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要和女巫贴贴了》 第1章 [gl百合] 《公主要和女巫贴贴了作者：一支朵朵香【完结】 简介：冷淡沉稳【女巫】 x 乖巧但腹黑绿茶【公主】 女巫红花被吃了。 她把“新红花”养在高塔。哄她睡觉，给她洗澡，送她宝石... 红花公主也乖巧，就是有点粘人...女巫再一次把腿上的八爪鱼提溜开，无奈叹气 后来女巫按约送公主回城。然而公主突然就不乖了，像小狗一样在她身上闻来闻去，最后捏着她的下巴警告：不许离开我 再后来，她俩的嘴巴莫名就贴上了 女巫抿着嘴 嗯，好亲的，还想亲 于是次日她又亲了一口，却被公主指着鼻子骂恶心 女巫伤心了，离开了... --公主视角 薇尔薇特从小住在塔尖尖，每天趴在窗边等女巫回来，无聊时就拿出宝石把玩 宝石和女巫都是她的，所以，女巫是茱尔（jewel) 嗯，没有问题 后来她发现茱尔不过想用自己的命复活白月光 所以，她断发和女巫一拍两散 但是，想了又想，气不过。谈了那么久恋爱，就亲个嘴？越想越气，她捏住女巫下巴 “喂，交易，你给我，命给你” 阅读提示： *he 1v1 双洁 无白月光 *hhl *俩女主都避世（女巫太强） *公主第七章成年，成年前没爱情 第1章 被盗 “所以你会囚禁公主吗？” 女孩仰着头，扑闪着好奇的眼睛问道，大大的瞳孔里倒映着一顶大大的帽子。 帽子歪了歪，露出锋利的下巴，嘴角微微勾起，给了好奇孩童答案。 女孩嘴巴哦了个长音，点点头又问：“那你也会把公主关在高塔里吗？” 与帽子同色的暗紫色长袍中伸出一只玉臂，纤细嫩白的指尖轻轻顶了顶帽沿，将整张白皙漂亮的脸暴露在阳光下。 漂亮女子淡淡道：“会。” 女孩皱眉，回忆大人们口中的传说：“那你也会因为嫉妒公主的美貌，吸取她的精气，将她吸成干尸？” 冷淡的脸僵住，讪讪地收回手，让帽子重新盖住自己的脸。 “算、算是。” 女孩捂住嘴惊呼：“女巫果然是坏人！” 远远传来妇女的呼唤声，女巫迅速飞进森林。 手在脸颊上试探，烫。 两手空空，回去该怎么和公主交差呢？ 女巫坐在一块青石上，一只腿曲起，手肘支在膝上思考。 女巫们生来受人排斥，所以她们往往隐居于深山，需要下山采买些物什时，便会趁着没人悄悄拿走想要的东西，放下钱财，再悄悄离开。今日她与往常一样下山给公主买糖糕，不料被这小娃娃撞见了。 茱尔随手拨弄着帽子上的尖尖，公主肯定又要借题发挥作弄我了，她想。 茱尔本没有名字，女巫向来独处，并不需要名字，别人看到她会叫她女巫，所以如果非要说名字，那她名为‘女巫’。 女巫诞生于一处小小的墓穴，那是一位活了上万年的女巫的归处。 女巫在墓穴里过了不知多少个岁月，直到一声巨响，沉寂百年的土地被闪电劈开，小小的女巫这才知道原来世界是这样广阔。 她从墓底爬将出来，满头白发的守墓人吓得屁滚尿流。霎时间，灰暗的墓园里，一座座十字架上，铜铃叮叮作响，在风雨中疯狂摇晃。 “女巫！女巫来了！” 轰隆隆的雷鸣也遮不住人群的尖叫。 女巫如受惊的小兽窜进黑洞洞的丛林，此后许多许多年，人群里再没出现女巫的身影。 有人说，那座废弃的修道院里根本没有女巫，全是老年痴呆的守墓人瞎说的。 也有人说，那座修道院曾埋葬了一个万年巫女，肯定是那个女巫复活了。 事实到底是什么，无人知晓。 美丽的王后放下南瓜车的帘子，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道上商旅们的传说故事到是可以分散她几分注意力，连肚子的疼痛也少了一些。 她温柔地抚摸微微隆起的肚子，低声笑道：“薇尔薇特也喜欢听故事吗？” 肚子里的宝宝安安静静的，没有反应。 国王脱下外袍，给自己的王后披上，揽过她的肩膀。 天边滚来一颗惊雷，伴着红光砸在空荡荡的平原上，震得大地抖了抖。闪电将天地接连为一体，几秒后散去，留下一米见方、冒着黑烟的土坑。 烟雾散去，只见坑中央跪伏着一名身着深紫长袍的女子。此人弓着背，两手撑地，幽黑的长发从脸颊两侧垂下，软软堆在地上，露出两只白皙的耳朵。 “嘶。” 女子腾出一只手轻轻碰了碰后背。 原来她背后的布料已然有个拳头大小的破洞，衣物下的皮肤呈现焦黑的颜色。 缓了一会儿，女子跪直身体，慢慢起身。 即使套着宽大的裙袍也能看出，她身材修长瘦削，皮肤雪白。 两片细眉弯如柳叶，眼尾飞挑魅惑，浓密的睫毛下，是一双极罕见的浅灰色瞳，生生压下艳丽的容颜，多添了几分稳重。 眼眸微动，女巫看向脚边，一株散着金光的红丝绒玫瑰在雨中瑟瑟发抖，几分米外是黝黑的土壤。 双腿盘坐在地，女巫轻轻抚摸花瓣边沿，嘴角扬起一个小小的弧度，“不枉我替你挡了一道。” 第2章 风吹过，花朵在女巫指尖碰了两下。 女巫闭眼，嘴里念着古老的咒文。金色碎光如一缕春风从花中升起，温柔地附在女巫身上，不大功夫，女巫背后的肌肤慢慢愈合，恢复如初。 起身捡起帽子，戴上，打了个响指，衣物如换洗过一般崭新如初。 左右看了看，她伸出纤长的手指，在空中划了几下，远处几块大石如被牵引般飞到红花四周，将其盖得严严实实。 这朵神花是她大约三百年前遇到的，吸收其精华可提升自身巫力，维持生命力，所以即便居无定所，她也会每年回来一趟。 神花虽有源源不断的能量，本身却非常娇弱，因此每逢恶劣天气她都会特例赶来照看，幸亏今日赶上了。 阵雨后，只留下滴滴水珠在叶片上慢慢凝聚，再滴落。鲜绿的叶片上下波动，渐渐平稳。 -- 大堆人马护着一辆南瓜车浩浩荡荡闯入久不经人的林中，惊起不知名的夜鸟。 国王跨下马车，对劈砍荆棘的侍卫骂道：“这就是你所说的近道？” 侍卫闻言立刻跪下，“属下失职。” 国王还要骂，车里传来咳嗽声，他立马进去查看。 王后满脸苍白，唇无血色。 荆棘皆数砍断，手执油灯的侍从讶异道：“那里有座小屋。” 顺着他指向的方向，众人看见一座简陋的小木屋孤零零地立在两颗高大粗壮的大树间，青藤缠绕，但门前院子干净没有杂草，显然是有人打理的。 天色已晚，王后状态很差，不宜再赶路，于是一行人决定在此休憩一晚。 路过一处石堆时，眼尖的仆人瞥见石头缝隙间的金光。 将石头搬开。 一朵散发光芒的花儿展现于人前。 王后深深看着这株耀眼的红花。 半夜，国王感受到王后的辗转难眠，将她搂在怀中，问她为何不睡。 王后缄默不言，几分钟后，她道出心中所思。 “不知怎的，我好想吃那花儿。”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不消片刻，一碗荡着光芒的汤水呈到王后面前。 王后端起汤碗，一饮而尽。 随后，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红润，嘴唇重新富有光泽。 几个月后，城中传来好消息，王后即将临盆。 送牛奶的小子四处奔走相告喜讯，扰了一名正用餐的老妇人。 妇人起身走到窗边，剥开窗帘，楼下街道浩浩荡荡的，一队身着皇家侍卫服的人，此时在挨家挨户地分发面包燕麦。 “因着皇室即将迎来一位小生命，国王布施天下，特邀所有公民前往城堡参加晚宴。” 妇人整整破烂的衣袍，混入人群中，灰色的眼眸犀利如鹰。 晚宴如约举行，众人在宴会厅里载歌载舞，谁也没注意一位破烂衣衫的老妇人悄悄潜入城堡内部...... 凌晨三点，王后寝宫人来人往，白色幔帐内，王后额头渗满汗珠，死死咬住一块棉布。 “哇啊--哇哇啊--” 啼哭声点亮整座城堡，馥郁的花香蔓延每个角落。 公主--薇尔薇特，诞生了。 所有人高兴不已，国王抱着小公主递给虚弱的王后。 窗外狂风大作，电光闪烁，映照出窗户上的黑影。借着寒冷的微光，人们这才惊讶地发现，窗台上不知何时半蹲着一人。 那人一身破烂衣袍，头戴尖尖的帽子，鼻头又尖又大，像极了地狱的魔鬼。 ‘魔鬼’面目狰狞，气愤指责道：“果然是你们偷走了我的花。” 她发丝缓缓竖起，伸出枯瘦的手，指向新生的公主，狠狠道：“我要让你们付出代价！” 一阵青烟生起，萧风瑟瑟，待风平浪静时，王后与小公主已不见了踪影。 两天后，王后被侍卫们在一座废弃的屋子里找到。 -- 一年又一年，国民们不再谈起当初被掳走的小公主，只是流传起一个吓小孩的传言： “邪恶的女巫会把不听话的孩子抓去洗干净吃掉。” “哈哈哈哈哈哈哈好痒啊~茱尔。” 泉中，一头金发，十岁左右的女孩咯咯笑着躲开女人的手指。 如白瓷般的肌肤上折射出淡淡金光，看上去神圣至极。 不再逗她，茱尔将女孩抱起回到岸上，捡起堆放在草坪上的毛巾替她擦干，擦到头发时不由细细磨搓，发丝间金光闪烁，如流水一般缓缓流进她的身体。 感受到停顿，女孩仰头看向高高瘦瘦的女人，眼里熠熠生辉，“茱尔，你似乎又变好看了。” 茱尔坐下，掏出一瓶药，倒出一粒给她。 女孩就着她的手吞下药丸，吐吐舌头，“为什么每天都要吃啊。” 将她头发擦干，“成年就不用吃了。”看着天色，太阳高照。 薇尔薇特一看便知道她又要走了，于是抱着她的腿撒娇道：“茱尔，好茱尔~我还没玩够呢，不想回去。” 说罢爬到女人腿上坐定，一副赖着不动的架势。 女人一手撑地，一手以食指抵在女孩额上，轻轻一戳，腿上的孩子直直往后倒去。 她站起身拍了拍衣袍，“我不叫茱尔。” 小薇尔薇特在地上转了个身，将脸埋在草地里，一言不发。 半晌，站得笔直的女人斜眼，瞧见那个将脸埋在地上的小家伙。 第3章 眉头微皱，抿了抿嘴。 “起来。” 地上的小团子动了动，将腿曲起，撅起小屁股摇了摇。 “带你去山下玩。” 团子立时站起来，欢喜地走到她腿边，抓住她袖袍一角，从衣兜里抓了个东西，塞到女人手心。 女人摊开手，一颗紫色的宝石在阳光下泛着光泽。 薇尔薇特仰起头，注视着帽子下的阴影，“我的宝石，它和你一样漂亮。” 绿水晶一样的眼里满是纯净的喜爱，几丝耀眼的金发抚过她小俏的鼻尖。 女人以拇指触摸洁净的宝石，看向无边的天际，随意抛回。 “我可不像它。” 薇尔薇特狠狠点头，“对，你比它漂亮一百倍......不，一万倍！” 女人收手的动作一顿，缓缓解释：“不是，我的意思是......” 女孩双手拉着她的衣袍，撒娇似的左右摆动，“茱尔，我就叫你茱尔嘛~” 最终女人也未回应，这在女孩眼里，就是默许了。 -------------------- 茱尔： 来源：公主取的 寓意：宝石 性格：冷淡沉稳 外貌：浅灰瞳，黑长直发 服饰特征：暗紫裙袍、女巫帽 身高：175 第2章 下山 下山的路并不好走，通往山下镇子的小路鲜少有人经过，路面已经长了些杂草，小路上松松散散的铺着碎石，走上去有些咯脚。 暗紫衣袍的女人缓步在前，身后跟着小跑的金发女娃娃。 眼见与茱尔的距离渐渐拉开，女娃娃嘟着嘴，奋力再迈开些步子，却踩到一块小石，脚心一痛，斜斜摔倒在地。 轻呼一声。 茱尔停下脚步，微转过身，指尖动了一瞬。 地上的孩子瘪嘴，侧坐起身，抬头看向站着不动的女人。 那人背着光，看不清表情，如过去无数次一样，任凭自己摔倒在地，不发一言。 自她有记忆以来，这个美丽犹如神女下凡的人便陪着自己，她总是耐心地照顾自己，眼神中却又透着淡淡的疏离，甚至......斥责。 “走不动就回去吧。” 薇尔薇特嘴角下拉，很快又收起，将之往上扯起一段弧度，爬起来，两手交握，乖巧笑道：“茱尔，我可以的。” 茱尔静默片刻，缓步走至女孩跟前，跪蹲下，握住女孩右手腕，拉到眼前。 翻过手，女孩握拳，拇指侧掌丘处已经破了皮。 茱尔对着那处细嫩的皮肤轻吹，将细沙吹开。 小手缩了一下。 “不疼的。” 茱尔抬起头，浅灰的瞳眸平视那双无辜的眼睛，随后又垂下眼睫。 “需要处理一下。” 薇尔薇特见茱尔拿出一瓶药膏，往指尖挤了一点，随后将膏药在伤口处细细抹开，凉丝丝的触感让她不由得弯了眉眼，小小的酒窝更深了一些。 微风吹过，小路旁成片的浅紫色雏菊一齐晃了晃，扰起声声虫鸣，天边将落的太阳不再那么刺眼，将柔和的橘黄光线铺洒在天边最软的云面、树上最嫩的叶尖，还有帽沿上新落的花瓣边。 茱尔没管兀自出神的小孩，站起身看看天色，淡淡道，“天快黑了。” 薇尔薇特回神，撅着嘴嘟囔道：“你答应带我去山下的。” 茱尔低头瞧她，挑眉。 女孩低头，嘀咕着：“不能反悔。” 茱尔看着小孩委委屈屈的样子，轻叹口气。 伸手将她捞起，手臂托着女孩，将她抱在怀中。 薇尔薇特猝不及防，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趴在茱尔肩头，稳稳当当地坐在茱尔的手臂上。 她一时有些害羞，茱尔一向冷淡，极少让自己亲近，所以她还不太习惯被茱尔抱在怀里。 不安地扭了扭，薇尔薇特轻声道：“茱尔，我可以自己走的。” 茱尔不置可否，伸出另一只手将她扶正，迈开步子，“这样快点。” 薇尔薇特不再言语，悄悄环住她脖子，看着路边的景物快速往后退，视线落在下巴处的帽沿上，手指微动，薇尔薇特轻轻捻起帽子上的花瓣，攥在手心。 之后下山的速度很快，天边还剩最后一丝阳光的时候，茱尔终于踏入人类的城镇。 这是茱尔常造访的镇子，不大不小。 茱尔见薇尔薇特好奇地四处张望，弯腰将人放到地上。 薇尔薇特一下地便如探险般到处查看，没一会儿便兴致缺缺地回到茱尔身侧。 “茱尔，书上不是说城镇中人来人往很热闹吗，为什么没有人呢？” 茱尔扫过街上稀稀拉拉的人，其中不时有人对她们投来目光，打量这两个不明来历的旅人。 见状，薇尔薇特往身旁挪了挪，躲到茱尔身后，探出半个脑袋，警惕地盯着看过来的小镇居民。 茱尔抬手轻放在身后人的小脑袋上，安抚地揉了揉，视线转到不远处一间店铺前。 此时店铺门紧闭，中间挂着打烊的牌子，门框上攀附着绿色藤曼，几根蜿蜒的藤条垂下门前，门两侧的壁挂上原先放的是两株鸢尾蝴蝶，现在放置了两盏蜡烛，烛光在玻璃罩中摇曳。 晚风拂过，带走几丝白日的热气。 “往常这里是很热闹。”茱尔回答了薇尔薇特的疑问。 这座小镇大概有几百人，之前夜里来过几次，她知道这条街是夜市中心。 第4章 或许发生了什么，但这些她无暇在意。 思索着是在这里找个住处还是带这孩子回去时，几声敲门声拉回她的思绪。 紧闭的店门前站着一个银白色长发的少女，头发乱糟糟披着，背着一把剑，剑柄上镶嵌着晶莹剔透的钻石，华丽的裙摆有些破损，此时沾满污泥。 木门在她即将再次敲下前打开，一头花白的妇人站在门后，那少女敲门的动作停下，随即放下手，冲妇人点头，跨进门内往里走去。 “姐姐又去看女巫了吗？”屋内一道童声响起。 茱尔瞳孔微缩。 门内没有回应。 妇人习以为常合拢门扉，快关上时，这才从两门的缝隙间瞧见站在对面房檐下的紫衣女人。 她招呼道：“是您啊，客人。” 这位漂亮的客人总会时不时来她店里买糖糕。 茱尔点头，带着薇尔薇特过去，未等她开口，妇人抱歉道：“因为王后去世，这阵子为了悼念，我们都不做生意的......” 她说着，将视线随意扫下，看到女人身旁的孩子，是个极精致的娃娃，这位客人买的甜品想必都进了这孩子的肚里。孩子十岁上下，任谁看见，肯定都会惊讶这个看上去大概二十五六的女人，已经有这么大的女儿。 茱尔了然，壁挂上的蜡烛大概也是为了悼念王后，只是街上点蜡的人家并不多。 歌利恩、埃瑞西亚、菲亚弗莱<a href=https:///tags_nan/sanguo.html target=_blank >三国两两相邻，茱尔当时从歌利恩带走薇尔薇特时一路往东，她赶了几天几夜后，寻到了现在的居所。 这里远离歌利恩，处于埃瑞西亚与菲亚弗莱两个国家的边界上，划分上属于埃瑞西亚。但由于四面环山，周围百里没有其他城镇，因此即使处于边界线，这座小镇与两国的往来交流都不太密切。 想来她们悼念的应该就是埃瑞西亚的王后了。 “如果不介意的话，家里做了一些千层蛋糕，我想请您女儿尝尝。” 茱尔微愣，还没反应过来时，薇尔薇特已经出口否定，“茱尔不是我母亲。” 血缘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即使她自有记忆以来便只接触过茱尔，即便她如幼鸟般依赖茱尔，但当她第一次从书本上了解到“母亲”的含义时，她便知道茱尔不可能是她的母亲。 茱尔看了她一眼，对妇人点头，“我是她阿姨。” 妇人不意外地笑笑，转身回屋将蛋糕打包递给茱尔。 薇尔薇特鼻翼煽动，空气中香甜的味道丝丝缕缕钻入鼻腔，她不自觉咽了咽口水，似乎觉得有些丢人，侧身抱住茱尔大腿，脸埋进她腰际。 茱尔皱眉，一手接过蛋糕，一手抵住她额头往外推。 薇尔薇特脑袋与上半身被推开一段距离，但手却依旧死死抱住大腿不松手。 妇人见多了粘人的小娃娃，露出和蔼的笑容，想了想，道：“天已经晚了，客人若不嫌弃，可以在我家住一晚。”她知道这位神秘的客人是住在山上的，虽然以往也会夜间过来，但眼下带着个小女孩肯定是不好赶路回去的。 茱尔想了想，点头。 一进门，便冲过来一个八岁左右的女孩，到茱尔身前一米处停下，害羞地叫姐姐。 “嗯。”茱尔冷淡地应声，这是店主的女儿。 说起来店主大概才三十五上下，大概太过劳苦，脸上沧桑地好似五十多的妇人。 小姑娘也不恼，她经常看到这个漂亮但冷冷的姐姐来买甜品，一般小孩子看到漂亮的人总会想要亲近，莉莉丝也不例外，她将手中的四叶草献宝似的递给茱尔，“姐姐，这是我今天找了好久找到的，送给你。” 薇尔薇特一把抢过，乖巧笑道：“好漂亮的四叶草，送给我可以吗？” 莉莉丝呆呆地看着抢走四叶草的女孩。 女孩此时抿嘴，圆圆的眼睛无辜地眨了眨：“不可以吗？” 莉莉丝同样呆呆的眼睛也跟着眨了眨，下一秒眼里亮晶晶的，“可以，可以！” 店主好笑地敲敲她脑袋，引着茱尔上楼，“楼上还有一间空房，许久没住人了，大概有些潮湿，客人将就一下。” 茱尔点头道谢，跟着店主上楼，走到倒数第二间房时，茱尔开口：“刚刚听莉莉丝提到女巫。” 店主笑着的嘴角顿住，随即叹了口气，“是东边史密斯家的女儿，平时看着温和乖顺，没想到竟然是可怕的女巫。” -------------------- 薇尔薇特（velvet rose，红丝绒玫瑰） 第3章 心痛 可怕的女巫吗？ 茱尔活了四百多年，从未见过其她女巫，有时候她甚至以为世界上只有自己一个女巫，但从自己隐隐的传承中，她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其他的女巫存在。 “女巫在哪？” 她并非想解救那位可怕的女巫，只想看看自己与她有什么异同，实际上，女巫看上去与普通人没什么差别。 “在广场那里。”店主顿了一下，“明晚可以围观处决女巫。” 茱尔有一阵恍惚，伸手触摸心脏的位置，那里似乎，曾经疼过。 “茱尔，你怎么了？” 薇尔薇特拉住她的衣袖，仰着头，满眼关切，微卷的长发在夜里散着淡淡的光芒。 茱尔勾住她耳边的一缕金发，柔顺的发丝搭在食指，乖顺地垂贴在掌中。 拇指轻轻搓着发丝，光芒顺着指尖渗入皮肤内，一股淡淡的幽香萦绕鼻尖。 第5章 这是茱尔再熟悉不过的花香，曾在过去三百年独属于她的香味。 愤恨的情绪一闪而过，她垂下手，道，“没事。” 薇尔薇特感受到茱尔的情绪，她不明白茱尔为何偶尔会在那么一瞬间，对自己释放出责备的气息，她明明已经尽力做到乖巧。如果是因为下山的事，自己只是随口抱怨了一下，若是她执意送自己回去，自己也会听话的。 为什么...... 茱尔总是不喜欢自己呢。 如果当时乖乖回去就好了。 低落地剥开包装，叉了一口香甜蛋糕放入嘴中。 奶油的香味侵占每一个味蕾，刺激蔫蔫的大脑，薇尔薇特感觉自己的脑子似乎欢快了一些。 门外传来敲门声，未等回应，莉莉丝自顾自推开门。 她站在门外，看向薇尔薇特，扭捏地将一只脚尖触地，左右转着，然后朝茱尔问道：“姐姐，可以让小姐姐陪我过家家吗？” 闻言，薇尔薇特偏过头，“哼，我不要。” 钻地的脚停下，莉莉丝呆呆地看着她，眨巴眨巴眼，“为什么？” 薇尔薇特想了一下，“那你下去等我。” 莉莉丝得令，蹦蹦跳跳地下楼。 薇尔薇特不紧不慢地吃蛋糕，感觉到身上的视线，她抬头瞅了一眼茱尔，又低下头继续。 茱尔坐在桌边，手支在桌子上，撑着头，好笑道：“别吃了，牙会痛。” 薇尔薇特往嘴里送的动作一顿，复又继续送进嘴里，嘟囔着：“不怕。” 其实还是怕的，之前有一次吃多了糖果，导致她疼得趴在窗边，边哭边喊茱尔。 茱尔将蛋糕扒到自己身前，将着勺子把剩下的全部吃了。 皱着眉把最后一口咽下去，茱尔朝她挥手，“好了，下去过家家吧。” 薇尔薇特悄悄撅了撅嘴，往前蹭跳下椅子，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回来。 茱尔低头看她，小小的孩子嘴撅得够挂酱油了。 “不许她叫姐姐。” “嗯？” “为什么她叫姐姐，我要叫阿姨。” 茱尔疑惑了几秒，反应过来，这小家伙这么点儿，竟然在意起辈分了。 楼下。 莉莉丝已经做了一个菜，薇尔薇特兴致缺缺地和她炒菜。 打了个哈欠，薇尔薇特道：“以后不许叫茱尔姐姐。” “啊？”莉莉丝歪头，“那我叫什么？” 薇尔薇特皱眉想。 “阿姨？”莉莉丝试探问。 “不行！”自己都没这么喊过。 薇尔薇特眉头皱得更深，为什么一定要让莉莉丝有个称呼，明明茱尔只养自己一个小孩，别的小孩和她又没关系。 “茱尔，”薇尔薇特吐了口气，“你就叫茱尔吧。” 没关系，反正‘茱尔’是她取的，况且...... 薇尔薇特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莉莉丝只能叫‘茱尔’。 楼上最后一间房还在亮着灯，薇尔薇特踱步至门前，默默在心里念了几遍。 推开门，茱尔眼皮耷着，正百无聊赖得用手拨弄着桌上的茶杯，听见声响，懒懒得斜瞥过来。 薇尔薇特扬起笑，窗外蝉声连绵起伏，她走到窗边将窗户关实。 “姐、姐姐，你怎么还不睡。” 薇尔薇特有些紧张，声音发虚，毕竟自己从未这么称呼过茱尔，多少有些别扭，但总归，自己和莉莉丝肯定是不一样的。 扒拉杯把的手停下。 姐姐...... 耳边似乎传来一道久远的温柔嗓音。 心脏关于疼痛的记忆再次袭来。 茱尔揉着太阳穴。 “不许这么唤我。” 女孩笑容僵住，似乎有些难以置信，旋即水花布满眼眶，再大滴大滴滚落下来。 她质问：“那为什么莉莉丝可以？” 茱尔没想到薇尔薇特会哭，印象中她只会因为摔倒或牙疼哭着喊自己。 她理亏道，“别哭了，想这么称呼也行。” 薇尔薇特用手臂擦泪，大声吼她：“茱尔，你真坏！” 这大概是薇尔薇特第一次对她这么大声，她无法理解为什么薇尔薇特总在与莉莉丝较劲。 茱尔虽活了几百年，但实际上与人类相处的时长，还不足与薇尔薇特相处的这十年，因此她并不知道人类是有占有欲的，小孩子对大人的占有欲尤其直观强烈。 她试图安慰哭得一抽一抽的女孩，“你直接叫我的名字，所以一听起来你就比莉莉丝大。” 薇尔薇特没有反应，她又道：“莉莉丝也管你叫姐姐，所以她也知道自己比你小，不用担心。” 茱尔实在没有哄孩子的经验，毕竟薇尔薇特实在乖巧懂事。 薇尔薇特听她句句不离莉莉丝，听得烦心，收了眼泪，吸了吸鼻子道：“我要睡觉了。” “好。” 茱尔赶紧起身，搂着小姑娘歇息，还特意轻轻拍她的背哄睡。 睡着前，薇尔薇特窝在茱尔怀里，心里安慰自己，莉莉丝才不会被茱尔哄着睡觉，自己和茱尔依旧是天下第一好的。 窗外虫鸣不息，还夹杂着猫头鹰的咕咕声。 茱尔在不安静的夜里渐渐睡去。 醒来时，她手脚被缚在熟悉的石板上，四周点着白烛。 这是她出生的墓穴。 而此时的墓穴不再漆黑一片，头顶是阴沉的天空，乌云浓厚，大概马上便会下大雨。 第6章 墓穴左边、右边、头顶皆围着白衣白袍白帽的人，有男有女，围着自己指指点点，茱尔往下转动眼珠，脚的方向不远处立着巨大的十字架，在阴冷的天空下泛着寒光。 害怕，好害怕。 茱尔觉得自己是砧板上待宰的鱼。 她使劲挣扎，却无可奈何。 谁来救救我。 她在心里祈求呐喊。 第一滴雨水掉进她的眼眶，她闭眼，又睁开。 十字架后远远走过来一个人影。 人影渐渐在视野中变大，变得清晰。 那是个修女，双手捧着十字架置于心间，金色的大卷发随着她的动作晃动，全身仿佛散发着悲天悯人的圣光。 有救了，她张唇。 不等出声，大雨倾泻而下，一瞬间她的嘴里灌满了雨水，呛得她咳嗽。 眼睛也被雨水淋得无法睁开，她虚眼，隔着雨水迷蒙地盯着走到身边的修女。 修女站在石床旁，久久未动，雨水打在她蓬松的金发上，卷发慢慢变成一缕一缕的，贴在她后背与脸颊。 石床上的人用力睁眼，却始终看不清雨幕后女人的脸。 要再近一点就好了。 女人如听到她的心声，弯腰凑近身。 不等看清，心脏传来刺痛，那柄握在女人胸前的十字架，此时正插在自己心口上。 姐姐。 雨声里夹杂着一声温柔的嗓音，最终被融入雨中。 心脏的痛感越来越强烈，痛到四肢百骸。 茱尔不顾雨水大口喘气，想将这弥漫的痛感呼出。 眼睛猛睁，入目的不是阴沉的天空。 胸口起伏还未停息，茱尔呼出一口气，转头看窗外，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朝阳还未露出头顶，但也知道今日依旧会是个十分晴朗的天气。 身旁薇尔薇特还在熟睡，眼睛红肿。 茱尔轻轻翻身，薇尔薇特收紧手臂紧紧抱着。 将女孩的手轻轻掰开，下床后茱尔问店主要了两个鸡蛋。 薇尔薇特醒来时，没见到茱尔，立马翻身跳下床，鞋子也不穿往门外跑。 茱尔开门便见女孩顶着鸡窝头急匆匆的样子，不等开口询问，薇尔薇特就扑过来抱住她，脑袋埋在肚子上，闷闷道：“茱尔，对不起，我昨天不该对你大吼的。” 想要推开她的手顿住，片刻后，她轻声道：“你有生气的权力，还有...我不会离开你。” 抱住茱尔的手更紧了些。 -------------------- 白月光登场 现在的茱尔：不许叫姐姐。 往后的茱尔：怎么光叫她们姐姐，不叫我，嫌我太老t-t 第4章 处决女巫 吃完早饭，女巫带着公主前往广场，莉莉丝也要跟着，店主无奈，也跟着一块儿去。 薇尔薇特的眼肿消了一些，但还是红红的，看上去有些可怜兮兮。 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莉莉丝走哪边，她就躲到另一边，一路上两人就这样围着茱尔转圈圈。 眼下还是上午，但太阳已经足够烈了。 茱尔有些好奇，问一旁的店主，“你们怎么抓住女巫的？” 对茱尔来说，普通人很难抓住她。 店主回想了一下，“听说她当时在家里洗衣服，村里几个汉子带着麻绳就把她抓住了。” 茱尔撇眉，女巫有这么弱吗。 而且，她很难想象这么弱的女巫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 “为什么说她可怕？” 听到她的疑问，店主沉思片刻，最终摇头，“女巫本来就很可怕。” 茱尔不再追问。 几人到达广场时，广场中央已经围了一些人，茱尔抱起薇尔薇特走进人圈内，向中央看去。 那是个用几块木板随意搭建的草台，台上立着十字架，架子上绑了一个瘦弱的女人。 女人双手平展，双脚并在一起被捆缚，身上也捆了几圈，一身灰扑扑的裙子，绳上与裙上已经渗进血迹。她的头耷拉着，长发一缕一缕地遮住面容，露出的肌肤如煮熟的红虾，皮肤大块大块翘起，显然是晒蜕皮了。 薇尔薇特转过头，趴在茱尔肩头不再看那可怜的女人。 “她就是女巫吗？”她问。 茱尔摇头，“不是。” 女巫外在与人类一致，唯一的区别是，女巫拥有人类没有的能力，所以女巫再弱也不可能挣不开那几根细绳，这种绳子只能困住普通人。 她半垂着眼，人类真的不知道吗。 旁边的男人嗤笑：“她就是女巫。” 他转头看清帽子下的脸，手抚着下巴，邪笑道：“你不会也是吧，这么漂亮。” 茱尔按住想蹦过去理论的女孩，不曾给男人一丝余光。 “女巫是这样随意定义的吗？” 身旁走过来一位少女，茱尔余光扫到一头银白色的头发。 她左手握着剑身，右手开始解缠绕剑身的布条。 男人见她的动作，忙往旁边挪了两步。 将布条系上，转头。由于比女巫矮一些，她微抬了下视线。 这是茱尔第一次见这女孩的正面。 她有一双漆黑的眼瞳，皮肤细嫩，如雪一样白，面容稍显稚嫩，但已带有一些坚毅之色。 “这女人不是女巫。” “我知道。” 少女终于找到与自己同样观点的人，眼里闪过些微光。 第7章 她的声音听起来冷冷的，“几个星期前，菲亚弗莱偷袭了埃瑞西亚，这座小镇受到了波及，城中死了百十人。” 说到这，灰衣女子的头动了动。 少女接着道：“这女人的家人在这场袭击中全死了。”她停了一下，看向周围的人，“这些人以‘只有她活下来，所以她一定是女巫’的名头将这女子定义为女巫。” 她冷硬的声线也带了些许愤怒，“将她绑在这暴晒了七天。” 人群里一个高大的壮汉大声说道：“你也知道暴晒了七天，普通人谁能不吃不喝在太阳底下晒七天不死的，她不是女巫，那天下就没有女巫了。” 一群人纷纷附和，有男人，有女人。 有个孩子很疑惑，问妈妈，“那安娜阿姨不管是不是女巫都会死？” 妇女一愣，拍了她后背一巴掌，“尽想这些没用的问题。” 孩子揉着肩颈处，闭上了嘴。 今晚是处决女巫的日子，所以白天的人不算多，但都留着十几个壮汉守着。 回到店铺内，少女一言不发，几次看着茱尔欲言又止。 莉莉丝见薇尔薇特在茱尔怀里睡着了，也就不再扰她，无聊得看着桌边端坐的几个大人。 “妈妈，我觉得安娜阿姨不是女巫。”莉莉丝开口打破沉静。 店主皱眉，“他们都说是，那就是。” 莉莉丝嘟嘴不再言语，自己和自己扮家家。 茱尔起身想抱薇尔薇特去床上睡觉。 少女见状也跟了上去。 到门口时，她叫住茱尔，“小姐能否与我一起救下那女人。” 茱尔不说话，少女又说：“你能抱着一个十岁的孩子那么久不见累，应该有这个能力救人的，我一人或许打不过那十几个看守。” 大概半分钟后，少女抿嘴看着女人走进屋内。 时钟一刻不停地转，茱尔坐在桌边。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一只萤火虫歇在窗台，尾部的光线很弱，明明灭灭，如将息的蜡烛。 广场上站了许多人，熙熙攘攘地谈论，外围看不到的人将手搭在前面人的肩上，踮起脚，够着脖子往里看。 被围在中间的女人知道今夜就是自己生命的终点，她拼着一口气抬起头，头发缠在她脸上，她死死张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像极了从地底爬出来索命的冤魂。 她看着台下的人，张了嘴，沙哑的嗓音如锯骨头，嘶吼道：“我会成为魔鬼，我会成为撒旦，我将奉献我不灭的灵魂，从地狱回来，将你们、咳咳、”她咳出鲜血，又将其吞下，“我会将你们拖入地狱！！” 人群内沉寂了一秒，不知是谁高喊：“看！我就说她是邪恶的女巫！” 这句喊话给了人们力量，他们开始高呼：“烧死她！烧死她！” 一人走至台前，照着稿子念了一段祭词，然后将一桶油悉数泼到安娜身上。 他点燃火把。 人群中传来痛呼声，转头，一头银白长发的少女正挥剑战斗。她周围是十几个大汉，然而在她灵活的身法面前，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个少女他知道，几天前路过这座城镇的旅人，知道安娜的事后一心想将她救走。原本他们想抓住她，但她是有武功的，每次对上都得被揍得鼻青脸肿。 他眼神一暗，安娜必须死，然后在少女快突出重围时扔下火把。 安娜瞬间全身着火，惨叫出声。 少女将她身上的绳子劈断，拽着自己带过来的被子将人裹住，扛起人就跑。 然而扛了一个人十分影响她的速度和反应，后面大概有二三十人紧追着。 眼见就要被追上，一颗大树的阴影下窜出一道身影，全身裹着漆黑的布，只露出一双浅灰色的眼睛。 她二话不说将少女肩上的人接过，带着人以极快的速度重新隐入黑暗。 少女在镇中四处绕着，直到确认没人跟着后才往店铺走。 远远躲在树杈上，少女见店铺外围着几个小镇居民，店主与他们交涉了几句便让他们进屋搜查，不大会儿，那几人垂头丧气地出来。 绕到后面，少女爬上二楼，从窗户翻进去，走到最后一间敲门。 茱尔照样穿着她那一身暗紫色衣袍，冷淡地看着门外的少女。 想了想，她走到床边，轻轻摇醒熟睡的女孩，在她懵懵懂懂地揉眼睛时，将她抱起从窗外跳出。 少女紧随其后，两人速度极快，一刻钟便来到山顶。 借着月光，少女看到密林间一座高高的塔，说是塔也不太准确，因为塔身是实心的，由石头堆砌，塔尖是一间小房。 茱尔凭空而起，升至塔尖门外，她掏出钥匙将门打开。 薇尔薇特蹦下来，见茱尔的床上躺着一个大面积黑黑的女人，从衣服看她知道这是安娜。 她想问问安娜阿姨怎么了，转头门口已经不见人影。 她朝门边走，想起来茱尔不让她靠近木门，便生生止住，却不影响她伸长脖子往外瞅。 下一秒，茱尔搂着白发少女飞到门前。 见门口站着好奇的薇尔薇特，茱尔皱眉，将门锁上，把她提溜进内屋，“离门口远点。” 三人站在安娜床边，她的情况不太好，多处都是烧伤，只留一口气微微喘息着。 如此顽强的生命力。 茱尔快步到另一个房间，挑了架子上的几种材料混合在一起，在锅中熬煮，不一会儿，泛着绿泡泡的药液咕噜噜响，液体逐渐变稠。 第8章 盛了一碗放到少女面前。 看着碗中绿油油还冒热气，像极了鼻涕的液体，少女严肃的脸上不免出现一丝裂痕，摆手道：“我不饿。” 薇尔薇特抱着茱尔的腿，笑道，“这是药，给安娜阿姨擦的。” 茱尔把她提开，一出门，这小家伙又黏上来。 “你这几天是越来越得寸进尺了，嗯?” 茱尔再次把小八爪鱼扒开，气笑了。 薇尔薇特乖巧得站直了，随口认错，“茱尔，我错了。”吐了吐舌头，几步蹦到自己的小床上。 -------------------- 公主：茱尔，我错了，下次还会的:p 第5章 离开 安娜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一间陌生的屋子，身上到处又痒又疼，空气中弥漫一股烧焦与药香味。 她记得自己被火烧了，然后被人裹住抗走。 灼热的记忆如泉水涌来，肌肉下意识抽搐。 她偏了偏脑袋。 房间很小，东西也不多，只有一张桌子，一把木椅，外加一架子书籍。墙上开了些裂缝，偶尔能看见几朵小小的蘑菇，看上去房间的主人并不常住。 桌子靠墙，往上开了一扇小窗，透过玻璃，安娜只能看到无边无际的天空。 门轻响，少女端药进来。 “感觉如何？” 安娜张了张嘴，只能发出嘶哑的气音。 少女皱眉，又走了出去，不一会儿端了一碗药进来。 喝下。 安娜感觉喉咙先是一阵灼痛，随后奇痒无比，不由得咳起来，再过片刻，嗓子恢复如初。 她面无表情道谢：“多谢您救了我。” 少女摇摇头，“救你的不是我。” 安娜垂眼，了无生趣地看着对方手中的碗，摇摇头道：“我会报答您。” 少女没再看她，转头看向窗外，今天不再晴朗，天边飘着几朵乌云。 沉思良久，眼见天边的黑云越来越近，她扣紧碗沿，意识到：这片土地即将迎来一场清洗。 -- 安娜的伤口好的很快，过了两天，曾经黑漆漆的皮肤只剩下片片新肉疤痕。 薇尔薇特喊她吃饭，小脸仰着，很是乖巧，让人想摸摸脑袋。 安娜拉开房门，外面空间要大一些，东西也更多，但因为摆了桌子，看上去要更拥挤点，窗台上种了几株月季。 几人此时围坐在桌边，安娜走过去，经过窗户时，随意瞟了一眼，才发现这里竟然处于百米高空，难怪只能看到天了。 薇尔薇特乖巧地坐在椅子上，晃着腿，见少女细心擦拭着她的剑，不免夸赞道：“这颗是钻石吗？好漂亮。” 少女点头，继续自己的动作。 吃完饭，茱尔看向两人，“你们打算去哪儿”，毫不掩饰的逐客令。 少女收了剑，看了安娜一眼，道：“我要往南边去。” 安娜不知道她去南边的目的，只说：“我和你一道。” 她顿了一下，带了些请求，“我想最后看看我的家人。” 茱尔带两人下塔，不放心又上去检查木门，确认门上的锁无误后，随两人下山。 薇尔薇特透过窗户看着茱尔越来越小的背影，心中烦闷：不知下一次回来又要什么时候了。 到山脚时，茱尔与两人分别，走前，她对上若有所思的黑色眸子，警告道：“别来打扰我。” 少女点头，跟着安娜绕过小镇，来到山上的墓地。 这里遍地竖着十字架，有些已经腐朽歪歪斜着，寒风阵阵，让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安娜走到无比熟悉的十字架前，跪在地上，静静看着，不知在想什么。 十字架后面的土地上开满了鸢尾蝴蝶，花瓣上的印记犹如呐喊的鬼面，就像死去的魂体化为花儿重回世间。 安娜起身，站在少女面前，眼里满是狠厉，她道：“小姐，看来我无法报答您了，我要留在这里。” 少女皱眉，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漠，“世界之大，消失了一个小镇，千千万万的小镇依旧存在，同时也会有不计其数的‘女巫’出现。” 安娜咬紧牙关，紧握的拳头不受控制地颤抖。 许久，她泄了气，语气悲凉，“您或许不知道，曾经，我也是台下的一员。” 一次是她5岁那年，那时她家还不似后来富有，甚至是贫穷，她已经很久没有吃过面包了。 她跌倒在一户人家门前，那是一位手很巧的阿姨家，在小镇里开了家手工店。安娜从没见过她的丈夫，她的儿子每天都能吃到美味的巧克力与奶油蛋糕，是个很令人羡慕的孩子。 就在她快饿晕时，那位阿姨开门，随即从屋内递了一块松软的面包给她，还有一些牛肉干。 那是她吃过最美味的食物。 这是她与那位阿姨仅有的交集，因为没过几天，从爸妈嘴里得知，那位阿姨其实是女巫。 安娜不解，那么温柔的阿姨怎么会是女巫呢。 她被父母抱到行刑处，目睹了阿姨被绞的全过程。 那天后，家里能吃上面包黄油了。 而阿姨的儿子被送往亲戚家寄养，安娜每次见到他，衣服都脏兮兮的，远不如以往洁净。 ...... 再一次出现女巫是十年后，那时她已有爱慕的少年。 而少年已有心爱之人，她知道那名女子，是镇上出名的美人，她总会佩戴些漂亮的首饰。 第9章 她见少年天天往女子家送花，而第二天那些花会夹杂在一堆花束里出现在垃圾堆。 时间缓缓流逝，安娜时常听人说，那女子可能是女巫。 流言愈烈。 有天，少年对她说，那女人太过貌美，擅长蛊惑人心，肯定是女巫。 于是，在不久后的冬日里，女子被送上刑台。 安娜在人群外听到凄厉的惨叫，跌跌撞撞地跑回家。 父母回来时给她带了一顶漂亮华丽的小礼帽，她曾见那女子佩戴过。 她带上帽子，站在镜前，礼帽衬得她也多了几分秀气。 她看着镜中的人，笑着： “女巫本就该死。” ...... 倾诉结束，少女握剑久久不言。 她俯瞰冒起炊烟的那座小镇，转向南方，对安娜道：“走吧。” -- 茱尔再次回到镇上，小镇已经重现往日的喧哗，一片喜气洋洋。 茱尔来到店铺前，指了一排甜点。 店主见怪不怪，笑道：“又买这么多啊。” 茱尔不答，递给她一袋货币。 “客人，您给多了。” 紫袍女人头也不回，进了其它店铺。 待出城时，她已是大包小包了。 回到高塔，薇尔薇特在窗边巴巴地看着，等人进来，她上前，乖乖地笑道：“茱尔，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触及她手里与背上的袋子，眼中暗下，“你要出远门吗？” “是”，茱尔拿出一个小包，“里面的甜点一天吃一块”，她又拽出一个布包，“这里面是面包，还有......” 最后她指了指炼药室的方向，“那里的药一定要记得每天吃一粒。” “不能带我一块儿去吗，你要做什么？”她委屈问道。 茱尔已经习以为常。 “带着你太麻烦”，她顿了一下，回答女孩的第二个问题，“我找人。” 薇尔薇特皱眉，她从来不知道茱尔的生活，她一直以为除了自己，茱尔与别人不过是萍水相逢的关系。 心中委屈更甚。 “你要找谁！” 茱尔摇头。 自她诞生以来，她便四处游荡，没有目的地乱窜，但心里似乎一直有种冲动，愤怒、憎恨，还有不知名的情绪都想让她不管不顾的发泄，只是怎么发泄，她毫无头绪。 她总是情不自禁靠近人群，远远地看着，像一头饥饿阴冷的狼，在阴影里，挑选自己的猎物，待锁定目标后迅速出击，狠狠撕咬它的脖颈。 时间久了，茱尔大概觉察出来，这股冲动在引导自己找人。 找谁呢？ 直到前阵子的梦，她才意识到，自己要找一个修女，一个不知姓名、年龄、国籍的金发修女。 心脏似乎又在发痛，紫袍女人眼睛眯起，眼中闪烁着阴郁的寒芒。 衣角微动，茱尔低头看，薇尔薇特睁着眼睛，眼里透着关切。 皱眉，茱尔压下莫名涌上来的戾气。 顺手挑起一缕金发把玩。 薇尔薇特仰头，将脑袋靠进她的手心，笑嘻嘻道：“你好像很喜欢我的头发。” 女孩一直对自己的金发感到满意，阳光下亮晶晶的，就像童话故事里的公主。 茱尔垂下手，“嗯。” 喜欢金色的头发吗？ 不，她不喜欢。 “所以，你带我一块儿去吧，不然看不到我咯。还有啊，要是我吃的太多，很快把干粮都吃完了，那时候你还没回来怎么办？” 这确实提醒了茱尔，薇尔薇特现在长身体，不能只吃这些干粮。而且自己这次要去远一些的城镇看看，时间太久，兴许得找人帮忙看着，但直接将她放到城镇，她又不放心。 于是茱尔又待了两天，在树林中寻找材料制作绳索。 她扯了扯绳子，非常结实，将绳子一端固定在屋内，另一端扔下去，刚好到底。 她在塔底捆了个石头，示意薇尔薇特拉上去。 薇尔薇特不情不愿地走到窗下的一台手摇滑轮旁，转动把柄，石头轻松被拉上来。 -------------------- 第6章 再见 茱尔找店主说了来意，店主听这位客人要请自己给薇尔薇特送吃食，她欣然答应。 客人给的酬劳非常丰厚，连带着爬山也没那么累了。 将今日的菜篮系在绳上，拉动绳子，菜篮便稳稳上升。 茱尔这边自交代完后就往西出发了，往西的方向是歌利恩，公主的国家，也是自己诞生的地方，而往北是菲亚弗莱，往南便是埃瑞西亚腹地。 她开始时只在最近的一个城镇活动，每周都会回去看看。 店主很尽责，她总觉得每次回去，薇尔薇特都会长得更高一些，于是放心地将活动范围慢慢扩大。 这日，她来到歌利恩与菲亚弗莱的交界处。 寻到最大的一座城镇，她打探到一座修道院，悄悄潜进去，轻车熟路地来到修女们休息的住所。 平时这些修女们都遮了头发，她想找人，只能趁她们休息。 茱尔不知道那个修女的长相，只能靠一头金发辨别，好在她的发色极亮，很有辨识度，而且...一身悲天悯人的气质也很稀有。 实际上，茱尔这几年已经找到许多金发的修女，只是她一眼便觉得那些都不是梦里那人。 午夜的钟声响起，做功课的修女们纷纷结束一天的学习与祷告，陆陆续续回到住所。 第10章 她们纷纷脱下黑沉的教服，摘掉遮发的黑布。 茱尔安静地在窗外一间间查看。 直到看到一头金色耀眼的发，她停下脚步。 修女脱下修女服后并没有直接睡觉，而是从床底拉出一个木箱，从里面拿出一条新的裙子，将里袍也脱下，套上。 茱尔将视线移开，那件衣服怪怪的，应该是修女服，但和以往见到的服饰又有些微不同，似乎更破、更窄一些。以往宽松的布料此时贴在那位修女身上，胸下的布料被横切了个大口子，切口前后错开，能看见里面白皙的皮肤。 茱尔一眼便知道她不是自己要找的人，但又担心自己感觉错了，决定多观察一下。 修女换上衣服后，又对着窗户细细瞄着眉毛与嘴唇，随后拉了件外袍罩住出了门。 茱尔跟上，只见她沿着墙边，蹑手蹑脚往外走，窜到一道废弃的墙后，墙面与四周的绿植形成一个天然的保护罩，任谁也想不到墙后会有一方藏人的空间。 茱尔放轻脚步，听到里面隐隐传来几声骄笑，声音妩媚，与记忆里温柔嗓音完全不同，茱尔抬步离开，却听那声音嗯哼了一声，道：“女巫大人怎么这么着急~” 心下骇然，这修女觉察到了自己，而且看穿了自己的身份？ 此时另一女声响起，“圣女姐姐今天也这么美味。” 茱尔僵住，一时间竟不知作何表情。 女巫......和修女？ 她皱着眉，无法想象。 墙后传来修女哼哼唧唧的声音，纵然茱尔与人类打交道的次数不多，活了几百年她也知道她们在干什么。 “露缇丝姐姐好软...哈...” 心跳瞬间加速。 露缇丝！ 那位修女就叫露缇丝。 她没来由地肯定，下一刻已翻过墙头。 眼前两个女人被吓到，似乎不敢相信这里会被人发现，更不敢想自己所做的事被看见了。她们呆呆地保持原样，‘女巫’正搂着修女的腰，一只手从修女衣服上的口子里伸进去，两人的腿交缠在一起。 饶是茱尔再冷淡，看到这场景也难免羞涩了一瞬，不过很快恢复。 她看着修女，问道：“你是露缇丝？” 修女惊愕的眼里留下泪珠，颤抖着回，“不、不是，我是，我是......” ‘女巫’要冷静一些，她将修女楼得更紧，警惕地盯着突然闯入的陌生人。 “你是新来的修女？” 修道院里已经很久没有送来新人了，虽然此时光线暗淡，但她可以肯定没见过这个人。 茱尔摇头，清淡道：“我找露缇丝，其它的事和我无关。” 闻言，两人放松下来，‘女巫’回想着，对她摇头，这里没有叫露缇丝的人。 似乎看出她的想法，修女擦擦眼泪，道，“我们刚说的露缇丝，是、”她摸了摸鼻子，“是圣女大人。” “她在哪？” ‘女巫’表情有些怪异，还是解释道：“传说中的露缇丝圣女是五百年前的人，不过只是传说，不确定是否真有这个人。” 茱尔抿嘴。 “传说还有哪些？” 两人将知道的统统告诉她。其实圣女这个人只存在于野史，很少有人关注过，她们之所以知道，也是感兴趣于圣女那些，与她们一样离经叛道的桃色绯闻。 听完她们的描述，茱尔向来冷淡的脸有些抽搐。 她们对圣女与女巫的xx描述实在太鲜活，大概因为自己是女巫，所以听她们描述时总是不由得代入自己，直觉怪异。 不过根据这些传言和梦里的场景，她能得到一些信息：她们所说的女巫大概就是自己诞生之处的墓主，杀死她的就是圣女，而圣女五百年前也死了。 想到这里，她的心脏隐隐发痛。 为什么呢。 她猜测，自己诞生于女巫的消亡之所，应该是继承了她的一些肌肉记忆。只是对于杀死自己的人，那位女巫真的会对她的死亡感到心痛吗？如果这样的话，为什么又怀着那么强烈的恨意去寻找她呢。 她这么长的岁月里都是为了寻找露缇丝而活，现在知道露缇丝已经不再了，心中不免惆怅了起来。 茱尔跳上墙，临走前好心地纠正两个女人，“应该是露缇丝叫女巫‘姐姐’。” -- 茱尔沿路带了很多新奇的零食与读物，回到小镇时已是深冬，天上飘着鹅毛大雪，路面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茱尔一脚一脚踩在雪地里，留下一串串脚印。 她没有飞行，更享受于这种普通人的出行方式。 小镇里家家户户装点着圣诞树，她这才意识到今天已经是圣诞节了。 她穿行在小镇中，试图给薇尔薇特选个礼物，看来看去，她始终无法确定送什么礼物给薇尔薇特会令她开心，除了知道她喜欢甜点之外，茱尔好像不知道薇尔薇特其它喜好。 来到甜点铺前，此时店门紧闭，应该是为了庆祝节日。 茱尔犹豫片刻，敲门。 门开，露出头的不是店主，而是一个清秀可爱的少女。 少女见到来人，大大的眼睛眨了眨，模样呆呆的，然后低头有些害羞，语气却是惊喜：“茱、茱尔！”她偷瞄女人身后，没见到薇尔薇特，有些丧气地低了低肩。 茱尔有些惊讶莉莉丝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模样，虽然每次回来都会带薇尔薇特下山玩，但在自己印像中，莉莉丝应该还是那个八岁的小童。 第11章 店主闻言忙过来欢迎：“客人，您回来了。” 茱尔看向客厅里的壁炉，店主笑道，“我在烤火鸡，您若不嫌弃，今晚和薇尔薇特来我家过圣诞怎么样？” 点点头，茱尔问：“莉莉丝的圣诞礼物是什么？” 店主疑惑，茱尔淡淡解释：“她和薇尔薇特差不多年纪，或许薇尔薇特会喜欢。” “哦......” 莉莉丝听到圣诞礼物，耳朵都立了起来，兴奋道：“我喜欢兔子”，她满眼星星，祈祷道：“希望圣诞老人能给我送来兔子玩偶。” 店主看着她的样子，笑着附和：“是是是，圣诞老人肯定能听到。” 茱尔道别，在镇上选了个抱着胡萝卜的兔子玩偶。 付钱时，听几个居民在聊天。 “哎，你老公也没了？” 面前的女人给她找零，哭道：“前天还好好的，昨天早上突然就倒在井里了。” 茱尔接过零钱，抱着玩偶上山。 塔身全是冰溜子，飞上去，掏出钥匙，却发现锁已经被冻住了。 茱尔飞到窗边，朝里看，金发少女正背对着窗户，此时安静端坐在桌前，拿了一本书细细研读。 长发齐腰，微卷的头发温柔地铺洒在后背，一身浅黄色衣裙更衬得她身形窈窕，大大的裙摆铺在身下，像一朵美丽淡雅的月季花。 见到她裸露在外的肩颈和胳膊，茱尔不禁皱眉。 敲敲窗户。 沉浸看书的少女后背一颤，转过头。 茱尔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与惊讶，短短时间内小姑娘的变化竟然这么大。 -------------------- 强调一下，两位女主初恋即永远嗷！ * 老妈子茱尔：大冬天要风度不要温度_ 薇尔薇特：^v^ * 薇尔薇特： 寓意：红丝绒玫瑰 性格：腹黑乖巧，带点不会伤害人霸道绿茶 外貌：绿瞳，前期微卷金色长发发 服饰特征：通常穿浅黄色公主裙 身高：168 第7章 绿茶属性 屋内的少女面容姣好，已然褪下婴儿肥，几根发丝贴在脸颊，皮肤白皙水嫩。 一双杏圆眼此时微微睁大，碧绿的眼瞳带着一些惊讶，眼框内慢慢蓄上泪水，折射出亮晶晶的水光，眼睫颤动，桃红的嘴唇紧抿。 少女泫然欲泣的样子，让茱尔心里蓦的紧了一瞬。 回神的薇尔薇特站起身快步走到窗边，将窗户打开。 茱尔钻进来站定，只见少女站在离她一臂宽的距离，低着头，地上印出两滴水印。再抬头时，眼里不见半分泪花的痕迹。 她手指绞缠，腼腆地笑道：“茱、您回来了。” 茱尔手指微动。 “怎么了？”盯着她的笑脸，轻声问。 薇尔薇特往下移开视线，微微偏开头，随意看着窗台上光秃秃的月季。 “没什么。”她走到窗边，抚摸月季的枝干，“上次见您时它还开得正好。” 茱尔点头。 薇尔薇特接着说：“可惜您错过它的一轮花期。” 窗外寒风作响，几片雪花飞了进来，落到她的手背上化为水滴。 茱尔上前将窗户关紧，伸手想替她将水擦干。 薇尔薇特收回抚摸花枝的手，另一只手将手背上的水珠擦去。 伸出手的女人垂下眼皮，将手收回来，嘱咐道：“冬天穿厚些。” 少女将桌上的书籍收好，问道，“您吃过饭了吗？” 茱尔皱眉，慢步坐到桌边，倒了杯茶，抿了一口。 “没有，一会儿我们去莉莉丝家吧。” 收拾书架的少女一顿。 “您想见她？” “今天店主邀请我们过节。” 拿书的手捏紧。 “所以您回来先见了她？” 空气安静了几秒，只留屋外萧萧风声。 茱尔叹了口气，“你怎么了？” 薇尔薇特继续收拾书架，“没什么。” 茱尔想到那只兔子，拿过那只礼盒，递给她。 有些别扭道：“给你的圣诞礼物，希望你喜欢。” 薇尔薇特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身，渐渐漾起浅浅的笑容。 她走上去，接过盒子，打开，一只可爱的兔子安静地摆放在里面。 薇尔薇特顿了顿，摸摸兔子耳朵，笑道：“很可爱，我很喜欢”，然后将兔子塞回盒内，放到桌上。 茱尔看着桌上的礼盒，抿了抿唇。 之后两人静默不语，屋外的雪似乎更大了，鹅毛大雪塞满了屋外的整个空间，像雪景球。 屋内壁炉中偶尔传来几声木头的噼啪声。 茱尔握着茶杯，水面在杯中上下起伏，微微摇晃。 她靠在椅背上，微垂着眼看对面的少女。 薇尔薇特安静地缩在沙发上，双腿并拢弯起，藏进裙摆中，只剩几个圆润小巧的脚趾头漏在外面，有些发红。双手环膝，下巴支在膝盖上，挡住了锁骨，只能看见两个可爱的肩头。 她的眼皮耷拉着，眼睫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不知在想什么。 茶水见底，茱尔将茶杯清洗干净，走到她面前，蹲下。 薇尔薇特缩了缩肩膀，几乎将头埋进膝间。 茱尔伸手想摸摸她的头顶，想想还是放下，笑道：“换上衣服走吧，小家伙。” 第12章 实际上茱尔从未称呼过她‘小家伙’，大概察觉到眼前人的疏离，试图表现得亲切些吧。 薇尔薇特抱膝的手缩紧，闷闷道：“我半年前就十八岁了。” 十八岁啊...茱尔若有所思，随后笑道：“恭喜你以后不用再吃药了。” 无人回应。 “您这次什么时候走？” 茱尔一愣，随后摇摇头，“不走了。” 薇尔薇特抬头，仔细观察她的神情，“真的？” 点头。 她起身走到自己卧室，拿了套冬装换上。 走到女人身边，围巾将下半张脸遮住。 “找到了吗？” 茱尔给她拿了顶白色毛茸茸的帽子带上，答道：“已经不在了。” 茱尔站在门前，思考怎么把薇尔薇特带下去，她不太想破门而出，窗户高度又不够。 不管是让她坐在手臂上，还是搂腰的方式都出不去。 薇尔薇特奇怪地看着茱尔站在门前沉思，不等她询问，就见对方弯腰，一手搂在自己肩膀下，一手横在自己腿弯。眨眼间，自己就脚离地，横在空中。 少女受到惊吓，双手环搂上她脖颈。 鼻尖传来淡淡的冷香，她知道这是独属于茱尔的味道。 “茱尔。”她小声叫了一句。 “嗯。” 从她的角度可以看到茱尔高挺的鼻尖，瘦削的下巴，弧度平滑优美的颈线。 好美。 茱尔脚尖离地，慢慢移到窗前。窗户是上下结构的，下半边固定住，上半边可以往上推开。蹲在窗台上，腾出一只手掀窗。 抱紧怀里的人，她飞到窗户上半边，微微倾身往屋外探。 薇尔薇特看着茱尔的脖颈离自己越来越近，两人飞出窗的一刻，猝不及防地，她的唇贴上了眼前的肌肤，那是锁骨交接处往上一些的位置，有些凉，但很柔软。 心跳微微加速。 茱尔的手一抖，温热的触感突兀地出现，即便一触即离，那处的热意始终未消。 一路飞行到山脚，两人身上已堆满了积雪。两人并排走在路上，深一脚浅一脚。 狂风如刀割般刮在脸上。 茱尔走到她身前挡住。 两人走到店门外时，店主和莉莉丝已经等着了。 将身上的雪抖落，茱尔轻轻给薇尔薇特掸雪，暗中将她身上已经化了的水挥干。 莉莉丝见茱尔把薇尔薇特带来了，高兴地凑到薇尔薇特身边。 害羞问候：“薇尔薇特，好久没见你了。” 薇尔薇特笑着：“嗯，一年七个月了。”她朝茱尔的方向看过去，那人正在厨房帮忙端菜。 “啊？”莉莉丝疑惑道：“我不是上个月才和妈妈上山见你吗？” 薇尔薇特笑笑，不说话。 餐食摆放整齐，店主喊两人吃饭。 莉莉丝跑过去坐在妈妈旁边，好奇问道：“茱尔，你在外面有遇到什么有趣的事吗？” 茱尔撑着头，眼睛慢慢眨动，眼睫一上一下，让浅灰色眸子在夜灯中若影若现。她想了想，似乎没什么特别的，除了那两位修女。 “没有”，慵懒而清冷的嗓音回道。 从很早以前，薇尔薇特就发现了，茱尔在与人交谈时会认真地注视对方，好像她的眼里只装得下对方一人一样。 莉莉丝热情地询问茱尔的所见所闻。 那些自己从未知晓的经历一字一句，从茱尔嘴中缓缓流出，流向那个活泼乖巧的少女。 薇尔薇特握紧刀叉，徒然往自己方向一扔。 叉子掉到地上。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 谈话的几人安静下来，齐齐看向她。 薇尔薇特弯起嘴角笑笑，“叉子掉了。” 她站起身，店主忙道：“不用捡了，我给你拿新的。” 薇尔薇特笑着，弯腰，却一个踉跄往旁边摔去。 茱尔见状伸手搂住她。 少女顺势跌坐进女人怀里。 花香味进入鼻腔，少女身体整个缩在女人怀中，软软的，让茱尔有些不自在。 她将人扶起，问道：“没事吧。” 薇尔薇特摇头，低头将叉子捡起，又去厨房拿了个新的。 后半场薇尔薇特一直拉着莉莉丝说话玩笑。 第二天一大早，莉莉丝就兴奋地敲响薇尔薇特的房门。 薇尔薇特打了个哈欠，打开门，揉揉眼睛，问道：“什么事？” 莉莉丝举起一只大袜子，“昨天圣诞老人给我的礼物。” 薇尔薇特捧场地笑道：“哇！是什么？” 莉莉丝跨进她的房间，“打开看看”，她兴奋地拆开盒子，拿出一个抱着胡萝卜的兔子。 “薇尔薇特，你看，好可爱！” 薇尔薇特眼里的笑意冷下去。 “可爱。” 她转身穿衣换鞋，走到倒数第二间房，敲响房门。 茱尔开门，看到来人，诧异道：“怎么这么早就起了。” 身后莉莉丝抱着兔子跟过来，“薇尔薇特，你要走了吗？” 茱尔看到她手里的兔子，心想真巧。 薇尔薇特不看莉莉丝，只嗯了一声，对茱尔道：“回去。” “不逛一下吗？今天或许会很热闹。”茱尔询问。 薇尔薇特倔强重复一遍，“我要回去。” 沉默了几秒，茱尔点头，“好。” 第13章 -------------------- 小公主长大了了，终于可以谈恋爱了~ 话说锁骨交接往上的地方叫什么？喉咙、咽喉、喉间？ 第8章 冲突 两人沉默地走到山脚下。 茱尔看她，现在她与薇尔薇特的身高大概只有六七厘米，因此只需要将视线微微下移就能与之对视。 “我带你上去。” 薇尔薇特不说话。 茱尔搂住她的腰，不消片刻便到了塔顶。 “我自己进去。” 闻言，茱尔移到窗前，将她扶好。 见她在屋内站好，茱尔紧跟着翻了进去。 薇尔薇特不发一言，径直走到桌边，拿起礼盒又回到窗边，扔了下去，望向窗外一言不发。 茱尔一愣，她知道薇尔薇特不喜欢那个礼物，只是今天为什么这么激动，因为莉莉丝吗？ “为什么？”她温和地询问。 薇尔薇特鲜少听到她这么温柔的语气，一瞬间满心委屈，瘪着嘴不说话。 茱尔试图猜测：“你讨厌莉莉丝？” 一瞬间，薇尔薇特扑到沙发上，埋进沙发里嚎啕大哭。 “莉莉丝，莉莉丝！这么喜欢、你去把她抓来当薇尔薇特！” 话一出口，女人往后踉跄了一步，反手撑在窗台上。 “茱尔你这个坏蛋，你这个骗子！”她握拳锤在沙发上。 撑在窗台上的手紧紧抓住窗沿，指结泛白。 垂下眼睫，茱尔知道自己是坏蛋，是骗子。 薇尔薇特...知道了吗？ 她试探道：“我没骗过你。” 少女抬头，脸上满是水渍。 “你明明答应过我不会离开我。” “我没离开。”她垂着眼。 少女坐起身，“你是女巫吧。” 女人抬起眼看她，对面那人一双眼睛红通通的，眼里满是责问。 “我没否认过。”在她面前也从未掩饰过。 少女双手捂住脸庞哭泣，“你知不知道，你离开我一年七月十二天。” “为什么让我一个人呆在这小小的房间！我是犯人吗！你这个坏蛋！” “或许时间对女巫来说没有意义，十年、二十年在你眼里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但，但对人类来说已经从幼年步入成年。” 她哭得抽气。 “为什么不带着我一起......我都怕等你回来，我已经老了，死了！” 她狠狠瞪着茱尔，“我从未抱怨，但为什么，你更喜欢莉莉丝，我已经那么乖了啊。” 茱尔张开嘴，哑然。 她想说她没有更喜欢莉莉丝，但这件事在所有的罪恶里不值一提，她应该按约定将公主送回城堡，但她不能，她需要红花的能量维持生命力，国王不会让一个女巫接近她的女儿。 可明明，她已经没有了继续的目标。 我送你回去。 茱尔胸口起伏，却始终无法说出这句话。 薇尔薇特见她没有反驳，愤怒地将枕头砸向她，委屈大吼：“我才不喜欢兔子，一点都不可爱！那是莉莉丝喜欢的东西！” 她又大哭起来，“我才不稀罕附带的东西啊啊！” 茱尔盯着脚边的枕头，轻声说：“不是附带的。” 薇尔薇特哭得咳嗽，咳完抽抽嗒嗒地吸鼻涕。 “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以为你和莉莉丝喜欢的差不多，所以问了莉莉丝喜好。” “她的兔子是她妈妈买的，和我挑的正好一样。” 薇尔薇特撅着嘴。 “我和莉莉丝，你更喜欢谁。” 茱尔无奈，“你。” 她走到少女跟前，认真道：“你不需要与任何人比较，你和其他人不一样。” 薇尔薇特抽抽嗒嗒，嘴角却不由自主上扬，“有什么不一样。” 茱尔想想，说：“你是我养大的。”话一出口，又有些心虚。 茱尔又说：“等春天到了，我带你去其它镇子游玩怎么样。” 薇尔薇特点头，脸上还挂着泪珠。 “不许骗我。” “不骗你。” -- 茱尔已经活了四百多年，虽然自失去红花后，她就知道自己的生命随时会到头，但她习惯了随意挥霍时间。一年、两年、甚至十年，这些在漫长生命里都短到可以忽略，就像一个普通的人类不会去格外关注一分钟、两分钟。 所以，她忽略了薇尔薇特作为一个人类，独自面对这些时间的孤独与无助。 同时，也忽略了薇尔薇特并没有多少个十年，她会慢慢老去，直至死亡。 任何事物，只有稀少才会令人珍惜。 意识到薇尔薇特只是普通人类的时候，茱尔又仔细地盘算她能陪伴自己的时间。 若她如寻常女子那样结婚，能陪自己的时间就变得更短。按山下妇女们的年龄看，女子结婚年龄在20到30岁之间，如果20岁就结婚...... 想到这个可能，茱尔顿了一秒，还是30吧。 那最多能陪着自己的时间只有不到12年。 茱尔对时间的概念实在太模糊，她换算到具体的时间上。 12年薇尔薇特从0岁到10岁+自己这次离开的时间+5个月。 这样一看，茱尔犹如晴空霹雳，等式右边，每个加数都短到只要一眨眼就过去。 何况如果薇尔薇特要回家的话...... 第14章 这是个被她刻意忽略的问题。 如果薇尔薇特提出离开...... 茱尔捻着手边的嫩芽，黄绿色的叶汁渗入指纹。 “茱尔，你在想什么？” 少女双手往后撑地，双腿随意伸直交叉，闭眼仰头沐浴阳光。 今天难得出了太阳，冬日的太阳不那么热烈，但也足够耀眼。 柔顺的发丝随着少女的动作乖巧地垂下，发梢软软地铺在野餐布上。 几根调皮的发丝不规矩地翘起，在阳光下折射金光。 茱尔向右转头，只能看见少女的侧脸。此时她的嘴角微微扬起，长长的睫毛弯出好看的弧度，一身白色裙子在阳光下泛出柔和又朦胧的光晕，整个人犹如蒙了层欧根纱。 清冷的女人微微恍然，将视线移开，放到与那只小手隔了一掌宽的右手上，道：“我在想，你会留在我身边的时间。” 少女睁开眼睛，对上那抹浅灰色，那是双时刻散发清清凉凉的眼眸，此时少了一分冷意。 “我会永远留在你身边。”眨了眨眼，“或许是60年？70年？” 说到这里，薇尔薇特眼帘微垂，抬起右手，小指弯曲勾开一根嘴角的发丝，“只是我老了后也许就跟不上你了。” 茱尔食指尖微微刮了下布面，“不会。” 她转开话题，“要去山下玩吗？” 薇尔薇特向后躺下，“不要。” 她侧过身，手枕在耳朵下，拍了拍脑袋旁的空位，眼睛微微眯起，笑道：“陪我睡午觉。” 茱尔习以为常地躺下，也侧身对着她，黑色的直发随着她的动作从肩侧微微滑下，贴在耳朵与下颚线上。 有些痒，茱尔想抬手拂去，一只手已经率先抵达，脸颊传来痒痒的触感。 少女的手略高于女人脸颊，手指随意垂下，指尖轻轻触碰细腻的皮肤，指甲贴着发丝向耳朵缓缓滑动。 将头发别到耳后，食指指腹顺势细细描摹手下的耳朵，从最高点慢慢触摸下移，来到耳垂，指尖在圆润的耳垂上打了个转，又继续往下...... 手腕被抓住。 薇尔薇特抬眼看向茱尔的眼睛。 “痒。” “好。”少女扬起明媚的笑容。 茱尔松开手，薇尔薇特反手抓住她的手腕，将它带到自己腰后，往前挤了挤。 胳膊搭在少女腰上，茱尔不由得握了握掌。 薇尔薇特埋头在茱尔下巴下，也搂住她的腰，打了个呵欠，懒洋洋道：“睡觉了。” 阳光正好，冬季缺少虫鸣鸟啼，整个世界安静得仿佛只剩下相拥而眠的两人。 莉莉丝踩着枯枝踏上山顶时，看到的就是这样温馨的画面。 不忍打扰，她随地坐下，将手里的菜篮放在腿上抱着，下巴抵在盖子上发呆。 茱尔好像从没变过，自她记事以来，她见到的茱尔一直是这么漂亮。当初与她一般大的阿姨们，现在都变为了中年人，而她还是这样年轻。 女巫。 镇里人都这么叫她。 茱尔在莉莉丝来时就知道了，她睁开眼，见那个呆呆的少女坐在枯树下，表情纠结不知在想什么。 见薇尔薇特还在睡觉，所以没作声。 好在不一会儿，薇尔薇特便醒了。 她伸了个懒腰，又把茱尔搂紧，像在抱一只大玩偶。 莉莉丝见状，提着篮子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朝她们走去。 薇尔薇特见到来人，盯着菜篮有些疑惑，“莉莉丝？怎么今天来了？” 茱尔回来后，便告诉店主不需要送吃的上山了，但店主还是会每周做点好吃的送上来，而因为莉莉丝隔三岔五就会上山找薇尔薇特玩，所以后来送吃食的任务也就落到莉莉丝头上。 但是前天莉莉丝才带过来吃的。 莉莉丝走到两人面前，不客气地盘腿坐在两人对面，手肘撑在膝盖上，苦恼道：“我和妈妈要走了。” 她拉着薇尔薇特的手，摇了摇：“薇尔莉特，我舍不得你和茱尔。” 薇尔薇特皱眉，“你们要去哪？” 莉莉丝收回手，两手揉脸，“不知道，妈妈没有说，只顾着收拾东西。” “为什么要走。”茱尔问。 莉莉丝摇头。 茱尔看着薇尔薇特，“我们下山，和朱莉告别？” 莉莉丝忙摇头，“你们别去，妈妈说收拾好就上来找我们。” 说话间，远处走来一个人影。 店主身上只背了个包裹。 几人站起身，店主走近，有些不舍地看着两人。 将包裹递给茱尔，她温和地笑道：“客人，这是薇尔薇特爱吃的点心，保质期是一个月。” 茱尔沉默接下。 朱莉又转头看向薇尔薇特，像在看自己的女儿，叹道：“还记得第一次见你时才这么大点，现在已经是大姑娘了。” 薇尔薇特乖巧地笑笑。 朱莉接着嘱咐道：“一天只能吃一块。”其实她知道茱尔也会看着的，只是照顾了多年的孩子，临走前总忍不住多念叨些。 离别的氛围弥漫在几人之间。 茱尔开口打破沉静。 “为什么突然离开。” 朱莉叹气，沧桑的脸上现出一丝恐惧，“其实镇里的人好多已经搬走了。”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镇上的人总是一个接一个地死去，死于各种意外，但细细想来，那些意外又过于离谱，有淹死在水洼的，掉进厕所的......但由于找不到人为的痕迹，所以人们都将其简单的归为意外。 第15章 毕竟总不能说这是自杀吧。 随着周围人接二连三出现意外，人们无法再安心将其归为普通死亡，谁也不知道下一个死的会不会是自己，所以居民们陆陆续续地离开了自己赖以生存的小镇。 就在不久前，朱莉的邻居死了，吊死在一根穿过门把手的鞋带上。人们是从窗户外发现的，那时他家所有的门窗都完好地从内锁住，不可能存在第二个人进去过。 种种迹象都表明这是一场自杀行为，但朱莉知道不会有人愿意相信这种可能。 -------------------- 鞋带那里，我写完回过头看的时候有点被吓到哈哈 第9章 讨伐 朱莉说：“人们都认为这是女巫做的。” 薇尔薇特不自觉靠近茱尔，手轻轻抓住她上臂的衣料。 茱尔安抚地盖住她的手，拍了拍。 朱莉看向茱尔，欲言又止。 片刻后，她惋惜道，“原本想请您吃顿饭，如今看来没有机会了。” 茱尔抿嘴，“你想说什么？” 朱莉将莉莉丝搂过抱在怀里，温柔地抚摸女儿的脑袋。 “镇上的人传言你是女巫，他们召集了许多居民想上山抓你，而我们因为和你接触最多也会被处决。” 莉莉丝扬起脑袋，呆呆的眼睛里有些焦急，“妈妈，这不是茱尔的错。” 朱莉摇头，复又朝茱尔说：“莉莉丝总想去外面看看，我是想问你们要不要一起走。”她顿了顿，“现在这里不安全。” 一直默不作声的薇尔薇特勾勾唇角，也学着莉莉丝的样子，缩在茱尔怀里。只是她现在比莉莉丝高，只好将头靠在茱尔颈窝，歪歪脑袋，道：“茱尔，我不想离开。” 热气洒在耳边，茱尔一颤，将她推开。 “站好。” 朱莉见状也知道两人肯定不走了，有些不舍。 “这样的话，你们要小心，我们走了。” 茱尔沉思片刻，问：“你们怎么走，行李呢？”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问，朱莉还是回道：“我们坐马车，就在山下。” 茱尔点头，飞身进屋，在屋里搜罗了一圈，装了满满一框药膏。 回到朱莉和莉莉丝身前时，两人都呆愣愣的。 虽然朱莉知道茱尔不一般，但真的将她是女巫的事实摆在面前时，还是有些惊讶。 茱尔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给她们讲明每种药膏的作用，然后带着薇尔薇特送她们下山。 几人安静地走在山间，茱尔抱着一看就很沉的药膏，薇尔薇特则时不时给茱尔擦汗。 虽然茱尔并没有汗...... 莉莉丝有些没眼看，很小的时候她就发现了，薇尔薇特黏茱尔黏得紧，恨不能变成胶水粘上去。 “所以女巫根本不可怕嘛。”还好看得很。 朱莉没有搭话，片刻后缓缓点了点头。 山脚停着一辆马车，朱莉驾车，莉莉丝爬进后座，拉着薇尔薇特很是不舍。 马车渐渐驶去，直到消失，薇尔薇特还在看着那个方向。 “现在还能追上，如果舍不得的话。” 薇尔薇特摇头，“只是有些不习惯而已。” 她抱住茱尔手臂靠在她身上，“而且春天到的时候，我们也会离开。” 茱尔点头，突然见到远处出现一排人，气势汹汹。 薇尔薇特后退一步，被茱尔搂住带进怀里。 身着紫衣的女人眼睛微眯，映射出的浅灰色眸光冷得吓人。 来人走近，大概有二三十人，他们手里拿着各种各样的武器，脸上的表情像是要吃人。 其中一个领头的走到离她们三四米处，径直指挥周围的人把各个方向守住，完全无视即将被抓的两人，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不过几秒，人群就将两人围住，几个高大的男人拿着绳子向她们走来。 气氛俨然有几分紧张，有人大喊：“这女巫害了那么多人，烧死她！” 待来人快抓到茱尔的衣角时，茱尔随手一挥，几人忽地飞了出去，砸在远处的树干上，传来砰砰的响声与痛呼声。有两个倒在地上没了动静，不知是死了还是晕了。 茱尔甩甩袖袍，淡淡看向周围的人。 人们一时没反应过来，待回过神来时都瞪大了眼睛，透着惊惧。 茱尔勾起一段嘲讽的弧度，看着他们手里的麻绳。 “你们就拿这，来捉女巫吗？” 眉毛微挑。 “可惜我是真的。” 话出口，有几人腿软跪到了地上。 薇尔薇特低头掩住脸上的笑意。 呵。 找人撒火，浇到油上了。 心脏砰砰砰跳个不停。 薇尔薇特悄悄伸手盖住...... 这是怎么了。 场面有些安静，茱尔和薇尔薇特不说话，其他人也没谁再敢出头，最外层已经有人挪着步子准备逃走了。 茱尔感到无聊，搂着薇尔薇特的腰飞至空中。 薇尔薇特朝下看，那群人如受惊的羊羔般瞬间四散开来。 她贴近茱尔，双手搂着她脖子，问：“怎么不教训一下他们。” “懒得动。”茱尔撇她一眼，“还有，别靠这么近。” 薇尔薇特听话地收回手，嘀咕着：“你还楼我腰呢。” -- 接下来几天，陆续有人上山讨伐女巫。 第16章 前两天没什么人，毕竟游说人也是需要时间的。 第三天，山下乌泱泱一大片人如蚂蚁一般爬上来，几乎出动了全镇的人。 那时茱尔正在炼药，听薇尔薇特惊叫，慌忙赶去客厅，见人好好地站在窗边这才放下心。 薇尔薇特忧虑地看着越来越近的人群。 茱尔见状，思索了一下，轻轻抬手，指尖在空中如跳舞般滑动。 薇尔薇特看呆了一瞬，余光瞄到空中的黑点，看向窗外，一片片黑点在茱尔的动作下被放到山脚下。 待山上的人都转移到山下，茱尔也不免留了几滴汗。 “茱尔好厉害！”薇尔薇特捧着手，亮着星星眼。 想擦汗的手顿住，转而背在身后，压住上扬的嘴角，淡定道：“还行。” 大概因为茱尔没下重手，第四天依旧来了昨日一半的人，这次茱尔没那么温柔，随手一挥，来人悉数滚下山坡。 后来连着几天都有人想上山找麻烦，只是人数越来越少。 直到从某一天开始，山中十分安宁，祥和得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茱尔与薇尔薇特照常吃吃喝喝。 某天晚上，茱尔还是在炼药，薇尔薇特走进来拉她到窗边。 山脚下燃起一圈熊熊大火，火光冲天，火势极快，迅速往山间各处蔓延。 “原来他们酝酿了那么多天就憋出这个大招吗。”薇尔薇特无聊地从书架拿了本书，凑到灯下看。 茱尔挥手断了山腰一排林木，阻断山火，然后走到薇尔薇特身后将书抽走。 “晚上别看书。” 薇尔薇特哎呀一声，走到自己房间，拿出一块巧克力往上抛，张嘴。 巧克力落到一只手里。 少女忿忿看向茱尔。 “今天已经吃过很多了。” 机械钟此时响起来，薇尔薇特双手抱胸，“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 茱尔摊开手掌，将巧克力捏在指尖。 薇尔薇特伸手。 茱尔抬起手，将巧克力送进自己嘴里。 黏黏糊糊，又甜又苦，茱尔皱眉，囫囵吞下去，不明白薇尔薇特为什么这么喜欢。 见状，薇尔薇特跺脚，“茱尔！你又耍我！” 她两步上前，“我偏要吃。”抓住茱尔的手，舔上她沾着巧克力的掌心。 掌心处徒然一阵湿暖柔滑，并且清晰地体会到舌面正贴着皮肤上滑，激起一股酥麻之感。 茱尔迅速缩回手，那股酥麻的感觉未消，沿着手臂的筋脉迅速流窜至心间。 心脏仿佛被麻痹了一瞬。 将掌心贴在大腿上，残留在茱尔口腔的巧克力才后知后觉地刺激她的味蕾，甜丝丝的，混合着分泌的唾液被吞下。 薇尔薇特反应过来，嘴里带着淡淡巧克力的味道，还有微微咸味。她当时有些生气没想那么多，现在回想起来，茱尔的皮肤真好...啊不是，是有点害羞。 她扭捏道：“另、另外那只需要吗？” 茱尔的皮肤果然和看上去一样细腻！ “不用。”茱尔抿嘴，拿了帕子擦干净。 “哦，那我去睡觉了。” 关门前，薇尔薇特探出头来，眼睛亮晶晶的，“茱尔晚安~” 茱尔对上那双晶莹的绿水晶，移开视线，“晚安。” 转眼冬季过去，春天悄悄来临。两人在与小镇友好相处间度过，除了光秃秃的下半座山，谁也不知道山上与山下的人曾经起了多大的冲突。 两棵大树间，少女坐在秋千上，淡黄色的裙摆在空中摇曳，秋千架上缠满藤曼，此时已冒出几个小花苞。 茱尔斜靠在树干上，抱胸看着薇尔薇特。 树叶缝隙间透过一些光线，零零散散地洒在少女身上，犹如深海的美人鱼。 秋千慢慢停下，薇尔薇特蹦下来，走到茱尔身边，打了个呵欠。 茱尔抬手，替她理好乱了的发丝。 “我今日去买食物，下午就回来。” 虽说与小镇的往来恢复如常了，但茱尔不会在镇上买吃的。毕竟之前买过一块有毒的糕点。 即便她能辨别出来，但也不敢拿薇尔薇特冒险。 刚刚还犯困的少女醒了神，抱着她的手臂问道：“几点？” 茱尔算了算，“大概四点。” 少女额头在她肩上蹭了蹭，虽然只有几个小时，但她还是觉得有些不舍。 她几乎想时时刻刻黏着茱尔。 -------------------- 朵朵：下次她再吃甜的，你就给她舔一口得了-_- 薇尔薇特：嗯嗯（点头）（再点头） 茱尔：？ 第10章 决定 黑发女人的身影渐渐远去，直到看不见。薇尔薇特依旧站在窗边，手上抚摸盆栽，光秃秃的质感已经长出了嫩黄色小叶，有些卷，离开花还要一段时间。 叮铃铃。 窗上的细绳晃动，带动上面的小铃铛。 这是朱莉阿姨送菜时用的长绳。 皱眉，薇尔薇特往下看。 塔底隐约站了个人，看不清是谁，毕竟只能看到个点。 薇尔薇特本不想搭理，奈何铃铛一直在响，吵得她头疼，所以想把绳子拉上来。 细绳收短，末梢绑了张纸条。 薇尔薇特想了一下，回屋找了双手套带上，打开。 --亲爱的薇尔薇特，我是途径此地的王子，我知道您的身世。 第17章 少女身形一晃，手指几乎戳破纸张。 静立片刻，薇尔薇特拿出纸笔。 --你认识我父母？你要做什么？ 绳索放下去，过了许久才听到铃声。 --是的。命中带我来此，便是为了救您离开，还请您明日离塔时将那邪恶的巫婆支开，还有请您不必担心日后的生活，您的父母都是无比珍贵的人，并且您是我此生见过的最美丽的女人，我会娶您为妻。 巫婆？ 薇尔薇特没耐心再与他交谈，写了个纸条，随意从窗边丢下，由那张纸片缓缓飘落，回屋睡觉。 --滚 茱尔回来时大概是三点半，薇尔薇特这一觉睡得有些长，还没醒。 轻手轻脚地放下东西，瞧见全部被收回的细绳，眉心微皱。 薇尔薇特的房门没关，她一眼就瞧见床头柜上的纸张。 犹豫片刻，茱尔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两张纸条，她足足看了一分钟，眉毛紧紧拧在一起。 放下。 茱尔飞出去，绕着整座山巡视，没发现任何人。 坐在桌边，茱尔撑着头，按着眉心。 她尝试结合那两张纸条推测薇尔薇特与王子对话的全过程。 --亲爱的薇尔薇特，我是途径此地的王子，我知道您的身世。 --那您能救我离开这邪恶的巫婆吗，只是我身无分文，也不知道我的父母是什么人，我很担心我离开后的生活。 --是的，命中带我来此，便是为了救您离开，还请您明日离塔时将那邪恶的巫婆支开，还有请您不必担心日后的生活，您的父母都是无比珍贵的人，并且您是我此生见过的最美丽的女人，我会娶您为妻。 茱尔握紧手，心脏有丝丝缕缕的酸涩之感。 我是邪恶的巫婆吗？ 她摇摇头，不是的，薇尔薇特那么黏着自己，她不...... 她说过自己是坏蛋的。 没错，我是邪恶的。 她一直都想离开吗？ 茱尔自嘲，没人喜欢这种生活，总是独自居住高塔，能接触到的只有一个巫婆。 薇尔薇特会答应吗，成为那人的...... 薇尔薇特没有回复吧，或是回复了，但又将细绳拉上来。或许还有其他纸条？ 如果只是担心往后的生活，她有许多钱，还有很多宝物给她卖钱。 茱尔心里烦闷，到了杯凉水一饮而尽。 -- 饭桌上。 茱尔吃得心不在焉，时不时瞄对面的人一眼。 空气中全是刀叉触碰瓷盘的声音。 薇尔薇特塞了一口牛肉，歪头看茱尔。 “今天是（嚼嚼嚼）什么日子吗（嚼嚼嚼），这么多的菜。” 茱尔看着她，摇摇头，没说话。 薇尔薇特咕噜吞下，往前凑近了些：“遇到什么事了吗？” 茱尔抿嘴，扒拉了两下盘中的鸡蛋，鸡蛋在小刀与叉子间滚来滚去。 “没有，你呢？” 寂静了一阵子，薇尔薇特摇头。 “嗯。”茱尔低垂着眼，慢条斯理地将鸡蛋吃完，“我睡觉了”，将餐具收拾好，她说：“明天你想去哪玩？” 薇尔薇特想了想，“温泉，好久没泡澡了。” “不行！” “嗯...那我明天也去荡秋千？” 茱尔看了她一眼，“好。” 第二日，整整一上午，茱尔都好整以暇地坐在桌边喝茶。 又喝完一壶时，薇尔薇特抓住她的手。 有这么渴吗。 “不能再喝了。” 茱尔看着抓住自己的手，沉默半响。 “嗯，下去吧。” 径自飞到秋千处。 短短一日，秋千上已经有几朵花苞开了。 将薇尔薇特扶上去坐好，茱尔走到她背后轻轻推了推。 靠着树，女人随意摘了片垂下来的树叶，绕在指间把玩。 她想通了，她会按约把薇尔薇特送回去。 昨天她想了一整晚，自己是女巫，一个让人害怕、避而远之的异类。 薇尔薇特为什么这么黏着自己？ 她一直知道自己对她是冷淡的。 所以只是与莉莉丝多说几句话都会让她在意。 还有那只兔子...直至今日，她依旧不知道薇尔薇特喜欢什么。 她的时间大部分都在高塔上度过，除了自己，她还能接触什么呢，就连朱莉与莉莉丝，自己不在的日子里，她与她们的联系也只有那跟细绳...... 想到这里，茱尔忽地一颤。 是啊，她能接触到的人...或者说活物，只有自己。 人类是群居、害怕孤独的动物。 不应该是她为什么黏着自己，而是她...只能黏着自己。 身形晃了晃，一滴泪从眼眶滚落，滴在手背。 她都对薇尔薇特......做了些什么啊。 “茱尔......” 少女的声音轻轻的，坐在秋千上，脚尖随着秋千的摇动在地上前后划来划去。 “你今天很奇怪。”声音又轻又缓。 “......我做了不好的事吗？” 茱尔摇头，眼睛再次泛酸。 为什么总是在自己身上找原因，错的明明是我。 自己是个邪恶的女巫。 茱尔看了她一眼，“我要下山一趟，你在这等我。” 随后跨步向前，背后的袍子被拉住。 第18章 薇尔薇特仰起脸，嘴角抿成一条直线，“我们一起。” 茱尔摇头承诺，“你不会有危险。” 她拉下衣袍上的手，瞬间离开。 茱尔速度很快，她没有走远，而是找了个隐秘的位置坐在树杈上。 她会送薇尔薇特回去，但在此之前，她要狠狠教训下那个趁她不在，意图勾引薇尔薇特的混蛋！ 她盯着薇尔薇特周围。 薇尔薇特继续摇了一会儿，便下了秋千，走到刚才茱尔的位置蹲下，双臂环膝，将头埋在进腿间，看上去又孤独又可怜。 茱尔扣着干裂的树皮。 一分钟，两分钟，周围还是没有动静。 狗崽子，敢说不敢做。 茱尔扔掉干枯的树皮，一跃飞到少女面前。 蹲下身，“真像只小猫。” 少女抬头，眼睫颤动，“你看到纸条了，对吗？” 女人移开视线，落在她眼角的一颗不起眼的小痣上，“嗯。” “你想让他带我走。” 女人将视线移回，注视着她的眼睛。 “不，我会亲自送你回去。” 少女嘴角下沉，微咬着下唇，眼睛微微阖起，睫毛挡住了眼瞳，里面渐渐泛起光泽。 “知道我为什么不说吗，纸条的事。” 几根睫毛上沾了微小的水珠，将落不落。 “因为我怕说出来，你会离开我。”声音已经开始颤抖。 茱尔看着细小的泪珠，手指微动。 “你应该回到人类社会......对你有好处。” 薇尔薇特快速眨了几下眼，将泪憋回去，只是还是落了一滴下来。 茱尔伸手，被她打开。 女人呆愣地看着她。 “我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吗？我想亲近你你不让，你心情好想抱我就抱我，心情不好就把我丢到一边，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心态养了我，现在不想养了就将我丢掉？” 茱尔听着眼前人连珠的控诉，心中惊愕。她不知道原来自己在她眼里是这样的，“我......没有的。”或者说她不是故意的。 她想起送行朱莉和莉莉丝的那天，她搂着薇尔薇特的腰回去，但是在她回搂自己时，她让怀中人别靠她那么近。 她只是不自在而已，不是不允许。 但是回忆种种，她确实总在抗拒少女亲近的接触。 茱尔呐呐道：“我，从未把你当我的狗。” 薇尔薇特微微皱眉，咬唇的力道更重一点，表情有些难言。 “你养了我，我不说离开前，你就不能丢下我。” 茱尔听到这话其实是欣喜的，但她不能任由薇尔薇特跟着自己，如果她进入人类的领域，认识其她真正的人类，她就会知道，以前的生活是在受难。 至少，她要给薇尔薇特真正选择的权力。 “你应该见见你的父母，融入人类的生活。” “我当然要见我父母。”薇尔薇特瞪她。 茱尔微讶，随后又抿起嘴，从鼻腔发出气音，“嗯。” “我明天送你回去。” 薇尔薇特重重呼出一口气，手捏着她的下巴转向自己，“那你呢。” 女人眉心微皱，想将她的手拿开，回想她的控诉，又硬生生忍了下来。 “没想好。” 少女的手捏紧，在脸上留下深深的指窝，然后凑到她面前，嗅了嗅她的气息，命令道： “在我没适应人类社会前，你不能离开。” 她就知道，一旦让自己回去，她就会毫不留情的离开自己的世界。 “听到没有。”声音于表情都带着些严厉。 下颚骨已经传来痛感，沿着神经抵达心脏。 薇尔薇特现在的行为与自己印象中不太一样。 为什么呢。 讨厌我吗？ 茱尔觉得脑子好混沌，感情好复杂，人类行为好难以琢磨。 突然，她意识到，自己从始至终没有怀疑过薇尔薇特黏着自己的行为是否出于真心，或许她只是在讨好自己。 那她又为什么害怕自己离开？ 或许......她独自一人时，难免对未知感到害怕，所以需要一个熟知的人过渡。 对自己的控诉大概有一半是真的，毕竟任谁也不喜欢被人要用就用，要丢就丢。 而另一半则是为了让自己愧疚，答应留下来陪她。 真是这样吗，她讨厌自己，以往只是在讨好自己？ 茱尔苦笑。 -------------------- 第11章 腹黑公主/归途 茱尔觉得自己大概真是天生邪恶的女巫，才总会在薇尔薇特提醒后，方意识到自己的过错。 她将薇尔薇特独自留在高塔近2年之久，如今又企图将人送回人类世界一走了之。 陷入自责的人点头答应：“好，适应前我不会离开你。” 却没见低着头的少女扬起唇，眼中狡黠一闪而过。她松开手，白皙的面颊上已经留了几个红指印。 ！ 自己用的力气这么大吗。 薇尔薇特凑上前，给她吹吹，又伸手揉揉。 “不痛不痛。” 茱尔心情复杂，偏开头躲开她的手，站起身道没事。 薇尔薇特视线随着她的起身上移。 女人的脸看上去比以前冷了许多。 她也跟着站了起来，抱着她的手臂撒娇：“茱尔~别生气嘛，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第19章 茱尔抽出手，道：“不用这样，我已经答应会陪你适应人类的生活。” 她的声音又冷又疏远，薇尔薇特站住不动了。 倏地，她抓过茱尔的手，掰开手指，覆到自己下巴，按紧她的指头。 “你还回来。”她牢牢抓住想要缩回的手，柔了语气，“别生气了...好不好。” “我没气。”她深深看着她，“我只是...往后我会注意不碰你。” 就像自己抗拒她的亲近，薇尔薇特大概也不喜碰到自己。 薇尔薇特眼睛微微眯起，随即环住她肩膀，额头抵在她肩头上，蹭了蹭，“你还是在说气话，对不对，我以后都乖乖的，不对你这么凶了。” 茱尔轻轻摇头，少女的行为并不过分，如果生气，她也只会恼怒自己，竟从未用心了解过她。 双手抵在她肩头，将她轻推开，微微低头与她对视，认真道：“以后不要这样，不用讨好我，我不会伤害你。” 闻言，薇尔薇特咬着唇内的肉，低垂着眼。 半晌，双手放下，抓住腿边的裙摆，“你看出来了吗。”自己伪装的乖乖形象。 茱尔不知她的想法，只以为她默认了对自己的亲近都是为了讨好。 心中有丝令人烦闷的异样，她后退一步，看向地面应道：“嗯。” 薇尔薇特见到她的动作气得咬牙，这个无情的女巫竟然不喜得这么干脆。 短暂的气恼后，随之而来的是涩然，“果然，你喜欢的是莉莉丝。”真正乖巧可爱的女孩。 茱尔皱眉，和莉莉丝有什么关系。 她不愿再深究，压下心绪，淡淡道：“现在就出发吧。” 薇尔薇特没有回答，而是张开臂。 迎着她疑惑的目光，少女语气不太和善地道：“我要收拾东西。” 女人纠结了一会儿，抬起手，小心地控制力道，手指在空中微微上挑，薇尔薇特便不受控地飞到空中，随后稳稳悬到门外。茱尔另一只手一握，木门‘砰’地碎裂，少女稳稳进入屋内。 站在地板上，薇尔薇特还是有些震惊，原来飞翔是这种感觉。 收拾了东西，茱尔如法炮制将她带下来。 “没受伤吧。”她观察少女周身，没见到异样这才放心。 这是她第一次在薇尔薇特身上使用能力，不清楚会不会有副作用。 听到这话，薇尔薇特立时跌坐到地上，“好痛啊。” 茱尔着急，但看了几遍都看不出问题。 “哪痛？” 少女吸吸鼻子，“胳膊、肚子、腿，全身都痛。” 茱尔飞身拿下来几灌药，“把药喝了就不痛了。” 薇尔薇特一顿，抬手推开，道：“已经好多了，以后不用这种方式，我不喜欢。” 茱尔只能担忧地点头。 -- 秋千下，少女填了土，拍拍手起身 “走吧。” 茱尔看了眼那株已长出翠绿叶片的月季，眼光柔和，还是那个善良纯真的小姑娘啊。 茱尔将她的行李拿过背上，两人一同下山。 到了山脚，她打算与朱莉她们一样买辆马车，于是带着薇尔薇特径直进入小镇。 小镇上许多人已经走了，此时已有几分寂寥，街上大部分人看到自己都迅速回屋将门关上，有几个胆子大的推开窗，朝自己吐了口口水后又立刻合上，将窗帘拉紧。少数几家开着店门的，看到自己也是满脸恐惧。 薇尔薇特看向茱尔，女人却是笑着摇头。 这些人这么害怕、痛恨自己是有原因的，因为这个小镇...... 真的招惹了一位不知名的女巫。 她照着记忆来到一座木屋前，敲门。 门没开，但是窗户后的窗帘被拉开，一张苍白的脸映在玻璃后。 女人眼里带着恐惧。 薇尔薇特走上前，凑近玻璃，乖巧地笑道：“你好姐姐，我们来买马车。” 看出她的疑问，少女解释：“我们要离开这里了。” 女人脸上的肌肉放松，离开窗户开了门。 她非常瘦，站着都在摇晃。 女人领着两人来到马厩，“这里的马你们随便挑。” 茱尔点头，随意点了匹马。女人将马牵到外面，为马架上后车，把缰绳递给茱尔。 给了她一袋钱，茱尔和薇尔薇特踏上马车。 临走前，她看到那女人脸上赶走瘟神般的笑意。 茱尔收回视线，马车咣琅咣啷行驶在道上，余光瞧见道两旁的居民们露出与那女人如出一辙的笑容。 -- 茱尔过去几年都在小镇附近这块地界活动，她几乎是地毯式地搜索寻人，所以对路形十分熟悉。按这速度，离小镇最近的人类聚集地都需要两天的路程，更别说到达歌利恩，起码得赶近三个月。 此时已是月上枝头，茱尔停下赶马。 身后少女在车上不舒服地挪来挪去。 即使垫了层厚毯，从未经历过远行的薇尔薇特还是觉得十分硌人，再加上马车颠簸，此时她屁股都开始痛了。 茱尔走到她对面坐下，递给她干面包和水。 薇尔薇特接过，小口小口地啃食，心里吐槽，好难吃。 看着她的模样，茱尔不免心疼，明明才半日，看起来就憔悴了好多。 虽然答应过不碰她，但赶路的话应该不算吧，“不坐车了，我直接带你回歌利恩。” 第20章 吃东西的动作一顿。 歌利恩？自己的故乡吗。 但是她才不想这么快回去。 “不行，你答应春天到了就陪我游玩的。” 茱尔见她说话的时候又换了姿势，“赶路很难受。” 薇尔薇特其实没那么娇气，虽然皮肤确实娇嫩了些。 “其它都好，就是太硬了坐不住。”她抬眼瞧了瞧女人，眨了眨眼，“如果能坐在软软的坐垫上就好了。” 茱尔思索有什么柔软的东西可用时，少女已经起身来到她面前，面向她轻轻跨坐到她腿上。 呼吸一窒，茱尔双腿僵硬，手撑在两侧。反应过来后往后靠，背抵在车壁上。 薇尔薇特上半身微微前倾，鼻尖凑到女人颈边，深深吸了口气，随后缓缓吐在女人渐红的肌肤上。 心中的躁动终于平息下来，一天没离茱尔这么近了。 薇尔薇特觉得自己已经对茱尔的气息上瘾，只要一段时间没闻到，她的心里就会不安焦躁，很是难耐。 茱尔，你只能是我的。 少女心中霸道宣告着。 腿上的温热愈烈，茱尔知道这是少女的体温，颈边的气息落到她身上时又麻又痒。 太近了。 她伸手，却被薇尔薇特抓住，少女眼里带着调笑，“不是说过不碰我？” 女人脸微沉，“下去。” 薇尔薇特抿嘴，随后又笑起来，表情颇为赖皮，“你说过不碰我，但我可没承诺过。” 茱尔眼睛眯起，显然是发怒的前兆。 见此，刚刚还嬉皮笑脸的人瑟缩了一下。微坐直身子，双手轻轻抓住她两边的衣襟，低下头，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但从她捏住衣襟、微微颤抖的手来看，应该在暗暗啜泣。 “我看到莉莉丝，从小都是这么向朱莉阿姨撒娇的，是我做错了吗？我不是故意的。” 茱尔仔细回想，没想起来莉莉丝做过这样的事，不过或许是她没看到。 “我原以为我可以像莉莉丝那样撒娇，我这就起来。”她的声音委屈至极。 女人偏头没回话，只垂着眼皮。 薇尔薇特以手撑着茱尔肩膀慢慢起身，突然不知扯到哪里，痛哼一声又跌回女人怀中。这次与茱尔贴得更近，中间几乎没有一丝缝隙，她甚至能感受到女人的心跳，还有那团成熟的柔软。 呼吸徒然急促，心跳以从未有过的频率跳动，仿佛要跳出胸腔，不由得吞咽了一下。 薇尔薇特迅速起身，乖乖坐到对面，坐姿端正乖巧。 女人咳了一声，转了个方向闭眼假寐，夜色下谁也看不见她微红的耳尖。 -- 两人驱车赶了两天，远远地终于看见坐落大山中的小小村落。进村的路太窄，马车进不去，茱尔将马拴在路旁。 薇尔薇特则是爬到一块大石上，眺望远处。隐隐能看见几户人家，只是很破败。 跳下，她犹疑道：“这里看上去不太能住人。” 女人不知在想什么，心不在焉道：“这里的人很淳朴。” 少女吐吐舌头，跟在女人身后。 这条路其实也不能称为路，只是一条供人进出的小径，小径两旁长满鸢尾蝴蝶，现下还未长出花苞。两边的树木将新生的枝丫伸到路中间，蛮横地阻挡行人继续前行。 茱尔手一抬，路边的枝丫断裂齐齐飞向天空，又四散落下。 待能看到房屋时，薇尔薇特闻到一股臭味，让人想吐。 茱尔站住。 “怎么了？”薇尔薇特疑惑问道。 她转头，“走吧。” “不进去看看吗？” 茱尔扫过地上带血的箭矢，“不用了。” 如此，两人又西行了两天，终于看到一座初具规模的城镇。 薇尔薇特很兴奋，坐了那么久的马车，她现在只想洗完澡，好好在柔软的床铺上睡一觉。 茱尔赶着马车驶到一间旅馆前。 薇尔薇特跟着跳下马车，她第一次住旅馆，眼睛瞪得大大的，很是好奇。 茱尔询问价格后给老板递过钱。 对方笑盈盈的脸僵了一下，随后冷下，“客人，这是埃瑞西亚的货币。” 他的语调是菲亚弗莱的口音，茱尔收回手，又拿出一些钱。 老板这才重新挤上笑容，“客人您是四处吟游的诗人吧，这里半年前已经被菲亚弗莱占领了。” 这里其实已经不算两国交界了，原先是完全属于埃瑞西亚的领地。 -------------------- 这个世界只有三个国家，划分也很简单粗暴，西边是歌利恩，也是公主的国家；东边北部是菲亚弗莱，南部是埃瑞西亚，高塔就划分给埃瑞西亚，强弱是:菲亚弗莱>歌利恩>埃瑞西亚； 另外文中的名字如果有特殊含义，我会根据一些单词音译，所以不太像正统的外文名，每次写“菲亚弗莱”我都觉得贼尬(.-.) 第12章 被邀 这座城镇比高塔下那座小镇大了不少，不过或许是刚经历过战争，城中显得有几分萧条。 大部分店铺都处于关闭状态，好几栋爬满青苔的房屋摇摇欲坠，街上是随处可见的乞儿。 薇尔薇特原本跃跃欲试的心情，在逛了一圈后也没了兴致，同第一次下山那样，默默走到茱尔身边。 只是自那次跌到茱尔身上后，她对茱尔的感觉总是怪怪的，不太好意思亲近她了。 第21章 事后她曾懊恼多次，如果那天不故意倒下去就好了。自己就不会这么奇怪，也不会现在一触碰到茱尔就别扭。 没错，那天她是故意摔跤的。 那时，她想的不只是要紧紧抱着她，还要告诉她自己坐车屁股痛痛，要她帮忙揉揉才能好！ 茱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茫然回神，入目是一双暗含担忧的眼睛。 “您刚刚说什么？” 女人抿嘴，转过头看向旁边的餐厅：“要吃点东西吗，这家的菜看上去不错。” 少女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是一家很精致的店，店内摆满了玫瑰、百合等各种花卉，在香薰蜡烛的柔光里显得无比浪漫。 “好啊。”薇尔薇特率先迈出脚步。 茱尔安静地看着她的背影。 她又与自己疏离了，根据上次的经验，茱尔猜测，小姑娘可能生气了。 或许自己不该拒绝她的撒娇。 但是莉莉丝真的会那样向朱莉撒娇吗。她想象一下，迅速打断，因为很奇怪。 茱尔走到她对面坐下，也拿过一本菜单。她走过许多地方，知道这张菜单标注的物价并不是一般人能享用的。 淑女绅士们都在安静而优雅地用餐。 即使再破落的地方，贵族们依旧是贵族。 两人点了餐，薇尔薇特垂着眼，无所事事地伸出食指勾住桌上的繁天星，指腹沿着细小的枝干缓缓向上移动，到达顶部的小花时，指头微微弯曲。小小的花朵被压弯，随着指尖的离开往回弹了弹，花朵在空中来回发颤。 茱尔眼睫轻动，少女细致描绘的画面猝然带她回到那个明媚的正午，耳廓仿佛又开始痒痒的。 餐盘被端上来，少女安静地用餐，动作优雅地将牛肉切割成小块，放进嘴里。 她轻轻擦了下嘴，抬起头，“您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女人细细注视着她的眼睛，“你生气了。” 薇尔薇特将视线移到她下巴上，她或许不知道她那双认真的浅灰，有多容易令人沉溺。 “为什么不敢看我，还是不想？” 薇尔薇特强将视线滑进她眼中，按下心尖的颤抖，反问：“您想听到什么答案。” 对视良久，茱尔垂眼，继续用餐。 店内请了音乐家演奏，大提琴沉闷的乐音围绕在每一个食客耳边。 一曲终了。 “您好，美丽的小姐。” 一位看上去三十岁出头，还算看得过去的男人走到薇尔薇特身旁，手拿一朵玫瑰，单膝跪地。 “这支玫瑰很衬您貌美的容颜，希望您能收下。” 第二个了，薇尔薇特想。 自己真的很漂亮吗？ 她狗屁地摸摸脸颊，悄悄朝茱尔那边瞅。 女人只是冷淡地看了这边一眼，又继续转回餐盘里的牛排。 少女乖巧地笑笑，将玫瑰收下，道：“谢谢。” 铁器与瓷器碰撞的清脆声响起。 茱尔泰然自若地叉上刚切下的肉放进嘴里。 空间内响起轻快优雅的钢琴声。 “这是我为您点的钢琴曲，讲述的是一个男人追求自己心爱少女的故事，希望您能喜欢。” 女人依然在旁若无人的用餐。 薇尔薇特收回目光，点头，笑意满满，“我很喜欢。” 男人看上去很兴奋，邀请道：“不知明日是否能邀您共进晚餐。” 薇尔薇特看向现在正优雅倒茶的人，眼眸眯起，道：“可以，您明天在贝尔旅馆接我。” 她转头对那人矜持地笑笑，“我现在住在那里。” 男人点头，伸出手，显然要行离别前的吻手礼。 少女勾起唇角，优雅地伸出手要搭在那只手上。 四指被握住。 男人手还伸在空中，茫然看着被黑发女人拽走的少女。 餐桌上徒留一堆钱币。 ...... 手指被用力捏在掌心，很疼，但不令薇尔薇特反感，甚或说，喜欢。 身前的女人满身冷意。 走到没人处时，女人松开手。 “今晚出城。” 薇尔薇特揉了揉指头。 “您不是不碰我吗？” 女人紧拧着眉，“别人就可以？” 少女点头，又笑道：“我可没规定不让您碰。” 茱尔眼神一暗，徒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往前带了一点。 “别用尊称。” “对您不应该用尊称吗，阿姨？” 茱尔眉头皱得更深，松开手。 “你到底怎么了。” ...... 薇尔薇特将头垂下，低声问： “那你又怎么了呢，为什么不让我赴约。” 茱尔一愣，过了会儿，道：“那人比你大那么多，不适合你。” 沉寂的时间有些长，就在茱尔以为她没听到，想再重复一句时，一道细细小小的声音传来。 “或许，我就喜欢比我大的呢。” 我就喜欢比我大的呢... 声音在脑海又循环了一遍。茱尔指尖颤了下。 她们不是才第一次见吗？ 是啊，情窦初开的年龄，遇到了第一个追求自己的、还算入眼的异性。 茱尔不该干涉她喜好的。 但她还什么都不懂，她见到的人和事太少，不应该这么早做决定。 “他不适合你，你以后会遇到许多更优秀的人。” 第22章 薇尔薇特仰起头，“如果我非要和他在一起呢？” “你会怎么办。” “我......”茱尔认真思考，但这种可能性本身就让她感到烦躁，她不愿多想，只愿遵从现在的想法：强制带她离开，让她永远找不到那个平平无奇的男人。 但这是不对的，人类不会喜欢这样。 她不想破坏自己在小姑娘心里的形象，于是道： “我不会干涉你的感情，但你需要经过你父母的同意。”无论如何，王后与国王不会让她嫁给普通人。 嘴角垂下，薇尔薇特只觉心中酸酸涩涩的。 无情的坏女人。 城中徒然变得人来人往，护卫队的人往城外走，普通人往城内跑。 往城内跑的人大喊：“赶紧躲好！是埃瑞西亚的半面将军来了！” 人流涌动，茱尔抓住薇尔薇特，将人腾空带起，半分钟的功夫，两人已远离了城镇。 落在一块草地上，女人将少女放下，对方却不撒手。 薇尔薇特贴着她的肩膀，“马车不要了？” 女人询问看她，“不要了吧？” 薇尔薇特像根菟丝子一样缠着女人的手臂。 紧紧搂在自己怀里，“嗯。” 女性特有的弧度贴在手臂上，茱尔不自在地缩了缩，却被少女搂得更紧。 “茱尔。” “嗯？” “你没让我跟那人打个招呼就带我跑了，你要赔我。” 茱尔皱眉，几秒后又松开，“你要什么？” 想要你属于我。 “我以后亲近你，你不能推开。” 女人抿着嘴，半晌后妥协，“不能过度。” 少女欢快地将身体扑向女人，两人齐齐倒在满是鸢尾蝴蝶的草地上。 薇尔薇特用额头在她锁骨上蹭来蹭去，“茱尔，我好喜欢你。” 女人似乎也已经习惯了她的亲昵。 少女的发丝搔得有些痒，她将头偏开，提醒道：“别太过度。” 薇尔薇特不满地嘟囔：“这才不是过度呢。” 她将手撑在女人两边，身体轻轻上移，直到两张脸完全面对面。 看着那张淡粉的薄唇，她有种想要尝一口的冲动。 她用视线细细描摹身下人的每一寸肌肤，慢慢地、轻轻地、一步一步往上移。 直到触上那双不解的灰瞳。 她低头埋进女人的肩颈里，深吸一口气后叹息：“茱尔，有没有人说你很香？” 女人猛然一颤，眼睛空洞了一瞬。 姐姐，你好香。 又是那道温柔的嗓音，准确地说，是露缇丝的声音。 薇尔薇特察觉不对，掌心撑地，微眯着眼，盯着茫然的女人，语气微冷，“真有人说过？” 茱尔点头，又摇头，随后轻轻将她推开，坐起身揉太阳穴。 少女顿时犹如天塌，在脑海中搜寻谁会和茱尔说这句话。 不可能有这个人。 至少...在自己存在的这十八年间。 可是在没有自己的时间里，茱尔已经度过了不知多少年。 或许她已经经历过了许多‘薇尔薇特’。 自己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同时，更不会是最难忘的一个。 彷徨、无奈犹如刀绞。 是了，最难忘的，是那个被她一直寻找的人。 “是你一直在找的那人说的吗？” “嗯。” 薇尔薇特没有起身，而是平躺着看天。 这样才不会有眼泪掉下来，但几秒后还是有一滴不听话的满出来滚进了草地里。 她伸手盖在眼睛上。 “如果我死了，你会记得我吗？” 少女的声音轻飘飘地传进耳朵里，却如重石般砸进听者心间。 许久，茱尔回答：“我会。” “能记多久？” 这个问题被抛向了天空，再无人回应。 -------------------- 半面将军被提到了嘿嘿，这个角色出场不多，但我很喜欢。 * 公主前期不管是真哭还是假哭，哭的次数都多了一点点，但是她真的不是小哭包嗷，公主很坚强的，只是因为在女巫面前总会不自觉想要依赖。 第13章 勾引 两人继续西行。 不知有意无意，茱尔走的路线不再经过人烟。 夕阳下，女人与少女的背影在余光中慢慢悠悠、闲适恬静，仿佛两人不是赶路，而在踏青。 “茱尔~我好久没洗澡了~” 薇尔薇特凑近女人，偏过头，一手掌住女人肩膀，拉开领口，踮起脚尖将颈窝凑到她鼻子下。 “你闻闻，是不是都臭了。” 少女做得是勾人的动作，脸皮却不知不觉红了。 茱尔屏住呼吸，她在第一时刻便闻到了，是一股淡淡的花香。 她始终无法适应薇尔薇特过于热烈的亲近。 只要微微低头，鼻尖就会碰到少女的锁骨。 她干咽了一下，头往后仰，偏开。 “没味道。” 薇尔薇特哦了一声，站直了身子。 “前面不远处有条小河。”茱尔说完，没等人回复，便率先抱起人飞过去。 虽然说不远，但如果按人类脚程也得走个半日。 这条河确实是小河，最宽处不过三米，但水质干净，清澈见底，水波在夕阳下泛着细碎的金光。 第23章 水边长满茂密的杂草，茱尔抬手下压，草叶往两边躺平，‘让’出一条小道。 少女走过去站在河边驻足，顿了一会儿，转头。 女人正随手扯断一根茅草，无聊地绕在指间把玩，又试探地放到嘴边咬了一口，皱眉，吐出。 感受到视线，茱尔疑惑地看向她。 少女笑了一下，转回头。 动作间，河边的人慢慢褪下衣裳，圆润细白的肩头露了出来，随着衣料滑落，柔美的胳膊线条缓缓展露。 茱尔垂眼，看着掌心静静躺着的嫩草，中指与无名指无意识地曲下，磨了磨。 少女在风中轻颤了一下，最后一件衣物落地。 试探着下了河，她将全身沉入水中，只留了个脑袋出来。 含羞看向岸边。 女人正低头欣赏手中的茅草。 嘴撇下，有些失望，却也悄悄松了松紧绷的躯体。 春日的阳光很是温和，薇尔薇特仰头眯眼享受落日的余温，细细擦洗。 在河中游了会儿，她这才踏上河岸。 茱尔眼皮微动，只听得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许久，“这条河流向哪儿啊？” 薇尔薇特声音欢快地提问。 茱尔这才抬起头，顺着她手臂看向水流的方向。 她回忆了下，“这条河应该是维塔河的一条分支。” 少女歪头。 女人解释：“维塔河发源于菲亚弗莱，蜿蜒盘桓，整体沿着西南方向，途经埃瑞西亚，最后流入歌利恩，汇入大海。” 少女点头，感叹道：“这条河应该养育了许多人，孕育了无数生命。” 她抱着女人手臂，“你一定见证过这条河的出生和发展。” 茱尔摇头，“维塔河自我诞生以来就存在了，只是现在好像窄了些。” 少女感兴趣道：“你从出生到现在肯定遇到过很多有趣的事，和人，跟我讲讲呗。” “没有。” 薇尔薇特咬了咬牙，骗子。 她还待要问，便感觉手背一凉。 抬头看天，不知何时已经阴了下来。 “要下雨了。”茱尔伸出手，随后抱住薇尔薇特，脚尖离地，飞快离开。 大雨来得急，没一会儿便大滴大滴打在两人身上。 茱尔终于看见一个山洞。 大雨越下越大，在洞口形成一道雨帘。 “看来今天不能赶路了。” 茱尔点头，将外袍脱下铺在潮湿的泥地上。 “今晚在这里休息一夜。” 少女打了个喷嚏，乖乖躺在茱尔衣服上，和她聊了会儿，逐渐在雨声中睡去。 天色渐渐暗下来，初春的夜晚还很凉。 茱尔靠在洞口的石壁上，心不在焉看着始终不停的雨，有些后悔没把马车带着走，所有东西都还在上面。 即使升了火，睡着的少女依旧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又一次寒颤后，她慢慢睁眼，语气沙哑道：“茱尔，我好冷。” 声音可怜兮兮，茱尔走到她身边，什么也没做，毕竟她现在什么也没有。 除了身上仅有的一条衬裙。 她在思索要不要脱下给薇尔薇特盖上时，少女拍拍旁边的位置，“你抱着我睡吧。” 思考两秒，女人躺下，将人抱进怀里。 她这才惊讶地发现少女的体温有多高。 “你感冒了。” 薇尔薇特头很晕，缩在她怀里没出声。 不一会儿感觉身旁的人要离开，忙将人拉住。 “我去找药。” 少女将头埋到她胸前，嗫喏：“睡一晚就好了，外面雨很大，而且...我会害怕。” 往常都是隔着一层外袍，现在只有一层薄薄的布料隔着，薇尔薇特觉得女人的香味更浓厚了，熏得她本就昏沉沉的头更晕乎乎的。 拱了拱，沉沉睡去。 而茱尔这边就不那么好眠了。 少女的气息扑到自己身上，随着对方的呼吸一热一凉，她感觉自己心如擂鼓，丝丝缕缕不知名的燥意直扰得她心神不宁。 直到夜半时才浅浅睡去，半梦半醒间她又做了个梦。 那是一个幽深的洞穴，黑漆漆不见一丝光影，让人隐隐生畏，仿佛里面埋伏着什么凶猛的野兽。 一只松鼠不信邪地钻进去寻找食物。洞穴很深，鼻尖四处探探，它闻着干果的味道摸索进去，直到听见原本安静的洞中传来浅浅的呼吸声。 本能让这只小东西不敢再往前，想转头悄悄出去，却不小心踩到一根枯枝，极微小的一声，却依旧在死静的空间中发出阵阵回响。 一声吱吱叫，洞口飞出一点影子，砸在石头上摔成了肉泥。 随后一个黑影以极快的速度窜了出来，洞外旋即弥漫起一片黄烟，沙石漫天，烟尘中传来令人心慌的咯吱卡擦声。 浓烟中，一身黑袍的女人正发泄地以手劈砍树干，每一次出手便有一棵大树倒下。直到再无树可砍，她袖袍一挥，周围十米内的沙石悉数向外散去，惊跑了这块地界仅有的动物。 尘埃散去，女人坐在一棵倒下的树干上，满面暴戾，长长的黑发铺散至地上，一双漆黑如深渊的眼睛渗着阴冷之气。 女人的皮肤很白，是久不见阳光病态的白。 被吵醒的她看着翠绿的树叶，算了算日子，已经有半年之久。 第24章 是时候进食了。 她起身，微微佝偻着背，长长的黑发拖在地上，慢悠悠走到另一座山。 她最爱吃山羊，只是找了两座山都没看到，所以就近扯了条蛇吞下，嚼吧嚼吧将蛇头吐掉。 毒蛇是她最不喜爱的食物之一。 继续晃悠到平原，平原一般是人类聚集点，运气好能顺走两只牛羊饱餐一顿。 她循着被人类踩出的小道，一路行至一片向日葵地。 金色向阳的向日葵是她最不喜爱的植物，足够热烈，也足够刺眼。 远远地便看到人类的房屋，她加快脚步。 房屋不大，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石壁上爬满爬山虎，院内也种满了向日葵，只留了中间一条石路。 看上去不像有牛羊的样子。 她转身离开，却在此时，屋门打开，一位金发女子推着轮椅出来。轮椅上是位百岁老者，眼神涣散。 “您能帮我下吗？” 黑衣女人停下，转过头，那表情仿佛在说：是叫我吗。 “请您帮我把门打开。”温柔的声音再次响起，看向院门。 女人不耐地凝眉，过了片刻跳下墙头，将门拉开，抬步要走。 “还请您稍等下。” 她在老者耳边说了什么，老者点头，随后她进屋拿了些白色的东西和瓶子，走到女人身边。 黑发女人这才仔细观察眼前的人类。 一头金色齐腰卷发，与自己完全相反的白色虹膜，眼睛下有几块雀斑，皮肤百里透红。 整个人在阳光下好像蒙上一层圣光。 她见过的人类不多，不过可以肯定这个人类绝对是她们中最美丽的存在。 或许是个公主。 “您的手受伤了。” 她轻轻握住黑发女人的手，那里正往外流血。 那是她劈树发泄的时候划到的，没想到这么长时间还没好。 “我帮您包扎一下。” 女子的动作很轻，仿佛担心弄疼她。 真是善良的人类，可惜没有牛羊。 包扎好后，女子推着老者出门，“您要陪我们看看日落吗？” 此时的女人应该去寻找食物，但是她却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女子将老者稳稳推到山顶时，太阳即将落下。 她与老者静静地看向那轮不再刺眼的落日。 而黑发女人则看着她，随着落日渐渐下沉，白色眼睛深处的悲伤渐渐浮现。 直到夕阳完全没入天际，女子温柔地抚摸老者白色的头发，看向女人，“我叫露缇丝，您叫什么？” 女人想了想，视线擦过金发，落到身后金灿灿的向日葵上，道：“特恩瑟，我叫特恩瑟。” 老人已经睡着，露缇丝低头用手帮老人梳理他的头发，轻柔地向在呵护一名小孩。 特恩瑟这才将注意力放到老者身上。 眉头紧皱，提醒道：“他死了。” 露缇丝不意外地继续整理他的发丝，“嗯，他是我弟弟，今天陪他看最后一场日落。” 露缇丝应该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但现在她难免想尽情倾诉一下。 “他是我最后一个亲人。” 特恩瑟安静地听她说了许久，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耐心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只是看着露缇丝悲伤的神情，她做了个决定。 “我知道你们人类有冰窖，把他带到那里，我会去克拉普新找到让他复活的药草。只是......那时他能感受到外界，却不能醒来。” 露缇丝明显一愣，探究地看着特恩瑟，随后摇头。 画面到这里隐去，茱尔慢慢转醒。 -------------------- 露缇丝： 性格：？？ 外貌：白瞳大卷金发 服饰特征：前期修女服 身高：167 特恩瑟： 性格：？？ 外貌：黑瞳黑长直发 服饰特征：宽大的黑色裙袍 身高：172 ps：特恩瑟世界最强，茱尔第二，但是特恩瑟死了，所以茱尔现在的能力是无敌的。 第14章 第 14 章 特恩瑟就是那位活了万年的女巫，茱尔十分确定。 没想到她竟然与自己有几分相似。 因为从她的墓穴中诞生，所以便与她长得像吗？ 纵然自己就是女巫，但茱尔仍然对女巫的事知之甚少。 试了试怀中之人的体温，已经正常了。 人类......是会死的。 她紧了紧怀中的少女。 薇尔薇特嘤咛一声，将女人搂紧，缓缓睁眼。 “早安，茱尔。”带着鼻音，可爱至极。 “早安。” 外面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 茱尔穿上外袍，将少女的发丝理顺，道：“今天吃什么？” 薇尔薇特想了想，“烤鱼。” 昨天她在河里看到好多大鱼，那时就把晚餐想好了，可惜遇到大雨。 茱尔点头，抱起少女飞身而去。 昨天的雨很大，前一天还清澈见底的小河，今天已经变成了‘黄河’。河水里满是泥沙，河面上还飘着一根根木头，偶尔能看到些农作物，看来上游某些地方遭了水灾。 茱尔找了几根木头烘干，钻木生了火，走到岸边。 河水太混，茱尔看不到鱼，索性直接将一段河水抬到空中。 第25章 被抬空的河段下一刻被上游的水续上。 薇尔薇特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又一次被茱尔迷倒，睁着星星眼拍手，“茱尔好棒。” 茱尔略略扬起下巴，“还好。”将空中的浑水挥到空地上。 浑浊的水瞬间流向四周，露出内里被掩盖的各种东西。 鱼很多，一条条在空气中垂死挣扎。 两人脸上的笑意凝住。 茱尔将薇尔薇特拉近怀里，捂上她的眼。 空地上除了交叉缠叠的枯枝，还有三具尸体，已经不是平日人类的模样。 看穿着应该是士兵，身上有不同程度的刀剑伤。 茱尔手指在空中挥动，几人被就地掩埋在岸边。最后女人将路上湿哒哒的枯枝和鱼推回河中。 看着河水，短短的河段而已...... 随后搂住少女飞离。 飞了大概一刻钟，远远离开了河道。 少女依旧闷在女人怀里。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场景。 她害怕慌乱地想呕吐，只有在茱尔怀里，闻着她的味道，她才稍稍安心些。 茱尔抬手在她背上轻拍安抚。 过了会儿，她柔声问：“想吃什么？” 薇尔薇特抬头，“不吃肉。” “好。”她环顾四周，目之所及正好有野果。 她摘了个苹果，擦了擦，递给她。 薇尔薇特接过吃了一口，顿了下，然后吞掉。 “你也吃。” 她将手里的苹果递给她。 茱尔有些疑惑，还是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 很酸，还涩。 茱尔皱着眉吐掉。 薇尔薇特见状扬起嘴角，笑得调皮，两个酒窝甜甜的，让人想咬一口。 “扔了吧。” 薇尔薇特点头，撒手间，突然又捏紧了，面上带着坏笑，慢慢将苹果翻了个面。 少女在女人咬过的地方轻咬一口，当着女人的面眯眼品味。 茱尔双眼微张，又恢复如常。 是意外吧。 -- 连续一个月，两人都选择无人的道路。 看着薇尔薇特的衣裳已经有些破烂，茱尔决定寻个城镇买两套衣物。 其实茱尔知道自己应该选择有人的路。她本来就是要帮薇尔薇特融入人类，不是吗。 但是......晚一点也可以。 更何况...... 现在埃瑞西亚与菲亚弗莱在打仗。 来到城外。 门口排了长长的队，城门有人在检查通行证件。 入城变严了。 茱尔带着薇尔薇特绕到无人处飞进去。 城内井然有序，虽然偶尔仍能看到几栋正在建设的建筑，但街上的乞丐并没有多少。 “这里好热闹。”少女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 “这里是菲亚弗莱，看来没有被战乱波及到。” 眼见天色渐晚，两人便想找间旅馆洗个澡，再好好逛逛夜市。 走进一间装潢不错的旅店，老板闻声迎了出来。 看到来人，脚步顿了下，随即笑眯眯问道：“客人住店吗？” 老板看上去是个四十五上下的女人，脸上的眼尾纹随着笑意印出深深的褶皱。 茱尔点头，询问价格后，从衣袍中取出钱递过去。 老板看了她手里的货币一眼，笑意更浓，“客人，这里是埃瑞西亚的地界，不收菲亚弗莱的货币。” ...... 离开上座城镇时她什么也没带，眼下兜里剩下的货币只有菲亚弗莱的，为此她还特意寻了座属于菲亚弗莱的镇子。 见这个貌美的女人微愣的样子，老板按下心中的激动，善解人意道：“您没有埃瑞西亚的货币也行，只要您......” 两人对她投来目光。 “只要您、或她，”她停了一下，笑意更深，“或您二位...能陪我一晚，我可以免费让你们住，甚至...” 哐当一声，女人话没说完便被人推在墙上。 少女眦目欲裂，眼里泛着红丝，又抓住她的衣领将她拽到眼前，声音阴狠，“你想对她做什么？你怎么敢！” 女人脸颊通红，额头青筋突起，脸色渐渐变成青色。 茱尔见状，轻轻挥手，将女人从少女手中救出。 女人趴在地板上大口大口喘气，眼里惊恐，她没想到看着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力气那么大。 薇尔薇特看着自己的手，不可置信地望向茱尔，然后气急败坏地冲出门，走前用力将店两旁的花瓶推倒。 陶瓷破碎的声音与一声‘我的花瓶！！’从后方传来，薇尔薇特又用力踹了下门，这才离开。 一连穿过几条街，少女这才站定，只是没转过头。 茱尔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见少女停下，也停了脚步。 薇尔薇特攥紧手，握得手抖。 大概十秒后，她猛然转身，快步向女人走来，一拳锤在她肩上。 一声闷哼。 茱尔皱眉，力气好大。 “为什么阻止我！你知不知道她是想...”薇尔薇特生气地偏过头。 “如果继续，她会死。” 少女抓住女人双肩，用力捏住，咬牙切齿道：“死就死，你难道真要...”她咬紧牙关咽下后面的话。 茱尔好笑道：“你比我更像邪恶的女巫。” 其实在听到那女人说出对薇尔薇特冒犯的话时，她有一瞬间想将人捏死，冷静下来时那女人已被少女抓住。 第26章 莫名地，她心里的怒意瞬间消散了。 “我很高兴你维护我”，她伸手摸摸少女的头顶。 少女像只被顺毛的猫，满脑的委屈统统被头顶的手抚平，下一刻又想到什么，抓住女人的手，郑重道： “茱尔，我已经是成年人了。” 茱尔以为她不想像小时候一样被摸头，嗯了一声，将手拿下，却又被她双手握住。 少女紧张地咽了口水，开口，“或许--” “公主，就是她们，她们拿的是菲亚弗莱的货币，我不让住就打砸我店里的东西，还想杀我。” 两人齐齐转头，只见人群拥着一个女人朝她们走来。 老板还在喋喋不休地告状，被称为公主的女人则看着那二人发愣。 “茱尔？” 薇尔薇特眯眼盯着来人，一身骑士铠甲装，左手持剑，皮肤有些黑，看上去比茱尔小一些，一双漆黑的眼睛坚毅冷酷，却在看向茱尔时带了些温度。 有些眼熟。 她抬脚站在茱尔身前，挡住她的目光。 女人微楞，想到什么，“薇尔薇特？”已经这么大了啊。 她抬手将头盔取下侧抱在腰间，银白色短发洒下来，一些细碎的发垂到肩上。 见到标志性的银白发，少女回想起来，她伸手指着女人，“你不是，嗯那个...” 她突然意识到这个八年前见过的女人似乎没介绍过自己。 “黛尔蒙德。”她向薇尔薇特伸手。 薇尔薇特与她握手，乖巧笑着：。“姐姐好久不见” “嗯。” 黛尔蒙德看着少女身后的女人，她比茱尔还高个两三厘米，所以没意识到站在女人身前的少女是为了阻挡她的视线。 “你没变。” 茱尔点头权当回应。 而刚才一直在告状的女人此时也知道几人认识，却也不想善罢甘休，她哭道：“公主您可不能因为认识这两人就徇私舞弊啊，我做的可是小本买卖，那两个花瓶可是值不少钱。” 黛尔蒙德皱眉，今日自己带队巡逻时被这女人拉住，说城中进了两个奸细，打砸了她的的东西，如今看来另有隐情。 她相信茱尔和薇尔薇特肯定有自己的理由，只是确实需要按规矩办事，不然以后都乱套了。 她看向茱尔，语气冷淡，“你们怎么说。” 薇尔薇特一一将事情经过说出来，没有一丝添油加醋或误导。 黛尔蒙德点头，对旅店老板道：“城中设立有难民救助点和货币兑换所，你故意隐瞒，以此获取利益--” 她转头看向身旁拿笔记录的女人，一会儿你带她按规矩处罚。 未等老板再说，她又对薇尔薇特道：“你恶意损坏店内财物，应当照价赔偿。” 她这才注意到少女身上破烂的衣服。有些惊讶，两人已经穷到这个地步了吗。 她再次对身旁的下属说：“她们是我故人，损坏的财务记好，我替她们付。” 女人还未落笔，茱尔出声打断。 “不用，我去珠宝店换钱。”她拿出一枚亮晶晶的宝石。 这还得多亏薇尔薇特从小喜爱宝石，所以她总习惯性地带几块。 场中对宝石有研究的人都不禁倒吸口气，这枚宝石简直是极品。 黛尔蒙德点头，又道：“还有你蓄意伤人，但因为是对方有错在先，所以原需要坐牢服役的，按城内规矩，只需拘留三日。” 少女还未做出反应，茱尔就皱了眉：“既然这样，你的规则恐怕做不了数了。” 她只想进城给薇尔薇特买两件衣服，不是让人来坐牢的。 女巫可不会受人类的规则管制。 -------------------- 第15章 第 15 章 黛尔蒙德没有意外，她看向坐在地上的女人，道：“如果两人达成和解也行。” 女人闻言，立马站起身，“两位客人我可以和解”，恶意利用城外人不知情谋利的处罚，轻重按事态决定，她刚刚看了执笔官给自己记录的罪罚，需要罚款大几千。 薇尔薇特抱着茱尔的手臂，不情不愿地点头。 待老板走了，围观的人散去，薇尔薇特这才对若有所思的公主抱怨道：“这样一来，明明是她有错在先，最后什么有效的惩罚都没有。” 冷漠的女人看向她，不解，“你不是教训过她了。” 薇尔薇特道出自己的看法：“我教训她，是她对我们冒犯的惩罚，但你的规则并没有给她相应的警示，她依然可以继续冒犯下一个外来人。按你的规矩，只有被冒犯者自行反击才能让她得到应有的惩罚。” 黛尔蒙德听后，缓缓点头，“规则需要不断完善。” 她用拇指摩挲着剑柄上的钻石，将自己刚才思考的想法说出来：“她刚刚堂而皇之地对我撒这样一个明晃晃的谎言，我想，确实需要好好重新审视、整理与制定城中规矩。” 少女对她的管理手段没兴趣，转移话题，笑道：“没想到姐姐这颗钻石还在。” 女人摩挲的动作一顿，“嗯，金刚石。” 她看着薇尔薇特道：“你们没住处的话可以去我城内的居所。” 停下来等少女的回复，随后又补充道：“不过得挤一挤，只有一间卧室。” 薇尔薇特闻言满面笑意，眉眼弯弯，拉住茱尔要拒绝的手，乖乖笑道：“谢谢姐姐~” 第27章 黛尔蒙德不知道这个小姑娘为什么突然笑得这么真诚，但也没多想，吩咐身后一个女人，“你带她们去吧”，她停了一下，又吩咐道：“先去城内最大的珠宝店。” 铠甲女人带着身后的士兵继续巡视。 茱尔看着她的背影，皱眉。 “你好像很喜欢她？” 少女点头，“很帅气的姐姐。”原本看她对茱尔不一样的眼神，她以为这人又是一个被茱尔迷倒的色胚。不过看上去她对茱尔没那方面的想法，所以客观地称赞了一下。 而话进了女人耳朵，却有了另一层意思，抿嘴。 “两位女士，往这边走。” 两人跟着女人在珠宝店卖了宝石，又请女人带着去货币兑换所兑了些埃瑞西亚与歌利恩的货币，这才到达一处院前。 前院没有杂草，但也没多少绿植，屋子不大，整体像个蘑菇，正面留了一扇门与一扇小窗。 谢过带路的女人，薇尔薇特好奇地推开门。 轻微的霉味扑来，看来很久没住人了。 将客厅与卧室的窗户打开，少女掀开床上的蒙尘布一屁股坐上去，很软。 窗下的小床很窄，薇尔薇特甚是满意。 茱尔慢慢走到床尾，半坐在床架上，指尖沿着墙壁的花纹缝隙抚绘。 “明天离开。”女人背对着少女，声音一如往常。 “为什么，我想多待几天。” 茱尔转过头，静静看了少女一会儿，有些烦闷，最终还是说了个好。 得到应允的少女开心得下床，那我去洗澡了。 走到浴室门，她突然想起来身上的衣服已经有些味道，转而走到卧室的衣柜前。 打开，里面挂着几件衣物，很长，显然是黛尔蒙德的。 “她好高啊。”薇尔薇特拿了一件闻闻，能穿。 “穿她衣服，她应该不会介意吧。” 茱尔看她一副痴女的样子，手一挥，柜门紧闭。 “发霉了，我去买件新的。” "刚闻过了，没..."霉味。 薇尔薇特转向女人的位置，已经没了人影。 不消片刻，茱尔带了一堆各种风格的衣物回来，任她挑选。 薇尔薇特看着这一堆，笑着问茱尔：“你觉得我穿哪件好看。” 茱尔买的急，根本没挑，随便拿了一堆就回来了。 但是她知道薇尔薇特不管穿哪件，肯定都是好看的。 “都好看。” 少女点头，眼含深意，笑着拿起一件白裙进了浴室。 水声响起，浴室白雾弥漫。 茱尔坐在床上，低头看着床架上的铁红锈迹，手指轻轻抚摸。 声停，吱呀一声，浴室门打开。 茱尔首先闻到一股带着温热水蒸气的花香。 抬头，只一眼，女人瞳孔紧缩。 白雾中的少女一身帝政裙，长发随意卷起扎在脑后，露出细嫩柔滑的脖颈。几根不规矩得发丝紧紧贴在脸上，白皙的面颊被水蒸气蒸得泛出红晕，嘴唇微张，透着水泽。 几滴水珠从打湿得发梢落下，从侧颈缓缓滑落，落进颈窝，优美的锁骨像展翼的蝶翅，从中间往两边延伸至蓬松的肩袖内。 再往下便是一大片的雪白，那独属于女性令人沉迷的、高高的弧度，像两个刚剥开的鸡蛋，被掩在裙内，只留出大半出来。 呈方形的领口拉得很低，边沿缀了一层粉色的花边。 布料是轻薄款，此时整块布料微微贴在少女身上，几乎将其一览无遗。 茱尔的心脏后知后觉开始加快，呼吸也不自觉重了不少。 忙低下头。 腿上的紫色布料上落下一滴红点，随后一滴又一滴。 女人抬手轻轻擦了鼻下，茫然将手指放到眼前。 她流鼻血了。 幸好她的帽子够大，低头时，帽檐严严实实地将她的脸遮住。 她迅速飞到屋外。 找了药止血，又在外面吹了会儿冷风。清冷的月夜下，满地的鸢尾蝴蝶随风摆动。 茱尔这才发现鸢尾已经长出了细嫩的花苞。 这段回歌利恩的路程她们走了太久，是时候加快了。 回到小屋，薇尔薇特换上了严实的睡袍，忐忑地看着她。 茱尔心中一惊，她看到了吗。 自己流鼻血的样子。 茱尔微惶。 心乱如麻，这不正常，她怎么可能因为看到少女出浴的样子，就感到如此兴奋。 那是几乎被她看着长大的女孩，她怎么可以...... 其实，一切已经初现端倪，不是吗。 那次河边，更早的或许在那个被别人邀约共进晚餐的夜晚。 她看着床上那个，因为害怕而避开自己视线的少女。 她不敢想这样依赖自己的少女，发现自己的无礼与亵渎时，会是怎样的心情。 害怕、无助、恶心、气愤、失望？ 还有厌恶...... 薇尔薇特缩在被子里，将自己往墙边缩，给茱尔留出很大的空位。 意识到自己对茱尔的不一样的喜爱后，她一路上总在故意撩拨对方。 意图时时刻刻引诱女人。 仗着茱尔的容忍，她做得每件事都足够明显与大胆。 今晚看到一堆衣物中那条不起眼的衣裙时，她浮现一个最露骨的想法。 打开门时，她心中异常忐忑，构想了会发生的场景，茱尔会无动于衷，还是会害羞...... 第28章 只是她没想到，茱尔仅仅震惊地看了一眼便低头不再看自己。 她端正地坐在窗边，左手握拳放到腿上，薇尔薇特甚至看到她的拳头在微微发抖，手背的青筋变得越来越明显。 然后她不愿再见自己，匆忙离开。 她生气了。 仿佛此时，薇尔薇特这才意识到自己今晚做的事有多孟浪。 事实上，过去那一段时间，她做的许多事都过于轻浮。 她故意在茱尔面前，当着她的面吞下她咬过的苹果。 她想，如果其她人对自己做这样的事，她会两巴掌扇上去。 太急于求成了。 她默默换上另一件睡袍，坐在床上等茱尔回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她开始害怕。 茱尔，会不会已经离开这座城镇了。 还好，不知多久，茱尔终于回来了。 薇尔薇特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害怕里面可能带着的失望、责备。 “不用这么害怕，你睡吧”，茱尔靠在门框，看着留了大半的床铺，垂眼道。 转身走到客厅，将门带上。 拿起茶壶，这才想起这座久不住人的屋子没有茶水，于是起身接了杯冷水。 她撑着头，指腹无意识地沿着杯口画圈。 自己往后该如何与她相处呢。 屋外有夜莺啼叫，茱尔轻轻走到窗边。 今夜月亮很圆，寒冷的银辉照在院内的草坪上，如同铺上一层白霜。 身后传来响动。 茱尔转身看，少女的睡袍很长，微微拖到地上。 “怎么还没睡。” “我害怕。” “我就在外面...你是说你怕我？” 少女摇头，后想到什么又点头，“我怕你不理我。” 茱尔手指微动。 “不会。” 松了口气，薇尔薇特又道：“还有床贴着窗户，我总觉得窗后会有人，睡不着。” 茱尔皱眉，“这周围没人。” 少女小声嘟囔：“可我就是害怕。” 她小心翼翼建议道：“你陪着我吧，床位很宽敞。” 茱尔有些奇怪地看着她，随后点头。 -------------------- 第16章 第 16 章 吹熄蜡烛。 两人同侧躺在一张窄窄的床上，中间隔了大大的空隙。 茱尔在外侧，几乎快要离开床面，薇尔薇特则紧贴着墙壁。 薇尔薇特在黑夜中睁着眼，接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她能清晰地看到茱尔背对自己的背影。 就如一直强调的，床很窄，只要她想，一伸手就能搭在茱尔腰间，如以往很多次一样握住她的腰侧。 她打破夜的宁静。 “不知道那旅店老板做过多少次那样的事” 面前的人没回应，但这不重要，她只需要起一个话头。 她需要让茱尔意识到自己在追求她，她要正式告诉茱尔她的心意。 她试探问：“你怎么看两个女人在一起的？” 茱尔心脏猛地一跳。 不管薇尔薇特是无意的，还是因为自己今晚的失态...或是为了她觉得帅气的黛尔蒙德发问，她都不希望深入这个话题。 “我没什么看法” 她在回避？ 单纯对这个话题无感，还是对自己委婉的拒绝。 薇尔薇特没再继续，转而问了另一个问题。 她要确定一件事情，即使没什么意义，但一直横梗在心间不上不下的，令她想起就会嫉妒地发狂。 “你在找的那个人叫什么？” 茱尔一愣，疑惑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 “露缇丝” “女生？” 茱尔渐渐有些不好的猜测，“嗯” 薇尔薇特眼睫微颤，被中的手捏紧睡袍，终于吐出她一直不敢面对的问题。 “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茱尔闭眼，平复心中的思绪。 她知道，薇尔薇特问她对两个女人的看法，没得到准确的答案后，又问她和一个女人的关系，只为了确认自己对她是否抱有不该有的心思。 她今天让自己陪她，不是真的害怕，只是想找个谈话的时机。 如果害怕，怎么还能远远地贴在窗下。 吐了口气，她第一次对薇尔薇特撒了谎。 “她是我爱人” 她紧扣床沿。 “我叫特恩瑟，露缇丝是我永远的太阳” 谎言一旦开始，便不那么难言，更何况，这并非是个十足的谎言。 “即便她已经死亡，依旧是我唯一的爱人，直至我也在时间中消亡” 薇尔薇特捏睡袍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移到心间，紧紧抓按。 她不该问的，心好痛。 好痛啊，茱尔，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怎么可以这么明晃晃地向我展示你对她的爱意。 屋内再次陷入宁静。 窗外的月光还是那么清冷，只是透进来的光线不再清晰。 猫头鹰咕咕地叫着，很久很久，直到月亮即将对人们说晚安。 薇尔薇特这才出声，“你或许不记得，今天是我生日”，准确来说应该是昨天。 再早起的鸟儿此时也还在酣睡，但她知道茱尔肯定没睡着。 “对不起”，茱尔下一刻出声。 对不起，让你度过了糟糕的十九岁。 第29章 “这里离歌利恩已经很近，我明天直接带你去歌利恩国王的城堡” 薇尔薇特平躺看向窗外，这么急着甩掉自己吗。 “我说过，没经过我同意，你不能离开” 没人回应。 少女闭眼。 “你总是说话不算话” “我不熟悉歌利恩的环境，你至少要陪我一天，不，七天” 薇尔薇特睁开眼，眼中满是倔强与不甘。 她会继续争取的，露缇丝已经死了不是吗，总有一天，自己会取代她的。 什么特恩瑟，她只能是自己的茱尔。 -- 第二日，两人来城边与黛尔蒙德告别。 冷漠的女人见到两个黑眼圈的人也微微愣了一下。 她的屋子那么难眠吗，攻下这座城后，她在那住过一段时间，床还挺软的。 听到两人道别的意图，她看着茱尔有些不舍。 如果这位女巫能为自己所用就好了。 屋外来人，“公主，王后上个月派人传话说要过来，现在差不多已经快到多尔斯了” 黛尔蒙德皱眉，脑中浮现一个妩媚的女人。 “她怎么又来了” 随后，也顾不得招安的话，对茱尔与薇尔薇特点点头，匆匆离开。 ... 接下来的赶路速度很快。 短短半日，茱尔已经带着薇尔薇特飞行至歌利恩界内。 因为要陪她熟悉环境，茱尔没有直达城堡，而是带薇尔薇特在歌利恩外围停下。 虽说是外围，但离城堡也已经很近了。 原本歌利恩国王的城堡是在领土靠中的位置，只是进几年一直不敌菲亚弗莱的入侵，边境线一退再退，应该再过不久就要抵达城堡了。 茱尔有些纳闷，菲亚弗莱近十几年来发展得太快了，她记得百年前这个国家还是三国里最小的一个，现在已经扩张至这么广。 城中的难民很多，街上随处可见的都是衣衫褴褛的人，蓬头垢面，一堆一堆地聚在任何可以遮掩的角落，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能看到残缺。 街道无序，堆满了各种垃圾与人类粪便，流经此地的维塔河中什么该有不该有的东西都有，恶臭漫天。偶有坐着马车的贵妇经过，皆以小扇遮鼻。 这里没有乞丐，只有蹲在阴影里死死盯着道中行人的难民。 茱尔不动声色站在薇尔薇特身旁。 熙攘的人们无序而急切地来来往往，人与人之间没有交谈，但是也不安静，有时只需要一句话，一个触碰，便能激起又一轮争吵或斗殴。 茱尔皱着眉心，凑到薇尔薇特耳边，提高音量，“这里太乱了，直接去见国王与王后吧” 薇尔薇特耳朵一痒，下意识歪头将耳朵贴在肩上。 女人眸光一凝，不动声色地直起身与她拉开些距离。 少女转头瞪她。 这可恶的女人随时随地都在盘算着扔掉她。 实在可恶！ 身旁传来骂街声，薇尔薇特知道又会有一场不大不小的斗殴开始，她拉着茱尔往远处挪了几步。 不过半分钟不到，围绕着斗殴的两人周围已经形成了不大不小的包围圈。 这些人不是阻止他们的，这里的烧杀抢掠稀松平常，不会有人来管。 看热闹的人对着中间两个拳打脚踢的男人起哄道，“打头啊，踢他裆啊！”，就像在观赏一场斗鸡比赛。 ‘比赛’很快结束，从‘观众’惊呼中，薇尔薇特知道其中一名男人的颈脉被撕下了一块肉。 周围的人见此如饿狼扑食，对着中央一拥而上，好一点的话，他们或许只将落败之人的钱财顺走。 薇尔薇特已经远离了一段距离，眼中流淌着不知名的情绪。 这就是歌利恩吗，她出生的土地，她未谋面的父亲掌握的国家。 见她情绪不佳，茱尔建议道：“要不要找个旅馆休息下” 见少女点头，茱尔指了指一间看上去还算整洁的旅店。 征得同意，茱尔进店向老板要了两间房。 薇尔薇特慢悠悠地跟着踏进店门，她半耷着眼皮，双手环胸，淡淡道：“你放心让我一个人住一间？” 她懒懒地撇向店外几个远远盯着这边的人，这几人从一进城就不远不近地跟着她俩。 女人顺着视线望去，两步走到少女另一边，挡住几人视线，他们的眼神让她十分不喜。 “我就在隔壁” “哼”，少女转过头不看她。 茱尔的手无意识地捏住袖沿。 “客人您的零钱，请拿好，201与202，有需要的随时叫我” 老板是个中年男人，此时脸上的肥肉笑得挤到眼下，十分热情。 “不用了”，茱尔淡淡道，和薇尔薇特上了二楼。 推开门，一片漆黑。 店内的侍者将蜡烛点上，轻轻离开。 两间房布局一模一样。 房间不大，仅有一张床，一个床头柜，一张立身镜，外加一把椅子。 床单和被子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换过，上面布满污迹。 整间房沉闷闷的，原本该是开窗的地方只有一副壁画，画着窗户与窗户外明亮的阳光和美景。 茱尔眉头紧锁，“还是赶紧去城堡吧” 薇尔薇特冷哼一声，直接坐在床上，不见一丝嫌弃。 “你住不惯就走吧” 第30章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少女白了她一眼，显然不想继续交谈。 茱尔抿着唇，站了一会儿道：“我在隔壁，有事立刻叫我” 少女倒在床上，转身背对着她。 又站了会儿，茱尔这才回了自己房间。 薇尔薇特听到关门的声响，将身子躺平，盯着已经开裂的天花板。 还有几日，茱尔就要离开她了，她该怎么留住她呢。 茱尔就像一团温柔的云，任由自己在其中撒泼打滚，即使在自己认为已经与她融为一体时，风一吹，她又会毫不留情地飘走，徒留自己呆呆站在原地。 露缇丝，真令人嫉妒啊。 她是怎么留住云的呢。 她向茱尔问过一次露缇丝是什么样的人，当时茱尔满眼回忆，讲起她与露缇丝在一片向日葵中相遇。 故事才开了头就被薇尔薇特打断。 她真讨厌向日葵。 少女在繁杂的心思中睡去，这家旅店隔音很好，将外头的所有声音统统隔开，即便心里有事，她也安稳地睡了个好觉。 -------------------- 第17章 第 17 章 薇尔薇特是被敲门声唤醒的。 她起床鞋也没穿便去开门。 门外是拖着餐盘的侍者。 看见门开，侍者微微惊讶于开门的速度。 “客人您好，这是本店提供的餐食，请您享用” 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在门关后轻轻下楼。 薇尔薇特其实还不太饿，但眼前的食物看上去很美味，闻着也很香，将她的馋虫勾了出来。 夜幕降临，歌利恩边境的街上更危险了几分，连成堆的难民都少了许多。 不过这些并不影响店内的旅者，有些人已经开始熄烛准备睡觉。 茱尔端坐在椅子上，穿衣镜里，那个黑发女人正无所事事地用手指卷着一缕发丝打发时间。 薇尔薇特说的不错，她确实嫌弃，与其住在这里，她不如睡在山间的树杈上。 门外有人敲门，茱尔起身整了整衣袍，往镜中看了一眼后，走到门边打开门。 “客人您好，这是本店提供的餐食，请您享用” 茱尔微微皱眉，随后看向隔壁房门，“她用餐了吗” 侍者温和地笑道：“您的朋友已经用过餐了” 茱尔点头，取出晚餐将门关上。 看着餐食，茱尔有些意外，虽然居住环境很差，但食物倒是干净。 她随便叉了一块鸡肉放进嘴里，眉头骤然紧锁。 下一刻，只听砰的一声，墙壁碎裂，一道暗紫色影子迅速窜入另一间房。 环视小小的房间，不见人影，而床头柜上的食物早已冷却。 茱尔心中警铃大作，直接破门而出。 抓住楼梯间的侍者，眼神暗沉，居高临下地问道：“她在哪儿” 声音冷得彻骨。 侍者装傻充愣，强自温和道：“您在说什么” 抓住衣领地手转而掐住脖子。 语气森然，“食物里有迷药”，手缩紧，女人又重复了一遍，“她在哪” 侍者已经脚离地，双手抓住那只掐住自己的手，却不能撼动分毫。 双脚乱蹬，侍者不断捶打那只手，从嘴里吐出几个字，“不、咳咳、老板知、咳咳咳知道” 茱尔松开手，下一刻已经站在老板身前，她抓住他的衣领，从柜子后扯到自己面前。 “她在哪，和我一道的女孩在哪！” 女人的手开始发颤。 老板闭眼，“不知道” 茱尔耐心告罄，随手一挥，哗啦一声，楼梯凭空断裂，旅店后的墙上瞬间出现一个大洞，整个房屋摇摇欲坠。 女人往前，老板被猛地带到墙壁上，脑袋重重砸到墙面。 茱尔盯着他的眼睛，咬着牙，“我是女巫，你可要想清楚了再回答”，她双目泛红，眦目欲裂，眼神似乎要将眼前的猎物撕碎。 老板双腿一软，如果不是掐在他脖子上的那只手，他会直接跪下。 “我、我说，她被带到北面农场” 茱尔不知道北面农场在哪，直接提起他的后领飞到空中。 “指路” 空中狂风猎猎，随着老板所指的方向，她很快找到到所谓的北面农场。 只是这里看不见一只家畜。 她提着男人走到一间50米长宽的巨大仓库前，手一挥，仓库整个掀开被扔到远处，发出如山体倒塌地巨大声响。 仓库内是一个个笼子，每个笼子里关着一人，有男有女，大多是十到三十岁的年轻人。 将手中的人扔掉，茱尔终于在笼中找到缩成一团的少女。 茱尔快步走到她面前。 脚步虚浮，每一步腿都在发颤。 缩在笼中的少女听到声音，微微睁开眼，抬起手，声音沙哑，“茱尔，你来了” 茱尔站在她面前。 放松后，腿一弯，直直跪倒在地。 双手抬起，茱尔环住少女肩膀，将她搂到面前，下巴抵在她肩上，紧紧抱住。 “对不起，我不该让你一个人”，声音很轻，但带着一丝哽咽。 她从未如此害怕过。 如果这群人不是将她运送出来，而是直接...或者如果不是这群人也打算对自己下手，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发觉女孩的失踪。 到时，她该怎么办，她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第31章 还好，一切还没那么糟糕。 薇尔薇特感觉茱尔在发抖，勒着自己的力度越来越紧，却未出言提醒，只安静地由女人抱着。 茱尔平静下来，这才发现怀中的少女过于安静。 她松开手，身子往后一些，以便看清女孩的脸。 少女面色苍白，往日水润柔嫩的唇瓣此时毫无血色，下唇有道伤口，脸上、手臂上、露出的小腿肚上隐隐可见青紫的掐痕。 薇尔薇特睁着眼，眼神涣散、茫然，好似沉寂在自己的世界，透亮的绿水晶蒙了尘，像个无知无觉的破布娃娃。 “薇尔薇特？”，这似乎是茱尔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几分生涩，几分颤抖。 少女恍然回神，受惊地颤了一下，眼中迷迷蒙蒙，呆呆地看着眼前人。 “茱尔？” 女人捏着她的手臂，“怎么样，他们没...” 她没说下去，但薇尔薇特知道她的意思。 少女垂着眸。 “你觉得，都还来得及是吗？” 风吹过，几片花瓣被带到空中盘旋，昨日盛开的花，今日就已凋零。 女人惊愕，声音暗哑却也带着一丝侥幸，“那群畜生对你做了什么” 闻言。 薇尔薇特低头，以手捂面，肩膀抖动。 她又猛地抬头，眼眶布满泪花，拉住茱尔的手下移覆到自己左臂的掐痕上，她大吼，“这些，还有这些，我身上还有很多，你要看吗！” 说罢，便要解开衣物。 期望破灭，还是来晚了。 茱尔一手搂着她，阻止少女的动作，一手泄愤地砸到铁笼上，两指粗的铁质笼栏被折断，尖利的断裂处割伤她的手心。 女人恍若未觉，还觉不够，甩动手臂，沙石平地而起，随着力道四散飞去，黄沙漫天。 薇尔薇特大惊，小心抱住她受伤的手。 茱尔没再动，只是满面凶狠暴戾，“我杀了那群杂碎” 少女抱住她，轻轻在她背上抚动安慰。 她看向四周，那群人连同那个老板早就跑得没影了。 薇尔薇特轻轻抬起女人受伤的手，皱眉。 “先将伤口包扎好”，她不知道女巫会不会失血过多，但还是处理好以防万一。 少女撕下干净的里裙，细细在女人手上缠绕，只是没一会，血又渗透出来。 她抬头看着阴郁的茱尔，这是她从未见过的样子。 她印象中的茱尔总是淡然沉稳，游刃有余。 “伤口需要用药先止血” 茱尔不答，女巫不会因为这样的小伤流血至死，她的自愈速度很快，只要她想，这道伤口随时可以闭合。她现在只想将那些人全部找出来，将他们挫骨扬灰。 薇尔薇特见她不为所动，将她的脸捧起，让她看着自己，“茱尔，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吧” 少女现在的眼眸还是那么清亮。 茱尔心头泛起酸疼，自己没能保护好她，她怎么还可以用这样依赖的眼神对着自己。 她应该打我，骂我，折磨我，叫我日夜煎熬。 茱尔这样想，即使她知道自己注定在今后无数个日夜里懊悔不已，辗转难眠。 她将薇尔薇特拉起站稳，点头，“想吃什么，我给找” 即使再难见的山珍海味，她一定会给她找来。 -------------------- 第18章 第 18 章 薇尔薇特摇头，她拉着茱尔的手，将自己的手指细细合入她的指缝间，十指相扣。 “茱尔，你不能离开我” 女人忍着想缩回手的想法，这个姿势太亲密了，两人的手指与手指紧紧交叉，掌心密切贴合。 在意识到自己存着对薇尔薇特不该有的心思后，对于这样亲密的动作，她总会心间泛痒，只觉暧昧不已。 少女的要求，茱尔下意识想答应，她只想留在她身边，在少女余后的生命里，竭力弥补照顾她。 但鉴于以往的经历，她出口前拐了个弯，承诺道： “在你还需要我的任何时候，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她并未将话说得太满，这么多次的许诺未兑现，让她深知世事难料，她不想再骗薇尔薇特，即使并非有意。 耳畔传来一声尖锐暴鸣。 薇尔薇特捂住耳朵，皱眉看向尖叫传来的方向。 那是一个呆在肮脏的笼子里，却两眼放光的清秀女人。 “是你，女巫？”，茱尔意外。 薇尔薇特没有疑惑茱尔为什么认识这个人，因为她更惊讶竟然有女巫这么弱？ ‘女巫’不好意思地整整自己的裙子，双手交叠放在身前，“您好，真女巫大人，我叫卡罗尔” 她也不是故意打扰这俩人的，毕竟自被称为茱尔的女人把仓库掀飞，她俩就在那旁若无人的卿卿我我，任谁也不好意思打扰啊喂！ 只是她看到两个女人这么暧昧，最后女巫还承诺永远不会离开少女，她心里太激动，尖叫了一声。 没想到女巫大人竟然记得自己，这倒让她怪受宠若惊的。 不过...... 她明明看到，这位名为薇尔薇特的少女身上的痕迹，是她自己掐的，就在仓库突然开始晃动的时候。 卡罗尔瞟见少女眼里若有似无的警告，选择乖乖闭嘴。 嘿嘿，回去和老婆有的聊了。 茱尔没注意到她们的眼神交流，只随便问道：“你怎么在这” 第32章 卡罗尔两手抓住身前的铁栅栏，眨巴眨巴两只大眼睛，无辜道：“女巫大人，您打算让我就这样在里面说吗” 薇尔薇特抱胸有趣地看着她的作态，这女人也挺能演。 茱尔随手一抬，露天仓库内所有铁笼齐齐从中间断开。 笼中人陆陆续续出来，有些一溜烟跑了，有些远远地给茱尔道了谢才离开。 卡罗尔两步上前，想握手言谢，在薇尔薇特能吃人的眼神中忍了下来。 占有欲这么强！ 卡罗尔将手垂至身前，回答茱尔的问题。 近年来，菲亚弗莱对周边的歌利恩和埃瑞西亚一犯再犯，攻城掠地的速度如蝗虫过境。 本来菲亚弗莱是兵分两路，一路攻打埃瑞西亚，一路入侵歌利恩，所以歌利恩沦陷速度还比较慢。 直到几个月前，听说菲亚弗莱对埃瑞西亚屡屡战败，城镇连连失守，所以菲亚弗莱国王决定对南以防守为主，主要集中军力攻打歌利恩。 歌利恩没有像埃瑞西亚那样的半面将军，因此屡战屡败，版图逐月缩减。 卡罗尔所在的修道院原本就在两国边界，所以几乎每天都在往西逃命。 薇尔薇特疑惑，“为什么一定往歌利恩跑，加入菲亚弗莱不行吗”，她记得在在黛尔蒙德那座城中遇到很多菲亚弗莱原住民。 卡罗尔闻言摇头，像想起什么痛苦的事，面色惨败，没有了刚才一脸兴奋的样子，“你们应该看到城内那些难民的惨状了吧” 茱尔想起那些或多或少残缺不全的躯体，点头。 “菲亚弗莱根本不把人当人，那些自愿或被迫投靠的人都......哎” 卡罗尔没有讲那些人的下场，继续道：“所以我和艾米莉...”，她看着茱尔，“艾米莉您应该还记得吧，当时演露缇丝的那个我超美丽的老婆” 她加重‘超美丽’三个字，没看到薇尔薇特瞬间睁大的双眼。 卡罗尔和艾米莉的情感让茱尔有些触动，她情不自禁地看向薇尔薇特，见到的是一张冷漠不耐的侧脸。 心中微涩，她点头朝卡罗尔道：“继续” “我们避开人群，一路往西，几天前我们和往常一样绕过城镇，在周边暂时安顿下来，前天我出来采蘑菇，一路上蘑菇太多了，我没舍得回去，越采越远，等意识到的时候发现一个仓库，我听见里面有人呼救” 后面不用多说两人已经知道，救人不成反倒被当菜。 “这里应该是人口贩卖的窝点” 茱尔点头。 “这里被称为北面农场，应该还有其他‘农场’” 女人眼里又散出戾气。 杂碎，我一定会找到你们。 卡罗尔看到阴沉沉的女巫，打了个寒颤，不由瞟向薇尔薇特，眨眼示意。 你真的不解释解释吗？ 少女冷漠的脸突然化开，冲她乖乖巧巧地笑了一下。 卡罗尔身形一颤，抱紧手臂抖掉鸡皮疙瘩。 她算是知道了，薇尔薇特肯定是个白切黑！ 她看的杂书多，联想到女巫、露缇丝、眼前被女巫许诺不离不弃的金发少女......大惊。 不会是转生梗吧！ 啊，和老婆又有新玩法了！ 说起来，已经好几天没见到亲亲老婆了...... “女巫大人，能不能带我回去，不知道艾米莉怎么样了” 她想到什么，悄悄撇了薇尔薇特一眼，连连摆手道，不用抱着我，就像那些石头一样咻飞过去就行。 薇尔薇特扶额，我有这么小气吗？ 好像......确实挺小气。 “那样会难受，还是让茱尔抱着姐姐吧”，薇尔薇特扬起一个天真可爱的笑容。 茱尔看了薇尔薇特一眼，又转回头。 她选了一棵高大粗壮的树木，截出一段对半劈开，从中间挖出一个能放下三人的坑，一座简易的船便造成了。 她示意卡罗尔。 卡罗尔心领神会地站进去。 底部平整，她几乎想躺着睡一觉，好几天没睡觉了。 茱尔站在原地等少女进去。 薇尔薇特提裙快跨入的时候，又将脚收回来，转而走到女人身前环住她的腰。 “茱尔我害怕” 一愣，女人的嘴角微不可察的提高了一些。 “好”，她僵硬地解释，“和往常一样” 站在木头中的卡罗尔有些牙酸，随后找了个位置坐下，偏过头不看她俩。 老婆我也好害怕~~ 她记得薇尔薇特刚被带进去那天，神情无比平静，就像只是来这里游玩一样，有人想上手将她按进笼子，她随手一推就将人推出去好远。 船身的晃动打断卡罗尔的回忆，她慌忙将两手搭在两侧稳住身形。 茱尔则搂住身前人飞至空中。 木船慢慢离地升空，卡罗尔看着越来越远的地面。 “芜湖~” “姐姐还记得回去的路吗？” 待木船与她们持平，薇尔薇特笑问。 卡罗尔收起兴奋，皱眉回想，忽然看到远处地面一座突出的建筑，她激动指向那里，“那儿，就在那儿” 茱尔往那个方向看去，眉一挑。 竟然是那里。 薇尔薇特没发现茱尔的变化，她正就着刚才的姿势贴在薇尔薇特胸前，两手环住她的脖颈。 她将鼻尖抵着茱尔动脉。 第33章 眯眼深吸一口属于茱尔的气息。 眸中闪烁着餍足的光芒。 这是她该得的。 她冒险被那群人抓走，所以得到了应有的回报。 其实那天她并没有吃下了迷药的菜，并不是她知道，纯粹因为她不饿而已。 她将餐食随意放到床头柜上，又躺回去继续思考该怎么留住茱尔。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她隐约听到一些杂音。 仔细辨认，好像是从墙壁内传出的，就在那张窗户壁画后！ 她大惊，想要喊茱尔，然而张开嘴，她又不想作声了。 她使劲浑身解数都无法拨动茱尔哪怕一丝的情弦。 她无法用爱将茱尔留下。 那就用愧疚吧。 如果自己命丧于此，那就让茱尔怀着对自己的愧疚，永远记得自己吧。 她这样疯狂地想，眼里闪过一丝偏执。 于是她闭眼假寐。 壁画被缓缓移开，应该是内部有机关。 从里面爬出来两人，他们一前一后抬着薇尔薇特，将她塞进暗道。 大概一刻钟，薇尔薇特闻到树木的清香，她知道这两人将她带出旅店了。 两人将她放在地上，她听见其中一人说了些粗鄙的话，然后她感到裙角被慢慢掀开。 难以再假装，她睁眼，一脚踹在男人脸上，只听那人痛呼一声，倒在地上吐出一颗牙。 她起身率先对另一名男人出手。 那次失控差点杀了那个女老板的时候，她就发现了自己的力气似乎比普通女人要大。 她用了全力想冲上前掐住男人脖子，却被他眼疾手快的先抵住自己喉咙。 薇尔薇特本能地抓住他的手。 只听卡擦一声。 男人的手竟然骨折了。 她这才知道，自己的力量或许比普通人强了不少。 于是她不慌不忙地让两人带自己去他们的目的地。 不然，茱尔会找不到她。 仓库大概有十几人看守，然而他们真的太弱，没一个能碰到自己衣角。 她自己进了笼子，没过多久，她看到仓库整个都在晃动。 她眼里闪过算计。 茱尔，你找到我了。 仓库被掀开，她看到女人眼里的懊悔之色几乎要溢了出来。 笨女巫，你都没发现我的笼子没有锁吗。 -------------------- 第19章 第 19 章 几人在一座荒废的古建筑上停下。 “就在这里”，卡罗尔手舞足蹈地指着地面。 茱尔点头将人平稳放下，看着这座熟悉的修道院恍惚回到自己刚诞生那段时间。 “老婆~姐姐~我回来了” 她在空荡的修道院内大喊，惊起一片黑鸦。 一阵哇哇叫后，乌鸦们又歇到另一棵树上休憩。 黑沉沉的修道院门内出现一个金发女人。 她怯生生地躲在门框后，探出半个脑袋看向门外。 卡罗尔快步走上去，将她搂在怀中，腻歪道，“姐姐~~我好想你~你都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呜呜” 艾米莉温柔地抚上她的脸颊，眼中瞬间溢满了泪水，“去哪里了，我都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你” 卡罗尔亲亲她的眼睛，将她这几天的经历细细讲了出来。 茱尔转头看着少女专注盯着两人的侧脸，那双碧水般的眼中隐隐流淌着羡慕的碎光。 女人微微抿嘴，提醒道，“那是卡罗尔的爱人”，她顿了一下又道，“她们很相爱” 她不明白薇尔薇特怎么总是对长得还不错的女人张口闭口的‘姐姐’。 明明自己也长得不错......虽然确实比她大了几十轮，但看上去和她们差不多才对。 为什么自己就不行呢，茱尔有些闷的想。 很显然这位健忘的女巫已经忘了自己不许小姑娘这样称呼的事了。 薇尔薇特点头，如果自己与茱尔也能这样甜蜜的相拥......就好了。 那边两人讲完安抚好对方，这才不好意思地对着茱尔与薇尔薇特招呼道，“我们在这座修道院收拾了一个住处，请你们过去喝些茶水吧” 卡罗尔歉意道，“可惜我们没有食物招待你们”，说到这里，她又腻歪地将头埋到艾米莉胸前，拱了拱，“可惜我采了好多蘑菇都被那群混蛋拿去煮了啊啊啊啊啊” 艾米莉轻轻亲了她的头顶一口，“人没事就好” 又被塞了口狗粮，薇尔薇特嘴角抽搐。 她拉过茱尔的手，摇了摇，“茱尔，我饿了，你去镇里给我们带点吃的吧” 茱尔看着被两只小手握住的右手，心间痒痒的。 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又皱了眉，“我们一起” 薇尔薇特当然想时时刻刻和茱尔呆在一起，只是她要向卡罗尔问些东西。 于是她拒绝道：“我累了，你去嘛~” 女人眉皱得更深，自己搂着她，又不用她费力气，有什么累的，明摆着就是不想和自己呆在一起。 只是刚刚才让薇尔薇特遭遇不测......想到这里，她眼睛眯起，眼中郁气几乎凝结成冰，心里不受控制地升起一股毁灭欲。 薇尔薇特感觉茱尔的手在捏紧，并且开始颤抖。抬眼看去，差点被她眼中的杀意吓到。 她轻轻抚摸茱尔的手背，温言抚慰，“没事的，茱尔” 她知道茱尔应该是想起了那个由自己引导的谎言。 第34章 要不要坦白...... 女人回神，又重复了一遍，语气冷硬，“我们一起” 薇尔薇特叹了口气，没再拒绝。 这座废弃的修道院离人类聚居点有一段距离，按普通人的脚程大概要走三四个小时。 茱尔搂紧少女疾驰在上空。 风从背后吹来，将薇尔薇特的头发吹到眼前，有些散在茱尔脸上。 薇尔薇特微微直起身，温柔而暧昧地将女人脸上的金色发丝抚开，再顺便以指尖触碰她的眼皮、眼睫、鼻尖，以及...... 少女的指尖虚虚停留在茱尔的唇上，并没有接触，仿佛只为了抚摸唇沿的细小绒毛。 她竭力抑制住想要摁压女人唇珠的冲动。 茱尔，可以吗。 可以亲吻你的唇吗。 可以将愧疚化为爱吗。 可以......让我取代露缇丝吗？ “到了” 茱尔松开手，头偏开，躲开那根煽风点火的手指，掩盖在发丝下的耳朵通红。 为什么要摸自己的脸？ 女人睫毛颤动。 或许她并不讨厌，自己不一样的喜欢。 两人买了许多吃食，回去前，茱尔还是去了那家旅店。 预料中的，人去楼空，旅店已经塌了。 回程途中，薇尔薇特更加肆无忌惮，她像条无骨的蛇缠在女人身上，肆意嗅闻探触她的底线。 让我将你的愧疚用到极致吧。 薇尔薇特紧紧贴在女人身前，她将头埋在茱尔肩头，细细品味她的味道，沿着肩线慢慢右移，鼻尖轻轻擦过衣袍，来到颈窝，她在那里拱了拱，又继续右行，歪了脑袋，她细细闻着茱尔的下巴，挤到她下巴下。 茱尔被迫仰头，干咽了一口，喉间微动，搂人的手紧了紧。 少女眼神渐沉，将嘴唇移到她微颤的喉咙。 终是忍不住轻轻贴上去，吻了一口。 “唔” 一瞬间天旋地转，薇尔薇特倒头掉了下去，金丝纷纷向上飘散。她眯眼看去，黑发女人静立在空中，长发飞扬，衣袂翩跹。 下落速度越来越快，薇尔薇特闭眼。 落地的前一瞬，落入一个清冷的怀抱。 茱尔带着她惯性地往前飞了一段距离，在离地两三米高的地方停下。 薇尔薇特露出开怀的笑意，搂住她的脖颈，凑到她耳边： “你舍不得我死，对不对？” 温热的气息让女人的耳朵动了动。 她降到地面，心有余悸。 茱尔回想少女的所作所为，看着她带笑的眼睛，表情怪异，又有些疑惑，“你在......调戏我？” 带笑的眼一滞，随后弯得更深，带着些许固执，“怎么，不让？” 茱尔觉得自己的心尖尖都在发颤，垂眸看着她领口的蝴蝶结，淡淡道：“随你” “哼”，少女偏头。 虽然得到了还算满意的答案，但她心里依然有些堵。 什么叫调戏，这分明是明晃晃的示爱。 看来自己的行为确实太轻浮了。 薇尔薇特在心里叹了口气。 “穿过这片墓地就到卡罗尔她们那里了”，茱尔看她不知为何不高兴了，开口缓解气氛。 也许自己该拒绝？ 还是应该明确对她说，我允许你调戏我？ ... 说不出口。 茱尔还在纠结该怎么回答，薇尔薇特已经率先往前走了。 她两步走到少女身边。 心里排练了一下，开口。 “‘随你’的意思是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你对这里很熟悉？” 两人同时开口，对视一眼，茱尔率先回答，“嗯，我诞生于此” 薇尔薇特有些惊讶，“那你要带我好好参观参观” 茱尔看着前方，想起自己出墓穴那天引起的骚乱，人类害怕女巫。 人类不会接受女巫。 “我带你看看我出生的地方” “好！”，薇尔薇特激动回应，这是她第二次触及茱尔的过去。 第一次是关于露缇丝...... 薇尔薇特摇头散去心里的嫉妒。 斯人已逝，应该把握当下。 她抱住茱尔手臂，脑袋在她肩膀上亲昵地蹭蹭。 “对了，你刚说什么” 过了会儿，女人道，“没什么” 少女好奇看她，调笑道，“茱尔~你脸红了” 女人抿嘴，冷淡回答，“没有” 薇尔薇特也不恼，盯着她的侧脸，手无意识地握住她的手掌与她十指相交，另一只手用食指在女人的无名指尖打转。 “应该带个镜子，让你看看你的红苹果” “到了，就在那” 说话间，茱尔趁机将手抽出来指向一个地方，她的脸确实很烫，而且随着少女手中的动作越来越烫。 着凉了，她猜测。 薇尔薇特顺着方向看过去，那是一块满是十字架阴气森森的墓地，经过岁月的侵蚀，原本竖立着的十字架已经基本倒在地上，偶尔几根还立着的也已腐朽不堪。 茱尔所指向的方向是一个大坑，薇尔薇特走上前，土坑已被掩埋了大半，隐隐看到块大石，布满青苔。 她蹲下伸手触上石头的一角，冰冰凉凉的，与其它石头没什么两样。 但到底也是有区别的，毕竟，这是伴随茱尔出生的石头。 第35章 “茱尔，女巫是怎么出生的呢” 女人神情恍惚。 特恩瑟，你什么时候出生的？ 修道院内，黑发黑瞳的女人沉眉回忆，随后摇摇头。 “不记得了，总之那时候人类还光着屁股到处跑” “嗯？”，金发女人对她的形容表示疑惑，随后哈哈笑了起来。 她擦过眼角的水意，“那至少也有一万年了吧” 她弯眉浅笑，“我以为自己已经够年长了” “那我以后叫你姐姐吧”，她温柔的嗓音犹如神灵降下的甘露，细细温润每一处躁动的土地。 特恩瑟微微偏头，食指卷着自己的头发，“也不是不行” “姐姐那时候呢，也光屁股到处跑？”，露缇丝温柔的面上露出一丝恶作剧的笑意。 食指停顿，然后又重新卷动起来，速度快了些许，“我都在洞穴里，没到处跑” “哈哈哈”，露缇丝伸手来到特恩瑟面前，也伸出手指，勾住那缕头发，缓缓下移，将它从特恩瑟指上解开。 “你住的洞穴在哪” “那座山的山腰”，特恩瑟转身指了个方向。 随着她的动作，指尖的发丝滑落，露缇丝微微失望，抬头望向那座山。 笑道，“离弟弟不远”，她眼里弥漫着宠溺，“改天陪弟弟去那座山顶看日落”，她握住被风吹来的一根黑色发丝，询问，“你也一起，好吗？” 洁白的眸光温柔地令人着迷。 -------------------- 第20章 第 20 章 薇尔薇特半天得不到回应。 回头。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呢。 阴郁，冷漠，但又带着浅浅的笑意和温度。 十分冲突，又异常和谐。 薇尔薇特手指不自觉扣下一块青苔。 她从未想过那双浅灰的眼睛里，会出现这么矛盾的情感。 回忆起难忘的往事了吗。 少女眼神闪烁，笑着提醒，“嗯？” 茱尔茫然了一瞬，对着薇尔薇特眨了下眼。 随后解释道，“女巫是自然生成的，集结世界万物的消亡之力与死前最后一刻的思想力而生” 孕育一名女巫是极其困难且漫长的，因此世间女巫极其稀少，从传承中她知道女巫诞生的的地点是随机的。 她这么巧正好在特恩瑟的墓穴中出生吗？ 难道一名女巫的消亡会直接孕育出新的女巫？ 她搜索脑海中的传承，没有找到答案，只知道女巫死后，消亡之力与思想力会如空气般四溢至世界的各个角落，这些力量确实会作为孕育新女巫的养分。 自己刚才看到的特恩瑟的记忆，难道就是特恩瑟的思想力？ -- 夜色降临，今晚没有月光，只隐隐窥得一阵浓烟在寂静可怖的废弃古宅中升起，吓跑了不知名的夜鸟。 浓烟下是一团熊熊烈火。 “老婆~啊--” 卡罗尔拿了一根烤得刚好的羊肉，撕下一小块吹了吹，放到艾米莉嘴边。 艾米莉张了小口，却又闭上，不自在得往旁边瞧了一眼。 火堆对面那两个女人不吃东西，也不看烤肉，就直直得盯着这边看。 她将身子坐正，弯腰拿了两根烤串，起身，害羞地将东西递过去，“女巫大人，您们吃” 茱尔眉头一跳，女巫大人这个词在这两人嘴里喊出来，总有种别样的感觉，尤其是艾米莉。 她接过烤串，对两人道：“叫我茱尔吧”，然后把一根烤串递给薇尔薇特。 艾米莉点头，坐回卡罗尔身边。 “姐姐~吃嘛~” 艾米莉张嘴咬下，想小声说点骚话，旁光一扫，那俩人一边啃串，一边还在往这边盯着。 ？ 虽然这里不是管理森严的修道院了，但她还是不习惯在人前暴露自己的喜好。 她坐正了身体，靠在卡罗尔颈边，安静地撕烤肉，吹冷后给喂给她。 此时她才细细打量这两人。 没想到角色扮演遇到真女巫了。 艾米莉内心捂脸，欲哭无泪。 不过这名女巫和人类也没什么区别，无非长得过于美貌了一点，但是这点上，她旁边的少女也不遑多让。 少女正搂着女巫的手臂，时不时也学着自己撕下烤肉，吹凉喂给女人。 她想起今天卡罗尔告诉自己的新剧本。 真的会有转生这种事吗？ 不过女巫的存在本身就很奇妙的，转生也不是不可能存在。 只是......转生后还是原来的人吗。 “在看什么？”，薇尔薇特好奇地问艾米莉，这女人看着自己与茱尔，像在思考什么世界难题。 艾米莉摇头，将脸扭进卡罗尔怀中。 茱尔咽下薇尔薇特递过来的肉，看着面前火堆上烤得油滋滋香喷喷的烤鸡腿，犹豫了一下，也伸手拿起。 撕下一块，里面汁水流出，香味更胜。 她吹了吹，确认不烫嘴后递到少女嘴边。 这种事她以前常做，只是现在再这么做，总觉得有些难为情。 毕竟心态不一样了。 如果薇尔薇特不排斥自己的心意，她是不是可以与她更进一步。 理智告诉她，这是趁人之危。 她还记得当初自己是如何冠冕堂皇地阻止少女与人共餐的。 她说，薇尔薇特是因为遇到的人太少。 第36章 但是，即使遇到的人再少，她也先选择了那个+人，再后来是黛尔蒙德。 自己大概只是她无奈的选择，也或许，她从未选择过自己。 只是，对不喜欢的人，会调戏吗？ 指尖被温暖包裹。 茱尔惊得回神。 少女已经吞下自己吹凉的烤肉，此时正用舌舔舐自己的指尖。 女人慌乱地收回手，心砰砰砰地跳。 薇尔薇特眯着眼，如同酒足饭饱的狐狸，称赞道，“很美味”（流在指尖的汁水也很香甜呢） 茱尔觉得自己向来不是个理智的女巫，这次她的理智依旧被打败。 或许，应该试试。 茱尔轻吐一口气，又撕下一块鸡腿肉，放到嘴边吹起。 对面卡罗尔起身，对着三人不解的目光，摸了摸鼻子，讪笑道，“我方便下” 闻言，薇尔薇特起身，“我也去” 卡罗尔表情怪异，点了点头往密林深处走去。 少女抬步紧随其后。 看着两人的背影，余下两人表情各异。 艾米莉打量着对面女人皱眉的神情，轻轻笑问：“您很担心吗？” 茱尔没回答，反问道，“你不介意？” 金发女人笑笑，摇头，“我相信卡罗尔......和薇尔薇特” 眼见女人眼里还是满满的焦虑，艾米莉温柔地说起自己与卡罗尔，“您知道我与卡罗尔怎么相爱的吗？” 茱尔端坐了身子，洗耳恭听。 艾米莉浅笑出声，“您不必如此，我们的相爱很简单，那是再普通不过的祷告夜，由于犯了过错，中午我被禁食，所以晚间祷告时我体力不支倒在地上，旁边一个小修女将我扶起” 她看了茱尔一眼，笑道，“没错，那就是卡罗尔，我那晚之前从没注意过她” 艾米莉眼里带了丝柔情，“小修女将我扶起后，询问我有没有什么大碍，我这才看向她的脸，很可爱的女孩，尤其是那双眼睛，看着我的时候，目光灼灼，闪闪发光” 她认真地告诉茱尔，“我一眼就知道，那是喜欢一个人的眼神” “也是薇尔薇特看向您的眼神” 余音久久不散，在无人言语，一时间只留下眼前的火堆噼啪作响。 这边卡罗尔走到一棵树下，忍无可忍，转头瞪着跟来的薇尔薇特。 “你要干嘛” 少女停下，靠在树上。 “问你些事” 卡罗尔皱眉，哭丧着脸，“那也得先等我解决了吧” 薇尔薇特扣弄着腰间的蝴蝶结，“你拉你的” 三急的女人仰天长啸，“如果我有错请惩罚我，而不是让一个才认识一天的女人看我拉屎！！” 少女不为所动。 卡罗尔妥协，“要问什么赶紧问......我先说好哦，要是露缇丝的事我就不说了” 她看着薇尔薇特兴奋道，“圣女大人与女巫大人的事三天三夜也说不完，我那里收藏了好多她们的故事，你要有兴趣就自己看吧......” “还有哦......我上个月遇到个老奶奶，她给了我一幅圣女大人的画，一会儿我借你看看” 茱尔不小心扯下一个蝴蝶结，好一会儿才道，“好，那我就问一个问题，你和茱尔怎么认识的” 卡罗尔笑脸僵住，有些尴尬，“咳、我和老婆玩耍的时候，女...茱尔突然出现询问露缇丝的下落，听到露缇丝已经不再之后她就走了” 薇尔薇特点头，转身离开。 她其实已经知道茱尔是因为露缇丝去世才会留在自己身边，只是亲耳确定后还是很嫉妒。 露缇丝已经死了，现在陪在茱尔身边的是自己。 她再次如此提醒自己。 回到火堆旁，火边的两人不时地在交谈着什么，茱尔罕见的对其他人展现出她的温柔。 薇尔薇特停下脚步，注视着火光后女人的脸。 知道自己心爱之人死去，她也很痛苦吧。 少女眸光水润，除却嫉妒外，还有淡淡的怜惜。 女人不知听艾米莉说了什么，露出浅浅的笑容。 她看到薇尔薇特，脸上笑意加深，在火光的映衬下，浅色眼眸里似乎装满了温泉的水，温暖柔和。 薇尔薇特快步走去，像条脱水的鱼儿，渴求赖以生存的水源。 您未来百年，就由我陪伴吧。 -------------------- 第21章 第 21 章 今夜无月，只有满天繁星。 薇尔薇特与茱尔平躺在床上。 这是白日里卡罗尔与艾米莉帮忙收拾出来的，屋顶已经破了，能看到星星。 薇尔薇特微微起身，依偎在茱尔锁骨处。 女人身体僵了一下，随后抬手抚在少女脑后，指尖穿透了几根发丝，扰得指缝间痒痒的。 薇尔薇特搂住女人的腰，微微仰头，以唇轻贴在她的颈侧。 唇下的肌肤清凉细腻，让她上瘾，薇尔薇特不满于此，唇瓣上移，触到耳下，少女轻启朱唇，将小巧可爱的耳垂含入嘴中。 “嗯--”，茱尔猝不及防抖了一下，下意识抓扯手中的头发。 少女吐出耳垂，发出嘶的一声。 茱尔松开手，在她被拉扯的地方揉了揉。 头皮传来又酥又麻的感觉，薇尔薇特舒服得眯眼轻哼哼。 她缩在茱尔肩上，扑哧笑出声，“你今天对我纵容了许多” 第37章 茱尔停下手里的动作，透过屋顶看着窗外的漫天星尘，清冷的浅眸此时也染上灼热。 艾米莉与她说了好多，她告诉自己薇尔薇特是喜爱自己的。 手顺着发丝摸到少女后颈，穿过丝丝缕缕的遮挡，掌心直接贴上她温热的肌肤。 她摩挲着，像在品鉴温润的玉石。 薇尔薇特环腰的手臂收紧，身子微微发颤。 “茱尔” “嗯？” 少女抚上她的脸，拇指指腹摁着女人唇角。 “茱尔...”，声线也在颤抖。 夜幕的星星点点仿佛被照亮，茱尔翻身，将少女压在身下。 她温柔地摸着薇尔薇特的脸颊，在黑夜中细细描绘、感受，指尖临摹下的轮廓在脑海中映现。 认真的笔尖将少女面庞的每一条曲线勾画得栩栩如生。 女人的笔在画中人的红唇上反反复复涂抹按压。 薇尔薇特只感觉脑中混沌，她不敢相信，她的茱尔竟然回应她了。 心跳的很快，在唇上冰凉指腹的摩擦下，她几乎快潸然泪下。 事实上，她也确实如此。 微涩的水滴从眼角滑落。 茱尔一愣，忙要收回手，被另一只手抓住。 薇尔薇特握住她的手腕，虔诚地吻上她的掌心。 “你会一直陪着我，对吗” 女人手指微曲，掌心的吻让她呼吸急促。 她反手将少女的手腕轻轻按在床板，另一只手握着她的脖颈摩擦。 “我会，如果你需要的话” 她的声音不似以往清淡，像被火焰灼烧，深沉暗哑。 薇尔薇特只觉腕上的力道越来越重，像要将她捏碎，不由出声，“茱...” 话没说完，嘴上已贴上两片冰凉的花瓣。 薇尔薇特睁大眼睛。 唇瓣很快离开。 震惊欣喜后，是迟到的羞涩。 天空划过一颗流星，照亮少女粉嫩的双颊。 薇尔薇特扑闪着亮晶晶的大眼睛，指向屋外。 “茱尔！看，流星雨！” 女人这才发现屋内不知何时已经亮如白昼。 少女被漫天的流星迷了眼，“好美的夜晚” 茱尔看着身下少女的脸，温柔笑道，“嗯，很美” 薇尔薇特的脸越发红了，她推了推茱尔，自己也坐了起来。 屋外卡罗尔在尖叫，“流星雨！！薇尔薇特、茱尔快来许愿！” 少女闻言匆匆出了门，留下女人一脸沉思。 讨厌吗？茱尔回忆薇尔薇特的神情，应该是喜欢的吧。 维尔维特走到卡罗尔两人身边，吹了会儿夜风，脸上热意才稍稍消减。 虽然一路上她一直在撩拨茱尔，但真到了亲嘴的时候，还是不争气的怂了下来。 她伸出舌尖舔了舔嘴皮，甜滋滋的。 瞥见茱尔慢悠悠走来，薇尔薇特转过身，捂脸。 回味的样子没被看到吧啊啊啊啊！ 茱尔嘴巴好甜，想吃，爱吃，明晚再吃。 艾米莉看着薇尔薇特害羞又暗暗憋坏的样子，知道她和茱尔应该有了进一步的发展，眼中流光闪烁，甚是欣慰。 于是手一抬，钩住卡罗尔后颈，将她叽叽喳喳的声音按进自己嘴里。 安静点吧，傻瓜。 卡罗尔自是欣然回应，两人在流星雨下深情拥吻，像一副被永恒定格的油画，被无数有情人驻足欣赏，从中汲取相爱的勇气。 薇尔薇特走远了些，坐到一棵树下，给两人留出空间。 她放松地靠着树干，仰头看天。 茱尔也跟了上去，在她旁边默默坐下。 两人的手平展在草地上，夜间的草尖结了层水雾，贴在掌心有些凉。 薇尔薇特虽然看着天空，实际上余光一直放在茱尔身上。 她悄悄挪了挪手，贴上女人的手时停下。 翘起小指，轻轻勾上另一只手的小指。 指间有一股勾人心弦的痒意，让人心间荡漾。 茱尔询问，“讨厌吗？我亲你” 薇尔薇特摇头，认真地注视她的眼睛，巧笑嫣然，“我很喜欢” 茱尔闻言松了口气，展颜笑道，“我也是” 她的眼神太过烫人，薇尔薇特才降下的热意又升上来，忙将视线移开。 流星雨结束，远处的卡罗尔两人早已经回屋。 今晚夜色太好，她们或许会珍惜今夜的每一分，每一秒。 薇尔薇特这样想。 “回屋睡觉吧” 茱尔出声。 薇尔薇特咬了咬下唇，虽然心跳剧烈，也有些期待，但她其实还没准备好呢。 她扭捏地看了眼茱尔的手指，纤细修长。 太突然了，明晚吧。 “什么？” 少女眨了眨眼，后知后觉，自己将心里话说出来了。 她环上茱尔手臂，脸上热意不断，“嗯，走吧” 今晚，也不是不行。（嘻嘻闷骚小猫） -- 清晨的阳光从屋顶洒下来，不时有几只燕子从窗边飞过。 一片杂乱的床上，少女悠悠睁眼。 茱尔已经醒了，此时正坐在床边安静地看着薇尔薇特。 “茱尔，早~” 女人眼中盛满笑意，“早” “起来吃饭吧，卡罗尔她们已经做好早餐了” 茱尔转身背对着她。 第38章 薇尔薇特起床打了个呵欠，开始换衣服。 昨晚什么也没发生。 床上的少女盯着茱尔的后背，微笑，今晚还得看我。 “好了，走吧” 卡罗尔和艾米莉的住处离她们不远，隔了一个花园。 还没进屋，就闻到面包的香味，以及...两人腻腻歪歪的声音。 踏进房门，入目的是满满一摞书籍，艾米莉被卡罗尔抵在书上要亲亲，两人脖颈上布满吻痕。 这么激烈吗？ 薇尔薇特勾起一抹坏笑，或许可以向她们请教。 虽然她看的书多，但茱尔不会给自己买那种书籍，仅有的知识还是某次在山下小镇的书馆里看到的。 “你们来了，坐下吃饭吧” 艾米莉把卡罗尔推开，坐到桌边。 “老婆~姐姐大人~喂我”，卡罗尔坐在艾米莉旁边，旁若无人。 艾米莉将面包撕下一角喂给她，卡罗尔却不依，“要用姐姐的嘴啦” 女人余光时刻注意着对面两人，和昨晚一样，这两人正在一边啃面包，一边盯着自己与卡罗尔打情骂俏。 ... 她指了指墙边石卓上的书籍，建议道，“如果你们无聊的话，可以看看书” 两人齐齐摇头，薇尔薇特道，“不无聊” 艾米莉心里扶额，看了眼清清冷冷的茱尔，转而对薇尔薇特眨眼，“那些是很好的学习资料” 薇尔薇特心领神会，意味深长地哦了个长音，两口把手里的面包啃完，喝了杯牛奶，便坐到石桌旁拿起书本学习研究。 少了一个人的盯梢，艾米莉自在了不少，不一会儿，大概是因为薇尔薇特没在身边，茱尔也兴致缺缺地将视线移到‘认真学习’的少女身上。 茱尔看得很慢很细致，仿佛真的在研究什么世界名著。 这一本看完，她随手翻开下一本。 第一行出现的名字就让她手上动作顿住。 露缇丝...... 她想起卡罗尔说过她有许多关于露缇丝和茱尔的书籍。 只是没想到竟然是这种书。 做了下心理建设，她继续看下去，她想了解露缇丝与茱尔的故事。 女人只看到少女自拿了一本书籍后，脸上的表情就异常难看，甚至越看脸色越黑，看了几页后迅速将其合上，然后瞪了自己一眼。 这么晦涩难读吗？ 薇尔薇特翻看下一本，发现也是露缇丝和茱尔的。 书中的描述太具体，直让她妒火中烧。 没关系，茱尔现在喜爱我。 薇尔薇特知道自己自私又小气。想让茱尔忘掉露缇丝，又想叫茱尔不要忘了自己，心疼茱尔沉溺于对露缇丝的回忆，又希望茱尔以后的千万年里都牢记着自己。 她又重新拿起上一本书，自我惩罚般研读，自己的茱尔与另一个女人相爱的故事。 不知多久，屋内的光线从明亮的阳光变为暖黄的烛光。 茱尔合上最后一本‘资料’。 已是傍晚，卡罗尔与艾米莉不知去了哪里，屋内只有茱尔在安静地看着自己。 “看完了？” 薇尔薇特动了动肩颈，“嗯” 她将若有所思的视线停在茱尔身上。 不知这些书籍记录的是真是假，里面特恩瑟与茱尔的性格并不一样，而且...有本书上写了特恩瑟早在500年前就死了。 实际上没死吗？ 薇尔薇特摇头，嘲笑自己的多疑，她当然没死，现在就在她面前。 -------------------- 第22章 第 22 章 薇尔薇特将书本整理好，在石桌角落发现一张羊皮卷。 这应该就是卡罗尔所说的，露缇丝的画卷了吧。 她拿起画卷，看向茱尔。 对方一脸莫名地回望。 露缇丝长什么样呢？ 她很好奇，但又担心茱尔看到后会将自己抛之脑后。 女人眼中满是细腻柔软的温情。 茱尔深处产生一丝莫名的笃定。 她缓缓展开，就在茱尔面前。 古老的画卷被打开，画中之人一头金黄色的长卷发安静地铺在脑后，仅留两屡垂在胸前，头上戴着与发色相衬的黄金发冠，耳朵两侧的位置延伸出雕刻细致的叶片。皮肤洁白无暇，着一身纯白宫装，繁复而庄严。她双手交叉置于胸前，全身仿若镀上一层金光，纯洁的白色眼眸悲悯地俯视着画外的人，就像在看受难的小童。 圣女。 这是薇尔薇特想到的第一个词，也是书中出现最多的词。 这就是露缇丝吗，让人不由得想要垂首跪拜。 手中的画被猛然夺走。 薇尔薇特仰头，本端坐着的女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身旁，前一刻还柔情似水的浅眸如今充斥着阴戾、悲愤、追忆与......爱。 少女呆呆地看着她，这不是她的茱尔，这是露缇丝的特恩瑟。 打开前，她竟然笃定自己在她心中已经有了一定的位置。 “茱尔...”，少女拉着女人的衣袖，带着不安与悲伤。 女人恍若未闻，手指颤抖地抚上画中人的面颊，生怕让画里这个圣洁的女人染上尘埃。 “露缇丝，露缇丝...”，她的声音与她的手指一样不稳，带了一丝哽咽压抑，“我的露缇丝...你究竟去了哪里” 薇尔薇特的嫉妒像点在沙漠枯草上的火星，咻地燃成熊熊烈火，直冲天灵盖，烧得她头昏脑胀，心肺俱裂。 第39章 “茱尔！她死了！露缇丝已经死了！！”，她抓住女人的手大喊大叫，似要将喉咙也嘶烈。 女人闻言猝然转向她，眼里尽是沉郁与暴戾。她将手狠狠一挥，抓住暗紫衣袖的女人瞬间向后飞出去，砸在墙上。 “谁许你胡言！” 薇尔薇特缓缓滑跪在地，捂住胸口咳出一口血。 她不可置信地抬头，眼眶睁大，瞳孔紧缩，睫毛一眨不眨，直直看向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眼睛。 她从未想过茱尔会伤她，事实也是如此，至少在此刻之前的十九年中，她的茱尔未曾伤过她一分一毫。 除却唇上的鲜血，她嘴角也在缓缓流血，几根发丝和碎屑粘在上面。 她满心妒恨，吐出发丝，张开口还未出声，又咳出一口血。 她的茱尔定是将她心肺都伤了，她想。 不然心脏怎么这么疼，仿佛每吸一口气都在扯动那道心痕。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是这样。 “你不是......也喜欢我吗”，眼里满是泪花，薇尔薇特眨眼将其逼回。 女人眯眼，像条阴冷的蛇，“喜欢？” 她伸手，地上的女孩便不受控制地向她飞来，跪倒在她面前。 她掐着少女的脖子，力道不大，却足以让她呼吸困难。 “喜欢谁？你吗？”，她弯腰凑近瘫跪在地的少女，脸上满是不屑。 这样的表情......薇尔薇特痛苦闭眼。 女人仿佛发现什么，她松开手，在少女支撑不住倒地时一把掌住她的下巴，另一只手挑起她的一缕发丝。 发丝带着金色的光芒，圣洁至极。 那缕金发被她绕在指尖把玩，如同赏玩稀世珍宝。 玩够了，她直起身，松开捏住下巴的手，冷冷嗤笑，“你也配？” 薇尔薇特猛地睁眼，眼中喜爱、不甘、怨怼、羞恨......各种情绪杂糅，倔强质问，“我怎么不配，我哪里不如她！” 阴郁的眸子更加深沉，女人眯眼盯着少女，声音狠厉轻蔑，低声道，“除了你这头金发，你连她一根汗毛也比不上” 少女终是承受不住侧摔在地，她想起从小茱尔便总是喜爱把玩自己的头发，后来她外出寻人，几乎每次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替自己梳理本就顺滑的金发。 她对金发女子也格外柔和，比如艾米莉。 仅仅拥有一头与露缇丝相似的金发，便能获得这女巫的宠爱吗。 多可笑啊，自己妄图让她喜欢自己、爱上自己。 在她看到自己孜孜不倦的学习如何取悦她时，她该多想发笑啊。 不对，她一直在笑不是吗。 薇尔薇特掉不出眼泪，只能不断地以手捶地，放声嘶吼。 “茱尔，你为什么这么对我，你不能这样对我啊！！” -- 深夜，卡罗尔与艾米莉采了一堆蘑菇回来。 “你们看我们采了这么多蘑菇，上次没吃到，这次吃个够” 卡罗尔大大咧咧地喊道，进屋后发现只有茱尔坐在桌前，桌上还随意放着展开一半的画。 女人眼神冰冷如秋末的霜，眉头紧皱，放在膝头的手握成拳，整个一副生人勿扰的模样。 两人进门的脚步不自觉放缓，过了会儿，卡罗尔小声道：“我们今天吃小羊炖蘑菇，可好吃了”，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完全听不见。 艾米莉拉了拉她，卡罗尔做了个鬼脸，与艾米莉一起去厨房做饭。 “茱尔怎么了？”，卡罗尔问自家老婆。 艾米莉摇摇头，看了眼桌上的画卷。 不大工夫，菜就做好了，卡罗尔端菜出来，见茱尔还在保持原来冰雕的模样，便小声安利，“尝尝，野蘑菇很鲜的” 茱尔还是不说话，卡罗尔却忍不住了，“那个...茱尔，薇尔薇特去哪了？” 她其实老早就想问了，她回来后不久便去她们屋子寻人，却到处也找不见。 茱尔垂眸，终于有了反应，“她走了” 艾米莉拉住想要尖叫的笨蛋，“和露缇丝有关吗？或者说...这幅画？” 茱尔摇头，起身离开。 她没有回屋子，那儿现在对她来说就是个笑话。 她漫无目的步行散心，却无论如何也散不去心中的涩意与沉闷。 她还记得昨晚回屋后，薇尔薇特问自己许了什么愿望，自己说希望她天天开心，无忧无虑，随后也反问了她。 那时她笑着说：我希望与茱尔能永永远远在一起。 为什么仅一天就离开自己？ 不知不觉，茱尔已经飞到空中，她俯瞰地面，选了晨阳初升的方向急行。 不大工夫，她便来到一座城堡前。 这是她第二次来，为的还是同一人。 城堡内如第一次来一样，人们行色匆匆，仿佛在准备什么大事，茱尔知道，这是为归来的公主。 她沿着女仆们的方向，来到一扇小窗上空，那是城堡顶楼的窗户，从上垂下一片弗洛伦蒂娜，艳丽灵动。 茱尔在空中徘徊很久，终于降身靠进小窗。 窗户打开，茱尔凑到窗前。 里面没有多余的仆人，只有着上公主礼裙的薇尔薇特，盯着天花板发呆。 房间一暗，薇尔薇特缓缓转头看向窗边。 看到来人的一瞬间，她双眼睁大，几乎要裂开，强烈的恨意迸射出来。 第40章 茱尔心头一痛，为什么能......这么恨。 少女转过头不去看她。 女人想钻进去，奈何窗户太小。 “不是说不离开吗？”，怕她听不见，茱尔提高音量问。 少女睫毛颤动，没有说话。 茱尔又问，“你不是说过...很喜欢” 像触碰到逆鳞，少女随手将床头柜上的杯子扔过去。 传来一声闷响，杯子砸到茱尔额头上，又反弹落回地板上，发出玻璃碎裂的声音。 少女这才转过头。 女人额上的血慢慢流到眉心，随后是鼻梁，看上去有几分可怜。 薇尔薇特旋即觉得自己真下贱。 但看到女人难过又无辜的样子，她想，或许有什么苦衷？ 她可真可笑，这种事能有什么苦衷。 但她又在期待着，期待茱尔对自己好不是因为别人。 “你来干什么”，声音沙哑。 哭过吗？ 茱尔觉得十分愧疚难过，“我想留在你身边，你之前说过的” “呵，是你留在我身边，还是我留在你身边？” 茱尔不答。 少女又哼笑一声。 沉吟一会儿，她又道，“昨天傍晚的事，如果你能给我个我能接受的解释，我可以考虑让你留在我身边”，她声音放缓了一些。 茱尔抿紧了唇，在少女耐心耗尽时答，“昨晚是我情不自禁，没控制住自己，对不起” “呵呵”，少女冷笑，手却紧抓住被子，指节咯吱作响。 茱尔也抓住一根月季藤，垂眸道，“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希望你能原谅我这一次” 薇尔薇特愤怒难当，仔仔细细看窗后茱尔的脸，她觉得自己好像现在才真正认识这个人。 不，应该是‘这个邪恶的女巫’。 她闭眼不再看她装作可怜的脸。 “滚，你虚伪的样子真让我恶心” 咬唇等待回应的女人似乎没想到等来的是这样一句话。 她只觉得心间好像被剜了一大口。 丢下句对不起，匆忙逃开。 落到一棵树下，她撑着树干按住胸口大口喘气。 她以为薇尔薇特喜欢的，所以昨夜才会又吻了她。 她不是故意的，她明明说过很喜欢啊。 --我是你看着长大的，你怎么可以这样。 --真让人恶心啊，茱尔。 少女的话又回荡在脑海。 恶心，虚伪。 这就是我在她心里的形象，一个恶心虚伪的老巫婆。 茱尔无声地落了一滴泪。 -------------------- 第23章 第 23 章 薇尔薇特睁眼，看向那扇小窗。 为什么她的茱尔一遇到露缇丝就变得让自己不认识了。 或许自己一直喜爱的只是那个幻想中的茱尔罢了。 她是特恩瑟，从来不是茱尔。 门外传来敲门声，薇尔薇特没有出声。 门开，美丽优雅的王后走进来，时间对她有许多优待，年近四十看上去犹如三十出头。 “母亲” 她随意撇了眼她身后随行之人，不由心下大惊。 朱莉和莉莉丝。 “薇尔薇特！原来你是公主” 莉莉丝原本怯生生地躲在朱莉身后，看清床上少女的脸后，激动上前。 朱莉跟着王后上前，像薇尔薇特行了个礼。 “公主殿下”，她看向薇尔薇特的眼神带着隐隐的忧虑。 “您不该回来” 薇尔薇特眼神一暗，这是她第二次听到这句话。 昨夜她躺在地上，无能捶地大喊。 想到这里，心脏又开始发胀发疼，眼中盛满狠厉。 那个可恶的女巫视自己如蝼蚁，忽略她的质问，继续对着露缇丝的画像喃喃自语。所以她开始痛骂，她用尽自己所有脏话的词汇量，骂到声嘶力竭。 骂到再无心力，她默默爬起来，离开那里。 每一步犹如千斤。 她不知道皇宫的位置，只想离开那里，离开那只可怖的女巫。 走到星光被黎明的微光代替时，她遇到一群巡逻的侍卫，那些人听自己的来意很是惊喜，将自己护送至国王身前。 那个名为父亲的男人满眼和善慈爱，“我的女儿，你回来了” 而名为母亲的女人只顾着哭泣打量自己。 等国王走后，她将自己拉到身边，摸着她的脸，“薇尔薇特，你不该回来” 薇尔薇特坐起身，眼神冷厉，“不来这，我该去哪” 几人没想到少女会突然发怒，尤其是朱莉和莉莉丝。 “薇尔薇特，你怎么了”，莉莉丝关心询问。 这位漂亮姐姐从小就很乖巧温柔。 朱莉开口解释，“您别误会，我的意思是您与茱尔待在一起更好” 薇尔薇特闻言冷笑，“哼，那只女巫？” 王后听出了些什么，皱眉，“你与那...位女巫关系不好吗” 她看向朱莉。 女人疑惑摇头，“我收到命令离开时，公主殿下与茱尔相处得极好” 她肯定道，“我不会看错，茱尔很疼爱公主殿下” 窗外的月季藤被风吹得晃了晃，绽放在藤上的花朵如颗颗挤簇的红宝石。 莉莉丝扑闪着好奇的大眼睛，眨了又眨。 “所以，您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的下落？” 第41章 薇尔薇特盯着王后，质问，“为什么不带我回来......” 她一顿，不再看几人，偏头看向窗外，“您能给我找到去处，我立刻离开” 薇尔薇特不知道自己的母亲为什么任由自己被女巫带离抚养长大，也没兴趣知道她因何不希望自己回来。 近二十年的信任被打破，她对感情这种事已经不抱期望。 只要能为自己提供住的地方...... 她想起与茱尔游走在荒芜人烟的那段时日，其实，也不一定需要固定的住所。 将视线放回王后身上，淡淡道，“不用了，我过会儿就走” 莉莉丝拉住薇尔薇特，摇头，“维尔维特，你别走，这儿是你的家” 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与茱尔肯定有了很大的矛盾，她一个人能去哪呢。 “而且，我舍不得你”，她的大眼睛不舍地看着那张越来越漂亮的脸蛋。 莉莉丝的一大爱好就是，喜欢看漂亮女生。 维尔维特不知道莉莉丝的真实想法，心里生出一丝感动，自己以往竟然因为那只坏女巫，吃了她不少醋。 王后又开始掩面哭泣，她要将少女搂入怀中，却被躲开，手停在空中。 思索一下，她解释。 “歌利恩近几年与邻国冲突不断，如果不采取一些措施，或许不久便会灭国了，如果你能继续受女巫的庇护，会安全许多” 她沉默半晌，还是决定将当年的事说出来。 “虽然我不知你与那位女巫发生了什么，但既然你与她再无关系，那便留下吧，当年......” 王后回忆起十九年前的夏天，那天与如今时节一样，只是要稍热一些，墙上的红色月季也将将发苞。 她分娩下自己的第一个孩子。 接过自己的孩子，是个皱巴巴的女孩。 那天有些闷，想来会有场大雨，她让侍女关紧窗户，却看到窗台上不知何时蹲跪着一个老太太。 又大又尖的帽子，暗紫色皱皱巴巴的的衣袍。 她抬头，帽子掉了下去，露出整张同样皱皱巴巴的脸，仿佛没有多少时日的枯木，眼睛是一片浑浊的灰蒙蒙，鼻子很大，看得让人遍体生寒。 “等等，您说的这人是带走我的女巫？” 王后陷入回忆的眼神清明，点头，“是，看上去是个很可怕的老婆婆，没想到听朱莉描述，竟然意外地温柔” “茱尔是个很漂亮的姐姐”，莉莉丝不满地悄悄反驳。 薇尔薇特没出声，或许这位女巫带走自己后又被那只坏女巫抢走了。 她摸摸自己的头发，因为这个吗？ 王后继续道，“我当时吓得话都说不出来，只一瞬，我就感觉自己腾空了，脚上没有实感...” 不久，她被拽入一间废弃的木屋。 “你们偷走了我的花”，那个女巫这样对她怒吼。 那只支发着金光的红丝绒吗？ 后来她多次想起，那天或许是薇尔薇特的求生欲促使她提出了那么荒唐的要求。 在喝下花汤之前，她时常感觉不适，她有很强的预感，肚子里的孩子即将死去。 所以即便知道这花有主，她感觉愧疚却不悔。 王后跪下，对女巫虔诚道，“我很抱歉未经允许摘了您的花儿，但她救了我的孩子，我会答应您的任何要求，只求您原谅” 女巫气急，愤怒道，“人类有什么能力能实现我办不到的事” 她将尚在襁褓的女婴抢过，“我没有要求，我会让你们永远处于失去孩子的痛苦之中” 王后刚刚生产，身体虚弱，但依旧死死抱住女巫的腿，“求您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那天雷声雨声都很大，她连连祈求的声音却盖过任何环境音。 女巫抱住女婴的手不由松开，跪在地上的女人急忙接住。 其实她对生命的渴望并不强烈，只是自己似乎有个寻人的使命。 事已至此，再做些什么也无法改变神花已经被毁的事实。 女巫看了眼屋外的雨，对王后淡淡道，“我不再追究，你回去吧” 这里离城堡有点远，但她不会好心再送人回去。 她打开门，屋外的雨水被吹进屋内。 王后用斗篷帮婴儿挡住吹进来的风雨，她这才想起怀中的婴儿从始至终再未发出声响。 她将斗篷拿开，襁褓中的婴儿双目紧闭，面色泛青。 “薇尔薇特，女儿，我的孩子！”，王后哭泣大喊。 女巫本要离开，闻声回头看去，一顿，嘴角上扬，是一个嘲笑的弧度，“是神花的毒，你以为它的生命力有那么好吸收吗” 虽不知为何，自己能毫无阻碍的吸收那朵花的力量，但对人类来说，这股令人垂涎的力量也是催命的毒药。 王后仿佛看到救星，她抱紧自己孩子来到女巫身前，“求您救救我的孩子” 她将孩子递到女巫面前。 女巫垂眼，手随意覆上婴孩头顶，冷笑，“我为何要救......” 掌心是柔软的金色胎毛，像一只半月大的小猫崽。 她不自觉揉了揉，发现一股熟悉的力量丝丝缕缕的顺着她的掌心流入筋络，随着血液流向四肢百骸。 女巫只觉得自己像沐浴在阳光中，全身暖洋洋的。 她话音一转，道，“我可以救她，但她太小，只能慢慢调理让她的身体适应花毒” 第42章 王后喜出望外，连连点头。 女巫不再多说，将婴儿提到手中。 “需要多久” “十八年” 这是解毒的时间，也是女巫给自己最后的时间，说完女巫迅速飞离。 只留王后呆呆看着敞开的木门。 窗外藤条轻轻敲在窗户上，发出不大不小的敲击声，将沉寂的几人唤回。 几片花瓣缓缓掉落。 听完王后细致的讲述，薇尔薇特复杂地看着散落在被子上的金发。 所以她真是那位苍老的女巫，即便她视自己的喜爱如粪土如贱草，她依旧是救了自己的恩人。 她不怀疑女巫说谎，因为她在人生的前十八年确实每天都在服药。 薇尔薇特想起特恩瑟的年龄，大概是用了什么恢复青春的药吧。 她气急败坏地想，哼，果然是个老巫婆。 也就露缇丝那样温柔悲悯的圣女才能看上你！ 这边薇尔薇特在恶意地构想一个猥琐老太腆着脸追求美丽的露缇丝的场景。 那边特恩瑟正站在树下对着闭目养神的紫衣女人无能狂怒。 -------------------- 第24章 第 24 章 黑袍女人满眼阴狠，漆黑的眼瞳里都仿佛燃着一团蓝色火焰。 她满面戾气，眯眼行至女人身前，伸手掐她，却直接从她喉咙穿到身后的树干里。 “混账，赶紧给我找人” 茱尔睁眼，浅灰色眼瞳里冰冰凉凉，无悲无喜。 她轻抬眼皮，眼珠微动，斜瞥正无处发泄气到跳脚的特恩瑟。 “特恩瑟，还要我再提醒你一次吗” “露缇丝已经死了” 特恩瑟又要来掐她，手在茱尔脖子中抓紧，她气得锤树，直挺挺的将大半个身子扑进树体。 “混账！混账！！” 茱尔不理大口呼吸的暴躁女人。 她缓缓起身，看向远处，那是歌利恩国王的城堡。 她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身后已经没有恼怒的命令，茱尔知道特恩瑟又因为消耗太多心神陷入沉睡了。 她是几天前看到特恩瑟的。 那天她从城堡落荒而逃，只觉心痛难以复加，两眼都在发黑，在她以为自己就要昏厥时，一道声音传来。 “干什么要死要活的，一个小姑娘而已，赶紧给我找人” 茱尔没心思品读她的话，她只知道这道声音在轻蔑薇尔薇特。 她皱起眉，纠正道，“薇尔薇特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那道声音不服，“露缇丝才是，其他人都是臭虫” “包括你”，她补充道。 薇尔薇特这才朝着声源看去，那人一头长发拖到地上，一身宽松黑袍，因为天色渐暗，那人几乎全部融入黑夜，只留下一张惨白的与自己几分相似的脸。 “特恩瑟？” 她眉头皱得更紧，“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那张脸上露出不屑的笑容，“我当然死了，我不死哪还有你” “我......” 她不耐打断，“别废话，给我找人” “露缇丝？她已经死了” 女人怒火中烧，抬起手，朝着茱尔的脸扇下去，“谁看到她死了？！混账东西” 意料中的巴掌声没传来，只有扬到另一边的手。 特恩瑟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掌。 茱尔淡淡道，“看来你只是一道残影” 特恩瑟气到要爆炸，尝试用各种方式教训那个坐下闭眼假寐的女人，但都无疾而终，反而因为情绪太大消失在茱尔面前。 茱尔停止回忆，她来到歌利恩边境。 这里还是与当初看到的一样，不，甚至更混乱。 “混账，我已经说过露缇丝是真正的圣女，她不会死” 茱尔看向城门的方向，从那里往这边涌的人潮越来越密集。 “你要我怎么找”，茱尔开口问。 周围有几个人奇怪的看向她，见她只是自言自语，又继续往前。 这样患癔症的疯子太多了，他们已经见怪不怪。 特恩瑟飘到她面前，“问问那张羊皮卷是从哪拿到的，可能会有线索” 茱尔不回话，跟着急匆匆人群的方向移动。 身后有人大喊，“快跑快跑！菲亚弗莱已经攻破城门了” 人群内乍然一片鬼哭狼嚎，恐慌已经让人腿软，有些胆子太小的已经跪在地上再跑不动，有些跑在前面的推倒身后的人以求拖延速度。 茱尔在人群中搜寻，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旅店老板。 她追过去，被人撞了一下，再看过去，密密集集的人头里已经看不到那张可憎的脸。 “你干什么，混账，赶紧去修道院” “闭嘴”，茱尔看向她，冷眼如冰。 特恩瑟愣了一瞬，随后又继续大骂，“混账，混账！胆敢让我闭嘴，如果力量还在我定让你粉身碎骨！” 如果是五百年前的万年女巫，她此时肯定给人毁天灭地的气势。 然而现在她只是一道残影，气急的样子像一只跳蛛。 茱尔没搭理她，只是稍稍想了想，或许卡罗尔和艾米莉不太安全，于是不再于城中逗留，升空时她看到菲亚弗莱的士兵将一些人扔到维塔河中。 这条河已经装了许多生命与非生命，她想。 来到修道院，卡罗尔与艾米莉的食物已经吃完，两人正在挖野菜。 第43章 见到茱尔，卡罗尔吱哇乱叫。 “茱尔，你们终于来了，我们吃了两天野菜了，又不敢随便出去呜呜” 她往后看，禁了声。 茱尔眼皮耷拉下来，“那座城已经被菲亚弗莱占领” 她看了艾米莉一眼，“你们打算去哪”，她知道俩人里是艾米莉在做决策。 艾米莉走到卡罗尔身边，摸摸爱人的头发，“看起来歌利恩气数将尽了” 茱尔点头赞同，再过两个城镇就抵达这个王国的最繁荣的地带，也是薇尔薇特所在。 “那我们怎么办，我不想再继续逃命了”，卡罗尔蔫蔫道。 艾米莉脸色沉重，像在做什么决定。 她双手捧着卡罗尔的脸，“我们去埃瑞西亚吧” 卡罗尔嘴巴被挤到嘟起，话都说不清楚，“埃利...西亚？” “嗯”，艾米莉点头，“听说埃瑞西亚对待投靠的难民不会像菲亚弗莱那样残忍，而且两国实力相当，我们往南走，歌利恩与埃瑞西亚的边境线应该还没被菲亚弗莱占领” 她亲了亲被嘟起的小嘴，“但是只是可能，或许那里也已经是菲亚弗莱的领土” 卡罗尔点头，眼里不见一丝畏惧，“老婆在哪，我就在哪” 茱尔也不由地笑笑。 “酸了吧唧的”，某只跳蛛时刻不忘贬低别人，“你快问” 茱尔看向两人，“埃瑞西亚公主管辖的城镇秩序不错，也有难民救助点。” 她回忆黛尔蒙德坚毅的眼神，“埃瑞西亚确实是个好去处” 她顿了顿，又说，“我带你们去吧”，她们两个人，而且带那么多书，最快也得半个月才能到达边境线。 艾米莉看向茱尔，“可是，薇尔薇特...”，她虽然不知道两人发生了什么，但猜测薇尔薇特还在歌利恩。 茱尔摇头，“她目前很安全”，越靠近歌利恩城堡，菲亚弗莱的进攻难度越大，至少一个月内都不会有事。 两人没再客套，开始收拾要带走的东西，因为这次有茱尔，她们没再把一些看似无用新添置的东西扔掉。 艾米莉与卡罗尔收拾好后，茱尔已经造了一艘更大的简易木船。 卡罗尔兴高采烈地向自家姐姐大人介绍坐‘飞船’的感受和注意事项。 艾米莉表情温柔，但也隐隐透着兴奋。 “哼，两只没见识的蚂蚁”，特恩瑟实在无奈，有火发不出来后，她开始无差别语言攻击。“混账，听见没有，给我问露缇丝的消息” 这该死的小混蛋竟然一直在无视她。 茱尔将她们收拾的书籍搬到木船里，这次的木船很大，三人坐在里面都绰绰有余。 看到书本上放置的羊皮卷，茱尔问道，“那是从哪来的”，她扬了扬下巴示意。 “这个啊，是我之前帮过的老婆婆给我的，她听我对圣女大人很感兴趣，就送我了，也不知道圣女大人是不是真长这样” 茱尔点头。 卡罗尔想到什么，又说，“那位婆婆说她家世代守护圣女遗体的下落，总之说得挺玄乎的” 茱尔与特恩瑟眼神一同凝起来。 还不等特恩瑟催促，茱尔已经率先问了，“那人在哪” 卡罗尔摇头，“逃难路上遇到的，我们等她没有大碍就离开了” 茱尔点头，“她都说了什么” 几人坐上木船，卡罗尔和艾米莉坐在船尾，茱尔则站在船头。 衣衫飘飘，不像女巫，像神女，卡罗尔这样想，然后继续讲老婆婆告诉她们的故事。 茱尔淡淡听着。 等卡罗尔说完，她从里面提炼了她需要的信息。 一是那个老婆婆的祖先，也就是画下这张羊皮卷的人，听从露缇丝的吩咐将她埋在某个地方，并绘制了一张地图让世世代代守护传承。 二是露缇丝有个预言，五百年后人间会有场大灾难，或许能化解，或许不能化解，她无法预言出结果。 三是露缇丝让这个家族的第八代守护人将地图交出去。 而老婆婆就是第八代，对于这条信息，不止茱尔疑惑，那位老婆婆也很疑惑，她不知道交给谁，而她的孩子都在战争或逃亡中死去，不会再有下一代守护人了。 难道就是我吗？ 茱尔看着特恩瑟。 女人眉眼深沉，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她看着茱尔，神情难得认真，不过同样晕染着阴郁的底色，“你要找到露缇丝” 茱尔知道这人有多爱露缇丝，即使死于她手，依旧藏不住她提到露缇丝时眼里的温柔。 “好” “茱尔，你说什么？”卡罗尔出声问，“还有你在看什么” 茱尔看了眼地面，临近人类聚居点，底下的人已经能看到这架木船，此时正支起弓箭长刀准备抵抗。 “没什么，到了” -------------------- 第25章 第 25 章 守城的士兵握紧手中的武器，齐齐盯着空中的不明飞行物，严正以待。 天边几片薄云被余晖燃成火红色，云后有一黑点正在渐渐变大，慢慢显现出轮廓，飞行物缓缓下降，他们这才看清那是根树干。 黛尔蒙德在手下禀告后上了城墙，仰头眯眼细瞧，能隐约瞧见几个人影轮廓。 “公主，要放箭吗？” 黛尔蒙德抬手，“等下” 木头下降到离地50米左右，黛尔蒙德将抬起的手臂往后摆，指挥士兵们，“武器放下吧” 第44章 城墙下方缓缓出现一个人影，来人在随行女仆的搀扶下到达墙上，一把小扇掩嘴，扭着婀娜的步子来到黛尔蒙德旁边。 看了一眼空中缓缓靠近的木头，她将扇面展到最大，遮住自己下半张脸，垂首微侧过脸，往上斜瞄面容冷漠的女人，“那就是你说的女巫？” 她眼尾自带嫣红，一双眼睛妩媚多情，却未勾来女人的一个正脸。 “嗯”，黛尔蒙德冷淡回应。 女人习惯了她的冷漠，转身斜坐在壁垒上，轻轻摇着小扇，看着驶来的木头。 茱尔驱动木船悬空停在黛尔蒙德前。 “好久不见”，她淡淡打着招呼。 没想到黛尔蒙德会在边境，也是巧了。 银发女人点头，她扫过几人，有些疑惑薇尔薇特为何不在，不过也并未多问。 卡罗尔见那群士兵虽然全都握着武器警惕看着这边，却也没多余的动作，于是起身从船上跨到壁垒，再跳下去，转身朝艾米莉伸手。 艾米莉低着头，将手放上去，借着力道也跨到壁垒上，然后被卡罗尔一把抱下来。 “别”，还没站稳，她就推了推卡罗尔，站在她后面挡住多道目光。 脚下木船随重力落下，发出巨大的坠地声，茱尔还悬空在原来的位置。 几个士兵交头接耳，被黛尔蒙德示意闭上了嘴。 “她们曾是歌利恩与菲亚弗莱交界的住民”，茱尔解释了一句。 黛尔蒙德明白她的意思，她知道歌利恩已经快被打到都城了，而菲亚弗莱对它国住民又异常排斥，所以这两人是来投靠埃瑞西亚的。 茱尔见不用自己多做解释，便向卡罗尔与爱米莉告别，视线扫过坐在壁垒上看着自己的女人。 二十七八岁的样子，一头粉色大卷发，戴着礼帽，浅金色双瞳，是一个很妩媚柔和的人。 茱尔轻轻点头问好，对方合拢小扇，勾起唇角，矜持又妖异，起身提裙行了个礼，一颦一笑尽带风情。 黛尔蒙德微微皱眉。 “茱尔” 茱尔看向黛尔蒙德。 女人松开眉心，食指轻敲剑身，过了会儿，道：“无事，后会有期” 见紫袍女人离开，希尔克提裙又凑近黛尔蒙德一些，“你不想让她留下帮你？” 黛尔蒙德看向天际，“她不会参与人类的争斗” 而后她转向新来的居民，正巧看见其中一人飞快地咬了下金发女人的嘴巴。 ？ 疑惑，不解。 黛尔蒙德吩咐随行的下属带她们办理入城手续，向两人点了下头后又去处理其它事务去了。 -- 歌利恩城堡内。 国王站在露台，这里可以俯瞰整个都城。 薇尔薇特行了个标准的礼，“父亲” 国王闻声，看向自己这个被养在外19年的女儿，与她的母亲一样美丽。 他点头，又转过身看向城中的车水马龙。 “听王后说你在边境呆过一段时间” 薇尔薇特如实回答，“是，呆过几日” “但是如今已经成为它国领土”，国王哀叹。 薇尔薇特沉默。 他让少女上前。 薇尔薇特提裙走了几步，站在露台边缘，这里很高，冷风拂面，将她的发丝吹近唇间，少女伸手将其勾开。 “那里会是最后防线，一旦失守，歌利恩将不复存在，你、我、你的母亲，以及我们所有的子民，将无家可归，任人宰割” 国王指着一个方向，面目凄然悲切。 薇尔薇特依旧沉默，她知道届时王族与普通居民会面临什么样的下场。 国王慈爱地注视着她，眼中却流出巨大的痛楚，“你想要什么尽管提......” 他伸手想抚摸女儿的头，被少女躲开。 手停在半空，他扶上栏杆，“你的弟弟已经战死沙场，我只有你一个孩子了” 薇尔薇特闻此也有些触动，垂眸道，“父亲节哀” 国王向她摆摆手，忧愁地看向远方。 薇尔薇特离开露台，莉莉丝已在花园中等侯多时。 “薇尔薇特，你下来了！”，她兴奋上前，挽住莉莉丝手臂。 “国王找你说什么了” 摇头。 “你今日又想玩什么？”，薇尔薇特勾唇浅笑，自她回来，莉莉丝总是找各种由头陪着自己，很可爱善良的姑娘。 “今天阳光正好，我们去那赏花吧” 那是一张石桌，薇尔薇特点头，吩咐女仆准备茶水甜点和两柄花伞。 花园很漂亮，此时正是百花盛开的时节，石桌后的墙上一簇蓝色阴雨开得正好，垂铺在墙面，朵朵紫蓝随风摇晃，几只蝴蝶被花香吸引，翩翩然栖在花心。 薇尔薇特在石凳上坐下，双手交叠置于腿上，身着一件轻便的浅蓝公主裙，与身后的月季花融为一体。 端着餐盘的女仆不由被眼前的一幕惊艳，她们的公主真是世间难得的美人，一头耀眼的金发此时被尽数盘起，露出洁白优美的脖颈，像一只高傲的白天鹅，只可惜一双眼睛总是暗淡无光。 女仆将甜品与茶水放置在石桌上，又替公主撑着遮阳伞。 “给我吧” 女仆将伞交给身前的少女，往旁边挪了些静侍在一旁。 花园中有一圆形喷泉，中央雕刻有一只灵巧的精灵，水由精灵的翅膀中洒出，在空中形成一段小小的彩虹。 第45章 莉莉丝侧坐在水边，轻轻撩了捧水洒向空中。 “薇尔薇特” 薇尔薇特回神，见她又撩了把水往自己的方向洒来，然后笑了起来。 笑容如阳光沐浴人心，薇尔薇特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却被染上笑意。 “啧，要见人就快进去，不见就赶紧给我找人”，特恩瑟飘在空中，不耐烦地催促茱尔。 茱尔坐在侧墙，被墙头旺盛的蓝雪花遮得严严实实，眼中满是眷恋。 “特恩瑟” “放” “为什么前一夜还好好的，仅一日就讨厌了呢” 不耐的女人表情凝固，心虚地瞟向虚空，“谁知道呢” 随后喃喃，“人类就是这样喜怒无常” 茱尔摘了一片花瓣搓揉，蓝色汁水渗出。 风吹过，密集的花朵被吹开，一双碧如深潭的眼与她对上。 少女带着余温的笑意立时冷却。 茱尔全身一僵。 眨眼间，墙头已不见人影，只留下一片片花瓣在风中颤动。 薇尔薇特捏紧茶杯。 “哇，薇尔薇特！这个比我妈妈做得好吃” 莉莉丝递了快蛋糕给她。 薇尔薇特看了一眼，笑道，“我已经不吃甜的了” “那就全是我的咯” 薇尔薇特笑笑不语，喝了口红茶，又涩又苦。 嘴里传来甜味，薇尔薇特垂眸看着往自己嘴里塞了颗樱桃的手。 莉莉丝笑道，“不吃甜点的话，水果可以吃吧” 嚼了两下，带着奶油香的樱桃在口中化开。 “茶太苦了，吃甜的会让人开心幸福”，莉莉丝笑得很纯粹，像一个永远快乐的稚童。 “嗯” 薇尔薇特想起昨晚朱莉因为自己的冷淡而对自己的坦白。 莉莉丝并不是亲生的。 原来当年那女巫将自己带走后，王后像国王讲述了这件事，当即国王便派人四处搜寻，只是找了一年还是毫无线索。 直到次年王后又诞下一子，国王这才将重心转移到自己第二个孩子身上，不再对找到薇尔薇特抱有希望。 而王后没有放弃，又找了两年，终于找到女巫的大概位置，她派朱莉前去查探照看。 莉莉丝便是那时在途中捡的弃婴。 寻到那座小镇，朱莉简单易了容，照着茱尔的偏好开了糖糕铺，就此安顿下来。 直到去年歌利恩王子战死，王后意识到薇尔薇特在女巫身边更安全，同时那座小镇对朱莉太过危险，便将她召了回来。 薇尔薇特看着莉莉丝，国王的话回荡在耳边，她希望自己这个唯一的小伙伴能永远幸福快乐。 -------------------- 第26章 第 26 章 酒馆内。 茱尔要了杯清水，坐在靠窗的位置不时抿一口，她对面是难得不暴燥的特恩瑟。 “这得找到什么时候啊”，眼见女人又要开始发火，茱尔只觉脑仁疼。 实在是，这家伙太吵了。 “这里人流量大” 特恩瑟眯起眼，“你最好别骗我，这里的人基本都是年轻人，八十多岁的老太太真会经过这？” 茱尔喝了口水，不答，只仔细盯着外面来往的人群。 这座城是连接歌利恩都城与外界的唯一通道，城池两边都有高大的山脉挡住，绕行需要增加十倍不止的路程。 自己要等的人迟早会经过这里，想到此处，女人浅瞳中的冷冽与杀意几乎凝结成冰。 特恩瑟见此，立刻暴跳如雷，“混账东西！我就知道你找的不是我要的人！” 茱尔不动声色地捂了捂耳朵。 吵闹的酒馆突然安静下来，连特恩瑟也闭上了嘴。 茱尔奇怪看她，就听身后传来一声欢快的少女音。 “薇尔薇特，这里” 拿着杯子要喝水的人动作停滞，四肢僵硬。 她不敢动作，担心引起身后人的注意。 薇尔薇特？怎么到这里来了。 半晌，她轻轻放下拿杯子的手。 “欸？那个背影好像茱尔” 茱尔有些紧张，心跳加速。 “不认识” 放在桌上的食指勾了一下，半垂着眼盯着桌上那杯清水，却没将其映入脑海。 “很像欸...我喝这个，你要什么” “和你一样”，少女声音温柔却透着一丝冷意。 “护卫大哥们喝什么？” “不用小姐，您不用管我们” “哦...好吧” “出去吧，这里很安全” “是，公主” 随着几个护卫离去，酒馆内又重新嘈杂起来。 “小混蛋，那小姑娘看到你了，但她装不认识”，特恩瑟笑得幸灾乐祸，明明是道残影，也像真人一样半靠背椅，翘着腿，欣赏对面女人越来越黑的脸。 没办法，她现在具有攻击性的只有这张嘴了。 茱尔将头转向窗外，却再也集中不了视线。 “不管怎么看都很像，我去打个招呼，没准儿也是个漂亮姐姐嘿嘿” 薇尔薇特嘴角一抽，就见莉莉丝已经两步走到斜对桌背对着自己的女人身旁。 少女站在女人左手侧靠后一点，伸出右手轻轻点了点女人肩膀，一只脚用脚尖画圈圈。 “小姐，你一个人吗” 这低级的搭讪方式，薇尔薇特皱眉，垂着眼皮盯着面前的葡萄酒，暗红色酒面晃出一圈波纹。 第46章 茱尔转过头，淡淡地看着莉莉丝。 少女惊讶地捂住嘴，“茱尔，你怎么在这儿” “啧啧，这小姑娘演技好差” 下一秒，演技差的小姑娘就径直坐进她身体里。 “混账！没看到这儿有人吗”，特恩瑟立马飘到两人上空。 “茱尔，好久不见” “嗯” “我和薇尔薇特在那，要和我们喝酒吗” 茱尔默默看着自己的手，不说答不答应。 莉莉丝见此上前挽住她胳膊，将她拉起来。 莉莉丝不算高，实际上是无法将茱尔拉起来的。 茱尔由着她抱着自己的手坐到薇尔薇特对面。 少□□雅地晃着高脚杯，眼睛随着酒红的液体波动，从始至终未给她一个眼神。 头发盘起，一身便装，渐渐显现出一些成熟女性的姿态来了。 少女已经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长大，茱尔抿唇。 “怎么到这来了” 薇尔薇特手上的动作停下，将杯口抵在唇上浅尝了一口，这才抬眼看她，冷冷道，“与你何干” 莉莉丝闻言微微瞪大眼睛，在两人间来回看，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弄巧成拙了。 茱尔心下又传来酸涩之感，压下心绪，她尽量严肃道，“这里很危险” 薇尔薇特往后靠，眼皮垂下半眯起，眼珠向下蔑着对面的女人，不说话，手上又晃了晃，直到红酒有了些温度，她才一饮而尽，直起身将红酒杯轻放到桌上，“比你安全” “莉莉丝，走了” 莉莉丝看了已经离开的背影一眼，凑到茱尔耳边说了句什么。 薇尔薇特走到门边时，回头扫了一眼，看到的便是莉莉丝与茱尔‘接吻’的样子。 双眼危险地眯起，该死的女巫！不知羞耻的女巫！！ 几个护卫跟上，莉莉丝也两步走到她身边，眼神纠结。 薇尔薇特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薇尔薇特，这太危险了” 无人应答。 半晌，薇尔薇特对莉莉丝说，“离那女巫远点，她...很擅长欺骗” 莉莉丝虽然很想问她们怎么了，但目前更重要的是，她要阻止薇尔薇特要做的事。 她抱着薇尔薇特的手晃了晃，“回去吧” 薇尔薇特宽慰道，“我们今天只是在营地看看，不会有危险” “那明天呢，以后呢，我和妈妈回来的途中看到过战场真正的样子，很残酷” 说着说着，她开始掉眼泪，“你从没接触过，怎么能参与呢”，她抓紧薇尔薇特的手腕，“你会死的啊” 薇尔薇特任她拉着，眼见她的眼泪掉个不停，她轻轻替女孩擦干眼泪，“别担心，我很厉害的” 她双手捧起莉莉丝的脸，像哄自己的妹妹，“我想尽我所能，守护歌利恩的子民” 莉莉丝依旧在哭，她捏了捏莉莉丝的脸蛋，“好吧，其实想保护的是你啦” 两人静立的画面如同一张最温馨的油画，被收入茱尔眼底，她看向东北方向，再过不久，菲亚弗莱就会抵达这座城市。 茱尔在薇尔薇特转身的前一秒消失在原地。 她再次回到酒馆，手指不住地在桌上敲打。 “我记得你有寻人的本事” 特恩瑟听到这小混蛋终于有求自己的一天，坐到她旁边的桌上，双手环胸，“是啊，但是太消耗心神，我可不会帮你” 茱尔抬眸对上她的眼睛，一灰一黑，暗中较劲。 特恩瑟脾气大，率先开骂，“混账东西，要不是露缇丝，哪会有你，你竟敢不帮我找她” 茱尔对自己的诞生与露缇丝不感兴趣，只道，“你只需找到旅店老板，我做完自己的事会找露缇丝遗体地图” 她又道，“你不只为了遗体那么简单吧” 特恩瑟这辈子最讨厌别人要挟自己，什么时候这么无能狂怒过！ 她眼里满是戾气，却也拿她没办法，自从那晚控制过她的身体，之后就再也无法抢夺控制权。 那晚主要因为自己意识初醒，她没有防备，并且神思恍惚，而自己的神思也在见到露缇丝时很激烈，这才控制了一段时间。 说到底，这副身体终究不是特恩瑟的。 特恩瑟无奈妥协，“我要你找到露缇丝的遗体，并且复活她” 茱尔看向特恩瑟，试探道，“腐败之地的圣草？” 她思索片刻，“我记得你说过那株草只能让死人成为活死人” “露缇丝是圣女，你以为是那些臭虫吗” 忽然想到些什么，茱尔眼中满是探究，“所以你用了什么办法让露缇丝的弟弟活过来了” 特恩瑟皱眉，移开视线，不耐道：“你只需回答接不接受交换” “好” 特恩瑟脸色这才缓和下来，“事先说好，寻人失败了，你也要遵守承诺” 自特恩瑟的意识醒来，她被迫继承了这位万年女巫的一些记忆，很模糊，隐约知道她能靠强大的精神力搜寻任何一个知道长相的活人。 以特恩瑟目前的状态，应该勉强能搜索覆盖整个歌利恩范围。 茱尔点头，希望那只杂碎还活着。 见此，特恩瑟的黑瞳中带了层浅浅的不忍，但很快被更厚重的阴郁覆盖。 残影闭上眼，在茱尔的记忆中找到旅店老板的模样，开启能力。 第47章 在特恩瑟的脑海中，旅店老板的人像渐渐化为一个红色光点，而漆黑的脑海中心出现一个白色圆圈。 随着黑袍女人眉头越皱越紧，她的额上出现细小的汗珠，她脑海中的白圈也在慢慢外扩，每扩展一圈，红点会细细在新的区域来回游动。 呼。 大概半个时辰，女人睁眼，全身汗流浃背，一个红点从她额心钻出，朝着西面穿墙而去。 茱尔赶紧跟上，红点速度很快，一刻钟后，穿进地底不见。 茱尔停在空中，对着那块土地若有所思。 地下应该有条通道，茱尔有些犯难，怎么挖开地道还不会弄死里面的蚂蚁呢。 她控制力道晃动手腕，就像交响乐的指挥家。 地上的土一层一层被揭开，直到露出弧形石层。 茱尔非常小心地控制抬起一块块大石，稍有不慎这个洞道就会坍塌。 洞壁破开，茱尔进入洞道，不由掩鼻，一股骚臭味。 她循着地上最新的脚印追去，没几秒便看到两个男人抬着一个少年的场景。 “这小东西肥瘦正好，肯定能...麦克斯，你有没有感到一阵风” “赶快走，我刚才听到后面有声音”，是旅店老板。 茱尔霎时眼眸一沉，衣袍无风自动，只听砰得一声，周遭土石四溅。 一团黑影直冲云霄，茱尔手上已提了两个惊愕还在状态外的男人。 -------------------- 第27章 第 27 章 “我的孩子，这太危险了” 装饰豪华的大厅内，男人坐在宝座上，目光慈爱带着满满的不赞同。 薇尔薇特半跪在地，头低着，却不卑不亢。 空间内一阵寂静。 国王起身，在薇尔薇特身前站定。 “既然你已心意已决，便去向你母亲好好道个别吧” 他赞叹，“我的女儿如此大义，是我之骄傲，也是歌利恩之幸” 薇尔薇特起身告退。 国王盯着她的背影。 穿行在主塔与副塔的回廊上，茱尔随意看了眼下方，眉心一跳。 花园墙下，一暗紫袍女人正低头看着面前娇小可爱的少女，两人不知在说些什么，距离太远，茱尔看不清女人表情。 “公主，王后还在等您”，侍女小声提醒。 薇尔薇特收回目光。 回到自己房间，王后一见人便上前拉住她的手，“薇尔薇特，你不该上战场，你知道的，你弟弟......” 说完，女人开始哭泣。 薇尔薇特见人哭得如此伤心，终是不忍抱了抱这个不太熟悉的母亲，拍了拍她的背。 “我不会有事的”，她这样搪塞道。 自己只是有异于常人的力气，她不觉得自己会平安无事。 “你没有责任这么做” 薇尔薇特笑道，“母亲，我只是在做我想做的事” 送王后出门，薇尔薇特站在窗边，花园内已经不见人影。 漫不经心拿起桌上的一把细剑观赏，长剑光可照人，薇尔薇特抚摸剑锋。 咚咚咚。 手指轻颤，在指腹留下一道血痕，薇尔薇特将剑放下。 可惜了，自己并不会使剑。 莉莉丝推开门，笑意盈盈地挽住薇尔薇特胳膊，“薇尔薇特，陪我赏花” “去哪” “花园” 薇尔薇特似不经意看了她一眼。 “你...恋爱了吗？” 少女疑惑地抬头。 薇尔薇特斟酌片刻，“那你，觉得那个女巫怎么样” 莉莉丝歪歪头，恍然大悟，连连赞道，“茱尔啊--很漂亮的姐姐，又温柔又稳重，还特别强大，简直是万千少女的梦中情女！” 随着她的称赞，薇尔薇特表情越来越难看，也说不准是为莉莉丝担忧，还是心底残留的嫉妒。 “都是假的！她不是一个值得共度一生的人...”，薇尔薇特咬牙道，“她心里已有深爱之人” 看到莉莉丝还是一副呆呆样，她索性明说，“你不能爱上她” “啊？”，少女表情一噎，随即小脸一皱。连连摆手，“我对茱尔没那种感情啦” “那你...”，她想问那她们为什么接吻，奈何问不出口。 肯定是女巫诱惑了莉莉丝，就像她诱惑自己一样，混蛋！ 可恶的女巫！ “那...还去花园吗”，莉莉丝弱弱问道。 见薇尔薇特一副要吃人的样子，莉莉丝纳闷，难道她应该说自己看上茱尔了？ 打了个寒颤，这是什么恶趣味。 花园外。 茱尔斜靠墙上，手里拿着一块宝石，透过阳光反射出深浅不一的蓝色。 是一枚极稀有的漂亮石头。 薇尔薇特会喜欢吧。 墙内传来动静，茱尔翻过墙，花园入口处，薇尔薇特与莉莉丝挽手驻足。 莉莉丝对薇尔薇特笑道，“我忘记拿个东西”，说完便要走，被薇尔薇特拉住，亲热地楼上她肩膀，“不是要和我赏花吗” 她带着莉莉丝走到石桌，经过茱尔时扫了她一眼，眼中满是挑衅。 “小心”，她语气温柔地腻人，替莉莉丝扒开垂下的花枝。 莉莉丝眨了眨眼，除此之外的躯体都是僵硬的。 薇尔薇特那是什么声音啊，恶心死了好嘛，妈妈救命！ ‘恶心’之人又摘下自己的丝巾折了折垫在石凳上，对她宠溺一笑，“坐吧” 第48章 可以拒绝吗？可以吗？ 薇尔薇特把她按下，感受到屁股下的余温，莉莉丝如坐针毡，动也不敢动，眼珠偷偷转向茱尔，瞟见沉冷的脸后又迅速转回。 我只是带个人而已！没答应做你们游戏的一环！ 事已至此，莉莉丝只当自己是根木头，没知觉没思想，尽量降低存在感，奈何薇尔薇特总在用她腻死人的嗓音同自己搭话。 是吗、嗯嗯、哈哈、对啊、这样吗... 莉莉丝变成了毫无感情的应答机器。 茱尔紧拧着眉，迈了迈步子，走进自成一片的‘甜腻’空间。 “我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她的声音发闷。 莉莉丝冲她使劲眨眼，被薇尔薇特捏住下巴看向自己。随后挑衅的看向茱尔，眯眼笑道，“有事？” 茱尔沉默，半晌后将手中的宝石展开伸到她面前，“偶然找到的” 薇尔薇特从她手中拿起，指尖刮到掌心，茱尔只觉那处地方痒痒的，麻麻的。 “挺好看的”，薇尔薇特将石头在自己手心滚了一圈。 手腕随意一抬，石头从手中离开，在空中划了一条弧度重新落回茱尔掌心。 “还有事吗” 石头很小很轻，但在茱尔手里如同一座大山。 她握紧，指节被硌得生疼。 “没了” 茱尔站起身，薇尔薇特正温柔地给莉莉丝别上一朵蓝色月季，欣赏地看着面前灵动的少女。 明明很温馨的一幕，茱尔却觉得异常刺眼。 一阵风吹过，薇尔薇特放下手，头低下，温柔的嘴角也垂了下来。 “对不起” “没、没事”，莉莉丝摇头，弯腰歪头看着薇尔薇特阴影中的脸，“怎么了？” 几缕发丝落下，薇尔薇特倔强咬唇，“她就是个混蛋” -- 茱尔飞身来到一处山洞前，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酸意，她已经习惯应对这种感觉。 洞中有十几人，皆被捆住，各个骨瘦如柴，身上有不同程度的伤。 茱尔站在几人面前，冷淡道，“想起来了吗” 其中一人弱声求饶，“女巫大人，我们真的不知道那些人住哪” 茱尔不耐，随便指了一人，手指抬起，那人升至空中，“想起什么了吗” 自抓到老板后，她从老板口中得知西面农场的地址，在那里抓住了十几个看守，但也有些人逃了。 她要逮住所有人。 茱尔脸上更冷一分，空中人惨叫，身上未愈合的伤口再次裂开。 “南、南面农场” 此言一出，余下的人惧都一惊。 他们中有些人是不知道还有这个农场，有些人是害怕牵扯越深，不知道这种折磨什么时候是个头，而有的人则是知道如果被农场主人知道自己泄露南面农场的地址，肯定会死得很惨。 所以这些人一直对南面农场闭口不谈。 茱尔将人放下，对余下人开启新一轮的审问。 特恩瑟因为找人消耗了太多心神，所以已经陷入不知要多长时间的沉睡。 又审了几日，茱尔终于得到南面农场的信息。 南面农场是几个‘农场’中最大的，位置离都城很远，位于西南方向，那个地方是远离人烟的荒漠。 再过几日，薇尔薇特就要正式入营了。 茱尔没有告别，迅速赶往南面农场。 -- 歌利恩城堡内。 薇尔薇特半跪在地，手握细剑，倒插在地撑住疲累的身体。 她气喘吁吁，又站起身继续挥剑。 一位眼神肃穆的老者站在旁边指点。 这是国王安排的剑术老师。 老者看着公主挥剑的动作，眼神有欣喜也有担忧。 喜的是公主的力量果然很强劲，但毕竟从未接触过，公主挥剑的角度与招数总是僵硬生涩，但也未多加纠正。 薇尔薇特也清楚这一点，几日的时间不过是叫她熟悉刀剑的使用而已。 日落。 薇尔薇特擦了一把汗水。 “公主，就练到这吧，加下来两天您只需适当练习以保留体力” 告别老师，薇尔薇特出了练武场。 月亮已经悄悄升起，薇尔薇特深吸一口夜里的空气，很香，大概是什么夜花在偷偷绽放。 走在空旷的石子路上，薇尔薇特不由想起已经好几日没见到那女巫了。 这样也好，以后就和那混蛋女巫桥归桥路归路了。 然而，说曹操曹操到。 月下突然出现一坨黑点，黑点渐渐清晰。 薇尔薇特微睁看着茱尔手下拽着两串人，一边一二十个的样子，由绳子绑住连成一条。 茱尔将人扔到她面前，沉声道：“他们交由你处置” 薇尔薇特未动，在人堆中看到了旅店老板和侍者，每个人脸上满是惊惧和不安。 挑眉，他们大概没想到，有一天猎食者也会沦落为猎物。 薇尔薇特不再看他们，而是拿起手上的剑细细擦拭，剑锋在月光下闪烁着寒芒。 放下剑，她想对茱尔编些更详细的细节，让这只惺惺作态的女巫更加愧疚难捱。 但抬眼瞧见那人沉痛如死水的眼，还是算了。 她眯眼冷笑，“呵，你还记得这件事啊” “女巫” 茱尔浑身一震，不可置信，“你、叫我什么？” 第49章 “女，巫”，薇尔薇特一字一顿，“听清楚了吗” -------------------- 第28章 第 28 章 “我是茱尔啊” 薇尔薇特看着她震惊受伤的样子，心里满是报复的快感。 手指抚摸着最尖利的剑锋，她勾出一个轻蔑的笑，“茱尔？你什么时候叫这个名字了” 说起来，她从前一直在否认这个名字，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开始默认了。 大概只有露缇丝才配叫她特恩瑟吧。 呵，听了就倒胃口的名字罢了。 薇尔薇特烦闷，不耐道，“这名字是我给你的，现在收回” 茱尔看着那张红唇一张一合，熟悉的脸上尽是漫不经心又厌烦的表情，只觉气血都在翻涌，牙齿被咬的咯吱作响。 自己在她眼中已经是一只烦人的苍蝇了吗。 薇尔薇特偏头，嘲讽道，“那天是我故意被带走的，痕迹也是我自己掐的”，她复又看向茱尔，脸上满是恶劣的笑，“我只是想离开你而已，真以为我有多喜欢你吗，你...一直被我蒙在鼓里啊” 茱尔猛地抓住她的手腕，盯着她的唇，眼神危险。 薇尔薇特也紧眯着眼，饱含怒气，“又要伤我？来！” 回神，茱尔松开些手，她刚才确实想狠狠咬住那张叫人生恨的嘴巴。 “我不伤你”，她松开手，“无论如何，这些人都由你处置，你不是想要保护歌利恩吗，它已经从内里坏掉了，南面农场里关了几千人” 说‘农场’已经不准确了，那里已经发展成一个规模不小的城，当初山下那个小镇也才几百人而已。 城中人大致分为几类，食物、宠物、驴，训畜人，以及农场主。 茱尔指向人堆中一人，“他就是农场主”，茱尔循循善诱道，“如果想保护它，就先将那几千人妥善安排好吧，抵挡菲亚弗莱的事交给别人” 说到这里，茱尔也想到歌利恩没人能阻止菲亚弗莱的进攻，她郑重道，“可以交给我” “说完了吗”，薇尔薇特没什么表情的开口。 眼前的女人还是那么让人沉溺，她抬手，指尖穿过黑色发丝，覆上她的后颈，感受手下的颤栗，薇尔薇特手腕下压，将女人的脸勾到自己面前，“表现得这么关心？因为意识到露缇丝再也活不过来，又诱惑不到莉莉丝了，所以又想起我了吗” 茱尔泛红了耳尖，听到她的话眼中有着明显的讶异，“和她们有什么关系，我关心你是因为喜...”，茱尔停下，道，“我关心你，与其她人无关” 谎话连篇的女巫。 她揉着女人唇角，依旧那么冰凉，“不会再被你骗了，女巫” “别再让我看到你” 薇尔薇特放下手。 月光被几片薄云遮住，夜虫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鸣唱。 泛红的皮肤变得苍白，良久，离开。 地上的人见女巫走了，纷纷开始像薇尔薇特告苦求饶， 她看着这一堆人，保护歌利恩？ 呵，好像没什么兴趣呢。 过了两日，城中比以往热闹了些。 不少居民站在街道两侧想看看那位回归后即将上前线的公主。 茱尔坐在酒馆心不在焉地查看手中的地图，这是在南面农场中一位老太太那里拿到的。 没想到年过八十的守护人也会被抓入城中。 她的分类是驴，驴的作用就是在城中干些伺候人、清扫、种食物、养家畜的杂活。 当时茱尔正想找人问问这座城的情况，就在一块贫瘠的菜地里看到那个晕倒的老人，将她救起送到菜地附近破烂的土屋后，茱尔一眼就瞧见屋里的画卷，毕竟那土屋真的是家徒四壁。 手无意识滑到纸上一个红点处。 地图上标注的地方在埃瑞西亚境内。 道路两旁的人更多了些，酒馆靠街的窗边也挤满了人，茱尔随意扫过意图往身边凑的酒客。 疏离且冷漠。 想借看热闹接近的人打了个哆嗦，识趣地走开。 街上传来更嘈杂地喧闹。 首先进入视线的是一名全身铠甲，手握利剑，稳稳骑在马背上的骑士，随后又跟着呈三角排开的几名骑士。 骑士们用自身将居民隔绝在道路两旁，而中心是一名全副武装的女人。 女人夹了下马肚，盔甲的部件在互相碰撞下发出叮铃声，让人一听便知道那套战甲的坚硬与沉重。 拉动马缰，强壮的马匹一声嘶鸣，抬起前腿，女人随着后仰偏了下头，视线与二楼酒馆那人对上。 马儿落下，带着女人朝前飞奔而去。 只一刹的交汇便移开，好似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茱尔回神时，杯中的水已经冰凉。 卷起地图。 还是离开吧。 黑发女人压了压帽檐，一眨眼便消失在原地。 特恩瑟自寻到旅馆老板后就陷入了沉睡，茱尔答应过她会复活露缇丝，虽然不知道具体怎么做，但眼下可以先将所需的材料准备好。 其他材料都好说，只有最重要的圣草需要费些功夫。 克拉普新地处最东方，是一块远离三国的巨大沼泽地，传言那儿没有昼夜交替，只有一片灰沉的天空，空气中遍布恶臭的瘴气，没有任何生命可以存活下来。 至于为什么是传言，因为想要闯入的人或物皆是有去无回。 第50章 茱尔试图在特恩瑟的传承中搜索更多克拉普新的信息，可惜除了位置与圣草的模样，一无所获。 眼看即将到达多尔斯，茱尔放慢速度，降落到地面。 多尔斯是埃瑞西亚境内的一座小城，也是地图标注的露缇丝墓地所在。 地图标注的很详细，但几百年过去，地形和路线已经大不相同。 跟着地图，茱尔站在一片广阔平坦的果林前，此时正是果实成熟季，一股清爽的果香扑面而来。 然而这香味并未让女人的心情清爽半分，她飞至半空，又仔细比对了两遍。 是这里。 可是，这里不是山吗。 地图上用红点重点标记的区域上画了一座大山，衬得周围的山陵皆是小土堆。 原本只是想顺道先看看墓地的茱尔，此时不禁拧起眉头。 看来还得先找墓地了。 茱尔离开，前往城镇中心想找人打听下。 这座小城人不多，家家户户都紧锁门扉，偶尔见到几人都是一袭黑衣，胸前口袋插一朵白菊。 奇怪的风俗。 茱尔见身旁走来一人，跨步走到他面前，“劳驾，这里......” 将衣袖中的地图展开，抬眼时，面前已经没了人影。 转头看去，那男人已经匆匆走去对面，脚步凌乱。 茱尔慢慢将地图卷好放回袖中，漫无目的地沿着街道行走。 路边的店铺都紧紧关了门。 街上一只白色手套被风卷起，又落下。 整座城空空荡荡，弥漫着幽幽死气。 路过一座教堂，里面传出肃穆而悲怆的乐音，其间隐隐夹杂了幽咽的泣声。 茱尔没有停留，路两旁开满蓝白相间的鸢尾蝴蝶，花瓣上的鬼面似哭吼，似狂笑，在这片土地上拥挤地摇晃、挣扎。 眼看即将出城，茱尔犹豫着是否返回强制抓个人问问。 这座城太静了，静得都能听到蚂蚁啃食树干的声音。 茱尔知道这座小城肯定发生了什么，只是这些与她无关，她没兴趣了解。 但是，或许与消失的山有关呢？ 转身，右手轻抬。 与紫色宽大袖袍一起垂坠的，是不远处的一堆玻璃渣。 只听得彭的巨响，小窗玻璃炸裂，冷风涌进小屋，吹开灰色窗帘。 屋内，洗菜池上的水龙头哗哗流水，池中水早已溢满，在女人不断摆头的作用下溢出。 女人双手撑在两边，指尖紧扣。 茱尔放下手。 头埋进水中的女人猛地抬头后仰，身体因为惯性仰倒在地。 来不及关注被磕碰的后脑，女人捂住胸口不断咳嗽，大口呼吸。 随后是大哭声。 庆幸、后怕的鸣泣。 半刻钟后，平静下来的女人这才后知后觉地转头。 窗外三米处站着个高挑的女人，一身暗紫裙袍，齐腰黑发，戴了与裙同色的帽子，整张脸掩在大大的帽檐下，看不清表情。 “是你，救了我？” 声音沙哑。 茱尔点头，从袖中拿出地图。 “托马斯夫人，你怎么了？” 小屋左侧的梧桐树后是另一间被栅栏围起来的木屋。 一名瘦削女人撑着栏杆，抬脚跨过围栏，身形晃晃悠悠，仿佛风一吹就倒。 见到茱尔时停了几秒，踌躇半晌，摇晃着走到窗边，目露担忧。 -------------------- 第29章 第 29 章 见到熟人，托马斯夫人又开始小声抽泣。 来人握住她的手，轻拍手背以示安慰。 “小托马斯呢” 听到这话，托马斯夫人哭吟声大了一点。 “在教堂” 她的丈夫上周失踪了，昨天才在烟囱里找到。 其实自失踪那日起，她就知道托马斯已经死了。 城中所有人都知道。 所以她找了几天也就不找了，这样她还能安慰自己，托马斯肯定还在某个地方好好地活着。 昨天生火做饭时，她发现火比往日旺，空气中还有股令人作呕的熏肉味，有个惊悚的想法钻进脑子。 来不及多想，她提了桶水扑进火中。 一瞬间，白烟弥漫，刺鼻的烟灰味夹杂淡淡肉味席卷鼻腔与胸肺。 玻璃挂灯在哆哆嗦嗦的手里点亮，托马斯夫人弯腰将灯提到壁炉通风口。 小屋内的女人全身一颤，手抓住窗框，任凭残留的玻璃碴刺进肉中。 鲜血流出，顺着墙壁蜿蜒留下。 眼熟的一幕让她不禁闭眼，可黑暗让丈夫眼球凸出的样子更清晰，迫使她又张开眼皮。 瘦弱的女人拍着她的肩膀。 一个五六岁的稚童跌跌撞撞跑来，“妈妈” 还没有窗户高的孩子伸长手，着急地想要拥抱自己的母亲。 托马斯夫人将儿子抱起，紧紧搂住，从中获取安定与勇气。 瘦弱的女人这才转身，面向茱尔，但眼神闪躲，始终不肯对上茱尔的眼睛。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您” 过长的刘海遮住眼睛的上半部分，女人的嘴唇几乎和脸一样苍白。 似乎有一丝眼熟，但记不起在哪见过。 茱尔见过的人太多，绝大多数的人都没在她脑子里留下印记。 女人扯起一抹笑，“那座小镇，你们走的时候向我买了马车” 第51章 茱尔点头。 她记得买马车这件事。 “丽莎，你和这位旅人认识吗” 被称为丽莎的女人探究这位女巫的表情，没发现什么变化，于是点头。 托马斯夫人将儿子放下，打开门。 “多亏你的这位朋友，不然我已经，被自裁了” ‘被自裁’这个词是矛盾的，但却是事实。 她的丈夫是自己爬进烟囱的，烟囱不宽，根本塞不进一个成年男人，但即使身体的皮肉被蹭破磨掉，指腹甚至看到骨头，他依旧固执往里爬。 “这里发生的一切与那座小镇如出一辙” 丽莎小心翼翼说道。 茱尔没有出言，不管丽莎的目的是怀疑她，还是寻求帮助，或是任何其它想法，都不在她此行的计划内。 她又一次掏出地图，展开。 这次询问很顺利，但结果并不如意。 托马斯夫人摇头，“我嫁过来时那里已经是一片果林了” 茱尔看向丽莎。 “我半年前才在这里定居，比托马斯夫人来得还晚” 她想了一会儿，“或许神父会知道” 几乎是最后一个字刚落，茱尔就已经站在教堂门口了。 教堂中心放了三口棺椁，四周摆满白菊与白蜡，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怜悯地看着棺中沉睡的孩子们。 一场追悼结束，人们麻木地离开，只留一位白发白须、一身黑袍的老者站在白圈外闭眼祈祷。 似有所感，老者睁眼，一双浑浊的眼里沉淀着阅尽千帆的智慧。 他将垂吊在胸前的十字架贴近心口，朝茱尔弯腰致礼。 茱尔淡漠点了下头。 “您到此有何贵干” 沙哑老迈的询问里带着敬畏与希翼。 微不可察地紧了紧嘴角，茱尔展开地图，指着标记点，“我在找这座山” 老者颤颤巍巍上前几步，看了眼地图，点了点头，大着胆子直视这位强大的女巫。 女巫与人类在外形上别无二致，但活了一百多年，他早已拥有动物对危险的警觉，那是种无形的感知，犹如在初冬的冰面上行走，稍有不慎就会坠入刺骨的冷湖。 老者半晌无言，茱尔眸光微凝，透出一丝不耐。 不敢再打量，神父将视线移到地图上，“我知道它在哪” 定了定心神，他转了话题，“城中近两个月每天都有居民无缘无故死去，恳请您能帮帮我们” 老者年轻时四处传教游历，目睹过许多场猎巫处刑。 早年间他还会围在处刑架前看看女巫死前与人类有什么不同，后来他便不看了，临死前的女巫和人类并无两样，痛苦嘶叫哀嚎，声音传出百米开外，让人听得心惊肉跳。 他不知道那些女子是不是真的女巫，或许是，也或许不是，他从未细究过，毕竟猎巫自古有之，与吃饭喝水一样平常。 里面大概有人类，他想。 但这些和他有什么关系呢，他永远不会被错认成女巫。 猎巫是对全人类有益的，毕竟女巫对人类的威胁太大，不加以限制，人类终有一天被女巫消灭。 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 但这样坚持了近百年的信念，在这两个月被摧毁。 他从最初的动摇，到如今无力的认定。 人类猎杀的始终是人类，他们根本无法伤害到真正能威胁到人类的女巫。 可笑的是这场人类的自相残杀如今招来了真正女巫的报复。 没错，从城中居民陆续死亡时他就意识到了，一场由女巫主控的猎杀早已悄然开始。 而能对抗女巫的，只能是更强大的女巫。 茱尔触及那双浑浊的眼睛，移开视线，落到白菊上，原就淡淡的表情冷了一分。 身后传来急匆匆的脚步与喘气声。 “啊，您果然在这里” 丽莎与托马斯夫人弯腰大口呼吸，尤其是丽莎，本就苍白的脸更没了血色，仿佛下一秒就要闭眼永眠。 托马斯夫人走到右边棺椁前，站了片刻，将两指贴唇，再轻轻覆到棺沿上，然后转身，勉强笑了笑。 “托马斯夫人，请您节哀” 女人扯了扯嘴角。 神父视线从她身上移开，在丽莎身上停了一秒后，垂眸问好，“丽莎小姐” 丽莎点头回应，看到茱尔手中的地图，好奇问道，“神父知道这个地方吗” 老者扶了扶胡子，看了茱尔一眼，“不太了解” “这城中似乎没有比您更年长的了”，她替茱尔担忧道。 “我会考虑”，一直不出声的茱尔突然说道，引来几人的视线。 一人高兴，一人茫然，一人好奇。 “您...要考虑什么？”，丽莎开口询问，只可惜无人回应。 接下来一段时间，茱尔被安排住在一间较为豪华的小别墅内，因为别墅的主人在一个月前自杀了。 茱尔坐在阳台上，看向太阳落山的方向。 听说菲亚弗莱已经抵达，也不知道那人怎么样了。 茱尔喝了口冰水，手指刮蹭着杯口。 这段时间她没答应神父的请求，但也没明确拒绝，不过居民死亡事件倒是没再发生。 “茱尔小姐” 茱尔懒懒垂眸，楼下院门外聚集了一些人。 几个女人拿着锅碗餐具和食材，几个男人抬着烤架、木材和酒水。 第52章 差点忘了前天托马斯夫人说过，要在这里举办烧烤派对。 茱尔走下楼，给她们开门，然后坐在一旁的软椅上看她们忙活。 这些人没再穿着一身黑，此时欢快地摆弄食材和火架。 托马斯夫人递给她一杯酒，“感谢您的到来” 茱尔接过，与她碰杯，懒散地靠在椅背上，晃了晃香槟，“与我无关” 托马斯夫人但笑不语。 那边几人将火升好，食材摆放在桌上，齐齐举杯。 托马斯夫人加入其中，回头看向茱尔。 女人握杯的手支在扶手上，手腕微微摇动，一双浅眸被卷翘的睫毛遮住。 感到气氛安静下来，她抬起眼皮，扫了眼围站在火炉边的一群人，将手中的酒杯朝她们倾了倾，然后看向夕阳。 气氛再次热闹起来，其中一人喊道，“让我们一起庆祝死亡诅咒的消失” 一片欢笑附和声响起。 院内很热闹，像在过难得的节日。 这让她想起去年圣诞节的那个山下小镇，弯腰捡叉子的少女不小心摔落进自己怀里。 似乎又闻到那股花香，不由地喝了口杯中液体。 “咳咳” 将手中酒杯放到桌上。 “喝口清水吧” 丽莎将手中的清水递给她。 “您不爱喝酒呢” “嗯” 丽莎坐在她旁边，转头，好奇道，“那个孩子呢，我记得您十分喜爱她” 茱尔喝了口水，冷淡的视线放进她眼里，“你好像对什么都很好奇” 丽莎抿了抿嘴，双手握住酒杯放在腿上。 “实际上，我很崇敬您，所以对您的事情比较在意” 见她不信，丽莎急切道，“是真的，您在镇上时，死亡事件没那么多，您走之后，那座小镇没多久就变成了一座死城，人们死的死，跑的跑” 茱尔收回视线，也不知信没信。 “薇尔薇特和我分开了，她......” “讨厌我” 丽莎坐直身体，“怎么会，那孩子明明很喜爱您，一定有什么误会” 误会吗。 她有时也会想，会不会哪个地方出现纰漏导致了误解。 可想来想去，最终结果也是自己在痴人说梦。 可明明前一天还说过喜欢与自己接吻，第二日又骂自己恶心。 想到这里，茱尔自嘲。 她一向不懂薇尔薇特的想法，就像那个圣诞节，前一晚还时刻拉着莉莉丝谈笑，丝毫不理自己，过了一晚又对自己哭诉是否更喜爱莉莉丝。 -------------------- 第30章 第 30 章 托马斯夫人见两人在一边，氛围僵硬，于是笑着招呼两人过来吃肉。 丽莎走过去切了一块放嘴里，冲‘厨师’竖起大拇指，和那副弱柳扶风的娇软模样大相径庭。 托马斯夫人端了一盘烤肉坐到丽莎刚才的位置，“您尝一下” 茱尔摇头，女人见状也不再多言，静静坐在一旁。 那边人群吃得火热，这边一人喝水，一人嚼水果。 “说来自茱尔小姐来到多尔斯，就没再出现死亡事件呢”，一个男人对着茱尔遥遥举杯。 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虽不知道托马斯夫人为什么要在一个刚来的人家中办派对，但他还是很乐意的，想借此接触下这位美丽的小姐。 “您简直是多尔斯的降世女神” 茱尔没有说话，只淡淡看了他一眼算作回应。 不过仅一眼也打消了他想要继续攀谈的心思。 怎么说呢，那是一种看蝼蚁一样的眼神，没有杀意或是厌恶，只是平淡的看一眼，可能哪天不小心被踩死也不会引起她哪怕一丝的波动，毕竟踩死一只蚂蚁和踩在一粒尘埃上一样微不足道。 “是啊，说到这个......”，另一人接过话题，压低了声音，“你们有没有发现，自从索菲亚搬来这里，城里才开始出现死亡事件” 热闹的气氛静下来。 有人看了看墙外，小声猜测，“她，会不会是女巫” 丽莎与托马斯夫人齐齐看向茱尔，见她没反应这才松了口气。 谣言的萌芽过程并没有停下，“是吧，她周围的人都死了，只剩和她关系好的邻居还活着” “我听说艾登死前和她吵过一架” ... 几人七嘴八舌地交换着自己听说的事情。 托马斯夫人站起身，“够了！” 声音安静下来。 托马斯夫人笑着解释，“埃瑞西亚去年颁布的新法令中新增了一条，禁止妄议非议，禁止私刑，违者轻则罚款，重则绞刑，大家都知道吧，我们吃饭吧，别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 静默片刻，有人打圆场，“哈哈哈，我们就是聊聊天，没有非议，肉烤焦了，快吃快吃” “对对，说起来这条规定还是黛尔蒙德公主颁布的” 气氛再次热络起来。 “昨天有个过路的吟游诗人说中部边境线又往北占了一城” “啊啊啊爱死半面将军了，都见过公主和新王后了，听说将军和她们私交甚好，肯定是个酷姐！” “公主大概再有两天就到了，你到时候问问她呗” 原本意兴阑珊的茱尔听到这句话，稍稍抬了抬眼皮。 还真是巧。 一群人吃完收拾好就各回各家了。 第53章 热闹的院子一下子冷寂下来。 茱尔坐在原来的位子一直没动，她后仰将头搭在靠背上，今晚有月有星，漫天星点让人看花了眼，茱尔伸手，五指在虚空抓了一把，什么也没有，最亮的那颗星星依旧在闪烁。 院门传来响动。 转头看去，栅栏门上缠着粉龙月季，在铁栏杆的反射下泛着冷光，而门外是一名与花同系发色的女人，身穿红色柔滑丝绸宫装，头戴窄边面纱小礼帽，一把小扇掩唇，高贵优雅又性感。 茱尔抬头一挥，门自动打开。 女人杳杳行来，身姿婀娜。 她轻蹲弯腰行礼，小扇展开遮住前胸，轻薄肩袖随着动作滑至臂弯，隐隐露出腋边乳/肉。 “茱尔小姐，很荣幸能再次见到您” 茱尔点头，视线移向后方。 女人轻轻笑了一声，“我没有同公主一道”，合起小扇，用扇尖勾起下滑的肩袖，沿着臂线滑过肩头，将其固定在肩上，“上次没来得及自我介绍，我叫希尔克” 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手，茱尔虚握指尖，“茱尔” 说完这个名字，茱尔不禁黯然。 希尔克抚着茱尔身边的椅子，勾起恰到好处的笑容，“可以坐这吗？” “随意”，声音很淡。 希尔克道了谢，坐下后始终笑看着她。 微弱的月光照在女人身上，泛起大片白晃晃的光晕。 茱尔移开目光，手勾了勾，二楼阳台的落地窗后飘起陶瓷茶壶、茶杯与茶托，乖乖摆到两人身前的小桌上。 希尔克微微倾斜身子给茱尔的杯子里倒茶，这才说明来意，“我回都城途经多尔斯，眼见天色已晚便在城内留宿一夜，恰好听说您在此地，所以前来拜访” 茱尔端起茶，临到嘴边又放下，眼中晦暗不明。 “多尔斯的茶不合您口味吗？” 摇头，食指指腹磨着茶托边沿，半晌，终于开口，“我不会有你想要的” 细细品茶的人一愣，随后放下茶杯，笑道，“我并非想从您身上获取什么，只是敬仰您的能力” 观察着茱尔的神情，她又道，“再者听闻您不参与人类的事宜，我前来示好，确实存了希望您在埃瑞西亚与菲亚弗莱的冲突中，不会偏向菲亚弗莱的心思” 她没有提歌利恩，因为她知道这位强大的女巫与歌利恩公主的交情颇深。 “我对你们的事没兴趣” 希尔克微笑点头，起身时不小心踩到裙上，直直扑向桌角，被茱尔掌着肩头稳住。 道了谢，女人缓步离开。 第二天，从托马斯夫人那里听到希尔克晚上摔坏脚的消息。 茱尔淡淡睁眼，又阖上。 晚间时，希尔克坐在小轿上被人抬进茱尔院内。 女人没再拿扇，而是端正坐着，一只脚伸直放在在一张小凳上，两手直直撑在两边，脸色煞白。 轿落，两名女仆将人搀扶下地，又拿了两把拐杖替她支在腋下，然后在她的挥手示意下，与轿夫们一同离去。 站在原地，希尔克抬头。 二楼阳台，女人斜靠在躺椅上，微微偏头。 距离较远，再加上今夜月亮不圆，根本看不清女人的脸，但希尔克知道她肯定在看着自己。 她笑了笑。 下一刻，只觉全身一轻，拄着拐杖的支撑点痛感消失，低头时已经离地面有些距离。 随着女人手指的动作，她稳稳坐在阳台的另一把软椅上。 “你又来做什么”，没什么感情，只是单纯的询问。 希尔克翘起唇角，“来陪您赏月” 茱尔定定地看着她，重新打量对面这个人。 除去妩媚外，还带着一股子韧劲。 “你的意图太明显了” 希尔克弯了弯眼，“但我依然如愿与您再次见面了” 茱尔支在扶手上撑着头，饶有兴趣地看她斟茶摆弄，每个动作都像是精心设计并反复排练过上百次，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她夹了一块方糖放进茶中，轻轻搅拌，冷硬的糖块被化为无形。 起身，将重心放到一只脚上，另一只脚微抬着离开地面，她双手端茶托递给茱尔。 前倾的动作让她力量不稳，为保持平衡下意识将另一只脚踏上地面。 双手一颤，茶水流了一线出来。 随手接过茶，将其置于桌面，茱尔还是保持手撑着脑袋的样子，懒散地看她：“我不会介入你们的争端，不用费心思了” 希尔克轻轻坐下，那只受伤的脚刚才用了力，此时只觉得肉里有无数根细针扎着。 她轻轻擦了擦额上的细小冷汗。 “即便如此，我也期望着能与您交好”，她的眼里带着丝不易察觉的崇拜。 茱尔微坐直了身子。 “希望您能赐予我一个朋友的位置”，她的话是卑微的，完全将自己处于下位，但看向茱尔的眼神又平淡得不卑不亢，好像只是遇见一个投机的有缘人，想与对方交个朋友。 茱尔端起面前的茶抿了一口，甜味恰到好处地中和了红茶的苦涩，对于从不放糖的她来说，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 她看向高悬的月亮，冷冷幽光让人无端舒畅的同时，也带了丝离愁别绪，“与我交好并不是什么金贵的事”，她的声音依旧很淡，大概没人能听出其中那一丝浅浅的无力。 第54章 希尔克用小帕沾了沾唇，矜持却也难掩喜悦，“能成为您的朋友是我无上的荣幸” 清冷的女人没有反驳，看了她的脚一眼，飞离了阳台。 眼见暗紫身影在空中没了踪迹，希尔克妩媚温和的脸下一刻变成呲牙咧嘴的狰狞。 “啊啊好痛好痛”，她弯腰轻轻碰上缠满纱布的脚，咬紧下唇。 “真是个不知道怜香惜玉的臭木头” “没看到人家疼的冒冷汗了吗，不知道安慰安慰” “这破凳子怎么这么硬” 希尔克骂骂咧咧地更换坐姿，但怎么坐都不爽快，最后只能无奈瘫坐着，四肢毫无形象摊展开，呈现最舒服最放松的姿势。 如此勉强躺了一个时辰，那女巫还没回来，希尔克又开始骂骂咧咧，什么不懂待客之道，什么冷心冷肺把她丢在这里等等。 “你在说我吗？”，还是那道清冷的声音，只是带了些不确定。 -------------------- 第31章 第 31 章 五彩缤纷的脸一僵，将脸上表情整理好，收回四肢端坐起来。 “您回来了”，她低垂眉眼，眼尾与眼线连成一条极柔软的弧度，嘴唇矜持地上扬。 含羞带怯又妩媚多情。 她绞着那方小帕，“让您见笑了” 茱尔没什么表情变化，只蹲在她脚边。 “我刚才去炼了点药”，她看了眼她的伤脚，问道，“能自己上药吗”，说完将药递给她。 一张暗紫小布里包着似液体，又似固体的东西，软软的，还带着温度。 希尔克看着那只脚，裙摆被她撩到膝盖上，除了裹得严严实实的伤处外，她的小腿全部暴露在空气中，她俯视着蹲在她脚边的女巫。 那双眼睛正紧紧盯着她的脚踝。 紧皱着眉头，忍住想要收回脚的冲动，她不可抑制地干咽一口。 几个呼吸后，抿直的唇线向上弯，希尔克娇声笑道，“我可能不好碰伤处” 茱尔点头，起身。 希尔克捏着帕子放到胸前，见女人坐回对面的躺椅上才慢慢将手放回腿上。 手刚放上去，一条腿便不受控地抬起，腿上绷带慢慢解开，露出受伤的膝盖和脚踝。 贴上药物，一股温热的暖流渗入皮肤，原本如针扎的痛觉变成麻痒。 “膝盖的擦伤很快就能好，脚踝处伤到了筋骨，需要多敷几日” 茱尔说完便不再看她了，面向西面半躺着，不一会儿便合上眼。 她的睡颜与清醒时看到的一样平淡，同时也规整得一丝不苟，除了起伏的胸前弧度，连睫毛都不眨一下。 希尔克看得有些恍惚，抬起手，反应过来后，又放下。 原来，这位女巫确实只是看起来冷情嘛。 她小声说了句谢谢，也后躺闭上眼。 睡前她庆幸着，还好夏天的晚上不冷，不然她上身这点布料可怎么保暖。 再次醒来时，已是天光大亮，她伸了个懒腰，发现自己在一间卧房内。 起身走到窗边，对面不远处，那个女巫还在阳台的椅上躺着，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她在客房内走了两步，膝盖上的伤口已经没感觉了，脚踝上在踩上实地时还有痛感，不过已经好了很多。 心情很好，她再次走到窗边，开窗，清晨的空气还带着露汽，夹杂着花香，吸入肺中一阵清爽，沁人心脾。 阳台的人听到动静，遥遥看过来，希尔克勾起笑容朝她点头打招呼。 视线随着低头的动作扫到院外门口的人影上，顿了一秒，随即绽放一个更明显的笑，比之前真心实意了不少。 茱尔也看到了来人，那人仰头看着自己，脸色与她手中的剑一样冷峻。 门开。 黛尔蒙德踩着石子路走进客厅，沙砾在稳重的步伐里磨出嚓嚓声，如同上下后牙间的来回摩擦。 踏上楼梯台阶，这栋别墅很大，也很安静，让剑尖划过墙壁的声音尤为明显。 站定在一扇白木门前，门面贴了两朵白色小雏菊。 茱尔卧在躺椅上，今天的光线很好，她闭眼感受包裹着自己的阳光，月季香味没那么浓烈，若有似无地围在鼻尖。 她又想起了那个午后，塔下野餐布上，她与少女相拥而眠。 “不需要你这么做”，一道冷硬的声音隐隐从别墅最右侧的房间传来，那扇小窗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关上。 窗外满是温暖的阳光，透过玻璃后热量被吸收，只留不那么明亮的冷线照进来。 黛尔蒙德今天没穿那套厚重的铠甲，而是一套轻便飒爽的骑装，银白色短发被随意扎在脑后，弯成一撮短马尾，多数扎不上的则垂顺下来贴在脖上，几缕乖乖蜷在颈窝。 此时冷着脸站在希尔克面前。 妩媚的女人仰头看她，眼尾泛着红晕，粉色卷发衬得那双红唇更加艳丽。 希尔克身材高挑，将近一米七，但黛尔蒙德比她要高上十公分，因此只需要略一垂眸，便能将人整个收入眼中。 女人的两边肩袖都滑落下去，本就差点遮不住胸前风光的丝绸将落不落，摇摇欲坠。 从俯视的角度看，除去那宽大的裙摆，说她没穿衣服也不为过。 黛尔蒙德眉心跳动，将视线移回她的脸上，“你就这么穿着在她面前晃？” 是她惯常的冷漠语调，但说最后一个字时多少拉高了调子。 第55章 希尔克微低头看着左边臂弯的肩袖，右手上臂贴紧身体，下臂横在胸下，手指没进肩袖的蕾丝花边，从另一头穿出，食指带着这条轻柔的袖布缓慢地在手臂上滑动。 那条柔美的沟壑也随着动作一上一下，一深一浅。 手指沿着肩袖边沿滑到胸前，指节勾陷进去。 她眼珠流转，斜睨上去，媚眼如丝，带着蛊惑人的微光。 “我还可以不穿” 冰冷的女人胸前的起伏快了一秒，眉毛不由拧起，出口时警示满满，“你离她远一点，你是埃瑞西亚的王后，这么做成何体统” “再有，这种把戏对她无用” 魅惑尽散，希尔克将两边的袖带提到肩上，习惯性地勾起笑容，只是没了妩媚的眼，这笑就显得有点冷。 “这种把戏？什么把戏......”，她转身坐在床上，微微后仰，双手撑在后面，两个圆润柔滑的肩头耸起，锁骨较平时更为明显。 “你能这么顺利领兵打仗，没有后顾之忧，就是靠的我这种不入流的把戏！”，她的声音从平缓变得激动。 握紧剑柄的手更用力了，指节都开始泛白。 黛尔蒙德冷硬的脸上有些沉重，“我，不需要” 话落，一时间没人说话。 阴暗的房间里又冷了几分，冷得那把剑都在微微发颤。 不知过去多久。 嗤笑一声，希尔克风情地抬手撩了把颈边卷发，粉色长发在空中散开又安静铺在肩上。 她卷着胸前一缕长发，笑看着女人，“公主殿下啊，那怎么办呢，不需要也已经给你了” 笑意不减，她微撑着身子，在那双疑惑的黑眸中缓缓拉高裙摆。 细嫩的腿白得发光，如玉石一般，让人忍不住想要触摸把玩。 裙摆拉至膝盖后，一块暗紫色布料露出，与脚踝处的裹伤布一致。 希尔克眯眼，笑意更深，“你接近不了的女巫，我第二面就靠近了呢” 眼见那张冷脸都快变青了，希尔克放肆笑了两声，就像白雪公主里的恶毒王后。 她曲指撩去眼角笑出的泪水，拍了拍身下柔软洁白的被子，眼神带着勾人的炫耀，“哦，应该不需要我提醒吧，毕竟......我昨晚已经睡在了这里” “不可理喻，不知所谓！” 黛尔蒙德转身下楼，带走一股劲风。 走出院门，她回首，小窗边，那个名义上的母亲在微笑着对她挥手告别。 看向阳台，躺椅微微摇晃，只是上面空空如也。 皱眉。 走两步。 还是皱眉。 再走两步，却无论如何也迈不开第三步。 回眸，小窗后的人影已经不再了。 脚尖转了个方向，抬脚。 “公主殿下，您已经到了吗？” 黛尔蒙德收回脚，顺着声音看去，托马斯夫人手弯挎着篮子，里面装了面包面棍。 接到公主的视线，托马斯夫人解释道，“听闻昨夜王后休憩在茱尔小姐这里，我想着王后腿脚不便，所以带了些吃食过来” 黛尔蒙德点头，伸手，“我拿给她” “不用，您赶了一夜的路应该还没吃饭吧，赶紧去我家用餐吧” 说完也不等人回应，推开院门径直走了进去。 黛尔蒙德踌躇半晌，还是离开了。 只是心里总觉得不宁静，就像一直有个什么事在勾着自己。 什么事呢。 回想起那个晃荡的躺椅。 或许是因为还未向旧友打招呼吧。 虽然这个‘旧友’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不过她是这么在乎交际的人吗。 黛尔蒙德翻了两张书页，心不在焉。 那张躺椅仿佛跑进她心里摇摇晃晃。 茱尔能去哪里，她摇头轻笑，总不能去希尔克房里吧。 笑容顿住，捏紧册子。 不可能吧。 之前她就发现希尔克对茱尔非常感兴趣，自己不过随口提了一次十六岁遇到茱尔的事，之后便时不时被问及。 尤其是上次见面后，她对茱尔的兴趣更加浓厚，除了问自己，还开始派人打听茱尔的喜好和生活。 黛尔蒙德也搞不懂自己的想法，无论如何，这些都和她没关系。 但...... 希尔克是埃瑞西亚的王后，是自己名义上的母亲。 绝不能让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想到这里，黛尔蒙德又有些茫然。 王后是女人，茱尔也是女人，能有什么出格的事。 -------------------- 第32章 第 32 章 茱尔给希尔克炼了余下几天的药，回到别墅时黛尔蒙德已经走了。 希尔克靠坐在床头，手里拿着一朵雏菊，重复着轻压花瓣的动作。 站在床边，茱尔将手中的药递给她。 发呆的人茫然地看着眼前的药包，顺着手臂看见一张熟悉的脸，这才回神。 红唇微杨，指甲刮到茱尔指尖，将药包接过。 茱尔眼皮颤了颤。 “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脚踝处在触地时还有些疼，也用不上力” 静立床头的人不答。 “我能否在这里休养几天” 她媚眼朝着茱尔，眼中似粼粼波光。 茱尔坐在床边的小椅上，解释，“伤了筋骨便好得没那么快，里面断了的骨头与软筋都在新生修复，确实不应该多走动” 第56章 “平时不要用伤脚，不然会留下伤病” 她指了指药，“这个药一天敷一次，你现在能自己敷了吧” 希尔克卷了卷耳边的头发，朝着茱尔开玩笑似的说，“我不大熟练，或许自己上药的效果没有茱尔这么好呢，白白浪费了好药” 茱尔盯着她的眼睛，浅灰的瞳膜上覆上一层探究。 半响，似有所悟。 她嘴唇抑制不住地翘了翘。 回神时对上希尔克疑惑却透着暗喜的视线，收了收笑意。 “我可以为我的朋友换药，你也可以住在这里”，她直视希尔克，“只是......” 在脑海中寻找合适的词。 几秒后，茱尔接上话，“只是你不能再，勾引我” 对的，这种行为是‘勾引’，而不是‘调戏’。 茱尔迟钝地意识到，在回歌利恩的旅途里，维尔维特一直在勾引自己。 希尔克脸上表情停滞，随即恢复如常，笑道，“你说话也这么直接” 她将堆在胸前的长发尽数撩到背后，慵懒地斜靠着，纤纤玉指随意勾起肩带，朱唇轻启，蛊惑道，“不想试试吗，国王都没让我这么费心思呢” 说起来，这确实是她第一次这么露骨地想要勾引一个人。 在这个同样冷淡的人面前，她肆意地示爱，大胆地展示自己。 昨晚，她甚至做好了献身的准备。 上一次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是在三年前。 那年，菲亚弗莱攻入城内，她的家人全部被丢进护城河，当然也包括她。 泡在河水里，她不哭不喊不挣扎，就这么由着肮脏的水流冲刷撞击着自己腰腹的伤口。 昏昏沉沉中，她被一只手捞起。 她睁开一条缝，看不清脸，只能看到那人贴在脸颊的银白发丝。 等她醒来时，入目的是墨绿的帐顶。 营帐不大，但里面挤满了人，小小的空间里时刻充斥着哭哼与哀嚎。 从交谈声里她知道，是黛尔蒙德公主赶来救下了幸存者，而她们现在正驻扎在远离家乡的不知名荒山里。 出了营帐，还有几个一摸一样的帐篷，将已经熄灭的火堆围在中间。 伤口又在发痛，她查看了一眼，已经上了药，只是依旧流出了脓水。 “等到达下一个城镇后，你这里需要刮脓重新上药” 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抬头。 白色发丝晃了她的眼。 那天的阳光不烈，是白的，冷的，但照进心里依旧能烫伤最嫩的心尖。 她入迷般跟着那人走进一座营帐。 里面单独燃了火，只有一张床，床上躺了个人。 面朝下，被子盖到臀部，露出一张赤/裸的不算宽厚的背，上面布满大大小小的伤疤。 巴掌大的新伤位于肩胛骨下，很深，血水还在不断往外冒。 “半面，你确定要这么做” 黛尔蒙德紧皱着眉，声音很沉。 “照军医的处理方式太慢了”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希尔克在此之前一直不知道半面将军是女人，即使这位将军一年来一直守护着那座已被侵占的城。 人们谈论半面将军时皆都夸她勇猛狠绝，机智果断。 所以她下意识以为英勇的护城将军是位壮汉。 黛尔蒙德从柜上拿出一片崭新的铁块和长镊子，然后走到火边。 她对着那个呆愣愣随着自己走动转头的人，提醒道，“你或许回避下比较好” 希尔克意识到什么，捂着腰走出帐篷。 过了许久，帐内传来滋滋的声音。 除此外，再没其他动静。 希尔克牙酸，感觉腰上的伤口更痛了。 后来她知道那场战败源于国王的偏听偏信。 与半面将军一同镇守边境的贵族们连连失守，只有她们那座城与敌军僵持不下。 如果大家一起丢城，那是因为菲亚弗莱太过强大，如果有一座城依旧坚守，那就是贵族们的无能。 所以贵族们沆瀣一气，宣称半面将军的城易守难攻，所以敌军给的兵力不多，恳求国王减少补给，将更多资源分给其他镇守的将领。 黛尔蒙德本就不善言辞，再加上孤身一人，只能眼睁睁看着经过自己的粮食兵器越来越少，越来越劣质。 由此，希尔克开始有了一个想法。 她随着黛尔蒙德到达都城，如愿成为了王后。 做上王后那一晚，她穿得严严实实站在年过六十的国王的寝殿外，有害怕、恶心、不甘，唯独没有后悔。 “希尔克”，一道淡淡的声音唤回希尔克的思绪。 浅浅的眸子里带了一丝担忧。 希尔克换了个姿势，跪坐在床上，“真的不想吗？”，她解开身后的绑带，一只手勾到护胸前。 茱尔抓住她的手腕，眼中满是不解与不赞同。 希尔克抬头看着她，眼神恍惚，像在透过看她看另一个人。 她突然跪直起身，抱住茱尔。 “真好啊”，她激动得声音都在发颤。 茱尔被拉弯了腰，两手举在两侧，不敢碰人。 “真好”，希尔克又说了一声。 那晚老国王只让她在一旁斟茶弹奏，直到很久很久后她才从女仆们的八卦里知道，老国王早就不能人道。 想到这里，希尔克的手又紧了紧，好想把这个八卦分享出去！ 第57章 叮啷。 “你们在干什么” 两人齐齐看去，黛尔蒙德站在门外，脸上是难得的呆滞。 茱尔将希尔克的手拿下来，站直身子。 希尔克重新跪坐在床，后面的绑带松开，她胸前的衣料已经松垮得往外翻，俯视下，风光展示得彻彻底底。 黛尔蒙德偏开脸，弯腰捡起地上的剑。 “你们聊” 茱尔依然是淡淡的表情，好像自己只是个闲杂人等。 黛尔蒙德抬手横平在门间，挡住要出门的茱尔。手掌紧紧握住剑身，手腕间的掌长肌高高突起。 冷酷的女人看向茱尔的眼神带了丝怒气。 寒气逼人。 半晌无言。 希尔克轻笑，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装，“公主，你的礼仪呢？” 她将陷进裙内的发丝撩出，责备道，“就这样对待母亲的朋友吗？” 黛尔蒙德垂着眼，却也固执，只说朋友不会这样。 茱尔指尖一挑，挡住自己的‘栏杆’举起，径直出门。 身后，女人握剑的手无力地垂下。 头也微微垂着，一副丧家犬的样子。 这模样看得希尔克手指微动，想将那只狗头抱进怀里狠狠揉弄。 随手从床头柜的花瓶中抽出一支雏菊把玩，希尔克半靠着，勾唇浅笑，“怎么来多尔斯了，之前让你送我，还说有事” 将花丢回花瓶，“是知道茱尔在这吗” 黛尔蒙德恢复了以往的冷漠模样，走到床边坐下，“过来调查些事”，她看着希尔克裹上药膏的脚，默了片刻，道，“以后小心一点” 希尔克不自觉弯了弯眼，回了声好。 一只呆头呆脑的蜜蜂撞到玻璃窗户上，希尔克看向窗外，那是太阳升起的方向。 “好久没见半面了” 她轻轻感叹。 黛尔蒙德也跟着看向外面。 几日后，托马斯夫人邀请周围的朋友聚餐，为公主与王后接风洗尘。 当然，还是在茱尔的院子。 这次来的人很多，几乎挤满这个已经够宽敞的庭院。 茱尔事不关己地靠在躺椅上，静静看着天边，偶尔拿过茶杯抿一口。 “恕我直言，总感觉你要死不活的” 希尔克因为脚伤的缘故，没有像黛尔蒙德一样在楼下与人寒暄，而是与茱尔坐在二楼阳台上。 楼下人们要么做菜，要么闲聊，喧闹无比，楼上两人静静坐着，一人看天，一人看地。 茱尔对希尔克的评价毫无反应，只是淡淡问道，“为什么勾引我” 希尔克侧身，胳膊枕靠在椅背，支着头，看着她笑道，“你知道的吧” 茱尔也看向她，眼神认真，“如果抛去我能为你对付敌人呢” “啊......”，她随手卷起一根头发，语气轻佻，“那还能有什么原因呢” 楼下黛尔蒙德朝这边看了一眼。 希尔克朝她晃了晃酒杯，见她转身走开，这才又看向茱尔，缓缓说，“或许因为你是我喜欢的类型” 见对面的人陷入沉思，希尔克扑哧一声，“你想听的就是这个答案，对吧” 茱尔没回应她的打趣，“如果不是喜欢呢” 希尔克皱眉想了想，自己不喜欢，又帮不到自己...... “我不会引诱无用之人”，她索性直截了当回答。 -------------------- 第33章 第 33 章 嗯...... 茱尔难得白了她一眼，说得和没说一样。 不过换做自己，好像也没其他原因，费心思去勾引一个人，不就是有利可图吗，情也是利的一种。 琢磨来琢磨去，她还是觉得维尔维特图的就是自己的喜欢。 但自己都喜欢上了，为什么又不让亲呢。 图自己能保护她吗？ 那又为什么把自己赶走。 茱尔拿了杯茶贴在嘴边要喝不喝，希尔克则晃着酒杯看她皱眉深思的样子。 感觉这女巫好像笨笨的。 有点可爱呢。 希尔克笑着喝了口酒。 黛尔蒙德上楼看到这幕，紧了紧剑。 推开玻璃门，对两人说，“可以用餐了” 她看着希尔克的手，又转到她脸上，语气一如既往的冰冷，“酒不利于养伤，最好少喝” 希尔克笑着点头，一饮而尽。 ...... 楼下已经拼了一条长长的餐桌，铺上白色餐布，长桌中间摆放了几盏华丽的灯台和花瓶。 是一场较为隆重的聚餐。 茱尔不想扫兴，起身。 一只玉手伸到她面前，“劳烦茱尔小姐搀我一下” 不待茱尔拒绝，黛尔蒙德已经冷冷开口，“我背你” 希尔克笑着摇头，委屈巴巴地对着茱尔问，“茱尔小姐可是不愿意？” “嗯” 说完便下了楼。 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上，不一会儿黛尔蒙德横抱着希尔克走下楼梯。 希尔克今晚穿了一条白色拖地礼裙，长长的裙尾从黛尔蒙德臂弯轻飘飘垂下，像一朵白色马蹄莲。 将人放到主位，冷酷的公主走到另一边坐下。 “公主此次是为护送王后回城吗”，有人询问。 黛尔蒙德回想起那一张张死亡名单，摇摇头。 “听说这里发生多起自杀事件，我来查看一下” 第58章 话音一落，桌上一片嘈杂。 “有线索吗”，托马斯夫人问道。 “不算线索，有些猜测而已” 黛尔蒙德看向茱尔，还是那张面无表情的冷脸，“听说自你来此，这种现象就消失了” 本在搅动土豆泥的手停下，茱尔坦言，“我没做什么” 黛尔蒙德点头。 神父此时开口，对黛尔蒙德说，“公主殿下，我对此有些想法与猜测，能否餐后与您细说” “直说就是” “可是......”，看了满桌的人。 见黛尔蒙德没有作声，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闭上。 如果真是女巫作乱，那没准那个女巫现在就在餐桌上看着自己。 他勉强笑着摇了摇头，低头吃饭。 黛尔蒙德见他不说话了也不多问，说出自己的猜测。 “我怀疑这些事件是女巫所为” 满堂寂静。 希尔克、托马斯夫人和丽莎同时看向茱尔。 突然有人大喊，“肯定是索菲亚” 众人齐齐看向角落一个畏畏缩缩的女孩。 索菲亚是一个孤僻的人，她一般不会参加聚会，今天过来只是因为崇敬公主，没想到被人指为女巫。 她恐慌地连连摆手，“不，不是的，我不是” 黛尔蒙德皱眉。 “你有证据？”，她看向指认的人。 “我听说......”，那人舔了舔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黛尔蒙德不与他多费口舌，只向众人说了自己了解的信息。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埃瑞西亚出现了一座座空镇，这些镇子规模不大，更多的甚至算不上镇子，只是几户人家聚集处。 因为规模小，再加上信息交流不密切，这种现象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 直到王室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时，空镇已经演变成了空城，比如多尔斯这样的小城。 原本黛尔蒙德以为是正常的城镇搬迁，但调查了周围的聚居点，并没有多大的人员流动，反倒是从一些空镇提前搬离的住民那里得到令人毛骨悚然的消息。 全国各地的空镇幸存者描述的现象和经过大差不差，皆是从某一天起，镇中出现离奇死亡事件，频率极高，且都死于意外或自杀，找不到人为痕迹。 说到这里，黛尔蒙德看向茱尔，“我认为这种异常状况只可能是女巫所为，你怎么看” 茱尔只淡淡点头。 黛尔蒙德接着说，“我原以为这是场它国的阴谋，暗中屠镇，并派人给我错误导向” 说到这里，茱尔看了眼她，眼里带了丝兴趣。 “所以我对进出城的人员额外多了些关注” 从往来人员的口中，她才知道这种屠城现象不止存在于埃瑞西亚，菲亚弗莱与歌利恩更甚，尤其是菲亚弗莱，出现的时间比埃瑞西亚早得多。 只是，各个国家出现这种集体死亡事件的死亡原因总体上不太相同。 比如埃瑞西亚总体上是自杀和意外死亡。 菲亚弗莱最多的则是爆体而亡。 从她掌握的这些消息，她基本可以断定这是场女巫集体性的对人类的屠杀。 从死亡原因、地域分布归类，有至少10名女巫的参与。 话说完，桌上没人再吃晚餐，安静得可怕。 “你打算怎么办” 希尔克打破寂静，问道。 “我要找出这些女巫，阻止猎杀的蔓延” “怎么阻止”，丽莎扫了茱尔一眼，好奇道。 黛尔蒙德说出自己的看法，“这种离奇的集体死亡事件，已知最早的是出现在30年前，几十年前一定发生过什么，我需要找到这个原因，并解决” 她看向茱尔。 女人摊手，“我不知道” 除了知情的几个人，其余人看茱尔的神情都有些微妙。 看公主的样子，这人对女巫很了解吗。 “那怎么寻找女巫，除去强大的力量，女巫与人类一般无二”，托马斯夫人问。 银质的小叉在餐盘上轻点，黛尔蒙德回道，“我已走访了许多幸存者，将空镇的住民信息整理成册” 希尔克支手撑着下颚，“那根据这些镇子中居民名字的交集，就可以排查出疑似女巫的人了” 话音一落，有人欢呼太好了，忙问公主有没有在多尔斯发现可疑之人。 黛尔蒙德缓缓点头。 丽莎皱眉，“可是女巫不一定用同一个名字，而且某些名字的重名率本身就很高，比如我的名字” 黛尔蒙德看向她，慢慢点了点头。 “所以名字只是我排查的一个方向，最重要的根据是，我从幸存者口中的描述得到了一名女巫的身体特征” 她扫视一圈桌上的人，接着说，“在那些出现自杀事件的小镇里，都出现了一个看上去二三十岁的女人，这个女人不是本地人，她在小镇定居后，才开始出现异常现象......” 话没说完，索菲亚摔倒在地，脸色惨白，“你们别看着我，我不是，我不是” 在公主讲话的时候，桌上越来越多的人看向她。 黛尔蒙德没管这个小插曲，继续道，“我已经大概锁定了范围”，她看向神父，吩咐，“通知近一年内才定居多尔斯的新居民，明天下午集中到教堂，我会逐个检查她们的身体” 她向众人解释，“那名女巫的特定部位有颗痣” 第59章 索菲亚站起来，急切地询问那颗痣在哪。 黛尔蒙德看着她，眼里带着思量，摇头道，“为了避免牵连无辜的人，我会亲自确定” 话已至此，索菲亚只能忐忑地坐下，将自己缩成一个鹌鹑。 餐桌上人人表情各异，彻底没了用餐的心思，希尔克尝了一口已经凉了的土豆泥，笑着对茱尔推荐道，“多尔斯的土豆做法繁多，一份简单的土豆泥，口感也区别于其他地方，你尝尝” 茱尔尝了一口，淡淡地说还行。 希尔克还要再说什么，黛尔蒙德已经握紧酒杯起身。 红酒在杯中摇摇晃晃，她缓步走到茱尔旁边。 “自你来到多尔斯，城里便安宁下来，我以埃瑞西亚公主的名义向您致以崇高的感谢” 她将酒杯伸到茱尔耳边。 茱尔此时坐着，闻言侧过身子，抬眼看着那个冷脸的女人，随手拿起桌上的酒杯，举到黛尔蒙德杯前。 “不用”，语气平淡。 黛尔蒙德倾斜碰杯，也许因为常年上阵杀敌，她的力气比较大。 酒杯碎裂，杯中红酒悉数洒到茱尔身上。 黛尔蒙德垂眼，“抱歉，我给你擦一下”，说完，不等茱尔回答，抓住她的手腕，将人拉起。 茱尔看着她，皱眉。 半晌，希尔克饮了半杯酒，仰头时眼睛微眯，眼珠随着两人的路线移动，定在客厅门后。 不大工夫，两人从门内出来，黛尔蒙德还是那张冷酷脸，而茱尔原本清淡的神情此刻却有些阴沉。 -------------------- 第34章 第 34 章 一场原本热闹的宴席，后半段时已经无人想要继续交谈。 谁知道和自己说话的会不会就是女巫呢。 餐桌上的人心不在焉的用着餐，味同嚼蜡，只想赶紧结束回家，然后把门窗紧闭，躲进被窝里，与未知的危险隔绝开。 黛尔蒙德吃完盘中最后一口食物，对桌上的人说，“今天辛苦大家了，感谢各位的招待” 这就是结束的标志了，有些人已经迫不及待起身。 黛尔蒙德看了希尔克一眼，状似无意道，“听说歌利恩公主自上阵后，一向势如破竹的菲亚弗莱终于吃了败仗，已经往回退了几十里” 她对上茱尔视线，“可惜歌利恩公主只是天生神力，前阵子被一箭射穿了心脏” 茱尔瞳孔骤缩，眸光几近成冰。 狂风骤起，一阵烟尘过后，茱尔的椅子翻倒在地，那里已经不见人影。 “啊！” 一声尖叫，随后是哗啦一片，那个位置两边的人仰倒在两侧，脸上白无血色。 本就害怕女巫想早点离席的人，突然知道自己旁边就是个女巫，吓得心跳差点停止。 “公主，茱......那人是女巫？”，有人小声发问。 实际上答案已经摆在面前，黛尔蒙德挥手不再言语。 第二天一早，托马斯夫人与丽莎带着吃食拜访黛尔蒙德与王后。 茱尔离开后，这栋别墅现在又成为两人的住所。 以往公主途径多尔斯时，小城中的人们总会带上自家的吃食或鲜花拜访公主，但如今人心惶惶，人们已经不敢出门了。 黛尔蒙德招呼两人坐下，道，“我们这里还有吃的，不用冒险过来看望” 托马斯夫人摇头，只担忧看着她，“您下午真的要去教堂吗” 她顿了顿，“如果女巫真在其中，您会有危险” 希尔克挪了挪位置，几乎贴在黛尔蒙德身上，转头问她，“即使真的找到那些女巫了又能怎么办呢，你知道的，女巫很强大” 黛尔蒙德摇摇头，“是茱尔很强大，茱尔的力量足以凭一己之力毁灭人类” 她认真说道，“那些女巫却只是悄悄屠城，而且是一个一个了结，说明她们的力量是微弱的，人类并不是无法抗衡” 她眼神空洞了一瞬，又回过神，道，“或许我凭自己的力量就能捉住多尔斯内的女巫” “不会的” 几人同时看向开口的丽莎。 瘦弱苍白的女人仿佛在回忆着什么，对几人道，“那位女巫不是人类可以对抗的” 她看着黛尔蒙德，“您应该知道我也是幸存者” 黛尔蒙德点头。 “那场冬天很冷，在茱尔没回去前，人们接连不断的以各种奇怪的方式自杀，茱尔回去后，情况这才好了很多，可惜茱尔并没有在那里呆多久就离开了，然后......” 她没再讲述那座小镇之后的遭遇，“我至今都不知道那座小镇的女巫是谁” 黛尔蒙德突然想到什么，问她，“你在城中见过那座小镇的熟人吗” 丽莎顿了一下，皱眉想了想，摇头，“没有，我在那座小镇没什么朋友，也不爱外出，再者多尔斯比较大，我见到的人也不全” 她笑道，“或许下午能在教堂看到”，随后笑意又消下去，“茱尔真的走了吗，如果女巫真的是我认识的人，那她肯定也会认出我，我怕......” 她的担忧不无道理，黛尔蒙德抿了抿嘴，冰冷的声音带了些歉意，“抱歉，茱尔确实回歌利恩了”，顿了顿，她承诺道，“我会保护你” 转眼到了下午，夕阳将落不落挂在天边。 黛尔蒙德与希尔克站在高大悲悯的圣母像前，而她们下方的大堂里则站了一二十人，再往外有一群一伙的人围在远离教堂的对面街道看热闹。 第60章 神父站在黛尔蒙德旁边，递给她一页纸，“公主，这里都是新入城的居民名单，除了圈出来那几个人昨夜逃走了，其他人都在下面。” 黛尔蒙德将目光从纸上移开，滑到下方。 人群里丽莎踮着脚往人群中看，还真看到一张有些熟悉的脸。 那人也看到了她，惊讶过后，像想到什么似的撇开脸。 丽莎迎着黛尔蒙德视线，朝那个方向示意。 黛尔蒙德将名单交给希尔克，匆忙跳下石台，眼神却涣散了半秒，险些摔到地上。 她站在人群前，打量了那个陌生女人一眼，并没有上前，而是走到临时搭建的木架帘后。 木架帘在圣母像左后侧，隔绝了人群的视线，但能勉强看到雕像前的希尔克。 她朝希尔克点头。 希尔克眼中暗含担忧，最后看向名单。 随着希尔克的声音响起，一名又一名女子走到帘后。 虽当时说了是查看身体，但实际上等女人们脱下衣物时，黛尔蒙德反倒东张西望不太敢看，好在这些女子也都害羞地左右打量，倒也没发现异常。 入帘的人一个接一个，黛尔蒙德脸色越来越凝重。 最终所有人都念完了，她随着最后一人走出来。 神父急忙上前问结果。 黛尔蒙德握剑斜靠在石台边，在大厅中来回扫视，一刻钟后，她没说找没找到女巫，让人们回去了。 神父拉关上高大的教堂门，留公主与王后在内。 星光透过七彩的玻璃洒到圣母像上，让慈悲的圣母更笼罩了一层神秘。 又过了半晌，教堂里安安静静，希尔克与黛尔蒙德一坐一立，无人说话。 一道细小声响回荡在偌大的教堂内。 圣母像后跨出一个人影。 宽大的衣袍，戴了顶大大的帽子，帽檐被顶起，七彩琉璃光下，是一双浅灰的眼睛。 “女巫今日没来” 黛尔蒙德丧气地说。 其实她根本不知道女巫哪个地方有痣，说的做的不过是为了让女巫意识到自己对她们的威胁，引她出来罢了。 昨晚宴席她将茱尔拉至客厅内，确实告知了薇尔薇特受伤的消息，不过实际情况并没有被射穿心脏，而是被刺伤后腰，没有性命之忧。 那时茱尔便要走，被她拉住，她很清楚自己无法对抗女巫，因此请求茱尔再保护自己与城中人一晚，作为交换她会帮茱尔寻找那座消失的山。 黛尔蒙德说了自己的计划。 她让茱尔假意离开，然后用自己作为诱饵，创造与女巫独处的机会，引诱她下手。 可惜并没成功。 “女巫或许早就离开了，或者一开始就看透了我的想法” 黛尔蒙德此时站在台下，而希尔克则是坐在石台上，看着脚边那颗白绒绒的脑袋，希尔克没忍住伸手揉了揉。 ‘狗狗’僵了一下，紧了紧剑身没动弹。 “她动手了” 茱尔淡淡地说，“你下石台的时候，还有检查的过程里，你身上时不时就有巫力的波动，只是很短暂” 迎着两人的视线，她解释，“女巫的能力各不相同，她的能力或许是精神控制，但是无法控制你，大概你的精神比常人强大” 她抬头看了眼彩色琉璃弧顶，外面是黑色的天空，“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或许她只是不想这么快杀了你” 她向前跨了一步走到石台边缘，袖角被拉住。 低头，希尔克正仰望着她，眼里有非常淡的哀求，“不能...帮帮我们吗，我们、或者这座小城的人都会死” 茱尔错开视线。 半晌后。 “抱歉，我要去找薇尔薇特” 希尔克松开手，看着她跳下石台，走出空荡荡的教堂。 “你，很喜欢她？”，冰冷的询问。 黛尔蒙德抬头，面无表情，眸子黑漆漆的。 无端地，像只被丢弃的小狗。 希尔克心一颤，伸手抚摸她的脸颊。 又无力泻下。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黛尔蒙德，我真的......很害怕你死去” 明月上爬，圣母眼下的斑影下移，仿佛眼泪滑落。 ...... 多尔斯的事情，茱尔没再关注，她日夜兼程，不过两日，就抵达歌利恩。 就像黛尔蒙德说的，歌利恩原本丢失的城池又重新被歌利恩占领，只是城中依旧一片混乱与萧条，她没做停留，径直前往城堡。 城堡内与走时一样，除了墙上已经凋败的红色月季。 飞至城堡顶楼，那里是薇尔薇特的房间。 透过窗户，里面干净整洁，没有人影。 薇尔薇特受伤没有被接回城吗。 疑惑间，听见有人在喊她。 垂头，莉莉丝正踮着脚，俩只手拼命朝上招。 飞下去。 莉莉丝红了眼眶。 “茱尔，你都去哪里了” 茱尔没回答，只问她薇尔薇特伤怎么样了，现在在哪里。 听到问话，莉莉丝小嘴一撇，直接哭了。 “薇尔薇特都快嫁给别人了！” -------------------- 第35章 第 35 章 薇尔薇特躺在床上，睁着眼，就这么直直地看着天花板。 干干净净，一丝不苟。 没什么看头。 她转了转头，那扇窗户很小，容不得人穿行，窗外是一根缀满红花的月季藤。 第61章 片片花瓣随风散落，好几朵花已经只剩下花心。 又一轮花快谢了。 离她出征那日不过两月不到，但她觉得已经过了好久好久。 腰后又开始发痛。 虽然回歌利恩的那场旅途中，她偶尔旁观了战争的残酷，但真正参与其中才知道那不过冰山一角。 真正的战场是红的，黄的，锈的。 菲亚弗莱的士兵十分善战，一个个都像杀红了眼，不过战场上便是如此，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只是相比于歌利恩的士兵，他们更加勇猛无畏，在他们眼里看不到对生命的渴望，好像唯一的目标就是砍掉对面的活物，并且他们的恢复速度也异于常人。 所以她也没想到自己还能活着回到这座城堡，毕竟见过真正的力量，她知道自己是多么弱小，像一只无用的蚂蚁，根本无法撼动敌方一分一毫。 借着地形优势，歌利恩倒是勉强抵挡了菲亚弗莱的进攻。 她本来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却在前天一不小心漏了软肋。 她的盔甲很坚硬，所以与人厮杀时几乎是刀枪不入，但为了灵活性，盔甲某些关节部位并不是一体的，那天她侧腰闪躲时，将后腰两块铠甲的拼接处漏了出来，被敌人砍了一刀。 但她活了下来，处理好后被送回城堡。 虽不知她的国王父亲怎么想的，但这些都无所谓。 静养的时候很无聊，她又开始想起了茱...那只女巫。 那女巫很会炼药，这个说深不深说浅不浅的伤口，在她药膏下肯定很快就能痊愈。 花藤在夕阳下摇摇晃晃。 她不会再出现了。 徒然皱眉，意识到自己在期待什么，薇尔薇特低骂了一句下贱。 门外的脚步声比以往匆忙许多。 或许在准备晚餐吧。 薇尔薇特疑惑，但并不好奇。 屋内的光线暗了又暗，女仆进来点了灯，又安静地退了出去。 即使外面还有光亮，但点了灯就意味着已经到晚上了。 以往她不讨厌黑夜，但不知什么时候起总觉得有点难熬，索性闭了眼。 即将睡着时，房门被打开。 不用睁眼她也知道那毛毛躁躁的脚步声肯定是莉莉丝。 “薇尔薇特”，她坐在薇尔薇特床边，小心没有碰到她。 “薇尔薇特？”，莉莉丝放轻了声音。 薇尔薇特缓缓张开眼皮，无奈问道，“怎么了” 莉莉丝激动道，“你不用再去打仗了” 见薇尔薇特不为所动，她也不卖关子了，“菲亚弗莱今天派人过来，主动退还了一座城池” 莉莉丝看起来真的很高心，两边脸蛋红彤彤的，眼睛闪闪发光。 薇尔薇特移开眼，天已经完全黑了。 “你不高兴吗”，莉莉丝歪着头。 “高兴”，声音没有起伏。 门外涌进来几名女仆，抬着一条华丽漂亮的公主裙到薇尔薇特床前。 薇尔薇特没有问什么，任由她们将自己支起，穿衣打扮。 那是场盛大的舞会，女士们穿着各式各样的的礼裙，男士们则统一绅士的燕尾服，除了位于最中央的一名金色礼服的男子。 薇尔薇特坐在轮椅上被推到他面前，即便垫了软枕，腰上的伤口依旧被蹭得生疼。 男人单膝跪地，向她伸出右手，“美丽的薇尔薇特公主，我是菲亚弗莱的王子安德鲁，很荣幸再次遇见您” 舞会的所有人都在看着她们。 薇尔薇特不由皱眉，手捏着扶手，最终将右手递到他手上。 安德鲁捏着她的指尖，拉到眼前，吻在纯白的手套上。 薇尔薇特将手收回，淡淡道，“我有伤在身，今日便不奉陪了”，说完自己滚着轮椅离开。 安德鲁表情阴了一瞬，却没发作，起身与周围人谈笑。 随行的仆役在得到国王的同意后跟上公主。 今晚下了毛毛雨，丝丝点点落到脸上，给人错误的刺痛感。 一片花瓣落到面前，薇尔薇特摊开手，边沿已经发黑的红色花瓣在洁白的手套上显得格外刺眼。 一行人离开，徒留一只手套留在路边草丛。 过了两天，莉莉丝再次急吼吼地进来，眼睛红红的。 “薇尔薇特，我听妈妈说你要和那个王子订婚了？” 薇尔薇特看着窗外只剩几片花瓣的青藤，意兴阑珊道，“或许吧” 莉莉丝眼泪不要钱的滚落下来，摇着头，“不要不要，他那么难看” 薇尔薇特转过头，轻轻笑了起来，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莉莉丝却不管这么多，“茱尔呢？让她带你走” 笑意凝住，薇尔薇特将手放回被面，眼睛看着指尖，“莉莉丝，以后别提她了，我和她没关系了” 门外女仆传话国王找她。 薇尔薇特知道是要说什么，在莉莉丝搀扶下起身。 她现在已经好了很多，但是走动时会牵连腰上的肌肉，所以平时还是坐轮椅出行。 进了大厅，果然，国王问的是她的婚事。 说是问，其实只是通知而已。 王后坐在国王旁边，哀愁地看着她。 好烦。 歌利恩哪里都让人厌烦。 在国王诉说种种不易的时候，薇尔薇特还抽空在心里补了句，除了莉莉丝。 第62章 “嫁给菲亚弗莱的王子是其她公主做梦都想的事” 她认识的其她公主只有黛尔蒙德，黛尔蒙德恐怕只想两拳把安德鲁打趴下。 “菲亚弗莱如今很强大，以后你会成为这样一个国家的王后” 她继续呆在歌利恩还能成为一个国家的女王呢。 “你愿意嫁给安德鲁王子吗？” 鬼才愿意。 薇尔薇特不耐皱眉，“可以” 又过了几日，薇尔薇特的伤已经大好，国王告诉她菲亚弗莱已经派人来接她过去适应，没问题就订婚。 还不等收拾，她已经被带到城堡门口。 外面已经站了两排护卫，中间停了两辆南瓜马车。 莉莉丝抱着薇尔薇特大哭，被朱莉拉到一边。 一辆马车的车门打开，里面跳下一人，她大大咧咧走到薇尔薇特面前，向她伸手，“你好，我叫佐伊，是安德鲁的妹妹，他最近忙得焦头烂额，所以由我代他接你” 佐伊一头棕发皆被收到脑后扎了个高马尾，看上干净利落，露出整张脸，如果不是大半张脸上长了块红色胎记，她会是个十分漂亮的少女。 薇尔薇特没多打量，伸手与她握住，“我叫薇尔薇特” 佐伊笑了笑，歪头看向她身后，挥了挥手，“嗨喽，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 莉莉丝止住了哭，样子呆呆的，抽噎了一下，“你也是公主？” 佐伊点点头，两步闪到她身边。 薇尔薇特没有再看她们，因为另一辆马车的车门也动了，而且两旁的护卫齐齐对着那个方向站得更加笔直。 木制车门被涂上暖白漆料，上面雕画了几朵灯笼般的曼陀罗，温柔而神秘。 木门缓缓打开。一只脚伸出来，穿着褐色皮鞋，露出的肌肤柔白似冬末消融的雪，紧接着是洁白柔软的轻纱裙摆、纤细的腰肢、柔美的曲线，精致的锁骨、细滑的脖颈...... 女人站定，弯了弯眼，提裙，曲腿向薇尔薇特行礼。 红色发丝在空中轻轻飞散，时不时将脸遮住，女人将头发别到耳后，让那张异常柔美的脸暴露在空气中，那双与头发一样鲜红的眼里扇动着温柔的波光。 如血一样妖异，又如云一样柔和，真是个特别的人。 薇尔薇特回神，提裙回了礼。 女人上前，张开双臂，“您好，尊敬的薇尔薇特公主，我是菲亚弗莱的德秋拉侯爵，很荣幸认识您” 薇尔薇特笑笑与她拥抱。 分开时，薇尔薇特的一缕发丝垂落，德秋拉让它贴在掌心，往前微微带了一段距离，金色的发丝在掌心滑动，在即将完全滑出时翻手将它挑到发髻盘上。 她对着薇尔薇特温柔笑着，“金发不太适合您” 刚盘上的发丝又滑了下来，薇尔薇特熟练将其绕紧，浅笑道，“我也觉得” -------------------- 第36章 第 36 章 今日是个阴天，不浓不淡的云层将太阳牢牢遮住。 带着绿斑的落叶被凉风卷到车顶。 秋天已经到了。 莉莉丝抽抽嗒嗒地站在马车边和薇尔薇特道别。 国王搂着王后站在后面，王后往前走了一步，拉住薇尔薇特的手，嘴皮煽动，最后也只哭道，“你不该回来的” 薇尔薇特没说什么，轻轻将手抽出，踏上马车，最后看了一眼城堡墙上泛黄的枝藤，关上车门。 “不舍吗” 薇尔薇特与佐伊同乘一辆马车，此时少女将手支在窗沿上问道。 薇尔薇特端正坐着，摇了摇头。 佐伊手肘支在窗沿，手握成拳抵在脸颊上，两腿叉开靠坐，随意又爽快。 “那个女巫知道吗，我听说她在埃瑞西亚一座小城”，她看着对面的女人，好奇发问。 马车晃了晃，薇尔薇特膝上的双手不由握紧，看着她目露审视。 见状，佐伊坐直了身子，咧嘴笑道，“别误会，我只是好奇问问” 她又凑近了一些，“我听安德鲁说休战娶你的一个原因，就是担心女巫选择歌利恩的阵营” 薇尔薇特轻哼一声，收回目光，低头看自己的手背。 佐伊无趣，屁股往前滑，身子后靠，长腿一伸，闭眼假寐。 马车摇摇晃晃，窗上的帘子跟着也一会儿朝内一会儿朝外，从缝隙里可以看到路边快枯黄的草上凝了水珠。 又在飘毛毛雨了。 佐伊闭着眼，呼吸平缓，大概是睡着了。 太安静了，薇尔薇特想。 应该说点什么。 她张张嘴，几秒后声音才出来，“她在那做什么？” 佐伊没睁眼，“听说在找一座山”，她勾勾唇角，声音带着幸灾乐祸，“难怪安德鲁他们这么紧张，连埃瑞西亚的王后都和女巫攀上交情，就他们一句话都没搭上” 皱眉，“你说的是埃瑞西亚公主吧” “黛尔蒙德和女巫关系好吗？”，她双手枕在脑后，漫不经心道，“没听说她们有什么过分接触” “难道和王后有密切接触？”，薇尔薇特盯着佐伊。 佐伊微睁眼，点头，“埃瑞西亚的王后到多尔斯那天摔断了脚，不知怎么第二天晚上就歇在女巫房里了，安德鲁猜测是老国王让王后去引诱女巫” 她回忆了一下希尔克的样貌，“毕竟埃瑞西亚的新王后确实足够妩媚” 第63章 车轮滚上一颗不小的石头，马车斜了一下，薇尔薇特随着惯性撞倒在车壁上。 车帘大大敞开，大概太刺眼，佐伊掏了眼罩带上，又递给她一只，问道，“你很在意？” 薇尔薇特接过，抓住放到腿上。 “不在意” 明明已经和自己没关系，明明她不知道自己受伤。 但一想到自己在硬抗伤痛的时候，她在给另一个女人炼药，小心呵护...... 心里就酸涩不已。 薇尔薇特紧紧扯着眼罩，她真的很不喜自己这种心理，好像脑子里只有茱尔一样。 真讨厌。 即便过了这么久，心神还是会被那只女巫牵动。 下贱。 薇尔薇特闭上眼，强迫自己睡着。 不知多久，马车门被敲响，薇尔薇特睁眼，车内一片黑暗。 推开车门。 外面果然已经黑了，一颗星星也没有。 “这附近没有人家，今晚只能辛苦您与我们在这里扎营歇息了”，一道温柔的声音略带歉意地说道。 德秋拉站在马车边，那头鲜艳的发丝在黑夜里依旧泛着红光。 很迷人。 像极了深渊里唯一一只隐隐发光的萤火虫。 眼角有些痒意，薇尔薇特抬手去蹭。 “薇尔薇特公主，您不舒服吗？” 茫然地摩擦着指尖的湿意，薇尔薇特伸手在德秋拉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摇摇头，她突然有种冲动，也依着这股冲动拥抱了女人。 红色的发丝随风拂过她的睫毛，薇尔薇特紧了紧双臂，女人体温偏低，散发淡淡的冷气，她心里无端透出丝丝缕缕的哀伤。 松开，在对方愣愣的眼中笑了笑，“叫我薇尔薇特吧，德秋拉侯爵” 德秋拉柔柔地笑道，“您也直接叫我德秋拉就好” 车内佐伊被吵醒，手撑车辕跳下来。 “德秋拉侯爵，看不出来你这么平易近人” 她打趣，从两人旁边走过，随口问今晚吃什么。 “烤鱼” 薇尔薇特眼睛跟随佐伊的方向，不远处，护卫们围坐成一圈，缝隙间有隐隐火光。 “您不吃鱼吗”，德秋拉看到薇尔薇特脸上不算好的神情。 摇头轻笑，“有什么不能吃的” 过去两个月，对着生蛆的腐肉她都能吃下饭。 出了歌利恩，德秋拉选了水路。 薇尔薇特既不晕车也不晕船，所以感觉水路比马车要好坐许多。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维塔河主干，真的很宽，目测有上千米。 德秋拉看她将脑袋探出去的样子，轻轻笑道，“这里是维塔河最宽的区域，有一千一百米” “可是好脏” 连最宽的河段里都能偶尔看到浮尸，可想而知，其他区域有多严重。 薇尔薇特将头伸回来。 德秋拉也看向河面，一条鱼跃出水面换气，又轻轻钻回水底。 船舱轻轻摇着，像婴儿的摇篮。 薇尔薇特开始靠着船壁打瞌睡。 见状，德秋拉轻轻拍着腿上的白纱，柔声道，“靠在这里睡吧，墙壁太硬了” 薇尔薇特打了个哈欠，起身。 “谢谢，我还是到床上睡一觉吧” 德秋拉看着她的背影走进内室，直到门关上，才转回头。 河面，一群鱼儿张着嘴围着一块肉，摆动尾巴打出密密麻麻的浪花。 好恶心。 德秋拉闭眼不再看。 薇尔薇特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她听到有人大喊大叫。 “有强盗，有强盗！” 瞬间清醒。 薇尔薇特翻身下床，船在此时也重重倾斜，让她整个从这头滑到那头。 随之而来的是咻咻咻的箭声与箭头插进船体的咚咚声。 薇尔薇特下意识摸腰上，才想起来她现在没在军营，身上也没有盔甲和配剑。 “你们两个进去保护好薇尔薇特公主”，这是德秋拉的声音。 “他们要下船了”，是佐伊的声音。 随后两个高大的护卫进来护在薇尔薇特两边。 薇尔薇特拿过其中一名护卫的剑，走到门边， 外面，船门紧闭，但门上已经隐隐穿透几只箭头。 薇尔薇特从窗户看向外面，她们这条船只留了四五个护卫，其余护卫皆分在四艘小船上为她们护航，此时护在前面的四艘船已经被强盗击沉。 强盗们的船比她们的船大得多，薇尔薇特扫了一眼估计有四五十人，看着装和装备应该是有备而来。 停止放箭，大船放下木梯搭上船沿。 一时间，船内人不知道是否该出去。 护卫们随身带了盾牌，但是为了行路方便，都不是能遮住全身的盾牌，一出去大概会被射成马蜂窝。但不出去等所有强盗都上船必定只有死路一条。 薇尔薇特想了想，卸了内室的房门，挡在身前便走了出去。 果然，一出门，木板上已经多了许多长箭，佐伊见状吩咐护卫将柜子桌子都拆了护在薇尔薇特左右两侧。 他们不像薇尔薇特力气那么大，只能两人抬着一块木块，就这样形成一个小方格。 佐伊握剑随着格子前移，看着身前的薇尔薇特。 因为角度和距离的问题，其实左右两边的箭并不多，主要都集中在前面，但那人即便承受最强的火力，依旧一手握剑，一手拿门板，游刃有余。 第64章 她这是才真正感受到士兵们说的，歌利恩的公主天生神力。 为避免误伤，同时也多余，强盗没再放箭，一拥而上冲上甲板。 薇尔薇特未扔掉木板，而是歪开一些距离，单手像他们挥砍。左右两边的护卫则丢掉掩护与强盗厮杀。 薇尔薇特走到船头将搭在两船之间的木梯抬起，上面的人掉到河里，薇尔薇特使劲将木梯朝那艘船扔去，随着一声巨响，木梯崩裂落入河中，可惜船体只出现一个窝和一条裂纹。 船上的强盗已经都被消灭，薇尔薇特站在甲板看着那艘船渐渐往远处开去，扔下左手的木板，转头回舱。 “小心！” 薇尔薇特敏锐转头，一只箭破风而来，直直对着自己眉心。 几乎是同时，薇尔薇特被人往后扑，腾空后摔倒地上，随着惯性又滑行了一段距离。 噗呲，是薇尔薇特最熟悉的箭头入体的声音。 阴沉的天空，飞散着鲜血的红丝，覆到眼上。 “德秋拉侯爵！” 冰凉的呼吸打在耳边，薇尔薇特扒开脸上的发丝，声音带着颤，“德秋拉？” 耳边是一声微弱而不失温柔的笑，“薇尔薇特，你没事就好”，然后没了声音。 薇尔薇特不敢乱动，怕碰到她的伤处，只低低唤她，但没再得到回应。 佐伊和护卫将人小心抬起，薇尔薇特坐起身，侧头看，德秋拉后背斜插了一根长箭，已经没进将近一半，周围血液渗出，与发丝染成一片刺眼的红。 那个位置，大概是心脏。 薇尔薇特握紧手心，指甲嵌进肉里。 其实，不用救她的。 如今反倒让她心里沉重无比。 “你们看那艘船”，有护卫惊呼。 那艘坚硬的船此时无端升到空中，几秒后轰然碎裂，像些散沙慢慢流进河里，直到最后一缕烟尘散去，再没了踪影。 回头，远处天空立着一个暗紫色身影，宽大的裙袍剧烈翻飞，连帽沿也如巨浪一样涌动。 -------------------- 第37章 第 37 章 得知薇尔薇特已经被接走后，茱尔沿着找了好几条路，最后才从一个渔民那里知道她们走的是水路。 看见薇尔薇特的同时，一个陌生女人将她扑倒在地，随后一只箭也插入女人后心。 那一瞬间，茱尔几乎心脏骤停。 如果没有那个女人扑倒薇尔薇特，薇尔薇特会怎样。 一秒后，她的心跳才开始急速剧烈地跳动。 薇尔薇特坐在船板上，看那个熟悉又陌生的人慢慢落到自己面前。 记忆里，这女巫一直都是高挑的，此时从坐着的视角往上看，仿佛又回到十岁的时候，她的脸遮在帽檐的阴影里，怎么也看不清。 薇尔薇特收回目光，木木地看她的裙角。她才知道原来女巫的袍底缀了一层短短的黑色花边。 “对不起，我来晚了”，茱尔的声音很轻也很低。 薇尔薇特抠了一下船板的缝隙，垂着眼，“有什么关系” 她转头看向昏迷的德秋拉，道，“能帮忙看下她的伤吗” 茱尔手指微颤，几个月不见，她好像又变了许多，离自己更远了。 茱尔蹲下身，裙袍随着动作搭上薇尔薇特的膝盖，她认真对身前不看自己的人说，“你对我不需要‘帮忙’一词，你想让我做的，我都会做” 多动听的情话啊。 口口声声念着露缇丝，转头又对着自己说这种话，对莉莉丝，对埃瑞西亚王后说过吗？ 薇尔薇特觉得眼睛又开始酸胀起来，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不喜欢。 她拂开膝上的袍脚，站起身，“先给她看看吧” 德秋拉趴在一层软被上，额上冒了冷汗，几根发丝粘连在上面，眉头紧皱，看上去可怜极了。 薇尔薇特撕了干净的里裙替她擦汗，将发丝扒开。 看得茱尔抿直唇角，她干巴巴说，“可能伤到了心脏，现在最好不要碰她” 心脏和额头有什么关系呢。 但是薇尔薇特还是放下了帕子。 见此，茱尔留了句很快回来，就离开了。 护卫们站在船的一侧，似乎不太敢和薇尔薇特接触，佐伊倒是大咧咧凑到她旁边。 “你和那女巫的交情果然很深” 薇尔薇特看着德秋拉没有搭话。 “哎呀，德秋拉侯爵死不了的” 佐伊解释，“她的伤恢复得很快的” 大概是薇尔薇特的眼神太直白，佐伊又解释，“不是我冷血啊，而是她经常受伤我都麻木了”，她神秘兮兮道，“我有时候都怀疑她其实是个女巫，毕竟谁三天两头受那么多伤还活蹦乱跳的” “那她为什么总是受伤，她领兵吗” 佐伊摇头，“不清楚，每次有队伍出征前她都会消失一两天，再出现后全身都血淋淋的” 她跳坐到船栏上，“你懂的，安德鲁和他老爹天天出兵打仗” 薇尔薇特没问佐伊和她家人的情感状态，毕竟她自己也好不到哪去。 德秋拉好像很冷，牙齿都在打颤，但她不敢随便动她，只能握着她的手给她一点温度。 事实确实如此，她手掌冰凉，手心全是冷汗，冻得她都差点打哆嗦。 佐伊见她给德秋拉哈气暖手，揶揄道：“你不怕那个女巫吃醋吗” 第65章 薇尔薇特哈气变为咳气。 “和她有什么关系” “只要你让我做的，我都做~”，佐伊学着茱尔的话，用着肉麻的腔调。 薇尔薇特脸上突然有了热意，“她不是这么说的” 随后又小声嘟囔，“也不知道和多少人说过了” 混蛋女巫。 “算了，她说什么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没向别人这样承诺过”，清淡的声音，茱尔盯着她与德秋拉交握的手。 薇尔薇特不慌不忙将德秋拉的手放到被子上，起身给她让位置。 茱尔盯着薇尔薇特，等她的反应，然而那人却看也不看她。 抿嘴走到德秋拉身边，女人凭空而起，飘入船舱，茱尔随着进去，在薇尔薇特跟上时将门关上。 佐伊走到她身边，看着破破烂烂的门板，“我就说她会吃醋吧” 薇尔薇特皱眉瞪了她一眼，走到船边吹风。 河边的风很大，将她半数头发吹散，显得有些狼狈。 佐伊又撑坐到栏上，高高的马尾几乎被吹成一条平直的线。 “你生气了吗？” “对” “你明明也在意她” 薇尔薇特烦躁地将乱飘的头发别到耳后，语调偏高，嗓音偏重，“我并不在意她，她和我没有关系” 船身颠簸，佐伊身形一晃往后仰，被薇尔薇特抓住手臂，她不在意地后翻到栏杆外，单手抓住扶手倾斜，四肢展开，大半个身子探到河面上，闭眼享受冷风的吹拂。直爽地笑着，“人生不过百年，坦然地享受多好” 头发尽数吹散，金色发丝如水波起伏着，薇尔薇特将其拢起却难以再盘上，索性随它了。 半刻后。 茱尔出门。 薇尔薇特从她旁边进入船舱内。 内室的门已经被卸了，一眼就能看到床上的人，此时缠了一圈紫色布料，被子盖到背上。 将门关上，隔绝了护卫们打量的视线，薇尔薇特走到她旁边。 大概是疼极，她死死咬着嘴唇。 不知为何，德秋拉总让人觉得怜惜。 薇尔薇特取了帕子给她沾汗。 茱尔站在旁边，看了半晌，闷声道，“她没事，一会儿就能醒” 薇尔薇特点头。 佐伊看不下去，夺过她的帕子，屁股怼了怼她，坐到还温热座位上，“你歇着吧，我会帮你照顾好救命恩人的” 薇尔薇特定定站着，直到手腕被拉住。 手被翻过展开，整张手全是血痂，有些伤口还在流血。 薇尔薇特握了握手，又被茱尔轻轻掰开。 那些伤是箭头刺穿木板时划破的，最深也不到一厘米，她根本没关注，如今却觉得好像把整张手掌都穿透了一样痛。 茱尔拿出小瓷瓶，将粘稠的药液洒到她手中，指腹触到液体上，温柔地在指下的掌心上绕着圈涂抹。 随着她的动作，薇尔薇特只觉得掌心如水波荡漾，又凉又热、又痒又疼的感觉从中心处向外扩散。 所有伤口处理完，指头离开，带起一丝细线。 茱尔在袖口咬下一圈布条。 看着她低眼缠布的样子，薇尔薇特眼皮又开始酸胀了，连鼻尖也酸酸的。 明知没有立场，也不该抱怨，但她还是小声嘟囔，“我受伤的时候，你在给埃瑞西亚的王后上药” 正打结的手一顿，茱尔清淡的声音里带了愧疚，“对不起” 鼻尖更酸了，还不如不要愧疚，这样她就不会更觉委屈。 将手收回放到身侧，薇尔薇特低着头看脚尖，低声说，“你没错，谢谢” 想一想，茱尔确实没错，自己因她的花才得以出生，而她又为自己制药适应花毒，十多年来几乎对自己有求必应。 想起流星雨夜那个吻，她甚至连‘爱’也愿意施舍自己一两分。 一切不过是自己想要强求，却爱而不得罢了。 茱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声音微沉，“薇尔薇特，你对我，不需要道谢” 薇尔薇特点头，轻声道，“但是依然很感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 茱尔眼眸倏然凌厉，捏着她的下巴，抬起，让她直视自己，“你在提醒我什么吗？” 刺啦一声。 茱尔目光扫向佐伊。 少女挠头，干笑了一声，“抱歉，我没坐稳，你们继续” 茱尔松开手，看着薇尔薇特又低下的脑袋，道，“等她伤好，我们好好谈谈” 她没说谈什么，但薇尔薇特感觉浑身别扭又忐忑，好像被严肃禁欲的长辈发现自己对她的心思，然后想要面对面开诚布公地纠正自己。 禁忌，又害怕。 恰在此时，床上的人哼了一声。 薇尔薇特急忙上前，跪坐在床边询问，“怎么样，还好吗” 德秋拉慢慢睁眼，摸了一下心脏的位置，咳了一声，看到薇尔薇特，温柔笑道，“没事的，已经不疼了” 强忍微笑的样子让薇尔薇特于心不忍，“痛就说，还有，谢谢你救了我” 她摇摇头，看到站在薇尔薇特后面，脸色微冷的人，疑惑问道，“这是？” 薇尔薇特回，“她是...”，顿了一下，她说，“你的伤口是她处理的” 佐伊插话，“她就是那帮家伙忌惮的女巫，好像叫......” "茱尔"，女巫清冷接上话，瞥向跪坐的女人。 第66章 薇尔薇特低着头没什么反应。 德秋拉撑起身，被薇尔薇特扶住。 “咳咳，你好，我是德秋拉” 茱尔无视她伸出来的手，点头道，“感谢你保护了薇尔薇特” 德秋拉轻笑摇头，收回手。 -------------------- 第38章 第 38 章 因着德秋拉受伤，四人没有继续赶路，而是就近找到房屋休养，而几名护卫则回去禀明情况。 这是一间刚被遗弃不久的小屋，她们寻到此处时，石阶上只有浅浅一层青苔与枯叶，沿着石阶走上去，屋子安静坐落在不远处，房门半开，与门框连着几根蛛丝，门后的桌上摆着两盘发霉的面包蔬菜。 薇尔薇特知道，房间的主人现在成为了颠沛流离的难民，或者已是刀下魂。 小心将德秋拉搀进屋，薇尔薇特拂了拂灰，扶她坐下。 “要吃点东西吗？”，她看着德秋拉的眼睛问道。 德秋拉也看着她，眉心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后温柔点头。 佐伊直接坐在德秋拉旁边，手撑着头靠着桌子，调侃道，“好偏心，怎么就问德秋拉侯爵，不问问茱尔...和我” 薇尔薇特还未开口，一直默默跟着几人的茱尔张了嘴，“我饿了” 她看着薇尔薇特，表情淡淡的，好像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一样，没有其它含义。 薇尔薇特自下船后就散了头发，但她还是觉得曾经的小孩变样了。 像星星一样，看得见，抓不住。 薇尔薇特点头，瞧她没反应，提醒道，“食物在你肩上” 下船时，除了德秋拉，几人都带了些干粮。 佐伊看热闹不嫌事大，咬了口干硬的面包，道，“可能你手里的比较好吃” 撕下面包递到德秋拉嘴边的手停下。 德秋拉抬眼瞧那个弯着腰，神情尴尬的人，伸手接过面包，笑着说，“我自己吃吧，只是伤着了背，不碍事” 薇尔薇特点头，又拧开水囊递给她，“喝点水，太干了” 笑着接下，仰头喝水时，眼里闪过一丝复杂。 德秋拉又吃了几口面包，将水囊递给她，眉眼弯弯，“谢谢，不用对我这么好，帮你挡箭是我自愿的” 薇尔薇特拿回水囊，这才心不在焉的啃面包。 其实她对德秋拉多了些关心，并非因为她救了自己，而是......总感觉她似乎背负了些什么东西，那种沉重的气息令人无法喘息。 手上的牵动感唤回她的思绪，凑到唇边的水囊被一股力量拉动，怎么也放不进嘴里。 薇尔薇特皱眉看向茱尔，只见那人纤细的食指一勾，手中的水囊脱手飞出，手指又一弹，一只水壶自她袖中飞到薇尔薇特嘴边。 茱尔一本正经地说，“这个是新的” 佐伊干噎面包的表情很是精彩，就了口水吞下后，大笑，“不是吧茱尔，你这心眼真小” 茱尔若无其事地坐下，反倒是薇尔薇特有了莫名羞意，将水壶放到桌上，说了句不渴，继续啃面包。 作为主角之一的德秋拉并没什么多余表情，她看着水囊飘开，然后卸力落到腐烂的蔬菜沙拉上。 半晌后，她将视线移到对面的女巫身上，“人们这样自相残杀有意义吗？” 茱尔迎上她的视线，无所谓道，“资源是固定的，总有人想要拿到更多，而且人类对于掌控的欲望是无穷的，这就是你们争夺的意义” 鲜红的眸子闪了闪，继续问茱尔，“那你认为有必要吗？” 茱尔不明白她的意图，带了丝警告意味说道这些和她无关。 德秋拉笑笑点头。 傍晚，薇尔薇特搜了不大的小屋，找到一床干净被子和几件衣物，掸了掸灰，将衣物干净的一面朝上铺在小床上，想了想又脱下外裙盖在床中央，她闻了闻被子，皱了皱眉，转头对德秋拉嘱咐道，“被子有点味道了，你睡觉的时候用......” 她看着德秋拉一身白裙，没有外袍，所以指了指床上自己的外衣，“用它先盖一层再盖被子吧” 德秋拉抿了抿嘴，垂眸道，“我没多娇贵，不用这么麻烦”，她想起这里只有一张床，又问，“那你......们睡哪？” 佐伊跳坐到桌上，晃晃腿，“倒也不用强行加‘们’，我无所谓，不跟伤患抢” 德秋拉笑道，“那委屈薇尔薇特和我挤挤了”，显然，强大的女巫不在‘们’的范围内。 薇尔薇特怕自己不小心碰到她的伤口，拒绝道，“不用，你需要好好休息” “怕碰到我的背吗？”，德秋拉坐到床上，眼里温柔得像初春的暖阳，“床很宽，不用担心” “不必” 回答她的，是茱尔清冷的声音。 她盯着薇尔薇特，“我会给你找到休息的地方” 薇尔薇特与她对视一眼又移开，那是什么眼神呢。 冷，似乎还有愤怒。 掌心又开始痒了，薇尔薇特将手背到背后。 再次见到茱尔后，她又无法像之前那么冷漠了。 大概是气消了，也或许是不抱希望了。 茱尔能留在她身边，她会开心，茱尔离开她，她也不想挽留，即使她会难过。 她有时会想，自己那么坚决地推开她，真的是不想再见吗，大概还是仗着她不会离开自己的耍脾气吧。 只是茱尔是真的会离开，离开后身边也会立刻有下一个‘薇尔薇特’。 第67章 又开始酸了。 她不喜欢总是思考这些的自己。 --人生不过百年，坦然地享受多好 佐伊的话又在脑海响起。 随心就好。 她在身后捏着自己的手腕，尽量平静地笑道，“好啊” 茱尔袖中的手微握，率先出了门。 “喂喂，能不能带我一个，不然我......” 佐伊急忙跳下桌跟上，触及薇尔薇特绿幽幽的眸子，闭上了嘴。 莉莉丝，你不是说你家姐姐很温柔吗！ 门外，茱尔已经走下台阶等着，薇尔薇特慢悠悠走到她跟前，问去哪。 枯叶发出嚓嚓声，飘到两人中间，又静静离开。 “如果”，茱尔开口，被掩盖的手指紧抠掌心，“如果那天帮你挡箭的是我，你也会这么在意我吗？” 薇尔薇特接住一片黄叶，拇指与食指轻轻一捏，叶片发出清脆的声音，碎成小小的几片。 “所以是不会，对吗？” 无人应答，连空气都有些滞涩。 薇尔薇特有些不耐，扔掉叶片，直视她，“很困扰吗？”，她哼笑，“对你重要吗？希望我说在意？” “对”，往常平淡的声音也有了起伏，“很重要，也希望你说在意” 她的眼里带了隐隐的祈求。 薇尔薇特慌乱地垂下眼皮，平静下后，淡淡道，“好，我会在意” 然后，她感觉双臂被一双冰冷的手抓住，“不要这么对我” 无人回应。 茱尔眼神一暗，手掌慢慢上滑，到肩头，到脖颈。 薇尔薇特颤栗地闭上眼。 双手覆上她的面颊，轻轻将她的头仰起，拇指触摸她的唇角。 “薇尔薇特，是你先勾引我的”，声音响起的同时，嘴上传来冰冷的触感。 薇尔薇特的眼皮颤动，却不敢睁开，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 这不是一个浅尝即止的吻，唇瓣被撬开。 “唔”，薇尔薇特紧张地乱挥，碰到身前人的帽子，大大的帽子被掀飞，掉落在地，发出轻轻的响声。 黑发与金发交缠在一起，那条微微冰冷的舌头挤进齿间，两条小舌第一次碰到同类，都惊地回缩。 茱尔迅速直起身收回手，侧着头不敢看薇尔薇特。 而薇尔薇特也低头悄悄咽了一口混合茱尔味道的唾液。 很甜。 这是两人的共同感受。 茱尔原本只是想让她别对自己那么疏远，但见她那么冷淡的样子，一时气急就吻了上去，还......比之前两次都过分。 现在只能静静等待审判。 过了会儿。 “谁教懂你‘勾引’这个词的？” 声音幽幽，确实是‘审判’，却不是上次的罪状。 “希尔克”，茱尔如实回答。 薇尔薇特眯眼，呼吸都长了一点，“原来埃瑞西亚的王后叫希尔克”，她见茱尔无所谓地点头，然后捡帽子带好，只觉心里有股无名火在燃烧。 茱尔磨蹭完，在薇尔薇特面前站好。 她的脸又被遮在了阴影下，让薇尔薇特怎么瞧都不真切。 “刚才......对不起” 薇尔薇特的眼几乎眯成一条缝，徒然伸手盖住她的后脖，勾下，将她的脸压到自己面前。 “茱尔，亲了我是要还的”，她的另一只手捻住暗紫色的帽檐，随手一挥，帽子随风飞走。 掌住她的后脑，按下，薇尔薇特仰头咬上她的嘴，舌尖狠狠舔舐那双薄唇，她闭眼品尝那两片美味的唇瓣，在牙齿打开之际径直闯进去，勾住那张几分钟前才打过照面的软舌，粗暴地缠绕吸咬。 茱尔震惊的眼也慢慢闭上，主动弯腰搂住身前的人，将两人的距离进一步缩短，温柔地与她交缠，交换彼此的甘液。 -------------------- 第39章 第 39 章 长长的一吻结束。 薇尔薇特双臂搭在茱尔肩上，手掌自然垂下，埋进她颈窝喘气。 茱尔则搂着她的腰，低着头，脸上泛着微微的红。 半分钟后，薇尔薇特踮起脚，凑到她耳边，“那位希尔克的味道，有我好吗” 她的手摩擦着茱尔的后颈，指头插进发丝间，揉压着她的头皮。 茱尔的身子颤了又颤，头皮的酥麻感几乎要麻痹她的神经，让她想像只猫一样眯眼打呼噜。 突然后脑传来拉扯感，发丝被薇尔薇特抓紧，她舔了一口茱尔的耳垂，“说话呀” 茱尔搂紧她的腰，轻轻抚摸她的背，“我与她是朋友” 薇尔薇特勾起唇角，“朋友让你懂了什么叫勾引” 她笑着退开，不再执着于这个话题。 不知过去多久，茱尔轻轻问，“那......能不去菲亚弗莱吗？” 薇尔薇特本在看地上转成一个圈的金黄叶堆，闻言也只是缓缓转了转绿瞳，又回来。 “之前在高塔下给你写纸条的就是他？” “或许吧”，薇尔薇特淡淡开口。 一阵秋风，带走更多黄叶。 薇尔薇特抱住双臂打了个冷颤，随即肩头一暖，茱尔已经脱下外衣罩在她外面。 摇摇头，将紫色外袍揭下，“不用” 茱尔此时只穿一条亚麻白的衬裙，露出了漂亮的锁骨，领口缠着优雅的蕾丝花边，裙子中间从领口往下系了三颗扣子，每一颗都扣得严丝合缝，规规矩矩。 第68章 往常被宽大的袍子遮住，竟没发现她的身材这么好。清冷的风将白色衬布贴到她胸下，让人能更清晰地欣赏。 手心又开始痒了，想握住。 茱尔没感知到薇尔薇特炽热胶黏的视线，抿嘴将衣服拿回套上。 女巫的衣服，可以全部脱下吗？ 薇尔薇特平淡的眼睛里藏着危险的困惑。 -- 茱尔带她到最近的一个镇子，镇子很小，没找到旅馆，于是两人便借宿在一户人家。 进屋缩进被窝，用被子捂住颈下，薇尔薇特这才觉得暖和了许多。 菲亚弗莱比埃瑞西亚冷很多，即便秋季才刚刚开始，已经有了深深凉意。 茱尔问主人家要了杯温水，坐到床边递给她。 薇尔薇特摇摇头，绿宝石一样的眼睛在昏暗的房间里微微泛光。 茱尔不强求，将手收回，握着杯子置于腿上。 屋内静谧，杯口飘着丝丝缕缕的雾气。 茱尔将视线从杯口移到薇尔薇特嘴上，还是红润的，又上移，与她的目光对接。 她挺直了背，认真道，“我们谈谈吧” 闻言，薇尔薇特将被子又拉了上来，只留了一双眼睛，眨了眨眼。 “我不知道你最初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我不问你，你只要知道，你想要的，需要我做的，我都会给你，帮你” 薇尔薇特呼吸快了几秒，手抓紧被子，随后将眼皮半垂，看着眼睛下的被沿。 见薇尔薇特回避视线，茱尔有些失望，但也放松了一点，抿了口水。 “我一直担心，你因为见到的人少，所以不懂真正的喜欢”，她干咽一下，“也因为自己女巫的身份害怕招你厌恶......如今你也已经知晓我的心意，你认识的人也足够多了” 她握紧水杯，直直盯着薇尔薇特垂下的眼皮，清淡的声线绷紧，“我，可以和其她人一样追求你吗？” 抓住被子的手更紧了，她说的好认真。 明明那么爱露缇丝，怎么能对别人说出这样的话。 松开被子，薇尔薇特抬起眼皮，摇摇头，“不要追求” 这种词汇太沉重了。 她伸出手，在茱尔消极的眼中覆上她的手，撑起身将杯子放到床头，握住她的手背放到自己脸上。 常年冰冷的手心此刻染了温热，触到脸颊时舒服得让人眯了眼。 “我们这样就好，直到你不需要我，或我不需要你” 获得了总会害怕失去。 薇尔薇特不得不承认，那天的变故给她造成的阴影太大，如今能让她最自洽的方式就是不报期望，随心而为。 不强求不期盼，就不会有背叛。 她侧头，感受皮肤与皮肤相擦，直到碰到唇角，她轻吻掌心，似觉不够，又吻了一口，轻轻呢喃，“这样就好” 第二日两人回小屋时还带了一些被子和吃食。 就像佐伊说的，德秋拉的自愈速度很快，才几天，直插心脏的伤口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大概再养两天就全好了。 薇尔薇特和佐伊坐在台阶上，薇尔薇特扯了一根草，手随意搭在膝头，百无聊赖地晃着长草，看它在空中画着随机的弧线。 “你没感觉吗？”，佐伊没头没脑地发问，“茱尔在给德秋拉侯爵换药欸，脱掉衣服那种” 草叶垂了一下，又继续画弯弯曲曲的线。 “和我又没什么关系” 佐伊嚼嚼嘴里的草，草尖随着咀嚼动了动，“莉莉丝说得不准嘛，她明明说过你对茱尔占有欲很强的” 薇尔薇特不想继续这种话题，她偏过头，“莉莉丝怎么和你认识的？” 佐伊情不自禁笑起来，“边境线上认识的，也不知道她怎么稀里糊涂跑到冲突地带去了，人家一边在厮杀，她一个人坐在战壕里哇哇大哭，命真大” 薇尔薇特听得皱眉，很难想象单纯的莉莉丝在那样的环境有多害怕。 佐伊后倒，手肘支在后面台阶上，闭上一只眼，伸直右手对着天空圈了一个反‘c’，感叹，“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觉得，莉莉丝就像这个小太阳” 她圈出的太阳黄澄澄的，温暖，但不刺眼，秋季的太阳就是如此。 薇尔薇特无奈笑了一下，太阳真多。 她想，露缇丝大概是夏日的太阳，才会吸引向日葵如此热烈地追随。 在佐伊讲述完自己与莉莉丝短暂的相遇后，茱尔也出了门，走到她旁边坐下。 “她的伤口恢复得比预想中的好，明天就能出发了” 她侧头看着薇尔薇特，浅灰的眼里流转着什么。 在她要说出什么时，薇尔薇特凑过去吻了她的唇，轻轻地，又离开。 佐伊惊得摔下台阶，“啊不是，你们这么快......打扰了”。 她起身冲进门，不巧德秋拉也正出门，门框直直撞到她脑门上，痛呼一声，佐伊捂住额头，“我去，德秋拉你力气这么大！” 德秋拉愣了一下，随即温柔地弯腰道歉，“抱歉，佐伊公主” 直起身后，她看向那边的两人，拧眉，又松开，眼神复杂。 -------------------- 第40章 第 40 章 荒草道上，几人背着行囊赶路。 这条路应该已经荒废了很长时间，四周枯枝交缠，张牙舞爪，偶尔窜出几只野兔和梅花鹿，见到人又迅速逃开。 第69章 道上铺满杂草枯叶，以及不知什么动物的粪便。 薇尔薇特搀着德秋拉跨过一条小沟，站在一道梗前。 “你先上去，我推你”，她对德秋拉说。 德秋拉洁白的纱裙的裙底已经被染上污泥，她笑着摇头，“薇尔薇特，我不是娇养的花朵”，又摇了摇胳膊，“伤口也已经好了” 闻言，薇尔薇特也不再多说，爬上小道。 佐伊杵了根木棍，弯腰驼背地走在最后，反观德秋拉还是一副温温柔柔的样子，但是轻松爬了上去。 佐伊站在梗下，仰头看几人，哭诉，“我上不去”，下一刻腾空，然后站在茱尔身边。 高马尾少女呆了一瞬，随即一屁股坐到地上，哀嚎，“茱尔，你明明有这样的能力，为什么不带我们直接回城，还提议爬山！” 抿嘴，茱尔没回答第一个问题，只说背面的山脚有山贼。 这是之前寻薇尔薇特的时候发现的。 佐伊不信，双腿盘起，手撑着脸，不满地抱怨，“以你的能力还需要避开山贼啊，就是想拖延薇尔薇特订婚时间” 佐伊这人说话直，但保真。 话一出口，茱尔便没话说了，只定定看着下面那条水沟。 直到脸上传来冰冰凉凉的触感，她才移回视线。 一路上只围在德秋拉身边的薇尔薇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自己旁边，晃了晃手里沾水的帕子，笑道，“你脸上有花粉” 茱尔下意识想说谢谢。 曾几何时，薇尔薇特只会在自己身边打转，即使给自己擦脸，大概只会调皮地说，“茱尔，你看，我给你擦干净咯” 那时，自己就会笑笑，甚至会摸摸她的头。 薇尔薇特收好帕子，又走回德秋拉旁边，问她要不要吃水果。 离开时，因为她力气大，所以相比佐伊和德秋拉，她主动承担了更多的行礼，像水和水果这种比较重的东西都是她背着。 茱尔看得有些不是滋味。 看着她说，“我渴了” 薇尔薇特塞给德秋拉一个橙子，头也不回，说，“你不是都有吗” 茱尔瞧着德秋拉手里的橙子，坐到路边的石头上，把背上的包裹放怀里，也不说渴了，就静静抱着。 德秋拉看得有些好笑，慢条斯理地剥开橘子，捻了一块放嘴里。 薇尔薇特也喝了口水，余光瞟见静坐在一边人，呆呆地也不知在想什么，帽子上已经落了几片秋叶，还怪好看的。 她走过去，拿了一带干净的水囊递给她。 茱尔灰瞳闪了闪，淡淡道，“想吃橘子” 薇尔薇特从包里又拿了个橘子出来，剥开，掰出一块递到她嘴边。 嘴角微微上扬，就着眼前的手将橘肉叼进嘴里，咀嚼，然后特意抬头看向德秋拉。 吃最后一块橘子的人，对着那张冷淡的脸温柔地笑了笑。 “不是渴吗，吃一块就不吃了？”，薇尔薇特问她。 茱尔张开嘴，这次也不知有意无意，反正闭嘴时舌头轻轻触了一下捏橘子的指尖。 薇尔薇特被一瞬间的酥麻惊地收回手，将剩下的都塞她手里，“你自己吃吧”，转头便走。 手腕被抓住，转身，茱尔仰头，也递给她一块橘肉，轻笑着，“你也吃” 薇尔薇特低头吃了橘子，看着茱尔的嘴，咽下。 她将身子前倾，左手撑在石头上，一缕金发缓缓滑落，她的唇与茱尔的下巴靠得极近，“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可爱”，她轻声说。 茱尔眼睫颤了颤，摇头，唇珠拂过薇尔薇特鼻尖。 薇尔薇特右手食指与中指夹住帽檐，轻轻一掀，秋叶飘飘然落到地上。 佐伊捂脸别开，又亲，没眼看。 德秋拉则是直直盯着两人。 不算激烈的湿吻结束，薇尔薇特离开那双薄唇，向右下方斜睨，茱尔的手已经不知不觉搓捻着自己的金发。 食指卷上那屡发丝，上抬，将它从茱尔手里挑开。 薇尔薇特笑问，“这头金发真和露缇丝那么像吗？” 茱尔还在回味那个吻，闻言反应了一会儿，才点头，还补充道，“一摸一样” 薇尔薇特还是笑，没什么反应，直起身，看着地上的佐伊，询问，“休息好了吗，走了” 佐伊嚎叫着起身。 因为佐伊虽看着皮实，实际体力比不过其他三人，所以一行人走走停停，将近傍晚才到山顶。 其实也不是山顶，快到山顶时，远远就看见一圈石垒。 石垒后冒出几个人头，问道，“你们是谁？”，边说便往上垒石头，看样子如果不回答或答得不满意，就要将大石推下来。 薇尔薇特笑道，“我们是从那边逃难过来的，要往都城去，听说山脚有匪，所以想从山顶过去” 茱尔说山顶有坐吊桥。 几人交头接耳，点头允了，但需要交过路费。 把佐伊背的食物交上去，几人在他们的示意下走到一个缺口处，那里安了绕满铁钉的铁栅栏。 山顶已经被这些人铲平了，搭了几间屋子，密密麻麻挤着。 粗略看了下，大概有三四十人，男女老少都有。 有面善的老妇人拉着她们说话，大概是好久没遇到生人，她很热情。 谈话里，她们知道，原来这里之前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城镇，由于战乱和饥荒，人们种不出食物、养不了牛羊，最后连野味都被猎得干干净净，于是人们开始啃树皮吃草根，最后连草都没得吃。 第70章 “饿啊，那个时候，所以有些人没了良心，开始掠夺” 抢夺成了稀疏平常的事，他们开始还带着面罩涂上泥巴，后来直接不需要遮掩，堂而皇之登堂入室。 “如果见了贼，贼问你认识他吗，你不要说认识” 佐伊纳闷，“为什么？” “因为你认识他，他就会杀了你” 即便抢的与被抢的人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居民甚至邻居，但当抢夺开始时，两者之间只能是互相认识的陌生人。 这不是什么稀罕事，却让薇尔薇特感觉一阵厌烦。 “后来人们陆陆续续离开山脚小镇，搬到山顶生活” 日薄西山，在老妇人的挽留下，几人决定在这里过夜，尤其是佐伊，脚上已经长了水泡。 她脱掉鞋泡在冷水里，眼巴巴看着茱尔。 茱尔扫了一眼石垒，移开视线，“抱歉” 说了句小气，她又看向德秋拉，“德秋拉伯爵，你不是懂制药吗？” 德秋拉无奈摊手，“没有材料” 佐伊无奈皱眉，长长叹气，看着薇尔薇特。 “我可不会炼药”，薇尔薇特笑着先说。 “不是，我是想说，你不也是公主吗，童话故事里的公主不是都细皮嫩肉吗”，她翘着脚指自己，“比如我” “......” 其实佐伊也不算细皮嫩肉，她们连着赶了好几天路，中途没怎么休息，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有耐力了。 看着她脚上的水泡，感觉自己的脚也痛了，她应该也磨出了水泡，只是可以忍受。 茱尔看到她悄悄松脚的动作，把她抱起放到椅子上，单膝跪地，将那只脚搭在自己膝盖上，脱掉鞋子，果然有几个水泡，已经破了。 皱眉，轻轻触摸。 有点痒，薇尔薇特想放下脚，却被茱尔握住脚腕。 薇尔薇特的脚腕很细，摸上去滑嫩嫩的。 以前牙疼时还会哭着找自己的人，现在脚上这么多水泡硬是一声不吭。 茱尔觉得心里闷闷的，很难受。 她轻声问，“怎么不说呢，很痛吧” 说起来，她现在也不会吵着要吃甜食了。 薇尔薇特有些不自在，偏过头看地面，小声说，“没事的” 茱尔轻轻给她吹吹，“痛了要说”，她撩水给她清理了脚面，又撕下布条，“忍一下”，然后将伤处缠好。 做完这些，她将薇尔薇特的脚轻轻放下，仰头认真说，“现在不好炼药，不要动脚，明天我背你” -------------------- 第41章 第 41 章 她的眼睛和记忆里一样清淡又温柔，薇尔薇特心神恍惚了一瞬。 将脚塞回鞋子，摇头笑道，“不用，不痛”，怕她不信，还在地上跺了跺。 目睹一切的佐伊轻轻嘶了一声。 她还记得见薇尔薇特的第一眼，有些惊讶，原本以为怎么也该和自己一样，结果看上去是个真正被人精心呵护长大的公主。 低头看着水中的双脚，动了动。 老妇人端了一碗汤过来，挡住了佐伊的视线。 仰头，老人慈爱地说，“小姑娘，喝点汤填填肚子” 佐伊眼眶泛红，重重点头，“谢谢”，接过汤一饮而尽。 其余几人手里也相继端了碗汤。 德秋拉看着腕，微微凑到鼻下闻了闻，又放回腿上，继续与陌生人谈笑。 茱尔则是看着汤面飘着的小小‘荤菜’，皱眉，不想喝。反倒是薇尔薇特在老妇人殷切的目光下，象征性地喝了一口。 一群人围着篝火唱唱跳跳，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薇尔薇特总感觉这些人时不时看着她们，眼神很暗。 和人们又聊了会儿闲话，德秋拉掩嘴打哈欠，眼睛看薇了眼尔薇特，又收回来，不好意思地对眼前的大娘说，“赶了几天的路，犯困了” 听到此话，背对她们跳舞的人们转头，脸上笑意很深。 佐伊也在不住打瞌睡，站起来也说要睡觉了。 听说哈欠也是会传染的，薇尔薇特也跟着打了个呵欠，泪眼朦胧。 于是几人随着一位居民去安排的房间，身后是猫头鹰的咕咕叫。 这一觉，薇尔薇特睡得特别沉，几乎把这几天的觉都补睡了，直到感觉胃痛，头昏心悸，有强烈的想要进食的想法，这才睁眼。 天才微微亮，空气中飘着柴火味。 茱尔坐在旁边，“醒了” 薇尔薇特看着还睡得打呼噜的佐伊，问道，“怎么这么早就起了” 她环视一圈，“德秋拉呢” 德秋拉正好推门进来，端了汤和面包。 将东西放到桌上，她笑道，“我就猜到你快醒了，睡了将近两天，先吃饭吧” 薇尔薇特想问点什么，但实在太饿，于是决定先吃饭。 茱尔坐到旁边给她解释，现在已经是傍晚。 昨天她们睡着后，就听见有人在撬门，还不待茱尔反应，外面传来一阵嘈杂，说山下的人上来了。她推薇尔薇特想将人叫醒，才发现薇尔薇特睡得很沉。 德秋拉接着说，“是那群人下了药”，略显歉意道，“昨天我担心打草惊蛇就没提醒你们” 薇尔薇特摇头，佐伊的呼噜声传来，薇尔薇特看着她有些担心。 “她喝的多，估计明天中午才能醒” 德秋拉的估测很准，佐伊第二天中午果然醒了，得知真相后，饭也不吃就呆愣愣地出了门。 第71章 如今的山顶已经空空荡荡，除了她们那间房，其它房间的门窗已经破烂，门外有几具尸体。 佐伊爬到石垒上坐下，这才发现整座山已经已经被烧秃了，漫山遍野黑漆漆的树干。 昨晚山下的贼拼着上山来抢食物，抢夺间不知哪方点着了火，秋季干燥，火势蔓延很快。最后不管是山下的还是山上的都和林间的动物一样逃走了。 最终也不知道这群人对几人下药，要做什么，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贼哪分山上山下。 佐伊眺望天际，从这里看下去，一切都很渺小，只有耸立的大山、蜿蜒的长河占据了全部视野。 薇尔薇特也爬到她旁边坐下。 山川河流日复一日，迎着太阳的东升西落，云卷云舒，那么宁静，即便几百后，它们也只会安静地站在那，躺在那，将蚂蚁间的争夺衬托得毫无意义。 只是千里之堤也会毁于蚁穴。 佐伊声音有些低哑，“我脸上这个很恐怖吧” 她第一次谈起自己的胎记，薇尔薇特一直以为她根本不在意。 “不恐怖”，她如实答。 佐伊轻轻笑了一声，“我出生的时候，因为它，被安德鲁他爹认为是女巫，要处死我，我娘为了救我说她才是女巫，这块东西是她给我的诅咒” “所以我活了下来，但一直被关着，后来安德鲁他爹也不知怎么转性了，不再对女巫喊打喊杀了，我才开始被散养着。” 她看着薇尔薇特，眼里是怨愤与恨意，“你觉得这样的人类，有存在的必要吗？” 屋内，德秋拉温温柔柔地笑着，红色眼眸紧盯着对面的人，耐心地等她的答案。 “人类有应该存在与不应该存在的人，我没兴趣探究”，茱尔冷冷回道。 房门被推开，薇尔薇特拉着佐伊进屋，少女眼睛红红的，似乎刚哭过，此时别别扭扭的。 德秋拉移开与茱尔对视的视线，对佐伊笑道，“佐伊公主，还有力气吃饭吗？” 佐伊靠在薇尔薇特肩上，有气无力道，“没有，要薇尔薇特喂我”，话音刚落，就触及茱尔不太友好的目光，识趣地直了身子，嘟囔着小气，才坐下用餐。 用完餐，几人没有多留，茱尔站在断掉的吊桥面前，似乎在做着什么决定一样，最终叹了口气，抬手一顿忙活，一架木船从山下飞上来，转头对几人说，“直接去都城吧” 薇尔薇特垂着眼，没有答话，德秋拉走到她身边，拉着她的手弯眼笑道，“可以晚点吗？说起来我还没好好逛过菲亚弗莱呢”，她又看向茱尔，“去最近的镇子吧，我们一边游玩一边回城” 茱尔看着薇尔薇特等她回答。 要说薇尔薇特的答案，那当然是再同意不过了，可是...... 她看向佐伊。 佐伊大咧咧笑着，“我才不想那么快回去呢” “好”，薇尔薇特。 “薇尔薇特，你真好”，德秋拉难得俏皮地歪头笑着。 风吹来，一根红色发丝擦过她鼻下。 很香，是她从未闻过的香味。 上船，茱尔站在船头，后面是薇尔薇特。 这次的‘飞船’还怪豪华，中间有几块地方没被挖去，而是细心磨去棱角充当座椅，薇尔薇特坐在上面，仰望船头的身影。 头发飞散着，高空的冷风打在她身上，不时将她的腰身展现出来，紫色袍脚时不时打到自己腿上。薇尔薇特缓缓起身，从后面环住茱尔的腰，侧脸贴在她背上。 独属于茱尔的气息掺着冷风被吸进肺里。 感受怀中身体的僵硬，薇尔薇特又紧了紧手臂，闭上眼。 “我很想你，茱尔”，声音非常低，自然而然地淹没在风里。 木船晃了一下，女人机械地覆住腹上的手。 德秋拉坐在薇尔薇特后面的位置，直直看着两人。 空路速度很快，没多久，几人选了一座小城，为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茱尔在离城门两公里的地方停下木船。 几人从木船跨出来，茱尔看了薇尔薇特几眼，问能不能走，看她依旧摇头，嘴抿着看着不太开心。 德秋拉走到两人旁边，抓着薇尔薇特的手，打趣道，“这次换我扶你吧” 薇尔薇特瞅了一眼茱尔，还是一脸淡淡的。 “不用了，不要紧的”，她拒绝着。 德秋拉没有坚持，只是挨着她帮她拿东西。 “德秋拉侯爵，那你馋我吧，我脚疼”，佐伊哭丧着脸。 德秋拉笑得柔柔的，话就没那么柔了，“佐伊公主，您需要锻炼锻炼” 几人说说笑笑走到城门，一路上都能看到骨瘦如柴的人，见到几人眼里有贪婪、有羡慕、有无奈。 走到城门前，这里围的人更多，衣衫褴褛或坐或躺，守在墙下。 一人从人群冲出，向着德秋拉抓来，被眼疾手快的薇尔薇特一脚踢开，直直摔到墙上。 见此，蠢蠢欲动的人都缩了缩脚，给几人让出一条道。 其实见几个女人一身干净地过来，他们就知道这几人不简单，但总有人饿得发昏想对看上去比较好欺的德秋拉和薇尔薇特动手。 走到门下，德秋拉抬头对守城的士兵，温柔笑着，“我是德秋拉侯爵，麻烦让你们城主出来接我” 薇尔薇特侧目看她，虽然是侯爵，但她的地位似乎比普通侯爵要高。 第72章 德秋拉感受到视线，也看向薇尔薇特，体贴问，“想吃什么，一会儿让他们去做” 茱尔皱眉，走到薇尔薇特身边牵起她的手。 薇尔薇特回握，心不在焉说还不饿。 说话间，城门打开，一排士兵持剑鱼贯而出，挡住想要闯城的流民。 最后出来的是一个中年男人，层层叠叠的领子凌乱。 他理理领口，弯腰行礼，带着几人入城。 -------------------- 第42章 第 42 章 城主将几人安排在自己的城堡里，这个城堡不像歌利恩城堡那么大，但足够华丽。 茱尔跟在薇尔薇特后面，看她好奇地四处打量，像极了第一次下山时的样子。 可惜现在带给她新奇体验的不再是她。 她现在时常会不由自主地想到过去，那时薇尔薇特眼里只有自己，可是自己从未觉得这有什么特殊的，平平淡淡地接受着女孩的关注和依赖。 想到这些，她心里酸酸的，突然理解了‘后悔’的意思。 如果自己对她好一点，现在她是不是也只注视着自己。 十岁才见过人类的镇子，茱尔越想越觉得愧疚。 “想什么？” 薇尔薇特停下，转身问走神的人。 茱尔回神，两人间隔着一人的距离。 如果是几年前，她会拉着自己的袖子，抬头担忧地问自己怎么了。 如果是半年前，她会抱着自己的手，将她的五指嵌入自己的五指，掌心相对。 而现在，她只是站在不远不近地距离问自己想什么。 茱尔向前跨了一步，拉近与她的距离，手指抓住她的袖子，垂眸说，“我在想，你喜欢什么，我给你” 这样子，真是让人心痒，薇尔薇特眯了眯眼。 她踮起脚，就在茱尔以为她要亲自己而闭眼时，耳边一阵热流，麻麻的。 “今晚来我房里，我告诉你，我喜欢什么” 茱尔睁眼时，薇尔薇特已经跟上德秋拉和佐伊。 今晚...... 饶是再迟钝，她也能感受到这句话的暧昧。 茱尔站在玉白雕花柱下，常春藤叶尖轻轻挠了她的颊边。 痒痒的。 冷淡的面浮上粉色。 晚餐后，几人回了自己房间。 茱尔站在窗边，看向外面。 虽然到了秋季，还是有稀稀拉拉的萤火虫，一闪一闪的，点缀着死寂的黑夜。 今晚......是多晚。 现在吗。 茱尔难得感到纠结与彷徨。 再等等吧。 她坐回桌边，斟了杯茶。 等会儿薇尔薇特是不是该睡觉了。 她起身。 现在吧。 房门轻轻关上。 屋内留下一杯还冒气的满满的茶水。 薇尔薇特早早洗了澡，坐在床上，一听到门外脚步声就不自觉捏捏被子。 眼看都快到睡觉时间了，薇尔薇特赤脚下去熄灯。 房门敲响。 薇尔薇特唇角扬起，轻轻开了门。 茱尔站在门外，周身带了一层夜的凉气。 见到薇尔薇特后立马把脸别开。 薇尔薇特大大方方展臂转了个圈。 笑道，“不好看吗？” 她今天穿了十九岁生日那天，同样风格的帝政裙，甚至更为性感，裙摆底部圈了一层白色蕾丝花边。 “不勉强你”，她转身坐到床上，无所谓地看着门外的人。 茱尔进屋将门关上，哑着声音道，“好看的” 薇尔薇特发出轻笑，左手撑在后面后仰着，左边衣领滑下肩头，右腿曲起踩着床沿，同时右手随意搭在膝上，朝茱尔勾勾手指。 “过来，茱尔” 茱尔一时无措，站在原地没动。 今晚的薇尔薇特很迷人，她的一举一动都仿佛牵着丝，丝线的另一端全绑在自己心上。 手指又勾了勾。 像在诱拐迷路的小狗。 茱尔不自觉上前几步，将视线全部放在床上那人的脸上，避免不小心落到沿腿滑下的蕾丝花边里。 薇尔薇特翘起左腿，诱哄着： “帮我脱掉袜子，茱尔” 茱尔将视线放到她的腿上，她穿了白色及膝长袜，顶端依旧是白色蕾丝花边，往下半指的距离用黑色丝带固定，打了个可爱的蝴蝶结。 茱尔不自觉干咽了一下，嘴紧紧抿起，脸上像上了层粉粉的腮红。 “薇尔薇特，我......” 床上的人笑了一下，“不会吗？” 她在茱尔的注视下缓缓拉开右腿的丝带，丝带随意飘落在地，手指轻挑，袜子也跟着堆散在地上。 “会了吗？”，左腿的脚尖朝着茱尔勾了勾。 茱尔感到右腿有一瞬间的发软，直直跪在地上，于是就这样单膝跪地在她面前，眼睛左右飘忽，不敢直视前方。 “不是说，我让你做的，都会做吗？” 茱尔盯着那条丝带，无论如何无法伸出手。 总感觉，好奇怪，好......难为情。 薇尔薇特将腿垂下，懒懒道，“不愿意就算了” 话落便掀开被子往床上躺。 茱尔站起身，那人已经将被子盖上，闭眼要睡觉了。 空间安静无声，半晌，薇尔薇特微睁开眼，茱尔还站在原地看着她。 “你还没走？” 第73章 她声音很淡，似乎只是单纯的询问，但茱尔知道，她一定生气了。 “我，愿意的”，她艰难开口，不是勉强，而是，羞涩。 薇尔薇特定定看着她，没有说话。 茱尔在这样的视线下，捏紧袖子，像一个被罚站的小孩。 好在罚站时间不长，薇尔薇特开了口，“那......我一直有个疑惑，你能不能给我解答下”，她轻轻笑着，看着有些不怀好意。 可惜茱尔不知道，她认真看着笑起来的人，询问什么问题。 薇尔薇特食指放到唇角，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 “我想知道......女巫的衣服，能全部脱掉吗？” 茱尔认真点头，见她还是一副歪头困惑的样子，又说道，“自然是可以的” 薇尔薇特还是笑着。 茱尔意识到不妙，不确定问道，“是要我，我，给你演示吗？” ‘好奇宝宝’不答。 茱尔又干咽了一下，如果之前是粉色腮红，那现在就是红色腮红了。 她偏过头，抬手解外袍衣扣。 明明以前做过很多次的动作，现在却让她觉得无比涩情。 时间无比漫长，好像过去了一百年。 她将外袍挂到臂弯，看了一眼床上的人。 那眼睛瞪得像最热最烈的太阳，十分烫人。 茱尔抬起手，两只手的拇指与食指配合着，在衬裙的第一颗扣子上动作，缓缓解开。 心跳很快，她只感觉脸上的热意越来越明显。 咚咚咚。 第二颗扣子解开。 薇尔薇特呼吸都变得急促只能微张着嘴换气。 那是茱尔的身体，自己从未见过的、全世界最神秘的领域。 在纤长洁白的手指搭上第三颗纽扣时，薇尔薇特猛地跪坐起身，吓得那漂亮的指头一颤。 “茱尔，我要亲！” 茱尔被她的直白惊住，却也顺着她的心意撑靠在她面前。 她以为薇尔薇特要亲的是嘴，谁知她头一低，直直咬上她的锁骨。 “嗯--” 喉间发出闷哼，却未能制止住她的行为，反而让那张嘴愈发得意，一路往下。 茱尔一手撑床，一手抱住薇尔薇特的脑袋，发间金光闪烁。 嘴唇触碰到的地方又热又痒，让她不知如何是好，她只能低头吻着薇尔薇特的发顶，呼吸着她的花香...... 皱眉，花香味里似乎还有一股更浓郁的香味。 好像是...... 眯眼叼着樱桃的薇尔薇特，只觉得肩上一重，便直直倒在床上，柔亮的黑色发丝滑落到她脸上，茱尔捏着帽子压住她的手。 没了帽子的遮掩，她能清晰地看见茱尔浅浅地眼瞳里有层淡淡水雾。 薇尔薇特呆呆看着，随后垂下眼皮，不喜欢就拒绝啊。 下一刻嘴上一痛，茱尔不那么温柔地吻了上来。 薇尔薇特松了口气，乖乖地张开嘴巴，让冰凉的小舌钻进来。 原来是因为被欺负得太狠了吗？ 接下来还是克制下好了。 茱尔离开嘴巴，沿着薇尔薇特的轨迹来到最高点，隔着布料咬了一口。 “啊！”，薇尔薇特推了推她的肩膀，想让她轻点，那人却随着力道起身，又凑到她肩膀咬了一口肩头。 “以后，只能和我亲”，她平淡地霸道着。 薇尔薇特不知道她的身上沾了德秋拉的香水味，只想着茱尔的以后和自己的以后肯定是不一样的，于是敷衍道，“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说完，嘴上又结结实实被咬了一口，指定是破皮了，因为她都闻到血腥味了。 门外咚咚咚响，接吻的两人俱都被吓了一跳。 “薇尔薇特公主，打扰一下” 茱尔拉过被子将薇尔薇特盖上，自己随手一挥，衣服帽子穿戴地整整齐齐。 拉开门，门外几名骑士，看到茱尔都惊了一下，一名骑士偏过头，看到捂得严严实实的薇尔薇特嘴上带了血迹。 茱尔不耐地挡住几人的视线，“有什么事” “您好贵客小姐，城堡内潜进了敌军人员，请问你们有听到什么动静吗？” “没有” 骑士们离开，茱尔关上门。 看着床上的人，没了再解开衣裳的勇气。 薇尔薇特扶额，被这一打岔，她也没了继续的兴致，“我要睡觉了” 茱尔有些失望，“那我走？” 薇尔薇特掀开些被子，勾唇，“一起睡” 无星无月的夜晚，也让人做了一场好梦。 -------------------- 第43章 第 43 章 秋季的早晨来得晚，已经八点，天才蒙蒙亮，打呵欠的女仆抬着盆打水洗漱，未发现角落绿植后的两道人影。 两人说了些什么，站在外面的人影点头，迅速飞离。 绿叶被带得晃了晃，女仆奇怪得走过去查看。 龟背竹后慢悠悠走出一人。 女仆后退一步，跪下行礼，“见过侯爵” 德秋拉点头，笑着让她起来。 叶片垂在她肩上，有点凉，她侧头看，有些惆怅，“昨夜打霜了” 女仆也看向那株铺了层白霜的绿植，点头应和，“冬天快到了” “城外的人恐怕熬不过这个冬天”，她低叹。 所有知道德秋拉侯爵的人都清楚她是个十分善良的贵族，女仆安慰她人各有命。 第74章 沉吟片刻，德秋拉让女仆给城主带话，她今日要布施。 明明是平视，但女仆觉得前面的德秋拉侯爵像站在云端俯瞰，好似圣洁的女神，连鲜艳的长发都变得柔和。 德秋拉侯爵，真的很温柔呢。 -- 今晚城中很热闹，有人询问今天是什么日子，被人告知德秋拉侯爵昨日入城，今日要在城堡布施，于是不管是饥饿的乞儿还是有些家产的单纯看热闹的居民都围到城堡，城主也紧急调了一批骑士守卫维持秩序。 薇尔薇特看着底下乌泱泱一片的人，站在德秋拉旁边，有些新奇，佐伊看了一眼，习以为常地给她解释德秋拉总是时不时大发善心。 “不过看看城外就知道这城主也不是爱民的人，你用他的食物做好人，不怕他记恨你”，佐伊直言不讳。 闻言，德秋拉思考一瞬，笑道，“你这倒是提醒我了” 薇尔薇特当她要收手，却见她转了个身，对十米开外脸色不太好的城主柔声道，“再备些面包，我要去城外” 她走到薇尔薇特和茱尔中间，对薇尔薇特道，“城外的人倒是更需要一些”，又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也更有趣一些。 城主备了一马车的干巴面包，德秋拉带着马车在城中兜兜转转地绕，几乎把整座城都转了个遍，路上遇到好多不便行走的乞丐，德秋拉都会塞给对方几个面包。 薇尔薇特感叹，“你想得真周到”，将这些特殊人群也考虑到了。 德秋拉温柔笑着，与她挨得更近了，扫过茱尔冷冷的脸，笑意愈甚。 马车慢悠悠拉着剩下的半车面包，德秋拉没让人打开城门，而是爬上城墙。 墙外饥饿的人们嗅觉异常灵敏，老远就闻到食物的味道，此时十分躁动。 德秋拉站在城墙上，眼珠朝下看，随风摆动的红色发丝覆到上挑的嘴角。 是一个极其温柔的弧度。 她拿起面包轻轻丢下去，低下的人不知道后面还有很多，争着跳着去抢这块东西，原先还散成一片的人们，这么短的时间内已经挤成了一堆。 德秋拉转头看着薇尔薇特，声音雀跃，“能帮助到别人，我好开心” 薇尔薇特看了眼底下如恶犬夺食的人群，无法开心起来，她大概是个天性不善良的人。 不过，这也没什么所谓。 “开心就好” 半车面包很快就发完，有些人将抢到的多余的面包找了隐秘的地方藏起来，有的则是拼命往嘴里塞，即使肚子已经撑圆了。 马车回程时经过一片高大的灌木丛，薇尔薇特瞟了一眼，叫停了马车。 “怎么了”，茱尔问道。 “那儿有人” 薇尔薇特不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只是灌木下的那人，半边脸上隐约泛着寒光，结合昨晚搜查的士兵说有敌军潜入，她有了个不太可能的猜测。 那人，不会就是埃瑞西亚的半面将军吧。 ...... 室内萦着花香，安宁静谧。 薇尔薇特趴坐在床尾，手搭在床面，随意撑着脑袋，打量着床上的人。 “她会是半面将军吗？” 茱尔端坐在桌旁，手握茶杯放到嘴边，闻言，饮了一口，也将视线移到那人身上。 那人安静躺在床上，一身玄色盔甲，露出的脖颈和右边脸满是干涸的蛛丝般的血迹，眼睛紧闭着。 而左边脸上则戴了一半铁质面具，刻着青面獠牙的纹路，在幽幽烛光下反射冷光。露出的眼睛没有眼皮，只有布满红丝的凸起的眼球，此时眼球在不停转动着，整张左脸看上去像只从地域爬回来的恶魔。 这人的情况很棘手。 全身布满伤痕，这些痕迹不是从外部刺入的，而是从内向外炸裂开来，像碎玻璃一样，想要修复恐怕也需要一年半载的时间，而且大概率不能再使力了。 正想着，那人的右眼皮抬了抬。 薇尔薇特看见了，站起身凑到她旁边，“你醒了呀” 她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又闭上。 “你的嗓子也受伤了”，淡淡的声音。 左边眼球转动，瞳孔对准茱尔的方向。 薇尔薇特看着她的动作，有点吓人，但更多的，是怜惜。 这么重的伤，她愣是一滴泪也没掉，甚至眉头都不皱。 “你是半面将军吗？”，薇尔薇特轻轻问。 那人将眼球转向薇尔薇特，右眼皮合上又张开。 薇尔薇特放低声音，温声赞道，“您是一位令人钦佩的将军” 半面将军看着她，过了一会儿又闭了眼，然后睁开。 房门被敲响，薇尔薇特起身开了门。 门外是德秋拉，她背着手笑道，“我来看看那位敌国将军” 薇尔薇特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让了条缝。 怎么说呢，在人家地盘，救了人家死对头的重要将领，确实不地道。 半面将军在听到门外的脚步声后就警惕起来，此时眼珠对着门边。 见到来人，白色眼球上的瞳孔微缩。 血一般的红发耀眼夺目。 像尸海里的神。 德秋拉走到床边，俯视着来回打量这个人，温柔笑着，“半面将军果然名不虚传” 她坐在枕头旁边，从背后拿出一个药瓶，倒出颗棕色药丸，“我略懂医术，敢吃吗？”，滚了滚手心的药丸。 第75章 薇尔薇特走到茱尔身边坐着，她不担心德秋拉会伤害半面将军，毕竟她知道德秋拉有多善良，只是对效果不太报希望，毕竟半面将军的伤确实非常重。 几小时前听茱尔说完她的伤势后，她真的很讶异，这样的情况竟然还能有一口气。 床上的人定定看了德秋拉一会儿，瞳孔下移又抬起。 德秋拉捏着药丸放到她嘴边，微眯起眼眸，声音却很和善，“会很痛哦” 半面将军没有重复动作，而是张唇。 意思很明显。 德秋拉轻笑，将药丸放进她嘴里。 前几分钟，半面将军没什么感觉，只觉得体温在渐渐升高，差不多七八分钟的样子，她开始觉得全身里里外外，每寸肌肤都像撕裂般灼热剧痛，痛感比昨晚更加强烈。 她紧闭右眼，咬紧牙关，原本无法用力的身体也在微微颤抖，脸上、脖颈开始冒汗，汗水越聚越多，形成水滴滚落。 看得人揪心。 那只没有眼皮的左眼麻木地对着天花板，瞳仁涣散，一些汗水留到面具，又顺着滴到眼球上。 薇尔薇特走过去，拿了干净帕子替她轻轻沾去面具上的‘盐水’。 一个时辰过去，半面将军呼吸的频率平缓下来，也不再出汗。 她缓缓睁开右眼，眼神清明。 明明旁人看得都想哭了，她却一点泪花都没有。 薇尔薇特抱着茱尔的手臂，眼睛在她的肩膀上蹭了蹭。 半面将军张了张嘴，尝试着说了声谢谢。 有些耳熟。 她起身，利落下床，右脸上的血迹已经擦干净了，能看到上面大大小的细痕。 或许是常年征战杀敌的缘故，仅仅站在那里，都有种肃杀之气。 她看着德秋拉，眼神是惯常的狠厉。 手放在胸前，低头行礼，半面将军又对德秋拉说了声“谢谢”。 得到德秋拉温柔的“不用客气”后，她又转向茱尔和薇尔薇特。 扯了扯嘴角，或许是许久不曾笑过，她的笑容看上去很僵硬。 “茱尔小姐，您又救了我一次” 茱尔挑眉，想不起来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只说自己没做什么。 随后半面将军看着薇尔薇特，倒是弯起个稍稍平易近人的微笑，“薇尔薇特已经这么大了啊”，她欲伸手摸摸对方的头，想想还是作罢。 真的很耳熟。 薇尔薇特皱眉回忆，突然啊了一声，“您是安娜阿......姐姐？” -------------------- 第44章 第 44 章 “安娜已经不存在了，叫我半面吧” 半面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坐到茱尔对面，想说什么，身后德秋拉的声音传来。 “敢问半面将军潜入菲亚弗莱做什么” 她转头看着对方，有些迟疑，薇尔薇特给她介绍那是菲亚弗莱的侯爵德秋拉。 早就听说菲亚弗莱有名极其擅长医术的侯爵，原来就是她。 她多年征战，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不计其数，对自己的身体很了解，原本以为这次恐怕无力回天了。 即便现在，皮下的筋脉依旧有细细密密的痛。 定定神，她坦言自己此行的目的。 原来自茱尔离开后，黛尔蒙德与希尔克继续留在多尔斯调查死亡事件，从茱尔告知女巫多次对她下手时，她就有了猜测，多次试探后她确认了促使离奇自杀的女巫就是丽莎，其实她多次怀疑到丽莎身上，只是一直没有明确的证据。 就如茱尔猜测的，丽莎的能力确实是精神入侵，但是只要意志足够坚定就不会被控制。 半面说完停了一下，沉思片刻后，有些遗憾地说，“黛尔蒙德没能控制住丽莎，让她逃走了” “半面将军看上去很讨厌女巫？”，德秋拉笑着，看看她，又看看茱尔。 两人倒是没什么反应。 半面看着她认真解释，“我不讨厌女巫，比起女巫......更厌恶人类，只是丽莎是女巫猎杀行动的唯一突破口” 德秋拉对她的说法很感兴趣，她左手环胸，右手微握抵着下巴，“既然讨厌人类，由着女巫将人类杀掉不是更好” 空气安静下来，半面的眼球一阵乱转，狠厉恨毒至极，握紧双手，才记起自己并未把刀带来。 不一会儿，眼皮抬起，她看着德秋拉，坚定着，“总有人是可以活着的，情况会改变的，黛尔蒙德可以做到，我们可以做到” 德秋拉微笑着盯着她，半晌后点头，“你说得对” 她好像并没有那么喜欢人类，薇尔薇特想，佐伊曾说过她总会莫名受伤。 “丽莎逃走前，将黛尔蒙德的调查成果全都毁了，不过好在有人看到她逃到了菲亚弗莱” 所以半面冒险进入菲亚弗莱境内是为了追踪丽莎。 “那你的伤？”，茱尔问，这种伤不是丽莎能做到的。 半面点了点桌面，过了会儿，说，“这座城内有另一名女巫” 茱尔想起来黛尔蒙德调查过菲亚弗莱最多的诡异死亡是爆体而亡。 “你知道是谁伤了你吗？”，薇尔薇特问。 半面摇头，昨夜她听城中有人讨论前几日城堡里总有人无故死亡，死相惨烈，所以她半夜摸进来查探，没多久，身体突然一阵剧烈痛意，她意识到被女巫发现了，拼着逃离了城堡。 所以半面她们的调查又陷入僵局。 第76章 一时无言，房间内没人再说话。只有窗户上的劈劈啪啪声，那是趋光飞虫撞到玻璃上的声音。 微小，依旧前赴后继。 “对了，茱尔小姐，黛尔蒙德已经查到那座山就在果园底下，一百年前，那里发生过大地震，整座山被埋进了地底，如果你需要，她可以组织人手挖掘” “不需要”，茱尔果断拒绝。 薇尔薇特好奇，抱着她的手臂问找那座山做什么。 低头看着她的动作，茱尔有些高兴，语气也微微愉悦着，“露缇丝的遗体在里面” 一直默默无声的德秋拉，闻言看向茱尔，似在探究着什么，眉头渐渐皱起。 薇尔薇特松开手，起身给自己倒了杯茶，笑道，“是吗，那挺好”，端起茶杯顺势就坐到了另一边。 她抿了口茶，对着茱尔询问，“那你什么时候过去，离开前请你吃饭” 她的样子好像在与一位普通友人道别。 茱尔不喜，十分不喜。 她伸手抓住薇尔薇特的手。 薇尔薇特低眼看着，没有躲，也没反握。 她笑着补充，“当然，可以随时来找我” 茱尔握紧她的手，明明就在手心，却觉得怎么也抓不住。 “我不走，我跟着你” 十二点的钟声响起，德秋拉打了个呵欠告辞。 薇尔薇特看着茱尔，示意她自己要休息了。 “半面将军去我屋里歇息吧”，茱尔拒绝接收薇尔薇特讯号，向半面建议。 “......” 比起茱尔，半面其实更倾向于和小薇尔薇特挤着睡的。 不过再看茱尔的神情，好像也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也对，薇尔薇特从小和茱尔生活在一起，她们睡一张床更合理。 就是总觉得...... 她俩关系怪怪的。 半面没多打探，点头离开。 “你生气了。” 薇尔薇特自顾自爬到床上，回答没有。 茱尔走过去坐在床头，突然想起自己曾经对薇尔薇特撒了个谎。 她侧过身子看着薇尔薇特，不清楚薇尔薇特突然的低落是不是和那个谎言有关，但她还是想要澄清它，“我不是特恩瑟，也不爱露缇丝” 正无趣摆弄枕头的人全身一震，随即继续手里的动作。 “茱尔，不用说这些” 她厌烦了嫉妒露缇丝，也厌烦了时时刻刻担心茱尔会离开自己。 甚至在听到‘露缇丝’这个名字时，她会下意识感到害怕、心慌。 她是真的允许茱尔离开。 这样，茱尔离开，她会难过，但不会觉得被背叛。茱尔离开后回来找她，她还会开心，不回来找她，她也会怀念。 这样很好。 薇尔薇特跪直了身子，膝行到茱尔旁边，看着她浅浅淡淡的瞳仁，说，“摘掉帽子，茱尔” 茱尔知道她要做什么，拿下帽子后，微微仰头。 薇尔薇特弯腰低头，轻轻吻上她的唇。 绵长而细密， 茱尔闭眼，还是那股香味，花香里掺杂着刺鼻的不知名香。 因为快不需要我了，所以不在意吗。 茱尔按着她的后脑，加深这个吻。 第二天薇尔薇特带着食物推开茱尔的房门时，床上的被子叠的整整齐齐，房间内已经没人了。 “她走了”，佐伊的声音响起。 她给薇尔薇特竖了个大拇指，“你们竟然堂而皇之地在菲亚弗莱境内，救了半面将军，死老头知道一定会被气死” 一旁的德秋拉温柔地点头问好，看到薇尔薇特手里的餐盘，问道，“用过餐了吗？” 见人摇头，她说，“我也没吃”，她对佐伊道，“佐伊公主，您自己去逛吧” ？ 佐伊一脸无语凝咽，你不是刚吃完吗。 两人没再管便秘模样的佐伊，走到一边休憩观赏区域坐下。 “要说什么吗？”，薇尔薇特将托盘放到一边，笑着问德秋拉。 德秋拉沉默着，似乎在考虑权衡着什么。 她问薇尔薇特，“你和茱尔关系很好？” “嗯...还行” 看着明显不确定的人，德秋拉眼神有些复杂。 她摸着墙壁上纠缠不清的草藤。 一根根细小的根茎互相交叉纠缠，铺就成乱乱的一团。 “国王早年收藏了一块回忆镜” 德秋拉突然提起完全不相关的话题。 迎着疑惑的眼神，她继续说，“传说，那是特恩瑟寻遍天材地宝为露缇丝制作的” 薇尔薇特眼睛微微张大，拿了盘中的牛奶喝了一口。 “你说这个做什么？” 德秋拉顺着一根细藤滑动，找到这根草藤新发的尖尖，掐断。 她站起身，温柔笑着，“或许，你应该离茱尔远点” 走出一步，她顿了顿，又回头，认真道，“她很危险” 走过转角，德秋拉停下，摊开掌中的嫩黄草芽，握紧，伫立片刻，又松开。 与此同时，菲亚弗莱皇宫内。 国王坐在王座上，眼睛眯起。 熟悉国王的侍从们跪在底下，脸伏地更低，将脸紧紧贴在地面，瑟瑟发抖。 安德鲁快步进来，单膝跪地行礼。 “父亲，最近城内暴动的贱民越来越多，需要增调更多士兵镇压” 第77章 “废物！”，国王一拳锤在扶手上。“那么久了怎么还没解决！” 安德鲁头低下，眼里满是狠色。 “不知为何，城中传出风言风语”，他抬头看了一眼站在国王旁边的人。 国王不耐，“讲” 安德鲁复又将头低下，“说那些消失的小镇和莫名失踪或死亡的居民是女巫所为，而且......王室将该女巫供养在城堡”，安德鲁的声音越来越低。 头顶的宝座传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废物！” 安德鲁吓得肩膀一缩，不过预料的疼痛并未到来。 “哇！” 金壶掉落在地上，咕噜噜几圈，滚到安德鲁腿边，壶口淌着酒。 他抬头。 国王旁边的人还是如往常一样，全身盖在黑色斗篷下，身子佝偻着。 只是此时头上的斗篷帽子滴着水，不一会儿清水变成红水。 被吓飞的乌鸦又扇扇翅膀回到那人肩上。 “抱歉，国王陛下”，一道嘶哑的女声从斗篷下传出。 -------------------- 第45章 第 45 章 “提西福涅公爵，你行事是不是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提西福涅低头，不答。 国王曲起手指在扶手上咚咚咚缓缓敲着。 “我允许你的喜好，但你做完需要收拾干净” 不等回答，他转了话题，“听说那名女巫最近都围在歌利恩公主身边，埃瑞西亚的半面将军也称病不见人，恐怕早就伤病复发死了，连黛尔蒙德那家伙也只顾窝在小城和她后母享乐......” “哈哈哈哈”，国王发笑，讥讽道，“果然只是几个黄毛丫头” 他转头对提西福涅吩咐道，“我需要更多死士，下个月对埃瑞西亚全面出征” 寡言的人终于开口，“时间太紧，况且德秋拉还没回来” 闻言，国王将眼紧紧眯起，狐疑道，“每次淬炼死士都需要德秋拉在场，到底是你给我炼的，还是德秋拉？” 厅内安静无声，跪在地上的侍从们更是汗流浃背。 一声叹息。 提西福涅道出缘由。 听完，国王许久没说话，手指敲着扶手，随后对着提西福涅笑道，“既然这样，就等德秋拉侯爵回来再说吧” 他紧紧盯着提西福涅，问，“那为何不多造几个‘德秋拉’？” 提西福涅摇头，“最初并非只有德秋拉，而是德秋拉体质特殊，仅她一人存活下来” 国王无所谓笑着，“那就多试试，总还会有人的” 他俯视着底下的儿子，“安德鲁，听到了吗，多搜集一些婴儿送到提西福涅的城堡” 安德鲁低头应是，眼里却是不甘与凶戾。 死老头，敢使唤我，迟早把你拉下来。 安德鲁起身告退，又被国王叫停。 “还有，一会儿把这几个东西送到提西福涅房间” 安德鲁扫了一眼哭求告饶的侍从们，点头离开。 走出大厅一定距离，安德鲁拔剑劈砍路旁的灌木。 一阵草叶纷飞后，安德鲁收剑，昂首阔步走出城堡。 提西福涅站在门外台阶上，隐藏在阴影里的嘴角勾起，闪身飞离回到自己的住所。 入夜的城堡仿佛藏着鬼魅。 “城里的流言是你散出去的吗？” 沙哑如恶灵的声音在黑漆漆的城堡内回荡。 前面的人转身。 便是已经逃走的丽莎。 丽莎靠坐在楼梯扶手上，苍白的脸色看上去弱不禁风，她摇头，“不是，大概是我过来时，被黛尔蒙德那帮人发现了” 提西福涅站在原地，不动也不答，像个收割的死神，让人自心底生寒。 丽莎又往前走了一步，她说，“人类消失，女巫真的会过得更好吗？” “你在质疑我这个首领？”，沙哑的嗓音出现时，丽莎的发丝无风自动，脸色更苍白了几分。 她身形晃了晃把住扶手站稳，摇头，“不是”，体内碎裂般的痛感消失，丽莎吐了口气，道，“接下来我去哪座小镇” 提西福涅轻轻笑了一声，在幽暗的空间里煞是瘆人。 “不用，你就呆在这里，有用到你的时候” 门外轻轻敲响。 一名骑士将身后几人推进房内，行过礼后迅速逃离这座阴森森的城堡。 这几人都被贴上口封，此时只能嗯嗯哭着求饶。 “呵呵”，又是一声沙哑的轻笑。 几名侍从与丽莎皆是一抖。 “把他们嘴上的东西撕了” 丽莎咽了口水，晃悠悠走上去，将几人的胶布撕掉，顿时便是一阵鬼哭狼嚎。 丽莎推开门出去。 抬头看，天上的月亮似乎变红了。 -- “哎呀呀，怎么又开始赶路了，我还没逛完呢！” 木船上，佐伊仰头大喊。 “国王快马加鞭让我赶紧回去”，德秋拉温柔解释。 薇尔薇特看着她，有些担忧，“有说什么原因吗？” 木船在飞速前行，只有风声。 半晌后，德秋拉笑着，“没说” 茱尔走到薇尔薇特身后，掏出一颗漂亮的绿宝石。 薇尔薇特侧头要拿，够不到，只能转过身子对着船头方向坐着。 见薇尔薇特不再和德秋拉相对而坐，茱尔弯了弯嘴角，转身，薇尔薇特见状往旁边挪了挪，让茱尔坐下。 第78章 “没眼看啦”，佐伊偏过头小声嘀咕着。 当没听到，薇尔薇特伸手轻轻握住身边人的手。 丝毫没有察觉身后的德秋拉赤瞳微沉。 薇尔薇特，没有听话呢。 旋即，女人又笑起来，不听话啊......很好。 ...... 虽然德秋拉说国王命令很急，但真赶路时，她也不见有多急迫，慢慢悠悠的，路上遇到好看的风景，或是比较有特色的城镇也会提议停下来游玩，挺有雅致。 “薇尔薇特，那边的花田好美”，德秋拉挽着薇尔薇特的胳膊，紧紧抱着她往山顶走。 薇尔薇特被带着走了两步，瞧见茱尔冷冷的表情，她扒拉下德秋拉的手，小声说，“德秋拉，太近了” 德秋拉随着薇尔薇特的视线看过去，果然看到茱尔一副要吃了自己的样子，笑了笑，歪头，缓缓将脑袋搭在薇尔薇特肩膀上，朱唇轻轻开合： “茱尔......这么小气吗？” 这样的挑衅，茱尔不屑地转头！ 薇尔薇特低了低肩膀，与德秋拉拉开些距离，皱眉，“知道她小气，还气她干嘛” “哈哈哈哈，不觉得这样的茱尔，还挺可爱吗”，德秋拉笑得肆意了些，捂着肚子，应该是岔气了。 “别笑了”，薇尔薇特坐在山坡的石头上，下面是一片开得正艳的大丽花。 有黄有紫有白，五颜六色，开满整片平缓的坡面。 德秋拉平复了笑意，也坐在石头上，安静地看着漂亮的花海。 “你回去后，会受伤吗？” 德秋拉眼睫微颤，坡下的花田被风吹出了波浪。 她没有回答，薇尔薇特也不追问，问她，“如果我们带你逃走，你愿意吗” 脚边的枯草轻晃，时不时碰到脚踝，德秋拉低头，不一会儿是轻轻的笑声. 她抬起头，看着薇尔薇特。 那眼神很复杂，薇尔薇特看不明白，或许是不屑，也或许是挣扎，高饱和的眼瞳乍一看像是灰的，沉的。 无处可逃，她说。 又过了几天，几人坐着‘飞船’大摇大摆停在城堡外，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安德鲁出来迎接，见到薇尔薇特上前伸手要行吻手礼，被茱尔挡住，在她冷冷的视线下只能灰溜溜收回手。 他做了请的手势走在前面给几人带路，佐伊上前几步走到他旁边，幸灾乐祸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有多小气，惹她干嘛” “闭嘴”，安德鲁低声呵斥，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眼神凶狠。 最强的女巫又怎样，迟早把你拿下！ 佐伊不恼，还怪开心的，走到薇尔薇特身边给她介绍城堡的分布和发生过的趣事。 菲亚弗莱城堡比歌利恩城堡大很多，也更加漂亮奢华，一路上都能看到许多女仆侍从端着金银器具，忙碌地在城堡间来回穿梭。 安德鲁带人到主厅，国王坐在高高的宝座上，眯眼审视，很有威严。 茱尔没看他，而是盯着他旁边的佝偻身影。 显然那人也在打量她，对方肩上的乌鸦眼睛犹如尖利的刺刀，与茱尔对上后发出哇哇哇的叫声，扇着翅膀绕着那人盘旋几圈又停在肩上，鸟喙梳理着羽毛避开视线。 国王站起身，走下台阶，站在茱尔面前伸手，“女巫小姐远道而来，有失远迎” 茱尔垂眼看着那只手，没有握，只是略略点头。 国王握紧拳，下一秒又松开，他看了一眼薇尔薇特，问，“不知公主与女巫小姐觉得菲亚弗莱如何？” 茱尔自然没回，薇尔薇特行了一礼说比歌利恩大许多。 开怀地笑了几声，国王吩咐摆宴。 晚餐非常丰盛，仅有几人的餐桌几乎占了半个大厅，每人旁边都站了三个女仆布菜伺候着，国王身边则有七八个，餐前他指了两个到茱尔旁边。 用餐结束，国王邀请茱尔参观他的收藏。 “这些都是我这几十年来收藏的珍品，许多都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 他指着墙上挂得满当当的金银珠宝。 确实，许多宝石是连茱尔都未曾见过的极品。 收藏室很大，走了许久才逛完。 临到出口时，国王停下，他打量着茱尔，在对方面露不耐前开口： “我想你也看到了我的财富与权力”，他骄傲笑道，“我有一统天下的意愿和能力” 茱尔没有任何表示，他接着说明意图，“如果你能协助我，你会是菲亚弗莱唯一的公爵，享有除我之外的最高荣誉，连我的儿子都需要看你的脸色行事” 说完他随手敲着身后玻璃柜，等茱尔的回答。 不轻不重的敲打声在空挡的空间一声一声响起，扰得人心烦。 “我没兴趣”，茱尔直截了当答道，不欲与这人多说。 国王脸色沉了一瞬，随后又笑着，“那还真是遗憾，我以为你会享受掌控人类的乐趣......不过我过段时间会出兵埃瑞西亚，女巫小姐不会介入吧” 茱尔眉头微皱，想起希尔克和黛尔蒙德。 “如果此次失败，菲亚弗莱必定损失惨重，大概会立刻与歌利恩联姻寻求三国稳定”，国王阴沉地说道。 抬眼直视他，茱尔抬手，五指半握，仿佛在抓着什么透明的东西。 “你在威胁我”，她的声音很平淡，手指渐渐收紧。 国王离地，双脚在空中胡乱踢着，脸色涨红仰着脖子，粗短的脖子上此时陷入浅浅的五指印。 第79章 双手捂着脖子，不见效果后又在身前挥动手臂，但窒息的感觉没有一丝减弱，反而愈来愈烈。 “我只是、说个方案而已，咳、只要您不阻、止不偏帮，我不、会输”，国王使劲从喉咙里挤出一段完整的话。 松开手，茱尔掏出帕子擦擦掌心。 -------------------- 第46章 第 46 章 国王跌坐到地上，将身后的柜子压倒，溅起一地的碎玻璃。 他捂着脖子大口喘气，直到此时，他才醒悟自己面前的，是提西福涅所说的最强大的女巫。 在这样的力量面前，即便自己作为人类的最顶层，也不过蝼蚁尔耳。 眼底的贪婪被畏惧代替，纵然再高傲再不服，他也只能在这名女巫面前低头。 茱尔没再看他，而是盯着他身后那面被碎玻璃盖住的复古的镜子。 心底一阵悸动。 回忆镜。 这个名字几乎是一瞬间涌入脑海。 茱尔捂住心口，以为特恩瑟要醒了，感知片刻，除了多出一些模糊的记忆外，丝毫没有苏醒的迹象。 没有多做停留，茱尔转身出了收藏室，寻了一名女仆带自己回房。 她的房间在薇尔薇特旁边，中间仅隔了一扇门。 这样的安排，茱尔很满意。 嗯，看来菲亚弗莱的国王确实挺会办事。 而空无一人的收藏室内，一只乌鸦停在回忆镜前，脑袋左歪右偏，镜面倒映出它滴溜溜乱转的眼珠。鸟喙理了理翅膀，衔起镜柄飞离。 德秋拉站在走廊上，红色发丝飘动，定定望着空中盘旋几圈离开城堡的乌鸦，眼底沉沉，各种情绪纠缠不清。 “德秋拉侯爵” 德秋拉闻声回头，安德鲁绅士地笑笑，抬手，身后女仆推着餐车走到她面前。 “这是父亲给你的补品，希望你能好好补足营养，从今天开始他需要大批死士” 德秋拉不见任何情绪，只淡淡扫了眼餐车，的确是许多滋润补血的珍贵食材。 点头。 安德鲁依旧站着。 “还有事？” 安德鲁笑笑，“我认为国王已经老糊涂了，如果是我的话，只需要部分死士挡在前面，这样能大大节约死士制造成本” 德秋拉静静看着他，半晌后勾起嘴角，“如此，我会更乐意效劳” 得到想要的答复，安德鲁兴奋地离开，走到一处喷泉边，停下，抬头看，那里是紧紧挨着的两扇窗户。 眼神瞬间沉厉，抽剑斩向一柱泉水，泉水自然无法斩断，安德鲁一拳砸向树干，离开。 萤火虫用微弱的光线照着黑暗里的一切，轻飘飘飞到窗边的一朵野花里休憩。 茱尔关紧窗户，走到镶在墙上的一扇小门前。 犹豫着，最终曲起食指敲门。 门开，薇尔薇特散着湿发，身上冒着热气。 像一杯刚倒入杯中的清茶。 茱尔舔舔干燥的嘴皮。 薇尔薇特轻笑，微微前倾，踮起脚尖。 茱尔轻轻在薇尔薇特嘴上啄了一口。 湿湿的，热热的，香香的。 “对不起”，茱尔低着头道歉。 薇尔薇特站直了身子，手指抚上带着愧色的脸上。 很滑，让人爱不释手。 她将手收回。 笑道，“你要离开了吗” 茱尔摇头，觉得不够，又开口，“我不想离开你” 薇尔薇特没问她道歉的原因，转身到另一边，拿了一块浴巾，递给她，“能帮我擦头发吗”，说着坐到椅子上。 茱尔走到她身后，接过毛巾拢起她的头发，轻轻揉搓。 她将发尾皆都包进毛巾里，免得打湿薇尔薇特的睡衣，可惜已经湿了一片。 茱尔看着那片被水印出肤色的后背，鬼使神差地弯腰，轻轻贴了上去。 唇下的肌肤轻颤，茱尔没有做其它，手掌覆上那片区域替她烘干。 茱尔心不在焉地替薇尔薇特擦头发，薇尔薇特也不说话，眯着眼睛享受着头皮上轻柔的力道。 头发快干时，她告诉薇尔薇特自己看到了特恩瑟的一些记忆。 薇尔薇特起身，长发从毛巾内流出，她歉意道，“茱尔，我困了” 茱尔抓紧手里的毛巾，抿紧嘴。 时间悄悄流失。 “我能问问那天傍晚的事吗？” 她没说明是哪个傍晚，但两人心知肚明。 薇尔薇特腿一软，撑靠在梳妆镜前。 镜中的人眉眼垂着，隐隐可见水光。 茱尔看着她不愿回头的背影，脚下犹豫踌躇着。 见到回忆镜后，茱尔多了些记忆，原本她不想关注，她不会过多侵犯特恩瑟的隐私，但心底的悸动始终隐隐作祟，她知道那是沉睡的特恩瑟在蠢蠢欲动。 当那股让人不舒服的情绪平息下来时，她才发现那段记忆已经清晰地刻入脑海，她像个观众旁观了特恩瑟与露缇丝的事迹。 那是五百年前。 那时还不只有三个国家，这片大陆被瓜分成大大小小几十份，甚至有掌管几十人的领土之主也自称国王。 特恩瑟与露缇丝相伴了近百年，她不再住进幽黑的洞穴，而是与露缇丝待在修道院里，偶尔随着露缇丝外出祈福。 露缇丝是真正的圣女，她有与天交流的能力，干旱时她为大地求得雨水，涝灾时她为万物跪得云开。 第80章 人们歌颂她，赞美她。 可惜这样的福泽总有人想要独享，几个领土较大的国家为了获得圣女的专宠而大动干戈，频频挑起战乱。 那时特恩瑟还幸灾乐祸地与露缇丝吐槽，却没想某天趁她不在的时候，露缇丝被敌国间谍强行绑走。 等她从北极之峰摘得唯一那朵千年雪莲回去时，已经是一个月后了。 她前所未有的感到害怕、焦急与暴戾，迟迟不敢开启寻人之术。 然而时间不等人，她心惊胆战地闭眼，直到那个红点飞出，她才松了口气。 还好，露缇丝还活着。 她跟着红点来到临边小国的一座深山里。 他们害怕被发现绑架了圣女，所以还特意挖了个洞将露缇丝藏进去。 那天，特恩瑟找到露缇丝时，露缇丝全身沾满污泥，明明一个月的时间而已，整个人已经瘦了一圈。 露缇丝睁眼，对着找到她的爱人温柔笑笑。 她大概不知道自己的笑容有多憔悴。 特恩瑟跪在泥地里，将她搂起。 露缇丝的手软软摊在地上。 “对不起，我不该离开你” 露缇丝费力抬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一如往常的温柔，只是此时多了丝有气无力。 “姐姐，没事的，只是有些饿而已”，她叹了口气，有些无奈，“这群孩子让我替他们祈求财运，可是我不会” “他们就不给我饭吃，说直到会为止”，她撒着娇，轻轻含了含特恩瑟的嘴唇，“好饿” 特恩瑟搂紧了她的肩膀，由她含着，眼里的戾气却丝毫不减。 她右手往后一甩，洞口震了震，随之而来的是天崩地裂的巨响。 特恩瑟捂住露缇丝的耳朵。 露缇丝瞪大眼睛，洞口外已经全部黑了，明明上一刻还是明媚的中午，此时黑沉沉的犹如黑夜。 她知道不会是黑夜，抖着声音问，“你做了什么” 犹如灭世的声响持续了很长时间，声音停止时，特恩瑟将露缇丝打横抱起，走到洞外。 方圆百里绵延起伏的山脉已经被夷为平地。 一个小国在简单的挥手间彻底消失。 露缇丝手垂下，无力地呜咽。 今天，人类与非人类的万千生灵，皆因她而亡。 特恩瑟呆呆地低头，怀里的人犹如一片海面的羽毛。 “他们该死”，特恩瑟骂道。 只有微弱的哭声。 特恩瑟跪在地上抚着面如死灰的人，“是他们的错，是我的错” 与你无关。 露缇丝摇头，脸色白得仿佛下一秒便要随风而去。 于是特恩瑟再一次使用了她最不屑的能力--记忆更改。 她将露缇丝带回修道院，时时刻刻跟着她，避免让她听到临国灭国的消息。 然而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刚被送进修道院的小修女与特恩瑟一样粘人，在一次没有及时拦住后，小修女好奇地问露缇丝是怎么从那个被覆灭的小国回来的。 露缇丝疑惑，“我那时应该与特恩瑟一起在北极之峰摘雪莲” 小修女面露不解，“可是那个国家覆灭后的第二天你就回来了，北极之峰少说也需要一年的路程” 露缇丝知道按特恩瑟的能力不需要一年的时间，可是也不是一天就能赶回来的。 头好痛。 特恩瑟见此闭上眼，如果出现不合理的地方，她编造的记忆就会崩塌。 真实记忆如海水压涌进来，让人窒息。 露缇丝睁眼，洁白的眼里带着悲悯，她安静地看着特恩瑟，很久很久。 茱尔原以为露缇丝会远离特恩瑟，没想到第二天露缇丝主动来到特恩瑟面前，问她有没有办法保存自己的记忆，她害怕再被特恩瑟修改。 特恩瑟理亏，一口答应，找遍世界的每个角落，终于锻造了独属于露缇丝的回忆镜。 而两人也一如往常的相处着。 记忆到这里结束。 茱尔犹豫着，是否要擅自说起那个傍晚的事情，那对自己来说是段不愿多想的回忆。 -------------------- 第47章 第 47 章 玻璃壁灯里的油快要燃尽，茱尔在房间里找了一圈，将藏在犄角旮旯的小瓶勾出，拧开盖子，不太好闻。 将油补满，她无事地挑了挑灯芯，让室内的光线更充足。 薇尔薇特的头发已经全部干了，她拉开被子，似乎再问：你怎么还不走。 茱尔走到她前面，头偏向一边，有些别扭地问，“我能，在这里睡吗” 轻笑声在安静的小室响起，浅浅的，很勾人。 让人的心尖尖酥酥的。 茱尔的脸又红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在她面前这么容易害羞了呢。 “不行的话我就回去了”，她咳了一声。 薇尔薇特爬到被窝里坐着，拍了拍旁边的枕头，见人上来，便自顾自躺下盖上被子，翻了个身。 身后被面往下陷了一些，随后是被子被抬起，又落下，中间有一道空隙，有点冷。 但能接受。 薇尔薇特闭上眼准备入眠，就感觉那道缝隙填满，后背软绵绵的。 感受被子下的肚子上横着一双手臂。 茱尔主动抱着她呢。 薇尔薇特勾着唇角，鼻尖却不合时宜的泛着酸。 第81章 后颈处有温热的气息洒下来。 也不知道是亲自己的肌肤，还是想亲贴着肌肤的头发。 “薇尔薇特，排斥我亲你吗？”，清清淡淡的，却让人听出温柔和期待。 摇摇头。 环腰的手紧了紧。 茱尔又小心问道，“那......那天为什么，说恶心” 薇尔薇特皱眉，回想什么时候说她恶心。 似乎回歌利恩那天，可是她的意思应该是在她亲了自己之后？ 但她的沉默让茱尔萌生了退意。 不该说出口的，明明现在已经很好了。 她将手缩回。 薇尔薇特转过身，与她相对，凑过去，嘴贴到她的唇面三秒，又离开。 “不恶心”，她将茱尔的手搭上自己的腰，让她重新抱着自己，“你亲我，永远不会让我觉得恶心” 她的眼神很认真，绿水晶一样的眼睛纯澈干净，像在给一个承诺。 这样的神色，让茱尔越加相信，特恩瑟改变了自己的记忆。 于是她试探问道，“可是，第二次，我亲你的时候，你说......” 她没说下去，但薇尔薇特知道什么意思。 回想第二次接吻。 是在德秋拉受伤后，随意找到的那座小屋台阶下。 那时天气还不像现在这么冷，她突然吻了自己。 薇尔薇特不自觉笑起来，随后又皱着眉，“我根本没说过”，她想到什么，一拳锤在她肩上，“呵呵，别是记错人了吧” “莉莉丝？希尔克？还是......”，她没说最后一个名字。 茱尔却有些恼了，“你怎么总提莉莉丝” 她还记得歌利恩花园里，自己找到一枚非常漂亮的蓝宝石想与她求和，结果她不仅没要，还只顾着关心莉莉丝。 “那那天......”，她回想那个酒馆，自己只是看到她们脸挨得极近，大概是莉莉丝在和她说悄悄话而已，因为那时对茱尔的印象崩塌，所以什么都往最坏的地方想。 “那希尔克呢，佐伊说你们......”，她没说下去，她明明已经决定不干涉茱尔的情感生活，而且一直以来都做得很好。 茱尔解释，“希尔克一开始确实想，嗯......用不一样的方式接近我”，她发誓，“不过我们真的就是朋友，什么都没做” 对于薇尔薇特的醋意，她是喜欢的，她笑着，“还说我小气” 怎么说呢，茱尔平时不怎么笑，现在笑起来像积雪下的红梅，让人眼前一亮，又一亮。 心里轻快不少，她直接说，“我指的是流星雨夜后的第二天” 眼见薇尔薇特亮晶晶的眸子暗下去，她急急开口，“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我那天亲你，你要把我推开，骂我是恶心的老巫......明明前一天你还说了喜欢的” 薇尔薇特盯着她，那眼神似探究，似考量。 这样疏离的眼神让她觉得难受，她说，“你不愿意就不说吧，那之后没多久特恩瑟就出现了，我今天才知道她有改造记忆的能力，所以我在想......或许我的记忆被篡改了，因为我一直对这件事感到困惑，所以......” “那天你没有这么做”，薇尔薇特开口，她亲亲她的下巴，“你是我最喜爱的茱尔，不是老巫婆” 一直困扰自己的问题终于得到解答，茱尔觉得心中一块地方突然就通透敞亮了。 随即她问道，“那我那天做了什么，为什么你要离开我，讨厌我” 薇尔薇特将耳朵贴在她的心口，听里面咚咚的心跳声，满足得扬起一抹笑，“不重要的茱尔，那是特恩瑟做的” 茱尔皱眉，“她对你做了什么？” 摇头，薇尔薇特抬起头亲亲她的颈窝，又躺回去。 “是她让你变成这样的吗？”，茱尔翻身压在她身上，她亲薇尔薇特的额头，“让你不再那么在意我” 身下的人没说话，茱尔又凑下/身吻她的眼睛，“虽然特恩瑟和我有几分相似，但你不可能认不出来，她那时是不是控制了我” 薇尔薇特眨了眨眼，泛起的泪花又退了回去。 “告诉我好吗？”，她吻她的鼻尖，“不管她用我的身体做了什么，对不起” 薇尔薇特仰头吻上她的唇，“不是你的错，不要道歉” 茱尔吻她的下巴，“可是你还是不在意我” 她撑直双臂，发丝滑到薇尔薇特的脸上，“你还是觉得如果不需要我了，就让我离开” 薇尔薇特偏过头。 不管那天是不是特恩瑟，或者说不管她是不是特恩瑟，在此之前她一直在寻找露缇丝是事实，她偏爱金发是事实，如此种种，她不想一一过问，她讨厌极了时刻担心的感觉。 “这样很好，无论如何，我的青春也只剩十几年，而你”，她伸手抚摸茱尔的脸颊，缱绻温柔，“你会永远年轻，到时候你可以放心的离我而去，不需要有负担，也不需要记得我” “不会的”，茱尔肯定道。 当初红花被吞下的几个月内，她的容貌迅速衰老，直到薇尔薇特出生。 如果薇尔薇特消失，她也会死去。 她将薇尔薇特紧紧搂进怀里，低声反驳。“我会记得你，一直记得” 许久后，颈间是平稳的呼吸声，薇尔薇特已经睡着了。 茱尔拧眉回忆，特恩瑟一定做了什么。 她一遍遍梳理回忆细节，试图从中找出破绽自己真正的记忆回来，可惜特恩瑟应该是吸取了教训，编造的记忆一切都合乎常理。 第82章 慢慢的，她也进入梦乡，但梦里也一直在反复重现当时的场景。 展开画卷时薇尔薇特惊艳的表情，她突然的亲吻，慌乱掉落的画卷，卡罗尔她们回来后桌上半开的画卷...... 茱尔睡梦中的心跳剧烈，仿佛下一秒就会跳出来，她根本没关注过画卷，为什么会在桌上。 睁眼。 薇尔薇特已经醒了，手拍着她的后背，她笑道，“你好像做噩梦了” 将她一把抱住，茱尔下巴抵在她的肩上，手上的力道很大，似乎要将人融入自己体内。 她看到了特恩瑟做了什么，此刻心如刀绞。 “薇尔薇特，那不是我，是特恩瑟，她爱露缇丝，我不是特恩瑟，我爱你，薇尔薇特，我爱你”，她说得急促又伤心。 “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她侧头轻吻她的耳廓，反反复复。 -- 我怎么不配，我哪里不如她。 她的薇尔薇特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说出这样的话。 “我爱你，不是因为你的金发”，她亲着她的脸颊，“因为你，我才喜欢你的头发” 茱尔双手捧着她的脸，温柔而怜惜地看着她，“相信我，薇尔薇特”，眼里水波晃动，仿佛只要薇尔薇特摇头，海水就会溢出。 薇尔薇特抿嘴，她的眼神太虔诚，太恳切，让自己支起的屏障逐渐破裂坍塌。 窗边的野花里，不知何时引来蝴蝶的驻足，双翅合成一片，触角触碰窗缝，想要看看里面的小猫，直到猫叫声渐渐变大，变成发泄的大哭，蝴蝶扇扇翅膀，翩翩离开，落在喷泉旁的一簇红草上。 德秋拉抬头，小窗紧闭，却没关住积蓄已久的滂沱大雨。 很委屈呢，她的朋友。 -------------------- 第48章 第 48 章 冬季来临，翠松上积了一层薄薄的雪，被讨嫌的人撞一下就会洒下沙雪。 树下，毛茸茸的帽子上已沾了雪花，女子将红斗篷的帽子摘下，一头耀眼的金发像久违的太阳。 “茱尔”，薇尔薇特一扔，雪球砸到安静注视自己之人的肩上。 雪球散开，沿着顺滑的布料滑下。 茱尔宠溺笑着，将沾上的雪渍掸去。 薇尔薇特两步蹦到她面前，闭眼仰头，嘴角是幸福的笑意。 茱尔将帽子拿在手里，单手搂住她的肩膀，低头贴上她的唇。 不够。 茱尔舌尖探进唇缝，得到许可，轻轻勾住跃跃欲试的软舌，极尽缠绵。 再将对方的气息全部吸尽前，两人分开。 替薇尔薇特舔去嘴角的细丝，茱尔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两人睫毛都在纠缠。 “那天是怎么回城堡的”，她记得特恩瑟并没有送她。 薇尔薇特啄了啄她的喉咙，“歪打正着找到的”，她没多言，说多了只会让茱尔觉得愧疚，这不是她的错。 然而，茱尔依旧是愧疚的。 薇尔薇特凑到她颈间深吸一口，舒服得眯眼。 还是一如既往，让她心旷神怡、心悸不已的冷香。 “我想吃糖糕了” 茱尔眼里都是笑意，“好，我听佐伊说过一家很受欢迎的店” 两人踩着薄雪来到主街道，她们自到菲亚弗莱都城后就没怎么出过城堡，此时见到人来人往的街景，有些讶异。 都城内的人很多，但是大部分看上去像长途跋涉的旅客。 身后有人横冲直撞，茱尔迅速将薇尔薇特拉到自己旁边。 那人满脸怒气，朝着巡城的士兵冲去，士兵熟练地将人控制押送离开，街道四周的行人里隐隐有人往那个方向移动位置。 茱尔四处扫视，终于看到佐伊说的甜品店。 “那里”，她指了指，薇尔薇特收回视线，看向那间不大但满是甜蜜气味的小店。 “欢迎光临”，风铃响后，老板微笑招呼。 薇尔薇特看着琳琅满目的甜品，一时挑花了眼，而茱尔则是将手随意搭在柜子上，一直看着薇尔薇特。 “两位客人是情侣吗”，茱尔一愣，看向老板。 “我们......”，她转向薇尔薇特，见她闭着嘴，但嘴角翘着，于是笑道，“是” “情侣的话，可以买这款蛋糕，这是很受情侣们欢迎的一款巧克力蛋糕，口味醇香，入口时是奶油的香甜，咀嚼时会尝到巧克力的苦涩，但苦涩的味道在味蕾中渐渐变甜，因为有芝士，所以甜中又偶尔带着微微酸意，最后咽下后会感受到玫瑰的余香” 薇尔薇特听得认真，最后要了这款。 坐在小桌上，薇尔薇特用叉子舀了一口。 “姐姐大人，啊--” 茱尔浑身一震，听到卡罗尔这么对艾米莉时，她只觉腻歪，但当薇尔薇特这么对自己时，明明还没尝到蛋糕，但心里已经开始甜甜的了。 前倾，张嘴。 直到叉子在嘴中停了两秒，她才想起来闭嘴。 姐姐大人。 很甜的称呼。 茱尔没尝到老板说的苦涩和芝士酸，只有奶油的香甜。 薇尔薇特看着她嘴角沾上的白色奶油，嘴里分泌唾液。 想吃。 她手指捏着叉子，轻轻一转，塞进自己嘴里，眼睛却盯着那处嘴角的白色，舌尖细细舔舐叉子上残留的奶油。 她的眼神炽热又渴望，茱尔不自在的擦擦嘴角，拇指指腹上果然沾了东西。 第83章 “等等”，薇尔薇特起身，止住茱尔的动作。 弯腰，她一手撑在桌上，一手抓住茱尔凑到嘴边的手，缓缓拉到自己面前，伸舌舔过指腹，将奶油卷进嘴里。 重新坐回去，双手交叠覆在膝上，她乖乖笑道，“给茱尔擦干净了哦” 茱尔将手藏到袖下，张张嘴，干巴巴的，“谢、谢谢” 店里的人很多，门外有流浪艺人在演奏浪漫乐曲。 薇尔薇特迎着光，歪头笑得乖巧，像个新生的精灵。 茱尔觉得此刻很热闹，也很安静。 悠扬的音乐戛然而止。 门外传来骚动，老板快步走到门前将门锁上。 店内的人继续说笑谈天，老板像她们解释，外面士兵和其他城镇的人起了冲突。 菲亚弗莱近十几年人口失踪与莫名死亡的现象越来越严重，有传言菲亚弗国王莱暗中勾结女巫，纵容这些女巫对人类肆意猎杀，所以越来越多其他城镇的人千里跋涉到都城给王室施压，所以冲突也时有发生。 “听说埃瑞西亚也来人了，毕竟这种现象在几个国家都存在”，老板轻轻叹息，她想起前不久从城边一座城堡里抬出的、死相惨烈的侍从。 见薇尔薇特神色恹恹，茱尔知道她不喜欢这些事，建议道，“我带你离开吧” 薇尔薇特拿着叉子在蛋糕上挑挑拣拣，闻言下巴放到手背上，“带我去哪” “你想去哪就去哪” 薇尔薇特笑着，她问，“那你不找露缇丝的遗体了？” 茱尔沉默，过了会儿，“我答应过特恩瑟的” 薇尔薇特挑了一块奶油放嘴里，“只答应她找到露缇丝？” 摇头，茱尔坦诚道，“她想复活她” 品尝奶油的舌尖停了一瞬，咽了下去。 茱尔解释，“替她复活露缇丝后，我们就可以四处云游了” 奶油沾了巧克力，薇尔薇特皱眉。 “特恩瑟现在在哪，为什么她能控制你的身体” “她现在在我身体内沉睡，至于为什么控制我的身体......”，茱尔摇头，“或许是因为我在她的墓穴中诞生” 薇尔薇特平静地点头，心里却开始猜测她与特恩瑟或许是一体双魂，或许某一天茱尔会被特恩瑟取代。 也或许...... 茱尔本来就是特恩瑟。 将最后一口蛋糕吃了，薇尔薇特往外看，冲突已经平息，两人结账离开。 -- 城边的城堡内，即使白天也透不进一丝光线。 乌鸦从墙外飞进来，熟门熟路地找到城堡中心的一间正正方方的房，从房顶烟囱俯冲下去，带着煤灰在空中盘旋两圈后停在提西福涅肩上。 四四方方的房间只点了一只红蜡，明明灭灭的烛光让幽闭的空间显得更加诡异。 提西福涅佝偻站着，她前面是一个玻璃围起来的鱼缸，而鱼缸内站着的，是赤//裸的德秋拉。 提西福涅上前将鱼缸朝自己的一面后拉，扩大鱼缸的容量。 停下，她沙哑的声音响起，“今天需要这么多” 德秋拉静静站着，双手垂在两侧，面无表情。 黑色斗篷无风自动，掩藏在阴影里的手只有森森白骨。 德秋拉咬紧唇，全身渐渐显出如蛛丝般的红纹，纹线渐渐变粗，形成水滴状往下流。 提西福涅转身，拉开门，带动城堡最边缘的厚厚窗帘。 窗外青松的一根枝桠承受不住积雪的重量往下弯了弯，一块雪掉落，松枝又直了直。 门关上，烛火熄灭，房间内寂静无声。 提西福涅闪身来到城堡大厅门口，厅内已有一人，她径直走到国王旁边，经过那人时，对方明显抖了一下。 国王对底下的人说，“将军，你再重复一遍” 身穿盔甲的人顿了好一会儿，才开口，“目前已经有十多个中大型城池联合拒不出兵，要求国王您关于、传言给个......澄清，埃瑞西亚那边半面将军也出现了，和黛尔蒙德分别坐镇东南、西南两座重要关口，应该是想乘机......” 国王脸色阴沉得要滴水，将军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想乘机进攻菲亚弗莱” 宝座上的人拳头握得嘎吱作响，让将军滚出去。 滚出去的将军回来将门拉上。 国王眯眼盯着提西福涅。 “那些婴儿有活下来的吗？” “都死了” 国王敲着扶手，“提西福涅公爵，你最好是在认真帮我” 不然一个德秋拉也够用了。 “能解决那十几个城主吗？” “需要时间”，提西福涅说。 国王咬着牙，“那就先解决黛尔蒙德” 沉默片刻，提西福涅惋惜，“我无法靠近她，而且......大概杀不死她” 她的能力对不同的人伤害程度不一样，比如，她就弄不死眼前的人。 “废物”，国王大骂，“那个女巫挥挥手就能办到的事，怎么到你这里这么费劲” 提西福涅不回，任国王摔砸一通，出门。 然而她却没有回自己的城堡，而是到安德鲁门前。 门开，安德鲁惊讶。 “提西福涅公爵？” “安德鲁王子”，沙哑的声音从斗篷下传出，如恶鬼低语，“您准备得怎么样了” -------------------- 第49章 第 49 章 第84章 风雪愈烈，夹着雨水，寒冷刺骨。 城堡内忙碌的女仆侍从们脚步匆匆地拿着扫帚清扫积雪，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安德鲁眉头皱紧，面露燥意，想要厉声斥责之际，眼神瞬间涣散开来，双手无力垂下，表情僵硬。 “是的，提西福涅大人，您很快会成为菲亚弗莱的国王” 他单膝跪地，向眼前的提西福涅行臣服礼。 “呵呵呵”，斗篷下又是一阵胆寒的怪笑。“安德鲁王子，再给我找几个人送过去” 看着僵硬的背影，提西福涅说，“这次，你做得很好” 阴影处走出一人，晃晃悠悠行至提西福涅身后。 正是丽莎。 提西福涅心情很好，即便丽莎没有答话，她也自顾自说着。 “养了这小崽子这么多年，终于把心性养成了” 丽莎点头，当年她被人类驱逐到远离人烟的荒漠，被提西福涅找到，她说动自己加入她们的谋划，跟着她来到菲亚弗莱，她那时就尝试控制10岁的安德鲁，却没成功。 看了眼从外面吹进来的雨雪，她好心提醒，“我觉得你还是赶紧逃走吧，国王或许已经在盘算把你推出去平众怒” 斗篷下没有声音。 半晌，又是一声笑，“那就看他和安德鲁谁先动手了” “对了”，提西福涅的斗篷微动，从下伸出一只骷髅手，指骨夹着一颗褐色药丸。 丽莎脸僵硬住，“这是什么？” “呵呵”，手杨了杨，“吃了它” 丽莎迟疑着不敢接，身上瞬间从骨头里发出撕裂感，她只能一把抓过咽下。 提西福涅捏住她的下巴，左右转了转，尖利的骨尖嵌入肉里。 又打开她的嘴检查，确认完全吞下后才阴森森解释，“这是颗副药，服下副药的人完全听从主药之人的命令” “你、你要让我做什么”，丽莎脸色煞白，很是后悔。 这药她知道，主药之人死亡，服用副药的人也会死去，虽然提西福涅的能力对她能造成巨大伤害，但并不至死。 “呵呵呵”，她笑道，“不着急，你会知道的” -- 巨大的露天阳台上，薇尔薇特、茱尔、佐伊三人围坐在石桌前。 “德秋拉还是没有消息”，薇尔薇特担忧道。 那天回来时，她们还特意为德秋拉和佐伊带了甜点，却找不到德秋拉，原以为可能有事出去了。 佐伊皱着眉头，“大概死老头又要出征了，只是以往也不会这么久没回来” 说话间，下面传来吵闹声，薇尔薇特走过去朝下看。 一群人围在城堡外点火抗议。 茱尔走到她旁边，担心她会冷一样搂着她。 “那个......”，薇尔薇特突然指着远处行来的马车，“好像德秋拉去歌利恩做的马车” 茱尔将车夫放到地上，抬抬手，马车升空几厘米，落下。 车夫困惑的拍了拍屁股又坐上继续赶车。 皱眉。 茱尔紧了紧搂人的手臂。 薇尔薇特感受到力度，也环上茱尔的腰。 马车从一个不起眼的小门进入，薇尔薇特走到另一边看下去，几个骑士迎上来，从车里抬下一人。 薇尔薇特眼睛睁大，那醒目的红发，不是德秋拉还能是谁。 几人下去，德秋拉正躺在移动木床上，双眼紧闭，脸上满是错乱的裂痕。 窗边的风铃叮铃铃响起。 外面又刮起风雪了。 薇尔薇特收回视线，屋内没有火，很冷，薇尔薇特替德秋拉掖了掖被子。 茱尔斜靠着窗，看着她的动作。 “你对我好像没这么细心”，她对薇尔薇特说，声音听不出情绪。 勾勾唇角，薇尔薇特走到她身边，将她的帽子丢到地上，踮着脚压向她，茱尔后腰抵在窗台边沿，上身被压得往后靠。 薇尔薇特用手隔在玻璃和茱尔的后脑间。 手背很冷，但她的心间很烫。 茱尔这样无助的样子只会激起她的破坏因子。 眼皮微垂，身下人颈侧因用力而突起的两条肌肉特别性感。 低头，薇尔薇特轻轻吻了上去。 “痒”，茱尔淡淡的声音在下雪天更显清冷。 薇尔薇特单手撑着窗台，又踮了踮脚，全身压在茱尔身上，几乎只用脚尖点地。 她啄了一口软软的嘴唇。 “因为茱尔太强大了，我找不到机会关心你”，她又亲了一口茱尔的嘴巴。 将头埋进她的颈间，深吸一口，喃喃着，“这样强大的茱尔，真是让人着迷” 好不甘心，自己无法拥有茱尔全部的岁月。 啄了一口锁窝离开。 茱尔挥手将帽子重新戴上。 过了会儿，“如果我只是普通人呢” 薇尔薇特设想一下，如果茱尔只是普通人...... “那我们就会和世界上任何一对情侣一样，快乐地度过一生，而且......” 她坏笑着，“我就可以尽情欺负茱尔了” ...... 茱尔偏过头，帽子将她的脸遮住，不知道是无语还是害羞。 “咳咳” 德秋拉轻咳。 她其实已经醒来有一会儿了，没想到这俩人竟然就这样在自己房间打情骂俏。 这里还有个伤患，你们这样真的好吗...... 第85章 薇尔薇特走到她旁边，想问她怎么样，但看样子，德秋拉可能也和半面一样无法发出声音。 “帮我拿一下柜子里的药，可以吗？”，德秋拉开口询问，她的声音虚弱。 “啊、哦、好”，薇尔薇特走到柜子旁，翻了几个抽屉拿出一个有些眼熟的药瓶。 倒出一粒药，喂给她。 德秋拉咬着唇撑过修复伤口的剧痛。 即使已经很多次了，但痛感不会让人习惯。 “谁做得，我可以替你解决”，茱尔见她已经平复，问道。 德秋拉看向她，细细打量着这个人。 熟悉又陌生。 她摇摇头，顿了一会儿，解释，“我吃了只能服从命令的药，只要她一个念头，即便天涯海角，我也要爬回来找她” 茱尔回忆，女巫传承里是有这样的药，她没研究过。 德秋拉看向窗外，风铃飘摇晃动。 “不过，很快就会结束了”，声音极轻。 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房门砰地被推开。 “薇尔薇特！我知道德秋拉怎么了！” 佐伊站在门外，眨着眼看室内默默盯着自己的三人。 她挠挠头，“啊，德秋拉侯爵你醒了” 德秋拉温柔笑问，“你知道我怎么了？” 她嗫喏着进屋，将门关上，“就是......我听到安德鲁和别人谈话，说你是被提西福涅用药泡着长大的，你的血能......” 提西福涅？ 茱尔对这个人有印象，是国王身边那个怪异的人。 -- 这天晚上，薇尔薇特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眠，雪还在下，城堡外的人也还在抗议，声音让城堡内每个人都感到一种紧迫感。 门外两个女仆同样被吵得睡不着，在走廊上边看热闹边聊天。 “听说连埃瑞西亚也派了人过来，要让国王交出女巫” “是半面将军吧，她不是埃瑞西亚战神吗，不怕过来被暗杀？” “不清楚，不过前阵子老国王驾崩了，现在埃瑞西亚的国王是黛尔蒙德” “什么！那岂不是历史上第一位女王” “是啊，不过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她那些兄弟姐妹的功绩远远比不上她” ...... 薇尔薇特睡不着，索性也坐起来偷听八卦。 女仆说黛尔蒙德上任后就大力推广自己制定的法律法规，欢迎各界人士补充建议。 还说黛尔蒙德不仅继承了上任国王的城堡、军队、财富，还宣布希尔克依旧是埃瑞西亚的王后，她的妻子。 ！ 这姐姐确实猛。 薇尔薇特佩服得五体投地。 门外的声音突然没了，过了几秒，两个女仆齐声道，“侯爵好” “嗯，在薇尔薇特公主门外议论会影响到她”，德秋拉温柔提醒。 女仆们小声道歉，然后离开。 不一会儿，房门轻轻响起。 薇尔薇特知道是德秋拉，说了声请进。 德秋拉进来，手里是一只耳罩，走到她旁边，温声说，“外面太吵了，我想你可能睡不着，所以拿了这个过来” 她将耳罩递给薇尔薇特。 “谢谢，确实睡不着”，薇尔薇特无奈。 德秋拉笑着摇头，手指轻轻敲着身旁的椅背，斟酌着，“我之前说过茱尔很危险，你没有远离她” 闻言，薇尔薇特微微皱眉，“她很安全” 敲打的力道加大了一些，德秋拉眼中闪过焦急，随后叹了口气，说，“她会复活露缇丝，你应该知道露缇丝” -------------------- 第50章 第 50 章 空间沉寂一瞬。 薇尔薇特探究地看着德秋拉，坦言，“两者，我都知道” 女人皱眉，脸上没了温柔，取而代之的是不理解，“你知道还和她呆在一起？” 薇尔薇特垂着眼，“那又怎样，茱尔已经答应过特恩瑟会帮她” “她就是特恩瑟”，德秋拉说得很坚定，看着薇尔薇特明显不信的眼神，她妥协，“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知不知道复活露缇丝的条件？” 条件？她确实没问过，毕竟听到‘露缇丝’她都会下意识心颤。 她反问，“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德秋改为握拳，用蜷起的指关节敲打椅背，显然在思索要不要回答。 “其实......” 窗外火光亮起，门口是踢踢踏踏的声音。 两人走到窗边，守卫的骑士被乌泱泱的人群踩在脚下，城堡外燃着熊熊烈火。 这不是小打小闹。 半个小时后，国王站在高高的车辇上，在一层层骑士的守护下行至大门。 不知说了些什么，随后又是一队全副武装的骑士集结在城堡外，一声令下后，浩浩荡荡地往城边方向骑行，同时也带走围在城堡外的人群。 德秋拉定定看着，赤瞳如烛火般明明灭灭。 雪夜终于安静下来，大雪掩盖掉那一堆堆灰黑的脚印，大地又只留下一片纯白的空空荡荡。 薇尔薇特转身，房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打开，茱尔双臂环胸靠在门框上，沉默看着窗边的两人。 “怎么从外面进来”，她和茱尔的房间，中间墙上是有门的，两人都没上锁。 薇尔薇特走到她旁边，抱着她的手臂。 “刚来”，她掏出一颗宝石，“今晚捡到的石头” 第86章 嘴角翘起，茱尔真好。 德秋拉见她这模样，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向两人告辞。 茱尔将门关上，抿着嘴，“她怎么总来找你” 对着壁灯欣赏宝石的动作一顿，薇尔薇特指了指耳罩，然后犹豫着问道，“茱尔，你......真的不是特恩瑟吗？” 被问及的人也是一愣。 主观上她可以十分肯定地说不是，但客观上......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特恩瑟的墓穴，又为什么会有一道特恩瑟的残影留在自己体内。 “我，不是” 灯火闪烁，映出宝石背面一条不起眼的瑕疵，让兴趣盎然欣赏着的人顿觉索然无味。 小心将其放进盒子，这个盒子不大，是不久前才买的，里面只有零零散散几颗，之前她还有个存宝石的大箱子，但离开高塔时，没带上。 她又从盒中拿出一颗。 “只喜欢紫色的石头？”，茱尔看着那颗已经没有棱角的宝石。 薇尔薇特将它放进口袋，笑着，“喜欢这颗，好看” 这颗石头是什么时候找到的，她已经记不得了，但是看到它的每一个瞬间，就想将其占为己有。 “我以前送给你，你还不要” 茱尔记不起来了，不过她还是解释，“我不大喜欢石头” 她记得自己送给薇尔薇特许多石头，各种各样，五颜六色，倒是没关注有没有紫色，以后可以多找找这个颜色的。 其实比起石头，她更喜欢水晶，绿色的晶莹剔透的。 想到这里，她有些口渴。 又想亲薇尔薇特了。 脚随心动，回过神时，她已经走到薇尔薇特面前很近很近的距离。 帽子擅自掉到地上。 这是一种讯号。 薇尔薇特接收到了。 真是害羞胆小的女巫。 她仰头踮起脚，亲了一口，仅仅双唇与双唇的贴合。 不够。 茱尔低头，搂着她的腰，将自己的舌头深深送进她的口腔，吮吸她赐予的甘露，手掌在她背上来回抚摸，急切又焦躁。 薇尔薇特同样躁动无比，一手勾在她脖子上，一手在她的外袍上寻找，从缝隙中钻进去，用力揉捏着棉花。 茱尔将她抱起，轻轻放到床上，离开她的嘴唇，来到她的耳边，轻吻到颈侧，她的外袍已经被扒到臂弯，茱尔跪直身将它脱下随意扔到地上。 “啊！”，茱尔一惊，低头看，薇尔薇特的手正放在...... 茱尔颤着身子不知道该不该动，奇怪陌生的感觉让她想要远离，但一想到那是薇尔薇特在抚摸，她就，感觉很好。 薇尔薇特轻轻的，她欣赏过无数的宝石，只是都无法与此时手上的触感相媲美。 “下雨了哦，茱尔” 茱尔全身一阵酥麻，不自觉发出一声轻短的气音。 声音还停留着在房内，薇尔薇特腰两边已经只剩空气。 指尖有层薄薄的雨水。 薇尔薇特将其含入，眯着眼。 她很爱甜食，这是认识她的人都知道的事，当糖糕被塞进嘴里的时候，她的舌头下会分泌唾液，缓解嘴里的干燥，然后唾液会混着食物一起覆盖在味蕾上，那瞬间所带来的幸福感让她成瘾。 至于为什么要在此刻说起这件事呢。 因为她品尝到了迄今为止最甜的食物。 床下，帽子与外套凭空消失。 茱尔站在门后，脸上几欲滴血。 活了几百年，她知道人类的那回事，但也是一知半解而已。 她抿着嘴。 难怪，总觉得之前和薇尔薇特亲嘴差点什么。 -- 城堡大厅内。 半面行了一个礼，起身。 国王如今看起来不像以往那样威严，身边也没了提西福涅，此时眼底乌黑，不过看人的神情依旧倨傲。 “半面将军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半面不啰嗦，直接说明来意，“新王命我前来调查女巫猎杀一事” “女巫已经抓起来了，不日就会处以死刑” 半面皱眉，“女巫不止一名，此事不能这么草草了结” 国王讥笑，“你们是想把女巫据为己有吧，不然大费周章派你过来” 如果埃瑞西亚那个老国王还在，他今天就让半面有来无回。 如今却是不敢轻举妄动，说到底，埃瑞西亚的崛起不止因为半面将军，更多的是黛尔蒙德的领导，没了一个半面，也会有下一个半面。 他笑道，“老国王大概一直以为自己养的是条忠诚的狗哈哈哈” 半面没理会他的讥讽，公事公办说需要和女巫见一面。 国王自然不允。 半面知道多说无用，便先行告退了。 一路在想女巫的关押地址，以及怎么偷偷潜入。 埃瑞西亚的城堡很大，半面迷了路，想着找人问下，便见前方一人提着花洒浇水。 她上前，那人似有所感，也直起了身。 是耀眼夺目的长发。 半面不自觉停下来。 那人转身，半晌后，温柔笑道，“半面将军，好久不见” 发丝纷飞，是初晨的红阳，也是临夜的落日。 半面心间震动，单膝跪地，右手置于心口，低头行礼。 德秋拉笑着，却没让她起来。 又给花圃里已被冻死腐烂的花浇水。 第87章 她说，“这些花都死在了冬天” “可是我还是听到了它们的声音，它们说......” “我好痛，我快死了，我需要水，很多很多水” 半面耐心听着。 她放下花洒，缓步走到半面跟前。 弯下腰，她轻抚半面的面具，语气疼惜，“这是怎么弄的呢” 半面闭眼，左眼却无法躲避，只能往下看，然而视线里却全部是温柔的指尖。 那是离开小镇的第三年，她学习了武术与行兵布阵种种，随着黛尔蒙德第一次出征，她满眼狠厉，见人就砍，丝毫不顾及自己的性命，比菲亚弗莱的士兵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一次厮杀中，她原本需要做的是防御，然而她满心只想斩敌，多杀一个，她就会离那个世界更近一步。 那次，她让身后的队友直接暴露在敌人的刀剑里。 她们战败了，她的队友也都死了，只剩自己还留了条命，半边脸被削掉，眼睛被波及，不幸中的万幸，只裂了眼皮。 这次让她知道，她需要将自己滔天的恨意封藏起来，让自己成为一个真正的不要命的战士。 “脸上有伤，没时间细细处理，所以用面具焊上”，她轻飘飘回答。 德秋拉从她的左脸轻轻滑到右脸，向下抬着她的手臂，让她起身。 “值得吗” 音量很低，她不需要对方的回答，径直从她身旁走过。 半面转头，白色背影已经消失在转角。 值得吗？ 半面摸上面具。 值得。 -------------------- 第51章 第 51 章 冬季的黎明来得很晚，昨晚下一整夜的雪，依然没能将沉沉的天幕破开。 挨家挨户早早点了烛火，站在窗户后翘首以盼。 雪还在下，这大概是这个冬天的最后一场雪，下得很大很密很急。 昏暗的祭祀场中央，支起了一个绞刑架，绳索是铁质的链条，上面与木架上皆是劣迹斑斑，显然已经久经沙场。 绞刑台台体前面是一小块活动木板，一名骑士从中牵出一条铁链，便后退便接上新的铁链用以延长，大概20米后停下。 而其余骑士则给祭祀台前、左、右三面20米处围上栅栏。 今天，几乎全城的人都来了，热闹欢快的氛围让雪花还没落下就化为水雾蒸发掉。 薇尔薇特一行人随着国王车辇来到最前面。 国王看了眼天色，还是昏暗的。 一句祭祀开始，祭台后远远走来一队人，里三层外三层围着一个半径20米的圈，中间的一点是被捆着铁链的提西福涅。 走到祭台前，人圈前面破开口子，提西福涅站着不动。 一骑士上前，还没近身便爆体而亡了，紧接着又是一名骑士，同样瞬间死去。 他们便是这样靠人海战术将这名女巫捉住的。 提西福涅见第三人出列时自己动了。 她佝着身子走到绞刑架前，任由一名大着胆子上前的人给她套上绳索。 雪花一片片落到黑色斗篷上，黑白的碰撞很刺眼，肩上的乌鸦飞到空中盘旋，哇哇哇叫着。 她转了转身子，对着国王一行人的方向。 德秋拉侧头，对薇尔薇特道，“害怕吗？不要看了” 薇尔薇特摇头，德秋拉转回头，旁光扫到一脸凌厉的半面将军。 半面盯着提西福涅，在想劫囚的可能性。 然而这里的守卫与关押时一样森严。 “呵呵呵”，一声沙哑的怪笑在雪地里回荡。 提西福涅斗篷涌动，身上与脚边的雪散到四周。 茱尔搂着薇尔薇特，眼神警惕。 “我是女巫首领”，她的声音沙哑低沉，但实实在在传到几十米外的人们耳边，“但我也是魔鬼，是撒旦，我不灭的灵魂会长存，永远引领你们进入我的地狱之门，呵呵呵”，她的声音很平静，仿佛此刻不是站在绞刑台上。 半面瞳孔骤缩，心脏狂跳。 国王厉呵，“行刑！”，骑士得令拉动那条连接刑台长长的铁链。 德秋拉静静看着，无悲无喜。 半面偏开头，瞧见她的侧脸，余光的视线里出现一抹熟悉的身影。 丽莎！ 半面急忙追着过去。 人群拥挤，高呼声与空中的鸦啼混成一片。 她被前后左右的人挤矮了一瞬，再踮脚看去时，丽莎已经消失在人海。 被人推着转了个方向，她看到那个黑色佝偻的身影静静垂吊在刑架下，没有声音，没有动作，脑袋对着她。 提西福涅的意识渐渐涣散。 她诞生于人类聚集地，被误认为弃婴，得到一老乞丐的救助和收养，老乞丐死后，小小的她开始四处沿街乞讨，随着时间推移，她发现了自己不老不死的体质，因此一直以为自己得到了上天的眷顾，直到那个寒冷的冬天，她被推上处刑台。 人们说她是女巫，是恶魔，然而她是人，没有做过坏事的人，她哭诉自己是一个好人，不是女巫，但这些话没一个人听进耳里。她只是沿街乞讨的乞丐，所有人都知道，但他们现在需要一个可以供人发泄怨气的存在，任何一个乞丐都可能成为女巫，她只不过是被选中了而已。 那场处刑并非简单的杀戮，而是以祭祀为名的虐杀，乞丐痛极，恨极，好不甘心！ 第88章 想要复仇！脑海里出现这个想法的同时，体内突然有什么东西迸射出来，她睁眼，台上台下一片血红，惨不忍睹。 从那之后，这片土地上少了一个残缺的乞丐，同时多了一个名为提西福涅的嗜血恶魔。 空中乌鸦哇的一声，啼出鲜血，随后收了翅膀直直掉到台上，全身僵硬，不一会儿便覆上了厚厚白雪。 围着的人群静了声，没一个人敢上前查探。 突然，人群里传出一声惊呼。 “国王陛下！” 国王脸色惨败，捂着心口。 城堡的人浩浩荡荡来，又浩浩荡荡回。 马车里，德秋拉与刑台上的半面对视了一眼，擦身而过。 半面看着马车消失在漫天雪幕后，伸手，接住飘下的雪。 雪下得又大了，好像永远不会停下。 仰头，天空倒是清亮了一些。 半面斩断木架，就近挖了个坑，将提西福涅放进去，又捧起积雪下的乌鸦，放到坑中人的肩上，替她理了理斗篷，用土掩上。 她站在墓前，很久很久，直到头上肩上堆了小山一样的雪堆，离去。 -- 下了马车，茱尔下车，伸出双臂。 薇尔薇特轻轻笑了一下，往前扑，被茱尔接住，改用公主抱的姿势抱她进入城堡大门。 薇尔薇特双手搭在她脖子上，微微起身，凑到茱尔耳边，问，“那晚睡得好吗，茱尔” 抱人的手一紧，茱尔沉默了几秒，说，“好的” 怀中人轻笑，眼中狡黠不减，几乎是贴到耳朵上，说悄悄话，“谢谢款待，蜂蜜很甜” “薇尔薇特！”，茱尔低喝。 那天后，茱尔就故意躲着她，今天听佐伊说她要去观刑，不放心下她还是跟着去了。 明明小时候乖乖巧巧的人，现在却总爱变着法作弄她。 想到她的话，茱尔就觉得无比羞耻。 那样的话......怎么能说出来，况且，她没尝过也知道，不可能是甜的。 见她又要说什么，茱尔直接带人飞起。 冷风带着雪不断扑在脸上，薇尔薇特只能闭嘴把头偏进茱尔怀里。 嗯，香香的，软软的。 茱尔像往常一样飞至房间走廊上，临落地时踉跄了一下。 皱眉。 茱尔将薇尔薇特放下。 薇尔薇特推开房门，侧着身，是邀请的姿势。 踌躇半晌，茱尔还是进了门。 身后的人轻笑出声。 “茱尔，怕我吃了你啊” 茱尔动作一顿，随即恢复，坐到桌边，自己慢慢倒茶。 薇尔薇特坐到她对面，趴在桌上，下巴垫在胳膊上，笑着瞧茱尔喝茶。 茱尔的一举一动、一丝一毫都让她心内欢喜不已，只是看着都觉得开心。 “好喜欢” “什么？”，茱尔没听清，握着茶杯放到桌上。 薇尔薇特食指与中指倒立在桌面，模仿小人慢慢走向茱尔，在她杯子前停下，翘起食指点点杯上的手，看那只手指颤了颤。 她笑得更深，酒窝很可爱，“我说，好喜欢茱尔，最喜欢茱尔” 茱尔闻言低着头，咳了一声，道，“我也喜欢，薇尔薇特”，然后食指也翘了翘，与薇尔薇特指尖相接。 一股酥麻在两人之间来回倒换，越聚越多，薇尔薇特起身，弯腰在她指尖吻了吻。 茱尔没移开手，而是维持原来的样子，感受指尖湿润的舔舐。 薇尔薇特抬眼。 真是乖巧的女巫。 她坐到茱尔旁边，抱紧她的手臂，靠在她的肩上，一齐静静看窗外的飘雪。 “如果能一起和你走到时间的尽头就好了”，薇尔薇特眼皮半耷着，低低呢喃。 只要想到茱尔身边还会出现其她人，她就嫉妒。 真想完全占有茱尔。 茱尔拉下她紧抓自己手臂的手，将它包进手心里。 “会的”，最近她总觉得自己巫力在慢慢衰减，有几个瞬间还会完全消失。 她需要在巫力完全消失前完成答应特恩瑟的事。 揉着手中的手，她开口，“我打算最近去埃瑞西亚，复活露缇丝”，她解释道，“已经答应过特恩瑟了，这是交换条件” 薇尔薇特咬着唇，“如果她复活了，你要怎么做” 茱尔对这个问题感到疑惑，“我不需要做什么，她和我没关系” 薇尔薇特闭着眼，在茱尔的肩膀蹭蹭，“好，那你去吧” 茱尔一愣，“你和我一起” “不去”，薇尔薇特闷闷的。 “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 茱尔不舍，但也知道在这里比较安全，她还要去克拉普新，那里极其危险。 “那......”，她想说别因为德秋拉就把自己忘了，转了转，说，“我先带你去黛尔蒙德那里，你在她们那儿更安全” -------------------- 第52章 第 52 章 屋外有人敲门。 茱尔表情不太好看，能找薇尔薇特的人只有佐伊和德秋拉，佐伊进门都直接推。 薇尔薇特说完请进，房门被推开，果然是德秋拉。 门外的德秋拉看到两人紧紧挨在一起，也是眉头一皱。 她笑着，“我担心你会害怕，所以过来陪陪你，还有，我在提西福涅城堡里找到件东西，想邀你一起欣赏”。 第89章 她又看向茱尔，柔声道，“看来今天不巧，我改天再来” 说完便关上门离开了。 茱尔紧紧皱眉，“她是不是太关心你了”，接着满口醋味，说，“我带你去埃瑞西亚” 如果是以前，薇尔薇特肯定会感到开心，但现在只觉烦闷。 她赌气道，“不，如果你一年不回来，我就去追求德秋拉，和她做情侣” 茱尔一梗，抿着嘴，“那我不去了，我就在这” 薇尔薇特哼一声，起身说，“我困了”，然后自己爬到床上盖上被子。 茱尔站在她床边看了会儿，发现她真的在睡觉后，回了自己房间。 房门关上那刻，床上的人睁开眼。 明明不该生气的，但她无法控制自己。 她见过露缇丝的样子，很美丽很独特的人。 即便只是一张画像，见到的第一眼仿佛看到一束光。 让她也会心生仰慕。 或许她并不是嫉妒露缇丝，只是羡慕与自行惭愧罢了。 如果往后站在茱尔身边的人是露缇丝......也是好的。 茱尔不知道一墙之隔的恋人消极的心情与想法，她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白茫茫。 风铃轻响，扰得她心内也是茫然一片，她不轻易许诺，如果答应了别人，自己无论如何也是要完成自己的承诺的。 但如果离开薇尔薇特，她会不安。 风铃在风雪中摇摇晃晃，最终承受不住坠到雪地里。 看来只能违背承诺了。 “混账！你在说什么？！” 熟悉的声音。 特恩瑟飘在窗户上，眼里怒火燃烧，仿佛要将眼前人撕碎。 “混账！混账！” 无法触碰到茱尔让她气得转圈，拳头紧紧握住。 茱尔看着她的眼神有点冷，不，是很冷，比外面的雪还冰还凉。 “你伤了薇尔薇特”，她冷冷开口。 特恩瑟一顿，暴戾的脸僵住，看向外面，声音低了一些，“当时就轻轻一挥而已” "一码归一码，别想赖账"，她转过来，眼眸阴沉。 茱尔没看她，继续看外面，吐字，“不去” 特恩瑟眼眸眯起，像头蛰伏的狼，随时会冲出咬死猎物。 室内寂静下来，只有风铃在轻响。 半晌后。 “你确定要违背承诺？”，特恩瑟紧盯着她，眼中阴郁。 茱尔点头。 “混账！混账！”，特恩瑟一拳穿过墙壁。 她冷静下来，自知无可奈何，又抛出条件，“我知道怎么让薇尔薇特不死不灭，长生不老” 茱尔看着她。 “哼哼”，特恩瑟眯眼冷笑，“你得先帮我复活露缇丝才行” “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骗我？” 特恩瑟摊手，“那没办法”，她坐在窗台上，翘着腿，“薇尔薇特体内有花毒，即便你已经给她调理了身体，寿命最长也只有五十年，你可以不帮我” 说完，她就这么无所谓的晃着翘起的那条腿。 茱尔思索片刻，走到墙间的门后，推开。 薇尔薇特正坐在床上，见到茱尔很高兴。 “茱尔，怎么过来了” 茱尔走到床上坐下，“我明天去埃瑞西亚”，她解释，“特恩瑟有办法让你摆脱人类的寿命，所以......条件是替她复活露缇丝” 薇尔薇特没说话。 她又问，“能等我吗？” 薇尔薇特抱住她的肩膀，“好！我爱你！茱尔，我会乖乖等你的”，她笑得很好看，此时跪坐在床，两手放到膝盖上，好像又回到小时候乖巧的样子。 只是，总感觉这样的薇尔薇特不太真实。 “不许和德秋拉亲嘴，也不许碰......总之只能和我亲密”，茱尔直白地向薇尔薇特要个安心。 薇尔薇特凑上前亲亲她的脸，乖乖笑道，“我会永远爱茱尔，只和茱尔亲亲” “好啦好啦，快去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她将住推回自己房间，关上门前，歪头笑道，“赶紧把露缇丝姐姐带回来哦，我很喜欢她” 门关，茱尔躺在床上。 特恩瑟飘到她头顶，嘱咐道，“对了，复活露缇丝还需要最重要的东西” 她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唠唠叨叨，听得人犯困。 入睡前，风铃的声音细细密密的，但她却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早上醒来，外面的雪已经停了。 雪天总是异常安静，除了风声，什么也没有。 房门被推开。 薇尔薇特进来，趴坐在茱尔床头。 茱尔转头看她。 早上的茱尔也很漂亮。 薇尔薇特伸手，用指尖轻轻点她的鼻尖。 笑道，“德秋拉邀请我们赏花，冬天的花应该会有不一样的感觉” 茱尔眉头皱起，问她，“你要去？” 手指微顿。 “你不去？” 茱尔抓住她的手腕，盯着她，半晌后拉到自己嘴边轻轻舔吻，“我要去埃瑞西亚，你忘了吗？” 她咬上她的小指，“等我，薇尔薇特” 薇尔薇特垂着眼。 “嗯” 茱尔没有多停留，很快离开。 薇尔薇特站在窗边看着消失在天际的身影，风雨打在她脸上，许久后，关紧窗户。 “死老头自那天后就一直病恹恹的”，佐伊看薇尔薇特和德秋拉都不说话，就自己向两人吐槽。 第90章 显然俩人并不在意国王的死活，只安静赏花。 亭廊外飘着细雨，在冬花上慢慢凝聚，形成水滴。 “安德鲁倒是很孝顺，天天在病榻前端药倒水” 薇尔薇特拉着她的手，担心地看着她。 佐伊停下吐槽的嘴，偏开视线，嘟囔着，“干嘛这么看我，巴不得死老头赶紧死” 佐伊一语成谶，城堡内一群女仆侍从、骑士皆往同一个方向跑，比以往更为匆忙，嘴中不时说着国王没了的话。 吐槽的佐伊也开始默然不语，就在薇尔薇特开口安慰之前，她吐了口气，笑道，“真好” 旧王驾崩，人们都说他是被女巫一同带进地狱了。 安德鲁当上了菲亚弗莱的新国王，而德秋拉也三天两头消失，消失时间一次比一次长。 又一次带伤回来后，薇尔薇特气急，“提西福涅不是已经死了吗，你怎么还不逃” 失血过多的德秋拉温柔看着她。 “逃不掉” 她眼底有着淡淡的疲惫，垂手抚摸手上的伤痕。 “很快，会结束的”，她喃喃自语。 另一边，多尔斯城内。 茱尔站在一道峡谷前。 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靠在土壁上休息。 自来多尔斯后，她便开始在果园上一层层拨开泥土，大概三十米深的时候，石头与腐烂的木头越来越多。 如今已经挖了上百米，依旧看不到墓穴的影子。 算算日子，已经过去半个月了。 茱尔不免感到焦急，开始真正动用能力后，她才发现自己现在的力量已经大不如前，好在巫力消失的速度已经缓减下来了。 她不知道自己能力衰退的原因，这也是茱尔对特恩瑟宁可信其有的原因。 她猜测或许是薇尔薇特快...... 茱尔摇摇头，站直身子，双手抬起，用力往两边拨。 再快点。 又过了许久，这天茱尔终于在拨开土石后，看到一层规整的石头，一块块紧密排布，中间用水泥浇灌。 直到次日，整座墓穴才完全展露出来。 这已经不能称之为“墓”，而是一座严严实实、密不透风的宫殿。 此时宫殿前的大理石门紧紧关闭，表面光滑无损，如果不是上面那些新鲜的泥土，谁都不会相信它已经在此守卫了几百年。 茱尔挥手间，石门向内分开，发出轰隆的响声。 一阵风扑面而来，比外面的化雪天更冷。 石门完全打开，内里的景象完全暴露。 大理石板上放着一排排石雕，石雕个个真人大小，垂着头双膝跪地，姿态虔诚恭敬。 而在它们朝拜的方向，几级台阶上，满墙洁白圣洁的睡莲依旧盛开，而它们中央的，是一具立着的画着繁复花纹的棺椁。 外面的空气流进密封百年的宫殿，墙上鲜艳的壁画与棺上花纹在空气中渐渐褪去颜色。 棺盖缓缓打开。 茱尔心脏剧烈跳动，众多不属于她的强烈情绪席卷而来。 -------------------- 第53章 第 53 章 棺中是一名同样立着的女子。 面色红润，双手交叉置于胸前，一身纯洁白色宫装，浓密而耀眼的金发堆在她肩上，眼上覆有一根同样纯白的丝带。 “露缇丝，我的露缇丝” 特恩瑟不知何时已经现身，站在露缇丝跟前，眼神缱绻，声音颤抖。 她伸出食指细细描摹着露缇丝脸上的轮廓，小心翼翼，即使她根本触不到指下的肌肤。 风吹过，白丝飘落。 露出那双空洞无神的白色眼瞳。 空间内响起一声叹息。 “不是特恩瑟” 是道温柔的声音，带着惋惜。 “您好，露缇丝圣女” 棺中女人眼神依旧涣散，但茱尔还是礼貌地朝着她行礼。 特恩瑟很激动，几乎站进露缇丝的身体，大声说她在这里，她在她面前。 空荡的殿内回响起一声轻笑，存在于每个角落。 “我看得到你” “好久不见了”，明明在耳边，听起来却很悠远，“姐姐” 特恩瑟安静下来，看着她无神的眼睛，“嗯，好久不见” “你会复活的”，她肯定道。 空间内没有再出声，但只要细细聆听，依旧能听到清清浅浅的呼吸。 外头有巨石滚落，落地时发出一声闷响。 茱尔出了宫殿抬头看去，几百米的深坑之上，隐隐有人。 她飞身上去。 是黛尔蒙德。 “路过？”，茱尔挑眉。 黛尔蒙德摇头，她现在还是穿着盔甲，一手抱着头盔，一手撑在剑柄顶端，比之以往多了几分威严。 “我专程过来见你” 她神情严肃，“女巫的猎杀还在继续，甚至越加迅猛” 茱尔皱眉。 黛尔蒙德继续，“半面在提西福涅死后见到了丽莎，丽莎告诉她，真正的女巫首领或许另有其人” 原来当初丽莎并非逃走，而是黛尔蒙德斟酌后让她走的，开始还会隔几天传来消息，后来便断了联系，她一度以为丽莎已经死了，或着又改投回提西福涅。 “与我无关”，茱尔淡淡的，她并不想进入她们的狩猎游戏，一旦开始，便很难结束。 黛尔蒙德皱眉，随后道，“如果和薇尔薇特有关呢？女巫们如今的狩猎场只在菲亚弗莱” 第91章 茱尔心一跳，飞身而起。 她摸了摸心脏，这里好像少了许多沉重。 低头，多尔斯城边如今多了两座小山，两山中间是密封的宫殿。 特恩瑟留在那里了。 -- 菲亚弗莱。 德秋拉在马背上飞驰，手持弓箭，眼睛紧盯着林间的动静。 忽地，她赤瞳微锁，持箭拉弓，利落射出。随着长箭飞出，一声鹿鸣惊动了林间飞鸟，扰起一阵骚动。 拉动缰绳，德秋拉下马走到死鹿前，抽出箭矢，将上面的鲜血擦净。 走到另一匹宝马前，德秋拉伸出手，温柔道，“你还是没有兴趣呢” 薇尔薇特骑在马背上，马匹动了动，也带着她的身子晃了晃，她看向南方。 没有搭德秋拉的手，薇尔薇特翻身下马，笑道，“我也不是娇贵的公主” 德秋拉笑笑，收回手。 两人走到临时搭建的篷子里喝了点水。 德秋拉食指敲着水壶壁，说，“之前我和你说过我在提西福涅那里找到的东西” 仰头喝水的人停下，疑惑看着她，不明白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件事。 “那件东西就是露缇丝的回忆镜，我以前和你提过” 薇尔薇特将水壶放下，垂着眼，“说这个做什么” 德秋拉叹口气，“我想说，茱尔离开你是件好事，但我担心她会回来带你去见露缇丝” 敲击壶壁的手改为磨擦，一会儿后，她道，“复活露缇丝需要属于她的生命力” 她意有所指地看着薇尔薇特。 薇尔薇特表情没什么变化，但指间的水壶已经陷进去深深的凹痕。 “你在骗我，对吧” 德秋拉眼里带着怜悯，语气温和，“薇尔薇特，这是事实” 她停了一会儿，说，“特恩瑟可以为露缇丝做任何事” “你在骗我”，薇尔薇特倔强地不看她。 茱尔不可能这么做。 有风轻轻吹过。 薇尔薇特似有所感，抬头。 茱尔从天边飞来，在篷子前落下。 皱眉盯了德秋拉一秒，看向薇尔薇特，声音很淡的解释，“我在城堡没看到你，听说你来狩猎场了，过来看看” 薇尔薇特抿嘴，起身，被德秋拉抓住手腕。 茱尔眼睛眯起，盯着那只手。 某种气息在暗中较劲。 薇尔薇特扒开德秋拉的手，走到茱尔旁边，问道，“顺利吗？” “才找到露缇丝遗体” 抓着袖口，薇尔薇特垂着眼，“那你来做什么” 她只是单纯的询问，但在茱尔听起来就是自己不该来。 一旁的德秋拉也眼神不善地盯着她。 压下心里的焦躁。 “这里很危险，我带你离开”，她看了德秋拉一眼。 仿佛有根岌岌可危的线在脑中断开。 “去哪” “埃瑞西亚”，她顿了顿，“你不是喜欢露缇丝吗，我带你看她” 薇尔薇特只觉大脑一片空白。 可恶的女巫。 德秋拉看着她摇摇欲坠的样子，上前扶住她肩膀，被茱尔挥开。 “现在就走”，茱尔扶住薇尔薇特的双肩，严肃地看着她。 薇尔薇特摇头，心乱如麻。 不会的，茱尔不是这样的人，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 “我......先等两天” 回到城堡，薇尔薇特进门后直接将门关上。 心间、血液里犹如蚂蚁在咬，叫她焦虑难安。 她在房间走来走去，不会的，茱尔不会的。 这边风铃声叮铃铃响，扰得人心乱。 那边茱尔耷着眼皮站在门前，安安静静。 人们常说春雨润无声，但冬末春初的夜雨是冷的，急的。 房门打开，风铃声变大一阵后，又渐渐平缓。 茱尔听到了声音，那是薇尔薇特那屋传来的，因为她这间屋的风铃已经断了。 她推墙上的门，锁住了。 抿着嘴。 敲门。 半晌后，房门打开，是德秋拉开的。 茱尔袖下的手捏紧。 她直白开口，“我今天在那这里歇息” 补充解释着，“我这里许久不住人，有灰尘” 实际上女仆们每天都会打扫。 薇尔薇特点头，“好” 还不待她高兴，就见薇尔薇特和德秋拉一齐走到通走廊的门边。 茱尔上前拉住薇尔薇特，“去哪” “和德秋拉看点东西”，薇尔薇特垂着眼答。 茱尔松开手，“我不能看？” 薇尔薇特没说话。 过了会儿，两人出门。 茱尔低头看着手。 出尔反尔。 明明答应过只和自己亲密的。 难道这是对自己不守承诺的惩罚。 收藏室内。 原本被乌鸦衔走的镜子又安然回到玻璃柜里。 德秋拉打开锁，拿出镜子，镜子中倒映着一张如血一样妖异柔美的脸。 递给心事重重的人。 甫一接过，镜柄沿着纹路散发金光。 镜中映着的，是露缇丝和一名黑袍女子相处的画面。 那女子一头及地的黑发，模样和茱尔有几分相似。 这是特恩瑟？ 薇尔薇特心内微微开心，她根本不是茱尔。 第92章 露缇丝和特恩瑟相处很和谐，也很恩爱，但她总觉得她在看到特恩瑟时，眼里会不自觉流露出不舍。 露缇丝很忙，她总是白天到各地为人们祈福，晚上回来也不歇息，翻阅各种各样的书籍。 直到某一天，她端给特恩瑟一碗羊汤。 下一个画面，就是特恩瑟被绑在石床上。 薇尔薇特知道那地方是废弃修道院后的墓地。 不知露缇丝用了什么方法，之后她身边总跟着个特恩瑟的人影，那人影飘飘忽忽，不太清晰，只知道木木地跟着她。 又过了好多年，露缇丝收集了许多草木、骨头、动物眼泪等等材料，又将特恩瑟的墓穴挖开，做了场仪式。 “特恩瑟，请你赶紧醒来”，她轻轻吻着石床上安睡的骷髅额头。 身旁的人影飘到石床，躺在骷髅上，骷髅渐渐生了血肉，隐隐长成与特恩瑟几分相似的模样，又消散成一条暗紫光线附到一旁的草人偶里。 最后一个场景，露缇丝双手交叉，躺在棺中，一道道金光从她体内流出汇聚到地面的一朵丝绒玫瑰上，而她的眼中也渐渐失了神采。 ...... 握着镜子的手垂下，薇尔薇特呆呆地看着地面。 她不怀疑特恩瑟对露缇丝的爱意，也相信她为了露缇丝可以做出任何事。 比如，用卑鄙的手段骗取一个人类的信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所以，你最好离她远一点。” -------------------- 第54章 第 54 章 茱尔在薇尔薇特房间的小窗边，靠着墙壁朝下看。 化冰的喷泉已经开始吐出细小水柱，周围是一圈还没发芽的花干。 微风拂来，风铃轻轻响动。 茱尔无意识地看着风铃，脑子里想着薇尔薇特和德秋拉会在哪里，会干什么。 她摇摇头，不会的，她说过爱自己。 叮铃铃。 叮铃铃。 茱尔眼神疑惑了一瞬，而后不由握拳砸向窗台，风铃也吓得跳了一下。 该死的特恩瑟，又擅改自己记忆。 茱尔眼里冒火，随意往下撇，与归来的薇尔薇特撞上视线。 薇尔薇特急忙转回头。 好陌生。 茱尔飞身下去，挡在她面前。 “薇尔薇特，你听我说，我之所以去埃瑞西亚是因为......” “因为你被特恩瑟改了记忆” 茱尔停下，点头。 “这个借口，你已经用过了”，薇尔薇特的语气很平淡，但散着冷气。 “你不信我” 薇尔薇特手握紧，没有说话。 “我要睡觉了” 径直从茱尔旁边走过，开门，关门，然后将自己埋进被子里。 她信茱尔吗。 薇尔薇特按着心脏的位置，她想相信的。 掀开被子，拉门瞬间，门自动开了。 茱尔站在门后。 薇尔薇特抿了下嘴，问，“那还要复活露缇丝吗？” 茱尔迟缓了一下，点头。 垂眼，片刻后薇尔薇特看着她的眼睛，认真而严肃问她，“复活她需要原属于她的生命力，你知道吗？” 闻言，茱尔一愣，随即心虚将眼移开。 她怎么知道。 薇尔薇特眉头拧紧，语气冷厉，“你知道，你知道也要复活她！” “对不起，薇尔薇特，但是我不爱她，我只是想完成承诺而已” 薇尔薇特冷笑。 “亏你说得出口。” 茱尔想碰她的脸，却被躲开。 “如果你死去，我也会和你一起，所以，不用害怕。” 哈哈哈哈哈。 这是什么鬼话。 薇尔薇特伸手擦去笑出的眼泪。 大概是之前已经做过消极的准备，此时薇尔薇特竟然只觉得好笑。 她随手拿过挂在墙壁上的匕首。 匕首很精美，拇指挑开刀鞘，掉到地上发出‘当’的一声。 她眯眼看着眼前的人，轻轻吐出几个字。 我，不，需，要。 抓起头发，握刀的手划过。 长长的金发被斩断。 薇尔薇特握着断发，伸直手臂怼到她面前。 茱尔睁大眼睛看着她。 对面的人唇角弯起，却满是冷意。 “拿好你钟爱的金发，今后你我，一刀两断” 窗户被吹开，如马尾一样的金发被吹得散了散，几根细小发丝在空中飘旋，金光减淡，慢慢变成暗红色。 “所以，你现在不需要我了” 室内无人言语，但茱尔已经知道答案。 窗户与墙壁碰了碰。 薇尔薇特独自一人，握着长发，站在空荡荡的两间房屋中央。 松开。 发丝随风飞散。 -- 提西福涅城堡内。 茱尔与德秋拉对峙。 原本不透一丝光亮的城堡内，窗帘翻飞，光线时明时灭。 “你是女巫。” 德秋拉双手背在身后，温柔笑着，没有言语，她的脸也在光线里变得时隐时现，如同微笑的鬼魅。 “你接近薇尔薇特有什么目的。”，茱尔淡漠的面容变得沉冷。 德秋拉抬头轻撩发丝，柔顺的红线从她指间泄下，像滴落的液体。 “最初的目的和你一样而已。” 第93章 “离她远点！” 密闭的空间内，狂风大作，城堡天光大亮，沉闷的窗帘悉数被吹断，在空中如如幽灵般乱窜，撞到玻璃上哐哐作响。 德秋拉安静站在风中，笑意不减，“是你，要离她远点。” 茱尔眯眼，紧皱着眉，猛地对她的方向抬手，四周物体同时朝一个方向飞去。 除了一个黑影。 那黑影逆风而行，一个箭步窜到德秋拉身前，挡了这一击。 痛呼一声，黑影随着力道后退，被德秋拉撑住背。 玉手轻移，黑影被扔弃在一旁。 茱尔眉心几乎成了‘川’字，撇了一眼地上捂胸咯血、怒瞪德秋拉的人。 “你才是女巫首领。”，茱尔肯定的说。 她说德秋拉是女巫，是因为她想起德秋拉曾说过自己吃了某种让人听话的药，为了以防万一，她开始仔细研究这药的特性，才知道这药只对女巫有效。 所以她猜测德秋拉是女巫。 刚才见丽莎替她挡伤时不情愿的样子，她才意识到德秋拉服用的是主药。 德秋拉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笑了一声。 “特恩瑟，你现在真弱啊” 想当年，随手挥一挥就能搅得人类惶惶不安。 真教人嫉妒。 茱尔不理她的嘲讽，“我不会让你伤害薇尔薇特”，眼中凌厉，双手向她挥去。 德秋拉背手而立，不闪不躲，狂风袭来，却只吹动她脸上几根发丝。 嘴角上杨，“特恩瑟，你现在这样露缇丝知道吗？” 茱尔没必要纠正她，只听她又说，“没发现自己能力衰弱了吗？” “你这样还想保护谁呢？” 茱尔皱眉看她，“是你干的？” “哈哈哈，还是一样迟钝”，德秋拉上前一步，“没错，我可是花了几百年时间专门为你调的药，不，香水” 茱尔眉头松开，和薇尔薇特无关就好。 “所以，你接近她只是为了给我下药？” 德秋拉摇头，眼里也有了些茫然。 回忆与薇尔薇特的第一次见面，她那时只想从她身上得到让茱尔增加巫力的力量，可惜自己无法使用。后来确定特恩瑟已不再厌恶人类，于是决定利用薇尔薇特解决掉她。 德秋拉看着茱尔，如果她继续吸入自己调制的香气，会彻底成为废人。 嘴角放平，德秋拉回她，“不，薇尔薇特是我的朋友。” 空中的物品一一坠地。 半晌后，德秋拉收回目光，偏头，弯腰捏着丽莎的下把，抬起，眼睛眯起，“今天想出去干什么？” 丽莎嘴唇都泛白，身体颤抖，垂下眼皮避开危险的视线。 松开手，德秋拉站起身，俯视低着头的人说，“听话点，毕竟，我也不那么需要安德鲁了。” 地上的人双肩抖动，“是” 丽莎看着眼前的鞋子转了方向，也起身跟上去。 走进一个四四方方的房子，她见德秋拉拿过一把匕首，像往常一样割了几个血口，她坐在缸边，手随意搭在缸沿上，任由血液流进玻璃缸中。 抬起眼皮，她问丽莎，“她们屠了几个城镇” 丽莎急忙垂着头不敢再看，“六个小镇，两个小型城市，一个中型城市。” 话毕，没人应声，丽莎挑眼瞧去。 前面端坐那人，嘴角冷冷勾起，一双眼睛在幽暗的空间内发出红光。 是真正的撒旦。 -- 薇尔薇特坐在镜前梳妆，拿起梳子时，看着镜子发呆。 镜中人一头短发，尾部长短不一，左边的长度到下巴，往右逐渐变长，直至垂到锁骨。红里透着黑，像红丝绒的颜色，看上去是低调的高贵。 薇尔薇特轻挑起一缕发丝。 现在，她与露缇丝完全不一样了。 门外传来响动，薇尔薇特从镜中盯着门。 房门打开，是佐伊，她一身轻便骑装，背着包，手中握着长剑，看着像是要出远门的样子。 两人在镜中对视上，薇尔薇特转身。 “薇尔薇特，我来向你告别。”，她眼里是跃跃欲试，“我要离开这里。” 点头，“想好去哪了吗？” 佐伊摇头，随即笑道，“或许去歌利恩吧。”，她顿了一会儿，问，“你要和我一起走吗？” 茱尔走后，这人做什么都是兴致缺缺的样子。 薇尔薇特轻笑着摇头。 佐伊走后，薇尔薇特懒懒撑在桌上，微侧头对着镜中的自己，百无聊赖地触摸它的头发。 她此时再呆在里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也不知要等些什么。 等那人来收割自己的性命吗？薇尔薇特失笑。 收回手，薇尔薇特瞧了一眼窗外天色，春天的阳光很好，暖洋洋的，很是好眠。 打了个呵欠，起身缩进被窝里，沉沉睡去。 -------------------- 第55章 第 55 章 薇尔薇特醒来时，已经傍晚时分。 德秋拉坐在她旁边，眼里有隐隐的担忧，“你总是无精打采的，要吃蛋糕吗？” 摇头，薇尔薇特缓缓抬起睫毛，看着她的脸片刻，皱眉，“你的脸色太差了，到底是谁在控制着你。” 控制？ 德秋拉摇头。 黑暗里的红蜡想要看清方向，就要烧掉自己。 趋光的飞蛾想要停下，只能扑进火堆。 第94章 一切都是自愿，或者说，来源于‘心’的控制。 这是一个不值得讨论的话题，她问薇尔薇特要不要去收藏室挑选宝石。 那里有许多难得一见的珍品。 薇尔薇特只觉心一跳，拧着眉。 ‘宝石’这个词，原本在薇尔薇特这里是明亮的、让人开心的，如今却如蒙了层黑雾，压抑又带着让人想要进入的神秘。 摇头拒绝，送走德秋拉，薇尔薇特从书架抽了本书打发时间。 这是本游记，满满一本讲述了作者在旅途中的所见所闻。 薇尔薇特放下书，看着外面的世界。 风铃轻轻响动，她闻到丝丝馨香，是春天的味道。 -- 德秋拉叠腿坐在宝座上，单手撑头，随手翻阅着战报，姿态慵懒。 一旁站着目光呆滞的安德鲁，再旁边是垂首恭敬的丽莎。 门外进来一女仆，说是薇尔薇特往这边来了。 德秋拉疑惑，随手将战报扔到安德鲁脸上，吩咐再多抓些壮丁，然后起身出门。 纸册落地，丽莎撇了一眼，满篇的战败字样，每场交战都详细记录了菲亚弗莱与埃瑞西亚的伤亡人数，数据惊人。 德秋拉在一片花圃旁遇到薇尔薇特，她换下了华丽裙装，背着大大的包。 “德秋拉，我来向你告别”，她笑着，像春日盛开的玫瑰。 德秋拉温柔看着，眼里有些不舍，她的朋友要离开了。 不过总比呆在城堡，当支蔫蔫的红花要好。 她上前拥抱薇尔薇特，眸光晃动，几秒后直起身，声音异常温柔，“薇尔薇特，你永远是我的朋友。” 薇尔薇特不明所以，她搭着德秋拉的双肩，开朗笑道，“别伤心，我会回来看你的。” 德秋拉抿唇不言。 她那时以为两人再也不会相见。 直到几年后，是四年还是五年，她不清楚，德秋拉对时间没有概念，总之她再次见到薇尔薇特。 依旧在那个花圃，不同的是花圃中的花已经盛开，是最美丽的样子。 薇尔薇特变了很多，已经彻底摆脱了少女的稚气，微卷的暗红色头发也已到腰间。 她张开双臂抱住微怔的德秋拉，“德秋拉，好久不见。” 德秋拉回神，一如往昔微笑着回应，“好久不见，薇尔薇特。” 城堡外是几年如一日的抗议、怒骂，再到惨叫，城堡内两人只静静对视着。 德秋拉轻笑一声，打破两人寒暄后的沉默。 “游玩得怎么样？”，她边领着薇尔薇特往里走，边问道。 闻言，薇尔薇特垂着眼，跟在她身后，叹息道，“不怎么有趣，到处是......” 她没继续说，而是抬眼看着德秋拉的背影，眼里是复杂的忧郁。 “你好像更瘦了。” 餐桌上，薇尔薇特看着对面的德秋拉。 此时的德秋拉两颊微陷，眼底有淡淡的青黑，面色是憔悴的惨白。 女仆端了块蛋糕进来。 “很不错的甜点，尝尝。”，她一手支在桌上，撑着脸，一手拿着叉子在盘中画圈，还是以往的温柔模样。 薇尔薇特看着面前的切块蛋糕，底层是面包，中间是乳白芝士，最上面是奶油，非常普通但闻着就很美味。 对面的人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薇尔薇特拿起叉子切了一角，放进嘴里。 奶香四溢，确实好吃，她抬头称赞。 德秋拉嘴角勾起，眼里也是柔柔笑意。 薇尔薇特神色复杂，偏开头，看到不远处静立的丽莎，手紧了紧。 “打算呆多久。”，德秋拉询问。 “大概几天吧。” 德秋拉点头，低头进食。 她的动作温柔又优雅，一缕红发滑到身前，被她轻轻撩到耳后。 “不能停止吗？”，薇尔薇特忍不住问道。 德秋拉执餐刀的手一顿，擦了擦嘴角，笑道，“这不是我能决定的。” 室内又恢复了寂静，将夜虫撞击玻璃的声音衬得更加明显。 用餐结束，德秋拉提议陪薇尔薇特逛逛，起身时有守卫禀告离城十里外有大批人马赶来。 德秋拉轻笑，“还真是络绎不绝。” 她扫了丽莎一眼，对薇尔薇特抱歉道，“那先让我的侍女陪你吧。” “嗯，你忙。” 目送德秋拉离开，薇尔薇特坐回餐桌前，静静打量着那名低着头的女巫。 “公主有事吗？”，丽莎感受到停在自己身上、久久不散的视线，问道。 薇尔薇特犹豫片刻，伸出手，摊开，手心是一颗褐色药丸。 丽莎疑惑。 “你的解药。” 丽莎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薇尔薇特。 -- 德秋拉处理了一晚上，凌晨回房时，见到门前闭眼的人，玫瑰花瓣一样的头发上凝了细小的水珠。 失笑，“等了一晚？” 薇尔薇特睁眼，眼底有几根红丝。 “嗯，向你告别。”，她说得认真又不舍，好像在做最后的离别。 德秋拉笑意不减，上前抱住她。 两人的身上都带着清晨的湿冷露气。 “别伤心。”，德秋拉将上次离别时薇尔薇特的话转送给她，她注视着薇尔薇特的眼睛，“你永远是我的朋友。” 一瞬间，薇尔薇特想要落泪，但事实上，她只是用力回抱住这个温柔又危险的人，轻声道，“你也是我永远的朋友，德秋拉。” 第95章 薇尔薇特来时两手空空，走时也两手空空。 她心情低落，走出城外，歇在一颗青石上。 “我知道你在跟着我。”，薇尔薇特闷声道，头也没抬，只是低头看着地上的翠绿杂草。 耳边传来脚踩沙石的声音，“你不必如此。”，是清淡的声线。 抬头看去，那人一身暗紫裙袍，布料有些陈旧，已经起了褶，带了高高大大的同色帽子。 从她的角度可以看到那人帽檐阴影下，隐约反射光泽的面具。 薇尔薇特上前要掀她的面具，被对方转身躲开。 不甘心，她转身揪住对方衣襟，将她拉得微微低了头，离得近了，她才看见那双让人熟悉的浅灰眼瞳。 伸手去扣住面具边沿，被茱尔眼疾手快地按住，撼动不了分毫。 薇尔薇特不再执着于她的面具，而是向上甩手，手背打到帽檐上，帽子应声落地。 茱尔眼睫颤了颤。 薇尔薇特抓着她的衣襟往自己的方向又带了带，盯着她的眼睛，饱含怒意。 “不是要复活露缇丝吗？” “交易。”，她的眼睛眯起，“把自己给我，我的命给你。” 茱尔瞳孔收缩，来不及说什么，就见薇尔薇特的脸越来越近，最终贴上面具的唇。 明明彼此的肌肤并未触碰到，但她好像尝到了久违的甘露。 下一刻，茱尔将她推开，转身捡起帽子带上，侧对着她。 “不要这样，薇尔薇特。”，声音冷淡，像在斥责不懂事的小童。 这大概是薇尔薇特第一次索吻被拒绝，她眼里蓄泪，大骂着混蛋、坏蛋，然后转身跑走。 -- 薇尔薇特约是一年前遇到的茱尔，那也是她离开菲亚弗莱城堡的第四年。 期间她游历大江大河，见到了数不清的大海山川。 她从菲亚弗莱走到歌利恩，又从歌利恩走到埃瑞西亚，每到一处有趣的地方便会待个几日，然后继续前行。 沿途的景象并不像游记里那么美好闲适，反而处处是杀戮，处处是瘟疫，于是她开始绕开人群。 或许是山间，或许是田野，有时她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了女巫。 她沿着来歌利恩的路线，兜兜转转一路走到自小生活的小镇。 站在当初的小镇主街道上，除了还未倒塌的房屋，她看不出一丝相似之处。 她又爬上那座山，被烧光的山脚已经稀稀拉拉长出小树。 小时候觉得好远好远的路，她不到一个时辰就登顶了。 高耸入云的塔还安安静静地立在那里，除了从塔底攀岩而上的绿藤，一切和离开时并无两样。 不过也许还是有区别，离开时茱尔将那间小屋的木门破了，现在里面大概是各种鸟类的家园。 它们会栖在房顶呢？还是自己的床上？或是茱尔的床上？ 薇尔薇特无从得知，今后也不可能知道了。 她惆怅地来到两棵大树前，当初她在这里种了一朵月季，如今已经变成了一片，只是再不见那架秋千，只有两根腐败的绳子。 薇尔薇特定定站在花海前，仿佛看到自己坐在秋千上，而茱尔在后面推着自己的画面。 她轻轻抚上颤动的花瓣，随后摘了一片，放到眼前细细瞧，半晌后松开，花瓣随风飘走。 -------------------- 第56章 第 56 章 离开小镇后，薇尔薇特一路往南，进入埃瑞西亚腹地。 她依旧走在人迹罕至的山间平原，她发现埃瑞西亚的景色似乎更为秀美，一路走来鲜少被人为破坏。 这样的环境令她终于体会到那本游记描述的乐趣。 饿了摘果子，渴了喝山泉水，困了就爬到树杈上休憩，日复一日，几乎忘了自己是喜爱群居的人类。 直到某一天，她在一座悬崖下看到一名受伤的女人。 那人背着弓箭，身穿兽皮衣裙，膝盖到脚踝处也绑了兽皮，此时趴在一堆碎石间，一条腿上有几条深可见骨的伤口。 薇尔薇特待要上前查看，却被女人叫停。 她气若游丝，嘴边一根发丝时起时落，显然是在说着什么。 薇尔薇特听不清，几步上前凑到她耳边。 “快走...有虎，野兽、走...” 薇尔薇特听清了，同时也听到身后轻微的、肉垫踩在叶片上的声音。 几乎是同时，薇尔薇特与老虎同时动作，在巨虎跃出停留在空中的半秒内，薇尔薇特窜到它身下，一拳击在它的肚子上。 老虎的肚子很软并且皮糙肉厚，再加上毛发的缓冲，这一拳只将它击退，滚了一圈后又站起来。 一人一虎对峙着。 老虎压低头颅，尾巴放平，一双眼睛死死锁定薇尔薇特，喉咙间发出示威的低吼。 薇尔薇特看了一眼地上的女人，转身飞奔离开此地。 老虎四肢发力，飞跃着紧随其后。 眼见离女人已经够远，薇尔薇特就近推倒一棵树。 树不大，但断裂发出的吱呀声已经吓跑许多鸟兽，然而这只巨虎不想善罢甘休，越过树干誓要咬死眼前的猎物。 薇尔薇特绊到一根藤，歪倒在地，老虎看准时机飞扑而上，巨大的爪子拍在脸上之际，薇尔薇特双手将其抓住。 仅一毫米的距离，利爪就要刺破她的眼球。 时间仿佛停滞，薇尔薇特心脏剧烈跳动，她使劲往后推，借着爪子离开自己的0.01秒翻滚一圈后爬起，继续狂奔。 第96章 巨大虎啸从身后传来，并且越来越近，薇尔薇特心一横，快步接力冲跳到前方树干上，脚下用力一蹬，身体立时向后飞去，将将高过紧追身后的老虎头。 手向下伸，抓住它脑袋上的毛，随着又是一声虎啸，薇尔薇特已经骑在虎背上。 身子下压环住老虎脖子，用力一勒，老虎吃痛停下，继而在林中横冲直撞。 薇尔薇特力道不减，反而在它乱窜的惯性下越来越大。 最终老虎力竭只能倒在地上不断挣扎，直至再动弹不得，薇尔薇特这才松开手。 歇了好一会儿，简单处理身上的伤，她才又回到悬崖底下。 看着气息微弱的女人，薇尔薇特不知道她这腿有没有骨折，只得先找几根木棍将其固定住，这才背起她，在她的指引下下山。 进城时守卫要她的通行凭证，在女人的说明和保证下，守卫派了人带女人去医馆治疗，而薇尔薇特则是被带去办理入城手续。 其实过往的经验让薇尔薇特并不想进入人群，只是身上的伤口虽不致命，但如果不妥善处理，大概率会感染恶化。 入城手续不难，简单询问了个人信息和进城原因后，就由一个女人带她进内室搜身，然后给她办了盖印的短期通行证。 出来时，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站在外面往里张望，见到薇尔薇特后眼睛亮了一下，然后迎上去。 “姐姐，我是珍的妹妹，她让我来接您” “珍？打猎受伤那位？” 女孩点头。 薇尔薇特想着也没钱住旅店，所以点头跟着女孩，但是等看到那间小小的土屋和仅有的一张床时，多少有些无言。 女孩有些不好意思，说自己和姐姐可以睡地上。 薇尔薇特摇头，手伸进衣兜，里面躺着颗圆润的石头。 将手拿出，薇尔薇特道，“我睡那里就行。” 女孩随着她的方向看去，是一棵树。 女孩猛摇头，怎么能让恩人风餐露宿。 见此，薇尔薇特有些无奈。 突然灵光一闪，随后朝城门走去。 女孩跟着她，见她要出城，拉着她挽留，听漂亮姐姐说很快回来后，这才巴巴站在城门目送着她。 毕竟她还没成年，无法在未经监护人陪同下出城。 大概半个时辰后，远远的，她瞧见一只橙黄色的东西往这边靠近。 定睛一看，原来是漂亮姐姐手抓老虎尾巴，拖着死透的大家伙缓缓走来。 ！ 还未等她惊呼，城边的守卫们已经唏嘘起来。 “那是一个人和一只虎对吧？” “......那不是今天刚入城的吗？好像叫薇尔薇特？” “什么？薇尔薇特？我记得歌利恩那个天生神力的公主也叫薇尔薇特，不会这么巧吧。” ...... 再次入城，薇尔薇特感觉守卫们热情了不少。 把虎卖掉后，她把一半货币给了女孩，自己留了另一半，买了套新衣，换掉破损的旧装，这才慢悠悠在女孩的带领下前去医馆包扎。 医馆的位置较为偏僻，离最近的人家也需要十几分钟路程，四周筑了围墙圈起来。墙内有大大小小十多个房屋，中间也砌了堵墙，将建筑群一分为二隔开。 薇尔薇特要往左走，被女孩拉住，“姐姐，那边是都是感染瘟疫的病人，外伤处理在这边。” 薇尔薇特有些惊讶，却并没多说。 进入专治外伤的房子，薇尔薇特一眼看见躺在床上缠了厚厚绷带的珍。 薇尔薇特伤不重，但很多，于是被安排在珍的临床休憩观察。 珍是个不爱说话的人，薇尔薇特也是，所以在她道完谢后，医馆内一时安静无声。 直到晚饭时间，安妮带了餐食过来。 薇尔薇特拒绝安妮给自己喂食后，就见她拿了小凳坐在珍旁边，边说话便给珍吹汤送到她嘴边。 很温馨。 安妮担心空气不流通影响伤口恢复，起身打开窗户。 清醒的空气流了进来，带着鸢尾蝴蝶特有的香气。 安妮又走到她身边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或者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像在照顾一个小孩。 薇尔薇特笑着摇头。 明明只是个孩子，却早熟懂事得可怕。 安妮是个话痨，絮絮叨叨和薇尔薇特说话解闷。 她这才知道，两姐妹的父亲几年前战死，母亲也在那时感染瘟疫去世。 薇尔薇特知道瘟疫的可怕，这种病只会感染人类，发病时眼角流血，然后从内里慢慢腐烂。不仅无药可解，而且传播速度也很快，所以人们普遍的处理方式都是将感染者集中到一处任其自生自灭，薇尔薇特也见过更惨烈的方式。 “如果妈妈晚一年感染，就不会有事了。” 薇尔薇特疑惑，“听说瘟疫无药可解。” 安妮摇头，“有的，只是药材稀少珍贵。”，想到什么，她笑起来，“不过国王陛下一直四处搜寻种植药材，现在感染者都能得到治疗。” 薇尔薇特想到黛尔蒙德，是她能做出来的事。 说到这里，一直沉默寡言的珍也开了口，语气带着隐隐的惆怅，“我大概是第一个感染瘟疫后活下来的。” 安妮替她解释，“妈妈去世一年后，姐姐也感染了，不过那时正巧一位女巫路过，经过一天的研究后给姐姐治好了。” 第97章 后来那女巫在这里呆了一阵子，被黛尔蒙德寻到要了解药配方，而后随着她们离开。 薇尔薇特久久沉寂的心猛地悸动了一下，又被强忍按下，但她还是没忍住问了句： “她们去哪了？” 珍回答，“去多尔斯了，国王和王后谈话时，说过那名女巫一直呆在多尔斯。” 多尔斯啊......不知道没了自己，那人能不能活过来。 薇尔薇特习惯性地伸进口袋，摸着那颗石头。 可以出馆后，薇尔薇特就近找了处旅馆住下来，这座城安宁平和，比山下小镇更适合居住。 她每天一早醒来便慢悠悠地在城中散步，体验本地的风俗人情，浏览自然风光，玩够了就回到旅馆，坐在阳台上眯眼浅睡。 说起来，她还从没有这样好好体会过人类社会。 嗯，惬意又舒心，除了...... 薇尔薇特靠坐在椅子上，皱着眉。 好臭。 她起身走到围栏前。 这家旅馆坐落在山脚下，依水而建，装修也清新自然。山是好山，楼是好楼，可惜水不是好水。 底下这条河她知道，是维塔河。 安妮说虽然国王上任后，禁止往河里扔垃圾，但耐不住上游什么都往河里丢，尤其是那些埋不完，但不埋又会臭的......所以在下游的她们被迫使用脏水。 虽然会做层层过滤，但心里多少还是膈应。 薇尔薇特无奈，下楼办了退订，重新寻了间旅馆。 -------------------- 第57章 第 57 章 又留了几天，薇尔薇特整装离开。 走时除了珍和安妮，还有几个点头之交的居民也赶来送她。 大概因为没有那么多糟心事，这里的人性情和这座小城一样淳朴和善。 接过几人送她的特产，薇尔薇特背着鼓鼓囊囊的包，又继续她的旅行。 这次她不再只选择荒无人烟的小路，而是哪条顺眼走哪条。 又一次遇到岔路口时，看着指向东南方向的木牌上的‘多尔斯’，薇尔薇特停了下来，驻足一分钟后朝西南方向前行。 如此绕了一大圈，薇尔薇特终于在半年后抵达埃瑞西亚都城。 城墙很高，看上去也很坚固，与此同时，墙上墙下守城的士兵也比之前那座小城多了许多，个个神情肃穆，眼神凌厉。 之前颁发的通行证已经过期了，薇尔薇特走到城门外向守卫说明来意。 “姓名。” 是清亮的声音，薇尔薇特不免抬头多打量几眼这名守卫。 身形高大，穿着盔甲看不出是否健壮，但执剑露出的手一看就知道很有力量。 守卫抬头，没有多余情绪，只是又重复了一边。 “薇尔薇特。” “歌利恩公主？” 薇尔薇特疑惑，点头。 “稍等。”，守卫转头唤来一人，在对方耳边低语了几句，那人看了薇尔薇特一眼跑开。 守卫向薇尔薇特解释，“国王吩咐如果歌利恩公主来城，无需通行证件。”，顿了一下，又说，“但我得先确保你确实是歌利恩公主，并且没有危险。” 说着和另一个守卫示意后，就往城门边的一间小房内走去，转头看薇尔薇特没有跟上，解释，“我要给你搜身。”，看薇尔薇特还是没动，守卫将面盔掀开，说，“我也是女的。” “如果介意的话我再找......” “不介意。” 薇尔薇特笑着跟上她。 守卫公事公办搜查结束，确认她没有危险后又回到自己的位置。 薇尔薇特好奇地打量巡城的守卫们，个个身材高大，不过有男有女，还怪新奇。 没多久，远远走来两人，其中一个是银白色头发，依旧着一身骑士装，另一个是粉色头发，一身优雅的丝绸裙装。 那就是希尔克吗？ 希尔克摇着一把小扇，明明穿的是庄严的宫裙，整个人却散发着妩媚的气息。 “你好，初次见面，我是希尔克。”，希尔克收起小扇，笑着向她伸手。 对面的女人一头暗红长发，两颊边与刘海的发梢微微卷起，绿眼睛水汪汪的，显得成熟又可爱，表情淡淡的，和那女巫如出一辙。 哈哈好可爱的妹妹，想摸摸头。 薇尔薇特伸出手想要回握，那只手却离开了原来的位置，往上放到她头顶。 ...... “王后？” 希尔克揉了揉她头顶，收回手。 薇尔薇特淡淡的脸上裂了一瞬，又恢复如初。 她转头看向那张一如既往的冷脸，打招呼，“黛尔蒙德......国王。” 黛尔蒙德点头，“叫我名字就行。” 希尔克勾唇浅笑，指尖划着黛尔蒙德的脸，将她的脸勾向自己，阖起的小扇轻点在她唇上，“这么冷着脸可不行。” 黛尔蒙德抿了抿嘴，对着薇尔薇特扯了扯嘴角。 ...... 黛尔蒙德你！ 薇尔薇特心里土拨鼠尖叫，表面却只是笑笑。 好好好，酷姐变乖狗。 之后薇尔薇特被带到黛尔蒙德的城堡，和菲亚弗莱城堡差不多大，不过没那么豪华，不过随处可见都是花花草草，让薇尔薇特感到格外亲切。 接下来几天，黛尔蒙德忙着国家事务没空搭理她，反倒是第一次见面的希尔克经常陪她在城中散步。 第98章 埃瑞西亚城内管理森严安全，即使凌晨也有不少人在街上闲逛。 希尔克说话温柔风趣，和她游玩根本不会无聊或疲惫。 两人走累了坐在路边石椅上，薇尔薇特往后靠，看着天，月亮很圆。 希尔克也安静陪她看着。 不时有路人经过，见到椅子上的两个女人，见怪不怪地离开。 薇尔薇特感叹，“这里治安很好啊。” 希尔克与有荣焉笑着点头。 薇尔薇特也笑着，看向她，挑明道，“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希尔克一愣，随即轻笑，“你和她一样。” 薇尔薇特转回头，看天。 “我以为你会追问呢，比如她怎么样了，她现在在哪。” 月夜很静，只有绵长的蝉鸣。 石椅对面隐隐靠近一人，看不清脸，但发丝与月光同色。 黛尔蒙德执剑走来，站在希尔克面前说，“夜深了，该休息了。” 希尔克起身，走到她身边，临走前她回头，笑道，“茱尔现在可不太好呢。” 远远走出一段距离，黛尔蒙德搂住希尔克，眼中略带着不赞同，“茱尔不会想让她知道。” 希尔克在她怀里转了个身，环着她的脖子，在她低头后亲上她的嘴，“想不想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做对的事。” “比如......不是夜深了吗？”，希尔克媚眼如丝地看着她。 黛尔蒙德冷脸破冰，即便已经很多次了，但还是会有无措之感。 她自小对于情爱之事知之甚少，不过这几年希尔克教了她许多。 让她有些......上瘾。 -- 薇尔薇特在椅子上又坐了很久，才起身回房。 路过国王寝殿时，里面花烛摇晃，时不时传出猫叫。 没想到黛尔蒙德还养小猫，她记忆里这人从小就冷得要命，说话行事也和站姿一样板直。 不过很有正义感，应该不会欺负小猫吧。 不过小猫好像在哭的样子...... 往前走了两步。 不对，是两只猫，怎么两只猫都在哭。 薇尔薇特摇头，将不好的想法甩掉。 小猫应该只是想麻麻了。 薇尔薇特回到房间，却翻来覆去睡不着，猜测希尔克说的不好是指什么。 受伤了？ 还是没能复活露缇丝心情很糟糕？ 第二天一早，薇尔薇特向黛尔蒙德两人辞行。 希尔克今天披了斗篷，但隐约露出的锁骨上有明显的红痕，一旁的黛尔蒙德嘴上则破了皮。 ...... 薇尔薇特这才反应过来，感情不是猫啊。 两人对薇尔薇特这么快要离开有些惊讶，不过也没过多挽留。 黛尔蒙德说有需要记得来找她，而希尔克则是似笑非笑看着她，“去多尔斯？” 薇尔薇特摇头，突然想到，她和茱尔谈了那么久恋爱，竟然就亲了个嘴！ 想到这里，她也不顾与两人再寒暄，愤愤离去。 颠了颠背上的包，薇尔薇特朝着一座山走去。 这是此行的目的，游记里提到，埃瑞西亚最高的山上生活着独一无二的飞猫。 这座山很高，在山脚时还有许多人，越往上，游者越来越少，温度也越来越低，直到薇尔薇特身上出现雪花的时候，山上就再也看不到其他人了。 薇尔薇特掏出手套带上，钻进一个树洞里啃干粮，这里面铺了干燥的枯草树叶，还有几粒新鲜的面包渣，看来前不久还有人来过。 歇了好一会儿，薇尔薇特继续往上爬，然而除了一些雪狐雪狼，她看不见半只长翅膀的东西。 薇尔薇特回头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没了树木的踪迹。 冷风呼啸，风雪刮在脸上火辣辣地，薇尔薇特又拢了拢帽子耳朵，抬头虚着眼看，依旧看不到山顶。 此时她包里的干粮也没多少了，薇尔薇特有些不甘，难道这次就这么无功而返了吗。 寒风吹得她几乎站不住，用斗篷挡住风雪，她睁开眼睛看前面，不远处有块巨石，高约十米，一面竖着，几乎垂直于地面，正好能躲躲风雪。 她踩着厚厚的雪挪过去，靠在石壁上，歇了歇又掏出干粮啃，然后打量四周。 周围白雪皑皑，偶尔能看见一些低矮的植被。 抬头看天，是一整片厚厚的云层，几乎和地面一样。 突然，薇尔薇特瞧见巨石顶部出现一只翅膀尖，然后一只雪白的东西飞了出来。 薇尔薇特瞪大双眼。 飞猫？有半个老虎那么大了，叫它猫？ 笔者误我啊！ 薇尔薇特心内狂叫，四肢缩成一团躲到石壁底下，避免被发现。 没翅膀的老虎她都差点打不过，这样的环境下，纵使她力气异于常人，她也指定是挨揍的份。 好在那飞虎并没有往下看，而是双翅一挥又飞回石头顶，消失在视野。 薇尔薇特本想偷偷溜走，却见巨石上方又探出什么东西，那东西像断线的风筝一样直直掉了下来。 落到一半时，薇尔薇特这才看清那是个紫衣黑发的人。 她想也没想，一个箭步冲上去，在女人坠地的前一刻将她接住。 顾不得手臂的痛感，薇尔薇特扛着人就往山下跑。 她没回头看，但听到了身后咻咻风声和喵喵叫。 第99章 慌乱中，薇尔薇特还有空想：还真是猫啊。 -------------------- 第58章 第 58 章 薇尔薇特连滚带爬，终于离开雪地，进入绿意盎然的森林里。 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她才注意到肩上的湿意。 不对啊，为什么抗人这边会更湿。 她侧头看，发现大半个肩膀已经被染成了红色。 “没事吧！” 她将人放下，那人却始终侧着身，头发盖住她的脸。 薇尔薇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 不管怎么看，她的身形、服饰，甚至发丝都是茱尔，但是薇尔薇特从没见过这么狼狈的茱尔，那只飞猫这么强吗？ 她不由放轻了声音，“是不是受伤了，我看看”，说着便要扒她的肩膀。 那人躲开，踉踉跄跄站起来背对着她。 她伸手，从山上飞下来一顶帽子落入她手中。 将帽子带好，她未发一言，自顾自往山下走。 薇尔薇特看着她的背影，疼惜有、心酸也有。 “茱尔！” 那人停下，但并未转身。 薇尔薇特小跑上前，站在她身后，“你受伤了，我给你包扎下吧。” 片刻后。 “不用。”，是她惯有的清淡的嗓音，随后往前飞行一段距离后改为行走。 薇尔薇特立在原地。 说一刀两断的是她，如今觉得委屈的也是她。 那人的身形晃了一下，薇尔薇特只觉得心都揪了一下。 伤得很重吧，薇尔薇特抿了抿嘴。 算了，谁让她是善良可爱、人见人爱、乐于助人的公主呢，即使是女巫，善良的公主遇见了也是会帮助她的。 她小跑上前，跟在茱尔身后，说道，“我知道医馆在哪里。” 前面那人闻言停住，薇尔薇特也跟着停下。 “别跟着我，薇尔薇特。” 她的声音很冷，能将鲜活跳动的心脏冻住。 薇尔薇特拇指紧紧掐着中指的第二指节，咬着下唇，半晌后笑道，“你认识我吗？还是先处理伤口吧，小姐。” 又过了好一会儿，那人才继续往前走。 到山脚时，薇尔薇特给她指去医馆的路，对方却不理会，而是径直走进一家杂货店，再出来时，脸上已经带了块面具。 薇尔薇特上前，歪着头，状似好奇道，“为什么带面具？” 她不答。 薇尔薇特又问，“有不想见的人？” 她停了一下，还是不答。 看她不愿与自己多说，薇尔薇特也不问了，催着她去医馆，但临近医馆时，她又挡在女人面前，看着她的胸，担忧道，“要不我给你处理吧，我也会包扎的。” “......不用。” 茱尔终于开了金口，然而语气还是一样冷淡。 茱尔进医馆买了些药和绷带，自己到一间小木屋内上药。 薇尔薇特站在外面，呆呆地看着紧闭的木门。 半晌后蹲靠在门边，心不在焉地卷着自己的头发。 她和露缇丝，大概是真的没有一点相像了。 她现在应该离开，但是，她想她还是要确认茱尔伤好才行。 今天运动量太大，薇尔薇特蹲在门边又拿出干粮开始啃。 干粮喇嗓子，薇尔薇特掏出水壶仰头灌水，但只掉出来两滴。 人倒霉了喝水都不够。 她在想去哪里装水时，房门被打开。 茱尔的衣服干净了许多，只是不像以往那样平整丝滑，有些皱皱巴巴的。 “没钱吃饭？” 薇尔薇特下意识摇头，眼珠一转，又点头，可怜兮兮道，“把那颗紫色宝石都卖掉了，卖了好多钱，但是路上都被骗子骗光了。” 见她半天不说话，真正的小骗子紧张极了，想着是不是被看穿时，只听她说，“黛尔蒙德呢？她没管你？” “啊？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明明答应......有任何需要的可以找她。” 薇尔薇特撇嘴，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她盯着茱尔的前面，问她，“这里包扎好了吗？要不要我帮你看看，感觉不太紧的样子......” 茱尔手微微动了动，随后声音又低又冷，“薇尔薇特，别对我这样。” “哦。” 薇尔薇特乖乖应声，低着头，两脚脚尖轻轻碰了碰。 过去四年多的游历里，她都快以为自己忘记茱尔了，但当再次见面时，她还是这么不争气地为她心动。 “复活露缇丝了吗？” “没。” “去山顶是为了她？” “嗯。” 薇尔薇特没再问，两人又这么沉默下来。 久别重逢的寒暄到此结束，一人没话找话、一人闭口不言时已经没有继续的必要，薇尔薇特收起干粮和水壶，背着包转身，离开前她问： “茱尔，你现在讨厌我了，是吗？” 扶着门框的人没答话。 薇尔薇特点头离开。 其实她还想问问她的身体状况，但自己现在以什么身份关心她呢。 她们没关系了，这是她自己说的。 况且自己没了金发，对茱尔来说什么也不是了。 大概，如果哪天她为了茱尔的爱人能牺牲自己，她们就会重新产生交集。 夜幕降临，薇尔薇特补充了食物，背着包出城，路过一间珠宝店时，她停下。 第100章 不一会儿，她从珠宝店里出来。 一颗石头，换了几张纸。 她立在月光下，扯嘴笑笑，毅然出城。 薇尔薇特继续一路往东南行进，接下来她走的一直是途径城镇的路线。 黛尔蒙德给她的通行证很管用，每到一处城镇都会受到盛情款待。 薇尔薇特就这样走走停停，等到达自己的最终目的地时，又过了大半年。 她站在一处深坑前，游记里说这里面有极其稀有漂亮的石头。 洞口不大，最宽不过三米，最窄处只有一米不到，周围都是是些蕨类植物，长到洞口上，如果不是仔细观察，很难发现这里有个坑。 薇尔薇特将周围蕨类随意劈断，朝下大喊：“有人吗？”，回音阵阵。 其实这里当然是没人的，毕竟这里远离人烟，并且周围蕨类也都完好，喊一声不过是吓一吓坑中的虫蛇，外加壮壮胆。 半晌后，薇尔薇特捡了一颗拳头大小的石头扔下去投石问路，只听石头劈里啪啦像，五六秒后才听到落地的声音。 大概估计了高度，又检查一下背包里的物品，无误后，薇尔薇特在洞口边上选了棵合适的树干，系上绳索，然后将余下的绳堆抛进洞口，沿着绳索下坑。 蹬着坑壁缓缓下行，越往下越冷，快到地面时，隐隐听到水声。 看来这个洞穴里有地下暗河。 到底后，薇尔薇特点亮挂灯，提着往洞内照了一下，很黑，光照区域太小，根本看不见前面有什么。 这时候，薇尔薇特才开始有点怵了，紧紧握住手中的剑。 她从包里掏出细线和萤石粉，边往前探边标记路线，并且时刻注意壁灯燃烧情况。 空间内不时传来水的滴答声，大概走了十米左右，她才看到洞壁，薇尔薇特提着灯小心翼翼沿着石壁探照，就害怕下一秒照到什么东西。 照了一圈，又发现两个洞口，其中一个很窄，只能趴着进，薇尔薇特决定先走那个大的。 洞口越走越窄，石壁上也全是水，走了不知道多久，她开始侧身前行。 又走了大概两分钟，她看到了出口，激动地往前蹭，却发现洞口太窄，她根本无法钻出去，想回头时，又被背包卡住。 如此尝试了半分钟，反而越卡越紧，薇尔薇特心里开始着急，额头上满是汗水。 心跳如鼓，不会就卡在这里死掉了吧，薇尔薇特顿觉恐惧异常。 又过了几分钟，平复下心绪后，她一点一点往外挪，终于挤了出来。 可惜背包却扯不出来了，不仅扯不出来，还挡了回去的路。 好吧，没有背包她也不一定能回去。 好在这里有地下暗河，跟着河流方向，运气好的话应该还是能出去的，薇尔薇特乐观地想。 本来目的是为了找石头，现在她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赶紧出去。她为了通过洞道把外套脱了，现在全身发冷，再呆下去可能会失温死亡。 薇尔薇特一手提灯，一手握剑，这个洞厅很大，但如今她已经没了探索的心情。 当然，如果她具有夜视能力的话，就会发现这个洞厅里确实有许多宝石水晶。 找到暗河，薇尔薇特沿着水流方向走，暗河挺宽，所以即使有不能通人的地方，也能下河游过去，这是个很危险的决定，但别无它法。 所幸，薇尔薇特走出了洞穴，当看到洞外明亮的天空时，她几乎要落泪。 以后不能这么莽了呜呜呜。 出了洞口，外面没路，只有荒草和灌木，她随便寻了个方向。 突然，她看到一棵灌木上挂着一根暗紫色布条。 一瞬间，薇尔薇特脑中警铃大响。 -------------------- 第59章 第 59 章 她反反复复确认，从布条的颜色和质地，她确认这就是茱尔衣服上的。 然后从布条的方向上可以看出她是往洞口方向走，被刮下的布条，再加上周围脚步，她确认茱尔在洞里面。 多久了？怎么还没出来呢？ 想到她的伤，薇尔薇特有种不好的预感。 其实按她现在的状况，她应该找人来搜寻的，或者自己重新准备好东西再进去。 但，如果茱尔此刻正处于危险中呢。 想到这种可能，薇尔薇特提上灯，握上剑，走了进去。 还好，地上还有脚印，薇尔薇特跟着脚印在另一个洞厅找到昏迷在地上的茱尔。 薇尔薇特提灯凑上去检查，见她身上是大大小小的伤口，衣服湿透了，带着面具，但双眼紧闭着。 手里还紧紧握着一个瓷瓶，大概是复活露缇丝所需的材料。 还真是深情。 薇尔薇特将她打横抱起，沿着来时的方向出洞。 洞外阳光明媚，薇尔薇特找了块平整的草地，将她平放在上面，自己也坐在她旁边晒太阳。 薇尔薇特想起在某个午后，自己与她也这样安静地坐着晒太阳。 晒了会儿，手上有了暖意，薇尔薇特这才一手撑在她旁边，微微侧身，一手贴在她脖颈间。 是往常冰凉的体温。 放了心，她看着粘着布料的伤口，抿了抿唇，将手放到她的外袍纽扣上。 轻轻解开，薇尔薇特小心分离她的衣袍和衬裙，发现粘得很紧，索性就想直接都剥下。 刚解开第一颗扣子，手腕被抓住。 第101章 薇尔薇特赶紧收回手，“我可什么都没想啊，只是给你把伤口和衣服分开而已。” “谢谢。” 她坐起身，将第一颗扣子系回去，又把外袍合起，一一扣上。 薇尔薇特看着她的动作入了迷，直到她转过身背对自己才回过神。 “你怎么......不是挥挥手就能穿上吗？” 无人回应，薇尔薇特接着问，“还有你的伤口怎么好得这么慢？你炼的药呢？” 茱尔按着草皮沉默着，就在薇尔薇特以为她不会再回答时，她说： “这些与你无关，薇尔薇特。” 她说得很平淡，没有恼意或是难过，只是在陈述。 她说得没错。 薇尔薇特慢慢曲起双腿，环住，下巴抵在膝头上。 她的眼皮耷拉着，长长的睫毛遮住绿意。 “我没了金发，所以连关心都不能有了吗。” 声音很轻很轻，融到空气里消失。 她与她上次相遇是在初夏，如今已是冬末。 埃瑞西亚南部的冬天很暖和，此时阳光明媚，鸟语花香，只有她还留在冬天。 一声低低的叹息。 茱尔转身缓缓蹲在她面前，浅灰色温柔似水。 “你很适合这个颜色，薇尔薇特，很漂亮。” 睫毛颤颤，被夸的人心里有丝丝痒意，收紧了双臂，“所以......我可以关心你吗？” 茱尔许久不答，一根暗红的发丝被吹到她的衣袍上，又轻轻挠过脖颈，缠在自己发间。 剪不断，理还乱。 “我如今，和普通人没两样，况且......” 她将那根暗红发丝拂去，叹道，“我已经给不了你想要的，你走吧。” 薇尔薇特掀起眼帘，“我想要的......”，她摇头，“没有想要的。” 有些东西是强求不来的。 她抬头看着茱尔的眼睛，抿起笑，“我的旅行标记都逛完了，现在不知道去哪，让我跟着你旅游吧。” 闻言，茱尔认真看着她，似在分辨话中的真假。 “我的材料已经收集完了，接下来要回多尔斯。” 薇尔薇特听到这个地点，抿着嘴，点头说好。 茱尔现在赶路都是步行，因着有伤，每每经过人烟处两人都会备一些伤药。 薇尔薇特坐在路边，盯着树干后时不时露出脑袋的人影。 “背上的伤能换吗？我帮你吧。” “不用。” “小气，我还亲过呢。” 细细簌簌的人影停下。 “薇尔薇特！”，她低喝，随即放平语调，“别对我说这样的话。” “哦。” 薇尔薇特拿着狗尾巴草打另一根狗尾巴草。 她总是下意识觉得茱尔还会纵容她，偶尔会忍不住嘴贱。 又打了一下，那根狗尾巴草弯着头，委屈似的。 树后的人穿戴好出来，站在离她三米的距离。 薇尔薇特站起身，背着包，把她的也一齐提着，笑道，“走吧。” 茱尔站着不动，只伸出手。 这样子只差把泾渭分明、互不相干刻在面具上。 “你背上有伤，我没想别的。”，薇尔薇特闷闷道。 “重。” 薇尔薇特绽开笑容，摇摇头，“不重。” 两人走了一段路程，路过一颗芭蕉树，便坐到下面歇息。 “饿不饿？”，薇尔薇特抬头看着天色，应该是午饭时间了。 茱尔不回话，薇尔薇特自顾自从包里掏出干粮，掰成两边，自己叼着一半，然后在另一半上掰下一小块送到茱尔嘴边。 “面具摘下吧。”，说话时嘴里的面包掉到腿上。 茱尔半垂着眼皮，让人看不出情绪。 她拿过薇尔薇特手里的大半个面包，背过身吃东西。 薇尔薇特抿着嘴，把手里的一小块丢进嘴巴里，捡了自己那块慢慢啃。 午夜，两人经过都城，但没有进城，而是直接离开。 深山里什么都有，远远传来狼嚎。 两人没走山间小道，而是沿着宽阔的官道赶路。 薇尔薇特看着步法匆匆的茱尔，撅嘴道，“你很急着回去。” “这里偶尔有狼出没。” 听到这话，薇尔薇特也加快了脚步。 一头狼不可怕，可怕的是狼群，薇尔薇特想起了大概三年前被狼追着跑的场景，笑出了声。 那时慌不择路的她被狼群围追到悬崖上，于是她跳了下去，那一刻的垂坠感让人无比放松。 “笑什么？” 茱尔难得发问，但薇尔薇特只是摇头。 很多次她都以为见不到这个人了。 感慨之际，茱尔拉住她的手腕。 站定，薇尔薇特看到前面几颗绿幽幽的东西，往后看，同样是一双双狼眼。 “跑！” 话一出，茱尔和薇尔薇特朝着官道外跑去，而狼群里传出一声狼嚎后，也一齐追赶二人。 狼群大概有二十头，分工明确，有负责追赶的，有负责守住缺口的，形成一张网向两人包抄过来。 其中一匹狼身形矫健，四肢肌肉发达，率先追上两人，后肢用力一跃，眼见要咬上薇尔薇特脖颈，中间突然飞过来一人，狼王扯下一块衣物和血肉。 闷哼与惊叫同时发出。 薇尔薇特回头抱起茱尔，来不及多想朝着一个方向奔去。 第102章 这个方向是狼群留的，薇尔薇特心知不妙，抵达尽头时，她乐观地想，还好，不是死路。 不做犹豫，薇尔薇特抱紧茱尔，反身往下一倒，坠下悬崖。 风萧萧，崖顶几匹狼往下探着脖子，随即仰头不甘地嚎叫。 她搂紧上方的人，心里不再是放松，反倒有些不舍和担忧。 茱尔被咬到的伤口致命吗？ 几秒后，背上、胳膊上、腿上传来刺痛。 这次崖底不是河。 再见了，茱尔。 闭眼，薇尔薇特彻底没了意识。 -- 茱尔是被呛醒的，她缓缓睁眼，雨水掉进眼睛里，很涩，于是又闭上。 大颗大颗的雨水顺着面具空空的眼眶流进去，堆积在口鼻。 茱尔动动手指，抬起胳膊把面具摘下，又无力地趴在地上。 后背火辣辣的疼，雨点重重打在上面激起周围肌肉的抽搐。 这是哪里？ 她记得自己被狼咬了，然后薇尔薇特把自己抱起来，再后来就昏迷了。 薇尔薇特呢？ 她撑着身子翻转躺平。 入目的是断了许多枝桠的巨大树冠，一根树枝裂了一半，上面搭着个人影。 暗红色发丝散在空中，一条腿卡在上方的细小枝桠里，另一条腿软绵绵垂下，而同样垂着的指尖正一滴一滴往下滴血。 一瞬间，茱尔瞳孔缩紧，几乎成一个点。 薇尔薇特！ 她强撑起身，颤颤巍巍站起，擦干眼睛上的雨水，沙哑喊她的名字。 然而树上的背影没有动作，只是在雨水中随着树枝上下晃动，已经没了生气。 -------------------- 第60章 第 60 章 多尔斯，露缇丝墓内。 茱尔一身泥污，满身狼狈，跪在一张寒冰床边，而冰床上是双目紧闭，皮肤青灰的薇尔薇特。 “小混蛋，你现在真像条落水狗。” 毒舌特恩瑟不屑讽刺。 茱尔不理会她的嘲讽，朝着露缇丝遗体的方向拜了一礼。 “请您帮我复活薇尔薇特。” 空气中只有浅浅的呼吸，半晌后，露缇丝的叹息铺盖每个角落。 “姐姐......” 露缇丝柔声呼唤。 特恩瑟站在她的遗体旁，眉头皱得死紧，飘到一边，“我已经消耗了很多精神帮她锁住魂魄，推她那一掌早还了。” 茱尔垂着头，握住薇尔薇特的手，眼泪一滴滴往下掉。 “喂喂喂，你现在这个样子，哭哭啼啼的很奇怪好吗？” 茱尔不管，把爱人的手贴到嘴边轻轻吻着，那只冰冷僵硬的手上很快湿漉漉一片。 她说，“无论如何，如果薇尔薇特再也不能活过来，我也......” 特恩瑟见她又在威胁自己，顿时暴跳如雷。 “混账！混账！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你妈呢！” “哈哈哈” 露缇丝笑出声，跳脚的特恩瑟顿时安静了下来。 “姐姐，那就帮帮我们的孩子吧。” 特恩瑟看了眼茱尔，一脸怪异表情，什么孩子，恶心又肉麻。 见露缇丝执意要帮，特恩瑟长长吐出口气，不情愿道，“复活了她，原本就差圣草的药材又要减掉一半了。” “我会再找。”，茱尔插嘴。 “哼哼，每次都答应的好好的，临了又反悔，混账东西。” 特恩瑟骂完，手扬起，殿内一堆药材凭空而起。 自她在露缇丝身旁后，就慢慢恢复了一丝巫力。 茱尔看着药材在特恩瑟的挥动下掉进锅炉中，眼神黯然。 自竭力将薇尔薇特带回这里后，她的巫力就完全消失了。 很快满满一锅药材被练就成一碗黑漆漆的粘稠液体。 特恩瑟看着药液神情复杂，如果不是薇尔薇特承载了露缇丝几乎全部的生命力，这小姑娘是无论如何也救不回来了。 茱尔端着药走到薇尔薇特身前，想了想又到旁边先将面具带上。 “呵呵，还知道挡着脸骗小姑娘，真是混蛋。” 喂药的手一顿，茱尔淡淡反驳，“不是。” 听这回复，露缇丝柔声轻笑，而特恩瑟则是一如既往地嗤笑讽刺： “不是？不是混蛋？那就是在骗人家咯？” 茱尔皱眉不再搭理她，让薇尔薇特的脑袋更好地靠在自己肩上，捏着下巴给她喂药。 药进入口腔后自动绕过舌头滑进喉咙。 茱尔将碗放下，拇指轻轻擦她的嘴，将嘴边液体擦净，然后放平。 不一会儿，薇尔薇特的面色肉眼可见得变得红润有血色，嘴唇也有由黑紫变得像春天的桃花一般。 茱尔紧张得攥紧袖口，盯着薇尔薇特的脸。 只见她轻轻皱了皱眉，随后睁开眼，满眼迷茫。 “薇尔薇特，感觉怎么样。”，茱尔压抑着颤抖的声音，询问道。 薇尔薇特打量了四周，疑惑问道，“我......没死？我还以为、” 她没说完，因为身体已经被茱尔紧紧抱住。 不明所以，但还是抬手轻拍这人的背以示安抚。 下一刻，眉头拧起。 怎么背上的伤还没好，她以为自己的伤势已经够重了。 “这家伙没了巫力，连伤口都合不上，哎可怜。” 薇尔薇特循声望去，只见嘴里说着可怜的人，此时坐在台阶上翘着腿，一脸的幸灾乐祸，而她身后立着的棺木里，是双眼无神的露缇丝。 第103章 震惊之余，薇尔薇特推开茱尔，双手抓住她的肩头，仔仔细细打量她。 全身乱糟糟的，暗紫衣袍上沾了许多污泥，破破烂烂的，帽子也缺了个口。 “这是怎么了，怎么没巫力了？” 迎着她的视线，茱尔只觉得自己就像是赤/身/裸/体、满身污秽地暴露在阳光下。 她状似不经意地用袖袍挡住身前破损的地方，但没什么用处，因为她的袍袖也是又脏又破。 “唉......” 温柔的叹息响起，是山间的清风，也是溪边的柳条。 “茱尔，到我这里来。” 是露缇丝特有的轻柔嗓音。 薇尔薇特收回手，搅着手放在腿上。 茱尔不明所以，但她现在只想离开薇尔薇特的视线，于是起身上台阶，站在露缇丝身边。 站定的同时，她感到身体里流入一丝暖暖的力量，与红花的感觉一样。 眨眼间，她的衣裙回复如新，干干净净。 薇尔薇特有些惊讶，向她道谢。 一旁的特恩瑟则是气得大骂，“干嘛浪费不多的生命力在这种小事身上！” 她话里怪的是露缇丝，但对着的是茱尔。 “抱歉。” “混账！” 薇尔薇特有些手足无措地坐在冰床上，看着骂人的特恩瑟，心里有些惊讶，回忆镜里不是挺......安静的吗？ 她看着露缇丝与那两个样貌相似的人，觉得尴尬又多余。 “那个......” 她开口打断特恩瑟的怒骂，弱弱开口，“我，要不我先走吧。” “嗯......” 露缇丝的声音响起，薇尔薇特这才发现这声音不是从她嘴中发出的，而是附着在空气中的每一粒尘埃上。 “半个月没吃饭，是饿了吧？让茱尔上去带吃的吧。”，她轻笑，“这里太高，你可能不好出去。” 薇尔薇特还没反应，茱尔就应下了。 她确实没考虑到薇尔薇特的进食问题。 薇尔薇特目送她离开大殿门，然后轻车熟路地爬上崖壁。 心里被人揪着似地疼。 “她......怎么了？” “德秋拉那混蛋干的。” 薇尔薇特心里一震，不确定问道，“德秋拉？菲亚弗莱的侯爵？” 特恩瑟不屑，“什么菲亚弗莱，不知道。” 她冷哼一声，“反正长着红头发红眼睛，言行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 “不是，”，薇尔薇特反驳，“德秋拉很温柔。” 特恩瑟飘到她跟前，认真观察她的表情，见她没开玩笑，忽地笑起来，“温柔？那家伙比我还易怒呢。” 薇尔薇特心中惶惶，回想菲亚弗莱目前的现状和德秋拉在安德鲁上任后的种种表现。 “她......也是女巫？” “哼，还是个野心很大的女巫呢。” “那她是怎么，伤害的茱尔。” 特恩瑟丢下句‘不清楚’就飘到露缇丝旁边了。 露缇丝解释，“之前问茱尔，只说被下药了。” 闻言，冰床上的人沉默下来，不知在想什么。 茱尔大概半个时辰后回来了，提了糖糕和餐食。 之前还没感觉，闻到饭香后她顿感饥肠辘辘，接过糕点吃了两个后才停下来。 她记得露缇丝说自己半个月没吃饭了，感叹道命真大，半个月不吃东西都没事。 这话一出，空间顿时安静下来，连清浅的呼吸都没有。 “你没感觉吗？你已经死过一次了。” 特恩瑟惊讶开口。 “啊？” 薇尔薇特微张着嘴，撕下的面包掉到餐盘里。 “还用了一大半复活露缇丝的材料！”，特恩瑟抱怨。 露缇丝无奈唤她，跳蛛这才飘到一旁闭上嘴。 “谢谢您。” 愿意把材料给自己。 “小姑娘真乖。”，露缇丝轻笑。 薇尔薇特脸红，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吃了她多少醋。 她温柔得如风似水，仅仅几句话都让人感受到悲天悯人的圣洁。 是真正的圣女。 -- 薇尔薇特在崖底待了两天就爬上去了，毕竟特恩瑟真的很吵。 这人简直是精分，上一秒还要毁天灭地，下一秒又安安静静。 爬上来那天，城中街道上的人很多，皆都穿着一身黑衣，胸前口袋插着一朵白菊，有说有笑，三三两两朝着一个方向走。 薇尔薇特好奇，也跟着人群，茱尔没在旁边，她这段时间又开始四处游历寻找复活材料。 人们聚集在一座教堂前。 薇尔薇特踮脚想看看是什么事，然而被一层层的人挡住，只得退出来。 她听到人群嘈杂了一瞬，然后又静下来。 “这是老神父的葬礼。”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侧传来，薇尔薇特转头，是希尔克。 希尔克今日穿了一身保守的黑色裙装，底下是白色褶皱花边。 她笑着，扇着小扇，“有兴趣和我聊聊吗？” -------------------- 第61章 第 61 章 别墅二楼，希尔克撑在栏杆上，勾着唇看向天际，而薇尔薇特则靠坐在面朝西的躺椅上。 希尔克回头，见她半垂着眼一脸魂不守舍的样子，不由笑出声。 “你和茱尔当时的表情还挺像。” 第104章 “这是茱尔当初住的别墅？” 希尔坐到她对面，点头，“那时候她总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希尔克后靠，一手横在胸下，另一只手支在手背，握着合拢的小扇，摇摇手腕用扇顶轻轻敲着脸颊，嘴角是她特有的妩媚。 “......你要聊什么呢？”，薇尔薇特在这种打量下不太自在。 扇骨抵着下巴，希尔克道，“我还以为你会问我，我对她做了什么？” 闻言，薇尔薇特皱眉。 见人要生气了，希尔克不再逗她，“我当初期望茱尔能加入我们，所以尝试着引诱她。” 她笑了一下，“不过这个人太冷淡了，根本无法靠近。”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她那时候经常坐在你这个位置，看向日落的方向，也就是......歌利恩的方向。” 薇尔薇特感到一阵触动，眼睫像蝴蝶翅膀一样缓缓煽动。 那时候的茱尔在想什么呢，在猜测自己为什么会要骂她恶心？ 希尔克眼眸微闪，坐起身靠近她，在对方疑惑的视线里递过一粒药丸。 “这是茱尔为丽莎炼的解药。” 薇尔薇特惊讶，半面将军不是说丽莎是从多尔斯逃走的吗。 希尔克见此，三言两语给她解释了丽莎的卧底身份。 “所以当时引得城民们抗议的流言是你们主导的。” 希尔克点头，无奈道，“茱尔不会介入人类的争端，所以我们只能铤而走险和丽莎合作。” 说是合作其实不准确，当时在牢狱里时，丽莎大骂人类驱逐女巫，让女巫们只能住在偏远的贫瘠之地，她说只有人类被消灭，女巫一族才会活得更好。 这个观点显而易见是错的，茱尔曾说过，女巫的诞生来源于消亡之力与思想力，而人类的思想力是最直接最充沛的，这大概也是女巫都是人类模样的原因。 所以如果人类毁灭，诞生一名女巫的时间只会越来越长。 黛尔蒙德这样反驳，然后丽莎就这样倒戈了。 薇尔薇特扫过她手中的药丸，盯着对方的眼睛问道，“所以你找我，是想让我把这颗药给丽莎？” “不全是”，希尔克摇头，笑道，“我们需要丽莎偷出致使茱尔失去能力的香水药方。” 眼睛瞪大，薇尔薇特差点站起来。 香水？ 德秋拉她...... 薇尔薇特只觉得心痛与慌乱交织。 她的朋友利用了她，而她与爱人的每一次亲密都是对爱人的伤害。 她稳住心神，警惕道，“你们需要药方做什么。” “自然是交给茱尔，研究出解药后恢复能力，帮我们阻止女巫的猎杀。” 薇尔薇特狐疑，“你这么确定茱尔会帮你们？”，说完接过药丸。 希尔克唇角更往上了一些，“这才是我找你的主要原因，茱尔愿不愿意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否愿意进入人类的阵营。” 见人不解地皱眉，她解释道，“这颗药丸和瘟疫的解药，都是与茱尔交易时，她给出的筹码，她对黛尔蒙德的要求就是：” “只要你有困难或向她求助，她需要尽她所能，对你提供一切帮助。” 话毕，两人都不再说话，薇尔薇特垂着眼，捏着手中的药，感觉很沉。 第二天，薇尔薇特离开多尔斯，前往菲亚弗莱。 ...... ...... --不是要复活露缇丝吗？ --交易，把自己给我，我的命给你。 --不要这样，薇尔薇特。 薇尔薇特脑子里一直在重复这几句话。 脸上有水，她摸上去，哭了吗？ 抬头看天，原来只是下雨了。 她低头踢着石子，任由雨点打在头顶。 撞到一个柔软的东西，薇尔薇特抬头。 戴着面具的茱尔举着一片芭蕉叶，支在两人头顶。 “下雨了。”，声音淡淡的。 薇尔薇特低头，静了两秒，她突然抱住她的腰。 感受到这人的动作，她低声道，“不要推开我。” 茱尔抬起的手紧了紧，放下。 闻到熟悉的气息，薇尔薇特又使劲了些。 “给我。” 她的声音不大，但带着绝决。 雨点在芭蕉叶上滴滴答答的响，汇集到叶尖，形成水线流下。 茱尔直直站着，握住叶柄的骨节突起。 雨帘中，那双浅灰色里晃动着复杂情愫，但面具上的表情却是冷漠无情的。 许久，面具后发出沉闷的声音。 “对不起，你不......” 一阵天旋地转，两人倒在泥水里，芭蕉叶掉到地上，叶尖盖了茱尔半张脸。 薇尔薇特趴在她身上，雨水将两人的长发打湿，一缕一缕的粘在脸上，暗红色发丝垂下，与黑发交缠在一起。 “不要拒绝我，就这一次，好吗。” 声音发着颤，像哀求。 茱尔闭上眼，明明掉落的雨水都被身上的人挡住了，但眼皮上还是有雨滴落。 偏过头，她轻声道，“你不会喜欢的。” “不，即便你手无缚鸡之力，即便你满面伤痕，我也依旧喜欢。” 说着薇尔薇特轻轻伸手来到她的面具边沿。 面具下的眼睫颤动不已，但没有阻止。 薇尔薇特紧张地缓缓揭开面具。 第105章 面具下的茱尔皮肤依旧白皙，只是不再光滑紧致，颤动的眼角有几条深深的鱼尾纹，整个人看上去像是四五十岁的的样子。 时间过去很久，或许也没那么久，但茱尔已经拿过面具。 她翻身爬出身上人的禁锢。 “以后不要再找我了。” 随后跌跌撞撞地在雨中疾走，小跑，再到狂奔。 薇尔薇特站在雨水里，大雨刷得她睁不开眼。 她伸手，雨水不断答进手心，又流出，但始终在掌心留下一小洼。 握紧，薇尔薇特看着茱尔消失的方向。 嘴角慢慢勾起，只是这样吗。 因为变老了，所以不敢接近自己，也不允许自己的靠近？ 依旧是胆小的女巫呢。 雨未停息，反而越下越大，急促的雨声像节奏欢快的华尔兹。 薇尔薇特摊开双臂，在雨中转圈，仰头感受这场大雨带来的松快与惬意，随后悠闲地向着茱尔逃开的方向走去。 这场雨下了很久，土地松软湿滑，并不事宜人们行走，对茱尔也不例外。 薇尔薇特悠哉哉地沿着道路散步，在深夜时看到旁边山洞里，湿漉漉、满身狼狈的茱尔。 她靠在石壁上，往常挺直的腰背如今微微弯着，一缕缕湿发杂乱铺在她的背上、颈间、脸颊。 像掉进水里、好不容易爬出来的小狗。 听到声响，她往外瞧了一眼，随即别过脸。 薇尔薇特踏进洞口，在她对面斜靠着，身上也同样狼狈。 她的眼睛紧紧盯着对面的人，即便没有对视，也让人无法忽略。 茱尔挪动脚步想出去，却在下一刻被人抓住手腕摁到墙上，随着而来的，是嘴上熟悉的触感，这是实实在在地、没有阻挡的吻。 茱尔双眼睁大，反应过来后欲将人推开，然而这人却纹丝不动，想要偏开脸，却被她捏着下巴无法躲避。 “唔” 茱尔摆动挣扎，此时她才体会到薇尔薇特的‘天生神力’。 薇尔薇特没有在意她几乎是欲拒还迎的力道，强势钻进她的嘴里，与那条久违的软舌相拥。 呼吸缠绵间，薇尔薇特皮肤下隐隐透出细小的光芒，在幽暗的洞穴中仿若披了一层月光。 快窒息之际，薇尔薇特终于离开那双唇，大口大口地呼吸。 茱尔则是垂着头，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一时间，空间里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洞口落下的水滴声。 “薇尔薇特，我们不适合。” 下巴被捏住，茱尔不自觉低下头。 “我们很适合。”，薇尔薇特霸道地通知她。 见她凑近又要亲上来，茱尔紧张闭眼，只是嘴上半响未有异样。 她睁眼，只见这人在仔仔细细打量她的脸。 “别看了。” 偏过头，下一秒又被掰回。 “茱尔，你好像变年轻了。” 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皮，又放下。 抿抿嘴，她严肃说道，“薇尔薇特，我不会变回去了，而且往后也会快速衰老下去。所以，我们不要再纠缠了。” 她想偏过头，然而下巴还被人捏住，只能垂下眼皮挡住视线。 嘴上又是一片柔软，茱尔脑袋被紧紧抵在壁上，紧闭的牙齿被人不由分说地打开，闯入。 在两人看不见的地方，细碎的光芒随着湿吻的深入，不断混杂在薇尔薇特的唾液里，再渗入茱尔体内。 -------------------- 第62章 第 62 章 薇尔薇特离开，观察茱尔的脸，惊讶道，“茱尔，是真的！” 这次两人吻得没有头次那样忘我，茱尔也感觉到了，那股熟悉的、令人暖洋洋的力量。 很细微，如果不是她此刻已经没有巫力，根本就注意不到。 茱尔思索着，道，“大概红花的力量已经从你的头发转移到......身体里了，或者当初吸收红花后，它的力量就遍布了你的全身。” 听着她的说辞，薇尔薇特想到什么，“所以你之前把玩我的头发是为了维持生命？” 点头。 “我把头发剪了，所以才让你衰老？” “......是这样的。” 见人皱着眉，茱尔安慰道，“也不全是这样，那时我的力量本来就不多了。” “你被下药也是因为我。”，薇尔薇特闷闷道。 “......” "没事，这不是你的错。" 薇尔薇特皱着的眉头松开，她勾上茱尔的脖子，笑着，“是我的错，所以，我要努力弥补我的过错。” 她笑得像只狐狸。 “不、不用的。” 薇尔薇特踮脚啄了一口她的唇瓣，将碍事的帽子扔到洞外，替她整理衣襟，指尖绕着最顶部的纽扣画圈。 “需要的，因为，我想好好补偿我的姐姐大人呢。” “嗯~” 声音勾得栖在树枝的夜鸟失了平衡。 夏季多雨，明明白日刚下了场大雨，夜晚又隐隐在酝酿水意了。 燥热的风裹一片花瓣，带它在空中转了几圈后，又落下。 一滴雨打在花瓣上，惊得它颤巍巍的。 夜间的雨终于来了，雨点掉到树间、叶面、花蕊底，发出雨天特有的乐音，开头舒缓轻灵，随着雨势变大，声音也越来越重，越来越急。 洞外的帽子被打湿，沉默地在雨中颤抖，被迫喝着连绵不断的雨水。 第106章 夏季的雨时断时续，洞口的雨帘也时缓时急，有时成线，有时成点，反复几次后终于迎来天明。 一夜的雨水后，树上的叶、路边的草都更加翠绿喜人，散发着勃勃生机。 被糟踏了一夜的紫色帽子依旧无力地躺在原地，不过干净平整了许多。 一直叽叽喳喳的鸟停在帽顶上歇脚，理根羽毛的功夫，自己就落到了地上，歪头探脑环顾四周，哪还有帽子的影子。 女人抿着嘴走出洞口。 雨后的阳光照在她脸上，平滑细腻，俨然是位二十六七的貌美女子。 “姐姐~还不原谅我吗。”声音沙哑却不失灵动。 “那我只能再想其他办法了。” 洞里的人低声叹息，但无论如何也压不住语气中的兴奋和跃跃欲试。 “不用，这样就够了。”茱尔忙答，她不知道这人什么时候学了那么多花样。 不过，舒服的。 她低头看指尖，温热的感觉似乎还在。 仅仅只是回想，她都觉得心跳不已。 腰间从后环过来一双手，紧紧搂着她。 薇尔薇特将身前人的头发扒到一边，踮脚凑近她的后颈，鼻头触到肌肤，闭眼在上面流连，像极了小狗的嗅探。 “都是我的味道。” 她满意地说，看着白皙无暇的肌肤，又有些可惜，她给的痕迹全没了，哪像她此时，全身上下都是茱尔的爱意。 薇尔薇特说的是她的香味，而落到茱尔耳朵里却是别样的意思，这也不怪她，谁让这人说话总那么直白，尤其是昨晚。 只见茱尔嘴一抿，面上一红，开口诚实道，“不是，你的是甜的。” 如果之前她还质疑薇尔薇特的评价，如今她却是深信不疑。 “啊？” 疑惑之后是哈哈大笑。 薇尔薇特眼中闪过狡黠，搂腰的手往下。 被抓住。 薇尔薇特乖乖收回手，靠在她肩上，手指卷着黑发在她前面画圈圈。 两人就这么安静站着，薇尔薇特不由回忆起昨晚，侧头就近亲亲茱尔的耳朵。 也不知女巫的衣服是怎么变的，想起一片黑色上印着的一串紫葡萄，她就觉得口渴，于是又亲了亲她的耳朵。 茱尔歪开头，“痒。” 薇尔薇特不依，踮直脚尖凑到她耳边又啄了一口，然后在她耳边说饿了。 茱尔转身，就听她说想吃葡萄 茱尔认真回想这个时节产不产葡萄时，又听她说，“紫色的。” 一瞬间，茱尔脸色涨红。 这个颜色、这种水果，薇尔薇特已经说过好多次。 那时，她抓着自己的脚，仔仔细细瞧，然后告诉她那里有串葡萄。 在此之前，茱尔从没注意过衬裙里的一切，她想，或许是墓穴边的那片葡萄架导致的。 她本不觉得有什么，只靠墙由她看。 但薇尔薇特似乎对她最后的衣料抱有极其谨慎又......珍重的态度。 她偶尔看向她时，会看到她眼里兴奋得过火的光芒，还有不停颤栗的躯体，伸出手时也一副想揭又不敢揭的样子。 就好像，得到了梦寐已久的宝石，激动不已却又迟迟不敢相信。 这让她愉悦振奋，但又隐隐感到有些羞耻，在她凑近闻说好香时，这种羞耻感越来越明显。 真是个坏孩子。 茱尔低头亲上她的唇瓣，在下唇上轻轻咬了一口，以示惩戒。 薇尔薇特回吻一口后，便不再捉弄她了。 胆小的女巫连报复也只敢亲嘴。 “你现在恢复能力了吗？” 茱尔摇头，即便吸收了薇尔薇特的力量，她也只是延续了生命，很难从中获取到女巫的力量，这就是德秋拉那药的作用之一。 薇尔薇特垂着眼，她虽然和德秋拉是朋友，但显然德秋拉是不会将解药给她的，甚至连假意靠近偷取配方都做不到。 茱尔见她低落，双手掌在她脑袋上，轻轻在她额头吻了一下。 “不用介意，没有能力也不要紧，恢复了也......” 说到这里，茱尔欲言又止，转移话题试探道，“我接下来要去寻找复活的材料。” 薇尔薇特点头，从与露缇丝和特恩瑟的相处里，她明白了露缇丝和茱尔不可能存在爱的情感。 露缇丝待茱尔与对待自己差不多，而茱尔对待露缇丝也只有如同对长辈的尊敬。 她笑道，“好，我们一起。” 如她对茱尔说的，她愿意贡献自己的生命。 一方面为露缇丝这个人。 另一方面则是为了茱尔对特恩瑟的诺言。 她埋进茱尔颈间，像以往无数次一样深吸一口。 无所谓，反正现在的时间也是白得的，多一天赚一天，嘻嘻。 -- 一路上，薇尔薇特与茱尔游山玩水，明明带着寻找材料的任务，最后这个任务变成了旅行的附带。 两人再次进入埃瑞西亚都城，原本想直接去找飞猫，却被黛尔蒙德截了胡。 她还是如以往一样冷酷，但眼里泛着血丝，应该是没休息好。 没有过多寒暄，她只说丽莎已经偷到了药方，说着，她递过一张纸。 茱尔看着她手里的东西，淡淡的，没有作声。 平整的纸张底部生了几条褶皱。 “茱尔，”她将褶皱抚平放在掌心，在茱尔面前单膝跪下，低着头，一手将纸置于头顶，一手握紧剑身垂在地面。 第107章 “请你帮帮我们。” 德秋拉想要猎杀人类的决心极其坚定，她就像为了杀戮和毁灭而生，即使每天都需要用自身的血供养‘杀戮机器’，她依旧每日重复着。 前两年埃瑞西亚还能打胜仗，但随着与菲亚弗莱的对战时间拉长，她的士兵渐渐开始惧战，他们面对的不是人，而是不要命、自愈速度极快的机器。 她们原本扩出去的领地又重新属于菲亚弗莱，而未能及时离城的居民很快会以另一种身份与她们对上。 她的将领们在这样不眠不休的厮杀中，一个个丧身，就连半面也...... 想到希尔克临行前的话，黛尔蒙德不由握紧手中的剑，这不是她的行事风格，但此时已经没有办法。 她们如今的敌人是女巫，她们无法阻止一心只想消灭人类的女巫。 黛尔蒙德微微侧过身子，对着薇尔薇特恳求道，“薇尔薇特公主，恳请你能加入我们。” 茱尔皱眉，看着薇尔薇特。她对人类这种概念无感，但对黛尔蒙德和希尔克的观感不错，如果不是不希望薇尔薇特为难，她或许会答应。 此时的薇尔薇特也紧皱着眉，过去几年里，她原本也是厌烦与人类来往的，但自进入埃瑞西亚后，她感受到稳定有序的人类社会的美好。 在她意识到这点时，她与德秋拉的立场就已经互斥了。 她能感觉到德秋拉似乎背负了什么，她们注定会成为敌人。 -------------------- 第63章 第 63 章 但是，所有的一切都不及茱尔来得重要。 “如果你的能力恢复，对上......德秋拉，和其他女巫，会有危险吗？”薇尔薇特没有接过那张纸，而是偏过头问道。 黛尔蒙德闻言只觉得心放下了一半。 茱尔没有犹豫地摇头。 虽然她不清楚其她女巫的能力如何，但如果存在能在几天内毁灭全人类的女巫，德秋拉不会暗中谋划这么久。 同样的，如果存在能抑制她的女巫，德秋拉也不会这么麻烦给自己下毒。 薇尔薇特点头，接过那张配方。 黛尔蒙德放下心，起身后，右手触碰左肩，郑重对两人鞠了一躬。 接下来的时间里，茱尔都在研究德秋拉的配方，其实这几年她偶尔也尝试推敲配方，但结果都不理想。 如今见到里面的材料，她恍然大悟。 不可否认，德秋拉是个炼药天才。 同时她也疑惑，这样的东西是丽莎能接触到的吗。 “好了吗？” 薇尔薇特坐在茱尔对面，眼睛大大的，一闪一闪的，见她写了满满几页停笔后，问道。 茱尔点头。 见此，薇尔薇特站起来，撑在桌上，脸靠近茱尔，仔仔细细打量，皱眉道，“好像变老了呢。” 茱尔无奈，“一个月而已，没这么快。” 对方却是不听，自顾自伸手捏着她的下巴尖，左右转。 “我看着是老了。” 装模做样的样子让茱尔不免笑出声，“等会儿，她们等得急。” 薇尔薇特不答，只是往前伸了伸下巴，勾着唇，闭眼。 茱尔向前，笑着在她唇上亲了一口，然后起身。 出门前，听见薇尔薇特幽幽吩咐道，“回来给我带串葡萄，茱尔。” 坏孩子。 茱尔快步离开。 解药的药材有很多种，这些由黛尔蒙德寻找，茱尔解释了一些不常见的种类后就回去了。 临到门口，她想起什么，但现在这个时节是没有葡萄的，所以只是顿了顿，她就推门而入。 薇尔薇特乖乖坐在床上，两手放到膝头，见人进来，甜甜喊道：“姐姐回来了。” 她眨着眼睛，“葡萄呢？” 茱尔知道她又要捉弄自己，只能坐到桌边解释，虽然解释无用。 果然，听完一串解释后，她只得出两个字结论：没有。 “姐姐不乖。” 薇尔薇特收起笑，叠起脚，双手后撑，脑袋微微往后，眯眼睥睨着她，轻启朱唇。 “过来，茱尔。” 闻言，茱尔全身一颤。 听她把自己名字放在句末，她就知道，接下来绝对不止捉弄那么简单。 但她还是缓步走到她身前。 只见这人晃了晃叠在上面的小腿，“脱鞋。” 茱尔立了一会儿，单膝跪地，将她的脚搭在曲起的膝盖上，慢慢解开缠在她腿肚子上的绑带。 丝带散开，鞋子轻轻被摘下。 她的足型很美，每个脚趾头都圆润可爱得很。 她又想起了那个圣诞夜，冰天雪地的时节，少女双腿缩进宽大的裙摆，只留出几个冻得发红的脚趾头。 在她回忆时，那只脚缓缓上移，拇指与第二根脚趾的指甲盖触到她的下巴底。 微微用力，茱尔的脸就被足尖抬起，仰头与俯视她的人对视上。 “不专心啊，茱尔。” 她勾起一个玩味的笑，眼睛紧盯着被她选中的猎物。 茱尔慌忙垂下眼皮，她的样子就像......高高在上的女王在教训她的忠诚仆人。 这样的想法竟让她有点莫名的兴奋，连心尖尖都在震颤。 “别这样。”她冷淡地开口。 但下意识的吞咽动作出卖了她紧张的心绪。 女王不会接受仆人的命令，薇尔薇特转动脚腕，拇指尖从下巴轻滑到脖颈，极缓慢的顺着咽喉的方向点在锁骨的交接处上。 第108章 茱尔脸上越发滚烫，熟悉的羞耻感又强势袭来，但她强忍着没有挪动分毫。 “现在有葡萄了吗。” 足尖继续往下，直到点在某个地方才停下。 “嗯？茱尔。” 虽然一早就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但越被这样对待，她越说不出口。 仆人的沉默让女王很是不满，她足尖上勾，轻轻刮了一下。 “嗯、薇尔薇特！” 被喊了名字的人并未收敛，而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 茱尔败下阵来，抿着嘴，半天终于憋出个有。 然而薇尔薇特却并不满意这个回答，继续在她身上作乱。 “停下！”心一横，茱尔闭眼，“请、请吃葡萄。” ...... 如此几天，在薇尔薇特又一次端详她的脸时，茱尔率先拒绝。 “歇几天吧。” 带着淡淡的无力。 “哈哈哈哈” 薇尔薇特抱着她的手臂，乖巧地靠在她肩上，握着她的手，指尖在她指头上绕圈圈。 “辛苦了呢，茱尔。” 茱尔如今没了巫力，只比普通人好一点点，所以体力根本比不上薇尔薇特。 “那今天你就休息吧。” 茱尔松了口气，却听她下一句，“我来就好。” ？ “不......” 话没说完就被薇尔薇特扑到。 落花怯生生掉下窗台，一片又片，铺在走廊的木制地板上。 一双褐色皮靴踩在花瓣上，站定。 黛尔蒙德握剑静立，看着窗后的奶白窗帘，沉默了一会儿，转身离开。 晚上再来吧，不，明早。 -- 两月后，黛尔蒙德寻齐了解药，按茱尔的要求又锻造了熬药的锅。 茱尔按照顺序、对应分量开始炼药。 又是两天过去，大锅中只剩浅浅的淡粉色液体。 解药悉数下肚，茱尔只觉得身体变得轻盈，全身如温水浸泡，毛孔舒张，全身舒爽。 风过，炼药室窜出一道黑影，黑影速度极快，窜到走廊尽头时，成弧线跃出栏杆，飞向天空。 薇尔薇特在城堡最顶楼的阳台边，那朵漂亮的月季生长在外墙的裂缝里。 看见底层走廊上的残影，她扬起坏笑，身体往前倾倒。 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薇尔薇特张开双臂，想象自己是只会飞的鸟。 自由，广阔。 几层楼后，落入一个冷冷的怀抱。 茱尔带她飞向高空，一伸手就能够到棉花的地方。 她们的发丝在风中缠绕在一起，无法再解开。 继续上升，直至穿入云层。 白雾弥漫，周围不再是蓝天白云，只有雾气，和她们。 两人对视，眼中的情丝交织成网。 帽子被冷风掀走，摇曳着下坠。 茱尔凑近吻上她的唇，忘情舔舐、品尝。 松手，花瓣自手心飘落。 薇尔薇特迎合地张嘴，接收她的全部情绪。 黛尔蒙德仰头，看着空中缓缓飘下的暗紫色，一贯平直的唇线也向上弯了弯。 帽子在触地的一瞬间消失，茱尔搂着薇尔薇特飞来，悬空停在她面前。 “多谢。” 黛尔蒙德摇头，随后目送着二人，直至消失在天际。 身后下属过来禀告，“陛下，菲亚弗莱前几日集结了全境的士兵，如今已经快到达边境。” “半面那里？” “是。” 黛尔蒙德指腹摩挲着剑柄上的晶石。 过了许久。 “她如今怎么样了。” “听王后说，半面将军用了奇药，已经大好了，只是还需要将养一段时日。” 闻言，黛尔蒙德垂下眼皮，墙上的花朵摇摇欲坠，根茎却牢牢扎进缝隙里，任凭风吹雨打，依旧顽强地绽放着。 一声叹息。 “安娜她，实在......” 黛尔蒙德在自言自语，但下属已经在心里补全。 她们的半面将军，实在受了太多苦。 -------------------- 第64章 第 64 章 茱尔带着薇尔薇特很快来到埃瑞西亚与菲亚弗莱交界。 这里是埃瑞西亚最北部，气温比都城冷得多，明明前一天还是一片花开，今日已是满地枯黄。 她们没去半面的驻地，而是随意找了间旅店。 茱尔将房间窗帘拉开，昏暗的房间变得亮堂堂。 薇尔薇特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的天空发呆。 今天是个阴天。 茱尔走到她面前跪蹲下，仰头，眼中含着担忧。 薇尔薇特笑着捏捏她搭在自己膝盖的手。 茱尔反握，带着她的手轻轻覆在自己脸上，微侧头亲了亲。 “我们可以离开。”她的声音很轻。 茱尔知道，她现在已经变成彻彻底底不守承诺的混账了。 薇尔薇特不由笑出声，随后捏捏她的脸颊。 她看向窗外。 “我和德秋拉见面那天，也是阴天。” 不同的是，那时是初秋，而现在已到深秋。 深秋，是黄叶将落不落的时候，也是曼陀罗渐渐凋零的时节。 茱尔牵过她的手指，吻了吻她的指腹，安静听她倾诉。 “那时，我就觉得她是个很矛盾的人，温柔又神秘。” 她笑时眼睛弯弯，眸中却常常似盛满了血水。 第109章 但这并不让她害怕，反而让她有种想法，这个人很痛吧。 或许，她是无星夜晚的萤虫，发着微弱的光线。这样的光线在夜里那么显眼，仿佛是光明，却照不到路，也照不见自己。 也或许，她是夏末秋初的寒蝉，倔强地代替着树底的蝉尸们孤独鸣泣，消耗完短暂的生命后，直直落到地面。 德秋拉，她的朋友，一个魔鬼，却依旧让她恻隐的人。 茱尔起身环住她，将她搂在怀里。 她轻轻亲她的发心，安静地没发一言。 薇尔薇特，真希望你能永远开心。 -- 过了几日，窗外的街道上乌泱泱一堆人，有骑马的，也有驾车的，个个大包小包，井然有序地向南面‘逃荒’。 薇尔薇特拉住要弃店离开的老板，“发生什么事了？” “哎呀，客人，您没收到通知吗？！陛下下令此城方圆百里的居民连夜撤离。”她一脸恐惧，“说是菲亚弗莱的新国王领着百万大军朝这里来了。” 闻言，薇尔薇特脸色一白，百万的杀戮机器吗。 下一刻，便被茱尔抱起往北疾行，行了半日，远远的，她便瞧到一大片黑漆漆的东西往这边移来，速度不快，却足够瘆人。 这片东西所过之处尸横遍野，满地哀鸿。 这是人间地狱。 撒旦没把人们带进地狱，而是将地狱搬上了人间。 茱尔加速，停在杀红了眼的士兵前。 士气高涨，一片震耳欲聋地喊声后，士兵们向两人扑来，被茱尔挥手挡住，但这些人像发狂的恶犬一般前赴后继，一堆接一堆。 茱尔带着薇尔薇特飞到空中。 薇尔薇特没再看底下那群虎视眈眈的饿狼，而是盯着狼群中间昂首的狼王。 德秋拉坐在高高的马车上，白色的幔帐底已涂上了厚厚血迹，而她像个观众一样事不关己地坐在王座上，翘着腿。 她没看薇尔薇特，而是慵懒地看着茱尔，半晌后，笑道，“特恩瑟，你现在真的很弱。” 她放下腿，“如果不是有配方，你是不是永远只能当个废人。” 德秋拉站起身，掀开幔帐走下一级台阶，温柔笑着。 “不是顷刻间就能毁掉一个国吗？”她扫着底下迫切需要一场战斗的‘机器’，声音变得严厉，“怎么连这些东西都对付不了了呢！” 茱尔一脸淡然，仿佛对方不是在和她说话。 薇尔薇特还是带着一丝希翼，开口，“德秋拉，停止，好吗？” 德秋拉这才看向她，“薇尔薇特，有些事，一旦开始就是无法停止的。” 她移开视线，远眺天边的残阳，勾起唇角，“它们并不受我控制，我的血只能为它们增加自愈能力”说到这里，德秋拉脸色冷下来，眼中的红像火、像血。 “为什么！为什么让我诞生，却让我拥有救人的能力！”，她的眼睛眯起，变得像个发狂的狮子，她用力跺脚，弯腰从最近的护卫手里夺过刀，随手砍了一个人的脑袋。 接连几个，她还不解气，回到王座上不断挥砍，直到刀刃卷曲碎裂，她停下，大口呼吸。 薇尔薇特看着她的动作，这就是德秋拉真实的样子吗，比特恩瑟更易怒的女巫。 将刀扔掉，她转头，怒瞪茱尔，冷笑，“这样的能力给你，就是浪费，蠢货。” “所以你对他们也下了药。”茱尔没理会她的怒骂，淡淡问道。 德秋拉点头，嗤笑道，“怎么，想要解药？” “我希望你可以继续活着。”茱尔看了一眼薇尔薇特，对她说。 德秋拉又冷笑一声，坐回王座，不屑笑着，“那可惜了。” 她扫了底下一眼，讥笑道，“其中一味药材是我的血，此药无解。” 话毕，一时间只有底下丧失人性的人们的吼叫声。 狂风起，卷起沙尘枯叶。 一粒沙吹进薇尔薇特的眼，弄红了她的眼眶。 风停，烟散。 薇尔薇特拿下发上的枯叶，凝望着德秋拉。 轻幔晃动间，她们之间的视线时而断开，时而接上。 德秋拉坐在王座上，一身洁白纱裙，双手轻轻放在腿上，目光安静。 时间缓缓流动，薇尔薇特轻轻开口： “德秋拉，”她捏紧手中的枯叶，松开手，碎屑随风飘洒，“再见。” 话音落下，德秋拉的胸前渗出鲜血。 茱尔抬起的手向虚空一抓，她的心脏破碎。 德秋拉的表情没有变化，任由血液染透纯白的纱裙。 丝丝黑雾从足底升起，慢慢向上蔓延又散开，随之而来的，是声声女子的嘶吼诅咒，似万千不甘的怨灵。 全部散去前，德秋拉深深注视着薇尔薇特，微微歪着头笑，语气前所未有的温柔： “再见，我的朋友。” 最后一个字随着黑雾消失在空气里。 薇尔薇特垂着眼。 她的朋友，死去了，徒留马车上的一堆白骨。 薇尔薇特站上马车，跪下将遗骨一根根捡进怀里。 底下的士兵群龙无首，开始四处发狂奔窜。 茱尔带着薇尔薇特飞上高空，挥手从远处移来一棵棵大树，将这群失了智的人围在一个范围内。 皱眉，有点犯难。 就在茱尔权衡是要将这一百多万的人灭掉，还是任由他们散布世界各地时，就见黛尔蒙德带了许多人快速赶来，大概只有这群人的一半。 第110章 有人来收拾烂摊子了，茱尔松开眉头。 等茱尔协助黛尔蒙德将这群人全部控制住，薇尔薇特这才抱着遗骨寻了一处远离人烟的地方，将她埋好。 残阳落下，菲亚弗莱迎来黑夜，但没关系，它很快会迎来真正的明天。 薇尔薇特在十字架前站了好一会儿，扯下自己的发丝系在十字架上，转身和茱尔离开。 徒留一根细细长长的暗红色在风中飘扬。 月亮升起，今夜是深秋里难得的满星月夜。 清冷的银光铺在十字架上，将那根发丝照得发亮。 云团遮月，发丝又暗淡下来。 一根手指挑起细丝，随后又放下，转而将手搭在十字架顶。 云开，月光重新洒落下来，落在墓前的人影上。 她一身宽松简装，一只手缠了白色绷带挂在脖子上，迎着月光的那边脸面色苍白。 她微微侧过身子离墓更近些，另一边脸也因此暴露在月下，隐隐反射寒光。 半面就这么站在德秋拉墓前，静静看着。 直到天光破晓，旭日东升时，一声沙哑的声音轻轻响起。 “您辛苦了。” 风将轻柔的送行带走。 半面以手覆额，又轻轻贴到十字架顶，身上的蛛丝和露水随着动作滑落。 “我会以正确的方式继续战斗。” 她在对墓主人坚定地承诺着，同时也安抚着墓下埋葬的，千千万万恨极的灵魂。 左眼滚下一滴水珠，顺着面具掉进地底，半面转身离开。 -------------------- 第65章 第 65 章 茱尔恢复能力后，很快就将除圣草之外的复活材料集齐。 “克拉普新很危险。” “你会保护我的，再说......要是你突然变老了，怎么办” 露缇丝墓穴内，两人就摘圣草一事产生分歧。 俩人吵架也腻腻歪歪的，看得特恩瑟十分不爽，大吼着别争了。 “人类进不了克拉普新，不，是所有活物都无法进入克拉普新。” 露缇丝轻柔解释道，“克拉普新是未被消化的消亡之力，最终聚集的地方。” 世间万物皆是相生相克的，女巫与人类看似水火难容，却是殊途同归。 女巫需要集结万千生灵的消亡之力与思想力而生，同时它们也需要女巫消化掉这些消亡的力量。 薇尔薇特抱着茱尔，鼻尖蹭蹭她的脖颈，有些不舍，“所以，我只能在这里等你了。” 茱尔也反搂住她，轻轻笑道，“我很快就会回来。” “其实......”露缇丝的声音再次响起，却没有下文。 其实，薇尔薇特不一定不能进入那块地方。 毕竟......她体内有自己几乎全部的生命力。 露缇丝很早前就在想了，自己圣女的身份似乎不太符合世界的规则，女巫是女巫，人类是人类，而她是她。 她不认为自己有多特殊，或许，她也是个女巫。 不过这只是猜测，况且薇尔薇特绝对算不上女巫，她只是拥有了自己的部分力量。 “您想说什么。”薇尔薇特问道。 “没什么，我想让茱尔快去快回。” 薇尔薇特闻言笑起来，只是眼底却提前染上了永别的不舍。 “快去快回。” 她踮脚在茱尔脸上吻了一下，对方也亲亲在她额上亲了一口。 出门前，特恩瑟叫住她，脸上有些不自然。 “谢谢。”她偏过头，“还有，可以晚点回来。” 茱尔看了薇尔薇特一样，弯起唇角，摇头，“不，我会尽快回来。”随后飞身离去。 -- 再说黛尔蒙德这边。 她不能将那么多人处死，也不能让他们进入社会，所以集结了大半个国家的国民，想将这群人分批押解到最南面的荒原，同时积极寻找解药。 好在第二批出发的时候，失智者里陆陆续续出现恢复神智的人，她向这些人调查总结时发现德秋拉的药效只有一个月，时间一过，如果不继续用药，就会恢复。 于是她暂停了转移的想法，而是统一绑起来观察一个月，期间也陆陆续续有人死亡，死相相同，所以黛尔蒙德又得到个结论，如果一个月后没能继续用药，有几率死亡。 如此一个月后，原本百万人的数量骤降到只剩几千人。 她不知道这些人只是恢复时间比较长，还是永远醒不过来，但现在的数量完全可控，所以她下令将剩下的人单独关到一个空城，留了些人看管后就将这件事暂告一段落了。 黛尔蒙德走出城门，希尔克在一棵蓝花楹下笑看着她，所剩不多的花瓣落在她身上，是岁月静好的画面。 走上前，单手将她搂着。 希尔克伸手搭在她肩上，将她垂到胸前的银白发丝尽数撩到后面。 她挑起一缕头发，贴到唇上。 “比离开时长了许多。” “嗯，半年没剪了。” 希尔克笑着，指尖触上她的眉眼，轻轻细细地描着。 “更好看了。” 黛尔蒙德抓着她的手，放到自己唇边，吻上。 “那以后不剪了。” 如今菲亚弗莱没有国王、没有兵力，连城池都被毁了大半，她自然而然接管了这个国家，往后不会有亲自上阵的机会了。 想到这里，她环顾四周，即便已被几场大雨冲刷，这片土地依旧散着浓浓铁锈味。 第111章 德秋拉，真的差点毁灭了人类。 希尔克抚平她的眉头，提起半面。 “她还想继续征战。”声音不免有些担忧。 “现在没有打仗的必要了，歌利恩已经难成气候。”黛尔蒙德捏着鼻梁道。 她知道半面很心急，她的恨意一直存在，只是她将恨意封藏起来，只将它展现在战场上。 杀伐果断、狠绝不要命是她为信念送上的礼物，也是她怨恨的发泄。 “如今的首要任务是重建菲亚弗莱这块领地。” 想到这里，黛尔蒙德又是一阵头疼，惨败混乱的亡国之地，肆意蔓延的瘟疫，种种都让她分身乏术。 即便有治疗的药，但药材实在难寻，既便治好也会反反复复染上，现如今再加上四处逃难的菲亚弗莱原住民，瘟疫势必会越来越严重。 仅单纯的治病根本无法制止瘟疫继续蔓延，她需要找到瘟疫的源头。 “别想了，乖狗狗，夜深了。” 黛尔蒙德散去这些烦恼，转而看了眼天色。 原来往北的阳光不会太刺眼。 已经习惯了希尔克时不时的称呼，她只是诚实道，“现在还是正午。” 希尔克掌着她的腰，上下滑动，“哦，看来我的陛下还要忙公务，我先回去吧。” 说完，她撤开手，但在两人中间时被黛尔蒙德抓住，她一本正经道，“看错了，是晚上。” 希尔克轻笑一声，尾音好似带了个小勾子，勾得人痒痒的。 “黛尔蒙德，你真的很闷骚。” 闷骚低头堵住她的嘴，让她的调笑淹没在两人的唇舌里。 -- 茱尔离开后，薇尔薇特没有继续呆在多尔斯，而是回到歌利恩。 踏进城堡，她先去莉莉丝的房间看她，却被朱莉告知莉莉丝和佐伊去捉野兔了。 “外面瘟疫肆虐，一天就知道往外跑。” 朱莉不无担忧地念叨。 佐伊公主是几年前来的歌利恩，虽说是公主，但行事直爽，说话也直接，没有半点公主的架子。 朱莉不知道自己女儿什么时候和公主有了交集，总之佐伊公主来的第一天，俩人就拉着叙了很长时间的旧。 朱莉摇头好笑，也不知道佐伊公主怎么那么有耐心，莉莉丝的话痨程度连她都无法承受。 后来佐伊就一直在歌利恩住下了，即使她的哥哥意外身亡也没回去。 那天莉莉丝过去安慰她，回来后顶着一张红彤彤的脸，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晚饭也没吃。 之后朱莉发现了些苗头，两人‘冷战’了几天后，开始别别扭扭的说话，送花。 二十岁，是莉莉丝情窦初开的年龄，朱莉有些感慨和惆怅。 如今三年过去，她俩还是整天形影不离，如胶似漆。 “薇尔薇特！”欢快呆萌的声音唤回她的思绪。 回神看门口，莉莉丝和佐伊挨着站在那里，她手里抱着一只灰色兔子，三瓣嘴正乖巧啮萝卜，佐伊则是一手拿胡萝卜，一手从莉莉丝身后绕过，摸兔子脑袋。 哎，女大不中留。朱莉又一次感叹。 薇尔薇特与她有相同的惆怅。 与三人寒暄几句，薇尔薇特去看了国王和王后。 俩人都憔悴了很多，前阵子国王染了瘟疫，现在已经不敢出门。 他先前还想趁埃瑞西亚还未完全掌控菲亚弗莱前去分一杯羹，但歌利恩的瘟疫实在蔓延得太广泛，全国近四分之三的人都有感染。 想到这里他就后悔。 如果当初接到黛尔蒙德的解药时，自己像她一样为感染者寻材制药，或许不会落到这般田地。 如今歌利恩彻底沦陷，已经没救了。 他的落寞和悔意尽数被薇尔薇特看进眼里。 她垂着眼，又嘱咐了两人多休息后，退了出去。 经过露台时，薇尔薇特提裙迈上去。 这里和当初一样冷，天边的云彩也几乎分毫不差，只是地上再也不见当初的车水马龙。 那时她还想，即便歌利恩再混乱，她的父亲依旧算得上一个好国王。 如今再站在这里，只剩乏味。 空口而谈，懦弱无能。 这是她对歌利恩国王的评价，她知道，即便再来一次，他依旧会选择对那些感染者视而不见。 ‘追悔’不过是麻痹自己、遮掩无能罢了。 下了塔楼，莉莉丝和佐伊等在楼下。 “薇尔薇特，你真要去西南仆城吗？” ‘仆城’原名‘南面农场’，当时茱尔抓了几十人扔到她面前，想要说服她放弃上战场。 那时她的本意也不是为了保护歌利恩，所以转手将这件事丢给了国王。 后来听说国王把那些人斩首示众了，又派了一队城兵去接管那里。 再然后这件事不了了之，再听说时，那里已经成为亡命之徒的乐园。 “嗯，我去确认个事。” 薇尔薇特在佐伊要咬人的眼神里坦然地揉了揉莉莉丝的头顶，与二人道别。 -------------------- 第66章 第 66 章 仆城整个坐落在荒漠里，从有记载开始，这里就是常年干旱，寸草不生的蛮荒之地。 薇尔薇特站在城门......围墙外，墙有一人高，是黄土垒的，很多地方已经垮塌，墙面也是随处可见的裂缝。 薇尔薇特从断裂处跨进去，再继续往里走了大概两个时辰，才看到人影。 第112章 那人看着她的眼神令人发毛。 好在，薇尔薇特自觉自己只能算半个人。 她握着剑，不偏不倚朝着那人的方向走去，身上的盔甲在碰撞间叮铃作响。 距离减小一半时，那人转过身，离开。 又行了半个时辰，她才到达人类聚集点。 她在人群中穿行，这里什么人都有，她的穿着并不奇怪，不过大概是她的装备太精良，不时有人想要当街抢劫。 在这条街又多了几具尸体后，城中人已经不敢再轻举妄动，使得薇尔薇特这才有时间好好观察城内居民的状况。 这些人个个凶神恶煞，却没一个感染瘟疫。 当初离开菲亚弗莱时，她前期基本是游走在各个城镇间，那时她便发现感染者的地域划分很明显，有些地方可能连着几个城镇都是感染者，有些地方则很少，甚至没有。 这次回歌利恩的途中，她特别关注了这种现象，逐渐有了个猜测。 她随手抓了躲在一堵破败矮墙后暗暗埋伏的人。 “这座城里有瘟疫吗？” “没、没有，外面的瘟疫还没结束吗？” 自仆城的凶民传出后，再加上气候恶劣、土地贫瘠，这里基本没有外人过来，仆城的人也因为见识到外面瘟疫的横行不敢外出。 将人放开，薇尔薇特大致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瘟疫的源头是维塔河。 没有再呆下去的必要，薇尔薇特转身离开。 “喂！” 薇尔薇特转头，那人向她撒来一把白色粉末。 她下意识闭眼，再睁眼时，已经在空中。 冷香环绕，茱尔抱紧她，将她牢牢搂在怀里。 “怎么总是做这些危险的事。”茱尔声音也有些冷意。 薇尔薇特笑得很开心，她将头盔丢掉，在她脸上啄啄，“对我来说又不危险。” 茱尔却不想被她混过去，语气责备，“如果他们用弓箭呢？投石？” “还有刚才那人对你撒的药？” “有你保护我啊。”薇尔薇特满不在乎，其实在与茱尔交融后，她就发现，自己对毒药免疫了。 听完她的回答，茱尔皱眉，“如果我不再你身边呢。” 她还待要说，却被薇尔薇特捂住嘴，她笑道，“别说了，最后的时间我们开心一点，好吗。” 茱尔一愣，看了她半响，随后慢慢点头。 见她这么听话，薇尔薇特又仰着下巴，压着她的头，亲了一口。 “回多尔斯前，我们先去都城吧，我有事和黛尔蒙德说。” 茱尔点头，不到半刻，俩人就到了黛尔蒙德的城堡前。 薇尔薇特理理快被吹掉的头发，“你的力量似乎变强了。” 茱尔点头。 就如露缇丝所说，克拉普新的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消亡之力，找药过程中，她确实吸收了不少，能力急速攀升。 “真好。”薇尔薇特摸摸她的脸，以后她不在了，茱尔也能维持生命了吧。 薇尔薇特放下手，进城堡找到黛尔蒙德，向她说了自己的猜测。 黛尔蒙德沉默着，指腹摩挲剑柄上的晶石，薇尔薇特知道这是她在思考时的动作。 等了一会儿，黛尔蒙德撑在扶手上，按着太阳穴。 “大概是里面的腐尸太多了，如果维塔河真是瘟疫源头，这事恐怕难以解决了。” 维塔河流经区域何其广阔，可以说是它孕育了人类。 即便从今往后，不再往里滥丢秽物，同时召人清理，也需要百年的时间才能让它恢复如初。 这期间，人们依旧只能用维塔河的水，毕竟没有能比得上维塔河水量的水源，届时，维塔河还没干净，人类就已经剩不下多少人了。 黛尔蒙德站起身，走到她面前，“谢谢，薇尔薇特，我会逐渐安排清理，并召医针对性研究。” 至于为什么说‘逐渐’，原因在于她现在的主要工作是安抚菲亚弗莱住民，将那块地方重建起来，这些都是极其耗时耗力的事。 再加上还要持续派出相当数量的人寻药种药制药...... 想到这些，一向冷硬坚毅的人也不由叹了口气，好在歌利恩那边没有动作。 薇尔薇特笑着对她摆手，和茱尔离开。 这次的速度没有那么快，甚至可以算得上龟速。 薇尔薇特看着底下缓缓变化的风景，搂住茱尔的脖子，在她咽喉处啄了一口，笑道，“怎么，舍不得我。” 茱尔看着她，认真点头。 临到多尔斯时，茱尔在一栋小木屋前停下。 木屋很小，像小矮人的家。 薇尔薇特好奇推门钻进去，里面仅一张小床，一个小木桌，再往旁就是一扇小小的窗。 窗户开着，红色月季随着藤曼探进屋内，垂下。 薇尔薇特坐到床上，一伸手就能碰到屋顶。 “好像在童话世界里。” 茱尔坐在桌上，低着头与她对视，眼中是温柔的缱绻笑意。 “找药的时候随处造的。” 她那时候巫力所剩不多，为了避免来回飞奔浪费，所以总会随处建一些小木屋休憩。 小小的空间里满是花香，不知道是窗外月季的香味，还是薇尔薇特的体香。 茱尔站起，挪了一步到她跟前，单膝跪地。 薇尔薇特歪头疑惑。 第113章 就见她伸出手，摊开时，掌心是两枚戒指，皆都镶嵌了一颗紫色的璀璨宝石，色泽是薇尔薇特再熟悉不过的。 “你......”薇尔薇特震惊，茱尔竟然把她卖掉的宝石又买了回来，还做成了戒指。 茱尔仰头，嘴角温柔得令人着迷。 “薇尔薇特，我爱你，并且永远爱你。” 她是如此郑重，薇尔薇特欣喜得几乎流泪，她结果两枚戒指，缓缓拉起的手，吻了一口她的指尖，将其中一枚戒指套在无名指上。 “茱尔，你是我此生唯一的挚爱。”她将另一枚戒指摊在她面前。 茱尔会意拿起，同样为她戴上戒指，起身吻了吻她的眼皮。 “别哭。” 薇尔薇特不能不哭，这是茱尔与她的道别。 茱尔的吻继续往下，急切又眷恋。 她今天迫切的想要薇尔薇特，似乎想要将薇尔薇特在她身上用过的招式全都还给她。 “哈~” 又一次后，薇尔薇特无力地偏头过，月亮已经爬上来了，透过窗户看着她们。 “茱尔停下，啊!” 茱尔让她悬在空中，手指在空气里轻点轻滑间，她不由地摆出极其嗯嗯的姿势，那里自动张开一个手指的宽度，然后自己整个飘到她嘴边。 薇尔薇特咬唇闭眼。 今晚的茱尔也变坏了。 直到月亮又爬高一些，再看不见她们，茱尔这才停下与她侧拥。 两人呼吸缠绕在一起，直到天方翻起鱼肚白，才抵不住睡意沉沉睡去。 傍晚，两人才出屋手拉着手漫步进城。 夕阳照在两人背上，将两个影子拉得长长的，看上去温馨至极。 走到崖前，薇尔薇特抓起茱尔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细细感受了一会儿放下。 茱尔抿着嘴，沉默地带她下去，推开石门。 特恩瑟站在露缇丝遗体旁边，转头看她俩，眼神复杂，随后又恢复阴郁的模样。 一声温柔的笑声响起。 “回来了，开始吧。”露缇丝说得很温柔，依旧带着独属于她的悲悯气息。 -------------------- 第67章 第 67 章 特恩瑟手指一点，堆砌在墙角的一堆花草、树皮、毛发、液体等等材料飘到空中围成一个圈，然后缓缓落到地上，再触地的一瞬间，圈中闪现出五星光芒。 光芒暗淡下去，在圈内留下一个黑色五角星。 特恩瑟指了指，五角星的中心，对茱尔道，“进去吧。” “等等！”薇尔薇特意识到不妙，“茱尔进去干嘛。” 特恩瑟表情惊讶，下一秒后又恢复，“复活露缇丝需要她的生命力。” “可是......” 薇尔薇特看向茱尔，对方也在看着她，也是一脸惊讶。 “你不知道？可是你表现得好像......” 她记得薇尔薇特之前就问过自己知不知道这回事，那时她以为薇尔薇特只是担心自己失去露缇丝的生命力后，会变得像人类一样慢慢老去、死去。 后来求特恩瑟锁住薇尔薇特灵魂时，特恩瑟才向她坦白，如果失去生命力后，她会迅速衰老死去，最多不过三天。 而薇尔薇特一直以来的行为都显示，她知道。 所以她一直没有把这件事摊开说过。 “我知道的。”薇尔薇特打断她，“可是......不是我吗？” 茱尔从惊讶变得震惊，再到心疼，她抱住薇尔薇特，紧紧搂着。 “不是，我怎么可能这么对你。” 她不知道薇尔薇特和自己相处时心里怎么想的，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坦然说出让她复活露缇丝这些话的。 原来，那句‘命给你’并不是调戏，也不是单纯表达喜爱，而是...... 她真的愿意把自己的生命交给自己支配。 薇尔薇特由她抱着，两手紧握成拳，眼神呆呆的，随后将她推开，对着露缇丝的方向，对她和特恩瑟大声说： “我不同意！我不许！” 说着她拉住茱尔的手腕想将她拉走。 转头，那人纹丝不动，只是眼中带着歉意与不舍。 露缇丝的声音再次响起，她叹了口气，道，“之前茱尔恳请姐姐帮忙时，和她签了魂契，违背契约魂体会消散。” 闻言，薇尔薇特怒瞪特恩瑟。 安静了好一会儿的特恩瑟霎时张口大骂，回瞪回来。 “那咋了，谁让这混账不守信用。” 她飘到露缇丝头顶，转了几个圈后道，“辛亏定了契，不然肯定又赖账了。” 茱尔：...... 说得对。 薇尔薇特继续怒瞪着，只说：“我不让！” 她对着露缇丝的遗体道，“用我的。” 纵然之前不知道红花的来历，但现在见薇尔薇特这么坚定的说出后，茱尔就知道了，原来那朵花是露缇丝生命力幻化的。 在风铃响动的那个虚假记忆里，特恩瑟只说她体内存着露缇丝一部分的生命力。 还不待她开口，空气中便响起笑声。 “哈哈哈哈” 薇尔薇特皱眉瞪着露缇丝。 “小孩子真有活力。”露缇丝不见丝毫恼怒，平缓地拒绝薇尔薇特的提议。 “我当初留在茱尔体内的才是生命的最初本源。” 她的声音变得悠远，五百年前的记忆又悄悄从被遗忘的角落钻了出来。 第114章 那是被特恩瑟修改记忆的一年后，某个晚上，她突然有种预感，那预感玄之又玄，令她捉摸不透。 她只知道自己预言到了人类即将迎来毁灭。 几天后，她从一个小修女口中知道临国覆灭的消息，也因此想起了特恩瑟所作的事。 她想，或许特恩瑟就是导致人类毁灭的原因。 果不其然，一次午后，她听见德秋拉在劝说特恩瑟加入她。 “只有人类消灭，露缇丝才永远不会离开你，你看你即使再防备，依旧让她记起了那件事，人类这种臭虫就应该被消灭。” 显然德秋拉不是第一次来拉特恩瑟入伙了。 就在她以为又要无功而返大骂摔砸时，特恩瑟答应了。 之后露缇丝便常常跟着特恩瑟，担心她会一个不备灭了人类。 她知道，这样长久的看着她始终不是办法，于是她做了决定。 终于有一天，她带特恩瑟去吃烤羊，她一向喜爱牛羊。 见她兴高采烈的样子，露缇丝心中悲伤。 她利用特恩瑟的信任困住她，并杀了她。 然而预言并没有消失，反而更加具体，她预言到人类的灾难在五百年后，同时看到了死亡的她，以及复活的特恩瑟。 惊愕之余，她也带了丝愉悦。 她的特恩瑟，可以活。 于是她搜罗各种古籍怪谈，再加上之前特恩瑟给她说过的东西，又在得到德秋拉的一句提点后，终于研究出了复活特恩瑟的方法。 她先将自己几丝生命抽出放进草人偶，然后开始举行仪式，将当初留下的一缕魂魄附进人偶里。 这样，魂魄和仪阵会唤回未被消化的，特恩瑟的思想力与消亡之力，重新以新生女巫的方式诞生。 但这样的方式也有弊端，新女巫不再具有长生的能力，而是与人类一样经历生老病死。 为此，露缇丝将自己余下的生命悉数取出化为一朵红丝绒玫瑰，设下禁制，在特恩瑟死亡之际出现在她身边，为她续命。 ...... 薇尔薇特被拒绝后，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想要强行将茱尔抱走。 却提前被特恩瑟挥手关上石门。 殿内一片漆黑，除了那个五星阵。 黑暗中，茱尔凑到薇尔薇特耳边，“对不起，薇尔薇特。” 薇尔薇特急得伸手抓，但身边已经空无一人，而五角星内多了一个人影。 随后金色光芒星星点点地从她体内钻出，围绕在她头顶的圣草周围，再一一融进去。 星阵光芒减亮，直至点亮整个殿堂。 一圈材料纷纷升起，在特恩瑟的指尖挥动下，与圣草融为一团，然后化为丝丝金线在空中无头绪的旋绕。 特恩瑟皱眉，表情变得吃力。 金丝渐渐沿着一个方向蜿蜒盘旋，直到抵达露缇丝身前。 特恩瑟松了口气。 下一刻，露缇丝空洞的眼神出现神采。 五星阵暗淡下去，茱尔瘫软摔倒，被薇尔薇特即使抱住。 短短时间，她的脸上已经出现皱纹。 薇尔薇特抱紧她，轻吻她。 然而，此时她的吻没了丝毫作用。 “茱尔，茱尔。”她急切的呼唤。 茱尔气若游丝，依旧安慰她，“我没事。” 薇尔薇特却是大骂，“你这样哪叫没事！”，说完继续亲她。 特恩瑟有些不忍，转过头去。 而露缇丝则是轻抬右脚，踏出棺椁，又扭了扭脖子，转了转手腕。 她轻笑，“好久没有体会这种感觉了。” 极度悲痛的薇尔薇特只觉心中又痛又怒，转头喝道，“笑什么笑！茱尔为了救你变成这样，你还有没有心！混蛋！” 特恩瑟也有些不解，担忧地看着她，“感觉怎么样，露缇丝。” 露缇丝只是对薇尔薇特笑笑，然后转头看着她的爱人，眼中是温柔的缠绵。 她抬手触摸她的脸，却穿进了她的身体。 “能再见到你就很好。”她如以往的两百年一样，对她温柔地笑着。 放下手，她站在台阶上，对台阶下的薇尔薇特招手。 “到我这里来，薇尔薇特。” 薇尔薇特表情愤愤，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左右不过也把她的生命吸收掉。 是她的还给她就是了。 她起身，被茱尔拉住，薇尔薇特没好气地掰开她的手，走到台阶下。 仰头看，露缇丝全身都在发光，像极了教堂中绘画的神灵。 她踏上台阶，走到她旁边，低头呐呐，“有什么事。” 即便到了现在，她依旧对露缇丝生不出一丝恶意。 露缇丝笑了一下，伸出手，“把手给我。” 特恩瑟意识到什么，走到两人中间，“露缇丝！你要做什么！” 露缇丝注视着她，“姐姐，你无法再复活了。” 特恩瑟皱眉，“那又怎样。” 露缇丝笑着摇摇头，“你还是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她细细看着她的眉眼，每一寸都恰到好处地让她迷恋。 露缇丝穿过特恩瑟的身体与薇尔薇特握住。 墙上的睡莲也散着光芒，与露缇丝身上的融合在一起，顺着她手臂的脉络流进薇尔薇特身体。 “停下！露缇丝！”特恩瑟在中间无能为力。 薇尔薇特大惊，“你要，做什么？” 第115章 “我曾预言人类会有场灾难，如今预言更加清晰，这场灾难会由我来结束”。 说话间，她将留给茱尔的生命力全部转移给薇尔薇特，收回手，她笑道，“现在你可以和茱尔一直一直在一起了。” 随后遗憾地与特恩瑟对视，“姐姐，我要第二次杀掉你了。” -------------------- 第68章 第 68 章 特恩瑟自知无法挽回，只能沉默摇头，“我只希望你可以好好的活着。” 她的话让露缇丝不免笑出声，温柔道，“我已经活了太久，没有你，生命将毫无意义。” 她虚抱着特恩瑟，特恩瑟也释然地回抱住她。 能再见到她的露缇丝就好。 相拥中，两人化为点点星芒消散。 薇尔薇特看着一切，心情复杂。 “谢谢。”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看到特恩瑟嘴角微微的弧度。 光点在暗室中缓缓升起，穿过堂顶。 薇尔薇特跳下台阶，走到茱尔旁边，蹲下将她抱在怀里，在黑暗中吻上她的唇。 点点星光从她体内升起，又进入茱尔体内。 她心内大喜，真的有用。 茱尔也渐渐有了力气，热情地在漆黑的墓殿内与她回应。 而露缇丝与特恩瑟化为的光电则是升到空中，四散飘去。 有的落到河中，污浊灰黑的河水变得干净透亮。 有的落到瘟疫感染者身体里，病人停止流血，茫然地站了起来。 短短时间内，整个世界的瘟疫消除，维塔河恢复如初。 黛尔蒙德站在河道旁远眺，周围是一群拿着清理工具的士兵和居民。 “是神迹！”有人跪下，向空中飘下的光点膜拜。 是那位圣女吗？ 黛尔蒙德心内有了猜测，右手放到左肩，对着飘到自己眼前的光点弯腰行了一礼。 直起身，她对周围的人宣布清理维塔河的任务取消。 她心中轻松了不少，如此一来，她便可以专注治理菲亚弗莱了。 如此许多许多年，她不曾再见到过茱尔和薇尔薇特。 直到歌利恩的国王退位，将他的王位‘让’给自己。 那时她和希尔克已经五十多岁。 茱尔抱着薇尔薇特来到她们面前。 黛尔蒙德有些感慨，她第一次见到薇尔薇特时，她才10岁，如今自己已有半数白发，而她依旧是年轻的模样。 茱尔还是那副淡淡的模样，不过见到两人时，眼里还是有着不一样的熟稔。 薇尔薇特笑着对她送上贺礼，是坚硬的金刚石。 “恭喜你，实现大一统的女王。” 这么多年间，她与茱尔四处游玩，偶尔也会经过人烟，看到了在黛尔蒙德的统治下，人们稳定、有序、幸福的生活。 她是天生的王。 黛尔蒙德笑着接下。 薇尔薇特没有再多言，而是与茱尔又去了歌利恩城堡，城堡内的人不像以前那么多，但足够。 墙上的花也开得很好。 薇尔薇特看了一眼城堡内白发苍苍、悠闲品茶的国王和王后，对茱尔道，“走吧。” 她没有进去问候，也没有去见莉莉丝。 薇尔薇特知道，她已经与茱尔一同拥有无穷的寿命，所以两人都尽量减少与人类的接触，避免产生过深的牵绊。 两人来到德秋拉坟前。 那里已经站着一人，是白发苍苍的半面。 半面站在十字架前，木制的十字架已经腐朽，但上面挂着的暗红发丝依旧在风中飘扬。 “我们成功了。” 半面的左眼眼球上已经覆上白色，右眼也满是浑浊。 大概是因为早年受了太多苦的缘故，如今的半面苍老得厉害。 她转头，看着两人，笑着打了个招呼。 她现在也不像之前那样凌厉，薇尔薇特想，那些恨意或许已经埋得很深，直到再也找不到踪迹。 风吹起她的白发，她看了一眼十字架后的那片鸢尾蝴蝶，花朵上的印记像是翩翩起舞的蝴蝶。 “我死后，请将我葬在这里。” 她转头对两人请求，然后拄着拐杖离开。 两人在十字架前站了会儿，离开。 又过了许多许多年，薇尔薇特和茱尔为黛尔蒙德和希尔克做最后的道别。 她们被合葬在多尔斯。 “两位母亲离开时很安详。” 她们旁边的一个女人说道。 薇尔薇特这才打量这个女人，三十岁出头的样子，脸上是和黛尔蒙德一样的坚毅，只是没那么冷。 "你是新埃瑞西亚在任国王？" 如今整片大陆只有一个国家，名为新埃瑞西亚。 那人点头，递给她两块牌子，“这是通行各个城镇的令牌，我和我的王后设计的，如果有任何需要，也可以用这牌子像任何城主求助。” 薇尔薇特点头接下。 其实这块令牌对她们并没有用，不过她还是接下了这位国王的示好。 “母亲。”远处一个漂亮女人牵着小孩走来，五六岁的样子。 走到两人面前也不怕生，伸手对茱尔要抱抱，见人没反应，又对着薇尔薇特撒娇，“姨姨，抱抱我，我有糖。” “哈哈哈哈”薇尔薇特笑着接过。 国王无奈笑道，“这是我姐姐的女儿，看到漂亮女性就索抱。” 第116章 她叹了口气。“不知道以后怎么治理国家。” 王后轻笑，调侃道，“你不也一样，从小就爱抱着我啃。” ...... “那哪能一样，我那时候就认定了，你以后会是我的王后。” 薇尔薇特笑笑，这孩子让她想到莉莉丝。 笑意敛了几分。 这个世界上，与她有交集的人类一个不剩了。 茱尔握着她的手，薇尔薇特转头对她笑笑。 好在，她和茱尔会永永远远在一起。 -- 不知过了几百年，或者已经上千年，薇尔薇特与茱儿没再与人类有来往，除了...... 下山买糖糕的时候。 茱尔坐在一块青石上，一只腿曲起，手肘支在膝上思考。 两手空空，回去该怎么和薇尔薇特交差呢？ 她都能想到那坏孩子肯定要说：啊，茱尔没有买到糖糕呢，那我就只能吃吃葡萄解馋了呢。 脸上一抹飞红，茱尔磨磨蹭蹭起身飞离。 而刚刚与她对话过的女孩则是给照顾自己的仆人解释，“我真的看到了女巫！” 仆人慈祥地笑着，“好了好了，我相信公主殿下，快走吧，国王陛下已经等急了。” “母亲每天都很急，哼。” “毕竟国王陛下很忙呀。” 她们闲聊这段时间，茱尔已经到了高塔前。 薇尔薇特坐在窗边看书。 茱尔悬在窗户前，抿着嘴。 薇尔薇特放下书，看着她的手，坏笑道： “啊，茱尔没有买到糖糕呢，那......” “好了，给你吃。”茱尔钻进小屋，坐在床上。 薇尔薇特笑意更浓，却又重新打开书，“茱尔不情愿的话，我就继续看书吧，正好这本很有意思，我还没看完呢。” “......” 她有不情愿吗？ 果然还是在捉弄她。 茱尔走到她背后环抱着她，下巴抵在她肩上，“没有不愿。” 薇尔薇特装模做样的纠结，“可是还没看完呢。” 茱尔亲亲她的耳朵，“一会儿再看。” 见她摇头，茱尔抬起手指，薇尔薇特飘到空中，手里还拿着书。 “茱尔，你耍赖。”她娇嗔道。 茱尔只淡淡看着她。 “好吧好吧。”她宠溺般的笑笑，将书本扔回桌上，指了指床。 ...... 过了几个月，塔下迎来不速之客。 茱尔皱眉，山下遇到的小孩？ “怎么有小姑娘到这里来了？”薇尔薇特不解，这座高塔位置十分偏僻隐蔽。 眼见她呆呆地站在塔底，时不时蹲下扯花朵，薇尔薇特让茱尔带她下去。 见到薇尔薇特后，女孩惊为天人，眼中发光，“你就是被女巫抓走的公主吗？” 抓走？ 薇尔薇特好笑地瞧一眼茱尔，点头，“对啊，坏蛋女巫把我囚在高塔。” 茱尔眉毛一皱。 她们在世界各地都建得有住所，只是最近薇尔薇特想看看小时候生活的地方，所以她们近来几年都生活在这里。 然而女孩不知道这些，她握紧小拳头，“我会救你离开的。” 童话书里说了，女巫会把公主抓走，而另一个国家的公主会历经重重阻碍，将公主从女巫手中解救出来，然后公主们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哈哈哈哈”她捏捏小家伙的脸蛋，真可爱。 而茱尔却不这么觉得，她是越来越小气了，将薇尔薇特拉起，抱着她，对小公主道，“抱歉，她是我爱人。” 薇尔薇特笑着亲亲她的脸，对小女孩说，“谢谢，不过我不想离开。” 女孩嘴巴张成小小的‘o’，童话故事里不是这么写的啊。 “所以，女巫是好人？” ...... 又过了十几年，带着王冠的女人坐在桌前，写完最后一句话后，起身离开。 风从窗外吹进屋内，将桌上的童话故事翻到尾页：最后，公主和女巫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