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待此情成追忆》 第一部仙山之巅第一章魔族颠覆 第一部仙山之巅 第一章魔族颠覆 暗光一闪,耀金剑自喉咙刺出!魔君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右舵使竟然公然在魑月堂出手。耀金剑刺出的一瞬魔君还在布阵,如何对付频繁来犯的妖族!眼睁睁看着身边的右舵使一剑刺穿喉咙,贯穿魔丹,一句话也没得交待,就这样一手徒手握着耀金,一手兀自的挥着。魔君铜铃般的双眼死死盯着右舵使。右舵使狰狞的脸抽了一瞬,左手抬起,狠狠的插入这双眼中。 众魔均不敢动,一个小魔排在最后,偷偷溜出了魑月堂。跑到后殿墨堂,迎面撞上倒茶的小俾。 小俾惊叫道:“怎么一个前堂的小魔跑到后殿来了?” 小魔顾不得许多,大叫道:“快叫大魔夫人,前面魔君已经遇刺了!”小魔脸色煞白,声泪俱下。倒水的小俾也慌了,扔了手里的茶盘跑进内殿去了。 内殿里,今晨才得了一女的大魔夫人,正抱着宝贝女儿跟奶妈逗着玩。女儿长得娇俏可爱,早晨魔君只来得及匆匆看了一眼,还没拟诏也没来得及通知旁的人。大魔夫人只等夫君下了朝,给女儿赐名呢。 没想到倒水的小俾,慌慌张张跑进来,扑通一下跪在塌前,“大...大...大魔夫人,前面小魔说圣君遇刺了,大魔夫人!”小俾筛糠一般瞪着大魔夫人。 大魔夫人还没来得及消化这言语的内容,一个小魔就不顾内殿禁忌闯了进来,“大魔夫人,不好了,你快走吧,前面,前面圣君被右舵使刺死了,小的跑来之前听右舵使说要占了大魔夫人呢!您快走吧!” 大魔夫人慌了一下,跳下床,很快冷静下来,这黑玉寻魔峰山势险峻,迷障重重,想要躲避右舵使的追踪跑下去是不可能的。如今魔君已死,独活也无意义,只是可怜这刚出世的孩子,如何躲过这一劫呢? 这孩子有君王印记,是命定的女君,断不能折在此处。大魔夫人咬了咬牙,右手抚上后颈,黑血顺着嘴角滑落的时候,一颗魔丹已经握在了手里。拼着最后一丝魔息,掐了个魔诀将魔丹按在婴儿后颈。后颈上一朵诡异的花朵,由鲜红渐渐变为黑色,这妖异的花朵正是魔君印记--魔魇噬魂花! 大魔夫人把婴儿递给奶妈,这奶妈是大魔夫人陪嫁一起来的,万分可靠。 “施琴妈妈,我已封印了此儿的魔息,你带她躲到后山,待一切平息后带她下山,带她去人间,哪怕做个普通人家的小姑娘,”大魔夫人流下串串血泪,“不用告诉她一切,如果魔息一直被封着,就让她在人间过些无忧无虑的生活吧!” 奶妈接过孩子,已经泣不成声,“夫人,那你......” “想不得这许多了,现在我没了魔丹,时辰也不久了,”大魔夫人自靴中取出一只微型小刃,“这是父王给我的魂魔刃,可悄无声息劈一切结界,到时用它逃出去!”大魔夫人又去枕边摸了一会,拿出个物件塞到奶妈怀里,“这是君上的御魔符,切勿丢失,走!快走!” 奶妈已哭的涕泪横流,拉着大魔夫人不肯松手。大魔夫人一把推开奶妈,“快走,别让我白白剖了魔丹!” 奶妈不敢违命,边哭着边逃去后山。寻了一个山洞躲了起来。 这边右舵使很快杀了过来,大魔夫人的风姿,可是他觊觎多时的了,如今可是无人能挡。右舵使嘴角挂着一丝淫笑,踹开了后殿大门。 “大魔夫人!”带着几许轻浮和不屑,“如今我是圣君了,你是不是也该伺候伺候我啦?” 大魔夫人坐在床边,温婉的笑着,竟然没有反抗没有谩骂?怎么不合常理呢?右舵使犹豫间,却突然发现大魔夫人周身弥漫着淡淡的黑雾,竟然是魔魂正在溃散。 右舵使跑过去,掐着大魔夫人的双臂,眼睛血红,“你!你!......你为什么?为什么?” 大魔夫人依然温婉的微笑着,黑雾越来越淡,身体也渐渐如烧尽的纸屑般点点飘散。 右舵使抓着几许黑色的灰烬,血红的眼睛几乎瞪出眼眶,“好,好,好,你们情比金坚!好!我让你们永世也不得在一起!”右舵使咆哮起来,“来人!把前魔君的遗体沉到后山蟅血潭里,直到魔息,骨肉都散尽,任何人都不得靠近!” 一切发生的那样快,却也结束的那样快!右舵使早已暗中握了兵权。皇权转换间竟也无人跳出来作死反对。仿佛只是换了件衣裳般。魔君就换了人。 夜晚,依然和从前一样的夜晚,看不出分毫变化。小少主饿了却也不哭,在奶妈怀里安静的吃着手指。奶妈拿出一个兽皮壶,喂了些米汤给小少主,小少主的眼睛亮晶晶的,清澈无暇,好像一只小鹿。一层雾涌上眼眶,奶妈用力擦了一下,包好小少主系在胸前,偷偷潜出洞去。 没有人追杀,也没有人搜索,一轮下弦月歪歪的斜挂在枝头,一切安静的如每一个黑玉寻魔峰的夜晚。奶妈歪歪扭扭的摸下山去,握着魂魔刃的手,掌心沁汗,关节发白。枯枝,乱叶,迷障,结界......管他什么的,边劈边走。竟然真的悄然无息的摸了出去。 奶妈一刻不歇的向人界跑去。大魔夫人说让小少主做个普通人类,可从未去过人间的奶妈,搞不懂如何让小少主做个普通人类呀。 找了座深山,寻了个破屋。奶妈把小少主放在破床上。逃亡的路上,小少主喝完了两壶米汤,如今沉沉的睡着。奶妈感觉自己也累的狠了,顾不得扫洒,倒头在破床上一起睡了下去。 次日一缕阳光把奶妈照醒了。此时正值人间春暖花开的季节,窗外啾啾鸟鸣,屋内小少主兀自吃着小手,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谁又能知道这天真的小少主,才出世几个时辰就已经没了父母呢? 奶妈出去捕了只野兔,烧了吃。当时走的匆忙,只挂了两壶米汤在身上,这深山老林又无炊无米,现时小少主没了米汤,可吃些什么呢?肉和果子还不能吃,直接喝兽血也是不行的。 奶妈在屋里踱了几圈,终于下定了决心。一只野兔烤烤吃了,兔血吸了个干净。然后用魂魔刃割破手指,喂到小少主嘴里。小少主竟然含住手指吮吸起来。吃饱后,依然是沉沉的睡去。奶妈感觉手臂被抽空了一样。小少主小脸红扑扑的,睡得安稳。奶妈就又出去猎了些野物,采了些果子。吃饱了,才有血喂小少主嘛! 每日必修课,找食物,吃饱,喂少主血食。如今小少主已经一岁了,已经会叫奶妈,也会走到河边抓小鱼了。 奶妈每日自说自话的讲些当年黑玉寻魔峰上的趣事。 比如有次魔君亲自做了一碗羹给大魔夫人,怕不好吃,放在桌上,竟然躲在窗外偷瞧…… 比如有次,大魔夫人做了只纸鸢,结果才飞起就挂在树梢,大魔夫人爬上去捉纸鸢,却把罩衫又挂在树梢,又爬上树去取罩衫…… 比如有次,魔君站在泅林树梢上,说是给大魔夫人摘个月亮…… 比如有次,魔君说,如果我有个女儿,一定给她许最好的夫君…… 比如有次…… 奶妈每次讲这些的时候,小少主都睁着一双琉璃般的眼睛,认真的听着,然后“嗯嗯”的点头。奶妈瞧着小少主,讲着讲着,却也不再流泪了。水晶般的小少主也许将来真的能下山做个快乐普通的女孩,或者也许拜得哪门仙山,以后还能得道成仙? 这一讲一想就是两年,小少主三岁的时候,奶妈真心撑不住了。小少主已经可以自己捕小动物,自己烤着吃。奶妈也油尽灯枯,如今只剩干柴柴皱巴巴的一层皮。最近都是小少主去抓兔子什么的给奶妈吃了。 这天,依然是春暖花开的一天,站在涯边可以看到山洼里远远的雪白梨花。可眼前的乌木林却终年根根黑枝,直刺人胸腔。 奶妈把小少主叫到床前,拉着小少主的手,轻轻摩挲着。少顷,从胸前摸出一个小玉牌,挂在少主脖子上。 “少主,”过往种种,千言万语,却梗在胸口说不出,最终,只是“唉”了一声,渐渐没了生息。 小少主只道施琴奶妈是睡着了,依然每日塞些果子和肉在奶妈嘴里,但是塞进去的东西却还在那里,很快就塞不进去了。奶妈也不讲每日的趣事了。没有人给梳理的头发很快结了结,乱蓬蓬一团像只猴子,白嫩的小脸也锅底一般了。 如今只能自己摘些果子猎点小动物。可是只有三岁的孩子,能猎到什么好吃食呢?奶妈的身体渐渐消失了。小少主也渐渐走得远了。 有时,山下那些住在房子里的鸡,跑的不快,倒也吃的痛快。但是那些房子里影影憧憧,很是吓人,有时只敢抓了就跑。 最近山下结了网,下去不容易了。山上又下了雪,没有猎物,没有果子。好容易碰到两只山鸡,撕了几下却跑了。再进林子便遇到了山狗,若是别时,也就跑了。可是现下再没吃的,饿也饿死了,还不如拼一把,够吃几天的。 山狗不知为何落了单,可能也是几天没吃,悠悠的红光在眼角闪烁,不断呲出牙的嘴竟似在笑。 顿时,一人一狗,扭打在一处。可能太高估自己了,山狗的爪子很锋利,一碰就皮肉翻出。找个空隙咬住了猎狗的脖子,但是却被它锋利的爪子挠了个皮开肉绽。只好一只手肘撑住山狗下颌,另一只手和一只脚压住山狗前肢。就这样僵持着,不敢松嘴也不敢松手。山狗想翻腾,却被压住,喉咙还被咬住,气愤的山狗蹬着后腿准备反扑。小少主分毫不敢动,但是力气却越来越耗尽了,全身忍不住抖了起来。世界只剩下了咬和踩,不知何时就会到了尽头。 突然,这一切真的到了尽头。山狗突然飞了出去。 一个神仙站在面前,剑眉凤目,白衣剩雪,手持拂尘,头上发髻一丝不苟,冠着一块碧玉,表情就如这山林百里的雪,冷峻清明,一片洁白! 小少主怕极了,瞪着一双大眼,喉咙咕噜咕噜的威胁着,眼看他想要走近一步,小少主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是谁?” 第二章云隐仙师 第二章云隐仙师 灵雾云隐山缥缈门,是修仙之人向往的仙门第一大门派。仙山高耸入云,白雾缭绕,一派飘飘仙境。这缥缈门一宗姓姜,相传是姜子牙门系弟子。世人均以能入仙山缥缈门为登仙界捷径,每日拜帖入门帖绵延不断。山腰处一座姜太师玄庙,香火鼎盛,人流络绎不绝。 如今缥缈门掌门姜蓝字天云,佩剑凌云,但出名的是他腰间缠的一条鞭子--判辞!坊间传说这是姜太公亲传的打神鞭。各路小妖小魔谈判辞闻风丧胆,死伤在判辞下的妖魔鬼怪不计其数。 除了姜天云的凌厉,这仙山中还有一位人人向往,却难窥其容。便是姜天云的师叔--姜衍姜问曦号寂清真人,尊号云隐真仙。坊间谈资,说寂清真人面目冷厉萧肃,白衣飘飞,剑眉凤目,拂尘正英垂在臂间,一派仙人模样。但真人从不苟言笑,视恶如仇,逢魔必诛。为人正统,正直,正义。六根清净,一丝不苟。与歪门邪道势不两立。出生起即是仙道楷模,七岁结仙丹,从未有一丝过错的完璧。已有百年仙道,只待羽化成仙,荣登太极。 这才是人间趋之若鹜,邪祟避之不及的主要原因。 不过寂清真人已是地仙,常年在若水阁中闭关,只在有大妖作乱时出手。所以普通时候妖魔邪祟还是可以遛一遛的。 人间提起云隐,无人不晓: 判辞一出,邪祟难逃! 正英拂面,六根皆无! 这日,山腰还是一派香火鼎盛,山上姜天云正盯着几个弟子练剑。大弟子姜若清,二弟子姜若静,三弟子姜若怀,四弟子姜若诚是姜天云万分得意的四个弟子,分别镇守四方山门。看着四个弟子剑雨纷飞,灵气飞溢,姜天云不住满意的点头。 门童从偏门悄悄晃了进来,“大师兄,大师兄……” 姜若清跳出圈子走过去,“司门师弟,何事?” 司门的小童,从袖子里拿出一沓纸来,“大师兄,山下有不少人送了拜帖求助,说是乌木林方向,出了妖物,专抢少女,抢走之后三天再扔回家里,但是回来的却是个干瘪的尸体。已经送了三十几个贴了。” 姜若清接过一沓帖子,示意小司门回去。一边翻着帖子一边走到师傅身边,“师尊,山下有个吸少女精血的妖怪,几十个帖子了。” 姜天云微微皱眉,“收拾下跟我去历练吧!” 帖子投诉之处是乌木山林北面一座荒山,山中尽是枯树,石洞繁多。姜天云掐个诀,并未探得妖魔之气,正犹豫间忽见枯枝抖擞,一个黑黢黢的人影一晃而过。姜天云带着四名弟子飞身追上,追的近了竟然是个长发的人,身体壮硕跑的飞快。 姜若清边跑边喊,“这位兄台,别跑了,我们是云隐山来除妖的,别跑了!”。喊了半天,那人却置若罔闻,自顾自的狂奔。 姜若清看了眼师傅,足下提气,飞身飘过那人头顶,从前面拦了过去,甫一落地,姜若清差点跪下。只见这人全身长毛,头发蓬乱一团,原来刚才追的时候以为飘飞的衣服,竟然是飘飞的长毛。 一个瞬间,那人伸着长指甲一爪抓来,姜若清还没站稳,躲闪不及眼看长甲将至,忽听一声闷响,原来是判辞绕上了那人的手臂,动弹不得。可也只是一瞬,那人忽然发力,没想到姜天云竟生生被甩飞了出去。 姜天云在地上翻个跟头继续用判辞不断的缠上那长毛怪。虽能短暂控制,但虚耗灵力,却伤不到那人。 “这是尸拔,快请你师祖下山。” 姜若清知事态严重,腰间摸出一个弹丸,用灵力打上天空,一朵珠玑花在天空闪了一瞬。 尸拔力大无比,师徒五人缠斗了一阵已慢慢落入下风。尸拔左右突围,突然喷出一口黑色尸毒,众人掩口的瞬间,尸拔找个缝隙竟然跑了。 姜天云一鞭出去竟然没缠到。 正犯愁间,突然一朵白云翩然落在尸拔面前,瞬间一甩拂尘,尘尾堪堪甩在尸拔脸上,尸拔一个踉跄,竟然坐在了地上。 来人正是寂清真人姜衍姜问曦。 不等尸拔站起,姜真人一手拂尘又出,缠上尸拔脖子,另一只手瞬间掐出几个诀,点在尸拔身上,只听得敲水桶一般的咚咚声,本来坐在地上手脚乱舞的尸拔动作缓慢了下来。姜真人一张符纸按在尸拔眉心,这尸拔彻底软了下来,毛茸茸一团躺在了地上。 制服了尸拔,几人这才上前施礼。 “师祖,这尸拔怎么这样?不是普通僵尸,还有如此长的毛!”姜若诚第一次见僵尸,还是个长毛的。 “这僵尸该是埋在了天然养尸地,日久天长已成了拔,拔类一身长毛均有剧毒,无识无痛,只知杀戮!” “那如何消灭了呀?师祖只是定住它,接下来要如何呢?” “带回去,洗尽阴气,烧了。” 姜天云带着四个徒弟,搬着尸拔回云隐山了。姜问曦却没有驾云,徒步走进乌木山林! 这边,师徒五人抬着尸拔御剑而行。 “师尊,这尸拔我还是第一次见。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呀?如此的长毛。”姜若清好奇盯着尸拔,却畏惧强毒不敢下手摸。 “师尊,这尸拔十分厉害吗?为何师尊一看出是尸拔,就要请师祖出山呀?”姜若诚也插言进来。 “师尊,这尸拔身体这么硬,是石化了吗?” “师尊,尸拔这么厉害,那魁拔是不是无敌呀?” 徒弟们你一言我一语,问题多多。 姜天云回头看看这长毛尸拔,道,“尸拔乃是尸,活人死后魂魄散去,尸体吸天地之阴气,聚的多了,阴气便把全身肌肤浸润如磐石一般,亦可驱动四肢。尸拔无情无痛,目不识物,无五识无六感,只知道见到阳气便去扑杀吞灭。之前那些少女就是被吸了阴气灭了阳气,变成干尸了。” “尸拔如此厉害吗?就连师祖都没杀掉它,还要带回去慢慢处理吗?” “这尸拔是尸不是妖魔邪祟也没有魂魄,只是一个被阴气强化了的皮囊而已。我们修仙之人主要是度化和诛灭魂识。对付尸拔可能还不如人间术士的御尸术了。” “师尊,这尸体吸了阴气不就是僵尸吗?怎么变了尸拔呢?” “这山中恐有聚阴之地,长久以来形成养尸地了,此事之后还得细细寻来,清理了,以防后患!” “师尊,”姜若诚探过头来,“师祖的拂尘怎么如此厉害,平常看着软绵绵的,今日一见竟然如此凌厉!” “那是自然,你师祖那拂尘的尘发可是上古灵犀兽的尾毛制成,被扫一下可不是好受的。” “师祖还见过上古灵犀兽呐?”几个徒弟满脸羡慕之情。 “机缘而已,尔等好好修炼,自有你们的机缘!” 师徒几人边聊边抬着尸拔回云隐山去了。 这边厢,姜问曦在乌木山林里慢慢行走。最近听门人议论说乌木山林下的村庄经常丢失和死伤鸡鸭牲畜,想是有什么野兽,虽然这事该归官府不用仙门出手,但既然路过,就顺便看看吧。 此时乌木山林里白雪皑皑,一片银装素裹。姜问曦随着雪地里一条细碎的小印子慢慢行去。果然发现了一些散乱的鸡毛,一些破碎的残骸。越走下去浅显的雪层下也隐隐有些暗红的血渍,残破的野鸡和家禽的尸体也有一些了。姜问曦走近查看,突然前方灌木丛中一阵扑扑落落之声。疾步靠近,扫开灌木,竟然是一副搏斗的场面。 面前一团毛茸茸的小东西跟一只山狗正在角力。那毛茸茸的一团竟然是个小小的孩子,裹着一件破烂的兽皮,一团虬结脏乱的头发埋在山狗的脖颈处,一只手肘顶着山狗的下颌,另一只手和一只脚分别压着山狗的两只前腿。山狗被咬着脖子压着身体动弹不得,两只后腿兀自胡乱的蹬着,估计已经蹬累了,接近痉挛的一下一下的抖。那小孩恐怕也快脱力了,全身不住颤抖。 姜问曦看到此景,微微愣了一下,挥袖用真气弹开了山狗。小孩顺势一滚,四肢着陆趴在了地上,头却抬起,盯着姜问曦。 一张黑黢黢的小脸上,小孩的眼睛清澈明亮,瞪得大大的,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恐吓声。 “这就是偷鸡的野兽吗?” 姜问曦想上前查看一下,身形刚刚稍有动作,就听小孩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是谁?” 稚嫩的声音,充满了威胁。虽然趴在地上的四肢还在微微颤抖,但小孩已经摆好了一副拼命的架势。 姜问曦看着好笑,脸色柔和起来,伸出一只手,“走,带你吃好吃的。” 冬日微白的阳光,拖长了姜问曦的影子,小孩趴在姜问曦的影子里,定定的注视着。 许久,仿佛确定了这伸出的手也没什么恶意,小孩也慢慢伸出小手,放在姜问曦的大手里。那小手瘦瘦小小,仿佛一瓣花朵握在手中。姜问曦稍一用力,小孩就被抱在怀里。 掐个诀,架起祥云,回了云隐山。 师尊,假如你知晓这一抱就再难放手,当年你还会对我伸出这命定的一只手吗? 第三章拜师若水 第三章拜师若水 “小师叔!” “小师叔!” 扫洒的弟子们拿着扫把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一个十几岁的女孩,白衣白鞋,白色飘带绾着头顶整整齐齐一个发髻,尾发黑丝垂在背后,一手提剑,一手背后,神色严肃不苟。对打招呼的扫洒师弟微微一颔首,没有片刻停留便沿着登云阶拾阶而上了。 几个新来的扫地小童不认得她,见人走过去了,偷偷问其他弟子,“这人是谁?为何这样小位分却这样高?跟门主一样位份呀!而且,怎么竟然是个女娃?这女娃不是该去隔壁仙姑的荷坤峰吗?” “你是新来的,有所不知。这位可是我们山上师祖的唯一一个内门弟子!师祖欢喜的紧呢。你可别惹她,别看她现在道貌岸然的,一会疯起来淘气得很,这一山都不得安宁!不过她只在师祖的仙峰上,不常下山,你千万不要去招惹她便是!” “师兄你扫阶也有十几年了,这门内门外的事最是了解,就给我们讲讲呗!” “这么说来话长了,我们一边扫一边讲给你们听!” 几人虽然悄悄说话,但这小师叔耳朵极好,听了个大概,心中暗暗想,“谁道貌岸然了?人家现在大了,正经一点你们还不习惯吗?” 转眼,又想到师尊,不由的挂了一脸笑意。想起当年跟着师尊初入云隐山,斯人斯事还历历在目。 那日,姜问曦抱着小孩回到云隐山,交给姜天云,让他给小孩洗洗干净。可是姜天云却接不过去! 姜问曦伸手送出,姜天云拔了半天竟然不能把小孩从师叔手臂上拔下来,那孩子一手握着姜问曦的一根手指,另一只胳膊紧紧抱住姜问曦的手臂,小手还扯着姜问曦的水袖,死死不肯放手。实在无法,姜问曦就把小孩带回若水阁,自己处理。 这若水阁在云隐山青云峰,是姜问曦的修行之地。若水阁后有个月花湖,终年湖水温暖,此时虽山外白雪皑皑,湖水却仍是温暖如春,湖面上飘着袅娜的白雾,湖面莲花竟在此时也依然绽放。 姜问曦把小孩抱到湖边,把破兽皮取下来,这小孩此时到听话起来,任姜问曦摆布,一双琉璃般的大眼睛盯着姜问曦的脸,却也没了恐惧。 但,兽皮拿掉的一刹那,姜问曦一下懵了!竟然是个女孩!饶是姜问曦是百年仙师,此前清心寡欲,也未见过如此! 兽皮破破烂烂是捡不起来了,姜问曦一抖外氅,把小孩裹了个严严实实,抱起小孩放到若水阁里。 “你先在此等侯,我叫人给你洗澡。” 姜问曦转身,却走不动。小孩从外氅下伸出一只小手,又捉住了姜问曦的衣摆。 洗也不能洗,走也不能走。无奈,姜问曦只好掐个信诀,让姜天云请隔壁山上济云仙姑来。 这济云仙姑是隔壁荷坤峰上聚坤门的掌门仙姑,曾经和姜问曦拜过一位仙师求经解惑,所以素来师兄妹相称,平日讲经问道素有往来。即是女童,只好请仙姑来解决了。 半晌,这青云峰上倒是前所未有的热闹了起来。济云仙姑带着两个小仙姑,姜天云带着四个弟子都挤到了青云峰若水阁中。平日冷冷清清的若水阁里如今到影影绰绰挤了一片人。 姜天云也顾不得什么一山掌门,要稳重端持,纯粹为了看热闹。平日里不要说这若水阁,就是青云峰都鲜少有人来,除了宣武楼一位师兄不怕这位寂清真人,经常来讨教武功,其他人是不敢来叨扰这清净之地的。如今师叔不但带个女娃上山入若水阁,竟然连仙姑们都进来了。这热闹不看,枉为君子。于是乎就带着四个弟子浩浩荡荡的来了,反正师叔如果要翻脸也不用自己一力承担就是了。 济云仙姑叫两个弟子拿好衣物,要抱小孩去洗洗,怎奈这小孩依然扯着姜问曦的衣摆。 仙姑笑着说,“这小娃,有慧根,偏偏扯紧了这仙门最厉害的云隐真仙了。倒是跟师兄有缘,不如师兄就收她为弟子,亲自调教吧。” 姜问曦看一眼扯着自己的小娃,道:“恐怕还要劳烦师妹调教了,我这山上只有男弟子,恐多有不便。” 济云仙姑看了看小女孩黑黢黢的小脸,高深莫测的笑了笑,“我且先把她洗干净吧。” 说完,也不嫌脏,抱起小娃,贴着小娃的脸说,“别怕,我们去后山玩水,玩好了就回来,这样脏你师尊不喜欢。” 许是言语温柔,小娃竟真放了手,被仙姑抱走了。 不过半柱香,济云仙姑就带着三个小仙姑回来了。站定,最后那个小个头从两个小仙姑的袖摆间钻了出来。只见白白嫩嫩一个娃娃,穿着略大的仙姑袍,头上两个抓髻,碎发也齐着脖子剪的平平整整,弯弯的眉毛,一双小鹿一样的大眼睛,微微泛红的小脸,真真是年画里抱着鲤鱼的小童子跳出来了。 “哎呦,这小娃娃长得真是俊俏呀!”姜天云忍不住夸起来,“师叔,你若真收她做弟子,也是配得上这青云峰呢。” 姜问曦瞥了一眼姜天云,姜天云立马闭了嘴。 姜问曦起身对济云仙姑微微颔首道,“还是有劳师妹了。” “师兄,那我就不推辞,这小娃我带走了,不过终究她要回来之时,师兄也不要推辞。” 姜问曦道,“若她执意回来,我定不推辞。” 济云仙姑抱着小娃走了,姜天云也看了许久若水阁,跟着溜了。这若水阁也着实没啥可看,正室除了香炉架,琴台,书台,茶台,一些书柜,还有一个休息的卧榻,就什么都没有了,里面一个暖阁估计也就一个榻。半柱香的时间,给这若水阁做幅画都做完了,而且师叔又不讲话,实是难熬,那漂亮娃娃要真给师叔当了徒弟,估计肯定会闷死。 都说这济云仙姑命格判词讲的极准。 所以,也就过了三天,小娃就“执意”要回来了。 济云仙姑仍是带了两个弟子,在正堂登仙阁里喝茶,姜天云和四个弟子也“识趣”的陪着。捡来的小娃,如今没了胆怯,一脸不屑的坐在椅子上,两个小腿前后的踢着。 少顷,真人行了进来,相互行了礼。 济云仙姑一脸无奈,“师兄,这娃烧了我半个乾坤堂。我是半刻也留不得她了,都说了她是跟师兄有缘,难不成师兄不信我不成?” 姜天云看看摇着腿的小娃,这次的戏倒是好看些。 “这娃娃做了什么?”姜问曦问。 “她晚上不睡觉,老鼠般到处跑,还去厨房偷吃的,师姐们一起追她,结果她推倒烛台烧了一片屋。”身后小仙姑忍不住吐槽起来。 姜问曦也看看小娃,小娃刚好抬起头,看见姜问曦,甜甜的笑了,完全一副无辜天使的模样。 “师妹莫要着急,乾坤堂修复,由我缥缈承担,”转头对姜天云,“云天,你安排弟子去修缮!” “师兄到不必如此,修缮一事并非大事,只是这娃娃师兄还是要自己带。” 当时说过必不推辞,如今也不好说什么,只好送走仙姑,把小娃放在大堂偏殿的小阁里休息,白天就跟弟子们在习武堂玩玩,如何安排日后再说吧。 又是三日,姜天云又找上了青云峰。 “师叔,那娃娃,您还是要想个办法!” “又如何了?”姜问曦奇怪,一个娃娃到底能怎样。 “那娃娃不知道在竹林里找什么,挖倒了一片竹子,竹子也就罢了。每日习武时,那娃娃在旁边观看,一不留神她就跳上人肩膀胡乱抓挠,不少弟子被抓的满脸血痕。还有后山上不少花草被她挖到屋子里去,现在她的屋里满地土和烂花,还不让人打扫,谁进去就抓谁。一个娃娃又不能打她,但是影响极坏,很多弟子都颇有微词。” 姜问曦沉吟片刻道,“走,去看看。” 姜问曦到时,小娃正在习武堂抓一个弟子。小娃迎面骑在那弟子脖子上,双手正在乱抓,这么个小孩也不能打,只能抓着她衣衫,想拉下来。那弟子脖子耳朵上条条血痕很是触目。 姜问曦看到如此情景,厉声道,“胡闹!” 众弟子见师祖来了,顾不上脸疼脖子疼,全都躬身施礼,垂手侍立。 那小娃转头,看见姜问曦,却甜甜的笑起来,马上从那弟子头上下来,蹦蹦跳跳扑进姜问曦怀里。 姜问曦冷着脸抱起小娃,让姜天云看看受伤弟子,便带着小娃回了青云峰。 唉!自己带回来的祸害,还是自己圈养起来吧! “小师叔”想到这,笑容更灿烂起来。师尊果真还是最喜欢我! 跟着姜问曦回到青云峰,小娃竟然安静乖巧,并不淘气。 姜问曦看着明眸皓齿的娃娃,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没。”小娃依然笑嘻嘻的回答。 “没有名字吗?有父母吗?” “没。” “家呢?” “没。” “那你是如何长大的?” “奶妈,碎了!” 姜问曦有些同情了,“那你……愿意拜我为师吗?” 小娃突然跳起来,面色欣喜,跪在地上,“师尊!”然后叩了个头,又跳起来扑进姜问曦怀里,依然叫着,“师尊,师尊!” 姜问曦拍拍她的头,“为师给你起个名字吧!” “好!” “你如此伶俐又有慧根,就叫仙凝吧,仙气凝结。” “师尊起的名字,好喜欢,”小娃拍起手来,“姜仙凝,姜仙凝。”说完深深一恭,“仙凝谢师尊赐名。 第四章青云峰上 第四章青云峰上 青云峰日常:晨起梳洗,扫洒,习武,习道法,习琴习字习画。 如今却多了用膳一道,每日姜天云遣姜若清送去一日三餐,等着收餐具的时间,久而久之竟然和姜仙凝混熟了。姜问曦是不用吃饭的,一般都在看书,偶尔看着两人边吃边聊些趣事,竟然也成了这青云峰上一件有趣的事。 一晃数载,姜仙凝竟然老老实实的过着青云峰清净的日子,除了一双伶俐的大眼,竟然也像个飘飘小仙的样子了。 这日,姜若清送早膳来时,带了一样东西给姜仙凝。 “小师叔,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说着,从怀里拿了一件事物出来,竟是一朵奇花。 姜仙凝“诶?”了一声。 “不消诶,不消诶,就是你原来挖到屋子里的花草。”姜若清有点讨好的递给姜仙凝,“你看,我把根也挖出来了。种下去应该还能活。” 姜仙凝接了花,这是当年她搞得新花种,以为已经被尽数除掉了,没想到如今已长成一朵奇花了。 “若清师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是想求我做什么事吗?” “小师叔,看你说的。”姜若清有点谄媚的笑笑,“我不就是想你别撵我,让我听听师祖弹琴嘛!” “胡说,你是想看师尊教我练剑!”姜仙凝站起来,小脸贴近姜若清,“你师尊是姜天云,跑来跟我师尊偷师,当心我告你一状,大师兄那脾气,肯定让你去山腰仙庙里跪香去!” “哎呀,小师叔,小师叔,虽然你年岁小,但是你辈分高呀,怎么能这样害你师侄,你让我看两眼,我帮你办事,怎么样?我知道你肯定在青云峰上无聊透了,我带你去前殿玩,或者以后我们去历练的时候我让我师尊带你一起,怎么样?”姜若清用胳膊肘顶顶姜仙凝,挑挑眉。 姜仙凝眼珠一转道,“你当真能做到?” “我不是把你种的奇花都带来了吗?要不是我藏了一株,就全部被扫干净了!” “好,一言为定,明天你先带我去前殿玩,然后我再让你看一下师尊舞剑。” “还得要我先……”姜若清不情不愿的收拾碗盘出去了。 姜仙凝拿着这株奇花,深紫色的一朵,发着莹莹的光,这是奶妈曾经教的育花术。现在回想起来恍如隔世。若真是把各种花能拿来用,能给师尊做个好看的花就好了。 今日仍是日常一套。姜仙凝的小竹剑是师尊亲自雕出来的。仙凝平日把小剑舞的得心应手一派飒沓。今日却频频敲了自己的头,要么步伐不稳,一剑刺出却好像要跟着剑飘走了。 姜问曦看的摇头,“凝儿有何事?” “师尊,凝儿无事!”姜仙凝眼睛却不敢看师尊。 “有事便说吧,勿要拖沓!” 姜仙凝看看师尊脸色,并无责罚之意,才轻轻开口,“我……想去前殿和师侄们切磋武功。” 姜问曦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是若清今天送的饭不好吃?” “没有啊!”姜仙凝也诧异起来。 “那是他今天惹到你了?还是前殿说了什么惹到你?” “师尊为何觉得他们惹到我?” 姜问曦嘴角微微笑了一下,“你难道不是去前面抓你师侄们的脸吗?如今你习了剑术,越发能抓的得心应手了。” 姜仙凝“咯咯咯”的笑出了声,“师尊毋须担心那些小师侄们,本来凝儿才几岁。那些师侄大多已结了仙丹,凭我一身蛮力就给抓成那样,还需多加操练武功呀。徒儿今日便去检查一下好了!” 姜问曦摸摸姜仙凝的头,“你那师侄们哪能用真气打你,一味地让你抓挠罢了,你在这山上也困了六载了。凝儿想去玩就去吧,只是不要去为难你那些师侄,只让若清带你去后山林子里玩吧。” 姜仙凝喜笑颜开应了声,“是”。小兔子一般蹦蹦跳跳跑开了。 姜仙凝一口气跑到前殿,各弟子们果真依旧在习武堂练剑。大师兄姜天云不在,姜若清一本正经的盯着众弟子,偶尔动手指点一下。 姜仙凝偷偷溜了进去,溜到姜若清背后,抖出小剑忽的奔姜若清刺去。此剑来的犀利,有的弟子看见了瞪着眼还没来得及反应,小剑已到了姜若清后心。不愧是大弟子,姜若清一个猛虎踏地向前扑倒,着陆的瞬间足尖轻挑,踢向身后的事物。姜仙凝虽小,武功却也不弱,一步不退,轻一侧身,小剑贴着姜若清抬起的腿刺向姜若清的小腹。姜若清提气向后一退,小剑刺在姜若清裆部前方的地上。姜仙凝借着小剑点地飞身轻起,一个飞身翻越想骑到姜若清脖子上。 一个瞬间,姜若清看清了来人是姜仙凝。当着这么多师弟,姜若清岂能让九岁小儿得了胜去,一伸手,把正飞身的姜仙凝从头顶扯了下来。姜仙凝摔了个狗吃屎,撅着小嘴爬了起来。 众弟子一看清这脸这表情,心中暗戳戳的抖了一下,姜若清呀姜若清,你自求多福吧。 姜若清也看见了姜仙凝撅着的小嘴,立刻挂了一副谄媚的笑脸,“呀!我以为是师傅来考验我呢,剑法如此伶俐,吓得我拼死一搏,竟然是小师叔呀!小师叔剑法如此精妙,到我们这般岁数怕是要和师祖平起平坐呢!”众弟子也连忙点头称是,称这许多年未见,小师叔越发仙气十足了。 姜仙凝这才缓了脸色道,“师尊说让你带我玩去!” 这许多年的交往,姜若清知这位小师叔就是牙尖嘴历,贪玩些罢了,心底里也就是个小孩子。倒也是挺讨人喜欢的。于是吩咐了姜若静盯着习武,自己带着姜仙凝去后山玩了。 后山翠竹青青,此时正是竹叶茂盛,一些小蛇听见动静悄悄退了开去。竹林里一些野花是当年挖过的。无甚吸引人之处。 “若清师侄,整个云隐难道除了房子就是竹子,偶尔有个湖塘吗?就没点别的?这竹林我青云峰上也有呀,此间虽多些小花,但我当年尽数采过了。” “不然还回习武堂,切磋切磋剑法去?” “师尊这些年不让我下山,恐怕就是怕我叨扰你们,如今真去胡乱比试,师尊会不高兴吧。” 姜若清凑过来道,“小师叔此言差矣!你可知师祖这百年来,都是自己在青云峰,除了讲道法和除魔,都不出山。师祖一心除魔卫道,修身养性,收弟子是绝无可能的。小师叔是师祖百年来第一个弟子,竟然还是个女弟子。你说师尊能不喜你吗?不让你下山应该是要你用心研习剑法,也怕这青云峰下面不安全吧。” “云隐还有不安全的地方吗?总归我也不会自己跑到山下去。” 姜若清闻言突然一脸神秘,“小师叔,我告诉你呢,你可不要告诉别人,以免图生祸端。” 姜仙凝撇了撇嘴,“你也真抬举我。你觉得我能跟谁说?你说的若不是哪位师兄弟的八卦。怕是我师尊也是知晓的,然后我还能告诉谁?” 姜若清想想也是,“那倒也放心了。这云隐如今真是有个危险地方。竹林再后面,奔着悬崖那边,高林茂密那里,山上有个洞,叫无极洞。那个洞本来是一些师傅们闭关修炼的,如今关着一个尸拔,那尸拔甚是厉害。不小心放出来必是闯祸。” 姜仙凝一听来了精神,“尸拔是个什么东西?哪来的?” “就是你来的那年,还是师祖出山,才把这尸拔镇住弄回山上来的。” “我师尊都出手啦?”姜仙凝更好奇了,“那如何没除掉,倒带回山上来了?” “我师尊说,要是除掉,师祖正英一出,尸拔也就倒了。但是那是人间那些术士的除法。除了之后阴气尸气都还在。就不知道又会集结在哪里,做出祸事来。我们仙家讲的是度化,要慢慢拔除阴气,再烧掉。如今已六年了,阴气还未散尽,人间那养尸之地也还未找到。” 姜仙凝抓抓下巴,师尊出手捉的妖怪,这可要好好看看,“若清,你带我去看看尸拔吧!” 姜若清一听,脸色骤变,“这可使不得,不说我们进不去,进去了万一惹到那尸拔,恐怕惹祸上身!去不得。” 姜仙凝只得暂时作罢,和姜若清一起捉了会兔子,采了会花草,顺便做了两个小竹椅,椅子上面还有棚子。姜若清说,“玩累了就在这里歇息,以后搭个大点的棚子,小师叔就可以在竹林里午休,十分静沁怡人,修心养性的。” 姜仙凝玩的十分惬意,傍晚跟小师侄们凑着吃了晚膳才磨磨蹭蹭回了青云峰。 今日晚膳大师兄不在,下面一群弟子开起了茶话会,谁谁谁御剑御的好,谁谁谁飞的稳,谁谁谁符篆画的有灵气,谁谁谁竟然锻了一把剑,谁谁谁炼了几颗丹。 姜仙凝听的稀奇,这些年师尊只教她耍耍小剑,虽然剑法绝妙,但终归是凭着一股蛮力肉搏。虽然师尊也教了练气,但只是几句口诀,却没什么帮助呀。 姜仙凝疑惑的道,“各位师侄,你们为何都能御剑飞行了呢?我怎么隔空取物都不行呢?” 姜若怀回道,“小师叔,你要先结了仙丹才算真正修仙了。” “我也练了六年了,除了剑法别的好像什么都不会”姜仙凝讪讪的,“是不是师尊不喜欢我呢?” “师祖可曾交过小师叔练气诀?” “就是那几句什么的气走丹田,吸纳真元,天地四方,阳原齐集,自顶而入,丹阳而结,运流四肢,气走百骸,真气积聚,仙凝自开。对吧?背了很多年了。也不怎么押韵,不知道背来做什么。” 姜若诚探头过来,“既然师祖教过小师叔练气诀了。那就每天练习吸纳吐气之术嘛,至于结丹,要看天缘和天资了。师祖是七岁结丹的,二十几岁就修成地仙,天资傲人的,我们嫡师祖说--也就是小师叔你师尊的大师兄”说着,假装捋着胡子演了起来,“‘姜衍呀,天资过人,如今二十几岁就成地仙,四十几岁就能飞升成仙受香火供奉了吧。’可是,不知为何这都百年了,师祖还是地仙。” 姜仙凝倒是有些开心,“师尊要是早早得道成仙了,如今我就没有师尊了。地仙就很好,超凡脱俗,清净自在。真仙到底好不好我们都没见过。” 众弟子若有所思,也都点头称是。 “话说,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御剑?能御剑了是不是修为就很高了?” “这御剑算是入门级的法术了,你看弟子们都会,像师祖那般修为,就不用御剑,直接驾云了。” “驾云?”姜仙凝从未见过师尊飞,那不是真仙才能驾云吗? “说是驾云,其实也是一种御剑术。不过师祖已经人剑合一,师祖的剑是剑意,就是真气凝结而成一道剑气。所以师祖是直接用真气御剑而不是御的真剑,这就是仙家讲的御风而行。小师叔要先结真丹,然后操控丹气,然后御物,才能御剑。不过都是初级,结了丹很快就会了。” 姜仙凝听的一脸羡慕,本以为师尊只会讲些晦涩难懂的道法,耍耍竹剑,教些拳脚功夫。没想到原来是自己资历太浅。想到这六年来枯燥闲散的日子,自己还是太不用心了。 边走边想,行到若水阁外,纸窗上透着悠悠的烛光,一个端庄颀长的身影,烛光下拿着一本书,微微晃动的烛光中,那身影也轻轻摇曳。姜仙凝心里一股暖暖的东西化开来。 轻轻推开门,探个头进去。姜问曦微微抬眼,嘴角似乎笑了一下。姜仙凝扑上去,挂在姜问曦脖子上,脸贴在姜问曦的胸前,轻轻的说:“师尊,徒儿错了,师尊现在教我练剑吧。” 姜问曦推开姜仙凝,拍拍她的头,“今日到不懒怠了。” 姜仙凝甜甜的笑着,抓起两把竹剑,率先跳到院中。 月光下,两道白色的身影,随剑意飞舞着。今日姜仙凝的剑耍的格外认真,格外好。 耍了几趟剑,姜仙凝让师尊先去休息,自己在月光下吸纳吐气,心法要诀细细体会。慢慢的,姜仙凝身体周围仿佛有微弱的气息在飘走流动,想要触摸,却无形无质。姜仙凝再背心法试着凝结那些微弱的气息。突然,头顶仿佛有一丝游魂进入,姜仙凝立刻引导这丝气息,游走四肢百骸,进入丹田,旋转凝结。这一圈走下来,好像修了一条官道一般,头顶竟然似乎有个漩涡,周围的气息源源不断的自头顶涌入,沿着那条“官道”游走全身直扑丹田。 一下子涌入太多,姜仙凝竭尽全力稳住那些气息留在丹田,但那些气息仿佛一头头发疯的野鹿,四处乱撞,姜仙凝的丹田隐隐作痛,还在不断涌入的真气逐渐好像野猪一样撞起来,姜仙凝想喊师傅,但是喉咙也被气息封住。姜仙凝想爬进屋去,但是手也被真气压制住。身体里的野猪撞得仿佛撕裂了内脏,全身着火一般,火辣辣的热气顺着鼻孔喷出。姜仙凝怕极了,恐怕今日就要在师尊门前被烧死了吧,明日师尊出门看到一堆焦炭,也不知能不能认出是凝儿。越胡思乱想越是心神不宁,灵魂好像马上就被烧出体外了。 突然,一股凉凉的溪流自头顶流入,神识突然从烈火中被捞了出来,那股溪流顺着身体游走,内脏也舒服了不少,最后进入丹田和那团火汇合,角逐,稳稳的凝结成丹。此时丹田里仿佛有什么温暖的东西渐渐停了下来。 姜仙凝睁开眼,身体仿佛被拆开又装好,疼的动弹不得。师尊一手按着姜仙凝的脉门,另一只手按着姜仙凝后背输送灵气。原来那凉凉的溪水是师尊的灵气。 姜问曦正询问的盯着姜仙凝。 姜仙凝扯着疼痛的脸笑了笑,“谢师尊!师尊,我是不是结丹了?” 姜问曦对着姜仙凝温柔的笑了一下,“凝儿九岁便能结丹,天资卓绝今后不可限量,要多加勤奋。凝儿结的还是实丹不是虚丹,真是可喜。不过操之过急,差点真气暴体。不是为师发现灵气异动,你恐怕至少也要伤了丹元,以后凝儿不可冒然!” 姜仙凝点点头,想抬手谢师尊救命,无奈身不由己,手抬到一半,剧痛袭来,一头栽了过去。 姜问曦看着扑倒怀里的姜仙凝,无奈的摇摇头,抱起来进屋放到了卧榻上。 姜仙凝占床就睡了,这一睡昏天黑地,梦中混乱一片,仿佛在除魔,怼天怼地。累的要命。渐渐魔除完了,在瑶池里舒舒服服泡了个澡,醒来。竟然真的神清气爽,走起路来也觉得身体轻盈。 床头放着午膳,姜仙凝饿的要命,一口气吃完了。走出卧室,师尊正在作画。姜仙凝走到师尊身边坐下,帮师尊研墨,师尊侧首看一眼姜仙凝,继续作画。 天地静谧,岁月静好,如此便是仙风飘渺的青云峰。生命若永远如此,便是极好。 第五章魔族初现 第五章魔族初现 此后,姜仙凝一心修炼,日练气息吐纳,夜练剑法修为。姜问曦看的欣喜,便也日夜陪着徒弟,指导教化。 姜仙凝天资极好,短短数月便能化气了。小竹剑发着悠悠的白光,一身白色道衣,宛若一只细纱织就的蝴蝶,在月下翩然飞舞。 姜问曦看到徒儿如此长进,微微点头。殊不知,姜仙凝夜以继日的修炼,实则是惦记着无极洞里的尸拔。上山这些年除了跟师尊修心养性,就只能见见若清师侄了。别说外出历练,除妖降魔,就是前殿竹林也就只见了那一次。姜仙凝憋着一口气,非要去看看那尸拔才甘心,哪怕只远远看上一眼呢。 这日若清师侄又来送饭,小师叔此时没有修炼,竟然在那摆弄花草,这些花草是之前他们在竹林里采的,小师叔重新培育。如今已星星点点露出了一些新芽。 姜若清笑呵呵的在姜仙凝身边蹲下,“小师叔,今日怎的不用功啦?” 姜仙凝转头看是姜若清,神秘的一笑,“师侄,我正等你。” “小师叔有事便吩咐。” “无甚吩咐,只是想问你关于那尸拔。” 姜若清突然苦了脸,“小师叔,你怎么还惦记着那尸拔呢?真的不能带你去,若真是闯了祸,你师侄可要被赶下山了。”姜仙凝转了转眼珠道,“你只管给我讲故事,我不去,我只是没见过妖魔鬼怪,想听听而已。” 姜若清便把当年捉尸拔的事又讲了一遍,姜仙凝听的仔细。画符这事,姜仙凝看一遍就记得住,师尊已教的很多了,只是一些符篆需要大量灵气,还是要看修为的。姜仙凝寻思着哪天寻了师尊的仙牌,偷偷去看一眼尸拔。 姜若清怕她总忘不了尸拔,岔开了话题,“小师叔,今天你能见个新鲜人来,这人对人间江湖甚是了解,小师叔一定欢喜,他有好多故事。” 姜仙凝听了高兴,“真的吗?是谁?要来青云峰吗?” “是呀,这位每次来都是上青云峰找师祖切磋的。本该先来青云峰拜见师祖的,今日是有正事在跟我师尊谈,谈过大约就要过来了。” “他经常来吗?这些年,我却未曾见过。” “确是多年未曾来了。说是为了今日正事追查了许久,少顷许是还要和师祖商量。” “若清师侄,快给我讲讲这位。竟然也有人能跟师尊聊的来。” “小师叔,不是是别人跟师祖聊不来。是师祖不爱搭理闲杂人等,惜字如金。我看师祖也就对你笑过。” 姜仙凝听了开心,咯咯的笑了两声。 姜若清继续说,“这位是人间宣武楼的少宗主,姓刑名风字战炎,这宣武楼的老宗主早已云游四方颐养天年去了。这刑少宗主才而立之年就把宣武楼治理的井井有条,如今乃是人间第一大以武修仙之门,门下众多为皇家效力之能人。刑家出名的是虎啸剑和虎啸龙吟阵。当今人间江湖闻刑家三虎无不竖大拇指。” “刑家三虎?” “嗯,刑风还有两个弟弟刑川,刑岳(字岑凌)。并称刑家三虎。虽称三虎,可是这刑家三兄弟却各个形容不同。刑风温文尔雅,刑川刚正不阿,刑岳外表放荡不羁却心思缜密。刑风最是仰慕师祖,经常上山来切磋武艺。一些江湖之事也经常来请教师祖。” 姜仙凝点头,“这倒是有意思,以后他来了我跟他切磋也是极好的。” 姜若清撇撇嘴,斜睨着姜仙凝,“小师叔,虽然你九岁结丹,我等甚是倾慕,但你要跟刑少宗主切磋,恐怕……还尚须时日吧!” 姜仙凝一听就瞪了眼睛,“管他什么蛇蝎虎豹,今日我打不过,日后一定打败他,也不看看我师尊是何等人也,哼!” 姜若清不敢和她争辩,只得岔开话题,“小师叔,你育的花真是稀奇,我从未见过。这本领好像师祖也不会,是你自己创的?” 姜仙凝笑了起来,“这你说对了,就是我自己研究的。怎么样,美吧?” “美则美矣,只是花费这么多心思和时间,只是用来看着漂亮,恐怕……” “这个我也想过了,之前只是每日采一朵放在师尊桌边给师尊看个稀奇。后来我也觉得无甚稀奇的,只是好看。然后我把白兰花,一抹香和野菊育成一株,可以清神养心还赏心悦目。”姜仙凝一脸神气,“怎么样?以后我还想育些养气补血的花,我还想给师尊育个最美的品种。” 姜若清竖起大拇指,“这个果真厉害,小师叔也赐我一株吧。我也回去炫耀炫耀。” 姜仙凝笑的前仰后合,“若清师侄,仙山上忌嗔忌妒,忌骄淫奢靡,你拿朵花炫耀,肯定被大师兄骂。你还是这里闻够了回去吧。再说,我这是给师尊种的。”说着偷偷瞟了一眼师尊看书的位置,窗是撑开的,刚好姜问曦也正看着她。姜仙凝冲师尊甜甜的笑了笑,又跟姜若清聊了起来。 谈笑间有一人急急走上山来,一身青衣,温文儒雅,眉宇间透着干练果决,来人正是刑战炎。 姜若清起身施礼,唤声刑少主,便下山去了。姜仙凝也施了一礼,引刑战炎去若水阁。刑战炎先是一愣,才跟着姜仙凝行了去。 行得若水阁门前,姜仙凝拱手叫道,“师尊,刑少主来了。”片刻,才推门请刑风进去。 刑风进去,行了礼,唤了声“姜真人”。姜问曦也微微欠身还了礼。示意刑风在对面落座。 姜仙凝见两人相对坐好,便跑去泡茶。片刻,姜仙凝端着两杯茶水奉上,笑吟吟的说,“这是仙凝亲自育的花泡的,可以提神醒脑,师尊和刑少主尝尝味道。” 刑风打开茶盖,里面粉色的茶汤分外妖娆,茶面上飘着几朵粉紫色的小花,清香的味道盈满鼻腔,刑风啜了一口,唇齿间香气四溢清凉温润,不禁赞道,“这茶甚好。” 姜仙凝看师尊也点了头,才满意的挪到师尊身后去站着。 刑风放下茶盏,看了看姜仙凝道,“这位是真人的弟子?” 姜问曦微微点头。 姜仙凝上前行礼道,“仙凝见过刑少主。” 刑战炎赶忙站起来还礼,道:“小仙长可不要行这么大礼,论起辈分来,家父还要尊姜仙师一声真人,我还要低小仙长一辈呢。” 姜仙凝笑到,“刑少主还是就叫仙凝名讳吧,难不成刑少主还要跟若清师侄一样叫我小师叔吗?” 姜问曦轻声道,“凝儿不得无礼,去外面玩吧。” 姜仙凝道声“是”,跑到门口,暗戳戳躲在门边听里面说什么。 刑战炎客套一番夸了姜仙凝,然后言归正传。 “真人可知风这些年都未上得山来,一直在追查何事?” 不用姜问曦回答,刑战炎继续说道,“前些年乌木山林附近陆续出现了一些尸拔,在附近村落祸害百姓。一些道长,术士赶去除了,可是村里的人不但没活,反而很多人中了阴毒,有的变了活阴尸,四处撕咬。附近村落大多村民都逃难去了。如今乌木山林附近一片荒凉。” 刑战炎喝了一口花茶,继续道,“官府派贴来请我们家帮忙查看,这一查还真查了不少东西。乌木山林里竟然有个尸坑,是个极阴之地,布了阵法,里面有很多尸体养着,尸拔就是这里来的。跟着这养尸坑继续查,竟然追出了魔族。” 姜问曦微微皱了下眉,似乎“哦?”了一声。 “现在的魔君魖魓”刑战炎继续道,“真人也晓得,是刺杀了原魔君篡位来的,那原魔君要魔族修正魔息,不骚扰人间,结果被妖族鄙视,一直和妖族打的不可开交。可是这魖魓篡位之后却和妖族交好起来。如今更是联合了妖族和鬼族,说是要寻找魔族丢失的御魔符。据说,那御魔符是魔族圣令,魖魓篡位的时候被一个下等半魔人带到人间来了。魔族恐怕不久就要来祸害人间吧。真人觉得我们是不是要未雨绸缪?” 姜问曦淡然道,“魔族既然还无动作,我们也不好先发制人,毕竟挑起三界大战只能生灵涂炭危害人间。还是暗中观察阻挠就好。” “风也是如此想。所以暗中跟踪追查,前几日竟然捉到了魔族的清月君魑离。” 姜问曦突然皱了下眉若有所思,道,“竟然捉到他?” “风也觉得稀奇,竟然捉住魔族战神清月君。不过这魑离跟魖魓一向不和,魖魓篡位时魑离正在跟妖族厮杀,回宫却发现换了天。魑离以一己之力也无力回天。兀自回了清月宫日日借酒消愁。魖魓刚好不想见他,便好酒好肉把魑离软禁在清月宫,魑离去一次魑月堂就给魖魓填一次堵,据说那日刚刚和魖魓闹了一通,喝的酩酊大醉,刚晃到人间就被我捉住了。他倒也不反抗,问什么答什么。他说魖魓却要攻打人间,一是为了寻找御魔符,另外魑离说前魔君有位少主,当年逃往人间,魖魓是想寻得他而除之。所以魔族必是会攻打人间的。” 姜问曦沉吟了一会,叹了口气道,“魑离的话也不可尽信,此若实为一劫,恐难躲避,顺其自然吧。只是勿要松懈,以不变应万变。” 刑风点头称是,“魑离虽长得极其妖媚,但却没听说做过恶,不过魔族也终归是魔族。唉!不然我还是想跟他切磋切磋的。” 刑风满是怜惜,摇了摇头,岔开了话题,“真人,听说多年前真人捉了一只尸拔,现今如何了?” 姜问曦道,“如今这许多年阴气散了大半,只是这关起来时日太久,若那养尸坑里尸拔都出来,我这无极洞也是关不下的。或许可以寻个极阳之地化解尸拔的阴气。刑少主可随我一起去看一看。” 说罢起身引刑风往无极洞方向去了。 姜仙凝听到尸拔,早就惦记的心痒,看师尊和刑风要去无极洞,便跑出来拉着姜问曦,“师尊带凝儿一起去吧。” 姜问曦拍拍姜仙凝的头,“凝儿在这等为师吧,那尸拔阴气太重,凝儿去了恐有危险。” 姜仙凝点点头。但她怎能丢了这次机会,偷偷跟着两人也跑去了无极洞。 第六章无极除尸 第六章无极除尸 姜仙凝眼看着师尊和刑风进了洞中。洞口设了结界,姜仙凝闯了几次都无果。不过师尊设的这结界威力并不大,可能主要是防止里面的出来,对进去的并未怎样防范。也对,这仙山上谁愿意没事去找尸拔玩呢。 姜仙凝拿出小剑,咬破手指,念个口诀小剑里注入灵气,用力一刺,结界便被小剑刺了个洞,姜仙凝捏了一张破虚符裹在食指上插在小洞里,向下一划,一个破口便出现在结界上。姜仙凝开心的笑着,从破口里爬了进去。 刚爬进洞来,突然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瞬间飞扑过来,姜仙凝就地一滚闪了开来,那黑影又一掌打来,竟是个长毛怪兽,姜仙凝又一侧身,依旧闪开了,那长毛怪并不恋战,向结界的破口跑去,姜仙凝哪能放跑它,伸手抓住了那只长毛的胳膊。就在抓上去的一瞬间,姜仙凝听到师尊的声音,“凝儿,不要……”,后面说什么没听清。 后面是什么也不重要了,不但已经抓住了,而且已经被长毛怪抓住了。姜仙凝抓住长毛臂的一瞬间。那长毛怪突然反手,一把抓住了姜仙凝的胸口,长长的指甲插在胸脯里,血顺着长指甲染上长毛。姜仙凝有点迷糊,一个长毛的大脸对着姜仙凝的脖子咬了过来。 “这就是尸拔吗?今日我竟然折在这里了。”脖颈处微微一痛有一丝凉意,被尸拔咬竟然也不怎么疼。姜仙凝拼着最后一丝清明,干脆抱住长毛尸拔,右手掐了个诀,两指插入尸拔眼中,也许是灵力太弱了,诀没打出去,却被尸拔的阴气反噬了,大股冰冷的尸气和阴气顺着右手臂源源不断的涌进来,冻得姜仙凝如坠十里冰场。仿佛全身都被冻住了,手指想拔拔不出来,这一丝清明终于守不住了,眼角瞥见师尊的袖摆,一切便归于沉寂。 姜问曦和刑风进来之时洞中尸气四溢,姜问曦收了发黑的化阴符。这样除却一个尸拔的阴尸之气也是太久了些,但结阵化阴只为一只尸拔,又虚耗人力。 刑风路上想到人间的除僵尸的法术,道,“真人,若有一日那养尸地里的尸拔都出来了,这样关着恐怕也关不下,不如效仿人间,结个化阴阵,先除了尸拔,让这化阴阵吸了阴尸之气慢慢化解,倒是可以节省很大空间。” 姜问曦点头,“此法可行,只怕有人从中作梗。” 两人言谈间走进震锁尸拔的石洞中,却未见尸拔,这无极洞中符阵,禁制,机关众多,都是仙长们用来修炼时破阵用的。这尸拔跑了恐触发机关禁制,甚是麻烦。而且这洞中小洞颇多,寻着尸气也不好找。 两人正追着蛛丝马迹一点点寻找,突然尸拔从旁边一个小洞中扑出,迎面对着刑风打了一掌就跑,尸拔有毒,刑风连忙躲闪。尸拔却并不是真要攻击,转身飞跑了。 这洞中弯路颇多,两人还未出手,那尸拔已经转个弯消失了。追了几个弯道,好容易看见尸拔的背影,却见洞口结界有个破洞。那尸拔正是觉查了那里的缺口,奔着洞口去的。 姜问曦脚下发力,怕尸拔真从洞口跑出去,惊扰山上修炼的弟子。却见那破口处竟爬进一个人来,看那愣头愣脑的神情,竟是自己那宝贝徒儿。姜问曦皱了眉,祭出拂尘。可拂尘还未上手,那尸拔竟然就被姜仙凝抓了过去,姜问曦连忙呼叫,要徒儿不要抓,怎知为时已晚,不但姜仙凝抓住了尸拔,尸拔也抓住了姜仙凝,长爪插入姜仙凝胸口,而且一口咬了上去。姜问曦胸中仿佛挨了沉闷的一掌。眼看着尸拔咬着姜仙凝的脖子,两眼发直。姜问曦有些失了仪态,顾不得尸毒,一掌打在尸拔肩头,尸拔扯着姜仙凝一起滚了出去,仍然不肯放嘴。姜问曦拂尘上加了八分真气,还管他驱什么阴尸之气,一拂尘下去,尸拔形神剧无,瞬间软了下去,阴尸之气顺着鼻孔眼眶喷涌而出,竟然也都流向姜仙凝体内。姜问曦心里着急,莫不是这尸拔被下了咒,谁杀它就反噬谁?怎么打散了的阴气也跑到姜仙凝身体里呢? 姜问曦顾不得右手中了尸毒,一把抱起姜仙凝,急急唤道,“凝儿,凝儿你怎样?” 姜仙凝面色紫黑,这是中了尸毒,身体冰凉,这是吸食了阴尸之气。胸口还有几个血窟窿。如此情形,姜仙凝性命必不保矣! 姜问曦的心更纠痛的厉害了,想着那个月下翩翩飞舞的孩子,如今竟如此这般,姜问曦恨不能把那尸拔碎尸万段。姜问曦抱起徒儿,往若水阁走去,就算把自己的仙气都渡给她,也要把她救活。 刑风知姜真人心里难过,不敢多言,远远的后面跟着,待姜真人进得屋去,安置好徒儿,坐在床边给姜仙凝封了血脉度真气驱毒。刑风才走上前来,道,“真人,不如也用糯米和驱阴符试试吧。” 姜问曦真是有点乱了阵脚,死马当活马医吧,也就允了此法。刑风施展轻功跑去前殿找姜天云准备材料去了。这边姜问曦抱着姜仙凝度气,可是姜问曦的气度进去竟如泥牛过海,不知去向了,想要控着气息把尸毒和阴尸之气推一推,却是无能为力,真气一入姜仙凝体内便没了踪影。 姜问曦也未见过如此这般,难道是阴尸之气太重,克了他的真气?又似乎不太可能,这尸拔再厉害也就是个尸拔,也不是魁魃,并且还除了这许多年的阴气,怎能跟自己的真气抗衡?姜问曦虽是疑惑也并未停了动作,真气源源不断的输入姜仙凝体内,也依然源源不断的失了踪影。 刑风和姜天云带着一大堆弟子,抬着糯米拿着符纸,浩浩荡荡的跑上青云峰来。这青云峰从未如此热闹,弟子们都搬着米桶,人头攒动。 顾不得找济云仙姑了,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姜问曦脱了姜仙凝的衣衫,胸口的血窟窿已经不流血,倒是无性命之忧。姜问曦练的金疮丸也是一等一的。擦干血渍,敷上止血生肌的药粉,把泡过后山月花湖水的糯米敷在姜仙凝身上,然后层层包裹,再贴上驱阴符。如此,每日更换。 也许是糯米有用,也许是姜问曦的灵气吊住了性命,反正姜仙凝虽然没醒过来但是也没有死。姜问曦每日把变黑的糯米拿掉,换上新的,包裹好。然后给姜仙凝输灵气。姜天云有时来劝师叔不要虚耗灵气,会损修为。而且姜问曦手上的尸毒一直未处理,恐日后生变。但姜问曦置若罔闻,姜天云知师叔心性也不敢多劝。如此折腾了七七四十九天。姜问曦竟然面露憔悴之色,打坐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姜仙凝的脸到是退了黑紫红润了起来。 这日,姜问曦依然换了糯米,输完灵气,坐在床边打坐调息。忽然觉得手上覆了一物。睁眼,刚好就对上了姜仙凝清澈的大眼睛。此时的姜仙凝没有原本的伶俐,眼神温柔若水,静静注视着师尊。 姜问曦伸手摸摸姜仙凝额头和脸蛋,已和平日无恙了。 “凝儿。可好些?” 姜仙凝并未答话,依然静静的看着师尊。姜问曦隐隐有些觉得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如何。也就关切的望着徒儿。 姜仙凝突然邪魅的一笑,“师尊!”声如莺啼,妩媚多姿。 这不是姜仙凝,“你是谁?” 姜仙凝奇怪的睁着大眼,眼中却波光淋漓,“我不是凝儿吗?” 姜问曦一把扣住姜仙凝的脉门,“你不是凝儿,你是谁?”可体脉无恙,没有被夺舍,也没有被阴气噬体。 姜仙凝有些茫然,半坐起的身子靠在姜问曦肩头,“是呀,我是谁呢?师尊。”姜仙凝如往常一样,伸手挂在了姜问曦脖子上。也许是自己太敏感了,徒儿只是刚刚苏醒不太清明而已。但突然,姜仙凝放在自己肩上的头颅,转了一转,嘴唇贴着姜问曦的耳朵轻轻念了一个咒语,竟是魔族的弑心咒。 姜问曦一掌打在姜仙凝胸口,姜仙凝毫无反抗,软软的躺在了床上。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姜问曦一一检查了姜仙凝,并无异样,只是脖子后面有些烫,那黑色的花朵形胎记,竟然隐隐泛红。该是之前发烧引起的。姜问曦有些怀疑刚才的事,是否真的发生了,还是自己的幻觉。看着毫无异常的徒儿,莫非真是自己灵力失的太多,还中了尸毒,产生幻觉了,或许凝儿从未醒过来。 再过了三天,姜仙凝醒转了过来,刚醒过来就抱着师尊哇哇大哭了起来,一边还哭诉怕见不到师尊了。姜问曦抱着她,任她撒娇。哭累了,姜仙凝道,“师尊,凝儿饿了,师尊带凝儿去人间吃饭吧!凝儿这次要是死了,都还没去过人间。” 姜问曦宠溺的摸摸姜仙凝的头,“乖,你全好了师尊带你去历练,让你吃够。” 说完,拿过一碗白粥。 姜仙凝撇着嘴喝了白粥,姜问曦又查了一回,确实无恙了。姜仙凝便跑到后山去泡在了月花湖里。 一边泡着,姜仙凝心里美美的,尸拔也没拿自己怎么样,竟然给她活了过来,师尊还答应带她去历练。死过一回,世界竟然变得美好了。姜仙凝躺进水里,在水下吐着泡泡看天空的云朵,一切宛若仙境。 洗过之后,神清气爽。姜仙凝蹦蹦跳跳的跑回若水阁。若水阁里竟然多了些人。刑风,姜天云,济云仙姑,还有几个不认识的人。 “师叔,若真如几位所言,师弟可吸取尸拔的阴尸之气,也许可为呀,毕竟师弟也是没事了。”姜天云说。 “不可,以她性命为儿戏,不可。”姜问曦冷着一张脸,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姜真人,以一己之力可救天下苍生,何而不为?”一个陌生道士说道。 “若天下苍生是性命,我徒儿性命亦是性命。无需再论,我自会安排他法。” “真人,你我都是修仙之人,仙界之人哪有置人间疾苦于不顾的,这却如何成仙得道?”一个道姑说道。 没等姜问曦回答,济云仙姑撇撇嘴说:“仙姑,你也是修仙之人,你自己怎不去救天下苍生?” 那道姑也不示弱,“我若能救,自当去救!” “哼,自己修为不够,却逼个黄口小儿去救天下苍生,你也说得出口!”济云仙姑瞥了那道姑一眼。 那道姑被噎的说不出话,鼻子里哼了一声,只用眼盯着姜问曦。 姜仙凝在门外听的清楚,她在无极洞被尸拔咬了,却没死,反而吸了尸拔的阴尸之气。这些仙啊人啊都不淡定了,要她去除另他们费心费力的尸拔堆。依自己的心性才不会管这些无聊人的无聊事。但师尊一向德高望重,清净高冷。如今却被一群乌合之众叽叽呱呱。姜仙凝实在看不下去。这师尊的仙峰企容他们玷污?用力一推门,迈了进去。 “我师尊岂是尔等能如此无礼慢待的?尔等都休要来烦我师尊,那尸坑里的尸拔若是都爬出来了,我自会去给他们咬,不休你们劳心劳神的来扰我师尊,定不会让尸拔咬了你们。诸位请回吧。”姜仙凝在门口瞪着眼,众人竟无一人反驳。济云仙姑倒是暗暗微笑,这丫头倒是一张好嘴。 “凝儿,住口!”姜问曦微微皱眉。 “师尊,无碍,那尸坑里的尸拔一时半会也出不来,师尊不是说我天资卓越吗?我勤加修炼,到时未必就被那些尸拔咬死,也未必就遂了这些人的心愿!” 屋里一众人脸上都有些挂不住。自己除不了尸拔,却来逼个小孩,并不是君子所为。 开始那个道士,一甩袖子先行走了。其他人也都悻悻的跟着离开了。 剩下姜天云,对姜问曦施了一礼,“师叔,今日来者甚众,天云擅自带到青云峰上来,请师叔责罚。” 姜问曦依然没什么表情,“无碍,你去吧!” 姜天云退了出去,经过姜仙凝身边时,遭了个白眼,“师兄今日威风呀!” 姜天云有点尴尬,虽平日不喜这师弟,但碍着师叔面子,并不敢招惹,只好站了一站。 “凝儿,勿逞口舌之快!” “是,师尊!”姜仙凝又白了姜天云一眼,摔门进屋去了。 姜仙凝看姜问曦有些担忧,便道,“师尊无需担忧,凝儿一定加倍修炼,有师尊护着,凝儿福大命大,定不会有事的。” 姜问曦揽过姜仙凝,摸了摸她的头。似乎微微叹了口气。似是想说什么。 这时,姜若清送来了晚膳。姜仙凝便跑去吃饭了。期间姜若清说了这些日子发生的种种。姜仙凝,这才知道,自己能活下来,师尊也是耗了大半灵力,师尊自己的尸毒因为除的晚了也不能尽除,只是压制了。如今自己接了这么大一个活计,却是自己唐突了。 晚间,姜问曦在窗前看书,姜仙凝换了香盏,又挂在了姜问曦身上,“师尊,凝儿唐突了。师尊气凝儿吗?” 姜问曦依然拍拍姜仙凝的头,“师尊陪凝儿勤加修炼!”话毕,一掌轻推,把姜仙凝推到了院中,姜问曦也飘然而至,过了几招。姜仙凝提了提气,突然觉得丹田一热。 “师尊!我……”说完就要坐在地上。 姜问曦一把接住姜仙凝,手按上姜仙凝脉门。一缕灵气游走,姜仙凝竟然是,升了品阶。 姜问曦有些疑惑,难道姜仙凝可以吸阴气升阶? 姜仙凝却美美的,“师尊,我真是进阶了吗?一定是师尊度的灵气太多了,所以我进阶了。多谢师尊!”姜仙凝盘坐调息,心里无尽欢愉。 姜问曦却隐隐有些不安,自己度的灵气段不能使姜仙凝升阶,到底是姜仙凝天资卓绝还是另有其他?姜问曦压下不安的念头,无论是什么,凝儿清明纯净,心性纯正,如此下去也许小小年纪便可登仙的,只需正确引导即可。 姜问曦微觉胸口阴气攒动,便也坐下陪徒儿一起调息打坐。 月光下,仙山上,仙途漫漫,但师徒相伴,并不孤寂。 第七章邪祟始来 第七章邪祟始来 一晃数年,魔族尸拔都一直并未有何举动。如今十六岁的姜仙凝,俨然是个小仙模样,像模像样的走在登云阶上,听着小辈们的议论,还是挺受用的。 姜仙凝如今的修为,已抵得上人间仙师了,更是炼得一手好丹,自己种的仙草炼制的凝心丹凝气丹凝神丹,更是山上小辈们求之不得的,经常拿着好吃的好玩的来换颗丹药。 这剑也是师尊亲手打造的。师尊还赐名“凝仙”。师尊打造的宝剑,法器,那可是众人求而不得的。 姜仙凝越想越美,真真是羡煞旁人呢。 如今陪刑战炎切磋的多的,果真是自己。刑战炎为人跟师尊一样,老成持重,一派仙风道骨。众弟子下山历练时,大多都由刑战炎带着,帮他做些家族任务,之后还能在人间玩耍一番,吃些好吃的,弟子们都甚是开心。只是如若大师兄跟着,就会大煞风景,任务难做,还得清心寡欲,任务完成立时回山。 如今刑战炎又在山上布任务来了,只希望大师兄不去就好了。 一边想着,已经走进了登仙阁。众弟子见姜仙凝走进来,齐齐躬身施礼,唤声“小师叔”。 姜仙凝点点头,见姜天云竟然也在,不情愿的施了个礼,叫了声“大师兄”。 姜仙凝虽有座位,但她愿意挤在小师侄一堆,挨着姜若清站在一旁。姜天云一向不喜这个师弟,仗着自己辈分高一向不守规矩。她在山上时,一有时间就骚扰弟子们练功。如今她能下山了,越发的带着弟子们学会吃喝玩乐了。虽然有些本事,练的些稀奇丹药,但还要拿物件去换。最可气的是,如今她修为猛进,不讲理还惹不起。要不是师叔叮嘱了不能忤逆他,否则他这师兄也是当不痛快的。姜天云懒得管她,免得又惹来她一通口舌,任她去站着玩。转身跟刑战炎谈任务。 姜仙凝挨着姜若清站好,用手肘顶一顶姜若清道,“若清师侄,看样子这次‘老古板’这是又要去了?” 姜若清瞥瞥师傅,偷偷的说:“听说这次任务好像挺凶险,有可能不是游魂散妖,可能会碰到鬼族或魔族。” 姜仙凝只觉得稀奇,“那不是很好,我还没有见过真正的异族,师侄你可曾见过?” 姜若清摇摇头,“我也是未曾得见的,从前的魔君据说不叨扰人间,只跟妖族打,鬼族的首领百年前被封在了异魔山,那时候师祖都还小呢!你来山上那年,听说换了魔君要联合妖族鬼族攻打人间,但是这许多年却未见有什么动静。所以我记得的也都是平和的三界。” “师尊和大师兄都是逢魔必诛,但若这三界一直平和,那异族也不过是异族,为何又一定要诛杀呢?” 姜若清想了想说:“师尊说,魔鬼妖三族都是以阴邪之气修炼,终归心性难控,心术不正。” “仙凝还是不懂,何为正,何为邪?若只以阴邪之气修炼,并不骚扰三界不无辜杀生,那又为何是邪?只因修炼方法不同吗?” “异族总是有枉杀无辜的吧!” “人间仙界也有枉杀无辜之人,但也并未因此就把人间和仙界叫做邪呀!” 姜若清虽讲不出更多道理,但从小师尊说异族都是邪魔外道,祸害人间,已经深入心中,“反正,修仙之人就是护卫人间,降妖除魔,才能登得仙界,小师叔你不要对异族胡乱心存同情,异族最善蛊惑人心智。师尊说曾经人界一位修佛的大师因为同情一个魔,救了他藏在殿中给他养伤,谁知仇家追来之时,那个魔竟然亲手挖了大师的佛心莲花,大师不要说成佛了,连普通小沙弥都不如了。” 姜仙凝点了点头,“若真是如此,那大师恐怕伤心至极了。” 姜若清也叹了一声,“所以,以邪修炼之人必定为邪呢。” 姜仙凝还想说什么。前面姜天云咳了两声,下面立时肃静了。 姜天云站起来道,“此次任务在青阳道小君观,那个废弃的道观附近,出现了一些阴尸和魈鬼。阴尸可由魔族控制,魈鬼是鬼族。此次出去恐怕遭遇魔族或鬼族,所以修为不够的就不要出去,人也不要多动作越小越好,除了邪祟立刻回来。”姜天云指了指四个得意弟子,“你们四个,再带十个人就够了,戌时出发,,其他人等信号再行动吧。” 姜若清几人躬身称是。姜仙凝也跟着跳了出来,“大师兄,我跟着谁?” 姜天云不愿意带着她碍眼,“师弟,此番恐怕凶险,你还是在山上吧。” 姜仙凝瞪了眼,冷哼一声道,“哼,大师兄,若论修为,你也未必就比我高,为何你去得,我却去不得?” 这话倒是不假,姜仙凝如今的修为不好说比姜天云低多少。论修为不带她去也说不过去,只得道,“师弟若不怕凶险便去吧。” 姜仙凝抬了抬手,就算行了礼,便跟着姜若清一行去收拾了。 姜仙凝全部家当就是一把凝仙剑和怀里揣着的符篆。师侄们要拿的比较多,阵旗,符篆,铜钱线,锁魂丝……零零总总一大堆,每个人都背着一个鼓鼓的包袱皮。 大家都未曾见过异族外类,心中很是期待,即怕又欢喜,东西一收拾好全都挤到连廊上聊了起来。 姜若静道,“此去若真的碰到魔族或鬼族,不知是福是祸。” 姜若清道,“大抵也碰不到魔君,来个小魔什么的,怕他作甚。不过听说魔族之人都长得妖媚,我倒是想看看。” 姜若诚道,“师兄,你难不成还想去寻道侣吗?” 姜若清一听,急得结巴了,“你,你,我,我,寻什么道侣,我,我就是没见过,想看看而已。” 姜若怀说:“大师兄,你不是说小师叔若是换了女装当是天下最美了吗?魔族纵也美不过小师叔。对吧!”说完姜若怀看看姜仙凝,讨好的笑着。 姜仙凝晓得师侄们逗她开心,摸了一颗聚气丹扔给姜若怀,“若怀师侄,碰到厉害的人物就吃下去,聚气的。” 姜若清一看,也凑了过来,“小师叔,这说你最美是我说的,也给我一颗吧!” 姜仙凝撇撇嘴,“你呀。你还是问你的妖媚去要吧。”说完咯咯笑个不停。 几个师侄插科打诨的闹了半晌,眼看天色渐暗,众人正正衣冠奔大堂去了。 姜天云和刑战炎在大堂侯着,检查了备下的东西,便带着一众人等下山去了,刑战炎不能御剑,便带着几个门人骑马先行。 姜天云到得山门,又交代一番,安排好四方山门的看护弟子,半山的太公庙也检查叮嘱一番,才带着众人御剑而去了。 飞了两个时辰,飞至小君观附近便感觉凉意习习,整个道观附近都雾蒙蒙一片。看不清状况,姜天云早早带弟子飞身落地。众人徒步向小君观走去,此处白雾迷蒙一片枉然,小君观周围种着一些白杨,迷雾中百米外杨树上的眼睛竟然好似一个个魔物肆意窥探。姜天云放慢了脚步,观察着周围的动静,慢慢进入了白杨林。白杨树参天耸立,叶茂枝繁,遮天蔽日。此时阴气笼罩,更显得林内鬼气森森,偶尔风吹过树叶瑟瑟之声,仿佛无数恶鬼在啃噬枯骨。姜仙凝虽平日里刁蛮不饶人,但也不是临阵唐突之人,进入林中被一片阴气包裹,四周视线模糊不清,姜仙凝右手拇指按在剑簧上,轻轻走近姜天云,“大师兄,此处阴气甚众,迷雾缭绕,恐进去不容易找,我们要不要等等刑少主?” 姜天云道:“无碍,刑少主骑马,来的也快,我在入口处留了指路符,若真找不到,就在小君观汇合。” 姜仙凝暗想,大师兄平日里看着婆婆妈妈,如今看来却是仔细。这些细节都想的周周道道,跟他出来倒也心安。平日里还是自己过于玩略,才总是觉得他束手束脚,迂腐的很吧。 如此想着,姜仙凝慢慢走到众人身后,若如此想,自己论修为论辈分,也该保护这些师侄,姜仙凝挺挺胸脯,觉得自己像了些师尊,有点开心。 姜仙凝正兀自的胡思乱想,左后方迷雾中发出一点轻踏枯叶的声音。姜仙凝五感六识都很灵敏,侧首向声音方向望去,白雾中影影绰绰,似有若无。姜仙凝轻轻拔出佩剑,用剑鞘捅了捅前面的姜若诚。姜若诚见小师叔向后面摆头,便叫了两个弟子,跟上小师叔,向斜后方退去。 几个人追了几步,果然前面一个模糊的黑影,一闪而过,消失在前面的白杨树后。姜若诚还要追上去,却被姜仙凝拦住,“不要轻举妄动,先追上大师兄,叫他们一起来。” 几人转身,向来路追去,谁知只离开几步路,却追了半柱香的时间,也不见大师兄一行的身影。 “怎么走的这么快?”姜若诚左顾右盼着说。 “不会吧,我们只向后追了几步路呀!莫不是他们看见了什么,也追到别处去了?”一个小弟子猜测着。 “不对,刚才我们追的路上有大师兄留的路标,方向没错,都追了半柱香的时间,怎么也该看见个影吧。莫不是着了什么道?”姜仙凝很是疑惑。 几人正不知如何之时,突然看见前方影影绰绰有些人影,几人兴高采烈追了上去,可前方黑影总是不远不近,仿佛也在疾驰。几个小弟子跑的累了,有些气喘。姜仙凝和姜若诚便也停下来,几个人互相看了看,这是搞什么鬼?鬼打墙什么的迷惑人心之法对修仙之人是不可能的。是阵法也不太可能呀,用什么布的阵呢?杨树肯定没问题。到底是怎么回事,前面一堆黑影到底是什么? 正想着,前面又有扑落落的行走之声,黑影也再移动了起来。几人只好继续追过去。竟然走到一片空地之中。空地呈圆形,正中有堆圆形的灌木。是阵法没错了,如今几人走到了阵眼。此时圆形空地迷雾大作,四周杨树扑啦啦乱响,仿佛千万鬼怪爬了过来,几人背对背围了一个圈,慢慢退到了阵眼的灌木旁。 四周扑落之声越发近了,果真一只只魈鬼和阴尸从杨树后露出了脑袋。 姜仙凝觉得旁边的小师侄身子在发抖。便从怀里摸了个绣袋出来,看了一眼,倒出众多丹丸,向众人伸手道,“吃了它,正阳丹,护住阳气。”众人纷纷服下。 姜仙凝先摸出一把克阴符和爆裂符,一张张打出去,其他弟子也效仿着丢着符纸。虽然克制住了魔物的进攻,但是这些魔物源源不断,络绎不绝,这样耗着早晚耗尽灵力。 “小师叔,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呀?”姜若诚喊着。 “布阵,布烈阳阵!”姜仙凝吩咐着,手里却没闲着。 众弟子纷纷拿出阵旗,蘸了朱砂画上烈阳符,游走四方插好了阵旗。四周的魔物暂时被阵法隔离了。几人在地上坐了下来。 “小师叔,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呀?”姜若诚指一指阵旗,偶尔一个魈鬼飘过来,碰到阵旗,一缕黑烟冒出,“这也是权益之策,早晚阵旗也得被撞破。” “让我想想,我也是第一次碰到,总归大师兄也会发现我们不见了,总会找过来的。”姜仙凝辈分修为最高,现在成了几人的主心骨,但她也不过十六岁,也不过第一次见识如此这般的阵仗。几人坐在阵中,谁也想不出好办法,姜仙凝分外想念师尊,要是师尊在,至少出去不是问题。姜仙凝突然想到,“对啊,出去,御剑啊,走着出不去,飞到上面出去嘛。” “若诚师侄,你御剑上去,我们走着出不去,就飞出去嘛!”姜仙凝指指头顶。 众人一听也很高兴,姜若诚立刻御剑而起,谁知,飞了半晌又落了回来。 “小师叔,还是想别的办法吧。” “到底如何了?”姜仙凝急着问。 “上面不但有魈鬼飘着,而且枝叶繁茂,可能也布了阵,根本上不去。” 众人又失望的坐回阵中。这时,只听“咔嚓”一声,一面阵旗被阴尸撞断了。阴尸冒着汩汩黑烟,继续撞其他阵旗。后面的阴尸也推搡着挤了过来,飘飘忽忽的魈鬼也一下下推着阵旗,眼看阵也守不住了。众人纷纷起身戒备。 “算了,杀吧,这样等着也是个死。”有弟子喊到。 “杀吧。”姜仙凝也附和了一下。烈阳阵的破口更大了,魔物们挤了进来,几人背靠背纷纷提剑御敌。 阴尸、魈鬼杀了一波又一波,还在源源不断的涌来,仿佛那些魈鬼被打散了又重新凝聚起来,阴尸躺在地上一会还能爬起来。姜仙凝顾不得想,只能不断杀了又杀,也不知杀了多久,渐渐右手已经麻木起来,只凭本能在砍杀。那些小师侄们,更是已经手脚发软,几次躲闪不及,被阴尸勾破了衣衫。 姜仙凝心里暗暗叫苦,怎么就搞成这样了?不就是向后走了几步?这到底是个什么阵法?大师兄怎么还没发现我们不见了?或者大师兄也……姜仙凝不敢深想。 几人渐渐支撑不住,姜仙凝摸出一个绣袋看了一眼,胡乱往嘴里一倒,瞬间真气流窜,姜仙凝割破手指在凝仙上画个破诀,凝仙在头顶一转,姜仙凝“喝”的一声,爆溢的灵气翻滚而出,灵风带起一片微尘,围着几人四散翻涌而去,近处的几棵杨树竟然折断了。阵眼扩大了不少,也突然清明了。姜仙凝带着几人寻个方向就跑。几人也顾不得惊讶赞叹,连忙拔腿跟上。 可是没跑几步,迷雾又渐渐的跟了上来,影影绰绰的魔物们也不知从哪里又飘了过来。几人加快脚步,跑了半天,竟然又跑回阵眼来了。 看着周围渐渐又聚起来的阴尸、魈鬼。姜仙凝心里暗暗想骂人,今天恐怕要累死在这里吧。 提剑准备再战,却听到头顶有轻微的吃吃的笑声。 姜仙凝一张嗤阴符打出去,却被树枝上坐着的一人接住。那人“吃吃”的笑着,一身深紫色纱衣,长得十分妖媚,一双多情凤目顾盼流离,很是诱人,与之对视便感深陷其中。高挺的鼻峰,鲜红的薄唇,嘴角微微翘着,浮现着似有似无的笑意。一对英气的眉毛,倒透着几分坚毅,只是眉头轻轻一耸时,又觉只是几分娇嗔而已了。黑丝慵懒的绾了一个髻,更添了几分妩媚。 姜仙凝心里暗道,“世间竟然有如此美貌妖娆之人!” 那人又微微一笑,道,“诸位怕是累了吧?可是要歇息一下再杀?我这阵中的鬼魔之物怕是一时半会杀不完的。”此人面带笑容,声音温软,但却声声觉凉意刺骨,句句如钢针入髓。 姜若诚举剑喊道,“你是什么人?” 树上的人轻“哼”一声,并未理他,而是转头向后看了看,自言自语道,“竟然又有人跳得我网中来!” 语毕,果真从南面跑来一队人,那些人都是一身青衣,都举着武器,走近便看清,是刑风的一队人马。 “刑少主,你怎么也走到这里来了?”姜仙凝迎上去。 “姜少仙。”刑风众人和几人互相施了礼,“为何你几人在此?其他人呢?” “刑少主进来不曾遇见我师傅吗?”姜若诚问道。 “我们骑马过来,在外面看到姜宗主留的标记,跟着追来,追到半路发现不少黑影,追着追着就追到这里了。”刑风身后一个门人道。 “姜少仙为何在此?”刑风问。 “我们走在最后面,也是看到几个黑影,只追了两步就不见了大师兄,再追来,就追到这里了。我们已经打了很久,跑出去又会回到这个阵眼。”姜仙凝微微叹气,总算有个帮手,就怕一起累死在这里呀。 头顶传来微微的咳嗽声。几人这才想起,头上还有一人,那人出现之后,魈鬼和阴尸就隐匿起来了,忘了打杀,几人竟然攀谈起来。 刑风不知树上还有人,警惕的道,“是谁?” 树上英姿飒飒飞下一人,“刑少主,久违啦!” 刑风抬头,微微一惊,“是你?” “刑少主识得此人?”姜仙凝问。 “魔族战神,清月君魑离!” 第八章清月魑离 第八章清月魑离 众人都惊叹,赫赫有名的魔族战神,竟然长的如此妩媚多姿。 突然“呵呵”几声,竟是姜仙凝笑了起来。 “你为何作笑?”魑离眼角轻瞥姜仙凝。 “你叫魑离?”姜仙凝满脸笑意。 “如何?”魑离皱了眉头。 “我叫吃桃子。”姜仙凝正经的说道。 周围众人甚是想笑,只耐太不合时宜,只得暗自隐忍。 魑离瞬间飞身到姜仙凝面前,一只手捏起她的下巴,一双凤目微微眯着,危险的盯着姜仙凝的脸。但是只那么一瞬,魑离的凤目突然睁大了,盯了一会,魑离放开姜仙凝退了回去。 刑风没做反应,其他人虽都拔刀相向,却无人敢动。还好魑离自己退了回去。 “小桃子,你是云隐山的人?”魑离靠着一棵树,轻飘飘的问。 “正是!”姜仙凝无甚避讳,心里想着,魑离不是真以为自己叫吃桃子吧? “你是姜天云姜老头的弟子?” “我师尊是青云峰寂清真人!姜天云那老古板是我师兄!” 魑离点点头,“我与刑少主是旧识了,不想伤害你们,但你们自己走进我这九曲连环阵里,怎么也要留下点什么吧?” “清月君一向光明磊落,恐不会用阴气化阵伤人,还是不要为难这些小辈吧。”刑风对魑离抱一抱拳,好似万分相信魑离不会用阴阵害人。 “刑少主说我魔族之人光明磊落,怕不是在骂我吧?我魔族不是人人得而诛之吗?我当然在此就是用阴阵来害人的。何况,她--”魑离指着姜仙凝,“可不是小辈,恐怕比我位份还要高呢!” “清月君!”刑风好似有些恳求的语气。 姜仙凝到有些好奇,刑风怎么对个魔头这样尊称,“刑少主,你为何对这魔头这样尊称?难道怕他不成?” “姜少仙,清月君虽是魔族,但为人一向光明磊落,从前魔君时就从未胡乱祸害人间。而且……从前在异魔山做任务时,我不甚被魔气所伤,险些坠入山涧,还是路过的清月君救了我性命。有时跟清月君交手,也都是切磋,从未用过死招,所以说清月君结阴阵害人,我是万万不信的。”刑风说的诚恳。 魑离媚眼盯着刑风,嘴角依然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看不出什么情绪。 姜仙凝对魑离道,“若不是你结的这阵,那就带我们出去!” 魑离轻轻挑眉,“即便不是我结的这阵,我也不会带你们出去。” “你驱散了魈鬼和阴尸,使他们不能伤害我们,但我们走不出去,不是一样要饿死在这里?你不伤害我们却要饿死我们,这是何意?”姜仙凝盯着魑离,除了嘴角那一丝笑意,魑离一张美丽的死鱼脸,什么表情也看不出。 “你们不是会辟谷?” “首先,你这位旧识是人界的,不会辟谷;其次,我师侄们修为尚浅,还不能辟谷;最后,我师兄那种老古板才急着辟谷,人间那么多好吃的不吃,自己辟谷了,这有违天道的。”姜仙凝说的头头是道。 这次魑离是真的笑了笑,“也罢!你出来,跟我比试比试,若赢得过我,我就送你们出去。” “清月君,我陪你。”刑风向前一步,挡住姜仙凝。 魑离眼中闪过一丝微微的怒意,“刑少主,你我就不必比试了,你若执意护着她,不让她跟我打,那我只好自己走了,我走后,这魈鬼、阴尸还是会回来的。” 姜仙凝从刑风身后绕出来,“魑离,你若要我陪你打,可以。不过,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讲讲看!心情好就回答你!” “这九曲连环阵用什么布阵的?路上我看过,绝不是杨树。” “是用阴气呀。你们路上看到的黑影也是阴气所化,你们一直杀不尽的这阵里的阴尸和魈鬼也是阴气所化。” “我们是如何入阵的?就是退后的那几步踏开了阵门吗?” 魑离轻轻笑了一声,“你倒是细心,这九曲连环阵阵门颇多,都是靠阴气凝结的黑影来引导的,你一追就入了阵门。入得阵来早晚就走到阵眼,阵眼处阴气最盛,可幻化魈鬼、阴尸,你们累死也是杀不完的,你们杀得鬼物,只是打散了而已,还会重新凝聚的。”这点其实自己也是发现了的,只是来不及细想。 姜仙凝考虑了一下,“你是来救我们的吧?” 魑离冷哼一声,“你想多了,小桃子,我恐怕是来杀你的!” “随你杀不杀我,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这小君观到底是何内幕何目的?” “这我也不清楚,不过回答你其他问题吧,你师兄他们已经到了小君观,正分派人找你们,你若还能活着与他相遇,也许他知道小君观的秘密。” 语毕魑离一道魔气,慢悠悠飘飞而来。姜仙凝飞身翻个跟头躲过魔气,跳到魑离面前,与魑离战在一处。 魑离并未出手,水袖轻甩,莲步轻移,便轻松化去了姜仙凝的招式。姜仙凝掌法凌厉,步步紧逼,魑离却都轻松避开了。姜仙凝心里着急,右手一甩,凝仙从乾坤袖里祭出,宛若一只白色蝴蝶上下飞舞。刑风看着也不住暗暗叫好。魑离却依然不紧不慢,一剑刺来,魑离水袖轻飘飘便化解了剑势,剑便轻飘飘的擦着魑离的袖边滑过去了。 几十个回合下来,姜仙凝有些冒汗,魑离却还是云淡风轻一副媚态姜仙凝心想,“此人武功竟如此高深莫测,日常跟刑少主切磋,也未被如此耍弄。看来刑少主还是有意谦让了。”姜仙凝自以为修为已算不错了,但人外有人,真是让人有些心焦。 魑离看着姜仙凝着急的模样,待她一剑刺来时,水袖一卷,裹住了剑锋,袖中伸出一只修长的笋尖般的嫩手来,一把抓住了姜仙凝的手腕,向自己身后拽去。这手看着细嫩,力气却奇大,姜仙凝重心不稳被拉着向前倒去,两人交错的瞬间,魑离随着姜仙凝一起后退,边在姜仙凝耳边说道,“听闻姜真人座下唯一内门弟子九岁除尸拔,就是你了?” 姜仙凝微微一愣,在魑离松手之时,剑尖点地,一个翻身站住了,还好没丢人。瞬间向后弯腰,一剑刺向魑离后腰。魑离仿佛长了后眼,微一侧身,又轻松闪过了。姜仙凝一剑刺空,依然剑尖点地一个跟头又翻回魑离面前,正面交战起来。 两人交手间,魑离继续说道,“坊间有句话,说的是不是你呢?” “什么话?”姜仙凝也开了口。 “和光同尘姜问曦,天法得道姜仙凝。 说的可是你师徒二人?” 姜仙凝想了想,“这话我没听过,不过‘和光同尘’倒是很符合我师尊,若说我是‘天法得道’嘛,那就谢谢这位夸赞我的人了。”姜仙凝继虚晃一招,跳了开去,“你即夸了我,我也夸夸你吧,我也听过坊间你的小话,不过比说我好听多了,还是首散诗。” 魑离又慢悠悠的一掌打来,姜仙凝一边接招一边说,“我想夸你,你却还是打我!” 魑离依然慢悠悠的出手,“说来听听,若听的高兴,兴许给你们指条生路。” 姜仙凝想想道:“ 清月一顾百花残, 清月再顾魅菡萏。 衣袂轻翻倩影去, 万花飘飞露不沾。怎样?夸的怎样?是否又美又厉害。” 魑离媚眼含笑,道:“诗到不错。”话毕,一掌奔姜仙凝胸口拍来,姜仙凝提剑挡住,魑离一掌打在剑身,姜仙凝竟然向后飞了出去,众人看姜仙凝被打过来,都吃了一惊,姜若清伸手扶住姜仙凝,道,“小师叔,你怎样?” 姜仙凝站好,“无碍,他只是推我过来,并未用真力。” 众人与魑离相对而立,不知道接下来要如何,看样子打是打不过的,走也是走不掉的。 魑离看着刑风,说:“刑少主是要跟我走呢?还是我送刑少主?” 众人不解其意,看着刑风。 刑风道,“清月君客气,刑风有命在身,还请清月君相送,改日定当拜谢。” 魑离上前一步,盯着刑风道,“好,那我等刑少主的改日。”说完水袖一挥,一股魔气自袖中飞出,西北方的阵眼处迷雾淡了一些,仿佛朦胧一个通道。魑离率先走进去,道:“随我来吧。” 众人跟着魑离,亦步亦趋的走在昏暗的通道里。姜若诚手里握着剑,一边左顾右盼。刑风倒是走的泰然。约摸走了一个时辰,雾气迷蒙中显出一丝清明,通道尽头清清楚楚的一个破道观,赫然开朗。歪斜的大门前姜天云握着佩剑正在张望,一众弟子站在身后。 姜若诚倍感亲切,飞奔过去,施礼道,“师尊!” 姜天云转头看到刑风等人从白杨林里出现。露出了笑意,似乎放下心来。一抬眼却看到众人中的魑离,瞬间怒气满面,拔剑而起。 魑离也不废话,抬手接招。 刑风见状,急忙上前阻拦,道:“姜宗主,这是何故?” 刑风挡在面前,姜天云左躲右躲躲不开,提着剑瞪眼说道:“刑少主为何护着这魔头?” 刑风说:“是清月君引我们走出九曲连环阵的。姜宗主怎能打他?岂不是恩将仇报?” 姜天云道,“他引的又何妨?本就在他算计之中。何来恩将仇报?” 众人不解,“为何是他算计之中?” “我们行进之中,见他正在修补这九曲连环阵。见我们来了,转身要躲。结果被我们紧追不舍,跑到这小君观附近才没了踪影。即便是他引你们出来,也是有所图谋,这阵本就是他布的。一个魔族,怎能信他有善意?” “他引我们在此处汇合,能有何图谋呢?”刑风问道。 姜天云突然祭出判辞挥了出去,“待我捉住他,一问便知!” 刑风大喊,“姜宗主!” 魑离却闪开鞭锋冷笑了一声,“你若捉的住我,我便告知你图谋。” 姜天云一听更是怒从中来,判辞呼呼生风,一鞭紧似一鞭。这判辞是高阶法宝,挨上一鞭便皮开肉绽,深可及骨魑离奋力躲避,慢慢也显得有些颓势。 刑风也不敢直接迎战判辞,在一边干着急。这时节也只有姜仙凝敢管姜天云了。刑风一直用眼神瞥姜仙凝。 姜仙凝本是不想管的,但禁不住刑风一直“眉来眼去”。只好寻个空隙,一把抓住了姜天云的手腕,道:“大师兄,魑离若想害我们,不管我们,让我们困死在阵中便好,这次是你误解了。”说完看看刑风。 姜天云收了下手腕,姜仙凝没有要松开的意思,也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翻脸,只好顺着台阶抖了下判辞,佯装生气转开了身。 刑风上前,施了一礼,道:“清月君,多有得罪了。姜宗主他误解了。” 魑离对着刑风妩媚的笑着,“无碍,刑少主不必为他人代过。姜宗主说的对,我引你们到此,就是有目的的。” 刑风一愣,“这……你有何目的?” 魑离一抬手臂,指着姜仙凝,“我要她!” 话音未落,魑离便一把捉住姜仙凝,瞬间用魔气封了姜仙凝的灵脉大穴,携着姜仙凝飞身转进阵法中去了。 众人一看就懵了,丢了谁也不能丢了她呀,这下回去怎么跟姜问曦交待? 姜若清就要冲进迷阵中追魑离,被刑风一把拉住,“别进去,进去也救不得姜小仙,只能送死!” 姜若清急了,除却师祖的关系,这些年交往下来姜若清跟姜仙凝也算叔侄情深,眼看小师叔被掳走了,姜若清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追不得要怎样?总不能就不管了?” 刑风道,“诸位莫急,魑离为人并不会滥杀无辜,等下回去,刑风愿去清月宫要人。” 姜若清自知修为不够,进的阵中肯定有去无回,只能按刑风说得来,嘀嘀咕咕的走开了。 众人无奈,只得先探查小君观,再做其他打算。 魑离抱着姜仙凝,在迷雾中穿梭。姜仙凝被封了血脉,只有嘴能动,一路上把嘴用的得心应手,让魑离一点不得安宁。什么“小人之行,恶毒魔族,心术不正,强取豪夺,卑鄙无耻,鲜为廉耻……”总之能想到的全都骂出来了。 魑离也不理她,仍旧挂着笑脸,足底生风,跑的飞快。 不知过了多久,姜仙凝骂也骂累了,都快要在魑离怀里睡着了,才进了一座宫殿。这宫殿仿佛全部由黑曜石雕琢,虽然尽是墨色,却波光淋漓,仿佛黑色的宝石在四处流动。 魑离把姜仙凝放在一张床上坐好。想要掀姜仙凝的头发。 姜仙凝哇哇大叫,“你别动,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只有我至尊能碰,你别碰,你碰了我断你一只手。” 魑离笑笑,“那刚刚我抱你回来,你不是要断我两只手臂?” 姜仙凝说:“那时候你是挟持我,暂且就算了,现在毫无缘由,段不能碰。” 魑离看看姜仙凝,坐在了对面的凳子上。缓缓道:“我现在如若解开你的灵脉,你要做什么?” “当然是打的你满地找牙,还用问!” 魑离微微一愣,“你此时这样说,那我不是段不能解开你了。” 姜仙凝道:“你尽管如此,我师尊绝不会甘休的。” 魑离道:“我不碰你亦可,你脖子里挂的什么物件,给我看看。” “这有什么可看的?一块破石头而已。” 魑离上前,手中多了把扇子,并未触碰姜仙凝,伸着头用扇尖在姜仙凝脖颈中挑着。 姜仙凝直视着魑离伸过来的那张脸,微微的惊叹:“你倒是长的真是美呀,我是女人也妒忌你这张脸呢。若清师侄说我若着女装便天下无双,你竟然穿着男装也能这样美!” 魑离正挑着绳子准备拉出来,抬头看见姜仙凝对视的双眼,眼中满是艳羡。魑离微微蹙眉,清浅一笑,“你可不要爱慕我,我不喜女人!” “我才不喜欢你,我喜欢……” 话未毕,姜仙凝脖中的挂饰被挑了出来。瞬间魑离凤目圆睁,一把把玉坠抓在手中,仔细瞧了瞧,又抬头迅速一扫四周,也不顾什么碰触不碰触,拉开姜仙凝脖领一把把玉坠塞了进去,小心的拍了拍,轻声道:“此物千万不能示人,切勿给外人看,切记!” 魑离说的慎重,姜仙凝满脸疑惑,“你识得此物?” 魑离恢复了那张含笑的媚脸,坐回凳子上,“不识得。” “你说的谎一点不高明,你不识得,为何要我把它藏起来?” 魑离依然一副不在乎的模样:“你若要命,就听我的,日后自然揭晓。”然后又媚眼含羞的笑道,“你刚才说不喜欢我。然后喜欢谁?说来听听。” “哼,没想到魔族战神清月君竟如此八卦。你管我喜欢谁?” “我猜……”魑离凑近过来,魅惑的双眼凝视着姜仙凝,一字一顿的说:“你,喜,欢,你,师尊!” 姜仙凝的脸蓦的红了起来,低垂了眼帘,轻声说道:“你不要乱说。” 魑离坐正身姿,双眉微蹙,“你喜你师尊也无妨,假若有一天,你发现你是魔族呢?假若你是魔族,你当如何自处?” 姜仙凝困惑了一会,道:“我怎么会是魔族呢?明知我师尊逢魔必诛,我却偏偏要做魔族吗?” 魑离沉默一会,自言自语道,“世事非己所欲呀!”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等了一会,姜仙凝道:“魑离!” 魑离凤眼微抬。 “他们对魔族的说话,不对!” 魑离笑道,“他们?对魔族有何说话?” 姜仙凝想了想,“魔族之人必有魔心,若遇魔族之人必诛,人人得而诛之!” 魑离冷笑道,“无妨,世间万物,无非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即他人能得而诛之,便诛也无妨。若得而未能诛而反被其诛,也无怨,足矣!”语毕,抬手解了姜仙凝的灵脉。 姜仙凝活动下筋骨,道:“你是去救我们的吧?”虽是问句确是肯定的语气,“你不要说,无妨。我自幼无父无母无人疼爱,师尊捡我回去,倍加爱护,只有师尊怀里,才是这世间最安全的地方。师尊说,人间异类皆为邪道,不得成仙,逢邪祟者必诛之。但如今,我却觉得你并未害我,是个好人。”姜仙凝揉着麻木的手臂,心里有些迷惘。 魑离笑了笑,“人间天道,即容我魔族,为何世间众人却不容?姜仙凝,你若为大道成仙,就不要管这许多,心中只问道法即可。你若只是凡人,便追求心中所欲。你若为我魔族,便随心而动。世间万物,都要看你心向所要如何。我虽不问道,但这些道法我却是了悟的。你可懂?” 姜仙凝似懂非懂,心中更是惘然。 魑离起身,要带姜仙凝看看他这清月宫洞府。姜仙凝本就是好奇之人,乐得到处看看,总比在这谈道法好,平日里师尊讲道法,姜仙凝也是听的头痛欲裂。 魑离带姜仙凝来到后庭,后庭一派繁花似锦。魑离道,“听闻姜小仙喜爱培育奇花,你看看我这清月宫的花,可入得你眼?” 姜仙凝见到许多闻所未闻的奇花,恨不得全挖到自家庭院里,各个摩挲着,爱不释手。 两人正聊各种奇花培育方法,突然一个报信的小魔跑了进来,“清月君,门外有位仙长来访。” 魑离看看姜仙凝,吩咐小魔,“请上座,”然后转头对姜仙凝道,“你若喜他,便随心动。你看,人家紧你紧的很呢。” 姜仙凝不解,魑离已经奔前殿去了。 第八章清月魑离 众人都惊叹,赫赫有名的魔族战神,竟然长的如此妩媚多姿。 突然“呵呵”几声,竟是姜仙凝笑了起来。 “你为何作笑?”魑离眼角轻瞥姜仙凝。 “你叫魑离?”姜仙凝满脸笑意。 “如何?”魑离皱了眉头。 “我叫吃桃子。”姜仙凝正经的说道。 周围众人甚是想笑,只耐太不合时宜,只得暗自隐忍。 魑离瞬间飞身到姜仙凝面前,一只手捏起她的下巴,一双凤目微微眯着,危险的盯着姜仙凝的脸。但是只那么一瞬,魑离的凤目突然睁大了,盯了一会,魑离放开姜仙凝退了回去。 刑风没做反应,其他人虽都拔刀相向,却无人敢动。还好魑离自己退了回去。 “小桃子,你是云隐山的人?”魑离靠着一棵树,轻飘飘的问。 “正是!”姜仙凝无甚避讳,心里想着,魑离不是真以为自己叫吃桃子吧? “你是姜天云姜老头的弟子?” “我师尊是青云峰寂清真人!姜天云那老古板是我师兄!” 魑离点点头,“我与刑少主是旧识了,不想伤害你们,但你们自己走进我这九曲连环阵里,怎么也要留下点什么吧?” “清月君一向光明磊落,恐不会用阴气化阵伤人,还是不要为难这些小辈吧。”刑风对魑离抱一抱拳,好似万分相信魑离不会用阴阵害人。 “刑少主说我魔族之人光明磊落,怕不是在骂我吧?我魔族不是人人得而诛之吗?我当然在此就是用阴阵来害人的。何况,她--”魑离指着姜仙凝,“可不是小辈,恐怕比我位份还要高呢!” “清月君!”刑风好似有些恳求的语气。 姜仙凝到有些好奇,刑风怎么对个魔头这样尊称,“刑少主,你为何对这魔头这样尊称?难道怕他不成?” “姜少仙,清月君虽是魔族,但为人一向光明磊落,从前魔君时就从未胡乱祸害人间。而且……从前在异魔山做任务时,我不甚被魔气所伤,险些坠入山涧,还是路过的清月君救了我性命。有时跟清月君交手,也都是切磋,从未用过死招,所以说清月君结阴阵害人,我是万万不信的。”刑风说的诚恳。 魑离媚眼盯着刑风,嘴角依然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看不出什么情绪。 姜仙凝对魑离道,“若不是你结的这阵,那就带我们出去!” 魑离轻轻挑眉,“即便不是我结的这阵,我也不会带你们出去。” “你驱散了魈鬼和阴尸,使他们不能伤害我们,但我们走不出去,不是一样要饿死在这里?你不伤害我们却要饿死我们,这是何意?”姜仙凝盯着魑离,除了嘴角那一丝笑意,魑离一张美丽的死鱼脸,什么表情也看不出。 “你们不是会辟谷?” “首先,你这位旧识是人界的,不会辟谷;其次,我师侄们修为尚浅,还不能辟谷;最后,我师兄那种老古板才急着辟谷,人间那么多好吃的不吃,自己辟谷了,这有违天道的。”姜仙凝说的头头是道。 这次魑离是真的笑了笑,“也罢!你出来,跟我比试比试,若赢得过我,我就送你们出去。” “清月君,我陪你。”刑风向前一步,挡住姜仙凝。 魑离眼中闪过一丝微微的怒意,“刑少主,你我就不必比试了,你若执意护着她,不让她跟我打,那我只好自己走了,我走后,这魈鬼、阴尸还是会回来的。” 姜仙凝从刑风身后绕出来,“魑离,你若要我陪你打,可以。不过,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讲讲看!心情好就回答你!” “这九曲连环阵用什么布阵的?路上我看过,绝不是杨树。” “是用阴气呀。你们路上看到的黑影也是阴气所化,你们一直杀不尽的这阵里的阴尸和魈鬼也是阴气所化。” “我们是如何入阵的?就是退后的那几步踏开了阵门吗?” 魑离轻轻笑了一声,“你倒是细心,这九曲连环阵阵门颇多,都是靠阴气凝结的黑影来引导的,你一追就入了阵门。入得阵来早晚就走到阵眼,阵眼处阴气最盛,可幻化魈鬼、阴尸,你们累死也是杀不完的,你们杀得鬼物,只是打散了而已,还会重新凝聚的。”这点其实自己也是发现了的,只是来不及细想。 姜仙凝考虑了一下,“你是来救我们的吧?” 魑离冷哼一声,“你想多了,小桃子,我恐怕是来杀你的!” “随你杀不杀我,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这小君观到底是何内幕何目的?” “这我也不清楚,不过回答你其他问题吧,你师兄他们已经到了小君观,正分派人找你们,你若还能活着与他相遇,也许他知道小君观的秘密。” 语毕魑离一道魔气,慢悠悠飘飞而来。姜仙凝飞身翻个跟头躲过魔气,跳到魑离面前,与魑离战在一处。 魑离并未出手,水袖轻甩,莲步轻移,便轻松化去了姜仙凝的招式。姜仙凝掌法凌厉,步步紧逼,魑离却都轻松避开了。姜仙凝心里着急,右手一甩,凝仙从乾坤袖里祭出,宛若一只白色蝴蝶上下飞舞。刑风看着也不住暗暗叫好。魑离却依然不紧不慢,一剑刺来,魑离水袖轻飘飘便化解了剑势,剑便轻飘飘的擦着魑离的袖边滑过去了。 几十个回合下来,姜仙凝有些冒汗,魑离却还是云淡风轻一副媚态姜仙凝心想,“此人武功竟如此高深莫测,日常跟刑少主切磋,也未被如此耍弄。看来刑少主还是有意谦让了。”姜仙凝自以为修为已算不错了,但人外有人,真是让人有些心焦。 魑离看着姜仙凝着急的模样,待她一剑刺来时,水袖一卷,裹住了剑锋,袖中伸出一只修长的笋尖般的嫩手来,一把抓住了姜仙凝的手腕,向自己身后拽去。这手看着细嫩,力气却奇大,姜仙凝重心不稳被拉着向前倒去,两人交错的瞬间,魑离随着姜仙凝一起后退,边在姜仙凝耳边说道,“听闻姜真人座下唯一内门弟子九岁除尸拔,就是你了?” 姜仙凝微微一愣,在魑离松手之时,剑尖点地,一个翻身站住了,还好没丢人。瞬间向后弯腰,一剑刺向魑离后腰。魑离仿佛长了后眼,微一侧身,又轻松闪过了。姜仙凝一剑刺空,依然剑尖点地一个跟头又翻回魑离面前,正面交战起来。 两人交手间,魑离继续说道,“坊间有句话,说的是不是你呢?” “什么话?”姜仙凝也开了口。 “和光同尘姜问曦,天法得道姜仙凝。 说的可是你师徒二人?” 姜仙凝想了想,“这话我没听过,不过‘和光同尘’倒是很符合我师尊,若说我是‘天法得道’嘛,那就谢谢这位夸赞我的人了。”姜仙凝继虚晃一招,跳了开去,“你即夸了我,我也夸夸你吧,我也听过坊间你的小话,不过比说我好听多了,还是首散诗。” 魑离又慢悠悠的一掌打来,姜仙凝一边接招一边说,“我想夸你,你却还是打我!” 魑离依然慢悠悠的出手,“说来听听,若听的高兴,兴许给你们指条生路。” 姜仙凝想想道:“ 清月一顾百花残, 清月再顾魅菡萏。 衣袂轻翻倩影去, 万花飘飞露不沾。怎样?夸的怎样?是否又美又厉害。” 魑离媚眼含笑,道:“诗到不错。”话毕,一掌奔姜仙凝胸口拍来,姜仙凝提剑挡住,魑离一掌打在剑身,姜仙凝竟然向后飞了出去,众人看姜仙凝被打过来,都吃了一惊,姜若清伸手扶住姜仙凝,道,“小师叔,你怎样?” 姜仙凝站好,“无碍,他只是推我过来,并未用真力。” 众人与魑离相对而立,不知道接下来要如何,看样子打是打不过的,走也是走不掉的。 魑离看着刑风,说:“刑少主是要跟我走呢?还是我送刑少主?” 众人不解其意,看着刑风。 刑风道,“清月君客气,刑风有命在身,还请清月君相送,改日定当拜谢。” 魑离上前一步,盯着刑风道,“好,那我等刑少主的改日。”说完水袖一挥,一股魔气自袖中飞出,西北方的阵眼处迷雾淡了一些,仿佛朦胧一个通道。魑离率先走进去,道:“随我来吧。” 众人跟着魑离,亦步亦趋的走在昏暗的通道里。姜若诚手里握着剑,一边左顾右盼。刑风倒是走的泰然。约摸走了一个时辰,雾气迷蒙中显出一丝清明,通道尽头清清楚楚的一个破道观,赫然开朗。歪斜的大门前姜天云握着佩剑正在张望,一众弟子站在身后。 姜若诚倍感亲切,飞奔过去,施礼道,“师尊!” 姜天云转头看到刑风等人从白杨林里出现。露出了笑意,似乎放下心来。一抬眼却看到众人中的魑离,瞬间怒气满面,拔剑而起。 魑离也不废话,抬手接招。 刑风见状,急忙上前阻拦,道:“姜宗主,这是何故?” 刑风挡在面前,姜天云左躲右躲躲不开,提着剑瞪眼说道:“刑少主为何护着这魔头?” 刑风说:“是清月君引我们走出九曲连环阵的。姜宗主怎能打他?岂不是恩将仇报?” 姜天云道,“他引的又何妨?本就在他算计之中。何来恩将仇报?” 众人不解,“为何是他算计之中?” “我们行进之中,见他正在修补这九曲连环阵。见我们来了,转身要躲。结果被我们紧追不舍,跑到这小君观附近才没了踪影。即便是他引你们出来,也是有所图谋,这阵本就是他布的。一个魔族,怎能信他有善意?” “他引我们在此处汇合,能有何图谋呢?”刑风问道。 姜天云突然祭出判辞挥了出去,“待我捉住他,一问便知!” 刑风大喊,“姜宗主!” 魑离却闪开鞭锋冷笑了一声,“你若捉的住我,我便告知你图谋。” 姜天云一听更是怒从中来,判辞呼呼生风,一鞭紧似一鞭。这判辞是高阶法宝,挨上一鞭便皮开肉绽,深可及骨魑离奋力躲避,慢慢也显得有些颓势。 刑风也不敢直接迎战判辞,在一边干着急。这时节也只有姜仙凝敢管姜天云了。刑风一直用眼神瞥姜仙凝。 姜仙凝本是不想管的,但禁不住刑风一直“眉来眼去”。只好寻个空隙,一把抓住了姜天云的手腕,道:“大师兄,魑离若想害我们,不管我们,让我们困死在阵中便好,这次是你误解了。”说完看看刑风。 姜天云收了下手腕,姜仙凝没有要松开的意思,也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翻脸,只好顺着台阶抖了下判辞,佯装生气转开了身。 刑风上前,施了一礼,道:“清月君,多有得罪了。姜宗主他误解了。” 魑离对着刑风妩媚的笑着,“无碍,刑少主不必为他人代过。姜宗主说的对,我引你们到此,就是有目的的。” 刑风一愣,“这……你有何目的?” 魑离一抬手臂,指着姜仙凝,“我要她!” 话音未落,魑离便一把捉住姜仙凝,瞬间用魔气封了姜仙凝的灵脉大穴,携着姜仙凝飞身转进阵法中去了。 众人一看就懵了,丢了谁也不能丢了她呀,这下回去怎么跟姜问曦交待? 姜若清就要冲进迷阵中追魑离,被刑风一把拉住,“别进去,进去也救不得姜小仙,只能送死!” 姜若清急了,除却师祖的关系,这些年交往下来姜若清跟姜仙凝也算叔侄情深,眼看小师叔被掳走了,姜若清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追不得要怎样?总不能就不管了?” 刑风道,“诸位莫急,魑离为人并不会滥杀无辜,等下回去,刑风愿去清月宫要人。” 姜若清自知修为不够,进的阵中肯定有去无回,只能按刑风说得来,嘀嘀咕咕的走开了。 众人无奈,只得先探查小君观,再做其他打算。 魑离抱着姜仙凝,在迷雾中穿梭。姜仙凝被封了血脉,只有嘴能动,一路上把嘴用的得心应手,让魑离一点不得安宁。什么“小人之行,恶毒魔族,心术不正,强取豪夺,卑鄙无耻,鲜为廉耻……”总之能想到的全都骂出来了。 魑离也不理她,仍旧挂着笑脸,足底生风,跑的飞快。 不知过了多久,姜仙凝骂也骂累了,都快要在魑离怀里睡着了,才进了一座宫殿。这宫殿仿佛全部由黑曜石雕琢,虽然尽是墨色,却波光淋漓,仿佛黑色的宝石在四处流动。 魑离把姜仙凝放在一张床上坐好。想要掀姜仙凝的头发。 姜仙凝哇哇大叫,“你别动,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只有我至尊能碰,你别碰,你碰了我断你一只手。” 魑离笑笑,“那刚刚我抱你回来,你不是要断我两只手臂?” 姜仙凝说:“那时候你是挟持我,暂且就算了,现在毫无缘由,段不能碰。” 魑离看看姜仙凝,坐在了对面的凳子上。缓缓道:“我现在如若解开你的灵脉,你要做什么?” “当然是打的你满地找牙,还用问!” 魑离微微一愣,“你此时这样说,那我不是段不能解开你了。” 姜仙凝道:“你尽管如此,我师尊绝不会甘休的。” 魑离道:“我不碰你亦可,你脖子里挂的什么物件,给我看看。” “这有什么可看的?一块破石头而已。” 魑离上前,手中多了把扇子,并未触碰姜仙凝,伸着头用扇尖在姜仙凝脖颈中挑着。 姜仙凝直视着魑离伸过来的那张脸,微微的惊叹:“你倒是长的真是美呀,我是女人也妒忌你这张脸呢。若清师侄说我若着女装便天下无双,你竟然穿着男装也能这样美!” 魑离正挑着绳子准备拉出来,抬头看见姜仙凝对视的双眼,眼中满是艳羡。魑离微微蹙眉,清浅一笑,“你可不要爱慕我,我不喜女人!” “我才不喜欢你,我喜欢……” 话未毕,姜仙凝脖中的挂饰被挑了出来。瞬间魑离凤目圆睁,一把把玉坠抓在手中,仔细瞧了瞧,又抬头迅速一扫四周,也不顾什么碰触不碰触,拉开姜仙凝脖领一把把玉坠塞了进去,小心的拍了拍,轻声道:“此物千万不能示人,切勿给外人看,切记!” 魑离说的慎重,姜仙凝满脸疑惑,“你识得此物?” 魑离恢复了那张含笑的媚脸,坐回凳子上,“不识得。” “你说的谎一点不高明,你不识得,为何要我把它藏起来?” 魑离依然一副不在乎的模样:“你若要命,就听我的,日后自然揭晓。”然后又媚眼含羞的笑道,“你刚才说不喜欢我。然后喜欢谁?说来听听。” “哼,没想到魔族战神清月君竟如此八卦。你管我喜欢谁?” “我猜……”魑离凑近过来,魅惑的双眼凝视着姜仙凝,一字一顿的说:“你,喜,欢,你,师尊!” 姜仙凝的脸蓦的红了起来,低垂了眼帘,轻声说道:“你不要乱说。” 魑离坐正身姿,双眉微蹙,“你喜你师尊也无妨,假若有一天,你发现你是魔族呢?假若你是魔族,你当如何自处?” 姜仙凝困惑了一会,道:“我怎么会是魔族呢?明知我师尊逢魔必诛,我却偏偏要做魔族吗?” 魑离沉默一会,自言自语道,“世事非己所欲呀!”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等了一会,姜仙凝道:“魑离!” 魑离凤眼微抬。 “他们对魔族的说话,不对!” 魑离笑道,“他们?对魔族有何说话?” 姜仙凝想了想,“魔族之人必有魔心,若遇魔族之人必诛,人人得而诛之!” 魑离冷笑道,“无妨,世间万物,无非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即他人能得而诛之,便诛也无妨。若得而未能诛而反被其诛,也无怨,足矣!”语毕,抬手解了姜仙凝的灵脉。 姜仙凝活动下筋骨,道:“你是去救我们的吧?”虽是问句确是肯定的语气,“你不要说,无妨。我自幼无父无母无人疼爱,师尊捡我回去,倍加爱护,只有师尊怀里,才是这世间最安全的地方。师尊说,人间异类皆为邪道,不得成仙,逢邪祟者必诛之。但如今,我却觉得你并未害我,是个好人。”姜仙凝揉着麻木的手臂,心里有些迷惘。 魑离笑了笑,“人间天道,即容我魔族,为何世间众人却不容?姜仙凝,你若为大道成仙,就不要管这许多,心中只问道法即可。你若只是凡人,便追求心中所欲。你若为我魔族,便随心而动。世间万物,都要看你心向所要如何。我虽不问道,但这些道法我却是了悟的。你可懂?” 姜仙凝似懂非懂,心中更是惘然。 魑离起身,要带姜仙凝看看他这清月宫洞府。姜仙凝本就是好奇之人,乐得到处看看,总比在这谈道法好,平日里师尊讲道法,姜仙凝也是听的头痛欲裂。 魑离带姜仙凝来到后庭,后庭一派繁花似锦。魑离道,“听闻姜小仙喜爱培育奇花,你看看我这清月宫的花,可入得你眼?” 姜仙凝见到许多闻所未闻的奇花,恨不得全挖到自家庭院里,各个摩挲着,爱不释手。 两人正聊各种奇花培育方法,突然一个报信的小魔跑了进来,“清月君,门外有位仙长来访。” 魑离看看姜仙凝,吩咐小魔,“请上座,”然后转头对姜仙凝道,“你若喜他,便随心动。你看,人家紧你紧的很呢。” 姜仙凝不解,魑离已经奔前殿去了。 第九章姜衍此人 魑离来得前殿,殿中站立一人,白衣白袜,眉目清冷淡漠,发髻丝丝不苟,一派仙人模样。 魑离上前行礼道,“姜真人,大驾来访我这魔族清月宫,不知有何贵干?” 姜问曦也不客套,“放我徒儿出来,我带走,便不叨扰。” 魑离一张魅脸突然挂了委屈,“姜真人这话可是欠妥,你徒儿,我并未关押她,怎得我放她出来呢?” 姜问曦不语,冷冷瞪着魑离,正英却倏地从乾坤袖中抖落出来。 魑离以袖掩面,做出无奈状,“姜真人这是要动武吗?我这清月宫可是不喜打斗只喜寻欢作乐的。” 魑离正说话间,姜仙凝从后庭走了过来,竟然看见师尊站在堂中要人,再看,竟然祭出了正英。姜仙凝心里一暖,立刻飞奔出去,挂在姜问曦身上,头,贴在姜问曦胸口,喃喃的道,“师尊,我就知道你不会甘休,一定会来找我。” 姜问曦推了两推,这徒儿挂的结实,便抱了姜仙凝的腰,转身道,“走。” 魑离却突然飞身挡住姜问曦去路,“姜真人,魑离不才,只要姜真人一句话。” 姜问曦道:“如何?” 魑离道:“姜真人,今后无论姜仙凝是何等身份何等立场,姜真人都能护其左右,保其安稳吗?” 姜问曦道:“自当!” 魑离便让开道路,“有姜真人这句话,魑离便也放心了,姜仙凝对魑离也是至关重要之人,若姜真人只为求仙,不得人情,便此时就把姜仙凝交于魑离,也可保得众人周全。” 姜问曦揽着徒儿,飞身驾云,远远飘过一句,“不必费心!”便行的远了。 魑离在身后暗暗叹口气,鼻子哼了一声,“也许该当此劫!神仙哪如我这魔头逍遥!” 姜问曦揽着徒儿直接上了青云山,把姜仙凝放进月花湖里,转身便走。 姜仙凝在身后喊到:“师尊,师尊去何处?” 姜问曦道:“前殿议事。” 姜仙凝想要爬出来,但衣衫已经湿透了,便站在湖里说:“师尊若去前殿说小君观的事,也带上我。” 姜问曦边走边说:“你在此,先洗去魔气。”走了几步,又停下道,“魑离此人,休要与他交往!” “可是他没害我,只是带我看他魔族培育的奇花,在小君观还是他在九曲连环阵里救我们。” 姜问曦突然转身,道,“凝儿是修仙之人,勿与魔族有染,平白玷污仙气!” 姜仙凝见师尊似有怒气,不敢多言,只得应了声“是。” 姜问曦转身走了,姜仙凝衣服都没脱,草草在湖里转了一圈,跑到若水阁内室换了干净衣物,便急急御剑奔正殿而去。。 快到登仙阁时,姜仙凝追上了姜问曦。师尊似是有意等姜仙凝,并未驾云而是徒步走来。姜仙凝在师尊身后落定,恭恭敬敬跟在师尊身旁,俨然一对真仙师徒。 进得登仙阁内,众人正在攀谈,见姜问曦进来,全都肃静,齐齐躬身施礼。姜问曦微微点头,右手边上首坐了。姜天云再施了礼才坐在宗主位上,对姜仙凝道,“师弟平安归来,实属万幸!” 姜仙凝站在姜问曦身后,不想理姜天云,不是姜天云非要打魑离,魑离还不一定会把自己掳走。虽然,结识魑离也并不是坏事。 刑风见姜仙凝不理姜天云,便也道,“姜小仙,是姜宗主发了信诀给真人的。” 姜仙凝看师尊好像侧了一下头,便拱了拱手,道,“刑少主挂念了。魑离并未为难我,”然后转身向姜天云,“谢过大师兄。” 姜天云也还了礼。然后谈起小君观的发现。 “师叔,昨日弟子探查了小君观,这小君观里供奉的是东华、东岳二位帝君,二位帝君掌管阴阳,所以以这阴阳二脉在地下镇压着一条阴脉。” 姜问曦听到此处,微有所动。 姜天云继续说,“如今这东岳大帝的石像,不知被谁推倒了,如今无人掌管阴司,只剩下东华大帝的阳脉了,现在阴气丝丝缕缕飞逸而出。如若东华帝君的坐像也倒掉,那阴脉恐怕要崩裂了。如今逸出的这些阴气已经引了不少阴尸和魈鬼前去吞食修炼,而且魔族还用阴气在外设了一个九曲连环阵,把阴气凝聚在小君观附近。如若真的阴脉崩裂,恐怕滋生难以制衡的魔物。” 姜问曦道,“如今如何处置了?” 姜天云说:“如今用阵旗布了个化阴阵,吸纳化解逸出的阴气,但要经常去换旗也怕魔族破坏。” 姜问曦道:“每日派弟子去检查旗阵,如若坏了再重新布好。” 姜天云称“是”。 姜问曦又看向刑风,“刑少主,魑离可有说过魔族动向?” 刑风摇头,“清月君未曾说过魔族有何异动,如今的魔君和清月君一向不和,恐怕有些小动作也是要瞒着清月君的。” 姜问曦继续问道:“那妖鬼二族呢?” 姜天云道:“鬼族的鬼首当年被镇压之后一直群龙无首,如今是一个血鬼当家,有勇无谋,只知杀戮,全靠手下一个魅仙谋略,暂时不足为惧。妖族倒是听说换了妖王,但从未露面也无从查起。如今最麻烦的恐怕还是魔族,新魔君魔息纯厚,而且一直蠢蠢欲动。手下大巫师更是阴狠毒辣,善于攻心。” 姜问曦略一沉吟,“明日派弟子去异魔山探看动静。山上弟子加强戒备,操练,此次恐怕是谋划已久,要有所准备。明日凝儿随为师去小君观探看一番。” 语毕,起身,准备回若水阁了。 姜仙凝跟在师尊身后,转头看姜若清,冲姜若清挤眼睛。这么大的事情,姜仙凝很想听听姜若清的八卦。但瞥见师尊盯了自己一眼,便不敢造次,老老实实跟了师尊走了。 姜问曦回了若水阁,依然在外室桌前坐下看书。姜仙凝剪了烛芯,换了香盏,给师尊冲好茶,便抱出了琴。 这七弦琴是师尊亲手所造,名为“观澜”。姜仙凝得师尊真传,弹得一首好琴。 姜仙凝轻弹一首“灵月花溪”,曲音空灵,仿佛月下清浅溪流,洗刷人心。 此次出行的种种人种种事,于姜仙凝以往的人生来比,简直是满眼风雨,魑离所讲的“道法”,仿佛明了又仿佛迷惘。自己除了师尊,从未有亲近之人,今日看师尊所行,如若自己真的堕魔,恐怕师尊会亲手诛杀了自己吧。 想到此,心中不由悲从中来,一连弹错几个音。 姜问曦微微皱眉,道:“凝儿,来坐。” 姜仙凝按住琴弦,盯了师尊一会,慢慢踱步过来,挨着师尊斜坐在凳子上。 姜问曦看她坐的拘谨,轻轻拍一拍姜仙凝的头,道:“今日如何如此识礼了?” 姜仙凝嘟着小嘴,想了一会,终于还是忍不住趴在桌上,拿个小竹枝拨弄着烛芯,闷闷的道,“师尊……可见过我父母亲?” 姜问曦道,“不曾见过。” 姜仙凝趴在桌上,侧着头,盯着姜问曦:“师尊是凝儿在这世上唯一的亲近之人。若有一天,师尊也不要凝儿了,师尊说凝儿该如何?” 姜问曦道:“师尊为何会不要凝儿?” “比如,凝儿若堕了魔道,师尊可会诛了凝儿?” 姜问曦看着姜仙凝,眼中一片清冷,但姜仙凝觉得师尊有些不高兴。 姜问曦道,“这是魑离对你说的话?” 姜仙凝点点头,“若真的有这样一天,师尊……” “凝儿,”姜问曦似是真的有些怒意,“魔族之人最善蛊惑人心,你不过与之攀谈几句就动摇仙根了吗?凝儿天资卓绝,也许比师尊还要早登仙境,怎能想些堕了魔这些事情?你可知修仙之人堕了魔是什么下场?” “师尊……” “你可知错了?” …… 见姜仙凝不语,只默默的趴在桌上。 姜问曦缓缓道,“凝儿是师尊唯一弟子。” 姜仙凝想了又想,这话的意思就是凝儿也是师尊唯一亲近之人吗?定是如此,再想想又开心了起来。 “师尊,明日起凝儿给师尊束发吧。” “为何?” “平日里凝儿只知玩耍,却不曾做些弟子该做的,没为师尊做过些什么。以后凝儿帮师尊束发,这是第一件凝儿该做的。其他的凝儿再慢慢想。” 姜问曦并未反对,也没理她,继续看书了。姜仙凝趴在桌上看了一会师尊,又跑去抚琴,这次的“灵月花溪”婵娟悦耳,点滴轻踏着姜仙凝的心。 次日晨起,姜仙凝果然要给师尊束发。早早就起来了,从内室跑到外室。师尊还在暖阁里休息,姜仙凝便在暖阁外喊道,“师尊,凝儿来给师尊束发了。” 等了一下,姜问曦从暖阁里出来,黑丝散落在肩头,纤尘不染,飘飘欲仙,冷淡的说了一句,“不必!” 姜仙凝拿着梳子的手,藏在身后,“说了凝儿做就要凝儿做。”说完扯着姜问曦的袖子拉到座上。姜仙凝伸出握着梳子的小手,轻轻给师尊梳理头发。师尊的头发柔软顺畅,姜仙凝忍不住摸了几摸。 “师尊头发真好看,以后凝儿都给师尊束发。”这话本是心里想的,没想到竟说了出来。姜仙凝不好意思的偷看了下镜子里的师尊。还好,师尊好像没听到。 姜仙凝心灵手巧,很快给师尊束好了发,白玉发髻绾在头上,更显师尊云淡风轻,仙气缥缈。姜仙凝正正白玉,整好束带。 开心的道,“师尊。凝儿束的发可好?”不等姜问曦回答,姜仙凝继续道,“凝儿束的确实是好的,以后都由凝儿给师尊束发!” 说完笑呵呵的跳到门外去了。姜问曦看着镜中徒儿束的发,嘴角微微牵动,站起身步出门外。带着徒儿,驾云奔小君观去了。 小君观上依旧迷雾重重,姜问曦带着徒儿来到白杨林前,拂尘轻抚,白杨林外的结界若隐若现的闪了一下。 姜仙凝喃喃的道,“难道当时,一入林便已入得阵中了吗?” 姜问曦答到,“正是。” 姜问曦并未破坏结界,带着徒儿走进林中。林中依然朦胧一片看不清路途,远处白杨树上的眼睛仿佛窥探的鬼眼。走得深了,天越发阴暗了起来,那影影绰绰的黑影也跑了出来。姜仙凝心里已然明了,晓得不去追。但姜问曦一转身跟着黑影走了。姜仙凝不知师尊何意,急忙跟着师尊,一边喊着:“师尊,师尊,不能追。”但却跟着师尊行的远了。 依旧追了许久,便来到阵眼,来得阵眼处,阵中阴尸、魈鬼飘飘忽忽的也飞过来了。姜仙凝躲在师尊身后,看师尊如何对付魔物。没想到姜问曦从怀中拿出阵旗,呼啦啦便插了个化阴阵,姜问曦做的化阴阵灵气充足,于普通弟子不同。魔物一扑上来立时化作一团黑烟,丝丝袅袅被化阴阵吸入进去了。阵法布好,姜问曦拂尘一甩,一条大路便现于眼前。姜仙凝跟着师尊,沿着大路便直奔小君观。 姜仙凝边走边想:“这世间没什么事能难得住我师尊,只要师尊在,是什么都不怕的。” 来得小君观,破败的大门内两尊神像,一个倒在地上已经破损不少,一个虽已有些残破,但依然端坐高台。殿内布的化阴阵结着森森的阴气。姜问曦踏入殿中,俯身察看阴脉,那条阴脉在神像下隐隐透着黑雾,倒掉的神像附近一些地面已经破损,黑雾丝丝缕缕的向外逸着,看不见的部分也似乎蠢蠢欲动,仿佛在地下奔腾翻涌,随时都能破土而出。 姜问曦用灵气画了几张符篆,贴在破损的阴脉上,但是镇住这里,那里又好像马上要破裂,也只得是权宜之计。 “师尊,这样破旧的道观里为何有这样磅礴的一条阴脉?这阴脉里的阴气若是都跑出来,恐怕鬼王都算不得什么了吧?” 姜问曦暗暗叹口气,“这阴脉里的阴气是如今镇在异魔山下的鬼王炼制的。当年鬼王被拔除了阴气,锁在这小君观里,用阴阳二帝镇着,鬼王的真身就镇在了异魔山。” “既然是鬼王的阴气镇在这里,断不能让它崩裂了去祸害人间,万一再被鬼王吸了回去,更是祸害无穷了。师尊,你快把它重新镇一下吧。” 姜问曦摇摇头,“并非一人之力可为,当年为师也还小,并不知如何镇压。” 姜仙凝不太相信的盯着姜问曦,小声嘟哝,“原来师尊也有不可为之事。” 姜问曦加强了化阴阵,向观外走去,“凝儿,走吧。” “师尊,那不管这阴脉了吗?” “这神像倒掉不知是意外还是人为,若是有人有意而为之,恐怕又会有场大战了。非你我之力可以阻挠,只能先行化解一些阴气,余下的等你大师兄联系其他世家商讨吧。” 姜问曦带着姜仙凝徒步走出白杨林,一路并未再有黑影骚扰,看来姜问曦的化阴阵很有功效。 出的白杨林,姜问曦并未驾云,而是收了拂尘向远处大路走去了。姜仙凝跟着师尊,想不出师尊要去哪里。难道还有什么妖要顺路捉了吗? 姜问曦沿着大路走到附近的城里去了,此城名唤“洋城”。此时正值人间上元节,城内灯火阑珊,人头攒动。没了宵禁,小贩们在夜半十分也叫的起劲。 姜仙凝看的两眼放光,跑到师尊前面去了,“师尊,这时节山下竟然如此热闹?” 姜问曦眼神有些柔软,“今日是人间上元节,取了宵禁,人人皆可彻夜欢愉。” 姜仙凝开心的跳着,“师尊是专门带凝儿来玩的吗?” “刑少主居此城。” 姜仙凝心里有点失望,原来是找刑风的。 “凝儿可先行玩一会。随后再去刑家。”姜仙凝一蹦一跳的跑到前面去了。姜问曦在后面踱步而行,嘴角微微挂了一丝笑意。 不一会,姜仙凝又跑了回来,扯住姜问曦的水袖就跑,到得一个小馆子门前,姜仙凝停住了脚步,抬头盯盯店铺的招牌--“壹圆斋”。 姜仙凝转头看向姜问曦,想说什么,却发现师尊神色有些怪。低头,发现自己手里还扯着师尊的袖子。姜仙凝手一抖,松了袖口,又觉不妥,伸手把袖口整理齐整。然后讪讪的笑笑,“师尊,徒儿逾矩了。” 姜问曦并未理她,指了下那小馆子,道:“凝儿想吃这个?” 姜仙凝正垂手侍立,闻得师尊问自己,便点点头。眼角偷瞄,姜问曦竟然走进店去了。姜仙凝眉开眼笑跟了上去。 小二见两个天仙模样的人进得店来,马上迎了上来,“两位仙官,大驾光临小店,小店蓬荜生辉!”姜问曦是不会理他,冷着脸找个位置坐了。姜仙凝却笑呵呵的。 小二跟了上来,不敢看姜问曦,只对姜仙凝道,“小仙官,二位要吃点什么?” 姜仙凝指了指隔壁桌上的碗,“就这个。” 小二回头瞧了瞧,“小仙官是要吃汤圆呀,今日正是要吃汤圆的,我们店的汤圆可是这城中味道最好的。” 姜仙凝插嘴道,“为何今日定要吃汤圆?” 小二笑呵呵的把毛巾挂在手臂上,“二位仙官,常年在仙山上,恐不知这人间节日。” “怎么不知?不就是上元节吗?”姜仙凝有些不服气。 “小仙官即知上元节,就该知这上元节是如今最大的节日呀。”说完拱手继续道,“皇帝陛下准上元节不宵禁,可玩五天呢。” “这跟吃汤圆有何关系?” “小仙官,这样大的节日,就是为了阖家团圆,你看这汤圆圆圆滚滚,象征着圆满,一碗六只,象征着一家团聚。” 姜仙凝点头,“这倒是一定要吃。” 小二继续道,“我们这汤圆有两种馅心,红果和蜜糖,小仙官要吃什么馅心的?” 姜仙凝道:“每样一碗!”说完看着师尊,师尊并未有不满,拿了银两给小二,小二接了,下去叮嘱厨房了。 姜仙凝道,“师尊,从前师尊可过过上元节?” 姜问曦道:“未曾。” 姜仙凝开心起来,拍着手道,“如此甚好,凝儿陪师尊过第一个上元节,师尊亦陪凝儿过第一个上元节,我本就师尊一个要团聚之人,本就该师尊和凝儿一起过,如此甚好。” 姜问曦虽只是看着姜仙凝,但姜仙凝觉得师尊眼中很是柔和。 汤圆拿了上来,白白胖胖的汤圆躺在一只大瓷碗中。姜仙凝拿了汤匙,舀起一只放入口中。汤圆中的馅心很烫,姜仙凝捂住嘴瞪着眼,嘶嘶的吸着气。 姜问曦看徒儿如此猴急,有些想笑,“凝儿慢些吃。” 姜仙凝嘴里的汤圆热度渐渐褪去,蜜糖甜腻腻的流入口中,甚是好吃。 姜仙凝用另一只汤匙舀了另一碗里的一只汤圆,送到姜问曦嘴边,“师尊,凝儿不孝,先吃了一个,非常美味,师尊吃这碗。” 姜问曦道,“为师不吃,凝儿自己吃吧。” 姜仙凝依然举着汤匙道:“凝儿知道师尊不用吃饭,但是这人间美味也该尝一尝呀。平日里在山上师尊也只吃些丹药,那丹药虽然灵气充裕,但味道却苦,如今我看到丹药嘴里就苦,山上的青菜都是好的。如今好容易到得一次人间,还不尝尝人间美味嘛。师尊好歹尝一尝。” “修仙之人怎能贪念口腹之欲。” 姜仙凝放下汤匙道,“师尊,这汤圆是上元节一定要吃的,团圆的吃食,凝儿只跟师尊团圆便好,师尊不是也要跟凝儿团圆吗?” 姜问曦看着姜仙凝有些失望的眼神,拿起汤匙,吃了里面的汤圆,这汤圆是红果的,酸酸甜甜,确实好吃。姜问曦已不知辟谷多少年,只吃得一些丹药,如今吃了这人间一颗汤圆,却好像突然尝到了人间酸甜苦辣,心中一丝异样的情绪划过。 姜仙凝看师尊吃了一个汤圆,也不再苦着脸了,“师尊,味道可好?” 姜问曦微微点头。 姜仙凝自是不敢再逼师尊吃第二个,抱起大碗,把两碗汤圆都吃了干净。姜仙凝吃的肚子胀,试探着问姜问曦,“师尊,可否去逛逛?” 姜问曦点头。 师尊今日竟如此好说话,虽然平日里在山上师尊好像从未为难过自己,但是对师尊就是又爱又怕,做点什么都得先瞅瞅师尊脸色。今日师尊脸色却一直很柔和,姜仙凝便觉得可以得寸进尺。 街上一派繁华,街头巷尾都挂着彩灯,五颜六色的灯笼下挂着猜灯谜的小牌子。姜仙凝猜了几个灯谜,得了一只走马灯。灯的四个面是镂空的,里面一个圆筒上画着一些小人,风吹过时,圆筒就旋转起来,从灯笼外面的镂空处看去,那圆筒上的小人便翩翩起舞了。 姜仙凝挑着灯,站在路中间,给姜问曦看灯上的小人。正看着,忽然有什么东西钻进了脖子,冰凉凉的,一个又一个。 姜仙凝抬头,竟然是片片雪花在空中飞舞,姜仙凝抬手,接着雪花,雪花飘落到手心,却倏地不见了,只剩一点水滴。 姜仙凝抬头看着姜问曦,眼中泛着泪花,“师尊,这可是雪?” 不等姜问曦回答,姜仙凝突然扑到师尊怀中,嘤嘤啜泣起来。姜问曦任她抱着,摸摸徒儿的头。 雪渐渐紧了起来,大片的雪花飞舞着。小贩们都躲到了廊下,嬉闹的人群也都散去了。只有路中这对师徒,挑着一盏小灯,被撒了一身白皑皑的雪花。 许久,姜仙凝擦了擦眼睛,说:“师尊,凝儿只是太开心了。”说完,眼中又有雾气浮起。 姜问曦突然觉得,这些年徒儿是不是太清苦了些。人也就见得一两个,山上饭菜只有米和青菜。自己清心寡欲惯了,凝儿毕竟是个孩子,从未玩过一个玩具,也从未结交过一个伙伴,孤零零陪着他一个老头子,长到了十六岁,便多了几分怜惜。 姜问曦怜爱的拍掉徒儿头上的雪,柔声道,“走吧,去刑家。” 第十章五峰六族 在人间深夜拜访是失礼的,姜问曦便寻了间客栈,要了两间客房,暂且住下。姜问曦是不用睡觉的,只在床边盘腿坐了调息。 姜仙凝虽是也可以辟谷不眠的,不过姜仙凝不想舍弃人间美味,也不想舍弃温暖的卧榻。所以姜仙凝的生物钟是到时就饿,到时就困。 此时姜仙凝已经困倦了,但是却睡不着。今日第一次过了上元节,跟师尊吃了团圆饭,第一次见了雪,得了一盏花灯。这样喜庆的一天,于姜仙凝来说,简直是有生以来最美好的。而且师尊一直脸色柔和,无论怎样都未曾责怪自己。 想到此,姜仙凝推开门,窗外大雪纷飞,飞舞的雪花夹带着冷气扑面而来。对面是师尊客房的窗口,昏黄的灯烛,轻轻摇曳。姜仙凝看着窗口,想着师尊就在那里,站在这冰天雪地里,也觉得暖意融融。 次日清晨,姜问曦带着徒儿去了刑家宣武楼。两个门人在门口看门,内门里一个七八岁的小厮坐在石头上打盹。 姜仙凝上前唱了个喏道,“我家师尊,云隐山寂清真人来拜访刑少主,劳烦通报一下。” 门人听得云隐山,晓得是仙山来的人,不敢怠慢,吼醒了门内的小厮进去通报,转身对两人道:“二位仙长请稍候!” 半盏茶的工夫,从内门里一前一后疾步走来两个人,两人皆是青衣短打扮,前面一人虽长得面貌不错,但一身刚正之气,面色凛然,看起来就是脾气直爽之人。后面一个面貌清秀,眉眼和刑风颇像,斯斯文文,但眼神里透着戏谑和不羁,一脸圆滑的笑,看着油腻。 两人走到近前,双双作揖道:“晚辈刑川(刑岳)不知真人大驾亲临,有失远迎,快里面请。” 姜问曦略略点头,还了礼,跟两人到大堂里坐了,刑风并未出现。 姜仙凝问道:“刑少主不在吗?” 刑川道:“家兄一早就奔仙山去了,真人来时想是路上错过了。真人亲自来宣武楼,可是有要事要找我家兄长?” 姜问曦道:“确有要事,刑少主即已去缥缈,那便告辞了。” 姜问曦起身向外走去,姜仙凝急忙作了个揖,跟上去。 刑川,刑岳二人跟在身后。走到二门处,刑岳对姜问曦道:“真人有紧要的事,我等也不便久留。平日里多亏了仙山上小仙长们帮我刑家做任务。才使得这一带长治久安。真人若不嫌弃,走过之时也来我门中饮杯清茶,宣讲几句道法,我等不胜荣幸。” 姜问曦只是略一点头,并不寒暄。 姜仙凝看不得这油嘴滑舌之人,道:“我师尊清心寡欲,长年在青云峰闭关,若要听道法,每月山上道场,诸位尽可山上听。刑三公子恐怕从未上过缥缈听道,今日却邀我师尊来论道?刑少主本与我师尊交好,三公子何必说这些虚与委蛇之话。” 刑岳一愣,怔怔的看着这个清秀的小仙长。 姜问曦轻声道:“凝儿不可无理。” 转身对两位刑公子道:“两位不必相送。”语毕驾云而去。 姜仙凝也抱一抱拳道,“告辞。”随后御剑追师尊去了。 刑岳抬头望着两人走去的方向,久久才道了一句,“这小仙长还真是姿色骄人,性格也有趣呀!” 刑川瞥瞥他,“你就别作白日梦了。仙山上的小仙长,岂是你能惦记的。” 刑岳有些轻浮的笑笑,“二哥,我不过是觉得这小仙长有趣,想要结交一下罢了,又不是女仙,难道你还怕我轻薄他吗?” 刑川摇摇头道,“莫要自讨没趣,丢了刑家的脸。” 刑岳撇撇嘴也不争辩,刑川回武堂教导弟子去了,刑岳则花花草草虫虫鸟鸟去了。 姜问曦回到缥缈便直奔登仙阁。此时刑风已在殿内,正和姜天云商量着什么。 姜问曦突然进来,二人忙起身施礼。 姜问曦略抬下手,未坐定便对刑风道:“刑少主,你家老祖今在何处?” 刑风听姜问曦此言,瞬间一愣,心知必有大事,“我家老祖如今在哪座山里密炼,刑风也不得而知,也许家父知晓。但家父云游之时,便是我们兄弟也联络不上的。真人如此着急见我家老祖,可是有什么大事了?” 姜问曦并不隐瞒,说了小君观里阴脉的事,“如今阴脉逸漏,恐是什么人要利用鬼王阴脉,亦或释放阴脉唤醒鬼王。如今知晓阴脉镇压之法的人多已不在,能询问之人也只是你家老祖了,只是……”姜问曦略一沉吟,转头对姜天云道:“天云,召五峰六族狐族仙家共讨此事吧。” 姜天云起身称是,行个礼出门发“集贤令”去了。 姜问曦起身准备回青云峰,姜仙凝留下来款待刑风。 待得师尊走了,姜仙凝对刑风说:“刑少主,你可知晓什么是五峰六族狐族仙家?” 刑风道:“这五峰六族狐族仙家,是这普天下可修炼成仙,为刚为正的所有族派。” 姜仙凝疑惑道:“修仙不是要看资质吗?其他族派就没有能成仙的?” 刑风摇摇头,“未曾得见。这仙家五峰都是仙山灵峰,集天地之灵气,在此修炼的仙师可以仙山为媒吸纳天地精华,温养金丹,修得仙身。人界六族修仙之法,有炼仙丹净化灵魄修仙的,有我们刑家以武修仙的,有炼器修仙的,有修奇门遁甲术的,有修八卦阴阳的,还有一族是修佛法的。这狐族嘛,众多修得仙体之狐,可用仙术,如今也是修仙一脉。” 姜仙凝点头,“这五峰六族和仙家狐族都是什么门系?” 刑风继续道:“这五峰是仙家五峰,第一峰就是你们云隐山青云峰缥缈门,其次是霄云山凌华峰无上门,雨荷山荷坤峰聚坤门,灵鹤山空蝉峰清风门,白雾山雨霖峰玄天门。人界六族第一族本是我们刑家宣武楼,是以武修仙;然后是修丹的归元派和修器的觥鼎派,还有修阴阳八卦的烈阳派;修奇门遁甲的四象宗;最后是修佛法的泉峰寺一族。最后这狐族嘛,原本也是妖族,只是自上古时期就有成仙之狐,所以妖族中狐族就成了修仙一族,自然也行正义之事,每每有大妖大魔出世,狐族也都出力不少。” 姜若清几人见师尊走了,刑风和姜仙凝聊的甚欢,便也溜进来听。 姜仙凝疑惑的看着刑风道:“刚才刑少主说这人界第一族本是刑家,难道如今……” 刑风微微叹了口气,“我刑家列祖列宗皆为朝廷效力,战死之人颇多,故我刑家一直是人界第一大族派。可谁知当今皇帝一心要修驻颜长生之术,日日服些长生丹,不老丹,驻颜丹,回春丹甚众。皇宫里处处皆是仙器,法器之类。使得这归元派和觥鼎派的道士门地位骤升,如今朝廷里各个要职都有道士占着,他们拉帮结派,把持朝政,每日只知给皇帝炼些延寿回春的药器,却懒怠管这人间疾苦。若有妖魔出现也只是嘴上出力。还说甚‘这人世间即有这五峰的仙家,容易修得真仙,就该多出出力,把这人世间的妖魔鬼怪除个干净,才算对得住这仙家的名号’。如今我刑家空有人界第一大派的名号,却行不得什么权利了。只做得些打打杀杀之事,除妖之时若要朝廷出些助力恐怕也是不能的了。”说罢,又是摇了摇头。 姜若清有些了然,道:“原来如此呀,小师叔被尸拔咬了那次,是不是就是他们族派说要小师叔去吸养尸地里尸拔的阴气来着?这样一看,还果真是些无良之人。” 姜仙凝也想了起来,点点头道:“我说这人间的道士为何对我师尊如此无礼,原来是倚仗朝廷。当今皇帝竟然相信这般小人,想他自己都修不得长生之术,还能使他人长生吗?” 刑风答道:“世人皆想长生,只是大多不得门路而已。相传有个道士相面判词批的极准,算得可以己之寿助皇帝得长生。皇帝还特意盖了座宫殿给这道士修行。” 姜若清嗤笑了一声:“这也信得?” 刑风道:“若可得不老不死,便皆可信。” 姜仙凝想了想,有些不解:“这世人都要修仙,求的就是不老不死吗?我师尊已然不老不死了,为何还要修仙?” 刑风道,“姜真人已是地仙,通仙家各路法术,但并不能长生,只能不老。人间修仙之人只能修得容颜不老,这肉身俗胎却不能永久,只能延缓,终究还是要死的。姜真人如今只得百岁,在人界没有仙丹加持,百岁的道长也是有的。” 姜若清也好奇起来:“在我们山上修炼的能活多久呢?” 刑风道,“若是姜真人,大概可得千年仙躯吧。” 姜仙凝带了一丝笑意,“能得千年也可以了,不然中途成仙谁知到底去了哪里?” 姜若清插嘴道,“当然是去了仙界呀。还能去得哪里?如刑少主所说,我嫡师祖不就登得仙境了吗?” 姜仙凝摇摇头,“这仙凝不解,师叔即已坐化了,怎知是位列仙班还是遁了轮回了呢?” 姜若清一听此言,立刻跑过来捂了姜仙凝的嘴,四处看看,小声说:“小师叔,莫要胡言乱语,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若让我师尊听到,又得让咱们去庙里跪香了。” 姜仙凝扯开姜若清,笑了笑,“没关系,大师兄发令号去了,一时半会回不来。刑少主,你辨一辨仙凝说的可对?” 刑风有些为难,看看姜若清。 姜仙凝又道,“若世人无法得知,成仙后去了哪里,那不是就只是死了。” 姜仙凝一席话竟说的众人哑口无言。 刑风也有点心塞,“即不知死后去向哪里,也只求活时无憾吧。” 姜仙凝点头道,“这是正理,不管千年百年,还是这人间才是真实的。即便真能登仙,能寻得师尊便罢,若只是一个人不老不死,做得仙又有何用?” 姜若清道,“小师叔此时此话,是因为还不能登仙,到得登仙之时,这些凡尘俗世都是要抛却的。小师叔总是惦着师祖,这如何成仙?” 姜仙凝悠悠道,“大抵我是成不了仙的。若师尊一个人成仙了。也会寂寞的吧。” 姜若清在一旁听了,抬杠:“都说了,师祖若成仙就抛却了凡尘俗世了,怎会寂寞?” 姜仙凝心想,若师尊成了仙,大抵就抛却了这凡尘的一切挂念,这世间又只剩凝儿一人了。除了师尊赐得这名字,又能留得些什么呢?想到此,有些雾气浮上眼眶。 刑风见聊的跑了题,眼看姜仙凝就要哭了。忙转了个话题。 “不要聊些有的没的,姜真人都还没有得道成仙,你我就不要为此烦恼了。如今还是想想那阴脉吧。” 姜仙凝却一时收不回心思,“那阴脉此时想了也无用,否则还召五峰六族作甚。我们还是继续讨论这仙门之事。刑少主,你来说,魑离此人如何?” 刑风听得姜仙凝提魑离,心里有丝涟漪,道:“清月君,人如其号,清明皎洁。” “那刑少主对战魔族之时,会斩杀魑离吗?” 刑风摇头:“并不会。姜小仙何出此言?” “可是,人间传闻魑离仍然是大魔头。人人得而诛之。” 刑风眼神有些暗淡,“我眼中清月君光明磊落,从不杀无辜之人,也从未祸害人间。只是有一事……” 见刑风似有难言之事,姜仙凝更是好奇:“可是不能讲?” 刑风摇头,“不是不能讲,只是我一直疑惑。此事也是听我家老祖说起,当年大战鬼王之时,魔族本是一起杀鬼王的,不知因何缘故封了鬼王后,五峰六族和狐族又杀起魔族来了。清月君护着当时的魔君且战且退,跑到了揽岳山泉峰寺附近,清月君把魔君藏在山中,自己躲进泉峰寺。当时泉峰寺晓尘大师正在寺里驻守,这晓尘大师是泉峰寺法力最高的大师,众人都说大师若圆寂必留舍利在世间。大师见清月君伤重,便收留了清月君,并为清月君疗伤。身后追杀的众人想不到清月君会入到泉峰寺,一直搜了几天才上得山来。此时清月君的伤竟好的差不多了。清月君见众人追了上来,便用晓尘大师做人质与众人对峙。众人见有晓尘大师,并不敢上前,清月君便捉着晓尘大师下山去了,谁知行得寺门口清月君竟然剜了大师的佛心莲花,自己跑了。这佛家的佛心莲花,就好似仙山上诸位的金丹,一旦没了佛心莲花,便再修多少年佛法也成不得佛结不了佛缘了,连普通小沙弥也不如。” 姜仙凝和姜若清对视一眼,心中了然,“原来这故事说的是他。” 刑风奇道,“什么故事?” “教育弟子不要亲魔族的故事,就是说有位大师救了魔族却被剜了佛心莲花的故事,所以魔族得必诛之呀。” 姜若清插嘴道:“刑少主,还是先说说晓尘大师和魑离后来怎样了?” 刑风继续道:“晓尘大师被众人救回,并未做任何解释,自闭关修养去了,后来晓尘大师改了法号称‘洪息’。此事之后鲜少有人再见过洪息大师,当今皇帝亲道远僧,又没了高僧住持,泉峰寺近些年也就日渐冷清了下来。清月君下山时寻了魔君,回了魔族,这魔君本就修正魔息与人间鲜少瓜葛,此后也就寂寂无闻了。只是关于魑离,便落了个魔头的名声。” 众人皆默默不语。心头涩涩不通。 许久,姜仙凝悠悠的道,“这可能就是师尊说的,世人皆有心结,心结郁郁即为劫。也不知师尊可有难以度的劫呢?” 刑风犹豫了一会,“若说到姜真人。还是有一段传说。你可要听?” 姜仙凝一听,立时睁大了眼睛:“那是自然,关于我师尊的事,尽数道来即可。” 刑风想了想道:“你们可知姜真人为何道号寂清真人?” 众人皆摇头。 “百年前,姜真人还是孩童,那时节是姜真人的师兄净空真人执掌这云隐仙山。当年大战鬼王,五峰六族狐族仙家都尽数参战,净空真人也带着姜真人参战。姜真人七岁结丹,仙资自不可量。小小年纪在仙界五峰已是声明在外。当时鬼王被服,阴气被抽离体外,只是这阴气太过霸道,并不能除。于是仙山上便有派门提出把阴脉镇压,如此便可把鬼王也镇于他处,使其与阴脉分离不能作恶。” 众人皆点头称是。 刑风继续道:“当年众人,也如此,都觉此法甚好。但此镇压之法需一灵脉做引。此灵脉需是天资卓绝之天赋灵脉。于是众人便想到了姜真人。姜真人七岁结丹,天资卓绝的天赐金丹自不必说,当年十几岁,已至分神期。于是,众人便要净空真人使姜真人自剖金丹化神,镇压阴脉。” 讲到此时,姜仙凝心头突然一阵刺痛,胸口仿佛塞了一顿棉桃,“之后……又如何?” 刑风叹了口气,“姜真人当年虽只十几岁,但心思缜密,心事慎重。净空真人自是不会答应,与众人辩论,护着师弟。但众口铄金,又岂是他净空真人一张嘴可以逆转的。众人皆是咄咄逼人,净空真人将师弟护在身后,众人见净空真人将师弟护在身后不肯献出金丹……”刑风说到此处,却吞吞吐吐不再讲下去了。 姜仙凝心中愤懑不已,正待催促,只听姜若清道,“刑少主,你莫要吞吞吐吐,是不是他们对师祖动手了?” 刑风沉默一阵,思忖一阵,轻声道:“恐怕是的,我家老祖也没有细说。” 姜仙凝心中涩索,已经湿了眼眶,道:“师尊……师尊当年……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怎能……怎能……逼着他剖丹?”说不下去,泪水已经模糊了眼睛。 众人皆是垂首不语。 少顷,刑风依旧叹了口气道:“净空真人一人之力无法护住姜真人,被众人打伤。姜真人虽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便也站了出来,答应众人剖丹作引。” 姜仙凝听道此处早已泪水涟涟,口中喃喃道,“你们怎能……怎能……” 刑风面色便也不好,继续说道:“正当姜真人匕首刺入丹田之时,净空真人徒手握住匕首剜进自己丹田。净空真人十二岁结丹,虽不及姜真人,也算是天赐金丹了。净空真人把金丹作引打入阴脉,果真也镇住了阴脉。但众人却说净空真人护短,不肯让姜真人献丹,只为自家师弟,却不知这阴脉能镇得几时。”叹了口气,刑风瞥瞥众人,众人皆是面色郁郁,“净空真人没了金丹,于普通人还不如,姜真人一语未言,带师兄回了缥缈。之后据说净空真人将息了几年便坐化了。如此本该姜真人执掌缥缈,但姜真人却无意掌门,着师侄做了掌门,自己一心闭关去了。不多久,姜真人十六岁时自取了号‘寂清’。我等在背后猜测,这‘寂清’二字恐怕是孤寂清冷之意。这悠悠百年,姜真人除伏魔宣道外从不与外人接触。只有近些年刑风偶能上得青云峰与真人论个剑法。许是因为师兄为了他用一身修为封印了阴脉,且不久便坐化。郁郁难解。世人皆有苦楚,也许真人就是为此而有心结,才使得这百年难成真仙吧!” 姜仙凝跌落在椅子里,早已泣不成声,“世人如此,当年我师尊也不过是个孩子。怎能如此?世人于之口中魔族有何异议?我本觉魑离此人并不恶。如今世人比魔更甚。” 刑风低头不语,恐怕当年刑家老祖也是参与了逼丹的。 姜仙凝的心如刀剜般阵阵刺痛,突然站起身,跑出殿外,御剑奔青云峰去了。 众人心中也都涩索抑郁,佛家有云“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到底孰为佛孰为魔? 第十一章缥缈论法 姜仙凝哭着跑回青云峰,轻轻飞落在若水阁门前,门微微开着,橙红色的夕阳斜斜的照着半个门楣。姜仙凝擦干泪水,闪在门口偷偷探头向门内张望,师尊一如往常在小几上作画。姜仙凝轻轻步入若水阁,在师尊身边轻轻坐下。师尊画的正是这若水阁的日落。淡淡的墨色晕染着微斜的夕阳。姜仙凝看着师尊的侧脸,清冷肃静,想想这张脸,当年也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孩子,或许也如自己一般粘着师兄,如今却孤寂的在这青云峰上闭关百年。姜仙凝鼻子一酸,泪水又溢满眼眶。姜仙凝把头顶在姜问曦颈窝,泪水却颗颗滴落。 姜问曦不解,放下画笔,轻轻环住姜仙凝,拍拍徒儿后背,“凝儿为何哭泣?” 姜仙凝就如此顶着姜问曦的颈窝,肩头微微的抖着,飘飘摇摇的声音幽幽传来,“师尊,往后凝儿陪着师尊,往后凝儿护着师尊……” 姜问曦依然不解其意,却也任徒儿靠在肩头,轻轻拍着徒儿后背。 姜仙凝稳了稳心绪,轻声问姜问曦:“师尊,师尊若有天成仙了,是不是就会忘了凝儿?” 姜问曦道:“凝儿何出此言?” 姜仙凝擦擦泪水,抬头望着姜问曦:“若清师侄说若得道成仙便会了却人间尘缘。那师尊若成仙之时便也会忘却了这青云峰忘却了凝儿吧?若这青云峰上没了师尊,于凝儿便也只是一座山峰而已。到得那时,若凝儿不能随师尊一同成仙,那凝儿也绝不一人苟活在这孤峰之上。”说着,却又要哭出来。 姜问曦看着徒儿,道:“凝儿莫要说傻话,凝儿心中这般澄澈,恐比为师早登仙境。那时,倒是为师一人苟活在这青云峰了。” 姜仙凝噌的站了起来:“师尊若不成仙,凝儿绝不登仙境。凝儿说了,从今往后由凝儿护着师尊!什么妖王魔尊,什么五峰六族,倘若世人皆与师尊为敌,凝儿便与世间众人为敌。倘师尊一语,凝儿便成齑粉也无怨!” 姜问曦默默看了徒儿一会儿,心中似略有所动,似是波澜不惊的湖面上略过一丝微风,倏忽间却不见了,依然是一片无波无澜的湖面。 姜问曦执起画笔继续作画,下笔却在这若水阁的余晖中,添了一个剑影飞舞的身影。 第二日,五峰六族,狐族仙家的代表们收到令号陆续上得山来。姜天云在登仙阁主持大局,四个弟子在山门处款待指引。这样的大会姜问曦是不会参加的。姜仙凝却好奇的紧,早早起来扫洒干净,给师尊束发。 姜仙凝一边束发一边说:“师尊,凝儿今日去前殿听一听可好?” 姜问曦没回应,算是默许了。 姜仙凝又道:“师尊,明日凝儿要搭个炉灶。” 姜问曦清冷的声音传来:“为何?” 姜仙凝帮师尊佩好白玉发髻,望着镜中师尊宛若仙尊的面庞,姜仙凝有些痴枉,师尊若一生一世,不,生生世世都在自己身边该多好。 “凝儿要给师尊做膳食,往后一日三餐,反正师尊不吃凝儿也就只放在那。师尊若喜欢便尝尝,不喜欢便放在那里也无妨。” 姜问曦轻轻瞥一下姜仙凝,“凝儿为何突然要做饭食?” “凝儿喜欢在洋城过得上元节。陪师尊一起游历,陪师尊吃饭,夜半醒来也能看到师尊的窗。凝儿觉得,这样比我们山上冷冷清清要好多了。” 姜问曦微微笑了一下,“凝儿除了每日要为师喝些奇怪的花茶,又要吃奇怪的膳食了吗?” 姜仙凝开心的跳了跳:“就知道师尊会吃的,凝儿做好吃的,不做奇怪的膳食!” 姜问曦微微摇头,打发姜仙凝去前面听五峰六族讨论阴脉事宜,自己则依旧研习道法。 姜仙凝飞到前殿,登仙阁里已经乌压压坐了一片人。五峰六族来了不少长老,掌门坐在小几后左右探讨着。身后还站着不少弟子,也都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众人中几位仙子带着一些仙童分外显眼。姜仙凝猜测这样美貌定是狐族众仙。姜仙凝寻个门口的角落,找个位置随便站了。半柱香的时辰,人似是到的差不多了。姜若清四人也走了进来,看到姜仙凝站在角落,便也走过去一起站了。 姜若清轻轻扯了一下姜仙凝的衣袖,“小师叔,你是来看热闹的还是来助力的?” 姜仙凝对姜若清微微一笑,“经昨日之事,我怕不是来寻仇的!” 姜若清拉姜仙凝又向后退了退,轻声道:“小师叔,你说到寻仇,今日来的还真是当年那些族派,只是均非当年之人,多是几代后人了。不过我适才在门口迎接,有的几族还真是毫无长进,目中无人,言语轻狂,唉!” 姜仙凝道,“昨日刑少主讲的那些个修丹修器的道门中人,如今贪恋权臣,把持朝政,蒙骗国君。能是什么君子,能讲出什么人言。” 言语间姜天云站了起来,众人也渐渐安静。 姜天云道:“此次召集诸位前来,是有关百年前鬼王阴脉一事。当年五峰六族狐族仙家均出力攻打鬼王,想必对当年之事也甚知晓。如今阴脉似有破封而出之势,阴阳二帝的尊位已倒掉一位,阴脉四处逸漏,我家真人封了破洞,已做阵吸纳逸漏的阴气。但此法恐难长久,另恐有人要利用阴脉之阴气作恶或唤醒鬼王。顾今日急聚众派掌门,长老,共商讨应对之策。” 台下一人捋了捋黑色的胡须,道:“当年行的是镇压之法,今日再次镇压便是了。”说话的正是归元派大长老,当年咄咄逼人要姜仙凝吸尸拔阴气的老道站在他身后,恐怕只是个大执事,竟也能那般无礼,真是小人当道,君子蒙尘呀。 众人皆点头附和,认为镇压之法甚好。 济云仙姑起身道:“镇压之法虽好。但当年知晓镇压之法的前辈大多不在人世。如今何人去行这镇压之法呢?” 觥鼎派站起一人,个头矮小,须发皆白。他清了清嗓子,道:“小老道不才,也六十有余,当年小道的大师兄是打过鬼王的。据说那鬼王阴脉镇压时需要一灵脉作引。不知哪位可知晓此事。” 语毕,登仙阁里一阵窃窃私语,当年逼丹之事恐怕众人都有所闻。如今拿得台面上来讲,有的门派恐怕脸面不全。 觥鼎派老道继续道:“如今众人年岁都小,能知晓此事的,只有狐族仙姑吧?白仙姑可否给诸位讲讲当年之事?” 人界百年已是仙师,但于妖魔而言百年修行虽也算得大妖大魔,但却不是什么稀罕事情。眼前这位白仙姑已有三百年道行,执掌狐族也有一百五十年。对当年鬼王一事应是十分知晓的。 白仙姑缓缓站起,人如其名一身白裙,头上随意的绾一朵淡黄色牡丹花,容颜妩媚却并不妖娆。白仙姑虽已有三百多岁,但看似也不过二八少女。 姜仙凝心中突然浮出一句词:“倚窗观澜,媚而不妖”。说的就是这一番姿态吧。 白仙姑缓缓道:“当年鬼王一战,小仙虽略尽绵薄之力,但镇压之术是人界之法,小仙并不知内情。如今可通晓此事的只有刑少主家老祖和泉峰寺洪息大师了吧。洪息大师已不问世事多年,如今缥缈发集贤令都未有所动。恐怕还是难窥其面的。刑家老祖据说也归隐多年,是否能得见还要问刑少主。” 众人又看刑风,刑风起身道:“我家老祖并不知隐于何处。” 一个道姑起身,正是当年论尸拔的那位,看道服是归元派的。 姜仙凝戳一戳姜若清,悄声说:“若清师侄,你可知这道士道姑能在一个观里修行吗?” 姜若清回道:“小师叔,这六族都是人界大派系,并不是一座道观,你看这道士道姑虽穿着一派道服,却不是一个道观,也不知相隔几万里,只是一个派系,有事时由掌门号令共进退而已。” 只听那道姑对白仙姑道,“白仙姑,当年各位老祖除了镇压之法,就不能化解那阴气吗?一定要镇压起来,遗留后患?” 白仙姑摇头,“似是无他法。” 人群中有人说道:“如今已过了百年,不要管当年如何了。只看如今,哪家有什么化解阴气的法子,都拿出来看看,不要藏着掖着了。”说话的是四象派掌门。 众人又讨论起来,有些门派也说些化解阴气的秘法,但百年来三界平和,从未实战,效果如何不得而知。 归元派那傲慢老道,号称赵道长,又出声道:“姜掌门,如今这修仙第一大派是你们缥缈,这第一仙师也是姜真人,姜真人当年也战过鬼王。这镇压阴脉的事,你们缥缈应该更能出力,难道就没有什么好办法吗?” 姜仙凝听得此,想得刑风说的当年之事,双手微微握拳。 姜天云道,“此阴脉太过霸道,我缥缈并无办法去除,也不知晓镇压之法,只能暂时压制化解。顾才召集各位商讨。” “如今这般大事,姜真人为何不现身?姜真人比我等更了解此事吧。”赵老道依然不依不饶。 姜天云道,“我师叔已闭关百年,若有大妖大魔定会鼎力出手,但对阴脉也无甚佳法,商讨一事还请各位就不要扰我师叔清修了。” 众人也都点头。 赵老道依然道,“这阴脉即如此危险,要危及三界,姜掌门还谈什么清修。贫道恐怕姜真人不是只想清修吧。据贫道所知,这封印阴脉需一灵脉作引。姜真人当年似是就不想献丹,故而用了净空真人的丹,也只是将就之举。如今姜真人也是推诿,为保全金丹吧。” 众人一听皆暗暗一惊,当年之事都是知个大概,听赵老道这样说,也都是哗然一片。 姜仙凝一听,胸中立刻冒火,站在门口就喊了起来,“我缥缈为了封印阴脉,师叔作为掌门,挖了自己金丹作引。我修仙之人没了金丹是何情形,想必诸位都很知晓。老道,”姜仙凝右手抖出凝仙指着赵老道,“你归元派做了什么?如今却对我师尊口出狂言。你怎不带头剜了自己的心做表率?” 赵老道也不示弱,“若剜我的心,能救普罗大众,我当场剜心!” 姜仙凝看这赵老道一副泼皮嘴脸,顿时大怒,拔出凝仙就要上前,“我师尊除妖除魔时,尔在何处?,尔等只知练些骗人的破丹,讨皇帝欢心,从未管过人间疾苦,如今却口出狂言,诋毁我师尊,我到要剜了你的心看看是黑是红!” 姜若清一看不妙,马上抱住姜仙凝的腰,一边劝道:“小师叔,不可造次,不可造次呀!师尊还在上面呢!” 姜仙凝被姜若清抱住,动弹不得,也不好真的动武,就站在那里用剑指着赵老道骂。 赵老道也不是吃素的,对姜天云道,“哪里来的黄口小儿,竟然如此无礼,姜掌门竟如此放任吗?缥缈也称仙家第一大派,就是这等待客?” 只听姜仙凝那边接道,“你还配称是客?你们归元派修得不是仙是脸皮吧?”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堂下众人看得热闹,不知如何劝阻。 姜天云看姜仙凝越发不成体统,便喊到,“若清,若静,把你小师叔带出去,要么就点了哑穴。” 姜若清,姜若静哪里敢点姜仙凝的哑穴,连拖带抱的把姜仙凝拉到殿外去了。 姜天云才对众人道:“各位见笑了,这是我师叔内门弟子,长年在青云峰随师叔闭关,不懂礼数,”转身对赵老道,“还望赵门主见谅!” 赵老道抱抱拳,也不好说什么,气呼呼坐下了。 突然又想到什么,问姜天云,“姜真人有几个弟子?” 姜天云道,“仅此一个。” “当年九岁除尸拔的可是他?” “正是!” 赵老道忽然冷笑一声,“那我们还议什么,这娃娃邪门的很,九岁便能吸干尸拔阴气,如今去把阴脉阴气吸了,也未尝不可。” 众人又是一惊,此次商讨也算收获颇多,爆出众多人间密事。 济云仙姑道,“赵道长,我济云虽只修得几十年道法,算不得得道,但也不会让一个娃娃去犯险,自己却偷得清闲。” 赵老道道:“那仙姑说个好法,贫道也愿犯险。” 济云仙姑微微一笑,“小道虽无好法,也不会送他人性命求平安。” 赵老道冷笑一声,“哼,大话说来好听。” “你……”济云仙姑见赵老道不讲理,便也坐下懒得理论。 姜天云少不得又要劝解一番,打些圆场。 一众人闹哄哄论不出什么办法治得了阴脉,只得约个时间,每家制阴化阴之术都试一试。 姜天云看看差不多也得不出更多结果,便说道,“诸位都准备一下,三日后我们青阳道汇合。到时我缥缈会制些‘昭路符’发于大家带在身上。那小君观前的杨树林是个阴阵,一入去便陷入阵中,少不得有人掉到阵眼里,出来不得。为怕打草惊蛇,我师叔并未破了此阵,只是在阵眼处布了化阴阵,使其不能吸纳阴气。那阴脉便也不能补给阴气,逸漏的阴气也被化阴阵散了。只出不入,希望也能破些阴脉吧。入林之前,我等一定配好昭路符,一同行动,莫要胡走乱闯,引得魔族知晓。” 众人皆点头称是,又谈些除妖破阴的术法,交流些建议。 这边厢姜若清,姜若静拖着姜仙凝到得殿外。两人依旧一人抱着腰一人拖着胳膊。 姜仙凝身子抖了抖,说:“你俩放开吧,一直捉着我做甚!” 姜若清道,“小师叔,你可不要胡闹,这五峰六族的要职都在,你若真打起来,可不是去山下庙里跪香这般简单。刚才师尊都要点你哑穴呢。” 姜仙凝道:“你放开吧,出都出来了,我不进去闹便是。” 姜若清依然抱着,道:“当真?” 姜仙凝道:“当真!” 姜若清还是有些迟疑,但力道松了些,姜仙凝突然发力,甩开姜若静,又抖了下腰,弹开了姜若清。飞身站在殿前台阶上,插着腰道,“你不放手,我还当真出不来吗?” 姜若清还想上来捉住姜仙凝,均被姜仙凝贴着手指闪开了。姜若清着急,跺着脚说:“小师叔,你,你怎么说话不算数,不是说不去闹了嘛,你别跑,你别跑了。” 姜仙凝笑呵呵的,只贴着姜若清闪躲,让他抓不着,姜若清则急得团团转,也顾不得章法乱抓一气,姜若静在旁边看热闹,并不动手。 打闹了许久,姜若清累的直喘气,“小师叔,你别跑了。” 姜仙凝哈哈的笑着,“你别追了!” 姜若清道,“我不追,你就进去了。” 姜若静在旁边插言道:“大师兄,你追了半天没追上,小师叔若真想进去早就进去了。” 姜若清想想,自己也是愚的可以,自己累个半死,一直只在殿前台阶上来回跑。便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小师叔,你休要耍弄若清。” 姜仙凝也在姜若清身旁坐下,一手搭在姜若清肩上道:“若清师侄,你就这样怕‘老古板’吗?” 姜若清佯装生气,甩了甩肩膀,并未甩掉姜仙凝的手,便气鼓鼓的歪着头。 姜若静站在二人身后打圆场:“怕是只有小师叔不怕我家师尊吧,看你在庙里跪香跪的却也很自在。” 姜仙凝道:“你师尊这人,也无甚新意,来来回回就是跪香。怕他做甚。” …… 三人在外面无事闲聊,偶尔打打闹闹。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笑声,“几位小仙师好雅兴呀!” 三人转头,姜仙凝道:“原来是你?” 第十三章阴气噬体(1) 第十三章阴气噬体 姜问曦抱着姜仙凝直接飞回青云峰,众人不敢跟随,便都聚到登仙阁去了。只有姜若清时常上得山来,姜天云便着姜若清跟着上青云峰看有否需要帮忙。 不知这是第几次,姜问曦抱着受伤的徒儿回若水阁。一晃十几年,仿佛每次只要在这若水阁里,终有一天,徒儿会欢脱的醒来,抱着姜问曦的脖子叫师尊。 姜仙凝如今黑的通透。糯米什么的也无需再用。姜问曦并不知还能用什么方法除却徒儿身上的阴气。如此深重的阴气好比另一条阴脉,只是这阴脉却不能用阵法符篆除却。 姜问曦一直扣着姜仙凝手腕的脉门,姜仙凝虽然此时人事不省,毫无生人特征,但心跳脉息竟然与常人丝毫无异,徒儿的心脉轻柔的有规律的在姜问曦指尖跳动。姜问曦略感安心,至少目前是无性命之忧的。 姜问曦想起上次徒儿吸了尸拔的阴气,自己用真气给徒儿疗伤,真气却如泥牛入海般踪迹全无,而后竟然晋级了。想到此,姜问曦集一缕真气在指尖,点在姜仙凝眉心,真气入体的瞬间,一团黑气蓦的缠上姜问曦的手,仿佛有灵性的蔓草一般随姜问曦的手而摇摆缠绕,慢慢向上爬。阴气中仿佛有亿万只钢针般的绒刺,根根刺入姜问曦的皮肤中,贪婪的吸食真气。 姜问曦的一只手渐渐也黑了起来。是因真气过体而与徒儿心脉相通,所以阴气过了过来吧。姜问曦并不慌张,反而有些释然。 收回手,姜问曦拿出一些符纸,挥手一撒,符纸纷飞,贴在门窗各处。如此,这若水阁便似有了结界,阴气不会破门而出,外界也不会知晓室内动静。 姜问曦坐回床边,双手翻动掐了个诀,运真气于双手,拍向姜仙凝胸口。双手才一触及,便觉一派阴冷之气袭来。黑气自双手蜿蜒而上,逐渐包裹全身。姜问曦瞬间放空神识,自姜仙凝胸口大穴进入姜仙凝体内。 神识虽已离体,但肉体的感觉却依然能清晰感知,甚至连徒儿的这份也一并感知了。奇寒入体,透彻骨髓,时刻如亿万钢针反复刺入皮肤。这就是阴气噬体的感觉吗? 刺痛和寒冷仿佛时刻都会逼迫神识溃散。姜问曦微微凝神。姜仙凝体内同样黑雾弥漫,馄饨阴冷。姜仙凝的神识不知躲在何处,流窜的阴气嚣张霸道,不时突然窜出来偷袭姜问曦。 姜问曦挥手打散流窜的阴气。继续在黑雾里行走,寻找姜仙凝的神识。姜问曦已是地仙,六识通透并不受黑雾骚扰。只是此时四处一片黑雾茫茫,不分东西南北,不知该去向何处。 胡乱在黑雾中行走,许久即未见边际也不见姜仙凝。姜问曦感叹徒儿的神识广袤。若这大片黑雾皆为真仙之气,恐怕是会立地登仙了。 寻思中,姜问曦看到远处有些微微的光亮。心中一阵微颤,姜问曦奔着那点微光走去。 果真,这微弱的白光是徒儿的神识,此时的姜仙凝只着中衣,蜷缩在地上。即便是神识状态的姜问曦依然观戴中正,衣袜整齐。如今只着中衣的姜仙凝却是一派闲散慵懒的样子。乌黑光亮的青丝散落一地,微微闭着双眼,蜷缩在地上。一派安宁祥和,仿佛正在甜蜜的梦中。 姜问曦上前,想抱起姜仙凝。手还未触及,便从姜仙凝身后腾起一团浓重的黑气。质地厚密,定已化形。 姜问曦没看清扑来的是什么,此时神识状态没有正英,只得以真神化剑,奔那团黑雾刺去。 刺出仓促,并未刺中。黑气落地的一瞬,姜问曦看清了,竟是只化形的阴狼。阴狼呲着乌黑的牙齿,一双眼睛黑亮如曜石一般,这是阴之精华。 阴狼稍一躬身,腾空飞扑而来。姜问曦侧身闪躲,但此时神识状态,身体飘摇,落地时有些不稳,险些滑倒。阴狼却抓紧时机反扑过来,姜问曦轻点地面再次闪避,却躲的慢了半拍,被阴狼扯去一块袖口。此时衣衫皆为神识所化,阴狼撕去的便是一块神识。一阵锥心刺骨的痛自袖口袭来。姜问曦稳了稳身形,怕阴狼再次扑来,顾不得许多,提剑再战。 姜问曦的剑法自是了得,一片剑雨逼得阴狼节节败退,阴狼自知久战必败,转身就逃。姜问曦怎能放过,双腿发力,腾空飞跃,一个翻身落在阴狼面前,阴狼一愣的瞬间,姜问曦长剑已刺入阴狼头颅。阴狼一声哀嚎,对着姜问曦呲了呲牙,便慢慢消散了。姜问曦拿了阴狼的双眼,折返回去寻徒儿。 姜仙凝依然如同孩子般安睡在地上。姜问曦走上前抱起姜仙凝。轻声道:“凝儿?” 姜仙凝依然安睡状态,却似是感觉到了姜问曦,头向姜问曦怀里靠了一靠。姜仙凝的神识似是被周围阴气压制,陷入了休眠。姜问曦顺势席地而坐,把徒儿摆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用袖摆裹住徒儿,用自己的神识凝聚徒儿的神识。 两团幽幽的白光在混沌的黑雾中渐渐融为一体。姜问曦用自己的神识一点点修补徒儿神识中透明的小洞。一点一点,每修好一点,徒儿的神识就殷实一点,姜问曦早已感觉不到阴气噬体的刺痛,看着徒儿越来越清晰的脸庞,竟然那些疼痛也算不得什么了。 许久,姜仙凝的睫毛微微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睛。竟然是一双如紫色琉璃般的眼珠。姜问曦依然环着姜仙凝修补那有些散乱的神识。姜仙凝看着师尊冷骏的宛若天仙般的容颜,微微闭着的双目,不由伸出白玉般细嫩的手臂环住了姜问曦的脖子,轻唤一声,“师尊。”姜问曦蓦的睁开眼睛,刚好与姜仙凝近在咫尺的对视了。 姜问曦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依然维持着原本的姿态。 姜仙凝推开姜问曦,从姜问曦怀里慢慢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师尊,笑呵呵的道,“师尊,凝儿带你看看凝儿的神识。” 姜问曦微微抬眼,斜睨了一眼姜仙凝,却也站起了身,“好!” 姜仙凝开心的在前面带路,走来走去也是在一片黑雾中穿行。 姜仙凝道,“师尊,凝儿的神识可算得天资不错?” 姜问曦道,“卓绝。” “师尊,若不是阴气噬体,师尊觉得凝儿的神识是什么颜色?”姜仙凝口中问着,眼神却有些诡异。 姜问曦看着徒儿,郑重的道,“凝儿心思纯净,定是洁白之色。” 姜仙凝脸上又闪过一丝诡异的笑容,继续问道:“师尊竟如此看中凝儿吗?” 并未等到姜问曦的回答。姜仙凝继续道,“每位师尊收徒弟时,若是先看看神识,比对一下,就不会因为结了师徒缘却收了个木头而烦恼了。”语毕一双杏眼转向姜问曦,“师尊若看到凝儿的神识只有树桩那么大,怕是也要后悔收了凝儿做徒弟吧?” 姜问曦无甚表情,但回得很快,“并不会。” 姜仙凝心中有些激动,“那若凝儿的神识本就是如此如此黑暗或是混沌一片呢?” 姜仙凝回转身,同姜问曦面对着面,抬头盯着姜问曦的双眼。 姜问曦也回望着徒儿,依然淡淡的回道,“不会!” 姜仙凝并不满意如此回答,皱着眉继续问,“若是呢?” 姜问曦依然是一副坦坦荡荡,淡漠的样子,“我徒儿,便不会!” 姜仙凝盯着姜问曦看了一会,心中有些失落,师尊的意思是,师尊的徒儿便不会是凡人或魔物,也就是说若凡人或魔物便不会是师尊的徒儿。 姜仙凝转身闷闷的继续向前走,若那禁地中锁的果真是魔气或恶念,又当如何?姜仙凝很想再问师尊“若会呢?”恐怕师尊仍然回答,“凝儿便不会。”但若真的会呢?又当如何? 姜仙凝心中扮作师尊和自己,来回的问着无结果的问题,来回的答着无结果的答案。 第十三章阴气噬体(2) 在雾中行走了一阵,前面姜仙凝停住了脚步。面前是一个门,门上有一把锁,锁上藤着一个墨黑色不知名的花纹,是一条禁制。 姜仙凝道,“师尊,凝儿体内有些部分被封印了。凝儿不懂,师尊可懂得这是何封印?” 姜问曦上前查看一番,也是从未见过如此禁制。 姜问曦微微摇头,“为师也不知。” 姜仙凝在门前坐下,“若这锁打开了,门后依然是如此广袤的天地呢?” “那徒儿就立地登仙了。” 姜仙凝不想敢看姜问曦,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若是魔气或恶念呢?” 姜仙凝低着头,怕师尊会说斩杀魔物的话,也怕师尊依然说不可能。 等了一会,转头,师尊却也在身畔坐了下来。 四周通透了一些,浓密的黑雾在姜仙凝身畔凝结,消散。似是被姜仙凝尽数吸纳了。 只听师尊在身旁轻轻问了句,“我徒儿,还好吗?” 姜仙凝一愣,“师尊何出此问?” 姜问曦似乎微微叹了口气,“凝儿心思纯净如水,恐魔物最喜纯净之灵魂,还是这般广袤的仙灵神识,若是占得此地,恐是得了仙府一般。” 姜仙凝闻得此言,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向侧面歪着头,紫色的双眼散发着邪魅之气,“师尊这是觉得凝儿被夺舍了?可这一片天地里,却只有我这一个灵魂,师尊打算如何呢?” 姜问曦无甚动作,但姜仙凝感觉到一股杀气自身旁传来。 姜仙凝银铃般笑了,“若杀了我,那这肉身可也就是个废弃的肉胎了。” 姜仙凝笑着,一翻身,一手挂着姜问曦的脖子,一手却在姜问曦衣襟处摸索。 姜问曦剑意早已化形,瞬间抵在姜仙凝颈前,“你要做什么?” 姜仙凝依然笑意盈盈,手也没有停。片刻,摸了两颗阴之精华出来。拿了阴之精华姜仙凝翩然的跳开去。 “师尊以为凝儿要做什么?” 姜问曦似是有些怒意,虽然是神识,好像脸却红了。 姜仙凝从未见过如此这般的师尊,有些开心起来。 “师尊这百年来都未登仙界,恐是师尊不愿登仙吧?” 等了一下,知道姜问曦不会回答。姜仙凝继续道,“若师尊不愿登仙,便结个道侣,在这人间做个活神仙,可好?” 姜问曦坐在原地,面带瘟色,并不理她。 姜仙凝看师尊并未有起身杀她之意。顿了一顿,转过身,背对着姜问曦,心想:反正也如此了,破罐子破摔吧,“师尊若寻道侣就寻凝儿吧!” 姜仙凝提着一颗心,等着师尊骂她,久久却未有回音。 姜仙凝转身,却见师尊已经躺在地上,双目紧闭。姜仙凝暗叫一声不好,师尊真仙之气被这阴气蚕食太久,又用真气给自己补了半天魂魄,师尊的神识怕是要溃散。 姜仙凝顾不得许多,要先把姜问曦的神识打回体内,再做其他。 姜仙凝一把拖起姜问曦的神识向体外奔去。姜问曦的神识已有些稀薄,化的形有些透明了,拖起来也轻飘飘的。 一刻不曾耽搁的拖到天门处,姜仙凝掐个诀,一掌把姜问曦的神识打了出去。 姜问曦的神识有些飘摇,裹着一袭黑气,轻飘飘的自姜仙凝天门处飞出,一触及肉身便被吸纳入体。 姜仙凝的真身突然睁眼,依然是深紫色的瞳眸。恍惚了一瞬,噌的跳起身,打开了姜问曦按在心口处的双掌。 一切做完,姜仙凝呼出一口气,总算保住师尊神识尚未溃散。但师尊神识进入自己体内时,同样阴气噬体,如今神识虽已归位,却仍被阴气包裹。还是要想办法把阴气吸出来。 姜仙凝把师尊拖到床上躺好,自己则在床边坐下。看着师尊苍白的脸,印堂一片乌黑,心中顿觉难过。师尊一个百年地仙,竟然为了自己搞成如此模样。若大师兄知晓师尊为了自己变成这样,恐怕抽自己一百判辞也不解恨。 姜仙凝定定的盯着师尊,想把阴气吸出来,却并不敢有所动作。正犹豫间,姜问曦突然睁开了双眼,瞳仁乌黑,却有些涣散。一手抓住姜仙凝的手腕,向下一拉,另一只手却掐住了姜仙凝的脖子。 姜仙凝心中暗暗叫苦,大事不好,师尊阴气控体,以师尊修为自己怕是小命不保了。躲也躲不开,喊也喊不出。姜仙凝被掐的直吐舌头。 姜仙凝被抓住的手,就在姜问曦胸口下方,姜仙凝翻翻手腕掐个金仙退魔诀,准备打姜问曦胸口,好歹镇下去阴魔之气,但姜问曦反应更快,诀还没掐完,手就被姜问曦一推折反在身后。姜仙凝的身体向姜问曦倒去,趁此机会姜仙凝另一只手依然掐个金仙退魔诀向姜问曦胸口打去,却也依然被姜问曦捉住手腕反剪到身后去了。 如此,颈项间的生命危机虽然解除了。姜仙凝却被反剪双手按在姜问曦胸前动弹不得,姜问曦的力道很大,姜仙凝双肩疼痛不已,只需再用一点力气,双臂恐怕就要从肩上卸下来了。姜仙凝忍着疼不敢有所动作。脸埋在姜问曦的肩胛处,暗自思忖着下一步的对策。 突然,姜仙凝感觉姜问曦的身体微微抖了一下,双肩顿时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反剪在后心的双手被向后一拉,一转,然后被按在了墙上。姜仙凝还未从疼痛中回过神,顿觉后颈一凉,竟然是师尊——吻了上来。 姜仙凝脑中空白了一会,渐渐回神。 “师尊为人一向孤傲,清冷,为人正派,一派仙风道骨。决不会做出如此毁清誉的事情。此时之事必有缘由。”想到此,姜仙凝静心感知。竟觉体内阴气丝丝流向后颈处。 “难道是师尊在帮我除阴气?方法不对呀?况且此时师尊阴气控体,并无神识。”姜仙凝反复推测,“难不成——是被阴气吸引?是那胎记?”前次吸尸拔阴气之时,就听说那胎记鲜红如血,姜仙凝就怀疑是胎记帮她吸了阴气。此时姜问曦敷在后颈处吸阴气,怕是那胎记又红了起来。 想到此,姜仙凝有些着急,师尊本已被阴气压制了神识,再若吸些阴气进去,怕是会堕了魔道了。 姜仙凝动了一动,姜问曦力道大的很,根本动弹不得。姜仙凝闭上眼,右手中默默掐着引魔诀,左肩一用力,肩膀一阵痛楚,手臂便从肩踝里脱了出来。姜问曦还未有反应之前,姜仙凝忍着疼痛。一个诀点在姜问曦眉心,转手盖在姜问曦双眼上,脚步轻移,顺势转身一推,把姜问曦按在墙上,嘴唇在此时也覆了上去。 师尊的唇湿润冰凉,姜仙凝的心咚咚咚跳的厉害,师尊若此时神识清明,定是会一掌打飞自己。姜仙凝稳稳心绪,此时也顾不得许多了,提了提气,用神识吸附阴气。 大量的阴气顺着唇齿进入体内。此时姜仙凝并未感觉不适,阴气顺着体脉四处游走,仿佛又一次打通体中六脉,丝丝清明,舒顺无比。 渐渐感觉阴气尽除,师尊的身子有些软散,贴着墙壁渐渐下滑。姜仙凝轻轻松开敷在师尊眼睛上的手,拿开嘴唇,抬眼,竟然对上了师尊的眼。 姜仙凝心跳骤停,不晓得师尊会作何反应,会不会赶自己下山或是一掌拍出窗外。 可师尊看了一会,竟然闭上眼睛,靠着墙继续倒下去了。 姜仙凝一把抱住师尊,架着胳膊抬到床上躺好。依然坐在床边看师尊的脸。 一切回归原点,仿佛刚刚大逆不道的动作全然没有发生过,不过是个梦而已。反正师尊神识也不清明,就当做一个梦便好。 无标题章节 第十四章地仙之境 师尊这一睡便是七天七夜。 这七天七夜间,姜若清一直守在门外,拍了几回门,确未见回应。刑风上来青云峰几次,张望无果,欲言又止。门内姜仙凝几次想出去,无奈,师尊贴的符,布的结界,她确解不得,无奈只能调息练气。 三日前,姜仙凝觉丹田蠢蠢欲动,便自行引导,气入丹田,翻转腾回,蓦的丹田真气喷涌而出,流遍全身。姜仙凝忙凝神引导。竟连破几级,也入了地仙的境了。没有师尊看护,姜仙凝从袖中摸出些定魂丹,不管不顾塞入口中。一阵凉意直冲印堂,神识清明不少。姜仙凝凝神调息,渐渐稳住了体内如飞龙般翻滚的真气。 姜仙凝进阶之时,空中祥云遒结,形如一朵奇花,在若水阁上方飘荡,约摸一炷香,才渐渐散去。 姜若清识得此徽兆,在门外喊着:“小师叔,可是入地仙境了?” 等了一会,无人回答,姜若清在门外垫脚张望,门内却依然无声无息。 祥云散了片刻,远方阵阵雷声,沉闷的传来。 姜若清转身,盯着雷声传来的方向,有些疑惑,“这雷是奔着这边来的吗?”依然是无人回答。 姜仙凝在门内也听到了雷声,滚滚而来,越来越近,心中也暗自疑惑。 “难道是雷劫?不过只是入个地仙,又不是成真仙,怎么还有雷劫来了?” 心中即便再多疑惑,但那雷声却真真切切的奔着若水阁来了。 姜仙凝没渡过天雷劫,不知如何应对,只得在地上画个圈,散些符篆,做个保护罩。 雷声传到头顶,果真就劈了下来,师尊用符篆布的结界消了大半的雷,余下小半依然劈到姜仙凝身上,保护罩也不见多少效果。 姜仙凝顿时五脏六腑仿佛全部移位,头顶仿佛被人狠狠拍了一掌,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姜仙凝坐在地上,回了回神,摸些补血补气的丹药塞进嘴里。还好,缓缓许是没事。 刚缓些神回来,谁知似乎又听到了雷声。姜仙凝心里念叨,“我又不是妖族,怎么一道不行后面还有?” 这次把身上全部符纸拿出来,多罩几层。姜仙凝此时才想起,祭出凝仙,抬手向上挡着。 第二道天雷很快到了,依然轰轰烈烈的劈下来,师傅布的结界之前一道天雷已经打碎了不少,如今也只挡住小半雷力,其余悉数劈在凝仙之上。 姜仙凝举着凝仙的一只手瞬间没了知觉,恐怕是另一只手也废了吧。整个人被弹飞,撞在远处墙壁上。 姜仙凝沿着墙壁滑落在地,内脏也不知还有没有完好的,一切懵懵懂懂起来,哪里也觉不出疼痛,一切都不太真实。幸好,还没有死。 正庆幸着,远处雷声又起。 姜仙凝想站起来骂天,身体却不是自己的。 只得心中暗暗骂了几句,“怎得还有呢。我就是个妖,若没做过恶,也不过两道雷劫。难不成我梦中屠过城吗?到底有完没完。” 姜仙凝想要起身再布个罩子,两手双腿却都动弹不得。想想刚刚把符纸都用了。即便能动也无可奈何。许是我姜仙凝做了什么罪大恶极之事,老天定要劈死我。如今跑也跑不掉,躲也无处躲,只能坐在墙边等死,真是无尽悲哀呀。若是此时死了,恐是被雷烧做一股青烟,连尸骨魂魄也找寻不得。师尊醒了,会不会以为我受不了山中清苦,跑出师门了?也许师尊会天涯海角找寻找寻凝儿吧,毕竟凝儿陪了师尊这许多年,总也还有些情意吧。 胡思乱想间,雷声已至头顶,姜仙凝闭上眼,算了,这次劈下来,必死无疑,等死吧。 谁知一声炸裂,却未觉得疼痛。姜仙凝闭着眼,想是没把神识劈毁了? 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袭白色长衫。 姜问曦正举着正英,挡在姜仙凝身前。 “师尊!你醒了?” 姜仙凝想站起身,却动弹不得。师尊险些真气溃散,才刚醒来,怎禁得起这天雷一击。 姜仙凝叫着:“师尊,你如何了?” 姜问曦慢慢转身,嘴角挂着一丝血渍,但脸色却有些温软。姜仙凝有些心疼,师尊此时恐怕也受不住这天雷一击的,想是怕凝儿担心,把血吞回肚里去了。 姜仙凝泪水在眼中打转:“师尊,可还好?师尊真气恢复了几成?” 姜问曦居高临下的看着徒儿,并未理会徒儿诸多问题,而是淡淡的道:“怎么弄成如此模样?” 姜仙凝有些无辜,如此模样一半是师尊所赐,一半是天雷劈的,总归不是这些天闲来无事自己弄得。。。。 姜问曦俯身想拉起徒儿,谁知才一碰触,姜仙凝就叫出声来:“哎呀!疼啊,师尊!” 姜问曦愣了一下,眉头皱了起来:“怎么天雷能把手臂劈掉吗?” 姜仙凝有口难言,难道说是师尊阴气控体时扯掉的吗?只得咧咧嘴,当做天雷劈的好了。 姜问曦蹲在姜仙凝面前查看姜仙凝的伤势。左臂从肩头脱了出来,右臂筋脉受损,内脏不同程度损伤,皮肤上满是破口。还好无甚重伤,将养些日子慢慢就会恢复。 姜问曦稍稍放心。帮姜仙凝接好手臂。又找些修复筋脉和外伤的药膏,擦了伤处。姜仙凝忍着疼,盯着师尊不敢出声。 一切处理妥当后,姜问曦依然蹲在面前,对着徒儿盯了一会,突然伸手,把姜仙凝的头按在自己肩头。 姜仙凝只听得师尊低沉悦耳的声音从头顶缓缓传来:“凝儿可还疼?” 姜仙凝的心被小手抓了两抓,张张嘴却没说出什么。 姜问曦抱起姜仙凝放在暖阁里,要她安心调息修养。自己转身撤了屋里的符篆。 瞬间一阵拍门声传了进来。 姜若清一边拍一边喊:“师祖,小师叔,情况如何了?通晓若清一声呀!若清等的心焦呀!师祖,小师叔……” 拍门声不绝于耳。 姜问曦走到门前,拉开门。姜若清险些摔入门内。稳了稳身形,一抬头见是姜问曦,抬着的手都来不及放下。 结结巴巴的道:“师……师祖,若清造次,若清只是担心……担心师祖和小师叔。” 虽然姜若清很怕姜问曦,但仍然忍不住向门内张望,不敢抬头,便偷偷斜眼观瞧。 姜问曦见他如此模样,转头,暖阁里的姜仙凝竟然也挤眉弄眼的不知在说什么。便让开些身子,道:“你若有吃食,便拿给凝儿吃。” 姜若清连忙道:“有的,有的,每日里都备着,只等小师叔吃。” 转身去外面石桌上端了饭食,折返回来,奔暖阁去了。姜问曦则去月花湖洗洒一下,让他两个开心去聊。 第十四章地仙之境(2) 姜若清跑到暖阁里,打开食盒。在姜仙凝鼻子下转一圈道:“小师叔,怎么样,馋了吧,若清每日都叫小师弟跑上来送饭食,想是小师叔若醒来定会想要吃喝。”语毕,一脸得意,求表扬。 姜仙凝笑笑,“对对,若清师侄最仗义。快拿来我吃。” 姜仙凝坐起身,想拿食盒,手臂却都还不能动。撇了撇嘴,道:“若清师侄,你喂我吃!” 姜若清挑着眉毛,有些不知所以:“怎得小师叔这阴气噬体,倒噬出架子来了?饭都要人喂着吃啦?” 姜仙凝不耐烦的道:“谁稀罕你喂着吃,不是我两臂都不能动弹嘛。” 这下姜若清更惊讶了:“难道阴气噬了小师叔双臂?那以后小师叔都要人喂着吃饭了?”说完摇摇头,“这倒是可怜了。” 转念一想,不可能啊,刚才这屋里有人入地仙境呀,不是师祖,那肯定是小师叔呀,“小师叔,适才,可是你入了地仙境?” “是呀!”姜仙凝点头。 “那这手就是被天雷劈的吗?话说小师叔你是不是入地仙太早了?怎么还被劈了三道天雷?” 姜仙凝摇摇头,“说来话长,你先喂我吃饭,我再给你细细道来,保证你爱听。” 姜若清连连点头,端起食盒便喂姜仙凝吃饭,恨不得一匙全塞到姜仙凝嘴里。 姜仙凝吃着饭菜,还不时用下巴指点指点,“汤……那个那个……再吃一口……” 不多时,姜仙凝吃饱喝足。给姜若清讲起屋内发生之事。听的姜若清连连拍掌叫好,称赞小师叔了得。 两人聊的畅快。 姜问曦回到若水阁,站在门口,看两人聊的眉飞色舞,徒儿脸上笑容灿烂。不觉在门口贪看多时,嘴角也微微挂了一丝笑意。 峰上正自一派欢笑之时,刑风,刑岳又匆匆跑上山来。看姜问曦已出屋,神色柔软,悬着的心便放了下来。刑风带着刑岳疾步上前,行了礼,唤声“姜真人。” 姜问曦回身,依然是一张淡漠的冷脸,“刑少主,刑三公子匆匆前来,是有甚急事吗?” “正是,刑风来过几次,姜真人都闭关未出。”刑风待要说正事,却被刑岳在身后捅了又捅,刑风无奈,只得先说,“家弟刑岳,是来探看姜小仙的。家弟说与姜小仙众人是共患难的知交。定要前来探望。” 姜问曦微微愣了一愣,道:“凝儿已无大碍,正在修养调息。”姜问曦本不想外人入若水阁,怎知姜若清两人嘻嘻哈哈声音尤其大,三人听得清清楚楚。姜问曦只得道:“刑三公子便去探望吧。” 刑岳谢了姜问曦,跑着去若水阁找两人聊天了。 姜问曦示意刑风坐下,两人在石凳上落座,姜问曦道:“刑少主请讲。” 刑风稍作整理,道:“姜真人可还记得那养尸之地,当年那尸坑里养着众多尸拔。如今那些尸拔悉数爬了出来,在乌木山林作祟。附近村落镇子都不堪其扰。前几日,刑风带人前去探查,发现游走的并不是尸拔,而是普通僵尸,想是还没养好就爬出来了。” 姜问曦也有些疑惑,“确是那养尸地的干尸爬出来的?” 刑风点头:“千真万确,刑风亲自去尸坑看过,里面干尸都不见了,尸坑的阴气也没了。” 姜问曦点头,“若是尸坑没了阴气,自是养不住那些干尸了,干尸跑出来实属应当。” 刑风继续说道,“本来几个僵尸,刑家还是不放在眼中的。于是刑风带弟子去铲除僵尸。谁知,才入乌木山林不久,僵尸也还没除得几个,便遇到那只阴虎。那阴虎也就罢了,我众人与之战个平手。谁知,不知哪里跳出一个满头包着白布条的东西,阴气甚众,不知是人是魔还是尸鬼。那东西甚是古怪一招一式都很诡异,刑风从未见过如此功法,不知是何方神圣。连伤我弟子数人。刑风不敢恋战折损弟子性命,便带弟子们撤了回来。前几日与姜宗主商量过,因此事古怪,不敢轻举妄动,需请示姜真人示下再做定夺。” 姜问曦道,“阴气甚重,功法诡异,无非妖族,魔族,鬼族之人。如今这三族暗中勾结密谋,不知在作何打算。彼时阴脉亦不知为谁所破。那阴虎去之有向,也不知是投奔了谁家。如今五峰六族养尊处优时日已久,若真有异族挑起战争,恐怕未必有百年前的斗志。” 姜问曦停了一会,道:“听闻刑少主与魔族魑离交好。魑离一向不与人间作对,刑少主可否托魑离打探一番?” 刑风听姜问曦如此说,知姜问曦逢魔必诛,忙站起身,道:“姜真人误会了,清月君曾有恩于刑风,刑风性命亦是清月君救下。刑风只是感念救命之恩,并无其他与魔族深交。” 姜问曦点点头,微叹口气,道:“此时也不便计较许多了。刑少主若能行此道便打探一下吧。” 刑风点头称是。又聊些山下其他魔物。约了三日后乌木山林探查。 刑风便要下山去了。谁知刑岳聊的正酣,不愿走。刑风知姜真人不喜外人入若水阁,不是被缠的没办法,刑风怎会带这个话痨上青云峰。此时刑岳却不想走,几个眼刀丢过去,刑岳都假装看不见。只在暖阁边垂手而立,就是不走。姜若清也站在旁边不敢讲话。一屋五个人,就这样默不作声的站着,刑风一直抬眼瞪刑岳,谁知刑岳偏就是低着头不看他。 站了许久,姜问曦无奈,“刑少主先行回去吧,他几人玩够了自当回去了。” 刑风也只好行了个礼,独自下山去了。 余下几人,姜仙凝靠在床上,刑岳,姜若清站在床边,姜问曦站在屋正中。姜问曦不想讲话,其余三人不敢讲话。屋中四人寂静无声,可清楚听到几人细微的呼吸声。 姜问曦见三人不敢言语,便步出若水阁,坐在门外石凳上看书。不多时,屋内又传来嬉笑打闹之声。姜问曦微微摇头,便继续俯首看书了。 屋内姜若清早已又讲了一遍前事给刑岳听。还夸赞姜仙凝小小年纪便入了地仙境,竟是比师祖还要早的。刑岳也点着头附和夸赞。又讲到姜仙凝竟然还救了魔气控体的师祖,两人又都竖起大拇指,啧啧称赞。夸了半晌,夸的姜仙凝有些麻木了。 姜若清突然想到一事,便问道:“小师叔,你为何入地仙境还要过天雷劫呀?不是妖族成仙才有雷劫吗?好像……妖族入地仙,良善之妖也不过两道雷,小师叔怎得就三道雷劫?难不成小师叔做过什么恶事?” 姜仙凝“呸”了一声,“我自小在山上长大,之前从未下过青云峰,还是你来招惹我,带我下的青云峰,你师父我大师兄带我下的云隐。我作没作恶,你们不知晓吗?若作恶,也有你们一份。” 姜若清又想想:“也是,下山我们都在一起,不然就是跟着师祖……亦或是师祖不该收个女徒弟,所以老天劈你?” 听到此刑岳突然瞪大了眼睛。 姜仙凝两人并未看见,姜仙凝撇着嘴瞪着眼道:“休得胡言,自古仙人有女弟子的多了,劈过哪个?我师尊传我道法,我登仙道,难道仙道还要劈我吗?这是何道理?” 姜若清又点点头。 刑岳忍不住了,插进嘴来,“你们先别聊,我先来问。姜仙凝,你是女的?” 无标题章节 第十五章山雨欲来 姜仙凝,姜若清听闻刑岳问姜仙凝是不是女的。都睁大了眼睛,相互对视了一番。 姜若清道:“刑三公子,难道不知晓我小师叔是女的?” 刑岳摇摇头,“姜仙凝一直穿着男装,哪里能想到,仙山上竟然还有个女子。”想了想低下头嘀嘀咕咕道,“这样便好,不然差点害我断了袖。还以为自己好起男风来了。” 虽然是唠叨给自己听的,但此时安静,其他两人也都听入耳中。 姜若清歪头道:“行三公子,你刚才嘀咕什么?” 刑岳讪讪地笑笑,“没嘀咕什么呀……” 姜若清哼了一声,“若清都听见了,你休要惦念我小师叔,你可知我小师叔惦念的是谁?” 刑岳甚是感兴趣,立刻凑了过来:“是谁?” 姜若清抬着下巴,一副深知内幕的表情:“当然是我师祖。” 姜仙凝突然心中一抖,想叫姜若清闭嘴,只听姜若清继续道:“如今我小师叔也是地仙了。大约过不了多久我小师叔定会陪师祖登仙了。你如今惦念我小师叔,岂不是惦念天宫月娥一般。况且,我小师叔这般仙骨,怎能配你凡人。”语毕笑呵呵的看着姜仙凝,满脸求表扬。 姜仙凝哭笑不得,这姜若清倒是替自己安排的好。这样也好,省的刑岳又说些有的没的,不知如何回答。 谁知刑岳依然不要脸的接话:“若清你这话不对,自上古时期就有凡人配仙子的,王母娘娘的七公子还配了人间樵夫呢。你们祖师爷姜太公也是凡人修仙嘛。怎么说我们刑家在人间也是以武修仙的世家,指不定哪天我也登仙境,也未可知。” 姜若清一听,刑岳说的越发不像话了,气的瞪眼憋气:“你,你也太不知羞了。我小师叔可是我师祖养的好好的小仙。你,你却说如此话来玷污她。我师祖若是听到了,定要你永远不得到山上来。” 刑岳一听也不服气起来,“我如何就玷污了姜仙凝了,还不能爱慕吗?天宫月娥也是凡人仰慕,难道还玷污了不成?” 姜若清也不示弱,“凡人惦念月娥是仰慕,你若只是仰慕我小师叔也罢,你竟然……竟然是……反正你若再如此,我,我就去告诉刑少主,说你在此轻薄我家小师叔!” 刑岳道:“我就是仰慕,我不是仰慕还做如何?” “你明明是想要我小师叔做你……做你……,我小师叔是要追随我师祖登仙的,反正你不要惦念!” “追随你师祖就不能嫁人了吗?别说人间女子这样年岁早该嫁人,那人间修道的道士道姑是可以双修的。就是你们仙山上修仙的仙长不是也可以结道侣的吗?如何刑岳就不能娶姜仙凝,就不能做姜仙凝道侣呢?” …… 两人你言我语,一片呱噪。听到“道侣”两字,姜仙凝心里泛起阵阵涟漪。与师尊神识相遇之时,姜仙凝问过师尊,能不能在人间做个活神仙,能不能与徒儿结成道侣。这个问题此时突然在头脑中不住徘徊,不知师尊到底听到没有。醒来时,无人提到此事,也未觉师尊有何不同。如若师尊没有听到,也不知自己还有没有勇气再将此话说出一次。如若师尊听到了,只是假装没听到,那师尊是会因此轻贱了自己,还是没有反对呢? 姜仙凝思来想去,越想心里越是烦闷,不知所以。 姜若清越吵越气,转头叫姜仙凝:“小师叔,你来评评理。这人如此这般,还能不能再让他上山来?简直是……” 说到一半,姜若清停了嘴。旁边刑岳本来一脸不服气的辩解,见姜若清如此,也转头看姜仙凝,也是安静了下来。 只见姜仙凝一脸愁思,眼睛不知盯着何处,时而眉头皱起,时而撅一撅嘴。显然刚刚两人争吵的话,姜仙凝并未听到耳中,此时不知在想些什么,如此神思不定。 姜若清轻轻瞪一眼刑岳,道:“定是你气着小师叔了。小师叔何时如此神态?”想了想又道,“莫不是阴气控体了?” 刑岳也看看姜若清,“如何就是我气的。我看她就是不想理你,不想听你聒噪。”说罢,抬起一只手在姜仙凝眼前晃晃,姜仙凝瞥了一眼刑岳,也不知是看见了还是没看见,便又继续想自己的。 姜若清真的有点担心起来,“你看,你看,怕不是被雷劈傻了?” “刚才还没有傻,怎么休养了一会却又能傻了?”刑岳说完想摸一摸姜仙凝额头,探看一下是否发烧,谁知才一抬手,便被姜若清抓住。 “你作甚?” “什么我做甚?看看她发烧没有。” “你,你别摸。” “我不摸,你摸!你来摸!”说着翻过手,拉着姜若清的手向姜仙凝额头去。 姜若清一边往回抽手,一边道:“你莫要拉我,我不摸,你自己去试试,看小师叔清醒了会不会断你一只手。” “你不摸,要我摸,我摸你却拉着我。那如何知道她是不是发烧,还是着了什么魔物?” 姜若清一边拽自己的手,也拉着刑风的手,两人拉来扯去,又闹作一团。 正闹着,忽听姜仙凝的声音道:“你们两个,这是……?” 两人一起转头看向姜仙凝,四只手还拉扯在一起。 “小师叔,你清明了?”姜若清眼中满是疑惑,“刚才你阴气控体了吗?” 姜仙凝看看姜若清,看看刑风,又看看缠在一起的四只手。眼中有些莫名的神色,“刚才不过是想起一些事情,有些入神罢了。你们两个却是为何这般?” 两人这才互相瞪着,慌忙分开双手。刑岳还傲娇的抬着下巴,拍拍双手,鼻子里轻哼一声别过头去。 姜若清一看,又道,“刑岳,你拍什么,是你来扯我的,难不成还脏了你的手?” “明明是你来扯我的手。” “若不是你想摸小师叔,我怎会扯你的手。” “我摸她只是想看她有没有发烧,不然,让你摸,你又不摸。” “我不摸,我摸了被断一只手,你便开心,你自己怎的不摸。” “不是我摸你又拉住我。” …… 两人风车一般,又绕了回来。 “你两人能否安静一会?似乎你两人是来探望仙凝的吧?怎的就如此聒噪,再若如此都去外面好了。听听你二人吵些什么?还有修仙之人的中正之气吗?” 两人听了都安静下来,姜若清认错般低着头,用眼角偷看着姜仙凝,道:“小师叔,你讲话越发的像师祖了。” 姜仙凝也一愣,随即笑了起来,“吓你们的,谁让你们如此吵闹,手脚又被你们烦掉了。” 两人一听也笑起来,刑岳道,“你这手脚到是掉的容易些。” 三人重新又找些话题,聊了起来。 想不通便不想吧,此时师尊在门外看书,门内三两知己交谈甚欢。何必自寻烦恼。姜仙凝如此想着,便又开心起来。 三人聊到戌时,姜若清拉着刑岳去后山小灶上又烤了些红薯。不多时姜若清用衣襟兜着许多烤好的红薯进来,悉数抖在姜仙凝床上。 姜仙凝闻到红薯的香味,顿感腹中饥饿。 笑呵呵的夸赞姜若清:“这山上还是若清师侄最仗义,烤红薯的手艺也最好。” 姜若清得意的笑着。 刑岳在旁边插嘴道:“你们何时到人间游历,去得我刑家,看刑岳给你们做好吃的。” 两人都不信刑岳还会做饭。 刑岳信誓旦旦保证,不好吃便认罚。 三人谈笑几句,刑,姜二人便下山去了。 第十五章山雨欲来(2) 姜仙凝独自坐在床上,想剥红薯吃,但双臂疼痛,右手还有些不听使唤。便翻个身,趴在床上,直接用嘴剥起皮来。 正叼着一块皮左右难下其嘴之时,姜仙凝忽觉身旁有些异样。抬眼看去,竟是师尊站在床头,眼中似是有些笑意。 “凝儿这是作甚?” 姜仙凝有些脸红,这趴在床上咬红薯皮的姿势,实在有碍观瞻。 姜仙凝翻身坐起,嘴里哼哼了几声,“徒儿如此,疏导气息,调养筋脉。” 姜问曦闻听此言,淡淡的道,“那徒儿便继续调养。”转身似是要走。 姜仙凝一看急了,“师尊,师尊别走。师尊走了,凝儿便吃不到红薯了。” 姜问曦回转身,脸上竟真的挂了一丝笑意。 “凝儿竟如此贪嘴。” 边说,边轻轻走到床边坐下,帮姜仙凝剥红薯皮。 姜仙凝看着师尊帮自己剥红薯皮,然后喂自己吃,此时师尊眼中尽是宠溺,姜仙凝心里一片温软。若此刻便是一世多好。 “师尊,你也尝尝,若清师侄这烤红薯的手艺,真的是人间至尊了。”姜仙凝见师尊又剥了一个,便用肩膀碰碰姜问曦的手,要姜问曦也一起吃。 本是随便说说,想师尊会说不贪口腹之欲什么的。没想到师尊竟然低头看了看手中剥好的红薯,真的送入口中,吃了起来。 姜仙凝嘴里的红薯突然噎在喉咙里,仿佛半山的太公神像突然伸手拿起供桌上的贡品吃了起来。姜仙凝怕自己太惊讶,师尊便不吃了。强行移开目光,继续嚼嘴里的红薯,然后问姜问曦。 “师尊,如何,这红薯可还好吃?” 姜问曦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嘴里却回了一句,“尚可。” 姜仙凝一阵开心,抬手自己剥了一个也吃起来。 “凝儿手臂好些了?”姜问曦也吃的自然了起来。 姜仙凝动动手臂,苦着脸道,“到是想起来疼了……” 姜问曦摇摇头,拿过姜仙凝手中的红薯,剥了起来。 姜仙凝坐在对面看着师尊,心想,这阴气噬体也是很值得的。转念又想,莫不是师尊也阴气噬体,这是要堕魔了吗?偷眼看看师尊,眼神清明,印堂光亮,一派仙气,并无特别异样。姜仙凝放下心来,安心看着师尊,一起吃起红薯来。 窗外夕阳透过窗棂洒在师尊身上,仿佛散发着光晕的神尊。姜仙凝时而偷眼望望师尊,顿觉岁月如此静好。 三日之期,转眼即到。姜仙凝为了跟师尊一起下山,每日吃,睡,打坐调息,样样努力尽心,三日后,竟好得七七八八了。 姜问曦下山之时本不打算带着姜仙凝,怎奈姜仙凝软磨硬泡,定要跟师尊一起下山,当做历练。姜问曦磨不过她,便同意带姜仙凝一起下山,只是只得站在自己身后,不得乱来,不得乱碰阴气。姜仙凝一一应允,开心的跟着姜问曦下山奔乌木山林方向去了。 此时正是春天。姜问曦并未驾云,而是一路走下山去。仙山上一派鸟语花香,不时有几只蝴蝶翩然飞过。姜仙凝跟在师尊身后,两人疾步而行。衣襟轻飘,一派洒沓仙姿。 姜仙凝三岁上山,如今已是二八之年。想来这些年却从未仔细瞧过这仙山景色。之前和姜若清只知在后山胡闹。那些个竹屋竹椅如今还在后山静静伫立。也不知许久未见主人们前去嬉闹,竹椅们可会寂寞。眼前,山中朵朵梨花开的正盛,如漫山碎雪挂满枝头。 姜仙凝跟在师尊身后,轻声叫道:“师尊!” 姜问曦放慢了些脚步,“如何?” “师尊看这梨花可好看?” “尚可。” 姜仙凝撅着小嘴,道:“师尊看什么都尚可。凝儿觉得这梨花好看。哪天折些回去种在后山,花朵可拿来做茶,若结了梨子,凝儿给师尊做梨子羹。如今这花只结在这半山,空自美艳,却无人欣赏。” 姜仙凝自顾自的唠叨着,却听姜问曦在前面淡淡的道,“这树并不能结果。” 姜仙凝满脸疑惑道,“为何不能结果?” 姜问曦仍旧淡淡的:“此花皆为雄花,可开放并不能结果,只为布阵而用,并不为欣赏,吃食。” 姜仙凝撇撇嘴道:“唉,我早知不听师尊解释,这好好的一片梨花,开的如此姣美,被师尊一说却毫无雅致了。如今我在看去,这一树一树的梨花倒是真像我们山上这一片一片的师兄师弟,看起来好看,却毫无乐趣。”语毕,一脸无奈的连连摇头。 “凝儿休要胡言乱语。” 姜仙凝歪头偷偷瞧瞧师尊。师尊虽是责怪自己,嘴角却似挂着一丝笑意。姜仙凝便也跟着笑起来。 两人不徐不疾的行至山脚,姜问曦便驾起云奔乌木山林同刑风汇合去了。 到得乌木山林前,刑风早已带着弟子恭候多时。几人相互施了礼,刑风便引两人去看才刚捉住的僵尸。 那僵尸脸上贴着定身符,直挺挺的立在树荫里。僵尸身旁有一人正在探看。转身,竟是刑岳。 刑岳本在逗弄那僵尸,见几人过来,忙上前,躬身施礼道:“见过姜真人!”又偷偷朝姜仙凝挤挤眼,“仙凝小仙!” 姜仙凝抱拳回礼,却在姜问曦身后,用嘴型骂刑岳,“什么仙凝小仙,闭嘴。” 刑岳却假装看不见,继续道:“姜真人,刚刚刑岳检查了这个僵尸。家兄说这僵尸是当年养尸地跑出来的。但这僵尸身上并无多少阴气尸气。倒更像一个干尸做的木偶在林中胡乱行走。” 姜问曦也上前查看。果真如刑岳所言,这僵尸干干瘪瘪,一丝尸气若有似无,说是僵尸,倒不如说是有些尸变的干尸。 刑风上前道:“姜真人,这干尸却是从那尸坑里出来的。但养尸地阴气聚集厚重,怎能养出如此干瘪的僵尸呢?” 姜问曦幽幽道,“到似是被人吸干了阴气。” 闻听姜问曦此言,其余人等俱转头看向姜仙凝。 姜仙凝愣了一愣,才连忙摆手:“你们休的乱想,可不是我吸的。那阴脉如今还在我体内胡乱游走。难不成我还怕体内阴气太弱,还要吸干这乌木林里的僵尸吗?” 刑岳突然笑了起来:“姜仙凝,你竟如此胆小。前几日你双臂都断了,如何来吸僵尸。不过是觉得有人同你一样亦可吸僵尸阴气而已。作何心虚?” 姜仙凝有些恼,但当着师尊也不好发作,只讪讪的道:“何人心虚,怕你们误会而已!” 刑风忙道:“阿凌不得无礼。”随后转身对姜问曦,“姜真人,可要进去探看一番?” 姜问曦点头,众人皆入林中。 才入得林中,便听得身后树枝有细微响动。声音细致,如清风拂过树叶。 众人皆不可闻,唯姜问曦六识通透,可捕捉千里外树叶落地之声。这细小的动静自是逃不过姜问曦的耳朵。 瞬间,正英自袖中而出,奔身后树梢飞去。倏忽间,一袭紫纱飘飞而起,轻飘飘落在众人面前。 一张魅惑笑脸,一双桃花凤眼,一袭紫衫衬得此人媚态丛生,眉目含情,不是女人更胜女人。 来人正是清月君魑离。 “果真还是逃不过姜真人的耳朵。我已是收敛了气息了。”魑离一双媚眼扫过姜问曦,却看向了姜仙凝。 刑岳见状,挡在姜仙凝身前,与魑离对视。魑离嘴角微微一撇,一双媚眼竟翻了刑岳一个白眼。 姜仙凝心中却暗暗想道:“翻个白眼都如此媚态横生,若是哪家姑娘寻了他,还不得自卑一辈子。” 刑风见来人是魑离,便上前道:“清月君此时到此地,可是有话说?” 魑离一把拉住刑风,向乌木山林中走去,道:“随我来!” 前面两人拉着手,众人皆跟随其后。 行得甚远,前方隐隐有些缭绕雾气。众人已走到乌木林正中,此地终年不见阳光,阴冷潮湿,腾着薄薄一层水雾。水雾中立着一大片干瘪的僵尸。 众人皆感心惊,这林中竟然有如此众多的干尸,若这干尸的阴气都被一人吸了,也是可抵得上半条阴脉的。 姜问曦隐隐觉得小君观,乌木山林,这种种事件均有联系,却无甚证据。 只听魑离轻声道:“战炎君可知晓这干瘪僵尸作何用处?” 刑风答到:“刑风并不知晓,还请清月君明示。” 魑离喉咙里哼了一声,有些怒道“你竟还是如此生分!” 刑风并不言语,却不敢看魑离,眼神躲躲闪闪。 魑离的魅脸难得收了笑意,盯了盯刑风,便恢复如初,继续道:“这许多干尸并不会自动害人,诸位也探查过了,这些干尸阴尸之气甚微。若要害人时,到像你们人间一物。” 刑岳道,“何物?” 魑离依然不紧不慢的说道:“四象门的傀儡。” 刑岳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原来如此,于我想的无二,只是不敢相信。” 刑风道:“如此众多的傀儡,是何人所制?欲作何用?” 魑离却摇摇头,“为谁所用我也是不清楚的。不过欲作何用嘛。恐怕是山雨欲来呀!” 此话一出,众人皆暗暗吸口凉气。难不成真的要来一场三界大战了吗? 第十六章妖王乍现(1) 第十六章妖王乍现 众人俱心事重重,到得林中查看众多僵尸傀儡。 刑风道:“姜真人可有方法除却这众多僵尸傀儡?” 姜问曦微微摇头,“除却却是不难,但若是为人所用,恐怕无法尽除,若操纵起来,依然可行。” 魑离接话道,“姜真人甚是明了,这干瘪僵尸若是为我魔界所制衡,一般都有蛊虫。如今人界苗疆人士已习得我魔界蛊术,想来诸位也略有所闻。但此处僵尸并无蛊虫,约摸只是靠阴气操控,或是有些不为人知的术术,也未可知。” 刑风道:“若不是你魔族人所为,便还有妖和鬼二族。但久已传闻魔君已联合妖鬼二族准备在人间寻找前魔君的少主。即便这僵尸傀儡是妖族或鬼族所制,恐魔族也是知晓此事的。恐怕不久便会打一场了。”此话似是对魑离所言。 魑离还拉着刑风的手腕,转头对刑风轻笑道:“若真打起来,你我便也战一场,如何?” 刑风抽回手臂,低头不语。魑离依然轻笑着,转头看向姜问曦:“姜真人觉得,如何处理此事呢?” 姜问曦道:“前次刑少主前来之时,僵尸似是行走攻击的,如今安静伫立,应是主人不在,亦或是不愿出手。这僵尸本是傀儡死物,不然就请刑少主放把火烧个干净,以免剩下残肢依然可控。” 刑风闻言,果真叫弟子拿出火折子,去烧僵尸傀儡。 两个弟子一人拿着一把点燃的火把,走近水雾准备点火,火把还未靠近,僵尸突然都动了起来,两个弟子也突然倒地,不省人事。 刑风见状赶快上前,一手拖一个弟子,把两人拖了回来。众人左右翻看,竟是两个人指骨打中头颅。 刑风心中微颤,皱起眉头,“是何人,竟可当着姜真人和清月君的面用暗器,竟还不露身形?” 魑离笑道:“这倒是有趣,我这筋骨闲散的也有些麻木了,如今有个如此有趣之人,魑离倒是要好好找寻一番。”语毕,一抬手一缕魔气飞向梢头,树叶轻摇,并无何物。魑离转手又一缕魔气飞出,仍然空无一物。 魑离媚眼微微睁大,道:“这便更有趣了,连我都捉不到。” 姜问曦一直未有所动,此时正英也腾空而出,正英从未有落空,此时打在乌木枝头,一片咔嚓之声。只见一个白色身影倏忽一下便又不见了。 姜问曦抬头观看,觉得这乌木林有些不太一样。这乌木山林常年黑色枝丫光秃秃直指天际。此时却密密麻麻的长着不少紫黑色的树叶。 姜问曦对众人道:“此地怕是被人做了隐障,障幕之中,寻他却是有些难了。” 魑离却笑了一声:“如此有趣,便正合我意。那树上之人想是长得太丑,怕惊吓了诸位,所以缩头缩脑似只老鼠吧。” 树上并未有动静,但水雾中的僵尸傀儡却都动了起来。 姜仙凝指着魑离身后喊到:“魑离,你把那一地的僵尸傀儡骂活了。想是你说中了,惹得那丑怪生气了。” 魑离对姜仙凝笑笑,“小桃子,还是你会讲话!” 姜仙凝疑惑,不知自己说了什么令魑离开心的话。正犹豫间,只见刑岳忽的走过来,对姜仙凝道:“姜仙凝,他怎么还叫你‘小桃子’?” 姜仙凝正观察那僵尸傀儡,被刑岳吓了一跳,道:“如何?” 刑岳道:“那我也要给你取个爱称。” 姜仙凝对刑岳撇撇嘴:“什么爱称,我又不是你把玩的物件,还爱称。” 刑岳又道:“不行,他若叫你‘小桃子’,我便也要叫个别的。” 姜仙凝一脸无奈,用凝仙的剑柄顶着刑岳的肩窝,道:“行三少爷,此时是何时,该做何事?众人皆要对付僵尸,你却讲些什么?你若不想打僵尸便让开。” 刑岳退到姜仙凝身旁,仍旧叨叨着要给姜仙凝起个爱称。姜仙凝也懒怠理他,站在师尊身后探查僵尸傀儡。 一众僵尸傀儡晃晃悠悠全都从水雾之中向众人走过来。乌压压一大片仿佛行军打仗的士兵阵队。 姜问曦眉头微蹙,这么多僵尸傀儡,无痛无痒又无神识,众人想要尽除也是一件难事。还需捉住这傀儡的主人。 姜问曦正待布个阵拦住这些僵尸傀儡。却见姜仙凝从身后跳出,一张符纸飞进僵尸群,只听轰的一声,一小片僵尸被炸飞起,但却完好无损的落地,又站起来继续行走。 姜仙凝在袖中摸了摸,想要换个符再丢一次。却被人抓住后领拎了回去。姜仙凝正要开口骂刑岳,转头却是师尊的脸,一句揶揄的话硬生生吞了回去,“师尊!怎么拉着我呢?” 姜问曦把姜仙凝扯回身后,道:“休要乱来。” 姜仙凝辩解道:“师尊,我没有乱来,这么一大片僵尸傀儡,用手打肯定不行,累都累死了。我用爆裂符炸一炸,兴许能除掉一些,刚才似是力度小了。” 姜仙凝一边说着一边还要丢个符篆,却又被姜问曦拉了回来。 姜仙凝实在忍不住了,道:“师尊,这是做什么?刑少主他们已经跟僵尸傀儡战在一处了。我们也助上一助呀。” 姜问曦并不理她,只是用拂尘推开冲过来的僵尸,这些僵尸行走时并不迅速,但打斗起来却一点不落下风,干净利落出招迅速,下手狠厉。并且这僵尸傀儡身体坚硬又不知疼痛,甚是难以对付。 姜问曦用拂尘推开附近的僵尸傀儡,抽个空闲在掌中虚画一符,待僵尸再靠近时,一掌拍在僵尸傀儡额头。僵尸傀儡便定在当地。如此解决了附近的僵尸傀儡,但水雾中跑出来的僵尸傀儡数量众多,若要全都定住,恐怕要灵力枯竭了。 姜仙凝在身后喊到:“师尊,凝儿也想试试。” 姜问曦在僵尸中静静站着,并不理她。其余人都在和僵尸缠斗。姜仙凝站在姜问曦身后干着急,每次她一要走出去,就被姜问曦扯回来,甚是无奈,只能耍耍嘴上功夫。 “师尊,我们就这样站着,一点不帮忙怕是不太好吧,就算师尊不管魔族之人,怎么说刑少主也算是师尊至交,怎么连他也不管呢?师尊若不管,凝儿便代师尊管管可好?也不算我们失了礼仪……” 姜仙凝只管唠叨,却见姜问曦倏地一下拔地而起,向南面一棵乌木树飞身而去。正英出手,一个白影闪了一下,转瞬即逝。正英再出手,白影又闪了一下。如此五六次,姜问曦突然调转身形,奔身后一甩拂尘,一个白影堪堪被尘尾扫中,直直摔下乌木树梢,掉在地上,却灵巧的一翻身,站了起来。姜问曦也飞落在地。 瞬间,所有僵尸傀儡都停止了动作。其余几人累的气喘吁吁,也终于舒了口气。 只见对面站着的一人,一身白色短衣襟,白鞋白袜,整个头却也用白布条包裹着,只露出一只眼睛,也只能看见一只乌黑的眼珠。 姜仙凝道:“难怪是个白影,原来如此。” 刑岳也走了回来,道:“这是什么妖物?是要去奔丧吗?如此白。” 那白影与众人对视,却并不开口。 魑离笑容渐开,“我当是谁在这里装神弄鬼。如此看来还真是来头不小呀!” 刑风道:“清月君认识此人?” 魑离道:“不认识,不过,若我猜的没错,此人便是如今的妖王。” 妖王?众人都暗自一惊,百年来妖王一直神秘莫测从不现身。如今却在这乌木山林中作弄玄虚。恐怕是真的要搞点事情。 妖王与众人相对而立。闻得竟有人识得自己身份。便“嗤嗤”笑了两声。声音如同木板相互摩擦而出。听的人头皮发紧。 刑岳抓抓头皮,皱着眉头道:“这是个什么妖?笑的如此难听。听的我头发都竖起来了。 第十六章妖王乍现(2) 众人皆未见过妖王,均不晓得妖王到底是何种妖物修炼而来。看身形只是个瘦弱干瘪的男子而已。 只听姜问曦缓缓道:“这妖王是妖丹相互吞噬的妖元所化,初时为何物,恐怕连他自己也忘记了吧。” “妖元?”刑岳问道,“那这白布下岂不是没有血肉,只是一团妖气?即如此,偏要化个人形做甚?若如此想做人,好好修炼个千万年便可化个有血有肉的人。如今用团白布假装成人,只能是吓人而已。” 对面妖王喉咙里咕噜了一下,突然出声道,“既然尔等识得孤,还不乖乖献出金丹,仙元。孤可免尔等一死!”妖王的声音如同撕破布般,嗤嗤作响。声音并不来自对面的白布团,而是由四面八方传来,硬生生塞入耳中。 姜仙凝听得头脑发涨,余光撇一撇其余众人。似乎只有自己头疼,仿佛胸中,头中有什么东西,塞的满满的,呼之欲出。 姜仙凝紧紧握着凝仙,剑柄上的花纹刺的手掌生疼,使得姜仙凝还能保持一丝清明。 姜仙凝心中暗暗想道:“这妖王用的何种法术?为何只有我一人有如此反应。怎么说我也入了地仙境了,难道还不如刑岳一个凡人。” 正恍惚间,师尊清冷的声音传入耳中,姜仙凝清明不少,“妖王即在此现身,便是有话要讲,便讲来!” “当然是有话,”妖王撕破布的声音又响起,“孤最近同一世外高人习得极乐梵音咒,能度化尔等灵魂,尔等可要一同研习一番?” 语毕,一串靡靡梵音在乌木林中回响起来,如同万千和尚在念经。 姜问曦道:“封住五感!” 众人皆动手,封住自身五感。几个动作慢修为低的刑家小弟子,没来得及封住五感便七窍流血而亡了。 姜仙凝本就迷迷糊糊,也来不及封住五感,一串串梵音撞入胸脑之中,姜仙凝意识渐渐模糊,头脑里不知什么占了上风,压制了自己的思维。视线也逐渐模糊起来。 姜问曦正英一摆正欲出手,只觉身后飞出一人,竟是姜仙凝。事出突然,姜问曦一抬手,竟又是碰了下姜仙凝的衣襟,眼睁睁看着姜仙凝飞了出去。 姜问曦顾不得五识已封,叫了一声,“凝儿!”但似是仍然晚了一步。 姜仙凝飞身而去,也不用凝仙,徒手奔妖王面门便是一击,妖王轻松闪开。谁知姜仙凝一掌未中,并未飞身而过留下空隙,而是顺手轻一拉妖王身上白布,翻转身又一掌奔妖王后脑。 妖王也不含糊,双臂诡异的向后一折,对了姜仙凝一掌。双方镇开,姜仙凝足尖一点乌木,转身又攻了过来。 姜仙凝一招紧似一招,招招凌厉,妖王虽能应对自如,但也毫不轻松。倏忽间十几招走过。两人扔在缠斗。 如今妖王已无心再念梵音。刑风前去查看弟子状况。 姜问曦担心徒儿,欲上前同战,被魑离拦住,道:“姜真人暂且观看一番,若需要时再出手也不迟。” 姜仙凝这边如影随形,缠住妖王,但妖王功法高深莫测,并不把姜仙凝放在眼中,招招式式皆轻松避过。但姜仙凝一招紧似一招,痴缠不放,妖王也无力分心,不断应付姜仙凝狠厉的招式。 姜问曦这边看着徒儿,徒儿虽占不得上风,可也不落下风。但姜问曦心中疑惑,徒儿今日出手并不似往常。此时招招果决,直奔要害。竟似个不相识的徒儿。想到此前种种,徒儿恐怕又是神识不清了。姜问曦心中顿感焦急,手提正英,飞身而上。 正英一甩,分开两人,姜问曦借机抓住姜仙凝的手腕,拉到身后,道:“凝儿退下。” 姜仙凝被拉到师尊身后,并不领情,仍旧飞身而出,却被姜问曦一把扯住绶带拖了回来,又拉到身后,此次便顺势一推,将徒儿推向魑离,“清月君,有劳。” 魑离自然明白,伸手拉住姜仙凝,姜仙凝此时神识混乱,想要挣脱魑离继续上前。魑离伸手拦住,姜仙凝闪开继续向前。魑离拉着姜仙凝的手向回一拽,姜仙凝瞬间向后倒下来,魑离正待接她一下,谁知姜仙凝倒下的同时却一掌打来。魑离无奈,侧转身硬生生接下这一掌,仍然拉住姜仙凝。两人这边也拉拉扯扯斗了起来。 刑风,刑岳见姜问曦出手暂时压制住鬼王,才松一口气。只见这边自己人却打了起来。忙上前询问。 刑风道:“清月君,这是为何?” 魑离一边接招一边道:“怕是着了妖术。” 刑风道:“清月君尽管扭住姜少仙,让她动弹不得,再做打算。” 魑离依然挂着笑,轻飘飘的道:“这女儿家家,小胳膊小腿的,我哪里敢用力,万一折了胳膊折了腿,恐怕姜真人要来为难我。” 刑风也一脸为难,这倒如何是好。 刑岳突然计上心来,问弟子要了绳子,偷偷潜到两人身后,趁其不备,一下将绳子套在姜仙凝身上,七手八脚捆了个结实。 姜仙凝躺在地上不断挣扎,此时姜仙凝眼中紫色一片,看不到神识。恐怕是之前魔气还在体内流窜,尚未化解,此时妖王可控阴气,便阴气暴走,失了神智。 三人这边看住姜仙凝,那边姜问曦已打得妖王节节败退。妖王突然虚晃一招,一闪身又隐匿了。 此时僵尸傀儡又动了起来,开始攻击众人,僵尸群里又传来阵阵低吼,竟是那阴虎,慢慢走了出来。 前次在小君观,为着姜仙凝,被这阴虎逃脱了,姜问曦正要找寻,它竟自己送上门来。姜问曦一个飞身,飘落在阴虎面前。正英奔阴虎面门扫去。几日不见,这阴虎竟然长进了。正英拂过,阴虎平地侧跳开来,正英仅仅拂了下肩头。阴虎稍稍歪了一歪,一甩尾巴,扑了过来。姜问曦一侧身,待阴虎飞扑而过之时,正英送出,刚好顶中阴虎胸窝处。正英乃至阳之物,阴虎吃疼,扑落在地,连连翻了几个滚才又站起来。 阴虎前脚拍了两下地,止了止疼,反转身,尾巴携着阴风又横扫而来。 姜问曦真气送入尘尾,对着虎尾一抖,正英便和虎尾缠在了一起。真气由正英和虎尾传入阴虎体内。阴虎就地滚了两滚,但尾巴被正英缠住,难以脱身。姜问曦正英向回一拉,一掌奔阴虎额头拍出,阴虎觉大事不妙,用力一躬身,扯断尾巴逃入僵尸群中去了。 姜问曦待得要追,却被一大群僵尸挡住去路,几番推搡过后,阴虎早已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不见了阴虎踪迹,姜问曦正待回身去探看徒儿状况,却感觉僵尸傀儡有些变化,似是不再出手攻击,而是寻着什么规律走了起来。 渐渐的,一个阵法逐渐浮出水面,几人正是阵眼。 刑岳在旁边也看出端倪,喊到:“姜真人,这僵尸傀儡是什么名堂?莫不是在布阵?” 不待姜问曦回答,只听魑离回道:“何来莫不是,明明就是在布阵,此阵名曰‘百鬼伏魔阵’,我们几个就是魔。” 刑岳道:“听起来就不是什么正派阵法,百鬼还能伏魔?百鬼是附魔吧。”说着,扛起地上捆的实在的姜仙凝,继续道,“这阵有何威力?如今谁能破阵?” 魑离道:“这阵的威力嘛!就是要你们个个阴气噬体!如今由僵尸布此阵,即便你们道行高深,不被阴气所噬,也难逃出去,便是困也困死在这阵里了。诸位可还记得‘九曲连环阵’?如何也是走不出去的。” 刑风道:“清月君可能够破此阵?” 魑离笑着摇摇头,“我是不怕阴气的。此阵于我无用,但我也不能救你们出去。此阵无阵门,若破此阵,要么除却阴气,要么除尽僵尸。” 众人沉默不语,这乌木林中若要除尽阴气,除非一片林子尽数除掉。若要除尽僵尸,恐怕几人都会灵力枯竭,即便真到那时,妖王现身一样是死路一条。 第十七章难登仙境 第十七章难登仙境 众人看看姜问曦,如今不要说是地仙,恐怕大罗真仙来了也难以招架如此众多的僵尸傀儡。姜问曦并不言语,走近众人查看刑岳肩头扛着的徒儿。姜仙凝此时正睁着一双紫色眼睛,瞪着姜问曦,整个人被捆的结结实实,却仍旧挣扎着。 姜问曦轻轻抱下徒儿放在地上,点了姜仙凝穴道。姜仙凝此次于前几次不同,前几次尚能同姜问曦谈笑风生,虽带些邪气,但神识清明,如今姜仙凝神识已被阴气压制了,只知到处乱打乱杀,似乎并不识物。 姜问曦帮徒儿捡回‘凝仙’,想到前几次帮徒儿一起化解阴气之时,只要自己用真气帮徒儿化解体内郁结的阴气徒儿便能很快恢复。但此时僵尸傀儡正在布‘百鬼伏魔阵’,容不得自己用真气给徒儿疗伤。可是,若不救徒儿怕是耽搁了时辰,会有损徒儿神识。 姜问曦内心纠结,手中还是掐了个诀送一缕真气入徒儿天门穴。但又如泥牛入海一般,失了真气踪影。姜问曦凝了下神,便是出不去这‘百鬼伏魔阵’,也要先救回徒儿。姜问曦双手一翻,又掐了诀,准备再次送神识入徒儿体内。一掌送出,却被魑离半途拉住了手腕。 姜问曦冷眼一瞥魑离:“何事?” 魑离微笑的眼中带了一丝郑重:“姜真人可是要为‘小桃子’疗伤?” 姜问曦依然冷冷道:“正是。” 魑离道:“姜真人若此时动用真气,怕是等下真要阴气噬体了。不但救不得‘小桃子’,连姜真人也是出不得这阵法了。” 姜问曦道:“那又如何?”姜问曦抽了下手,魑离却捉的用力。 魑离低头轻声道:“魑离有办法救‘小桃子’,只是此法不可示人。有些事物也不可拿出台面。姜真人若能布个结界,掩住他人耳目,魑离便可救回‘小桃子’。” 姜问曦并不全信魑离:“此话当真?” 魑离又笑起来:“若不当真,姜真人又能如何?” 姜问曦眼中突然带了些杀气。 魑离忙道:“姜真人休要动怒,魑离即出此言,自然当真。姜真人可还记得,魑离说过‘姜仙凝于魑离也是重要之人’,毕不会毁她性命。” 姜问曦恢复了一副清冷的模样,转头对刑风道:“刑少主,有劳。” 见刑风点头,姜问曦手中掐诀,一抬手一道金色障幕一闪即逝。三人便被隔绝于世了。 姜问曦冷眼看着魑离:“清月君可以救人了。” 魑离并未上前,却回转身,挂着一副妩媚的笑脸,一双凤眼看向姜问曦:“魑离有一问,姜真人可否赐教?” 姜问曦道:“讲!” 魑离幽幽的道:“姜真人百年来都未能登仙界,却是为何?” 姜问曦并不回答。 魑离仿佛自言自语:“亦或是……姜真人登仙是事出有因,本心并不想登仙?不知姜真人若登仙境之时,对凡尘可有牵挂?”说完又摇摇头,“这个理不对,若姜真人可登仙境,便不会牵挂凡尘。如此说来,姜真人再过个百年也还是登不得仙境了!” 姜问曦似乎有些怒气,但不想理会魑离,只道:“清月君,可救小徒了吗?” 魑离依然一副笑脸,道:“魑离只想知道姜真人所牵挂何事?” 姜问曦冷哼一声,道:“与你何干?你若救人便救,若不救便去破了那阵,也省的阵法发动伤了刑少主。” 魑离道:“姜真人怎知我可破此阵?” 姜问曦道:“你魔族之人以阴魔之气为修炼之本,这‘百鬼伏魔阵’以这乌木林中阴气为根本,聚之阵眼。于我等凡人虽是可被阴气噬体。于清月君,堂堂魔族战神,怕是这些阴气还不够浓郁吧。” 魑离呵呵的笑了:“可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姜真人的眼睛呀。魑离是可破此阵,但却不能帮忙破。” 姜问曦道:“为何?” 魑离道:“若我出手,魔君即刻便知。此后我若想行动自如怕是不能了。偏我是自由惯了的,魔君若是来碍手碍脚,免不得还要动起手来。这许多麻烦,我还是不能插手。所以,还是我来救人,姜真人去破阵。” 姜问曦看看安静躺在地上的徒儿,道:“要救便救,休要废话。” 魑离又笑了笑,一边不紧不慢的走向姜仙凝,一边道:“姜真人若不想登仙境,便在人间做个地仙,如此逍遥自在。比起位列仙班,孤苦冷寂到好得许多。姜真人说是也不是?” 姜问曦懒得理他,任他说。 魑离在姜仙凝身前蹲下,转头问姜问曦:“姜真人可知是何物帮姜仙凝吸收阴气?”边说边把姜仙凝翻身朝下。 姜问曦也蹲在徒儿身边,此时姜仙凝脖子后的一个胎记,红的似火,仿佛下一刻就会冲破皮肤燃烧起来。 姜问曦道:“是它?” 魑离道:“正是。” 魑离伸手想摸一摸姜仙凝脖子后的胎记。伸到一半,手腕突然被抓住。 姜问曦冷冷道:“做甚?” 魑离一愣,随即道:“哦!是我忘记了,‘小桃子’说过‘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只有我师尊可以触碰’,魑离不碰便是,姜真人可放手了。” 姜问曦松开手中力道,魑离揉揉手腕,道:“她身上这胎记,实则是个封印,封了她一片神识,如今这封印帮她吸纳了太多阴气,却又不放那片神识消化阴气,阴气便在现在的神识中滞留,阴气太盛暂时压制了真元。只需在做封印封住现今这个封印,使阴气可以进入被封印的神识便可。” 语毕,从袖中拿出一物,用魔气一推便覆在了后颈。 魑离做完站起身,姜问曦上前查看徒儿。 只听魑离道:“姜真人不要管她了,等些时候她自然会醒来。以后只要不陷入这阴阵之中便不会为阴气所压制。倒是姜真人。”魑离顿了一顿,“姜真人如今真元不稳。听闻‘小桃子’丹药制的极好,姜真人若是不好意思讨要,魑离可代姜真人问‘小桃子’讨些个固元丹之类。姜真人便当作饭食来吃也未尝不可。若姜真人执意如此拖着,怕是到比姜仙凝早堕了魔道了。” 姜问曦依然不理他。 魑离也不在乎,继续道:“不过姜真人若真堕了魔道,倒也好,便不用担着这许多虚名,受着这许多禁锢。未尝不是件好事呢!那往后便不会……” 魑离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听得姜仙凝咳了两声,悠悠醒转过来。 姜问曦上前扶起徒儿,姜仙凝眼中一片清明,叫道:“师尊!” 姜问曦给徒儿解了穴道和绳子,扶徒儿站起身。又检查了一番,确实无恙了,才放下心来,撤了结界。 外面百鬼伏魔阵已经布好,僵尸们全都双手高举。此时,梵音咒又低沉的响起,僵尸也都疾步行走起来。 刑风道:“怕是这‘百鬼伏魔阵’要启动了。” 第十八章百鬼伏魔 第十八章百鬼伏魔 众多僵尸不断行走踏位,时而高举双臂,吸纳阴气。众人被围在中间,仿佛笼中困兽,左右不得突破。 低沉的梵音咒在空气中幽幽飘荡,扰的人心神不宁。 突然,僵尸们高举的双臂全都指向圈中众人,阴气如弹丸般沿着僵尸们的手指弹射而出。 众人顾不得许多纷纷拿起武器阻挡阴气,动作慢的小弟子,顾得了身前顾不了身后,被阴气黏到身上便是紫黑一片,刺骨剜髓般疼痛。 姜仙凝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站在师尊身后,有些懵的问道:“这是何状况?” 刑岳答道:“百鬼伏魔阵,如今我们是魔,要被这些僵尸伏了。” 姜仙凝点点头,打起些精神,祭出凝仙,握在手中。 众人左冲右突,僵尸圈也跟着左右移动,终归众人逃脱不得,只得在阵中对付阴气。 姜问曦见众人冲不出这‘百鬼伏魔阵’,便自胸前摸出张金色符篆,用火诀点燃,吞下灰烬,口中念念有词:“天地无极,乾坤正道,金仙归位,万魔聚焚,金仙御魔,急急如律令。”语毕,伸出双指在地上画了一个阵符,姜问曦站在阵中央,一声喝令。一阵旋风自金仙御魔符,阵中平地而起,真气如狂风般吹向僵尸群。 众人附近的僵尸纷纷倒地,破碎残肢洒满一地。但残肢依然摸摸索索,不知要去向何处。后面僵尸不知恐惧依然继续冲上来,冲过来的僵尸遇御魔符阵的真气,依然被击碎。但后面的僵尸依然源源不断行走过来。 姜仙凝看懂了,这僵尸傀儡,御的是阴气,怕的是阳气。这有何难。姜仙凝自袖中摸出一把正阳丹。吃了几颗,便把阳气凝结于手指,同僵尸一般弹射而出,被击中的僵尸傀儡同样溃散了。 姜仙凝喜出望外,道:“这个有用,每人都来点,”说完自袖中又摸出十几颗丹丸,分给众人。众人便也可操作灵丸对付僵尸傀儡了。 众人合力打了一阵,僵尸虽然还是源源不断走过来,但聚集的阴气少了许多。看来操控僵尸傀儡的妖王,也耗费了太多妖力,支撑有些许困难了。 姜问曦此时便收了阵法,拉住姜仙凝手腕,奔东面方向,掐个诀,正英一抖,僵尸傀儡纷纷被弹开,一条通道出现在眼前,四面僵尸待要重新聚拢,正英再出手,又是一片僵尸倒在地上。 众人跟紧姜问曦行得阵外,不再受阴气骚扰,反转身对付僵尸便容易许多。唠唠叨叨的梵音咒此时已听不见,恐怕是妖王也难以妖力维持梵音了。僵尸被众人击杀的一片片倒下,溃不成军。 突然,所有僵尸全都站立不动,只听一声怪异的呼哨,僵尸全都遁地而逃了,就连地上残肢,只要能动弹的全都倏忽间逃跑不见了。 刑岳用剑在地上戳了戳,仍是坚硬的土地,并不知僵尸群去向何处。 刑风道:“这僵尸逃走的术法到像是四象门的奇门遁甲术中的地遁术。” 刑岳听到此插言道:“如此说来,这操控僵尸的术法不是也像四象门的傀儡吗?难不成妖王和四象门有何关联?” 刑风道:“姜真人,是否要去四象门打探一番呢?” 姜问曦点头,刑风便回转身查看弟子们损伤情况,交待下准备车马,去四象门。 刑岳则跑去,左右查看姜仙凝:“姜仙凝,你没事了吧?” 姜仙凝点头。 刑岳继续道:“你不知道你刚才多神勇,妖王都被你缠的无力脱身。你可还记得?” 姜仙凝摇摇头。 刑岳又道:“你这样子怕是伤了脑子吧?不言不语的倒不像你。怕不是阴尸入体了?” 姜仙凝瞥着嘴苦笑了一下:“刑三少,不然你来试试接二连三阴气噬体是有多累。我难得想要嘴巴休息一下。你却偏要我讲话。简直居心叵测。” 姜仙凝没好气,刑岳到笑了:“如此甚好,看来脑袋没坏。哈哈哈……” 姜仙凝掉转头不理刑岳。刑风则摇摇头,轻声道:“这些孩子。” 众人准备一起去四象门探查奇门遁甲术。魑离则抬抬手道:“诸位所谋之事,魑离不便参与,就此别过了。有几句话魑离想讨教姜真人。” 姜问曦微微摇头,不知此时魑离又要说些什么,但不便当众驳斥,只得道:“请讲!” 魑离道:“姜真人似是逢魔必诛,今日为何不诛杀魑离呢?” 姜问曦道:“虽今日与尔并肩为战,若他日作恶,定当诛之。” 魑离嗤笑一声道:“那姜真人如今也并非逢魔必诛,而是以善恶而分了?” 姜问曦并不答话。 魑离继续道:“魑离虽为魔族,但痴迷佛道之法,姜真人若不嫌弃,他日同去泉峰寺洪息大师处听讲佛法,也是受益匪浅。不知姜真人愿否?” 姜问曦虽未应声也并未拒绝。 魑离仍是满面妩媚之态,抱一抱拳,对刑风道:“刑风,就此别过。” 刑风也抱一抱拳,眼中闪过一丝犹豫,道:“他日再见,是否就要战一场了?” 魑离媚笑嫣然:“我怎会与你战。” 语毕,一闪身,便掩入乌木林中了。 姜仙凝有些不解,凑到姜问曦身旁问道:“师尊。魑离竟与师尊讲经论道,师尊可要赴约?” 姜问曦不答反问:“凝儿可想要去?” 姜仙凝道:“讲经听道凝儿倒是不感兴趣。不过刚才魑离似是提到洪息大师?这洪息大师不是被魑离剜了佛心莲花吗?怎得还让魑离去听经?” 刑岳接道:“这洪息大师也是五行之外的世外高人。若不是没了佛心莲花如今恐怕已经成佛,留得舍利在人间了。如今依旧参禅打坐,只也是参禅打坐而已。想是这样超脱之人也许对过往就不太挂怀了。” 姜仙凝暗自摇摇头,心想:“世间真有剜心割肉也不挂怀的人吗?”想着偷眼看了看姜问曦,师尊脸色并无异样,“洪息大师被剜了佛心莲花,好似仙家被剖丹,这也是能忘却的吗?当年师尊被逼剖丹之事,不知师尊是否挂怀,就是凝儿都不能忘却。若洪息大师真能了却剜心之恨,那也真是算得活佛了。” 姜仙凝想到此,心中顿有一些怜惜之情。便又偷眼望望师尊,恰巧师尊也正看自己。便躲躲闪闪,对刑岳道:“凝儿倒是想去见见洪息大师到底是何等人物。刑三公子,可要同往?” 刑岳脸上有些为难,“若是陪着你嘛,刑岳倒是想去,只是这讲经论道,枯燥乏味。我可坐不住。” 姜仙凝瞪了刑岳一眼:“亏你还是修仙之人。哼!” 刑岳别开脸,不做辩解,刑风接话道:“刑风愿同去。” 姜问曦点头:“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尽快去往四象门吧。” 众人皆不再玩闹一同驾车奔四象门去了。 无标题章节 第十九章粼城捉鬼 刑家弟子准备了马匹,还赶来一辆马车。刑风请姜问曦师徒坐马车。姜问曦也不推辞,进了车内,姜仙凝没坐过马车,更是欢天喜地的跳了进去。 刑岳见此,也要跟着坐马车。 刑风道:“岳儿,你去哪里?” 刑岳半个身子已经探入马车,缩了一缩,转头对刑风道,“大哥,这马匹数量也不多,弟子们没有马匹,就还要跑着,我坐进车里节省一只马匹。” 刑风一把拽出刑岳,道:“你又不是客人,堂堂七尺男儿,身强体壮的坐什么马车。” 刑岳不敢忤逆大哥,只得牵了一匹马,撇着嘴翻身上马,暗自再想办法。牵马的小厮,看三公子吃瘪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一声,被刑岳听在耳中。 “你为何作笑?”小厮见三公子撇着嘴并不高兴,不敢答话。刑岳继续道:“如今连你也敢来笑话我了吗?” 小厮闻听此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三公子,是小的无礼了,愿受责罚。” 刑岳道:“那你过来领罚!” 小厮慢慢挪步过去,心想:大抵是要挨两下打的。 小厮走到近前,刑岳在马上弯腰附身,道:“听好了,罚你半个时辰内想出法子,让我坐进马车里。” 小厮听了,连连摆手,“三公子,你还是打小的几下吧,这少主不让你进去,谁敢帮你。” 刑岳更加瞥着嘴,鼻子里喷了口气,摆摆手道:“去后边跟着跑步吧,反正马匹不够。” 小厮缩缩脖子,去马车后面跟着跑步。 刑岳见小厮真走了,拿起马鞭恨恨的来了一下,跑到前面去了。 马车里宽敞舒服,姜问曦坐在车边调息,姜仙凝则新奇得很,一会坐起来,一会躺下,一会玩弄车门边的穗子。 姜仙凝坐在师尊身边,掀开车窗的布帘,对师尊道:“师尊,人间的大小姐出门都是坐马车的吗?” 姜问曦点头,“亦可坐轿子。” 姜仙凝满目艳羡,“坐在车里,看窗外的景色真是太美了。凝儿还是第一次坐马车,平日里不是御剑就是走路。原来这世间还有这样多好玩的事物,也不知轿子是不是更好坐。” 姜仙凝半张脸塞在车窗里,向外探看。窗外,刑岳早已骑马跑了回来,在窗外把姜仙凝的话听得真真切切。 “姜仙凝,你若是人间大家闺秀,如此把整张脸探到外面来可是难看死了,一点都不矜持。” “那要如何?”姜仙凝也来了兴致。 “大家小姐嘛,都是挑起一个帘缝,偷偷瞧看几眼的。” “为何要偷偷瞧看?只一个缝隙能看到什么?” “在人间有句话叫‘女为悦己者容’,女子的容貌大多只给亲戚,知己,和配偶看。外人是不能的见得。就算一些江湖儿女的女子不拘小节,也是大多带着面纱。如此便显神秘高贵。” 姜仙凝自言自语道:“我是否也要遮块面纱?如此,变更高贵些?” 刑岳道:“姜仙凝,你可休要作妖,你现在男儿装扮,带个面纱,当心皇帝把你当刺客拿下。” 姜仙凝气哼哼的把窗帘甩下,坐回车内,来缠姜问曦。 “师尊,此去人间,多游玩几日可否?” 姜问曦依旧调息,并未理会。 姜仙凝叹口气,坐到师尊对面:“师尊,师尊在山上住了百年,凝儿在山上也住了十几年,除了悟道,打坐,习剑,习琴,习画。别的都不知晓。若不是凝儿自己育育花,做做饭,这十几年都要憋死了。师尊这百年在山上到底是怎么过的?” 姜问曦睁开眼,看着姜仙凝:“凝儿修仙之人,应摒弃杂念,莫要使红尘中贪念羁绊其身。如今凝儿已入了地仙之境,若成真仙怕是也不久远了。凝儿也该辟谷修心,多多研习道法了。” 姜仙凝一听,师尊恐怕又要教导她辟谷,打坐,论道……赶忙截住话头,“师尊,凝儿才不要辟谷,什么真仙什么的,到底是什么样子,谁也不知晓,却偏要挤破头排着队登上去。凝儿却不愿意不吃不喝不睡,当个什么劳什子真仙。凝儿只要跟着师尊就好,师尊百年来也还未登仙境,凝儿定是不会独自去的。况且做个地仙就很好,平日里在山上修行,时而下山除个邪祟,陪师尊在人间游历几日。这比真仙令人向往多了,人生就如此便好。” 姜问曦摇摇头,也不愿强求徒儿,便又闭眼调息了。 姜仙凝见师尊调息,也闭上眼,运行真气,调息起来,谁知调着调着竟然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了整整一天,醒来时天已经黑透了。 刑风等人正在商量投宿的事情。 “客人,你这个时辰还没在城内安顿好,就不要进去了,在城外随便将就一晚,天亮再进去吧。”一个苍老的声音道。 “老伯,为何不能进城,还请老伯明示。”这是刑风的声音。 只听那老伯微微叹了口气,道:“唉,客官有所不知,前面镇子本叫粼城,因得里面大多是做金玉之器的手艺人,取个波光粼粼的意思。本来这城里兴旺繁荣,一派珠光宝气配得上这粼城的称号。众多外地商人漂洋过海来粼城选购金玉之器。就连皇家内务府也都有往来。” 姜仙凝听得入神,便也从马车里钻出个脑袋来。师尊几人和老伯围坐在木桌前,老伯还很客气的冲了茶水。 老伯喝了口水,继续道:“粼城一向富庶,我们这些老人无依无靠在城外卖些茶水点心给过路的行人,也能赚些小钱,安度晚年,本想着这一辈子也算过得安逸了。谁知道,大概两年前有一群奇怪的客人入得城去了。”老伯又拿起茶碗喝水。 刑岳催促道,“老伯快些讲,是如何奇怪的客人?” 老伯点点头接着说:“这些客人都用黑布包裹身体,头上也是一样缠着黑布,只有一双眼睛从布缝中露出,头上还都戴着斗笠,遮住面庞。其中一个人来问老头子要水喝,老头子我抬头看时,那双眼着实吓人,仿佛一双死人的眼睛。”说到此,老人仿佛回忆起什么可怕的事情,连连摇头,又去喝水。 众人听到此,相互对视,刑风道:“裹着黑布,眼神似死人,这些人可会跟妖王有些关系?” 刑岳道:“那妖王裹得是白布。裹着黑布戴着斗笠的倒像是皇家暗卫吧。” 刑风道:“你如此说,倒也是像,不过皇家暗卫各个都眼神锐利,炯炯有神,怎会像个死人?” 刑岳悄声道:“怕是这老伯心里害怕,一时看的胆小才如此觉得。” 老伯却是耳聪目明,把手里茶碗往桌上一放,道:“莫要说老头子我眼瞎胆小。老头见过的人怕是不比各位客官少,这些个来来往往的客人,只要出入粼城必要从老头子小店门前过,那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官府缉拿的犯人,小偷小摸的梁上君子,专盯着妇人家的淫贼,小老儿都曾见过,哪里就会怕的眼瞎。那黑衣人几乎没有眼球,大片眼白中只有一个黑点。那不是死人眼是什么?” 刑岳尴尬的笑笑,道:“老伯,晚辈并不是说您眼瞎,只是我们行走江湖多年,想不出何方人士修炼如此法术而已。还望老伯莫怪,继续讲下文吧。” 老头到不在乎,继续讲了下去:“这些人要了些水,却没有喝,只是问些城中事情便入城去了。” 刑风道:“问了些什么?” “问了这城如今是哪个世家门派在管理,阴邪之物由哪家出面,城里可出过鬼物。” 刑岳道:“如此,难道是哪家族派仙门来追邪祟的?” 老头接话道:“小老儿原本也是如此想的,怕是哪家仙师来除邪祟的。可是这些客人长相却实在不似仙师。倒是诸位一派正气,尤其这位仙师更是仙人一般。那些客人看一眼就浑身发冷,好似刚从地下爬出来的鬼差。对,就是鬼差!” 众人皆猜不到这些是何方神圣,只好要老头继续讲下去。 老头继续讲道:“那些人看着就心术不正,果真入得城里没多久,就听闻城里的玉器出了问题,虽说这问题跟这些黑衣人没啥关联,但时间却是太巧了。那城里的玉器有半数都发了黑,据说是吸了阴气。这全城上下都是做玉器手工的匠人,半数的玉器都发了黑,这是有多少阴气呀。” 刑风道:“出了这样大的事情,附近执掌此城的仙门没有来查看吗?” “来了来了,这附近就是四象门来管的。可是人是来了,也做了些法术之类,但是玉里的阴气却不能除。城里的匠人因此损失了一大笔,都是怨声载道。此事过了不久,城里又有一批金器发了黑。四象门依然派人来查看,说是有人破坏了结界,还放了些木人看守城门,但是这阴气非但没除,夜晚又闹起了鬼。” 刑岳道:“有四象门的傀儡兵把守,还闹起鬼来了?” 第十九章粼城捉鬼(2) 老头点点头道:“是呀,这个鬼先是从一个金玉大户家的小姐闹起来的。这大户姓赵,听说是先皇钦此的姓氏。皇宫里娘娘妃子的钗头寰配也常有来此定做的。这赵小姐平日里美丽温婉,端庄大方,碰到有灾民过路的,还会亲自失粥。在粼城是男子们都向往的姑娘。可是有一天,赵小姐突然发疯了,拎着菜刀到处追杀父母,嘴里还一直念叨着冷。赵府里都是些做生意的掌柜伙计,全都惹不得发了疯的赵小姐,无奈把大门关闭,人都跑到路上去了,赵小姐见追不上人杀,就用菜刀在院子里砍大门,那声音咔嚓咔嚓甚是恐怖。” 姜仙凝用马车帘子裹着脑袋,听得浑身发冷,“这次四象门是不是又出动了?” 老头道:“倒是又出动了,带了不少法器,也没能救得赵小姐,说是什么‘阴气噬体’。” “阴气噬体?”姜仙凝惊讶的叫了一声,看看师尊,师尊也回眼看来,示意她不要出声。 “对,就是叫‘阴气噬体’,然后四象门也救不得赵小姐,赵家人当然舍不得就这样把赵小姐给杀了,就拿些绳子捆了,依然送回闺房,每日照料着,可是没过几日,赵小姐便撒手人寰了,据说死相很是难看,全身乌黑。此后,城里不断有人阴气噬体,见人就砍。城里一团大乱,还有些阴气噬体的人竟然也不死了,就那样乱砍乱杀,依然长长久久的活着。如此人人自危,怕下一个轮到自己,也怕突然有疯子杀入家中。没多久,城里疯的疯,能搬的就都搬了。如今城里除了挥舞着凶器的疯子,在街上游游荡荡也就没什么活物了,还有那些个被阴气侵蚀的玉器金器,满屋满地都是。真是一派荒凉呀!曾经的粼城,如今大家却都唤作灵城了。”老头边讲边不断的摇头。 姜仙凝听得仔细,问道:“老伯,你说那些黑衣人入得城去就发生了异变,那后来那些黑衣人呢?逃了吗?” 老头道:“就是越想越不对呀。城里闹成这样,那些黑衣人却没出来。看那模样也不是善茬,不可能被砍死了,也没有把疯子除掉,那些黑衣人就凭空消失了。” 刑岳道:“会不会人家半夜走的,老伯没听到?” 老头连连摆手,“不可能,不可能,老头子我就在窗边歇息,半夜有路人讨水也都听得见。那么多人走过,小老儿定不会听不见的。” 姜仙凝道:“如此说来,那些黑衣人还在城里,如今城里都是些阴气噬体的疯人,他们留在那里做什么呢?” 老头有些担忧的道:“各位客官,看你们谈吐不俗,各个都有一身仙气,还是回仙山修行吧,别入那城里去,平白折损了性命。若是白天过去,在城边上寻个住处,一鼓作气也许就过去了,如今这时节,正是疯鬼横行之际,可不要去犯险呀!” 刑岳指指姜问曦道:“老伯,这位可是仙山里下来的神仙,专门管这不凡之事。你放心,仙长自有定夺。管教你们不受疯鬼骚扰。” 本以为老头会兴高采烈,没想到老头依然叹了口气。 刑岳有些不满,道:“老伯,你怎的还是叹气?” 老头道:“不是我不相信你们,前些日子朝廷还派了好多道长进去,说是专门为朝廷解忧的归元派的掌门。结果还是无功而返。只怕诸位即便是仙山上来的,也拿这城里的疯鬼无甚办法。” 众人都不愿反驳,相互对视一番。 刑风道:“姜真人,今夜要进城去吗?” 姜问曦淡淡的道:“我发了信诀给姜蓝,等众人齐聚在进去吧。” 众人赶了多时的路也都疲惫的很,刑家弟子们闻听就地休息,各个都在附近林子找棵树靠着睡下了。 刑岳巴巴的跑进马车给姜仙凝铺了被褥。又问老头买了几块红薯,放在马车里,便推着姜仙凝去马车里歇息了。姜问曦坐在车尾靠着车棚打坐。刑家兄弟坐在马车头,随便靠着歇息。一众人皆已疲惫,都昏昏睡去。 夜半,恍惚间,姜仙凝觉得有些异样的动静,悄悄睁眼,竟看到一个黑影在头顶翻找着什么。姜仙凝微微睁眼,心想道:“不可能呀,师尊在车尾,刑家兄弟在车头。这个鬼是怎么进来的?” 姜仙凝翻个身,眯着眼假寐。想看清是个什么鬼,在做什么。 那只鬼渐渐翻到了姜仙凝头的一侧,姜仙凝赶紧闭上眼装睡。等了一下,摸索声在头侧消失了,又等了一下,仍旧没有动静。姜仙凝想看看鬼跑到哪里去,便悄悄把眼睛睁开一个小缝。 谁知,那鬼脸竟在自己正上方,睁着一双眼也正在看自己。而那张脸竟然是——自己? 姜仙凝惊呼一声,一下跳了起来,头撞在窗沿上,撞得生疼。那鬼就呼的一下顺着窗缝票走了。 刑岳闻得姜仙凝呼叫,一挑车帘探进头来,问道:“姜仙凝,怎么了?” 师尊也来到车前询问:“凝儿何事惊呼?” 姜仙凝一把推开刑岳,从车门挤出去,爬上车顶向四周观望一番,又飞身跳上路边树梢,打探一番。黑夜无边无际,今夜并无星辰,漆黑的夜色仿佛一块黑布兜头而下。那只鬼也是黑漆漆一片,即便真的藏身于何处,也是目力所不能及。姜仙凝无奈,叹口气落回地面。 刑岳等不及跑过来问:“出了何事?你找什么呢?” 姜仙凝坐在车塌上,讲了刚才有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鬼,在车里翻东西的事。 刑风道:“我二人在车前休息,若有阴邪之物从前面进去,我二人定会察觉。” 姜仙凝点点头,“师尊在车尾,也不可能从后面进来,若是从窗户进来的,那么大只鬼从我身上过去,难道我就没察觉吗?这也是太说不过去了。” 刑岳道:“莫不是你总被阴气噬体,如今心魔出窍了?” 刑风道:“这也不是不可能,一个长得和姜少仙一模一样的鬼。恐怕就是从自己体内出来的。” 姜仙凝听闻此说,有些心焦,苦下一张脸,“如此说,我怕不是要堕魔了吗?”说完泪眼汪汪的望向姜问曦,“师尊,凝儿若是失了神智堕了魔道,师尊不要手下留情,凝儿宁愿死在师尊手里,也不愿成为阴沟里魔物。” 姜问曦拍拍徒儿的头,道:“凝儿勿要胡思乱想,凝儿神思清明,真气澄澈,不会堕魔的。那鬼物亦是鬼物,并不是心魔,若是心魔定会同你争夺身体,不会跳窗而逃的。若真是心魔逃了,那便是除了心魔,又有何忧?” 姜仙凝听师尊如此说便放下心来。 刑岳道:“若只是普通鬼物,为何要变作姜仙凝模样?那只鬼又在马车里找什么呢?” 众人皆百思不得其解。 姜问曦道:“先不要管它,等入得城中查看过后再做定夺。今夜小心谨慎,勿要着了魔物的道。” 众人皆点头称是,依然按照刚才的位置休息了。姜问曦在马车两边的窗口贴了符,也靠在车尾调息。 稍倾,林中树叶如蚕食般轻轻抖动。仿佛几只蚂蚱在树叶间跳跃。 此时姜问曦听得真切,但姜问曦依然打坐调息,将呼吸调到甚是微弱,仿佛入睡已深。 “蚂蚱”从树枝轻轻跃下,逐渐走近,仿佛微风吹过落叶。轻轻微微的靠近了姜问曦。 姜问曦仍旧不动。一丝微风自额前拂过。 姜问曦倏的睁开眼睛,却也是一愣,眼中映入的真真切切是自己的脸庞,仿佛照镜子。姜问曦一愣的瞬间,那只鬼转身就跑。姜问曦岂能让它两次三番的跑掉。一张摄鬼符奔那鬼物飞去,一张竟未中,另一张镇魄符又飞了过去,谁知符篆从那鬼物身体穿过,硬生生贴在了树上,那鬼物仿佛溃散了一下,又重新凝聚,转眼间又隐匿到黑暗中去了。 以姜问曦的修为,竟然让这鬼物跑了两次,一次神不知鬼不觉来去自如,一次竟然两张符都未打中。于姜问曦来讲,还是头一次。 众人又全都被惊醒,聚集在一起讨论此事。这次万万是再也睡不着了。 刑岳道:“姜真人,还是不要等姜宗主他们了。城中鬼物怕是已经知道我们来了,不断挑衅。我们在这里也休息不得,还不如先进去查看。况且,姜真人发了信诀也有大半天时间了。姜宗主他们御剑而来也不过两个时辰。这时辰还不来,想是有事情耽搁了。我们还是不要等了。” 姜问曦也同意不再等了,即刻进城。 刑风便集合所有弟子,收拾东西,众人便一同入粼城去了。 到得粼城门下一片荒废败落景象,不知谁在城墙上用红笔粗重的写着两个字——“灵城”。漆黑的城门严严实实的关着,里面次次啦啦抓挠之声不绝于耳。 众人心中也暗暗惊悚,这城里面到底是些什么怪物,如此抓心挠肝的声响。 第二十四章粼城捉鬼(2) 老头点点头道:“是呀,这个鬼先是从一个金玉大户家的小姐闹起来的。这大户姓赵,听说是先皇钦赐的姓氏。皇宫里娘娘妃子的钗头寰配也常有来此定做的。这赵小姐平日里美丽温婉,端庄大方,碰到有灾民过路的,还会亲自施粥。在粼城是男子们都向往的姑娘。可是有一天,赵小姐突然发疯了,拎着菜刀到处追杀父母,嘴里还一直念叨着冷。赵府里都是些做生意的掌柜伙计,全都惹不得发了疯的赵小姐,无奈把大门关闭,人都跑到路上去了,赵小姐见追不上人杀,就用菜刀在院子里砍大门,那声音咔嚓咔嚓甚是恐怖。” 姜仙凝用马车帘子裹着脑袋,听得浑身发冷,“这次四象门是不是又出动了?” 老头道:“倒是又出动了,带了不少法器,也没能救得赵小姐,说是什么‘阴气噬体’。” “阴气噬体?”姜仙凝惊讶的叫了一声,看看师尊,师尊也回眼看来,示意她不要出声。 “对,就是叫‘阴气噬体’,然后四象门也救不得赵小姐,赵家人当然舍不得就这样把赵小姐给杀了,就拿些绳子捆了,依然送回闺房,每日照料着,可是没过几日,赵小姐便撒手人寰了,据说死相很是难看,全身乌黑。此后,城里不断有人阴气噬体,见人就砍。城里一团大乱,还有些阴气噬体的人竟然也不死了,就那样乱砍乱杀,依然长长久久的活着。如此人人自危,怕下一个轮到自己,也怕突然有疯子杀入家中。没多久,城里疯的疯,能搬的就都搬了。如今城里除了挥舞着凶器的疯子,在街上游游荡荡也就没什么活物了,还有那些个被阴气侵蚀的玉器金器,满屋满地都是。真是一派荒凉呀!曾经的粼城,如今大家却都唤作灵城了。”老头边讲边不断的摇头。 姜仙凝听得仔细,问道:“老伯,你说那些黑衣人入得城去就发生了异变,那后来那些黑衣人呢?逃了吗?” 老头道:“就是越想越不对呀。城里闹成这样,那些黑衣人却没出来。看那模样也不是善茬,不可能被砍死了,也没有把疯子除掉,那些黑衣人就凭空消失了。” 刑岳道:“会不会人家半夜走的,老伯没听到?” 老头连连摆手,“不可能,不可能,老头子我就在窗边歇息,半夜有路人讨水也都听得见。那么多人走过,小老儿定不会听不见的。” 姜仙凝道:“如此说来,那些黑衣人还在城里,如今城里都是些阴气噬体的疯人,他们留在那里做什么呢?” 老头有些担忧的道:“各位客官,看你们谈吐不俗,各个都有一身仙气,还是回仙山修行吧,别入那城里去,平白折损了性命。若是白天过去,在城边上寻个住处,一鼓作气也许就过去了,如今这时节,正是疯鬼横行之际,可不要去犯险呀!” 刑岳指指姜问曦道:“老伯,这位可是仙山里下来的神仙,专门管这不凡之事。你放心,仙长自有定夺。管教你们不受疯鬼骚扰。” 本以为老头会兴高采烈,没想到老头依然叹了口气。 刑岳有些不满,道:“老伯,你怎的还是叹气?” 老头道:“不是我不相信你们,前些日子朝廷还派了好多道长进去,说是专门为朝廷解忧的归元派的掌门。结果还是无功而返。只怕诸位即便是仙山上来的,也拿这城里的疯鬼无甚办法。” 众人都不愿反驳,相互对视一番。 刑风道:“姜真人,今夜要进城去吗?” 姜问曦淡淡的道:“我发了信诀给姜蓝,等众人齐聚在进去吧。” 众人赶了多时的路也都疲惫的很,刑家弟子们闻听就地休息,各个都在附近林子找棵树靠着睡下了。 刑岳巴巴的跑进马车给姜仙凝铺了被褥。又问老头买了几块红薯,放在马车里,便推着姜仙凝去马车里歇息了。姜问曦坐在车尾靠着车棚打坐。刑家兄弟坐在马车头,随便靠着歇息。一众人皆已疲惫,都昏昏睡去。 夜半,恍惚间,姜仙凝觉得有些异样的动静,悄悄睁眼,竟看到一个黑影在头顶翻找着什么。姜仙凝微微睁眼,心想道:“不可能呀,师尊在车尾,刑家兄弟在车头。这个鬼是怎么进来的?” 姜仙凝翻个身,眯着眼假寐。想看清是个什么鬼,在做什么。 那只鬼渐渐翻到了姜仙凝头的一侧,姜仙凝赶紧闭上眼装睡。等了一下,摸索声在头侧消失了,又等了一下,仍旧没有动静。姜仙凝想看看鬼跑到哪里去,便悄悄把眼睛睁开一个小缝。 谁知,那鬼脸竟在自己正上方,睁着一双眼也正在看自己。而那张脸竟然是——自己? 姜仙凝惊呼一声,一下跳了起来,头撞在窗沿上,撞得生疼。那鬼就呼的一下顺着窗缝票走了。 刑岳闻得姜仙凝呼叫,一挑车帘探进头来,问道:“姜仙凝,怎么了?” 师尊也来到车前询问:“凝儿何事惊呼?” 姜仙凝一把推开刑岳,从车门挤出去,爬上车顶向四周观望一番,又飞身跳上路边树梢,打探一番。黑夜无边无际,今夜并无星辰,漆黑的夜色仿佛一块黑布兜头而下。那只鬼也是黑漆漆一片,即便真的藏身于何处,也是目力所不能及。姜仙凝无奈,叹口气落回地面。 刑岳等不及跑过来问:“出了何事?你找什么呢?” 姜仙凝坐在车塌上,讲了刚才有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鬼,在车里翻东西的事。 刑风道:“我二人在车前休息,若有阴邪之物从前面进去,我二人定会察觉。” 姜仙凝点点头,“师尊在车尾,也不可能从后面进来,若是从窗户进来的,那么大只鬼从我身上过去,难道我就没察觉吗?这也是太说不过去了。” 刑岳道:“莫不是你总被阴气噬体,如今心魔出窍了?” 刑风道:“这也不是不可能,一个长得和姜少仙一模一样的鬼。恐怕就是从自己体内出来的。” 姜仙凝听闻此说,有些心焦,苦下一张脸,“如此说,我怕不是要堕魔了吗?”说完泪眼汪汪的望向姜问曦,“师尊,凝儿若是失了神智堕了魔道,师尊不要手下留情,凝儿宁愿死在师尊手里,也不愿成为阴沟里魔物。” 姜问曦拍拍徒儿的头,道:“凝儿勿要胡思乱想,凝儿神思清明,真气澄澈,不会堕魔的。那鬼物亦是鬼物,并不是心魔,若是心魔定会同你争夺身体,不会跳窗而逃的。若真是心魔逃了,那便是除了心魔,又有何忧?” 姜仙凝听师尊如此说便放下心来。 刑岳道:“若只是普通鬼物,为何要变作姜仙凝模样?那只鬼又在马车里找什么呢?” 众人皆百思不得其解。 姜问曦道:“先不要管它,等入得城中查看过后再做定夺。今夜小心谨慎,勿要着了魔物的道。” 众人皆点头称是,依然按照刚才的位置休息了。姜问曦在马车两边的窗口贴了符,也靠在车尾调息。 稍倾,林中树叶如蚕食般轻轻抖动。仿佛几只蚂蚱在树叶间跳跃。 此时姜问曦听得真切,但姜问曦依然打坐调息,将呼吸调到甚是微弱,仿佛入睡已深。 “蚂蚱”从树枝轻轻跃下,逐渐走近,仿佛微风吹过落叶。轻轻微微的靠近了姜问曦。 姜问曦仍旧不动。一丝微风自额前拂过。 姜问曦倏的睁开眼睛,却也是一愣,眼中映入的真真切切是自己的脸庞,仿佛照镜子。姜问曦一愣的瞬间,那只鬼转身就跑。姜问曦岂能让它两次三番的跑掉。一张摄鬼符奔那鬼物飞去,一张竟未中,另一张镇魄符又飞了过去,谁知符篆从那鬼物身体穿过,硬生生贴在了树上,那鬼物仿佛溃散了一下,又重新凝聚,转眼间又隐匿到黑暗中去了。 以姜问曦的修为,竟然让这鬼物跑了两次,一次神不知鬼不觉来去自如,一次竟然两张符都未打中。于姜问曦来讲,还是头一次。 众人又全都被惊醒,聚集在一起讨论此事。这次万万是再也睡不着了。 刑岳道:“姜真人,还是不要等姜宗主他们了。城中鬼物怕是已经知道我们来了,不断挑衅。我们在这里也休息不得,还不如先进去查看。况且,姜真人发了信诀也有大半天时间了。姜宗主他们御剑而来也不过两个时辰。这时辰还不来,想是有事情耽搁了。我们还是不要等了。” 姜问曦也同意不再等了,即刻进城。 刑风便集合所有弟子,收拾东西,众人便一同入粼城去了。 到得粼城门下一片荒废败落景象,不知谁在城墙上用红笔粗重的写着两个字——“灵城”。漆黑的城门严严实实的关着,里面次次啦啦抓挠之声不绝于耳。 众人心中也暗暗惊悚,这城里面到底是些什么怪物,如此抓心挠肝的声响。 第二十五章阴魅尸魔(1) 漆黑夜幕中粼城也无一盏灯火,仿佛蛰伏在夜幕中的巨大魔物。黑色的大嘴静静等着猎物入内。如今这黑色的大嘴紧紧闭着,城墙上两个排水孔洞,仿佛一双黑色的眼睛,注视着来人。 刑岳自牙缝中吸了口气道:“这城到真正可怖,一丝生气都没有。也不知谁这样有闲情雅致,给这粼城改个名字,还写在城墙上。倒是名副其实——灵城,死灵之城。” 姜仙凝听刑岳如此说,便接道:“也许是城中魔物自己写的呢。” 刑岳瞥一眼姜仙凝:“姜仙凝,你可不要乌鸦嘴,这魔物要是都能习文断字了,灵识这般高深,我们进去还不是羊入虎口。” 刑风道,“岳儿,休要胡言乱语,找路进去。” 刑岳偷偷朝姜仙凝使个眼色,便去找路了。姜仙凝也想打头阵,瞧瞧里面情形,便对姜问曦道:“师尊,凝儿与三公子同去。” 姜问曦冷冷道:“不可!” 姜仙凝噘着嘴,见黑暗中刑岳又朝自己摆摆手。便又扯扯师尊衣袖,“师尊,凝儿保证不唐突,况且,如需报个信跑个腿,三公子一人怕是不能周全,凝儿也好照应一声。” 姜问曦见她又纠缠起来,便道:“如此,你便去吧,找到路即刻回来。” 姜仙凝施个礼道:“是,师尊放心。” 转身去追刑岳了。 刑岳在前方不疾不徐的走着,姜仙凝在后面唠叨,“刑三少,你是不是自己害怕了才叫我一起来的,一个大男人胆子这样小,若真的害怕,叫几个小厮不就好了。况且,你走那么快去做什么,不细细的找门,你要走到哪里去?” 边说姜仙凝边加快了脚步,想要追上刑岳。谁知刑岳也加快了脚步,仍然在前方,只是疾行起来。 姜仙凝喊道:“你叫我来是要我追你的吗?不停下来等……” 喊到一半,姜仙凝顿时一股凉意直冲发梢。胸中也擂起鼓来。 莫不是又掉进什么阵中了,还是入了鬼打墙?前面疾行之人不可能是刑岳,刑岳一定会同自己一起行走。若前面之人不是刑岳,那是从什么时候变的呢?亦或是向我招手的人也不是刑岳? 姜仙凝想的有些冒冷汗,待要原路退回。前面一样也站住的刑岳,却慢慢的,慢慢的转过身来。 姜仙凝握着拳头,手心尽是冷汗,心在嗓子里跳个不停。竟真的是刑岳的脸,转了过来,脸上带着阴邪的笑意。 真的面对面,姜仙凝反而镇定了。如此说来,前面鬼物不是幻觉,也不是阴阵所化,而是实实在在的鬼。 姜仙凝祭出凝仙,道:“大胆,前方鬼怪为何物,还不快快现身。捉弄本小仙,当心叫你魂飞魄散!” 对面的鬼并不答话,而是幽幽的飘过来,伸出乌黑的长指甲,直奔姜仙凝面门。 姜仙凝凝仙一挑,打开鬼魂的手,长指甲擦着面颊而过。姜仙凝一转身想拔出凝仙,手腕却莫名被按住。抬头,一张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对着自己微微阴笑。姜仙凝一抖凝仙,弹开鬼姜仙凝,鬼姜仙凝飘到一丈开外。姜仙凝又欲拔剑,手腕又被按住,抬头又是鬼姜仙凝飘了回来。 姜仙凝心里气堵,怎得就躲不开个厉鬼。自怀中一摸,嗤阴符捻在手中。鬼姜仙凝再出现时,姜仙凝一张嗤阴符弹出,正中鬼姜仙凝眉心。鬼姜仙凝惨叫一声,飞散开去。姜仙凝凝一凝神,左右查看,竟只是一团乌黑,不见人影,刑岳也不知在何方。 姜仙凝拎着剑喊了几声,不见人影。四周漆黑一片。提着剑走了几步,仍旧是漆黑无边际的黑色幕布。姜仙凝自怀中摸出信弹丸,用灵力打入夜空,珠玑花在空中绽开,姜仙凝心中踏实不少,便等待师尊到来好了。 谁知才如此想,北面天空便也显出珠玑花,倏地一瞬照亮了半边天空。 姜仙凝心里暗暗骂人:“这是什么情况,求救还有抢先后的。看那个位置,若是救了他们再救我,恐怕我就在这林中魂飞魄散了。谁知那假姜仙凝什么时间又回转来。” 姜仙凝正在心中暗暗抱怨,前方影影绰绰走来一人,姜仙凝心中骂道,“真正是阴魂不散,要你看看本仙的手段,不打得你满地找牙就算本仙输了。”心中想着,边从怀中掏出几粒丹丸,夹在指缝中,见黑影飘飞已近,一粒爆裂丸打出,正击中黑影,只听一声惨叫,刑岳的声音喊到:“姜仙凝,别打,是我!刑岳——刑岑凌!” 姜仙凝并不信他,手抬在胸前,随时准备再打颗丹丸出去。 刑岳的脸果然出现在视线里。姜仙凝向后退了退,保持着警惕。 刑岳一手捂着肩头一手伸向姜仙凝,“你快扶我一把,怎么还躲远了,你打伤我了。”一把未捉住又捉一把,“诶?你怎么还跑呢?你是不是姜仙凝?怎么没有同情心?” 姜仙凝听他如此贫嘴,才放下心来,道:“你当真是刑三少?” 刑岳摇着头:“姜仙凝,你可别闹了,你看我肩头在出血呢。我不是刑岳难道是鬼吗?鬼有我这般风流倜傥吗?” 姜仙凝这才把手中丹丸放回怀里。扶了刑岳一把,果然肩头一片血渍。 “这伤是怎么弄得?”姜仙凝撕了刑岳一块衣摆,给他勒在肩头止血。 刑岳无奈的眼神看着姜仙凝:“你怎得还问我?”一伸手抓住姜仙凝手腕,盯着姜仙凝眼睛看了一会,自言自语道,“没有鬼上身呀?” 姜仙凝一把甩开刑岳,“你胡说什么呢,你才鬼上身。” 刑岳继续道,“刚刚一看见,你就打我,我喊你打伤我了,你就跑。如今又来问我怎么伤的,这像不像鬼上身?” 姜仙凝点点头,“虽然是有点像,不过你不是在前面先走,为何跑到后面去了?而且一路上你就没有见到鬼吗?” 刑岳道,“我本来是在前面找入城的路嘛。然后有个小弟子跟上来说你也要来,我便回头迎你,谁知又碰到我大哥他们,却仍不见你。此时,见你发了信号出来,我又跑回来找你,谁知才看见就被你打了一下。” 姜仙凝又道,“不是你招手叫我来的?” 刑岳摇摇头,“此地路又不熟,还阴森森不知有何危险,我叫你做甚?” 姜仙凝心里好像塞了一团乱麻,“难道只有我能看见吗?” 刑岳道:“你看见什么?你可不要吓我,如今黑漆漆不见人影,想是我跑来时太快了,小弟子们都跟丢了。如今只有你我两人,我还伤着,若真碰到鬼,只能你来保护我……”话音还未落,刑岳便收了声,眼睛直直盯着姜仙凝背后。 姜仙凝一阵发冷,转身向后看去。 一个黑影,隐隐约约在黑幕里,慢慢向两人走来。 姜仙凝向后退了一步,碰在刑岳身上,刑岳顺势拉了姜仙凝一把,推在身后。黑影穿着一袭白衣,轮廓渐渐清晰,竟是姜问曦。 姜仙凝心中顿感安心,叫道:“师尊。”便要上前。却被刑岳依然拉住手腕,向身后扯着。另一只手也不顾伤口,竟拔出了剑。 “刑三少,拉我做甚!”刑岳仍旧直勾勾盯着来人,也不答话。 “刑三少爷?刑岑凌?刑岳?”姜仙凝抬手想在刑岳眼前晃晃。 刑岳却闪电般拉着姜仙凝向后退了几步。同时对面姜问曦也疾步向两人迅速靠近。 姜问曦靠过来的一瞬间,刑岳一把推开姜仙凝,大声道:“他不是姜真人。” 刑岳一喊,姜仙凝也觉了出来,师尊并不是如此姿态。只是刚刚乍见师尊太开心,忽略了这些。 说时迟那时快,刑岳推开姜仙凝的一瞬,鬼姜问曦便出了招,一掌直奔刑岳面门,刑岳才刚用力推了姜仙凝,重心偏在一侧,只得闪身避开,却慢了一步,被鬼姜问曦打在受伤的肩头。 刑岳顿觉肩头一阵钝痛,仿佛野兽在肩头撕咬。忍不住哼了一声。顺手一摸冰凉凉一片,却是又出了不少血。 来不及多想,鬼姜问曦一掌又奔刑岳后心,刑岳一弯腰又躲过。鬼姜问曦招招致命,速度飞快。一转眼已过了七八招。 姜仙凝站在旁边插不进手。突然灵机一动,既然现在的师尊是鬼师尊,用符贴他肯定有用,也不会伤害刑岳。想到此,摸出几张镇阴符放在手中,另一只手一擦注入灵气,唰唰唰全部丢了出去。谁知那些符却穿过鬼姜问曦全部贴在刑岳身上。 刑岳边打边喊,“姜仙凝啊姜仙凝,你到底是哪一边的?才打伤我又用符贴我。” 姜仙凝苦笑了一下,“刑三少,对不住了,我是贴他的,不知怎的,他好像是透明的,那符是穿过他贴中你的。” 姜仙凝边说又捏了几张镇鬼符,一样都贴到刑岳身上了。 无奈,姜仙凝只好也跳入两人阵中,一起对付鬼姜问曦。鬼姜问曦招招凌厉,速度飞快,直取刑岳命门。姜仙凝不敢拔剑,怕伤了刑岳。鬼姜问曦用的招式也同师尊相似,只是少了灵气。两人一个受伤,一个难以下手只能打打外围。渐渐便显出颓势。 第二十六章阴魅尸魔(2) 两人打的费力,无力攻击只能招招防御。姜仙凝抽空对刑岳道:“他只追着你一人打,我下不得手,你让一让我拔剑打他。” 刑岳不敢怠慢,挡过几招,向后退几步道:“我倒是想让一让,他仿佛黏在我身上,若不是被你打了一下,我怎会如此被动,想我刑岳也是刑家三虎……”话未毕,只听刑岳“哎呦”一声,又被鬼姜问曦打中受伤的肩头,弹出一丈开外。此次却是没撑住,一口血吐了出来。 姜仙凝喊到:“刑岳!” 鬼姜问曦依然步步紧追,飞身奔刑岳抓去。姜仙凝顾不得许多,凝仙出鞘,剑身一抖拦住了鬼姜问曦。两人又战在一处。鬼姜问曦显然并不想和姜仙凝打,虚晃几招依然奔刑岳。 刑岳在旁边,缓缓起身道:“姜仙凝,这鬼真人也不愧是你师尊,只是打我,却不与你交手。” 姜仙凝熟悉姜问曦招式,并且鬼姜问曦并不想与姜仙凝交战,只想脱身去打刑岳。姜仙凝倒也打的不甚费力。 “就你话多他才打你。你就在一旁闪着,看我打他。敢用我师尊容貌,看我不打的他满地找牙。” 鬼姜问曦左突右闪却一直被姜仙凝缠住,姜仙凝打的得心应手,仿佛在仙山上陪师尊切磋。虽不得制服对方,但也不落下风。每次鬼姜问曦要冲出战圈,都被姜仙凝扯了回来。鬼姜问曦似是有神识一般,见不能摆脱姜仙凝,便回转身突然发力,真正与姜仙凝战在一处,几招过后,鬼姜问曦突然改变了招式,招招诡异,每掌发出看似软绵却在中途突然发力。姜仙凝琢磨不透接连挨了几掌,心里有些怒意,皱皱眉头又跳回圈内。 刑岳本觉得姜仙凝打的得心应手,并不着急,真的在旁边观战,处理伤口。此时却见鬼姜问曦变了招式,姜仙凝突然就处于下风接连挨打。立时紧紧肩头布条,正欲跳入圈中助姜仙凝一臂之力时。只听姜仙凝“呀”的一声,被鬼姜问曦一掌拍在胸口,飞了出去。 刑岳飞身跳起,接住姜仙凝,低头看时姜仙凝嘴角却已挂了血丝。刑岳放下姜仙凝提剑迎战。刑家三虎真正不愧三虎称号,刑岳一把剑使得虎虎生风,之前因为没加防备被打中伤口,此时却是逼得鬼姜问曦只有招架之力。 姜仙凝随手从怀中摸出几粒药丸塞入口中,随便调一调气,便又跳入战圈,此时刑岳战得正勇,不趁此时一举拿下对方,却更待何时? 姜仙凝见缝插针,配合刑岳,两人天衣无缝。鬼姜问曦渐渐无力招架,接连被刺了几剑。两人佩剑均是神物,鬼物被捅一下便是一个不能愈合的窟窿。如此再走个几十招,恐怕鬼姜问曦就被两人拿下了。 谁知鬼姜问曦突然向后飘飞,站定在两人对面,两人正欲再杀上前,只见鬼姜问曦双手划出诡异的图形,“喝”的一声,鬼姜问曦白衣散去变成了一个全身裹着黑布的人,布缝里露出的一双眼,黑眼球已经收缩成一个黑点,布条人一挥手一个斗笠凭空飞来,一抬手接住戴在头上。双手仍然又划了一个诡异的图形。 姜仙凝和刑岳对看一眼,“黑衣人?”两人异口同声。 顾不得多加探究,黑衣人以诡异的姿势已经攻了过来,两人只得提剑迎战。黑衣人背后散发着浓浓黑气,仿佛千万只手臂,不断攻击两人。两人对付黑衣人诡异的招式就有些吃力,不断从八方打过来的黑气根本无暇顾及,才十几招来回,两人已经被打了不知道多少下。黑衣人双手速度飞快,两人一时跟不上应对,被黑衣人突然飞来一掌打中胸口,飞出去狠狠摔在地上,两人顿觉口中一甜。姜仙凝用手背擦了擦嘴,这血也太不值钱了些,动不动就喷一口。 姜仙凝心中暗自自嘲着,准备起身再战。刑岳却先行飞身与黑衣人打起来,边对姜仙凝喊道:“快发信号,我俩对付不了他。” 姜仙凝摸出信号弹丸,咬破手指一擦,打入空中。红色的珠玑花在空中分外醒目。这是性命攸关的紧急求助信号,是混合了求助人血液的珠玑花。 姜仙凝提提气,只觉胸中沉闷,想是受了内伤,恐怕刑岳也好不到哪里去。师尊不知道在不在附近,如若是奔着刚才其他人发信号的位置去了,怕是一时半会回不来。不知两人还能坚持多久。姜仙凝用剑撑着站起身,摆剑又战。打了几招,两人又被打飞了出去。 这次起身,只觉全身疼痛,似是肋骨也断了,一提气便觉万把钢针刺入肺中。黑衣人再次飞来,顾不得许多,提剑再战,却是提不起气来。只能靠肉搏。不等几招又双双被打飞。此次却是再难站起身来。姜仙凝转头,刑岳单膝跪地,用剑撑着地,嘴里吐了几口鲜血,肩头伤口早就不知又破了几次,碧色的衣服被染得一片乌黑。 黑衣人又飞了过来,姜仙凝闭上眼睛脑中一片空白,恐怕这次就要交代了。只一瞬,姜仙凝突然想到弹丸,迅速从怀中摸出几颗弹丸,随便扔了出去。黑衣人似觉得是暗器,侧身闪开,弹丸却是奔着地面去的。甫一落地,弹丸便四散炸开,一片光亮,尘土也飘飞而起。 趁着黑衣人躲避暗器,姜仙凝忍住疼痛,一拉刑岳,道声:“快跑。” 两人伤都不轻,没跑几步便被黑衣人追上。姜仙凝又摸弹丸扔了出去,也只撑得一下,便又被追上了。黑衣人飞身上前奔两人后颈抓来,只觉身后阴风袭来。刑岳一把推开姜仙凝,转身欲迎战黑衣人,却被黑衣人一掌打开剑锋,另一掌掐住了脖子。 姜仙凝怕黑衣人稍一用力刑岳便会断颈而死,爬起身也顾不得什么真气不真气,泼妇抓人般奔黑衣人抓去,黑衣人只稍稍一闪手,便也抓住了姜仙凝的脖子。 姜仙凝心里暗骂:“什么玩意,自己这是送上门来给人家抓脖子吗?”趁着还没被扭断脖子,姜仙凝手中随便掐个诀打了黑衣人一下,即便是垂死挣扎也要让他疼上一疼。 谁知黑衣人抖了一下,竟然松开了姜仙凝。姜仙凝心中一喜,想想刚刚好像掐的是个镇魔诀。突然,姜仙凝心中有些了然,“刑岳,我知道了。” 姜仙凝眼看刑岳已经被掐的吐出了舌头,满手乱抓,什么驱魔,御魔,镇魔,退魔,斥魔……随便来了一把,手中灌入灵气一擦,全都扔了出去。一片符篆呼啦啦下雨一般飞向黑衣人,这次全都贴在黑衣人身上。黑布呲呲啦啦冒了些青烟,黑衣人抖了抖放开了刑岳。刑岳摔在地上,顾不得起身,连连退后几步,便捂着脖子咳了起来。 两人起身正欲再跑,黑衣人却又飞了过来。姜仙凝和刑岳对望一眼,均是满面愁容,真的是没完没了阴魂不散,真真是此命休矣。 姜仙凝转头,眼看黑衣人又抓了上来,黑长的指甲已近在眼前。突然身后白影飞过,对上黑衣人飞来的一掌,黑衣人瞬间被弹飞开去。白影仙姿飒飒飘飞在两人身前。 姜仙凝喜出望外:“师尊!”来人正是姜问曦。 黑衣人接了姜问曦一掌,显然没有防备,飘飞点地,又飞身攻来。姜问曦正英已然在手上,奔飞来的黑衣人面门一扫。黑衣人便又弹飞开去。 只见黑衣人黑气稍一溃散,马上又再凝结,双臂以诡异的姿势画着图案。夜幕中的黑气仿佛从四面八方奔黑衣人身体凝聚。踏着诡异的步伐,又奔姜问曦而来。 姜问曦正英一挑,与之战在一处。姜问曦和等人也,正英所触之处,黑衣人黑布碎裂,黑气也随之逸漏,再难凝结。只十几招,黑衣人就衣衫破损,黑气飘飞,稍不留神就会被姜问曦一拂尘,神形俱灭。 黑衣人见形式不妙,转身便逃,姜问曦哪容得他逃走,一张符奔黑衣人后心贴去。谁知符却穿身而过了。姜问曦微微一怔。只听姜仙凝在身后叫道:“师尊,这是魔。” 姜问曦闻听此,一张镇魔符闪着金色的光,奔黑衣魔物而去,黑衣魔物已逃开数丈,奔路边树林中而去。被姜问曦一张符篆追上,贴在后心,瞬时便全身破碎,黑气四散,只剩几块破布挂在树梢。 姜问曦转身查看二人伤势,两人俱受了内伤,需要调息将养。 姜问曦对刑岳道:“可能行走?” 刑岳点头:“可以。” 姜仙凝道,“师尊。凝儿知道这黑衣人是什么怪物了。” 姜问曦抬一抬手示意姜仙凝闭嘴:“先回去。” 姜问曦抱起姜仙凝,刑岳从地上爬了起来,调一调气息。三人奔马车方向与刑风汇合了。 第二十七章鬼殇控尸(1) 黑暗如同鬼魅般如影随形,天空也如同泼了一层墨,伸手不见五指。姜仙凝不辨方向,糊里糊涂被师尊抱着前行。虽然身上疼痛难忍,但心里却有些欣喜。自己虽然受了内伤外伤不算少,但并不危及生命,也没伤到腿。说到受伤的话,刑岳可能比自己伤的重多了,自己根本就能走回去。如今师尊担心的抱着自己。姜仙凝心里窃喜:“果真师尊还是最喜欢凝儿的!”姜仙凝把头靠在师尊肩头,嘴角微微扬起。刑岳却是扁着嘴,捂着胸口,一瘸一拐的跟着。 不多时,到得马车处,几个小厮看着马匹和车。刑风却不知去向。 刑岳左右看看,问小厮:“少主去了哪里?” 不等小厮回答,姜问曦道:“去救人了。” “救人?”刑岳有些疑惑。 姜仙凝接道,“可是去了北方?” 姜问曦点头。 “凝儿发信号的时候,看到了北方的珠玑花,可是大师兄他们?”姜仙凝有些担心,此处便出师不利,屡屡受挫,大师兄别是在来路上也出了什么问题。 “有可能,为师本也是要一起去的,看到凝儿发的血珠玑,我们便分头行动了。你大师兄此时还未到,怕是遇到什么事情,你两人若无甚大碍,为师还是要去北面看看的。” 姜仙凝也想一起去,但无奈实在难以御剑,全身如同被打散了一般。只得到马车中休息,静坐调息,以求快点恢复。刑岳也是无力再战,也坐在马车后歇着了。 姜问曦看两人坐好,在马车周围布了结界,便奔北面去了。 姜仙凝在胸前摸了摸,还有些丹药,随便翻找了一下,竟然找到几颗上品的凝肌精蕴丹。固本培元,活血生肌的宝药。一炉只炼了两颗,这些年也就炼了这五颗,从来舍不得吃。此时,也顾不得什么舍得不舍得,拿出两颗,自己一颗,刑岳一颗。 姜仙凝服过丹药,胸中郁郁之气顿觉舒爽不少。再擦些外用生肌的凝霜。彼时火辣辣如同散架般的感觉也隐约不见了。 姜仙凝提一提气,仿佛又活了过来。从马车后门探出头,“刑岑凌,你可真不中用,我一个女儿家如今都丹气回转,又生龙活虎了。你怎得还是羸羸弱弱,一副病娇的样子。”语毕撇一撇嘴,用眼斜睨着刑岳。 刑岳不以为然的道:“是呀,你有个好师尊,我可没有。伤成这样还得自己走回来,也不好意思走太慢拖累你们。你可知我尽用了洪荒之力呀。” 姜仙凝呵呵的笑出了声,“我有一物,管你吃了舒服的很。你要怎么报答我?” 刑岳一听,也来了精神,“我早就听说你炼丹的术法,独树一帜,想是无人能及。有什么好丹,拿来我鉴赏鉴赏。若是真好,给你广为天下传,怎么样。” 姜仙凝给了刑岳一个白眼,笑了一声,道:“谁要广为天下传,你若吃了觉得好,便答应我一件事,如何?” 刑岳笑呵呵的道:“你便是不给我吃丹药,我亦可答应你一件事。几件事都行。但说便是。” 姜仙凝沉下脸,郑重道:“此事非彼事,你答应我便好。” 刑岳点头:“那是自然。” “今日之约并非儿戏,刑岑凌日后定要信守诺言。” 刑岳疑惑的看着姜仙凝:“你莫不是要我杀父弑母,灭了全族吧?说的这样凝重。” 姜仙凝一脸无奈:“自是不会叫你做伤天害理之事,只管信守诺言便好。” 刑岳笑着拍拍胸脯:“我刑岳何等人也,君子一言胜九鼎,他日必当信守诺言,允姜仙凝一事,为此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你可放心了?” 姜仙凝满意的点点头,拿出一颗泛着光泽的丹药。刑岳一看便知是个好药。 “这可是上品良药,这些年我也只练得五颗。如何?我甚是够朋友吧?” 刑岳堆着笑道:“那是,那是!”伸手拿了丹药塞入口中。此丹入口即化,如一股清流沿着喉咙沁入五脏六腑,顿时全身清澈,心脉淤塞之处皆通畅舒爽。刑岳口中一边叨叨着“好丹,好丹……”一边调息打坐,引丹田之气游走五脏八脉,修复受伤的脏器。 姜仙凝靠在车尾的仓栏上,看着唠唠叨叨的刑岳,竟觉得,如若同师尊在人间过这繁繁索索,唠唠叨叨的日子也是人间致欢。不觉嘴角挂了一丝笑意。眼皮渐渐沉重,竟睡了过去。 这一睡竟然做了梦。修仙之人除非有人如梦,应该是不会做梦的。此时许是身体虚弱,血气亏损,竟然坠入梦里。 姜仙凝一人行走在白雾弥漫的林中小路,两旁树木参天,巨大的树冠隐在迷雾中,仿佛一张张巨大的脸,俯视路上行走的姜仙凝。小路幽深遥远不知通向何处。 姜仙凝一人在路上行走,不知尽头。直走得心疲力竭,双腿仿佛坠了千斤巨石,再也迈不动一步。忽然,远远的路上,白雾中出现一个身影,只有恍恍惚惚一个影子。但姜仙凝断定,那是师尊,就是师尊。 姜仙凝顿觉神清气爽奔师尊跑去,又直跑到筋疲力竭,便在地上爬,爬到四肢鲜血直流,便在地上蠕动……最后,终于一丝力气也用不出,只能趴在地上喘气,渐渐的似乎连喘息都力气也没有了。那人却仍然只是迷雾中一个白影。 姜仙凝心中难过,师尊为何追不上?难道没发现凝儿吗?累死凝儿了…… 正想着,前方迷雾中的白影慢慢回转,靠近姜仙凝。姜仙凝用尽力气抬头,师尊的脸映入眼帘。 姜仙凝心中流过一丝暖意,开心的笑起来:“师尊,师尊终于看见凝儿啦?师尊怎得走得那样快,凝儿追的好累!” 姜问曦脸上并无喜悦之色,仍是清冷一片,眼中透着一丝探寻,目光在姜仙凝脸上细细扫过。 姜仙凝被看的有些心虚:“师尊!凝儿脸上有些什么吗?” 姜问曦脸上多了一丝冷漠,眼神伶俐起来:“你竟是魔族?” 姜仙凝大惊:“师尊!凝儿怎会是魔族?凝儿是师尊亲手带回来养大的徒儿,如今已入了地仙境,怎会是魔族?” 姜问曦仿佛并未听见,继续道:“为何隐瞒这许久,你有何目的?” 姜仙凝心中着急又委屈,眼泪瞬间流下来:“师尊,凝儿不是魔族,凝儿是师尊亲手养大的,能有何目的?凝儿的目的只是呆在师尊身边,侍奉师尊。” 姜问曦竟轻哼一声道:“我一派仙道师祖,怎会留一魔族之人在身边!你潜藏这许多年,于世人真是个笑话。” 姜仙凝心中如同压了一座泰山,难以呼吸:“师尊,凝儿这许多年,竟只是个笑话吗?这许多年,师尊对凝儿无一丝情意吗?” 姜问曦站起身,冷冷瞥着姜仙凝:“魔族之人,与我修仙之人谈情意?”语毕,正英自袖中滑出。 姜仙凝大惊:“师尊!你要杀了凝儿?”声音颤抖,带着哭腔。 姜仙凝暗暗骂自己,“休要丢人现眼,莫要让师尊觉得自己怕死。师尊也许只是考验自己。怎得就如此丢人现眼,莫要哭……”但心中委屈,眼泪自己涌出来,擦了却有新的又挤出眼眶。 姜问曦探寻的看一看姜仙凝,提起正英指着姜仙凝的脸:“魔族之人,世人得而诛之!” 姜仙凝瞬间崩溃,顾不得许多大哭起来:“师尊!凝儿做了什么?就算我是魔族,凝儿在师尊身边这许多年,到底做了什么,师尊非要除了凝儿?” 姜问曦道:“只因你是魔族,有一颗魔心!” 姜仙凝直哭到脸都变形:“魔心是什么心?我的心师尊不明白吗?若是师尊要辨一辨凝儿的心,凝儿立时剜出来给师尊看看凝儿到底是何心!” 姜问曦却并为此感动,嘴角微微一笑,正英奔姜仙凝胸口打下来。 瞬间,一切归于黑暗,四面树木仿佛全倒下来砸在身上。将自己深埋。胸中的疼痛,泥土中的窒息,姜仙凝渐渐失去了意识…… 混乱的人声,嘈杂的遥远的争辩声。吵的姜仙凝无法入睡。揉一揉还有些疼的太阳穴,姜仙凝起身,坐在车中愣了一会,梦中之事历历在目,清晰可见。姜仙凝摸摸胸口,仍然隐隐作痛,脸上泪痕也未全干。姜仙凝深深吸口气,还好只是个梦。姜仙凝甩甩头,甩掉不快,忘了这噩梦,师尊定是不会如梦中人一般抛却凝儿的。 姜仙凝从马车前窗探出了头,这一看吓了一跳,怎么变出这许多人来?大师兄和四个弟子并一众小门生自不必说,怎么济云仙姑也带着四个弟子在这里?刑风带着一众小厮,加上师尊,一片人闹哄哄都在车前。有些在讨论什么,有些则坐在地上休息。 姜仙凝在车内摸到个小石子,心中窃喜,手一抖打中姜若清后脑。姜若清转头看见姜仙凝,挤眉弄眼,又对着姜天云努嘴。 第二十八章鬼殇控尸(2) 姜仙凝用眼角翻一翻马车后面。姜若清顿时了解,悄悄绕着马车跑到侧面窗口,这个位置刚好挡住他,姜天云不能发现。 “若清师侄,你们路上可是遇到什么了。”姜仙凝好奇的问。 “这可让小师叔说着了,这一路不但不太平,还算涨了见识。” “如何说?” 姜若清卖个关子,不紧不慢的说:“我家师尊收到师祖信诀,便着我四人收拾装备,御剑而来,此时春意正暖,花开四野,御剑时微风袭来,真是不甚惬意呀!” 刑岳在旁边实在听不下去,“姜若清,你要说便说,这是要你唱曲呢?还游山玩水了,你即这般惬意,为何发信号要人去救?难不成那四野花海里出了美女花精你流连忘返了吗?” 姜若清瞪一眼刑岳,“就你着急。我这不是闻着你们这清冽冽一阵药香,也想着蹭一颗嘛!小师叔,你舍得给外人吃,就不舍的给你师侄。”姜若清满脸委屈的看着姜仙凝。 刑岳道:“谁是外人?” 姜若清头偏着,一脸傲娇:“这里只有一个外姓,你说是谁?” 刑岳不服,“外姓又如何?也不一定是外人,若他日姜仙凝做了我娘子,你才是外人。” 姜若清一听,顿时又恼了:“你竟然还惦记我小师叔,你……你……不知羞。” 刑岳见姜若清恼了,得意的笑着:“想娶娘子还要羞?我不娶姜仙凝,难道娶你吗?” 姜若清见刑岳越发的胡说起来,便又语塞:“你……你……你,断袖!” 刑岳越发得意起来,“我要是娶你,你不也是断袖,休要恼!” 姜若清脸憋的通红,扁着嘴只顾用鼻子喷气。 姜仙凝微微摇头,“这药也有争嘴吃的吗?给你颗清心丹吃了吧,顺顺气败败火。”说完摸出一颗淡黄色的丹丸丢给姜若清。 姜若清一边噘着嘴一边嘟哝,“给外人的就如此香,给你亲师侄就是个败火的丹。” 姜仙凝道:“火是那么好败的吗?不吃便还回来。” 姜若清一口塞进嘴里,“吃,吃,当然吃,哪有送人的东西还要回去的理。” 刑岳实在是着急,“吃也吃了,快点讲吧。不要扯东扯西,讲重点!” 姜若清狠狠瞪刑岳一眼,收起玩笑的表情,认真道:“我们御剑而来,本应一两个时辰就可到粼城的。只是路途中却见一片林子里黑气凝聚,笼罩着一片树林。若说是三界的大妖大魔聚在此地开会也未尝不可。于是师尊就说下去看看,若是有什么魔物顺便除了。谁知,这一下去就掉进迷障里,里面全是阴森黑气,对面不见人,只能相互喊话。若隔了棵树,便连喊话也不行了。” 刑岳插言道:“你这迷障倒是比我们这里还黑。” 姜若清点点头,继续道,“虽是看不见,但身体还是能碰到。若碰到时便相互喊话确认一番。黑气里步步唯艰大家拉起手来行走,走一走便报个数,看看有没有人丢了。我师徒五人加上小门生总共是十二人。边走边报着数,前一人报了,后一人便继续,谁知报到最后竟然有人喊了十三!” 姜仙凝和刑岳都是一惊,姜仙凝道:“你那里也是闹鬼了吗?我们这里鬼可是闹得很凶。” 姜若清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无缘无故多出一人,可不是闹鬼是什么?最后一人吓得立时松了手,却听有个小弟子喊着,为什么放开他的手了。这下可好,想来这鬼也未必就是最后一个,指不定站在中间也未可知,所有人就都松开了。结果一团混乱,有的人走远了些连喊都听不见了。我也慌乱的退了几步,身后碰到一人,对方没说话就打了起来,打过几招竟然是若怀。其他人也是一团混乱。最后还是师尊用真气打了甄明诀,破了一块黑幕,才算没有自己人打杀起来。众人聚在一起,却找不到那多出来的第十三人。” 刑岳在牙缝里吸了吸气,“还好有了甄明诀,算是不怕自相残杀了。” 姜若清摇摇头,“甄明诀直接化真气为明灯,甚是耗费真力,就算是师祖也不能指望甄明诀当火把用的。何况那么厚重的阴雾迷障难以施展身手。师尊要我们迅速御剑出去,与众人汇合后再做打算。可是才御剑而起,头上便飞来不知什么魔物,数量甚多带着魔气扑面而来,一不留神就被从剑上掀翻下去。众人无奈只得应战。仗着师尊甄明诀还亮着,众人都奋力作战也还能保得周全。但却不能脱身。那飞着的魔物却一点没见减少,被击落了竟然是块破布缀着个布袋。如此撑了一个多时辰,师尊甄明诀也难以为继,只得黑暗中胡打乱杀。人人直杀得筋疲力竭都不知到底与何物作战。” 姜仙凝道,“如此,你们是如何拖了一天又要一夜的?如何遇到济云仙姑的?” 姜若清清清嗓子,继续道:“众人都杀的筋疲力竭之时,不远处现出点点光亮,那自然是都要奔着光亮去的。走的近了,发现又是一群黑影,便又打斗起来,打了一会,才发现对面是济云仙姑和几个女弟子。那光亮是聚坤门的小法镜“荷香坤宝”。遇到济云仙姑,又有了光亮,便不再怕那些个低等魔物,只需找到阵门破了迷障便可。” 刑岳又插嘴道,“即如此,那之后又为何发求救信号了?” 姜若清道:“本是打打小怪,破破阵的事。谁知奔阵门方向走了不到几十米,却突然跳出一人,这人可是魔族的高位之人。” 刑岳道:“难道是魖魓?” 姜若清道:“魖魓倒是不至于。是他座前大巫师骁骥。一身黑袍,脸也藏在兜帽之下,周身散发着阴森黑气。他见了我们只是嘿嘿的笑,那笑声甚是阴森。”说完抖了抖肩膀,似是仍觉得毛骨悚然,“骁骥笑完,一抖黑袍竟在黑气中隐匿了,之后竟然是大布兜小布兜飞来攻击我们,数量甚众,打散了就是一团黑气飘飞而走,大家觉得是鬼,纷纷用符去打,谁知没有用,符贴在布兜上毫无反应,打在黑气上却穿透过去,不知道打到哪里去了。” 姜仙凝听到此处,突然和刑岳对望一眼,“竟是同样的情形?那不是鬼,是魔。” 姜若清道,“什么同样情形?你们也遇到了?” 刑岳道,“你先讲你的,等下讲我们的。” 姜若清便继续讲下去:“小师叔,那些东西不是魔。我们当时镇鬼符篆撒了无数,济云仙姑的散鬼铃都用了,也毫无用处,众人都累的半死,想是出不去了。就发了信号。后来一个弟子没了镇鬼的符篆,就胡乱丢符。竟发现那些东西是妖。布袋里装的是妖丹,竟是没有实体的妖丹。知道了是妖,也算打的得心应手了。刑少主和师祖去的时候,我们也打的差不多了。后来似是一声低吼,妖丹就全都跑了。我们就随师祖一起来了这里。虽是没什么人受伤,却都是累个半死。” 刑岳道:“那后来骁骥呢?去了哪里?” 姜若清道:“许是师祖来了,他不敢现身吧。后来就未曾出现了。” 刑岳继续问道:“那如今那团迷雾呢?” “师祖布了结界,又让我们布了阵。那些妖魔之物一时半会想再回去罪恶是不可能了。全部划去迷障也得要个十几日吧。不过师祖那结界一般人是进不去的,也无甚大碍了。” 姜仙凝看看刑岳,“刑岑凌,你觉得这事怪不怪?” 刑岳道,“你说说哪里怪?” “我们这一路走来,遇到的几件事,你想想。之前妖王控的是尸,尸是鬼族的。不知是谁控的魔丹。如今魔族控的妖丹。假如是鬼族控的魔丹。就是说:妖族控鬼魂,鬼族控魔息,魔族控妖丹。这妖鬼魔三族是在一起搞事情,还是在暗斗?” 刑岳道,“暗斗怕是不会了,搞事情的几率大一些。今后恐难得太平呀。” 姜若清道:“怕他们搞事情嘛,这世间也平和了百年了。若真的搞些事情,也可开开眼界。这世间还有五峰六族和狐族,怕他们搞也搞不出什么大名堂。” 刑岳心中略有不安,摇摇头,却也不是自己能管的,便又摇摇头,多想无益。 姜若清缠着刑岳,要刑岳讲讲他们遇到的事情。刑岳便卖关子。总也不忘揶揄姜若清几句。为了听些故事,姜若清便任他消遣,只是催他快些讲来。 两人在旁边打闹,姜仙凝转头,看见师尊正在对刑少主和济云仙姑道,“今日此种术术,姜衍想到两种术术,分别是阴魅尸魔术和鬼殇控尸术。已经失传已久,如今现世看似又改了控术,怕是背后有大事在酝酿。” 姜仙凝看看众人,顿觉肩头多了些分量。想自己是这仙派师祖唯一的内门弟子,也是需得为师尊分担一些,顾着这人间仙界的。边想边看向师尊,无论异族在酝酿何事,只要有师尊在,便是鬼域魔岭也是不怕了。 第二十九章魅之精华(1) 众人皆不知晓阴魅尸魔术和鬼殇控尸术为何物,只闻其名便知并不是何种良善之术。 济云仙姑道:“师兄,此两种术术可是阴邪之术法?” 姜问曦道:“正是,阴魅尸魔术本是魔族控本族魔尸的一种术法,当年魔族有一圣物——御魔符,若有不听号令的魔族,御魔符可瞬间吸干其魔气,使其变为毫无神识的魔尸。此时便用阴魅尸魔术控制魔尸。鬼殇控尸术是鬼族控制僵尸的术术,道理也是差不多的。如今,却是妖族控的僵尸,魔族在控妖丹,不知何人控的魔息。如今这些异族术术重新现世,还改了术法,如若成了气候,怕是难以应对。” 刑风道:“既是独门秘术,为何会使他族习得,还改了控术操作?难道妖鬼魔三族已经好到可以分享秘术了吗?还是失传已久的上古秘术?既是失传已久又是谁另其现世的呢?” 姜问曦微微蹙眉,低头不语,也是深觉莫名。 刑风继续道:“姜真人,若这些秘术都是一人另其复生,这恐怕……” 姜问曦道:“此次乌木山林和粼城看似都是习练秘术所为。并且都有阴魔之气设迷障。应是预谋而为。” 济云仙姑道:“小仙此次也是探得那断锦林中一片黑云遮天才去探看究竟,没想到遇到师兄和刑少主,竟还有这许多事情。” 刑风道:“我们也是乌木山林中看妖王的术法与四象宗相似,于是要去四象宗讨教,没想到路过此地又遇魔丹成精。即仙姑也到得此地,便一同前去吧。” 济云仙姑看看姜问曦,见姜问曦微微颔首。便也点头应允。 此时天色半暗,众弟子都觉疲惫不堪,席地而坐,调息运气。刑风一一检查弟子状况,准备稍许进粼城探看究竟。 茶水摊的老头,看来了如此多的人,虽面带疲色却各个目光炯炯,气宇轩昂。顿时来了兴致,四处递送茶水,想打探些故事下饭。谁知各个都守口如瓶,探不得半点口风,便悻悻的坐在草棚前,口中嘀嘀咕咕,似是在抱怨没什么八卦谈资到得肚中。 济云仙姑瞥了瞥那老头道,“这老者倒是不怕鬼怪,还如此探头探脑。” 刑岳接道,“我们来时,这老人家倒是讲了不少城中怪事,让我们不要进城,想是见过不少精怪。也就见怪不怪了吧!” 济云仙姑盯了老头一会,欲言又止。最后也只是摇摇头,找个位置席地打坐了。 眼看亥时已过,众人休憩完毕。便收拾器物,奔粼城去了。 天亮时,刑风亲自去粼城外探了探路,西边一个耳门开着,似是运送垃圾的通道,幽深一条小巷通往城内。此时,众人便是奔那耳门而去。 昨夜城门外并不太平,姜仙凝二人险些在此着了道。一众人便也都行的小心谨慎,处处戒备。 今夜城外并无黑气,也未遇化形的魔息。通通透透便到了粼城城墙之下。寻得白日里探好的耳门,刑风便引众人入得小巷之中。 巷中狭小,姜仙凝便弃了马车,与众人同行。刑岳看见,便也弃了马,追上姜仙凝。 “姜仙凝,你说,今夜这鬼怪怎得不出来吓人了呢?偏偏我两人遇上那些魔物。还被那魔物所伤,传出去真是有损我清誉。”刑岳在姜仙凝身后抱怨。 “你还有清誉呢?你那清誉不用被这些魔物损。有你的脸皮便没得清誉了。”刑岳转身,竟是清静怀诚追了上来,调笑的正是姜若清。 刑风皱皱眉道:“你不跟着你师尊,却跑来跟我拌嘴。” 姜若清道:“谁稀罕来找你。正是我师尊让我们四个来后面照看你们刑家众人的。等下除妖除魔时你可不要拖后腿。” 刑岳一听,有些恼:“为何我就拖后腿?想我刑家在人间是武修第一世家,我刑三少也是远近闻名的习武天童。怎得就会拖你后腿。休要辱没我。” 姜若清此时占得便宜,更加卖乖:“昨夜不知是谁,怕是五脏六腑都移位了。还要蹭我家师叔仙丹吃。” 刑岳脸微微有些红,看看周围黑漆漆无人注意,便又挂了一脸笑意,脸皮也厚了起来:“昨夜,我那是没有防备,还被姜仙凝先给打伤了。虽是出战丢了些许人,但也因祸得福,吃了颗灵气十足的丹药。姜若清,你可是嫉妒?” 提到丹药,想想自己只讨到颗败火的丹。姜若清撅噘嘴,每次嘴上都讨不到好处,便气鼓鼓的跟在后面闭了嘴。 调笑间众人已入得城内。城内一片死寂,阴气四溢,每个窗口都漆黑一片,偶有一丝光亮,竟是磷火飘过。 刑岳微微吸了口气,“这城倒是安静。” 姜仙凝追了几步,赶上姜问曦:“师尊,这城里阴气颇重,毫无活物痕迹。我们这许多人到此,那魔物也该知晓了,如今连昨日抓门的疯尸都不见了,怕是不敢来了吧?” 姜问曦看看姜仙凝,道:“昨日做了那许多阵仗,今日必不会放我众人过去。凝儿小心行事,只在为师身后,勿要再去招惹那些阴邪之物。” 昨日吃了大亏,姜仙凝不敢争辩,只得跟在师尊身后老实行走。 众人行至粼城正中,魔物却仍未现身。 姜问曦转身对刑风道:“刑少主,城中若有大的客栈,衙门临近此地,便叫大家先行休息吧。只小心谨慎些便可。” 刑风应声“好”。便找了附近一个大宅邸,叫众人先行歇息一下。众人陆续入得院内,随意坐卧歇息。有个刑家小弟子却在旁“咦”了一声 刑岳道:“何事惊讶?” 小弟子道:“三少,这城中大院颇多,怎得就跑到这个院子来了。” 刑岳见小弟子面露恐惧之色,有些不快:“这院子怎得了?有牛鬼蛇神还是阴司索命?却吓到你了?” 小弟子上前几步,附在刑岳耳边道:“三少,这是那老头讲的赵小姐家。” 第三十章魅之精华(2) 刑岳被那小弟子附在耳边颤巍巍的声音弄得头皮发毛,不由自主的挖挖耳朵,道:“赵小姐有何可怕,别说已经死了,就是没死也不过是个阴气噬体的人,你没见过阴物还是如何?怕成这样。怕不是你也阴气噬体了,讲话阴森森的,倒是被你吓死了。”说完也不愿理他,自顾自找地方休息去了。 刑岳才刚坐下,耳边传来轻微的叹息声,仿佛那小弟子仍然附在耳边叹气。刑岳心内一惊,猛转头,身后空无一人。 “许是听错了。”刑岳边对自己说着边倚着照壁的边,闭目假寐。 才闭眼,耳边又传来轻微但清脆的几声女子的笑声。声音虽小,但清脆悦耳,宛若银铃轻摇。 刑岳猛然睁眼跳到照壁之后,然而依然空无一人。刑岳亦不能淡定了。跑到刑风处,扑通一声坐在刑风身畔,道:“大哥。你可听到女子笑声?” 刑风一手按住刑岳的手,示意其不要乱动,道:“听到了。” 刑岳道:“可是那赵小姐化为厉鬼了?” 刑风道:“阴气噬体的人,恐怕魂魄已被阴气所噬,并不会化为厉鬼,这你也忘记了?此时怕是昨日你们遇到的邪祟搞出来的。你小心便是,勿要惊慌。” 刑岳被大哥教训了几句,却也定下心神,并不惊慌了。 耳边笑声略微清晰,是从大殿里传来的。刑岳转头望去,但见十几个妙龄女子竟然咯咯笑着,从大殿里走了出来。女子各个衣不蔽体,风情万种,眉间眼角都透着邪魅之气。眨眼间十几个妙龄女子都围着刑岳转了来,各个搔首弄姿极尽淫邪之色。 刑岳虽是爱玩,但却不是好色之徒。且知晓这是邪术幻境。抬手握拳奔众女子击打而出。女子们却不是实体,似一缕青烟,打散了,瞬间便又重新凝聚。刑岳无奈,摸出一张清心符贴在眉心,懒怠去理。偷眼看看大哥,也是一脸的不胜其烦,怕是也被骚扰了。 正寻思间,只听一个小厮呵呵的笑了几声,便流出一嘴口水来。刑岳见状,一把撕了额头上的符纸,也顾不得爬满一身的浪荡女子,飞身到小厮身前,一张清心符贴上眉心。小厮却还是一副淌着口水的痴傻相。刑岳念个典精咒点在小厮印堂处,却是毫无回应,早已没了神识。 刑岳摇摇头,准备拿些清心符分给众人。却见不少小厮,弟子除了流口水,还有口吐鲜血的。刑岳正在纳闷,自己身上的女子也都不安分起来,除了竭尽所能的施展媚态,竟突然出手,奔刑岳心窝掏来。刑岳心中一惊,女子手指便穿胸而入,真阳之气顺着女子手指流出体外。刑岳大惊,真力却流的更快了。 正慌乱间,只听姜问曦深沉的声音道,“稳住心神,摒弃七情六欲,心内无波便无风浪!” 几句真言如醍醐灌顶。刑岳顿时清醒,盘膝而坐,稳住心神。插在胸中的手指竟自行消散了。刑岳闭上眼,脑中回想起二哥曾经诵读的《判若波罗蜜多心经》,便也高声诵经。顿时,脑中,心中一派清明,如佛光普照。一段经文诵毕,再睁眼时,已无一众痴女。众人也都回转神思,无甚大碍了。只剩没了神识的几个,却是无力回天,只能做个痴人。 刑风正起身查看损伤状况,只听屋顶上传来一声娇哼:“哼!倒是了得!竟能识得佛法破除我这魅阵。” 众人抬头,只见屋顶上站立一女子,一身红衣,体态婀娜。女子飞身而下,站在庭院中间。只见女子容颜妖娆,媚态十足。虽是美丽出众,但却透着一股红尘味。 女子才一落地,又从房上滚下一人,此人又矮又胖,横眉立目,塌鼻饼脸,厚唇突牙,让人不忍直视。那人在地上滚了两下,跳起身,拍拍衣衫,站在女子身后。 众人见房上飞落一女子,皆感奇怪,只有刑风上前道:“魅仙?此地之事是你做的?” 未等魅仙作答,姜仙凝道:“明明是个鬼呀,怎么是仙呢?” 刑岳在旁道,“只是他名字叫做魅仙而已。却不是说他是仙。” 姜仙凝轻声说道,“异族之人甚是有趣,魔族战神叫做‘吃梨’,魔族的巫师名字偏要叫作骏马,一只鬼却偏要叫做仙!” 刑岳道,“怕是越做不得,便在口中天天喊,求个心里安慰吧。” 只听魅仙在对面道:“刑少主,你可不要冤枉我呀!我可没有作恶。”言语间双眼瞥向姜问曦,继续道,“缥缈倒不愧为仙家第一宗门。各个都不被我魅术所惑,害我还要催动阵法,要那些个美人去杀人真是造孽呀。只是不知各位仙师是当真六根清净呢?还是不懂女子为何物?”说完便哈哈大笑起来,这笑声却丝毫无娇美之感,粗犷不羁,仿佛乡野村夫坐在地头拍腿狂笑。如此面容配上如此豪放的笑声,听的人心仿佛被抓挠揉皱了一般。 刑岳又挖了下耳朵,皱起眉头喊道:“魅仙,你别笑了,听得令人作呕!”边说边抬手一指魅仙身后的丑鬼,“只有你主子那只知饮血的丑鬼才会被你迷的神魂颠倒。想到你如此形态,便什么魅术也都无效了。” 魅仙突然收了声,瞪大眼睛狠厉的道:“刑三,你不用逞口舌之快,能接得住我的招式,不把小命丢在此地才算真英雄。” 刑风拉一把刑岳,拽到身后,对魅仙道:“昨日在城内低吼,挖抓的阴尸如今哪里去了?” 魅仙笑嘻嘻的理理裙摆,毫不在意的道:“这个嘛……当然是被我吸了阴气,如今只剩一具皮囊,落在哪里可就不知了。” 刑风继续道,“昨日控魔息者可是你?” 魅仙道:“是呀,这幻术如何?我当然是拖得你们晚些进城,我才可把这满城的阴尸都为己用嘛。” 魅仙说的毫不在乎,刑岳在旁插嘴道:“如此,你还说这城中若干人命,与你无关吗?难道不是你为了吸食阴气,把这满城人都害死了吗?” 第三十一章魅之精华(3)(求个推荐) 魅仙斜眼撇着刑岳:“呵,刑三你若妄自揣测,我也无可奈何。” 刑岳道:“那裹着黑布之人难道与你无关吗?那黑衣人一入城便满城阴尸,怪我妄自揣测?” 魅仙道:“我族只是听说这里有阴yin穴,来吸取阴气而已,我都没有害人,只吸天地之阴气。刑三,如何?蝼蚁尚且能受日月之光,难道这样你也要说我危害人间吗?” 两人正争执间,只听济云仙姑插言道:“那城外的老人,可是你们操控的?劝我们不要进城,难道是怕坏了你们好事?” 魅仙幽幽的叹了口气道:“唉!你们人嘛,就是喜欢凭自己的心意胡乱作践别人。那老头中的是蛊,于我鬼族何干?况且那老头颇怪,中了蛊虫也不受控,怕是真的无欲无求吧。劝你们不要进城应是真心怕你们送死。怎得到你们仙家嘴里,却是于我鬼族同流合污吗?哈哈哈……”魅仙狂笑了一阵,继续道,“仙师呀,仙师!你们也都算是有仙根之人,但各个皆有不得告人的秘辛,道貌岸然,口是心非,有何立场指责我异族为恶?你们仙家之口才各个为刃!” 刑风怒道:“魅仙,你休得在此胡言乱语。只说这城中之事多少与你有关?你们妖鬼魔三族在密谋什么?控尸秘术是何人令其现世的?” 魅仙也怒道:“城中之事?刑少主认为这城中之人死的都冤枉吗?此事虽于我鬼族无关,但这城中为何有人被阴气所噬,有人却可安然搬走,就不值得猜测吗?如同适才美女当前,为何有人不被其乱,有人却失了心智呢?” 刑风道:“便如你所言,若被阴气噬体之人皆为恶人,赵小姐却是温婉柔弱之女子,又怎是恶人呢?” 魅仙瞥瞥眼,嘴角挂了一丝不屑:“那赵小姐在外虽是温柔贤淑,做得许多善事,但因为父母强行要她嫁于丞相家的傻儿子,一直怀恨在心。杀父弑母……恐怕不只是她疯了之后才有此一想吧!” 刑风怒道:“无论如何,你异族利用人心阴暗之处祸乱人间,终归也是该死!若是正道,又怎会利用阴邪之力去害人!” 魅仙闻听此言,哈哈大笑:“刑风!刑少主!你莫要假装正义之士,我鬼族虽以阴气修炼却坦坦荡荡,没有见不得人的龌龊事。我只找我要的阴yin穴,至于谁引了阴气谁又被噬体,那是人心所向,并非我力可为之事。而刑少主你----可有不可告人之事?” 稍等一下,见刑风并未接话,便自顾自的继续道:“你堂堂人间正道武修,也算修得仙根之人,却跟魔界战神不清不楚。这也到罢了,竟然还喜好男风。如此,你敢说你不怕我魅术惑心?你敢说你不被阴气所噬?” 刑风顿时面红耳赤,深觉无地自容。却并不知如何反驳只在鼻中出了一声,“你……!” 刑岳听到此,心中愤懑,呛声道:“魅仙,你休要折辱我大哥。妖言惑众只为诛心而已!” 魅仙并不以为然:“妖言惑众?你看我说的是真是假?你的心结可是你九岁那年……” 魅仙话到一半即收住,刑岳却脸色大变,“住口,我刑岳有何心结,不过少不更事而已,你也需得拿出来说?” 魅仙继续道:“是吗?少不更事?你却更得‘闲麦灵株’这野草可以害人!害得还是你二哥?” 刑岳顿时双拳紧握,周身微微颤抖,眼神也闪躲起来:“你闭嘴!” 众人也都暗暗心惊,竟然还有如此辛秘之事。 魅仙却毫无闭嘴之意:“少不更事却害得你二哥自小就被送去泉峰寺修行,一去经年,长伴孤灯呀!你家老宗主到底是因何云游四方的?刑三你可知晓?” 刑岳突然喊道:“闭嘴,你闭嘴!”全然没了往日风姿。 姜仙凝实在看不下去,从姜问曦身后挪了出来,指着魅仙道:“女鬼,你不要杀人诛心,谁心里没有暗伤,没有心结,若以此便要人命,那世间之人皆不可活!” 魅仙却依然如故:“暗伤?心结?你们修仙之人怎会有心结?不都是白璧无瑕吗?杀人诛心我可也不敢当,我所讲句句属实。每人心中执念我均可知晓。不然,让我说说你?”魅仙挑衅的一笑。 姜仙凝也轻蔑一笑:“我到要听听你能说我些什么?尽管道来,怕你不成?” “凝儿!”姜问曦抬手把姜仙凝向身后推了推。 姜仙凝却仍旧挤了出来:“师尊,让她说,凝儿活了这十六年也没下得几次山,看她能说出什么话来诛我的心。”又转头对魅仙道:“魅仙,你若不能说的我心中哀怨,便收了你这一套,老老实实讲一讲你们异族如今到底是何阴谋。” 魅仙依然轻蔑的笑笑:“好啊。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妞。我且问你,你心中执念可是你师尊?” 第一次有人把自己对师尊的心意当着众人的面,大张旗鼓的讲出来。姜仙凝有些许慌乱,一脸绯红,低头瞟瞟四周,仿佛各个都在盯着自己。姜仙凝心慌,不敢回头看师尊的表情。 魅仙却继续追问:“是也不是?” 听得魅仙追问,姜仙凝反倒心神定了下来。总归死猪不怕开水烫,如此也不是什么无德之事,怕他做甚?便抬起头,心中坦荡,回道:“便是神仙也有妻室,我姜仙凝爱慕师尊又如何?就是愿同师尊做道侣,又如何?” 魅仙闻听此言哈哈大笑:“好好好,你倒是真性情!当真是不食人间烟火,不知‘羞愧’二字!我都替你羞得慌!” 姜仙凝不愿同她辩论此事,便岔开话题:“无需你替我羞愧,如今你没奈我何,快些讲讲你们阴谋,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魅仙道:“我还没说完。姜仙凝,你即入缥缈又是姜真人内门弟子,听说如今也入了地仙境,自当也是仙体吧?” 姜仙凝道:“那又如何?” 魅仙继续道:“既是仙体为何可吸食阴气?或许……你体内有魔,有鬼,还是有妖?” 姜仙凝接道:“为何我体内要有异族?我就是我,与旁人不同又如何?” 魅仙摇摇头:“于我,是不如何。但是于他呢?”魅仙伸手指着姜问曦。 姜仙凝心头一紧。是呀,在自己的神识空间里,姜仙凝问过师尊,若那片被封印的神识是异族要如何。姜问曦只说不会,但如若就是呢?这个问题问过一万次,却只能自己回答自己。 恍惚间,只听魅仙狐媚的声音又飘来:“‘非我族类皆为异族,以阴气修炼之异族皆为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你猜猜,这话是谁说的?” 姜仙凝怎会不知。 魅仙并不用她回答,继续道:“你可知晓如今各仙派因为你,把你师尊归为刑少主一派,皆是怜爱异族之人。往日威望怕是不日便荡然无存。” 此话句句戳中姜仙凝软肋,果真无力回答,心中纠结不已。 魅仙还要再说,却感觉一片威压兜头而来。想要躲闪,却被挤得不能动弹。待要挣扎却被勒的更紧。肋骨被手臂硌的生疼。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便大声喊起来:“姜衍!你这是要动手吗?怎么我说你宝贝徒儿你心疼了吗?一个百年仙师觊觎自家徒儿。这是佳话还是笑话?就算你不想承认,众人各个却看的清楚!” 话未毕,魅仙只觉疼痛更深,似是阴魂就要被逼出体外,便更是不怕死起来,“你小小年纪便入地仙,却百年登不得仙境,为何?你想入仙境不过就是要去寻你师兄。作何呢?道歉?忏悔?还是去看看他过得好不好?可是你怎知他去了仙界?羽化成仙?自欺欺人!什么白璧无瑕!你登仙界目的不纯,又诸多牵挂,诸多心结。真是枉称仙师,怕是还不如我魅仙来的心胸坦荡!……”魅仙被勒的语无伦次,满嘴胡言乱语。 倏忽间头顶一暗,抬头,竟是姜问曦一掌袭来,许是真的失了仪态,连正英都忘记了,徒手便拍了过来。魅仙心中万念俱灰,想是难逃一死。 但想象中的头骨碎裂,并未发生,而是身上威压一松,魅仙摔倒在地。 竟是身后的血鬼震碎了姜问曦的威压,接了姜问曦一掌。 姜问曦是何许人也!血鬼飞出一丈开外,顿时口吐鲜血。姜问曦又出一掌,却是奔着魅仙而来。这魅仙魅术虽高深,武功却稀松平常。只能拼尽全力闪开一掌。一抬手施了魅术。 众人四周瞬间百花盛开,空中五光十色,光影中隐隐有着什么事物。 只听空中传来魅仙声音:“各位仙师,英雄。此阵名唤‘魅之精华’,是我毕生魅术之精。诸位尽可看看自己心魔为何物?渡不渡得自己,就看各位造化啦!”语毕哈哈大笑。 姜仙凝站在百花丛中,微微蹙眉,这笑声真真是难听的紧。少倾,笑声渐远。姜仙凝探头望去,流光幻影中走出一人——正是师尊! 第三十二章心魔无渡(1) 姜仙凝心内虽深知只是幻象,但见师尊从流光中走出,神色依然清冷肃穆,眼神无尽幽深,嘴角有一丝若有似无的微笑。这正是无数个清晨从晨光中步入姜仙凝眼帘的师尊啊!如今师尊眼中更多了一份深情,如此,便与自己心中期盼的那个师尊一般无二了。 姜仙凝心中涟漪顿起,不能平静。只得直勾勾盯着师尊,不得动弹。 师尊行的近了些,水袖轻甩,‘观澜’凭空而降,姜问曦席地而坐,玉指轻扬,拂上琴弦,婵娟之音,倾泻而出。 姜仙凝走到师尊身后,琴声委婉回转,声声入耳,心潮也波澜浮动,不能平静。若如此,便在这幻境中沉浮至死也无憾了。 姜仙凝在师尊身侧坐下,一手托腮称在小案上。琴声绕梁,姜仙凝听得痴缠。一曲毕,姜仙凝抱走‘观澜’。挥袖,宣纸覆于几上,师尊便又作画,细看去,师尊画的镜中一女子执一朵鲜花。题名“晓镜观花”。姜仙凝深觉师尊画中画的是自己。便面色绯红,微露怯色道声:“师尊!” 姜问曦并不作答,画作毕,又泡茗香。饮过茶,又捻香薰。 姜仙凝皆在旁观看,舍不得移开眼神。 最后师尊坐在幻化出的窗畔看书,姜仙凝实在按捺不住,脱口道:“师尊,我若有天成魔,便如何?” 语毕,小心谨慎,不敢多言,只站在侧旁等师尊回复。此一问,便是姜仙凝心结。 姜问曦起身行至姜仙凝面前,依旧满目深情,向姜仙凝伸出一只手。姜仙凝心中一暖,奔师尊怀中扑去。谁知师尊的手却瞬间一翻,奔姜仙凝胸口一掌打来。姜仙凝扑到一半,重心不稳,只得微微闪身,被师尊一掌打在右肩。 姜仙凝跌倒在地,甚是不解,“师尊!”戚哀之情溢于言表。 姜问曦依然不言不语,一掌又出,奔姜仙凝面门。姜仙凝才一闪开,姜问曦一掌又来,再闪开,一掌又来。 姜仙凝左躲右闪,姜问曦却步步紧逼。姜仙凝被逼到无处可逃。索性一狠心,反手对上师尊一掌。顿时一条手臂疼痛不已,姜仙凝甩甩手,再看师尊却是毫无反应,依然飞身奔姜仙凝打来。 对着如此这样一张脸,下狠手是万万使不出的。姜仙凝偶尔接得一两招,基本还是躲闪。虚耗了一两百招,姜仙凝累的头昏目眩,抱头鼠窜还不如痛痛快快打一场。如今倒是累的身心俱疲。 稍一走神,姜问曦栖身过来,一把抓住姜仙凝一只手腕向后一折,姜仙凝正待反抗,姜问曦另一只手掐住了姜仙凝的脖子,向后一推,姜仙凝倒在地上。 姜仙凝想叫师尊,却见姜问曦眼中仍然深情款款,嘴角含笑,手上力度却突然加大。姜仙凝只觉眼眶直突,呼吸困难。 也罢!遑论是幻境亦或是现实,若能死在师尊手上,也算不枉此生了。想到此,姜仙凝闭了眼,任由姜问曦渐渐掐紧脖颈。 神识放空,往昔之事一幕幕浮现眼前。初次遇见师尊,那宛如天命般的向自己伸出的一只手。月下舞剑时师尊在旁的谆谆教导。制得新茶新药,师尊试尝时,欲言又止隐忍的脸。降妖除魔时翩然而来的仙尊。月光下,窗前孤单的侧影。每每帮师尊束发时,镜中偷看的那张清冷的面容。一帧祯一幕幕在眼前浮现。 姜仙凝心中竟有些许解脱,“如此,也好。即便这师尊是假的,却再也不必为前途担忧,再也不用担心有天神识大开,万一成魔时,是否会被师尊诛杀。一切,若如此便结束了,也好。至少心中也无憾了。” 想到此,姜仙凝睁开双眼,对上姜问曦深情的目光,任由师尊把自己按在地上,手越收越紧。 突然,姜问曦嘴角微抽,挂了一丝得意的笑。姜仙凝顿时心中一紧,清明不少。此姜问曦是阴邪所化,若只图自己开心死在此处,便着了那女鬼的道。怎得却贪恋这鬼神幻境?明明师尊就在身畔,何须这假师尊来安慰自己。当初说过的,以后由自己来守护师尊,却被这小小幻境迷惑,何来守护之说? 想到此,顿时如醍醐灌顶,瞬间清明。此姜问曦只是心魔而已,自己在师尊心中的位置问个心魔有何意义?拼着仅存的神识,自袖中摸出一颗裂魂丹。左手一推姜问曦面颊,右手举裂魂丹塞入姜问曦口中。心中默念咒语,裂魂丹怦然炸开,姜问曦瞬间消散了。 姜仙凝祭出凝仙顺势一劈,此处秘境空间便被撕裂,一点点消散了。 姜仙凝兀自站在院子中间。其余人或站或坐,皆陷入幻境之中,各个面带愁容,心思不定。 结界之外魅仙正给血鬼疗伤。抬头,却看见姜仙凝已破除心魔幻境,正在结界内隔着淡淡黑气看着自己。 魅仙扶血鬼在台阶边靠好。面对姜仙凝站起身。 “姜仙凝,你到真不愧‘天法得道’的称号。这魅之精华不仅仅是心魔阵,人心所想,所贪,所欲,阵中皆可得。你看,就连你师尊也还困在阵中呢!你却是如何出来的?” “你那阵困不住我,是因为我唯一贪恋的东西,你也知晓,就在这呀!”姜仙凝边说边抬手指着师尊,“我想贪恋,想守护的东西,就在我身畔,我为何留在一个虚妄的假人哪里?虽然下手打他我也于心不忍,但毕竟那是假的,即便我得到了,也是假象。我如今出来了。看着真真切切的师尊,就算要死也死在真师尊手里,如若被个假师尊杀了,怕是我的真心也再无人知晓。魅仙,你这阵最大的缺点就是这人一定要有心结,有恐惧。像我这样没心没肺的人,怕是不受其乱。这阵还是需要改进呀!” 魅仙笑笑,冷冷的道:“你这心魔倒是容易渡。” 姜仙凝也笑起来,“心魔?根本不需要渡,渡不得,无结果,就无需再渡。事已至此,只有接受,顺其自然,才是最好的结果。” 魅仙有些诧异的看着姜仙凝:“这话听起来,倒是颇赋禅机。小小年纪便如此通透清明,难怪称你‘天法得道’,当真是有些慧根。看来这阵法确是需要改进些!” 姜仙凝道:“无需劳神了。今日我便除了你,也省的你再费心费力修这个害人的破阵。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语毕,提凝仙要破开结界,去捉魅仙。 魅仙却不躲不闪,道:“哼!你当真要破开结界吗?” 见姜仙凝停下了手,魅仙继续道:“你若劈开结界,还在幻境里的人就再也出不来了!你可还要劈?”语毕得意的笑笑,看姜仙凝如何抉择。 姜仙凝果真收回凝仙,愣了一愣,转头看向师尊。师尊眉头微皱,面色凝重,不知为何事所困。 姜仙凝想不出如何救众人。大师梵音自己是不懂的。清明诀,清心诀,惠心诀这些提吊神识的咒法,一一试过也无甚效果。 姜仙凝站在师尊对面,与师尊脸对着脸。姜仙凝看了一会,突然心光一亮。彼时自己阴气噬体之时,师尊以己之神识帮自己平复阴气,如今是不是自己也可以帮师尊平复心魔呢?想到此,姜仙凝燃了一只香夹在手指中,然后双手舞动绘出神空魂破诀,逼自己神识从天灵盖飘飞而出。姜仙凝顿觉身体一轻,双脚轻点,竟然忽的飘远了。姜仙凝第一次控魂,不知力度和深浅。扭了扭身子,双手划动,渐渐又飘了回来。坐在自己头顶,姜仙凝检查了一下,只有主魂飘在体外,上下三魂皆安然无恙。如此,诀是用对了,稍觉放心。看看指上香盏依然青烟袅袅。一炷香时间,应该够了。 魂魄姜仙凝瞧了瞧师尊,天庭处微微散发光亮。姜仙凝对准那光亮处,双腿一蹬,瞬间进入姜问曦体内。 身体如同挤进一丝裂隙中,挤压,摩擦,拉扯,仿佛身体每个部位都在变形。好容易挤过裂隙,身上一松,姜仙凝便站在一片广袤的空间中。四处一片光亮,姜仙凝揉着眼睛,好一会才逐渐适应。 师尊的神识广袤但空旷。一片洁白光芒,放眼望去茫茫然无边际。姜仙凝觉得有些冷,师尊的神识虽然广袤,但总觉有些萧瑟孤寂之感。姜仙凝独自一人站在此地,有些迷茫,不知接下来去哪里寻找师尊。 姜仙凝瞧瞧自己,只着一件轻薄中衣,这便是自己心中的自己吧。伸手摸摸怀中,并无符纸。抖了抖手也拿不出凝仙,随便用了个诀,倒还有用。想想这诀应该是燃的神识,也不好乱用。 一炷香的时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如若在这无边无际之处胡乱找人,别说一炷香,就是一捆香也是不够用的。姜仙凝定定心神,也罢,神识就神识吧。在地上画只小鸟,手中掐个寻魄诀,真气自手指流出,抬手一甩,一只小鸟便飞了起来,拍拍翅膀抖抖羽毛,便奔着一个方向飞去了。 第三十三章心魔无渡(2) 姜仙凝跟在小鸟身后跑了一阵,远远的看见两个身影。一大一小,一前一后,在路上行走着。路边树木参天,通向一片树林。 姜仙凝跑过去,跟在二人身后,大小均不是熟识之人。 姜仙凝犹豫着,是否要询问下师尊的下落。只听那小孩开了口:“兄长,此次下山可有厉害的妖物?若是还如此前一般,一碰便死,真是毫无乐趣。” 大人转头对小孩说:“阿衍,你虽天资卓绝,但要戒骄戒躁,不可好大喜功。小妖小魔时积累经验,遇到大妖时才能从容应对。只一味的为显示自己才能,却不是我修仙之人所为。修仙之人最忌一步登高,定要循规蹈矩步步为营才好。” 小孩躬身施礼,道:“兄长教导的是。” 大人顿时面容柔软,轻轻拍拍小孩的头,道:“走吧!”两人继续前行。 姜仙凝站在不远处,暗暗观看。原来这小孩竟是师尊。大人便是师尊的兄长——净空真人。 此时师尊只有七八岁,腰间挂着一把佩剑,眉眼间带着些稚气,但腰背直挺,身材颀长,面庞俊俏,不染俗尘,满脸的严肃认真,竟与如今的师尊一般无二。小小年纪便带了几分真仙之气。 姜仙凝默默在不远处跟着。两人并未发现,一边聊着一边奔林中走去了。 林中树木参天,枝繁叶茂,遮云蔽日。一入林中便觉冷风阵阵,妖气流窜。 小姜衍凝神,闭目,放出神识,渐渐感觉到几只妖的位置。拔出佩剑,准备飞身而上。却被净空真人一把拉住。转手,自乾坤袋中摸出一个小包,小包里抓了一把飞灰,忽的奔前方撒去。飞灰飘舞,渐渐飞落的时候竟然勾勒出一个个妖的形状。 姜衍拔剑,飞身,剑光一闪,被飞灰勾勒的几只妖竟全都没了头颅,齐刷刷倒在地上。再探知时,此林中已没了妖气。 小姜衍微微叹口气,似是意犹未尽。转头见兄长正在收一个小袋子。正是刚才放着飞灰的那个。 小姜衍道:“兄长,这袋子里装的是何物?” 净空真人道:“这是太公庙香炉里的香灰。此香灰受太公洗礼,凡人跪拜,颇有灵气,可令妖魔邪祟现形。” 小姜衍点点头:“兄长,阿衍受教了。” 净空真人欣慰的一笑,摸摸小姜衍的头:“回去吧!” 语毕,二人便御剑而去。 姜仙凝刚想跟上,只见林中树木全都扭曲起来,逐渐透明不见。 此时空地之上又出现一座建筑,正是缥缈的习武堂,门内传出清脆的兵器碰撞之声。 姜仙凝跑上前去,见一些不认识的弟子正跟师尊切磋剑法。 姜仙凝看的起劲,此时姜问曦的剑虽耍的很好,众弟子都连连称赞。但此时师尊毕竟只有七八岁。剑的力道弱了不少,招法的衔接也是略显生涩。姜仙凝很想跟现在的师尊切磋切磋。但此时的师尊还不认识自己,若突然出现怕是会吓坏师尊的神识。姜仙凝忍了忍心头的冲动。继续躲在门边观望。 并无甚新意,剑练累了众人便探讨些道法,休息片刻,便又研习剑法。姜仙凝渐渐看的无趣,看来缥缈百年来毫无改进,代代弟子皆是如此,除了练剑就是问道。唯一的乐趣恐怕就是跟掌门下山除个魔吧。 正看的不耐烦之时,场景突然转换,变作一栋房屋,此房姜仙凝并未见过,看看四周确是缥缈,此房的位置似是后山竹林之后。顺着窗缝忘进去,净空真人正坐在小几前习字。 正看着,身后隐隐传来脚步声,姜仙凝一闪身躲在房子侧面。来人竟是姜问曦。此时的姜问曦长大了一些,大概十几岁。行到门边,施了个礼,道:“兄长,阿衍写了几个字,想请兄长指点。” 听闻门内净空真人道:“进来吧。” 姜衍便抬起身,进屋去了。入得屋内规规矩矩在净空真人的小几前站立,自袖中拿出几张宣纸,双手恭敬地递给净空真人。净空真人接了宣纸,展开。上面行云流水般写着一些字。净空真人一一看过,微微点头。 “阿衍的字真是一日千里,越写越好了,再过几年怕是作为要超过为兄了。” 姜衍躬身一礼道:“兄长谬赞了。阿衍怎能与兄长相比。” 净空真人也不客套,让姜衍坐在自己身侧,一一指点每个字。 转瞬,场景又变。是姜衍同师兄下山御魔。场景再转,又是习武堂练剑。如此往往复复都是些日常生活。平淡无奇。 姜仙凝想着,一直这样看下去定是不行,一炷香时间转瞬即到,并不可懈怠。还是要想办法唤醒师尊才好。 正寻思间,场景又再转换,竟是乌木山林。地上两只野兽正在搏斗。相互撕咬,僵持不下。此时,突然一人从天而降一抖拂尘,其中一只野兽被弹飞出去。另一只野兽却待在原地,冲姜问曦低吼。 姜问曦看了一会这野兽,伸出一只手:“来,带你去吃好吃的。” 那野兽盯了一会,竟也伸出了手,姜问曦一拉,野兽便落入怀中。姜仙凝刚好看到野兽的脸。这野兽正是自己。 场景又换,是七八岁的姜仙凝在青云峰的石桌上看书。姜问曦自门内,轻轻走到姜仙凝身后,看了看,便又摇摇头。 “凝儿不研习道法,怎得总是看些闲散的书?” 姜仙凝抬头见是师尊,立刻跳起来抱着师尊,“师尊,凝儿今天又看了个好故事,可要讲给师尊听?” 姜问曦推一推姜仙凝,“为师不听你胡乱讲些精怪故事,凝儿只会找些闲书来看,若凝儿再不把道法研习明白,为师便把这些闲书放到前殿去。” 姜仙凝依然抱着姜问曦,毫无放手之意:“师尊,凝儿只是练剑累了,才看些闲书,道法一直在研习,很有长进,一日千里。师尊千万别把精怪的书拿走。” 姜问曦又推一推姜仙凝:“不拿走你便用心一点!”见姜仙凝连连点头,便继续道:“凝儿也大了,竟越发的没有规矩。” 姜仙凝闻听此言,倏地从姜问曦身边跳开,深深的一躬,道:“师尊在上,请受凝儿一拜,敢问师尊今日有何教诲?” 姜问曦见徒儿如此顽劣,摇摇头,拂袖而去。转身时,姜仙凝分明看见师尊嘴角微微扬了一扬。姜仙凝心想:那时还以为真的把师尊惹恼了。老老实实看了数天道法。如今看来,师尊竟在偷笑。 以后场景皆是青云峰上,都是些与师尊的日常。扫洒,习武,吟诗作画,研习道法。就这样日复一日的演着。 姜仙凝看了一会,回想当年青云峰的生活,大概是枯燥无味吧。小小年纪胆子却大,竟拿师尊寻开心。 姜仙凝还想再看一会,突然手指一疼。姜仙凝看了看手指,怕是一炷香时间到了吧。要快点解决,不然被困在师尊神识里,便是全都出不去了。 想到此,姜仙凝跳了出来,走进若水阁,轻轻唤声:“师尊!” 姜问曦正在窗前看书,抬头看看姜仙凝,道:“凝儿,你是如何进来的?”边说边招了两下手,“来,过来坐。” 姜仙凝走到师尊身边,侧坐在凳子上,“师尊,知道我是谁?” 姜问曦依然看着姜仙凝,“自是。” “师尊如何分辨的。” “你破坏了昔日场景,自当是凝儿的魂魄入了进来,并不是为师心中痴枉。” 姜仙凝心中一动:“师尊的痴枉之中,也有凝儿吗?” “自当。” 姜仙凝犹豫了一下,“师尊在此处过得惬意,可是不要凝儿了?” 姜问曦盯着姜仙凝的脸看了一会,微微叹一口气道:“并未,只是见到故人有些留恋罢了。” 姜仙凝道:“故人?可是师叔——净空真人?” 姜问曦并未回答。 姜仙凝似是有些了然:“凝儿初入师尊神识时,本以为师尊是被心魔所困,没想到师尊是被贪念所困。” 姜问曦幽幽道:“贪念……也是心魔。” 姜仙凝道:“师尊,凝儿只有一炷香时间,现在怕是已燃到指中了。师尊若是执意在此,那凝儿也便留在此地罢。师尊若真是贪欲成魔便不会是仙界师祖。师尊放不下的只是对师叔的愧疚而已。” 姜问曦仍然不语。 姜仙凝又道:“凝儿知晓师尊想什么。师尊休想让凝儿独自出去。师尊若不走,凝儿也不走,反正要跟师尊在一起,哪里也都无所谓吧。” 姜仙凝看看手指,有些着急。站起身,伸手去拉姜问曦。 谁知手上才一用力,四周房屋竟然层层坍塌。屋墙,瓦片均穿过身体,掉落地上,倏忽便不见了。 此时天色突然晦暗,平地里又立起一座道观。姜仙凝觉得有些熟悉,细看竟是小君观。 道观里东华,东岳二位帝君像在神台上并身而立。台下仙索捆着一个鬼族,正是前鬼首。观内人头攒动,站满了人。 姜仙凝寻着衣服一一看去,竟是五峰六族,正在争论着什么。佛台边一前一后站着两人。白衣上点点血迹,如朵朵绽开的杜鹃。前面一人眼角通红,似是泛着一丝泪光,死死护住身后的人。 姜仙凝心脏顿时抽紧。血液仿佛一瞬间全部回流入心,胸腔肿胀,血液翻腾仿佛随时要自口中喷出。 这正是当年净空真人剖丹之时。如此才是师尊心魔。 第三十四章清净梵音(1) 净空真人护住师弟,与众人争辩着什么。此时,净空真人已受了伤,众人依旧步步紧逼,随时准备再出手。身后,小姜衍却面色平淡,无波无澜,仿佛众人争辩之事与己无关。 眼看众人又要拔刀相向,小姜衍轻轻推开兄长,一把匕首奔自己丹田刺去。净空真人却飞身一转,挡在小姜衍身前。小姜衍的手臂环着净空真人,匕首深深地插入净空真人的丹田,用力一剜,一颗泛着金色光芒的内丹跃然手中。 姜仙凝拼命压抑想杀人的冲动。谁知,被仙索捆住的鬼首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好!今日,便是死了也无憾了。大开眼界呀!哈哈哈……如今,你们这些人的嘴脸,比我更甚,如此阴邪狠戾,谈什么修仙,我鬼族都不齿与你们……”语未毕,已被众人抽出阴气,用净空真人的金丹镇着打入神台下的阵中。 姜仙凝偷眼看看师尊,师尊面上依然毫无表情,嘴唇似是微微有些颤抖。姜仙凝想要拉着师尊劝解一番。谁知,手才伸出,师尊正英已跃然手中,奔众人飞身而去,准备大开杀戒。 姜仙凝心中暗叫不好,若是心魔未解,胡乱砍杀,便是自己杀自己,直杀得自己神识破碎,最终便永远是个疯邪痴傻之人了。 顾不得多想,姜仙凝也飞身而起,追上师尊,徒手跟师尊战在一处。师尊此时已被心魔遮了眼,便是姜仙凝在眼前,也是招招夺命。姜仙凝没有武器,千万留神,拼力招架,却也频频被正英扫到。 姜仙凝一边躲避正英,一边还要拦住师尊,不要乱砍乱杀。身上疼痛不已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咬咬牙,一狠心,一手接下正英,一手扯着尘尾绕在自己手臂上。姜仙凝疼的连连吸气,颤声叫道:“师尊!师尊回神!” “师尊!师尊你要杀了凝儿了!” “师尊,回神!” “师尊!这心魔是师尊自己神识所化,不能杀呀!” “师尊!师尊!回神!回神!” 姜仙凝缠着正英的手不住颤抖,神识似在燃烧,师尊若一直不回神,怕是也坚持不了多久。手上力气越来越小,眼看尘尾就要自手中脱滑而出,姜仙凝双手用力一扯,栖身向前,一把抱住姜问曦脖子用力亲了上去。推胸中真气入姜问曦体内压制心魔。 姜问曦先是一愣,随即扯住姜仙凝身后衣衫,想扯开缠住自己的人。但姜仙凝双臂闪着银色的光,如蛇一般死死缠在姜问曦颈后。暂时压制住师尊,姜仙凝稍稍安心,才一分神,顿觉嘴唇一疼,师尊竟咬住了姜仙凝唇角。 两人近在咫尺的对视着,四目相对,一个推一个抱。姜仙凝拼死缠在师尊身上,想不出下一步如何应对。步步都是不得坚持又难以为继的死招。食指和中指间又不断传来疼痛之感,怕是那根香已经烧破手指了。 姜仙凝斜眼一瞥道观中,众人都定在原地,已经停止了动作。但小姜衍,却一点点从净空真人身后露出半张脸,眼中带着揶揄,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笑容。这便是被魅仙所控的心魔。 姜仙凝目光透过师尊与心魔姜衍对视着。却毫无分身之力,只能眼看着心魔姜衍一步步走出净空真人身后,走近两人。慢慢站在姜问曦身后。 姜仙凝呲目欲裂,死死瞪着心魔姜衍。姜问曦的手依然用力扯着姜仙凝后领,姜仙凝挂在师尊身上,用力扳着师尊的头,丝毫不敢松懈。却见心魔姜衍,带着一脸轻蔑诡秘的笑,轻轻抬手奔姜问曦后心而来。 刹那间,姜仙凝来不及思考,身体先行行动,抱着师尊一转身,抬起一条腿向后一踢,正中心魔姜衍心口。心魔姜衍没留神,被踢出半米,跌坐在地。姜仙凝也被师尊一把从身上扯了下来,顺势一推,便也跌落在心魔姜衍身旁。 姜仙凝正待起身再抓住师尊,心魔姜衍却翻身跳起,一掌拦住去路。姜仙凝左躲右闪却脱不得身,眼见师尊把最近的两个人打散了。 姜仙凝心急如焚却不能摆脱心魔姜衍,每每要跑向师尊时都被心魔姜衍拉了回去。眼看着师尊已经把散落在观外的几个人处理干净,就要冲进观里大开杀戒。若如此,即便杀的不是自己神识,待清醒时,此次杀戮也成心魔,那时,怕是真正心魔难渡了。 姜仙凝急火攻心,大吼一声:“师尊!住手!”一股蛮力如洪水般袭遍全身,一缕缕黑气自七孔丝丝逸露。姜仙凝反手一掌竟打散了心魔姜衍。 只听魅仙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姜仙凝,你那可是魔气?为何你即有仙气又有魔气?” 洪水逐渐上升,仿佛马上就要淹没姜仙凝而后破体而出。姜仙凝想上前抓住姜问曦,却不敢乱动,怕体内莫名力量淹没神识,若此时堕了魔便更是毁了师尊。但眼见着师尊就要走进观里自毁神识。动与不动都是死路。姜仙凝急得眼泪扑落落滚下来。 正在进退维谷之时,突然一段佛音自脑中回响,渐渐声如洪钟弥漫整个空间,全身便沐浴在佛音之中。姜仙凝顿感周身清凉,体内莫名之力渐渐散去。稍能动弹,姜仙凝便奔师尊扑过去。 姜问曦站在道门口,一脚已踏进观中。观中众人仍然站立不动,姜问曦也站立不动。 姜仙凝跑到师尊背后,不敢大动,轻轻拉住姜问曦衣袖。 “莫不是刚刚毁了些神识,现在就傻了吗?”想到此,姜仙凝心里自责,该拼死拉住师尊的。 姜问曦依然岿立不动,姜仙凝轻轻探头,站在姜问曦侧身,竟见姜问曦脸颊似是有些许泪痕。 “师尊!可是哭了?” 许久,姜问曦轻叹了一声,“并未!” 姜仙凝不敢继续追问,看着眼前的道观,里面的人依旧安静的站着。仿佛也是这观里的神尊石像。净空真人微微闭目安然的躺在地上,身后所倚靠那人已不知去向。 姜仙凝轻轻“咦”了一声,“为何凝儿打散了心魔,又有这佛音安魂,可幻想却是还在这里呢?” 姜仙凝看看师尊,师尊正盯着观中净空真人,一向无甚表情的脸颊,如今却挂着无限悲伤之色。 姜仙凝突然了然,姜问曦虽然心魔已除,但并不是被心魔所控,而是愧疚。彼时,心魔姜衍明明在与自己缠斗,姜问曦却自行去摧毁神识。并不是被心魔催动,而是自己一心求死。 姜仙凝突然生气起来,“师尊!师叔已然不在了,你如今连凝儿也不要了吗?若是如此,当年为何要出手救凝儿?即救了,却又要撇下凝儿一人苟活吗?” 见姜问曦依然无动于衷,姜仙凝跳到姜问曦面前,“师尊!只要师尊一句话,凝儿便即刻毁了凝儿这主魂,师尊便可赤条条无牵挂,去守着已不在的师叔!” 眼泪又不争气的掉了一脸,“师尊!你给凝儿一句话!到底还要不要凝儿?” 姜问曦终于收回目光,看着眼前哭的梨花带雨却满目坚毅的徒儿。终于抬手,轻轻把徒儿拥入怀中。 姜仙凝抱着师尊哇哇大哭起来:“师尊!这世上师尊还有凝儿呀,凝儿以后守着师尊!师尊不要丢下凝儿一人!这偌大的仙界人间,凝儿怕,凝儿怕一人独行!” 姜问曦自喉咙中低低发出暗哑一声:“凝儿!为师……” 姜仙凝已然大哭着:“师尊!师尊莫要自责,赎罪。师尊何罪之有?明明是他人之罪,为何要师尊偿还?”姜仙凝从姜问曦怀中站直身体,勉强止住泪水,胡乱抬起袖子擦了擦脸:“师尊!若是真要有人赎罪,有天凝儿便杀光这五峰六族中心怀不轨,道貌岸然之人。已敬师叔之仙魂。”语毕,伸手去推那道观和观中众人。 “回去!都回去!你们不配留在师尊神识里,凭空玷污师尊一片净土。都回去。师尊,把他们收回去,别让他们污了眼!快回去,快回去呀!……”姜仙凝边推边喊,眼泪又不听话的掉出来。 推到净空真人处,姜仙凝跪了下来,恭恭敬敬叩了三叩,道:“师叔!凝儿拜见师叔。师叔如今去了已百年,师尊不负师叔所望,已是万人敬仰的仙师。如今有凝儿在山上陪着师尊,师叔勿要惦念。凝儿虽不及师叔在师尊心中地位,但凝儿定会为师尊马首是瞻,绝不忤逆师尊。师叔若在仙班稳坐仙位,也就给师尊拖个梦吧。师尊惦念的很。如今师尊都还要抛下凝儿,只去守着师叔的幻象呢……”姜仙凝跪在净空真人幻象前唠叨不停,仿佛要把满腹心事悉数倒空。 姜问曦心中阵阵触痛,轻轻走到姜仙凝背后,一样跪下,自背后环住徒儿,幻象渐渐消失,两人就这样静静相依。 许久,姜仙凝看看黑乎乎的指缝,道:“怕是一炷香早就过了。” 姜问曦拉徒儿站起身,轻捻一诀打向天空,道声:“大师,有劳了!”一掌在姜仙凝后背轻轻一拍,姜仙凝便飘向空中。 姜仙凝突然惊恐万分,正要喊师尊,却被一片刺目光芒包围,不由得闭住双眼。待光芒过去,再睁眼时,却已回了本身。刑岳和姜若清的脸吊在上方。姜仙凝一把推开两人,从地上跳起来去看师尊,师尊此时也转醒过来,正对一个和尚施礼。 大殿门前的台阶上,魅仙正结了阴魔界,在结界后施阴法害人。梵音透过结界震伤了魅仙。如今姜问曦师徒二人也转醒过来。 魅仙满脸惊异之色,喊道:“老和尚!你不是没了佛心莲花,怎么还能用梵音破了我这魅之精华?莫不是用了什么妖术?” 老和尚双手合十道声佛号:“阿弥陀佛!心中有佛自可破除邪枉迷障之物。老僧虽成不得佛,升不得天。但我佛慈悲,世间万物皆可有礼佛知心。施主即便是鬼族,若潜心礼佛,持戒安禅。终有一日也能消尽恶业,修得莲花禅座的。” 魅仙自鼻中喷了口气,道:“算了,臭和尚,你自己都顾不得自己,还有心说教别人。我鬼族逍遥自在,谁稀罕成你什么佛。今日毁我魅阵之仇,他日必报!”说罢,撤了结界,拉起起血鬼想逃走。 姜问曦怎能让他二人逃走,飞身奔魅仙而去。魅仙怎敢接姜问曦的拳脚。迅速自怀中摸出一个物件抛出,竟是一朵花。花在空中迅速变大,挡在二人身前,花瓣中层峦叠嶂,道路四通八达,成了一堵幻境迷墙。 姜问曦一掌打碎迷墙,墙后却没了二鬼踪迹 第三十五章清净梵音(2) 姜问曦见二鬼已逃了,便回转身,对那个和尚抬手一礼道:“多谢鸿息大师相救!” 姜仙凝闻听此言,猛然抬头,眼中充满惊异:“这就是鸿息大师?前次五峰六族为破阴阵齐聚云隐之时,都没能请的动鸿息大师,怎得却在此时现身此地?”姜仙凝心中满是疑惑,却不敢乱问,正在心中自言自语道。却见刑风,刑岳走上前去,对鸿息大师行了礼。 刑岳挪上前去,对大师身后一人也施一礼,脸上虽带着惊喜,眼神却闪闪躲躲:“二哥,你怎么也来了?” 鸿息大师身后那人,也站出身给姜问曦行礼,又对众人抱拳,此人正是刑家三虎之一,刑二公子——刑川,刑浩源。 众人相互施礼,寒暄几句。 刑风道:“鸿息大师,为何连您也到得此地?可是出了什么事?” 鸿息大师看一眼刑川,道:“是刑二公子叫老僧一同前来的。” 刑风便又对刑川道:“阿川,不是着你在家看守吗?怎么你也出来了?如今谁管着家里?” 刑川微微低着头道:“阿姐和子墨管着。” 刑风疑惑,又追问道:“你是如何来的?还请了鸿息大师?” 刑川头更加低了,嗫嗫嚅嚅,声音也小了下去:“嗯……这……” 刑风见他平日里果决磊落之人,此时却这般模样,一瞪眼道:“为何如此吞吐?有何不得见人之事吗?” 刑川见兄长生气了,看看鸿息大师,咬咬牙,一狠心道:“是……是清月君魑离……上门……让我叫鸿息大师……”刑川见兄长脸色越发难看,清白红紫瞬息变换,声音便越来越小,最后只用嘴唇呢哝了一下。 姜仙凝刚才听魅仙揭了刑风的短处,心中有些了然。此时见刑风当着众人下不得台。便上前道:“刑二公子,魑离可是让你来救凝儿的?” 刑川稍一愣,便接道:“正是!清月君要刑川务必保姜少仙平安归去。” 姜仙凝笑道:“我就知道他说话算话!刑二公子,鸿息大师,有劳了!”边说边对二人拱手答谢。抬头看鸿息大师,似是并无怒意,仿佛此事于己无关。 姜仙凝心中暗暗赞叹:“鸿息大师果真是佛家高人,此时竟也不嗔不怒。” 刑川忙回礼道:“姜少仙言重了。” 济云仙姑听到此处,也走上前来,拉一拉姜仙凝:“你怎得还跟魔族扯上关系了?你师尊还在这。而且鸿息大师他……” 姜仙凝知济云仙姑是怕自己担了虚名,但话已出口,只得继续胡乱扯谎:“不过是偶然救了他,他说:若凝儿他日危难之时必报了这救命之恩。看起来说话还是算数的。”说完‘呵呵’干笑了两声。 济云仙姑知她扯谎,也懒怠去理,只叮嘱道:“只是别忘了你师尊是谁!” 姜仙凝嘴上连连应着,偷眼瞧师尊。师尊脸上依然无甚表情,似乎也并不生气。便放下心来,安心胡说了。 姜仙凝解了围,刑风渐渐稳下心神,此时还有正事,鸿息大师都无甚反应,更容不得自己心中多愁善感,便道:“诸位即俱已集结于此,便一同探讨此次异族之事吧。”转头看向鸿息大师继续道,“鸿息大师,您也随我们一同去吧。此次事件重大,还望鸿息大师能助一臂之力。” 鸿息大师闻得刑风如此说,便不好推辞,只得道:“若有老僧可帮之处,必不能推辞。” 刑川见众人皆已形色如常,便问道:“兄长,你们是如何到得此地的?不是去乌木山林吗?” 刑风略略讲了途中诡异之事,并姜天云一行路遇魔族之事。 刑川和鸿息大师听完,相互看了看,刑川道:“我们来的路上也见到几处黑障,只是时间紧迫,并未前去查看,如此看来,也是那三族搞的名堂。” 济云仙姑接道,“接下来去四象宗的路上,恐怕还会遇到黑障。到时再查看一二也无妨。此次却是多亏鸿息大师和刑二公子来的及时,只是,有句话小仙想请教鸿息大师,不知……” 姜仙凝见济云仙姑讲话吞吐,知道她又要问些关乎魑离的事情了。也不管辈分插嘴道:“那个……晚辈有一事想请教鸿息大师,还请大师赐教!” 鸿息大师道:“小仙请讲!” 姜仙凝本没想好要问什么,姜若清还在身后一直拉扯自己。偷眼看师尊,仍是一脸清冷,怕是不会为自己解围。 便硬着头皮道:“不知大师刚才颂的什么经?仙凝本已被心魔所困,但大师梵音一起,仙凝便顿觉头脑清明心中通透,立时除了心魔。不知大师可否赐教,仙凝也可时时念诵一二。” 鸿息大师知她胡扯,却也认真答道:“老僧方才所念为‘楞严经’可净化心灵除心中恶念,平静魂息。小仙若习此经文,问刑二公子便可。”语毕,又微微转头,对济云仙姑道,“仙姑有问,但说无妨。” 济云仙姑瞪一眼姜仙凝,让她别捣乱,继续道:“小仙只是不懂,江湖之事多次请大师未动,今日却怎得跟着刑川就来了。” 鸿息大师微微笑着,答道:“凡事自有因果,故人以情相求,自当尽力而为。” 众人皆看向刑川,刑川微微摇头,表示这个故人不是他。 众人虽都听的云里雾里,也不好一直追问别人私密之事,只好岔开话题。 姜天云抬手施礼,问姜问曦:“师叔,此城中之事,还继续解决吗?” 姜问曦点头:“自当。” 见姜天云领命,刑川不解,问道:“此城还有何事未解?不是一座空城而已吗?” 姜天云道:“昨日我们要进城之时,城中还是一片抓挠之声,似是有不少阴尸,今日进来,却一个不见。魅仙说都被她吸了阴气只剩皮囊。此言不可尽信。即便是皮囊也总要寻出来,或入土为安,或焚烧净化。还有,魅仙说她是为寻城中阴yin穴才到此地。此一说疑点颇多,谁告诉她这里有阴yin穴的?寻阴yin穴为何要杀城里人?魅仙说不是她杀的,那么是谁杀的?阴yin穴在何处?魅仙是否找到?这许多疑问都不得解,此时魅仙逃了,只能自己一一查来。” 姜仙凝也道:“是啊,那魅仙跑的到快,我还想问问她,那日马车里那个黑衣魔,到底在我身边翻找什么。现在她跑了,也不知我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引得魔族前来,也不能藏一藏。” 鸿息大师见姜仙凝站出来,便盯着姜仙凝的脸仔细端详,然后又抬眼看看姜问曦。姜问曦与鸿息大师对视一眼,微微点头,眼中坦荡。鸿息大师也礼貌的微一点头,便看向别处。 姜仙凝看两人形色奇怪,却又看不出有何不妥,便疑惑的偷偷问姜若清:“若清师侄,我师尊跟鸿息大师有交情吗?” 姜若清偷偷摇摇头。 姜仙凝又疑惑的看看师尊,姜问曦已转头让姜天云分派人去找寻阴yin穴和阴尸去了。 姜仙凝想不通,便不再乱想。 溜到旁边与姜若清闲聊:“若清师侄,八卦自是你知晓最多,今日之事,你可有话说?” 姜若清道:“小师叔,今日如此多事,你想问哪件?我若知晓,便告诉你。” 姜仙凝悄悄看看,四周无人,悄声道:“刑少主跟魑离可是断袖?” 姜若清一听,也环顾下四周,低声道:“小师叔,戒训说:不可背后妄论他人。问些别的吧。” 姜仙凝不屑的道:“你少卖关子,知道多少说与我听,我又不会嘲笑他们,也不会传与他人,难道连我都不能说了?” 姜若清向前凑了凑,依旧低声道:“若清回山上再说于小师叔听。” 姜仙凝也向前走了几步,把姜若清向后撞了撞离开众人:“快说,等不得回山上了,这里无人,就在此地说。怎么回事?” 姜若清无奈,只得道:“最近,有些流言在传:魑离心悦刑少主,一直追求刑少主。刑少主本是不同意的,谁知不清楚因为何事,刑少主突然就答应了魑离。两人似是还偷偷拜了天地。小师叔,你怎得对他二人的八卦如此上心?莫不是你喜欢刑少主?不对,难道是魑离?”说着,姜若清突然恍然大悟,“小师叔,是不是魑离前次把你掳走,做了什么?他让你做魔夫人吗?” 姜仙凝听得皱眉:“若清师侄,你想多了。我不过就是想知道坊间如何传他两人的。师尊只有刑少主一个至交,若是有些不雅传闻,怕是师尊连这一个可倾心之人都没了。” 姜若清道:“师祖不是还有小师叔吗?” 姜仙凝摇摇头:“这不一样的。” “有何不一样?” “这……” 姜仙凝正要说什么,见刑风走了过来,便闭了嘴。 刑风在两人身旁站定,道:“我们三人一组吧。” 姜若清道:“你不去你刑家一组,来我们云隐这边做甚?” 难得刑岳没有反驳,一脸委屈的道:“姜仙凝,我能跟你们一道吗?” 姜仙凝一时语塞:“那个,刑少主那边……” “兄长应允过了,”然后轻声道,“我只是……不想跟二哥一组而已。” 姜若清从未见过如此犹豫的刑岳,想要安慰几句,却发现除了跟刑岳拌嘴,竟然说不出什么。 姜仙凝笑笑道:“那便与我们同路吧。你们两个斗嘴,也不算寂寞。” 几人互相看看,都笑了起来。 刑岳道:“走吧,我们三个也去寻一寻,保不准能寻得个宝贝呢。” 两人赞同。三人便低声打闹着,一起去寻阴yin穴了。 第三十六章俱往如斯(1) 偌大一座城镇此时晦暗,空荡。三人带着五个刑家小厮,在城中大路上行走。初出赵家大宅时还能看见其他人,三五成群挨门挨户的搜索。才一会功夫便只剩下他们一群在街上行走了。仿佛其他人都被两旁黑洞洞的门户,张开大嘴吞噬掉了。 几人默默走着,并不知去哪里找寻,只是胡乱走走,碰碰运气。 刑岳突然开口道:“姜仙凝!” 姜仙凝轻轻“嗯?”了一声。 刑岳继续道:“你那样粘着你师尊,此次怎得不跟你师尊一起了?” 姜仙凝看着刑岳,笑笑,但分明眼中有些酸涩。 旁边姜若清问道:“那你为何不与你兄长一起?” 刑岳哼哼两声,也涩涩的笑道:“你不是都听见了嘛,那魅仙说的确是真话。如此,你二人还愿与我结交吗?” 姜若清没心没肺的笑道:“谁还没个心结,你若怕我们不与你结交,便把丑事讲与我们听。如此,我们手里有了你的短处,日后便可随意指使你为我所用。有如此好事,反正我姜若清是不会跑了的。” 姜仙凝接道:“若清师侄,休要揭人伤疤!你怎不说说,你在那魅之精华里看到了什么?因何出不来?” 姜若清突然面色绯红,吞吞吐吐道:“若清在幻境里只是深感修为不够,不断修习升阶,一直升阶,就这样,如此而已,无甚可说。” 姜仙凝笑笑,佯装怒意:“若清师侄,你若用假话诓我,从此以后,半颗丹药也是没有的,若炼得上品符咒也是半张不给你用。” 姜若清讪讪的笑着:“小师叔,怎得聊的好好的,却又恼了?若清不胡说,那如此,一个一个来,不说的就不与他结交,这样可好?”说完又歪头看看姜仙凝。 姜仙凝依然佯装恼着:“那你先说!” 姜若清咽咽口水,嗯了几声,偏又打住了。 姜仙凝道:“你不想说便不说,只是不要想着扯谎,我们也不怎么稀罕听,只是你说要排队说的,自己却又吞吞吐吐,那便刑岑凌先说,之后也不听你唠叨了。” 姜若清拉一拉姜仙凝袖口,道:“若清不是不想说。只是……”说着偷眼瞥一瞥刑岳。 刑岳道:“看我作甚?难道是我在幻境中绊住了你?” 两人只道是句玩笑话,谁都没去在意。谁知却隐隐听得姜若清“嗯”了一声。 两人皆是一惊,刑岳蓦的转身拉住姜若清手臂,道:“你莫不是真的好男风,要跟我断袖?所以在幻境中跟我牵扯不清?可我如今还是喜欢姜仙凝的,这如何是好?莫不是要负了你了?” 姜若清见刑岳说的正经,甩开刑岳的手道:“我能与你在幻境里做得些什么?我深感道法浅薄升阶升阶,话是不错。谁知,刑岳突然跑出来跟我拌嘴,我跑到哪里,他就追到哪里,丝毫不肯放过我。就如此在幻境里追了不知多久。被鸿息大师救出来时,险些就累死在幻境里了。” 姜仙凝听着笑了出来:“别人都是心魔难除,怎么到若清师侄你这里,到成了刑岑凌难除了?” 姜若清双颊绯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追来追去偏是刑岳,本来嘴上功夫就不如他,总被他揶揄,这下却真真是被捉住了把柄。 刑岳却没有笑,扳住姜若清道:“姜若清,若他日我不爱姜仙凝了。必不负你!” 姜若清更是羞的无地自容:“你……你还是喜欢我小师叔吧!不……不对,小师叔也不行!总之,你不要总惦念我们缥缈的人!” 刑岳道:“姜若清,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明明是你惦记我嘛,我只是配合你一下。” 姜若清转头,不理刑岳。想了想,觉得吃亏,便又转回来道:“该你了!” 刑岳微微一怔,堆了堆笑容,道:“既然姜若清连这等糗事都讲了出来,我也不辜负你二人。不讲幻境中事,你们已经知晓了。我讲讲魅仙说的故事吧。” 刑岳脸上虽然如往常般堆着轻薄的假笑,但两人都晓得,这个故事必然不轻松。 刑岳幽幽道:“我刑家于我这辈共有四个子女。我家两位兄长你二人已见过了。还有一个阿姐。阿姐从小就温柔贤惠,知书达理,琴棋书画,裁剪女红,样样精通,是父母亲的好帮手。大哥老成持重,自小就是父亲心中命定的家主。只有二哥与我年岁相仿,却也是听话懂事,深得父亲喜爱。 听说当年母亲生了二哥还不到一年,便又有了我。父亲怕母亲身体羸弱,受不起接连生育,便偷偷去稳婆处要了些坠胎的药给母亲吃。” 姜若清忍不住插了句嘴:“然后呢?可是吃了?” 刑岳点点头:“起初母亲不知父亲给她喝的什么药,只当是保胎药。喝了两次竟然落了红。母亲害怕,便询问父亲,父亲才说是坠胎药。母亲听闻此,抵死都要保住我,说是喝了两副坠胎药都没坠掉,必是这孩子命大,以后必有大作为。父亲拗不过母亲,只能随她去了。只是此次之后,母亲身体每况愈下,最后拼死生下我,还未满月便撒手人寰。我却身强体壮,从未生过病,就长大了。父亲嘴上虽从未说过什么,但对我一直不亲近,门里上上下下也都知晓是我克死母亲,也没人爱理我。所以我便到处捣乱,扰的门里不得安宁。 一日,我又在外面惹了祸,被人追到宗门口叫骂。刚好二哥从门里出来,便被那些人捉了个正着,结结实实揍了一顿。我跑到门里去喊人,却没人理我。最后还是我拿着铁锹拼死把那群人赶走了。二哥却是伤的不轻。 二哥那时年岁小,伤了一躺便是半月。如此门里上下都说我是扫把星,克死母亲,又来克兄弟了。父亲也是听了这些闲话,越听越气。有次在饭桌上,不过是我不小心掉了筷子,父亲便大发雷霆,说当初不如多给母亲喝几副坠胎药,就该药死我。如今几个孩子没了母亲,却多了我一个冤家,天天讨债。以后不许来堂上吃饭,也不许在父亲面前出现。 此后,我便只得呆在卧房,只有阿姐有时来看看我,带些好玩的给我。 那时,我便在心里恨起二哥来。若不是他,我便不会克死母亲;若母亲不死,父亲也不会如此厌恶我。当日明明是二哥自己走出去的,还是我救回他,竟然一切怪在我头上。小孩子的脾气,越想越气,便想使坏,让他也不得开心。 想了许久,也不知如何才能让二哥不痛快,自己却是越想越不痛快。 有次,偶然在书中看到一种野草,叫作‘闲麦灵株’,吃了可以令人身体无力,只得躺在床上不能动弹。 当时我就想,把闲麦灵株给二哥吃,让他起不来床,父亲便不会只喜欢他,却讨厌我了。 可我却不知,那闲麦灵株是毒草,初时只是体软无力,时日久了便再也站不起身,最后虚弱致死。” 姜仙凝两人听的心里暗暗发慌,姜若清道:“你莫不是真的去寻了毒草给你二哥吃了?” 刑岳又点点头道:“是啊,我家后面有座山,草药甚多,宗里制药丹用的草,基本都是在山里挖的。我便半夜里从窗户跳出去,奔后山找闲麦灵株。说是山里有熊,有野狗,虽然心里也是怕得很,但那时似是被仇恨蒙了眼,一心就是要二哥起不来,父亲才好喜欢我。提着小灯,在后山找了十几日,竟真的被我找到了。我就把它晒干,混在茶叶里。让阿姐拿给二哥喝。 之后,我每日探听前面的状况,但都无甚异常,慢慢就忘记了这些事。又去找些其他恶心人的法子了。 谁知一月之后,有好些日子,阿姐都不来看我。捉了个小厮来问,才知道阿姐在照顾二哥,说是二哥得了怪病,瘫在床上口不能言了。怕是挨不了几日了。 我听了,立时想到闲麦灵株。想去告诉父亲,但是……我很害怕,怕会因此连这个家都呆不下去了。我跑回房里,把房门锁好,在床上裹着被子大睡特睡,一睡就是三天。 醒来时,阿姐坐在床边流泪,说是我发了烧,睡了三天,二哥还没好,我也病倒了,这个家是怎么了呢?要我不要吓唬她,赶快好起来。 阿姐边说边哭,我也觉得内疚,跟着哭起来。最后,我把闲麦灵株的事告诉了阿姐。阿姐听了哭的更凶了,说我们兄弟一定要团结,二哥为我瞒着那些捣乱的事,不知背后挨了多少板子。我不该恨二哥。纵使外人说了多少不好,亲兄弟却不能反目,没有人怪过我,是我自己心魔作祟而已。 我早已后悔,也不是真心要害二哥,只是怕的要命。看阿姐如此伤心,便去找父亲说了闲麦灵株的事情。父亲听了,只是满眼失望的看了看我,并未责怪,就去找大夫了。 后来二哥虽然治好了,但身体却很虚弱。很久都练不得武。我觉得没脸见众人,只躲在自己偏院里练功。我自小就是一副练武的好身骨,此时武艺更是突飞猛进,但越是精进就越是内疚。 有天,竟然走火入魔了。僵了两天,还是阿姐发现的。父亲让武师傅帮我调息平气。三五日之后,我渐渐恢复。 父亲便把我姐弟几人叫到大堂。多日来第一次见到二哥,我心里愧疚难当,却不敢上前。远远站在门口不敢与其他人并肩。二哥似是并不挂怀,也没有人责难我。但越是无人责难,越是结成心魔,越想,喉咙一甜竟呕出一口血来,却是不敢吐出来,便吞了回去。 父亲看见,仍然是一脸失望。然后对我们几个说,自己老了要把虎啸龙吟阵传给我们。虽我和二哥此时不能习练,但要牢记阵法,他日我三人定要相互配合,练好阵法,不得令祖传阵法后继无人。倘我二人真不能一同布阵,便着内门弟子替补。 父亲说完,又叮嘱阿姐照顾好我们和家里。然后告诫我们,永远不得忘记家训‘三人成虎’。 次日,父亲便带着二哥启程,奔泉峰寺。让二哥随鸿息大师修行,将养身体。自己就云游四方去了。” 刑岳长长的呼了口气,讲完了一个幽长的故事:“这些事,悉数讲出来,心里倒是舒服多了。” 第三十八章寒潭秘境(1) 姜仙凝闭住气息走入寒潭之中,潭水刺骨,如针芒般刺痛皮肤。姜仙凝稳稳气息,运转阳气护住皮肉,便一步步入得潭水中去了。潭水如如影随形的阴魅,摩挲着皮肤直至没过头顶。 姜仙凝在潭水中游动,缓缓睁开眼睛。师尊就在前方,白色衣衫在水中翻飞流动,有种诡异的感觉。沿着那白衣划过的水文,渐渐没入黑暗之中。 不知游了多久,仿佛只是因着本能追随那一抹白色。姜仙凝意识有些模糊,前方的白色一晃不见了,自己却如同坠入浆糊堆,四周水中仿佛生出无数只手来拉扯着姜仙凝的衣衫,使姜仙凝不得前行。姜仙凝想打碎它,但四周黏糊糊软绵绵,拼尽全力出得一拳却柔柔软软,悄无声息的被化解了。姜仙凝又踢又踹,不断撕扯却仍旧在这一团粘稠的潭水中挣扎。 姜仙凝乱了气息,出又出不去,逃也逃不掉。姜仙凝四肢乱摆,顿觉难以闭气,却不敢张嘴,怕阴气入体。正慌乱之时,忽然一只手抓住姜仙凝手腕,用力一拉,姜仙凝便从这团粘稠的液体中滑落而出了。姜仙凝跌落在坚硬的石洞中,坐在地上大口吸气。缓一缓气,抬头,头顶波光琉璃,似有水波流动,竟是寒潭底部。此时姜问曦正在拉扯姜若清。适才,正是师尊把自己拉出寒潭。 姜仙凝缓缓站起身,左右观看,这寒潭底部竟别有洞天。此处似是一天然石洞,偌大空间望不见尽头。此时几人站在一处平实的石台之上,远处似是有些水声,似有若无的传来。 姜仙凝觉得有些冷,摸摸身上,竟然湿透了,姜若清和刑岳此时也坐在地上喘气,同样湿漉漉的,刑岳还不住对着手呵气。嘴里嘟哝着:“这也太冷了些。竟然全都湿透了。” 姜若清在旁也是冷的发抖,道:“还不是你走的太慢,还胡蹬乱踢,乱了气息,不然,也不至于陪你一起湿个透心凉。” 刑岳道:“你不也是被姜真人拉出来的。还怪我踢你。” 姜仙凝看看三人湿的如同自汤锅中捞出,再看师尊和济云仙姑,却是依旧仙姿飒飒,半点水渍都没沾身,心中顿觉羞愧。用脚尖踢一踢姜若清,小声道:“闭嘴吧你,休要丢人现眼。湿透了还有理吗?” 言语间姜天云和刑风也跳入洞中,皆是形容无恙。 姜天云看看湿透的三人,又瞪了一眼坐在地上唠叨的姜若清,摇了摇头道:“无用!”一转身,自潭底拉出静、怀二人。竟也干干净净,三人便更显狼狈。 刑岳二人见长辈皆已进来,不敢造次,立刻跳起身,恭恭敬敬垂手而立,也顾不得身上寒冷。 姜问曦见人已到齐,不便耽搁,自乾坤袖中取出一件外氅丢给姜仙凝,转身奔石洞深处走去。 石洞深不见底,一洞套着一洞,错综复杂。众人寻着微弱的水声行去。越入得深处越是漆黑一片,眼前之物皆不可见。姜天云自石路边摸到一截朽木,掐个火诀,朽木竟冒着黑烟着了起来。 姜仙凝借着火把光亮四处观望,此处是个不大的洞穴,似是一个通道,石洞四壁湿漉漉的,偶尔有水珠滴落,但水珠摸来粘稠冰凉,似是摸着鱼鳞的感觉。姜仙凝抬头,洞顶端布满划痕,仿佛硬物敲凿而出。再看石洞四壁,也是满布划痕。姜仙凝心里有些发毛,是何物在这洞中爪耙如此深刻的痕迹。若是能把石洞都抓烂,这东西若碰上能否全身而退? 姜仙凝想着该不该叫师尊看看这洞中情形。却听前面姜天云轻轻“咦”了一声。火把的光亮就歪到一旁去了。 姜仙凝忙跟着火把跑过去,原来石洞出了一条岔路,岔路里堆满尸骨。 姜问曦已站在尸骨堆前查看,姜仙凝看着满满的尸骨堆,虽是心中作呕,却耐不住好奇心,从师尊身后探出头观望。 姜仙凝盯了一会,道:“好像不是人的尸骨。” 姜天云斜了姜仙凝一眼:“当然不是!” 姜仙凝自是知晓姜天云平日里瞧不上她,便接嘴道:“不是人骨,师兄可知是何物尸骨?” 姜天云本不想理她,但当着外人,只好答道:“不知,想是这洞中妖物吧。” 姜仙凝小声嘀咕:“反正不是人,是洞中妖物,魔物,鬼物,我也会说。” 姜仙凝本来只想嘴上占些便宜,小声唠叨几句,却抬眼瞥见姜问曦回转头看了自己一眼。姜仙凝心中一抖,立时闭了嘴。 济云仙姑道:“师兄,你看这尸骨是什么东西的?” 姜问曦也摇一摇头,道:“想是这洞中自生之物吧。” 刑风也插言道:“看这个头,此物与狼大小相似,能吃这许多尸骨,想是洞中还有个庞然大物吧。” 姜问曦点头:“小心为上,都谨慎一些。” 众人一一应声,俱都祭出武器,继续前行。 姜仙凝跟着师尊,在后面轻声道:“师尊,可看见这洞壁上的抓痕了?” 姜问曦在前面道:“看见了。” “若是吃了一堆骨头那物抓出来的,力气想是不小吧。” 姜问曦在前轻轻嗯了一下。 姜仙凝继续道:“这洞里的水滴也不像水滴,倒像鱼身上的粘液,滑溜溜的。若是那怪物留下的,怕是个头也不小。” 姜问曦又在前轻轻嗯了一下。 只听姜天云在后面道:“师弟可是怕了?怕便留在此地等候即可。只是看这洞中情形,怕是此地也未必安全。” 姜仙凝回头瞪一眼姜天云,心想:“从小就看我不顺眼,处处针对我。如今老大岁数了还是这样锱铢必较。真的是为老不尊,难怪若清师侄那样爱抬杠,怕是得‘老古板’真传。” 想着回了一句:“不劳师兄费心,有师尊在,自是什么都不怕。” 前方流水声渐渐清晰,众人都不再言语,慢慢向水声方向靠近。 石洞微一转弯,一个空间落入眼中。是一个石室。石室颇大,火把光亮照不到尽头。姜天云举着火把左右照着,近处石壁划痕更重,条条仿佛锤敲斧凿一般。姜仙凝暗暗吸气,此物若现身,怕是不好对付。 慢慢前行,石洞地上现出一个小水塘,水塘四周石缝中生着一些植物,绿莹莹长的茂盛。 姜仙凝一看眼中冒光,惊喜的叫道:“这是‘夜灵根’!”边叫边跑过去采摘。 济云仙姑叫了声:“等等。” 但姜仙凝已然奔过去开始采摘了。 这‘夜灵根’是制极品丹药的材料,得到全靠运气,如今塘边这一片‘夜灵根’若全采回去,怕是羡煞各路丹师了。 姜仙凝小心采摘,轻轻挖出一根捧在手中,再拍些泥土在根部。生怕折损了‘夜灵根’,姜仙凝自腰中摸出一张巾帕抖开,把采好的夜灵根放在巾帕之上。 正满心欢喜的摘着,姜仙凝隐隐觉得有什么声音,自远处传来,窸窸窣窣仿佛千万只蚕在啃噬树叶。 姜仙凝停下手中动作,把‘夜灵根’包好塞进怀中,转头看师尊等人。师尊听力比自己不知高上多少,必然也能闻得此声。 姜仙凝站在塘边与师尊对视着,姜问曦示意姜仙凝快些回来。姜仙凝正要迈步,忽然自塘中飞出一物扫了姜仙凝一下,奔洞顶飞去,刮擦之声顿起。 姜仙凝被扫了一下,只觉后背生疼,脚跟站立不稳,‘扑通’一声落入水塘之中。落下去的瞬间,姜仙凝看见石洞顶部一个巨大的黑影一闪而逝。 姜仙凝才一落水,姜问曦便已飞身而来,一把抓住姜仙凝胸襟从水中捞了出来。 姜仙凝本就湿着,这下更是全身湿透,衣摆不断滴水。姜仙凝坐在塘边拧水,只觉后背火辣辣的疼。伸手一摸,后背皮开肉绽一条沟槽。姜仙凝撇撇嘴,心中暗气:“刚刚是何物,把我伤成这样,日后若落了疤痕却是不好。” “师尊!”姜仙凝想叫师尊看看后背情形,才一开口便改成了惊呼。 只听刚才‘唰唰’之声已近在咫尺。放眼望去,石洞四周各个石缝里都露出一片幽幽绿光。石洞上一些通道之中更是一团团绿点。姜仙凝仔细观看,绿点之后竟是一只只毛绒绒的怪物,似是狼,但脸尖嘴长必定不是狼。狼怪物上下獠牙交错,轻轻摩擦着。刚刚所听到的蚕食树叶的声音,竟是怪物磨牙的声音。此时近听,除了唰唰声之外还夹杂着牙齿碰撞的‘咯嘣’声。 姜仙凝心里有些发毛,暂时忘记了寒冷和疼痛:“师尊,这是何物?如此众多。” 姜问曦伸手把姜仙凝拉在身后,道:“为师也未曾见过,想是这洞中所生之物。恐怕来者不善,凝儿勿要再莽撞。” 姜仙凝应声称是,便被姜问曦拉着退回众人处。 刑岳先看见姜仙凝身后衣衫破裂,一条紫黑色裂口贯穿后背。 “你这是被何物伤了吗?要不要先医一下?”刑岳望望四周不敢高声。 “只是觉得疼了一下,不知被什么弄的,严不严重。暂且顾不得它,先想想这一群怪物怎么对付吧。” 众人聚在洞中空地上,四面八方眼泛绿光的怪物层层叠叠,把洞中各个缝隙,通道均塞的水泄不通。磨牙声咯咯吱吱萦绕耳边,听得人头皮发麻。 刑风道:“姜真人,可是要杀出去吗?” 姜问曦回道:“各自为阵,若妖物杀来便只能一战了。” 刑岳在旁道:“也许这妖狼只是探探虚实,看一会就走了,也说不定的。” 姜天云看看越来越多的绿点,慢慢靠近,摇了摇头道:“怕是必得一战了。” 第三十八章寒潭秘境(1) 姜仙凝闭住气息走入寒潭之中,潭水刺骨,如针芒般刺痛皮肤。姜仙凝稳稳气息,运转阳气护住皮肉,便一步步入得潭水中去了。潭水如如影随形的阴魅,摩挲着皮肤直至没过头顶。 姜仙凝在潭水中游动,缓缓睁开眼睛。师尊就在前方,白色衣衫在水中翻飞流动,有种诡异的感觉。沿着那白衣划过的水文,渐渐没入黑暗之中。 不知游了多久,仿佛只是因着本能追随那一抹白色。姜仙凝意识有些模糊,前方的白色一晃不见了,自己却如同坠入浆糊堆,四周水中仿佛生出无数只手来拉扯着姜仙凝的衣衫,使姜仙凝不得前行。姜仙凝想打碎它,但四周黏糊糊软绵绵,拼尽全力出得一拳却柔柔软软,悄无声息的被化解了。姜仙凝又踢又踹,不断撕扯却仍旧在这一团粘稠的潭水中挣扎。 姜仙凝乱了气息,出又出不去,逃也逃不掉。姜仙凝四肢乱摆,顿觉难以闭气,却不敢张嘴,怕阴气入体。正慌乱之时,忽然一只手抓住姜仙凝手腕,用力一拉,姜仙凝便从这团粘稠的液体中滑落而出了。姜仙凝跌落在坚硬的石洞中,坐在地上大口吸气。缓一缓气,抬头,头顶波光琉璃,似有水波流动,竟是寒潭底部。此时姜问曦正在拉扯姜若清。适才,正是师尊把自己拉出寒潭。 姜仙凝缓缓站起身,左右观看,这寒潭底部竟别有洞天。此处似是一天然石洞,偌大空间望不见尽头。此时几人站在一处平实的石台之上,远处似是有些水声,似有若无的传来。 姜仙凝觉得有些冷,摸摸身上,竟然湿透了,姜若清和刑岳此时也坐在地上喘气,同样湿漉漉的,刑岳还不住对着手呵气。嘴里嘟哝着:“这也太冷了些。竟然全都湿透了。” 姜若清在旁也是冷的发抖,道:“还不是你走的太慢,还胡蹬乱踢,乱了气息,不然,也不至于陪你一起湿个透心凉。” 刑岳道:“你不也是被姜真人拉出来的。还怪我踢你。” 姜仙凝看看三人湿的如同自汤锅中捞出,再看师尊和济云仙姑,却是依旧仙姿飒飒,半点水渍都没沾身,心中顿觉羞愧。用脚尖踢一踢姜若清,小声道:“闭嘴吧你,休要丢人现眼。湿透了还有理吗?” 言语间姜天云和刑风也跳入洞中,皆是形容无恙。 姜天云看看湿透的三人,又瞪了一眼坐在地上唠叨的姜若清,摇了摇头道:“无用!”一转身,自潭底拉出静、怀二人。竟也干干净净,三人便更显狼狈。 刑岳二人见长辈皆已进来,不敢造次,立刻跳起身,恭恭敬敬垂手而立,也顾不得身上寒冷。 姜问曦见人已到齐,不便耽搁,自乾坤袖中取出一件外氅丢给姜仙凝,转身奔石洞深处走去。 石洞深不见底,一洞套着一洞,错综复杂。众人寻着微弱的水声行去。越入得深处越是漆黑一片,眼前之物皆不可见。姜天云自石路边摸到一截朽木,掐个火诀,朽木竟冒着黑烟着了起来。 姜仙凝借着火把光亮四处观望,此处是个不大的洞穴,似是一个通道,石洞四壁湿漉漉的,偶尔有水珠滴落,但水珠摸来粘稠冰凉,似是摸着鱼鳞的感觉。姜仙凝抬头,洞顶端布满划痕,仿佛硬物敲凿而出。再看石洞四壁,也是满布划痕。姜仙凝心里有些发毛,是何物在这洞中爪耙如此深刻的痕迹。若是能把石洞都抓烂,这东西若碰上能否全身而退? 姜仙凝想着该不该叫师尊看看这洞中情形。却听前面姜天云轻轻“咦”了一声。火把的光亮就歪到一旁去了。 姜仙凝忙跟着火把跑过去,原来石洞出了一条岔路,岔路里堆满尸骨。 姜问曦已站在尸骨堆前查看,姜仙凝看着满满的尸骨堆,虽是心中作呕,却耐不住好奇心,从师尊身后探出头观望。 姜仙凝盯了一会,道:“好像不是人的尸骨。” 姜天云斜了姜仙凝一眼:“当然不是!” 姜仙凝自是知晓姜天云平日里瞧不上她,便接嘴道:“不是人骨,师兄可知是何物尸骨?” 姜天云本不想理她,但当着外人,只好答道:“不知,想是这洞中妖物吧。” 姜仙凝小声嘀咕:“反正不是人,是洞中妖物,魔物,鬼物,我也会说。” 姜仙凝本来只想嘴上占些便宜,小声唠叨几句,却抬眼瞥见姜问曦回转头看了自己一眼。姜仙凝心中一抖,立时闭了嘴。 济云仙姑道:“师兄,你看这尸骨是什么东西的?” 姜问曦也摇一摇头,道:“想是这洞中自生之物吧。” 刑风也插言道:“看这个头,此物与狼大小相似,能吃这许多尸骨,想是洞中还有个庞然大物吧。” 姜问曦点头:“小心为上,都谨慎一些。” 众人一一应声,俱都祭出武器,继续前行。 姜仙凝跟着师尊,在后面轻声道:“师尊,可看见这洞壁上的抓痕了?” 姜问曦在前面道:“看见了。” “若是吃了一堆骨头那物抓出来的,力气想是不小吧。” 姜问曦在前轻轻嗯了一下。 姜仙凝继续道:“这洞里的水滴也不像水滴,倒像鱼身上的粘液,滑溜溜的。若是那怪物留下的,怕是个头也不小。” 姜问曦又在前轻轻嗯了一下。 只听姜天云在后面道:“师弟可是怕了?怕便留在此地等候即可。只是看这洞中情形,怕是此地也未必安全。” 姜仙凝回头瞪一眼姜天云,心想:“从小就看我不顺眼,处处针对我。如今老大岁数了还是这样锱铢必较。真的是为老不尊,难怪若清师侄那样爱抬杠,怕是得‘老古板’真传。” 想着回了一句:“不劳师兄费心,有师尊在,自是什么都不怕。” 前方流水声渐渐清晰,众人都不再言语,慢慢向水声方向靠近。 石洞微一转弯,一个空间落入眼中。是一个石室。石室颇大,火把光亮照不到尽头。姜天云举着火把左右照着,近处石壁划痕更重,条条仿佛锤敲斧凿一般。姜仙凝暗暗吸气,此物若现身,怕是不好对付。 慢慢前行,石洞地上现出一个小水塘,水塘四周石缝中生着一些植物,绿莹莹长的茂盛。 姜仙凝一看眼中冒光,惊喜的叫道:“这是‘夜灵根’!”边叫边跑过去采摘。 济云仙姑叫了声:“等等。” 但姜仙凝已然奔过去开始采摘了。 这‘夜灵根’是制极品丹药的材料,得到全靠运气,如今塘边这一片‘夜灵根’若全采回去,怕是羡煞各路丹师了。 姜仙凝小心采摘,轻轻挖出一根捧在手中,再拍些泥土在根部。生怕折损了‘夜灵根’,姜仙凝自腰中摸出一张巾帕抖开,把采好的夜灵根放在巾帕之上。 正满心欢喜的摘着,姜仙凝隐隐觉得有什么声音,自远处传来,窸窸窣窣仿佛千万只蚕在啃噬树叶。 姜仙凝停下手中动作,把‘夜灵根’包好塞进怀中,转头看师尊等人。师尊听力比自己不知高上多少,必然也能闻得此声。 姜仙凝站在塘边与师尊对视着,姜问曦示意姜仙凝快些回来。姜仙凝正要迈步,忽然自塘中飞出一物扫了姜仙凝一下,奔洞顶飞去,刮擦之声顿起。 姜仙凝被扫了一下,只觉后背生疼,脚跟站立不稳,‘扑通’一声落入水塘之中。落下去的瞬间,姜仙凝看见石洞顶部一个巨大的黑影一闪而逝。 姜仙凝才一落水,姜问曦便已飞身而来,一把抓住姜仙凝胸襟从水中捞了出来。 姜仙凝本就湿着,这下更是全身湿透,衣摆不断滴水。姜仙凝坐在塘边拧水,只觉后背火辣辣的疼。伸手一摸,后背皮开肉绽一条沟槽。姜仙凝撇撇嘴,心中暗气:“刚刚是何物,把我伤成这样,日后若落了疤痕却是不好。” “师尊!”姜仙凝想叫师尊看看后背情形,才一开口便改成了惊呼。 只听刚才‘唰唰’之声已近在咫尺。放眼望去,石洞四周各个石缝里都露出一片幽幽绿光。石洞上一些通道之中更是一团团绿点。姜仙凝仔细观看,绿点之后竟是一只只毛绒绒的怪物,似是狼,但脸尖嘴长必定不是狼。狼怪物上下獠牙交错,轻轻摩擦着。刚刚所听到的蚕食树叶的声音,竟是怪物磨牙的声音。此时近听,除了唰唰声之外还夹杂着牙齿碰撞的‘咯嘣’声。 姜仙凝心里有些发毛,暂时忘记了寒冷和疼痛:“师尊,这是何物?如此众多。” 姜问曦伸手把姜仙凝拉在身后,道:“为师也未曾见过,想是这洞中所生之物。恐怕来者不善,凝儿勿要再莽撞。” 姜仙凝应声称是,便被姜问曦拉着退回众人处。 刑岳先看见姜仙凝身后衣衫破裂,一条紫黑色裂口贯穿后背。 “你这是被何物伤了吗?要不要先医一下?”刑岳望望四周不敢高声。 “只是觉得疼了一下,不知被什么弄的,严不严重。暂且顾不得它,先想想这一群怪物怎么对付吧。” 众人聚在洞中空地上,四面八方眼泛绿光的怪物层层叠叠,把洞中各个缝隙,通道均塞的水泄不通。磨牙声咯咯吱吱萦绕耳边,听得人头皮发麻。 刑风道:“姜真人,可是要杀出去吗?” 姜问曦回道:“各自为阵,若妖物杀来便只能一战了。” 刑岳在旁道:“也许这妖狼只是探探虚实,看一会就走了,也说不定的。” 姜天云看看越来越多的绿点,慢慢靠近,摇了摇头道:“怕是必得一战了。” 第三十九章寒潭秘境(2) 妖狼缓慢的自各个洞隙和通道中向前移动,众人被包在中间,狼圈越来越小,最后就只剩水塘和众人在中间,其余位置皆布满妖狼,身前身后洞壁头顶,均是一闪一闪的绿光。 四周妖狼和众人相对而立,妖狼全都静立不动,众人也不敢动,便暂时僵持起来。 忽然,远处传来阵阵怪物惨叫哀嚎之声。众人还未明白,只听身边有只妖狼一声长啸,所有妖狼便如暴雨般哗啦啦全部奔几人飞扑撕咬而来。 众人早有防备,皆挥剑应战。妖狼毫无章法,只知扑上来撕咬,随便挥剑砍杀,便砍得妖狼支离破碎。洞中顿时一片血雨腥风,阵阵腥臊之气扑鼻而来。众人身上头上均沾了不少黏糊糊的妖狼黑血。妖狼数目众多,稍不留神便被撕破衣衫抓破皮肉。 杀了一炷香时间,妖狼仍是不断扑来,地上妖狼尸体已是堆如小山。众人身上分不清妖血,人血,黑水,污渍。各个也都狼狈不堪。 姜仙凝本就受了伤,此时更是体力不支,眼前阵阵发花,恍惚间,被妖狼连续抓了十几下,吃疼不住,向后连退几步,撞到姜若清身上。姜若清此时也被抓了不少伤处,见姜仙凝有些摇晃,便道:“小师叔,如何?可还撑得住?” 姜仙凝咬咬牙,应道:“无碍。只是这妖狼到底还有多少?杀了这许多时辰却一点未见少。再杀下去,谁又能撑得几时?”语未毕便觉手上一疼,又被抓了一爪。 姜问曦见几个小辈都撑得吃力,其余人也未见轻松,便抬拂尘指了一下,道:“那边通道妖狼甚少,奔那边杀吧!” 众人应声,齐力奔一个通道杀去。 众人剑锋凌厉,势如破竹,半盏茶的功夫便杀到通道口。通道幽深,星星点点散落着一些绿光。却是比外面妖狼少上很多。 姜天云摸出一张符,丢进通道中。通道瞬间明亮起来。数只妖狼被光符一照,竟吓得逃开了。 众人且战且停杀入通道。通道内妖狼很快就杀完了。前面逐渐清净,再无幽绿的光点。身后的妖狼似是也未深入通道。只远远能看见洞口处偶尔绿光一闪,却并未近前。 众人沿通道一直行走,通道十分光滑,剑气在光溜溜的洞壁上反着奇怪的光,光怪陆离,色彩斑斓。 姜若静边走,边摸了摸洞壁:“这个洞倒是圆润。不像外面的。仿佛被抓了个稀烂。” 济云仙姑接道:“外面的洞壁想是被那些妖狼抓的。这个洞应是妖狼不来,才没被抓挠过。” 姜若静又道:“刚刚妖狼遍布四面八方,每个石隙洞口,都有妖狼爬出。为何只这个洞没妖狼进来呢?” 姜若静边问着,只见前面姜问曦停住了脚步,答道:“因为这洞中有妖狼所惧怕之物。只怕是妖狼有意把我等赶入这洞中的。” 几人见姜问曦驻足不前,也都跟上,向前观望。 只见通道尽头又有一石洞,石洞不大,大概二十人环抱即可。只是洞中地上盘着一只巨蛇,巨蛇有四人环抱粗细,在洞中盘了两圈,身上鳞片泛着青色的光。巨蛇头前方的洞壁上有一条裂隙似是一条小通道,里面布满妖狼骸骨。 姜仙凝想到来时路上的小通道里也是满布妖狼尸骸,此时看看许是一条通道的两头。想着便自言自语道:“刚刚远处妖狼嘶嚎之声便是此处吧,若是这通道里的尸骸都是这大蛇所吃,也就不难想象那些妖狼为何要把我们赶到这里来了。” 刑岳探头,哼了一声,道:“就算把我们赶到这里,也不够这怪物一顿吃。如今前有蛇后有狼,该何去何从呢?” 此时巨蛇许是刚刚吃饱,正闭目休眠。姜问曦慢慢退了几步,对众人道:“还是先退到通道里休息一下。查看一下各自伤势。休息片刻再做打算。” 众人悄悄退入通道之中。姜若怀边走边问姜若清:“大师兄,这巨蛇可真够大,我们八人排在一起,怕是也没有它的脖子长。” 姜若清本也被妖狼伤了不少处,正忍着疼撕伤口上的衣服,一听姜若怀的话,竟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若怀,那巨怪是条蛇。你倒是说说,蛇的脖子在哪?” 姜若怀有些不好意思,但还认真解释道:“大师兄自行分一分就好了。安段分开,头下面那段就算脖子。” 姜天云见他二人胡言乱语,便咳嗽几声,瞪了瞪眼。 二人缩缩脖子,立时噤声。 姜仙凝见二人唯唯诺诺的样子,对姜天云道:“大师兄,此时又不是在山上,况且大家都受了伤,正难受的紧。你便由他二人热闹热闹。这伤口也轻松许多。你总吓他二人做甚?” 姜若清偷偷朝姜仙凝挤眼呶嘴,叫她不要杠姜天云。 姜天云道:“我缥缈一向身高影直,识规懂矩,无论在山上还是山下都要表里如一,不得痴言笑语。师弟在山上时,只伴师叔左右,顽劣些也无妨,下得山来便只道是缥缈之人。还望师弟也收敛些个。” 姜仙凝一听,似是连师尊也教训了。顿时有些怒意:“仙凝如何就不识礼,就辱没了缥缈?不过是师兄弟调笑几句便失了礼仪吗?” 姜天云还想教训姜仙凝几句,却听姜问曦道:“凝儿,休要承口舌之快,伤口若是不疼便去休息。” 姜仙凝听师尊如此说,瞪一眼姜天云,对姜问曦道:“师尊,凝儿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在后面打了一下,此时虽然不疼了,但摸着皮肉翻出,不知会不会留下疤痕呢。” 姜仙凝说着转过身去,众人一看姜仙凝背后伤口,都是暗吸口气,伤口贯穿后背,皮肉翻开,想是伤姜仙凝之物带毒,如今伤口已是紫黑之色,若再不救治,怕是毒便入骨了。 姜问曦心中一顿,拉过姜仙凝道:“凝儿何时伤的?” 姜仙凝道:“就是落入塘中的时候,不知塘里飞出个什么东西,在后面给我来了一下就跑了,凝儿掉进水中之时,只看见一个黑影,贴着洞顶不见了。” 姜问曦道:“若是被潭中之物所伤,这毒到未必不能解。” 姜仙凝道:“师尊有解毒之药?” 姜问曦道:“并无。” 姜仙凝皱着眉,“那凝儿只能等着毒发了吗?” 济云仙姑微微一笑道:“你师尊自是不能让你毒死,这毒物生活之处必有克毒之物,仙凝小仙,你适才挖的‘夜灵根’此时倒是派上用场了。” 姜仙凝有些不舍的从怀中掏出‘夜灵根’:“仙姑,此物当真能解我背上的毒?” 济云仙姑道:“试试便知。” 姜仙凝磨磨蹭蹭的打开巾帕:“若是用夜灵根解了毒,适才我不是白挖了。好容易弄得些稀有药材,还没炼成丹,到用来解毒了。” 济云仙姑一把自姜仙凝手中拿过巾帕包:“什么时候了,你还舍不得这些破草药,等下没了性命,便是给你一筐夜灵根又有何用?”边说边把姜仙凝转过身按在地上坐好,找了两块石头研磨夜灵根。 济云仙姑在旁捣药,刑岳蹭过来,看看姜仙凝伤势,嘴里啧啧的道:“姜仙凝,怎么伤的如此严重。” 姜仙凝转头看看刑岳:“如何严重?我看不见。” 刑岳并未理她,继续道:“为何每次都是你受伤?想来你也是地仙了,跟姜真人一个品阶。竟连自己也顾不好,还要我们这些低阶的护着你。每次都毛毛躁躁,你才下得床几日?竟又中了如此深的妖毒。姜真人当你的师尊也真真是操碎了心。” 姜仙凝知刑岳是担心她,不好意思的笑笑:“好奇心作祟,害大家担心了。刑岳你别生气,夜灵根若还能剩得一块,回去炼了极品丹药,分你一块。” 刑岳别过头去,嘴里嘀咕:“谁要你的丹药,此时此地搞成这样,先要出的去再说。” 姜仙凝又笑了笑,偷眼看师尊,师尊也正看她,姜仙凝竟觉得师尊目光有些柔和。 姜仙凝对姜问曦甜甜一笑,道:“师尊勿要担心,凝儿总能逢凶化吉。以后凝儿小心谨慎,不再毛躁行事。” 姜问曦嘴角竟微微有些弧度,微微点头,又微微摇了摇头。 济云仙姑此时捣好了草药,连汁带液全敷在姜仙凝后背的伤口。姜仙凝疼的嘶嘶吸气,边道:“仙姑,济云师叔,你轻着点,刚刚被毒着倒是不疼,您这一拍怕是用了十成十的真气吧。” 济云仙姑哼笑了一声道:“你还是不疼,还有力气贫嘴。我仙姑真该用个十成十的真气,叫你一掌便去找那巨蛇,看你还能贫嘴。” 姜仙凝只觉后背如千万只蚂蚁食肉噬骨。顾不得再贫嘴,顿时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姜若清在旁边看着,道:“仙姑,小师叔趴下了。” 济云仙姑摸了摸姜仙凝脉门,道:“目前无碍,让她自己捱一会吧。” 姜仙凝咬着牙,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姜问曦也上前探了探姜仙凝脉门,扯过大氅给姜仙凝盖上,竟在姜仙凝身旁坐了下来。 其他人也都相互查看了伤势,都是些皮肉伤,无甚大碍,擦些疗伤药便也都席地而坐,休息起来。 少倾,姜仙凝趴在地上哼哼起来,慢慢的掀开外氅坐在地上,眼中迷茫了一下,转头看姜问曦:“师尊!” 姜问曦推姜仙凝转个身,查看姜仙凝伤口,黑紫已经褪去了,看来那夜灵根却是可以解此毒。 姜问曦道:“凝儿可还好?” 姜仙凝有气无力的道:“想是没什么了,只是刚刚疼痛脱力,如今腿脚还有些软。” 济云仙姑走上前来,在姜仙凝手中塞了一物:“如此你还脱力吗?” 姜仙凝伸开手,竟然是一株夜灵根。姜仙凝咧嘴笑着道:“就知道仙姑心里还是疼我。” 几人正说话间,巨蛇山洞中传来咕噜之声,众人顿时安静,向洞口望去,只见那洞中巨蛇的头,缓缓抬了起来。 第四十一章密洞御蛇(2) 只有刑家兄弟二人,不愧身在人间第一武修之门。二人双剑使得虎虎生风,剑锋凌厉。刑岳以剑为障,刑风挥剑如刺,两人一防一杀,配合天衣无缝,毫无破绽。刑岳一路护着刑风躲过蛇身,如今已杀至蛇尾。巨蛇看不清身后两人,只管用尾巴乱扫,邢家兄弟亦攻亦防,步步为营,却也能与一条千斤蛇尾战个平手。 刑风二人牵制住蛇尾,其他人也都纷纷起身,扯住蛇鳞,爬到巨蛇身上找寻死穴。巨蛇身体庞大,翻来转去,一不留神便从蛇身滑落而下。姜问曦也不轻松,巨蛇蛇头直立,姜问曦自蛇头顶攀着蛇鳞向下摸索,找寻巨蛇七寸。但巨蛇此时甩着蛇头不断对着洞壁乱撞,想要甩掉姜问曦。 姜问曦几次险些从蛇头跌落,只靠正英和剑意挂在半空。费尽气力踩住蛇鳞,巨蛇却又一头撞在洞壁,刚刚站稳的脚尖,便又悬在空中了。如此反复,姜问曦也是筋疲力竭,只怕找不到巨蛇死穴,便已被巨蛇甩在了地上。 正与巨蛇角力之时,只听济云仙姑在远处喊道:“师兄,再下去半米,便差不多了。” 姜问曦闻听此言,靠着剑意挂住身体,抖正英又刺入蛇身,脚尖轻点倒挂在正英之上,双手翻开一片蛇鳞,化气为剑再刺入巨蛇皮肉。姜问曦翻身扯住蛇鳞,再用正英挂好。此处,便是济云仙姑查看的七寸之处。姜问曦再次化气为剑,掀开蛇鳞,持剑意用了八分真力打入巨蛇体内。谁知,只听一阵铿锵碰撞之声,剑意仿佛撞到一片铜墙铁壁,瞬间反弹,一道剑气飞转回来,正打在姜问曦肩头,姜问曦毫无准备,身子一歪便从巨蛇身上摔了下来。 那巨蛇吸千年阴气修炼,后颈皮肉如同钢甲,即便是姜问曦这百年仙师,也占不得半点便宜。但姜问曦一道剑气也不是巨蛇能轻易化解。巨蛇受姜问曦一掌,顿觉后颈闷痛,蛇骨仿佛寸寸断裂。 巨蛇瞬间恼羞成怒,嘴里发出“吱吱”大叫之声。见姜问曦正从蛇身掉落,翻身正欲落地。巨蛇张开大嘴,直奔姜问曦一口咬来。 姜问曦无处躲闪,就地一滚,竟滚进了洞穴的一个裂缝里。裂缝里堆满妖狼尸骨,正是来时见过的,堆满尸骨的那条通道。巨蛇的头瞬间便到,又张开大嘴用力撞来。无奈,缝隙太小,却只进得半张嘴,后面半个蛇头却是卡在了缝隙之中。刚刚巨蛇愤怒无常,用力太猛,一时间竟难以拔出蛇头。 此时巨蛇心中即怒又怖,蛇头动弹不得,一条蛇尾更加疯狂挥舞起来。刑家兄弟也斗了多时,身心俱疲,此时蛇尾又加了十二分力气,胡扫乱拍。蛇身疯狂扭动。石洞本就狭小,巨蛇身体庞大,如此一闹,刑家兄弟左躲右闪,四处碰壁。其余众人也无处可躲,蛇身若拍来之时,只能就地而滚,毫无招架之力。 姜问曦在洞中看众人皆无力再战,一不留神便会伤了性命。便再缝隙中喊道:“休要再战,趁此时先躲入此缝之中再做打算。” 众人闻听,且战且滚,都奔缝隙逃来,巨蛇尾巴疯狂乱扫,几次打在自己蛇身之上,更加愤怒,蛇身收紧,竟似一块玉璧般抛起,直直砸在地上,整个山洞轰轰作响,不断颤抖,洞顶碎石纷纷陨落。众人见巨蛇发狂,不敢耽搁,迅速贴着巨蛇下颚挨个爬入缝隙之中。 巨蛇拍了两拍,蛇头瞬间从缝隙中脱出。一只未瞎的蛇眼,自缝隙中盯着众人。姜问曦正推众人后退,巨蛇突然飞扑过来,蛇头重重撞在缝隙上,收起,再撞,收起,再撞……丝毫不觉疼痛。 姜问曦推众人再次后退,道:“此蛇已然发狂,此时不可再战,还是先行出去,再做打算吧。” 姜若清道:“师祖,那小师叔怎么办,她还在通道中,前有巨蛇后有妖狼。这可如何是好。” 姜问曦道:“无碍,蛇洞处我已做了结界,巨蛇暂时是出不来的,凝儿一时半会也进不去。我们休息片刻,还是转过去,从水塘那边杀过狼群同凝儿汇合。” 刑岳道:“真人,那这巨蛇可还要打?” 姜问曦道:“找到凝儿再做打算。” 众人休息片刻,沿着来路,又到得水塘石洞。妖狼聚集在通往巨蛇洞府的通道前。此时看到众人从身后绕了过来,全都立起身来,直勾勾盯着众人。逡巡片刻,最前面一只妖狼突然一声尖啸扑上前来。身后众狼也都飞扑而来。 众人不敢怠慢,挑剑应战。八人与狼群杀得轰轰烈烈,地上遍布妖狼尸体,水塘中也染得一片通红。但狼群众多,杀完一批便又有一批飞扑而来。众人才刚斗过巨蛇,本已筋疲力竭,只调息了片刻,便又与狼群战了多时,眼看全都脱力,难以为继。 姜问曦看看众人,皆是体力不支,尤其是三个晚辈,本就被狼群咬过一次,又被巨蛇拍了一番,此时又被抓挠的一身伤痕,怕是坚持不了几时,便会被狼群扑倒。 姜问曦砍掉身边扑来的几只妖狼,飞身跳出战圈,催剑气割破手指,引血在地上画了一个血符,推真气一打,一道血线自地上飞窜而出。姜问曦的血液,至阳至刚。血线穿过狼群,妖狼沾身便顿时皮开肉绽再难愈合。其余妖狼立时退避两旁,不敢靠近。 姜问曦道:“速速入洞。” 众人不敢耽搁,迅速收了招式,沿着血线跑入通道。身旁妖狼有些跃跃欲试,想要抓扒的,皆被众人一剑砍掉爪子,渐渐狼群只敢在旁观看,却不敢上前了。 待得众人全部进入通道,姜问曦手中掐诀,口中大喝一声:“开!” 地上血线噼啪炸开,血滴四处飞溅,狼群惧怕,四处逃窜。姜问曦飞身而起,双脚轻轻点地,翻入通道之中。待狼群回转之时,众人皆已在通道之中了。 济云仙姑见姜问曦脸色煞白,知晓刚刚血线是姜问曦燃自身精血,若多烧些时刻,怕是会失血而死。 便上前探问道:“师兄……” “无碍。”姜问曦不待济云仙姑问出,便答道。 济云仙姑知姜问曦怕众人担心,便不再多问,只道:“找到仙凝,便就在此处歇息一下吧。” 姜问曦点头。 众人在通道中直走到尽头,才找到姜仙凝。姜仙凝看山洞颤抖,灰尘扑扑掉落。怕众人出事,便想入洞中帮忙,谁知师尊设了结界,此时正在结界处大喊大叫,只见众人自身后现身。即惊且喜道:“可都未曾受伤吧?怎得自后面过来了?” 姜仙凝拉着济云仙姑,左右检查一番,又围着师尊转了几圈,然后一一查看刑风,刑岳和清静怀,确认了都无甚大碍,才点头道:“如此,我便放心了。洞里面巨蛇可是除了?” 姜若清摇摇头,道:“别提了,小师叔,那巨蛇皮糙肉厚,根本不怕打,而且太大了,蛇鳞黏腻,又湿滑难爬,实在是打不动。师尊用真气打了一掌,竟然都被反弹回来,打中了自己。要不是那巨蛇自己把头卡在缝隙里,恐怕此时小师叔你就看不见若清师侄了。” 姜仙凝心中也是一阵唏嘘。忙跑到姜问曦身边,摸出一颗补气的上品丹药:“师尊此时如何了?”不待姜问曦回答,便继续道,“凝儿知师尊受伤也是不会讲的。”说着把丹药塞到姜问曦手中,“凝儿不管师尊如何了,反正先把丹药吃了。” 姜问曦拿着丹药,却未曾吃,想是当着众人,有些碍于颜面。 姜仙凝看着着急,一把抢过丹药就往姜问曦嘴里塞,便唠叨着:“这可是为数不多的几颗上品丹,师尊此时不吃,难道等下留给妖蛇吃吗?” 姜问曦见姜仙凝拿着丹药抬手要喂他,本能微微闪头,躲开了姜仙凝的手。 姜仙凝抬头盯着师尊,顿时满脸委屈,眼泪溢满眼眶:“师尊为何闪开了?凝儿难道会害师尊不成?”眼看姜仙凝眼泪就要流出来。 姜问曦有些不知所措,若是在青云峰上,姜仙凝如何胡闹也是无碍。随意挂在姜问曦身上,也算习惯了。只是此时,却是当着众人,小辈们也都在旁。姜问曦一向高高在上,从不苟言笑。如今姜仙凝才认了自己觊觎师尊,此时又要委屈巴巴的喂自己吃丹药,当真是不知如何是好。但见姜仙凝泪水已经涌到睫毛处了。姜问曦怕她真的哭起来,更是难以收场。便自姜仙凝手中接过丹药,服下了。丹药的清香瞬间充斥唇齿,仿若一股清流之气缓缓在体内流动,最后汇入丹田。 姜问曦心中暗道:“这丫头,当真是炼得一手好丹。” 姜仙凝见师尊吃了丹药,便收了眼泪,心满意足的挨着姜若清坐了,缠着姜若清讲讲适才如何大战巨蛇。姜若清自是不在话下,讲的眉飞色舞。 姜问曦也挨着洞壁,调息打坐。 济云仙姑也便在姜问曦身旁坐下,自言自语道:“这丫头,是天赐的情劫。” 姜问曦心中微微一颤。 济云仙姑继续道:“师兄是受了,还是要渡一渡呢?” 姜问曦依然不语,似是已入大观之境。 济云仙姑看一看,聊得开心的姜仙凝,微微叹气,摇了摇头。心中暗道:“别人是情劫,你却是命劫,看你这性子,怕是难渡。” 第四十一章密洞御蛇(2) 只有刑家兄弟二人,不愧身在人间第一武修之门。二人双剑使得虎虎生风,剑锋凌厉。刑岳以剑为障,刑风挥剑如刺,两人一防一杀,配合天衣无缝,毫无破绽。刑岳一路护着刑风躲过蛇身,如今已杀至蛇尾。巨蛇看不清身后两人,只管用尾巴乱扫,邢家兄弟亦攻亦防,步步为营,却也能与一条千斤蛇尾战个平手。 刑风二人牵制住蛇尾,其他人也都纷纷起身,扯住蛇鳞,爬到巨蛇身上找寻死穴。巨蛇身体庞大,翻来转去,一不留神便从蛇身滑落而下。姜问曦也不轻松,巨蛇蛇头直立,姜问曦自蛇头顶攀着蛇鳞向下摸索,找寻巨蛇七寸。但巨蛇此时甩着蛇头不断对着洞壁乱撞,想要甩掉姜问曦。 姜问曦几次险些从蛇头跌落,只靠正英和剑意挂在半空。费尽气力踩住蛇鳞,巨蛇却又一头撞在洞壁,刚刚站稳的脚尖,便又悬在空中了。如此反复,姜问曦也是筋疲力竭,只怕找不到巨蛇死穴,便已被巨蛇甩在了地上。 正与巨蛇角力之时,只听济云仙姑在远处喊道:“师兄,再下去半米,便差不多了。” 姜问曦闻听此言,靠着剑意挂住身体,抖正英又刺入蛇身,脚尖轻点倒挂在正英之上,双手翻开一片蛇鳞,化气为剑再刺入巨蛇皮肉。姜问曦翻身扯住蛇鳞,再用正英挂好。此处,便是济云仙姑查看的七寸之处。姜问曦再次化气为剑,掀开蛇鳞,持剑意用了八分真力打入巨蛇体内。谁知,只听一阵铿锵碰撞之声,剑意仿佛撞到一片铜墙铁壁,瞬间反弹,一道剑气飞转回来,正打在姜问曦肩头,姜问曦毫无准备,身子一歪便从巨蛇身上摔了下来。 那巨蛇吸千年阴气修炼,后颈皮肉如同钢甲,即便是姜问曦这百年仙师,也占不得半点便宜。但姜问曦一道剑气也不是巨蛇能轻易化解。巨蛇受姜问曦一掌,顿觉后颈闷痛,蛇骨仿佛寸寸断裂。 巨蛇瞬间恼羞成怒,嘴里发出“吱吱”大叫之声。见姜问曦正从蛇身掉落,翻身正欲落地。巨蛇张开大嘴,直奔姜问曦一口咬来。 姜问曦无处躲闪,就地一滚,竟滚进了洞穴的一个裂缝里。裂缝里堆满妖狼尸骨,正是来时见过的,堆满尸骨的那条通道。巨蛇的头瞬间便到,又张开大嘴用力撞来。无奈,缝隙太小,却只进得半张嘴,后面半个蛇头却是卡在了缝隙之中。刚刚巨蛇愤怒无常,用力太猛,一时间竟难以拔出蛇头。 此时巨蛇心中即怒又怖,蛇头动弹不得,一条蛇尾更加疯狂挥舞起来。刑家兄弟也斗了多时,身心俱疲,此时蛇尾又加了十二分力气,胡扫乱拍。蛇身疯狂扭动。石洞本就狭小,巨蛇身体庞大,如此一闹,刑家兄弟左躲右闪,四处碰壁。其余众人也无处可躲,蛇身若拍来之时,只能就地而滚,毫无招架之力。 姜问曦在洞中看众人皆无力再战,一不留神便会伤了性命。便再缝隙中喊道:“休要再战,趁此时先躲入此缝之中再做打算。” 众人闻听,且战且滚,都奔缝隙逃来,巨蛇尾巴疯狂乱扫,几次打在自己蛇身之上,更加愤怒,蛇身收紧,竟似一块玉璧般抛起,直直砸在地上,整个山洞轰轰作响,不断颤抖,洞顶碎石纷纷陨落。众人见巨蛇发狂,不敢耽搁,迅速贴着巨蛇下颚挨个爬入缝隙之中。 巨蛇拍了两拍,蛇头瞬间从缝隙中脱出。一只未瞎的蛇眼,自缝隙中盯着众人。姜问曦正推众人后退,巨蛇突然飞扑过来,蛇头重重撞在缝隙上,收起,再撞,收起,再撞……丝毫不觉疼痛。 姜问曦推众人再次后退,道:“此蛇已然发狂,此时不可再战,还是先行出去,再做打算吧。” 姜若清道:“师祖,那小师叔怎么办,她还在通道中,前有巨蛇后有妖狼。这可如何是好。” 姜问曦道:“无碍,蛇洞处我已做了结界,巨蛇暂时是出不来的,凝儿一时半会也进不去。我们休息片刻,还是转过去,从水塘那边杀过狼群同凝儿汇合。” 刑岳道:“真人,那这巨蛇可还要打?” 姜问曦道:“找到凝儿再做打算。” 众人休息片刻,沿着来路,又到得水塘石洞。妖狼聚集在通往巨蛇洞府的通道前。此时看到众人从身后绕了过来,全都立起身来,直勾勾盯着众人。逡巡片刻,最前面一只妖狼突然一声尖啸扑上前来。身后众狼也都飞扑而来。 众人不敢怠慢,挑剑应战。八人与狼群杀得轰轰烈烈,地上遍布妖狼尸体,水塘中也染得一片通红。但狼群众多,杀完一批便又有一批飞扑而来。众人才刚斗过巨蛇,本已筋疲力竭,只调息了片刻,便又与狼群战了多时,眼看全都脱力,难以为继。 姜问曦看看众人,皆是体力不支,尤其是三个晚辈,本就被狼群咬过一次,又被巨蛇拍了一番,此时又被抓挠的一身伤痕,怕是坚持不了几时,便会被狼群扑倒。 姜问曦砍掉身边扑来的几只妖狼,飞身跳出战圈,催剑气割破手指,引血在地上画了一个血符,推真气一打,一道血线自地上飞窜而出。姜问曦的血液,至阳至刚。血线穿过狼群,妖狼沾身便顿时皮开肉绽再难愈合。其余妖狼立时退避两旁,不敢靠近。 姜问曦道:“速速入洞。” 众人不敢耽搁,迅速收了招式,沿着血线跑入通道。身旁妖狼有些跃跃欲试,想要抓扒的,皆被众人一剑砍掉爪子,渐渐狼群只敢在旁观看,却不敢上前了。 待得众人全部进入通道,姜问曦手中掐诀,口中大喝一声:“开!” 地上血线噼啪炸开,血滴四处飞溅,狼群惧怕,四处逃窜。姜问曦飞身而起,双脚轻轻点地,翻入通道之中。待狼群回转之时,众人皆已在通道之中了。 济云仙姑见姜问曦脸色煞白,知晓刚刚血线是姜问曦燃自身精血,若多烧些时刻,怕是会失血而死。 便上前探问道:“师兄……” “无碍。”姜问曦不待济云仙姑问出,便答道。 济云仙姑知姜问曦怕众人担心,便不再多问,只道:“找到仙凝,便就在此处歇息一下吧。” 姜问曦点头。 众人在通道中直走到尽头,才找到姜仙凝。姜仙凝看山洞颤抖,灰尘扑扑掉落。怕众人出事,便想入洞中帮忙,谁知师尊设了结界,此时正在结界处大喊大叫,只见众人自身后现身。即惊且喜道:“可都未曾受伤吧?怎得自后面过来了?” 姜仙凝拉着济云仙姑,左右检查一番,又围着师尊转了几圈,然后一一查看刑风,刑岳和清静怀,确认了都无甚大碍,才点头道:“如此,我便放心了。洞里面巨蛇可是除了?” 姜若清摇摇头,道:“别提了,小师叔,那巨蛇皮糙肉厚,根本不怕打,而且太大了,蛇鳞黏腻,又湿滑难爬,实在是打不动。师尊用真气打了一掌,竟然都被反弹回来,打中了自己。要不是那巨蛇自己把头卡在缝隙里,恐怕此时小师叔你就看不见若清师侄了。” 姜仙凝心中也是一阵唏嘘。忙跑到姜问曦身边,摸出一颗补气的上品丹药:“师尊此时如何了?”不待姜问曦回答,便继续道,“凝儿知师尊受伤也是不会讲的。”说着把丹药塞到姜问曦手中,“凝儿不管师尊如何了,反正先把丹药吃了。” 姜问曦拿着丹药,却未曾吃,想是当着众人,有些碍于颜面。 姜仙凝看着着急,一把抢过丹药就往姜问曦嘴里塞,便唠叨着:“这可是为数不多的几颗上品丹,师尊此时不吃,难道等下留给妖蛇吃吗?” 姜问曦见姜仙凝拿着丹药抬手要喂他,本能微微闪头,躲开了姜仙凝的手。 姜仙凝抬头盯着师尊,顿时满脸委屈,眼泪溢满眼眶:“师尊为何闪开了?凝儿难道会害师尊不成?”眼看姜仙凝眼泪就要流出来。 姜问曦有些不知所措,若是在青云峰上,姜仙凝如何胡闹也是无碍。随意挂在姜问曦身上,也算习惯了。只是此时,却是当着众人,小辈们也都在旁。姜问曦一向高高在上,从不苟言笑。如今姜仙凝才认了自己觊觎师尊,此时又要委屈巴巴的喂自己吃丹药,当真是不知如何是好。但见姜仙凝泪水已经涌到睫毛处了。姜问曦怕她真的哭起来,更是难以收场。便自姜仙凝手中接过丹药,服下了。丹药的清香瞬间充斥唇齿,仿若一股清流之气缓缓在体内流动,最后汇入丹田。 姜问曦心中暗道:“这丫头,当真是炼得一手好丹。” 姜仙凝见师尊吃了丹药,便收了眼泪,心满意足的挨着姜若清坐了,缠着姜若清讲讲适才如何大战巨蛇。姜若清自是不在话下,讲的眉飞色舞。 姜问曦也挨着洞壁,调息打坐。 济云仙姑也便在姜问曦身旁坐下,自言自语道:“这丫头,是天赐的情劫。” 姜问曦心中微微一颤。 济云仙姑继续道:“师兄是受了,还是要渡一渡呢?” 姜问曦依然不语,似是已入大观之境。 济云仙姑看一看,聊得开心的姜仙凝,微微叹气,摇了摇头。心中暗道:“别人是情劫,你却是命劫,看你这性子,怕是难渡。” 第四十二章静观其变(1) 众人均已力竭,也顾不得前狼后虎,聊不多时便都昏昏睡去了。 不知睡了几个时辰,姜若清突然转醒,跳起身惊叫道:“不好,这是睡了几个时辰了?小师叔,快起来,你不是说一颗丹药只撑得两个时辰吗?如今也不知多少时辰了,我们会不会被阴气噬了骨呀?小师叔,你快起来!”边喊边摇姜仙凝。 姜仙凝被他摇得头晕,道:“若清师侄,不要摇了,我听到了。” 众人也被姜若清喊醒,刑岳和静怀三人也是心中一惊,确是不知过了几个时辰,来来回回打妖狼,又打了许久巨蛇,之前顾不得想,现在想来,想是早就过了两个时辰。 几人互相看看,姜仙凝又摸摸刑岳脉门,无甚异常。便又走到师尊面前,姜问曦拉过姜仙凝的手腕,打真气入体,查看一番,道:“无碍。” 姜仙凝点点头,想了一想道:“想是洞内阴气没有那么重,不吃也没关系吧。不过是个阴yin穴而已,人间坟墓不是也叫作阴yin穴吗,却是无甚可怕。想是只有那寒谭才是阴湿浓郁食人噬骨。汝等收好丹药,千万勿要丢失。回去时吃一颗应该就可以了。” 几人想想,也颇以为然,顿时放下心来。 刑岳道:“如今在洞中不用吃丹药维持,倒是不必着急了。只是这洞中妖蛇可还要除?若是不除,便还杀过狼群,寻来路出去吧。” 姜若清道:“来都来了,哪有妖物不除,就自己跑了的道理?倘若被世人知晓,我仙山之人,见着大妖,临阵脱逃,这声名却是担不起。况且师祖都下来了,还怕它一个妖蛇吗?刚才是没有准备,如今筹谋一下再杀进去,管杀的它片甲不留。” 姜若怀也附和道:“是呀,有师祖在此,定是没有逃跑的道理。况且,济云仙姑不是说这洞里该是有法宝吗?山洞里除了狼就是这条蛇,其余都是巨石。这法宝想是不会在狼群里,那狼群似是这巨蛇的食物而已,如此看来,法宝定是在巨蛇洞中。若怀修炼这许多年,还从未见过法宝出世是何等景象。” 姜若静对着若怀哼了一哼:“你想看法宝出世,也需得有命看吧。刚刚师祖一掌都被巨蛇弹了回来,你要用什么打死巨蛇,看法宝出世?还是去杀杀狼群,跑出去保得性命,日后再做打算吧。” 姜若清接道:“要跑你跑,我缥缈之人怎是贪生怕死之辈,师尊可没教过我‘打不过就跑’。” 姜若静不敢顶撞大师兄,只自言自语偷偷嘀咕:“这哪里是贪生怕死,师祖都打不过,谁还能去?” 姜若清偏是听了个清楚,顿时有些恼怒:“此话,却不是我教于你的。若有人问起时,可休要说是我姜若清每日监督汝等修习规法。如今下得山来,净说些泄气的话,真真是丢师尊的脸面。” 姜若静听大师兄骂他,也不服气起来:“大师兄,若静无礼,虽不该顶撞师兄,但若静并非贪生怕死,只是此时确实无人能战此蛇,莽撞入得洞中只是送死,出去做好准备,想到法子再来一战,怎是贪生怕死呢?” 姜天云在一旁见几个弟子甚是呱噪,争论的都是些无用之话,便重重的咳了一声。几人一听师尊咳嗽,便识趣的闭了嘴,不敢再多言。 济云仙姑一直在旁看几个孩子吵得热闹,觉得有趣。此时,便转身对姜问曦道:“师兄,师兄意思,要如何?” 姜问曦微微侧头,似是瞥了一下姜仙凝,道:“打,但却不是此时,妖蛇此时盛怒,在洞中大动,必定耗费体力,吾等便在此处调息,等妖蛇力尽再行入去。” 济云仙姑点头道:“小仙也觉得需得除了这妖蛇,今日若不除,日后待到狼群食尽,便有可能出去为害一方,那时更是难以击杀。况且这洞中定有法宝,若是得了法器,便送给仙凝吧,也算不白来一趟。” 众人皆无异议,若是按辈分排下来,只有姜仙凝还没有法宝。若是此次能得了法器,于姜仙凝来讲也是一场造化。 姜仙凝却不以为然,自己嘴里嘀嘀咕咕,不知唠叨些什么。 姜若清悄悄蹭了过来,道:“小师叔,你若真得了法宝,也让若清多瞧瞧。到如今,若清还没见过几个法宝呢。” “没见过几个,是几个?” “除了师尊的判辞,前些天见过济云仙姑的‘散鬼铃’。” “只见过两个?”姜仙凝想笑,“若清虽是师侄,可是比我岁数要大上许多,怎么才见过两个法宝?” “如今世间平和,从未打打杀杀,哪里用得着法宝,”说着,偷眼看看姜天云,“除了师尊整天拎着判辞吓唬我们,哪有机会见别人的法宝。此次下山,就是最凶险的一次。之前就是小师叔也知晓的,跟着刑少主游山玩水,顺便就把妖物除了。” 姜仙凝道:“济云仙姑的散鬼铃,听这名字,仅只是对付鬼的吗?” 姜若清摇摇头:“各家法宝到底有些什么好处,外人不得而知,济云仙姑的散鬼铃,确是对付鬼怪最厉害,散鬼铃驱灵散魄,鬼怪闻声即灭。对付其他魔物也还是可以的。但济云仙姑的法宝,只是中阶法宝,遇到大妖大魔时,比如像魑离这样的,拿出来却毫无用处,只能徒增笑柄而已。” 姜仙凝微微点头,又摇摇头:“若清师侄,你这话有些作不得数。” “如何做不得数了?” “若清师侄在山中最是八卦,怎会只见过两个法宝,难道就没见过刑少主和我师尊的法宝吗?” 姜若清轻笑了一声,道:“若清还以为哪里说错了。原来是小师叔你自己不用功。” 姜若怀也蹭道两人身边,听闲话,刚好听到此时对话,也偷偷笑了起来。 姜仙凝道:“你二人休要笑,怎得怪我不用功了?” 姜若怀道:“小师叔,若怀都知晓刑少主是没有法宝的。” 姜仙凝道:“为何没有?” 姜若清也是摇摇头,学着姜天云的语气道:“小师叔就是贪玩,你来得仙山也有十几年,自小在山上长大,日日守着得,还是这修仙界第一仙师,小师叔你却只知玩耍捣乱,戏弄我们这些师侄,道法竟学的如此粗糙。师祖每月的道场,你怕是一次都没去过吧。就算道场没去过,这姜太公仙庙,小师叔就如同若水阁一般熟悉,怕是这香也跪了有一斗,怎么连最浅显的规法都不知晓。这山上千规百戒,小师叔怕是一条也讲不出来吧。” 姜仙凝瞪姜若清一眼,哼了一声:“哼,要说便说,你到是有样学样,如今也教训起我来,我若跟你们一样死板,下山时你哪里来的那些小玩意把玩,山上时你哪里吃得鲜美的烤红薯,亏我还偷过月花湖的青鲤凝液给你喝……真真是一片真心喂了狗,也不知是谁玩的最欢,吃得最多。” 姜若怀一听,在旁笑了起来,姜若清用手肘顶了顶姜若怀,也讪讪的笑笑:“小师叔休要声张,若清不笑你便是。只是小师叔你这话可不要去问别人,师祖若是知晓你尽问些凡人问的话,怕是老脸要丢尽。” 姜若怀依旧在旁笑的开心,姜仙凝作势要打两人:“休得再笑,如此我回去便潜心研习道法,专心炼丹炼符,你二人休要去扰我清修。” 二人笑,姜若清道:“小师叔休怒,若清不敢了。若清讲给你听。” 姜仙凝哼了哼,假意别开脸不听。 姜若清笑呵呵的道:“小师叔可知晓法宝因何叫法宝?是如何驱使的?” 姜仙凝转回头,认真思索了一会,道:“法即为长生法门,意为法力无边。宝嘛即为心之玲珑,意为窍门。法宝即是无边法力使用之窍门。如何驱使呢?自是以法力驱使。” 姜若清点点头:“小师叔这道法明明学的很好,心思清明,解释的清清楚楚。法宝当然是以法力驱使,刑家是武修,以气修仙,哪里来的法力?刑家要的是神器,不是法宝。天造的神器世间少有,简直是闻所未闻,上古的名器也都是采仙山之石取日月之精华加之锻造者炼器造诣,精心锻造而成。在人间,一些法师术士也有法宝,可以法力催动,但都是些低阶法宝了,比如归元派赵道长的法宝‘万鬼幡’。万鬼幡上写万种符篆,锁千万阴魂。在人间也算得上一件神物。只是人间仙师没有乾坤袖,低阶法宝也不能化形,所以如此大的万鬼幡,赵道长也只能背在背上。” 第四十三章静观其变(2) 姜仙凝道:“赵老道不是有乾坤褡裢吗?小君观里他还用过的。” 姜若怀插嘴道:“乾坤褡裢只能放些小物件,多带些丹药就还可以,若要放个大物件,却是不行的。” 姜仙凝依然点点头:“如今刑少主的剑,可是名剑?” 姜若清点点头:“刑少主的剑,是祖传的,相传是前朝名士张九鸦所炼。” 姜仙凝虽是不懂,但也微微点头,道:“我师尊的法宝,若清师侄为何也没见过?” 姜若清眼光越过姜仙凝,看了看依然打坐的姜问曦,又收回目光,叹了口气道:“小师叔,若是没有小师叔,恐怕若清连青云峰都没上去过。若清第一次上青云峰还是小师叔初来山上那一天。” 姜若怀也连连点头:“就是,想不到师尊也有如此八卦的时候,把我们四个都召来,要带我们上青云峰瞧瞧。结果就瞧见了小师叔,那是真好似从泥潭里捞出的一般,像个小泥猴。那时小师叔便粘着师祖,济云仙姑抱了几次都抱不走。小师叔只管挂在师祖身上。据说,从未有人敢与师祖如此接近,小师叔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姜仙凝撇撇嘴:“你师尊才没如此好心,带你们瞧瞧逛逛,他恐怕也没怎么上过青云峰,怕惹得我师尊不满,若怪罪下来还有你四人一起受罚,便不会重罚,若他一人定是惧怕我师尊的。” 两人深以为然,都悄悄点头。 姜仙凝继续问道:“就算没见过,那可听说过我师尊用何法宝?” 两人都摇摇头,姜若怀道:“不知。” 姜仙凝又道:“若清师侄,不是山上消息最灵通的。连你都不晓得吗?” 姜若清道:“小师叔在青云峰上追随师祖这许多年,日日见着师祖,为何却不知晓?” 姜仙凝道:“我哪里下过几次山,此次不也是最凶险的嘛。总不能叫师尊莫名其妙在山上亮出法宝玩玩。何况,若清师侄若是不说,我不是也不知晓法宝还有如此多种类说法嘛。”边说边摇下头,“别说我,若清师侄如此八卦,山上怎得还有你不知道的事?” 姜若清道:“本来山上有规训‘不可背后妄论他人’,何况是师祖。小师叔你来之前,更是无人敢提。” “为何?”姜仙凝甚是好奇,师尊虽惜字如金,却不是不好相处之人。况且,若是该说之话,师尊也不吝言语。 “师祖百年来都在青云峰清修,若逢大妖大魔作乱之时才下山除妖,却是来去匆匆,除毕立时又回山上了。别说我等晚辈,就是我师尊恐怕也只能在每月道场上看见师祖。师祖于众人就是真仙一般的存在。小师叔你敢妄论太公吗?” 姜仙凝摇摇头。 “对嘛,师祖于我们就是太公般存在。”边说边有些酸的看看姜仙凝,“小师叔倒是有本事,把神仙也拖下云头了。谁能想到有一天若清也成了青云峰常客,如今师祖还跟我们一起躲在这肮脏蛇洞里。师祖也太宠小师叔些了吧!” 姜仙凝微微笑道:“我家师尊自是最喜爱凝儿,但如今师尊躲在蛇洞于宠凝儿有何关系?师尊此时不来,彼时也要来。凭你我之力,不要说打妖蛇,能闯过狼群就算造化了。还不是要等师尊来救。” 二人又深以为然,皆点一点头。 说起妖蛇,姜若怀心里便有些郁郁,皱着眉头道:“也不知这妖蛇要折腾多久,这洞里甚是阴冷,衣服又破成这样,想要睡一会也不能。真真是难受。” 姜若清也道:“就算是妖蛇累了,那蛇鳞厚若磐石,蛇皮坚如铁甲,却是如何下手?” 姜仙凝道:“这个我知道,蛇最柔软的地方便是腹部,若是削尖一个小树枝埋在蛇道上,待蛇爬过后,必会开膛破肚。这妖蛇也是蛇,想也不会例外。” 姜若怀道:“蛇的命门不是七寸?” “命门确是七寸,但这妖蛇不是有鳞片护着,皮肤又坚硬,命门下不得手,便先剖了它,就算当时不死,耗它个三五七日定是难以活命。” 两人又是深以为然。 “小师叔是如何得知这些的?山上定是不会教这些,小师叔也没下过几次山,下山是大多也是在一起,怎就知道如何除蛇了?” 姜仙凝有些尴尬的干笑了两声:“嗯,这个嘛……有时去习武堂,你们都不理我时,我便自己去后山竹林玩,那经常有小蛇出没……” 姜若怀一听,顿时大惊:“什么?小师叔,你在山上杀生?这若是被我师尊知晓,只怕不是跪一炷香这么简单!你这胆子……” 姜仙凝连忙上手,捂住姜若怀嘴巴:“收声,收声!我也不是无故杀生,那蛇胆不是给师侄你们补了?蛇皮蛇肉均可炼丹。也算是物尽其用嘛!” 姜若怀道:“蛇胆给我们补了?”说完和姜若清对看一眼,并不知何时吃了蛇胆。 姜仙凝咽了下口水,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把蛇胆与竹叶混着晨露炼成散粉,让小弟子每日放在你们茶饮里了。可排於理气,清肺明目。是日常调气佳品呢。” 两人听说每日茶水里都有蛇胆,胃里有些翻腾。姜若清道:“小师叔,你若在人间倒是可以学学炼毒,这下药的本是真是炉火纯青呀。竟无一人喝出异味。” 姜仙凝不以为然:“我炼得丹你们就都来抢,这散粉也是一样,助你们修习的,怕我下毒嘛?真是没有良心……” 清,怀二人对望一眼,有些生无可恋。也不知还有多少吃食下过药,还好这个只是蛇胆,其他也不知用没用过虫蚁之类的恶心物,姜若清想想还是不问,假装不知省的胃中翻涌。 …… 其余人等都盘膝打坐,养精蓄锐,只有三人呱呱噪噪,聊起来没完没了。聊到兴头还哈哈大笑。 姜天云实难忍受,自姜仙凝下青云峰之日起就没消停过,如今更是把自己教养的极好的几个弟子,带的呱噪难耐,多言多语,贪图人间玩乐。姜天云重咳了两声,三人也算识相,立刻闭嘴打坐,只待妖蛇力尽之时。 妖蛇在洞中发怒,累了便休息一会,醒了就继续撞那存着妖狼尸骨的裂缝。一连两日,妖蛇毫无力尽之相还在发疯。 众人也都有些焦躁,姜仙凝早就饿了,五脏六腑都只觉空虚,腹中咕噜之声不断传来。清静怀三人靠在一起,虽依然还是打坐,但也是饥肠辘辘,腹中空虚。 济云仙姑,看看姜仙凝道:“仙凝可是饿了?” 姜仙凝点头:“是饿了。” 姜天云有些嫌弃的看看姜仙凝:“你都何种修为了,还不能辟谷?竟然饿了?” 姜仙凝懒得辩解,靠在石洞上假寐。 嘴上轻轻问道:“若清师侄,你三个可还撑得住?” 姜若清有气无力的回道:“只是打坐也耗不得多少体力,虽是饿了,也只是虚耗真气,再坐个三五日也不碍事。倒是刑少主和刑岑凌,人间可是说‘一顿不吃饿得慌’,这都两日了,那妖蛇还如此跳腾,想是再跳个三日也是行的,就是不知刑少主他们能不能撑到那时。” 济云仙姑也听到姜若清如此说,便转头问刑风:“刑少主可还能撑些时候?” 刑风微微侧身,算是回了礼,道:“我们虽不能辟谷,但平日里习武也有苦修之时,三五日不吃不喝也还撑得,只是若要再如那日般战妖蛇,怕是有些吃力。” 刑风看看刑岳,刑岳此时背靠着洞壁,双目紧闭,一动不动。 刑风道轻轻碰碰刑岳:“阿岳,你可还撑得?” 刑岳平日里最喜美食,如今两三日未曾吃喝,不论体力如何,心情却是如坠谷底。此时听到兄长问他,实是不想动弹,便继续闭着眼答道:“若是那蛇不折腾了,去打打杀杀也就忘记吃不吃什么了。” 刑风见他中气十足,只是懒怠动弹,也便放下心来。 济云仙姑见众人都如此,便起身去结界前转了一遭,见那蛇在洞中仍然四处游走,时而仰头撞一撞结界,便转头对姜问曦道:“师兄,还要继续等吗?” 姜问曦微微点头,道:“那妖蛇之前愤怒之时四处乱撞,如今恐是饿了,在游走觅食。再等等,它便虚耗自己体力了。” 刑岳闭着眼睛道:“姜真人,再耗两日,我们也是虚耗两日体力。不如趁着有力气,就进去吧,等过几日没了气力,想打也是打不动了。” 姜问曦道:“不可鲁莽,此时进入平白浪费体力,若打不过时,还是要等。” 众人都有些郁郁寡欢,除却肚中饥饿,心情也似坠入湖底,只敢仰望天空,却不知何时可以浮出水面。只有姜问曦,济云仙姑,姜天云三人,休息多时,养精蓄锐,如今却是精神抖擞。 姜若清暗自唠叨:“早知今日,就该努力些,若是能辟谷,就不会落得今日如此狼狈。” 姜仙凝也悄声道:“吃烤红薯时,你可不是如此说。” 姜若清继续哼唧着:“小师叔,提什么烤红薯,越发饿了。” 姜仙凝往怀中摸摸,想找些丹药充饥,却抓住几片符纸。拉出来一一查看。 突然,姜仙凝跳起身来,傻笑着说道:“我找到个好东西,前些日子才炼得的符篆,今日刚好试试。” 姜若清道:“小师叔,是什么符篆?” 姜仙凝开始信口胡说:“此符篆名曰——幻梦。” 姜若清无奈苦笑:“只听过照明符,雷电符,驱阴符,化鬼符……这幻梦是个什么?” 姜仙凝随口道:“别管,就叫幻梦,此符可以无限扩大欲望。本来也想不出用在何处,如今到可以试试,那妖蛇不是饿了。给它用一用,管保看什么都是狼肉,洞里那碎石够他吃的。” 众人没见过姜仙凝的新鲜符篆,皆不言语。 姜仙凝也不在意,跳到师尊面前,伸出手,叫道:“师尊。” 姜问曦运真气至指尖,在姜仙凝手心画了个符。姜仙凝得了禁制通令,便拎着符篆去蛇洞处了。 到得门前,姜仙凝咬破手指,引真气混着血,在符上一擦,口中念道:“欲不可求,幻梦如真,急急如律令,赦!”捻符篆贴着结界一推,那符篆便飘飘悠悠奔妖蛇去了。妖蛇正趴在地上休息,符篆飘过,刚好贴在头顶。 瞬间,蛇头直直弹起,一只没瞎的蛇眼,盯着洞壁,转转头又盯着地上石块。突然,妖蛇张着大嘴举头撞向洞壁,似是力气太大,把自己撞懵了,甩了甩头。只一瞬,便又张着嘴奔地上石头,依然是一声巨响,撞在地上。妖蛇不断乱撞,口中流出丝丝绿血。 清,静,怀听到动静,也站到结界外观看。 姜若静道:“小师叔,厉害啊,现在我们怎么办?” 姜仙凝道:“静观其变!” 第四十四章夺宝寻丹(1) 妖蛇以头戗壁,撞得满嘴是血却吃不到任何东西。本就腹中饥饿,此时更是脱力。渐渐垂下头去,趴在地上。蛇信却还伸出口外,舔旁边的石头。 姜若清道:“小师叔,你这符真是炼得炉火纯青。还有这引诱人吃东西的符篆,也就只有小师叔想得出了,还有你念的口诀,真真是……”姜若清想不出如何形容这种怪异的心情,虽是符篆用的好,却从符篆道口诀偏又都跳出常理,姜若清真真是不知该不该夸,只得重复几次“真真是……”便也没了下文。 姜仙凝笑笑,也不在意:“其实道理很简单,只是一个气场引子,扩大了你身上的欲望气场。美食可不是我给它的,是它饿了,想到美食,便美食当前。饥饿的人遇到美食,便要满足口腹之欲,那这符篆就会扩大口腹之欲。若你想吞下美食,那符篆就会催你张嘴狂咬。总之,你想到什么,符篆就会无限扩大你的欲望。换言之,你若想到美女,你便美女缠身,见到美女,若想到龌龊之事,那便又催你去行此事,那时怕是直到力竭而亡才得停下吧。” “那若清只想修为高深,小师叔这符篆可起作用?” “有欲则灵,给你用了符篆,怕是你会觉得自己修为逆天天下无敌,怕不是要独自跳进去杀妖蛇了。” 姜若清道:“小师叔这个符篆好。以后再遇大妖大魔,只管丢些幻梦,那些大妖大魔,定会以为自己统一了三界。” 姜仙凝道:“这符篆只是扩大了人身体的欲望之气,无欲无求之人,比如鸿息大师,用了是没有效果的。鬼族用了也是浪费,他们并无气息,便也不能扩大欲望。” 几人聊天间,但见妖蛇口中喷血,渐渐躺在了地上。 姜若清转头对众人喊道:“小师叔这符篆真是厉害,妖蛇晕死过去了。师祖,师尊,可是要进去诛杀了它?” 刑风率先跳起身,跑过来一看,果真妖蛇耷拉着脑袋趴在地上,顿时神清气爽,不再烦闷,只想赶紧打完蛇,逃出这寒潭秘境,出了粼城去吃些热乎的饭食。便紧紧腰带,准备第一个穿过结界。 其余众人也聚在洞口查看,见妖蛇果真不再动弹。姜问曦便撤了结界,待众人进入洞中,又重新布了结界,道:“妖蛇只是晕倒,不肖多时便会转醒,定要小心行事,速战速决。” 众人应声,纷纷散开,找寻妖蛇可下手的柔软之处。 姜若怀想到姜仙凝说蛇腹部最是柔软,便想翻开蛇腹查看查看,无奈妖蛇巨大沉重,难以翻动。姜若怀拿出剑撬了撬,纹丝不动。便又拔出剑来,顺着妖蛇贴着地的腹部,用力一捅。想是剑尖刺痛了妖蛇,只见妖蛇突然竖起蛇尾,左右晃了几晃。 刑风正走在蛇尾处,忽见蛇尾弹起,在自己脸前摇了一摇。刑风瞬间身体先行,拔剑,手起剑落,一剑斩掉了蛇尾。这蛇尾又剧毒,掉在地上依然不断抽搐,绿色液体流在石洞地上,鼓着绿泡,冒出丝丝白烟。 妖蛇本来又饿又晕,毫无气力,趴在地上神游九天。谁知突然一阵剧痛传来,竟是掉了半条蛇尾。妖蛇吃痛不忍,瞬间清醒,蛇头忽的抬起,一只瞎眼淌着绿色粘液,嘴里还滴滴答答掉着口水,蛇身不断抽搐着转头看了看蛇尾,掉在地上的蛇尾已经没了气息不再抽搐,身上的断口还在流着绿血。 妖蛇“吱吱”狂叫,全身胡乱扭动着拍砸众人。众人都是一惊,连忙闪躲。空间狭小,巨蛇占了多一半石洞,众人胡乱闪躲,不是碰了洞壁,就是两人撞到一起,局面混乱异常。 妖蛇首尾乱摆,拍了一会,见未占得什么便宜,众人虽躲得艰难,却全然无伤。妖蛇便又叫了几声,张开血盆大口,对着一个人咬了过去。 蛇妖行动似箭,蛇头瞬间弹出,一口叼住面前一人就往下咽。众人还未看清如何状况,只听刑岳一声怪叫:“若清!”立时飞身而起,一下子闪进妖蛇口中。 倏忽间,两人全都不见了身影。众人俱有些慌神,只是一瞬间,并不知如何,便折损了两人吗? 妖蛇仿佛也不清楚到底吞了什么,蛇头直愣愣立着,顾不得断尾疼痛,也顾不得众人在洞中想要如何。立了一会,蛇头突然抖了一抖。 姜仙凝看着刚刚还在调笑的两人,忽然间就没了性命,心中顿觉悲愤难耐。祭出凝仙,飞身而上,扯住蛇鳞,不管不顾胡乱斩杀。无奈蛇鳞万分坚硬,任凭姜仙凝如何砍如何刺,妖蛇都毫无反应,只是偶尔抖一抖头,似在嘲笑姜仙凝柔弱无力的剑气。 其余众人也在蛇身随便乱砍,想是妖蛇吃痛,许是会吐出清岳二人。姜问曦此时也提步登上蛇头,反手一剑,刺入妖蛇另一只眼眶,眼球挂着粘液,滚落地上,妖蛇吃痛,但仅仅抖了几抖,依然抬起头,不断的向上伸着。 姜仙凝边刺边哭喊:“这畜生是要把两人咽进去了吗?” 姜问曦看了看姜仙凝,顾不得安慰,对众人道:“看腹部哪里得以剖开,或许还能救得两人。” 众人皆上前,对准妖蛇腹部到处乱刺,却依然坚硬无比,丝毫没有破绽。 众人正慌乱时,只见妖蛇又伸一伸头,全身忽然痉挛,用力一抖,姜问曦二人便被抖落在地。 还未站稳,只见姜若静指着妖蛇,喊道:“快看,那是什么?” 众人顺着姜若静手指望去,只见妖蛇依然昂着蛇头,一伸一伸,对众人露出白白的肚皮。此时,妖蛇咽喉处的腹皮破了一个小洞,细看时,小洞迅速扩大,自洞中露出一截匕首。 匕首刺出之时,呼啦一声,自蛇腹湿漉漉挤出一人,掉落在地,众人上前,正是姜若清。未等众人抬头,自蛇腹又掉落一人,此人正是刑岳。 二人摔落在地,姜若清昏迷不醒。刑岳则跳起身,一把扯掉上衣,露出坚实的肌肉。又弯腰一把扯掉姜若清的外衣。 刑风见刑岳行为莫名,道:“阿岳,这是为何?” 刑岳也不做声,低头检查姜若清,本来就破烂的衣服,如今撕的只剩一条也不怎么完整的中裤。刑岳在姜若清中裤上摸了一遭,仿佛放下心来。又在自己身上也摸了一遭。便一下跌落在地,自言自语道:“吓死小爷了,以为就要一命归西了。这妖蛇体内是何物?冰冷又烫人?险些烧死。能活者出来,幸甚至哉,幸甚至哉啊!” 刑岳只管自己唠叨,丝毫不理刑风。刑风上前拉起刑岳手臂,刑岳下意识一抖。刑风抬起看时,只见刑岳手掌一片溃烂,多处无皮,鲜红嫩肉裸露在外,刑风想胞弟最是风流,极爱自己皮囊。此时受惊,没注意到。等下清醒了,见一双好手,烂成如此模样,却不知要如何伤心。刑风心中心疼刑岳,自身上撕几块衣角,给刑岳包扎伤口。 众人只顾查看二人伤势,早已忘了妖蛇还立在洞中。妖蛇万万没想到,被在咽喉处戳了个凉快的大洞。全身都是伤口,也不知哪里疼痛。愣愣的立了一会,登时觉得愤怒,想要“吱吱”叫几声示威,风却从咽喉漏出,发不出任何声音。妖蛇更是怒不可揭,又甩头奔众人打来。 姜天云正站在姜若清身旁查看徒弟,此时姜若清躺在地上人事不省,不知死活。姜天云正欲上前摸一摸姜若清脉门,只见妖蛇又向众人砸来。顿时怒火中烧,提宝剑‘凌云’,点地起身,剑沿着二人掉出的大洞进入,姜天云使个神仙坐禅,用力向下一压,凌云沿着妖蛇肚皮,一路滑下,妖蛇瞬间被开膛破肚,肚中腥臊一团,呼啦啦流了一地。 妖蛇被剖了肚皮,却并未死,仍然翻滚抽搐,在洞中不断打转,时不时依然抬头拍向众人。 姜仙凝喊道:“都躲入缝隙里吧,妖蛇虽此时愤怒,但已剖腹,不用多久就会倒地。我们只躲起来等一等吧,不要虚耗体力了。” 众人深以为然,静怀二人抬起若清,刑风搀着刑岳。济云仙姑断后,几人迅速躲进狼骨洞。济云仙姑躲入洞中,便招呼姜仙凝:“快劝你师兄回来。” 姜仙凝见姜天云不理会众人,依然跟妖蛇缠斗一处。便大声喊道:“等下还要背着若清,还要战狼群,还要穿过阴池,此时虚耗体力,只怕彼时拖累别人。” 姜天云知姜仙凝有意喊他,虽满心愤怒,但姜仙凝句句在理。姜天云并不是唐突之人,只是一口恶气未出而已。此时收一收心思,压下怒气。收起凌云,翻身跳入缝隙之中。 姜问曦也一拉徒儿,闪身入了洞隙。 妖蛇翻滚多时,剖开的肚皮向外翻着,绿血肠肚淌了一地。妖蛇双眼已瞎,不知洞隙方向,胡乱伸头张嘴,却渐渐没了力气,蛇头只觉沉重,又甩了两下,咚的一声摔在地上,便再也抬不起。 众人见妖蛇已死,微微松一口气。此时,刑岳已经回转心神,神思清明起来。低头见自己打着赤膊,顿觉心中羞涩,耳根略微泛红,道:“如此,倒也是凉爽!”说完干笑了两声。 第四十五章夺宝寻丹(2) 刑风见刑岳无碍,也放下心来:“阿岳,你可还记得发生了何事?” 刑岳没回答,先搭上姜若清的脉门,摸了摸,脉息平稳,似是无甚大碍,转头对姜仙凝道:“姜仙凝,有顺气的丹药,给若清吃两粒,便无碍了。” 见姜仙凝摸了两粒丹,塞入姜若清口中,刑岳便又坐回刑风身边道:“我见若清被妖蛇吞了,一时也未多想,也飞进去,想拉住若清。若是被妖蛇直接吞进肚里,怕是大罗金仙也无力回天了。我飞进去刚好拉住若清,本想另一只手拉住蛇牙,没想到那蛇牙湿滑的很,竟然没抓住,便一同掉进妖蛇嘴里。本想着,这妖蛇肚中也算宽敞,掉进去便掉进去吧,倒是不甚拥挤。” 刑风瞪一眼刑岳,道:“休要贫嘴,只讲重点。” 刑岳笑笑,继续道:“没想到老天还是觉得我这样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翩翩公子,定是不能死的……”刑岳本想再贫两句,忽觉肋骨一疼,原是刑风戳了一下,便正经道,“我两人掉到半路突然悬空,原来是我的佩剑挂在蛇牙之上了,我两人才能幸免于难。但彼时妖蛇已经闭了嘴,并且我两人都悬在空中,想爬上去是不可能的,若掉下去更是不能。正犹豫时但见妖蛇皮肤有一块透明之处。我着若清攀着我的腿爬上来,抱住我的腰,我便能从腿中抽出匕首,对那块透明之处刺上一刺。我两人只靠我的佩剑和绶带挂在妖蛇咽喉,但也必得前后摇摆,才能刺中那块透明的皮。如此刺了几下,竟真的是块软皮。我两人正准备刺破软皮逃出去,却不知哪里掉了一滩粘液,刚好洒了我两人一身。粘液本是冰凉舒爽,但不知为何,瞬间便异常灼人。仿佛烈火焚身一般。我登时急了,用力刺破蛇皮荡过去,准备出去,没想到若清应是疼晕了过去,自我身上滑落了。我是用腿夹住了他,一脚踢出蛇肚的。看若清无恙,我便割断绶带也跳出来。只是我的佩剑,此时还在妖蛇牙缝之中。” 刑风拍一拍刑岳肩膀,微微笑着道:“阿岳好样的。此时妖蛇已死,等会便去拿你的佩剑吧。” 刑岳起身,拍拍姜若清的脸,道:“想是疼的闭了气,有姜仙凝的丹药,再拍他两下,片刻便会清醒了。”说完,又拍了几下。 只见姜若清缓缓呼了一口长气,眼神迷茫的看了一会众人,忽然坐起来道:“若清这是从蛇肚子里出来了?” 姜仙凝道:“是呀,若清师侄你都不记得了吗?是刑岑凌救你出来的。” 姜若清又迷茫的想了一会,突然对刑岳拱手道:“刑三公子救命之恩,必涌泉相报!” 刑岳只觉有些不自在,对着姜若清挥一挥手:“休要如此,听得人头皮发麻,若清你快起来,我的佩剑还卡在妖蛇牙缝中。你醒了,我就能去拿我的佩剑了。拿了佩剑,便把那妖蛇切做八块,翻找翻找,看他到底藏着什么宝贝法器,若是不值钱,便再切他八块。” 姜若清闻听此言,便站起身,拍一拍破碎的中裤,带起些风,上身竟觉有些凉。低头一看,自己竟也打着赤膊,只着一件破碎中裤。姜若清一向脸皮极薄,如今当着众人竟好似拖了个精光,瞬间脸红过耳根。双手环抱,挡得一些算一些吧。 刑岳转头看姜若清如此,便笑道:“你挡什么?又不是女儿家。” 姜若清依然羞的口吃:“我……我……你……你……” 刑岳笑道:“什么我我你你,没什么可看的,你就不要挡了。” 姜若诚见大师兄羞愤难当,便脱下还算完整的外袍,自己只着中衣,道:“大师兄,你先穿上吧,虽是破了点,但实在无甚遮体之物了。” 姜若清接过外袍套在身上,才略感安心。 众人步入蛇洞中检查妖蛇,确实已经死透。刑岳取了自己佩剑,擦一擦在腰间配好。其余人等皆检查妖蛇,查找法宝。 济云仙姑正找到蛇腹之处,见姜问曦抚摸着妖蛇丹田,手指微一用力,便挖出一颗如仙丹般圆润晶亮的珠子散发着亮白的光,在蛇洞中熠熠生辉。 姜问曦拿着珠子仔细看了一会,拉过姜仙凝,把珠子塞在姜仙凝手中,道:“此物你谨慎收好,关键时可以保命。” 没等姜仙凝回答,济云仙姑在旁听得清楚,便插言道:“姜仙凝就是有福气,这金玉龙丹千年难求,谁知此时突然现身,想是自己来找主人了吧,若等下寻得法宝,仙凝便一下有两个宝贝,真是可喜可贺。” 姜仙凝道:“这不就是妖丹吗?” 济云仙姑道:“这可不是普通妖丹,这珠子是上古神珠,妖蛇不知什么地方寻得,便吞入肚中了,这虽不是妖蛇的妖丹,但这珠子被妖蛇吞了之后,必会吞噬妖蛇的妖丹,适才与我们打斗的妖蛇,也不过是金玉龙丹一口气控制的而已。” 姜仙凝点头,从师尊手中接过珠子,道:“凝儿谢师尊抬爱!”说完笑呵呵的把珠子塞进乾坤袖中。 此时只听姜天云在妖蛇尸体正中喊道:“师叔,找到法宝灵穴了。” 这边三人也走过去确认,确是法宝灵穴。所谓法宝灵穴,就是藏法宝的地穴而已。此时看去,只是地上堆起的一个小石堆。 姜问曦上前一掌,震碎石堆。顿时自地面小洞中发出金色光芒。姜问曦再击一掌,金色光芒更胜。姜问曦再击一掌,只见一物自地面弹出,顿时金光大盛,一派金灿灿包裹着弹出的一物。 济云仙姑上前,拿出金光中一物,竟是一把剑。 没了法宝的依托,金光渐渐散去。济云仙姑提宝剑至姜仙凝身前,递给她,道:“这法宝以后就是你的了,你若作她主人,滴几滴血就好,便会与它心脉相通。” 姜仙凝接过宝剑,看了又看,真真是爱不释手。 但只几分钟,姜仙凝举起宝剑,还给济云仙姑,仙姑不明所以。 姜仙凝道:“仙凝不要这个法宝,下一个是谁?若清师侄吗?送给若清师侄吧。” 姜若清忙道:“小师叔,若清修为不够,不能驾驭高阶法宝。还是小师叔收好吧。” 姜仙凝道:“我就是不要,若没人要,便再放回去。” 济云仙姑道:“你可知这法宝是神物?” 姜仙凝点点头。 “那为何你却不要。”济云仙姑难以理解。 “凝儿只要师尊给凝儿炼的。” “胡说”济云仙姑道,“你师尊做得,能有这天然法门的神物好?” 姜仙凝继续道,“反正凝儿只要我师尊造的,这许多年便没有法宝不是也一样活着吗。” 济云仙姑看一会姜仙凝的脸,暗暗道:“你二人道是:痴心却被痴心负。”转头对姜若清道,“也罢,人各有志,这法宝的缘分,兴许还就是若清的。拿去,好好研习。以你品性,这必是驯良之宝。” 姜仙凝看姜若清收下法宝,开心的拍手,道:“我寻丹,你夺宝。我二人真真是赚了!” 第四十六章粼城事毕(1) 众人在蛇洞之中寻得一件法宝,怎知姜仙凝却不稀罕,吵吵嚷嚷只要师尊为自己炼得法宝,其余皆不想要,只送给姜若清便好。 如今姜若清拿着这法宝,仔细欣赏,法宝在姜若清手里泛着幽幽的蓝光,姜若清一脸单纯无暇,却也相宜得章。 济云仙姑看一看早已忘记身处何处,跟清岳二人拿着法宝玩耍起来的姜仙凝,再看一眼此时目光柔和,盯着徒儿的姜问曦。微微摇头,想起适才同姜仙凝的对话。 济云仙姑道:“姜仙凝,你可知道这是高阶法宝?是神物?” 姜仙凝道:“那又如何?” 济云仙姑道:“高阶法宝,先不说其法力如何,就是普通人带在身边,也有趋吉辟邪之功效。世人趋之若鹜,你却推脱不要?” “世人均想得之?”姜仙凝道,“但世人不是凝儿,世人师尊也不是寂清真人。” 济云仙姑觉得姜仙凝有些不知好歹:“虽你师尊,这炼器的品阶也是至尊,但终究比不过这集天地精气的精华之器。你以为这高阶法宝是随随便便谁想要都可以的吗?你若不配作它主人,不但不能驾驭,怕是还要被法器反噬。如今这法器在你面前并无异常,说明你可做得它主人,怎得仙凝你还不识好歹了。就算你用了这法器,若你师尊有更好的,你也可再配一个。” 姜仙凝虽听济云仙姑如此说,却依然不为所动,梗着脖子,问道:“若是随便想配几个法宝都可以,三位为何都只配一个?济云师叔,不然你就多配一个,收了这法宝吧。” 济云仙姑略有些耳热:“我没有多余灵力驾驭两个法宝。你就不要多话,快些收了法宝赶紧出洞去吧。” 姜仙凝又道:“师叔都不能驾驭两个法宝,凝儿却能驾驭吗?济云师叔你休要诓凝儿,凝儿若配了这个法宝,定是不能用师尊的了。终究凝儿就是不要,师叔若喜欢便自己配上。” 济云仙姑一听,心想这孩子定是在山上被姜问曦惯坏了,竟如此任性,想着该是劝解劝解:“凝儿,你也是二八之年了,又不是小孩子,怎还是整日‘师尊,师尊’的,你也不能一辈子都跟着你师尊,终归要独闯仙途,你却这般任性可如何是好?” 姜仙凝不以为然:“凝儿因何就不能陪着师尊一辈子?凝儿就是要跟着师尊,莫说是今世,若师尊登仙界,凝儿也要归仙界;师尊若只愿做个地仙,凝儿也必不登仙。终究凝儿是不会要它的,济云仙姑若也不要就还插回去,等旁人来取吧。”说到一半,姜仙凝突然看见姜若清,便话锋一转,“我后面,下一个排到谁?是若清师侄吧,若清师侄没有法宝,刚刚还吵着若有法宝出世便看看也是好的。如今这法宝若给了若清师侄,便是两全其美了。”姜仙凝觉得自己的主意堪称完美无缺,对众人一笑,满脸傲娇。 济云仙姑一听姜仙凝如此儿戏,哼一声道:“你这丫头,如此高阶法器岂是你推来搡去嫌弃至极的?” 姜若清也道:“小师叔,若清修为不高,怕是难以驾驭这高阶法宝。还是小师叔收好吧” 姜仙凝看看众人,道:“汝等休要觉得凝儿不识抬举。凝儿此身,命是师尊亲手救得,名是师尊亲口赐得,剑是师尊亲手所炼,剑名是师尊亲手所刻,故这法宝也定要师尊亲手炼制才行。凝儿此生只追随师尊,若是哪日师尊弃了凝儿,便是凝儿……” 姜仙凝没再说下去,济云仙姑心知这孩子打小就死心眼,怕是说了也无用,叹了口气到:“也罢,你不稀罕,许是跟这法宝无缘,就给你师侄试试吧。” 此时,这法宝跟了姜若清,竟也安然坦荡,平平静静躺在姜若清手里,姜若清虽修为较低,还不能完全驾驭法宝,但法宝也似静心屏气,收敛了锋芒,任凭他玩耍。 济云仙姑摇摇头:“也罢,这便是命数吧。”随后倒也释然。 此时姜仙凝和刑岳正撺掇姜若清随便耍一耍,试试法宝威力。静怀二人也在旁怂恿。姜若清得了法宝,心中也是跃跃欲试。便四处打量,要去刺个什么东西才好。 姜仙凝一抬头,看见躺在地上,被师尊剜了妖丹的巨蛇,便道:“就这个妖蛇吧,若清师侄,你把它分成小份,我塞进乾坤袖中带回去。” 众人一听,顿觉胃中翻涌。 姜若静道:“小师叔,你不是带回去,又要给我们吃吧?” 姜仙凝看看清静怀三人,均是一副生无可恋之相,叹着气摇了摇头,道:“是你们不懂,这又不是普通的蛇,这妖蛇的肉可是宝物。万年修炼的金刚蛇身,带回去渡尽恶缘,炼成金丹。可是进阶用的宝丹呢。你们莫要说不吃,待到进阶时只差临门一脚,四处抓挠之时,可是不要来求我。” 姜若清一听,竟有如此好处,便道:“是师侄们鄙陋了,若清这就去切,到时小师叔炼好丹可不要忘了师侄。” 姜仙凝本想允了姜若清,但忽一转头,看到身旁**着还一脸玩世不恭的刑岳,甚是想笑,便打趣道:“别人我就给他仙丹,若清师侄还是算了。” 姜若清听姜仙凝如此说,不解其意,有些委屈的道:“我们几个里面,数我对小师叔最好,怎得有好事时,小师叔确忘了我的好?” 姜仙凝笑道:“若清师侄不用我给你仙丹,自己就可进阶”边说边指着刑岳,“你可以和他双修呀,刚好刑岑凌是武修,可以气助你调息真气,可共进退,又经济实惠,何乐而不为?” 刑岳听了也不在意,哈哈大笑,道:“如此甚好,彼时吾也可提高修为。” 静怀二人也跟着笑道:“确是甚好!” 姜若清却羞了个大红脸,捏着法宝,不知如何是好。 几人没了压力,玩的开心,早就忘了此时姜天云还在一旁。姜天云听几人聊的越发不成体统。心中甚是恼怒,更是看姜仙凝和刑岳不顺眼起来。 姜天云在旁哼了一声,对姜若清道:“若清,你虽得了法宝,却还是这缥缈弟子的大师兄。此时还在寒潭洞中,外面还有妖狼,你带着师弟却在此做何事?” 几人这才惊觉,姜天云也在这里,便不敢再嬉戏玩闹。四人绷住笑,姜仙凝朝姜若清努努嘴,让他去切妖蛇。姜若清领会,忙提真气,御着法宝,去切妖蛇。 姜天云又哼了几声,偷眼看姜问曦。姜问曦似是并不恼怒,正看着几人耍宝,嘴角竟似有若无的有一丝弧度。若是从前,便是自己也不敢在姜问曦面前如此调笑嬉戏。此时,竟不知师叔是怎么了。 第四十七章粼城事毕(2) 姜若清用真气控着法宝,试着用法宝切开妖蛇,此时妖蛇已死不像活着时那般坚硬。姜若清提法宝轻轻一压,蛇身便如豆腐般,轻松断为两截。 姜仙凝叫道:“竟如此好用?切小一点才好收起来。” 姜若清见切的不错,便更加用心起来。虽此法宝还未滴血认主,使不出全部法力。便是如此,姜若清也是满心欢喜,好似得了人间至宝。 姜若清切了一阵,有些力不从心,便坐下休息。姜仙凝抖了个包袱皮,在旁包裹蛇肉。塞进乾坤袖。妖蛇巨大,只塞了一小段,便已负重。 姜仙凝抖了抖沉重的袖子,道:“算了,这些也够了。贪心不足却是不好。” 几人玩闹够了,也坐下休息。姜仙凝道:“刑岑凌,你可是饿了?” 刑岳点头:“还是不要提吧,想要吃饭,怕是还要出了粼城。只盼二哥身上带着干粮,便是极好了。” 姜仙凝笑笑道:“不用等那么久,你若饿了我有办法。” 刑岳道:“有何办法?你可是带着能充饥的丹药?” 姜仙凝摇头:“不是丹药,你看这妖蛇,还剩了这么多,让若清切一块,用真火烤熟,你吃点充饥?” 刑岳一听,顿觉胃中满满,若姜仙凝再说一句,就要喷涌而出:“若是外面野生小蛇,饿极了,吃也就吃了。如今这妖蛇,满身粘液,绿血横流,恶心至极。刑岳宁可饿死,也不吃它。” 姜仙凝耸一耸肩:“凝儿可不是说笑,蛇肉本就能吃,这只修了万年还灵气充裕呢。” 刑岳连连摇头:“你若饿了你便吃,我可无福消受。” 姜仙凝不敢高声,悄悄笑笑:“我也不敢吃。只是可惜了这上好的蛇肉,蛇皮,蛇骨。却是带不走了。” 几人皆不以为然。 众人休息已闭。刑风对姜问曦道:“真人,此地妖蛇已除,小辈们恐是饥饿体虚,外面妖狼数众,可是还要去铲除了?” 姜问曦起身道:“若休息好了,便出去吧。来时狼群不易对付,此时却无碍。”语必对姜若清伸出手,“法宝给我一用。” 姜若清恭恭敬敬递上法宝,姜问曦接过法宝,率先奔另一头狼群走去了。众人见此,悉数跟上。 姜问曦见众人到齐,便推真气灌入法宝,法宝顿时泛起红光。此时法宝虽不能使出全部法力,但以姜问曦修为,对付狼群却是绰绰有余。姜问曦执剑柄,使宝剑在头顶一转,催动真气推出宝剑,宝剑拖着一缕红色尾巴,奔妖狼群飞身而去。洞内瞬间哀嚎不断,红光所到之处,妖狼皆被斩断,身首异处。宝剑一个回转,姜问曦使真气收回法宝,再次推出。如此,仅半盏茶功夫,洞内便遍布妖狼残破的尸体,偶有断手断脚尚未死去的也躺在地上不断抽搐。其余剩下几只未死的妖狼,眼见同伴全都被斩为几段,吓得屁滚尿流掉头就跑。众人岂能让它跑了,徒留隐患。都飞身上前,斩杀其余零碎妖狼,只一会功夫,洞内便飘着阵阵恶臭安静下来。 姜问曦召回法宝,撤下真气。宝剑依然发着幽兰的光,丝毫未沾染污渍。姜问曦收了法宝,还给姜若清,道声:“出去吧。”便奔洞外而去了。 众人依次跟上,小辈们依然吃了丹药,游出寒潭。 外面鸿息大师和刑川正等得着急,本是说好几个时辰便会出来,哪知几日过去,却不见众人踪影。刑川正要带人挖开寒潭,寻找众人,正不知如何下手。众人便自潭底游了出来。 刑川见前面四人精神抖擞,衣衫干净整齐,完好无损,正要放下心来。却见自潭中又爬出几人。先是全身湿透,和着粘液,头发成绺的姜仙凝,跟着赤裸上身蓬头垢面的刑岳,然后是穿着半截上衣,中裤碎裂的姜若清,后面是只着破碎中衣的姜若静,最后姜若怀,虽是有衣有裤,但却破破烂烂,全身粘满绿液,不辨嘴脸。 五人狼狈至极,爬上地面便趴在地上不肯起身。刑川起身上前道:“汝等这是如何?可还好?” 几人趴在地上,又累又饿,也顾不得礼仪,实是不想讲话。最后还是刑岳微微摆手道:“二哥,我几人无碍,只是有何吃食没有?” 刑川道:“小厮门似是带着一些饼。” 刑岳一听,立时坐起身来,虽每每吃烧饼都会被噎到,此时却顾不得许多,有个烧饼也是极好的。 刑川知这几人不会辟谷,饿了这几天,早已忍不得。便吩咐小厮把身上带的饼给几人拿来。 少顷,小厮拿了一个包袱皮,里面包着不少烧饼。众人一见吃食,也顾不得全身肮脏,也顾不得什么仙山礼仪。全围在包袱周围狼吞虎咽起来。 姜天云在旁一看,几人吃相如此难堪,便又重重咳了几声。但几人吃得正香,哪里还顾得上姜天云咳与不咳。任凭姜天云咳破喉咙,几人依旧大口塞饼,大口喝水,吃得天昏地暗。 不多时,几人把一包烧饼吃得精光,打着饱嗝,心满意足的躺在地上。 姜天云在旁更是恼怒,吼道:“不可争抢,不可急食,食后不可懒怠。你几人可还是缥缈弟子吗?” 几人吃饱喝足,几天的累意统统涌上身来,任姜天云如何教诲也无人理喻。姜天云甚觉几人丢人现眼,抽出判辞,准备惩戒几人。 姜天云正要上前,却被一人按住手腕,抬眼,竟是姜问曦。 姜问曦依然不苟言笑,拉住姜天云,道:“随他们去吧,这几日也折腾坏了。天云也去休息一下吧。” 姜天云甚是不明白,往日师叔从不过问山中惩戒弟子之事,有时弟子背着姜天云捣乱,被师叔知晓了,师叔满眼失望,便是对姜天云最大的惩罚。姜天云便欲是对弟子严加管教起来。但此时,师叔却劝他不要管教他们,由他们这样松散无度,毫无仪表。姜天云实是想不通,莫不是师叔又觉得我管教过严吗?这可真是左右难行呀。 姜天云心里暗自抱怨着,但也不再为难几人。悻悻的走到一边也休息去了。 刑川见几人瘫在地上,又衣衫破败,便上前道:“这粼城中到处是屋舍,汝等莫要睡在地上,若是着了湿气怕是要损筋骨。”也不管几人是否愿意,便叫小厮门把几人拖到后院屋舍里,又拿了干净衣物,让几人去后院井边洗洗干净,换上新衣。 几人虽是不情愿,但刑川派人一直盯着,若是想要偷懒,便几人合力,又拖起来。无奈,几人只好浆洗浆洗,换上干净衣物。便又去屋里瘫着。 姜仙凝也独自擦了身,换上刑家青衣。推门入得屋中,榻上几人,正举着若清的法宝,给姜若诚看稀罕。听到门外有响动,便抬头观看。只见姜仙凝一袭短打青衣,头发用同样青丝布条绾成发髻。眉目清秀俊俏,一双灵动的大眼,仿佛一潭荡漾湖水,白嫩的脸颊因着疲惫飞着一丝红霞,真真是画中仙童入世。 刑岳一看,立时从榻上跳了起来,有些兴奋的喊道:“姜仙凝,你穿我刑家的衣装,竟如此美貌?真真是想不到,你穿我凡间衣物,竟也似个仙童一般。你若有天来人间住,必要到我刑家。他日,必定要你穿上我刑家青衣,带你去花天酒地。管叫那些男男女女全都倾心于你。” 姜若清也难得不想揶揄刑岳:“小师叔,刑岳说的甚是,小师叔穿这身青衣,真是男儿倾慕女儿倾心。” 姜仙凝被他二人夸的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一笑,道:“你们若是吃饱了,便去把那蛇肉剥好晒干,休要在这里油嘴滑舌,徒惹人恼。” 二人一听剥蛇,顿时泄气,才吃得舒爽,若去剥那蛇皮,洗那蛇肉,怕是才刚吃进去的烧饼,便要吐个干净。两人佯装没听到,嘻嘻哈哈着又重新躺下,闭眼假寐了。 姜仙凝看他几人假睡,便退出后屋,去前面寻找师尊。 师尊正在前厅同鸿息大师闲谈,姜仙凝悄悄从偏门蹭进厅中,想坐在门边偷听。姜问曦却是耳目清明,早就听到动静,微微抬头,见姜仙凝一袭青衣短打扮,潇潇洒洒自偏门步入正厅。竟似一个乘着莲叶的仙童,披着晚霞缓缓进入姜问曦的视线。 一时间,姜问曦竟有一丝恍惚,看得痴了一瞬。 只听旁边鸿息大师道:“世间情意若真心以待,何惧世俗,何惧他人诘问?只问心无愧便好。” 姜问曦一时晃神,并未听清,待仔细听时,大师却好似从未开口。 此时姜仙凝见师尊已看见自己,便披着一朵绿云,上前施礼。 姜问曦道:“可休息好了?” 姜仙凝道:“凝儿已洗干净,吃饱了,无需休息,调息一下便好。师尊,妖蛇已除,下面要去哪里?” 姜问曦道:“正与大师谈到此事,凝儿也可听听。”转头对鸿息大师,继续道,“粼城事宜也算暂时解决,刑二公子已找到被吸干的人皮,俱已掩埋。那寒潭姜衍业已设了结界,鬼族魅仙若要吸寒潭阴气,必要先破结界,恐怕没有几年便不得破。那金玉之器中的阴气,便要等此事完结之后,还请鸿息大师诵经超度了。” 鸿息大师点头:“老僧必不推脱。” 姜问曦继续道:“如此,此地事毕,吾等明日便启程,奔四象门。” 鸿息大师亦无异议,三人便各自歇息,只待明日同赴四象门。 第四十八章奇门之术(1) 几日的劳累疲倦裹挟着身体,姜仙凝一夜睡的毫无知觉。待得天光大亮,眼皮被刺得生疼之时,才揉着压麻的胳膊缓缓起身。此时姜仙凝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疼痛。背后伤口,济云仙姑已处理妥当,用布包好,此时却是又疼又痒。 姜仙凝收拾停当,准备去寻众人,甫一开门,却看见地上放着两只苹果。姜仙凝想是若清他们送来的,拿起苹果咬了一口。苹果清脆可口,甘甜中微微带着一丝酸涩。姜仙凝边笑边指着被咬了一口的苹果,道:“姜仙凝,你就是个贪恋红尘,贪图口腹之欲之人,他日定是难登大宝,彼时休要说是我缥缈之人,徒增人笑柄。”说完,又咬一口苹果,嘟哝着,“‘老古板’就是‘老古板’,整日里只知追着教训我们。” 姜仙凝一边唠叨着,一边把另一只苹果塞进怀中,准备拿给姜问曦吃。才要迈步,却听得头顶有人嗤笑。 姜仙凝转身抬头,凝仙自袖中微微滑出,道:“房上何人?” 屋顶上倏得一抹紫云飘过,魑离那张妖媚的脸映入眼帘。 姜仙凝惊道:“魑离?怎么是你?你在此何事?” 魑离媚眼轻轻一挑,道:“自是来看看你。” 姜仙凝道:“看我?想是来看另一人。” 魑离面色微变:“谁同你讲的?” 姜仙凝一惊:“你竟不知?那日魅仙可是当着众人,把你同……” 未等姜仙凝说完,魑离水袖微微一翻,不见了人影。 姜仙凝左右查看一番,魑离竟真的走了,自言自语道:“走的这样快,那日魅仙之言怕是真的。若真如此,刑少主日后怕是要被正道人士唾弃了。”边想着边摇摇头,奔前堂去了。 前堂大院中,众人俱已收拾停当。刑川出出入入指挥小厮们整理些许行囊,城中大门已经打开,车马也俱已赶到院外。姜仙凝四处看看,想告诉刑风,她刚刚见了魑离。却不见刑风人影。但见师尊站在廊下,便蹦跳着奔向师尊。 姜仙凝跑到廊下,从怀中掏出苹果,自台阶下仰头看着师尊,抬手举着苹果:“师尊。” 姜问曦微微低头,见是姜仙凝,眼中一抹流云一闪而过,见姜仙凝举着苹果,问道:“何事?” “师尊,吃苹果。” 姜问曦并未接苹果,道:“凝儿自己吃吧。” 姜仙凝果真立刻又撅起嘴:“师尊是不喜欢吗?不然凝儿把苹果做成丹药?” 济云仙姑在旁,突然笑了一声:“仙凝,你怕是又要哭出来了吗?” 姜仙凝果真热泪盈眶,但见济云仙姑笑她,便生硬的忍了又忍。 姜问曦见她又是强忍泪水,便接过苹果。将手收在袖中轻轻摩挲。姜仙凝见师尊接了苹果,便收回泪水,坐在檐前石阶上,啃她自己手中的半个苹果。 姜天云在济云仙姑身后,看姜仙凝如此矫情,竟拿捏的师叔总是为她所控,心里说不出的憋闷,忿忿的道声:“矫情!”便转身去帮刑川。 不多时,刑岳几人,自庭外进来,说是车马俱已准备妥当。门内人马也都收拾完毕。刑川过来问过姜问曦等人,便招呼众人,马上出发了。 姜仙凝依然同姜问曦坐在马车中,此时,只是多了鸿息大师和济云仙姑。 鸿息大师依然闭目打坐,姜问曦也垂目调息,姜仙凝不敢调息,生怕调着调着又睡着了,徒增笑柄,便挑开车帘透着缝隙看沿途的风景。刑岳骑马在车旁,偶尔对姜仙凝笑一笑。每当此时,姜仙凝便会觉得,人生若永远如此平淡安逸,便是最大幸事。 济云仙姑坐在姜仙凝身旁,轻轻碰一碰姜仙凝,悄声道:“仙凝,你师尊不辟谷了吗?” 姜仙凝回转头,看看济云仙姑,不明白仙姑是何意思。 济云仙姑见姜问曦似是微微睁眼,并未继续说什么,而是轻轻笑笑,便也调息打坐起来。 此去南行一日路途,前方一片林木挡住去路,远处林木顶部青云缭绕,隐约现出一片宏伟寨顶。鳞次栉比,气势雄伟。正是四象宗宗门大寨。林中并无道路行走,有些木桶签兵靠在树下休息。 刑川招呼小厮,停下车马,亲自下马上前,对着签兵深深一拱,道:“有劳小哥通报一声,缥缈门姜真人,姜宗主,聚坤门济云仙姑,泉峰寺鸿息大师及宣武楼刑氏兄弟,众人来访。” 刑川面前,睡在树下的签兵听得有人来访,便晃晃悠悠站起身,也抬起僵硬的木臂对刑川行了个礼,随后晃动身体摇摇桶里签枝。其他签兵听得签枝声响,也都站起身,摇晃身体,发出哗啦哗啦签枝的声响。瞬间整片树林都回响气签枝摇晃的声音。 先前的签兵,见众签兵皆已回应,转身又对刑川施了一礼,抬起木臂,木手相对,手指掐了一个怪异的诀,瞬间没入地中不见了。 姜仙凝自马车中探着头,看了个清楚,心中万分好奇。便对车边刑岳道:“刑岑凌,那木桶可是四象宗的傀儡兵?” 刑岳应道:“正是。” “这个签兵可是有人在背后用法术控着?” 刑岳摇摇头,道:“并没有,这就是四象宗修习的道法——奇门遁甲。” 姜仙凝点头沉思,口中轻轻重复道:“奇门遁甲。这是什么道法?” 刑岳道:“这是四象宗密宗法术。可御傀儡,可布奇阵,可用遁术。刑岳只知这些,其他还有些什么秘术,便不得而知了。不过听说四象宗本宗秘术甚是晦涩难懂,只有少数仙人能完全参得其中奥义。普通人能修得皮毛,便可在人间称仙长了。便是如今宗门之主也只能参透其中几种术术而已。” 姜仙凝道:“也不知这傀儡控术能不能教给外人,若是学了,做个小傀儡带在身上,日后端茶递水,通传话语做个丫鬟,倒是甚好。” 刑岳道:“还是不要想,便是教你怕也学不会。” 第四十九章奇门之术(2) 不多时,那签兵便自地下又钻了出来。对刑川拱了拱手,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转身走入林中,甩甩木手,又掐一诀,只听地下传来轰隆之声,林木竟自动向两旁分开,一条大路出现在眼前。签兵依然做了个请的手势,便在前方带路了。 姜仙凝看的稀奇,半个身子都伸出了马车,两眼直直盯着移动的树木,想看出其中奥秘。待马车走过时,又仔仔细细打量一番,仍然看不出任何破绽。 便又抬头问刑风:“刑岑凌,这也是四象宗术术?” 刑岳道:“正是,四象宗机扩术。” 姜仙凝满脸艳羡,道:“四象宗可真是神奇,我也只能以真力控个纸鸟,竹鸟,树叶鸟这些小物件。这签兵倒是连树木都能控了。想来也是能移山。” 刑岳笑笑道:“非也,不是同种术术。” 姜仙凝奇道:“不是以术法控制吗?” 刑岳答道:“虽是以术法控制,但却不似你仙山术法,以法门真气控物。四象宗用术法咒诀控的是机关。这签兵,林阵都只是机扩术的一种。” 姜仙凝仍是不懂:“机扩术是何物?看似很是厉害!” 刑岳摇摇头:“刑岳也不懂,这奇门遁甲术甚是诡异,如今四象宗宗主姓苏名允字善可。相传是鬼谷子门下弟子苏秦的后人。这奇门遁甲术自古便有人做得一些战车,兵甲。甚至排兵布阵时也可做兵士同样使用,倒是比普通兵士更加英勇。但奇门遁甲术所涉甚广,晦涩难懂,到如今苏宗主这代也只能习得其中一二。这签兵,林木更加只是皮毛而已。” 说话间,众人已行得四象宗宗寨门前。四象宗苏宗主早已迎出大门之外。众人皆停车下马,相互作揖,一同入得城去。姜仙凝走在最后,正欲跟上。只见身后一阵踢踏之声。但见一只签兵引着一匹快马,飞驰而来。马匹踏起一路飞灰,朦胧中只见一人着一身青衣,驾着马飞奔而至。正是刑风追了上来。 刑风追上众人,翻身下马,同苏宗主打了招呼,便静静跟在众人身后,脸上似乎不甚愉悦。姜仙凝本还想着魑离的事情,想告诉刑风。但看刑风面色不快,便打消了念头,跟在师尊身后入城去了。 众人入得大堂之中,分宾主落座,小厮奉上茶水。弟子们皆站在师尊身后,垂手侍立,不敢胡乱举目四顾。 只听苏宗主在上道:“不知各位仙长,宗主今日同到四象宗,是因了何事?” 刑风道:“苏宗主可知晓粼城之事?” 苏宗主听到粼城,表情微微一僵,回道:“诸位是从粼城来?” 刑风道:“正是,只是粼城之前还有其他,皆是要苏宗主帮忙解答,还请苏宗主指点。” 苏宗主闻听此言,慌忙起身,拱一拱手道:“刑少主言重了,刑少主尽管问来,苏允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刑风便把来时路上遇到妖魔鬼三族之事,尽数讲给苏宗主听。最后说道粼城寒潭秘境和鬼族魅仙找寻寒潭,吸食阴尸之气之事。苏宗主皆是听的嘶嘶抽气,连连摇头。 待刑风讲完,苏宗主捋一捋颌下短须,道:“粼城之事,我四象宗本是派了不少弟子和签兵去除妖降魔。先是粼城金玉之器全都着了阴气,变得一团漆黑。我四象宗是以打斗击杀为修习根本的,这度化之术本也不算精通,所以去了几次,并不能除却金玉之器中的阴气,虽城中众人怨声载道却也无可奈何。而后就是那粼城大户赵家千金疯魔了,每日追杀父母。粼城有百姓求助,我四象宗便又派了弟子和签兵前去查看,但派去的签兵都失了音信,弟子也丢了几个,有些跑回来的,也是有些神志不清,只道粼城闹的是活尸,满身阴气却同活人一般行动,口中也有一口气息,只是并无神智,只知胡砍乱杀。弟子们查看过,像是‘阴气噬体’一般无二,但毕竟口中还有一口活人气息,便不敢随意诛杀,况且那些人的家人只道是得了失心疯,不让除也不让抓,只用绳子绑了关在家里好吃好喝伺候着。疯尸即已不再出来害人,也未曾有其他背后作恶之人露面,那些阴气也仿佛是自己冒出来的,查不得根源。最后接连去了几次,都是无果,便派些签兵把守,也就不再去管了。听说朝廷似是派了归元派前去度化阴气,也是无果。后来,有一天,有个粼城小伙,跑到我宗门口报信,说是粼城几天时间成了死城,满城人大多变了活尸,没变的也都跑了个干净。我门弟子再去看时,粼城城门紧闭,里面活尸一片抓挠之声,毫无活人气息。活尸即不能除,弟子们便把城门封死,以免活尸出来祸害百姓。如此,便也就不了了之了。至于魅仙吸阴尸练气和寒潭秘境,苏某却是从未听说。” 众人听苏宗主如此说,心里不免有些失望,苏宗主竟毫不知情。 刑风继续问道:“苏宗主派去的弟子,从未遇到过头戴斗笠的黑衣人吗?” 苏宗主神色凝重,微微摇头:“未曾听弟子提起,若遇可疑之人,弟子必不会知情不报。” 刑风也略略沉思片刻,道:“苏宗主家的术术,可否讲一些与众人听听?” 苏宗主微一皱眉:“刑少主想听何种术术?” 刑风道:“苏宗主勿要挂怀,只说能说的便好,四象宗秘术机制,我等必不敢多问。只是此次刑风与姜真人一行本是去乌木山林除僵尸,那僵尸被妖族做成傀儡,以术术所控,可排兵布阵用得法术。此法颇像四象门的傀儡控术。断锦林中魔族控的妖丹布袋也似四象宗控的机扩飞鸟。粼城之外魔息化的黑衣人,竟用了好似四象宗的地遁和鬼遁。因此,还望苏宗主能多讲些四象宗奇门遁甲,或可对此次异族之预谋有所猜测。” 苏宗主捋着短须想了一会,点点头道:“也罢,终归也不是什么密辛。想我四象宗乃鬼谷子内门弟子苏秦之后,但如今后人学艺不精,已逐渐没落。”苏宗主顿了一顿,继续道,“唉,也不怪后人学艺不精,只是不知哪位先祖,把本门秘术要文,丢了大部。只剩一两只门系法术。如今我们宗门修习的奇门遁甲术,实则已不是奇门遁甲术,只是其中一二而已。若有人得到秘籍,能学得一些秘术也不足为奇。只是若真如此,还请诸位能助在下找回本族秘籍,还本宗一个完整术法。” 众人皆点头应允。 苏宗主继续说道:“本宗这奇门遁甲术,本是三大宗术,奇,门,遁甲。‘奇’即是乙、丙、丁;‘门’即是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遁’即是隐藏的意思。其中遁术又分六仪和六甲,六仪为推演之术。六甲为九遁术。九遁又包括:天遁,地遁。人遁,风遁,云遁,龙遁,虎遁,神遁,鬼遁。这些术法有一宗大成便可辅佐国君,平定天下。但如今,秘籍丢失,苏某只是习得些皮毛遁术,布阵术和机扩术。也只能做些端茶递水看门报信之事。”说罢,又摇摇头,“唉,不提也罢。” 姜仙凝在旁虽是听的云里雾里,但甚觉神秘有趣。不由插嘴道:“苏宗主,仙凝有个不情之请。若是我们帮苏宗主找回秘籍,苏宗主可否教仙凝一些皮毛术法?只能控个布偶傀儡便好。” 姜天云一听,又是连连咳了几声,示意姜仙凝不要胡乱讲话。姜仙凝也幡然醒悟,此时此地不该自己多嘴,但话已出口,便只好躬身施礼向后缩了一缩,等苏宗主回复。 苏宗主见一少年插言进来,转头看去,细细思量,少年似是有些面熟。再看前面坐的是姜问曦,便心中明了,道:“姜真人,这位小仙可是姜真人内门弟子,姜仙凝,姜小仙?” 姜问曦微一欠身,道:“正是。” 苏宗主又看几眼姜仙凝,微微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姜问曦道:“苏宗主但讲无妨。” 苏宗主又看一看众人,下定决心般,道:“姜真人可知近日人界仙山中的传言?” 姜问曦抬头看着苏宗主,道:“并不知晓,请苏宗主明示。” 苏宗主继续道:“是有关姜真人内徒姜仙凝的。说她可吸食阴气以修炼自身品阶,并只凭阴气便入了地仙之境,并前次阴脉之事。阴脉如今虽已铲除,但大部分阴气被姜仙凝吸入体内,众人皆是暗中恐惧,若哪日当真阴气爆发,怕是堪比当年鬼王之躯。各仙派均怕此人是鬼王肉胎转世,彼时姜真人并不肯将其烧死,怕是日后必有后患,若是因一时心软,日后为害人间,这此等罪孽怕是姜真人一人难以承担。并姜仙凝若能以阴气修炼,与鬼族魅仙之类又有何异?其金丹必不纯净,日后定也难登仙境,姜真人只是一时爱徒心切,还望细细思量,能以大局为重。勿要毁了一世清明啊!如今各族各门已颇有微词,还望姜真人勿要因一己之私,牵连云隐仙山。” 此话似是劝谏,实为威胁。姜仙凝听的心惊,竟不知自己在仙门之中,竟是如此名声。彼时还厚着脸皮要别人教自己术法,怎奈却是被人骂的无地自容。 姜仙凝低着头,心中委屈,此时想是丢尽了师尊的脸,能以阴气修炼又不是自己所能掌控,若是自己有手段,必会除却阴气,练得纯正金丹,但体内涌动的阴气,偏又不是自己能控制的,姜仙凝手指用力掐着掌心,掌心的疼痛,让姜仙凝清醒。姜仙凝眨眨眼,吞回泪水,此时千万不能掉泪,本就够丢人现眼,若是再哭起来,怕是师尊更加难堪。 姜仙凝站在堂中,如芒刺在背,只听姜问曦冷漠的声音自耳边飘然传来:“姜衍自身内门弟子,自会有所定夺,不劳个仙门族派费心。倘他日徒儿果真堕魔,姜衍必当亲自处理。此次劳师动众,为的是魔鬼妖三族密谋之事,还请苏宗主勿要因缥缈之私事误了正事。” 苏宗主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此时众人,是为除妖之事而来,若一味揪着姜仙凝不放,却好似自己是因着什么个人恩怨,找她姜仙凝的麻烦。便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收回目光,道:“也罢。此事也非我一人之事。诸位若要问苏某奇门遁甲之术,且随我来,苏某带诸位瞧一瞧我这奇门秘术——机扩之术!” 语必,便引众人奔寨中而去 第五十章机括之制(1) 苏宗主带众人来到宗寨中庭,所谓中庭,实乃一片广阔空地,四围均高墙林立,墙上密布各种机关物件,有些机关竟追随众人脚步缓缓转动。头顶上参天树木枝繁叶茂,蔽日遮天,只看这枝叶浓密的程度,便不是天然生成,必是人力而为。稠密树叶之中,不断有何物件飞来窜去,细细看去,是一只只木制小鸟在树叶间飞舞嬉戏。忽的头顶一片黑影略过,木制小鸟瞬间如鸟兽散,不见踪影。抬头,竟是一只木制鹰枭,擦着头皮从头顶略过,呼啦一声撞入树叶丛中不见了。 庭院中高高低低立着无数木制车马,兵人。大批签兵,忙忙碌碌,不知在搬运着什么。众多弟子在忙于敲打制物,也有些跟墙上机关搏斗。见宗主带了诸多仙长到来,俱都停下手中事物,躬身立定,抬手施礼。 苏宗主示意众人继续操练,带众人则走入木兵之中,来到庭院正中。 苏宗主指着庭院地面,道:“诸位请看!” 众人低头,只见地面上画着偌大的八卦图,其中不同方位又注明不同阵门,各阵门间又标注各种不同宫格,再细看时,期间又遍布各方位星宿图谱。再有干支,六仪,九星,也都细细刻在其中。 众人皆暗暗惊叹,四象门这阵布的真真是虑周藻密,细致如丝。 济云仙姑道:“苏宗主,四象门此阵可是依托我道家八卦干支之法?” 苏宗主道:“本阵以易学为基本,自是有八卦干支之法,但只是涵盖其中,但却不是根本依托。苏某如今只做得如此小阵,其中涵盖十九种玄门术数,若要破此阵时,必得这十九种玄门术数均是通晓,且懂得融汇变通,才能走出此阵。若只识得皮毛,胡乱猜测,即便不走进死门,也要困在阵中出来不得。” 刑岳看看大哥,忍不住问道:“苏宗主,刑岳虽不甚精通八卦之术,但也略懂皮毛。看这阵法并非如苏宗主所言,出神入化,深不可测。便是刑岳也看得出各种不同阵门方位。只选着生门走便可,不知有何深意。敢问苏宗主,可否赐教一二?” 苏宗主看看众人,似是均同刑岳一样想法,并不相信此阵暗藏玄机,深不可测。此时看来,各阵法生门一目了然,只是层层叠套,只循序渐进,慢慢行走从,不操之过急便可。苏宗主高深莫测的笑了一笑,道:“此阵并无杀机,若走入死门时,只会有机扩跳出喷些墨汁在身上。诸位若不怕污了衣裳,倒是可随便闯上一闯,只当玩耍一番吧。” 长辈们自是不会唐突,阵破得破不得,面上均无甚光彩。小辈们却是各个欢欣鼓舞,心中雀跃,各个暗戳戳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姜仙凝虽在大堂时,被苏宗主呛了几句,面上总有些挂不住,此时只躲在师尊身后,不敢露面。但看着阵法,却是心痒难耐,真是想闯上一闯,便是闯不出去,也可长些见识,增些历练。平日里降妖除魔,见的都是些妖法,如此正派八卦阵法却是不能得见的。姜仙凝在师尊背后暗暗有些着急,又不敢唐突,只抿着嘴偷偷自师尊身后观望。 姜若清见姜仙凝畏首畏尾,不敢上前,便偷偷朝她努努嘴,示意她站出来。姜仙凝避开姜若清目光,抬眼偷偷瞥一瞥姜问曦,假装没看到姜若清挤眉弄眼,缩缩头,又躲回师尊身后。 苏宗主见小辈们都两眼放光,悄悄从自家长辈身后蹭出半个身子。脸上微微一笑道:“不如就让后辈们玩上一玩,诸位长辈就在旁喝杯茶观战,指点一二,可好?” 众人皆无异议。苏宗主便念个口号,手中掐诀,挥袖一抖,阵中木车,木兵便自动轰隆隆向外退去,庭院正中露出一片空地,空地之上是完完整整一符阵法图。长辈们也都自阵中撤出,有小弟子拿来若干藤垫小几,众人盘坐饮茶,准备看小辈们在阵中折腾。 四象门众弟子见有人要闯阵,也都放下手中器物,围在阵边瞧热闹。 姜仙凝不敢似平日里一般毛毛糙糙,争强好胜,只跟在师尊身后,也退出阵来。 姜问曦见姜仙凝也跟着出来,心知以她之性情,必是想要去闯阵,只是刚刚被苏宗主挖苦一番驳了面皮,此时不敢唐突罢了。 姜问曦转头对姜仙凝道:“凝儿因何不去?” 姜仙凝自喉咙里嗯嗯的哼了几声,不知说了些什么,低着头并不敢看师尊。 姜问曦突然摸了摸姜仙凝的头,道:“世人之言,蜚短流长,捕风捉影,自身若行正站直无愧于心,又何惧流言?污蔑之词说者口吐尖刀,听者徒伤其耳。凝儿本是心思纯正,清澈如水,难道为了一些不识之人的诓言妄语倒郁郁难解,徒增了心魔吗?” 姜仙凝小声道:“凝儿是怕丢了师尊脸面。” 姜问曦正色道:“脸面并非为顺应与人是非者而得。一身浩然正气,心中坦荡,必有脸面。凝儿不必顾忌许多,凝儿心性,为师自知,想如何便如何,休要顾忌。”姜问曦并未悄声,此话众人皆听入耳中,皆点头表示赞同。只有苏宗主,微微色变,似是略有些羞愧。 姜仙凝见师尊竟如此坦荡豁达,自己若再矫情下去,怕是到真的结了心魔了。便也放下郁郁之气,又挂了甜甜笑脸。想世人如何枉论,又与己何干,只师尊那句“凝儿心性,为师自知”便是心满意足,世人之言,又有何惧?想到此,脚尖轻一用力,飞身翻入阵法之中。 此时阵中共有十人:姜仙凝,刑岳,清静怀成和济云仙姑四个内门女弟子——青绿蓝橙,名曰:青檀,绿问,蓝芷,橙竹。均是深得济云仙姑真传,小小年纪便法力高强。 苏宗主见众人俱已入得阵中,道一声:“诸位小仙,可准备好了,苏某可是要启动阵法了。”语必,并未等众人回答,便口中念咒,手中掐诀,自丹田吐气,抬手一推,道声:“喝!” 只见阵法轰然启动,阵中各种术门均发出微弱白光,阵法边缘结界凭空而起,阵中瞬间安静,只剩几人微弱吐纳呼吸之声,再看脚下阵盘,各个方位阵门,忽一转动,各阵门瞬间混乱,阵中倏的一片混沌,不辨方向。 姜仙凝抬起一只脚,找准面前生门轻轻踏入。谁知,脚尖才一碰触地面,地上阵盘忽又转动了一下,脚下生门立即化作开门,姜仙凝心中暗自庆幸,还好开门时吉门,但忽听一片机扩碰撞之声响起,第一层阵盘中突然升腾起一层雾气,朦胧中地面微微隆起,自地面竟爬出若干小型签兵。此签兵身材细长,小头长身,各个手持金丝软鞭,甫一出地面小签兵手中软鞭倏忽一卷,在众人头顶结成一个阴阳阵符,兜头罩了下来。 第五十一章机括之制(2) 姜仙凝心中暗叫“不好,是假‘开门’”,匆忙收回脚,刑岳自身后拉了姜仙凝一把,姜仙凝借势向后一翻,使一个倒剪西风,单手撑地脚尖对准阴阳符中心,轻轻一踢,阴阳符飘飞而起,瞬间又以更快的速度向下压来。 姜若清对师弟们使个眼色,几人迅速结阵,真气相互依托,结为气结,送入姜若清体内,姜若清迅速化气结为法阵,对头顶阵法打出。只见一个反阴阳阵符自姜若清手中飞出,正对上头顶阴阳阵符,呼的一缕青烟,头顶阵符全都不见。小签兵也把金丝软鞭往自己身上一绕,双手掐诀,瞬间没入进地面,转瞬不见踪影。 众人依然站在阵眼处,此一步触了障眼的‘开门’,虽轻松化解。但众人此时也忽然明了此阵法之奥妙,并非普通八卦符阵。此阵法一阵套着一阵,一门又可转换另一门。眼见生门亦可化为它门,一步踏错便触发机关。若不小心对待,败于阵中,虽无性命之忧,但却是丢了族门之脸,令长辈脸上无光。 刑岳蹲在地上研究此时转换过的生门:“你们说此时的‘生门’是‘生门’还是其他?” 众人皆不言语,都看不透此阵奥妙,不敢轻言。 刑岳指着‘生门’道:“暂时找不出阵法法门,不如我按一下试试?” 众人依然不语,全都看着刑岳。刑岳盯着地上生门。所有人都不出声,只待刑岳做决定便好。 刑岳看了一会,实是看不出有何法门,心中暗想:“反正也不会死,大不了败下阵去。丢人就丢人,反正我刑岳在外也是个吊儿郎当,不务正业之人。” 想到此,便一掌拍上生门。时间凝固了一瞬,众人皆不敢呼吸。地下细微机括摩擦之声又再传来。阵门再次转动,刑岳盯着地面,呼的一声,阵门转动,一个“死”字清清楚楚撞入刑岳眼底。刑岳一瞬间跌坐回阵眼,竟是转到‘死门’。 姜若清自地上拉起刑岳,众人背对背围成一圈,静静等着‘死门’放出的机制。 脚下地面微微抖动,一排竹筒自阵周破土而出。众人奇怪,‘死门’机制竟不是活动之物,不知这地上竹筒有何威力,竟配得上‘死门’。 未等众人想完,但见那些竹筒顶部全都转了一圈,竹筒内嘶嘶作响。只一瞬,便自竹筒处铺天盖地喷出若干黑雾。 青檀大叫一声:“不好,是墨汁。” 刑岳瞬间领会,此‘死门’机制即为:铺天盖地,无所遁形。立刻扯下罩衣,运足真气,把罩衣在众人头顶一甩,罩衣便做油伞状撑开,所有墨汁悉数落在罩衣之上。刑岳才刚松一口气,心道“死门也不过如此”,却见罩衣哧啦作响,墨汁竟是下了隐咒,正烧破罩衣,马上要落在众人头顶了。刑岳“呀”了一声,正不知作何是好。呼的一把油伞自人群中升起,撑在众人头顶。油伞上满布符篆,自罩衣上落下的墨汁,掉落油伞之上便呼的化作一缕黑烟消失不见。此伞正是蓝芷的法器,蓝芷转动油伞上下翻飞,挡下所有墨汁,众人配合走位。待竹筒中墨汁喷尽,众人衣衫依旧干净如初。 墨汁喷尽,竹筒哗啦一声,依然隐入土中不见了踪影。众人松一口气。 姜若清道:“如今死门也领教过了,倒是心中有数,不怕其他阵门凶险。只是仍旧不懂此阵法门,即便死不了,倘若出不去依然算是输了。” 姜仙凝道:“如今也踏了两个阵门,想想阵门转动可有规律,勿要再随意踏动,第一层就胡乱耗费体力,若是后面有些厉害角色,便无力应对了。” 众人点头赞同。俱暗自琢磨适才阵门转换之规律。 青檀道:“适才初踏生门,却转来假开门。再踏生门,转来的是死门。若按八卦阵型图来看,若是三踏生门,是否应转来杜门?再踏就是生门。” 姜若怀道:“生门为平安之门,若如此,便再踏两次试试?若真是生门,便可以冲出去了。” 姜仙凝摇摇头:“未必如此简单,若是只按八卦阵型图来排序,那不是所有人要出去都要连踏四次生门位置,若是死亡阵法时,第二次就会遇到死门,那便是谁都出不去了吗?阵法自有法门,定不是靠着打斗,赢了死门机制才出的去的。” 姜若清点点头,道:“小师叔说的有道理,若是必经死门才能出去,便无需阵法法门了。胡乱踩踏生门,只要能保命不死终归就能出去,这有悖阵法奥义。再踏两次,定是不对。” 青檀也点点头道:“那还是需得找到真正生门,一次踏中。” 众人又是细细琢磨。忽然,姜仙凝眼光一亮,道:“我想到了!此时生门应在东南,杜门之位。” 刑岳道:“作何解释?” 姜仙凝道:“吾等初次踏生门时,方位为东北,但此时生门并非生门,而是开门,若按此方位推演,此时生门应在东南,杜门之下。二次踏生门方位时是东南,却开了死门,那此时生门应隐在西北。如今西北显得是杜门,正是隐藏之意。故生门此时应隐在西北,杜门之下。” 蓝芷道:“若如此说,初时,不是还是要踏过死门才能分辨生门位置。” 姜仙凝道:“非也,若未踏阵门之时,生门在东南,正是杜门之位。若能精心分辨,生门若隐了踪迹,必是隐于杜门之中。故阵法初成之时,生门便隐于杜门之中,只是吾等并未参得其中奥秘而已。” 众人皆深以为然,连连点头。阵外众师长也微微颔首,觉姜仙凝果真聪慧伶俐,分析的头头是道。 连苏宗主,也是微微颔首,暗自道:“这少年倒是有些道行,若不是吸了一身阴气,到是个修仙的好苗子。”想到此,又是微微摇头,替姜问曦可惜。 阵中几人听姜仙凝分析的头头是道,便奔正西方而去。此时西北方显得是杜门。众人仍旧有些犹豫,杜门终究是凶门,怕踏中之时喷出墨汁。 刑岳看得不耐烦,道:“你们不敢,我便来踏,又不是生死法门,犹豫什么,踏了再说,无非就是喷上墨汁,若是笑话,也就笑话我好了。”语必便去踏西北杜门位置。 阵外,姜天云虽见几个小辈,闯阵不错,但见刑岳如此儿戏,便又撇撇嘴,暗自道声“浮躁”,便别开脸,只用眼角睨着众人动态了。 刑岳走上前去,一脚踏在杜门之上。众人仍旧全身戒备,等着阵法发作。等了一会,并未听到机扩碰撞之声,也并无签兵竹筒之类出现。 见头层阵法已破,橙竹忽然开心的拍手道:“头层阵这是破了,仙凝师姐可真是厉害!”济云仙姑的四弟子橙竹,如今只有十岁,修为却不输师姐,是济云仙姑最得意的弟子。只是年纪尚小,思虑不熟。 姜仙凝转头看橙竹的小脸,此时红扑扑的,看着姜仙凝一脸艳羡。姜仙凝也对她笑一笑,道:“此时开心却是太早,后面还有几重阵法,若是踏错一层,便又回到阵眼或连带前面阵法一起催动,到时就只有凶险,欢笑不得了。” 姜仙凝说的轻松,橙竹也并未放在心上。依旧笑呵呵的道:“仙凝师姐如此聪慧,橙竹便跟着就好,就算联动前面机制,橙竹也是不怕。” 刑岳偏在此时插嘴道:“你们都不要怕,有我刑岳在此,必不让你们弄得满身墨渍。” 几人玩笑几句,心情顿时轻松不少。 姜若清对众人道:“调笑过了,言归正传,下层阵法如何破?此阵必要一次成功,否则前功尽弃。” 几人来到二层阵法之前,第二层阵法是四象八方阵,即道家最普通的阴阳八卦阵。若是普通时候,只要看太阳或月亮辨方位即可。震位即为生门,若日月星辉照耀此门,便是真的生门,若黑暗无光,说明此门为阴阵之门,便是阴司之门,不可轻踏,还要另寻他路。 但此时阴阳八卦阵,于众人来讲太过简单。若第一层阵法为八门阵,明显要比阴阳八卦阵更难破解,但此阵却出现在第二层,到底有何玄机,众人均难以窥透。 刑岳道:“这次你们说,是赌一把,还是继续想。若赌一把,便同平常一样,踏上震位便好。若是还要想一想,那便还在阵眼处想上一会。” 姜仙凝道:“站在阵眼想上一想倒是不必。但此阵必不简单。刑岑凌,你可知大阴阳和小阴阳?此阵我学艺不精,只懂皮毛,却不精通。你若精通便来分析一下,定不会只是踏上震位如此简单。” 刑岳道:“我武修世家,不深学阴阳之术,况且我……” 姜仙凝看看刑岳,道:“此时深恨学艺不精。”说完笑了起来。 姜若清道:“你二人休要再玩耍。学艺不精还如此畅快,此阵闯过,定要回去修习阴阳阵法。以弥补今日之失。若此时是生死阵法,看你二人还笑的出口。” 姜仙凝道:“若清师侄,你越发的像你师尊了。少年老成呢。” 姜若清低头轻轻咳一下,小声道:“小师叔休要调笑,怎得能像师尊呢。师尊如此……”后半句嘀嘀咕咕无了声息,然后又高声道,“若清深通阴阳,此阵便由若清来破,汝等皆退后玩耍吧。”语必,便走到阵前,拿出天演星辰罗盘,推演起阴阳方位来。 第五十二章机括之制(3) 姜若清此时手执罗盘,在第二层阵法前不断推演方位,判断阴阳。时而伸出一只手,以指掐算,口中念念有词,想是默念推演口诀。 只见姜若清完全没了日常嬉笑玩闹之气,此时的姜若清聚精会神,心无旁骛,一脸严肃的推演着阴阳之位。刑岳在阵眼处等待,看着姜若清此时专心致志的样子,刑岳不由道:“若清也有如此认真的时候,此时到真真是英姿飒爽,不似平日只知拌嘴。” 姜仙凝听刑岳如此说,笑一笑道:“这是刑岑凌是你不知晓,我仙山上谁最像他师尊?还不是缥缈门姜天云座下大弟子——姜若清!别看他平日里跟在我身后嘻嘻哈哈,唯唯诺诺的,若是沾上修习的边,便是换了个人一般。在山上之时,哪个弟子没被他罚过?大师兄不在时,若清师侄便是掌管弟子们日常参道习武的管教之师,规矩众多甚是严苛。有一次,若清师侄到中山替他师尊待客,便让掌罚师侄看着弟子读书,自己便去中山太公庙了,此去三个时辰。按照若清师侄的吩咐,是要弟子们念书念到他回来为止。谁知去的如此久。中间便有些弟子懒散下来,要么去茅厕,要么腿麻了,要么腰伤了。掌罚师侄觉得,确是时间甚久,便叫众弟子休息一下,也就是半柱香的时间,若清师侄刚好回来了。一看小弟子们都在休息玩闹,立时发怒,一个个点了名字,去惩戒堂领罚,领的还是重罚,直跪了一整天的香也不给水喝不给饭吃,直跪到日头西落才叫小弟子们回去,但此时已过了餐时。便是跪了一天香,又实实在在的饿了一天。这还不算,就是掌罚师侄也被他赶到惩戒堂领了三板子跪了一炷香。若清师侄甚有说辞,道,‘古来道法求的是心静,需得是研习,心不静则难入其中,只习得皮毛之理,好似隔靴搔痒,学而不精,怎能通晓?’又说掌罚师侄:‘掌罚,掌的是罚,不是容。卓而不奖,过而不罚,要掌罚何用?弟子伤人,师必重罪。掌罚师兄此次应是比弟子们罚的更重。’此事之后小弟子们见到若清师侄都是诚惶诚恐,不敢懒怠。就是掌罚师侄见到他来了,也都战战兢兢,惶恐不安,恐怕哪里一时纰漏便被责怪掌罚不严,落得个比小弟子更重的惩罚。习武堂操练功法时哪个师侄没挨过若清的板子,论到管教弟子,只怕是比我大师兄‘老古板’却是更胜一筹。如今山上也就是我不怕他,只因我小时候就是若清师侄照顾,我比他辈分高,也不归他管教,如此才能聊得些闲话。” 姜仙凝心里有些暖意,继续道:“这十几年在山上都是若清师侄给我送饭,陪我捣乱撒野,下山时饭食餐宿也安排的妥妥当当。虽是叫着我‘小师叔’,但更像是我兄长了。” 说到此,姜仙凝停了一停,突然笑道,“不过若清师侄,也只衣食住行当得了‘兄长’之名,其他事情,除却功法课业,头脑都是不甚灵光,便是你平日里看到的拌嘴精了。” 见刑岳听的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姜仙凝向静怀诚三人挑挑下巴,道:“若不信,你问他们三个,可曾被若清师侄打过,可曾被罚过香。”说着便拉过姜若怀,继续道,“你问他,是他师尊‘老古板’管的严,还是若清师侄管的严?” 刑岳果真用探寻的眼神看着姜若怀。 姜若怀苦笑一下,含沙射影的道:“若怀却是不敢背后讲大师兄的坏话,不然……不然……”正嘟哝着不知如何形容好,一抬眼,看到姜若清正要收好罗盘,往袖子里放,姜若怀话锋一转,“小师叔,山上戒训你可是忘了?不可背后妄议他人,不可背后与人是非。”说完便溜回姜若诚身后,佯装观察阵法去了。 姜仙凝看姜若怀画风突转,便转头,果真看见姜若清收了罗盘,走了过来,便悄悄用唇语对刑岳道:“看见没有?” 刑岳尴尬的笑笑,没想到姜若清还有如此倔强的一面,想到在魅仙阵法中,姜若清在幻境里追求的就是不断升阶,便也是必然的了。 姜若清面带微笑,稍稍有些得意,走到众人面前,道:“若清找到阵门了,需得一人配合。” 姜仙凝一推刑岳,道:“就他吧。” 刑岳才刚听完姜仙凝讲的典故,此时看姜若清,心中好像对着自家兄长,讪讪的笑着,到有些放不开。 姜若清不知几人聊了什么,奇怪的看着刑岳,道:“岑凌,你这是如何?莫不是信不过我?怕你踩中墨汁?”不待刑岳回答,便继续道,“无碍,让你踩过渡门,我踩生门。若是喷墨也是喷我,不要如此许多顾虑,若清阴阳阵法学得最好,你放心便好。” 刑岳缓缓心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觉得自己想太多了,道:“若清,我不是不信你,只是适才聊天,没回神而已。如何破阵,讲来大家听听吧,我也好助你一臂之力。” 姜若清最爱八卦,先不讲阵法,道:“你们聊些什么?都聊得失了神?也给若清讲一讲。” 姜仙凝在一旁,假笑了一下,道:“若清师侄,先破阵吧,回去给你讲。” 姜若清一点头,便又正经起来,自袖中重又摸出罗盘,对准阵中阵门,道:“此阵阴阳中又配六合天泽。按照阴阳所分,占着阳位的是:乾,震,艮,坎,属阴位的是:坤,巽,兑,离。原本阵门位置应在震位,以阴阳六十四卦所推演来看,此时震位却被巽位覆盖,震属雷电,巽属风,此时震位却不是阳位,而是风吹雷声远,震位之中阴风阵阵,如此,此时震位是阴位,假的阵门。再以推演法,可知此时坎,兑二位,略现阳气。坎为水属阳,兑为泽属阴,此二处阵位推演可知,阵门之中阴阳之气相互交错,此为阴阳交合,相辅相成。泽以潭中死水,应入万物之广袤水源,便是以阳正阴,开得生门。所以此阵生门为‘以兑升坎’。先踏兑门,以兑门之气升坎门,则可破阵。” 姜仙凝连连点头,心中赞叹,若清师侄确是学艺精湛,分析的真是入木三分。刑岳却听的云里雾里,仿若在听天书,待姜若清讲完,刑岳甩甩头道:“休要讲这许多,只说怎么踩吧。” 姜若清道:“你先踏中兑门,我去踏坎门,无论出现何种异样,都要踩定。若有怪相,机关,小师叔和诸位师姐,师弟,便有劳了。” 第五十三章机括之制(4) 众人相互抱拳,刑岳便去踩兑位阵门。刑岳脚尖才一触及兑位,立时坎门位置阴风大作,机括交错之声,轰隆响起。众人心中大惊,若是踩错阵位,必定又要启动阵中机制,若是再来一次铺天墨雨,难保不会满身狼狈。 姜若清却不着急,不顾坎位此时怪相频出,胸有成竹的飞身而起。姜若清顶着阴风,飞落在阵门之上,谁知脚尖落地却站不稳当,仿若一脚踩进稀烂的泥潭之中,软乎乎的便要陷入地面之下。姜若清低头看看,自己脚确是踩在地面之上,并未陷入土中。如此,便只是阵中术法而已。但此时感觉真实,好似烂泥已没过脚踝,想要动弹,却似被稳稳吸住,无论如何用力也不能拔出,用力抬脚,反倒好似陷的更快了。此时烂泥缓缓向上攀爬,姜若清仿佛真的落入泥潭,不断下沉,越是挣扎的紧,便越是陷的深。 姜若清稳稳心神,不再挣扎,提真气汇入胸腔,使一招莲叶轻摇,稳住身形,浮在泥塘之上,随阴风缓缓摇摆,却不再下沉。 阵眼处众人看两人各自站在对应阵门之上,姜若清虽被坎位机制所困,但此时看他静气凝神,泰然自若,想是也算站的安稳。 众人想着,若是站对了位置,此一层阵法也算是破了,想是不该出什么签兵水墨之类,该是撤下结界,入下一层了吧。 正想着,只见若清站的坎位,阴风减小,地面也渐渐平实。阵法机制慢慢收起。几人刚要放下心来,阵眼处第一层阵法的结界却突然出现,自地面突兀的升起,初时淡薄不清,渐渐的就殷实起来。阵中几人不敢怠慢,都翻身跳出阵眼,落在二层结界处。再回首,阵眼地面已变为一片毫无异样的平地,阵法图形均消失不见。 此时二层结界蓦的消失,露出了前方更大一个阵圈。 刑岳叫道:“若清厉害呀,这二层阵算是过了吗?” 话音未落,只见自前方阵圈里跳出若干签兵,各个提着兵器,速度极快,抬手便打。众人毫无防备,签兵好似一把钢珠落入一盘散沙,除刑岳还能撑得平手,其余众人均被打的节节败退,往阵眼处靠去。 几人快要退到阵眼外结界之处时,只听青檀大喊:“都撑住些,千万勿要碰了身后结界,若再触结界,一层阵法便要重新启动了。” 但签兵太多,眼看众人就被逼得撞上结界,触发机关了。青檀又喊三个师妹:“师妹们,布阵,布阵。” 只见青绿蓝橙迅速踏位,四条剑风汇成一股银白剑气,仿若一股旋风扫过,面前签兵均被卷起丢出阵外。清静怀成四人也凑到一起,联合御敌。刑岳挡在姜仙凝身前使出虎啸剑法,此法一出,势不可挡。 众人渐渐稳住局面,签兵也被各个击破,数量迅速减少。待到最后一个签兵也被打出阵外之时,众人才发现身上全都布满墨汁。原来这签兵并非只为把众人逼到阵眼,触发机关。这些签兵的武器之上,各个浸满墨汁,交战之时墨汁随剑气四散飘飞。众人只顾御敌,却没注意空中弥漫的微薄墨气。此时虽是打败了签兵,却都被墨汁染了个黑透。 几人互相看看,均是黑头土脸,如同无常现世。 刑岳走到三层阵法之前查看了一会,转身又看看乌黑的众人,道:“若是生死阵时,吾等便都已死了吧。刚才打的太过畅快,竟没留意空中墨气。真是大意了。少顷,出得阵时,想是又要被我家兄长唠叨。” 清静怀成也相互看看,深有同感。只怕姜天云还不仅是唠叨那么简单。 刑岳看众人皆有些丧气,便呵呵笑了几声,道:“无碍,不就是黑了一些。也不知这阵还要不要继续破。汝等可知这第三层阵是何阵?” 姜若清道:“你可看破是何阵法了?看破又如何,已经黑了。” 刑岳笑道:“黑了又如何,反正也不过如此,不会再黑一些了。就当长些见识,随便再往外走一走吧。” 姜仙凝也笑笑道:“若清师侄,你就不要丧气了,你看几位小仙姑都没哭丧着脸,你一个男弟子倒如此计较。” 姜若清瞥一瞥姜仙凝道:“小师叔就爱说风凉话,她们可有个拎着判辞的师尊?济云仙姑最多也就罚她们抄抄经书吧。” 姜仙凝一听,便笑了起来:“若清师侄,你快收声吧,我们在阵里有结界挡着,听不到外界声响,你师尊可是就在阵外。听你这话可是听的真真切切呢。” 经姜仙凝一提醒,姜若清也顿时幡然醒悟,适才破阵太过入神,倒是忘了这一层。想想刚刚讲的话,此时心中更是紧张,便又结巴起来:“我……这……我确是什么都没说的……” 刑岳拍拍姜若清肩膀,摇摇头道:“自求多福。来,诸位还是来看看这第三阵,就知道为何全被喷个黑透了。多参透一阵,许是能少挨些骂!” 众人随刑岳到第三阵结界处,刑岳指着结界外一些符号,道:“诸位看看,都识得这符是何作用吧。” 橙竹站在刑岳身旁,叹了口气:“唉,不过就是个‘四象无形’而已,随便捻张符就能破了眼障,看见墨雾了。” 青檀瞪了橙竹一眼,示意她退下,道:“此时马后炮有何用处?打斗之时又没识破迷障,只你懂这‘四象无形’吗?如今一身墨渍,有何话好讲。” 橙竹听师姐教训她,便吐吐舌头,退在众人身后。 姜仙凝看着她笑笑,道:“无碍,终究是大家都没发现,一同乌黑。如今这幅模样也不知还需不需得破阵。此时已看见‘四象无形’,若要破时到是不难。不过就是再破几个迷障而已。想在粼城之时,魅仙的‘魅之精华’也都领教过了,此时迷障定也算不得什么。只配合些五行七星来走位便是。” 众人深以为然,皆点头赞同。 众人正考虑是否要破阵之时,只听地下又是一阵响动。几人仿若惊弓之鸟,立时提剑准备应战。 刑岳嘴里唠叨道:“没触碰阵法呀,怎么还来?” 众人提剑等着,‘嘎吱’声渐渐停息,众人低头看看地面,并未有签兵自地下爬出。也没有竹筒跳出喷墨。倒是眼前阵法结界,渐渐淡去,露出了在旁观看喝茶的各位长辈。 几人乌黑一片,从头到脚一团墨色,青衣白衫俱已看不出原型,皆是黑头黑脑,一袭墨衫。几人低着头,有些手足无措,对身前长辈行了礼,便都僵在当场不知如何是好。 苏宗主抬眼看看观战的众人,姜问曦依然一副清冷淡漠的表情,仿佛阵中小辈并没有自己徒儿。济云仙姑面上微微带着笑意,并不十分在意。刑风正看着几人站过已一团乌黑的地面,面上略有些嫌弃。鸿息大师无关痛痒,表情一向平和。只有姜天云,歪着头,用侧脸对着几个小辈,眼中怒意流露,仿佛立时就会抽出判辞教训弟子一通。 苏宗主微微轻咳,道:“诸位小仙,不如先去后面洗洗干净吧。” 几人施礼正要退下,只听姜天云道:“既如此,脏便脏着吧,也好多看看平日里修习是多懒怠。功法是多稀松。此时只是些墨渍,若是大妖大魔所布之阵,今日衣衫之上恐怕就不是墨色而是血色了。” 众人听姜天云如此说,都不敢动。只垂手侍立,听姜天云教诲。 苏宗主又笑呵呵的道:“姜宗主就不要责怪小辈们了。几位小仙已经很不错了。此阵唤‘乾坤万象’阵,共有五重,含十九种五行术法。于弟子们来讲,便是平日修习之中最难的阵法。我宗中弟子,专门研习奇门遁甲,专攻阵法。便是如此,宗中最好的弟子也只过得四重。如今小仙们初识此阵,毫无准备便通过两重,识破一重,就算已过了三重了。如此修为,不愧是仙门弟子。刑三公子武功造诣也是令苏某刮目相看,也不愧是武修第一宗门之人。” 说完,又转身对姜天云道:“姜宗主,若是小仙们真破得我五重阵法,那我四象宗岂不是后继无人了。”说完哈哈大笑。 其余众人也略略点头,只有姜天云仍是不甚高兴。 瞪着几个弟子,道:“哼,无关阵法,只是平日里太过懒散,只知嬉闹。一下得山来,便忘记自己是谁。处处顽劣,出言不逊。妄为缥缈弟子。”说完狠狠瞪了几人一眼,便又转头侧身,暗自发怒。 众人皆听出此话含义,想是彼时几人议论师尊,都被姜天云听在耳中,此时心中不爽,借势教训几人。众人不敢出声,也不敢乱动,只低着头互相递着眼光。如今黑黢黢一团,甚是丢人,只想有一人能出头,劝动自家师尊,说上几句好话,赶紧退下去洗洗干净。 只是姜天云发怒,虽是骂的自己弟子,但几人皆为一体,谁也不好出头劝谏。一时场面略有尴尬,弟子们更是局促不安,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杵在原地,不敢擅动。 僵了一会,只听姜问曦道:“都去洗洗吧,洗干净再来听罚。” 众人如获大赦,长辈中只有鸿息大师和姜问曦辈分最高。如今姜问曦发话,姜天云自是不好再说什么,况姜问曦此话说的圆润,并未驳姜天云颜面。 众人偷眼看看姜天云,姜天云仍然侧着身子兀自生气。趁着姜问曦解围,几人立刻推推搡搡奔后院跑去,一串串墨渍也追随着众人奔后院而去了。 稍倾,侧廊上又传来嬉笑打闹之声。姜天云一听,忽的坐正身子,狠狠的‘哼’了一声。 姜天云心中忿忿的道:这可真真是‘儿大不由娘,徒弟大了不听训’呀! 第五十四章纸上谈兵(1) 众人均清洗完毕,换上四象门小弟子送来的客人服。一身皂色布衫,束袖,绑腿,配着臧色罩衣,暗红色束带。虽颜色沉闷,但却看着精神抖擞,利落干练。 姜仙凝第一次穿皂色衣衫,很是兴奋,跑到后院小水塘照自己的影像。水中的人,如男儿一般绾着干净利落的发髻,微圆的小脸上柳眉杏目,鼻峰高挺,丹唇微翘,两颊飞着两朵粉嫩流云。说不出的俏皮可爱,却眼神坚毅自带着一股英气。如今这娇俏的小人儿,穿着一袭皂衫,更比男儿意气风发。 姜仙凝对着池水转个圈,自言自语道:“这皂色的衣裳,到是看着利落,比缥缈的阔袖长衫到是轻便。但这颜色也确是沉闷了些。不如刑岑凌家的青衣好看。” 正胡乱评论着,只听身后有个小孩的声音道:“我们人间庶民只得穿素,皂两色衣衫,刑家因着朝廷重用,是皇帝亲赐的青色。我们四象门哪里比得?若论好看,如今归元派和觥鼎派都可以着红黄之色了。” 姜仙凝转头,见是一个四象门小童,大概五六岁,梳着两个抓髻,长得虎头虎脑,想是还没入门,并未穿弟子装,而是同姜仙凝一样穿着素人装。 姜仙凝对小童笑笑:“你可羡慕其他门派艳丽衣色?” 小童微微扬起下巴,一副老成相,道:“若要到处攀比,怕是自己就要整日郁郁了。我四象门的衣衫虽不艳丽,但是穿着舒服,习武之人,脏一点也看不出来。好处还是颇多的。” 姜仙凝也笑了,“你说的甚是,我家白色衣衫就很容易脏。我倒是羡慕你这皂色。” 小孩却不领情,依然扬着下颌道:“你休要骗我,我知道你是从仙山来的,你们那衣衫都沁着灵气,不怕脏的。你便是说我家皂色难看,我也不会生气。只是不要唬我。” 这话说的老成,到不似几岁的孩子,姜仙凝有些尴尬的笑笑,道:“你到是什么都知道。算我说错,骗你不对,可以了吧?你来此地是做什么的?” 小孩听姜仙凝一问,一脸恍然大悟之色,张了下嘴巴,道:“是我忘了,我是来请仙长去前院的。前面师兄传话来,说仙长们若收拾完毕,还去前面,该讨论些正事了。” 姜仙凝对小孩微微点头道:“仙凝知道了,这就过去。那便有劳小哥了。” 小孩施个礼,一溜烟跑了。 姜仙凝对着池水理了理发髻和衣衫,便奔前面去了。 又来到中庭,众小辈已清洗干净,穿着四象门皂衣各个精气饱满,神采飞扬。 姜若清悄悄凑过来,道:“小师叔,真是英俊潇洒,风姿绰约,便男儿也不能比。” 姜仙凝用手肘撞一下姜若清。便站定,不想理他胡说。 此时长辈们已收起茶团,小案。正随苏宗主观看中庭里立着的木人,木马。苏宗主正指着一匹木马道:“此马身体,四肢,头部,均可活动。若是驮上货物,比普通马匹可多驮一半,还不用吃喝,很是方便。若是遇行兵打仗之时,披上铠甲亦可攻城夺地,不惧刀斧。” 众人皆是啧啧称奇。 刑岳在旁听了也是觉得神奇,道:“苏宗主,这马匹可是只能主人驱动?” 苏宗主道:“懂得口诀之人便可驱动。我四象门弟子,驱动傀儡之口诀,虽是万变不离其宗,都有共同的根本,但是每个子弟都有自己隐诀。若两人要同时驱动一物时,便要看谁的道行高了。” 刑岳道:“这样倒是很好,若出行时,骑着如此马匹,不用操心吃喝,不用惧怕野兽,也不怕别人偷走,比普通马匹倒是方便很多。” 苏宗主犹豫了一下,道:“若是要骑着出行嘛,也不是不可,只是这马匹都是运输所用,跑起来不如驿站马匹快,只是拉货方便而已。若是人骑上去,到也能跑的快些,只是这马背有些太硬,这样颠起来掉下去,怕是……”顿了一下,苏宗主继续道,“刑三公子若是想骑一骑……倘若垫些垫子配个马鞍,许是会好一些。” 刑岳听到此,顿觉胯下一紧,立时断了骑一骑的念头,“苏宗主不必麻烦了。刑岳并非想骑。” 姜若清几人在旁听的想笑,无奈师尊在旁只能忍着。 姜若清躲在刑岳身后,悄声道:“叫你多嘴,还有争着骑木马领酷刑的。” 刑岳抖抖肩,佯装没听见姜若清说的话。跟着众长辈走到前面看木鸟去了。 苏宗主领众人看了一圈木制傀儡,各个傀儡均有不同用途。但操控方法都大同小异。众人只是看些皮毛,一些秘技却是不能道与外人。 苏宗主自树梢唤下一些小鸟,送给小辈们:“这些木鸟可飞百里报信,催动口诀甚是简单,苏某教于汝等,汝等在最后加上自己暗语即可只为己用。我宗弟子可用神识与傀儡相通,汝等不懂我四象门心法,便滴一滴血入木鸟口中吧。” 苏宗主送了每人一只木鸟,教了口诀,便让小辈们都试一试。 各人都拿着小鸟爱不释手,绿问一边摆弄小鸟边问道:“苏宗主,这木鸟若是飞的远了,却如何飞回来呢?” 苏宗主道:“木鸟背上有个凹槽,是放手信的。若是收信之人取了信笺,木鸟便自动飞回。” 姜若清道:“若是飞错了怎么办?那信笺不是被别人拿去了?” 苏宗主道:“认路,寻人或是传口讯,这些功能都需得其他口诀,汝等不懂我宗心法,学了也不好用。这小木鸟只能在熟识的人中传传纸信。若要给谁传信,便把此人的血滴一滴进木鸟口中便可。” 刑岳道:“每次传信还要滴血?如果能滴血,为何还要传个纸信?” 苏宗主笑着道:“一次即可,一次即可。汝等可把熟识之人的血俱都滴入木鸟口中。若要传信给谁时,要它找谁它便自动飞去寻找了。只是陌生人却是不能收信的。即便收了,也拿不出信笺。就算毁了木鸟,也不能偷看信笺内容,木鸟一毁,信笺便会自燃。” 刑岳道:“如此倒是好玩。”说完拉着姜仙凝的手,道,“姜仙凝你在我这鸟嘴里滴一滴血,他日回家,我若是不去你仙山玩耍,就发信笺给你。也好联络感情。” 姜仙凝甩掉刑岳的手,道:“休得造次,长辈面前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刑岳却不在意,又去拉姜若清:“若清,你来滴一滴。” 橙竹也走过来,对姜仙凝道:“仙凝师姐,你能滴一滴血给我吗?我回山上,可以给你写信吗?” 姜仙凝笑笑道:“自是可以的。”便滴一滴血在橙竹的木鸟嘴里。 小辈们相互联络感情,正玩得高兴。只听姜天云道:“师叔,诸位,四象门的玄妙阵法和傀儡已经看过了。是不是需得谈些正事了?” 姜问曦点头。 苏宗主道:“诸位正堂请,苏某让弟子准备了长桌素纸,关于各地黑雾,苏某也有些话说。且适逢诸位仙长在此,苏某还有另一事相求。”说完抬手做了个请,“诸位正堂落座吧。” 第五十五章纸上谈兵(2) 四象门,正堂。众人分宾主落座,各家弟子站在师尊身后。堂中放一盏长桌,桌上铺着一展素纸。苏宗主见众人均坐定,便开口道:“诸位所言黑雾中妖鬼魔三族炼化异族丹魄之事,苏某虽未曾得见,不知缘故如何,但有另外一些事情,苏某适才想起,似乎与此事有些相似。” 姜天云道:“苏宗主请讲来,大家共同探讨一下。若是真有联系,也可分析分析。” 苏宗主道:“大概数月之前,苏某带弟子去历练,本是听说南面一座山里有仙草,苏某便带了四个弟子奔南面青山而去。此山似是叫斗魔山,据说山上仙草已成了精,可在山中行走。若有小妖小魔想居于此,那仙草便能将妖魔驱走。若是有过路行人留宿山中,那仙草也跳出来吓人。有时睡醒被扔出山外,有时便扔在沟里,出来不得,还要等过路人相救。时间久了,路人便不愿从此处经过,即便没有伤过人命,但常有人受了惊吓,说山中仙草行走飘摇不定,简直就是只鬼,根本当不得一个‘仙’字。” 众人听到此处,相互看看,济云仙姑道:“如此看来,怕不是什么仙草,倒像是是山中草木成精,虽此时并未伤人,但看这心性,也并非良善之辈。” 苏宗主接道:“苏某也是如此分析,便想带弟子去历练历练,若是草木成精,便除了本体,取了精丹炼药便好。” 姜仙凝听苏宗主说用妖丹炼药,本是不敢多言,惹人厌烦,实是没忍住,道:“苏宗主,这草木成精也算得妖,这妖丹还能炼药吗?” 苏宗主道:“草木成精,虽也算作妖,但却与妖不同。草木之丹并不靠阴邪之气修炼,只因天长地久汲取日月之精华,天地之精气,凝结成丹,才得化作人形。若打回原形时,仍旧是棵植物而已,所以可以拿来炼丹。人间有许多人参娃娃的故事,便是千年人参成精。有些还给人间夫妇做孩儿的,但若损了精气,便也只是棵人参罢了。” 姜仙凝虽觉苏宗主说的有理,但心中总觉得哪里偏偏就是不对。心里别扭,却寻不到缘由。便又低下头,听苏宗主继续讲后事。 苏宗主示意众人喝茶,自己也啜了一口,继续道:“苏某带了四个弟子,奔南面斗魔山去了。谁知到得山下,却见山中黑雾弥漫,阴风阵阵,并不是什么仙山。到真真是配得上‘斗魔山’三字。莫说是仙草成精,便是一颗普通草药,怕是也得被这阴气熏死。既然不是仙山,山中又阴气弥漫,苏某便带着弟子上山,准备看看是何物占着此山,顺便除了便好。 这斗魔山并无上山之路,此前传说有人去山中留宿,怕是被魔物迷了眼,否则这阴山魔岭哪有人不怕死,偏要去山上过夜。 上得半山之时,黑雾便浓了起来,伸手不见五指,苏某想是魔物放的迷障,便放出签兵,令其洒些破障粉尘,破了这迷障。谁知签兵一放入迷雾,便不见了踪影,便是如何念咒也招不回来。带去的几个弟子……”苏宗主叹了口气,“唉!本以为是去采些仙草,便带了几个才入门的小弟子,大的也才十六岁,都是第一次出门。几个人都功力不够,瞬间便跑散了,只在四面八法方胡喊乱叫。苏某当时担心弟子,也招不回签兵,心中很是愤懑。便用了本门秘术——‘遁签阵’,于签兵王合二为一,御其他签兵化阵。此次放的签兵,可心意互通,便丢不了。控着阵法,除了几个时辰,终于待迷雾淡了一些,几个小弟子也能视物,不再胡乱奔跑。只是之前那些签兵没了踪影,苏某便带着签兵和弟子,奔山上寻找丢失的签兵。走到上半山时却看到一件事。” 众人心知,此时才是要讲重点了,都凝神静听。 苏宗主继续讲到:“到了上半山,迷障稀薄了很多,虽然是黑,但却能够视物。只见环着山坡,密密麻麻站满了人。看得苏某心惊。” 众人也是吸一口冷气。刑岳道:“可是有邪修,以人炼丹?” 苏宗主摇摇头,道:“并不是,苏某走近一看,这满山的并不是真人,而是草编的人。胸口里都有一丝气息,似是人息。很是微弱,不太好分辨。若是触碰草人,草人便也会哭会笑,能做常人动作。” 姜若清插嘴道:“这我懂了,这斗魔山的传说,说是仙草成精,定是这些草人到处乱跑,若被行人看到时,一身蒿草,又能行走说笑。便以为是草木成精了。这些草人,若气息太弱,灵智便也残缺不全,不会害人,若碰到过路之人或将其吓走,或抬到山外,也可想而知了。” 苏宗主点头道:“说的不错,苏某也是如此想的。这些草人,虽不害人,但不知幕后是何人制作,有何目的。一时没有结果,便叫弟子把这些草人皮囊掩埋,胸中气息都打散,以免日后为患,也就如此了了了。此事虽与妖丹,魔息无甚关联,但苏某忽然想到黑雾迷障之事,倒是有些相似,或许有些关联也未可知。” 众人皆点头赞同,虽抓不住些许要领,但都觉得此事绝非如此简单,到底何人能制作如此数量众多的草人,若放入的真是人息,这些人的气息是哪里来的?若是杀人所得,那尸体就要横尸遍野了。各地偏偏又未曾听说有何死伤众多之地。 只听苏宗主继续说道:“若是只以黑雾算作关联来看,苏某还知晓若干地点出现黑雾,均未有人丢失或死伤,便无人重视,只是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但细细想来,暗中似是有何关联。苏某已备下了纸笔,把黑雾出现之地标注在纸上。再行查看,会否有些关联。” 刑岳道:“画在纸上又有何用?不去实地看看,也不过是纸上谈兵而已。” 刑风道:“纸上谈兵却也谈得。先在纸上谈好,有些筹谋,再作之后打算。这些黑雾阵法,诸位也都碰到过。便是到了现场又能有何结果呢?苏宗主此法不错,吾等还是先要纸上谈兵才好。” 苏宗主起身,来到长桌之前,提笔在纸上画了一个墨圈,道:“以此圈为四象宗大寨,苏某先行画出弟子们所报过的黑雾之地,诸位若有其他,请再行补充。”语必拿起毛笔,在四象宗周围若干位置点了墨点。刑风和姜天云又补充了其他一些有黑雾的位置。 纸上中间一个墨圈,周围四散分布着若干墨点。一副诡异的图画呈现在众人面前。苏宗主在‘墨画’之前转了一圈,左右看了又看。嘴里发出‘咦’的一声。 苏宗主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 姜天云道:“苏宗主可是看出了什么?说来听听,大家也可共同探讨。” 苏宗主依然摇一摇头,道:“这幅图,说来像我宗中一个卦象图。但是又好像缺一些什么,像又不像,所以苏某不敢妄断。只能仔细再查看一番。” 济云仙姑道:“像四象宗何图?苏宗主可否拿来一看,我等也来比对一下。” 苏宗主看着济云仙姑,想了想,道:“也罢,待苏某取出来,诸位一看吧。” 苏宗主说完走入后殿,不多时,手里拿着一个纸卷,又出现在众人面前。 苏宗主解下系着纸卷的丝带,手腕向前一抖,纸卷在条案上呼啦一声铺开了。这是一幅山河图,不知何人所画,画中景色栩栩如生,仿佛一晃眼,画里的物件就会动了起来。 众人只看这是一幅山河图,并看不出与墨画有何关联。苏宗主不紧不慢把卷轴翻转过来。背面,依着山河图的某些规律,点了若干黑色的点。细看时,却与刚刚众人点的墨点有些相似。 刑岳道:“苏宗主,你这画是从何而来?背面的黑点,与我们适才画的墨画,竟如此相似。只是略微复杂一些而已。可是苏宗主你事先得知,做了手脚?” 苏宗主有些无奈,也懒怠回答刑岳,摇摇头道:“诸位点到一半的时候,苏某便觉得这墨点的振阵型有些熟悉。未曾想,真的是太相似了。只是我们点的这幅,似乎少了一些。” 众人纷纷查看,对比,竟真的是少了十五六个小点。 苏宗主道,“如此看来,这必是某种阵法无疑了。我宗秘籍中所画之阵,苏某也是不甚了解。此次若是要破水墨之阵,必定叫上苏某。苏某也定要查个通透。” 众人准备收拾一下,照图谱上黑点的位置,一一寻找阵中棋子。待众人起身之时,苏宗主忽然发声,道:“诸位请先留步,此阵法若要找寻并非急于一时。现如今苏某手里有个急事,还望仙师们能帮忙处理一下。” 众人听苏宗主如此说,便不再着急,俱回转,坐回大厅,准备听苏宗主说又一个故事。 苏宗主拿出一帕方巾,道:“此事便与这方巾有些关联。若诸位听了我的故事,也请帮我想想主意,到底该如何应对。若有方法时,苏某不胜感激。”语必,深深一躬。 众人见苏宗主说的正式,也不好深问,俱都道:“苏宗主放心便好,若是我仙门能做之事,必不劳苏宗主费心,我等便处理妥当。” 众小辈,都站好位置,静静等着苏宗主讲下一个故事。 只见苏宗主竟自袖子里拿出一把扇子,展开,上面提着一首诗: 晓露花湿颜, 春意解轻衫。 朦胧听花语, 一梦惹晴天。 苏宗主把扇子递给众人观看,道:“若是如此通晓人情,多愁善感之精怪,诸位仙师可会除得?” 众人不解其意。 苏宗主微微叹了口气,道:“唉,此事还请听我细细道来。” 第五十六章花仙魅影(1) 苏宗主拿出一帕方巾,一柄折扇,折扇之上提着一首抒情的小诗。甚是惬意。 苏宗主请众人落座,又奉上新茶。微微叹了口气,道:“若说起此事,还要从上个月来求助的一个小厮说起。那日,宗中跑来一个小厮,说是北面镇上张大户家的内仆,替家中夫人们来求助。宗中一向求助者甚多,但为女眷求助的却是没见过。苏某便让他细细讲来。那小厮便讲了一个很有情致的故事。 此去向北十五里,本是有一片乱坟岗。虽是乱坟岗,却也没闹过什么鬼怪之类不干净之事。只是那片乱坟岗扔的都是些没人要的尸体,或是家中太穷,实在无处可葬之人。所以当地人还是有些忌讳,觉得此地太过卑微,便很少有人去走那边道路。 也不知从何时起,那一片荒坟野冢竟然开起了鲜花。本来只是几朵,抬尸体的老汉还道是谁人好心,给这孤坟野尸送些鲜花。可不过多久,鲜花却越开越多,如今已是开了一整个山坡,已经开到坡下路边了,想是再过些日子,连那条小路也要被花淹没了。外来的人都不相信那是乱坟岗。只道是谁家私制的花圃。如今漫山遍野,娇艳欲滴,尽是些没见过的奇花。” 刑岳自言自语道:“大抵是些精怪。若只是开开花倒也是颇有情趣。” 苏宗主却接话道:“是呀。若只如此便也由他去了。” 姜若清突然问道:“由他去了?总归是些精怪捣乱,即便只是开些花朵,也是以妖邪之气幻化。难道可以不除,任由他耍弄吗?” 苏宗主微微笑一笑道:“我人间各修仙门第,不似仙山上诸位仙师逢魔必诛。我宗里除不除精怪要看附近百姓的意思。若是良善些的精怪也不叨扰百姓。若无人来报时,便不去除。若是精怪作乱,百姓怨声载道,便会有人来我宗中求助,此时我宗里自会派弟子去降妖除魔。 在人间,只有些个需得靠斩杀妖精志怪来立威名的术法道士,才会不问黑白便追着那些妖魔不放的。 在人间,小妖小怪甚多,种种物件都能成精,人人家里都有精怪。水缸有护缸精灵,灶台有灶精,砚台也会有墨精,炕有炕神,水井有井神,花间有花精……如此种种数不胜数。谁家里也都有十几个精怪。不要说除不过来,就算我殚精竭,虑不辞劳苦,全都除个干净,怕是百姓也要恼我们。” 苏宗主看各人脸上均有些不可置信的表情,便转头对刑风道:“人间之事,也可问问刑少主,刑家是否把附近的精怪尽数除了干净?” 众人看向刑风,知刑家是武修,对精怪最是无情,多以斩杀为主。想是刑家必然不会看见精怪却任由他在人间戏耍的。 刑风对众人点头道:“苏宗主说的没错,正是如此。若要挨家挨户把精怪除个干净,怕是老百姓就要去我宣武楼,把我宗门弟子赶个干净了。” 姜若清不解,道:“这却是为何?我山上虽然也是有人求助才得出手,但路途中若遇妖魔鬼怪必是要出手的。哪里还要问问对方是好精怪还是坏精怪。何况精灵鬼怪之物最会扯谎,哪里有好的。竟然还有些叫做神。倒也是敢叫。” 苏宗主道:“不然,人间大多精怪只是生于气结,有气常年郁结便可成精成怪。这些精怪只是吸食附近的气息,还可保百姓安居乐业,互惠互利,并不会发生什么恶事。又为何要去除他呢?” 顿了一顿,苏宗主想是怕众人不理解,便又解释道:“比如灶神,人间灶神多是些炉灶油烟之气郁结成精,此精以吸食灶火为食,他吸了烟火,便保这灶台不起火灾,生火时一点就着。炕神食床头嗌气,便保家中小儿自炕上跌落时不受伤,井神可保井水干净……诸如此类,哪家若是没了这些精怪,定是鸡飞狗跳不得安宁。这些精怪叫做神,是百姓叫的,能帮助他们的都叫做神,若是前去查看,也不过是些小精小怪罢了。” 姜若清看看姜天云,此时长辈们自是没什么表情写在脸上,姜天云也难得一见的没有皱着眉,倒是饶有兴趣的听着故事。看不出是何观点。 姜若清想了想,也想不管师尊意见,只管自己嘟哝道:“精怪能与人共处,不过是各取所需而已,好似邪神一般,若是没了供奉便会翻脸无情,祸害起人来。谁知那些家里没了这些精怪便连连倒霉的,就不是精怪使坏呢?我修仙之人,必要除魔卫道,这些精怪还是要除个干净,人们习惯了不依靠他们,不与之作交易,便也不会留得后患。” 苏宗主听姜若清如此说,连连摇头,便低头饮茶。 刑风只好接言道:“若清,若按照你所言,我们各宗各派都需得全员出动,”说着又摇摇头,“全员出动都不行,百姓们定会拦着,到时还需得跟百姓们缠斗一番。” 姜若清仍是不服,多年来师尊教诲自己“世间以阴邪之气修炼之物皆为异族,异族皆为邪祟,我修仙之人定当逢魔必诛,且邪祟之类人人得而诛之。” 此时人间却是这般做法,姜若清着实想不通。 苏宗主喝了会茶,知姜若清一时半会想不明白,也不管他继续道:“仙山人间自是有些差异,暂且不去管他。还说那坟中花圃吧,本来那些花只是开着,并无妨碍,偶尔路过之人还乐得赏玩。只是近些时候,那花妖不知为何,竟开始作怪了。自从漫山开花之后,附近行人便多了起来,近些时候,经常有人不知为何就睡在了花间,也有一些睡在旁边路上。虽是无甚大碍,但想想自己睡在坟地的花丛中,心中总归不算舒服,便也有些埋怨之声。 但越是有人埋怨,便越是有人好奇。既然不会伤了性命,便有人偏要去花圃附近转悠,想看看到底是何缘由。如此,那片乱坟岗到成了个热闹的去处了。也有人结伴去此处探险。于是便有些捕风捉影的闲话传了出来。” 这样花下而眠的风流趣事,自是刑岳最感兴趣,急急催着苏宗主,道:“传了些什么闲话?苏宗主快些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