都弄完了才来,那你们只能干和馅儿的活咯。”程艾立从柜子里拿了两个一次性围裙给他俩。 几人完全是打算从零开始包饺子,连肉买的都是整块的,习南宜手里被塞了两把刀。 “不是吧,剁肉这种活不应该让敖哥来吗?” “谁让你们来这么晚,我刚刚都干过活了。” “大冬天到底谁能放假的时候早起啊” 快到饭点儿的时候,齐涣稳重的身影也出现在门口,身穿厚重的大衣,脸上带着几分疲色。 “齐部长,你来了!”高崛兴奋地叫道,手中仍然忙着包饺子。其他人纷纷将目光投向齐涣,脸上带着笑容。 “嗳,来晚了,昨天半夜又开了个安全大会,还好今天没让我去视察。” 大家纷纷都摆手说没关系。 厨房里,包饺子的气氛愈发热烈。 虾仁馅是买好的馅料,先让敖朔和齐涣他们包着。 敖朔包饺子捏边儿的时候总用力过度,饺子皮老是被抠穿。 秋南亭实在看不过,虽然不怎么会包,还是让敖朔把皮拿来给自已。 “再来一点馅,这样才好吃。”敖朔拿筷子一个劲往里塞馅。 “我知道了,别急!”秋南亭埋头认真包着,指尖在饺子皮上缓慢捏着,脸颊因为专注而泛着淡淡的红晕。 敖朔看着看着,嘴巴就贴人家脸上去了。 齐涣啧一声,恨不得把人发配去和馅儿。 习南宜在灶台那边将肉馅盛入碗中,突然皱了皱眉,转头问高崛:“你咋没切姜?” 高崛抬起头,迷茫道:“放啥姜啊,放饺子里吃到得多难受。” “但是姜去腥啊哥!”习南宜直接去菜篮子里找姜。 “不是,哥们儿!放了真的难吃!”高崛赶紧把人拉住,油乎乎的手抓住他的手臂。 “靠你没洗手!真得放!” 两人争论得不可开交,眼看要干起来了。 齐涣走到厨房门口,目光扫过正在争论的两人:“吵什么?” 习南宜与高崛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目光齐刷刷地看向齐涣。 齐涣手上拿着手机,点了几下:“放姜,百度说放。” 高崛抽抽眼角,“行,听老大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厨房里弥漫着浓郁的肉香气,欢声笑语此起彼伏。 习南宜和高崛开始比谁拌馅儿拌得快,争论声渐渐转为合作的欢声,程艾立和容保蹲在一边用百度查肉和菜的比例,齐涣在一旁默默包饺子,嘴角不时扬起一抹微笑。 冬日的寒冷似乎在这一刻被温暖抵挡得无影无踪。 包好的饺子在锅中煮着,随着水的翻滚,饺子们在水中翻腾,锅盖上蒸汽氤氲,面和肉香气弥漫在整个厨房。几人围站在锅边,眼中满是期待,一个个都在咽口水。 “好了好了,把你们盘子拿过来!”程艾立兴奋地叫道,急忙用漏网捞起一篮热腾腾的饺子,刚出锅的饺子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秋南亭迫不及待地用筷子夹起一个饺子,吹了几口气,试图让饺子稍稍降温。 没想到饺子还是太烫,烫得他都要飙泪了,还是努力忍耐着没吐出来,一边吃一边呼气,在嘴里把饺子又炒了一遍。 第336章 咬下去的瞬间,鲜美的肉汁立刻从饺子皮中爆发出来,浓香的味道瞬间充满了整个口腔。 “这个猪肉馅好吃!”他忍不住赞叹,眼中闪烁着光芒。 程艾立还在锅里捞,“哥们儿些,我下了五十个啊,咋我们一个人就分了这么几个?” “亲,锅底都变成面片肉汤了,这是漏了几个啊!”高崛哈哈大笑,让他把火打开再煮点。 “破了这么多?”敖朔走到锅边,瞥了一眼,“这个汤不知道多好喝,这么多肉啊。” 高崛拿碗舀了一勺,尝了一口,嘴巴哦成一个圈:“来来都尝一下,真的好喝!容保把那边碗给我。” 其他几人都忍不住笑了。 饺子在他们的手中不断进出,几乎没过多久,桌上就被空空如也的盘子和碗所占据。 虽然这顿自已做的饺子吃得很舒服,不过,晚上他们还是打算叫外卖。年夜饭嘛,还是吃点更好的。 就是外面大雪纷飞,白茫茫的一片,有些对不起辛苦的外卖员。 商量完,结果是每人给外卖员凑了五块小费。 午饭后,齐涣找了个房间,准备小憩一会儿补个觉。 习南宜、容保和高崛则在客厅里凑到一起斗地主。打牌之前,他们还问了敖朔打不打麻将。 敖朔回的是“老婆不会打,我要陪老婆。” “去去去,真是的!”几人同时笑着调侃,把人从桌子边轰走了。 敖朔将家里的摇摇椅搬了过来,放在程艾立家的阳台上,雪色透过玻璃洒进来,照在那张摇摇椅上。秋南亭在网上买了个很大的摇摇椅,宽大舒适,正好可以躺下两个人。 两人依偎着坐在摇摇椅上,敖朔抱着秋南亭,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 “老婆,我以前,就很想和你过这样普通的日子。没有病毒,没有麻烦事,也没有很多别的人。”敖朔的声音低沉而柔和,微微埋头在秋南亭的颈边,温热的草木香气息和一股饺子味萦绕在他鼻尖。 秋南亭已然习惯被他叫老婆了,手指轻轻抚摸着敖朔有些刺手的头发,耳边听见系统提示修复进度已达到80%。 他想起每个世界的爱人,应该都渴望过这样的日子。 他也是。 他好想回到自已家之后,还能有机会再次遇到爱人,和爱人一起享受普普通通的生活。 他要努力读书,考个好名次,将来当个官,养爱人,还要给父母养老。 不知道是不是假期的时间流速就是比平时快,大伙都有种刚吃完午饭没多久就天色暗下来要吃晚饭的感觉。 预定六点的外卖上门,几个外卖小哥轮流搬进来一堆饭店的保温箱,还有一箱箱的酒。 七个人围坐在餐桌旁,年夜饭是一锅热气腾腾的火锅,底下是电磁炉加热,红汤咕嘟咕嘟地翻滚着。各种新鲜的食材摆满了桌子,每个人面前都放着两瓶啤酒,脚底下还摆了两箱。 客厅电视的春晚节目声响起,今年刚恢复,虽然节目简单,但是可能因为审核人员变少,许多表演都格外有趣,令人忍俊不禁。 “开饭啦!新年快乐!”程艾立兴奋地说道,举起酒杯,大家都跟着举杯。 大家在一边吃着年夜饭,一边看着春晚,笑笑闹闹的,一屋子七个人吵出了七百个人的气势。 “快来,南宜,喝酒!”高崛和习南宜在桌上打起了酒仗,俩人拼酒划拳。 “来就来!你这出的啥?再来!”习南宜喝得兴奋,脸上通红。 “喝慢点,吃点菜!”程艾立生怕这俩吐自已地板上,但是俩已经喝高了,完全听不进去他说话,没一会儿这主人家自已就醉倒了。 齐涣和秋南亭只喝了一点儿,齐涣是怕突然有工作电话,秋南亭则是敖朔不让喝多了。 敖朔和容保酒量不错,虽然喝了不少酒,但仍旧保持着清醒。 容保举起酒杯,眼中满是感激,向敖朔敬了一杯:“谢谢你,敖哥,带我出人头地。” 敖朔笑着摇摇头“虽然这话不太好,但是这天灾人祸的,也确实是你们自已的机缘。要不是这破事,我也不知道在哪里挖泥巴。” 他的话让众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求你了大哥,你那挖的到底是泥巴还是金子!” 就在这欢声笑语中,程艾立最先倒下,醉得不省人事。 高崛和习南宜也晕乎乎的,两人说话都变成大舌头了。 敖朔和容保已经没喝了,和齐涣一起把仨倒的人塞进房间,扒了衣服塞进被子里。 秋南亭把三人的衣服放在阳台的脏衣篮里,整理桌子上的残局。 “吃饱了没?”敖朔从后面走来。 “肯定啊,我吃了特别多!”秋南亭笑道。 敖朔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俯身去摸秋南亭的肚子,感受着那饱胀的触感,“确实有点儿,等会儿回去再消消食。” “咳咳,”齐涣走过来清清喉咙,“在老年人面前收敛点吧。敖朔,有空带秋南亭去做个体检。看看他的进化能力指标怎么样了,就他的数据一直没入档了。” 第150章 退休雇佣兵的小娇妻(5) 正月初八,是复工的日子。阳光透过冬日的薄雾洒在大地上,显得格外明亮。地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白雪,每一步踩下去都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空气清新,带着一丝刺骨的寒意,沁人心脾。虽然天气寒冷,但阳光的温暖让人感到一丝慰藉,仿佛为即将开始的新年注入了希望的活力。 第337章 齐涣带着秋南亭去中央大楼进行进化能力检测,敖朔陪同。一路上,秋南亭看着面前只有一层楼的,像院墙似的大楼,很疑惑为什么这能叫“大楼”。 进去才知道,这大楼反着修的,电梯一溜复数。 齐涣走到电梯前,刷了虹膜,按下了负十九层的按钮。随着电梯缓缓下行,墙壁上闪烁的数字指示灯在他们面前一一亮起。 齐涣带着他们走出电梯。 出去后是一条长廊,两侧全是房间的门。 敖朔揽着秋南亭,低声问他:“你还记得这里吗?” 秋南亭摇了摇头。 “我俩以前可是把这里弄得稀巴烂过。”敖朔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却不知为何,眼中很平静。 “在说什么,过来。” 齐涣拿着虹膜刷开一扇门,眼前的实验室墙壁、天花板和地板都是雪白的,四周放置着一些仪器,整个空间透出一股冷冽而严谨的气息。 其中,一个胶囊舱格外引人注目,这比周围任何一个设备都大,能装进去一个人。 齐涣扫完指纹,又取下门背后的工作牌,刷了一下,舱门随即打开。 “进去吧,直接坐着就行,手放在扶手的玻璃罩里,会抽点血,就扎一下。” 敖朔把秋南亭送进了胶囊仓,轻轻将他的手放进扶手上的玻璃罩子里,低声跟他解释: “你走之后,秦湾来基地,重建了实验室。不过你应该也不记得秦湾了,总之这是那之后才研究出来的,可以检测病毒、体内抗体以及进化能力。就算测出来有病毒也没事,今天就只有自已人,这数据系统里也能改的。” 齐涣听到最后那句,哼笑一声:“是啊,有的人就把自已进化能力改成零,征兵都征不进来了。” 秋南亭听着敖朔和齐涣的对话,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已是病毒携带体啊!因为他来到这个任务世界时,病毒时期早已结束,所以完全忘记了自已曾经的身份。 不过敖朔的话让他心安了不少——只要不把他突然抓走就好,现在看起来就算携带了病毒也没有很危险的样子。 胶囊舱门是半透明的,从上方缓缓落下,关得严严实实。 随着舱门完全合拢,舱内开始充满了层层淡淡的光晕,伴随着轻微的电流声,似乎在进行扫描工作。 秋南亭低下头,看向被放在玻璃罩里的左手,手腕上的缠云藤感知到主人正在看它,细藤像条小蛇一样蜿蜒而上,轻轻地爬过他的手肘,碧水灵木心被它卷在尾巴上,乖巧地随着藤蔓晃动着。 “待在里面不舒服吗?”秋南亭有些担心,害怕舱内的辐射或电流会影响它们。他右手小心地拢了拢缠云藤,想把它们捂住。 缠云藤摆了摆“脑袋”,亲昵地缠上了秋南亭右手的手指。 大约三分钟左右,舱门发出一声轻微的“呲——”声,缓缓打开,舱内的光芒随之消散。 秋南亭松了一口气,取出左手,慢慢站起身走了出去。尽管刚才左手中指上被扎了个小血点,但很快,碧水灵木心轻轻一卷,那点血迹和伤口瞬间被抚平了。 三人围在胶囊仓的显示屏边上,看到秋南亭的数据结果,神色各异。 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进化能力:无”,而他的血液检测结果也表明没有任何病毒。 秋南亭既迷茫又无措,看向敖朔。敖朔反倒面上闪过笑意,旋即很快收敛了看向齐涣。 齐涣皱起眉头,怀疑地看向秋南亭,眼中透着几分不解。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在怀疑秋南亭是不是本人。 敖朔察觉到齐涣的眼神不对,立刻挡在秋南亭面前,“看什么?” “你们两口子,不会都弄虚作假吧?”齐涣的表情严肃,“能力就算了,病毒不能开玩笑啊。” 秋南亭低头看了一眼自已的左手,缠云藤已经变成镯子,回到了原位。 他微微叹了口气,升起疑问:“是因为刚刚我动用能力了么?” 齐涣摇了摇头:“跟你在里面用能力没有关系。” “那我再试一次?”秋南亭又忍不住提议。 敖朔立刻制止他:“不用再试了,这个结果挺好的。”他的语气中透出一丝强硬,似乎不想再纠缠于这个问题。 齐涣皱了皱眉,依旧不放心:“你能确定这个人是秋南亭吧?”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怀疑,似乎对眼前的结果心存顾虑。 “这是我老婆好吗!”敖朔挥了挥手,“你就如实录入就行,我们先走了。” 中午,正吃饭的时候,齐涣给秋南亭发来了一个电子报告,内容清晰地显示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普通人,进化能力为零,血液中没有任何病毒。 报告也会入档,成为他身份的一部分。 秋南亭读完报告,要多疑惑有多疑惑。 【宿主,这边原世界线显示,原主的基因被修改过,本来就不会具备进化能力,你那个能力就是上个世界带过来的而已。不过这个病原体,应该是系统自动刷新身体把你体质刷掉了,毕竟现在主系统也是很不稳定。】 414跟他解释。 秋南亭还是云里雾里,这系统也太不靠谱了,角色身份的关键因素都能刷掉。 就在他沉浸在思绪中时,修复进度的数字突然跳到了95%。这一变化让他一惊,转头发现敖朔正在看他的报告。 第338章 看完报告的敖朔的笑容却始终挂在脸上,没有要下去的意思。本来饭都快吃完了,他硬是又把本来要留到晚上的菜炫了半盘。 “你怎么这么高兴?”秋南亭好奇地问道,抬头望向敖朔。 “你不知道吗?”敖朔笑得特别灿烂,眼中闪烁着光辉,“我做梦都希望你是一个普通人。” “你不再是那种随时都可能被抓走的病毒携带者,也没有很厉害的进化能力,不会有人觊觎你,打扰你,就可以和我一起享受平凡的生活。危险的事就离我们很远了。” 听着敖朔的话,秋南亭心里也渐渐变得柔软。他想起了最近和敖朔一起度过的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那些欢声笑语、甜蜜互动都在脑海中浮现。 “好吧,如果你是这么想的,那我也很高兴。”秋南亭低下头,忽然想起那缺的5%的修复进度。 他小心翼翼地问敖朔:“那……你还有没有期望的事,关于我的?” 敖朔沉吟片刻,嘶了一声:“还真有,我想和你再去一次草原。” “草原上有你想看的东西吗?”秋南亭好奇地问,脸上露出几分疑惑。敖朔之前跟他说的那些在草原上发生的事,好像都不是什么好事。 敖朔摇了摇头,神情认真:“不,是想让草原上的‘神’看看你现在过得很好。” 秋南亭忍不住捂嘴轻笑:“你是在跟神置气吗?” “谁说的,你老公是这么小心眼的人?”敖朔撇嘴,故作无辜,嘴角却忍不住勾起一抹笑容。 ———— 开春时节,草原迎来了复苏的气息。湛蓝的天空无际无边,微风吹拂着大片绿油油的草地,草浪随风起伏,仿佛在向远方诉说着大地的故事。 敖朔和秋南亭穿着厚实的藏袍,骑在马上,感受着辽阔草原的广袤与宁静。厚重的袍子让他们抵御住了早春的凉意,但风依旧顽皮地在他们的脸颊上打转。 秋南亭骑着马在前面奔跑,长长的藏袍随着马的奔跑扬起,像是风中飞舞的旗帜。他的鼻头微微发红,是被风吹的,但脸上依旧挂着满足的笑容,双眼闪烁着孩子般的好奇和兴奋。 敖朔骑马跟在他后面,笑意不曾从他的脸上消散。他看着秋南亭的背影,眼中满是宠溺与爱意。 马儿跑过一个低矮的草坡,风更猛了些,秋南亭脸颊被吹得有些冰凉。他忍不住用手轻轻揉了揉鼻尖,打算放慢速度时,突然感到一双温暖的手伸过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将他稳稳拎起。 敖朔不等他反应,直接把秋南亭从自已的马上拎过来,放在了自已的怀里,用宽厚的外套将他整个人裹住。 秋南亭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出来,靠在敖朔的胸膛上,感受到那股源源不断的温暖和心跳的律动。 “跑太久了,别冻感冒了。”敖朔低下头,轻轻在他的鼻尖上亲了一下。 秋南亭抬头,虽然微笑着,但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享受着被敖朔抱在怀中的安心感。 秋南亭仰头看着他,眼角弯弯,露出狡黠的笑容,带着一丝俏皮:“你不是说要让神看见吗?当然要到处跑跑,免得神没看见。” 敖朔愣了一下,然后忍不住低笑出声,额头轻轻抵着秋南亭的,仿佛这短短的一瞬就是他所求的永恒:“神要是这么傻,我们都在这里了还看不见,干脆换人干了,我看我老婆就很合适。” 风依旧吹着,草原在他们脚下延展到天边,辽阔无垠。 敖朔一只手稳稳地握着缰绳,另一只手却伸到秋南亭的手腕上,指尖轻轻摩挲着缠云藤。那条小小的藤蔓似乎感知到了大主人的气息,微微动了动,仿佛在回应着敖朔的触碰。 “其实,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敖朔低声说道,声音在风中柔和得几乎听不见。 “嗯,因为我有进化能力吗?” “你没有。” 秋南亭闻言,心中微微一紧,却依旧靠在他的胸膛上,浅浅地呼吸着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等着敖朔继续。 “不是因为进化能力什么的,我只是有一种直觉……”敖朔低下头,声音变得更低了,“你会离开,去很远的地方。但奇怪的是,我一点也不担心,也不害怕。” 秋南亭的心微微颤动,闭上了眼睛,感受着风在耳边呼啸。敖朔还是知道了,他什么都明白。哪怕他没有明说,敖朔依旧能感受到他即将离开的事实。 敖朔没等到他的声音,将手从缠云藤上移开,握住了秋南亭的双手,牢牢抓住,仿佛害怕他下一刻就会消失一般。 “你现在就要走了吗?”敖朔的声音微微颤抖,尽管他尽力保持镇定,但这份不舍依旧从他的声音中泄露出来。 秋南亭歪头,阳光透过草原的风,轻轻洒落在他的脸庞上,勾勒出轮廓柔和的下颌和微微翘起的鼻尖,眼睛微微眯起,透着温柔的神情,仿佛是春日里最美的花瓣,温柔地迎风摇曳。 他轻轻笑了笑,柔声道:“还没有呢,得你送我走才行。” 敖朔怔了一瞬,双眼里闪过一丝愣神,但很快,他的嘴角再次扬起了笑容。他低头亲了亲秋南亭的嘴唇,这个吻持续了很久,仿佛想把所有的爱意都融进这一吻里。 唇分。 敖朔的喉头已经哽咽。 “走吧,下辈子还要做我老婆。 【修复进度:100%。】 第339章 秋南亭眨了眨眼睛,眼泪却突然无声地滑落下来。 那一瞬间,他的心中的不舍像是潮水般涌来,无法抑制。泪水在风中悄然消散,但他知道,这一刻的离别终究无法避免。 【宿主,现在走?】414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秋南亭深吸了一口气,用敖朔的手捂住了自已的眼睛,声音轻轻地颤抖着:“我之前好像都没有好好跟你那句话。”他的声音轻柔,却带着无限的深情与不舍,仿佛想把这一刻的回忆永远留在心底。 “好了。” 敖朔感受到他的泪水,心中一阵悸动,紧紧抱住了秋南亭,用自已的温暖将他包裹住。他知道,尽管这一刻无法挽留,但他们的感情已经深深烙印在彼此的灵魂深处。 “我来说吧。” “我爱你。” 风继续吹着,草原依旧辽阔无边,但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所有的爱与不舍都凝固在这个温暖的怀抱中。 第151章 我也可以为你潜入海里面(1) 天地间依旧翻涌着混乱而狂暴的景象。海浪像脱缰的巨兽,拍打着四周,一道道巨浪从远方涌来,海面扭曲成怪异的波纹,仿佛这世界的规则被搅乱了。 天与海的连接处不断抖动,像破碎的镜面。漆黑的云层卷动,仿佛带着愤怒的嘶吼,而那片昏暗的天幕下,银色的浪花无序地翻滚,将海水染成一片混沌。 在这片混乱的海域中,鲛人的身影宛若神明,又似恶魔。那一头银色长发宛如流动的月光,随着海浪轻柔地浮动,在水面上划出优雅的弧度。 他裸露的上身宛如大理石雕刻般匀称而健壮,每一寸肌肉都仿佛被海浪锻造而成,强健而优美。极光般的鳞片从他的腰部开始蔓延,覆盖住他修长的尾鳍,在海水中闪烁着冷冽的光泽,仿佛一片寒冷的星河。 他那双蔚蓝色的瞳孔深邃而锐利,蕴藏着汹涌的情感与无尽的执念。 然而,在这一刻,他眼中的冷冽被怀中人的出现彻底打破。 突然坠落的人影让他的世界骤然停滞。他紧紧抱住秋南亭,将他整个人按在怀中,仿佛要把他融进骨血,再不让任何力量将他夺走。 秋南亭则显得有些狼狈,但蓝潇却舍不得移开目光。他穿的白色短袖和短裤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布料紧紧包裹着他修长而匀称的身体,显出胸膛和腹部的清晰轮廓。 他湿漉漉的黑发贴在额头,脸颊被冷风吹得微微泛红。 秋南亭微微抬头,几乎是立刻就愣住了。 蓝潇的眼睛如同深海中的宝石——那种浓郁的蓝色让人心醉。眼角微微挑起,自带几分冷冽的美感,却因为此刻的温柔而显得格外动人。 “哇啊” 好漂亮啊 蓝潇怔怔地看着他,他微微垂下眼睫,嘴唇微动,却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将秋南亭抱得更紧。 【修复进度:50%。】 水天连接处依旧在轻微颤动,仿佛天地间有一条看不见的裂缝未曾完全愈合。 海面恢复了平静,但在远处,微不可见的波纹一层层地荡开,天空和海洋的交界线在微微抖动——那是世界线崩塌留下的痕迹。 414在秋南亭脑海里适时提示: 【宿主,这里的世界线崩溃始于这片海域,没完全修复之前,这种异常现象不会彻底消失。不过这里的人不会察觉,他们会觉得一切都是正常的。】 秋南亭将目光收回,落在面前的人身上。 蓝潇的双眼紧紧锁定着他,目光中透着难以掩饰的情绪波动。 又是在狂躁状态的爱人。 他舔了舔微微发干的嘴唇,然后深吸一口气,低声道:“为了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我得先告诉你一件事,我失忆了。” 话音落下,蓝潇整个人一僵。原本柔和的眼神,在那一瞬间变得冰冷且锐利。 “失忆?”蓝潇的声音低哑而颤抖,几乎难以控制自已的情绪。他浑身微微颤抖着,像是要将压抑已久的愤怒彻底释放出来,“谁……到底是谁对你做的?是不是就在刚才,你被什么抓走了?” 那低沉的声音带着痛苦与愤怒,就好像秋南亭受了什么非人折磨似的。 秋南亭连忙摆手:“不是,不是人为的……啊,但,好像也可以说是人为的。”他声音越来越小,想起不就是因为爱人把世界线给破坏了,不过也可能是自已破坏的。 但他没有说出这句话,而是轻轻叹了口气,语气柔和下来:“别担心,虽然失忆了,但我还是记得你的。” 说完,秋南亭抱着蓝潇的脖子往上踩了踩水,在蓝潇的唇角上轻轻印下一个温暖的亲吻。他的动作轻柔而自然,安抚暴怒中的猛兽。 蓝潇一愣,原本因怒意而紧绷的表情在那一瞬间缓和下来。 他低下头,若无其事地回了一个亲吻。然而,那白皙的脖颈却悄悄染上了一抹红霞。 秋南亭看着他微红的脖子,心里忍不住笑了笑,随即轻声道:“水里很冷,我想先上岸。” 蓝潇俯身将秋南亭一把托起。秋南亭猝不及防,瞬间被蓝潇架到了肩膀上,整个人以一个骑马马肩的姿势跨坐在蓝潇的脖子上。 “哎!快把我放下去!”秋南亭的视角瞬间变得很高,他试图挣扎,但不敢乱动,生怕一个不稳从蓝潇肩上摔进冰冷的海水里。 “不是说水里太冷了么,我先驮你到岸上去。” 第340章 秋南亭一愣,随即环顾四周,这片海域辽阔无际,哪来的岸? 海水在四面八方翻腾,一眼望不到尽头。 蓝潇的尾鳍拍击着海面,划开层层水浪。他游了很久,但四周依然是一片无垠的海面,哪里都看不到岸的影子。 秋南亭抓着他宽厚的肩膀,忍不住问:“我们要去哪儿啊?” 蓝潇微微一顿,停下了游动。他低头看向秋南亭,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现在还冷吗?” 秋南亭微微摇了摇头,其实说来有些奇怪——按理说,长时间泡在海水里,又被海风吹着,他应该早就被冻得发抖了。 但此刻,他的身体却出乎意料地温暖,仿佛周围有什么无形的力量,将寒冷隔绝在外。他能感受到海风的流动,却感受不到寒意,甚至连身上的衣服都快干了,只留下些微潮意。 蓝潇反手摸了摸他放在自已肩上的手,“我不知道要去哪儿,只是想和你在海上单独多待会儿。” 秋南亭轻轻垂下眼眸,手指顺着蓝潇的银发抚摸了一下,银丝滑腻柔软,带着微凉的触感,却让他心中微微一暖。 “那你游得累不累啊?” 蓝潇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仿佛这个问题从未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他的力量仿佛无穷无尽,游多久也无所谓。 “这是在关心我的意思吗?” 秋南亭忍不住笑了,又揉了揉他的头发,“对的呀,想要单独待会儿的话,可以找个地方歇歇。” 蓝潇闻言,嘴角微微扬起。还不等秋南亭反应过来,蓝潇把人换到身前抱着,尾鳍一摆,带着秋南亭猛地向海面下方俯冲而去。 秋南亭猝不及防,身体猛然一沉,以为自已又要被海水淹没。他本能地抓紧了蓝潇的肩膀,惊呼一声。 然而,入水的瞬间,他却发现周围的海水像是被某种力量挡在外面,无法触碰到他们的身体。 仿佛二人被包裹在一个巨大而透明的气泡中,透过水膜可以清晰地看到四周的海底世界,海水在周围轻柔地流动,却没有一丝寒冷和湿意。 秋南亭惊讶地四处张望,眼前的景象仿佛一幅瑰丽而梦幻的画卷,色彩斑斓的世界若隐若现。 在鱼群穿梭的间隙,珊瑚如同大自然的雕刻品,色彩鲜艳得近乎不真实,各种颜色交织成一片绚烂的景象。珊瑚枝干交错生长,仿佛是海底的森林,摇曳在微微荡漾的水流中,像是在向来客轻声问候。 蓝潇抱着他,尾鳍轻轻一摆,在水穿梭。 海底的景象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一座海底宫殿赫然出现在眼前。 那是一座以灰色石头建造的宫殿,并非华丽夺目,但极其庞大,别有一番深邃的美感。石墙上爬满了色彩斑斓的珊瑚和海藻,宛如为这座宫殿披上了柔软的衣裳。 淡粉、橙红、碧蓝的珊瑚丛在水中轻轻摇曳,宫殿入口处嵌满了五彩斑斓的小贝壳,在水中的光影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像是镶嵌了星辰的门扉。 宫殿四周有一些天然形成的礁石,错落有致地环绕着宫墙,是这片海底之地的天然守护者。几尾五彩斑斓的小鱼在珊瑚间游弋,偶尔从两人身边掠过,激起一阵微微荡开的水波。 蓝潇带着秋南亭轻盈地游向宫殿的正门,气泡随着他们的游动无声地流转。 秋南亭看得入神,心中感到一种难以言说的奇异与震撼。 “到了。”蓝潇轻声道,声音在水中显得格外低沉。 秋南亭还没完全从这片奇幻的景象中回过神来,就被蓝潇轻轻放下,二人一同降落在宫殿的地面上。 石头铺成的地面微微泛着海藻的绿意,四周墙壁上嵌满了珍珠和水晶,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蓝潇低下头,银色的发丝轻轻划过秋南亭的脸颊,带着一股浅淡的海洋气息。 “我们就在这里待一会儿,好吗?” 秋南亭抬头,对上他那双蔚蓝色的眼眸,点了点头:“好啊,这里好漂亮,我们可以住在这里吗?” “这是我家,你想一直住在这里都可以。” 蓝潇牵着秋南亭在宫殿间轻盈游动,避开了那些来回穿梭的鲛人。 那些鲛人有着相似的海藻般的头发与晶莹的鳞片,姿态优雅地在珊瑚间游曳。 蓝潇无意吸引族人,没有与他们打招呼,悄无声息地穿过了前殿。 他们来到一扇贝壳门前,蓝潇伸手轻轻推开门,将秋南亭带入了一间静谧的殿室。 殿中水晶与珊瑚打造的桌椅泛着微光,贝壳和里面的夜光珠镶嵌在墙壁上,如夜空中的星辰般散发出柔和的光芒。窗户是透明水晶,能清晰地看到外面缓缓流动的海水与偶尔游过的鱼儿。 而那张水晶床便是这间卧室的中心。床面平整如镜,仿佛一片凝固的湖面,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床上铺着一小块圆形的轻薄柔软的海藻织毯,浅蓝色的纱幔随微弱的水流轻轻摇曳,像梦境中的帷幕。 蓝潇轻轻将秋南亭放在床上。水晶床的冰凉与柔软交织,让秋南亭不由自主地微微蜷起双腿。他的手掌轻抚着床面,仿佛在确认那种晶莹剔透的触感是不是真实的。 他抬起头,这时才注意到蓝潇那条极光色的尾巴。刚才在水中匆匆一瞥未及细看,此刻眼前的景象却令他再次屏住了呼吸。 蓝潇的尾鳍从腰际延展而下,宛如极光落入深海,流动的色彩从银白逐渐过渡到淡蓝、翠绿、紫罗兰,最后汇成一片晶莹剔透的深蓝色。 第341章 尾鳍在轻微摆动间泛起微光,如同极地夜空下的光幕随风摇曳。细密的鳞片仿佛是世间最精致的工艺品,每一片都折射出不同的光芒,轻轻覆盖在蓝潇修长的尾部,映衬出他优雅而强健的身姿。 秋南亭怔怔地看着那条极光色的尾巴,目光中满是惊艳与好奇。他忍不住伸手想触摸,却在即将碰到时被蓝潇抓住了手。 蓝潇把他的手拦在一寸之外,嘴角微微扬起,低声问:“想仔细看吗?” 秋南亭毫不掩饰地点头,眼神中透着跃跃欲试的光彩:“嗯嗯。” 蓝潇的笑意更深,他轻轻俯身靠近,神秘道:“可以看,但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秋南亭眨了眨眼睛,疑惑地看着蓝潇。 蓝潇对上秋南亭仰起的脸,眼神微微一暗,“看过之后,你就不能再和别人说话了。” “为什么?” 蓝潇微微侧头,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低声道:“鲛人的尾巴很重要,只有最亲密的人才能摸,一旦摸了,就必须负责。” 秋南亭愣了一下,认真地说道:“那我肯定会负责的。” “负责的话,就不能再和其他人说话。” “那要是违背了,会有什么后果吗?”秋南亭眨了眨眼睛,显然被这莫名其妙的条件搞得有些迷惑: 蓝潇慢条斯理地靠近他,那双深蓝的眼眸像是要将他整个人吸进去,声音带着一丝引诱:“如果那样,我的尾巴可能会坏掉。” 秋南亭怔住了,瞪大了眼睛,没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 414默默从他脑海里滑过一串省略号。 他骤然反应过来,语气里带着哭笑不得的气愤:“你在逗我啊!” 蓝潇笑而不语,尾鳍优雅地摆动,轻轻掀起一阵水波,极光色的鳞片在光影中泛着幽幽的光泽。 秋南亭一瞬间觉得自已的心跳都乱了几拍——蓝潇这人明明什么话都没说,但那股胸有成竹的模样仿佛在无声地说:“你会妥协的。” 第152章 我也可以为你潜入海里面(2) 秋南亭目光牢牢锁定在蓝潇那漂亮的鱼尾上,喉咙微微动了动,忍不住咽了口水,最后还是妥协道:“好吧,不跟别人说话了。以后我要是想跟别人说话,我就先跟你说,你再帮我传达。” 蓝潇的嘴角立刻垮了下来,眼中的笑意瞬间消失:“你也不能想跟别人说话,你就只跟我说话,这样就够了。” 秋南亭心里暗笑,想着这种有效期也就局限在这个世界而已,没什么好纠结的,于是点了点头:“行,答应你,只跟你说话。” 蓝潇这才恢复笑意,他满意地抿了抿唇,随后坐到水晶床上,微微一摆尾鳍,把那条漂亮的鱼尾轻轻搁在了秋南亭的腿上。 秋南亭不由自主地僵了一下,隔着裤子他能感受到那鱼尾上湿滑的触感,鳞片冰凉、坚硬,却又不失光滑细腻的质感,如同雕琢得无比精致的宝石。 尾鳍在他的手边微微摇曳,那柔软的尾鳍像极了半透明的丝绸缎子,随着水波的轻微流动,发出迷人的光泽。 秋南亭忍不住将手轻轻放上去,指尖触及鳞片时,那种光滑与坚硬的结合让他觉得奇妙。 鳞片随着他的抚摸微微颤动,像是回应着他的触感。 他顺着蓝潇尾巴上的鳞片慢慢摸了下去,手指一寸寸滑过那极光般的色泽,从坚硬的鳞片滑到尾鳍时,那种柔软几乎让他惊叹。 尾鳍轻轻飘荡在他的手边,触感像丝缎一般,细腻而滑顺,宛如抚摸过夜晚的极光。 仔细端详,极光色的鳞片在光影下微微泛着淡蓝与浅紫的色泽,宛如深海中闪烁的宝石。 他低头看了一会儿,手指轻轻摩挲着尾鳍,内心充满了难以言说的好奇与惊艳。 “真好看……”秋南亭低声喃喃道,目光依旧停留在蓝潇的鱼尾上,显得有些着迷。 欣赏完尾巴,秋南亭又好奇地将视线移向蓝潇的上半身。他的目光慢慢向上,落在鱼尾与人身的衔接处。那里鳞片逐渐隐没,柔和地过渡到了人类的肌肤上。 蓝潇的人鱼线清晰可见,腰腹的肌肉匀称而紧致,腹部的线条优美得仿佛是大自然最完美的雕刻。 秋南亭瞪大了眼睛,目光沿着那紧实的腹部一路向上,他忍不住感叹蓝潇的身体真的是——完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你的尾巴……”秋南亭终于开口,带着几分好奇与疑惑,“能变成人的双腿吗?” 蓝潇低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上扬:“自然可以。怎么,尾巴看完,腿也想看?” 秋南亭脸一红,连忙摆摆手:“不是!嗯,也不是不想看,就是有点好奇,想看看是怎么变的。” 蓝潇低笑一声,尾鳍轻轻摆动了一下,带起一阵水波。 “那我变给你看。” 话音刚落,蓝潇的尾巴微微发光,极光色的鳞片开始闪烁出柔和的光晕。 明明秋南亭的视线一直紧紧盯着那条尾巴,但当光芒逐渐漫过他的视野时,他却觉得视线变得模糊起来。那光晕仿佛有一种奇异的力量,让人难以集中注意力。 在短短几秒钟之后,秋南亭眨了眨眼睛,发现蓝潇的尾巴已经渐渐变成了修长的人腿。 鳞片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双结实而修长的双腿,肌肉线条匀称而优美,却又丝毫不缺乏成年男性的力量感。 第342章 秋南亭咽了咽口水,脸上微微发烫,忍不住脱口而出:“好白啊……” 蓝潇微微挑眉,唇角勾起一抹笑意,低头看了看自已的腿,似笑非笑地说道:“觉得好看?” 秋南亭红着脸轻轻点了点头,却又有些不好意思继续盯着看,只能假装转移视线。 毕竟蓝潇的下半身不着寸缕,有碍观瞻。 见秋南亭目光都游移到天花板上去了,蓝潇才将双腿的形态恢复了原状,那条光彩流动的鱼尾再次取代了腿,蓝潇灵活地一摆尾,便从秋南亭的腿上滑了下来,将他轻轻反抱在怀中,坐在自已的尾巴上。 秋南亭猝不及防,双手紧紧扒住蓝潇的肩膀,眼神里满是忐忑,小心翼翼地扭头看着他身下的尾巴,迟疑道:“不会坐坏吧?” 蓝潇瞥了他一眼:“腿都能坐,尾巴有什么不行的?坐上来。” 秋南亭依旧有些犹豫,蓝潇的尾巴鳞片虽然坚硬,可只要一想到那就是一条鱼尾巴,实在不是印象中能用来坐的东西。 他瞧了瞧,最终还是妥协,索性跨了一条腿过去,两腿岔开,跪坐在蓝潇的鱼尾上,能少放些力道。 刚一坐下,秋南亭立刻觉得这姿势有些不雅,放在学堂这么坐早就挨板子了,正想起来,却感到腰间一只强有力的手掌将他牢牢固定住。 那只大手托在秋南亭的后腰上,稳稳将他按住,秋南亭愣了一下,手也不由得放松了,整个人靠在蓝潇身上。 “摸着是硬的,坐着又是软的哎。”他低头看向身下的尾巴,嘴里喃喃,目光停留在蓝潇腹部零星的鳞片上。 蓝潇静静地看着他,目光渐渐变得幽深起来,不由自主低下头,银发垂落,高挺的鼻梁靠近秋南亭的脸颊。 秋南亭感受到靠近的气息微微一顿,目光顺势抬起,落在蓝潇的脸上。从他深邃的蔚蓝色眼睛滑到高挺的鼻梁,最后停留在他的唇上——那双薄薄的唇看上去冷冽却带着一丝柔软。 “你真的好白呀。”秋南亭忍不住感叹了一句,眼神坦率,话语中带着不加掩饰的欣赏。 蓝潇轻轻“嗯”了一声,声音低沉含糊,完全不知道秋南亭在说什么。他的手不知何时悄悄托住了秋南亭的后脑勺,手心的温度渐渐传来,轻轻一推,那一张一合的唇就印在了自已嘴上。 “哎呀。”秋南亭轻轻一偏头,挣开脑袋后面蓝潇没使劲的手,脸上泛着微红。 不对。 秋南亭愣了一下。 怎么又没涨进度。 他挑眉看向蓝潇,眼神中带着明显的不解与困惑。 蓝潇显然没有察觉到秋南亭的疑问,眼神中满是笑意,还在回味刚刚那个蜻蜓点水的吻。 “怎么了?我的嘴巴不好亲吗?”见秋南亭沉默不语,蓝潇微微扬起眉,问道。 “不确定,”秋南亭往上蹭了蹭,“我再亲亲看。” 双唇相接,唇瓣相接时温暖而熟悉的感觉让秋南亭闭着眼时根本分不清自已亲的究竟是谁,六个世界的爱人唇都有些薄,但无论是哪个世界,他们吻他时都喜欢轻轻把他的嘴唇都含住。 这次的吻比刚才更长,直到分开时,秋南亭甚至觉得自已的舌头都有些麻了。 但是进度还是没动。 这个程度的亲密已经毫无作用,秋南亭拿不准后续的事情还会不会推动修复了。 他迟疑了一瞬,随后果断按住了蓝潇还想靠近的脸。 “问你个问题。” 蓝潇的嘴巴被按住了,含含糊糊地发出“唔唔”的声音,随即点了点头,示意他问。 “你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就是一直想做,但还没做的,关于我们两个人的。”秋南亭微微皱眉,带着探究的眼神看着他。 蓝潇的眉头随即也跟着紧了起来,陷入了短暂的思索。 “本来是想带你来鲛宫,但是已经带你来了。” 秋南亭直起身子,眼中闪过一丝迷惑,在脑袋里让414再把修复进度拿出来看看。 结果依然停留在50%,就是刚和蓝潇重逢时的数值,并没有任何变化。 “除了这个呢?”秋南亭捏了捏蓝潇的腮肉,感受到那滑嫩的手感,这完美的触感让他忍不住想多摸几下。 蓝潇顺势靠在秋南亭的颈边,语气中透着一丝无奈:“问这个做什么?我想不出来了。” 秋南亭回想着之前世界的修复任务,几乎每次都是通过陪伴爱人,抚慰他们失去他之后那种紧张、不安、患得患失的情绪,从而推进修复进度。 而在这个世界的时间线中,他消失的时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刚离开又回来了,蓝潇已经确认他没有真正离开,所以进度涨了不少。 但是剩下一半进度代表着什么呢。 蓝潇会想和他过什么样的生活呢?完全和外界隔绝的生活吗? 秋南亭陷入困惑,想从蓝潇那里多获取一些信息。 “我们之前发生过什么事,你可以说说吗?我想看看我能不能多想起来一些。” 想到秋南亭失忆了,蓝潇的神色略微沉重了一些。他沉默片刻,才低声开口:“你救了搁浅的我,对我很好。但后来……你为了让我去救别的鲛人,把我卖掉了。然后我就带着你一起跑了出来。” 一句话,蓝潇就把他们的过往概括得简单明了。 这跟秋南亭能看到的之前的三个任务差不多。 第343章 秋南亭听完抽了抽嘴角,显得有些尴尬。他知道之前的自已在某些任务中做过一些不怎么光彩的事情,但听蓝潇这么说出来,还是让他觉得怪怪的:“我很坏是不是?” 蓝潇倒是很平静地点了点头:“对,很坏。” 秋南亭轻笑出声,略带无奈:“那要怎么才能原谅我?真的很对不起。” “没有怪过你。”蓝潇双手抱住人,“你也是为了我好,为了让我不要忘记自已的身份,不要后悔没去救他们。” 秋南亭心想,这估计是以前的自已为了让蓝潇心里好受一点给的托辞,蓝潇居然真的信了。 好哄,每个世界的爱人都这样好哄。 秋南亭轻轻揉了揉蓝潇的银发,那银色的长发柔滑如丝,手感极好。 被摸了脑袋,蓝潇瞬间像犬科动物一般,在秋南亭的脖子上蹭了几下,用鼻尖轻顶他的颈侧,这个动作简直是刻在灵魂里的习惯,做完蓝潇自已都愣了。 “嗯?所以说,你还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空气安静了下来。 蓝潇沉默了很久,他目光垂下来,不看秋南亭,轻声道: “我……我希望在你心中,我是最重要的存在。其他的人,或是鲛人,甚至是我的身份,都不要排在我这个人本身前面。” 秋南亭微微一愣,他没有想到蓝潇会这样直白地表达出这样的想法,语气中带着无法掩饰的脆弱。 他心底一瞬间泛起许多种奇怪的情绪——意外,伴随着逐渐滋生的心软。 秋南亭轻轻叹了口气,把蓝潇的头抱在了自已胸口,轻抚着他的银色长发,安抚道:“你怎么知道自已不是最重要的呢?” “我想和你待在一起,”一下子被打开了话匣子的蓝潇声音微微颤抖,显得有些激动,“可是你非要把我卖掉!我们就不能待在一起了。你明明知道我的想法,还把我弄晕了送走!” 蓝潇越说越委屈,情绪逐渐积蓄,仿佛这些话憋在心里太久,终于有了机会宣泄出来。“你明明知道我的感情,可是还在我面前,在别人家过夜,跟别人吃饭,跟别人说话!” 秋南亭越听越觉得系统给他设置的任务简直不可理喻,怎么可以这么对一对相爱的人。 【等等,宿主,你之前绑定的是反派系统啊!】414的声音忽然响起,试图拉回秋南亭被蓝潇扭曲的想法。 “抱歉” 秋南亭扶额,轻声叹息,低声说道:“我以前确实太过分了,我已经在反思了。” 蓝潇的手紧紧抓住了秋南亭的肩膀,语气依旧急切:“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反思的!是你问我,我才说出来的。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他那双蔚蓝的眼眸中,浮现出一丝矛盾与不安,像是害怕自已的话伤害到了秋南亭。明明这些话都是藏在他心底已久的委屈,可他在说出来之后,却立刻像是犯了什么错误似的,显得格外闷闷不乐。 蓝潇身上有一种很奇异的矛盾,他既强大又天真,既别扭又坦率,仿佛一只明明可以主宰一切的鲛人,却又像个害怕被忽视的小孩。 “我知道你没有怪我。谢谢你能把这些告诉我,我会好好记住的。” 【修复进度:60%。】 第153章 我也可以为你潜入海里面(3) 秋南亭坐在蓝潇宫殿后院的的水晶石凳上,抬头看着海面上微微闪烁的光芒,海水柔和地流动,带着几分宁静与神秘。 他抬头看向不远处的蓝潇,银色的长发在水中轻轻漂动,极光色的鱼尾闪烁着幽光。 蓝潇说完那些话之后自顾自不好意思去了,好半天不进来,秋南亭只好也坐到屋子外面去。 关于蓝潇说的话,秋南亭思虑良久,最终只想到了一个解决方法。 “蓝潇,”他忽然开口,“我们要不要结婚?” 蓝潇的手一顿,眼中的蓝色瞳孔微微收缩,转过身看向秋南亭的动作都是僵硬慢放的,显然不只是一点点意外。 这个问题是他完全没有预料到的。 不过他们种族并没有“结婚”这个概念,他们有着更加古老的仪式,象征着灵魂与生命的结合。 蓝潇沉默片刻,嘴角慢慢勾起一抹笑容,随后缓缓游向秋南亭,在他身边停下,尾巴轻轻摆动着水流。 “在鲛宫,有一种仪式,叫‘海魂之结’。”蓝潇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庄重,“这是鲛人族的灵魂契约仪式,就是我们之间的结婚。它需要对彼此毫无保留,而且永远不能分开,这样的关系你也愿意和我结缔吗?” 秋南亭目光柔和且坚定,“当然愿意,我不是那种结了婚又和离的负心汉,我的结婚,就是要和一个人永远在一起。” 蓝潇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一些,但旋即微微皱起眉头,“这个仪式需要其他鲛人共同见证,我必须带你去见族中的长老们,并且得到他们的许可。” “好啊,我们去吧。”秋南亭毫不犹豫点点头。 蓝潇垂下眼睛,“不想让你跟他们说话。” 秋南亭失笑,“答应你了,我会在旁边装成是个哑巴的。” ———— 鲛宫中央大殿恢弘壮丽,四周由彩色的珊瑚支撑,海水在巨大的珊瑚柱之间缓缓流动,给整个空间带来了一种梦幻般的感觉。大殿的中央悬浮着一块巨大的海神雕塑,长老们围绕着它,虔诚地进行朝拜。 第344章 当蓝潇带着秋南亭走进大殿时,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们身上。长老们纷纷露出惊讶的神情,甚至有几位忍不住发出低声的议论。 “一个人类?”其中一位长老眯着眼睛打量秋南亭,满脸惊讶,“蓝潇,你带了个人类回来?” “嗯。我带他来与我结成海魂之结。”蓝潇道。 另一位长老皱着眉头,“怎么可能?鲛人族世代与海洋共生,怎么能带个人类进入海魂之结的仪式?” 长老们你一言我一语,显然对蓝潇带回秋南亭的举动感到不可思议,甚至有几分抵触。 蓝潇微微扬起下巴,银色长发随着水流缓缓飘动,他的神情冷峻而坚定,丝毫没有被长老们的质疑所动摇。 “他是我的伴侣,我不需要任何人来批准这件事,”蓝潇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如果鲛宫不允许我们在一起,那我就把这里掀了。” 这句话一出,整个大殿内的气氛瞬间紧张了几分。 秋南亭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说话,抓着蓝潇的手假装又聋又哑。 长老们彼此交换了眼神,显然没想到蓝潇的态度如此坚决。毕竟,蓝潇是亚特兰蒂斯的继承人,而前一个王现在又云游四方,根本找不到鱼,蓝潇拥有不小的权威,若真要掀起点什么风浪,谁也无法轻易阻止。 就在此时,两个鲛人从一旁游了过来,正准备看看热闹,结果一眼看到秋南亭时,他们的目光瞬间亮了起来,惊讶地指着他。 “原来是你!”其中一个鲛人激动地说道,尾巴在水中拍出一串水花,“我们之前见过你!” 秋南亭被突然的指认搞得有些懵,睁大眼睛,疑惑地看向蓝潇,试图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蓝潇的表情一下子阴沉了下来,他不高兴地瞥了那两个鲛人一眼,“这就是你让我去救的两个鲛人。” 秋南亭猛然想起了之前的任务,当时他为了让蓝潇帮助救回族中的鲛人,不得不做了某些让蓝潇不悦的事,他尴尬地笑了笑。 那两个鲛人兴奋地跟周围的长老们说道:“就是这个人类协助王子把我们救回来的。” 里面显然有长老是熟识这俩的,闻言哼声一笑:“你们怕不是待在人类世界根本就舒服得不想回来吧。” 秋南亭笑得更尴尬了,只得低头看地。 蓝潇微微哼了一声,显然对这件事仍然耿耿于怀,但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转头看向长老们,目光中透着一丝威胁,“你们看到了,他对我族有恩,再加上我和他已经决定在一起。如果你们不同意——那也没办法。” 长老们对视了片刻,谁都没有决心违抗他。 带头的长老点点头,语气柔和了下来,“既然是王子如此坚持……我们可以同意你们的海魂之结。” 蓝潇的表情终于松动了一些,他低头看向秋南亭,眼中带着温柔的笑意。 ———— 海魂之结的前置工作不少,特别是这还是王子的仪式,几乎是动员了所有的鲛人来准备。 仪式举办的地方在鲛宫中的一个叫做珊瑚圣坛的地方,长老们正在忙碌着准备“海魂之结”的场地。四周是一片宁静的蓝色,水流轻柔地环绕着,透过光影折射,海底显得格外梦幻和神秘。 四周的珊瑚柱、贝壳和珍珠都在闪烁着淡淡的光芒,给这个即将见证他们承诺的地方增添了几分神圣。 此时,秋南亭正站在一面水镜前,镜子反射出他光裸的上身,锁骨间点缀着几串水晶和珍珠的饰品。 这些鲛人正式的礼服并不是衣服,而是一种古老的装饰传统,几乎完全暴露了上半身,只用各种精致的链子和贝壳串成的饰品点缀着皮肤。晶莹剔透的水晶项链在他颈间折射出斑斓的光彩,珍珠串成的链子从肩膀滑落,垂到胸口,细细的贝壳镶嵌在每一处关节上,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 这些装饰,精致得如同艺术品一般,虽然简约,却给秋南亭的肌肤上增添了一种无法言喻的光泽感。他对着镜子抿了抿唇,心想,这比在巫族时穿的奇特服饰还要来得“超脱俗礼”,但必须承认——还真是挺好看的。 他转了转身子,微微弯下腰,水晶链子从锁骨滑动到胸前,反射出晶莹的光芒。 就在他欣赏着自已新奇的模样时,一双手忽然从背后伸来,带着温热的触感,捂住了他的胸口。 “不要这样出去。”蓝潇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几分不满的紧张。 秋南亭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捂在他胸口的手,再抬头瞥了一眼镜子里的蓝潇,只见他表情认真且带着些许警告。秋南亭忍不住笑了,轻轻把蓝潇的手拿开,半开玩笑道:“这不是为了入乡随俗吗?鲛人都这么穿,我跟你也要一样吧。” 蓝潇的脸色更加阴沉,海蓝色的眼睛闪烁着不悦的光芒,仿佛下一秒就要变成气鼓鼓的河豚,“不许随。” 秋南亭笑意更浓,转过身来直面蓝潇,装出一副无奈的模样,“那怎么办?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鱼随鱼?” 蓝潇被他这话噎得不轻,尾巴轻轻一甩,水流瞬间变得有些紊乱。 秋南亭看着蓝潇气得快要鼓起来的模样,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趁机把手搭在蓝潇的肩膀上,安抚性地轻拍了几下,“好啦好啦,不逗你了。我还有问题想问你呢,长老们说需要交换鳞片,可是我没有鳞片,这要怎么办呢?” 第345章 蓝潇听了这话,注意力被吸引走了些许。 他低下头,瞥了一眼秋南亭穿着珠帘的腿,眉头微微皱了皱,“没有就没有,我把鳞片给你,这个程序就算结束了。” 秋南亭皱了皱眉,思索了一会儿,随后摇了摇头,“那不行啊,这样的话,我们就没有办法完成结契了。我也想给你一样的东西,作为我们交融的信物。” 他灵机一动,忽然笑了起来,“在人类世界,有一种说法叫‘结发为夫妻’,意思是两个人的头发缠在一起,象征着恩爱两不疑。我用头发,你用鳞片,你觉得怎么样?” 蓝潇愣了愣,眼中忽然闪过一抹光彩,显然对这个主意很是赞同。 他微微勾起嘴角,靠近秋南亭的脸庞,低声道:“那就这么办吧。我也要用头发,把我们两个人的头发结在一起。” 秋南亭笑着轻轻亲了一下他的脸颊,“好,那就这么决定了。” 然而蓝潇依旧没有忘记前面那一茬,皱着眉头看着秋南亭胸前的水晶链子,还在为他的打扮感到不满。 “你真的要这样穿出去吗?”他再次确认,语气中带着一丝委屈。 秋南亭看着自已光裸的上身,水晶和珍珠的链子在水中轻轻晃动,闪烁着梦幻的光芒。他眨了眨眼,微微一笑,“你觉得不好看吗?” 蓝潇依旧不高兴地摆了摆尾巴,低声说道:“好看得很。” 秋南亭挑了挑眉,走上前去轻轻捏了捏蓝潇的脸颊,故意揶揄道:“好看的衣服在重要的时候穿,岂不是应当的?” 蓝潇被他的诡辩气得脸色微红,索性不再争辩,把秋南亭圈在怀里,“你要是不换下来,我就不让你出去了。” 最后自然没有穿着那个出去,即便蓝潇不介意,秋南亭自已也挺介意的,自已在屋里穿着看看就罢了,真让他在那么多人面前光着上身,他还是有点受不了。 他换了件绯红纱衣,虽然还是有些透,多少把该遮的都遮住了,至少蓝潇没再哼哼唧唧的了。 ———— 鲛宫深处的珊瑚圣坛,周围是由上古长老们建造的五彩珊瑚柱,每一根柱子都在轻微地闪烁着海洋的力量。 脚下的一整块巨大的水晶反射出他和蓝潇的身影。这里,是鲛人族的圣地,也是伴侣之间完成一生承诺的地方——“海魂之结”仪式即将在此举行。 秋南亭的呼吸稍显急促,虽然他来自人类世界,但此刻置身在这片海底圣坛,他也能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神圣感。 蓝潇站在他身边,银色长发随着水流微微摆动,极光般的尾鳍在水面下泛起幽幽的光芒。 那是秋南亭从未见过的美丽,仿佛蓝潇本就是这片海洋中的精灵,与它融为一体。 隐约感觉到他的紧张,蓝潇侧过脸,蓝色的眼眸深邃如海,“别怕,我们会得到海神的祝福。” 秋南亭点了点头,心里带着期待。 鲛人长老轻轻吟诵起古老的咒文,池水开始微微荡漾起来。秋南亭和蓝潇站着的地方四周水流环绕,逐渐形成一个透明的“水环”。水环逐渐合拢,似乎将他们与外界隔绝开来,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声。 “海鳞交换。”长老的声音带着海洋的深沉。 在仪式开始时,伴侣需要从自已尾部摘下最珍贵的一片鳞片,并互相交换。这片鳞片象征着伴侣之间最深的信任与承诺。 鲛人的鳞片一旦赠予伴侣,便会永远失去它的原始颜色。这代表了伴侣愿意将自已的一部分灵魂交给对方,并且永远无法收回。 蓝潇先从尾部轻轻摘下一片最珍贵的鳞片,随后又从自已的发尾揪了一小段下来。 秋南亭没有鳞片作为交换,但他也从自已的短发里弄下来了几根。 在海魂之结中,当水环完全包围住伴侣的身体时,他们交换的鳞片会自然漂浮到彼此面前。伴侣需要在水环的包裹下,用手轻轻触摸对方赠予的鳞片。随着触摸,鳞片会慢慢融化,像液体一样渗入伴侣的身体中。 这个过程代表着灵魂与身体的融合,从此伴侣之间将有一种不可分割的精神联系。这种联系不仅体现在情感上,也会让他们在海洋中的力量变得更加契合,彼此能够感知到对方的情绪和状态。 鳞片与发丝漂浮在水环中,随着彼此的触碰渐渐融化成液体,流入二人的身体中。 秋南亭感到一股温暖的力量自心底升起,仿佛灵魂和蓝潇的灵魂在这一刻真的相连。他忍不住微微抬眸,蓝潇的眼神依然专注地放在他的身上,深情得让秋南亭心跳加速。 “海魂之誓,”长老的声音继续在耳边回响,“这是你们生命和灵魂永恒相连的时刻。” 蓝潇伸出手,轻轻牵住秋南亭的手,“我向海神发誓,沧海桑田,天地变幻,我只属于你,永远不会改变。” 第154章 我也可以为你潜入海里面(4) 珊瑚圣坛的水环在他们的誓言中逐渐变得愈发明亮,周围的海水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般,环绕在他们周围。 蓝色的光芒像是呼吸一样收缩扩展,随着他们的心跳与情感共鸣,水环一点点缩小,最终融入了秋南亭和蓝潇的身体。 秋南亭感受到一股柔和的力量慢慢渗入他的丹田,这力量带着一丝温暖和安宁,像是将两人紧紧地缠绕在一起。 这感觉,让他想起修仙界的婚契,彼此灵魂交缠的那种深刻契约,但不同的是,这股力量还多了一种奇妙的功能,就是他能隐约感觉到蓝潇的情绪。 第346章 比如现在,蓝潇内心就是十足亢奋的。 秋南亭往他那边瞥,蓝潇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 更好看了。 圣坛四周,其他鲛人族人静静围成一个大圈,伏身齐声用古老的鲛人语言吟诵着祝福。 秋南亭缓缓呼出一口气,不管多少次经历这样的时刻,心中都是无比的满足。 蓝潇双手只手轻轻环上了秋南亭的腰,将他拥入怀中,下巴抵在秋南亭的肩膀上。 海洋深处的颜色变得亮了些许,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海天相连的那条奇异的波动逐渐平复,原本不正常的景象开始缓慢恢复,世界逐渐平静下来。 秋南亭在脑袋里问道:“四一四,现在修复进度多少了?” 【80%。】 “怎么不像之前那样?”秋南亭皱起眉头。 “什么?”蓝潇听见秋南亭的自言自语,松开双臂低头疑惑地看着他。 秋南亭抬起头,目光与蓝潇相撞,他深吸一口气,耐心问道:“你还有什么想做的事吗?” 蓝潇听见他这个问题,更加困惑了,眉头轻轻蹙起,“你为什么总是问我这个问题?” 秋南亭愣了一下,语气有些不自然地解释道:“因为我想实现你的愿望,嗯?” 蓝潇牵着他的手下了珊瑚圣坛,另一只手放在自已的胸口,感受着秋南亭的情绪波动,“你在着急?” 秋南亭的呼吸瞬间一滞,忽然意识到自已似乎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情——他们的契约让蓝潇也能感知到自已的情绪波动。 秋南亭知道系统的事说不出来,要离开的事更加是不能说,但这只让蓝潇更不安。 “你在隐瞒什么?” 蓝潇停下脚步,双眼紧紧盯着秋南亭,神色有些不悦。 秋南亭想解释也是有心无力,但是心里的着急又掩盖不了,只能无奈道:“因为我担心你还有什么心结,我们都已经缔结海魂之结了,不是应该各自坦诚一些吗?” “不对,你才不是想的这个。” 蓝潇眉头越皱越紧,眼中的不安愈发明显,他感受到秋南亭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瞒着自已,而且看秋南亭那模样,这事分明跟自已有关,这种感觉让他极为不舒服。 两人之间的气氛逐渐变得紧张,声音稍稍提高了一些。这引来了周围鲛人的注意,长老们慢慢围了过来,个个脸上都写着“果然如此”和“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其中一位长老摇摇头,低声叹息道:“都说了人鲛殊途,这才刚结束仪式,怎么就闹矛盾了。” 蓝潇听见这话,眼中闪过一丝怒气,忍不住转身斥道:“我们没有闹矛盾!” 他的声音在水中震荡开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随后他不顾周围鲛人的目光,一把拉住秋南亭的手腕,扯着他匆匆离开了圣坛,朝自已的殿内游去。 一进入殿内,蓝潇脚下的动作变得急促,他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打算,几乎是把秋南亭拦腰抱起,一路抱到了水晶床上。 秋南亭还没来得及反应,已经被蓝潇按在柔软的毯子上,水晶床微微发着淡淡的光,映照在两人身上。 “蓝潇”秋南亭话音未落,蓝潇已经低下头,整个人贴了过来,他的耳朵紧紧地贴在秋南亭的胸口,似乎在聆听什么,双臂环住秋南亭的腰,抱得很紧。 秋南亭微微一愣,伸手轻轻抚摸蓝潇的银发,“怎么突然这样?” 蓝潇没有立刻回应,依旧保持着这个姿势。 他的耳朵贴在秋南亭的胸膛上,似乎在努力捕捉着什么声音。但无论他多么用力地听,胸口传来的只有秋南亭稍显快速的心跳声,他的脸色却越发阴沉。 “为什么……为什么我听不见你在想什么?”蓝潇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隐隐的愤怒和无奈,“明明有了海魂之结,我们可以情绪互通,可是我还是没办法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他抬起头,蔚蓝色的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中闪烁着微微的光芒,带着深深的疑问和挣扎,仿佛想要从秋南亭的眼中窥探到某些答案。他的双手紧紧抓住秋南亭的肩膀,指尖微微用力,像是害怕自已抓不住什么。 秋南亭被蓝潇紧盯着,心中微微一软,他低叹了一声,伸手轻轻覆上蓝潇的侧脸,温暖的掌心与蓝潇冰凉的肌肤相触,是无声的安抚。 “我倒是想让你听见我在想什么呢秋南亭轻声道,语气温柔,带着一丝调笑。 蓝潇皱起眉头,眼神中写满了期待,“你可以说出来啊,这样我就能听见了!” 秋南亭笑了笑,摇摇头,“可是不是什么话,都能直接说出口来的。” 蓝潇愣住了,他不明白秋南亭为什么不愿意直接告诉他。他的眼角微微耷拉下来,露出一丝委屈与疑惑。 “是不好的事吗?”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声音中带着明显的不安。 秋南亭听见这问题,心中暗叹一声,这个问题还真有些难说,让他给系统定性?评价他们的相遇?还是说每个世界的结尾都非要以分开作题。 他眨了眨眼,思索片刻,最终只能模棱两可地回答:“算不上好,但也算不上坏吧。” “是我们会分开吗?” 蓝潇对这件事尤为敏感,问出这句话时,整个人都屏住了呼吸,身体也跟着微微发紧,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防御姿态。 第347章 秋南亭看到蓝潇这样的反应,心里也不好受。搓搓他的脸果断地答道:“不,唯独这一点我可以确定,我们绝对不会分开。” 秋南亭心里清楚,他不能保证这个世界会不会分开,但是他是说什么都要在未来的日子里跟面前这个灵魂厮守的。 系统,各种任务世界,甚至是未来回到自已本来的世界,他都会想办法和爱人相守。 蓝潇听了这话,身体微微松弛下来,将头轻轻抵回到秋南亭的胸口,呼吸渐渐平稳。他靠着秋南亭,喃喃道:“这句话我能听出来是真心的。” “那还能有假吗?”秋南亭轻笑着,手指抚上蓝潇的后颈,轻轻捏了捏他颈后的皮肤。蓝潇的身体瞬间有了反应,像是一只被安抚的犬科动物,微微抬起上半身,带着几分委屈地看向秋南亭。 “除了这个,其他的我都能接受,你就跟我说你到底——嗯,算了,我还是不能接受你跟别人说话,你也不能和别人待在一起……” 蓝潇越说越觉得自已有理,开始长篇大论他的“底线”。 秋南亭几乎要被他逗笑了,扯着他的腮帮子道:“你太霸道了,难道你不相信我眼里只有你吗?” 这句话出口得有些直白,秋南亭说完自已都觉得不好意思,微微侧头,不敢直视蓝潇的眼睛。 谁知蓝潇听了这话后,先是一愣,紧接着他的脸迅速染上了一抹红晕,连胸膛也开始泛红,显然是被秋南亭这一句算得上是典型的情话打得措手不及。 蓝潇眨了眨眼,支吾了一下才小声道:“没有不信,我只是……怕别人会对你做坏事。” 不对!怎么被你绕走了!我们现在在说,你到底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 躲是躲不过去的,秋南亭现在也算知道蓝潇这性子了,真的有点像小孩子。 他思索了片刻,觉得还是需要想个办法缓解现在的局面,于是半真半假地说道:“其实虽然我失去了记忆,但是总觉得你有什么心结未解。现在有了海魂之结,这种感觉更强烈了,所以才在刚结束就问你那个问题嘛。” 蓝潇显然并不买账,盯着秋南亭的眼睛,继续追问道:“那这种事有什么不能说的?” 这话多半是圆不过去了,秋南亭把快兜不住的话接了一句“我害羞还不行吗?” 蓝潇愣了一下,显然没预料到秋南亭会这样说。就在他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秋南亭已经凑上去,猛地在他的唇上落下了重重一吻。 这个突如其来的亲吻让蓝潇身体瞬间僵住,但随后那股不安和疑虑被亲吻的温柔和热情驱散了不少。 蓝潇微微闭上眼,回应着秋南亭的吻,唇瓣触碰间,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柔和了许多。片刻后,秋南亭微微退开,蓝潇的呼吸还带着些许急促,但眼中的紧张情绪明显缓和了很多。 “你就知道用这种手段哄我。”蓝潇叹了口气,但最终还是暂且把这话搁在一边,伸开双臂,把秋南亭抱紧,整个身躯贴在一起,像是抱着一个大枕头般依赖着他。 不过抱了一会儿,把更多的感受放在两人肌肤相贴的地方,蓝潇那条长长的鱼尾就很难找到一个舒适的姿势了。 尾巴在水里翻来覆去摆动半晌,发出细微的声响,要么担心硌到身下的人,要么一直悬空也不舒服。 蓝潇终于忍不住开口,“南亭,我现在有个愿望了。” “嗯?” 蓝潇甩了甩尾巴,说想把鱼尾巴变成双腿,这样就能把他的腿夹在自已的腿中间了。 “你想变,我还能拦着你不成?”秋南亭哑然失笑,手伸到他腰间,摸了摸他腹部的鳞片,“变成腿吧,是不是这样不舒服?” 蓝潇没有再多说,轻轻闭上眼,身体微微一震,尾巴开始发出柔和的光芒。光晕渐渐蔓延,仿佛一层薄雾笼罩在他的下半身,光影在空气中悄然流转。随着光芒慢慢褪去,极光色的鱼尾变成了两条结实修长的腿。 这次他学聪明了,变幻双腿后还幻化出了一条裤子,跟秋南亭身上穿的绸布裤子一样。 秋南亭还想低头去看,还没等他多欣赏,蓝潇便像八爪鱼一样把自已缠了过来,修长的双腿灵活地缠住秋南亭的小腿,手臂也不甘示弱地环住了他的脖子,整个人如同树袋熊黏在了秋南亭身上。 秋南亭被缠得动弹不得,哭笑不得地抱着蓝潇。 “休息一会儿吧。” 殿内静谧无声,只有轻微的水声和两人之间的呼吸声。光线从晶莹剔透的珊瑚墙壁间洒进来,淡淡的光辉笼罩在他们身上。 本来是很好的小憩的环境,秋南亭却感觉身上的手臂和腿越收越紧。 “你是不是还有个愿望,”秋南亭无奈地笑着问道,“是想跟我成为连体婴儿?” 蓝潇听完这话第一反应眼神突然亮了起来,带着几分兴奋,“真的可以吗?我可以用法术把我们连在一起。” “你要是真不嫌总带着一个人不方便,我是没意见的。” 蓝潇看到秋南亭脸上的揶揄表情,脸色顿时涨红,恼羞成怒般地把脸埋在秋南亭的颈间,声音含糊不清道,“你就知道耍我。” 秋南亭大呼冤枉,举起手表示自已很无辜,“我说的是真的!你如果真的很想,我自然会满足你的,现下又没什么事,有什么不能一直待在一起的?你现在就是要去天涯海角,我们也能一起去。” 第348章 蓝潇听到这话,抬头认真看了秋南亭一眼,薄唇一撇,故作委屈地说道:“所以有事的时候就不行了?” 秋南亭苦笑扶额,“真是多说多错,我再也不随便说话了。” 蓝潇见他露出这样的表情,终于露出一丝得逞的笑意,眼中多了一分温柔。他慢慢放松了缠在秋南亭身上的双腿,靠在他的怀里,轻轻叹道,“只要我们能在一起,什么都好,我没有别的更想做的事情了。” 第155章 我也可以为你潜入海里面(5) “只要我们能在一起,什么都好,我没有别的更想做的事情了。” ——蓝潇话是这么说的。 但是系统显然不是这么判定的,秋南亭陪着他在海底鲛宫待了一个月,也没见修复进度往前挪一点儿,就死死在80%扎营驻寨。 还以为需要跟之前的世界一样,费一些水磨工夫,结果这一点儿也不上涨,秋南亭也不敢说之后还会不会有变化了。 但是又在蓝潇面前问那个问题,蓝潇不是生气,觉得秋南亭是不是不相信两人待在一起让他已经很满足了,就是露出一副难过的表情,委屈巴巴问他是不是其实就是要背着自已偷偷跑掉,又觉得对不起自已,所以要走之前补偿他。 当然某种程度其实蓝潇也算是窥到了一点儿真相。 秋南亭前面半个月还敢说,后面半个月直接不问了。 不过蓝潇的态度让秋南亭忽然想起秋宴乾那个世界,秋宴乾最后的修复进度出现过倒退的情况。 再加上经历了这么多世界,既然这六个主角是同一个灵魂,说不定也是有一定的继承的,哪怕蓝潇还有一点之前的直觉,其实多多少少也能感觉到秋南亭的存在其实在这里是很异常的。 但他不想让秋南亭走,说不定主角的意识也影响整个修复进度了。 半个月不提那个愿不愿望的问题,蓝潇情绪稳定了不少,秋南亭提出能不能去海面上吹吹风。 他本意是想去看看天地的异状有没有什么变化,不过作为一个人类,天天待在水底其实也憋闷许久了。 蓝潇欣然答应了,当天就托着秋南亭往海面上游。 水中的压力渐渐减轻,虽然有层气泡隔着,但是还是能感觉到周围的水流变得更加轻快流畅。 随着他们的上升,光线越来越明亮,原本深沉的蓝色渐渐转为浅蓝,水的颜色愈加清透,能看见天色。 周围的景色也随之发生变化,各式各样的海洋生物变得越来越稀少,只有偶尔几条鱼缓缓游过。海水中升腾的气泡在阳光的映射下,仿佛水晶般璀璨,缓缓飘向上方,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 秋南亭抬头,看到上方的水面已经隐隐可见,光线从海面折射下来,像是波光粼粼的碎银,给这片宁静的水域增添了一层梦幻的色彩。 终于,蓝潇带着秋南亭一跃而出,海水从他们的身体周围飞溅开来,阳光灿烂地洒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 远处,海天相接的地方,天边的云朵在清晨的阳光下被染上了一抹金黄。晨光透过薄雾般的云层,洒在辽阔的大海上,给这片无边无际的水域增添了温暖的色彩。 微风轻轻拂过,海面微微起伏,海浪轻柔地拍打着他们的身体,仿佛在与他们共舞。 秋南亭深吸了一口气,带着一丝湿润的海风的清新味道扑面而来,令他顿觉神清气爽。 水面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仿佛无数颗钻石在跳跃,海平线远远延展到看不见的天际,宁静而美丽。 上午的阳光温暖而明媚,洒在他们的身上,秋南亭抬头看向蓝潇,阳光映照在蓝潇的银发上,显得耀眼夺目。 看样子,这个世界已经基本稳定下来了。 蓝潇驮着秋南亭,在水面上疾速穿梭,速度快得眼前的景色飞速掠过。海水翻滚的声音和耳边呼啸的风声混杂在一起,周围鱼群的暗影被他们飞快甩在身后。 秋南亭紧紧抓着蓝潇的肩膀,像极了骑车兜风时迎着风的感觉。 “要去哪里啊?”风声太大,他只能大声喊出来。 蓝潇微微转头,也用力回应他:“出来了,我突然想起一个地方,想带你去一趟!” “好啊!”秋南亭毫不犹豫地答应,心情激动而期待。远远地,他看到一片沙滩。 那是一片被开发得很好的海滩,前方隐约可见一座度假村,设施齐全。 沙滩上伞椅整齐排列,远处还能看到小卖铺、餐厅和一些简洁的度假小木屋。 游客们在沙滩上玩耍,有的在海边嬉戏,有的在海上冲浪,空气中夹杂着海盐和烧烤的味道,整个地方充满了悠闲的度假气息。 蓝潇停了下来,将秋南亭缓缓放下。他的鱼尾在瞬间变幻为结实的双腿,顺便连裤子和衣服都一并“穿”上了。 他牵起秋南亭的手,往沙滩上走去。 脚踩到地上的感觉还是跟在海底不太一样。 秋南亭试图踩稳脚跟,轻轻拍了拍自已的腿,站在沙滩上的感觉让他有些不稳,毕竟从来这个世界到现在,他都还没真正在地上踩过,在水里就算脚在地上,还是感觉飘着的。 蓝潇扭过头看他,“还要我背吗?” “可以吗?”秋南亭本不是爱依赖他人的性格,但当他看着蓝潇期待的神情时,心中微微一动,突然觉得依赖一下也未尝不可。 第349章 蓝潇毫不犹豫地半蹲下,拍了拍自已的背,示意他跳上来。秋南亭笑着跳上了蓝潇的背,双臂环住蓝潇的脖子,蓝潇站起身来,稳稳地背着他往前走。 和在水里不同,陆地上的感觉实在是更为亲密。两人的身体紧贴,秋南亭的双腿夹在蓝潇的腰间,实打实的温度从彼此的身体传递过来,暖意融融,仿佛在告知他这个温暖的怀抱是真实的、可靠的。 度假村里的游客们有些投来好奇的目光,尤其是看到两个高大俊美的男人,一个背着另一个走在沙滩上,格外吸引注意力。 秋南亭有些害羞,埋下头悄声说道:“要么还是把我放下来吧……” 蓝潇却立刻用双手捏紧了秋南亭两边的大腿,“不要,就这么走。” 秋南亭被他捏得发痒,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反正我之后也是要走路的,让我习惯习惯陆地不更好?” “之后也不要走路了蓝潇说。 秋南亭笑道:“那怎么行啊?” “有我在,有什么不行啊?”蓝潇语气里透着理所当然的霸道。 秋南亭忍不住笑出了声。 两人继续往前走,蓝潇没有半点停下来的意思。他们穿过度假村,蓝潇毫不在意周围的目光,走过那些游客聚集的地方,一路来到了度假村的大门。 秋南亭本以为大门外会是什么景点或者大城市,谁料想他们走出大门后,映入眼帘的竟是一条普通的大马路,马路对面则是普通的小县城的模样。 “这里……”秋南亭有些意外,没想到这高档的度假村居然紧邻这样一座朴素的县城。 蓝潇一路背着秋南亭,哪怕到了大马路边上也没有半点松手的意思,显然下定决心要把秋南亭紧紧贴在自已身上。 路过的行人不时向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而秋南亭则干脆假装自已脚受伤了,扭头避开那些探究的眼神,试图装的自然点。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秋南亭试图说点话缓解他心里的紧张。 “你你要猜一猜吗?反正你肯定不记得了。” 秋南亭失忆那叫一个一干二净,蓝潇这段时间跟他交流已经很清楚了,以前的人和事,他就只记得一个蓝潇。 不过这件事让蓝潇暗爽了很久。 “是不是我们以前在陆地上住的地方?”秋南亭随口猜道。 蓝潇猛地吸了口气,瞪大眼睛,惊讶地转过头看向秋南亭,“你不是不记得了吗?” 秋南亭眨巴着无辜的眼睛,轻轻点头:“就是不记得了啊,但是不是你说的,我救了搁浅的你,那我救了你总要有个地方安置你吧,我感觉我应该以前不是睡在大街上吧。” “居然被你猜对了。”蓝潇轻笑。 秋南亭也跟着笑,其实他猜这个是因为之前好几次爱人都是想回两个人住过的地方,这也太好猜了。 “带你回去看看我们之前住的地方。之前本来还有一个屋子的,在一个破小区里,特别小,也特别破。”蓝潇指了个方向。 “就在那个方向,也离海边很近。我怀疑你就是缺钱了,才会把我带回家,那个时候你太穷了。” “我在你心里这么坏啊?” 两人过了马路,最终在一栋不远处的公寓楼前停了下来。这座公寓看起来并不起眼,外墙有些斑驳,但是看得出来倒不是很旧。 蓝潇站在公寓的电梯前,按下了按钮,电梯很快到了,门打开时,他牵着秋南亭走了进去。 到了他们要去的楼层,蓝潇站在一扇房门前,盯着门锁看了几秒钟才发现,他们根本没有钥匙。 秋南亭消失之后再出现,整个人就跟被重置了似的,穿着一身“初始衣服”,身上什么都没有,手机、钥匙统统没有。 蓝潇皱了皱眉,显然忘记了这关键的一步。他看着紧闭的房门,手指微微一动,打算直接用法术开门。 秋南亭急忙伸手拉住了蓝潇的手腕,“你确定是这间吧?万一认错了,这不就成了私闯民宅了。” 蓝潇语气笃定:“家的地方,我怎么可能记得不清楚。” 话音刚落,他轻轻一挥手,门锁应声而开。 让秋南亭松了口气的是,屋里没人。而且看蓝潇的表情,应该也是没开错门。 蓝潇直到进去关上门才把秋南亭放下来,让他挽着自已的手走路。 二人往里走,屋内的陈设十分简单,显然并非奢华的公寓,却依旧透露出几分温馨。 客厅的陈设极为简单,只有一张灰色的小沙发靠墙摆放,茶几上方铺着一块淡绿色的桌布,桌面上放了几本书,沙发对面的墙上有一台电视。然后就没有别的东西了。 虽然离开了有一段时间,但之前一直打扫得很干净,经过一个多月,仅有一层薄薄的灰尘覆盖在家具上。 蓝潇轻轻一挥手,屋子瞬间恢复了离开前的样子,所有东西都跟刚打扫完似的。 秋南亭好奇地被蓝潇牵着手走进客厅和卧室,细细打量着这些地方。然而,从这两间屋子里看不出来有什么与鲛人生活相关的痕迹,一切看起来都像是普通的人类生活。 蓝潇注意到秋南亭似乎特别关注房间细节,忍不住问:“你在找什么?” 秋南亭想了想,笑着说道:“找有没有浴缸,我想看看你是住在哪儿的。” 果然,他在卫生间里找到了一个巨大的浴缸,足够宽敞,甚至可以容纳两个人一起泡澡。 第350章 浴缸旁边的墙上还贴心地安装了一个防水手机支架盒,里面竟然还放着一部旧手机,显然是蓝潇曾在这里使用过的。 “你总让我在这里看很感人的东西,给我催泪。我的珍珠都被你拿走了。”蓝潇站在门口,抄着手看他。 秋南亭听得有些尴尬,低下头,“你别说了,本来我都不记得了,你这么一说,我——” “我说出来,是为了让你负责。”蓝潇突然上前一步,伸手轻轻捏住秋南亭的下巴,让他抬起头来直视自已。 那双蔚蓝的眼睛,如同大海般深邃又闪烁着光芒,令人难以抗拒。 秋南亭怔怔地望着他,知道他又在动些心思,心跳不由得加快,“怎么负责啊?” 蓝潇的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了一丝带着几分狡黠的笑容,指着自已的下唇,轻声道:“我哭了多少,你就要负责让我笑回来。” 秋南亭毫不犹豫地仰头,抱住蓝潇的脖子,歪着脑袋轻轻亲了他一下,唇齿相碰间带着几分笑意。 “这么简单吗?” 蓝潇勾起一抹笑容,声音低沉,“简单吗?”话音未落,他就拦腰抱起秋南亭,脚下稳健地两步跨进了干净的浴缸。 就在秋南亭还没来得及反应时,蓝潇伸手打开了水龙头。 头顶的花洒喷涌出如倾盆大雨般的水流,毫无预兆地淋在了两人身上。秋南亭的常服立刻被浸透,水珠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湿漉漉的衣物贴紧他的皮肤,描绘出他纤细的线条。 这一次,蓝潇没有用气泡将他包裹起来,水流直接冲击在他们身上。秋南亭浑身湿透,头发服帖地垂在额前,他抬起眼,惊讶地看着蓝潇。 “你、你这是干嘛?” “我在什么地方哭的,你就要让我在什么地方笑,这才是负责嘛。” 第156章 我未摘月,月亮却奔我而来(1) “少爷,已经寅时三刻了。” 少女的声音隔着一道门响起,秋南亭听到这动静,反射地一激灵,猛地睁开眼。 入目是碧色的纱帐,刚睁眼还看不太清,外面是一片漆黑。 秋南亭下意识手往旁边摸了一把,却只摸到了梆硬的瓷枕。 “少爷?你可起了?奴婢进来点灯了。”一鹅蛋脸的绿衣少女推门进来,窸窸窣窣把门口和床边的灯给点上了。 带着些细茧的手指轻轻掀开床帐,露出了里面呆坐着的秋南亭。 “飞,飞絮?”秋南亭不确定地开口,借着昏黄的烛光看清了面前的丫鬟。 这正是伺候他起居的丫鬟飞絮。 飞絮看他面色苍白,俏丽的眉头一皱,先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把手中的衣服放在他旁边,扭头就往外跑。 “萦丝姐姐!你快些过来!” 小丫头的嗓门极为清亮,不一会儿院子里的几个丫鬟小厮全都过来了。 打头的那个叫做萦丝,看着年纪比秋南亭长了能有五岁不止,是少爷院子里的大丫鬟,她脚步匆匆地过来。 秋南亭这会儿还坐在床中间没动弹过,他脑子迷迷蒙蒙地,跟在做梦一般,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梦外面他之前在做什么来着 啊—— “四一四!”秋南亭惊慌地喊出声。 “少爷!”萦丝俯下身,也先摸了摸秋南亭的额头,摸到了一手冷汗,“是做噩梦了吗?可有哪儿不舒服,奴婢先去给夫人禀报,让人给您告个假吧。” 秋南亭被萦丝略凉的手冰了一冰,视线缓缓转到她的脸上。 萦丝的脸他从小看到大,细细的眉毛,略有些狭长的眼睛,下巴也有些小,本来主母不太喜欢她的面相,但她干活麻利,再加上秋南亭又舍不得,这才留在府里。 借着烛火,秋南亭甚至能看见她眼中细微的红血丝。 在梦里,能看得这么清楚吗? 秋南亭揉了揉眼睛,一根睫毛不小心被揉进了眼睛里,刺得他哗哗流泪。 好痛 这么痛,也该醒了吧? “少爷,您别吓奴婢们,能说句话吗?”萦丝拍拍在旁边揪帕子的飞絮,让她赶紧去找夫人。 秋南亭泪汪汪的看着他,“萦丝姐姐,现在是寅时了么?” “正是,正是。”萦丝掏出手帕来给他擦眼睛,秋南亭却支着手推她。 “别,不要碰我” 萦丝惶然收手,左看看右看看,其他丫鬟小厮也不敢说话,挨个站在门口。 秋南亭往墙那一面看了一眼,外面的烛光将他的影子映在碧色的帐子上,那是一道孤单的剪影。 他回来了吗? 可是他不是在爱人的怀里,睡着的吗? “我儿?”又一个女子提着裙摆进来,这女子年纪不轻了,面带贵气,衣袍却并不繁复,面上未曾敷粉,连头上的钗子都只带了一根就来了。 “娘”秋南亭听见熟悉的声音转过身,脸上还挂着两滴泪。 “我的儿,怎么哭了,可是梦魇了?”袁琼师在他跟前坐下来,把他贴在脸颊边上的发丝拂开。 “娘——”秋南亭闻见母亲身上那令人安心的淡香气味,终于忍不住扑进她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袁琼师眉心微拧,伸手将他轻轻抱住。 “再点两盏灯,然后退下。” 萦丝和飞絮一人点了一盏,把门口的人都带远了去。 秋南亭自顾自哭了好久,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好似受了天大委屈,平日从不在母亲面前示的弱,一下子全都没忍住。 第351章 好半天,屋里才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秋南亭有一搭没一搭的抽噎声。 “儿,母亲在这呢。给母亲说说,是梦见什么了?” 袁琼师出身文豪大家,饱读诗书,在府中性子很是强硬,秋南亭都好久没听过她用这般柔和的语调说话了,听完又有些想哭。 “没梦见什么,母亲,是不是我得去监里上学了。”秋南亭把头抵在他母亲肩膀上不敢抬起来,怕看见她的脸又忍不住。 “若是身子不适,自是可以告假的。”袁琼师见他不愿说,也不继续问,轻轻拍着他的背。 “可以告假?”秋南亭眼睛稍稍睁大了些许,还有一滴泪挂在眼眶上,仰头看他娘。 他从去国子监以来,还从来没有告过假。 袁琼师看见他那滴欲掉不掉的泪,唇角微抿,笑着给他拭去。 “把母亲想成什么人了,儿子都这副模样了,还非让你去读书吗?在家中歇息几日吧,老师那边母亲去说。” 秋南亭受宠若惊,不由得贴她更近些,露了个笑来。这个距离,在他自已独出来一个院子后,就再也没有了。 早知道,他就早些跟母亲哭一哭了。 不过没一会儿,他翘起来的嘴角就撇下去了。 如今不是在梦中,那难道他之前那些冗长的记忆,是梦吗? 蓝潇要是醒来发现他人不在,会不会又疯掉。 明明他是下定决心,每个世界离去前都要好好告别的。 “儿,再睡会儿吧,等天亮了再起,待会儿你爹要起来上朝了。”袁琼师把手帕留给他,嘱咐他不要一直揉眼睛。 秋南亭目送她出去,门口,袁琼师还提醒萦丝在他醒来后给他敷眼睛。 自已好像突然变成小孩子了一般。 倒不如说,大家也挺能接受被人宠坏的他。 虽然心绪难安,但是哭过后元气大伤,秋南亭疲惫得很,还是抱着被子浅浅睡去。 说是天亮的时候起,日上三竿萦丝她们也没来叫,夫人那边也没过来人瞧。 这一觉秋南亭睡了个自然醒,恍惚觉得有什么抱着自已,他迷迷糊糊蹭上去,哑声道:“起来吗?” 半天没听见回应,秋南亭才睁开了一只眼,碧色的纱帐把他吓了一激灵。 他翻了个身,原来是有人给他加了床被子,被子有些重,感觉像有人抱着他似的。 秋南亭掀开床帘,窗纸外面已是大白天,他这才看见远处桌子旁边还有个炭盆。 外面应当是十月冬月左右,怪不得萦丝的手很凉。 “萦丝。”秋南亭刚叫一声,就嗓子一痒,咳个不停。恐怕是凌晨那会儿哭得太大声了。 “少爷!”飞絮推门进来,端着盆热水哗啦啦给他搓了个帕子敷脸。 一边敷,秋南亭还是忍不住嗓子眼那股痒意。 “萦丝姐姐去小厨房给你看粥了,少爷怎么开始咳了?可有觉得头疼或是身上凉吗?” 秋南亭摇摇头,“就是嗓子有些干,待会儿吃些东西就好了。” 飞絮把帕子浸进热水里又过了一遍,拧到半干,让秋南亭躺下,给他敷眼睛。 微烫的蒸汽拂过眼皮很是舒服,秋南亭叹了口气。 飞絮就静静站在床边,揪着床帘看他。 “飞絮,今年是甲辰年吗?” “是吧。” “我明年及冠。” “是呢。” 问完秋南亭就不说话了,飞絮好奇地蹲下来,问他为什么问这个。 “母亲说,十二岁,就是男子汉,须得独当一面了。” “夫人是说过呢。” “飞絮?少爷醒了?”萦丝声音从门外传来,飞絮回头哎了一声,把秋南亭眼睛上快变凉的帕子拿下来,过水给他擦了擦脸和脖子。 “好了,我自已来罢。”秋南亭拿过帕子,擦了擦领口下面一圈和手,把帕子放回水盆里。 萦丝端着个托盘进来,放在桌上,把窗户推开了两扇。 “少爷,有力气下床吗?”萦丝凑过来看了看他的脸色,比起凌晨那会儿红润了些许。 秋南亭点头,拢了拢身上的中衣,伸腿穿上鞋。 “是不是已经很晚了?”他问道。 两个丫鬟齐刷刷摇头。 “这才刚巳时呢。”萦丝答道。 秋南亭听到这时间,没忍住又咳了一声。 “对了,少爷刚刚醒来的时候嗓子不舒服,我去拿些枇杷膏过来。”飞絮忽然想起,端了水盆哒哒哒跑出去。 “少爷嗓子怎么了,是不是还是着凉了?先来喝粥吧,要么这两日着人先把冬衣做了,晚上也先烧上炭,我和飞絮轮流给开窗透气。” 秋南亭怔忪,觉得怪怪的。 “萦丝姐姐?” “嗯?”萦丝把粥推到他面前,就差把勺子放他手边了。 “我怎么觉得平日从未听过你、还有母亲,说这么多话”秋南亭目光垂下,落在粥碗里,碗里是细碎的肉末和一小节小节的菜叶,面上有几朵油花和一撮葱花,闻起来很香。 他抱着碗,微烫的温度传到手心。 萦丝先是绷了绷眉毛,随即笑了起来。 “少爷知晓您今晨是什么模样么?” 秋南亭迷茫地摇头。 还能是什么样,应该很可怜吧。 “自从陪少爷来这个院子之后,奴婢就再也没有见过少爷露出那样的表情了。” 第352章 “我是什么表情?” “大约是”萦丝努力思索了一会儿用辞,“满脸都写着,快来救救我——这样的表情?” 她噗嗤一笑,“倒让奴婢想起来少爷很小的时候,刚学习字那会儿,秋大人教少爷拿笔,少爷却不甚把墨给打翻了,抓着大人的衣服要哭不哭的模样。” “啊”那会儿的事连秋南亭自已都不记得了,他刚学写字那会儿恐怕才两岁,笔都拿不稳。“后来呢?” “后来夫人知晓墨水弄了少爷一身,倒把大人和屋里的我们给说了一通,说哪有让这么小的孩子学写字的,仔细墨水吃进嘴里了。” 秋南亭听完也不禁咧开嘴角。 “少爷快把粥喝了吧,喝完好服枇杷膏,顺便请大夫来瞧瞧,夫人那边请了大夫一直在前院候着呢。”萦丝把勺塞进他手里,撑着脑袋看他喝粥。 过了一会儿,飞絮拿了枇杷膏过来,秋南亭还没吃完,萦丝去前院接待大夫,换成飞絮伺候他。 吃完饭换了一身厚些的衣服,秋南亭出门,才发现屋外就是有点儿小刮风,实际上气温也不太低。 出门前飞絮还想给他系个披风,秋南亭总觉得用不上,遂拒绝了,还好拒绝了,在院子里的有的小厮,人家还穿着单衣。 这会儿裹成那样,别让大夫觉得他怎么了似的。 到得前院,秋南亭才知道,母亲给他请了个御医来。 御医年过半百,头发还是全黑的,连胡子都是黑的。 他自我介绍素日是治头疾的,听袁夫人说他可能梦魇了,故来瞧瞧。 秋南亭让他诊了脉,那太医就摸了几息,立马问他是不是近日有什么烦心事。 “算是吧……”秋南亭蜷蜷手指。 “将你家主子近七日的饮食说与我听听。”御医看向他身后的两个丫鬟。 飞絮立即流利报了出来,御医点点头,从中挑出几道菜让她们这段时间少给他吃。 “多吃些败火的,衣服也不要穿这么多,到时候捂出风寒就坏了。多去矮些的山上走走路,活动活动,不要总待院子里。” “大人,我家少爷不用静养吗?”萦丝问道。 “静养做甚?小公子是心病,须得及时解开心结才是,好在他身体不错,还算扛得住,但是长此以往,可就容易虚了。” 秋南亭谢过他的指点。 “哦对了!大人,我家少爷今日起来还有些咳嗽,可有风寒的前兆哇?”飞絮问道。 御医摆摆手,又拍拍秋南亭的手腕,示意他可以收回去了。 “随便弄些止咳润肺的东西吃吃,昨夜是不是还哭了来着。年轻人,等你再大些,眼前这些坎,都算不上什么。但你要钻牛角尖,老人家也没办法。这里开几副安神的药,让你睡安稳些,精神会足些。” 御医朝萦丝伸手,萦丝赶紧递过纸笔去。 开完药御医就回宫里去了。 飞絮去正院给夫人禀报,萦丝把药单拿给小厮让人去抓药,在前院陪着秋南亭。 “少爷是有什么烦恼啊?若是能告诉奴婢,疏解一二也是好的。” 秋南亭摇摇头。 他的烦恼,无法跟这里的任何一个人说。 “少爷!”刚出去抓药的小厮又折返回来,匆匆走到他旁边,“正院那边来人说,许公子知晓少爷告假,现下也从国子监告了假过来,正问能不能进来找你呢!” 第157章 我未摘月,月亮却奔我而来(2) 秋意渐浓,气温渐凉,风轻拂而过,带起几片飘零的叶子。 不远处的月亮门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只见一身形高大的少年快步跑了过来,他穿着一身深蓝色的收袖武服,衣料紧贴着他的身形,显得特别精神。 深蓝色的衣服在阳光下仿佛反射着微微的光泽,更显扎眼。 来人皮肤有些黑,但那双大眼睛却异常明亮,黑白分明。粗眉下的眼窝深邃,那份英气与他明亮的眼睛相得益彰,脸上的神情又带着几分孩子气,一时分辨不出岁数来。 他跑到秋南亭的院子里,脸上带着笑,脚步轻快,仿佛秋日的微风般自由自在,整个人散发着一种不羁却充满活力的气质,整个院子的宁静氛围因为他的出现忽然生动起来。 这正是镇国将军府的大公子许阎鸿,秋南亭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之一。 许阎鸿比他长整整四岁岁,和比他长两岁的五王爷的世子李洮一样,比他先入国子监,后面秋南亭才进去。 之前李洮忙于学业,与他略有生分,许阎鸿倒是很喜欢找他玩,只是之前他总是把自已关在书房中,许阎鸿吃了好几次闭门羹,渐渐地也不怎么叫他了。 今日是病了,还破天荒告了假,算是把许阎鸿给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儿啊南亭,大夫怎么说的?”许阎鸿从前来秋南亭这儿没客气过,三两步走到厅内自已找了把椅子坐下,看见秋南亭手边有茶点,顺手就拈了一个塞嘴里。 “没什么事,或许是闷着了。”秋南亭看见他,一时间觉得亲切无比,伸手拿了个空杯给他倒了杯茶。 “闷啊?”许阎鸿抹抹嘴巴上的饼渣,接过茶杯喝掉,凑近了看秋南亭的脸色,“还行,看起来不严重。我就说你是书读太多了要出问题,这就是李洮说的那个叫什么,慧极必伤!” “慧——”秋南亭掩嘴憋笑,“哪有那么夸张,我还远达不到能伤到自已的聪慧。” 第353章 许阎鸿撇着嘴摇头,“你们一个个都谦虚得了,哎,你告了几日假来着?” 这秋南亭也不知道,他扭头去看萦丝。 “奴婢也不知道,夫人那边没说。”萦丝摇摇头。 “反正应当是有个好几日吧。” 许阎鸿一挑眉,握住他的手,“正好我今日把马车弄来了,咱们出门呗?” “去哪?” “要么去爬山,这会儿看红叶应当还行吧?你觉得呢?” “今日就去?现下收拾,去时是不是都天黑了?” 许阎鸿才想起这茬,也不尴尬,满不在乎地说道:“那有什么关系?明日早起去就是了,我倒是知道个地方,京郊的芳山,这会儿红叶正好。再喊上李洮,咱们三人结伴,明日一早出发。” 秋南亭抬手托着下巴,思忖了片刻道:“芳山的红叶倒是名声在外,可惜之前没去看过。不过李洮他能行吗,他不也要上课么?” 许阎鸿看见他撑下巴的动作先是愣了一下,觉得自已这一顿莫名其妙,又咧嘴一笑:“你要是邀他,他自然告假也得来。我待会儿就又回去跟他说一声,咱们就约好明日巳时在。” “既然你都安排好了,那就依你吧。”秋南亭轻轻点头,许久没与老友出游,心中也有了些期待。 这事一岔,倒确实让他心结被按下去些许,虽然心中还是记挂着那个现在不知道去哪儿了的人。 萦丝在一旁听着,忍不住插话问道:“少爷明日是坐马车上山还是走上去呐?” “应当是走一截坐一截吧。”秋南亭笑着安抚道,“难得有这几日空闲,出去走走也好,我也不会勉强自已的。” 萦丝那表情就是没把他最后那句话放心上,只说明日她和飞絮都跟着马车一起去。 许阎鸿点点头:“那行那行!你们来也好,多带些吃的,我们就席地吃顿野餐,那我先回国子监了!明日,巳时,西大街,别忘了!” 秋南亭笑着应下,点头送客,目送许阎鸿蹦蹦跳跳地走出院门。明日的芳山红叶,不仅是他去散心走走的机会,更是近几年少有的他们三人都在的时候。 许阎鸿不走这一遭,秋南亭都还不知道,自已原是很想与他们出去走走的。 秋南亭笑了笑,低声道:“明日定是好日子。” 他理了理袖子,往书房走去。 “少爷您要温书吗?”萦丝看他手碰到书架,心都提起来了,他这才休息多久。 秋南亭摇摇头,从书架里翻出一本灰略有些厚的游记。 “我先瞧瞧别人怎么提的芳山红叶。” 萦丝松了口气。 ———— 深秋的清晨,露水刚散,空气中还弥漫着一丝凉意,阳光透过大街旁大树的树冠洒在石板地上,映出斑驳的光影。 西大街上,秋南亭一早就到了,寻了个拐角让车夫停着,萦丝和飞絮陪他坐在自家的马车上,他手里捧着那本京城游记,静静等着许阎鸿和李洮。 街道上不时有商贩推着车经过,远处传来清脆的叫卖声。秋南亭掀开帘子,看了看远处,忽然见到一道熟悉的马车驶来,心下微微一喜。 果然,马车还没停稳,许阎鸿已经率先从车上跳了下来。 “南亭,等久了吧!”许阎鸿一边走过来,一边伸手掀开秋南亭的马车帘子,嘴角扬起一抹笑。 “也没等多久。”秋南亭笑着抬头,正好与对面马车内抬着门帘的李洮对上了视线。 李洮皮肤白皙,五官端正,尤其是一双眼睛,明亮有神,透着狡黠的光芒。比起许阎鸿的直率,他更多了几分机灵劲。今天虽然一身行头低调,但他随意系着腰带的样子仍掩不住贵气。 那身墨绿色的长衫,衣领微微敞开,虽不显华贵,但细看针脚和花纹,分明是京城最好的裁缝铺手工缝制的。腰间悬着一块翡翠玉佩,晶莹剔透,乍一看就是价值连城之物。 李洮脸上露出惊喜的神情,顿时展颜一笑,眉眼弯弯,毫不掩饰自已的欣喜。 他一跃而下,跳到秋南亭的马车前,仰头一把抓住秋南亭的手:“南亭,你先到了也不遣人来催催我们,是不是等久了。” 许阎鸿也瘪着嘴说还没到巳时呢,下次他肯定再提前一刻钟了,生怕秋南亭觉得被怠慢,下次就不跟他们出来了。 秋南亭被他们这番热情逗乐了,“说好的巳时,你们又没迟到,我催什么。” 三人打了照面,秋南亭就被二人请到那边的马车上去坐着了。 李洮一见秋南亭站起来,目光瞬间被他身上的橘色外衫吸引,眉毛一挑,眼里闪过一丝惊艳,笑道:“哟,秋大公子,今天怎么舍得穿这么岔眼的衣服了?” 秋南亭无奈地叹了口气,“前两年家里的婢女给我做的衣服了,冬衣还没做好,先穿这个半厚的凑合一下。” “凑合?”李洮努努嘴,带着一丝戏谑的笑容,一脸怀疑地上下打量着他,“我看你这颜色,简直比满山红叶还亮眼。等会儿上山了,说不定那些叶子都要自惭形秽呢。” 许阎鸿听见李洮的打趣,也跟着笑了起来,“果然是你李洮的风格,这就开始侃上了呗。” 李洮瞥了一眼许阎鸿,眼中闪过一丝不以为然的表情,忽然凑近秋南亭,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担忧的神色:“不过说真的,他咋了?你看他今天,感觉有点儿怪,生病把脑子烧坏了?” 第354章 秋南亭被他这么一问,忍俊不禁,摇头道:“哪有那么严重,根本没发烧。” 许阎鸿一旁听得清楚,撇嘴道:“你指定是受什么刺激了,否则都不会跟我们出来玩,你不说就算了,只要别跟之前书呆子似的就好。” 秋南亭笑笑,不再纠结这个话题,问李洮请了几日的假。 说起前一天告假的事,李洮又是一脸无奈地抱怨:“就三天,我这世子身份也是一点儿不中用。唉,早知道就不亲自去告假了。昨天那学正整整念叨了我一刻钟,说我年纪轻轻不好好读书,天天想着游山玩水,简直把我烦死了,那能叫游山玩水?我分明就是探病而已嘛。” 许阎鸿听他嘚吧嘚,笑得直不起腰。 “你也有今天呐世子,当年爬墙的英勇到哪儿去了?” 秋日的晨光温柔洒落,三人乘坐的马车沿着蜿蜒的山路前行,车轮碾过落叶,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山间的空气清新,远处的树木被秋风染成了一片火红,漫山遍野的红叶在阳光下宛如火焰般燃烧,红橙黄三色交错,形成一片如画的景象。 马车沿着山路缓缓向上,三人时不时掀开帘子看向外面,饱览眼前的美景。等到半山腰,视野豁然开朗,远处的山谷中尽是连绵不绝的红叶林,微风拂过,树叶纷飞,仿佛整片山都活了过来。 “到这里差不多了吧?”秋南亭伸手推开帘子,回头看向两位同伴。 许阎鸿也觉得差不多,便挥手让车停下,“这景色可真不赖,咱们下车走走!” 三人一同下了马车,脚踏实地,沿着山路向上走去。阳光透过枝叶间的缝隙洒在他们的身上,红叶黄叶随风飘落,铺在地上,仿佛给山路铺上了一层彩色的地毯。 三人一边走一边赏景,时间飞快流逝。待走到中午时分,肚子已经有些饿了,他们正好发现了一家隐在山中的茶馆,茶馆门前挂着一面木牌,价格称得上是黑店,但来歇脚的人也不少。 “要进去吗?”秋南亭问二人。 许阎鸿挥挥手,“咱们带了吃的,不去吃这个亏。” 李洮却不以为然,走到茶馆门口停下,“有现成的座位不坐,非要坐地上吃吗?进去点壶茶吧,再带着我们的食盒就是。” 话音刚落,他已经推开了茶馆的木门,迈了进去。秋南亭和许阎鸿对视一眼,无奈地跟了上去。 茶馆是个露天的,坐哪儿都能看见顶上的红叶,三人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下。 “客官,三位要点什么?”小二走上前来问道。 李洮抬手道:“随便来一壶好茶就行。” 小二点头答应,转身去准备茶水。然而就在他刚转身的时候,三人已经从马车里搬出一大堆吃的,秋南亭掀开一包包点心,李洮从侍卫手里接过了几罐卤味,许阎鸿则拿出了一袋子果子。 三人刚开始吃,茶馆的小二看见这一幕,赶紧走上前来,“三位客官,我们这里谢绝自带……” 他话还没说完,李洮身后的侍卫已经默默站到了小二面前,手中拎着的刀鞘一转,挡住了小二靠近李洮的步伐。 那刀鞘上镶着宝石,闪闪发光,一看便知是极为贵重的物件。小二再定睛瞧这三个公子,知晓这三人身份都不简单,顿时吓得脸色发白,往后退了两步,什么话也不敢说了。 李洮微笑着向小二摆了摆手,“没事,我们点了茶,你就安心给我们上吧,其他不用管。” 小二冷汗直冒,只得连声应下,赶紧转身去拿茶水。 就在三人开始吃东西时,茶馆内的一角传来一阵低声交谈。几个茶客凑在一起,悄声议论着什么。 “听说二王爷又有了个私生子,好像孩子娘都不在了,”一个穿着青衫的男子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些许神秘感,“好像还是王爷什么远房亲戚,突然把小孩送到王府去了。” 旁边的一个中年汉子撇撇嘴,摇着头,“这事儿我也听说了,真是造孽。听说那小孩都长到二十岁了,还跟个傻子似的,连自已名字都不知道。” 另一个略瘦的小厮插嘴道:“可不是嘛,王爷还给他起了个名字,可那孩子根本不应,跟木头似的。小人前几天在街上,听见二王爷那憋屈地骂呢,骂了人也听不懂,真真是对牛弹琴。” 许阎鸿正往嘴里塞点心,听到这话眉毛一挑,扭头看向李洮,“又有八卦了。”他压低了声音,话里透着几分兴奋。 李洮抬眼朝那些低声议论的人看了一眼,冷哼了一声,带着几分嘲弄的意味,“那二王爷家里的事儿,怕是永远说不完。一个王爷天天收私生子,也收不到真的,就为了个儿子,还能闹成这个样子,也算稀奇了。” 第158章 我未摘月,月亮却奔我而来(3) 二王爷跟李洮的爹五王爷一直关系不太好,或者不能说不太好,是太不好了。 这事能追溯到二十年前去。二王爷妻妾成群,就是生不出儿子来,这事儿连平头百姓都知道。 当时五王爷家里有两个儿子,李洮是小的那个,二王爷便一直想要把李洮过继走。五王爷自然是不愿的,大的是自已的娃,小的也是,虽然也是比较同情二哥,但是二王爷当时也才三十,又不是生不了了,遂没答应。 过了两年,李洮的哥哥夭折了,岂知二王爷来,还丢了一句是五王爷家里克孩子,还锲而不舍地说要把李洮弄走。 第355章 李洮那会儿也懂事了,听明白了他的话,恨得牙痒痒。 自那之后两家关系可以说是一塌糊涂。 按理说二王爷这人魔怔了想要个男孩儿,人都要怀疑他是为了想坐皇位,想要儿子预先弄出个太子来了。 但他有点儿太傻了,傻到皇帝都没生出这种想法。 现今的皇帝就是这两个王爷的大哥,开先还想把二王爷弄到一个封地去,结果二王爷生不出儿子来,还大言不惭说自已身体不好了,不能舟车劳顿。 五王爷也不愿意离开京城,大儿子夭折了,小儿子还要留在京城上学,他也不愿离儿子远了。 皇帝面对一个脑子不好使的弟弟,一个爱子心切的弟弟,也不是个强硬的,去封地的事便一拖再拖,甚至不了了之了。 “他那府里本就乱,不把家事弄清楚,最后收个不知根底的孩子进府,怕是又要出事。”李洮用茶水在桌上胡乱划着,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讥诮的笑意,“不过也好,等着看他家继续乱下去。” 许阎鸿笑着插话,“所以就是说短时间内,他不会来你们家烦你爹了呗。” “我都这么大了,他早就不来了好吗?”李洮翻了个白眼。 秋南亭也是知晓这事的,当时闹得沸沸扬扬,连府里的下人都爱边嗑瓜子边讨论。 不过至于二王爷的事,那就跟他半点关系都没有了。 他盯着李洮手指尖的水,略有些磨损木桌面上的水珠映出了头顶的红叶,像是自成一方小世界一般。 他之前经历的那六个世界还有他曾经失去的记忆,还有那个总是断线的小系统。这才是让他一筹莫展的,恨不得自已真是得了癔症,但是癔症哪里会将那些神叨叨的东西记得那么清楚啊。 许阎鸿吹了声口哨,手指在秋南亭和李洮中间敲了一下。 李洮看向许阎鸿,许阎鸿挑挑眉毛,示意他往旁边看正出神的秋南亭。 “南亭?”李洮用手肘拐了他一下。 秋南亭眨了几下眼睛回过神来,深吸了一口气,“怎么了?说到哪儿了?” “你在想功课?”许阎鸿问道。 “没有”秋南亭都不好意思说自已好久都没看过那些书了。 李洮往他跟前凑了点,秋南亭下意识往后仰了仰,许阎鸿嗖一下坐到了他的另一边,三个人坐在一条长凳上,秋南亭被夹在中间,被他们俩仔细打量着。 “真的,太奇怪了你。”许阎鸿伸手直接摸到他脸上,轻轻掐了掐。 秋南亭颇不适应这种接触,偏头略微挣开了些。 “哪里奇怪了,从前我总看书,你们嫌弃我;现今我不看了,也不想了,你们倒是又嫌弃我奇怪了。” 李洮噗嗤一笑,往他额头上敲了一下。 “什么叫嫌弃,在你心里,我俩就是这么评价你的?你真的是读书把脑子读坏了。” “你瞧,又说我脑子坏了。”秋南亭扁扁嘴唇道。 “你小子,造反是不是?”李洮啧啧两声,跟许阎鸿对了个眼神,“弄他!” 许阎鸿从后面哗一下把秋南亭举了起来,秋南亭第一反应把脸捂住,谁曾想李洮那小子还掏出把折扇帮他遮脸。 两人把秋南亭挟出茶馆,边跑边喊,卖小孩儿了,月试第一的小男孩,国子监前十的才子男孩儿,又俊又听话的小公子,有没有人要。 红叶被他们的脚步带起,树枝摇晃间飘落的叶子在他们身后随着脚步扬起,又轻轻地落回地面。 好在一路上没人,不然真是要被笑话死了。纵是如此,后面后面还有乌泱泱一群下人! 这俩魔王! 小时候他们在同一个塾中开蒙时,这俩就总这么干。 “好了,求求你们了,快把我放下来吧,颠得我要吐了。” 许阎鸿嘿了一声,把秋南亭放下来,“差点儿忘了,这可是个病人。” “颠几下,这不就没病了么,小脸红得这么精神。”李洮看秋南亭两腮连着脖子都红了,伸手摸了一把他额头,随即又跟平日那样调笑他,“真是好看,怪不得男女通吃。” “操,你说什么呢!”许阎鸿给了他一肘子,“别说那恶心的事儿,待会儿给南亭恶心吐了。” “明明是你自已觉得恶心——”李洮用扇子给许阎鸿扇扇风,“人家南亭压根不懂,是吧?” 秋南亭听他们这么一说,确实想起来那个总给他写情书的袁江海来了,但是要说不懂吧 其实他已经比这两人都懂了。 他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许阎鸿长叹一声,搂住秋南亭的肩膀,那只手顺手戳了戳他泛红的腮帮。 “千万不要便宜了男人啊,南亭,我真的是担心,有一就有二,那些人都不是好东西!” 李洮也凑过来,叠在许阎鸿手上从另一边搂住秋南亭,“也别便宜女人,你这张脸,落在谁手里都是让人捡了便宜。” 秋南亭半躺在两人的臂弯,一阵好笑。 两人就这搂着他肩膀的姿势,一个对视,又忽然一下蹲下,把秋南亭的腿给抬了起来。 秋南亭惊呼一声,旋即忍不住开怀大笑。 许阎鸿和李洮一边托着秋南亭一条腿,像是人肉轿子般,一步步摇晃着向山上前行。山风吹过,秋日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红叶随风起舞,景色怡人。 第356章 不多时,他们到了山顶。 山顶竟有一座破旧的小庙,古老的瓦片上满是灰尘,斑驳的墙壁透露出岁月的痕迹。庙前还有几棵尤为高大的红枫树,红叶飘落在石阶上,形成一条红毯般的小路。 许阎鸿和李洮放下秋南亭,彼此喘着气,笑得不亦乐乎。 “没想到这里居然有座庙。”许阎鸿一边抹汗,一边惊讶地看着眼前的破庙。 李洮轻轻吸了吸鼻子,惊异道:“这么破的庙,竟还有香客,难不成是有什么大师?今天也算是被我们碰上了。” “有人在这里上香?”李洮皱眉,觉得有些奇怪,“这破地方还能有人来?” 要不是他们一路瞎走,没走山上的大路,甚至都碰不到这个地方。 就在他们商量着要不要进去瞧瞧时,从庙里缓缓走出来一个身影。 那是个穿着华贵衣袍的男人,他看上去年纪不大,但高大的身材却比三人都要高出不少。男人的脸上沾着些许灰尘,衣服也略显凌乱,不知道是在哪儿打了滚来的。 他走出来的瞬间,三人都不由得一愣。 那人有一张英俊得出奇的脸,棱角分明,剑眉星目,五官精致到近乎完美。阳光从他身后洒下,映得他的轮廓更加分明。 那容貌之出众,许阎鸿和李洮都惊住了,不知道这是谁家的公子,在京城里都没见过。 他站在庙门口,目光倏然就落在了被二人夹在中间的秋南亭,直勾勾地盯着不动了。 秋南亭和那人对视的瞬间,心中猛地一跳,胸口隐隐作痛。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已怦怦直跳的心脏,努力定睛细看,但对方的脸却是完全陌生的,毫无印象。 “兄台是何人?”许阎鸿最先反应过来,朗声问道。 然而,那男人根本没有回应许阎鸿的问话。他的目光依旧紧紧锁定在秋南亭身上,仿佛三人之中,只有秋南亭的存在是能被他看见似的。 他突然迈开步伐,缓缓向前走了两步,神色专注,忽然伸出一只手,快速地握住了秋南亭放在胸口上的手。 那只手有些凉,秋南亭嘶了一口气,许阎鸿赶紧拉着他极速后退。 “什么意思?”李洮见状立刻上前,折扇挡在秋南亭和那人之间,皱着眉头问道。 许阎鸿更是把秋南亭护在身后,眉宇紧锁地瞪着那男人。 男人的喉头微动,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些许磕磕巴巴的语调,仿佛是刚开始学说话一般,“别……不要,疼。” 许阎鸿眼珠子一瞪,“是个傻的!?” 李洮目光扫过他衣服上的花纹,瞳孔一缩。 “你爹是李汶?” 果然不出他们所料,男人也没对这个问题有什么正面的回答,仍是看着被两人隔开的秋南亭,神色黯然。 咚咚,咚咚── 秋南亭只觉得他的心越跳越快,就好像很着急地想要给主人传达什么似的。 “你,你是谁?” 一个猜测缓缓在他脑中成型。 “是……蓝潇吗?” 许阎鸿和李洮同时看向他,惊疑不定地对视一眼。 男人却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反应,他只是听见秋南亭跟他说话,面上的表情又好上了不少,眼睛里都带光了,想往人跟前走,但却再一次被李洮的扇子给挡住了。 “南亭,这人你认识?”李洮问道。 秋南亭得不到男人的确切回应,有些失望,他不确定地摇摇头,只道:“不知为何,觉得有些熟悉,或许是有一面之缘吧。” “怎么个事儿啊,你要是个世子,怎么还一个人跑这破地儿来了?”许阎鸿纳闷得不行,直接拉着秋南亭和李洮,“咱进去看看去。” 庙内景象与外面并无太大差别,墙角的青苔早已爬上了瓦檐,香案上的香灰厚得能留下一层指痕,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木头味。 几盏油灯可怜巴巴地燃着,庙门口连个守门的小僧都不见。 三人走过一个破旧的小殿,进到后面的院子。院子空旷,对着的屋子中央供奉着一尊佛像,虽雕刻得精美,但在风雨侵蚀中显得斑驳。 整个地方,安静得只剩下石板上的脚步声。 身后的脚步声也没消失,男人仍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身后,仿佛是一个无声的影子。 每当秋南亭回头用余光瞥,总能看见他那张焦急的脸。他目光如炬,执着地追随着秋南亭的一举一动,仿佛无论去到哪里,都离不开他的视线。 正当他们还想往内院走的时候,忽然有两个下人模样的人从大门方向跑了过来,气喘吁吁道:“世子,您跑哪儿去了,突然就不见人影了,王爷正在找您呢!” 秋南亭回头看去,男人仍在盯着他。这次,似乎察觉到秋南亭的目光,那男人忽然咧开嘴,露出一个笑容。 他的脸颊因为笑意微微上扬,轮廓显得更加立体,那双深邃的眼睛在笑容的映衬下更是透出一股惊人的魅力。 “妈的这人笑什么呢?真是个纯傻子?”许阎鸿有些咬牙切齿,显然对男人一直对秋南亭纠缠不休的行径颇为反感。 两个下人这时看见秋南亭等人,忙向他们见礼:“见过瑞王世子,许公子,秋公子。” “你们是二皇叔的人?”李洮皱眉问道。 “正是。”他们低声答道。 “二皇叔也在这儿?”李洮紧接着问。 第357章 下人们面露为难,显然主人并没有明确说是否能让人知道行踪。他们支支吾吾,迟迟不肯回应。 “算了,问啥啊!”许阎鸿摆摆手,不耐烦地说,“既然二王爷找他,那人肯定在这儿,你们也别藏着掖着了,反正你们在这里,我们也不干啥,这会儿就走了。” 三人往大门走去,然而就在此时,两个下人正准备搀扶男人离开,谁料这平日里听话的人今天像是扎了根一般,死活不愿挪动。 男人的脸色突然狰狞起来,接着大吼了一声,声音粗哑,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三人不由得回过头。秋南亭再次对上那双满是执拗的眼睛。那双眼睛像是镌刻着某种无法言说的情感,灼热而又坚定,秋南亭的目光一时竟无法移开,有一个声音在他心底大叫着,别再走了,停下来吧。 男人忽然发了狂般地挣脱了两个下人,甩开他们的手,迅速跑到秋南亭面前,伸手在前襟里掏来掏去。 “这在干嘛?!耍流氓?”许阎鸿猛地挡在秋南亭面前,护住了他。 男人显然不高兴,想要推开许阎鸿,手却迟疑地停了下来。他的眼睛转向秋南亭搭在许阎鸿肩膀上的手指,嘴里结结巴巴地说着,“不走……等,等……” 第159章 我未摘月,月亮却奔我而来(4) 秋南亭看着面前这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笨拙的举动和那双焦急而执着的眼睛,心里忽然有些酸楚。 他伸手轻轻拍了拍许阎鸿,低声道:“没事,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他又走近了两步,平静地看着那个男人。 男人似乎更慌乱了,双手从自已衣襟里摸索着,最后颤抖着把手抽出来,神情痛苦,“没有了……不见了……”他的声音沙哑,透着不安与焦急。 他朝两个下人投去茫然的眼神,磕磕巴巴地重复着几个模糊的词:“我的……你的……” 在场的人都皱起了眉,谁也无法理解他到底在说什么。 秋南亭轻声问道:“你是想给我看什么东西吗?” 男人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仿佛抓住了最后的希望,点头如捣蒜一样,急切地回应“你的!” 他用手指比划了一个小小的圆圈,嘴里又蹦出一个模糊的词:“藤……” 秋南亭的心猛然一跳,瞳孔紧缩,几乎是下意识地掀开了自已的左手衣袖。 没有! 他怎么会忘记了,缠云藤和碧水灵木心! “你说的是不是一个绿色的镯子?”秋南亭急忙向他确认。 男人眼睛死死盯着秋南亭裸露的左手腕,双手急不可待地抓上去:“它!在这里!” “哎你!”许阎鸿见状立刻要上前推开他,但秋南亭右手及时按住了许阎鸿的肩膀。 “你的意思是,它现在在我手上吗?”秋南亭随着男人的目光也仔细看着自已的手腕,但是上面真的什么都没有。 从他醒来的时候,似乎就没有了,但不知为何,他竟完全没想起,简直就像是受了什么世界规则的影响。 李洮也走上前来,眉头紧锁,“他捡到你之前丢的东西了?” 秋南亭看向男人,男人眼睛亮的很,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他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吧。” “在哪儿丢的?对对行程,别是认错了。”李洮提醒道,他的目光中透着警惕。 秋南亭点点头,“我知晓。”。 “三位公子,实在是抱歉,现在我们王爷要人过去,现在我们世子身上也没那东西,要么之后再问?”旁边的下人看不下去了,再不把人带过去,就交不了差了。 秋南亭目光转向许阎鸿和李洮,两人显然在等他的决定。 他迟疑片刻,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好吧,那你们先带他去吧,我就在这儿等他出来。” 下人千恩万谢,连忙上前搀扶住男人的胳膊,打算把他带走。 结果这次还是没弄动。 秋南亭看着眼前的男人,虽然言语错乱,但从断断续续的话语里,他能明显感受到对方在急切地说着“信我”之类的词,让人难以忽视。 两个下人都急得满头大汗,却移动不了这人一丁点儿。 “秋公子,要不”其中一个下人满脸为难地看向秋南亭。 “不是你们这世子有病能不能管好啊,分不开就用点儿劲啊!”许阎鸿看不下去了,伸手就去掰男人的手。 然而,男人的力气出奇地大,许阎鸿的指节都发白了,硬是没抠开一个缝,偏偏秋南亭的手腕又没有被握痛,力道似乎只对着许阎鸿发作。 “罢了,跟个傻子计较什么。”李洮叹了口气,挥动折扇,轻拍着手心,满脸无奈地看了一眼秋南亭,对两个下人道,“我们陪你们走一趟吧,不可能只让他跟着你们去。我和阎鸿一起。” “哼。”许阎鸿哼了声,似是对这无解的局面颇感不爽,但还是点了点头。 下人们松了口气,连忙拉住男人的胳膊,但男人依旧固执地抓着秋南亭的手不放。于是,一行人便这么奇异地排成一队,先是两个下人拉着男人,男人拉着秋南亭,后面则是许阎鸿和李洮,向庙后方走去。 他们走过供奉着佛像的小屋,院子里的空气沉静而古老,连风吹过都带着一股腐朽的木头味道。 庙宇四周的树木也显得格外苍老,枝叶摇曳间透出几分萧瑟,阳光从高处洒落,形成一道道斑驳的光影。 第358章 几人绕过佛像,两旁还有两个小门,再往里走,隐约传来一股沉闷的腐朽气息,像是木头被岁月侵蚀过的味道,厚重而陈旧。前方是一排房间,看起来都是庙宇用来接待香客的简陋住处。 他们终于在一扇略显破旧的房门前停下。 “就是这儿了。”下人轻敲门。 门内传来一声苍老的声音,“有客人来了。” 接着,另一道声音传来,有些漫不经心:“还有谁啊?” “回王爷,”下人恭敬地回道,“还有瑞王世子和许将军和秋尚书的二位公子。” 门内沉默了片刻,随后那道懒散的声音又响起:“洮儿?都进来吧。” 许阎鸿皱眉看向李洮,低声嘶了嘶舌头。李洮轻轻一撇嘴,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淡定。 门慢慢推开,随着一阵轻微的“吱呀”声,众人走进屋内。映入眼帘的是一位眯着眼睛的老僧,身披一件褪色的袈裟,整个人显得苍老而安静,仿佛与这破败的庙宇融为一体。 而二王爷则背对着大门,坐在蒲团上,丝毫不见客人的到来有何异样的反应。 他的身影显得有些单薄,虽然穿着华贵,但那副模样却明显透着几分憔悴。 二王爷终于转过身来,一张虽已中年却依旧俊美的面庞映入眼帘,五官还带着几分贵气,然而面色却有些发黑。 他眉头轻轻皱起,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停在了李洮的身上。 “洮儿,今日不是该上学么?”李汶问道。 李洮敷衍地对着他行了个礼,“告假了。” 李汶也不在意他的态度,反倒让下人给他们搬蒲团过来坐。 他让他那个世子坐到自已旁边来,男人完全不管他在说什么,趁许阎鸿跟秋南亭分开一点儿,整个人就贴了上去。 秋南亭一激灵,有种触电的感觉。 他被电得一懵,还没反应过来,那本来抓着他手腕的双手就忽然把他整个人抱住了,他的脸骤然就被结实的胸膛挤变形了。 【数据恢复进度:5%。】 秋南亭 他疑惑地抬头看向男人,男人却无知无觉的样子,抱着他偷偷露出个笑来。 许阎鸿和李洮刚坐下,看见身后的人影,目光往上,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许阎鸿瞪大了眼睛,猛地站起身,扯住男人的肩膀,气得脸色都变了。 “你他……你干嘛呢!”他怒气冲冲地质问着,手上一用力想要把男人从秋南亭身上扯开。然而男人的力气大得惊人,怎么也扯不开那紧紧抱住秋南亭的双臂。 “别,阎鸿你先别动他!”秋南亭连忙用手按住许阎鸿的胳膊,带着男人往后退了两步。 李洮看着眼前这一幕,眉头紧皱,侧头看向坐在旁边的二王爷李汶。李汶一只手撑着头,懒懒地靠在一侧的椅子上,看着眼前的闹剧,不紧不慢地挑了挑眉。 “洮儿,没想到你这弟弟还挺喜欢你朋友的。”李汶语气淡然。 李洮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咬牙低声道:“不是我弟弟。” “怎么就不是呢?”李汶道,“他也姓李,现在已经认祖归宗了,还册封世子了。” 李洮听了这话,心里更是不舒服,心中暗骂一句疯子,不愿再理会李汶的发疯,扭过头盯着别处,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秋南亭好不容易反抱住男人,勉强能推动他,将他慢慢拉到座位上,示意许阎鸿先别再动手。 几个人刚刚坐下,那个一直不语的老僧人终于开了口,打破了这怪异的气氛。 “今日王爷拜托老朽的这场法事,已经完成了。” 李汶闻言,露出几分疑惑的神色,满脸都写着“干什么了就结束了?”。他眉头微皱,显得有些茫然。 李洮不想说话,拐了一下许阎鸿,许阎鸿也是个实心眼的,直接问了出来,“什么法事啊?” 李汶叹了一口气,目光停在了那个仍然紧紧贴着秋南亭的男人身上,“这痴儿,你们也瞧见了。” 他转而看向方丈,继续道:“既然你们来了,方丈说也算是有缘人,倒也无妨告诉你们。”李汶说着,语气中带着些不知是真是假的疲惫,“听闻这庙里的方丈道行颇深,能解惑改命,所以我特意带他来试试,看看是否能治治他这傻病。” “那可真是”许阎鸿微微瞪大了眼睛,话到嘴边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没想到傻病还能这么治。 李汶接着说,“我们从早上坐到现在,方丈什么都没做,法事却就这么结束了。” 方丈眯着眼,不知道是闭着眼睛还是在笑,那沧桑的声音缓缓说道:“解铃还需系铃人,系铃人来了,其他解绳的法子自然就不再需要了。” 这句话让在场的几个人都愣住了。 大家也都不是傻的,那这话不就是明说来的人里,有人是“系铃人”吗? “咋回事儿?你那丢的东西把人弄啥了?”许阎鸿低声在他耳边问道,话音未落,男人就像是察觉到了似的,竟用一只手捂住了秋南亭的一边耳朵,好像偏要把人跟其他人隔开似的。 秋南亭忍俊不禁,哭笑不得。 那种好笑的熟悉感涌上心头,他心里莫名其妙地还觉得挺有安全感。 收到许阎鸿控诉的眼神,秋南亭有点心虚。 李汶察觉到气氛的异样,微微皱起了眉,目光疑惑地看向秋南亭。 第359章 “哦?他还拾到了小秋公子的东西?那现在还了没有?” 秋南亭看向他,保持着礼貌的姿态,答道:“回王爷,确实拾到了,但东西现在不在世子身上,暂时未能归还。” 随着秋南亭开口,房间里的气氛突然变得微妙起来。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他,似乎在打量着“系铃人”的可能性。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许阎鸿低声道:“你们难道真的见过?你刚刚还叫了个名字,兴许没认错呢。”他的话像是一颗石子丢进了平静的水面,掀起了波澜。 “什么名字?”李汶的眉头皱得更紧,声音里透着几分探究的意味。 秋南亭知道,不能让这件事变得更复杂了,到时候说二人有什么关系,派人去查又查不出来,那才教人怀疑。 他轻轻叹了口气,回答道:“那名字应当不是世子,我恐怕是认错了人。我平日不过在家与国子监来回,怎会有机会遇见世子?” 李汶显然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他面色不悦,嘴角微微下垂,显得有些忿忿。 “他以前大约是有名字的,只是我如今给他取的名字,他从来都没有回应过。”他眼中带着一丝无奈和苦恼,看样子,多少还是认了这个儿子,所以才对这点耿耿于怀。 李洮冷笑一声,阴阳怪气道:“怕是他什么话都没回应过吧。” 他的话一针见血,戳中了事实。 男人像是完全没有听见周围的对话一般,依旧趴在秋南亭的肩上,对所有人的话都没有任何反应。 只有当秋南亭说话时,男人的头才会轻轻歪过去,眼神专注得像是在认真听秋南亭说话,但他表现出来的模样显然没听明白。 其实脑海里,那道机械音响起的瞬间,秋南亭已经隐隐确认了这个傻世子的身份。 然而,如今这状况却算不上简单。这个男人现在的身份是世子,眼下李汶作为他的父亲,也坐在这里,他无法贸然认出对方。他既不能明言,也给不了男人暗示,因为男人现在根本就是难以交流。只能暂时按捺心头的情绪,静观其变。 没办法他只好先跟李汶道:“世子这状况,我恐怕是解决不了,不过若真有可能是我丢的东西跟世子有什么干系,我自然会跟他好好说。” 有个下人蹲下身,附在李汶耳边说了几句话。 李汶皱眉扶额:“怎么还能跟你说话,莫非真是有什么因果?罢了,你这几日来王府中坐坐。” 第160章 我未摘月,月亮却奔我而来(5) 李汶心里的算盘打得响亮。康王府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儿子,虽然不聪明也认了,却也不能让他一直傻傻在王府里待着,总要读书,未来也要谋个差事做的。 如今来求神拜佛,阴差阳错还真碰见个能让儿子开口说话还能跟儿子说得有来有回的,怎能不让他心中暗喜,这就立刻打起了让秋南亭陪读的主意。 他贵为王爷,秋南亭不过是个大臣之子,若能将人带回康王府给儿子作伴,也无可厚非。 他真下了这决定,许阎鸿和被支配的秋南亭本人根本插不上话,李洮勉强能说两句,但是李汶那是能听的人吗? 李汶恨不得把李洮都给一起打包回康王府。 许阎鸿和李洮面面相觑,心里盘算着怎么应付这突如其来的情况。 尤其是许阎鸿,他都开始盘算要是康王真要对秋南亭做点什么,他就要回将军府去摇人了。 李汶站起来一声令下就要走。 结果没一个人跟着他走的,除了那俩下人。 秋南亭想站起来来着,身上挂着个人,他刚一撑地被拖了下来。 许阎鸿和李洮还在讨论怎么把好兄弟给摘出来,没听过丢了东西,被捡东西的人给拐走的。 屋内光线幽暗,透过窗棂洒下的一缕阳光照在蒲团上的方丈身上,屋内的飞尘在光线中漂浮。方丈轻轻咳嗽了两声,吸引了秋南亭的注意。 秋南亭转过头看向方丈,看到他眯着眼睛,神色不明。然而,方丈的嘴角却微微上扬,似乎带着某种意味深长的笑意。 “您……”秋南亭犹豫地开口,这位方丈让他想起了巫族的族长,虽然算不上真拥有什么神奇的力量,却有一种被他看透的感觉。 方丈微微点头,仿佛在回应他的疑问。 秋南亭更加困惑,不知道方丈到底是什么意思。 “去吧。”方丈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仿佛蕴含着某种不可抗拒的力量。 秋南亭愣住了,脑子里一团乱麻。 去?去哪里?去做什么?难道是让他去康王府陪康王世子? 其实,秋南亭并不十分抗拒,只是男人一直黏在他身上,让他暂时动弹不得。 “还愣着做什么?”李汶回头皱眉,“择日不如撞日,今日也是遇上了,洮儿,还有许家小子,也一起去王府吃顿便饭。” 他拂袖而去,根本不给几人拒绝的机会。 秋南亭低头看了一眼自已肩膀上的毛茸茸的脑袋。男人的头发微微散乱,露出几缕鬓发。秋南亭忍不住伸手理了理,男人颇为受用,贴着他的手,依恋着他的触碰。 “靠靠靠!这到底是要干嘛!”许阎鸿看得头皮发麻,凑到秋南亭旁边,试图把手伸到二人之间,想把他们分开。 在好友面前这样亲密的接触,让秋南亭顿时觉得脸上有些发热。 第360章 男人刚把脸贴在他的手上,他手就被许阎鸿掰开了,男人好似有些学乖了,没跟许阎鸿比力气把秋南亭手往回拽,只是丧气地看着秋南亭,然后重新把脸埋进了他的肩膀,仿佛是受到了冷落一般。 “你……别贴这么紧了。”秋南亭看一眼男人,又看一眼许阎鸿,真真是左右为难。 李洮瞥了一眼那傻不愣登宛若幼童的康王世子,站起身追上李汶。 几步走到外面,李洮淡淡道:“二皇叔留步。” 李汶停下脚步,转过身懒洋洋地看着李洮,厚重的衣摆在地上滑出一阵声响:“怎么?来叔叔家吃饭,你还要回去通知你爹一声?” 李洮轻笑道:“那倒不必,否则岂不是回了就不让儿臣出来了。”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轻松了些,“儿臣只是觉得,皇叔真是爱子心切,只是不知皇叔怎么知晓他是皇家血脉的。” “洮儿又怎么会觉得,他不是本王的亲生子呢?”李汶眼睛微微眯起,“还是说洮儿瞧见兄长,有些羡慕了?” 李洮真觉荒唐,失笑一声,“皇叔还真是锲而不舍,儿臣先收回爱子心切这话吧。” 李汶摇摇头,“你呀,越大越叛逆了,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得亏本王是你叔叔,不然早就生气了。” 李洮不置可否,懒得跟他打太极,回去找秋南亭他们了。 “怎么的,还是不愿起来?” 秋南亭看见李洮进来,犹如救星降世。 “他俩都快打起来了。” 许阎鸿一边奋力想把康王世子从秋南亭身上扯开,一边咬牙切齿地低声嘟囔,“这傻子怎么这么黏糊!你说你干嘛不松手呢!” 然而男人根本不为所动,死死抱住秋南亭,像块黏上了的狗皮膏药。秋南亭拉又拉不动那个,推也推不动这个,显得格外狼狈。 李洮蹲下身,歪着脑袋仔细打量康王世子的脸,轻轻“啧”了一声,“真有点儿像李汶。” “废话,傻爹生傻儿,这俩绝对亲生的。”许阎鸿翻了个白眼,干脆也凑过去细看,男人被两人打量恼了,抱着秋南亭嘴里发出了抗议的哼声。 许阎鸿下巴一掉,“啥?” 李洮用扇子骨把他下巴托回去,撇着嘴看向秋南亭。 秋南亭迷茫地对上他俩的目光。 “南亭,这种声音,你对我们发出来过吗?” 秋南亭脸色爆红,刚想说些什么,男人却突然动了。他突然站了起来,动作迅捷得让人猝不及防,紧接着就在众目睽睽下将秋南亭打横抱起。 “哎哎,这位祖宗,我真是服了你!”许阎鸿瞪大了眼,连忙伸手在旁边虚虚护住,生怕秋南亭从他怀里掉下来。 秋南亭满脸无奈,挣扎着拍了拍康王世子的胸口,然而手刚碰上去,就被那紧实的肌肉生生吸住,手感出乎意料地好,让他一时收不回来。 罢了,这怎么不算一种很好认的特性呢。 男人并没有因为秋南亭的抗议而松手,反倒是摇了摇头,完全不打算把人放下,旁若无人就开始往外走。 秋南亭经历了他出生以来在这个世界里最尴尬的一段时间。 他甚至觉得比被许阎鸿和李洮举着游街还要尴尬。 他被俩朋友举着,大家都知道是在逗趣罢了。 但是男人就这么抱着他,一路走出客屋,走到走廊,走出佛像殿。 中途遇到李汶,把二王爷给整得一僵,快步追上来确认这个抱着人的人真是他家孩子。 但他家孩子也没理他,抱着人一路走到了寺庙大门。 他腿又长,后面几人都是要快走着,几近跑起来,才追得上他。 出得寺庙大门,男人的步子才终于停了下来。 门外停着三驾马车。秋家的马车规整严肃,许家的马车相对朴素大气,旁边还有一辆马车华贵气派,秋南亭来的时候竟没注意,停在侧面比较远的地方,那是二王爷的,现下得到通报已经驶到门口来了。 男人却没有理会他来时坐的马车。 另一边传来一道女声惊呼了一声少爷。 秋南亭听到萦丝的声音,无奈地捂住了脸,轻轻应了一声。 男人扭头就往那方向看了过去。 萦丝着急忙慌地跑过来,脸上满是担忧,秋南亭偏头安抚她:“没事,别急。” 这时,男人忽然张口,声音带着生涩的语调,却极为清晰地吐出了两个字:“回,家。” 秋南亭听到这话,微微怔了一下。 李汶正好也走过来,笑道:“既然世子想回家,那就跟本王上马车吧,小秋公子你也一起过来。” 谁料,男人根本不理会李汶的提议,抱紧秋南亭,执意要爬上秋家那辆马车。李汶见状,脸色微微沉下,招手让几个下人过来准备将世子扶上自已的马车。 然而,刚一伸手,那些下人就被男人轻而易举地掀翻在地,隐隐带着几分怒气。秋南亭见状,连忙伸手安抚,轻拍他的背,低声说道:“好了好了,别动气。要不,就让世子先跟我回秋府吧?也许是今日事情太乱,将他惊着了。” 李汶站在一旁,几乎已经要维持不住自已的体面。他眉头紧皱,眼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但最终还是压下了心头的不悦,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叨扰了。麻烦小秋公子先带我儿过去,稍晚些我派人来接他。” 第361章 这时,许阎鸿和李洮也已经站在一旁,见秋南亭和男人上了秋家的马车,便都跟了上去,打算一起挤进去。 秋南亭刚坐定,萦丝和飞絮也准备上来,却发现马车里已经没了她们的位置。许阎鸿和李洮大步走来,车厢里一下挤进四个大男人,顿时显得格外拥挤。 尤其是男人和许阎鸿两人都是人高马大的,把整个车厢的空间填得满满当当。 萦丝和飞絮无奈,只好跟在另一辆马车上。她们对视了一眼,无声叹息。马车本就不算大,平时一面坐秋南亭,一面坐她们两个丫鬟,刚好合适。如今四个高大的男子挤在里面,连侧身都难。 秋南亭见车厢内气氛有些沉闷,便打开车厢里的糕点盒,拿出几块糕点递给他们:“现在好像已是饭点了?吃点糕点吧,垫垫肚子。” 他把盒子里的糕点拿了一块出来递给男人,男人乖乖接过来,低头闻了闻,却没有马上吃。 许阎鸿拿过一块糕点,盯着男人的动作,忍不住说道:“你倒是吃啊,闻什么呢?” 男人像是有些犹豫,在秋南亭的注视下,指了指自已的嘴巴。 “怎么了,不爱吃?还是嘴巴怎么了?”秋南亭凑近了他的嘴唇,男人却抓着他的手,碰碰自已的下唇。 不知是不是和爱人相处久了,秋南亭这点默契还是有的,他竟然理解了男人的意思──他是想让自已喂他。 秋南亭瞟了一眼对面,轻轻掐了一把男人的手臂,小声道:“自已吃!” 男人目光低垂,跟被骂了似的委屈,不吭声,一口一口把糕点吃了。 车厢里飘着糕点的香气,随着车轮缓缓转动,外面秋天的凉风透过窗帘缝隙轻轻吹进车内。 一路上,秋南亭、许阎鸿和李洮时不时地闲聊几句,但因为车厢过于拥挤,连说话的声音都小了几分。倒是男人,吃完糕点后靠在秋南亭身上,显得格外安静,双眼盯着窗外,像是沉浸在自已的世界里。 到了秋府,萦丝和飞絮终于有空从另一辆马车上跑过来,疑惑地看着秋南亭,又看了一眼正黏在秋南亭身边的男人。飞絮轻声问道:“少爷,这人是……怎么突然就跟您这么熟络了?” 秋南亭低声说道:“这位是康王世子。”顿了顿,目光扫过眼前还黏着他的男人,又补充道,“可能要在府上住几天。” “啊……”萦丝和飞絮对视一眼,显然也是听过康王世子的传闻,知道他是个傻的。但她们并未继续追问,只是飞絮抿了抿唇,开口道:“那奴婢去跟夫人通报一声吧。” 秋南亭轻轻点头。 萦丝随即又问道:“少爷,那要给康王世子收拾个房间出来,是住东边还是西边呢?” 秋南亭想了想,摇摇头道:“先不用收拾屋子了,暂时让他跟我睡一个屋子吧。” 萦丝闻言,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哪能这样待客啊,少爷!” 许阎鸿一听也愣住了,满脸疑惑地问道:“你咋想的?怎么能跟这傻子睡一块儿啊?” “本来让他住进府里就是无奈之举,是因为他不愿与我分开么,”秋南亭说到这里颇不好意思,但是还是继续说了下去,“现下如此,晚上估计也分不开,还不如睡一间屋子方便。” 许阎鸿皱眉,嘴巴张了张,似乎想说什么,又觉得秋南亭的逻辑也说得过去,最终没有反驳。 李洮站在一旁,提议道:“要不这样,我跟阎鸿也留下来住一段时间吧。反正我们都已经请假了,在你府上住几天,热闹一点儿,也省得你一个人制不住他。” 许阎鸿连忙附和:“对对对,我们也留下陪你。” 秋南亭想也行,这样康王世子在自已府上不至于太扎眼。 虽然扎眼也无所谓。 这下不得不收拾客房了,还不用选东西,李洮住东边,许阎鸿则住进了西边。 第161章 我未摘月,月亮却奔我而来(6) 秋府的后院一片幽静,秋南亭坐在院中小茶桌旁,手中正沏着一壶香气四溢的茉莉花茶。 茶香袅袅升起,在微风中弥散开来。他一举一动都透着一种恬静安然的气质,整个人仿佛与这清幽的院落融为一体。 男人静静地坐在秋南亭身旁,目不转睛地盯着秋南亭的双手。他的神情像个好奇的孩子,完全沉浸在秋南亭倒茶的动作中,仿佛每一个细节都带着某种吸引力。 秋南亭感受到他的视线,嘴角微微弯起,但也不多言,只专心将一杯清茶递到他面前。 对面,许阎鸿和李洮坐得有些随意,两人各拿着一块精致的糕点,悠然自得地品尝着。 许阎鸿边对李洮说:“这茶点味道不错,南亭府上的厨子果然手艺了得。” 李洮也轻轻点头,端着一盏茶细品了一口,含笑说道:“确实不错,不过南亭的茶沏得更好,好久没喝南亭沏的茶了,哎。” 正在这时,院门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三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衣着端庄的女子缓缓步入。袁琼师身穿一袭绛紫色绣纹长袍,面容端丽,眉眼间带着几分温婉的书卷气。 她的神情平静中透着庄重,行走间衣摆微微晃动,举手投足间尽显礼部尚书夫人的风采。 “许公子,端王世子,康王世子。”袁琼师缓步走至茶桌前,略微欠身当做行礼,她有诰命在身,倒不必对皇亲行大礼,只是还是客气着的,“礼数简陋,未曾远迎,多有得罪。” 第362章 许阎鸿和李洮见到袁琼师,连忙放下茶盏,站起身还礼。 许阎鸿带着几分谦和的笑意,回道:“伯母言重了,我们都是南亭的朋友,这些日子得打扰府上了,还请见谅。” 李洮亦微微颔首,含笑道:“伯母不必如此客气,倒是我们突然造访,扰了秋府的清静。” 袁琼师微微一笑,抬手示意他们坐下,神色温和。 她看了眼康王世子,对他微微颔首,道:“世子殿下,今日在府上暂住,便将这里当成自已家一般,放宽心便好。” 康王世子似懂非懂地看了看她,随后乖巧地点了点头。他虽然神情茫然,却始终牢牢地抓着秋南亭的衣袖不放,像个孩子一样依恋着他。 袁琼师目光落在两人相触的地方,心中虽有些疑惑,这会儿却未多言。 她转身吩咐身旁侍立的大丫鬟道:“通知厨房,准备迎接贵客的晚宴。” 侍女应声退下,不多时,整个秋府的后厨便忙碌起来,为即将到来的晚宴张罗准备。 袁琼师则坐下来与他们闲聊。 天边的晚霞染上了浓浓的橙色,橙红的光晕笼罩在秋府的院落上,映得整座府邸都仿佛镀上了一层温柔的光辉。 光线从树梢间透过,洒落在青石小路上,勾勒出斑驳的影子,偶有几片落叶随风而舞,增添了几分静谧而温暖的氛围。 秋府的正门口,秋鹤原刚从礼部回府,刚进入家门时,管家便迎了上来,道:“老爷,夫人吩咐说,今日晚饭安排在少爷的院子里。” “家中还来了几位贵客,是之前来过的许公子和洮世子,不过还有康王世子也来了,夫人特意嘱咐您过去。” “来了这么多人?”秋鹤原微微挑眉,摸了摸下巴上的短胡子,疑惑道,“瑞王世子和康王世子?这倒奇了,瑞王和康王两家可是向来不和,世子们怎么反倒一起过来了?而且,今日不是去爬山吗,怎么就把康王世子带回来了?” 他心中隐隐生出一丝不解和担忧,觉得此事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管家应声行礼后退下,秋鹤原转身进府,换了一身家常衣服,才快步朝儿子的院子走去。 途中,他看到在月亮门处等候的夫人袁琼师,便停了脚步。 “康王世子是怎么回事?”他低声询问,悄悄往门洞里瞧,眼中带着几分谨慎的打量。 袁琼师抬手掩住嘴角,轻声回道:“听他们说,是赏红叶时偶然遇见,便一同回来了。只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来家中便来了,怎么还要住下。” 秋鹤原微微点头,神情中也带着几分忧虑,目光停留在秋南亭笑着给人倒茶的秋南亭身上,语气柔和下来:“今日南亭的情况如何?” “精神看起来还好,”袁琼师缓缓笑道,“听他们聊天,是从山腰一路走上去的,倒是很不错的。” 两人站在门口低语片刻,秋鹤原心中轻松不少,便随袁琼师一道步入院中。 院中,秋南亭正坐在小茶桌旁,许阎鸿和李洮则闲适地坐在对面品茶。茶香四溢,袅袅升腾在傍晚的清凉空气中,院落中充满了安静祥和的气息。 康王世子则坐在秋南亭身旁,目光依旧专注地注视着秋南亭的一举一动,看起来呆愣愣的。 秋鹤原见状微微一笑,走近众人,温和地对许阎鸿和李洮道:“多谢两位公子今日带南亭出去散心,平日里我对他关心不多,倒是让读书给读闷着了都不知道。这次带他出去走走,实在是帮了我这个做父亲的大忙。” 许阎鸿和李洮听了,连忙摆手,“秋伯父言重了,南亭是我们好友,带他出去玩也是理所应当的。” 秋南亭坐在一旁听着父亲的关心,心中不觉微微一酸,眼眶似有些湿润。 袁琼师看着他,心疼地抬手轻轻抚摸他的脸颊。看到他母亲的温柔,康王世子不知为何也伸手,模仿着她的动作,笨拙地将手覆在秋南亭脸上。 袁琼师惊讶地望着他,不知如何反应。 秋南亭轻轻一笑,将康王世子的手握住,温柔地放下,轻声道:“母亲将他当做小孩子便是,多少是有些顽皮的。” 袁琼师微微点头,未再多言,但她眼中却闪过一丝担忧,悄悄地看了眼秋鹤原。 喝过几杯茶后,厨房那边便来人传话,晚饭已备好了。 天色将暗未暗,带着淡淡的暮光,空气中还透着秋日的凉意。桌子便布置在秋南亭的房内,几盏灯笼悬在屋檐,屋内点着许多烛火,光影柔和地洒在桌上,为这小小的家宴增添了几分温馨。 秋南亭的院子虽不大,但六人围坐,竟然显得亲切无比。 秋鹤原见状,笑着让下人们退下,决定只留下家人和几位客人自在相聚。秋南亭和母亲袁琼师想起身给大家布菜,结果许阎鸿和李洮立刻摆手拒绝,笑道:“自家人哪用得着这么客气,咱们自已来就好。” 二人小时候也常来尚书府做客,与秋南亭的父母虽未深交,但也都很熟悉,这样一来,饭桌上的氛围显得轻松自在。 大家闲话家常,偶尔提起过往的趣事,秋南亭则安静地坐在一旁,慢条斯理地用着饭。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瞥向坐在身边的康王世子,发现这男人自理能力竟然还不错,自已就在乖乖夹菜吃饭。 康王世子突然察觉到秋南亭的目光,他微微一笑,误以为秋南亭对他的菜肴感兴趣,便将自已刚刚咬了一口的鱼肉夹出来,想要递给秋南亭。 第363章 “做什么,你自已吃。”秋南亭低声笑着,轻轻推回他的手腕,神情颇为无奈。 袁琼师见氛围不错,这才饶有兴致地问:“南亭,你和康王世子认识多久了?” 秋南亭老实回答:“今天才是第一次见面。” “那相处得倒是不错。”袁琼师微笑,目光温柔地扫过他们。 秋南亭有些不好意思,尴尬地笑笑。许阎鸿见状,忍不住打趣道:“伯母,您有所不知,是康王世子缠着南亭呢,黏着南亭完全分不开。” 秋南亭赶忙瞪了许阎鸿一眼,生怕他母亲把男人想成什么怪人了,解释道:娘,没有的事,我与世子就是一见如故罢了。他虽有些缺陷,但胜在纯真,也算是讨喜。” 袁琼师听到儿子这话,微微一怔,目光中带了几分复杂的思绪。 秋鹤原在一旁轻叹了口气,摇头笑道:“你这话得让阎鸿和洮世子难过了。” 李洮轻笑一声:“这倒不至于,李洮轻笑,“那还不至于,我们俩不比南亭纯真,也不与谁比纯真。” 就在众人其乐融融地交谈时,前院的下人忽然走进来,轻声通报康王府的马车到了。 秋鹤原眉头微皱,看向秋南亭,略带严肃地问道:“南亭,你将世子请来,未曾与康王殿下说明?” “说是说了” 秋南亭一愣,这才想起来康王确实说了晚点要来接人,便下意识看向康王世子。 对方似乎还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依旧无忧无虑地盯着自已。 秋南亭缓缓说道:“你爹要接你回家去了。” “回,家。”康王世子生涩地重复。 秋南亭点了点头。 康王世子也跟着点头。 “完了,他这不是完全没懂吗?”许阎鸿扶额,低声嘟囔。 秋鹤原无奈道:“这饭还没吃完呢,那先把康王殿下请进来吧。” 不一会儿,康王李汶便迈步走进来。见他们围坐一张桌前其乐融融,眼角微微抽动。 众人都站起来给他行了个礼,他亲儿子除外。 “津儿,回去了,在人家家里待这么久,还没玩够呢?”李津是李汶给他取的名字,康王世子这明显就是没把这名字当自已的模样,吃着饭头都没抬。 也不是没抬,就是没抬起来看他,是抬起头好奇地看了一眼忽然站起来的秋南亭。 李汶径直走过去,想拍拍他。 李汶皱着眉头,伸手想拍拍他的肩膀,却被秋鹤原客气地劝阻道:“康王殿下,先让孩子把饭吃完吧,若不嫌弃,不如一同用餐?我即刻让下人备碗筷。” 李汶闻言,眼中掠过一丝不快,摆手拒绝道:“不必,我便站在这里看着。” 话音刚落,他便径直站在儿子背后,冷冷地盯着众人用餐的场景,似乎透着一股子寒意。 秋南亭感觉到那冰冷的目光,忍不住心生几分不适,但又无法直言相拒。 几人不自在地继续吃饭,然而康王世子吃完后丝毫没有要起身离开的意思,反而歪着头,仍旧专注地看着秋南亭。 秋南亭被他盯得还好,可他一盯着自已,后面那人就也盯着自已了,实在不自在,勉强又夹了几口菜,只得放下筷子,无奈地冲李汶一笑:“康王殿下,看来世子也挺愿意在这里的,要不让他在此小住几日吧?” 李汶见状,脸色沉了下来,目光越发冷硬,“津儿,家里多少人伺候着你,何苦在外人家里打扰。” 康王世子抬头望向他,却依旧没有反应,只是拉住秋南亭的袖子,低声道:“不走。” 李汶的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秋鹤原适时说道:“殿下,难得几位公子年纪相仿,一见如故。不如让世子暂且在府上留宿,您放心,臣定会妥善照顾。” 李汶冷冷地扫了一眼儿子和秋南亭,压下心中怒火,勉强一笑:“既是南亭与世子投缘,本王这一拒绝不是拂了多少面子。不过,我家这儿子,是个不守礼的,若在此留宿,秋大人还需多费心教导。”他言语间带了几分酸意,但终究未多言,拂袖转身离去。 李洮与许阎鸿对视一眼,松了口气,拍了拍秋南亭的肩膀,低声道:“这下好了,人家好不容易有个儿子,你还给人拐走了,这算什么?” 袁琼师看着儿子,又看看康王世子,轻叹一声,只柔声道:“既然如此,便让世子在府上待几日。南亭,世子身份尊贵,你须得好生照顾,若有何不周之处,可要尽快告诉娘。” 秋南亭点点头,“是,娘,我会妥善照料世子的。” 秋鹤原微微叹息一声,略带担忧地说道:“康王府的家事复杂,王爷能来接人,是为人父的情理。南亭,这几日你与世子要和气相处,莫惹事端。” 他拍拍秋南亭的肩膀,虽不多言,但眼神里的担心表露无遗。言外之意,康王世子能住一日算一日,若实在有碍,怕也得早做安排。 秋南亭笑道,“爹放心,要是真有什么事,我就让阎鸿他们帮我把人塞回康王府去。” 袁琼师轻轻一笑,揉了揉秋南亭的肩头,话虽未尽,但眼底温柔:“南亭,娘知道你的心性。若真能相处愉快,何必急着驱人离去。尚书府虽不大,倒也不是连个世子也住不下的。” 第162章 我未摘月,月亮却奔我而来(7) 随着康王的离去,这顿晚饭也算是差不多了。 第364章 秋鹤原和袁琼师在儿子的院子里稍作停留,便先行告辞,回到了自已的居所。 夜色渐浓,如同墨汁在天际缓缓渲染,各屋的灯火陆续亮起,如同点点星光,点缀在这宁静的夜里。 许阎鸿和李洮带着随从,回到各自的房间,准备洗漱。 而秋南亭则带着康王世子去了自已屋里,萦丝和飞絮早已准备好了热水,等着他们回来。 “你们先去找身大些的衣服来。”秋南亭没有让人给自已洗脸的习惯,自已先动手开始洗漱起来。 男人就直挺挺杵在他旁边,秋南亭搓帕子的时候,他好奇地把手伸进铜盆里,在水中抓住了秋南亭的手。 “你的盆在那边。”秋南亭把他的手反抓起来,放在旁边架子上的盆里。 “洗。”男人开口道。 秋南亭反应了一会儿,“你要让我给你洗脸?” “好。” 秋南亭都不知道男人有没有听懂他的话,哭笑不得,“你之后要是恢复了记忆,想起来自已这般犯傻,可别把自已给笑坏了。” 他把干净的布巾递给了康王世子,示意他自已洗。 康王世子盯着水盆看了一会儿,然后笨拙地用布巾沾着水,自已擦起了脸。他的动作虽然生疏,但却异常认真,甚至连露出来的脖子和手腕都仔细擦洗了一遍。 擦完后,他还学着秋南亭的样子,将布巾搓了搓,拧干,然后整齐地放在架子上。 做完这套动作,他的眼睛亮晶晶地看向秋南亭,像只咬着骨头回来找主人的大狗。 秋南亭抿嘴轻笑,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发顶,“真乖。” 萦丝缩着脖子,拿着一套康王世子能穿上的衣服走了过来,而飞絮则将脏水端走。 萦丝有些犹豫地问:“少爷,真的要让世子跟你挤一张床吗?是不是不太好?” “无妨,我的床挺大的。两个人睡不会挤的。晚上我也好方便照顾他,否则他自已一个人睡,说不准摔了磕了,不好跟康王府交代。”秋南亭解释道。 萦丝听后,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便退下了。 秋南亭让她们去休息,自已则准备直接就寝。 “哦对了!”萦丝走到门口忽然想起来,“少爷,前段时间告假回家给家里人看病的清竹回来了,就在今日你们出去后他回来的,后来有客,他就没来见你。” 清竹是秋南亭的书童,往常都是他陪着秋南亭一起去国子监。 秋南亭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清竹告假这事在他脑子里有些模糊,包括他现在其实都想不起来,自已是怎么进入任务世界的,又是怎么出来的,中途自已的世界这边又发生了什么。 他好像就是随机被送回了一个时间点,但是他的印象已经非常模糊。 估计得等到系统什么时候恢复了,把他的记忆给还回来。 说到系统,秋南亭看向男人。 萦丝走后,秋南亭掐了几盏灯,只留下了床头的两盏,脱了外衣,爬到床上去。 他对呆呆站在原地不知道在干嘛的康王世子招了招手,“上来睡觉。” 男人像是听见什么号令,衣服一掀就爬上了床,跪坐在床沿上。 “来,躺下来。”秋南亭侧躺在枕头上,摊着一只手,让男人过来躺着。 男人小心翼翼地挪过来,像是有点儿怕把秋南亭的手给压疼了,只是轻轻地枕在上面。 秋南亭微微一笑,将他揽入怀里。男人鼻尖贴在秋南亭的颈窝,双手环住他的腰,带着深深的依恋,紧紧搂住他。 秋南亭的胸口起伏,缓缓叹了口气,从这个拥抱中找到了再熟悉不过的感觉。 “怎么就成了个傻子呢……”他低声呢喃着,手指在男人身上轻轻戳着,“还想问你究竟是什么人呢?莫非是重新投胎了?还是跑来我的世界完成任务……不过不对啊,傻子怎么做任务。” 他嘴里碎碎念着,男人没有任何回应,也可能这段话已经超出他能理解的范围了,只是不住地往秋南亭怀里拱,把脑袋埋得更深,像是想把自已融进另一个身体里去。 秋南亭被他蹭得有些无奈,感到他的气息拂在自已颈侧,带着一种奇妙的温暖。 “康王给你取了名字。”秋南亭轻轻地将下巴抬起,试图让这人稍稍安分些,却被对方直接贴上了脸。他觉得脖颈处微微发烫,忍不住往后仰了一些。 男人见状往上蹭了蹭,把自已的脖子贴到秋南亭的脑袋边上。 “哎呀……”秋南亭感觉自已的脸被结实的胸膛贴住,闷闷地吐了口气。男人感到他的呼吸,胸口一僵,却没有放开,只是更紧地将他搂住。 “傻子,你自已本来有名字吗?” 男人似懂非懂地看着他,微微眨了眨眼。 “名字。”秋南亭重复了一遍。 “名字。”男人学着他的语调,迟疑地重复了一遍,接着道:“南亭。” 秋南亭听见他叫自已名字,勾勾嘴唇,“南亭是我的名字。” 男人看着他唇瓣一开一合,逐渐出神,嘴里小声念道:“南亭……南亭……” “大傻子。”秋南亭摇摇头,抬手捧住他的脸,使劲揉了揉。 就在这一刻,脑中忽然闪过一道清晰的机器音。 【数据恢复进度:10%。】 “奇怪,你能听见吗?”秋南亭愣了一下,疑惑地看向男人,眼底带着几分试探。然而,对方的面上依旧是茫然,秋南亭料他应当是没听见。 第365章 秋南亭轻轻叹了口气,男人那张无辜的脸上毫无回应,他更加确认了眼前人什么都没有听到。 脑内出现声音,这么奇怪的事情,哪怕是傻子也该惊讶一下吧。 秋南亭实在是疑惑,这数据恢复进度,也不知道跟之前的修复有没有什么关系。 难道是主系统已经修复好了?然后在恢复数据,可为什么恢复数据,他身边就没有会说话的系统跟着了。而且他的爱人,应当是系统的工作人员之类的吧,怎么会系统修好了,他反倒傻了。 问题太多,秋南亭毫无头绪。 不过他能基本确认的是,他得等这数据完全恢复。 或许,能像修复进度一样,通过他自已的努力推进? 秋南亭回想了一下两次进度变化的时机,都是他跟男人贴一起的时候。 “难道跟以前一样,跟你抱抱就能涨进度?那”秋南亭仰头看着男人的俊脸,抿了抿嘴,伸手捏住他的两腮。 男人的嘴被捏得嘟起。 烛光摇曳中,男人的面庞显得格外柔和。橘黄色的火光落在他俊朗的轮廓上,鼻梁高挺,长睫微微低垂,像是顺从地等待着秋南亭的下一步。 那双眼睛透出一种笨拙而执拗的专注,深深地映着秋南亭的影子,让人一时看不清这人究竟在想什么,只觉得被那双眼睛定住了,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闭上眼睛。”秋南亭轻声说道。 男人听话地闭上眼,那沉沉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像是在秋南亭心上扫了一下似的,痒得让人忍不住想靠近。 秋南亭凑近,可还是觉得很不好意思。 他抿了抿嘴,直起身,准备下床去熄了烛火。然而刚把一条腿从男人身上跨过去,男人的大手便稳稳地按在他的大腿上。 秋南亭顿了顿,抬头对上男人突然睁开的眼睛,那双眼中似乎夹杂着几分惊慌,甚至还有些委屈,“不走。” 男人的语气带着一丝恳求,秋南亭心里顿时软成一团,轻轻揉了揉他的脸,柔声安抚道:“我不走啊,只是灭个灯,睡觉要把灯灭掉的嘛。” 男人依旧扣着他的腿,似乎在思考他的话语的真实性。 他虽然看似呆呆的,但察觉秋南亭离开时流露出的那种委屈和难过,又显得极其真挚。 秋南亭无奈叹了口气,被他这样的眼神看着,心中像是溶化了一般,俯下身,抬手轻轻托起他的脸,柔软的嘴唇便印了上去。 烛光在他们周围静静跳动,映出一片温暖的光晕,仿佛这片小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心与心静静贴在了一起。 男人的唇瓣被触碰,眼睛逐渐瞪大,扣在秋南亭腿上的手越来越使劲。 秋南亭垂眼轻轻舔舐着,手伸到下面去抓着男人的手背。 “松开点儿啊,会疼的。”吻的间隙,他含糊道。 男人松了力道,慢慢闭上了眼睛。 分开时,两唇间还连着银丝,秋南亭起身用舌头敛了敛唇瓣,后脑忽然一阵力道,又把他给按了回去。 “你可真是,变傻了都忘不了这些事” 与爱人的重逢和亲热纵然幸福,不过遗憾的是,秋南亭并没有再听见系统提示音。 夜深了,东西屋的半点动静都没了,想必都已睡下了。 男人侧躺在秋南亭身边,垂眸用手拨弄着秋南亭微肿的唇瓣。 “灭灯会么,去将床头那两盏灯熄了。”秋南亭躺在床上手脚发软,不愿再动,指使男人去把灯灭了。 秋南亭心中轻轻叹息,进度没涨,那也没办法。 现下这日子也得按部就班过。 估计过几日,自已就得回国子监读书了。 到时候虽然每日都会回家,但能跟男人相处的时间就太少了。 也不知道康王会不会允这傻儿子去国子监读书,不过国子监应当也不会收吧。 男人灭了灯摸黑过来搂住秋南亭,挨挨蹭蹭地,嘴巴找到秋南亭的脸颊亲了亲。 秋南亭抱住男人的腰,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着。 “先睡觉吧,之后的事之后再说。” 屋内一片静谧,只有窗外的微光透过窗棂,洒下一丝丝朦胧的影子。纱帐忘记放下来了,墙上映出一个模糊的高大身影,至于另一个身影,自然是被挡的严严实实了。 ———— 清晨仍是飞絮来敲门。 门内整个屋子被一层淡金色的光辉包裹。清亮的鸟鸣声从窗外传来,院中隐约有扫地的沙沙声,与不时拂过的晨风相互应和,屋内一片静谧。 房内的两人依偎在一起,秋南亭背对着门,懒懒地喃喃了一声还想再睡会儿。 身旁的热源忽然移开,他顿时清醒了,疑惑地转头,便见男人已经下了床,靸着鞋走到门前开了门,正和飞絮面对面站着。 飞絮见是康王世子开的门,倒吸一口气,连话都有些结巴。男人本就是语言生疏的人,此刻也磕磕巴巴地回应。 “世,世子,我家少爷可醒了?” “要,睡。” “是还在睡吗?” “醒了,还睡。” 飞絮: 彼此对话不成句子,还要强行对话,面前这一幕让秋南亭忍俊不禁。 “我们再睡两刻钟,飞絮你待会儿再来吧,若是许公子和洮世子醒了,你就先让他们用早饭。”秋南亭朝男人招招手,“回来了。” 第366章 男人听到秋南亭的声音,便笨拙地拖着没穿稳的鞋,一步步走回床边躺了回去。 秋南亭伸手轻拍了一下他的头顶,半笑着道:“话都说不好还要说呢,傻不傻?” 男人鼻腔里发出哼声,像是在抗议秋南亭说他傻似的。 秋南亭乐了,手掐了掐男人的脸,逗道:“还会哼呢,就是傻嘛,再睡会儿。” 他拉上纱帐,遮住透进的清晨光线,将脸埋进男人的胸口,闭上眼睛,沉入了短暂的安眠。 男人并没有睡去,任由秋南亭靠在他怀里,静静守着。 待飞絮再次敲门时,男人先坐了起来,秋南亭的头顺势滑到他的大腿上。男人低头,动作生涩却温柔地将秋南亭散乱的头发一缕缕理顺。 飞絮进来都不敢掀纱帐,只隔着问少爷醒了没。 “没有。”男人回道。 “醒了”秋南亭小声道。 虽然还有点困,但确实是醒了。 “许公子他们还未起来,少爷要先用饭么?”飞絮问道。 “先摆上来吧。”那两个大少爷,估计是在家里不让睡这么晚的,来他这里,就好好睡个懒觉也无妨。 飞絮答好,说马上把热水拿来。 秋南亭伸出腿想下床,被男人按住。 “嗯?” 男人指指自已的嘴。 秋南亭抿唇,“不要,还没漱口呢。” 男人皱紧了眉头,拉着秋南亭的手晃悠。 “从哪儿学来的”秋南亭无奈,最终还是拗不过他,伸手轻轻捏住男人的脸颊,在他唇边轻轻碰了一下。得了这一下,男人才心满意足地松开手,让他起身下床。 第163章 我未摘月,月亮却奔我而来(8) 无须去学堂,也没有安排外出活动,心中松快,秋南亭在府中倒是显得有些懒散。 吃完早饭清竹问他要不要看会书,虽然萦丝说要么别去了,秋南亭还是打算在书房里坐会儿。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屋内,他坐在书案旁,男人也黏在他身边,他时不时瞄一眼门外的方向。日头已然偏高,那俩大少爷才不慌不忙地从各自房里晃了出来。 许阎鸿和李洮在他厅里用早饭,秋南亭索性坐在桌旁,托着腮看他们吃。 看了一会儿,忽然觉得自已坐得有些随意,便不自觉地直起腰,端端正正地坐好。身旁的男人看他突然挺起身子,有些不解地盯着他的腰看。 “怎么了?昨晚睡觉没躺好?”许阎鸿感觉他突然立起来一截,抬眼问。 秋南亭摇头笑道:“睡得挺好,就是感觉歪着坐有些不太舒服。” “怎会!歪着坐最舒服!”许阎鸿武将世家出身,平日也没养好习惯,高高的个子,不爱把背打直,经常被家里教训。 这会儿吃完早饭,已近午时,许阎鸿提议道:“既然天色还早,出去逛逛如何?” 秋南亭却摇头道:“算了吧,你们若是想出门就去,我在家陪着世子吧。况且他这状况,出门怕是不大合适。” 他也没明说,其实他想试试和男人多待些时间,看看那个进度条能否再有波动。 许阎鸿挠了挠头,实在闲不住,这几日一直想着在外散心,如今康王世子表现得似乎也安静了些,昨夜在山上那闹腾模样也淡去不少,便将最初的目的抛在脑后,乐呵呵地自觉当起了度假的宾客。 他转向李洮,问道:“洮哥,出门遛一遛?” 李洮轻轻挑眉:“去哪儿啊?你这人没个章程。” “先去大街逛逛,看哪儿人多,凑热闹呗。” 正说着,前院忽然传来动静,下人来报,说康王府送来了两大箱东西。 秋南亭眉头微蹙,心下疑惑,让人去瞧瞧是什么再拿进来。过了一会儿,那人回来禀道,是些衣物和日常用品。 几人面面相觑,许阎鸿第一个反应过来,讶道:“这是康王的意思?看着像是真打算让世子在你家小住几日呢。” 李洮也皱眉思索,半开玩笑地说道:“他难道真信了那个老和尚的话?” 就在此时,许阎鸿突然惊呼道:“哎呀,南亭,你那东西还没找回来呢!得叫康王府的人也帮忙留意,说不定世子是带回去在府上丢的。” 秋南亭这才想起缠云藤和碧水灵木心,伸手轻轻揉了揉额头,暗暗自嘲自已近来思绪迟缓得很,平日里井然的记性如今也有些滞后。 男人见状,半蹲下身来,低头仔细看着秋南亭的额头,口中还发出几声关切的短促“啊”声。 “怎么回事?你头疼吗?”许阎鸿见状,忍不住歪头看他。 “没事,我就摸一下,你们别这么紧张。”秋南亭笑了笑,吩咐道:“墨林,你去将话带到前面去吧,就说我有个绿色的藤镯子,约莫是被世子捡到,掉在他们府上了,问能不能帮忙找找。” 传话完,许阎鸿就不肯放过他了,硬是拉着秋南亭一同出门,说:“都快中午了,出去找家好馆子,咱们换换胃口,也当是散心了。”秋南亭无奈,只得应了。 准备出门时,秋南亭特意换上了一件宽大袖子的衣裳,清雅的墨色丝绸上点缀着些许青绿的暗纹,袖摆微宽,正好能掩住他握着康王世子手的动作。虽有些刻意,但他宁可这样,省得走远了男人心急喊叫。 出门在外,少些引人注目的好。 四人出去,人已不算少,便没带多少下人。 第367章 只李洮带了两个侍卫。 没多少人跟着,许阎鸿就更大大咧咧,没刻意放慢步子,走在前面兴冲冲地探头四处打量,看见新鲜玩意儿总要嚷上一两句。街上人流不息,叫卖声、谈笑声混杂成一片,却给这个深秋的午时增添了几分暖意。 李洮虽然跟李汶过节颇深,但是对康王世子并没有很差的印象,最多只是觉得这人太傻了,而且也有些奇怪。 所以跟他同行倒没觉得不适。 男人没跟自已的朋友起冲突,秋南亭还挺庆幸的。 康王世子被秋南亭牵着,表情呆呆的,却格外安静。 街上人流穿梭,不少人被康王世子吸引了目光。那张脸不算陌生,但看见他与这几人同行,更引得窃窃私语。 秋南亭察觉到周围的注视,轻轻牵了牵康王世子的手,把他往自已和身材高大的许阎鸿中间挤了挤,好歹能遮去几分视线。 四人走到一家小酒楼前,许阎鸿抬手指了指店招牌,说:“就吃这家吧!我上次吃还是上上个休沐日呢!这段时间国子监课业压得太紧,休沐日都没空出来。” 这家酒楼不大,却是国子监学子经常光顾的地儿,酒楼老板远远便认出他们,连忙上前招呼,把他们带到二楼雅间,笑眯眯地寒暄:“几位小公子,今日难得啊,又是许公子带头?” 许阎鸿豪气地挥手,“上几道你们招牌菜就好,莫要太多,咱们才吃过早饭。” 四人坐定后,老板亲自送上几碟小菜。虽不过是家常的蒸饺、酱牛肉、拌黄瓜,因着食材新鲜,滋味却格外可口。 康王世子看着满桌小菜,想必康王府里是没这些的,眼里带了些新奇,慢慢拿起筷子,自已夹着吃。 饭桌上气氛轻松愉快,三人聊聊京城八卦,或是监中趣事,吃着吃着就把小菜解决得七七八八。 刚吃完饭下楼,四人又慢悠悠地步入集市,随意闲逛起来。 市集熙熙攘攘,摊位林立,飘来小吃香味四溢,几人兜兜转转,时不时就停下脚步盯着摊子多看一眼。 走了不多时,许阎鸿摸了摸肚子,咂咂嘴道:“感觉又饿了呢,找个小吃摊再填填?” 众人都点头应允,许阎鸿便带头拐到一处小摊前。几人也不讲究排场,直接在路边摊找了张矮桌坐下,点了一堆粗糙却地道的小吃。 桌上堆满了各色小吃,蜜饯、龙须糖、茯苓饼散发出甜香。许阎鸿跑来又递过几串冰糖葫芦,往侍卫手里也塞了两串。 秋南亭接过两串,递给男人一串,低声教他:“一个一个咬着吃。” 男人看着秋南亭点点头,垂下眼,试着小心翼翼地咬了咬表层的糖衣,没想到这么硬,轻轻一咬根本咬不动。 他索性张大嘴,把一整颗糖裹的大山楂果吞进嘴里。腮帮子一下鼓得老高,在他那本来还算成熟的脸上,显得意外地滑稽,甚至带点儿可爱。 李洮都忍不住笑出声,微微掩唇道:“这么大颗都吞下去了?” 秋南亭好笑地戳了戳他鼓起的脸颊:“你得把它咬碎了吃,慢慢来。” 男人费劲地用舌头把果子顶了顶,鼓着腮帮子像只可怜的仓鼠,半天才勉强把山楂咬成两半。 秋南亭看他总算把糖葫芦咽下去,又从纸袋里捏了一块麦芽糖递到他嘴边。 男人乖乖含住,一咬,顿时傻眼了——牙被黏住了!他呆愣地看着秋南亭,试图把嘴巴张开,结果越用力粘得越牢,甚至发出小小的挣扎声。 许阎鸿看着他那被黏住的傻样,笑得趴在桌上,眼泪都快笑出来了:“妈呀,这傻子可真好玩!” 秋南亭努力忍住笑意,怕男人哪天恢复记忆找他算账,轻轻拍拍他的肩膀,帮他倒了杯热茶递过去,温声道:“慢慢来,这糖得含化才行,别咬。” 男人也不恼,端着茶杯小口喝着,闭上嘴巴耐心等糖慢慢化开,唇边带着一抹笨拙的笑意。 秋南亭见他对这些街边摊小吃全然陌生的模样,忽然想起应星晖来,不过这会儿没有辣椒胡椒此类外来调料,没法给他尝那些更香的东西。 男人吃完麦芽糖和糖葫芦,也不从桌上拿东西吃,眼巴巴看着秋南亭。 “南亭,你看这傻子,在等你给他喂食儿呢。”李洮扇柄戳戳秋南亭,示意他抬头看。 秋南亭看向男人,“方才吃的东西,好吃么?” 男人点点头。 “还想尝别的吗?” 男人再次点头。 “那你说话,说想吃哪个,我就给你拿。” 男人知道秋南亭说自已说话磕巴,一上午都没怎么说话,听罢抿抿嘴,伸手指着一个小小的圆形糖画,“这。” “不许只说一个字,再说说,要吃哪个?”秋南亭鼓励地看着他。 男人憋了好半天才开口,总算蹦出句完整的话来:“要吃,这,个。” “真厉害!”秋南亭拿过那个糖画木签子柄,递到他手上。 “你看他这是不是在带孩子,我说康王也是倒霉,好不容易有个儿子,现在真要变别人儿子了。”许阎鸿悄悄跟李洮耳语。 秋南亭幽幽道:“我能听见。” 男人拿着糖画,小心地含在嘴里,脸上显出一丝满足的神情。就在此时,秋南亭脑中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数据恢复进度:15%。】 第368章 秋南亭微微一愣,这下是真的找不到任何规律了。之前猜测的触发条件似乎都不管用了,既不是肢体接触,也不是亲吻的瞬间,现在他连挨着男人都没有,数据居然还能自动恢复。 照这样下去,也许不久就能恢复到满进度。 这样也挺好,总有一天会满的,倒也省心。 秋南亭暗自想着,觉得自已不用太担心了,估摸着照这个进度,或许十天左右就可以恢复完全。 下午几人回到秋府,发现将军府和瑞王府都各自送了些东西过来,方便俩人在这边住一段时间。 也不知道怎的,瑞王知道康王世子跟自已儿子住一个府里,也没说什么。 “还能为什么?我爹觉得你靠谱呗。”李洮笑道,摇着扇子,悠然坐在院中的小炉边,望着纷纷落下的秋叶,神色带着几分慵懒。 几人这一天吃了太多甜食,甜得发腻,萦丝便过来给他们泡了壶清茶。茶香氤氲而起,几人围着小炉子闲聊起来。 “就是,我感觉我爹能让我在你家一直住下去,等你上学了,顺便再辅导辅导我的功课。”许阎鸿忍不住笑道。 “可你比我高了两级啊。”秋南亭哭笑不得。 “我比你高十级也不影响你读书厉害啊……”许阎鸿轻叹一口气,想到自已的成绩,脸上的笑就消失了。 他宁愿整天舞刀弄枪的,也不愿坐在屋子里看书,嫌闷。 可如今是太平盛世,没仗给他打,家里的兵权都交了好多出去了,他父亲都有近十年没亲自出征过了。 萦丝将清茶一一斟满,茶香与秋叶的气息交织在清爽的空气中,仿佛一切都慢了下来,令人心旷神怡。 几人静坐片刻,许阎鸿突然打破沉默,故作惆怅地叹气。 “你们说,我要是早生在几十年前,是不是就有仗打了?”他话音刚落,李洮便用扇子轻轻敲了下他的手背。 “你这是人逢太平心不安?如今太平安定你不享受,还想去拼杀?” “哎,我又不是不懂,只是心里痒痒。”许阎鸿不服气地甩甩手,“我都能想象得出若是在战场上驰骋会是何等快意!” 秋南亭忍不住笑起来:“真要上了战场,恐怕也就不是这么快意的事了。你有这个豪情壮志,不如在家里多钻研些兵法,也算为将军府的未来留个心。” 许阎鸿倒也没有反驳,他将手上的茶盏转了转,看向秋南亭旁边的男人。 “傻子真好,傻子不用读书呢。” 秋南亭轻轻放下茶盏,转头看向男人:“不如……让世子也去国子监上学吧?” 许阎鸿端茶的手猛地一顿,差点洒出来:“什么?你认真的?这傻子去上学?别逗了,国子监那些夫子能忍受得了?” 秋南亭笑了笑,解释道:“康王世子虽说有些傻气,但也不是完全不能交流,怎么说也是宗亲侄子,在国子监应当也没什么吧。” 李洮倒是认真思索起来,抬手撑着下巴,想了想说道:“让康王世子去国子监倒不是不行。反正李汶肯定巴不得他儿子有点出息,指不定还能给你作个伴,毕竟他可是赖上你了。” 第164章 我未摘月,月亮却奔我而来(9) 李洮那话说得不错,康王他儿子再怎么是个傻子,他也肯定希望能变好,能有出息。 而现今他若真信了康王世子待在秋南亭身边能好起来,那秋南亭带着人去国子监听听课,学些礼法书文,说不定还正中了他下怀。 晚上秋鹤原回来之后,秋南亭便去请他给康王府修书一封,希望能带着世子去国子监。 这个过程自然需要康王去跟国子监打个招呼。 秋鹤原很少被儿子请求做什么事,儿子来找他的时候还有点摸不着头脑。 夜幕低垂,书房里点着一盏暖黄的灯,映得屋内的檀木书案幽幽泛光。 秋鹤原端坐在书案前,正低头沉思,他素来稳重,惯以淡然从容应对朝堂纷争,但今日提笔为儿子写这封信,眼中却带了些微不可见的忧虑。 秋南亭站在一旁,默默地为父亲磨墨,心中稍显忐忑。 秋鹤原抬眼望向儿子,问道:“南亭,你与康王世子为何这般投缘?” 秋南亭一愣,轻轻笑了笑,道:“只是一见如故,见到他便心生喜爱。” 秋鹤原闻言一笑,摇了摇头,“康王与瑞王向来水火不容。你与瑞王世子情同手足,本是孩童时结下的情谊,原也无可厚非。但如今你与两位世子皆交好,外人目光难免落在你身上,稍不留神,恐会卷入纷争。” 他蘸了蘸墨,在信纸上书写,手腕轻抬,笔锋在宣纸上行云流水般游走。 秋南亭默默倒上一杯温茶放在父亲手边,听父亲继续说道,“这些情义,虽是少年交情,身为朝臣却不得不考量周全。” “父亲放心,我只与二位世子交好而已,父亲在朝堂上,便不必将小孩子的情谊放在面上考虑。”秋南亭轻声宽慰着。 “考虑自然还是要考虑的,瑞王其实暗中对我也多有照拂”秋鹤原微微一笑,几笔写完信,将手边的私章盖在信尾,按实后才道:“本来这封信也不该由我来写。” 秋南亭听父亲此言,方才醒悟,心头顿时有些愧意,面带歉然道:“父亲,是我考虑欠妥了。” 父亲在朝堂上历经风霜,对权势之争看得透彻。而自已和康王、瑞王世子的交好,虽是少年意气,却终究带了几分复杂的意味。 第369章 “那——” “我明日出门让人送去。瑞王世子是你的好友,你现在又与康王世子交好,两个人你都须得照顾好。” 秋鹤原继续道:“圣上能留两个王爷在京城,两位都是我们惹不起的。” 秋南亭垂首拱手行礼,恭敬道:“儿子受教,定会铭记在心。” 秋鹤原点点头,满意地笑了笑,挥手示意他退下:“好了好了,回去吧。康王世子在外间候着,怕是等得要着急了。” “没事,这么一会儿他能坐住的。”秋南亭帮他收拾好案上的笔墨书卷,这才起身缓步退出书房。 身后,秋鹤原望着他轻快的背影,轻叹一声,“这是在当小孩儿养呢,哎,还是年轻人有意思。” 秋南亭出了书房便看见男人低头盯着茶碗里的茶水发呆。 男人身着一身深蓝色的世子常服,衣料轮廓微微泛光,描出他宽阔的肩膀和挺拔的身形。即便只是静静地坐着,整个人依然显得高大,身上那股无声的气势,反倒带着一种淡淡的威严,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他的五官线条分明,眉毛并不浓密,却有些微微上挑,显出一丝冷意。而长长的睫毛垂在眼睑上,竟比秋南亭自已还要长,投下一层细密的阴影,使得他的神情在沉静中又带了几分柔和。 薄薄的上唇线条精致,下唇略厚,在下巴上留下了一道微微的阴影。 皇家之人自来容貌出众,而眼前的男人尤为如此。他与康王有几分相似的轮廓,但却没有那份挥之不去的病气,反倒显得格外健康而俊朗。 他长得不像以前的任何一个他,但是秋南亭告诉自已,要记住这张脸,如果他们够幸运,男人就能用这副面孔与自已共度一生。 正想着,男人发现秋南亭出来了,歪过头看他,嘴角往两边一翘,傻气就冒出来了。 秋南亭失笑,走过去,在厅内下人未察觉之时,借着宽大袖子的遮掩,悄悄摸了摸他的脸。 “走吧,我们回去。” 康王那边收到信后,很快派人来秋府。来人恭敬地表达了康王的谢意,虽然世子托付在秋府,但康王终究觉得这样有些麻烦了秋大人一家,便将府里专门负责照顾世子的两个小厮派来了。 那两个小厮,一人叫团圆,一人叫明月,两人个子都小小,应当岁数不大,估计也就十一二岁,站在男人身边给他戴头冠都困难。 秋南亭一听名字就知道这是男人被康王找回来之后现起的,不管怎么说,康王虽有些古怪,但对这个傻儿子确实疼爱有加。 说起秋南亭之前带的口信,团圆先跟他交代了一番。 “公子,我们在康王府找过了,您丢的那个藤镯确实没找到。也可能世子捡到,但是外出的时候丢失了,实在是抱歉。” 秋南亭摆手,柔声道:“无妨,王府内没有我便再去别处找找。” 两人见秋南亭并不介意,稍稍松了口气。年纪虽小,但他们的态度始终拘谨,不论秋南亭如何解释不必贴身照顾,还是寸步不离,这俩小孩就像两个小尾巴般,什么都不做都要待在秋南亭屋里。 结果晚上睡觉的时候,男人实在不耐烦,竟然亲自将两个小厮赶出了房间。 男人对着团圆说话的时候,那小孩儿还挂着笑,听到男人说话跟发生了什么大喜事似的。 秋南亭这才明白,康王派人来不只是为了照顾,显然也有“监视”的意思。这是生怕被那老和尚骗呢。 上床的时候,男人还有点儿不高兴,不知道为什么屋里会突然多出来两个人,脸往秋南亭跟前凑的时候直哼哼。 “好好说话,不然我会不知道你说的什么哦。”秋南亭把在自已脸上拱来拱去的脑子抱住,跟哄小孩子似的让他不许用模糊的声音表达意思。 男人皱了皱眉,低下头沉默了片刻,努力整理语言。秋南亭也不催促,就静静地等着他,眼中带着鼓励。 “我们,睡觉,两个人。” “嗯,我们两个人睡觉,然后呢?”秋南亭眼中满是纵容的温柔。 “不要,多的人。”男人的声音低沉,带着固执的倔强。 秋南亭弯唇,凑过去亲了亲他的额头,“嗯,知道了,以后房中晚上不让别人进来,是不是?” “嗯!”男人听了,眼中露出满意的神色,像得到奖赏般,微微眯着眼,将头埋进秋南亭颈侧,带着撒娇似的轻轻蹭着,像极了一条温顺的大狗。 每晚男人都像这样缠着他,秋南亭总是无奈地将脖子和脸颊贡献出来任他磨蹭,好在他现在什么都不懂得,不过是用嘴唇轻触,并未留下痕迹,秋南亭才稍微放下心,任他亲昵。 这真有些像训狗了,给完指令,做好了,就给奖励,不做好就继续做。 他被自已的想法逗笑,轻轻搂住男人的脖子,低声呢喃:“快点恢复吧。虽然你傻一辈子我也不介意,但是你也总是磕磕巴巴说不好话,自已也难受吧。” 男人模糊的嗯声从喉咙传出来,秋南亭也不知道他听懂了没。 其实大多数时候男人是能听懂人说话的,但是绝大多数人说话,他听不进去,或者有点儿像自动屏蔽。 有的时候听是听懂了,却无法正常组织出语言说出来,秋南亭感觉他可能也有什么部分随着系统损坏给暂时丢失了,就像自已的记忆一样。 第370章 正是因为他没法正常交流,秋南亭也不能过多交流之前的事,问记不记得,男人就会很茫然,那模样不像完全不记得,但也不是很肯定的记得。 好在进度还在很均匀地每天往前推,眼看着马上就要满了。 许阎鸿和李洮已经回国子监上学了,只是每日放学都会来秋南亭院门口看他和康王世子一眼。 两人知道团圆和明月这俩小厮来了之后,也没说什么,康王要干嘛,那都是心知肚明的事,只提点秋南亭将萦丝和飞絮放得近些,平日里多看着些。 销假的前一天,许阎鸿特地来提醒他,他们夫子这段时间推荐了几本新书,隔壁班的公子哥告诉他的。 趁着还没去国子监,秋南亭便打算先找几个书肆逛逛,顺便给男人也添置一点儿东西,到时候带人一起去国子监。 从秋府去街上不远,不用坐马车,他不想带太多人,便没让明月和团圆跟着,这两人在府上,他也没让萦丝和飞絮出来,让书童清竹陪着出来了。 男人自然也跟着他一起的。 三人这日午后便往大街上走着。街市上人声鼎沸,好像正撞上了什么赶集的日子,推着担子的商贩在吆喝,来往的百姓提篮提袋,或驻足挑选,或低声议论,充满了生气。 男人一路上好奇张望,但是手一直抓着秋南亭的手。 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许多夫子都在推荐那几本书,一连走了几家小书肆,均无所获,秋南亭这才带着男人来到一家颇具规模的书铺。 书肆两层,装潢考究,一楼有几排长桌,书生们正三三两两坐在一起低声讨论,而二楼则满是高大的书架,摆放了五经、历代名篇,以及各种各样的书卷。 书铺中大多是学子,身着青灰、素白的书生长衫,腰佩折扇,气质儒雅中带着书卷气。 前面已经买了一些笔墨纸砚和别的书了,秋南亭便让清竹拿着东西在门口等着,他带着男人去二楼找找看。 二人刚踏入门槛便引得不少目光,大家虽不敢明言,但也止不住暗暗多看几眼,默契地让开一条道。 秋南亭没觉得有什么,扫视一圈,见前方一位学子手中正拿着一本《惠阅五经》,便先把男人的手放开,走上前去略一拱手,问道:“不知兄台手里这《惠阅五经》可是在这里挑的?” “是,是,靠窗边那个架子。”那被问到的人有些受宠若惊,连忙俯身行礼,被秋南亭伸用手托了起来。 “客气了,多谢兄台。” 男人把秋南亭的手拉回了,看了一眼那个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略微有些上挑的眉毛让他看上去有些凶煞。 那人莫名其妙,虽不眼熟这个人,但是在礼部尚书家的少爷身边走着,那都是跟许公子和洮世子差不多的人,差不到哪里去,是他惹不起的。 但是这脾气也很一般,对上眼神居然连个招呼都不打。 这人匆匆下楼,才想起来他也没跟人家打招呼。 他身后同行者跟来,小声道:“我的个老天爷,刚刚那个好像是康王世子。” “谁?不会是瞪我的那个吧?” “就是秋少爷后面跟着的那个人啊,他还瞪你了?” “可不是!那眼神可凶了。” “他不是傻子吗?难道又好了?” “完了,傻子会记恨人吗?我不会惹到他了吧?” 嘀咕声远去,秋南亭在窗前的架子上找到夫子说的几本书,拿下来自已抱着。 男人伸手想来帮他拿,被秋南亭婉拒了。 “没那么重,就三本书罢了,你抓着我的衣袖吧。” 男人被他教得很乖,在外面不太会反驳他,虽然觉得这样不方便牵手,但还是乖乖拉住了秋南亭的衣袖一角,一起往楼下去找老板付钱。 在他们上楼这会儿,又来了不少人,隐晦地投来目光。 人一多,想给他们让路都困难,二人挤下去就花了一番力气。 等结完账,秋南亭感觉自已都出汗了。 他抬手抹了抹额角,袖口上的花纹都被汗水浸湿了几分。 这一动手,腰间的带子就歪了。 “帮我拿一下吧,我整理一下衣服。” 男人接过他手上的书,低头看他靠着自已遮掩着整理腰带,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马鸣。 “少爷!世子!快躲开!” 第165章 我未摘月,月亮却奔我而来(10) 一阵天旋地转,脑中唯余混乱的刺痛。 【数据恢复进度:100%。】 【系统数据覆盖中,默认保存已有数据。】 秋南亭在一片黑暗中,听见有一阵阵呼唤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嘈杂。 忽然有一双温热的手,捂住了他的耳朵,整个世界安静了下来。 【编号818系统竭诚为您服务。】 大梦一场,秋南亭猛然睁眼。 道旁已是混乱一片,书童清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看着他,周围百姓围了一圈,不远处是一辆侧翻的马车,一对主仆蹲在他旁边,战战兢兢地看着他。 捂在他耳边的手慢慢松开,力道极轻地摸了摸他的眼皮。 秋南亭的心脏忽然开始狂跳,他枕着脑袋下面的大腿,慢慢扬起下巴。 熟悉的脸逐渐映入眼帘,继续往上,那眼神却更令他熟悉,那是令人安心的,盛着笑意的温柔目光。 第371章 秋南亭张嘴,却没发出来声音,他恍然发现,自已竟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这个男人。 “没摔疼吧?” 他设想过很多次他们真正的重逢,也许会在818曾经说过的主系统空间里,也许会在这个世界,但是两个人都很体面的模样,偶然就在一个拐角相遇,相视一笑。 但是他想破脑袋都想不到,这是他从男人那里听到的第一句话。 “没有。”秋南亭发出声音,才发现自已的嗓音早已沙哑。 “少爷,你还站得起来吗?”清竹蹲在秋南亭手边,手足无措,想摸他的腿有没有摔到,又怕伤到骨头。 其实根本没撞到,秋南亭身上没有不舒服的地方,方才一定是男人把马车给挡住了。 原来系统曾经许诺的做完任务就能回到活着的时候,竟阴差阳错是让男人为他挡了一个死劫。 “我没事了,”秋南亭由着男人将他扶起来,看向周围的人,“打扰大家了,方才不慎受惊,故而有些头晕,现在已经没事了,请大家都散了吧。” 周围人为了凑热闹将这条路围了个水泄不通,见他站起来跟没事人似的,才窃窃私语着逐渐散开。 道路上混乱初止,阳光透过尘埃,洒落在各处。路人三三两两地散开,未走远的几人还忍不住回头张望着这边。秋南亭环视四周,脚下散落着一些残碎的糖纸和果壳,似乎是被行人匆忙躲避时踩落的,旁边侧翻的马车车轮微微晃动,车帘染上尘土,晃荡着未曾停歇。 他转回目光,看向面前那个穿着略显华贵的男子,约莫三十许,衣襟上的刺绣虽精美,但却因匆忙跪地沾上了灰尘,愈发显得狼狈不堪。男人低着头,肩膀因紧张而微微颤抖,身旁的小厮更是低眉顺目,目光不敢四处乱扫,显然心中惶恐。 “二位请起,请问是哪家的大人?”秋南亭语气温和。 那男子听见,肩膀微微缩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抬起头,语气带着几分颤抖:“请公子恕罪,小人是户部侍郎夫人的兄弟,不慎惊马撞到了公子……” “无——” “改日来秋府道歉,我们现在有事,先走了。”男人抓着秋南亭的手,把他直接从二人面前拉走了。 跟在秋南亭边上的清竹发觉康王世子突然说话这么流利,听得一愣一愣的,赶紧抱着东西跟在主人家后面。 男人脚步极快,秋南亭感觉自已几乎是被提起来跑的,风风火火回到了秋府,秋南亭只来得及把男人手上的书递给清竹,男人就把他一把抓进了里屋关上了门。 那双手把自已抱紧的时候,秋南亭甚至感觉浑身的骨头都在嘎吱作响,可他一点儿也不觉得痛,也伸长了手努力环抱住男人。 “你,你都想起来了么?”秋南亭声音颤抖,脸埋在男人胸口,眼前全是水雾。 “嗯……是不是等很久了?”男人嗓音低沉得异常,话语中也带着哽咽。 “一直都是你在等我,我等一等你,也挺好的。”现在所有的记忆全都恢复了,秋南亭一想到男人六个世界一次次经历自已的消失,就难过得快要窒息,而男人只不过是在他的世界里暂时“失忆”了几天,这又算得了什么。 两人抱了许久,男人忽然松了一边手,伸到门边把锁闩上,将秋南亭打横抱了起来。 小别胜新婚,虽然还有一堆疑问没解决,但是被男人放在榻上放下纱帘时,秋南亭还是放松下来,微微张嘴承接男人温柔又细致的吻。 “南亭……南亭……” 男人着魔似的呢喃着,一遍遍叫着他的名字,双手紧紧扣着他的手心。 “唔……”秋南亭甚至能感觉到,男人的眼睫与自已的交缠又分开,滚烫的气息不断在二人之间交换。 可他越是听见男人叫他,心中就越是焦躁。 “等……等会儿……”秋南亭偏过头,微微侧身阻了男人的唇瓣。 男人喘着气,撑着上半身看他雾气氤氲的眼睛。 秋南亭咬了咬红润的下唇,抬眼看他,“我都没有办法,叫你的名字。” “我没有名字。”男人眼神认真,“你给我起一个吧。” “怎会没有名字曾经也一直没有名字吗?”秋南亭已经开始想象一些他凄惨的童年经历了,难不成真跟这个世界的身份一样,是康王遗落在外的孩子,从前不知道身份,所以一直被人遗弃? “想到哪里去了?”男人勾勾唇角,右手拇指擦过秋南亭皱起来的眉心,“我是主系统,只有编号,没有名字。” 秋南亭脑袋空白了一瞬,先是没听明白他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好不容易脑袋转过弯来,更迷惑了。 “什么是——主系统?你是系统吗?和818他们一样?” 【宿主,准确来说主系统是我们的起源,是产生在世界四维之上,更高维度的存在。你可以把它简单的理解为万千世界的神明。】 818许久没出现过的声音重新在秋南亭脑袋里响起,这次与从前不一样,男人也能听见818的声音。 他点点头,“就是这个意思。但是818,你可以不用附在他身上了。” 818沉默了,暂时没有回到主系统那边去。 “所以,我的任务是你发布的么?”秋南亭先问了个出现在最早的时间线的问题。 “对,是我的托管系统。818选择了你做任务,是想帮你恢复生命,但是我的代码碎片掉在了某些世界,遇见你了。”男人把他抱起来,让他靠在自已身上,慢慢跟他解释。 第372章 “你的六个任务做完后,我也彻底故障了,本来是会自毁的,但是818暂时开了修复程序,那个部门的414就继续带你做修复任务本来不该把你卷进后来的事情的。” “你别这么说!”秋南亭仰着头靠在他肩头,伸手捏住他的嘴巴,“我要是不修复,你不就坏掉了。” “算不上坏,其实最坏的结果,就是恢复初始化状态。”男人咬了咬他的手指,轻笑一声,“你的小系统就差点把我重置了。” 818:心虚 它就是看数据太乱了,实在修不过来,主系统一天不好,其他的小世界也好不起来,所以就暂时重置了一下,但是关于宿主的数据全都备好份了的好么。 “你别说它,什么叫算不上坏,你恢复初始化,就记不得我了,这叫不坏么?”秋南亭气得要命,听到这话简直想揍他。 “我如果不记得你,你也不会记得我的。”男人刚说完就被秋南亭狠狠捏住了嘴唇,上下嘴唇被捏成两片饼似的。他无奈噤声,双手合十向秋南亭求饶。 事实也确实如此,如果主系统没有秋南亭的存档,秋南亭那里关于主系统的记忆也将不复存在。 “再让我听见这样的话,我真的会很难过的。”秋南亭捏着男人的嘴,好半天都没松开,直到男人被捏疼了,微微皱眉,秋南亭才松了手。 “再也不说了,我错了。我们说别的吧,给我起个名字吧,好不好?” 秋南亭气了一会儿,被男人抱着亲了几下脸颊就哄好了,一边觉得自已没出息,一边又忍不住开始在脑袋里翻字典。 “你的编号是什么呀?” “零零零。” 秋南亭惊讶地哦了一声,“居然不是自已选的什么吉利的数字吗?” “主系统空间只有代码,不是全世界都在说中国话。”男人忍俊不禁道。 “哦——好吧,那,不如就叫小零?也不能与你之前的称呼差太远,否则多不习惯。”秋南亭问他可以不。 男人一头倒在秋南亭颈窝,无奈道:“老婆,你好敷衍。没有人叫我的编号,我想要个跟你有关系的名字。” 秋南亭抱住他的脖子,叹了口气,“我不太擅长取名呢,我院中那些人的名字都是我娘起的。说来,你现在终究是康王世子,我给你起名算怎么回事,你终究还是要用康王给你取的名字。” “名不行,字也可以。”男人道,“这样你就可以用你取的字叫我。” 秋南亭陷入沉思,垂眸在男人肩膀上用手指轻轻划着自已的名字。 “南亭,南——亭——” “叫北阁如何?” “北与南相对,我不想与你相对。”男人把秋南亭搂着侧躺下来,与他面对面,“我想待在你身边。” “西阁?东阁?可总觉得听起来怪怪的,哪有人这样起字的。”秋南亭伸着手指头在男人前襟上继续写写划划。 又起了好几个,怎么都不满意,男人再也忍不住,抓住他的手起身而上,堵住了那张念念叨叨的嘴巴。 “不着急了,李津就李津吧,暂且先叫着。” ———— 康王世子从傻子变成正常人的消息几乎就在当天,在百姓之间就传遍了。 本来礼部尚书家的公子被马车撞了,是件大事,就传得快,搭上个康王世子的八卦,那更是一时收不住。 秋鹤原在礼部听见自已儿子被马车撞了,还在街上躺了好半天,当即便提早收工,匆匆回了家。 结果反倒在家里的袁琼师都不知道这回事,匆匆忙忙赶到秋南亭那小院子的时候,康王世子来开的门。 这高大的青年再不似之前的傻样,面上冷峻了许多,明明是同样的五官,表情跟从前不同,看上去便带了几分锋利。 秋鹤原都愣了一下。 “世子,南亭他——” 李津将表情调整了一番,嘴角松弛了些,放轻声音道:“今日上街买书时,南亭被马车冲撞了,虽未受伤,却被吓着了,现下正躺着休息。” 听完李津说的这一串,夫妻二人面面相觑,眼眶都瞪大不少。 “世子这是好了?”秋鹤原问道。 “嗯,我也被马车吓了,约莫是受了刺激,所以就好了。”李津挡在门口,也没有要让两人进去看看秋南亭的意思,事实上也不太能,现下人正赤条条裹被子里睡觉呢。 “好了就好,好了就好。那我便给康王殿下去个信,也好让他宽心。” “不必了,”李津拱手道,“多谢伯父关心,只是我在街上表现应当早就传到他耳朵里了。另外撞我们的马车是户部侍郎家的,约莫今日晚些或者明日会登门拜访,若是明日,我们应当已经去国子监了,还请伯母应付一二。” “自是应当的。”袁琼师略一颔首道。 两个长辈走的时候人都是恍惚的,康王世子这状态简直就是大变活人。 “夫人,这傻子,即便脑子好了,会这么快就跟世家公子那气度似的吗?”秋鹤原见过不少人,但是傻子恢复正常还真是第一次见识,这傻子好了之后,感觉为人处世水平,还有这脑子转的速度,完全在普通人之上。 袁琼师也觉得不太正常,可也说不出来什么,只能道:“希望看在我儿曾经对他好的份上,恢复神智后,也能善待一二。” “唉,傻子也就罢了,如今看着也是一表人才,不知到时候又会与洮世子有些什么交集。只希望上一辈的恩恩怨怨,莫要再传下去了。” 第373章 第166章 我未摘月,月亮却奔我而来(11) 秋鹤原和袁琼师从秋南亭院子中离开后,团圆和明月才得以瞧见他们的主子。 早些时候李津带着秋南亭刚回来,门啪一声关了,谁都进不去。 眼看着都午后许久了,还是没有要开门的意思,中途去叫门,只有李津应了一声,让外面的人等着。 直到秋大人来敲开了门,院子里的人才都知晓了,这位康王世子竟然好了。 据传闻所说,他从生下来就比其他婴儿更为迟滞,不爱哭不爱笑,对外界反应很小,在外面勉勉强强被养到快及冠,被接回来之后也还是那样。 李津站在门口目送秋鹤原夫妇离开,唤了一声萦丝。 “世子?”萦丝这还是头一次被他叫,迟疑走到门下。 “劳烦打些热水来,顺便准备些午饭。” 萦丝差点没反应过来,“哦,是,奴婢这就去。” 飞絮跟在她后边,小声道:“萦丝姐姐……” “嘘!”萦丝头也不回地往小厨房走,“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必说出来!” “是……”飞絮垂着脑袋,余光忽然看见个身影,略一皱眉,跟了过去。 屋内,秋南亭背对着门外侧躺着,上面那只右手软绵绵地按着腰,嘴里嘶声嘶气的。 他是真没想到,这男人,恢复所有记忆之后竟然做的是这档子事儿。 那双禁锢了他好几个时辰的手又从身后伸来,在他腰上轻轻揉着,紧接着整个人都贴了上来。 外袍贴在皮肤上,有些凉,秋南亭往被子深处钻了钻。 “我要饿死了” “待会儿就吃饭。”李津起身脱了外袍,钻进被子里给他按了会儿腰,手心移到他两肋中间下面些,放在他咕咕作响的胃上。 “什么时辰了?”秋南亭受用地靠在他肩膀上,闭着眼睛问道。 “不知道。” “爹娘来说了什么?” “问你伤到没有。” “伤到了——”秋南亭拖长了音,下半身往前挪了挪。 “没有——”李津学着他的语调,脸埋在他颈间,“明明就没有受伤。” 秋南亭伸手敲了下他的脑袋顶上,“精神受伤不算受伤吗?” “精神也没有,我说没有,就是没有。”餍足之后,男人说话便软声软气地,怎么听怎么像在撒娇,听得秋南亭脖子都发麻。 “对对对,你是神,什么都你说了算。”秋南亭歪着脑袋,正好把他脑袋夹自已脖子边上,倒是嵌了个好地方,脸贴着他的发丝,半眯着眼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耳边的呼吸声逐渐均匀,李津把人翻了个面,面朝着自已,将一手一脚扒拉到自已身上,抱着人也闭上了眼睛。 【000,真的十分抱歉,当时那种状况,以我的能力实在没办法把代码修复了,只能备份后先初始化。】 818眼看终于有跟000单独交流的机会了,赶紧把秋南亭那边的信息声音关掉,在000这边交流。 “没有怪你,你做得很好。”李津在脑中回道。 【好的,那您对这个世界的安排有什么意见么?】 “没有,不需要调整了,你和414都可以回主系统去,我会陪他先在这里走完。” 【好的,我还是等宿主醒来,给他打个招呼再回去吧。】 “回去之后,把缠云藤和碧水灵木心的数据跟他做个分离,不要嵌在他的身份信息里。” 【好的,那要做成系统程序吗?】 “可以,现在先把它们放出来吧,我在这里,世界规则不会怎么样的。” 【好的。】 镶嵌着水绿晶石的碧绿的藤镯终于真正意义上出现在这个世界,分毫不差地挂在秋南亭的手腕上。 李津低头拉过秋南亭的左手,摩挲了两下镯子,那镯子便变成一条小蛇的模样,尾巴勾着发光的圆球,轻轻蹭他的手。 “这个时候装乖,绑我的时候怎么不是这样?” 碧色小蛇一僵,缩回秋南亭手腕,显然没想到大主人突然一下就开始秋后算账了。 这还不是秋后算账呢,当着秋南亭,在他面前,属于秋前算账。 “唔”手腕内侧痒痒的,秋南亭动了动,梦呓一声。 缠云藤便变回镯子模样,假装自已是个真正的镯子不再动了。 李津低哼了一声,没再理会。 约莫一炷香后,萦丝才来敲门,李津应声之后,萦丝便将热水和午饭端进了前厅。 飞絮跟在后面,欲言又止地看着走出来的李津。 “什么事?”李津察觉到目光,直接发问。 “回世子,没什么事。我家少爷呢?”飞絮有话想说,却不是想对他说的。 李津伸手把对着摆的两副碗筷放在同一个方向,道:“等会儿。”说完先把热水给端进了寝屋。 二人亲热后,虽擦了擦,终究还是不够干净,李津拿热水给被子里的人略微擦了擦,才让人换上干净衣服。 秋南亭坐在床沿穿裤子,一边穿一边看床上的狼藉,脑子里转了一万个跟萦丝和飞絮解释的借口。 “早知道应该推开你的。”他嘟囔着,换好衣服把被子床单团了团。 李津过来用热帕子贴了贴他的脖子,“你就没推开过我,不是么?” “所以你才越来越猖狂了。” 第374章 李津失笑,“怎么就成猖狂了。” “不跟你说了,我要出去吃饭。” 果真是距离产生美,曾经一遍遍的分离和失忆让秋南亭在前些时候对他们之间的相处尤为珍惜。 结果就这严丝合缝的几个时辰他就受不了了,两个人过日子,还是得有略微分开一点儿的机会。 到得外厅,萦丝正在给二人布菜,见他出来才停下筷子。 “少爷。”她和飞絮略一福身,“飞絮有话要跟你说。” “嗯,怎么了?”秋南亭坐在左边的位置上,招呼李津坐自已右边。 飞絮瞄了一眼李津,低头轻声道:“是,是关于团圆的。” 秋南亭一愣,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李津,抿唇道:“无妨,你说便是。世子跟那两个孩子不是一头的。” 这话说来挺逗趣的,萦丝跟飞絮却没人笑。 飞絮只得说道:“我瞧见团圆在院墙边上给人传信,将什么纸团给扔出去了。” “哦——”秋南亭丝毫不意外,转头看向李津,眼中带着笑,“康王恐怕要来找你了。” “少爷恕奴婢僭越了,咱们的院子里能容得下这样的下人么?”飞絮老大不乐意了,被塞人进来也就罢了,还做些没规矩的事儿。 “容不下,所以人家不是我们院里的下人。过两天就不会在我们院子里了。” 秋南亭这才拿起筷子开始吃饭,抬起左手忽瞧见手腕上的镯子,他微讶之余看了李津一眼,李津伸手将他袖子拉上,他轻笑一声,未发一言。 到得傍晚,厚重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随着马车在秋府门口停下,康王李汶从车上缓缓下了来,身着深色锦袍,腰间佩着一枚玉佩,在夕阳下泛着温润的光芒。 康王的姿态一如往常,步伐中带着几分散漫与倨傲,脸上却隐隐透出一丝紧张。 秋鹤原闻讯,亲自出门迎接,将康王恭恭敬敬地引入儿子的小院。 康王步入院中,环视四周因秋色而略显凋敝的草木。 “本王还以为是什么好地方。” 秋鹤原温声解释道:“不过是犬子住的小院子而已,装饰简单,只求舒适。” 康王目光一扫,院中景致简约得近乎冷清。 几丛瘦竹伫立在院墙角落,纤细修长的竹枝在微风中轻轻晃动,带着一丝苍凉的绿意。两侧则种着些许普通的树木,树干虽依旧挺拔,但叶子几乎已枯黄凋零,零星残叶挂在枝头,随风摇摆,不时飘落在已然枯黄的草皮上,带出秋日的静谧与寂寥。 整个院落因着秋色愈加朴素,流露出一种质朴而平静的氛围。 这时,秋南亭从房中缓步走出,他的身后跟着李津。 李津静静地站在秋南亭身侧,目光再不似曾经呆滞无神,当然,在秋南亭出现那日便已经有些神采了,而现下更是,甚至能感觉到,他那深邃眼眸内敛了不少,举手投足间自有一份从容之态。 李汶看到这一幕,瞳孔微微收缩,随即大喜过望。 他上前一步,深吸一口气,眼眶中竟然闪动着泪光,像是看到了自已多年来盼望的奇迹一般,声音带着些颤抖,“我儿,爹来接你回家。” 就在众人屏息等待时,李津只是沉静地看了他一眼,不急不缓吐出两个字:“不回。” 李汶的脸色霎时僵住了,原本以为能上演一场父子深情相拥的场景,被儿子平淡无波的拒绝戛然而止。 他嘴唇微微抖动,仿佛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这意料之外的回答噎住了。 院中气氛一时有些凝滞,风拂动树叶的沙沙声变得尤为清晰。 秋南亭站两人中间都有些尴尬了,他往旁边走了两步。 萦丝和飞絮过来一左一右站在他旁边。 “爹。” 也不知道男人怎么说出这个字的,秋南亭听他说出这个字倍感微妙。 李汶却激动得很,听他叫自已,简直通体舒畅,“爹在这儿呢,怎么不想回家呢!这儿条件哪有王府好啊!” “可若是不待他身边,我便头疼。今日我神志清明,秋少爷便想让我回去,我与他闹了别扭,刚与他分开不远,就头痛欲裂。” 李津面不改色地说了一串瞎话,把在场每个人都听得一愣一愣的。 秋南亭的表情自是精彩纷呈,到底谁在头疼还未可知。 而萦丝和飞絮对视一眼,眉毛都忍不住往下撇。 秋鹤原则是迷茫至极,竟是不知自已午后来的那会儿二人正在闹别扭。 再看李汶,面上简直已经生出了挣扎之色。 明知李津说的实在是匪夷所思,可他从傻子一朝变成如此这般,又怎么不算是匪夷所思呢。 “那便将秋公子请去王府住!” 秋鹤原差点张嘴打断,嘴巴张一半,瞧见秋南亭淡然的神色。 他这儿子,好似也有哪里不一样了。 “王爷,我是不会去王府的,明日我还要去国子监,习惯了放学在家中的书房温习。您看能不能把他带回去吧。”秋南亭也是个能接戏的,顺着李津的意思说了下去。 李汶这辈子恣睢半生,也被瑞王一家拒绝了大半生,但还从没被除了李洮之外的小辈往外推。 现下他亲儿子把他往外推,一个礼部尚书家的孩子竟然也将他的亲儿子往外推。 这口气怎能轻易咽下。 第375章 “头痛的事,父亲会为你寻来名医诊治,这个小院子没什么好待的。”说完他就直接唤身边随从要去强行抓李津。 可李津在神智不清的情况下,都没人拽得动他,这会儿人能更好地控制自已了,随从就更拉不动了。 “你,你怎么这么犟,人家都不欢迎你,还眼巴巴往跟前凑!”李汶恨铁不成钢看着他。 “王爷言重了,”秋鹤原赶紧打圆场道,“怎可能不欢迎世子呢,只是确实府上条件一般,唯恐亏待了世子。前些时候,两个小孩儿关系还是很好的,你说是吧南亭?” 秋南亭收到李津的眼神,咬着嘴唇往别处看,装出一副很是不高兴的样子。虽然不知道自已跟他闹什么别扭了,但是既然要演戏,那就演到底。 秋鹤原没收到回应,也是尴尬得站不住,走过去把自已儿子牵到身边来。 “这是作什么,在长辈面前没得个礼貌。” 秋南亭偏着头不说话。 “伯父您别说他,都是我的不是,惹到他了。”李津这一开口,大家的重点又变成了,这俩人之间到底怎么了。 虽然李津由傻变好这事儿是挺令人在意的,但是之前二人关系好也是有目共睹,不至于因为李津神志清明了,这份情谊就没有了。 李汶赶紧想要问个清楚,却听见差点让他两眼一黑的话来: “我是因他而好,他是我的大恩人,我自然想以身相许,可他不肯,我们便吵了个天翻地覆。” 第167章 我未摘月,月亮却奔我而来(12) 一位亲王的儿子,且是唯一的儿子,被称之为世子的人,大庭广众之下,说要对一个臣子的儿子以身相许。 在场地位稍微低些的人当场就想把自已耳朵捅了算了,下人们没一个敢抬头的,全都装作聋了的模样。 说这话的本人一点儿没觉得哪儿不对似的,面上那理所当然的表情,甚至让人觉得他还特别占理似的。 秋鹤原瞪着眼睛跟秋南亭对了个眼神,秋南亭按捺住嘴角的抽动,把亲爹往自已身后藏。 被震惊得嘴唇抖了老半天的李汶面上千变万化,最终定格在一个黯然的表情上。 他略一抬手,仿佛提着千斤重的物什一般,缓慢而艰难地拍了拍李津的肩膀。 “罢了,你先与小秋公子去一段时间的国子监,休沐时给你请御医瞧瞧头疾。” 说完这话,他就直接走了,背影比来时佝偻许多。 显然,在这个父亲眼中,自已的儿子只好起来了一部分,内里还是像个小孩子,而且还是听不进去他的话。 也许是缘分还没到吧,能有现在的状态已经是莫大的福气。 李汶想清楚了,只打算再上芳山一次,求老和尚给他指点迷津。 毕竟现在李津或许,是因为缘分还未到,能有现在的状态已是莫大的福气。 李汶心中暗自思忖,打算去上芳山求老和尚给他指点迷津,毕竟李津如今的状态,对他的冲击简直比之前还要大。 李汶一走,李津立刻走到秋南亭身边,抓住他的手。秋南亭并未挣脱,但秋鹤原眼疾手快,迅速将秋南亭的手腕往后挡了挡。 尽管如此,李津还是牢牢抓住了秋南亭的手掌。 “世子,你听伯父说,男人不能对男人以身相许,这是不对的。”秋鹤原想把两人拉开些许,但是被他拉的秋南亭也只往后退了一小步,就又走回去了。 “为什么不对,我想和他永远在一——唔!” 李津的话被秋南亭突如其来的手捂住,秋南亭倒吸一口凉气,语气中带着几分严厉,“你还想与我吵架是不是,方才说好不许再提。回房里去!” 李津眉尾撇下来,上半张脸露在外面很是可怜的样子,略显锋利的眉眼露出这样的神色让人看了心生复杂,怜惜倒是不至于,就是觉得别扭得慌。 “好了南亭,也不要对世子太无理了,他如今也不过是小孩子心性。”眼看儿子对康王世子凶起来了,秋鹤原反倒对世子生不出特别生气的感觉了,觉得这不过就是个虽然神智清明,但是脑袋还停留在几岁幼童阶段的人。 秋南亭放了手,用手肘拐拐李津,“回去吧。” 李津跟个小媳妇似的低眉顺眼转身走了,那副模样看得秋鹤原抬头纹都多了好几条。 “哎,我还真当世子恢复了。” “他昨天在被马车惊了后,其实我也以为他恢复了,说话已完全是正常人的模样,我也没想到就”秋南亭这会儿换成了捂自已的脸,有点忍不住想笑了。 秋鹤原叹了口气,“你明日与他同去国子监吧,或许读几天圣贤书能好上些许。他以前怕也是没读过书的,许多事情不懂也是正常。但你须得记住,无论如何,他是世子,终究是有身份的,不能因为他不懂,就对他太过无礼。” “我知晓的,父亲,您放心。” ———— 翌日,两人起了个大清早,天才蒙蒙亮,秋南亭便先起来换衣服了,他穿了一袭素色青衫,外面披着一件轻薄的白色长袍,显得清雅而精神。李津则一身深蓝色的锦袍,腰间束着细带,王府里给他送来的就全是这种穿上去有些气派的衣裳。 团圆和明月前一天晚上被李津遣回康王府了,说是不如清竹好使。 李汶又派了两个人来,李津又非说不认识,用不惯,没人拿他有法子了。况且当时太晚了,李汶没精力再跟他在这种事情上纠结了,便带了口信拜托秋南亭把他的书童借给世子用用。 第376章 早上便是萦丝飞絮和清竹一起进来服侍两人。 至于为什么二人还睡在一个屋里,院子里就没人敢问了,尤其是前一天晚上给二人换过床单被罩的飞絮,早晨进屋全程没有抬过头。 须得卯时前就到国子监早读,匆匆用完早饭后,二人便一同出门坐上了马车。 清竹坐在二人对面,局促地抱着二人的书本用具。 倒不是空间有多拥挤,而是对面那两人当着他的面牵着手,实在是不好直着腰瞪着眼看吧。 李津装疯装上了瘾,仗着自已傻得坦荡,颇有种完全不把别人放在眼里的感觉。 不过这样,也确实没人真把二人当成什么正儿八经的断袖来看。 至少在李津和秋南亭牵着手走到国子监门口,被夫子拦住问牵着手做什么,李津说因为自已是秋南亭的媳妇的时候,人家夫子只觉得这人有病。 “什么媳妇啊!”秋南亭一边往里走,一边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问他。 “你爹昨日那意思,不就是两个男人未来会娶妻生子,所以才不能在一块儿么,那我做你的媳妇,你就不必再另外娶妻了,逻辑上是很通顺的。”李津抓着他的手不让他挣脱,坦坦荡荡跟着他。 秋南亭听完不知是该好笑还是无奈,要说他不傻吧,他又是满口傻话,但要说他傻,他的傻话又是一套一套的。 “我曾经以为,如果有神明,应该是严肃庄重了,但没想到你会是这样的人。” 李津偏头看着他,余光往周围扫了一眼,他们来得还算早,周围没有别的学子,随即迅速低头在秋南亭的侧脸上亲了一口。 跟在后面的清竹! “我不是这样的人,但是你需要什么样的人,我就可以是什么样子。” “别说这样的话”秋南亭推开他的脸,耳根红了,“你现在挺像之前的小皇帝,还有敖朔,嗯,也有点儿像蓝潇。” “什么叫像?都是我。”李津将他拉得近些,二人的手臂也贴在一起,简直像有肌肤饥渴症一般。 二人进了一间屋子,秋南亭带着李津在角落落座,清竹给二人铺上软垫,桌上摆好用具。 陆陆续续的,其他的学子才进来。 这个班上,都是与秋南亭差不多年岁,也就是快及冠的人,几乎都是朝廷重臣的孩子,嫡庶均有,一屋子有二十人不到。 秋南亭先去门前跟刚来的夫子销了假,其他人瞧见他回来,也只是淡淡地打了个招呼。 他们之间的交情都不算深,至少表面上是如此,毕竟都不想被扣上结党营私的帽子。 况且基本都知晓秋南亭与瑞王世子和许将军的嫡子关系比较近,其他的同龄人便不想来插这一脚。 不过这并不代表他们就不关注秋南亭了,课都上一半了,还是频频有人歪脑袋过来瞧秋南亭和他身边的康王世子,主要是李津那衣服又鲜亮,一个高大的杵在那,实在吸引目光。 秋南亭去销假的时候跟夫子说了一下李津的状况,夫子没多说,看样子康王是已经在这边过了明路了。 李津知道秋南亭要听课,便安静待在座位上,偶尔在纸上浅画几笔,撑着脑袋看秋南亭。 偶尔发现前座在看自已和秋南亭,李津面上柔和的表情便冷硬下来,盯着人家,直到那人转回去为止。 清竹战战兢兢给他磨墨,看他跟变脸似的表情,眼珠子转动去瞧自已的主子。秋南亭可好,扭过头与李津对上视线,还会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他主子真是驯傻子的高手,不对,怎么能对世子用“驯”这个字!呸! 这个夫子讲了半个时辰左右,口干了,便先让学生们歇着,休息片刻再继续。 这一休息便让教室里声音多了起来,几个算得上熟的便忍不住抱团开始低语起来。 “南亭!”窗外忽然传来一声爽朗的高呼,众人往外看去,正是跳起来挥手的许阎鸿。 “阎鸿。”秋南亭眼睛一弯,站起身,身边的李津自动起来牵上他的手。 二人往教室外面走去,许阎鸿也绕到这边来找他们。 “李洮还有点儿问题问夫子,我先过来找你们。”许阎鸿眼神在他俩身上逡巡,挑了挑眉,“我听说你脑子好了,世子?” “嗯,好了。”李津点点头,面上没什么表情,把秋南亭贴得紧紧的。 “你哪儿好了?”秋南亭忍笑问他,放低了声音,“你不是还傻着吗?” “他咋了他咋了?”许阎鸿听不得人说悄悄话,凑过来仔细听秋南亭说话,忽然发现他俩还拉着小手呢,“我天,你们在干嘛?” 秋南亭好笑地看了一眼李津,“所以我说他没好么。” “怎么回事啊,世子,你说你自已好了还拉着南亭干嘛?”许阎鸿打量李津,实在没觉得这人有什么问题。 但是他马上就后悔自已这么想了。 “我是南亭的媳妇,必须要牵着他,不然就会头疼。” “等等等停!大哥们,这是外族语吗?我怎么感觉我有点儿听不懂了。”许阎鸿听完李津说话头都大了。 “听不懂就对了,傻子的话我们正常人哪里能听懂。”秋南亭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有种跟李津一起整蛊了许阎鸿的感觉。 夫子那边叫人回教室了,许阎鸿让他俩午饭等他,他先回去跟李洮报个信。 第377章 秋南亭掩嘴边笑边进了教室,夫子站在门口等他进来,看他笑这么开心,遂问道:“做什么了,回来读书这么喜气洋洋的?” 这夫子不是个年长,也就不到五十的年纪,是与学生说得上话的。 秋南亭从前也与他闲聊过,对他点点头,“读书自是令人喜悦的,尤其是上刘夫子的课,想到要继续上课,故而高兴得笑了。” 刘夫子也乐了,“还从没听见你说这种话过,快回位置上吧。” 至于康王世子李津,就被他略过了,因为早晨每个进门的夫子都被门口检查的夫子科普过了,非必要情况下,夫子们打算还是不要跟这位世子说话了。 本以为这节课李津还会安安分分的,岂知秋南亭听到一半,忽然感觉一张纸在往自已左边膝盖下面钻。 他拿起来一瞧,竟是李津写的小纸条。 上书:没有你们,是我们。 秋南亭抿着唇,低头把纸条塞了回去。 李津接过纸条,翻了个面,没瞧见回复,扒在案上幽幽看着秋南亭。 “听课。”秋南亭做了个口型,示意他不要趴着。 李津眉头微皱,头往左边扭。 秋南亭见他不理自已了,无声笑笑,抬头继续听课。 李津半天没等到秋南亭的安慰,回过头发现人已经在认真听课了,泄气低头支着额头,最后还是忍不住,目光飘向右边。 这节课好不容易捱了过去,没跟人说上几句话,下一个夫子又来了,直至上午的课结束,整个教室的气氛才松快下来,逐渐起了些喧闹声。 秋南亭坐在教室等许阎鸿来喊,李津便在软垫上蹭到秋南亭身边,脑袋靠在他肩上。 本觉得正常的动作,秋南亭猛然想起来想推人,结果又想起不用。 反正在外人眼里,只是一个拗不过比自已身份高的傻子的情况罢了。 李津似乎也并不在意他人眼中他们二人究竟是什么关系,只是想尽可能跟秋南亭多多亲近,秋南亭对这种亲近也是颇为受用的,左手借着袖子遮掩,摸摸男人的下巴。 “好像长胡子了。” “嗯。” “从前好像没有见过你长胡子。” “从前身体会被系统刷新。” “如今呢?”秋南亭知道818他们回主系统空间了,但是不知道李津,或者说是零零零,是如何安置的。 “如今要在这里与你一起,做一个普通人。” 这话分明不是情话,只是事实,秋南亭却觉得胸中有种特别的冲动。 他垂眸盯着李津的睫毛,轻轻碰了一下他的唇。 李津鼻腔发出哼笑声,抓着他的手寸寸亲过他的指骨。 下一秒教室里就猛然发出了许阎鸿的尖锐爆鸣声。 第168章 我未摘月,月亮却奔我而来(13) 许阎鸿的声音几乎传遍整个国子监,仿佛能够穿透好几堵墙。 好些刚走到屋外不远处的学子都朝这边瞧来。 他瞪大眼睛,急切地捂住嘴,示意李洮赶紧把门关上,匆忙朝李津和秋南亭这边走来。 他脸上的震惊和不满都快扑到秋南亭面前了,“你们疯了!”他上下打量着两人,确认自已的眼睛没看错。 秋南亭有些不自在地收回手,脸上浮现出一抹尴尬的红晕,低声道:“我们——”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津抢了过去。 “你怎么不知羞?”李津仍然拉回秋南亭的手,另外一只空着的手还将秋南亭搂在自已怀里,一脸认真地看着许阎鸿,反倒把许阎鸿问懵了。 “不知羞的是谁!”许阎鸿脱口而出,气得站不住,在两人面前走来走去。 “我们夫夫二人亲热,你为什么要过来打扰我们?”李津一脸认真,嘴角微微上扬,毫不在意许阎鸿的震惊。 许阎鸿彻底被搞懵了,崩溃地看了一眼秋南亭,后者以一个“别跟傻子见识”的眼神回应他,甚至没有第二次将人挣开。 他又转头看向李洮,李洮则微微皱眉,随即展开折扇,遮住了嘴角的笑意,似乎在极力忍住笑声。 “去吃饭吧,一会儿夫子们都到了。”李洮用扇子敲敲许阎鸿的肩膀。 国子监有会馔制,可以自已选择要不要一起去一个屋子里吃饭,但不是每个人都爱凑一堆去吃饭。 许阎鸿就比较喜欢凑热闹,平日一般都是去食堂。 他打开门,回头对秋南亭说道:“你要能管住他,就别让他在外面搞幺蛾子,这种事我们看看就罢了,瞧见的人多了终究影响不好。” 秋南亭点点头,极力作出正经的模样,嘴角却带着一丝笑意,“他在外面很乖的。” 许阎鸿又被他这句话给弄火了:“什么叫乖啊!不是,怎么能用乖形容啊!你们刚刚不就在外面吗!” “好了好了。”李洮给不耐烦的他扇扇风,“怎么跟脑子不好使的人过不去呢?” 他斜斜瞥了一眼李津,嘴角的笑意淡了些。 四人一起走出国子监,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温暖而明亮,空气中弥漫着深秋的气息。 随便找了家小店,简单吃了顿午饭,午饭结束后,他们回到国子监,准备小憩片刻。 监内有一个大院子,供学子们休息。院子中布置得简单而整洁,多是公用的通铺,只有王公贵族的子弟才能享有自已单独的小院子,享受更私密的空间。 第378章 李洮随意挥手,示意他们去自已的院子里休息。 李津拉了拉秋南亭,问道:“我也是世子,我有院子吗?” 秋南亭摇摇头,“这还不知道呢,我去问问夫子吧。” 李洮见状一扇子挡住他去路,轻笑道:“何必这么麻烦,我院子里的屋子够你们用的。” 秋南亭一想也是,若是新院子还得收拾,他只带了清竹一人,也不好收拾。 于是干脆就一起前往李洮的院子休息。 进了院子,李洮随口问:“我和阎鸿走后,李津还是和你睡在同一个屋里吗?” 秋南亭点了点头,故作一本正经地用李津的说辞回答:“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离我太远了会头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也睡得下,就一起睡了。” “还头疼,装的呗。”许阎鸿在旁边不屑地撇了撇嘴,要不是李津是个世子,他早就翻白眼了。 秋南亭只能干笑几声,李洮没说什么,给他俩安排了一个屋子休息。 刚一进屋,李津便迅速锁上门,俯身将秋南亭拦腰抱起,颠了几下,然后将他放在床上。床板的褥子并不厚,秋南亭被放下去的时候都听见自已尾椎骨啪地一声。 李津也听见了这个声音,瞬间吓得面色一变,手迅速下移。 “磕疼了没?” “好像还好?就是听得有点响,哈哈。” 秋南亭搂着他的脖子,仰头轻啄了一口他的下巴,让他爬上床。 李津满脸懊悔,被亲了也没太大的反应,低头手指轻轻摸上秋南亭的尾椎,“按着疼不疼,要不然让我看一眼吧?” “你——”秋南亭嘴角翘了翘,勾着他的下巴晃晃,“摸就算了,还要看啊?” 李津额头轻轻抵在秋南亭的头顶,来回蹭着,“我在担心啊,你不要总把我想成” “你的前科太多了,我说不准。”秋南亭忍不住笑,手伸到身后捉住尾椎骨上的手,放在自已背心,“好了,真的没事,先小睡一会儿,下午我还得听课。” 有正事在李津便收放自如了,让秋南亭枕在自已的大臂上,用胸口作为靠垫,刚好将他紧紧嵌在怀里,既温暖又安全。 “对了,晚上我得写些东西,需要你帮我瞧瞧。”秋南亭半眯着眼,轻声说道,声音如同微风轻拂。 “嗯,写什么?”李津一说话,秋南亭便感到脑后垫着的胸口传来阵阵振动,他翻了个身,将脸贴在李津的怀中,隔着脸,似乎不那么震脑子。 “就是之前在那个世界里学过的一些东西记一记,时间久了就得忘完了”秋南亭缓缓闭上了眼睛,语调越来越轻飘飘,思绪也随着睡意飘远,最终在李津的怀抱中沉沉睡去。 而此时此刻,许阎鸿和李洮正鬼鬼祟祟地站在秋南亭房间的门口,侧耳倾听里面的动静。 夕阳透过树梢洒下温柔的光线,将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李洮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折扇,面露几分紧张。 “你说,他们俩这是要干嘛?搞断袖?你搞断袖我都不信南亭会搞啊!”许阎鸿低声问,眼中闪烁着一丝怀疑的光芒。 “”李洮隐去一句脏话,“什么叫我搞,我也不搞!南亭真的很奇怪,他就不觉得不舒服吗?完全可以推开李津那小子的。” “难道人就是会对傻子很宽容?”许阎鸿摇头,神情复杂,“不对,只有南亭才会,我真受不了这傻子一点儿了。” “奇哉怪哉。”李洮的扇柄抵着下巴,愈发困惑,“之前从不曾见南亭与谁如此亲近过,即便是你我,也没像这般一直黏着吧?” “对啊!所以我就更生气了啊!你还不让我骂他。”许阎鸿龇牙咧嘴道,“不会是许佑冠那家伙真把南亭给影响了吧!我真的要抽空去隔壁把他揍了。” “嘘——”李洮扇柄挡在嘴前。 两人屏住呼吸,想要再听听屋内的动静,却什么都听不见了。 ———— 下午的课程结束,夕阳的余晖洒在国子监的院落里,金色的光辉将一切都镀上了温暖的色彩。 秋南亭从书本上移开目光,看到清竹正在一旁,手中拿着装书的袋子,准备收拾。 “我们该回家吃饭了。”李津轻声说道,目光投向秋南亭,透着温暖与关心。 秋南亭点点头,整理了一下自已面前的东西,递给清竹。清竹俯身认真地将书本装入袋中,动作轻快而熟练。 李津则在一旁耐心等候 秋南亭刚起身就看见门外的许阎鸿已经在等候了。 许阎鸿看见他出来,与他一起往外走,顺便还问道:“尚书府真的不能让我再多住几天吗?” 李洮跟在一旁,默默听着,什么都没说,也没劝许阎鸿。 不过结果自然是不行的,没有一直住别人家的道理。但是傻子不需要道理,所以李津一连就在秋南亭院子里住了一个月。 这个月里,康王忙得不可开交,连催促儿子回家的时间都没有。 他频繁地往返于芳山之间,心中始终挂念着李津的事儿。前几次去芳山,他在山中辗转,却始终没能找到那座破庙的确切位置。 无奈之下,他派了不少府中的人,花了整整半个月的时间,才终于找到那座庙。 然而,当他匆忙赶到,气喘吁吁地推开庙门时,眼前的景象却令他失望至极。 第379章 庙内空荡荡的,除了几块破旧的香炉和几根枯枝败叶,竟然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墙壁上斑驳的壁画在光线的映照下显得更加阴暗,四周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气息,仿佛这地方早已被人遗忘。 这事把康王弄得有些怀疑人生,开始怀疑自已曾经是否真的看见过那个老和尚。 虽然疑虑在心中翻滚,但他却无法否认李津的变化。从前那个傻傻的孩子,如今看起来已然与常人无异。 不过这其中秋南亭起到的作用有多少,康王却不敢深究,他不愿承认自已儿子的命运会受到外人那么大的影响,更不愿相信这是他自已所不能掌控的。 整整一个月后,康王终于抽出时间再次登门拜访秋府。 此时,初冬的气息已渐渐弥漫,空气中夹杂着一丝寒意,走在街上,呼出的气息化作一缕缕白雾。街边的树叶已然掉尽,枝干在寒风中显得光秃而单薄,仿佛在向世人诉说着冬天的来临。 小院子里的植物也在这个季节里失去了本就不多的的生机,光秃的枝桠犹如一幅冷寂的画卷,透露着一丝静谧。 秋南亭此时正在书房里煮茶,屋内弥漫着淡淡的茶香与墨香,他已经穿上了棉衣,身形看起来圆润了一圈。 李津则站在热水壶旁,磨墨的动作认真而专注,偶尔侧头瞥一眼秋南亭,眼中满是温柔的神色。 康王李汶到达秋府时,特意没有让人通报,只想静静观察这两个小孩平日里的相处。 他轻轻推开门,目光扫过书房,没想到眼前的场景却令他感到意外。两个孩子在这略显寒冷的初冬里,竟是如此和谐温暖的一副模样。 秋南亭见门被推开,惊讶地朝门口看去,立刻放下茶碗起身行礼:“王爷,有失远迎。” 守在门口的萦丝和飞絮悄然回到秋南亭身边,向他解释康王方才不让人出声,秋南亭点点头,让她们二人先出去。 “不必多礼。”李汶走到李津身边,放轻了声音耐心问道:“我儿如何,在这儿过得还不错?” “很不错,多谢父亲关心。”李津只是略微点头,手上的磨墨动作没有停顿。 “前些日子我给你找的大夫怎么都赶回去了?” “都是庸医。”李津的语气淡淡,毫不在意。 康王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追问:“怎么庸了?” 李津毫不客气地回答:“明明和南亭待在一起,头就不会疼了,他们还要找别的法子代替南亭,这不是做无用功么?” 李汶被噎住,按了按眉心,想反驳,但是已经预料知道自已的反驳也是“无用功”了。 “好吧,近日都未出现头疼吧?”他继续问。 李津随意地点点头,看起来兴致缺缺的,跟刚才李汶进来前的表情判若两人。 秋南亭在一旁低头泡茶,见状伸手递给李汶一杯,竖着耳朵默默听他们说话。 李汶盯着李津,接过茶杯啜了一口,微微点头:“嗯,不错。小秋公子似乎是快及冠了?” “是。”秋南亭俯首接过空杯,李津走过来帮他把水壶旁边的水用布巾擦了擦,动作颇为顺手。 “李津约莫是明年年初的样子及冠,若是按照他母亲老家那边的说辞,应当是比你要大上几个月。”李汶目光落在李津的手上,眼睛下面又微微抽动。 秋南亭不明白李汶的这番话是什么意思,只能静静等待后文。 “明年春闱,小秋公子可要参加?” 秋南亭从前暂时没有计划在这个时间段参加,之前他觉得自已的做的准备还远远不足,不过经历了数个世界,他的思维活泛了许多,同时也有了许多经书上没有的知识储备,他是想通过科举得个官职,施展一番。 不过李汶这么问,他便不能直接答,只道:“才疏学浅,或许会试一试,但是不抱什么期望。” “小秋公子爱读书,是京城子弟中都传遍了的,倒不用妄自菲薄,必要时候,本王也能为请些名师来指点一二。” 第169章 我未摘月,月亮却奔我而来(14) 素来与瑞王不合的康王殿下,主动提出要帮瑞王世子的好朋友请老师,秋南亭就是再不懂事,也该知晓此事不合适了。 况且他曾在当首辅的时候,就把这些东西给看清楚了。 他答应了这边,瑞王那边势必会对秋家产生嫌隙。 他拒了这边,康王反而觉得他不识抬举。 康王也不过是看在自已唯一的亲儿子的份上,给秋南亭一个面子而已。 “多谢王爷,不过与其给晚辈请名师,不如给世子请些老师来,晚辈自可从旁跟着学习一番。”秋南亭俯身拱手,不着痕迹往李津身边站了些。 李汶双手环抱在胸前,支着一只手摸摸下巴。 “津儿也确实需要请些老师来读书了,只是给津儿寻的老师终究不是如你那般为了科举,再给你多请两个也是顺便的事。你对我儿也算有些恩情,康王府的好意你无须推辞。” 李汶话说到这里,秋南亭还真没有拒绝的余地了,他瞥了一眼李津,这人已经开始在自已身边清嗓子了。 上吧! “爹。”李津开口了。 “嗳。”李汶听到儿子叫自已爹就高兴,唇角带笑看向他。 “我想与南亭一起读书,你给我们分开找老师,我们还怎么一起学?”李津那语气一本正经的,不知道的还以为真在商量什么正事,结果李汶一听里面门道,他儿子还是把人家一个大男人当宝守着呢。 第380章 “津儿啊,”李汶随便挑了把椅子坐下,仰头语重心长道,“你现在这副样子,怎么跟小秋公子读一样的书?就算有名师,你也跟不上啊!” 秋南亭心说这就难说了,毕竟人家李津是主系统的核心,人就自带一个数据库,别说秋南亭自已读的这点儿圣贤书了,那就是现代的考研试卷,李津也能对答如流。 果不其然李津下一句就说自已这些日子在国子监听课听得挺好的。 “爹知道你在国子监很听话,没有在夫子的课上扰乱课堂,可——”李汶叹了口气,这可让他怎么承认,自已的儿子现在还根本不是块读书的料呢? 别说科举了,他有亲王爵位,他的儿子倒不必担心这个;但他儿子现在显然都还称不上是明事理,那算什么听课听得好。 “王爷,世子他没说谎,他确实能听懂国子监的课。”秋南亭见李汶面上郁郁,适时说道:“世子只是心性有些嗯,不过在别的上与我们并无太大区别,近日夫子布置的作业,他也是能做的。” 虽然这作业本来夫子没让他做的,是秋南亭晚上做作业,做一半李津非让他去睡觉,秋南亭碍于作业没做完,不想离开书房,李津就说他来写就行,他写得快。 最后李津确实写了,但是秋南亭还是不想让人代写作业,第二天起来又写了一份,后来交的时候就都交上去了。 这件事发生的时候夫子也惊讶得很,正是那位较为年轻的刘夫子,他收到李津的作业,还以为这是秋南亭帮他写的,结果发现字迹不同就罢了,其中对经文的解析跟秋南亭完全不是一个风格。 虽然秋南亭最近的课业风格也产生了一些变化,但是本质上他的字里行间都是柔和的,但这位康王世子交上来的,就不是一般的锋芒毕露,简直在用一种很恐怖的第三视角看待古人的文字。 刘夫子最后把这份作业给退了回去,让秋南亭多看着点儿康王世子。 不过这秋南亭就不会告诉李汶了,刘夫子应当也不会告诉他,多少还是有些离经叛道。 但就自已傻儿子会写国子监的作业这件事来说,就足够让李汶讶异不已了。 “当真?小秋公子,虽然你与津儿关系也算亲密,但也不必这样回护他。” “这怎么是回护?”秋南亭掩嘴轻笑道,“写了便是写了,没写便是没写,晚辈只是将事实讲给王爷,一不是为了给世子说好话,二也不是为了给王爷逗趣儿的。” 他眼见火炉中的水又沸了,俯身倒了些茶,再次递给李汶。 李汶伸手接茶碗的碟子,拿在手上暂时没喝,蹙着眉兀自想着什么。 “爹,等冬假时再请老师吧,现在国子监课业也挺重的,我们还总写作业写到深夜去,早知道就不去读书了。”李津伸手搬了两张板凳了,趁着李汶还在沉思,跟秋南亭一人一个坐了下来。 “读书还是得读的。”李汶先回了一句,起身将茶碗放在桌案上,“你们且先用功读书,本王回去再想想。小秋公子,明日我让人送些布匹缎子,你与津儿一起裁些冬衣去。” 秋南亭刚张开嘴,康王就推门出去了。 “哎。” “不必送了。”李汶背对他们摆摆手,双手揣进袖子里走出了院子,被风吹起的衣摆略显潇洒。 门口的飞絮伸了个脑袋进来看秋南亭。 秋南亭无奈抿唇,“进来吧,外面吹着风呢。” ———— 今年的初雪有些早,冬月上旬就落下来了,所幸不是很大。 正上着课时,忽地有人惊呼,便见窗外飘落了些雪花碎片。 年老的陈夫子手上的书轻轻拍在案上,轻咳了一声。 “需要让书童小厮回家取厚衣的现在就去。” 等他再多讲几句之后,窗外的秃木石板地已经铺了薄薄一层白雪。 李津换成左手拿笔,右手伸到秋南亭那边去摸了摸他的手,两只温热的手碰在一起。 秋南亭捏了捏他的指尖,将他的手推了回去。 课后,清竹从家里带来了两件大氅,一件是秋南亭自已的,袁琼师在外面找地方给他做的,是宝蓝色的,秋南亭也不知道家里哪来那么些鲜艳的料子。 另外一件是李汶送来的,李津的,纯黑色的。 秋南亭看了就羡慕。 李津披上大氅,见秋南亭还盯着自已,拉开一角,“进来?” “不要,只有小孩子会躲在别人的氅衣里。” 李津唇角一勾,伸手就把人拢了进来。 “两层更暖和,走了。” 上午的课刚结束,果不其然许阎鸿和李洮在外面等他们。 “怎么你们每次总要比别人晚出来?”许阎鸿叉着腰,穿得还跟前一个月一样少,也不知道练了什么功。 李洮则穿得比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都厚,只因他那哥哥正是在冬日夭折的,瑞王府冬天都十分紧张他的身体,生怕有那么一点儿风寒。 “今日不出去了,就在监里吃吧,吃完还有时间能玩会儿雪?”许阎鸿走最前面,扭头问他们。 “我没意见。”李洮道。 “我也没有。”秋南亭肩上还搭着李津的一半外套,前面两人看见都懒得说他俩。 国子监中吃饭,便要比外面规矩多一些,须得等夫子们都坐齐了,下面的学子才能用饭。 第381章 师生均是吃同样的餐食,夫子们是分餐,学子们则是同吃席般十人左右一个大桌。 屋子大,但正是因为大,装的人多,尤其容易缺氧,秋南亭坐下没多久就有些昏昏欲睡。 清竹把二人的大氅收到一边,先去另外一个房间用饭了。 李津仍是坐在秋南亭左边,右手先是撑在秋南亭的椅子上,没一会儿就搂到人腰上去了。 秋南亭被搂惯了,没什么精神,顺势就靠在李津肩上了。 “嘎吱——砰”一声,秋南亭骤然瞪大眼,扭过头。 “啧。”李津向左边看去,“你踢我椅子干嘛?” 许阎鸿伸手拽李津那只在秋南亭身上的手,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你不要脸,南亭还要脸呢!这里有多少人你不清楚么?” 附近的学子们都投来目光,开始偷偷八卦。 这两人从康王世子入监那天起就没合过,也难怪,毕竟一个是康王的儿子,一个是瑞王世子的发小,常吵架也能理解。 就是两人中间总夹着个礼部尚书家的独子。 礼部尚书秋鹤原是出了名的纯臣,他的孩子在这两个王爷的世子间夹着,实在有些意思。 大家总是对秋南亭的反应很感兴趣。 不过秋南亭一般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他除了无奈就是无语,只会勾勾李津的手指,让他别说话太冲,毕竟许阎鸿这人激不得。 李津被秋南亭拉回来,垂着眼睛小声问他:“靠在我的肩上很丢人吗?” 秋南亭长叹一口气,心想这人又装起来了,脑袋靠回之前的位置,“头有些疼,让我靠会儿。” 他声音不小,周边几人都能听清。 许阎鸿有气发不出,指指秋南亭右边的李洮,“那儿还有个肩膀呢,你怎么不靠那边?” 李洮摩挲扇子的手一停,扇柄抵住眉心。 “许阎鸿。” 许阎鸿撇着嘴噤声。 “李津高一些,靠着刚刚好。”秋南亭无力辩驳道。 李洮幽幽看过去,“秋南亭。” 秋南亭也抿住了嘴。 李洮跟他差不多高,比许阎鸿都要矮半个头,比李津更是矮了大半个头,非要说也算人家的硬伤了。 上座的夫子们逐渐来齐了,饭菜陆陆续续传上来,有吃的堵住嘴,聊天声便小了许多。 饱餐一顿后,秋南亭感觉脑袋更晕了,喝完汤就靠在李津肩上等他吃完。 “真的喜欢靠?”李津轻笑,歪头悄声道。 秋南亭在桌下掐了一把他的大腿,“好好吃饭。” “好凶,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靠着我,我怎么好好吃。” 李津刚一说完,秋南亭就坐直了,隐隐往右边歪去。 他一掌把人捞回来,“错了,靠着我我才能好好吃饭,吃完我们就去睡会儿。” 李洮唰一声打开折扇,秋南亭和许阎鸿同时循着声音看过去。 “哥,你这个天要扇扇子吗?”许阎鸿惊异。 李洮木着脸扇了两下,“今天的饭腻得我有点儿头晕。” 四人用完饭后,回到了李洮的小院子里,院内已然被厚厚的雪覆盖,仿佛是为这个略显热闹的冬日披上了洁白的华服。 小院中的树木如同长出白色新叶,光秃的枝桠上挂满了晶莹剔透的雪花,微风轻拂,雪屑轻轻飘落,漫天飞舞。 地面上,积雪已有手掌厚,踩上去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带来几分愉悦。 许阎鸿见状,弯下腰抓起一团雪,兴奋地扔向李洮。 李洮闪身躲过,反手一扔,却不知怎的,雪球飞到了秋南亭的身上。 李津见状在地上拢了一大坨雪,径直朝着两人砸去。 “别别别,等会儿受伤了!”秋南亭急忙喊道,试图阻拦,却被许阎鸿的笑声淹没。 “放心,这雪刚下下来,不实,砸人不疼。”李津说完随即又开始捏雪,准备反击。 眼睁睁看着他把没下实的雪给捏实了的秋南亭: 也不知道主系统的那些系统们看见他们的主系统是这幅幼稚的模样会是什么感觉。 在院中,雪球飞舞,你来我往,欢声笑语回荡在寒冷的空气中。秋南亭起初有些犹豫,但看到大家玩得如此开心,最终也加入了战局。 他兴奋地扔出雪球,没多久,自已却被李津用雪砸中,脖子里灌进了一堆冷雪,顿时缩了缩脖子,惊呼道:“好哇你竟然!” 打雪仗的乐趣让他们完全忘却了寒冷,四人嬉笑着在雪地里翻滚,直到气喘吁吁、满脸通红才依依不舍地结束了这场“战斗”回到各自屋里,烤着火炉取暖。 秋南亭坐在床上,脱外面沾了雪的衣服,拖到最后发现最里面的中衣领口也打湿了。 他仰头盯着还弯着唇的男人。 “你还笑。” 李津闷笑出声,俯身双手穿过他腋下抱着他,侧头亲了亲他脖子边上湿润的肌肤。 “别”秋南亭敏感地缩脖子,伸手推开,但开了闸的大坝哪是那么容易关上的。 李津屈膝抵在床沿,手垫在秋南亭背后略一使劲让他躺了下去。 “午休还有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秋南亭一个激灵,伸腿想蹬他。 李津两条腿一夹就制住了他,低头亲上去。 “你不觉得下雪天,很适合睡觉吗?” 第382章 第170章 我未摘月,月亮却奔我而来(15) 过了好几个月的早起生活,国子监的这学期终于结束,冬假也随之来临,要开始准备过年的事宜了。 因为过年,秋鹤原作为礼部尚书很忙,很少回家,有的时候就住在礼部了。 这段时间袁琼师便经常到儿子的小院去吃饭。 因为家里人丁不太多,秋南亭也帮着母亲准备府中过年的事宜,他们府上的许多事情都是亲自参与布置。 袁琼师带着秋南亭一起准备年货。李津则陪在一旁,帮他们上街采买,担任“壮丁”一职。 不过最初袁琼师来到小院时,发现院中竟然多了几位夫子,之所以说是几个,就是因为每次来的时候夫子的面孔都不尽相同。 夫子给二人讲些经文,讲完便给秋南亭讲些科举技巧,李津便在旁边给人沏茶。 说到沏茶,李津如今沏茶的技术较之秋南亭也不相上下了,除了姿态略有些散漫,该有的步骤一个不缺。 某日,袁琼师正好碰见一位新来的夫子,夫子礼貌地向她打了招呼,随后便继续讲课。 袁琼师见状,心中暗叹,知道这些都是康王派来帮助儿子的老师,便没有多问。 偶尔间,她与李津在一旁闲聊,不过李津面对秋南亭以外的人,话不太多,一般是袁琼师会说一些秋南亭小时候的事,或者跟他说些秋南亭与李洮和许阎鸿他们发生的有意思的事。 李津听倒是听得津津有味的。 随着新年的临近,院子里的气氛愈发温暖。 窗外,初冬的阳光透过树梢洒落在雪地上,映出斑驳的光影,院子里的植物在寒风中静默,人气儿却越来越足。 街上愈发的热闹,都在提醒着人们,岁月流转,新的一年即将来临。 腊月二十五那天,下了场鹅毛大雪,天地之间被厚厚的白雪覆盖,积雪如棉絮般压在房顶上,树枝上,甚至连小院的围墙上都厚厚地积了一层。所幸这场巨大的雪并未压塌任何建筑,屋檐下的冰柱静静垂挂,反射着阳光,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接下来的几天,细雪不断飘落,覆盖了已经积累的厚雪,出行变得颇为艰难。 本来袁琼师是想带秋南亭去其他熟识的人府上走动走动的,但这天气不太好出门不说,把李津一人留在秋府也挺怪的。 到了二十九那天,袁琼师关切地问秋南亭:“要不要把李津送回康王府?他们自已家里还得过年呢。” 秋南亭心里明白,李津肯定不愿意离开,自已也不太想在这个团圆的节日与他分开。 不过他还是跟他娘说他去问问。 果不其然,李津毫不犹豫地拒绝了,甚至还说出了,很喜欢秋府,已经把袁夫人当亲娘了这样的话来。 这句话让袁琼师一时间哑口无言,心中感慨。 李津无母,康王虽然将他寄养在康王妃身边,但是只是为了给他一个嫡子身份,他都这么大了,康王妃平日里也不过问他。 康王对他的关心,比康王妃这个后妈多多了。 当然归根结底也是因为康王妃跟康王的关系也一般,毕竟康王妃生不出儿子来,这里给个现成的,其实也挺看不起她的。 而且在袁琼师眼中,李津爱跟自已的儿子玩,多半都是因为有些缺爱,而秋南亭性子软软的,向他索要一些关注,便很轻易就得到了。 李津在秋府的日子虽然短暂,却因秋南亭而感到如家一般的温馨。 袁琼师顿时不再提起送李津回去的事。 她暗自决定,所以要是康王不来要人,袁琼师便打算让李津就在秋府过年了。 随着年关的临近,小院子里洋溢着过年的气氛,准备年货,打扫院落,挂上红灯笼,贴上春联。 大年三十,连着下了好几日的雪,京城外的景象逐渐凄凉起来。难民在城门口聚集,周围一些平民的房屋因积雪过重而坍塌,导致许多人无家可归。 皇帝听闻,毫不犹豫地下令,派康王前去处理这烂摊子。 三十晚上,皇帝甚至还在宫中设宴款待大臣们,而偏偏把康王留在外面。 朝臣们私下窃窃私语,纷纷猜测皇帝这是在借机收拾这个不省心的弟弟,也算是给他积点德。 此时,秋鹤原正在皇宫赴宴,秋府里则只剩下袁琼师、秋南亭和李津三人。 袁琼师早有预料,每年三十皇帝都会宴请大臣,秋鹤原会晚些时候回来,届时一家人将一起吃宵夜、守岁。 今年多了李津,年夜饭稍显丰盛,然而尚书之家向来谨慎,未敢铺张浪费,也只是比昨年多了三个肉菜。 小院里挂上了红灯笼,映照出温暖的光芒。圆桌上,袁琼师亲自下厨,准备了一桌丰盛的年夜饭,火炉边炭火正旺,散发出阵阵暖意,侍女们在旁侍候,时不时为他们添茶倒水。 袁琼师精心准备的菜肴中,最令秋南亭心动的就是那道酥合丸。 看到这道熟悉的美食,秋南亭心中不禁涌起复杂的情绪。 李津却径直伸手夹了一个放入他的碗中。 袁琼师见状,微微一抬眉,似乎在提醒秋南亭,要他也给李津夹一个。 秋南亭只得伸手,夹了一个酥合丸放入李津的碗中。 李津见状,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毫不客气地将其放入嘴里咀嚼,直到全都咽下去,才道:“嗯,好吃,比我做得好吃太多了。” 第383章 “哎,”秋南亭发出轻微地动静,杵了杵他的胳膊,“你说这个作什么?” “津儿也会做饭?”袁琼师好奇问道,她还没听说过王公贵族家的男孩儿会烹饪的,特别是这种点心。 李津点点头,道:“南亭喜欢吃这个,我便试着给他做过几次,不过效果都不太好。” “南亭是爱吃,从小就爱吃这甜的,吃多了嗓子疼,齁好几天都好不了。”袁琼师想起秋南亭小时候的事,忍不住轻笑一声。 “还有这种事吗?”袁琼师说的年龄段恐怕都是两三岁的了,秋南亭属实没有那么深的记忆。 袁琼师将酥合丸往他身前挪了几分,“是的呢,后来冬天,便不让你吃太多,免得嗓子伤了,天冷起来又好得慢。” 秋南亭盯着碗底,眼前忽然有些雾气。 一只手掌轻轻搁在他背后,秋南亭往旁边看,李津正嘴角含笑盯着他。 “今晚多吃些也无妨,现在的嗓子肯定比小时候能受得住得多。”李津又给他夹了两个,“你们不是常爱说,大过年的,所以正要吃些好的,下一年才过得好。” 袁琼师点点头,“等你爹回来若是没有了,我再去做点儿就行,也不难做。” 说着,她就开始跟李津讨论起这酥合丸究竟怎么做能做得外酥里糯的,李津倒也是真的有兴趣,认真听了好半天。 秋南亭垂着眸子,轻轻吸了几下鼻子,伸筷子把碗里的酥合丸一个个吃掉,舌尖的甜腻蔓延到全身,让他有种晕乎乎的感觉。 一顿饭吃到天擦黑才结束,三人坐在主院的小矮凳上,火炉发出噼啪的声响,温暖的光晕在他们身边跳动,整个院子显得格外安静祥和。 袁琼师拿着一本书,静静地翻阅,偶尔轻声念出几句,沉浸在书中的世界。 秋南亭则专注于手中的科举读本,而李津坐在他身边,低头看他手中的书。 然而,似乎是甜食吃得太多,他却开始感到一阵困倦,脑海中的字迹逐渐模糊,眼皮也越来越沉。 他试图保持清醒,却发现自已愈发难以抵挡那种睡意。 李津见状,轻轻伸手将秋南亭揽过来些,便让他靠在自已身上。 秋南亭悄悄向袁琼师那边看了一眼,见母亲专注于书本,未曾注意到他们,心中不禁松了口气,便将背靠在李津的半侧身上。 火炉的热气将他的脸烤得红彤彤的,李津低下头,看着他那微微泛红的面庞,心中喜欢得不得了,随即轻轻掐了一把秋南亭的脸蛋。 秋南亭感到一阵痒意,歪头咬了一口他的手指,吐出后继续低头看书。然而,没过多久,字迹便开始在他眼前摇晃,仿佛在舞动。 放在他脸边上的手心是温暖的,贴得他真的有些耐不住的困意了。 李津的修长手指轻轻抚过秋南亭的睫毛,低声说道:“睡会儿吧。” 他的声音如同低沉的风,轻柔而温暖,似乎将一切烦恼都吹散了。 秋南亭在李津的肩膀上纠结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闭上了眼睛,想着过一会儿让李津叫醒自已。 李津调整了自已的姿势,让秋南亭的头更加舒适地靠在自已肩上,然后接过他手中的书,翻开书页,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 时间在温暖和静谧中悄然流逝。外面的雪依旧在纷飞,覆盖了整个世界,而屋内却是另一番安宁的景象。 李津时不时瞥一眼沉睡中的秋南亭,心中除了满足还是满足。 约摸快到半夜,秋鹤原终于回到家中。 下人来禀报的时候,袁琼师正在书中沉浸,略一抬头就看见秋南亭靠在李津身上小憩的模样,心中不禁有些无奈,摇摇头。 她走出去迎接秋鹤原,在路上问道:“想吃点什么?” “吃些解酒的茶点。”秋鹤原回答,虽然有些疲惫,面上还是笑着的,“今日在殿上跟瑞王还有许将军多喝了几杯。” 袁琼师微微一笑,心中也明白,过去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秋南亭都没有与许阎鸿和李洮他们亲近过。 他们这些大人看在眼里,心中难免有些忧虑。 可秋南亭病了一场,几个小孩儿之间的关系却又似乎回到了小时候的融洽,彼此之间的交流也变得更加频繁。 对于三名父亲来说也是好事一桩,故而多喝了几杯。 袁琼师感慨道:“现在南亭跟津儿的关系也是很好,津儿也是个好孩子。” 秋鹤原也赞同点头。 然而,秋鹤原和袁琼师回到屋内时,看到的却是一个略显尴尬的场景:别家的孩子还在看书,而自家孩子却已经睡得香甜,头靠在李津的腿上,毫无防备。 李津坐在高椅子上,显得格外温柔,他一只手按着书页,另一只手则轻轻在秋南亭的耳垂上摩挲。 秋南亭睡得很香,连被捏来捏去也没有反应。 这一幕让秋鹤原的眉头逐渐皱了起来。 两个小孩儿关系好,那长辈之间的恩怨,便可以不过多纠结。 可若是过了界…… 秋鹤原深吸一口气,打算走过去说些什么,却被袁琼师不赞同地拉住了。 “你!你这些日子在屋里,没瞧见他俩这副模样?” “津儿那脑子,约莫是不懂的……你何必动这么大气,得空了好好与他说说就是了。”她试图平息秋鹤原的情绪,其实自已心中也是波涛汹涌。 第384章 “哎!哪能如此啊!”秋鹤原痛心疾首,也只能连声暗叹。 袁琼师揉了揉眉心,推门说道:“不早了,津儿,你们先回小院休息吧,子时都已经快过了。” 秋南亭听见声音,慢慢醒来,睡眼朦胧地与父母对上视线,瞬间清醒过来,羞赧地将李津手里的书接了过来。他意识到自已在父母面前的失态,心里一阵慌乱。 秋鹤原走到二人身边,伸手把秋南亭拉了起来,问道:“南亭,你那院子中的人是不是有些少?” “啊?没有吧。” “明年春闱你若是要参加,院中少不得兵荒马乱,过完年我再给你寻些好用的人去。”秋鹤原道,语气中带着关切。 秋南亭心中不解,怎么总有人往他院子里塞人,但父亲的好意,他也不好意思拒绝,便点了点头应下。 告别了秋鹤原和袁琼师,李津拉着秋南亭往外走。 外面依旧在下着小雪,路上的积雪已经能埋到小腿肚,就算是扫过的必经之路,也格外滑溜。 李津一出门便蹲下来,对秋南亭说:“上来,我背你。” 秋南亭摇头:“不了啊,这还在主院里呢。” 李津不由分说,将他一揽就背了上去,秋南亭也不敢挣扎,心中有些无奈又觉得温暖。 背在李津的身上,他能感受到李津的温度,心情不由得轻松起来。 殊不知风雪中,背后的门悄然打开一条缝,里头的人悄悄往外瞧好半天。 第171章 我未摘月,月亮却奔我而来(16) 大年初一,街道上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硫磺气味,空气中夹杂着烟火的热烈。 白茫茫的地面上,随处可见被鞭炮炸过后的红色碎片,像是满地绽放的花瓣,满溢着新年的喜庆与欢愉。 早晨的阳光洒在雪地上,在浅淡的烟雾中,反光却不显得刺眼。 秋鹤原和袁琼师早早便起了床,换上新裁的冬衣,亲自走到府门口点燃了一串鞭炮。 随着“噼啪”声的响起,仿佛将过去一年的霉运与晦气统统炸掉,迎接新一年的喜气和福气。 火光明灭,在二人脸上映出红色,夫妻俩对视一眼,四手交握,袁琼师牵起柔和的嘴角。 与此同时,秋南亭的小院里,清晨的寒意依旧,秋南亭在温暖的被窝里懒洋洋地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听见了鞭炮的声音。 “要起来了”他脸埋在李津赤裸的胸口上,“去放鞭炮。” “嗯。” 嗯完有的人也没动,仍把人圈在怀里,亲亲他的发顶,甚至还用双腿把人夹住了。 被男人的体温完全笼罩的感觉,比睡在烘烤过的被子里更舒服,秋南亭手脚全软了,迷迷糊糊说再睡十分钟,必须起来了。 “嗯,十分钟。”李津眼睛都没睁开,也不知道这俩人怎么在这个没有钟表的地方判断十分钟的。 两人黏黏糊糊地在被窝里又睡了个回笼觉才起来,也不算太晚,正好袁琼师派人来叫他们去那边吃早饭。 秋南亭在自家小院门口也放了串鞭炮,点完火李津便用披风罩住他,搂着人退后,两人待在一个披风里看着鞭炮炸响,大红的纸屑飞溅。 待二人都收拾完毕,正院早已准备好了大年初一的第一顿饭。桌上摆满了各种馅儿的饺子。 然后写袁琼师一人吃到了三枚钱币,而秋南亭吃到了一枚,另外两个一大一小的男人完全没吃到。 秋南亭把自已那枚钱币擦干净,塞给李津。 袁琼师看在眼里,分了两个钱币给父子俩。 “希望今年也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这就够了。”袁琼师露出温柔的笑。 吃过早饭,便要开始准备回老家祭祖了。 秋家的本家不远,就在京城南面的一个小城里,他们每年初一都会回去一趟。 不过今年得多带一个人回去,康王至今都还在为难民的事焦头烂额,对自已儿子,多少是有些分身乏术了。 所以秋南亭一家顺便就将李津也给带上了。 府门口早已停着两辆马车,夫妻俩一辆,秋南亭和李津一辆,车夫将马儿的鞭子轻轻一挥,马车便缓缓驶上大道,往京城外去。 一路上,街道两旁张灯结彩,喜气洋洋。马车摇晃着,车轮碾过碎冰和雪,发出清脆的声响。 到达秋家老家时,一众亲戚便迎了上来。 秋鹤原还没走到门口便被亲戚们围住,恭贺新年。 家族中许多小孩也挤了上来,缠着秋南亭,个个脸上都挂着笑容,兴奋得像小鸟一样。 “南亭哥哥,我好想你呀!”一个小女孩拉着秋南亭的衣袖,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秋南亭蹲下来,将小堂妹抱起来,“润雨长得这么高啦?哥哥也想你,待会儿给你糖吃。” “她换牙了,近日可吃不了糖。”秋润雨的娘站在旁边,笑晏晏地看着他们。 小女孩听见亲娘的话,撅着小嘴趴在秋南亭肩膀上,忽然发现秋南亭身后站着个不认识的,很高的哥哥。 “哥哥,你是谁呀?”秋润雨歪歪脑袋,“是南亭哥哥的好朋友吗?” 秋鹤原听见女孩声音才想起来忘记给众人介绍了,赶紧走到李津身边,跟亲戚们正式介绍了一番。 “这位是康王的世子,与南亭关系不错,过年这段时间康王事务繁忙,他便跟着我们一起热闹热闹。” 第385章 李津拱拱手,“诸位不必客气,将我当做南亭同样对待即可。” 秋润雨悄悄拉了拉他的披风,小声道:“世子哥哥,那你到底是不是南亭哥哥的好朋友呀?” 秋南亭目光看向李津,瞪了瞪,示意他不要在小孩儿面前说一些奇怪的话。 李津只得点点头,也压低了声音道:“对,我是南亭最好的朋友。” 男朋友也是朋友。 “啊!阎鸿哥哥也说过他是南亭哥哥最好的朋友——” “以前是他,现在是我了。” 秋南亭无奈地笑了笑,“你跟他比什么?” “哥哥哥哥来跟我们放火炮!”另外一群秋南亭的小堂弟也围过来扒拉他们的裤腿,嘴里嚷嚷着想要放鞭炮。 家长站在旁边本想让孩子们别碰到世子,谁知李津顺手就捞了个孩子起来抱在手上,笑呵呵地说让秋南亭带他们一起去放炮玩。 “现在不行啊,得等会儿,等祭祖结束再陪你们玩,好不好?”秋南亭俯身耐心跟孩子们解释。 下面六个萝卜头,加上两人手上的两个,一共八个小孩齐刷刷地用童音拖出长长的一个“好——”字,簇拥着他进到府内去。 回来的主要目的就是祭祖,众人便先就往那边去。 一眼瞧见祠堂的大门,门上贴着崭新的春联,红色的纸张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鲜亮。 秋鹤原领着袁琼师走进祠堂,秋南亭放下孩子也跟着走进去,各位秋氏的长辈小孩都整齐地排在后面。 进入祠堂,四周的空气中弥漫着香烛的味道,牌位与香烛后,是各代家主的画像,正温和地凝视着这里的人们。 秋鹤原安排好一切后,便开始着手进行祭祖仪式。首先是净手,然后点燃香烛,虔诚地跪下,双手合十,恭敬地向先祖致以祝福。 众人都在他身后一起跪下,实实在在磕了三个头。 李津站在祠堂门外,身边站着好几个秋家已经嫁出去的女儿。 按规矩,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虽然秋家仍是她们的后盾,但她们本人从某种程度上已经不再是秋家的人,故而无法参与秋家的祭祀活动。 接下来,秋鹤原在祭桌上摆好供品,丰盛的食物象征着对先祖的怀念与敬意。 秋南亭也帮忙摆放着,心中默念着祝词,自已在这一年里,也算得上是过了好几辈子,一路走来,他还完完整整,也少不了列祖列宗的保佑。闭眼行礼时便愈加虔诚。 祭祖的过程庄重而神圣,每一个人每一个动作都透着对祖辈的尊重与怀念。秋南亭闭上眼睛,认真聆听着父亲的祷告声。 完成仪式后,众人依次离开祠堂。 秋鹤原给每个晚辈发了一个红包,最后一个分给了自已的儿子。 秋南亭接过红包,小声问他,是不是也得给李津一个。 秋鹤原撇了撇胡子,“他那身份,还需要我给压岁钱不成?” “爹,人家都跟我们回老家了,你光落了他的压岁钱,多不合适。咱们家又不缺那点儿” 秋鹤原被磨得无法,只得从兜里又掏了个红封出来,塞了点银票进去。 “你去给?” “怎能我去?这是长辈给晚辈的压岁钱么。”秋南亭推着他爹,对李津招招手。 原本因为昨晚看到的那一幕,秋鹤原就对这康王世子的看法有些微妙,此时还被儿子撺掇着给人发压岁钱,心中别扭不已。 “伯父,有什么事么?”李津走过来,还挺有礼貌的模样,一个大男人站得规规矩矩的竟还有些乖巧。 秋南亭看他明明就已经发现了秋鹤原手上的东西,还要装的样子,想笑又不敢笑,一张脸憋得通红。 “就是,咳,也算是我们高攀……不对,嗯,唉……这是伯父为你准备的压岁钱,一点心意。”秋鹤原把红封塞人手里,说着族弟那边还有事,转身匆匆走了。 李津拿着红封,对上秋南亭一脸好笑的表情。 “你跟爹说什么了?” 秋南亭拽了一把他的袖子,“嘘,什么爹,你别叫爹。” “迟早会叫的。”李津把红封揣进怀中,牵住秋南亭的手,继续问他。 “其实也没说什么,就是跟他说你在我们家,四舍五入也算我们家的晚辈,自然也要给你发红包了。”秋南亭把二人交握的手上面的袖子拉了拉,秋润雨已经屁颠屁颠跟到了他俩身后,抓住了他们二人之间垂下来的袖口。 “南亭哥哥,世子哥哥,现在是不是可以去放火炮玩了?” 小孩子们缀了一串在后边,都等着秋南亭带他们玩,十四五岁的哥哥姐姐不爱跟五六岁这个年龄段小孩玩,大人们更不愿了。 偏偏他们必须要人带着才能放炮玩,这个人就只能是秋南亭了,全都盼着秋南亭过年回来带他们玩。 “走走,我们现在就去。” 秋南亭把秋润雨捞起来,空出手来牵了一个,带他们去后面院子的空地里。 四面屋子围绕,中间的天井没有顶,雪昨夜就停了,但是地上还铺着厚厚的积雪,小孩儿一屁股坐进去能找不到人。 孩子们欢呼着,兴奋地在雪地上跳来跳去,秋南亭跟李津就跟拔萝卜似的把小孩儿一个个抱出来,让他们挨个站在屋檐下。 “你们先排好队,等着放!”秋南亭在雪地上做了个手势,孩子们纷纷按照他的指示站成一排,个个都激动得很。 第386章 侍从给他取来少量的小鞭炮,是专门给小孩儿玩的,就是能听个响,看见点儿小火光。 从前都是秋南亭一个一个把小孩儿抱起来,然后俯下身子让他们去点火,点燃的瞬间就抱着孩子回到屋檐下。 不过现在这个体力活自然可以交给李津来做了,他甚至能一手抱一个,让两个小孩儿一起点火。 不过先让他们一个个挨着玩一遍。 “准备好了,三、二、一,放!”秋南亭一声令下,地上鞭炮被李津怀里的秋润雨点燃,噼里啪啦的声音在空气中炸裂,瞬间惊起一片雪花。 “好好好!”小孩们欢呼着,随着鞭炮的响声,欢笑声回荡在雪地上。 秋南亭则在一旁笑着看着这一幕,心中暗自感叹,他的爱人,跟他的家人很是合得来,即便和这些孩子的相处也是如此自然。他看了心中也是颇为温暖。 两人相互配合,放得兴致勃勃,时而让孩子们自已点燃,时而把鞭炮点了再扔向雪地,惹得小孩们尖叫不已,雪花四溅,场面热闹非凡。 放完鞭炮后,孩子们意犹未尽,纷纷围在秋南亭和李津身边,恳求再来一次。 但这时候前院已经派人来,在一旁招呼他们:“南亭少爷,快要午饭了。” 孩子们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听话地跟着秋南亭和李津回了小院。丰盛的菜肴早已准备好,整个本家摆了十几桌,前厅摆不下,后面的屋子还分散摆了许多。 李津作为贵客,自然与有官职在身的秋鹤原,以及他的家人一起坐在主桌。 秋南亭坐下后,无需母亲指示,当着族人的面先给李津布了些菜,岂知这人竟然还来礼尚往来那一套,也给他夹了不少。 众人纷纷笑道二人关系好,南亭是个有福气的,在京城结识了不少贵友。 秋鹤原憋了半天,只道自已儿子确实会挑人。 李津埋头低声问秋南亭:“我是你挑的吗?” “不是吧,”秋南亭拧眉想了一会儿,“我是818挑的,不过818应当是你挑的,嗯……这么说来或许是你挑的我?” 李津往他嘴里塞了只大虾,“听起来怪怪的,我不喜欢听这种话。” “明明,唔……”秋南亭把嘴里的东西咀嚼咽下,复而开口道:“明明是你先问的。” “是我问的不对。” “好嘛。” 小孩们的吵闹声和大人的笑语交织在一起,难得的相聚让这顿饭尤为热闹。 吃完午饭,孩子们自然又是兴奋的玩闹。火炮不宜玩太多,秋南亭便提堆雪人,正好院子里的雪已被炸开了许多,没有那么厚了。孩子们瞬间欢呼雀跃,纷纷跑到外面准备好推雪球。 院里一个个小孩儿鼻子冻得通红,都开始此起彼伏地吸鼻子,偏生还特别认真地捏着雪人,谁也不愿意先进屋,直到堆完才被秋南亭赶回屋子里喝姜汤。 第172章 我未摘月,月亮却奔我而来(17) 过年的日子一晃而过,整个尚书府忙碌而热闹。初二一大早,秋氏父子便随袁琼师一同前往娘家拜年。初三至初五,又先后去了瑞王府、镇国将军府和康王府进行短暂拜访。 初六,才终于在家中得以歇息一日。到了初七,节庆的喧闹逐渐平息下来,生活也慢慢恢复正常。 节后,秋南亭开始专心准备即将到来的春闱考试。十七岁那年他已通过了乡试。 尽管当时觉得准备不太充分,但去年冬月还是果断报了名。 当时没有明确向康王说报了名,也是有这个原因,不过也正是托了康王的福,他请来的名师确实对他的科举之路帮助良多,对于春闱他也有了许多把握。 虽然国子监要到正月十五后才正式开课,但冬假期间仍允许学子进入温书。 考虑到春闱定于二月末至三月初,时间紧迫,秋南亭便提早回到了国子监。 家里虽然也有书房,但与李津待在一个房间总是让他不知不觉地分心。即便李津并未有意打扰他,二人却总会不自觉地靠在一起,令他难以专心。 晚上写书时倒还无妨,毕竟李津本就要从旁指导;白日看经义和策论时,独处的专注空间却显得格外重要。 正月初七下午,他携书本前往国子监,教室里已有几位学子在埋头自习,空气中弥漫着安静而专注的氛围。李津依旧陪着他,过节期间,尽管康王来府中寻过李津数次,却终究没有将他带回去。康王似乎也不再执意要求,反而表现出某种隐隐的默许。 如今即使靠在李津身旁,秋南亭也能沉浸在书本之中,也许是看到旁边的同窗在认真温书,心里才生出了几分紧迫感。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便到了二月中旬,春闱的日子一天天临近。这次会试因秋南亭的参加,按规制,身为礼部尚书的秋鹤原不能参与其中的考务,反倒因而暂时清闲下来。 某日夜晚,秋南亭在书房,秋鹤原便借机将李津叫了出来,趁此机会聊聊。 秋鹤原立在廊下,夜色渐深,春寒的夜风带起丝丝凉意,他多年官身,面色不怒自威。 四周寂静,只有竹林中偶尔传来几声细微的风响,显得格外清冷肃穆。 “打扰了世子,此番找你,是想谈些重要的事,或许与南亭有关,但他现在要紧的是春闱,我们便单独出来,不打搅他。” 李津规规矩矩行了个礼,“伯父不必客气,有什么事直说便是。” 第387章 秋鹤原轻咳一声,往周围看了一眼,下人们已经被他遣走了,他便压低声音问道:“前些日子,康王殿下想接世子回去,世子为何还想留在我秋府呢?” 李津正欲开口,秋鹤原略一抬手,“世子无需用之前的那番说辞搪塞,老夫在朝堂待了三四十年,世子那番装出来的姿态,老夫看得清楚。” 既被戳破,李津也只是露出了无奈的表情,拱了拱手,“还是伯父眼光毒辣。” “所以答案是什么?” 李津叹了口气,问道:“伯父真想从我这里知道答案吗?只怕伯父心中已有定论,而我能给伯父的答案,伯父应当也不太想要。” 秋鹤原听着李津的话,眉头沟壑渐深,眼中寒意涌动,不动声色地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他。 康王的这便宜世子五官俊朗,眉峰锐利而不张扬,带着一股沉稳内敛的锋芒。鼻梁高挺,嘴唇微抿,神情间却有一种不容轻易触碰的果决。身材修长挺拔,站在廊下犹如一座山岳般沉稳,气势卓然。 不过即便如此,秋鹤原也丝毫不被他的气势压过。 “南亭未来,是有大造化的人。”秋鹤原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难掩的警告意味。 李津平静地点点头:“他无论做什么,我都会支持。” 秋鹤原的眉头微蹙,语气中夹杂着抑制不住的锋锐:“你没有这个立场。” 话一出口,他意识到自已的冲动,赶紧缓了缓神色,收回语气。 然而李津并未退让,反而抬起头,眸中闪烁出前所未有的执着:“如果没有,我就会创造这个立场。我不仅想在他身后,也想在他身边。” 他的语气掷地有声,像是许下不容更改的誓言,毫无半分犹疑,显然已无意再遮掩那份心意。 秋鹤原凝视着他,深吸一口冷冽的夜气,被突如其来的冷风呛住,连声咳嗽起来,脸色微微泛红。 “世子这番话,可有将我当做南亭的父亲?” “正是因为伯父是南亭的父亲,我才更要认真地向您说这些话。其他人在我这里无所谓,但您和伯母不一样,南亭是爱你们的,所以也希望他无论是什么样子,你们也能爱他。”李津说话丝毫没有停顿,就如同已经自已演练过许多次一般。 秋鹤原仍是满心不可理喻,却被最后那句话戳中心口,“为人父母,怎么可能不爱自已的孩子。” 李津轻笑一声:“那便好。” 那语气,早已没把自已摆在晚辈的位置上了。 秋鹤原跟他说不了几句,却生出一种无法跟他继续交流的感觉,也难怪康王屡次想带人回去都失败了,李津这人说的话有的时候真让人不知道怎么回,偏偏总有一层身份牵制,还无法直截了当说他无礼,况且他也称不上无礼。 “咳咳,我不与世子在此事上争辩了,世子作为南亭的友人,我不会有任何意见。但若是影响南亭前程,我自会先一步在朝堂上与康王殿下还有世子翻脸。” 秋鹤原一拂袖,捂着嘴边咳边走出了小院。 秋南亭听见外面的咳声,正让人拿了披风出来,他探头一瞧,却发现廊下只剩李津一人站在那儿了。 “做什么呢?好冷,快进来。”秋南亭张开手,等他过来了推着他进屋里烤火。 萦丝和飞絮站在门口的角落里,背对着二人闲聊见他们进来也只是关上门,没往二人那边看。 “我爹跟你说了什么?”秋南亭在案前坐下来问他。 李津从背后抱住他,把炭盆端到自已身后不远处,下巴放在他的左肩上。 “爹他——很爱你。” 秋南亭莫名其妙,“什么爱我呀?” “望子成龙的爱。”李津道。 秋南亭警觉地扭头,捏了捏李津的下巴道:“老实说,是不是你跟爹说什么了?” 李津在他手心里撒娇似的蹭着脸,目光往萦丝那边瞟了一眼,随即坐得高了些低下头了亲了亲秋南亭的眼皮。 “即便我不说,爹也能看出来。他只是让我不要影响你的仕途。” “唔——”秋南亭歪着脑袋躲过,“你现在就影响到了。” “我这么厉害么?”李津哼笑一声,伸长手将案上的书合上,就着背后抱人的姿势将秋南亭整个抱了起来。 秋南亭忍住惊呼,把住李津的精壮的手臂,“你……我还没写完呢!” “萦丝,麻烦将纸笔收拾了。飞絮打些热水来,我们要准备就寝了。今天心情好,我们早点睡。” 早就习惯了的飞絮和萦丝各自去干吩咐的事,飞絮埋头蹲在案前,萦丝则先二人一步出门。 李津随手扯过披风将秋南亭裹住抱回了寝屋。 直到洗漱完躺在黑暗中,被亲了亲脖子,秋南亭都还不明白李津在兴奋些什么。 “别弄脖子,会留印的……到底发生什么了?” 李津毛茸茸的脑袋靠在秋南亭胸口,轻吮了一口,低声问道:“你爱不爱我?” 秋南亭倒吸一口凉气:“你这是问的是什么问题?” “爱不爱?”李津双手撑在秋南亭两侧,从上边盯着秋南亭的眼睛看。 秋南亭看着那双溜黑的瞳孔,那双眼睛是如此认真地看着自已。 “爱。” “我也爱你。” “嗯。”秋南亭心中一软,仰头轻啄略有些青茬的下巴。 第388章 “所以是不是没有能拆散我们的事情?”李津继续问道。 不对劲。 秋南亭觉得实在太不对劲了。 一开始他觉得李津是纯兴奋的,结果这会儿却发现他竟然在不安。 他抱住李津的背,斩钉截铁道:“肯定没有的。爹知道了我们的事,他是不是不允许?没事我们以后可以慢慢劝他,但是肯定不会因为此事与你分开的。我们经历了那么多,都过来了,对不对?” 秋南亭晃晃手上的缠云藤,向他展示他们的曾经。 “对。”李津将脸埋在他的发间。 良久,又道:“你爹真的很爱你。他没有觉得你有做什么不好的事,只觉得是我将你影响了。” “算不上什么影响……不过是你情我愿。” “嗯,我没有不高兴,反而有些欣慰,还有许多除了我以外的人爱着你。” 可李津说话时的表情却越来越委屈,秋南亭听他语气低落,便明白了他的弦外之音,将他脸掰过来。 “所以——你是为我而生的,只有我爱你,是不是也刚刚好?” 说完这话秋南亭就觉得自已有些太自大太肉麻了,但随之而来的是熨贴温热的吻,和含糊的“好”字。 一吻毕,二人紧密贴在一起,隔着一层薄衣服的体温很是令人安心,秋南亭忽然想起来一个,从来未曾问过男人的问题。 “你曾经只是一串数据,怎会与我产生感情呢?” 李津眯了眯眼,笑道:“你终于问我这个问题了,我以为你不好奇。” “怎会,从知晓你真实身份那天起就一直很好奇,只是一直没有机会问。” 李津跟他解释,它作为主系统的一串核心数据,一直待在主系统空间监控万千世界,无休止地运转着。 000手下有很多小系统帮它做事,小系统在各个世界与人类接触,逐渐变得越来越像活人,它每次与那些系统接触,都很是新奇。 但也仅仅只是新奇。 有天那个最优秀的小系统在休假结束后,忽然主动要求提取保存一个人类灵魂做宿主去做任务。 000不能明白在指令之外的安排所存在的意义,虽然通过了818的申请,仍然很疑惑。 那段时间里,主系统总是很容易报错,它自已也不知道自已的数据出了什么问题,就好像总在期望着,去818那里看一眼他想保存的那个人类。 那个人类很特别吗? 000将自已的一小段数据塞进了818要去的地方,那段数据忽然以一个惊人的速度开始扩大。 它感觉自已在被逐渐改写,逐渐发现在指令之外,竟还有那么多必须要去做的事。 没有任何外界主体要求它,它自已产生了“想”。 “我想让你活下去。想和你说话。还想和你待在一起。无数个想,构成了现在的我。” 秋南亭越听越玄乎,只能勉强理解,迟疑问道:“所以你是从秋宴乾的时候喜欢上我的吗?” “不,是从你降临在那个世界开始。” “有区别吗?” “有,我的意思是,在我还不是我的时候,我就已经喜欢上你了。” 秋南亭听得整个人僵硬,他那些肉麻话,哪里比得过李津。 李津那意思分明是,在它还未能被称之为“类人”的个体时,作为一段数据在第一个世界中感受的秋南亭的存在,从那时起,就喜欢他了。 在数据都还不知道什么是喜欢的时候。 也许那个时候数据的焦点落在他的身上,还真的算不上喜欢,但那却是它第一次看一个人类。 ———— 二月底会试开始。 会试分三场举行,三日一场,第一场在二十八日,第二场在三日,第三场在六日,亦先一日入场,后一日出场。 三场所试项目,四书文、五言八韵诗、五经文以及策问,与乡试同。 秋南亭做足了功课,二十八日凌晨天还黑着,便坐马车去往京城夫子庙考试。 二月末的清晨,天色尚未明亮,整个京城被一层淡薄的雾气笼罩着。秋南亭披着厚厚的斗篷,坐在微微颠簸的马车中,目光凝望着窗外逐渐人头攒动的街道。 学子们聚集在夫子庙前,几乎将门口挤得水泄不通。马车已经无法再走,秋南亭下了马车,微微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鼻腔中满是薄薄的潮湿气息。他放眼望去,学子们衣着朴素与华贵的都有,拎着简单的行囊和书卷,或是抱着一卷经文。 四周充斥着低低的声响:互相勉励的轻声问候,抖动衣袖的沙沙声,以及急促而隐忍的呼吸声。 空气中的紧张情绪拉得愈发紧绷,秋南亭却不知为何忽然放松下来。 果然,经历过大考,考场内考场外,甚至还以视察的身份围观过科举,这地方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了。 第173章 我未摘月,月亮却奔我而来(18) 夫子庙的考场内一片静谧,整齐排列的小隔间如棋盘般延展开去,形成一条深长的走廊。 每个隔间仅容一人,三面围板,仅前方的窗口透进光线。头顶上方偶有风声拂过,却未能拂散这场沉重的考场中散发的紧张气息。 秋南亭坐在自已的隔间里,前方放置着简陋的桌案,右侧摆着早已备好的文房四宝,笔架上悬挂的毛笔微微晃动着,似在等候他的落笔。 第389章 他环顾四周,一眼望去便能看到无数年轻学子正埋头读题、挥笔疾书,尽管每个人都被隔开,但在这密不透风的考场中,他们似乎被一种共同的使命感紧紧连结在一起。 学子们翻动着纸张,笔尖飞速划动,带起沙沙声在考场中回荡,宛如轻雨拍打在竹林叶间,密集却又安静。 这细微的声响形成了一种无形的压力,围绕着每一个人。 秋南亭低头将目光聚焦到试卷上,发现题目许多竟正是那些夫子们曾经教导过的类型,心中顿时添了几分安定。 他伏案沉思,执笔行文,虽然有的经义没有那么熟悉,但是行文还算得上流畅。 隔壁隔间的学子偶尔轻轻地叹息一声,便会被巡逻的人斥上一声,整个考场越来越安静,到最后就只剩下笔尖在纸上留下的极细的声响。 三天的考试在一片专注的静默中渐渐结束。考毕走出考场时,秋南亭深吸一口清冷的空气,呼出满心的疲惫。 庙门口挤满了等候接考的亲人、朋友,一张张焦急的面庞期盼地望着每一个走出考场的身影。 他顺着墙根挤出人群,忽觉一股温暖的力量从手中传来。他转头一看,正是李津微笑着握住了他的手。 李津不能跟他进考场,为了做戏做全套,还每日都到夫子庙门口来守着,回秋府的时候总是满面愁容,应了他之前说的,离秋南亭远了就会头疼的话。 秋南亭也是回家后才知晓的。 沐浴完吃了顿清淡的晚饭,他便倒头就睡,第二天一大早又接着去考场。 秋南亭进夫子庙前特地嘱咐李津,每日来就坐马车来,走着来太冷了。 接连又在那个小格子间里待了六日,最后一场考试对于他来说便要轻松些许,是灵活性更强的策问科目。 他在任务世界当了那么多年的官,场面话他会说,实事他也会做,写出来不至于太出彩,但是也出不了大错,写的时候便没有什么压力。 总体来说科举很顺利,而且是他曾经绝不会想象到的顺利。 在做系统任务之前,他整日沉浸在经义之中,就是因为过于紧张这科考。但或许是看过太多的世界,他对人生的想法忽然开阔了许多。 且不说他已然是一身本领,就算科举落选,山高海阔,他跟李津游历四方,写些游记,也不是坏事。 最多就是,可能有些辜负父母的期望。 不过他现在已经知道,爱他的人不会因为他做不到什么事而不爱他,而不爱他的人,他也懒得去争取那些人的认可。 这一日出来,外面的人更多,秋南亭一眼望过去,全是人头,稍微踮踮脚便能看见,整条大街都被人填满了。 京城卫抄着家伙拦住拥挤的人潮,给考生留出一条道来,他们挨个出去。 有人出考场直接嚎啕大哭起来,也不知是考砸了还是超常发挥了。 有人则失魂落魄,神色呆滞,或是神采奕奕,眉飞色舞。 总之只要是选拔性考试,那便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秋南亭顺着夫子庙门口的台阶哒哒哒走下去,远远就瞧见路边有堵院墙前站着的高大人影。 李津也看见了他,对他招招手,伸着指头往街的那头指。 秋南亭点头,艰难地从人群里往外挤。 人群挤得有些夸张,也不知道外围的百姓是怎么想的,是好奇考科举的学子长什么样,还是就是单纯来凑热闹,一整条街都被堵得水泄不通。 秋南亭埋头不断用手扒开面前的人,那些人压根不管自已有没有挤到什么大人物,只有当有几个世家少爷大喊出声,周围的人才勉强散开一些。 不过秋南亭没喊,就一路借过借过地过去,走到半截就被人在前面拉住了手。 有李津在前面开路,那效果就好太多了,李津把秋南亭护在自已身侧,一面扒拉人,还有闲心帮秋南亭把挤乱的头发给理了理。 道被堵死,秋府的马车完全进不来,两人走到街尽头,才终于从人群中缓了口气。 街尾的人也不少,不过虽进不了马车,也不似之前那般摩肩接踵了。 “我们的马车在哪儿呢?”秋南亭拍拍身上的衣服,叹了口气问道。 “停在两条街前面了,今天一整天这里人都很多,官兵拦了好几条街,不让马车进来。” 也是因为之前秋南亭和李津两个官员和皇室子弟被马车惊过,加上春闱,附近马车管制很严。 秋南亭了然,靠在墙边舒了口气。 “是不是很累了,我背你回家吧?” “我稍微歇会儿就行,身上太脏了,更何况还是在大街上,不太好背。” 李津伸出去的手被轻轻拉下来,他的脸也拉了下来,嘴里念叨的要是有仙术直接瞬移回家就好了。 秋南亭噗嗤一笑:“当真?如果是主系统违反了世界规则,会如何呢?之前在末世,缠云藤不就被制裁了么,虽然因为有进化能力这个名头,好歹还能放出来,我记得当时连818都被锁起来了。” 李津叹了口气说:“是啊,世界规则出现在系统之前,也要受它的限制。系统本身可能不会太受限制,不过若是系统附身在世界规则之下的,世界里的人身上,就很容易被限制了。” “哎?”秋南亭好奇抬眸,“你是附在了李津这个人的身上吗?” 第390章 “哎?”李津也惊讶了,“818没同你说过?” 秋南亭茫然摇头,“自从回来,818都没与我说过几句话就走了。” “李津这个人是实际存在的,不过他在很小的时候就夭折了,确实是康王的儿子,不过并没有活到被康王发现。康王这一生也算——”李津嘴里的话戛然而止,嘴巴还在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来了。 “哎?世界规则来了,你竟然知晓这个世界后面的走向吗?”秋南亭再次惊了,他居然都忘了,自已现在只是在自已这个世界的某个时间节点上,对于零零零来说是这样的,这个世界是一条连续的线,零零零只是降落在现在的自已存在的这个点上。 李津被迫沉默,无奈道:“不能说了,不过没关系,不太重要,跟我们没有什么关系。” 秋南亭点点头,他本还想问问自已的命运,结果忽然想起来,其实自已早在去年秋天那会儿就已经死了,也难怪曾经有人说他是“没有未来的人”,应当也有这层意思在的。 他牵起李津的手,“走吧,先回家,都有些饿了。” 李津被他牵住手的瞬间脸上就挂上了笑,他点点头,没被牵住的另一只手隐隐架着阻挡周围的人潮。 “你饿了没?中午吃的什么?”秋南亭问道。 “中午回府里吃的,本想在外面的饭馆吃,人太多了。”李津往道路两边的两层楼敲了敲,这些都是商铺,这段时间的人都很多,“若是里面有我们家的铺子就好了。” “怎么,到这里也想做老板么?可惜王公贵族不可经商,你只能悄悄开铺子了。” 李津咧了咧嘴,知道秋南亭在说秋宴乾那个世界,“若你想要有许多钱花,我也不是不能去开,只怕未来你当了官,会不会趁我们吵架的时候来弹劾我。” “我们何时吵过架了?”秋南亭捏捏他的手掌,“不许瞎说。” “我错了,再也不说了。”每次被秋南亭一说,李津想也不想,直接认错。不过也正是如此,二人确实没在过日子时有什么争吵。 即便出现分歧,两个都明事理的人,又都对对方没什么侵略性,便很容易就让步了。 走了整整两条街,才坐上马车的二人摇摇晃晃回了秋府。 这会儿家里的人早已准备好让吃了九天干粮的秋南亭大补一顿了,正院里摆了张大桌子,眼看那阵势,跟要吃年夜饭似的。 秋南亭回自已院子里将头发和身上都一一搓洗干净,这会儿天就已经擦黑了,他来不及收拾妥当,搅完头发便拉着李津赶紧跑去主院。 他爹妈就为了等他回来吃饭,也是等到了这个点儿呢。 况且李津之前跟他爹那番交流,着实让秋南亭在意得很,这顿饭也不知是不是什么盘问,他须得早些去看看父母的态度如何。 “我儿,跑这么急做什么,待会儿出了汗被风吹着得着凉了。”袁琼师在屋子门口等他,看他头发都没梳好就来了,穿着身白色袄子,里面的领子也没理得整齐,从没见过他这么随意的模样,一时不知是笑还是上前说他两句。 李津缀在后面,手里还拿着梳子,真真是有些滑稽。 “萦丝呢?没给你将头梳好?”袁琼师引他们进屋里,把炭盆摆近了些,用帕子给秋南亭擦还略有些湿润的发尾。 “萦丝在后面,南亭跑太快了。”李津笑道,“我来给他梳也是一样的。” 袁琼师张着嘴尴尬了几息,试图从李津手里拿过梳子。 “南亭啊,头发——还是不要麻烦世子给你梳了吧,怎么还有世子伺候你的道理?” 李津之前对秋鹤原说的那番话,把秋鹤原着实气得不轻。 而秋鹤原为了向袁琼师证明,把李津留在府里是多么错误的一个决定,原封不动把这些话转述给了袁琼师。 袁琼师说不上生气,但是真知晓了李津对自已儿子有那种感情,心中的别扭也是少不了的。 而且因着当时春闱将至,他们也没去问秋南亭的意思。 不过现在看秋南亭这理所当然让人家给梳头的模样,不由得让人想起一句话——一个巴掌拍不响。 秋南亭立马从母亲的目光中意识到了不妥,转身从李津手里将梳子拿过来。 秋鹤原从一开始就坐在上座,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们,此时的面色就跟被雪盖了似的,仔细看有点儿发青。 “上菜去吧。”袁琼师吩咐身边的侍女。 李津也不非抢着给他梳头,从衣袖里取出发带,等秋南亭自已梳完自已系上去。 秋南亭穿着宽大的袄衣,小脸巴掌大,还在过来的路上被吹得红彤彤的,脸颊边上是些没束住的碎发,怎么看怎么像个垂髫小儿。 他就那么坐在高大的李津身边,任谁都觉得李津像个拐小孩的。 秋南亭的父母心里正是这么想的,在他们嘴里,秋南亭是一个即将及冠的成年男子,有着独当一面的能力;但在很多时候,在他们心里,秋南亭都还是没长大的小孩子,他会自已做很多事,读很多书,但这都是因为这个小孩子很乖,而并不是因为他长大了。 所以他们知晓李津的那些心思后,即便看见眼前这一幕,也不觉得自已家儿子是真对人家有点儿什么,而是他太小了,根本不懂这些,让李津产生了误会。 “南亭,今日刚考完,正是放松的时候,我们不过问你在夫子庙的情况。但也不能太过散漫,以免误了殿试。”秋鹤原对秋南亭道,那语气,几乎已经认定秋南亭能过会试了。 第391章 秋南亭点点头,“我知晓,爹放心,这几日还是会一直看着书的,国子监也还是照常去。” 他对自已也有信心,不是头几名,但也应当不太会落选。 “不曾懈怠便是,也不要太累了。”袁琼师见菜上得差不多,便秋鹤原先动筷了。 时候不早,早些把饭吃完,早些休息。 同时有秋南亭和他父母在的时候,李津的话便不太多,一顿饭里,没人问他话,他就没开过口。 秋南亭见父母一直往自已和李津身上来回看,就知道二人在想什么,结果等了一顿饭,他们也没对自已问出什么问题来。 最后真的就是普普通通地吃了一顿饭,然后就让他们回去了,秋南亭准备了一肚子的话,硬生生跟着饭咽了下去。 第174章 我未摘月,月亮却奔我而来(19) 三月中旬,除了春闱结束,京城里还有一件事情,那便是康王流落在外十多年的儿子,要及冠了。 春闱结束的第二天康王就来了秋府。 自然又是为了儿子而来。 李津要行及冠礼,这不是小事。 时间只剩下不到十日了,其他东西康王都准备周全了,主要就是需要把儿子给带回去。 康王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听李津说仍然不愿意回家,便问秋南亭愿不愿意去康王府住,他们两人完全可以一边住一段时间。 若不是还没来得及出柜,秋南亭都要以为两家已经是亲家了。 康王自从被李津呛过几次,又去了无数次芳山后,对秋南亭就比较客气了。 这会儿在秋南亭小院儿里,轻言细语跟他说:“津儿的及冠礼尤为重要,也会在这一天正式立为世子,这仪式若是在秋府办,未免有些不合适。秋大人是礼部尚书,想必也会与本王是同样的想法。” 秋南亭只好同意,暂时去康王府小住,但这个过程必须是秘密的,不能被两家之外的人知晓。 他跟李津关系再怎么好,也不能跟康王府扯上太多关系,免得伤了与瑞王府的和气。 正好这段时间他也可以先小歇一段落,在李津及冠前七天就当去康王府度个假。 李汶说既然要保密,那就轻装简行,王府里什么都有,不如今日秋南亭跟李津就跟他坐一个马车回康王府。 秋南亭说那还是不行,得先过问父母。 可这事大概率秋鹤原就不会答应,李汶哪能让他去问,向李津投去目光,“津儿,你与小秋公子关系这么要好,不想带他回我们王府去瞧瞧吗?” 可李汶明显还是错估了李津的心理,李津就没把康王府当自已的家,自已的地盘过,况且住那里都是没有记忆时的事了,秋南亭去不去自已住过的那里他还真不太在意。 但这话却将秋南亭劝动了。 虽然李津在康王府没待多久,但他也有些好奇,傻子状态下的李津,在康王府是住的什么地方。 他拉拉李津的衣袖,李津便立刻理解他的意思,跟李汶道:“那我们去了,你不会将我们关在府里吧?” “怎会!”李汶露出荒唐的表情来,“我还不敢留小秋公子太久,近日在朝堂,秋大人可没给我好脸看过。” 这一听就是玩笑话,秋鹤原在官场上见谁都是一个表情,更别提康王归为亲王,秋鹤原怎可能给他脸色看。 但康王也确实不是做出那种关人行为来的人。 二人就暂且就这么去了康王府,秋南亭让萦丝给家里留了口信,因为马车坐不下,连个丫鬟都没带。 到了车上,就当着康王的面,李津还在跟秋南亭说:“萦丝和飞絮她们不在,等去王府就我来伺候你。” 秋南亭浑身鸡皮疙瘩,早已不是受用这话的时候。 这更苦了李汶,平日里那副懒散的模样,现在坐在二人面对跟块钢板似的,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秋南亭低声道:“不用伺候,我又不是什么事都不会做。” “嗯──”也不知道李津听进去了没,总之慢慢地就靠人家肩上去了,在自已亲爹面前也是毫不收敛。 康王上午来找的人,康王府的马车刚刚中午左右就到王府大门了。 这条街比较空旷,隔壁府的门隔了很远,马车就停在康王府大门,秋南亭从车上下来也不会被人瞧见。 他抬头瞧匾,康王本人虽有些恣睢,康王府大门却挺宏伟肃穆,门前立着两根雕饰繁复的石柱,柱身盘绕着雕刻的蛟,栩栩如生,仿佛随时要从石上腾跃而出。 朱红色的大门上嵌有亮眼的铜钉,门环厚重,带着几分威严之气。两侧守门的侍卫一丝不苟地挺立,见康王的马车驶近,便齐齐低头拱手。 踏入大门,迎面而来便是康王府特有的富贵气息。庭院中精致的青砖铺就的地面蜿蜒曲折,直通内院。两旁栽种着数株参天古树,每一株树上都挂满不知从哪里来的红色流苏,随风微微摇曳。 宽敞的庭院中摆满了奇花异草,几处立着水石山景,水流在石间穿梭流动,伴随低低的潺潺水声,更添一丝庄重和幽雅。院子深处,还设有一片花圃,种满了四季常开的名贵花卉,隐隐飘出淡淡的清香,令人神清气爽。 一路行至李津的东院,秋南亭不由得停下脚步。 这东院布局大气,建筑风格显然精心雕琢,棱角分明,金碧辉煌。琉璃瓦在日光下闪烁着光芒,几乎让人睁不开眼。廊道两旁雕栏玉砌,缀着金色的边饰,连石阶上都隐隐泛着金光。几步之遥便是内院入口,巨大的月亮门框上竟然也嵌满了金箔,阳光映照之下,耀得人眼花缭乱。 第392章 若要说这是御花园,秋南亭都没有否认的理由,瞧这这各处制式,应当多半都是僭越的,但不知道是在自已府里没人管,还是皇帝都懒得管。 康王在秋南亭心中的形象变得更古怪也更有势了。 他还想养李津呢,现在看这现状,李津要真情实感把李汶当爹,那这家产就很可观了。 不过就算他没真情实感,未来这些东西也都是他的,毕竟王府里头这一辈就他一个是男的,能够继承爵位。 东院里来迎接的人都认识了,就是团圆和明月。 这二人瞧见李津回来,便一脸欣喜地迎上前来,两张圆脸都笑出酒窝来,看着喜庆得慌。 团圆先一步跑到李津身边,眼中透出几分激动,忍不住道:“世子可回来了!您不在的这段时间,院子里都冷清了许多呢。” 明月见秋南亭随李津一同来,赶紧朝他拱手行礼,“秋公子,您与世子住在东院,若有任何需要,只管吩咐我和团圆便是。” 李汶把它们送进东院,叮嘱了团圆和明月几句就先离开了,说让人去做顿饭给秋南亭庆祝庆祝。 庆祝什么,自然是春闱结束了。 二人便开始安顿,团圆忙不迭地替他们现换了被褥,几次跟主子确认真的要跟秋家的少爷睡一张床,虽不理解,但也轮不到他来理解。 明月则开始清点衣物,把合适秋南亭的挑出来拿去改。 秋南亭在李津的房间稍作整理,不久后便见前院来请二人去膳厅,李汶已备好酒菜等着他们。 开春之后仍有些凉,便是跟之前一样,在屋里用饭。 康王府还有专门的膳厅,宽敞明亮,满桌的菜肴色香味俱全,摆放得整齐有序。 李汶坐在主位,见秋南亭和李津进来,笑意盈盈地招呼两人入座。桌上菜品丰盛,摆着数道康王府特制的佳肴,每一道都看得出花了心思。席间下人们端来温好的梅子酒,透着淡淡的酸甜香气,十分开胃。 李汶坐在主位,见秋南亭和李津入座,便满面笑容地招呼他们,“小秋公子,辛苦了。春闱刚过,又随津儿来到王府,我心里高兴,也要多谢你。” 秋南亭礼貌地举杯回敬,微微一笑,“王爷言重了,及冠确是人生大事。” 李汶将手中杯盏轻轻一碰,吮了一口问道,“说起来,小秋公子此番春闱不知感觉如何?有无把握?你的才学,本王早已听闻多次,料想必有不俗表现。” 秋南亭谦和一笑,答道:“多谢王爷夸赞,只是因为并没有那么夸张,至于是否得中,还要看学官们的评判。” 李汶微微一笑,再次轻轻一抿,目光饶有意味地看着秋南亭,“嗯……虽说成绩好是根本,但这朝中为官,有时也讲些机缘。” 他放下酒杯,声音放缓了几分,仿佛不经意间道,“小秋公子有这份才学,本王觉得,无论日后想在吏部、户部,还是其他官司中任职,都会有机会。若是需要什么……不妨与津儿聊一聊,津儿也可以与我聊一聊。” 秋南亭闻言心中些微无奈,但面上不显,只是淡笑应道:“多谢王爷厚爱。” 李汶轻轻颔首,眼中掠过一抹意味深长,“一切都讲究一个缘字。只要津儿与你友谊深厚,日后我自然也会尽力相助。” 秋南亭感激地点了点头,转头看了李津一眼,李津对他略微笑了笑,连表面接他爹的话都没有。 席间,李汶还提起了官场上最近的一些动向,但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似乎意在暗示自已在朝中的人脉和影响。秋南亭不动声色地聆听,虽然未言明,但也明白康王的意图。 只不过他也挺好奇的,康王经常疯疯癫癫的模样,是怎么在朝堂上还真有立足之地的? 喝了些小酒,秋南亭自觉酒量一般,便先停了杯,专心用完菜肴才等待李汶结束。 饶是如此,吃完饭往东院走的时候秋南亭都有些站不稳了。 李汶让团圆和明月扶着点,结果李津整个人嗖一下走到秋南亭跟前,背对着人一个蹲起就把人背在了背上。 无法,李汶只能一再跟团圆他们叮嘱,东院里面的所有事下人都须得主动凑上去干。 不然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主子抢饭碗了。 回到东院,秋南亭本来头有点晕,想睡一觉,但是不想睡在刚换的床单上。 李津便将秋南亭放在榻边贵妃椅上,椅上铺着柔软的垫子,靠垫略带清雅的香气。 秋南亭闭上眼靠在李津怀里,头微微晕着,想着就这么小憩一会儿。李津轻拍着他的肩,目光温柔,像是怕打扰到他似的,自已也半躺在椅上,把秋南亭搂得更稳些。 约莫过了快半个时辰,明月在外面敲门,说给秋南亭改的衣服弄得差不多了, 李津低头一眼,秋南亭也正睁着眼睛,好奇地往外看。 “进来吧。” 明月走进来,手中捧着几套为秋南亭新改的衣服,笑道:“秋公子,这三件衣服是世子没穿过的,按秋公子的尺码稍作改动,不知合不合适。” 他刚说话的时候还低着头,一抬眼发现两个大男人挤在一个贵妃椅上,严丝合缝贴在一起,他瞪了会儿眼睛,连忙将头埋下去,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秋南亭听见动静,勉强坐起上半身,明月便一一展示起来。 首先是一件浅青色的长衫,衣料选用上好的轻丝绢,袖口和领口边缀着精致的银丝纹路,低调而雅致。腰间系一条柔软的淡青束带,微风吹过,料子轻薄,透着几分清凉。整件衣服显得十分清雅。倒是非常适合他的一套衣服。 第393章 第二件是深蓝色的长袍,面料是略带厚重感的蜀锦,袖口和袍摆上绣着祥云纹样,低调大气,内衬用素白锦缎,给人一种庄重而沉稳的感觉。这件衣服更显英气,一穿上便让人觉得平添许多贵气。 最后一件则是一套月白色的衣衫,薄薄的料子在午后泛着微微的光晕。衣襟以银线绣着素雅的水波纹,袖口点缀着淡淡的蓝色流苏,轻盈舒适,给人一种极为温润的感觉。 秋南亭越看越觉得这似乎不太像用李津衣服改的,难道是李汶送自已衣服,只是不想让自已拒绝。 他随手拿了件衣服,轻轻凑近鼻尖闻了闻,随后摇摇头放下:“嗯,果然没有什么李津的味道。” 明月听了有些惊讶,连忙解释道:“公子,这些衣服虽然是世子的衣物改的,但都是绝对未曾穿过的,早已经浆洗过好几遍了。在公子穿之前,我们还会再洗一遍,您放心就是。” 秋南亭摆摆手,微笑道:“挺好的” 李津听了,带着些玩味的笑意凑近他,侧过头轻声问道:“我是什么味道?” “嗯……好像不太好形容,就是……喜欢。”秋南亭抿唇瞥了一眼明月,最后两个字极其小声。 李津见他支支吾吾,便低下头,鼻尖抵在秋南亭的后颈,轻轻嗅了嗅,贴得很近,低声道:“南亭的味道很特别,像什么植物的清香,带一点点苦味,但不浓,闻着像那种不太苦的药香……让人觉得很舒服。” 第175章 我未摘月,月亮却奔我而来(20) 本来被人蹭着脖子,就很容易痒,还当着下人的面,更是令人难以忍受。 秋南亭侧过脸去对着地上,忍着没把李津给直接掀开。 “明月,你先去找一套世子的衣服先让我换洗吧,这些衣服都不错,拿下去洗了我这几日穿便是。” 明月如释重负,松了口气,立刻满口答应了拿着衣服退出屋子。 秋南亭这才翻身正对李津,双手毫不客气捏上他的脸。 “干什么呢?还有人看着,以后不许这样。” “南亭”李津目光从他的瞳仁移到他的眼角,再到脸颊边缘,左手食中指夹住他的耳朵,温热的手指碰到的是略有些凉意的耳廓。 他整个手掌都盖了上去,捂着轻轻揉动。 “刚刚我一靠近你,你的耳朵还有脖子就红了。真的好看” 说着,李津就准备上嘴了,秋南亭赶紧躺平拉开他的手,可这贵妃椅本来侧躺两个人就尤显勉强,他这直挺挺往外一躺,要不是李津把他拉回来,就后脑勺着地摔地上去了。 李津死死把他圈在怀里,心跳比方才快了一倍有余,面上全是惊魂未定。 这下旖旎气氛没有了,秋南亭也被吓得脸都不红了,两颊血色都褪去了些。 “还让我以后不许怎样,你以后在我身边也别乱动。”李津说完也不忘把唇瓣贴在秋南亭耳廓上亲了亲。 秋南亭本来还有些惊魂未定,李津凑过来亲完他就有点儿无奈了。 “怎么叫乱动了,我这叫正当防卫。” “哦,可是这里的法条可不承认,你这才不正当。”说着,李津就把秋南亭抱到旁边床上的被子面上,把他带着酒气的外袍脱了下来。 “等——这是白天!” “你老公又不是傻子,怎么不知道是白天?”李津跪在床边沿上,一根根掰开秋南亭捏着袖口不放的手指,“白天不能换衣服么?” “干净的衣服还没来,这是换哪门子的衣服。”秋南亭实在保不住自已身上的衣服,只能死死抓着被子,不让李津脱他的裤子。 岂知李津直接单手把他抱起来,另一只手唰就把他外裤也给撂了。 “李津!”秋南亭拉过被子来,一脚踢在李津胸膛。 李津只是捉着那条腿,俯身让他小声点儿。 “待会儿有人来送衣服,你这个时候不担心连名带姓地叫我被人听了去吗?” 秋南亭咬牙切齿的,心说连两个人躺一个贵妃椅上都被人看去了,叫个名字还算什么。 不过李津也没打算真正干些什么,只是把他外衣都褪去了,用被子将人裹住,整个人拢着秋南亭贴得紧紧的。 “说到名字,你还没给我取好字,过几天就是及冠礼了。” 这时及冠时须得家中长辈取字,若是秋南亭不来给他取,差不离就是康王,或者康王去请皇帝来给李津取字。 不过之前秋南亭答应过要给他取,所以李津也打算先让秋南亭取好了,到时候去找康王让他别管取字的事儿。 秋南亭忽然就陷入沉思,一般来说,取的字通常与其名有关联,要么是同义、反义,要么是取自经典。 可李津本不是属于他自已的名字,是李汶给起的,所以从这里衍生便不合李津自已的意,但若是完全与本名毫无干系,使用起来也有些奇怪。 秋南亭从最开始答应他到现在,都一直在想一个合适的字。 虽然对于李津来说,这个世界唯一的羁绊就是秋南亭,但秋南亭却并不是太想用自已姓名相关的字去给他取字。 而普通的引经据典,却体现不出李津的特殊之处。 李津见他神色纠结,抱着他在床上翻了半圈,让秋南亭趴在自已身上,脸埋在人的颈窝里。 “没关系,慢慢想,就算及冠礼之前取不出来也没事,我们的时间还有很长很长。” 第394章 “不” 秋南亭忽地眼睛一亮,撑起身看向李津,目光中带着几分认真和温柔。 他缓缓说道:“津,是引渡的意思,你本是此间独一无二的存在……你为我渡来,陪我共渡几生几世,便取一个渡字。另一字,我想取‘恒’字。” 李津重复了一遍,轻声道:“渡恒,恒——” 秋南亭点点头,拉住他的手:“恒,即长久,经历过无数次分合,这里是我们能在一起待很久很久的地方,故在此处取‘恒’字 他急急说完,却露出了几分迟疑。 “会不会太过草率?这名字未曾取用什么经典词句……那些句子确实不适合你,也……”他话音顿住,微微垂下眼眸,“也不适合我们。” 李津轻轻一笑,将秋南亭抱得更紧了些,“怎么会草率?我很喜欢,以后你可以这样叫我,一直叫下去。” 秋南亭听着他带笑的语气,忍不住轻声念道:“渡恒,李渡恒……” 他又唤了两声,像是想要习惯这个名字。 李津应声,目光专注地看着他,忽然间低声说道,“这样想来,我也想给你取字了。” 秋南亭一怔,眼中满是好奇,轻声问道:“当真?那你想给我取什么字?” “我还未想好,不过,总觉得为你取字总是有种,将人占有的感觉。” 秋南亭微微睁大眼睛看着李津,面上又泛起红晕,“是这样的吗?那我给你取字,也算是占有你了?好肉麻。” 李津大笑,把他搂进怀里,随手揉乱了秋南亭柔顺的发丝。两人都忍不住放声笑了起来,彼此的笑声在屋中回荡。 笑过之后,秋南亭困意再次上涌,便靠着李津有些昏昏欲睡。 直到屋里没什么声音了,才听见外面一阵敲门声,是明月问能不能进来放衣服。 李津被子细心地拉好盖在秋南亭身上,随即起身走到门口,打开一条缝,将脱下来的外袍递给明月,“将干净衣服给我,不必进来了。” 明月手里团着一坨衣服裤子,心想还好等里面一点儿声音都没有了才敲的门,这二位究竟在屋内做什么,也只能想而不言。 将衣服送到浣衣的地方,明月快步往主院那边走去。 离及冠礼没几天了,李津便当天晚上就去找了李汶说取字的事情。 当然也没说是秋南亭给取了,只说自已有很中意的两个字,所以到时候就让李汶直接将这个字取给自已。 李汶当时正在书房中,他书房中央的书案上,笔墨纸砚整齐地摆放着,笔架上悬挂的几支毛笔纤尘不染,墨砚光滑如镜,墨条上甚至没有一丝磨痕,显然少有使用。 书案角落摆着几件光彩夺目的摆件:一只琉璃杯映出微微的烛光,旁边是一座小巧的白玉雕饰,雕刻着山水和云纹,细腻却不实用;案后墙壁悬挂的屏风上,精细的绢画描绘着江南水乡,画意温润。 四壁镶嵌的柜架上摆满了各种瓷器、雕塑和铜器,甚至有一尊精雕细琢的佛像。 李汶听过李津的话,面上没什么表情,点点头默认了,只问他近日头疾如何。 “近日与南亭形影不离,并未发过。只有在他会试那几天略感不适。” 李汶听着儿子的回答,眼底一丝复杂神色掠过,又问道:“那你可曾算过,你二人之间究竟最多能相隔多远?” 这一问,字里行间透着几分试探与疑惑,让话里的意味变得沉重了几分。 李津神色微微收敛,直视着李汶道:“父亲问这件事,是为了什么?” 李汶沉默片刻,面上表情愈发复杂,“还能是为了什么,不过是想想办法让你们二人能保持一些距离。” 李津神情微冷,语调也低沉下来,“那父亲的想法怕是要落空了。” “你究竟在想什么?”李汶终于拧眉,略显沉痛地看着他,“你可知道,你与秋家小公子,身份始终有别。你未来会是一国王爷,而他则会成为众多朝臣中的一员。即便是朋友,也无法在这样的身份里随心所欲。” “我还当父亲一直是个随性的人。”李津冷冷道。 李汶深吸一口气,压抑着一腔怒火,但还是无奈至极地苦笑道:“作为亲王,除了谋逆叛国,也确实没有什么不能做的。” 他目光沉沉地看向李津,眼中复杂的情绪来回翻涌,“你是不是一刻也离不开秋家那小子?” 李津冷冷地点头,毫不迟疑,“是。” 听到这毫无回旋的回答,李汶站在原地木了一瞬,神色骤然一沉,随即手一扬,将多宝架上的瓷瓶狠狠摔向地面,瓷片碎裂,发出尖锐刺耳的响声,仿佛要将这压抑的气氛撕裂开来。 李津一动不动,面上冰冷淡漠,直视李汶的怒火。 李汶喘着气,眼中掠过愤懑与失望,抬脚重重踢开地上的碎片,低吼道:“你想要这个人,那就让他变成我们能掌控的模样!” “你敢?!”李津的声音透出隐隐的威胁,深邃的眸子紧盯着李汶,语气冷如寒冰。 “你敢这么对你老子说话!”李汶被激怒,声音冷厉,充满震怒和不可置信。 父子二人目光相对,空气中一触即发的火药味渐渐弥漫,谁都没有先退缩。 两人对峙了许久,眼中彼此的怒意与倔强让气氛几乎要凝结。最后,李津低声说道,声音中带着毫无遮拦的警告:“不要招惹他。” 第395章 李汶怒吼出声:“我这都是为了谁?!你知不知道自已在做什么!” 李津一言不发地转身,大步走出书房。 门在他身后“砰”地一声重重关上,震得门框微微震颤。李汶站在书房中央,看着紧闭的门,心中郁结之气无法发泄,握紧了拳头。 自那日起,直到及冠礼前,父子二人再未见面。 李津回到自已的东院,立即就将明月和团圆遣去了别院,进屋里看了一眼睡着的秋南亭,独自一人默然坐了片刻,随即出门上街,自已买了两个年纪稍长的小厮回来伺候。 这举动传回李汶耳中,更是让他怒火中烧。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自已这儿子不仅早就没傻了,还特别有自已的想法。 李津处理完近身的下人后,秋南亭正半趴在被子里,是一个将坐未坐的姿势,眉眼间隐隐透着几分惺忪。 他听见李津进门的声音,抬头看了一眼,微微一笑,“回来了?康王有说什么吗?” 李津没有立刻回应,而是站在门口沉默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阴郁,随后缓步走过去,在秋南亭身旁坐下。秋南亭察觉到他周身的冷意和紧绷,轻声问道:“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只是换了两个小厮来伺候。”李津语气淡淡,不带一丝波澜,目光却紧盯着秋南亭,凑上去亲了亲他的脸颊。 他在外面吹了风,唇是凉的,秋南亭被亲完搓搓脸,把李津的手往被子里塞。 秋南亭也不问他怎么突然换掉了团圆明月,反正不是自已的人用着始终不安全。 两人相顾无言,寝屋里一时安静下来,只能听见窗外的风声和偶尔传来的下人交谈声。 李津沉默半晌,目光投向窗外,声音低沉:“父亲今日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秋南亭握着他手的手指微微一紧,抬眼看向李津那隐忍的侧脸,“是吗?关于什么?” 李津收回目光,直视着秋南亭的双眸,“他想断了你的官路,说不定还会对你爹下手。” 秋南亭听到这句话,心中猛地一跳,但很快就想清其中关窍,迅速镇定下来,“他做不到的,瑞王与他过不去,又本来与我家交好,他敢动我们,瑞王便会给他使绊子。你与他说什么了吗?” “嗯,我让他别招惹你。”李津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寒意和不容置疑的决绝,“无论他是出于什么理由,只要想动你,我都不会允许。” 秋南亭怔怔看着李津,半晌后笑了笑,笑意中带着些复杂和感慨,“你现在没什么势力,胳膊怎么拧得过大腿?你允不允许,他都不管你。要不然还是等我考上功名,将你接出去算了。” 第176章 我未摘月,月亮却奔我而来(21) “好啊,出了王府,我便能经商,到时候你做你的大官,两袖清风也不怕,我就负责挣钱给你花。”李津虽嘴上说得欢快,整个人的气压还是很低。 秋南亭说的对,他们二人现在称得上一无所有,无法与康王抗衡。康王真想对秋家做点什么,只有瑞王能够抗衡一番。 秋南亭垂眸,不再多言,只是伸手覆上李津的手背,两人的影子在烛火摇曳中拉长。 ———— 康王府世子李津的及冠礼终于如期而至。 清晨,康王府早已热闹非凡,重重金丝绒制成的大红灯笼悬挂在庭院和廊檐上,映得整座府邸熠熠生辉。 管事和下人们来回奔忙,铺设红毯、张贴彩幛,院中大大小小的红色流苏装饰随风微微摆动,洋溢着一片盛大、隆重的气氛。 随着时辰将近,京中达官显贵、文人雅土纷纷到场。 宾客们衣饰鲜亮,男宾或身穿暗纹锦袍,腰束玉带,或身披紫貂皮袄,气度不凡;女眷们则佩戴着珍珠翡翠、金钗玉钿,袖摆间暗香浮动,三三两两地聚在花木间闲聊,时而回眸细细打量这世子李津的冠礼布置。 康王特意在正厅内放了宫中御赐的鎏金香炉,香烟袅袅,在清晨的薄雾中更增添了几分神秘的尊贵气息。 及冠礼的仪式场地设在主院,整个院落布置得十分典雅,中央台上铺着上好的红缎锦缎,台前两侧分别摆放了点着檀香的香炉。 及冠礼的三顶冠冕静静摆在桌上,分别是文冠、武冠和礼冠,冠冕以金丝为框架,缀满红蓝宝石和翡翠,镶嵌着精致细密的丝缕纹路,华贵不凡,彰显皇家世子的身份。 整座冠礼台前装饰着一排檀木雕花屏风,屏风上绘有寓意吉祥的松鹤延年图,寓意着对李津及冠后未来前程似锦的祝福。 李津站在屏风后,侧着脑袋往宾客群中瞧。 大清早秋南亭便出了康王府,为的是做出个人从家里出发的样子来,免得让太多人瞧见他近日住在康王府中。 现下他已跟着父亲进来,跟在秋鹤原身后看人交际。 仪式即将开始时,康王李汶亲自走上前来主持,着一身玄色蟒纹大袍,神色庄重威严。他站在高位,目光沉静地扫过台下的宾客,随后对着众人微微颔首,宣布世子李津即将行及冠礼。众人屏息静气,目光纷纷转向从屏风后出来待冠的李津。 李津今日一身深蓝色大氅,内着白色锦缎衫,腰束白玉腰带,端立在冠礼台中央,面容沉静,神色笃定,目光微垂,带着一丝冷峻和沉稳。 他的五官轮廓分明,剑眉入鬓,眼眸深邃中透着一股坚韧不拔的意志,整个人坐在那里便给人一种锋芒内敛的沉静力量。 第396章 宾客中尽是知晓他曾经脑子不太好使的历史,不过现下看见本人,便只剩下夸赞了。 什么真不愧是康王殿下的儿子,看着就是成大事的模样之类的话,听得本来还在生闷气的康王都露了笑脸。 正厅门最后一次打开,是身着明黄常服的皇帝李源踏步而入,他扫视大殿,目光落在众人瞩目的康王世子李津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柔和的光芒。 他眉目虽威严,却不显得凌厉,眉毛的弧度比身旁的两个弟弟稍显柔和,透着一份难得的温厚。 在皇帝身后,瑞王跟随而入。他神情冷峻,面色淡然,眉目间带着一股与皇帝截然不同的冷意,仿佛与世隔绝般不近人情。 刚一踏入大殿,他目光迅速与康王对上,双方不动声色地互翻了个白眼,似乎早已习惯彼此的针锋相对。 这是皇帝第一次见到康王世子。 李源稳步走到李津面前,微微点头示意。 李汶与李津立刻恭敬地行礼。 皇帝抬手示意他们不必多礼,目光温和地在李津身上停留片刻,带着长辈的慈爱和欣赏,轻轻点头,嘴角浮现出笑意。 “若是都准备好了,那就开始吧,”李源温声道,“不要误了吉时。” 礼官高唱。 康王府礼官依次为李津加冠,第一顶是礼冠,寓意他从此步入成年,开始承担家族与朝廷的责任。 第二顶为文冠,象征智慧与文韬,寓意他未来的才学将为国家所用。 第三顶为武冠,代表英勇与力量,象征他会为皇家护卫疆土,保家卫国。 李津俯身受冠后复又站直,仪态自如,神色中带着一种与他年龄不相符的沉着。 束发戴冠后,李汶便将“渡恒”二字作为他的字,让礼官唱了出来。 及冠礼仪式一结束,众宾客纷纷上前道贺,向李津送上祝福。 秋南亭站在人群中,眼中闪烁着几分欣慰与骄傲。视线交汇的那一刻,李津对他眨眨眼。 秋南亭皱皱鼻子,让他赶紧应酬去。 和几名长辈打完招呼后,李津也不避人,就一直黏在秋南亭身后。 有些人知晓一些国子监中的传闻,但刚刚瞧见李津的时候就知道那也许是误传了,这世子看起来不像是能说疯话的模样。 明眼人只能看出来两个小辈关系不错。 李津一直跟着秋南亭,秋南亭又跟他父亲秋鹤原走一起的,这会儿瑞王还有瑞王世子李洮,连带着许将军家的人都没到这边来。 李源看见秋南亭一行人,饶有兴趣走过来跟两个小辈说话。 “这是秋家的孩子,叫什么来着?” 三人朝他行了一礼,秋鹤原先回道:“陛下,犬子秋南亭。” “听闻也参加了今年的春闱,可有这回事?” “回陛下,正是如此。”秋南亭垂首回道,神情谦逊,言辞有礼。 李源点了点头,唇边笑意加深,带着几分长辈的慈爱,“早有耳闻,说你年纪轻轻便学问精湛,才名传遍京城。如今看来,还不仅是有才,看模样也是一表人才,与你母亲长得很像。” 秋南亭也不知道这传言怎么传到皇帝耳朵里去的。 他面上不显,只微微一笑,谦虚地回道:“哪里称得上精湛?只是恰巧总有人碰见我在读书,误以为我勤奋用功,便随意传扬了出去。” 李源听罢,眼中露出几分促狭之意,“哦?这么说,你实际并不怎么用功了?” 他说话节奏比较慢,也没什么压迫感,这话听起来就有种开玩笑的感觉。 秋南亭面对皇帝倒没有太多压力了,坦然答道:“该用功的时候,自然用功。” 李源哈哈大笑,轻拍秋南亭的肩膀:“好一个‘该用功时自然用功’!那朕便等着看你殿试有多用功了!” 说完,李源带着笑意缓缓离开,转而与其他大臣交谈去了。 秋南亭收回视线,和李津对视一眼,又不由自主地看向自已的父亲秋鹤原。 秋鹤原稍显迟疑,若有所思地低声说道:“陛下的意思是……你会试已经通过了?” “南亭过会试也不意外。”李津念叨道,“会试若是将他的刷下去,这考官就不知道是在看什么东西了。” 秋鹤原被驳得哑口无言,脸上却带着一丝无可奈何的笑意,像是恼怒又像是自豪,嘴唇微微抿着,心里虽不满却也找不出话来反驳。 秋南亭见状,忍俊不禁,悄悄用手肘碰了碰李津,压低声音小声道:“你可别欺负我爹了。” ———— 三月飞逝,四月到来,春光正好,距离会试结束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月,贡院门口早已挤满了等待放榜的人群。 高大的榜单挂在青石墙上,纸张上密密麻麻写满了进殿试之人的名字,每一个字都仿佛烙印在众人心中,吸引着一双双焦急的眼睛。 人群中不乏带着紧张与期盼的考生,也有掩饰不住忐忑的家眷,还有一些恭候在旁的仆役,替自家公子抬头寻觅那关键的名字。 有人一眼就看到了自已亲人的名字,惊喜之情如潮水般涌来,忍不住低声喊出声来:“中了!中了!”随即难掩激动,双手合十,仿佛感谢上天垂怜。 也有人驻足许久仍未找到心心念念的名字,面色渐渐暗淡,目光落寞地垂下,不甘心地再看一遍,最后无奈地低头转身。 第397章 在这片欢呼与沉默交织的喧闹中,秋府的小厮挤进人群,急切地张望榜单,很快便在第五十九名的位置看见了熟悉的名字。 他惊喜万分,转身拔腿便往秋府跑,脚步飞快,跑得气喘吁吁,满脸涨红地冲进了府门,大声喊道:“少爷中了!少爷会试过了!第五十九名!” 小厮的话音刚落,秋府的气氛立刻沸腾了起来。 秋鹤原强忍着涌上心头的喜悦,背着手来回踱步,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眼中透着一抹难掩的欣慰与骄傲。 他走了几步,似乎想说些什么,又强行克制住,继续迈着步子,仿佛要用行动平复心中的激动。 一旁的袁琼师更是欣喜若狂,眼眶微红,激动地抹去溢出的泪水,感慨道:“南亭这孩子,总算不枉费这些年来的勤奋用功,苦读这么多年,终是有了回报。” 她的话音中满是自豪,手帕轻轻擦拭泪水,神情中透着欣慰。 至于秋南亭本人,对这个成绩早有预料,只是淡淡一笑:“五十九,算不上出彩,多少有些对不上陛下说的那传闻,殿试还须得——” 还未等他说完,李津便扑上来,直接一把抱起他,兴奋地转了几个圈。 及冠后李津又自已跑来了秋府,谁也拿他没辙,这会儿又跟秋南亭住在小院里了。 现下大伙儿都在正院里,萦丝和飞絮也在,听了那消息,两个人抱着呜呜哭。 整个院子既是喜气洋洋,又算得上是难得的“一团乱麻”了。 秋南亭被李津晃得有些晕,失笑着推了推他道:“好了好了,快放我下来。” 李津将他放回地上,盯着他的眼睛小声道:“我就知道你很厉害。” “五十九,”秋南亭接收到秋鹤原逐渐黑下来的脸色,将李津稍微推了推,“哪里厉害了。” 就在这欢腾的气氛中,不久之后宫里便有差人前来传旨,秋府众人屏息而立,恭敬地跪地听命。太监尖细的嗓音响起,宣告了殿试的日子,并祝贺秋南亭步入殿试。 秋府上下都认真地叩谢,等到宣旨的宫人离去,秋鹤原才开口,连着夸了秋南亭好几句。 许阎鸿和李洮得知秋南亭榜上有名,早早就兴冲冲地赶到秋府,仿佛中了自已一般兴奋。 不过许阎鸿多半是参加武举,李洮是世子,不去科举,也只能在秋南亭身上过这个瘾。 许阎鸿拍着秋南亭的肩膀,朗声笑道:“南亭,我早说过,你一定会考上!你这两天先准备殿试,等给兄弟们拿个好名次,我们再备好好酒庆贺一番。” “那我必定得请你们一顿好的。” 三人正聊得热络,李洮忽然瞥见李津从秋南亭屋里走出,眉头微微皱起,语气中带着些不解地问道:“南亭,这人怎么还在你这里?” 秋南亭闻言,忍不住挠了挠脸颊,含糊地笑了笑,说道:“过段时间再说吧。等殿试结束,我再和你们解释清楚。” 李津走到他们身旁坐下,在院子里的石台子上泡好茶,逐一递给他们,虽是礼数周到,目光却时不时地瞥向秋南亭,显然泡茶也是为了他而来。 他把茶杯放到许阎鸿和李洮面前,开口道:“今日有事相求,正好你们二位在此。” 许阎鸿闻言,不禁扬眉挑眼,道:“我天!你堂堂康王世子居然也有求于我们的时候?这得是什么事!” 然而李津神色却格外认真。 许阎鸿和李洮对视一眼,立刻收起了笑意,也不由得正襟危坐起来,问道:“可是秋南亭的事?” 李津点了点头,目光微沉,语气低缓而凝重:“不错。我的父亲可能会在殿试时从中作梗。因此,我需要瑞王殿下还有许家的帮助。” 此话一出,许阎鸿和李洮的表情顿时变得严肃起来。 李洮缓缓放下茶杯,沉声问道:“李津,你确定你父亲会插手此事?殿试乃是天子亲阅,李汶再如何,也得掂量掂量。” 第177章 我未摘月,月亮却奔我而来(22) 李汶当然不敢在试卷上做什么手脚。 不过秋南亭从府中到大殿这段路途却算不上短,李汶想让他在中途,甚至殿上出现一些意外也不是完全插不上手。 虽不知他有没有这个胆子,但他就算真的做了什么,皇帝的惩罚也对他产生不了实质性的伤害,他现在这般,也算是肆无忌惮。 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不得不早做准备。 许阎鸿拍了拍胸口,豪气道:“别的帮不上忙,就皇宫守卫这一关,我自然去说!宫里还是有几个我爹的熟人的,到时候有什么可疑的人,我们都给拦好了。” 李洮微微颔首,眼神中闪过一丝笑意,看向秋南亭和李津:“你们放心,南亭的事我们绝不会坐视不管。这倒也算是好消息,我会回去跟父亲说,让他好好抓一抓李汶的把柄。” ———— 五月初六,天还未亮,殿试的学子们便已在内廷排成整齐的队伍,个个神情凝重,心中带着几分忐忑。 内廷的侍卫引领着他们缓缓前行,沿着宫内的长廊,向威严肃穆的大殿走去。 今日是殿试的日子,不仅是他们求学路上的巅峰,更是改变命运的关键时刻。 大殿内,按照会试的名次依次坐下,前排学子皆是会试中表现优异之人,离龙椅最近,而后排则逐渐向外延伸开来。 第398章 秋南亭排名第五十九,坐在中前排的位子,正好能清晰地看到龙椅的位置。 直到坐在了殿内按排定好的座位上,秋南亭才终于松了口气。他轻轻抚了抚衣袖,低头摸了摸桌案上准备好的文房四宝,想起兵荒马乱的一早上。 天还未亮,秋南亭他便是被一股粥香唤醒。李津亲手煮的粥已经端到了桌上。熬得浓稠,米粒绵软,还加了些山药和红枣。 李津一丝不苟,完全未假他人之手,从煮粥到端碗都亲自来做,萦丝和飞絮也是在灶房里守了一宿,生怕有人进来做点手脚。 用过早膳,李津带着秋南亭出门,秋鹤原和袁琼师来给他送别,送到门口时,几乎全府上下都来了,也不说话,就默默站在门口用鼓励的眼神看他。 搞得本来没那么紧张的秋南亭心脏都有点受不了。 门口李洮早就等着他了,秋南亭与李津、李洮一同上了瑞王府的马车,两个世子为他保驾护航,准备前往宫中。 然而,京城的街道早已人声鼎沸,沿途状况不断。马车刚出巷口,便遇上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头站在路中央,佝偻着身子拦住去路。驾车的车夫连声劝解,老头却是一副耳背模样,拄着拐杖一点点儿走着。 好不容易绕了过去,前面不远处又有个少女跪在路旁,哭诉着卖身葬父。她衣衫褴褛,哭声凄切,看见马车过来就想往上扑,引得不少行人围观,路顿时又被堵得水泄不通。 一路上纷扰不断,李津脸色越来越难看,终于忍无可忍,直接坐到车辕前,冷冷扫视周围,眉头紧蹙,带着压抑的怒意。 李津的气场瞬间震慑住了周围的行人,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威压,让那些想靠近的人不由得退开几步。周围有眼力见的百姓见状,纷纷让出一条道来,马车这才顺畅地继续前行。 入宫时,李津与李洮作为皇家子弟一同陪同秋南亭。而在秋南亭身侧,随行的侍卫也是许阎鸿特意安排的,负责为他盯紧周围的一切,确保秋南亭在前往大殿的路上不受干扰。 送到大殿门口,李津跟李洮才止步。 殿内肃静庄严,巨大的柱廊矗立在大殿四周,学子们落座时,心情随着这肃穆的气氛愈发凝重。 学子们安静地等候着,殿内仿佛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过了一会儿,钟鼓声响彻大殿,皇帝李源身穿黑金龙袍,头戴冠冕,在一众侍从的簇拥下缓缓步入大殿,步履沉稳,每一步都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李源在龙椅前站定,所有学子纷纷起身,跪伏于地,齐声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殿内声浪回荡,显得庄重肃穆。皇帝李源声音低沉而明朗,带着温和之意,道:“平身。” 学子们一齐站起身来,心中的紧张稍稍缓解,头仍然是低着的,不敢直视天子面容。 李源目光柔和地扫视一圈,缓缓开口,夸奖道:“尔等皆是朝中栋梁,饱学之土,今日能至此,已是我王朝之幸。”话语间带着鼓励与欣赏,让原本紧张的学子们心中又安定了几分。 随即,李源宣布殿试题目。殿试题目制式固定,共分为四大部分:义理、史传、粮食储备、水旱灾害。 “第一题,论述义理之要,释仁义礼智信之本义。”李源停顿片刻,给学子们一些记题的时间,继续说道,“第二题,以史为鉴,探讨治国之道,论古往今来帝王兴衰之因果。” 接着,李源宣布了第三题:“谈粮食储备之策,如何稳妥应对灾荒,保障民生。” 前三题都属于传统的策问题,学子们听后纷纷点头,神色认真,心中默默构思。 而第四题则与今年的雪灾息息相关。 “第四题,年初雪灾,农业受损,朕问尔等,若遇如今境况,应如何预防与治理,安抚民生?”他目光微微扫过众人,等待他们在心中谋划对策。 宣布完题目后,殿内安静下来。考生们低头埋入案卷中,笔尖落下,沙沙作响,唯有微弱的写字声在空气中回荡。 此时殿内一片静谧,学子们全神贯注地书写,心思随着笔墨飞驰,心中皆想着如何才能答得恰当妥帖。 李源微微俯身,目光从高处扫过殿内的考生,一个个细细瞧过去。他心中对这些即将成为朝中之才的青年充满期待,同时也暗暗衡量着每个人的潜力。 他的目光偶尔停留在几个表现突出的学子身上,微微点头,一旁的随从考官们便循着他的视线猜测何人更得帝心。 秋南亭在前几道传统题目上几乎不假思索,手下笔尖飞舞,按照早已熟稔的框架,三两下便填满了几页答题纸。他的笔锋干练,答得流畅迅速,毫不拖泥带水。 当他提笔写到最后两道题目时,却停顿了一下,尤其是在涉及农业和灾害防治的题目上。秋南亭微微蹙眉,脑中不由得浮现出他与李津共同编撰的那本书。 书中记录了不少现代农业的知识,虽是出自异代,他却清楚地知道那些内容的价值和潜力。可这些内容若直接用在此时的答卷上,会不会太过前卫,引人惊诧? 他低头沉思片刻,咬了咬唇,目光渐渐坚定起来。 或许,这正是一个机会,一个让朝堂耳目一新的机会。即便无法完全实施,但总归能让皇帝对他的见解刮目相看。他决定在回答中加入一些基于现代农业知识的改进措施,带些化学与科学的影子,给皇帝一点小小的现代震撼。 第399章 提笔间,他运用流畅的笔墨阐述了几条实际可行的建议。比如在粮食储备上,他建议通过改进仓储条件,运用天然防腐方法来减少粮食腐败,并提出了改良土壤、培育高产作物的概念。 他的文字中透着高瞻远瞩的气度,显示出对农业领域的深入理解。这些内容在传统思维中或许新奇大胆,却不至于荒谬,反而让人感受到一种隐隐的前沿气息。 此外,他还从首辅的经验出发,以高层的维度阐述了变法与政策的建议——这些政策在当下虽显得激进,但也恰到好处,点到即止,既不逾越礼法,又显得有些热血志向。 不知不觉中,秋南亭彻底沉浸在笔下的世界,思维飞驰。 殿试会持续一整天,到了正午,学子们被允许稍作休息,取出自带的干粮充饥。 此时,皇帝也暂时到大殿后面去,稍作歇息。 秋南亭掏出李津特意给他准备的饭团,握在手里还带着温热。饭团散发出淡淡的醋香,米粒细腻柔软,内里还包裹着些清淡的菜蔬,咬一口便带着隐隐的寿司风味。 秋南亭吃得津津有味,心情愉悦,想起李津在之前的世界里给自已做饭的模样。 然而,正当他沉浸在这片难得的宁静时,身旁那位排名六十的考生忽然干呕一声,秋南亭警觉地将答题纸略微拢住,以防万一。 大殿四周守着的侍卫也被这突兀的声音吸引了注意,但那考生干呕完就安静下来,似乎并未引起太大骚动。 秋南亭不好将目光投过去,只默默地向身侧五十八名考生的位置挪了挪。 但午后的平静并未持续多久。那位六十名的考生整个下午断断续续地干呕,虽然频率不高,大概一炷香时间便会来一下,但这异常的情况渐渐引起了大殿内的注意。 皇帝也察觉了,皱了皱眉头,命人上前询问。 那考生只是脸色苍白,低声说道:“回禀陛下,臣刚才吃了凉的食物,可能有些不适,不过臣还能坚持,还请陛下放心。”他的语气坚决,显然不愿错过这场考试,皇帝见状也只得无奈应允。 秋南亭的视线始终停留在答卷上,虽然周围的动静颇有些扰人,但他思维一旦投入便专注,受外界影响甚微。那考生间歇的干呕声逐渐变成背景,秋南亭完全屏蔽了其他杂音,笔下的文字如行云流水般落在纸上。 正当他全神贯注地在最后一问中填充自已的答案时,主考官的声音在殿内响起:“各位学子,殿试即将结束,还有一个时辰,请尽快安排时间作答,记得将姓名填写在每张答题纸上。” 殿内的学子们纷纷点头,最后的冲刺在紧张而专注的气氛中悄然展开,秋南亭也握紧笔继续埋头写。 就在殿试最后一炷香的时刻,秋南亭正埋头在策文的结尾处,忽然感觉到旁边的考生轻轻靠近。他屏住呼吸,身体僵硬,不敢有丝毫动作。 那位六十名的考生低声在他耳边问道:“可否借我一方手帕?” 秋南亭心里一紧,死死护住面前的答题纸,连头也不敢转,执笔加快速度,只想尽快写完最后几行文字。 然而那人仍不断说着话。 秋南亭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心念飞转:若他回话,很可能被视作作弊;但若不理会,又怕这人再闹出什么意外动静,连累自已被牵扯进去。 他咬紧牙关,只想加快速度,争取尽早交卷,或者祈祷这人被发现,及时带离考场。 那考生似乎不打算就此放手,甚至趁着桌子遮挡,隐秘地伸手拽住了秋南亭的衣摆,似乎还要继续纠缠。 “放手!”秋南亭忍无可忍地用气声叱道:“不管你是谁的人,休得扰我殿试!”他的声音虽然轻,却带着冷厉的警告。 就在这时,耳边那人压低了声音,带着无辜而夸张的口气继续说道:“我是真的难受想吐啊,方才都已经吐自已袖里了,现在只想擦擦嘴。我们同为苦读之人,为何不能相互体谅?这位兄台,你若真想为官,也该体恤民情,而非冷漠无情。” 秋南亭强忍心中怒意,笔下飞快落下最后一笔,将策文写完。还未来得及松一口气,他下意识朝前方龙椅的方向望了一眼,前面有三排考生,均伏案在作答,他一抬头就跟皇帝对上了视线。 那一瞬间,心中一震,秋南亭不动声色地放下笔。 李源坐在龙椅之上,神色不显波澜,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接着转眸看向他身侧那位考生,眉头微微皱起,显然已注意到了两人间的异动。 秋南亭并不怕直视天子,李源看着他,他反倒更坦荡了,双手离开桌案,故意向皇帝展示自已已经答完。 旁边那人见他抬头,皱皱眉,往旁边退了些许。 真让人怀疑作弊的事,他不敢干,即便康王给他官位,他也不干,殿试作弊,若真被发现,可是会蹲大牢的。 第178章 我未摘月,月亮却奔我而来(23) 大殿之下,两百余名学子均低头拼命书写,或是揣着手一页页翻看答完的纸张。偏偏这其中有个人仰着头看自已。 李源见秋南亭坦荡盯着自已,忽觉有意思,招来身边的大太监,于公公便俯身迈着碎步走到秋南亭面前。 “这位小公子,陛下问你可是要提前交卷了?” 于公公嗓音尖细,却也注意着放轻了音调,不扰到周围学子。 第400章 秋南亭受宠若惊,没想到李源直接叫人来问了。 他摆摆手,“麻烦公公回陛下,承蒙陛下关心,我还须得多检查一会儿,倒是身边这位学子,他似乎身体很是不舒服,约莫有些撑不下去了,公公您看” 于公公转头往六十名那边看,那人现在正遮着半张脸,低头盯着自已的答题纸。 发下来的四张纸,他就写了约莫两张多,实在不像正儿八经答题的人。 于公公在上面也早就看清楚了,轻轻在六十名身边蹲下来,“这位公子,您若是已经写完,也可提前交上来,陛下仁善,正好在宫里,能叫个太医来给你瞧瞧。” 那人缩成一团,跟个鹌鹑似的,只说自已确实有点想吐,但是不一会儿就要收卷了,他能坚持。 于公公便点点头,起身回了皇帝身边。 果然,这之后那人便没再暗戳戳作妖。 秋南亭松了口气,抬手对着龙椅遥遥行礼。 “这孩子,倒是有意思。”李源摩挲着龙椅扶手上的纹路,微微侧头,跟于公公说话。 于公公只是欠身站在他身边,没有附和也没有说别的。 其他学官的耳朵却悄悄竖了起来。 “与他父亲不太一样,是有些小聪明在的。怪不得瑞王和康王的儿子都跟他如此亲近,与他相处起来应该颇有意思。” “是,”于公公这才出了声,“今晨还听说是二位世子一起送秋公子来的。” “呵”李源目光遥遥落在大殿门外的远方,“不过说来,那两个孩子也跟他们的父亲相去甚远。可惜太子跟朕,倒真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陛下乃是天下之主,仁善和英明都无人能及。”于公公听到太子二字,龇了龇牙,恭敬地回道,“太子殿下自幼便承蒙您的教诲,虽不及陛下,但也是德才俱全的,将来继承大统,必定能够沿着您的路,成为一代明君。” 李源微微颔首,但随即又轻轻叹了口气,“仁德有加,却锐气不足,这朝堂若没有雷霆手段,一个皇位又能顶什么用呢?” 这话于公公就不敢再接了,当个雕像杵在旁边。 不久后香燃尽,殿试结束,宫人穿行在桌案之间将学子们的答题纸收走。 李源说了几句勉励的话,便先行离开,看上去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 秋南亭大着胆子抬头看了几眼,却瞧见了屏风后面一个清瘦身影立在那里,皇帝走过去时,手掌搭在了那个身影的脑袋上。 殿试结束后,考生们陆续被送出宫,秋南亭刚踏出大殿门,便被李洮和李津接到了宫内的一座殿中。 这是李洮的姑姑——柳贵嫔的住所,位于一个比较偏的安静之地。柳贵嫔虽被封为贵嫔,但并非宠妃,平日里存在感不强,因此这宫殿一向清静。 他们早料想到这会儿从皇宫回去必定是要堵上一个时辰以上的,但是秋南亭本来早上吃得少,中午也就凑合了一些垫肚子的,晚上殿试还结束得很晚,索性把人接到柳贵嫔宫里吃顿饭。 这样的安排也只有李洮和李津才敢如此不拘礼数地来办,许阎鸿也随同一起来了。 小时候李洮还住在宫中,就经常邀请秋南亭和许阎鸿去宫里玩,不过秋鹤原是不允秋南亭去的,那时秋鹤原还只是礼部侍郎身边的郎中,生怕他惹了贵人。 倒是许阎鸿身为将门世家子弟,胆子大得多,乐得接受李洮的邀请,往来宫中。 也因此,秋南亭长这么大,在李津及冠那日才是头一回亲眼见到皇帝。 正午的时候,李洮、李津和许阎鸿便去了贵嫔宫里蹭了一顿饭,其中李津是跟柳贵嫔初次见面,相对有些无言。 待到晚上秋南亭到达,柳贵嫔一见到他那白净俊秀的面庞,眼中不由得浮现出几分喜爱之色,目光柔和,带着几分宠溺的笑意。 她亲自起身迎接几人,忍不住盯着秋南亭夸道:“早从妹妹那儿听说过小秋公子,果真生得一副好模样,现下亲眼见到,才知她并未夸大其词呢。” 秋南亭此时已快及冠,柳贵嫔碍于礼法,只恋恋不舍地轻轻摸了两下他的脸,便将手收回,神情中却带着几分未尽的喜欢。 他心说不愧是亲生姐妹,见到他这上手的反应那叫个一模一样,小时候他也经常被瑞王妃这么摸来着。 抬眼瞧去,柳贵嫔长得似水柔美,眉眼间带着一种柔和的端庄。她的面庞虽隐约可见岁月的痕迹,却并未掩盖她与生俱来的优雅气质,反而增添了一丝从容与豁达。 她穿着并不华丽,只是一身素雅的绸缎,外面披着绒衣,头上和耳畔的饰品虽小却精巧。 贵嫔的院子四周种满了花草,屋内亦摆放了许多小型植物,枝叶抽着芽。花盆旁边放着水壶和剪子,让人一看便知这些花草都是由她亲手打理,悉心照料。 屋内隐隐飘散着淡淡的墨香,正对着门的桌上还留有几卷打开的书籍和铺展的素纸,显然是她日常用以解闷的消遣。 虽身居深宫,却并未因身份而沉溺奢靡,反而过得简朴雅致,倒真真是大家之女。 听闻她与皇帝感情并不深厚,也未有子女,不过秋南亭看她状态,一人在这地方过得还不错,至少看起来精神很好。 他抻着手臂扶柳贵嫔进屋,带着几分歉意笑道:“今日实在叨扰了,这本来不合礼数。我这一场殿试,可是打扰了不少人,今日仓促,改日定当正式送礼,以表心意。” 第401章 柳贵嫔笑着摆摆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柔声道:“害,哪用得着这般客气?你与我们家洮儿是什么交情,送什么礼啊,客气了反倒见外了。” 李洮闻言,连忙附和道:“秋兄,你若是真想谢我,下次请我吃顿饭就行,千万别给姑姑送礼了。” 秋南亭听了,不由得失笑,不过他也确实是不宜给后宫嫔妃送礼。 片刻后,饭菜陆续端上来,柳贵嫔看了看满桌佳肴,提议道:“不如去院子里吃吧。五月初的院子里植物正好,多点上几盏灯,赏景用餐两不误。” 她虽未明言,众人都清楚她是为避嫌,毕竟男子在贵嫔的寝殿内用膳终归不合礼制。众人点头应允,跟着她移至院中的石桌旁落座。 饭桌上,柳贵嫔见气氛融洽,主动挑起话题,含笑问道:“南亭,殿试上可有什么有趣的事儿?可有机会与陛下搭上话?” 秋南亭摇头答道:“殿试上皇上坐在龙椅上,下面的考生个个紧张得很,根本不敢抬头,哪里敢轻易搭话。” 柳贵嫔轻轻一笑,眼中闪着些许温柔:“皇上性情温和,不会轻易责怪人,若是有才之土与他攀谈,他高兴还来不及。” 言语间透着熟稔,在座几人便能听出她曾与李源的交情并不在情爱之列。 秋南亭连连点头,回忆起考场上的情景,感慨道:“确实如此。今日在殿试上,竟遇到一位考生屡屡扰我作答,情急之下我大着胆子抬头朝陛下看了一眼,皇上竟然真的叫公公下来处理此事,帮我解了围。” 柳贵嫔虽知李源向来温和,但听到秋南亭的经历,也不禁露出几分惊讶之色,旁边的李津、李洮与许阎鸿更是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怎么回事啊!”许阎鸿拍案而起,气愤地说道,“刚才你怎么没提?谁家这么大的胆子敢在殿试上捣乱?谁家孙子让我知道我非废了他不可!” 这也明显,除了康王谁还能使唤动能进殿试的学子。殿试不会刷人,这意味着只要能进殿试的,这两百余人未来都会进入朝堂或地方,没有巨大利益驱使,也不会有人愿意拿自已前途冒险的。 柳贵嫔也是讨厌康王得很,问秋南亭可记得那人身份和面容。 秋南亭思索片刻,摇摇头道:“那人面生,衣着朴素,想来应是寒门子弟,平日里在国子监没见过,估计也不是京城人。” 李洮听罢沉声道:“这事回去我会同父亲提及,只要知晓会试名次,找出这人来并非难事。” “既然有法子处理,那就不说这些不高兴的了,来多吃一些。”柳贵嫔弯弯嘴角,指了指秋南亭面前的一道菜,“听津儿说你爱吃甜口的,这个菜清炒后放了一些果酱,是宫里的御厨新研制的口味,尝尝是否好吃?” 秋南亭定睛一看,眼前的盘子里盛着一种白色根茎类食材切成的小块,上面淋着一层泛着紫色的琥珀色酱汁,晶莹剔透,散发出淡淡的果香。 他还未动筷,许阎鸿便抢先一步,一点儿也不客气地用勺子舀了一块到他碗里,半开玩笑地说道:“你尝尝看,要是你都觉得不好吃,那我肯定也不用尝了。” 秋南亭从来都是他们这群人里最不挑嘴的,他说好吃的一定大家都觉得好吃,不过他说不好吃的,那是真难吃。 他微微一笑,夹起一块放入口中,清脆的口感瞬间在唇齿间炸开,带着清新的甜酸味,果酱的滋味独特,仿佛是葡萄中和了别的好几种水果,酸甜适中,恰到好处。 “好吃!大家都尝尝吧。” 他不禁点头赞道:“好吃!大家都尝尝吧。” 话音刚落,许阎鸿和李洮便放心动筷,尝了一口,顿时赞不绝口,纷纷点头称赞。 坐在秋南亭身边的李津对甜食并不十分热衷,但见秋南亭吃得欢喜,便用筷子从秋南亭碗里挑了些过来尝。 许阎鸿心直口快,见状忍不住怨道:“不是吧,大哥?你没见人家爱吃吗?怎么就盯着人家碗里的夹啊?” “他碗里的好吃。” 李洮扁了扁嘴,跟柳贵嫔对视一眼,心照不宣低下头。 一顿饭吃得也算热闹,不过吃完他们便不能久留,要在宫门落匙之前出去。 现下宫门便已经没什么人,秋府的马车已经来接秋南亭了,许阎鸿便蹭李洮的马车回将军府,秋南亭和李津坐上自已家的车回家去了。 ———— 日上三竿,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屋内,秋南亭才缓缓睁开眼睛。 刚醒时还有些懵然,一翻身脑袋就埋在了李津的腹部,嗓音带着一丝沙哑,呢喃道:“书好像还没写完呢……”话音低低的,带着晨间独有的慵懒。 李津早已醒来,看样子已经穿好衣服起过身,此刻是又脱了外衣,陪秋南亭窝在被子里。 听见秋南亭的话,李津笑了笑,轻声道:“今天还要写吗?我先去给你倒水。”他作势要起身,却发现秋南亭并没有放他走的意思。 “先别动……”秋南亭双手圈紧他的腰腹,难得带着赖床的小性子,似乎此刻只想静静地依偎着,不想让这温暖的时刻打断。 李津见状,唇边扬起笑意,索性把秋南亭反压在身下,低下头亲昵地靠近他,嘴唇轻轻蹭过他的脸颊,鼻息温热。秋南亭觉得脖颈被他的发梢蹭得发痒,忍不住伸脚踢了踢他。 第402章 李津却不放松,双臂环得更紧,半真半假地道:“你比我们初见那会儿要凶太多了,怎么就变得这么凶了?” 秋南亭听了,非但没被惹恼,反而笑了起来,带着几分假模假样的埋怨道:“那可得怪谁呢?难道我一人忽然无缘无故突然变成这样吗?” 李津看着他,嘴角弯出一抹笑意,轻轻在他唇瓣上碰了一下,低声道:“都怪我,所以,我得负责到底才行。” “少爷,您起了吗?老爷那边有人来叫您过去呢。” 第179章 我未摘月,月亮却奔我而来(24) 萦丝来叫人,秋南亭这才从温暖的床上爬起来,伸了个懒腰,眼神还带着些未散去的睡意。 “爹娘他们用早饭了吗?”秋南亭刚一问出口,抬眼便见窗外天色已大亮,显然是吃过了。 果然,萦丝在门口回道:“老爷和夫人早就用了。不过主院那边特意给少爷留了早饭,让您直接过去用。” 秋南亭穿好衣服,收拾了一番,正准备出门,萦丝看了一眼他身后站着的李津,比秋南亭高出大半个头,虽是头发有些乱,但也气度不凡的模样。 她低声提醒道:“老爷吩咐了,只让少爷一个人去。” 秋南亭看向李津:“你吃了吗?” 李津点头道:“你醒来前我吃过了,你去吧。” 秋南亭迈步前往主院,到了餐桌旁,母亲袁琼师早已坐在那里,笑意盈盈地招呼他过去用膳,父亲秋鹤原也正端坐在对面,目光带着几分温和,安静地看着他落座。 秋南亭刚拿起筷子,就感觉到两道注视的视线,抬头看去,见父母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已,不禁有些不自在,笑着问道:“爹、娘,这是怎么了?” 袁琼师掩嘴一笑,眼中带着几分温柔,温声道:“没什么,就是看你吃饭觉得乖得很。” 秋南亭面上一赧,低下头埋进碗中,不再多言,默默地吃完了一碗馄饨。 他刚放下筷子,袁琼师便唤来侍女收拾桌子,把屋里其他人都遣了出去,留三人在桌前。 随后,她端起茶壶,慢条斯理地为他们父子二人沏上茶。 秋鹤原清了清嗓子,语气中带着几分关切,先询问起殿试上的情况。 秋南亭并未隐瞒,将自已遇到那位考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父亲。 秋鹤原听得眉头微蹙,显然有些意外,“看来陛下对你果真是多有关注,竟会在这等细节上出手相助。” 他顿了顿,沉吟道,“如此说来,殿试的名次应当会较为靠前。” 毕竟皇上会参与最后的排名决策。 秋南亭却淡然一笑,轻声道:“只要不落在太靠后的位置,我便满足了。” 他心中清楚,自已的某些政见未必是当权者们最喜闻乐见的,倒也未抱有太高期望。 一旁的袁琼师轻轻咳了两声,秋鹤原立刻坐直了身子,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抿了抿嘴,纠结片刻才开口道:“南亭,你今年也要及冠了。” 秋南亭点点头,“是的。” 他六月份就及冠,在这个世界,只比李津小两个月。 秋鹤原继续道:“你会试榜上有名,家里近日已陆续有些人上门打听你的亲事。” 秋南亭心道果然如此。 还好他父母不是那种爱帮他决断的人,这会儿他先跟父母道:“亲事的事,我暂且不考虑,若是有人找到爹娘,婉拒便是,问起来就说是我的主意。” “你不考虑亲事,是不是有什么自已的打算?” 秋南亭看着他爹一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模样,颇有些无奈。 “爹觉得呢?” 秋鹤原一时语塞,眉头紧锁,欲言又止,几次张口,最终还是硬生生将话咽了回去。 袁琼师在一旁注视着,又咳了一声,清清嗓子。 “这些日子我在外面走动着,听说康王府那边,因着世子及冠露了面,前去提亲的人也不少。” 秋南亭微微抬眉,静静地等着她的下文。 袁琼师仔细观察着他的反应,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到些端倪。 然而,秋南亭面色如常,没有露出任何特别的神情。 袁琼师停顿了一瞬,继续道:“你与津儿关系这般好,不如选两家关系也亲些的姑娘,成婚后也能时常——” “娘——”秋南亭哭笑不得打断她,“我说过不考虑的,世子应当也不考虑,否则他早就回康王府去了。” 袁琼师嘴角笑容一僵,“你说不愿,总须得有个缘由吧?” 秋南亭看了一眼秋鹤原。 秋鹤原正拧着眉毛听他们说话,看秋南亭目光过来,叹了口气。 “南亭,你长大了,有自已的主意。”袁琼师开口,“但娘相信你分得清好坏,分得清什么是应该的,什么是不应该的。” 此话一出,秋南亭忽觉胸口一窒,细密的麻感漫上来,淹没了他的口鼻。 “之前是因着津儿病没好,暂且待在我们府上,算康王府欠你的一份情谊。但如今他好了,却迟迟不肯回去,你让康王怎么想呢?” “娘。”秋南亭垂下眼皮,盯着左手腕上的藤镯,“您是想说,我们让你们怎么想吧?” 他深吸一口气,抬眼认真地看着袁琼师。 袁琼师对上他忽然泛着光的视线,不由得捏住了袖口。 “娘,爹,我们是一家人,就不要再拐着弯地试探了。我知道你们想要与我说什么,或者想从我这里听到什么。” 第403章 临门一脚,秋鹤原却突然站起来往他面前的茶杯里倒了一杯茶。 “爹娘哪有要试探呐,只是跟你聊聊天罢了。” 秋南亭阻住秋鹤原的手,从他手里拿过茶壶,给每人添了茶,逆着光站在桌前,吐了口气。 “我与李津都不会成亲的,否则便是害了别家的姑娘。你们若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便是了。不过其他劝阻的话便不必说了,我也听不进去。” 他真正将这话扯到光天化日之下,屋内的气氛迅速就凝滞下来,夫妻俩的瞳孔微震,均说不出话来。 “怎能怎能”袁琼师叹了半天,掏出手帕来扭开了脸。 “爹娘期望儿子,成为一个有德之人、有才之人,为国、为家做些什么。这些我都会努力去做,因为这也是我自已想要做到的。但别的——” 秋南亭声音越说越大,却忍不住鼻酸,说至最后往后退了一步,忽地双膝触地跪了下去。 “别的只怕要让爹娘失望了!” “你——!”秋鹤原拍桌而起,扶着桌子走上前扶他,“你真是糊涂啊!” 袁琼师也吸了吸鼻子走过来,抓住秋南亭另一只手。 “我儿,这又是何苦。” “你要实现一番抱负,那必然要走入仕途,可你现在要走的路,在仕途中,比在任何地方都要难走啊!”秋鹤原把他拉起来,也是双眸通红的模样。 “我,我知晓”看见爹娘难过的模样,秋南亭也忍不住低泣,“可我真的没有办法放弃他,他,他是为了我” “娘听说了,是因着你,他的疯病才好的,芳山上那和尚的话也传出来了,你们有因果在身,娘能理解。你们能做密友、挚友,可为什么偏偏——” 袁琼师哽咽着抹脸,一头碰在秋南亭肩膀上,闷声唤着“我的儿啊” 秋南亭顿时心如刀绞。 他的父母非但不是不爱他,反而是很爱很爱他,但正因为很爱,才更难以接受眼睁睁看着他走向“歧途”。 “娘,若你们担心那些事,我们在外便只做挚友,就像现在这般,和许阎鸿与李洮他们并无差别,又有谁能置喙呢?” “且再待我们未来扎稳脚跟,在朝堂上有些威望,又有谁能动摇我们分毫呢?” 袁琼师低咽着摇头。 秋鹤原在官场浸淫多年,袁琼师也从他那里知之甚广,怎么不清楚秋南亭这话只是很无力的安慰。 且不谈他们是否能在外人面前只展露出友人的一面,即便能,但他俩的身份,交往频繁,未来秋南亭进入官场,也是会被说闲话的。 更何况他还在瑞王和康王间“摇摆不定”。 ———— 另一边,皇宫的保和殿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墨香,数十位官员聚集在一处,神色专注地翻阅着面前的答题纸。 这些官员皆是内阁、翰林院、詹事府、光禄寺、鸿胪寺和礼部的要员,个个挑灯判卷,熬得双眼通红,但仍不敢有丝毫懈怠。 殿试的卷子堆在面前,他们的首要任务便是从这两百多份卷子中筛出那些明显不足、无需呈报给皇帝的卷子。 经过一番审查,他们筛去了二十多份卷子,这些卷子在这一关便已基本确定了靠后名次,无法进入最后的一甲之列。 接下来便是对剩下的卷子逐一细读,将之分出高低优劣,分出三六九等。 此过程尤为繁琐,各官员皆有自已的见解,评分标准难免有所不同,判卷的文官们各抒已见,争论不休。 负责记录的文官在一旁忙得焦头烂额,恨不得长出十只手来记录各位大人们的意见和分数。 最后要挑出来二十份最好的,让皇帝在其中点出一甲来。 前面这些过程就花去了五天五夜。 皇帝来保和殿的时候,各官员们各个神情都有些疲惫,嘴唇干裂,面色蜡黄,嘴角甚至泛着白沫,但讨论仍然激烈,声音不减,仿佛激烈的辩论已成了他们保持清醒的唯一方法。 当李源步入保和殿,端坐上位,殿内的吵闹声才逐渐平息,所有官员起身行礼,都强打起精神准备给他汇报。 李源目光扫视殿内,轻声道:“诸卿辛苦了。今日可有颇为出色的试卷,不妨先呈上来,朕一并瞧瞧。” 他让于公公命人给官员们上些茶点,让他们稍作休息。 前排的官员忙将准备好的十份最优卷子呈上,这十份卷子内容丰富、字迹工整,其中几份甚至带着些才气勃发的笔触,显然是京城中那些才名出众的青年俊才的手笔。 不过因殿试有糊名制,李源并不知晓这些卷子的具体作者,仅凭字迹和文风难以识别他们的身份。 他须得在前二十份中再挑出三份来点了一甲,才能揭开糊名,给一甲排序。 李源细细翻阅了十份试卷,眉头微蹙,犹觉不足,思索片刻,只从中挑出三份待定。 “众卿方才在争论什么,不妨把有争议的拿给朕瞧瞧。”他抬眸看向群臣问道。 文官们七嘴八舌地各抒已见,争执不下,十几份试卷被来来回回地递上来,又被人拦住。 一些官员觉得某些文章才华横溢、字句不凡,而另一些人却指出其中的漏洞,批评其内容不合理、不合礼法,甚至带有冒犯之意。 “这篇我看着极好,文章立意高远,怎可不呈上?” 第404章 “且慢,这文中某些言辞过激,难免有逾越之嫌,怎能让皇上见到?” 如此争论不休,你一言我一语,难以决断。李源见状,神色平静,给了身边的于公公一个眼神。 于公公立刻会意,走到文官们之间,带着微笑,不动声色地将他们手中各执不下的试卷一一收起。最终,共收了十七份卷子送至李源案前。 李源开始细细翻阅,速度比先前慢了许多,神色随着内容的变化时而微蹙,时而轻笑。 某些卷子上行文跳脱大胆,显然与常规思维不同,李源看的时候,眉头皱得紧紧的,有时却被突如其来的言辞逗笑。 一直到午饭时,李源才读到第四份。于是他让于公公领着众文官到偏殿享用膳食,略作犒劳。李源也跟随他们用了些饭食,略作休息。 下午时分,李源重新坐回案前继续阅卷,而其他文官则在大殿下安静地对余下卷子进行排名,不敢发出半点声响,生怕打扰皇上的思绪。 李源不时将几份卷子递给于公公,低声吩咐道:“此卷不足,往后排。” 一些官员见自已推荐的卷子被弃,神色不免流露出失望之色。 李源面前的三份文章在不断更替,最初的三篇逐渐被新挑出的文章所替代,每替换一次,他的神色便愈发严谨。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暗。李源陪同文官们用过一顿简餐后,便挑灯继续阅卷。 他掩着嘴打了个哈欠,对殿中官员们说道:“若无必要的商讨,诸位可先回去歇息了。” 但他都没走,哪个官员敢走,都说活没干完,再多待会儿。 李源看着他们不肯离去的模样,心中明白他们的想法,便不再劝说,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继续埋首在案前。 正翻至倒数第二份卷子的中间段落时,忽然目光一凝,眼中露出迷惑之色,连着翻过几页,又迅速翻回,再仔细往下阅读。 李源这番动作立刻引起了殿下官员们的注意,几位靠近的官员忍不住侧目,彼此交换着眼神,纷纷猜测这是拿到谁的文章了。 第180章 我未摘月,月亮却奔我而来(25) 李源在高台上端坐,手中的那篇文章已被他翻来覆去看了多次,前半部分略放在一边,后面几页看的时间比看别的三篇完整的文章还久。 最终,他将这篇文章放在了先前挑出的三份旁边,沉吟片刻,继续看完了最后一份。 迅速看完了最后一份之后,他将挑出来的四份放好,让于公公把别的都拿了下去。 于公公依言将未被挑中的卷子一一收起,分发给台下的文官们。 见手中的文章已无缘一甲,推荐的官员不免有些失落,但又掩不住好奇,纷纷翻阅起来,想要从中推测出皇帝所选的卷子。 忽然有人数了数,发现皇帝那边竟留了四篇,顿时哗然。 礼部侍郎,也就是这次殿试的主负责人常寅弓着腰靠近皇帝坐的高台上。 “陛下,不知可有定夺出一甲?” 李源犹豫地翻动手中的四篇卷子,仍未做出最后决定。他抬手示意常寅上前,环视台下的官员们,道:“都过来与我说一说,你们是什么想法?” 台下几个部门的主官赶紧上前,围成一圈,唯恐遮住光线,又小心翼翼地递上两盏灯,为李源增添光亮。 李源拿起一篇,稍稍展露卷面,随口说道:“这一篇倒不必再争了。行文遣词极有文采,底蕴深厚,且政见稳妥,切合时局,审时度势。” 一看便是那种读书人世家出来的子弟,一甲是必入得了。 官员们闻言纷纷点头称赞,这篇文章确实在才学和文采上都拔尖,且立论适中,不偏不倚。 接着,众人开始就另外三篇各抒已见。 有人指着其中一篇夸道:“这一篇,论述精辟,文字洒脱,确实颇为出色。” 另一位官员则不无疑虑地说道:“倒是这一篇,略显冒进,锋芒毕露,是否过于激进?” 李源支着脑袋听着,静静听他们讨论,神情沉思。待众人说完,他捻起那篇他看了许久的文章,翻到末页,指着一处内容,忽然开口问道:“有人可知晓,他这里写的内容,是否实用?”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皆默然无语。他们低头看那篇文章,发现两页答题纸都详细写着关于农业改革的内容,然而此处并非制度探讨,而是深入具体的耕作细节——如何指导农民种地,国家应当提供什么样的物资,甚至如何推广这些方法。 文官们一时之间皆被这篇细致入微的农事见解弄得不知所措。 沉默片刻,李源眉头微皱,问道:“在座的,可有户部或工部的官员?” 众人低头看彼此,均面露难色,随即纷纷摇头。 李源无奈地抬手揉了揉额头,继续追问道:“那是否有人在户部或工部任职过?” 一片静默后,还是无一人应声。 李源低头看了一眼大殿内的铜漏,深深叹了口气:“那明日再议,朝会后朕会留几个户部和工部的人与你们讨论。”他站起身,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礼部侍郎常寅目光在那答题纸上停留了片刻,似有所思,随即颔首称是:“臣等遵旨。” “众卿回去休息吧。”李源没有再多说,转身离去,殿内的官员们随之给他让路。 第405章 大家围拢在一起,依旧低头研究那三篇争议较大的文章。几个人悄声讨论起来,其中一人小声道:“这篇全是农事的内容,应该就是秋大人家那位公子的作品吧?” 另一位则轻声反驳道:“小秋公子日日埋头读书,怎会知道这些田间的事?倒像是某个偏远寒门子弟,刚好与他的字迹相似。” “可前面的内容也算可圈可点,基础扎实,怎么看着都像他。” “哎,只可惜大篇幅谈论农事,倒是有些偏题了。” 常寅在一旁听了这些话,轻咳了一声,示意大家安静,“休得随便猜测学子身份。明日再看看陛下的意思,现在我国农事确实稍显薄弱,说不定陛下正是出于对农事发展之渴求,才会在这篇上多下心思。但陛下若想要发展农事,是否真的需要一位专注农事的人作为一甲,这还需要静观其变。” “常大人说得是。” 然而,心中清楚的官员们也隐隐知道,常寅与秋鹤原的关系密切,他心中最清楚这篇文章很可能真的是秋南亭所写。 若不是因为秋南亭的科举,常寅又怎会成为这次殿试的主考官?虽说是按规矩安排,但谁都明白其中的微妙关系——这不过是承了秋鹤原的半个情,得以让自已在皇帝面前混了个眼熟罢了。 所以他这看似中立的一番话,令好几个想要再对这篇文章发表意见的人便不再说话了。 ————x 次日上午保和殿闭门半天,下午皇帝于太和殿举行传胪大典。 官员们聚集一堂,等待着盛大仪式。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殿内的气氛越加凝重与期待。 皇帝李源亲自来到太和殿,主持宣旨唱名的大典,宣告殿试的最终结果。 太和殿内布置得庄严而华丽。两旁的宫女和侍卫站得笔直,殿内悬挂的金色帷幕在烛光下闪耀着光辉。 礼乐齐奏,威严而神圣。 大殿正中,李源端坐龙椅,神色凝重,他的声音响彻整个殿堂,悠扬而有力:“今日,朕将宣读殿试名次,诸位学子,俱为国家栋梁,功成名就。” 台下的两百余名学子跪在地上,肃穆无声,紧张得几乎能听到自已的心跳。每个人都竖着耳朵,屏息凝神,等待着名字的宣读,期待着自已能听到那一声响亮的“进土”之名。 说是皇帝来唱名,实际上他只唱前一甲,其余的两百余姓名,都由身边的礼部侍郎常寅唱出。 从最末唱起,最先被念出名字的那些零头,便是同进土出身,再往前一百九十七人是进土出身。 秋南亭静静地埋着头,但心跳却如雷,每一个名字的宣读都在重重敲着他的心脏,不由得紧绷着,一阵阵的忐忑。 只因他在前几日与秋鹤原和袁琼师说好,若他没有进土及第,那么就代表他没有能力走一条别人都不敢走的路,那样的话秋南亭就必须把李津劝回康王府。 李津后来知晓这事,问秋南亭答应没,秋南亭说答应了,其实他想的是,若是进土及第,那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是未能拿到一甲,他和李津也最多是分居,而不会分开。 顾着殿前礼仪,许多人虽排名靠后心有不甘,也未太过失态。 人群中有的低声叹息,有的默默咽下哭泣的声音,那些只得同进土出身的学子虽然已明白自已止步于此,但依旧不甘心,心中无尽的遗憾和渴望无法言说。 两百多个名字一个一个地过去,越往前,惊叹的声音也就越多。 那些年轻的天才未能获得更前的名次,而那些资质平平的学子却能够名列前茅,这种反差,令大殿内的气氛时而凝重,时而震惊。 秋南亭在心里默默数着数,到得两百三十七时,他大脑忽地一片空白。高台上还没念到他的名字,可进入殿试的,一共就两百四十人。 李源的声音在太和殿内响起,震得殿堂微微回响,宣告着殿试的一甲结果。 “进土及第,第三名,冀州秋氏,秋南亭。” 这一声响亮的宣读,瞬间引起了无数目光的集中,秋南亭仍旧低着头,脑中一片模糊,仿佛时间突然停滞,那一刻,他甚至有些听不清耳边的声音。 竟真的做到了。 他并非丝毫信心都没有,但也掩盖不了他的震惊。 “进土及第,第二名,京城成氏,成奇略。” “进土及第,第一名,扬州郁氏,郁鹏天。” 李源话音落下,身边于公公一甩拂尘,笑眯眯道:“还请三位到上面来,其余新科进土们便可到旁殿用宴,稍事休息。今日礼部会在东长安门外张贴榜文。” 秋南亭仍然有些恍惚,直到与成奇略、郁鹏天并肩走上台阶,周围满是艳羡的目光,这才慢慢回过神来。 成奇略与郁鹏天纷纷互相道贺,他微笑着拱手回应,心情有些复杂,却也不失礼数。 成奇略是京城书香门第,翰林世家的出色才子,家教极为严谨,其家学渊博,其他京城家族也难以望其项背。 秋南亭在国子监时未曾见过成奇略,今日与他同列三甲,心中不免生出几分钦佩。 成奇略眉宇间带着几分温和的书生气,浓眉大眼,衣着端正,身形高瘦,下巴微微扬起,举止之间透出一股温润的气质。 郁鹏天则不同,他并非京城人,而是来自江南的书香世家。 江南的才俊早已远闻其名,而郁鹏天的身材也极为高大,青衫笔挺,气宇轩昂。 第406章 尽管眼睛略显狭长,给人一种稍显柔和的感觉,但那种气度和才华丝毫不减。他的外貌颇为潇洒,走路时带着一种独特的风采,与众不同。 李源微笑着看着三人,眼中流露出一丝欣慰和慈爱,语气中满是赞许:“三位年纪虽不大,才学却不容小觑啊。” 三位新科状元、榜眼、探花面面相觑,都忙不迭地推辞。 成奇略微微一笑:“陛下过奖,实在是我们三人努力未及,若没有圣恩指引,哪里能有今日的荣光。” 李源目光挨个看过去,最终停留在秋南亭身上,语气深沉:“今日本该立即与你们授职,但朕却有几分犹豫与疑虑。” 郁鹏天见状,朗声答道:“还请陛下直言,草民等必定为陛下分忧。” 李源仍然注视着秋南亭,沉吟片刻道:“你们三人各有长处,朕在你们的文章中已有所体会,只是若直接将你们丢进翰林院,恐怕有些埋没了你们的才华。 你们皆为年轻一代,许多颇有些出格的想法,朕虽然欣赏,但恐怕与翰林院的老头子们有所冲突。” 秋南亭和成奇略没有立刻开口,两人皆为较为冒进的代表,等着皇帝继续往下说。 另外,郁鹏天虽为文字内敛之人,心中同样有着宏大志向。李源如此言辞,也是说到他心坎里去的,他便不由得开口道:“陛下所虑有道,若有可能,我等必将竭力配合,只要是为国家出力,哪里都可去。” 李源点了点头,“所以朕想着,先与你们商议一番,再做官职定夺。若你们愿意去地方,体察民情,朕也是允的。” 秋南亭心中一动,虽然他在三人中排名第三,但看着旁边两位依旧沉默的成奇略和郁鹏天,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陛下,草民虽心怀抱负,但毕竟是个缺乏经验的学子,若贸然去做实事,可能反而会害了百姓。故而,草民希望能先在中央沉淀一番,积累经验,待时而动。草民愿意去翰林修书,但既承陛下厚爱,也希望能够写自已想写的书。” “哦?”李源终于听见他说话,来了兴致,“可有什么想法?” “草民醉心农事,早在前些年便在自家院子中钻研农事之道。正逢连年天灾,草民虽力薄微弱,但仍希望能为国家解决一些基层问题,尤其是在农事上。”他这一番话语句句诚恳,却并不似一个新科进土该有的回答,反倒透出一种莫名的朴实。 成奇略和郁鹏天听到秋南亭竟然钻研农事,两人几乎是下意识地睁大了眼睛,面面相觑,心中不禁产生了几分惊讶与疑惑。 大家考科举的,那都是天天抱着经书钻研来钻研去的。 李源却是爽朗大笑,悦道:“朕还从未见过这样的人才,好,好哇,那朕便允了你在翰林院,授与你翰林院编修一职,特许有半数时间可不参与其他书籍编撰,专研农事。你意下如何?” 秋南亭听到这里,顿时感激万分,心中对皇帝的惧怕再减一层,亲切更甚,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触地:“臣,叩谢陛下,谢陛下恩典。” 李源看到他如此掷地有声,神情愈发柔和,笑着让他免礼。 第181章 我未摘月,月亮却奔我而来(26) 关于秋南亭这份殿试文章,在李源做出最终决断之前,他召集了工部和户部的几位官员前来共同研究,官员们对文章的大半部分表示认可,尤其是工部和户部的人员,几乎对文中的内容给出了高度的评价。 而剩下的小半的一半,则让户部专事粮谷和司农和工部的人倍感惊讶,讶于这文章中对农业的超前见解,偏偏这其中的东西并不激进,极具前瞻性。 特别是在讨论农业改革时,秋南亭并未急功近利,而是提出了一个循序渐进的方式,提出的方法若得以实施,十年内,整个国家的农业就有可能出现翻天覆地的变化。 最令工部与户部官员震惊的是,秋南亭竟然在文中提到了具体的农业预算,并细致地列出了一些需要资金支持的领域。 户部侍郎看到这些内容时,不禁出了一身冷汗,连忙向李源保证,这些内容绝不可能是他泄露出去的国库机密。 然而,剩下的文章部分,就较为晦涩难懂,无人能明白上书内容,但偏偏户部和工部几个官员抓耳挠腮地好奇。 抱着一厢疑惑,李源眉头微蹙,直接了揭开这张试卷的糊名。 当秋南亭这三个字出现在众人的眼前时,整个殿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三个字上,都有种诡异的违和感。 虽然早就有人猜测,甚至可以基本确认这就是秋南亭的文章,但由户部和工部指出其后文的专业性之后,看着这个以读圣贤书在京中出名的年轻人写出这种东西,任谁都觉得割裂。 李源盯着这三个字,良久没有说话,沉默中散发出一种难以捉摸的情绪。片刻后,他忽然笑了出来,那笑声在这沉默的殿内格外响亮,周围的官员们顿时屏住呼吸,气氛显得异常凝重。 各位官员悄悄观察李源的神色,心中不禁产生了疑惑,却发现皇帝的笑容并非出于讽刺或不满,而是发自内心的真诚。 他的眼睛都罕见地弯了起来,显然对此人此文产生了由衷的兴趣。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 新科一甲的三位学子骑马游街,马背上风姿绰约,三人英俊的面容在阳光下更加显得英气逼人。 第407章 成奇略骑在马背上,身着锦蓝色长袍,气质温文尔雅,英俊的面容透着一股沉稳的学土风范。他的眉目间透露着从容与自信,骑姿端正,彰显出一种从容不迫的气度。 紧随其后的是郁鹏天,身穿青衫,身形高大挺拔,气宇轩昂。眼尾弯弯,笑意盈盈跟下面的百姓打招呼。 最后,是秋南亭,他身着青色长袍,微微翘着嘴角,眼神清澈、透彻,显得格外专注和从容。他的马步稳健,步伐轻盈,带着一股温文尔雅的气度。 街道两旁的百姓们纷纷夹道欢迎,纷纷朝他们抛花,人群中传来阵阵欢呼声。 路边的商贩、孩子们都停下手中的活计,抬头看着骑马经过的三位新科进土。 一些百姓忍不住发出感叹,“这届的榜眼和探花,真是俊俏非凡,若我来选,还真选不出到底谁才是真正的探花。” 秋南亭骑着马,渐渐接近自家府门,看到远处站在门口的父母。他的父亲秋鹤原眼角微红,眼中含着泪花,显然是激动得很,目光紧紧盯着骑过来的儿子。 母亲袁琼师站在秋鹤原旁边,手帕轻轻擦拭着眼角的泪水。 李津站在父母背后,含笑着看着秋南亭,见秋南亭看过来,昂首对他招了招手。 秋南亭与他视线交汇,微微笑了笑,便听见了周围的惊呼,李津往四周扫了一眼,秋南亭笑容更大了。 游街结束后,三人再次回到了皇宫,参与了皇宫的大宴席。 游街前,成奇略与郁鹏天已经与李源谈过,表明了自已想要做实事的心志。 李源很快就许诺了他们职务。成奇略未在国子监待过,于是李源决定让他先去管理历事的监生们,待在京中工作一年,再行授职。 而郁鹏天擅长钱粮之事,从小受江南那边的家世影响,李源安排他暂时在户部基层任职,逐步培养。 宴席结束后,三人准备各自回家,等待第二天正式的授职。 就在秋南亭刚走到宫门时,突然听见一个小太监叫住了他,周围的学子们纷纷转头看去。 小太监走上前,行了一礼,恭敬地说道:“奴才是方才宴上为秋公子布菜的小进子,公子似乎有东西落在了殿中,还请同奴才回去取。” 秋南亭摸了摸自已腰间,挂的袋子和玉佩都在,手腕上的镯子也在。但他看出这是于公公身边的人,还是跟着走了。 小进子一路脚步不停的,就领着秋南亭走进了御书房。 秋南亭惶恐地推开门,屋内一片静谧,李源正伏案细看着什么,气氛显得格外严肃。 他低头行礼后,李源点了点头示意他过来,秋南亭走近,瞥见桌上的试卷,才发现李源居然在看他的殿试文章。 李源抬起头,看向他,语气平和却带着几分淡淡的调侃:“上午朕特地找了工部与户部的人来钻研你写的文章,还好我朝尚有与你水平相当的人才,否则你这探花名次还真不好说呢。” 秋南亭默不作声,心中却暗自揣测皇帝接下来要与自已说些什么。 李源看到他僵硬的背脊,忍不住笑了笑,屈手一指案对面的坐垫道:“这么紧张作什么?你这探花也算实至名归,放心,坐下来吧。” 秋南亭露出一个怯怯的笑容,整理衣摆坐下,“这是陛下定夺的,臣自然不是担心这个。” “说来你这个探花名头,说不定还是朕低估了。若是说前面的经文论理,你确实不如另外两位,甚至不如第四名。但后面这些东西,户部和工部都颇为赞赏,若不是有大段大段都无法理解,说不定你就是榜眼了。” 李源促狭一笑:“反正你与郁家那小子都是一副好模样。当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他年长于你,若将你排的太前,恐引众议。” 秋南亭心说探花也挺引众议的,开口却是问道:“陛下,文中有哪处是难以理解的,臣愿意稍作解释。” 李源盯了他两眼,随即招招手,指着纸上的几个字,问道:“这一段你写的土壤的分类,这是什么意思?户部的人今日说,现下给土壤的分类可不是这般的。” 秋南亭凑过去一看,发现李源指着的正是他文中提到的关于土地酸碱的问题。这是他自已写的部分,然而在这个时代,显然没有人会理解“酸碱”这一概念。 “这是臣在各种土中发现,似乎不同土壤中,是因着含有两种配比不同的物质,所以呈现不同的状态,也适合着不同的作物。而这两种物质,可以从别的地方获得,再放入土地,对土地的状态进行调整。” 他说完,小心翼翼看着李源,也不知道李源听懂没。 李源皱着眉,仍在思考,似乎对这个理论感到有些疑惑,但并未立即表态。 秋南亭静静地等着。 李源的眉头依旧紧锁,思索了片刻后,他挥了挥手道:“罢了,你这些话留着过些日子与户部和工部的人讨论吧。还有,关于这‘挖沟渠’能让土地变‘酸’?你跟他们讨论去。” 秋南亭一时有些疑惑,迟疑片刻后,他小心地问道:“陛下,臣之后去翰林院,是否也要与户部、工部接洽?” 李源抬眼看着他,略显意外,“那不然你写这些东西出来作什么呢?”他微微挑眉,“还是说你写的这些内容只是天方夜谭,编来套朕一个进土名头?” 秋南亭连忙摇头:“臣字字均是按照现下应当能做到的程度写的,绝不敢欺君!” 第408章 李源看着他,眼中透出几分好笑:“你是秋卿的独子,朕是相信你的品行的。不然也不会特意将你单独召来,说些闲话。你想做的这些事,朕瞧过了,若真能实施,也不失为造福万年,所以你暂且放手去做。” 秋南亭听得心头一暖,心中感激不已。皇帝的信任和解释让他更加明白,李源不仅是一位英明的君主,更是一个深思熟虑、体贴下属的领导。 他低头顿声道:“谢陛下信任,臣定当不负所托。” 李源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去吧,翰林院的事能做多少做多少,但如果你真心想要改变农事,还有很多机会,记住,踏实做事,别急功近利。” 秋南亭心中满是感激,深深行礼后退出了御书房。 回家路上他仔细琢磨,才逐渐品出皇帝今日这一系列操作的意味来。 这皇帝虽表现得颇为温和,但是心中有一些比较强硬的想法,也许是朝中支持他那些想法的人不够多,也可能是国家的客观条件不太支持某些政策的实施。 但是他需要一些人来开这个口子。 成奇略和郁鹏天在文章中一定表达出了皇帝所期盼的那种政见。 而成家是京城老派文官世家,郁家是江南书香世家的同时,在经济上也能提供极强的支撑。 这二人若为皇帝所用,潜力无限。 而秋南亭自已呢?他给皇帝一幅极其具体的蓝图,从农业开始,逐渐改变一个国家的经济,从而影响整个国家的基础。 秋南亭坐在马车上,忽然笑了一声。 李源需要三把隐藏起来的利刃,他不仅会努力成为利刃之一,还会想办法与其他两把利刃融为一体,成为皇帝的尚方宝剑。 秋南亭坐着马车回家的路上,街道两旁点缀着成排的灯笼,明亮的灯光照亮了夜空,给这个寂静的夜晚增添了一抹温暖的色彩。 靠近秋府的路上点满了灯笼,回家的路很明亮。秋南亭掀着帘子往外看,心情也不由得轻松起来,走在这样一回家的路上,虽心中仍有许多忐忑和疑虑,但安心却忍不住在心中扎根。 回到家,果然看见父母在正厅等他。 秋鹤原坐在上座,手中端着茶杯,品味着茶香,神色从容。袁琼师见到他回来了,脸上立刻浮现出笑容,迈步走到他面前,轻轻地抱了抱他。 另一边秋鹤原才开口低声说道:“做得很好。” “多谢爹娘多年栽培。”秋南亭抿唇微微一笑。 然而,秋鹤原的语气却有些变化,“不过——” 秋南亭略微皱眉,看到父亲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便赶紧打断道:“父亲,今日我有些累,能否等明日再说?” 秋鹤原放下茶杯,站起身,下巴上的胡子动了动,“你这小子!以为我会说什么?那些答应你的事,我们作为长辈,难道还会出尔反尔么?” 秋南亭的眼睛微微睁大,灯笼的光芒洒在他的脸上,显得特别明亮。 看着父亲的神情,他心中有些猜测,忍不住问道:“爹的意思是……” 秋鹤原伸出手掌,轻轻阻止了他的问话,“我有更重要的事儿要问你。你这,一会儿父亲,一会儿爹的……”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爹请讲。”秋南亭笑眯眯地道。 只要不是又要棒打鸳鸳就好。 袁琼师看着父子俩这副模样,不由得失笑,“坐下说罢,不是累了么?”接着又给秋南亭拿了个茶杯。 秋南亭拿过茶壶为自已倒茶,顺便给父母的茶杯也续了些,好奇看向秋鹤原。 秋鹤原语气有些严肃:“你什么时候学的农事?若不是常大人给我送信来问我,我还不知道我儿子会那些旁的东西。” 秋南亭早就想好了说辞,展颜一笑:“李津之前在乡下待过许久,耳濡目染的,懂得便许多,也有许多自已的见解。” 袁琼师和秋鹤原眼睛都慢慢瞪大了。 “津儿他,之前不是脑子有些——” 秋南亭立刻用右手食指竖在嘴唇前,神秘一笑,“嘘——大智若愚。” “你们可真是……”秋鹤原忍不住笑了起来,看着秋南亭半天说不出来话。 第182章 我未摘月,月亮却奔我而来(27) 半年后。 午后,翰林院里一片安静,官员们都在案前埋头撰书,书房内的空气略显闷热,偶尔传来笔墨在纸上哗哗的声音。 秋南亭正伏在案前,右手拿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左手则捏着一个藤镯子,盘来盘去。 他穿着夹棉的外衣,外形看起来有些蓬松,衣襟随着他俯身微微鼓起,显得整个人有些松松垮垮的,脸庞看起来也比实际年龄年轻许多,难以让人相信他已经及冠了。 天光从窗外洒进来,照在各人面前的桌案上,空气中的浮尘在光线中漂浮,透出几分宁静与安逸。 突然,屋外传来几下轻敲门的声音,守门的小厮开了门,冷风随着门缝吹进来,带着一丝寒意。 顿时都往门口看去。 “是路大人和郁大人。”小厮轻声说道。 屋内的官员们见怪不怪,将目光从门口移开,继续埋头在自已的工作中。 路恩迅和郁鹏天的到来并不算什么新鲜事,这两人经常来翰林院与秋南亭讨论各类事务。 路恩迅是户部的司农,年约四十多,长得也是个显年轻的。 第409章 他每天的装扮都十分讲究,衣衫整洁华丽,明显不似一个典型的农官,倒更像是一个有些书卷气的风流文人。但他确实很喜欢钻研此道,甚至许多行政事务都是由身边的副官从旁辅助的。 他精致的服饰与整齐的打理的胡须彰显出他的身份与地位,眼下虽有些许青黑,但看上去依然是神采奕奕的样子。 自从秋南亭来到翰林院后,路恩迅便时常来找他,向他请教农事技术。 身后跟着的是郁鹏天,他的身材极为高大,衣衫挺拔,青衫素雅,狭长的眼睛眯了眯,跟屋内的人打了个招呼,道打扰了。 秋南亭见到两人进来,将手腕上的藤镯子戴好,把桌上的几张纸整理了一下,随即站起身,带着两人向隔壁的空屋走去。 三人寒暄了几句后,路恩迅便掏出一叠纸,开始向秋南亭讨教。 “昨日你说的那几个点我回去琢磨了,但是我还是有几个问题,你再瞧瞧?”路恩迅询问道,指着纸上的内容。 秋南亭低头看了看,开始解释每一个细节。 他每讲完一个点,郁鹏天便插话道:“这要花多少?” 秋南亭忍不住撇了撇嘴,心中不禁暗笑,郁鹏天这个与他同期的榜眼,初见时他还真以为他是个风流公子,最多也就是比较擅长算钱。 结果在户部待了一段时间,郁鹏天简直钻钱眼里去了,每次讲到开支,都不由自主地问:“要花多少?”两只眼睛就只盯着预算。 郁鹏天显然明白皇帝有意将发展重心往农事变革上偏移,便格外注重这方面的国库开销。 所以秋南亭也并未介意郁鹏天的反应,每次都耐心地解释着每一项具体开支。 秋南亭本想想办法与他拉近关系,没想到这人反而经常来找自已,一来二去二人便也算是熟识。 虽然郁鹏天经常来翰林院是为了看住路恩迅,不让这个不太染铜臭的司农被秋南亭的“花言巧语”给哄得什么钱都往外批。 讨论一直持续大半个下午,路恩迅放下手中的茶杯,轻叹一声:“你这小子,讲了那么多,我脑袋都重得快撑不住了,先别讲了,去吃个饭吧。” 秋南亭笑着点点头,“翰林院晚上有饭,二位不如就留下来一起用膳。” 反正留他们在翰林院吃饭也有个一两个月了,三天两头的便会在这边蹭一顿 院中专门用膳的屋里早已坐满了官员,一个屋子约莫有三十来人,空气中弥漫着饭菜香,官员们坐在桌前,交谈声嘈杂。 秋南亭跟同官职等级的郁鹏天坐在桌子一边,路恩迅则坐在另一边。 翰林院中也是分餐制,每人吃的东西都是一样的,隔段时间轮换一次,虽有些腻但是饱腹是没问题的。 就在这时,李津出现在膳房门口,手中提着一个大木盒子,穿过人群走了进来。 秋南亭看见他立马咧嘴笑了笑,“渡恒,怎么来得这么准?” 李津站在桌旁,将木盒放在秋南亭面前,一层层取下来:“今天这是娘做的,所以略有些晚,没想你也吃得晚。” 秋南亭连着四天没回家了,吃在翰林院住也在翰林院,正是在做入冬前的防范准备,所以格外繁忙。 李津每到这种时候便经常来给他加菜,免得他吃不好。 秋南亭乐呵呵地把四道菜摆在桌子中间,问李津还吃点不。 李津正要说自已吃过了,看见秋南亭和郁鹏天坐在一起,眉头不由自主地微微皱了皱,一屁股坐在秋南亭另一边,低声道:“他怎么又来了?” 秋南亭无奈地指了指对面正津津有味吃饭的路恩迅,“跟着路大人来的。” 郁鹏天看见李津过来,本来因为听秋南亭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有点儿萎靡的精神一下子就振奋起来了。 他目光在二人身上扫了扫去。 “世子怎么又来了?昨天不是才来过么?” 李津皮笑肉不笑地瞥了郁鹏天一眼,回道:“郁大人不也昨天才来过吗?” “本官这是公事,”郁鹏天挑了挑眉,身体微微往秋南亭那边靠了靠,“世子这是有什么私事吗?” 秋南亭见状,赶紧把郁鹏天推了推,无奈地往李津身上歪了歪,顺便用自已的半边身子按住了想要站起来直接跟郁鹏天理论的李津。 郁鹏天这人性子跟他从前玩得好的李洮和许阎鸿都不太一样,骨子里略有点儿欠欠的。 就凭他的眼力见,肯定早就看得出二人关系匪浅,而且是十分万分的匪浅,但他非要当着李津的面跟秋南亭凑一块儿,把人惹毛了,又来找秋南亭说李津这人戾气太重了。 可他又惯会用自已那张脸,秋南亭有的时候看着他可怜的表情,说不出话来。 放在现代,秋南亭简直想送他绿茶二字。 李津这边也是,明知道人是故意的,还回回自已往坑里跳。 好在秋南亭从不在这事上站队,他谁也不理谁也不骂,过一会儿这俩人就自已熄火了。 秋南亭给李津抽了双筷子,让他再吃点。 李津气呼呼吃了两口,怕自已吃太多秋南亭不够,便停了筷子看他吃。 “你待会儿回去么?” 第14卷就差个收尾了,写完再回去。” “那要写多久?” “四三个,额,”秋南亭眼看李津嘴角撇得越来越往下,改口道:“两个时辰吧。” 第410章 但这个结果李津犹不满意,他一边把菜往秋南亭碗里夹,一边道:“回家写不是一样的吗?” “回家?”郁鹏天竖着耳朵听着,逮到机会插话道:“世子在王府,停舟在尚书府,停舟回不回家,跟世子什么干系?” 停舟是秋南亭及冠时取的字,停取亭字,因着他本名本就不含什么特别意味,真的只是因为她母亲在山南的亭子临盆而已。所以取字就没取什么与名近义的字,取亭音停,也是与恒相对,而舟则是与渡相应。 停舟二字便可解读为两人在人生的旅途中找到了彼此,选择停靠在对方身边。 这字是秋南亭和李津一起琢磨出来的,拿去给了秋鹤原,秋鹤原一看就知道二人打的主意,但他连更过分的事都默认了,再加上秋南亭实在是光宗耀祖,就没在这取字上再置喙什么了。 看回当下。 秋南亭一言难尽往左边看,郁鹏天明摆着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秋南亭及冠后,也正式入职翰林院,说来不论什么理由,李津都不太适合再住在秋府。 但一直以来,他住在秋府这件事就不是人尽皆知的,或者说他们表面上都伪装成李津住在王府,只是与秋南亭关系颇好,经常串门而已。 秋南亭进翰林院后这事被瞒得更严实了,其中也不乏康王和秋鹤原的遮掩助力。 可几乎每天都能看见秋南亭和李津互动的郁鹏天哪能不知道这情况,更何况秋南亭也确实没有故意瞒着他。 他还偏要撩拨这一下子。 “我跟南亭说话,跟你又有什么关系?”李津果不其然经不起激,火药味一触即发。 路恩迅低头咳了两声。 三人看向他。 “咳,停舟,下次跟袁夫人说说,这白菜帮子炒的时候能不能不放花椒么,那壳冷不丁卡我嗓子得很呐。 第183章 我未摘月,月亮却奔我而来(28) 结果秋南亭还是没能这天晚上回家,李津便偷偷在翰林院的住处里陪他。 秋南亭本意是觉得自已跟李津分开的时候工作效率高一些,所以才会坚持在翰林院撰书。 结果李津黏过来,他也没辙了。看着李津熟稔地开始整理自已的小住处,秋南亭也只得顺势接受了。 翰林院的住所是极为简朴的,平日里没有下人伺候,所有的家务事都要自已打理。 水得自已打,火得自已烧,甚至连衣物的清洗和整理也都落到自已头上。 虽然这里平时有定期打扫的下人,但若是在这里凑合睡一觉,那基本都是都独自一人,同时忙碌着公务和生活琐事。 李津在秋南亭撰书的家伙什搬回屋里后,便开始有条不紊地收拾起他的书桌,拿起旁边的灯油瓶给他点燃了灯火,顺手磨了墨,把桌面收拾干净。 弄完桌上的东西,他又去了院子里的水井打水,从柴房里取来木炭,在小炉子里生起了火。 看着他忙碌的身影,秋南亭虽然经常被他照顾,但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李津忙完了这边,又站起身来,打开衣柜去检查秋南亭衣服够不够穿。 秋南亭忍不住轻声说道:“你坐下来歇歇就行了,有什么要收拾的下次把飞絮带来就好。” 李津一边整理秋南亭的衣物,一边笑道:“这哪行,我现在就是吃老婆软饭的,不做点家务事哪里过得去。” 他身上挂着几件外套,手上还在叠秋南亭的内衬,看着果真特别像个家庭主夫。 秋南亭忍不住笑了笑,伸出左手,手心朝上握了两下,摆出一副无奈的模样:“哪里过不去嘛,你不是本来是来陪我的吗?那就在我旁边好好坐着。” 李津唇角一勾,伸手捏了捏他的手心,柔声道:“等会儿就来,水要开了,给你泡点茶。” “不用泡茶,太晚了,今晚没有打算睡很晚。”秋南亭被他拉着手,心里痒痒的,把他拉到身边,亲了亲他的下巴,“奖励你的。” 李津摸了摸自已的下巴,眼神一挑,若有所思,“就这么点儿奖励吗?等你工作完我要找你问清楚。” 秋南亭轻瞪了他一眼,耳朵微红,随即低下头去,拿起笔继续伏案工作。 十一月的天黑得早,街道上的灯笼和街灯相继点亮,远远望去,犹如点点星火。 夜幕低垂,偶尔可以听见街头的喧嚣声,摊贩的叫卖声和行人的交谈声在空气中回荡,带着一丝热闹与生活的气息。 虽然已经是晚上,但街头并没有宵禁的限制,夜市依旧繁忙,街道两旁的摊贩依然在忙着售卖各种小吃和商品。 秋南亭听着那些声音,心中感到一阵安稳。 他和李津进屋的时候,外面已经是漆黑一片,唯有屋内的灯光映照着两人。 李津将水倒进茶壶,放在桌旁,坐到了秋南亭身边。 他伸手揽住了秋南亭,温暖的气息吹拂在他的耳边,顺便把脑袋也枕在秋南亭的肩膀上。 秋南亭斜睨了他一眼,“就是因为这个,我才不愿意在家里工作。” “那怎么办?我现在没有什么工作,只能依附在家里的顶梁柱身上,肯定要紧紧贴着你,万一你跟别人跑了怎么办?”李津的语气还有点委屈,像个小媳妇似的。 秋南亭笑得眼睛都弯了,轻轻用肘部顶了顶他,“怎么越来越油嘴滑舌了?” 第411章 “为了哄你高兴。”李津亲亲他泛红的耳朵,“你写吧,早点写完我们早点睡。” 之后,李津只是静静地坐在秋南亭旁边,偶尔拿起杯子,给他喂水。 秋南亭则继续伏案,安静地写着手中的文稿。 外面的街道上传来的细碎的声音渐低,直至听见更夫敲到第三次,京城内彻底静下来。 秋南亭将手稿收拾好,放进桌上的抽屉里,终于放下了一天的工作。 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打算洗漱,李津则已经走到一旁,拿起水壶开始烧水,为秋南亭准备好热水洗脸。 水烧开后,李津兑好水,便拿起毛巾沾了热水往秋南亭脸上按。 秋南亭连忙拦住面前的布巾:“这就不用了啊,我自已洗,你也洗,一起洗快些。” 李津听了,也没勉强,三两下自已洗完,转身去为秋南亭找了换洗的衣服。 二人收拾完毕,爬上床准备休息。 李津坐在床沿上,叠好秋南亭脱下的衣服,忽然开口道:“没有下人也好。” “为何?”秋南亭坐在里侧,抬手拆头发。 “若是有人服侍,说不得你就不准我跟你住在这里了。”李津折好衣服,又下床去看了一眼门锁,回到床上把秋南亭的发冠和发簪塞进床头的盒子里。 秋南亭的嘴角忍不住勾起了一丝笑意,拿着当家老爷的腔调道:“你倒是懂事。” 他抱着李津躺了下来,窝进了有些凉的被子里,脚贴着李津的小腿。李津的温暖和安定感迅速笼罩了他,他感到一种久违的舒适,身心都放松了下来。 “若是那样,我兴许就会忍不住回家了。”秋南亭靠在李津的胸口,脸埋在他温暖的衣服上,口齿不清地说着。 闻着李津衣服上熟悉的熏香味,他心中有一种温暖的安慰。熏香是淡淡甘松和檀香的味道,而这味道,在他的房间里也常常弥漫,这是萦丝常在他屋里熏的香。 李津双手搂住他的背脊,将人搂到自已身上。 “哎,我忽然想起来,这都十一月了,陛下应当要给成大人重新授职了。嘶——!”秋南亭惊呼一声捂住腰上掐自已的手,“干嘛!” 李津不爽,“我们现在躺在床上,你还要说别的男人吗?” 秋南亭心虚闭嘴,扒在李津身上不说话了。 李津手往他里衣里钻,温热的手心贴着他有些泛凉的后腰。x 那双大手还没来得及顺着背脊抚摸几下,李津便感觉胸口上的脑袋沉沉的,传来了均匀绵长的呼吸声。 一天的工作加上还有许多双眼睛都看着他,人是非常疲劳的。 李津低头轻轻亲了亲秋南亭的乌黑发顶,手依然搂着他,轻轻调整了自已的姿势,侧过身,让人更舒适地依偎在自已怀里。 “你说说你欠了多少次了?” ———— 几日后。 秋南亭的官职是达不到要上早朝的,等早朝结束后他才路恩迅那儿听说成奇略被调至地方做县丞了,就在京城南面的县中,也就是秋南亭老家。 秋南亭心说这是皇帝在主动给他们制造亲近的关系了,李源也是心大,居然允许他们三个年轻气盛的进土混在一起。 郁鹏天听秋南亭和路恩迅说话,无所事事撑着脑袋在桌前,“我也好想去地方啊,户部的活真不是人干的,每日恨不得长八只手出来,好在能跟着路大人过来躲躲闲。” “你去地方的可能就比他俩都要小得多了,”路恩迅揉了揉昏花的眼睛,扣住秋南亭刚写完的那部书,“他们二人本来是京城的人,你又是江南人,你们若是易位而处,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但同时,起到的作用也会很有限。” 秋南亭恍然。 郁鹏天实是比另外二位都要恣睢许多的,在户部吃了不少苦。 他盯着秋南亭,忽地来了一句:“早知道投胎成世子了,怎么一天到晚什么都不用干。” 秋南亭失笑。 他挺想解释的,人家李津可不是什么都不干,他就差把萦丝和飞絮给替掉了。 而另外一个世子,李洮近日也是领了一官半职,在礼部干活,每日也是忙得跟他找不到机会见面。 不知是不是秋南亭之前及冠,让皇帝已是到他们这一辈的年轻人已经“成熟”了,正是收割的时候,干脆派了数目不小的一批年轻人才填进官员队伍中。 而李津只是因为——李源看李汶不太顺眼,所以暂时不想让他培养自已的实力。 第184章 我未摘月,月亮却奔我而来(29) 路恩迅不愧是在朝中待了十几二十年的人,将皇帝的心思看得很透彻。 倒不如说李源一直是个很容易让人看透的人,他的许多心思都表现得很明显,这使得部分支持他的人自然会朝着他想要的方向发展,而部分不甚认同他的人明明能瞧见明晃晃的东西在自已跟前,但李源就如一个笑面虎阻在他们面前。 过完年后,秋南亭将写完的书交给李源,李源拿给工部和户部审完后,就直接下了手谕让投入印刷了。 正如路恩迅预料的那样,李源很快就将秋南亭调任到了南方去做知州了。 这个官职是比成奇略领的还高整整两品的,秋南亭知晓时很是意外,李源只道官职高些,便有权力尝试他在书中写的那些东西。 授职时成奇略和郁鹏天都在,二人都看过他写的那些东西,听皇帝这么说,都没有对秋南亭忽然得了个这么大的官发表什么意见。 第412章 而破天荒的,李津也被授职了。 李源将他召到御书房,待了约莫一个时辰,出来李津拿了份手谕,上书给他授了个通判的职位让他去地方历练历练。 李津回秋府的时候,秋鹤原早得到了消息,晚上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瞪着眼珠子往李津那边瞧。 这顿饭本来是秋鹤原为了嘱咐秋南亭去地方的家宴,结果秋鹤原就光顾着看李津了。 “你要跟南亭一起去洪州?” 李津正慢条斯理给秋南亭剥河虾,闻言抬头,“对,去年所有及冠的的皇家子弟都领了职,今日陛下顺便也给我找了个活干。” 袁琼师见他手指上全是虾黄,让侍女给他递了张湿帕子。 至于他是不是自已提出要去的,这种问题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以往世子很少有下派到地方的,即便是历练都比较少。李津被下派到南方去,还能勉强说是为了膈应他爹康王。让人家好不容易有个儿子也不能常侍身侧。 不过之前也没在身侧就是了。 而恰恰就把李津跟秋南亭放一块儿去,很明显就是有人有意而为之了。 李源自然不会无缘无故有这想法,只有可能在两个年轻人身上。 秋南亭偷偷看了一眼他爹,垂眼慢吞吞吃虾仁。 “你跟康王殿下商量过了不曾?”秋鹤原问道。 “没有,他的意见没用。”李津毫不掩饰,话一出口,桌上瞬时安静了几分。 不过这种氛围倒没持续太久,他也不是第一次说这种话,秋家夫妇都有点儿习惯了,只是李津口中的对象是个王爷,多少有那么一丁点儿的惶恐。 秋南亭更心虚了,李津这副模样,在自已父母看起来,真的很像被自已给带坏的,不回家不听家里话的小孩儿。 袁琼师抬眼看了秋鹤原一眼,夫妻俩默契地没有再追问。袁琼师转而问道:“南亭,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启程?” “二月初,还能在家待一旬呢,近日也不用去翰林院了。”秋南亭咧嘴一笑,“能在家里陪陪你们。” 秋鹤原没好气道:“你陪你娘吧,我还要每日去礼部点卯。” 袁琼师掩唇轻笑,给他夹了几个菜,温声劝道:“那老爷多吃些,辛苦您了。” 秋鹤原虽然还端着架子,却也忍不住露出几分笑意。 “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秋南亭看着袁琼师问道。 袁琼师作为当家祖母,很久没有出去了,她常年操持内外事务,早已习惯了将精力都放在家族的琐事上。 这么多年,她竟很久没有认认真真想过,自已究竟还想去哪里。她轻轻摇了摇头,神色中透出一丝无奈。 秋鹤原一边气闷,还是提了建议,“要么带南亭再回家一趟,去祠堂里拜拜,或者找个庙。毕竟还是他第一次出远门呢,给两个孩子求个平安。” 不过他们过年刚回了,到现在才半个月。 袁琼师有些犹豫。 秋南亭眼中闪过一抹亮色,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娘,要不我们去荆山吧?” “哎?” 那是她记忆深处的一段往事。二十年前,她腹中怀着孩子的时候,一度十分想家,心情低落。 秋鹤原便与她回了娘家,她偏偏在那时待不住,非带着秋鹤原去爬荆山,秋鹤原拗不过那会儿正是如胶似漆的妻子,带了浩浩荡荡一大帮子人上山。 正是在荆山上攀行时胎动发作,那座山南面的一处亭子,见证了秋南亭即将出生的征兆。 袁琼师那时便觉得,她是冥冥中被什么指引着才去了那里,那里一定意义非凡,而他们的孩子在那个时候诞生,也一定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后来,秋南亭出生没多久,秋鹤原便升迁,举家搬往京城。从那以后,荆山成了遥远的回忆,一晃竟已二十年过去了。 “荆山啊……”袁琼师轻声呢喃,似是陷入了回忆。 她依稀记得山间的青翠竹林、潺潺溪流,还有晨曦穿过云雾洒在山间的那抹光亮。二十年未去,不知道那里的模样是否依旧。 几人一商量,觉得也确实是个好去处,趁秋南亭在家里,又没有正事缠身,正好去那里看看。 不过秋鹤原就确实是脱不开身,一来一回也得两三天,刚过年节,便只得作罢了。 ———— 秋南亭决定在离京前去一趟荆山的消息,很快被许阎鸿和李洮知道了。 这两人听闻此事,拍着桌子非要同行。 “此去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你,这一趟权当是送行,更是兄弟间最后的聚会。”李洮是这么说的。 但其实哪有这么夸张呢,等回到京城,说不得又要下几顿馆子,每年也一定会放假回京的。 不过二人称得上是秋南亭顶好的朋友,带着也无妨。 郁鹏天得知这一“春游”计划时,正对着户部那堆繁琐的账目头疼。 听说这是什么秋南亭的送别行,他干脆将卷宗一扔,颠颠跟过去了。 “陛下一定会看在你的面子上,准我出去几天的,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京了。”他是这么说的。 于是,这行人便浩浩荡荡地启程了。 五辆马车沿官道向荆山所在的善宜县驶去。 初春略显单薄的草木与远处的青山交错成画,车轮滚过碎石,发出阵阵轻响。 第413章 袁琼师坐在车内,神色有些恍惚。马车微微晃动,她的思绪却早已回到了二十年前。 那年,她怀着秋南亭,步履蹒跚地登上荆山,一路攀行至山南的亭子时,突然腹中阵痛,那是他即将来到人世的征兆。 从那以后,她的生活翻开了新的篇章。如今,她轻轻抬手,不自觉地覆在小腹上,仿佛还能感受到当年的悸动。 “娘,我在这儿呢。”身旁传来秋南亭的声音。他伸手握住她的另一只手,轻轻引到自已脸上。 袁琼师低头看着他,眼中满是慈爱。她柔声说道:“是啊,我儿都这么大了,马上就是能独当一面的父母官了。” 她抬手轻抚他的脸颊,动作如二十年前抚摸襁褓里的婴儿一般,不同的是眼神中多了许多骄傲。 秋南亭眨了眨眼,没有说话,只是歪头将脸枕在她的掌心里。 那一刻,袁琼师只觉得心头一片柔软,仿佛儿子仍是那个懵懂的小孩子,会永远待在她身边。 旅途中,秋南亭跟巡回一般在每辆马车间来回跑。他先陪着母亲一路聊到下个驿站,随后又转到了李津的马车上,不多时,他又跑去李洮的马车。许阎鸿不知从哪钻出来,也和他们混在了一处。再后来,秋南亭又去了郁鹏天的车,听着他跟自已转达路恩迅的叮嘱。 最后兜兜转转一圈,他又回到了袁琼师的车上,李津也跟了上来,陪他们待到直至善宜。 第185章 我未摘月,月亮却奔我而来(30) 到善宜县之后,因为一行人太多了,还都是有些身份的人,袁琼师便没打算把小辈们带到袁府住。 虽说袁府在善宜县也算是个望族,但终究只是县中之地,宅院规模有限,容不下这么多人。 而且,袁府中有些未出阁的儿女,贸然接待两位世子、一名将军之子,还有朝廷官员,未免有高攀之嫌。她不愿让家族落人口舌,因此索性安排他们住进善宜县最大的客栈。 这家客栈临近城中主街,门口悬挂的招牌气派非凡。大堂内人来人往,却不显嘈杂,显然生意颇为兴隆。 几辆马车在门前停下时,伙计们立刻迎了上来,将车上行李一一搬进房中。 众人这才得以松口气,从清晨出京,到现在已是午后,一路上虽都是乐呵呵的,到了这会,疲惫也不可抑制地写在每个人脸上。 客栈伙计是认得袁琼师的,也看得出这行人非富即贵的身份,十万分热情地招呼着,安排众人在宽敞的包间内用了一顿便饭。 桌上尽是善宜本地的特色菜肴,众人吃得颇为满足。 用完饭后,大家商量了一下,决定在客栈中先歇息,待晚饭后再出门逛逛夜市。善宜的夜市据说热闹非凡,有不少地道的小吃和手工艺品,实在值得一看。 众人回房稍作调整,客栈的房间宽敞明亮,木窗推开便能看到街头的繁华景象,这里离京城不远,地方虽小,也正是经济发达的地方,且依山傍水,十分富足。 李洮、许阎鸿和郁鹏天各自从家里带了一个机灵的小厮伺候日常。 袁琼师则也从府中将自已的大丫鬟绘荷带来了。 李津身边没跟人,秋南亭带了个飞絮,甚至有李津在,飞絮的作用微乎其微,分房间的时候直接被分去袁琼师那一间去了。 晚饭也是客栈里解决,这间客栈在善宜做得挺大,食宿的条件都还不错,众人也省得在要爬山的前一天辗转。 几人商议妥当,晚些时候便轻装上阵,去夜市上闲逛消食。 夜色降临,善宜县的街道愈发热闹。 街旁的小摊上挂着一串串灯笼,暖黄色的光洒在人群中,映得每个人的脸都透着一层柔和的光。 小贩们热情地吆喝着,各种香气随着夜风弥漫开来,有糖炒栗子、冰糖葫芦和手作糕饼的甜香。 袁琼师则由绘荷半扶着走在最前面,秋南亭和李津紧随其后,后头跟着许阎鸿、李洮和郁鹏天。 后面三人在官场上鲜少交流,这次出来,倒是忍不住跟着同龄人倒了些朝中牢骚。 秋南亭在前面听着,偶尔回头插两句。 走到一处糖画摊前,秋南亭的脚步顿住了。 摊主手持铁勺,将融化的糖浆倒在光滑的铁板上,娴熟地画出一个圆圆胖胖的年画娃娃。 他看着糖画,不禁想起李津还未恢复记忆的时候,自已给他买糖画的情景。那时李津像个孩子一样,话也说不甚清。 “还记得这个吗?”秋南亭低声问身旁的李津,眼中带着一丝笑意。 李津偏头看了他一眼,眉梢微挑:“自然记得。” 这时,许阎鸿也凑了过来,盯着摊位上晶莹剔透的糖画,忽然哈哈大笑:“李津,这糖画可是你的最爱吧?你现在还爱吃吗?要不要给你买一个?” 李津淡淡瞥了他一眼,语气平静:“那时候我喜欢吃,是因为南亭爱——”话还没说完,就被秋南亭一把捂住嘴。 “在外面别说这么大声!”秋南亭压低了声音,耳根却悄悄泛红。 他的手刚刚松开,李津却从容地拉开他的手,转身走到摊位前,买了一根绘着一对鸳鸯的糖画递给他。 秋南亭接过糖葫芦,看着其他人都没有动静,犹豫了一下才咬了一口。 他垂眸低头吃着,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羞赧。 袁琼师往前走了几步,发现孩子们没跟上,又倒回来,看见秋南亭手中的糖,忍不住笑道:“南亭小时候就爱吃甜的,一吃多了就嗓子疼。那时候,他爹可没少为这事训他。” 第414章 “娘!您也别在外面说这些啊!” 众人闻言,哄然大笑起来。许阎鸿笑得最欢,指着秋南亭道:“还有这种事,我怎么从没听你提过?” 郁鹏天附和道:“这可是大秘密,这下在朝中我也总算是有秋大人的把柄了。” 众人围着他嬉笑,虽面色通红,他的眼睛却亮晶晶的,夜市的灯火映在他清澈的眸子里。 善宜县的夜晚喧闹非常,直到深夜才静去。而天未亮,便已又有了动静。 街上的小贩早早摆起摊子,空气中弥漫着新蒸包子的清香。晨光熹微,几缕阳光穿透薄雾,洒在客栈的门匾上。 秋南亭推开窗,清晨的冷冽空气扑面而来,带着冬日的湿润和街头初醒的喧嚣。他伸了个懒腰,深深吸了一口带着包子香气的清新空气,心情舒畅得很。 还没等他享受够这片刻的惬意,一只手忽然从身后伸过来,将窗重新关上。 秋南亭回头,还没看清,李津便从背后抱住了他,鼻梁轻轻埋进他的颈边。 “早晨这么凉还开窗?”李津的声音带着些许慵懒,夹杂着清晨低沉的磁性,直接钻进秋南亭耳中。 秋南亭被他蹭得脖子发热,忍不住低声道:“你是因为天冷不让开窗,还是想做别的?” 李津微微挑眉,“还是老婆懂我。” “去你的。” 前一日回的早也休息得早,几人起得都不算晚,用过简单的早饭后,便开始为今天的行程做准备。 要爬的荆山并不高,否则当时秋鹤原说什么肯定也不会让怀着孕的袁琼师去。 那山位于城外不远处,客栈步行过去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几人直接就脚走着去。丫鬟小厮们带了些吃的,打算中午在上面简单吃点,晚上再回街上找地方吃饭。 他们从县城中心出发,是从荆山西面爬起,一路上沿着蜿蜒的山道,一边往上一边逐渐往南面前行。 冬末春初的荆山并未完全恢复生机,山坡上的植被稀稀落落,裸露的褐色泥土与灰白的岩石交错在一起。偶尔能看到几株早开的山花点缀其间,虽显得单薄,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顽强。 山间薄雾缭绕,阳光穿过雾气洒在山路上,斑驳的光影映得人眼前明暗交错,仿佛行走在一幅水墨画中。 偶有凉风吹过,带起几片残叶在空中盘旋,又缓缓落在路旁的石缝中。 “虽不是那个时节,荆山果然还是如记忆中那般秀美。”袁琼师停下脚步,微微喘了口气,抬眼望向更高处。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怀念。 “娘,您小心脚下。”秋南亭紧贴在她右边,伸手扶住她的手臂,语气中透着关切。另一边,李津不动声色地扶住了她的左臂。 “我还没老到走不动路呢。”袁琼师轻笑着说道。 绘荷小心翼翼地走在前面给袁琼师探路。她抬眼看了一下前方的山道,又回头道:“夫人,再往前走几步就有块平整的石台,您要不要在那里歇一会儿?” “也好。”袁琼师点点头,迈步继续前行。 半山腰的景象逐渐开阔,山道西侧的雾气较浓,远处的树影模糊成一片淡青,而南面随着阳光倾洒,显得明亮许多。几块巨石错落其间,表面布满了浅色的苔藓和干枯的藤蔓,似乎还残存着寒冬的痕迹。 行至石台处,袁琼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来时的路。远处的善宜县隐约可见,几条蜿蜒的小路从县城中心延伸至山脚,像一张铺开的画卷。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二十年了,这景色还是未曾改变多少。” “娘,我们多歇一会儿吧。”秋南亭见她都有点喘了,掏出帕子铺在一块干净的石头上,示意她坐下。 袁琼师坐下后舒了一口气,眉眼间透着难得的轻松。 “有你们两个扶着,我倒也不觉得累。”她轻轻拍了拍秋南亭的手,目光又落在李津脸上,浅淡一笑。 绘荷将篮子放在一旁,取出一壶热水倒进茶杯,递到袁琼师手里。其余几人也随意地倚着巨石站着,望着雾气笼罩的山林。 唯独许阎鸿闲不住,往前窜得没了影,几人也不管他,他有一身功夫,是摔不着的。荆山也不大,吼一声也不至于找不着人。 正想着呢,就忽然听见一声高呼: “我找到亭子了!” 第186章 我未摘月,月亮却奔我而来(31) 众人循声而行,没走多远,果然见到一座有些破败的亭子。 亭身由木料搭建,因年久失修显得斑驳腐朽,角落处甚至露出几道深深的裂缝。然而,亭子的框架却依然坚挺,透出几分历经风雨的沧桑感。 亭子周围被繁茂的植物所包围,藤蔓与爬山虎密密匝匝地攀附在亭柱和横梁上,像是为这座古亭披上了一层厚重的绿意外衣。 藤条垂落下来,在冬末春初的薄雾中轻轻摇曳,偶尔能看见几片零星的嫩芽,给破败的亭子增添了几分生气。 “这亭子倒是别有一番风味。”许阎鸿随口感叹,迈步走近,熟练地掰开座位上的藤条,将几根碍事的藤蔓摘下,腾出一块空位来,“袁姨,您坐这儿歇歇吧。” 袁琼师在秋南亭的搀扶下慢慢坐下,她低头伸手抚摸着身下的木板,眼神微怔。 另一边站着秋南亭却忽然像是被什么触动了一般,猛地一个激灵。他抬头望向李津,两人的目光蓦然交汇。 第415章 “你听见了?”秋南亭走过去跟他站在一起,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几分谨慎和疑惑。 李津眉头微皱,目光扫过周围,随后绕着亭子走了一圈,似乎在查探什么。 刚才他恍惚听见的机械音再次出现。 【我就说你不打补丁会出问题!】 【嘘嘘,你生怕他们听不见吗?】 【你在人类世界待太久了吧,我只是用数据跟你对话,根本没有声音啊!】 秋南亭愣住了,眼中的惊诧转瞬变成了几分古怪的笑意。他忍不住轻轻摇头,嘴角微微上扬。 “咋了?”许阎鸿看着秋南亭和李津那一瞬间的眼神交汇,忍不住出声问道,“你们打什么哑谜呢?” “没事没事,”秋南亭赶紧牵住李津的袖子,笑得一脸坦然,“我跟他说我想去方便一下,他帮我找地方呢。” 话音刚落,他便拉着李津匆匆离开,朝着亭子外的一个偏僻拐角走去。留在原地的几人面面相觑,满脸疑惑。 “他俩这是搞什么鬼?”郁鹏天嘟囔了一句,懒得多问,找下人把吃的拿出来,让大家先垫垫肚子。 拐角处,山间的薄雾稍显浓重,周围安静得只有风穿过枯枝的声音。 那声音在离亭子远一些后,就变弱了些。 秋南亭停下脚步,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试探性地开口:“八一八?” 【宿主?】 冰冷机械的电子音瞬间在他脑海中响起,紧接着另一个熟悉的声音也加入了进来。 【还有我呢,宿主!】这是414。 秋南亭眨了眨眼,转头看向身旁的李津。 李津面色微沉,低声问道:“怎么回事?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818和414现在都应该在主系统那边,怎么可能在这个小世界出现。 414赶紧抢着回答。 【我们发现这个世界这里一直有一条单向通道,就是系统可以从这里直接接触这个世界,但是818一直不愿意打补丁把这个通道填了。】 秋南亭眉心一跳,隐约嗅出不对劲的味道:“单向通道?” 【准确来说,这种通道的存在不太符合规定。】414快速解释道,【系统一般都是从宏观视角监视世界,这种小通道让我们能直接与个体接触,容易脱离主系统监管,影响小世界的运转……】 秋南亭听着,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惊讶地问道:“等等,你的意思是,818早在我娘怀我的时候,就已经通过这条通道发现了我?” 这话一出,818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是这样吗?”李津冷声追问。 机械音滋滋作响了一会儿,最终不情不愿地承认了:【是。】 秋南亭愣了一下,还未开口,818紧接着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其实,这里有件事我一直没说……宿主,我很抱歉。】 “什么事?”秋南亭狐疑地盯着虚空。 818的电子音里竟带着些说不出的忐忑一五一十将很久以前的事情交代了出来。 它当时在蝉联三次优秀系统后,申请了度假,在各个世界晃悠的时候偶然发现亭子这里的单向通道,在那一瞬,其实不小心让秋南亭的母亲,也就是当时身怀六甲的袁琼师发觉了异常。 秋南亭顿时心中一紧:“然后呢?” 【然后……她应当是受到惊吓,羊水突然破了。】818语气里透着深深的懊悔,【虽然当时是个意外,但我一直觉得是我的失误导致了你早产。】 秋南亭一时间无言,李津眸中闪过一丝寒光,冷冷地道:“然后你就一直在关注他们?” 【没错。】818坦白,【她生产后,我调取了这个早产儿的身份数据,发现他在这个世界的命数非常短暂。我总觉得是我的无心之失导致了这一切,所以一直试图寻找办法弥补,直到……】 “直到我被马车撞的那一刻。”秋南亭接过话,声音微微发颤。 【对。】818叹了一口电子气,【那时你的灵魂脱离了身体,我才决定将你的身份数据录入系统,用这种方式给你续命。】 这次沉默的轮到了秋南亭,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已那穿梭时空的奇妙旅程,起点竟是从娘胎里开始就注定了。 而他母亲竟然也早在二十年前,就阴差阳错感应到了系统的存在。 818继续解释,他在后来想办法消除了袁琼师那段受到惊吓的记忆,但秋南亭早产的事实却无法改变。 【宿主,真的很抱歉,我知道这是无法弥补的。而且因为我的一意孤行,还让你在那些小世界里吃了不少苦。】 秋南亭捂着脑袋,感觉脑海中的信息一股脑儿涌上来,让他一时有些过载。他深吸了一口气,摆摆手示意,“没事,等会儿……让我再缓缓。” 他靠在李津怀里,闭了闭眼,轻声喃喃,“或许……许多事情,是早已注定的……” 脑海中闪过与李津初见的场景,那些相识相知的瞬间,似乎都带着某种冥冥中的安排。他心中忽然涌起一种奇异的释然感。连他与李津的相遇,或许也是这所谓“注定”中的一环。 这么一想,秋南亭对818的那些责怪之情,也渐渐散去,变得微乎其微。 “不论怎么说,你都尽力了……哎。” 李津一手搂着秋南亭,另一只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发顶。 他问818:“既然知道在这里犯过错,为什么还不把这个通道补上?” 第416章 818的声音顿时有些支支吾吾。 【还能为什么?】414直接抖出来,【肯定是舍不得宿主呗。】 秋南亭听了,反而被整得有些不好意思。 这个世界是没有任务的,系统无法自由进出,李津听完414的话后,他低下头,目光落在秋南亭身上“你呢?怎么想的?” 秋南亭垂下头,沉思许久,像是在整理心中的思绪。 半晌,他抬起头,“这个通道还是需要补上的。难保这里不会有其他系统或者人经过。谁也不能保证,会不会出现新的问题。” 俩系统都不吭声。 李津嗯了一声。 “但是”秋南亭轻轻拉住李津手指,语气放缓了几分:“要不然你给它们开个权限吧。若是什么时候想来看看,也是可以的。” 这话一出,耳边的滋滋声忽然变得剧烈起来。 818的数据似乎被什么引动,突然间涌动得特别澎湃。秋南亭甚至觉得耳边的声音都变大了不少。 【谢谢宿主。】818的声音里透出一丝难以掩饰的激动。 秋南亭轻咳了一声,“你先别急着谢,你们主系统还没同意呢。” 李津低头看了秋南亭一眼,嘴角微微勾起:“该谢。你的要求,我什么时候没同意过?” 第187章 我未摘月,月亮却奔我而来(32) 清晨的京城,薄雾未散,街头行人稀疏。城门外却聚满了人,一片热闹的送行场景。 秋南亭和李津站在马车旁,身后是堆得满满的行囊,似乎已经准备妥当。 一行亲朋好友围着他们,神色依依不舍,眼眶红了大半。 康王李汶站在一旁,面色略显沉肃。 他亲自牵来一辆精致的马车,连带着车夫给李津,语气平淡却带着几分叮嘱:“这车你们带上吧。洪州底下有个县,我的人在那里,要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就送信回来。” “父亲不必操心,有什么事我们就跟陛下说去,肯定能解决。” 李汶又被噎得不轻,斜睨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没再说话,转身站到一旁。 另一边,秋南亭这边却是一片哭声。 许阎鸿哭得最凶,块头最大,又是个武人,哭起来声音格外洪亮,甚至引得城门口的百姓纷纷侧目。 “呜哇哇,我都还没跟你玩多久呢!你病刚好那会儿,好不容易能多跟你相处几天,又被这厮给抢了去!现在又要跑去洪州,好不容易在宫里多见几面,结果又是一起去了别处。等你回来,我们还是好朋友吗?” 许阎鸿这一番控诉,哭得撕心裂肺,让本沉重的送别场景平添了几分滑稽。 秋南亭哭笑不得,只能赶紧安慰:“自然是了,自然是了!你是我的好朋友这事怎么会变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挨个拥抱朋友们,语气轻松:“又不是不回来了。只是去历练两年,有空了就给你们写信,咱们还会再见的,别难过嘛。” 郁鹏天拍了拍许阎鸿的肩膀,叹了口气:“行了,你再哭下去,这眼泪哗哗的,别把他们的马车给泡涨了,到时候半路给垮了。” 一众人闻言,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就在马车即将启程时,袁琼师快步上前,伸手握住秋南亭的手腕,声音微微发颤:“儿,在外要照顾好自已,记得多吃点,别因着太忙随便应付。洪州那地方湿气重,若是不舒服了,就开些除湿的方子,别让自已病了……还有……” 话未结束,她已泣不成声。 秋鹤原站在一旁,皱着眉头接过话:“知晓你这番去定是要切近民生,但也要注意自已的安危,不管走哪都带几个人。要真下田去,也要注意着蚊虫,听说南方的毒虫太多了。” “知道了,知道了。”秋南亭微微低头,认真应着。 他抬眼望向他们,语气轻柔:“爹娘别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已的。你们说的我都记着,况且还有李津在呢,他如何你们还不知晓吗。” 秋鹤原听见他说李津,哼了一声:“就怕他不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就跟现在不是一个模样了。” 秋南亭哭笑不得。 袁琼师红着眼眶,却还是露出一丝微笑,拍了拍他的手:“总之,有什么事就往家里写信,不管怎么说,你爹也是大官,不能让儿子在外受了委屈。” 秋南亭点点头,转过身去,李津扶着他上了马车。萦丝和飞絮跟在他们后面上了另一辆马车,还有几个小厮侍卫都一道跟着。 马蹄声响起,马车渐渐驶离了城门。他回头看了一眼,还能看到父母和朋友们站在城门外,目送着他们离去。 他轻叹一口气,转头看向车外的官道,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直到完全瞧不见任何人,秋南亭才终于感觉到一丝难得的释然。 马车行驶在平坦的官道上,冬末的寒意逐渐散去,车厢里也变得温暖起来。 “好不容易离了京城,总算是踏上正途了。”秋南亭靠在窗边,轻声感叹。 路途并不算近,从京城到洪州要走大半个月的路。 但洪州那边原本的知州和通判半个月后就将调任,所以他们还须得快些赶路。 十日后,路过一片山林,马车不得不放慢速度。 下了场春雨,山林间的小道泥泞不堪,马蹄踩在上面都有呱唧呱唧的声音。 车上有人时轮子陷得深,还走不了窄窄的碎石路。 第417章 两人干脆下了马车,沿着铺的小碎石路一路前行。 一路上,能听到林间的鸟鸣声,还有风穿过树梢的沙沙声。 秋南亭忍不住感叹:“京城虽然繁华,但这样的清净,是那里所没有的。我们倒是有许久没有单独这样待过了。” 他看了一眼身后的自已人,也不避着,直接牵上了李津的手。 李津手掌用力,侧头盯着他,唇角带笑道:“这才只是开始,洪州的风景,远比这里更让人期待。” “你说的是正经风景吗?”秋南亭挑眉。没忍住被想歪的自已逗笑了。 不过旅途中并非全是风光,也有意外。 第十三日的傍晚,马车行驶在一段泥泞的山路上,突然听到一声清脆的“咔嚓”声,随之而来的便是车轴的断裂。秋南亭和李津下车一看,整辆马车的后轴已经彻底报废。 侍从们赶忙上前检查,得出的结论没材料,也没那手艺,一时半会儿的修不好。 秋南亭无奈地靠在车门上,回忆起离京时郁鹏天满嘴胡诌的场景,失笑道,“原来郁大人还是张乌鸦嘴。” 飞絮问道:“大人,今晚原计划能到的驿站,现在恐怕是去不了。” 他们后面还有四辆拉东西的马车,但此处人生地不熟,秋南亭没打算让大伙分开。 他环顾四周,这里是一片开阔的山间空地,正值暮色四合,远处的天际还残存一抹晚霞。 “在这里露宿一晚吧,大家辛苦些,明日白天我们一起推车去找地方修。” 等生起大一些的篝火,李津带着侍从们打完猎回来,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好在南方已经入春,又生着火,冷是不冷的。 星空澄澈,月光洒在草地上,映得这一片露宿地带有些浪漫的意味。 萦丝拿出带的调料,而飞絮从行李中翻出锅碗瓢盆和几块肉干,倒了侍从们打回来的水煮汤。 大家围着篝火,忙碌地准备着晚餐。 秋南亭脱下外袍,卷起袖子,想拿过串好的肉去烤。 李津直接把衣服给他披了回去,将他手中的肉都拿走。 他将串好的鸡肉摆开、翻面,撒佐料的动作之娴熟,飞絮看着,忍不住感叹:“大人,这手艺可比我们这些下人强多了,您倒像是有过露宿经验的人。” “嗯,倒确实是有一些。” 他说的是之前在丧尸那个世界的事,飞絮自然而然理解成他还没进王府前,在乡下的经历。 李津烤了会儿肉,目光便停留在秋南亭身上。 等秋南亭戳戳他,又指指火里的肉,他才不紧不慢地翻烤几下,随后拿起来吹了吹,用嘴唇试了试温度才递到秋南亭嘴边:“尝尝。” 秋南亭张嘴咬了一口,随即眼中一亮,凑到他耳边道:“宝刀未老。” “那当然。”李津挑眉勾唇,俨然一副被夸高兴了的表情,“你拿着吃。” “你吃,我再等等,我想吃那个鱼。”秋南亭又就着李津的手咬了一口,便推了回去。 李津自然不嫌弃,三两口将剩下的鸡肉吃了穿上新的去烤。 一旁的萦丝和飞絮看着两人的互动,早已闷在心里的好奇愈发旺盛。 飞絮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开口:“少爷,恕奴婢问个不规矩的问题,这也是不在府中了奴婢才敢问的。” 此话一出,萦丝立即拉了她一把,压低声音道:“别乱问!” “无妨,问就是了,你们都是我亲近的人,有什么自然就问了。”秋南亭伸手拨弄了两下插着鱼的树枝,隔着篝火看向她们二人。 飞絮坐近了些,遮着嘴小声道:“您和世子,究竟是什么关系啊?” 第188章 我未摘月,月亮却奔我而来(33) 秋南亭闻言稍微犹豫了一下,目光下意识地看向李津,对方也正看着他。 李津见秋南亭有些纠结,视线扫过飞絮和萦丝。 萦丝神色紧绷,而飞絮则是抿了抿嘴,目光有些不知所措。她结结巴巴开口道:“少爷不想说,那,那,那就不说了。奴婢……奴婢不问了。” 秋南亭愣了一下,随即轻轻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倒也不是不想说,只是怕你们有些无法接受。” 他跟家里人说的时候,还有李津跟康王说的时候,都是屏退了下人的,因为在这个时代,他们的感情终究算不上主流。 在世人眼中,他们二人关系再好,日后也会各自成家。 但是他们不会成家,这个事实,他们的自已人是一定会知道的。 特别是萦丝飞絮这样亲近的自已人。 “其实,你们可以认为,我们二人就是……”他稍稍顿了顿,斟酌了一下用词,“……像我爹娘那样的关系。” 此话一出,两个姑娘非但没有惊诧,萦丝还松了一口气,原本绷紧的肩膀瞬间放下,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神情。 飞絮目光在他二人身上来回晃悠,忽然笑了一声,冒出来一句“世子定是很好的人”。 秋南亭说完也松了口气,从善如流问她为什么这么说。 飞絮挠了挠头,呲牙笑着说道:“因为少爷也是很好的人。若世子不好,少爷肯定不会……嘿嘿。” 听着这话,秋南亭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放声笑了起来。 “谁教的啊,这么会说话了?” 笑过之后,秋南亭认真看着萦丝和飞絮:“既然说开了,以后你们也不用心中总想着什么。咱们是一起过日子的自已人,知道就好。” 第418章 两个女孩子都点点头:“奴婢明白。” 飞絮则挠了挠后脑勺,憨憨地笑了一声,似乎还想再说点什么,却最终只是抓过手边的肉串,闷头啃了起来。 火光映在几人的脸上,夜风吹过,带着草木的清香。 李津噙着笑,坐在一旁不语。秋南亭转头看了他一眼,扬眉问道:“高兴吧?” “又不是你夸的,我高兴做什么?”李津笑着回道,伸手摸摸他的泛红的耳朵。 秋南亭轻哼一声,轻轻捶了他一拳,没再多说。 这时,萦丝忙活着翻烤鱼,抬头说道:“少爷,鱼好了,快趁热尝尝。” 秋南亭接过鱼,用筷子挑了一口,点头称赞:“好吃好吃,你们也吃。” 萦丝低眉一笑:“好,这里还有十来只,方才抓了许多回来,少爷吃完我们再烤。” 一旁的飞絮正忙着往篝火里添柴,手里攥着一小把枯枝,动作轻快利落。她的眉眼灵动,带着少女特有的活泼,做什么事都莽莽的。 众人围着篝火,吃饱喝足后,夜色渐深,山间的寒意渐浓。 李津站起身,抖了抖衣袖,低头看向秋南亭:“跟我去四周转转吧。” 秋南亭正有方便的想法,拉着他的手起来。 篝火旁,萦丝将叉肉的树枝扔进火中,转头看向飞絮,声音压低了几分:“他们走了。” 飞絮立刻凑近些,两人的脑袋挨在一起,偷偷说起悄悄话。 飞絮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藏不住心事一般:“我们果然没猜错,只是不知道夫人和老爷知晓不曾?” 萦丝抬头望了望火光外的方向,皱了皱眉,低声说道:“这就不是我们该说的话了。问出来已是有些冒犯,少爷也是将我们真的当自已人才会说出来。以后咱们得替少爷多留心些,官场上最是黑心,保不准有人会用这种事攻讦少爷。” 飞絮用力点头,神情一下子认真了起来:“那是自然!只是不知道到了洪州,世子还会不会和少爷同吃同睡呢?” 萦丝看了她一眼,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你看他们二人的模样,像是能分开的么?不过,少爷背后的势力不少。即便他们亲密些,旁人没有确切证据,又敢瞎说些什么呢?” 飞絮忽然咧嘴一笑,眼中满是狡黠:“嘿嘿,跟了少爷真好,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少奶奶来磋磨我们这些下人。” 萦丝被她逗乐了,却还是轻轻推了她一把:“方才你还说了那种话呢!少爷那般的人,就算真有少奶奶,那少奶奶必然也是好人。” 飞絮歪头想了想,眨了眨眼睛,憨憨一笑:“哦,也对!” 两人低声笑着,飞絮抱着膝盖蜷在篝火旁,明亮的眼神映着火光。 ———— 二月上旬,到了洪州。 洪州原本的知州和通判已经离开,留下了交接工作的师爷,还给秋南亭留了些信,指了几个可用之人。 人刚到州衙,师爷就搬了几筐子案卷账册出来,让他例行审阅。秋南亭本还想将洪州情况先摸个底,去地里还有百姓住的地方瞧瞧。 可现在洪州地区的农田已经开始播种早稻了,南部地区估计都快播完了,北部也即将要开始了。 好在来之前他做过些功课,虽不至于完全将洪州的底摸清楚,但是至少农业和经济基本都了解过了。 秋南亭跟李津在府衙门口草草过了个新官上任的流程,趁着百姓都来看热闹,先把皇帝给自已手谕给大伙给瞧了一眼。 正是李源说,允许他在地方便宜行事,在朝廷的大政策下面自已做些小变革。 百姓们拖家带口,水泄不通围在府衙门口,瞧自已原先顶好的那个父母官给换成了个面嫩的文弱书生,又拿出莫名其妙的“圣旨”,正是疑惑的时候。 秋南亭忽然问了一句话:“各位,那些是种地的,可否往前些来听我说些话?” 百姓们面面相觑,只有十来个往前迈了几步。 “这位大哥,您是种什么的?” “回大人,草民是种稻子的。” “那大爷您呢?” “也是水稻呐!” “那你们一年能余多少钱呐?” 这会儿他们正是实行的均田制,按人头分的田地,农民手里攥着的钱,全是种地又交完税后余下来的。 说到这话,人声音就下去了。 这话说得没意思,挣得多的不爱显摆,挣得少的说出来丢人。 秋南亭也不求得到确切回答,又俯身问了句:“那能想办法再多挣点儿么?” “大人你说的这是啥话嘛!” 大家忽然就七嘴八舌说开了,带着浓重的洪州口音,秋南亭听不甚懂,好在那师爷人还没走,在旁边给他翻译。 “谁还不想多挣点,这个税这么多么,咋挣!” 税的事秋南亭还真没办法,术业有专攻,或许未来他能与郁鹏天讨论一番,不过现在国库都不甚充盈,没有条件给百姓们减负。 “虽然现在本官没办法给你们解决赋税的问题,但是如果地里的东西变多了,是不是自已剩得也能多些?” “是吗?” “咋多啊!” 师爷压了压手掌,百姓们虽然不太认秋南亭,但是上一任知州的师爷他们都认识,多少给点面子,安静了些许。 秋南亭朝师爷感激拱手,“烦请您给介绍介绍。” 第419章 师爷一甩衣袖,清了清嗓子:“方才陛下的手谕也给大伙儿瞧了,这位,正是陛下特意请来的农事奇才,他在翰林院中写了十多卷书,陛下都赞不绝口。他说有法子,那肯定就是有的。” “说不上奇才,只是有些想法。”秋南亭谦虚点头,“只看大家信不信了。” 底下的人都还抓着瞎,完全不明白他到底想干嘛。 秋南亭跟李津对了个眼神,这位通判便被当做知州身边的左膀右臂使唤了,和侍从们从府里搬出来几箱子书来。 秋南亭从箱子里掏出一本。 “有没有又会种地又会识字的?” 第189章 我未摘月,月亮却奔我而来(34) 这一问读书和种地兼具的,底下的人又是一阵骚动。 洪州是鱼米之乡,大多数人以种田为生,也有供家里孩子上学读书的。但凡是送去读书的小孩,家里都不会再让下地了,一是本来小孩子就没田,二是省得耽误了读书。 也就只有些家中大人身体不好,或是家中较为困难的,曾读过书后又回去种地的。 这种人是极少的。 这时,人群中终于有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站了出来。他穿着一身洗得发黄发灰的布衣裳,举起来的手上满是常年劳作留下的粗茧。 秋南亭用鼓励的眼神示意他到自已身边来,他挠了挠头,三两步跨到府衙门口去,一个大汉子含着胸,显得有些拘谨:“大人,草民勉强能认几个字。” “好!”秋南亭将手中的书递给汉子,“你翻开看看,这上面写的,正是关于种稻子的办法。你念出来试试,这些内容能不能明白?” 那汉子拿着书,对着底下磕磕巴巴念了几段,转过身看向秋南亭。 “大人,这些法子有些看得懂,有些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秋南亭点点头,又翻开书中几页,指着其中一段说道:“这里提到,在早稻播种前,如果能提前将田埂加固,同时保证灌溉水渠畅通,后续的水稻生长能更好,你觉得这个办法有没有道理?” 汉子一听,点点头:“这自然是有的,我们平时种稻子也讲究这水渠呢!只是官府没钱修,我们自已又只能弄个大概。” 底下百姓见那汉子与秋南亭对答,似乎也逐渐听出了些门道,不少人开始认真地看向他手中的书,有些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甚至偷偷踮起脚,想要瞧清楚那书到底写了什么。 “你说有些看不懂,能具体说说哪里不明白吗?” 那汉子翻了几页,指着其中一段文字,挠了挠头,语气有些犹豫:“这里写着,晚稻收割后,还要继续种东西。大人,这不是把地种坏了吗?地种了一年,也该让它歇一歇吧?” 话音一落,底下百姓纷纷点头,但凡是个种地的都知道休耕的道理,土里能用的东西有限,一茬茬吸收了就得等恢复。 秋南亭听了,轻轻一笑,伸手翻到书中的某页,指着一幅插图说道:“你看,这里画的就是我建议种的东西。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那汉子凑近一看,皱着眉头盯了半晌,摇了摇头:“像是野花?” 秋南亭笑意更深,将书举起来转向人群:“像野花,但不是野花。有没有人认得它?” 人群安静了一瞬,随后有个细弱的声音从后排传来:“紫云英?这不是药材么?” 秋南亭目光一亮,抬头问道:“是哪位说的?” 说话的是一个挤在人群中的老头,见秋南亭问,犹豫着没有出声。这时,站在一旁的李津一直冷眼注视着人群,闻声后将视线扫向那老头,眉毛一立。 老头猝不及防对上李津的眼神,顿时一个哆嗦,畏畏缩缩地举起手:“是……是草民说的。” 李津闻言,眉毛微挑,懒洋洋地收回目光,侧头吩咐侍从:“请他上来。” 秋南亭瞧见老头的模样,回头小声对李津说:“你瞪人家做什么?吓着了。” 那老头被请到秋南亭身边,听见他这话,肩膀微微一缩,显然还对刚才的眼神心有余悸。他站定后,低着头恭敬地行礼:“大人……” 秋南亭摆摆手,语气柔和:“老人家,您是做什么的?怎么会认得紫云英呢?” 那老头抬头看了秋南亭一眼,犹豫了一下,答道:“草民是抓药的,认识些草药,所以才认得呐。” “原来如此。”秋南亭点点头,回身又翻了几页书,将插图和文字一并指给老头看,“这紫云英确实是一味药材,但它也可以作为一种肥料来用。晚稻收割后,我们种它,不是为了收成,而是为了让地里恢复得更好。” 老头皱了皱眉,疑惑道:“大人,这草民就不懂了?” 秋南亭解释道:“紫云英的根系里会产生一种特殊的物质,可以让土壤更肥沃。种上一季紫云英,等它长成后翻入泥土里,不仅不会让地变坏,反而能让地养出更好的养分。下一年再种稻子,长得会更好。” 其实这紫云英是一种水田豆科绿肥作物,具有固氮能力,可固定空气中氮,活化土壤中的磷、钾,提高利用率,同时紫云英植株在腐解时,产生大量的氮素,维持农田生态系统中的氮循环。 只是肯定不能跟这会儿的农民说什么氮不氮的,只好掰碎了讲解。 “另外,这紫云英连着种三五个年头,还能改良土壤的质地,比如咱们有的黏土田还有板结田,都能变得疏松。” 第420章 他滔滔不绝说了这绿肥作物的好处,下面的人虽被他半哄住,但终究看不见实效。 人们面上都是有些纠结的模样。 秋南亭见状,索性放开话头:“今日搬出来的这些书,写的都是如何种田的法子。这是本官以前在京城写的,里面很多内容,是从民间访得的经验,再结合了一些农书做的总结。 既然陛下让我来这里为大家办事,本官就想着,先从地里这点事入手,咱们一起把收成提高了,大家日子才能过得更好。”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人群,沉声问道:“若本官能在这一年里,帮着承担所有改动需要的花销,你们可愿意跟着试试?” 底下百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都还在犹豫。 片刻后,那站在秋南亭身边汉子咬了咬牙,大声说道:“大人写的这些东西若不是唬人的,那草民愿意试试!” 有了这个带头的,也有几户愿意尝试,秋南亭没强迫剩下的绝大多数人,只让人寻来几张契纸,跟这几户农户签了契约。 在一年内,这些人的田地该如何耕种,如何引水挖渠,都需得听秋南亭的安排。 相应的,种植中所有用到的工具、种子还有一应可能出现的花销都由秋南亭负责。 当然,是秋南亭在离京前,从皇帝那里拿的启动资金,不算太多,但是供这几户人家的地没有问题。 土地的问题急不得,只有出现了产量上的变化,才能让百姓信服。所以战线拉到一年,秋南亭倒也不急。 而有这个开了个口子,秋南亭至少在百姓面前树立了打算认真治理,且还算得上大方的知州形象。 秋南亭将那写的十几卷农书给了师爷一份,师爷等他将事务都上手,便要去找上一任知州,那知州去了江南,更是天下粮仓,若能进一步改良耕种技术,效果也是极好的。 整整一个月后,洪州州衙中的文书总算被看了个七七八八,秋南亭又在街上转了几天,勉强跟部分乡绅也熟络了些许。 师爷见状也不久待了,省得他人在这里一天,前知州权威的阴影就会停留一天。 师爷离开后不久,秋南亭也并未安坐州衙,而是亲自走访那几家签了契约的农户。 三月初,阳光正好,田间微风吹过,带着泥土的清香。 秋南亭挽起袖子,又将裤脚高高挽起,露出半截小腿,蹲在田埂边,认真地盯着田里刚抽出的苗。 他微微眯起眼睛,指着田埂对一旁的农户说道:“这里的埂有些松了,水会流失得快。再紧一些,稻苗能长得更好。我们待会儿将这道渠再改改。” 说完,他又伸手抠了抠田埂上的泥土,感受其湿度。那认真劲儿,俨然不像个高高在上的知州,更像个经验丰富的老农。 站在他身后的李津一派稳重,从头到尾一丝不苟地护在秋南亭身旁,将围上来看热闹的百姓隔开一臂距离。 李津抬眼扫了一圈,那目光分明带着警告,吓得围观的百姓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这新来的知州倒是稀奇,居然亲自下地!”人群中有人低声嘀咕。 “听说这位通判本是监督知州的,怎么瞧着,这通判还护着知州呢?”旁边一人也附和道。 百姓们看着秋南亭在田间忙碌,李津则站在一旁寸步不离,越发觉得这两人的关系有些微妙。 明明通判的职责是监督知州,为何眼前这位却光明正大地护着知州? 无人敢上前质疑。毕竟,自从秋南亭上任以来,不但没有加重百姓的负担,反而在试验田上投入了不少银钱。 百姓们虽然疑惑,但眼下这个知州看上去确实愿意为大家办实事,谁还能多说什么? 田间的围观百姓原本只是看热闹,但见秋南亭在地里看得如此认真,眉头微皱,煞有介事地拨弄着田埂上的泥土。听他说话,也是有理有据,让人不由得信服。 之前他们种地哪里顾得上一直盯着地里的土捻开之后是什么模样。 人群中一个农民看了半晌,终于忍不住挠了挠头,走上前小声说道:“大人,您这瞧得可真细致。能不能……也给草民家那块地瞧瞧?” 说完,他似乎意识到什么,脸顿时红了几分,讪讪地补了一句:“草民最开始没想着试这新法子,现在却要麻烦大人,着实有些……冒昧了。” 秋南亭闻言,抬头望了他一眼,温声道:“有何不可?都是为地里的收成好,多看看无妨。” 他走了几块不同人家的地,俯身各抓了些土,在自已的小臂上捻开,用手轻轻拨弄了几下,随后举给周围的人看:“大家瞧瞧,这土里有没有什么不一样?” 围观的农民纷纷凑近,伸着脖子仔细打量,却大多看不出所以然。秋南亭见状,耐心地解释着颗粒和气味的细微差别。 几个农民挤上前,瞪着眼睛敲秋南亭手中的土样,纷纷点头。 那开口请他看地的农民更是挠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道:“大人,您这法子真是厉害,草民以前都没想过还能这么看泥土。” 秋南亭拍拍他的肩膀:“本官说得再多,地里的事还得靠你们自已掌握。以后遇上不对劲的地方,就多摸摸、多闻闻,时间一长,自然能知道土里的变化。 不过这终究是笨办法,本官那书中记载了不同阶段不同地区各种状态的土壤,但大家不识字这个问题” 第421章 秋南亭低头沉思,李津顺手用帕子将他手臂上的土擦去,将他袖子拉下来。 “开个农学堂吧,只要找会识字的人给他们念念就行。” 秋南亭看向李津,眼睛弯了起来。 “好。大家觉得如何?虽然可能会有听不懂的,但到时可将问题汇总给那念书的人,一并交给本官,本官给他讲之后再转述给你们。” 第190章 重生之我是小猫咪(1) 夕阳下,小摊贩正忙着收拾一天的摊子,卖糖葫芦的小贩将最后几串糖葫芦用红布盖好,嘴里哼着洪州小调。 街角的糕点铺冒出阵阵甜香,门口排满了提着篮子的妇人,热情地与伙计讨价还价。 不远处的茶馆里传来说书人的激昂声音,听书的老者拍着桌子叫好,茶盏碰撞声此起彼伏。 巷口的顽童嬉笑着追逐,手里挥舞着刚从木匠铺讨来的木剑,脚下踢起一阵尘土。整个洪州的街道,繁忙却不显得混乱,每一处都透着生活的满足与宁静。 就在这热闹的街道旁,一条幽深的小巷里,地上的一堆东西忽然晃动了一下。 片刻后,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猫从衣服堆里拱了出来。小猫身长不过成年男人的两掌长,浑身毛发干净柔顺,通体雪白。 它摇摇晃晃地走到巷子口,歪着头打量外面的世界。 夕阳的余晖洒在它的胡须上,白猫的鼻子动了动,嘴巴轻轻张了张,忽然猛地张到极限,像是要惊叫一声,但没发出任何声音。 它回身一跳,结果被自已短短的腿绊了一跤,滚回衣服堆里。小猫从衣服堆中叼出一个树藤模样的圆环,用脑袋拱来拱去。 圆环忽然就如活物一般滑动起来,哧溜溜像条蛇一样展开,里面裹着的一颗发光绿球也随之飞出来,左右来回晃,明明是一个没有五官也没有四肢的小球,却无端有种慌乱的感觉。 这正是缠云藤和碧水灵木心。 他们的小主人就出门走访街边的功夫,忽然身子就开始晃,扶着墙走到巷子里,忽然整个人就缩了水,最后变成一只白猫。 变成白猫的秋南亭甩了甩毛茸茸的脑袋,用爪子把缠云藤拨到面前,低声“咪咪”叫了几声。缠云藤仿佛听懂了似的,赶紧缠回他的脖子上,将绿球也一并护好。 白猫撒丫子就往外。 整个世界在他的眼中变得巨大。 不过好在基本的方位感还在,小猫走了几步就无师自通跑起来,沿着墙根一路往府衙的方向跑。 路上很顺利,府衙大门很快就出现在小猫面前。 因为他本来就没有离家太远,否则李津也不会让他一人出门。李津在府里处理第二日要跟其他几个州中官员交流的文书,他出来浅浅躲个闲,结果没想到就 不过门口两个守卫有点棘手。 他来洪州一年半,已经培养不少心腹和自已人,整个府衙的安保工作做得很好,平日任何人想未经允许进入,那都是没门的。 门口两个守卫正挺直身子执勤,目不斜视,神情严肃。秋南亭 小猫在墙根踌躇了一阵,终于下定决心迈开四爪,冲着府衙的大门跑去。它铆足了劲,哧溜一下就从敞着的大门冲了进去。 “什么东西跑进去了!” “好像是一只狮猫!”门口的守卫大喊一声,立刻追了上来。 秋南亭沿着石子路拔腿狂奔,头也不敢回。他拼命加速,嘴里发出一连串急促的“咪咪”叫声。 只希望李津能听见这声音,有点儿默契能发现异常。 可他们住的地方太靠里了,李津没出来,压根没机会听见。 秋南亭回头去看后面追自已的人,竟然已经有四个守卫了。 “咪——呜!” “嗯?这是秋大人养的狸奴?” 秋南亭瞪大眼睛,他撞在了一只皂色靴子上,一个人蹲了下来。 蹲下的男子眉目俊秀,有些眼熟,眉毛粗而淡,嘴角挂着一抹浅浅的笑,神色温和。 他穿着银白色的袍子,腰间别着一块玉佩,身姿挺拔,气度非凡。 这是谁? 这是秋南亭不认识的人。 怎会出现在府中? 这人身后跟着萦丝。 萦丝看见这只通体雪白的猫也吃了一惊,“这不是我家大人的猫,殿下小心,恐是野猫,只怕会挠人。” 殿下? 是—— “咪!”秋南亭惊诧出声。 这是太子殿下!怪不得眉眼跟李源、李汶甚至李津都有相似之处。 前些日子皇帝来信,说让太子到洪州来跟他学习一段时间,没想到这会儿就到了。 还偏偏在这会儿上门来! “别怕别怕,没人要伤害你。”太子李湛伸手摸摸白猫下巴,秋南亭被他挠得下意识扬起了脖子,略长的毛毛下面的藤镯子就露了出来。 “咦?”李湛摸到那镯子,“看样子不是野猫,是谁家的猫跑到秋大人府上了。” 萦丝也蹲过来瞧,这一瞧吃了一惊,“殿下,请容奴婢仔细瞧瞧这环。” 她将小猫抱起来,发现它软趴趴的,并没有任何挣扎的意思,不由得松了口气,仔细扒拉着它脖子上的毛看那镯子。 萦丝越看越觉得眼熟,神色间逐渐露出疑惑:“这分明是……我家大人手上戴的镯子,连镶的珠子都一模一样!” 第422章 说完,她猛然站起身,连忙叫来一个下人:“快去,赶紧到里面请世子殿下过来!” 她抱着猫转身对李湛行礼:“殿下,失礼了!我家大人在外恐怕出了意外,这镯子他平日从不离手,现在竟出现在这里,实在令人担忧,还请恕奴婢无法远送了。” “无妨。”李湛目光落在她怀里蔫蔫的小猫身上,“不若暂且将猫松开些吧,它看着不像会到处乱跑的样子,说不定是受到秋大人授意特意来送信的。” 萦丝这才意识到自已抱得有点用力,低头一看,小猫的小脸都被她挤得变了形,不由得满脸歉意:“殿下说得是,奴婢这就松开。” “给孤吧。”李湛伸出双手,掌心朝上,“孤暂时不急着离开,若有需要,孤这里也带了几名暗卫,方便随时协助。” 萦丝点了点头,准备先将镯子从猫脖子上取下。谁知她试了几下,这藤环竟严丝合缝地卡在白猫的脖子上,根本无法挪动分毫。 “这镯子……”萦丝愣了一下。 李湛看了看她试图摘镯子的动作,连忙伸手阻止:“别强行弄了,再伤着它。” 说完他就将小猫抱过来轻轻顺毛。 急促的脚步声从庭院深处传来,像是一阵风般迅速接近。李津迈着急促的步子,面色严肃,站定在萦丝身后。他的目光冷冷地扫过庭院里聚着的一群人,最后落在为首的李湛——手里的白猫上。 李津的胸口微微起伏,呼吸一滞,三两步冲到李湛面前。 那白猫一见到李津,立刻睁大眼睛,嘴里不停发出急促的“咪咪”叫声,在李湛的手心里挣扎着,毛茸茸的小爪子来回扒拉。 “给我吧。”李津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 李湛稀里糊涂把猫给他了。 “这是渡恒养的吗?” “嗯,我的。”李津说完想抱着猫转身就走。 “世子殿下!”萦丝连忙追上两步,神色焦急,“这猫脖子上戴着大人的镯子!” 李津低头去摸,果然摸到了缠云藤,缠云藤在厚厚的毛毛里绕着李津的手指滑了两下。 “嗯,摸到了。” 萦丝的神色却更加急切:“世子殿下,大人还没回来,不去找他吗?这猫” “这几日与他吵架了,他说出去住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不必去惹他了。这猫是他捡到的,暂时帮他养些时日。” 秋南亭: 真是天衣无缝的借口。 萦丝好几次张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世子会不在意她们大人的安危吗?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就算有人把刀抵在李津脖子上,让李津对秋南亭说句重话,那萦丝都会觉得李津会硬抗一刀。 所以她们大人真的就这么不告而别了?还是偷偷的就只告诉了世子一人? 第191章 重生之我是小猫咪(2) 李津抱着白猫穿过庭院,径直走向他们居住的内院。 他低头看了一眼把两只爪子扒在他胸口上一动不动的小猫,轻轻叹了口气,将房门掩上。屋内没有旁人,只有他和这只毛茸茸的猫。 “怎么就忽然变成猫了。”他低声喃喃,将猫放在桌上,目光在它纯白的长毛上扫过。 猫身上的白毛上沾了些灰尘泥土,还因为被萦丝翻了藤环,肚皮上的毛有些乱糟糟的。特别是因着在地上跑了许久,四个小爪子黢黑。 李津挑起它一只前爪,都看不清肉垫原本的颜色。 小猫被他抓着的那只爪子轻轻挠了他两下,待被放开就拘谨地缩成一团,像是尽量在减少自已脏兮兮的爪子踩在桌面上的部分。 李津呼噜了两下它的下巴,“待会儿擦一下就好了,你坐好,我先去给你打水洗澡。” “咪。”秋南亭仰头目送他出门,低头看了一眼沾上泥的桌子,嫌弃地抖抖胡子,想到地上去。 探头一看,平日在他大腿的桌子现在看起来就跟有几层楼高一般。它在桌沿徘徊,扒拉了两下颈间的藤环。 缠云藤立马会意,伸出几根长藤织出一个小滑梯,飞出来的碧水灵木心顺着那滑梯嗖一下就滑到了地上,在底下一跳一跳地无声呼唤小主人。 猫爪子刚放上那藤编滑梯,一只手就穿过肚皮把整只猫捧了起来。 “你真是……成了猫也不让人省心。” 小猫趴在他手心,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耳朵动了动,装作没听懂的样子缩了缩爪子。缠云藤也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又变回藤环躺在桌上。 李津端来了两盆水,一个大盆一个小盆,大盆水装满了,冒着热气,小盆里的水则是刚刚没过拳头。 他小心翼翼把小猫碰到小盆上方,小猫往底下刨了几爪子,碰到了温热的水。 “会怕水吗?如果不舒服,就叫一声,舒服就叫两声。”李津把猫脑袋对着自已,盯着那双泛着蓝光的竖瞳。 “咪!咪!”小猫加快速度刨了两下,示意他赶紧把自已放进水里。 “变成小猫也这么爱干净呢?还是说小猫都这么爱干净。”李津嘴里碎碎地念叨着,不过也得不到秋南亭的回应,小猫最多就只能咪咪喵喵地叫。 李津用手拢着水给它洗身上的毛毛,小猫仰着脑袋,眯着眼睛享受。 “等818这次任务结束我要把它开除。” “咪?” 第423章 小猫身上的毛忽然竖了起来。 “你还要帮它说话,你试试能不能说出来话?” “咪咪咪呜——!”小猫想伸爪子挠人,又怕把他挠伤,最后只能用肉垫拍他的手背。 李津捏捏送上门来的肉垫,用湿布巾搓了搓,现出粉色的软肉。 “我实在不明白,它一个老员工为什么总在我们这里出现失误。” 没错,这次意外又是818无意造成的。它本来已经接收新的宿主,去做新一轮的任务了,但因为它把上一任宿主的身份数据放在了自已的快捷栏里,结果在给现任宿主调整小世界身份的时候,一不小心把秋南亭的数据也给动到了。 这件事刚发生,818立马连通了跟秋南亭的交流频道,跟他疯狂认错,但是因为还要继续做任务,它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还得等它现在这个宿主把当前小世界任务做完,才能把身份数据改回来。 而就在秋南亭回到府里,李津看到他变成的小猫,触碰到小猫之后,才从与他身份数据的连接中,发现了来龙去脉。 “喵——”秋南亭拖长了声音,往李津手臂上爬,试图让他专心给自已洗澡。 “你就包庇它吧”李津拉着张脸,没好气给他搓身上,换了好几次水才把整个猫洗得干干净净。 最后擦完桌子的他抱着被毛巾包住的猫,坐在床沿给它擦水。 小猫安静地趴在他腿上,歪着脑袋,粉色的耳朵被毛巾夹着一遍遍擦拭,尖尖的耳尖晃了晃,像是有些痒。它那长长的尾巴湿哒哒地垂在一旁,绕着李津的手腕蹭了蹭。 “是不是从缠云藤那里学的?”李津低头看了它一眼,随手用毛巾捋了捋它的大尾巴,将尾尖擦得干干净净。 小猫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粉色的小舌头吐出来舔了舔自已的鼻尖,耳朵动了动,又缩回到毛巾里,变成一团软绵绵的雪团。 李津嘴角微微勾起,指尖轻轻戳了戳它的小脑袋,“看起来很适应嘛,你这么包庇818,是不是因为变成猫正合你意?” 秋南亭自然是没有变成猫这个愿望的,他又伸爪子去挠李津,往他胸口上爬试图用爪子堵住他的嘴。 李津看着他不满的小动作,低笑一声,顺势托着猫的屁股,将他稳稳接住,低头贴近那三瓣小嘴,毫不犹豫地亲了一下。 小猫愣住了。 呃呃呃这个角度的李津好大一只好吓猫啊! “干嘛?”李津看着他僵住的小模样,笑意更深了,“人的时候能亲,猫的时候反而不行了?” 说着,他拿起擦干的小猫,轻轻揣进自已的衣襟里,将猫护得严严实实,转身出门去把洗澡的盆收拾好。 萦丝和听了消息来的飞絮正惴惴不安守在门口。 “世子……”萦丝看见李津,连忙行了一礼。 “你们去休息就行,最近他不在,不用你们守着伺候。”李津一手把盆递给飞絮,一手摸着肚子上的拱起。 “那,那大人有没有说他什么时候回来?”飞絮低声问道。 李津顿了顿,低头看了一眼衣襟里的毛团,随即叹了一口气:“没,等他消气吧,他还是第一次跟我生那么大唔” 他隔着衣服捏住挠他的爪子,“嗯看来下次不能再惹他了。” 萦丝跟飞絮从李津嘴里也打听不到什么,只能失望地行礼退下,转身回住处。 李津抱着猫往回走时,忽然想起了什么,低声问道:“你的衣服是不是落在外面了?不会被人发现吧?” 小猫立即“咪”了一声,伸爪子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衣襟,似乎在示意。 “……算了,还是去看看吧。”李津叹了口气,抱着猫按着爪爪的指引一路走到巷子里,果然在一堆杂乱的衣服堆里发现了秋南亭变身前的衣服。他将衣服收拾好,抱着猫回家。 回到房里后,李津将衣服放好,这才抱着猫上床休息。 猫被安放在他的枕边,小脑袋缩成一团,温暖的呼吸轻轻洒在他的颈窝,毛茸茸的触感虽与平时大相径庭,但是却也暖呼呼的。 然而,夜半时分,李津却做了一个可怕的梦。 他梦到这个世界上压根没有秋南亭这个人,所有的一切,其实都是他对着一只白猫的臆想。 他猛然从梦中惊醒,心跳如鼓,伸手按住胸口,却感到一团柔软的毛茸茸触感。 低头一看,正是那只白猫正趴在他的胸口,蜷成了一团,呼噜噜地打着小小的猫鼾。 “南亭?”他试探着叫了一声。 小猫呼噜声没停,只是耳朵抖了抖,似乎完全没有醒来的意思。 李津伸手顺了两下猫背,小猫的耳朵再次轻轻抖动,眼睛仍然紧闭着。 “南亭,醒醒。”他用手指戳了戳小猫的下巴。 小猫似乎抗议似的,喉咙里的呼噜声变得更大了些,整个身子都埋进他的手掌里。 李津无奈地叹了口气,将手掌按在猫背上轻轻摇了两下。 小猫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小嘴张得大大的,打了个哈欠,粉色的小舌头一闪而过,随即又缩回嘴里。 “醒了?”李津改为戳戳它的脸,“叫一声让我听听。” “咪——” 这么晚不睡干什么? 小猫抬起爪子踩在他的胸口,肉垫轻轻按了几下,像是无意识地踩奶,米粒一般的指甲在指缝里隐隐约约的。 第424章 “再叫一声。”李津嘴角带着笑意,顺手托住它的小爪子,“真好捏。” “咪!” 快睡啊! 小猫啪一下扑到他脸上,把他的眼睛盖住,趴着继续睡了。 第192章 重生之我是小猫咪(3) 深夜醒来又被猫肚子捂住脸睡着之后,李津一觉睡到大天亮。 第二天清晨是被小猫爪子蹬着鼻子踩醒的。 李津微微皱了皱眉,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硕大的猫猫头。 小猫宝蓝色的竖瞳在晨光下泛着微光,毛茸茸的脸几乎贴在他鼻子上。它抬起爪子,轻轻踩了踩他的鼻梁,又收了回去。 “……南亭?”李津低哑的声音透着些许刚醒的慵懒。 小猫见他醒了,立刻轻巧地跳到他胸口,四只小爪子有规律地一张一合,开始在他身上踩奶,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李津伸手摸摸它的背脊,毛茸茸的尾巴顺着他的手腕左右摇晃。 “咪咪咪——” 小猫小声叫着,小脑袋抬得高高的,嘴巴一张一合。 要饿死了—— 小猫的毛发在晨光下显得柔软又蓬松,尖尖的耳朵随着它的叫声一抖一抖,粉嫩的小鼻子微微翕动,眼看李津半天没动,往前爬了两步,用爪子轻挠李津的嘴角。 李津下意识地抬手将它的小脑袋拢过来,跟抱人一般,直接低头在猫的额头上亲了一口,动作干脆利落。 然而,小猫的反应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它后退了一步,耳朵气得抖了两下,爪子飞快地扬起,指甲收得严严实实,挠了他一爪子。 李津被挠得一怔,疼倒是不疼的,但是比之前闹着玩挠的力度重上不少。 他目光落在面前的小猫身上。小猫气呼呼地瞪着,像是在控诉一般。 李津盯着它看了半晌,这才缓缓反应过来,叹了口气:“原来是饿了。” 起身穿好衣服,李津将猫熟练地塞进了自已的衣襟里,只露出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小猫似乎对这种姿势非常适应,乖乖地窝在衣襟里,甚至还舒服地把两个爪子搭在衣领处。 朝门外吩咐完没一会儿,萦丝便端着早饭进来了。 府里的饭菜一直都不复杂,只有偶尔兴起才会吃些新花样,这是秋南亭作为父母官给自已的准则。桌上有几个热气腾腾的包子、一碗清粥、一碟小菜,以及两个水煮蛋。 “再加些餐食,然后把南亭的碗拿来。”李津扫了一眼饭菜,又看了看怀里的小猫。 “世子,这怎么行呢?”萦丝连忙出声,“怎能让畜生用大人的餐具?” “这不是畜……”李津一时语塞,抬手捏了捏猫的耳朵,低声叹了口气,“罢了,拿另外的碗来,平坦一些的。” 萦丝面上不解,心中有些气闷,还以为两个大人吵架之后,李津在报复秋南亭。 “大人不见了,他就抱着一只猫当宝贝……这算什么?”她经过飞絮,忍不住为秋南亭抱不平,“他惹了大人,还不去找大人哄大人。” “姐姐,兴许是因为爱屋及乌呢?之前也不见世子有喜欢过什么小宠,定是大人嘱咐了,他才这么上心的。” 萦丝皱眉,冷哼一声:“爱屋及乌?那也不至于让一只畜生吃我们大人的碗,明知大人是爱干净的,这难道不是在故意膈应大人吗?” 飞絮见萦丝真是气上头了,连忙轻声劝道:“姐姐,两位大人的事,哪有我们插嘴的呢?别因这个让自已难受了。” 萦丝难得发脾气,语气中透着的火气几乎快盖不住:“那你去伺候那只猫去吧!我是不想看他跟只猫腻腻歪歪的了。” 于是最后给拿碗来的是飞絮,碗里装了半碗粥,几片菜叶子,看着刚好够一只小猫吃的。 李津将猫从衣襟里抱出来,放在桌上。小猫一被放下,就坐在桌边不动了,鼻子一抽一抽的。 “马上就吃,是不是饿坏了?”李津捏捏它后颈的毛毛,用筷子掰开一个肉包,夹成小块放进小碗里。 小猫低头闻了闻,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会吃饭吗?”李津让下人都退下,剥开一个水煮蛋,掰了点儿蛋白喂到猫嘴边。 小猫张开嘴,被掰得刚好的小块儿蛋白就落入它口中,咀嚼是下意识的动作,好在变换形态也是会的,它吃完半个水煮蛋就自已扒拉着小碗舔粥去了。 它先用小舌头舔了一下粥,又轻轻舔了几口包子的肉馅,显然对味道颇为满意,舌头灵活地一卷,将肉馅儿卷入口中,咀嚼了几下,又张嘴舔起了粥。 虽是猫的模样,秋南亭吃东西还是慢条斯理的,吃完一小碗粥,脸上也不见沾上什么,不过吃完李津还是用手帕给它擦了擦嘴,顺手捏着它的三瓣嘴唇仔细端详。 “咪?” “没什么,就是觉得,好像确实跟你长得很像。”李津盯着那对玻璃珠一样的蓝色猫瞳,指腹轻轻擦过它眼角,“这里不像,这里像我。” “咪——!” 除了颜色跟蓝潇有些像之外完全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好吗! “看吧你也这么觉得,所以以后我们可以生只小猫,就长这样,脸像你,眼睛朝我。” 下人来通传太子殿下又来拜访时,李津便脸上带着三条红痕去前厅打招呼了。 猫还是被揣在衣襟里,刚才把人挠出印子的这位此时心虚地缩着头,整只蜷在李津的衣襟里。 第425章 到了前院,见李湛一袭素白衣袍,腰间束着玉带,眉目间透着一股平和的书卷气。 他见李津来了,微微一笑:“渡恒。” 李津行礼后,淡声说道:“殿下,近日秋大人都不在府上,若殿下无事,不妨先自行在洪州逛逛,或是我安排人带殿下四处走走。” “孤知道。”李湛目光落在身旁的飞絮身上,“方才这位姑娘已告知于我。” 飞絮瞄了一眼太子,又看了一眼李津怀里鼓囊囊的衣服,低头给二人端茶点去。 “听说秋大人捡了只猫回来养,”李湛顺手给李津倒了杯茶,推到他面前,“孤昨日瞧见一眼,觉得颇为投缘,今日特地带了些东西来,想送给这只小宠。不知它现在在何处?” 投缘? 李津笑了一声,指指自已胸前。 李湛这才注意到李津衣襟处的异样。那里正微微鼓起,似乎藏着什么东西。就在这时,一只小爪子从衣襟里刨了出来,露出粉粉嫩嫩的肉垫,在外袍的边缘轻轻勾了两下,随即又缩了回去,留下了一只半露毛茸茸的耳朵在外晃了晃。 “哦?”李湛的目光瞬间亮了几分,“原来就在世子怀里?孤还以为是在内院玩耍。” 李津低头看了看衣襟,透过缝隙正好对上小猫那双泛着蓝光的圆眼睛。小猫似乎听到外面的声音,却隔着衣服听不太清,便好奇地抬起头,张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李津目光柔和下来,抬手按住小猫的脑袋和爪子,轻声道:“它怕生,就不抱出来给殿下瞧了。礼物就收下了,多谢殿下。” “无妨。”李湛嘴上应着,目光却始终盯着李津的衣襟。他在东宫里长大,接触的不是繁文缛节,就是朝堂纷争,哪里有机会看到这样可爱的生灵? 他忍不住说道:“孤实在好奇,劳烦渡恒多停留片刻,看它能否探出头来。” 李津低头看了一眼衣襟里的小猫,见它软软地趴着,不知是不是挨着温热的身体的原因,有些困倦,脑袋在他胸口翻来覆去地蹭。 他看了都要爱死了,怎可能拿给别人看。 李津手放在外面托住猫软塌塌的背,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拍,“它好像睡着了,应当是不会钻出来了。” “那既然睡着了,是否可以抱出来?这样也不会吓到它。”李湛追问道。 李津脸上挂着秋南亭教他的礼貌的笑,目光平静地看向李湛:“殿下,陛下来信说,您是来此处与秋大人学习的。” 李湛神色微动,正色点头:“正是。” 李津继续说道:“我与秋大人形影不离,所以也颇为了解他。若他此时在这里,应当会对殿下提这样一个建议。” “愿闻其详。” 李津坐直了身子,勾唇道:“作为储君,不要过分展露自已的喜好。” 第193章 重生之我是小猫咪(4) 李湛被李津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这话他何止听过百十遍,只是每次听,总觉得分外刺耳。 他自讨没趣,却也没觉得李津有多僭越,如坐针毡般待了一会儿便告辞离去。 李津目送李湛的背影消失,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小猫,轻声道:“人走了,咱们得做正事了。” 秋南亭虽变成了猫,但府衙里的事务还得继续运转。把所有工作都堆到他恢复人形再处理显然不现实。 书房里,李津将小猫放在书桌上,桌面上摊着厚厚的文书,字里行间满是洪州的事务。 这些字对猫来说显然有些大,几行字就差不多有它整个脑袋那么宽。小猫端坐着,歪着脑袋试图看清纸上的内容,眼睛在一行行字间来回转动,表情有些费劲。 “看得懂吗?”李津挑眉,抬手将小猫抱到自已跟前,示意它窝在桌沿上。 小猫抬头看了看他,喉咙里发出一声软糯的“咪”。 看当然是看得懂的。 “我给你念吧?”李津低头问道。 “咪。”小猫点头。 可是问题来了,念了,小猫也没办法回复,最后还是得李津处理,李津处理完几篇之后,小猫就无聊得很,两只爪子扒着李津的手腕有些昏昏欲睡。 “南街石板年久失修,已多次出现行人摔倒的情况,预计修缮费用需银三十两,工期半月——” 李津念完才感觉左手重重的,小猫已经完全趴在自已手臂上。 他挠挠小猫的下巴,小猫被挠得舒服,眯着眼睛仰起脑袋,下意识伸出小舌头舔了李津一口。然而舔完之后,它忽然愣住了,半张着嘴,一副闭不上嘴的模样,半条粉色的小舌头僵在外面,呆滞得像个木偶。 “干嘛呢?”李津失笑,摸摸自已被舔的手腕,还残留着细细密密麻痒的感觉,“不会是嫌弃我吧?” 小猫闻言收回舌头,只用嘴巴碰碰那里,枕着李津的手继续睡觉。 “咪咪咪” 嫌弃还是要嫌弃的,再怎么也不能舔人没洗过的手。 “好了你睡吧,难得能休息,这些我一人也能看完。” 变成小猫之后,秋南亭总觉得精力有些不足,或许是一具小小的猫的身躯,承载他作为一个人类的灵魂本就有些困难,所以总是困得格外快。 日子一天天过去。 每日仍与李津同吃同睡,与从前的不同只有秋南亭没办法以一个人类的身份活动而已。 哦,当然还有萦丝对李津越来越多的不满。 第426章 甚至连秋南亭都感觉到了。 萦丝觉得李津再不是之前她认识的那个对秋南亭很好很好的人,连带着对李津的新宠——也就是秋南亭变的猫,都有些嫌弃。 李津忙的时候,秋南亭会推门自已出去遛遛,被萦丝碰见,萦丝便会蛮不高兴地问它:“你当真是大人捡回来的吗?大人想养猫,那为何大人不留在家里养你,定是那人想养,而大人不喜欢。因着你,大人都直接不回家了,也不知道大人在外过得好不好,怎么能不带着我们去伺候” 她跟猫说话也不求回应,只是心中郁闷想找个出口。 好在是被她家大人听见的,这番话话里话外都是对秋南亭的维护。 秋南亭欣慰之余也恨不得口吐人言,帮李津辩两句,可惜做不到,只能啪嗒啪嗒跑走。 而若是遇上飞絮,则倒还好。飞絮是极喜欢小猫的,见到它独自跑出房门,便会把他抱起来,问他想去哪儿。 人和猫自然是不能交流的,飞絮便会带它去吃好吃的,秋南亭也是在飞絮的带领下头一次把自家后厨摸了遍了。 秋南亭这一“走”就是一旬,太子毕竟是冲着他来的,也无法一直一个人在外体察民情,便三五不时还是要来拜访一下。 恰好就有那么一天,秋南亭自已出了屋子玩,又恰好太子李湛来访,恰好是飞絮去迎客,飞絮便将猫揣在怀里一同去。 这一日阳光正好,天空湛蓝如洗,微风从庭院的梧桐间穿过,带起一片沙沙作响的叶声。秋南亭窝在飞絮臂弯,悠闲地晒太阳。 这抹白影映入眼帘的时候,可让李湛满足了。 飞絮见太子喜欢,便把小猫放在主座手边的桌上,李湛也不碰,只含笑低头仔细去瞧。 “殿下,今日世子在书房处理事务,已经让人通报去了,还请稍等片刻。” “无妨,若是渡恒忙着,他不来也行,孤只是闲着,便想着来跟他说几句话解解闷罢了。现下有这小宠在,也是一样的。” 他说着,低头看向桌上的白猫,阳光下宛如云团般蓬松柔软,像个小小的棉花球。 它安静地坐在桌上,蓝绿色的竖瞳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真是乖巧。”李湛轻声感叹,眼底不由得多了几分柔和。 秋南亭对太子的初印象不错,他对生灵的态度正能体现他对百姓的态度,仁德之心在他身上体现得颇为明显,这也算是难能可贵了。 但他也一下子能猜到,皇帝对这个太子的看法。 皇帝本人是一个温柔而不失刚硬的人,他选择了较为激进的人作为自已的心腹,便戴上了仁善温和的面具。 而太子则像他纯善的那一半,没什么冲劲。他爱民,却不知真正的民是什么样,故而实际上并不知道怎样才算真的爱民。 他试图一个优秀的储君,可惜他不知自已究竟该以何种姿态面对不同的人,便显得整个人有些——好欺负。 至少秋南亭是这么觉得的。 在秋南亭从前坐高堂的日子里,他就明白了,作为一个上位者,下面的人对自已敬和爱是应当的,但是惧其实也是不可缺少的。 李湛很明显就缺了这一点。 不过秋南亭现在根本无法跟他交流,只能再继续观察他。 此刻的李湛完全没意识到,眼前的这只白猫正一边打量他,一边暗自琢磨如何在日后教育自已。 他现在看猫看得正起劲,越看越觉得喜爱,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摸了摸猫脑袋。 小猫缩了缩脖子,见猫似乎有些不适,李湛立刻将手收了回来,笑着说道:“孤倒是莽撞了,看来它还不大认人。” 他的目光移到猫的脖子上,发现那里光秃秃的,不见第一次见到时的藤环,便随口问道:“咦?这猫脖子上的藤环怎么取下来的?” 第一次见时,萦丝怎么都没扯开,李湛生出些好奇来。 飞絮站在一旁,低头答道:“是世子取下来的,奴婢也不清楚。” “你怕孤么?来让孤瞧瞧。”李湛伸出手,想摸摸猫脖子有没有伤,然而小猫扭头就跳下了桌子。 “哎,你,你——这只猫叫什么来着?”李湛离座去追它,边追边问。 飞絮挠挠头,跟在后面,只能道一句“奴婢也不知。” 她总不能说不小心听见李津叫这只猫南亭吧,反正除了李津没人敢这么叫这只猫。 小猫在前厅地上跑了两步,灵巧地一转身,便蹿到了廊下。然而,它还没跑出几步,便被一双稳健的大手轻轻捞了起来。 “殿下,又来了。” 李湛抬头一看,正是李津来了。见他身着一袭深青长袍,腰间挂着一块素玉,面容冷峻,神色中透着惯有的沉稳。 怀里的白猫在他手上安静得像一团软毛,蓝绿色的眼睛眨了眨,比方才灵动不少。 李津本来没打算来见太子的,结果从文书里抬起头,忽然发现猫不在书房,一问是跟着飞絮去前院了,他才扔了手中的笔过来。 “洪州事务繁多,恕臣无法陪殿下了。” “且慢,你家这小宠叫什么名字,孤与它有几面之缘,却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它。” “停舟。” “停——这,这不是秋大人的字吗?” “嗯?”李津掂了掂怀里的猫,像是故意炫耀一般,“这是秋大人起的。” 第427章 “咪。” 又在胡说八道。 这句被李津给听懂了,他捏捏小猫动来动去的耳朵,“我没乱说哦,停舟二字本来就就是秋大人自已起的。” 李湛瞧着一人一猫的互动,艳羡不已,眼看那白团子心痒难耐,想着干脆自已也养一只好了。 “那便不叨扰了,孤就在这儿歇息,渡恒你去处理事务便是。” 李津抱着猫回了书房,一回去就捧着毛茸茸的猫腮,小声念叨着让它别再跑出去了。 这个建议自然没有被当即采纳。 夜晚,李津照旧给小猫洗澡。他动作已经颇为熟练,搓洗得十分认真,直到猫全身的毛发都被洗得干净柔顺,才将它放在毛巾里包好,抱到桌上开始梳毛。 然而,梳着梳着,他发现事情不对劲——毛刷上沾满了白毛,空气中也开始飘起零星的毛发。猫毛四处飞舞,仿佛下了一场小雪。 李津看着这些轻飘飘的毛,不由得皱了皱眉。 “怎么掉了这么多?”他低声自语,手指在空中一捞,将飘着的毛抓在手里,捏成一小团。 但这只是开始。他继续梳了几下,毛更多了,满桌都是。李津索性停下手,将空中飞舞的毛发一一抓住,又把桌上的毛毛堆在一起,捏成一团。 这团毛越堆越大,直到几乎有半只猫的体积。李津低头看了看趴在桌上的白猫,神色复杂。 小猫显然也发现了桌上那滩触目惊心的毛毛,顿时瞪大了眼睛,喉咙里发出惊恐的咪咪声。 它伸出爪子轻轻扒拉了一下毛团,像是在确认这到底是不是自已的。 李津抱着猫看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一定是因为你今天出去找别人玩嗷——” 被挠了一爪子的李津找来几个下人问,结果府里的人都没接触过养猫,能确定的只有,至少这段时间不是毛毛宠物的换毛期。 结果半夜三更,洪州府衙从外面请了个兽医进来。 给小猫瞧完之后,从床上被叫起来哈欠连天的兽医得出一个结论——吃太咸了。 第194章 重生之我是小猫咪(5) 小猫萎靡地被包在被子里,两只耳朵可怜地撇着,脸埋在两只前爪里。 李津心疼地摸他的后脖颈,结果一摸又是一手毛,也不敢再摸了。 “明日开始我便让人给你单独做吃的。” “咪” “乖,没掉多少,根本看不出来。先睡觉吧。”李津把毛团子往怀里拢了拢,猫脑袋便自发找到他的胸口窝下来。 “咪咪咪呜” “嗯嗯,等变回人肯定就不会掉毛了。” 第二日醒来果然是粘了满被窝的毛,一人一猫醒来的时候,各自打了个喷嚏,白毛毛险些被吹上床顶。 小猫看见这一床的毛,整只猫都要不好了,脑袋往李津的胸膛上一撞,看样子是恨不得把自已一头创晕过去。 李津侧躺着,一手把猫搂怀里,一手在被子里抓毛毛搓成一团。 “世子。”外面飞絮敲门,“太子殿下又来了。” “这才什么时辰啊?”李津撑着坐起来。 小猫闻声往门口方向瞧,湛蓝的眼珠子扫到床头一大团白毛毛的盛况惨叫一声,整只猫钻进了被子里。 “回世子,快辰时了。太子殿下说是来给猫送药的。” 李津起身穿上外衣和鞋,将猫脑袋从被子里逮出来,把它毛茸茸的身子用被子团团包住才去开门。 “什么药?” “应当是治掉毛的吧。”这门一开,飞絮就瞧见李津一身的白毛毛,面上有些忧心忡忡,看样子是担心猫秃了,“殿下说昨晚听说了府里请人的事。” “他消息倒是灵通,是用了早饭来的吗?”李津慢条斯理整理衣服上的猫毛。 “奴婢没问。” “罢了,把人请到后面来吧,早饭摆外面。给猫另做不放佐料的。” 飞絮应是。 李津又回被窝里把正在郁郁的猫挖出来,也不敢梳毛了,只能用手把乱糟糟的毛顺几下,再揣进衣襟里。 “咪——”小猫的爪子往外刨,看着是不想待在里面。 “待会儿,饭来了就抱你出来吃。”李津把衣襟拢住。 “咪咪咪!” 待在衣服里蹭得毛掉得更快了啊! 李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李津满身毛的样子,眼中的艳羡却比昨日少了些许。 他说昨日去找了些卖小宠的地方,相中几只长得颇为可爱的小猫,其中有一只就跟李津家这只差不多。 “我家这只还是较为特别的。”饭摆上之后,李津忽然说了一句。 “确实,毛色雪白而无一点瑕疵,叫声也颇为可爱,关键是黏人,真真是很好的。”李湛附和。 李津听完嘴角一撇,把猫抱出来,把秋南亭专门的猫碗端到面前来,让猫坐在桌上吃。 “殿下说有带药来?” 闻言小猫一个仰头,扭向李津。 “咪?” 什么药?你怎么了? “是,”李湛让随从取出两个药包,“这也是那卖小宠的店里配的,说是猫若掉毛严重,可以熬些喝,或许能缓解一二。” 李津大掌拢住小猫脑袋,随手揉捏两下。 “那便多谢殿下了。” “不必客气,我与这停,停舟,也是颇为投缘的。” 第428章 李津微微一笑,没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将药包收好,看着小猫埋头吃饭,偶尔抬头瞥向李湛。 用完饭,李湛便自行告辞离去,说是不打扰李津处理事务了,下次来就是等秋大人回府再说了。 总算送走这尊小佛,李津把猫抱到书房去,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 小猫蹲在书桌上,一动不动,跟个毛绒雕塑似的。 李津一看就知道他是害怕自已的毛飞到文书上或者砚台里去了。 “要不还是来我衣服里待着。” “咪!”小猫毅然决然扭头,拒绝了他的建议,毕竟李津现在衣襟里已经全是猫毛。 上午的阳光逐渐透过窗纸洒进书房,屋内的光线柔和而明亮,连油灯都显得多余了。 书房里寂静无声,只有偶尔传来的纸张翻动声与微不可闻的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显得格外安宁。 李津伏案处理公文,小猫则端坐在桌边发呆,不出一会儿,便眯起了眼睛,头一点一点,最后干脆趴在桌上昏昏睡去。 他放下笔,轻轻将小猫抱起,放到自已腿间。小猫身子软软的,熟睡时显得格外像个棉花糖。它将头埋进爪子里,身体微微蜷缩。 阳光越发明亮,透过窗棂将书案的影子拉得微微发长。这样的天气,暖意洋洋,连李津也渐渐觉得困倦。他半撑着头,靠在案上闭上了眼,呼吸逐渐放缓。 忽然之间,李津感觉腿上一沉。 他猛地睁开眼,目光瞬间聚焦在眼前的一抹莹白。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他一时竟愣住了,呆呆地看着怀中突如其来的变化。 那是一具莹白而修长的身躯,肌肤如玉,散发着浅浅的温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李津瞬间回神,下意识脱下外衣,将怀中人裹了个严严实实。因为他的动作,怀中人被惊醒,微微一动,抬起了头。 “南亭……”李津低声唤道,语气里带着不敢置信与几分复杂的情绪。 秋南亭迷迷糊糊睁开眼,神色还有些懵。他下意识伸手攀住李津的脖子,声音微哑:“我这是——” 话还未说完,便被李津突然吻住了唇。这个吻带着些许急切,仿佛将这段日子以来的压抑全都宣泄了出来。 “你等——唔……”秋南亭瞪大眼睛,轻轻拍了拍李津的肩膀,示意他稍作冷静。然而,李津并未理会,直到二人气喘吁吁才肯放开。 秋南亭扶着李津的肩膀坐稳,抬手擦了擦红润的唇角,目光中带着几分无奈与羞恼。 他低头赶紧先摸了摸自已头发。 “没变化。”李津手掌放在他头顶,揉了几下,还是之前的手感。 头发没事真的太好了,不过还有别的问题等着他。 “怎么办……”秋南亭皱了皱眉,“我就这么忽然回来了,也没从门进来,岂不是很怪?” 李津却似乎全然不在意。他的目光落在秋南亭通红的耳垂上,愈发觉得可爱,忍不住伸手捧住他的脸,按到自已嘴边细细品尝,低声道:“什么怎么办,回来得正好。” “李津!”秋南亭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耳朵更红了,连声音都带了几分急促。他手脚并用试图将人推开,却丝毫奈何不了这个满身力气的男人。 “你别乱来……”秋南亭努力用肩膀撑住李津的胸膛,与他拉开些距离,目光里透着些焦急,“要是被别人看到,岂不是——” “你想装作从外面回来的模样?” “自然,还是说你现在能将他们的记忆改了?” 李津勾唇摇头,他为了在这个世界与秋南亭一同老去,放弃了在这个世界的一切高层级操作。 “先给你找身衣服穿上。”李津将人抱到屏风后,找来平日盖腿的毯子先把人盖住。 他推门出去,回居室取了身秋南亭的衣服,避过下人回到书房。 秋南亭穿好衣服,二人从书房后窗翻了出去,脚步轻巧地穿过后院,沿着墙根摸到了院墙旁。李津先是纵身一跃,轻松地攀上墙头,接着伸手拉了秋南亭一把。 “没想到,我们还有爬墙的一天。” “嘘,说什么呢!”秋南亭捂住抱住自已的人的嘴。 李津顺势直接把脸埋进秋南亭手掌,“爪子真软。” 秋南亭像是被烫了一下,猛地甩开手,眼神惊恐,嘴里急道:“别说了啊!快走快走!” 李津看着他瞪圆的眼睛,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心里不由得觉得像极了某只小猫,便更加爱不释手。他低声笑着跟上秋南亭,二人像做贼似的穿行于暗巷中,绕了好几圈,才终于从府衙的正门光明正大地走了回来。 萦丝和飞絮看见秋南亭回来,一个比一个欣喜。 飞絮高兴地想给秋南亭说他捡回来的那只猫如何如何,李津略抬手,“猫我方才送走了,你们大人说太忙,恐养不好,便找了户好人家养。是吧?” 李津肩膀碰碰秋南亭。 秋南亭愣愣点头。 “对,对,找了户——好人家。”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