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舟渡溪》 第1章 《挽舟渡溪》作者:南妧念【完结】 文案: 人间篇 江南烟雨,挽舟渡溪。 漠北甚好,策马同游。 可待回头之日,面前空无人烟。 叹兮叹兮,原是相逢恨晚,久别甚长。 “我大概是随你去不了漠北了,我这一生波澜壮阔,却是个短命鬼。” “我只是想觉着我们能久一些,再久一些,最好久过天地。” 冥界篇 弃冠冕,丢银甲。 此时逍六界遥游。 “我们会久过天地,不问人间。” “嗯。” 神界篇 “我所有的真心,都只为你” “桃林灼灼,誓言如约。” 内容标签:强强 虐文 天作之合 青梅竹马 古代幻想 美强惨 主角视角:季凌溪互动视角:林御渡配角:林崎远,暮淞 一句话简介:桃林灼灼,不问世间 立意:此情难追忆,又岂在朝朝暮暮时 第1章 天下悠悠 山河内安外忧,只独王室争戈。 “我的好哥哥,你早就想这把龙椅很久了吧。” 本该的高位者此刻宴席散去,宾客寥寥。皇宫早已人心涣散,或季柒伊这个皇帝早已不得人心,胜败已经分明。 “臣岂敢,陛下永远是陛下,陛下一日不死,臣与臣手下万千兵马仍是陛下的子民,怎能觊觎不可所得之物。” 季凌溪穿着凌寒铁甲,腰间仍然别着剑,只是面上笑容不减,好一副笑面虎模样。 “大哥的意思我岂能不懂,这便是要赐我一个自我了断罢了,千古骂名是万万不想背上的,明明都已经带刀上殿了,这太和殿的玄冥珠看的可是明白了些,我们直接本就是兄弟相争,只不过我输,大哥胜。” 季柒伊笑得苦涩,或许再过一会,白绫和毒酒就要送到殿上了吧。 “大哥,如若没有林将军相助,这局,是我胜。” “林将军,如若愿意进我后宫当一佳丽,不用和你一起造反。” “我会让愿意说实话的史官,一一记下大哥是怎样兄弟相残,谋反篡位。” “只是希望那时,大哥不要学前时帝王。焚书坑儒啊。” 而这时白绫和毒酒已经由前殿送到了太和殿,季柒伊死期将至。 “大哥,帮我给林御渡带句话,告诉他,希望以后他不要后悔选择你这样的笑面虎。 季柒伊并没有选择白绫和毒酒,而是选择了比较痛苦的死法。 他拿起了一直放在太和殿内的凌霄剑,一剑封喉,血溅当场。 还在温热的鲜血撒到了龙椅上,是诅咒。 “季柒伊,你谦和勤政,却没想对外手段疲软,对自己倒是能下得了狠手。” “还有,林御渡是我的人,是只能为我战死的人。” 季凌溪收起了那假面的微笑,走到了那金碧辉煌的龙椅前,在太和殿内找到了一块布擦拭掉了上面的血迹,却没有坐上去。 季柒伊的尸首就这样躺在了太和殿旁,而站在龙椅上方向下望去,是天下。 黎民百姓,安国顾邦,天下太平。 季凌溪原本是没那么想做皇帝的,做个闲散王爷,有战事时挂帅出征。 战场上的挥刀与江南淮水桃花林的生活又何尝不可呢? 本不想抢,可季凌溪是自私的人,大义也好,私意也罢,从季柒伊继承皇位之后,便砍了军队的军费,安内不攘外,内处歌舞升平,外邦交际之城却是水深火热。 也是在季柒伊继承皇位之后,季凌溪的闲散王爷也当不成了,被调度去了外邦地去镇守去了。 恨意是慢慢积累,然后一日又一日,最后萌生了大逆不道的想法。 拉上将军林御渡,一起上贼船…… 林御渡,他与他的好弟弟两人的青梅竹马,将军府养子,从小就与他和季柒伊长大。 20岁时继了他父亲林崎远的爵位,却不是纨绔的酒囊饭袋之辈。 与自己私交不错,也就是断袖之交,耳鬓吹息的关系罢了。 至少在外人眼中,他们的关系是这样暧昧不清的。 毕竟他们两人在寻南边境都是一群大男人每日就是行军打仗,尔虞我诈。 反正他从小都是自己的伴读。 反正,他迟早都是自己的妻。 季凌溪的思绪开始回笼,他卸掉了银甲,换上了白色丧服,一步一步的走出了太和殿。 “陛下驾崩。” “国丧三年。” “陛下君恩如山,勤政爱民,操劳至疾,此去因登基两年膝下无儿女,特写书遗诏一封,传位与凛王季凌溪。” 季凌溪手上拿着所谓“遗诏”眼中噙着虚假的泪,却情真意切。 此刻是卯时,正值百官上朝,百官看着太和殿上身着丧服本应该在西南的凛王此刻正站在大殿内读着遗诏,便大概知晓是怎样一回事了。 江山易主,天下恐变。 “臣拜新王,陛下万岁。” 和季凌溪一起搞事的林御渡第一个在大殿上跪下了,和季凌溪配合十分默契。 “臣拜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识相的大臣都跪下了,只有一两个季柒伊的内臣依旧倔强,迟迟不肯跪。 “旧主驾崩,免朝七日。” 第2章 季凌溪倒也没急,那群顽固的人,是留不得的。 找个机会,找个理由处理掉就行了。 这江山甚大,居高临下之后,又怎会沉溺江南那一隅淮水? 这江山偌大,之丢失的东西,又怎么不能寻回? 之前错过的,怎能不牢牢抓在手中? -------------------- 第2章 杀鸡儆猴 江山易主,国丧七日。 而这七日,却是新皇与将军的靡靡之音。 “陛下……臣……” 床榻上散乱的衣物掩盖着这一腔淫靡,却是好一副活春宫。 “我的大功臣是不愿意了吗?” 季凌溪拉过林御渡的手,轻咬了一下生得极好看的手指,上面虽然有这轻薄的老茧,可依然掩盖不了这双手的纤细好看。 “再来一次。” “一次就好。” 季凌溪把林御渡压倒在身下,继续这一场淫靡之曲。 在被顶撞的半生半死的时候,林御渡突然想到了一些过往的事情。 小时候季凌溪就是这么欺负他的,笑他是个白嫩的小姑娘,他父亲的爵位要落空咯。 现在看来,小时被大皇子殿下欺负,长大了,也免不了被“欺负”。 倒是季柒伊,没欺负过林御渡,却也没给过自己一个正眼看过就是了。 思绪的飘忽被季凌溪看在了眼里,身上传来的疼痛唤醒了飘忽的思绪。 “不准走神。” “再走神,我就不止这一次了。” 季凌溪伏在林御渡耳边,低语着。 “我没有……哈” 春宵苦短,国事繁忙,季凌溪不再是那个闲散王爷了,可林御渡依旧是那个少年将军,甚至这件事情过后,他不免要被安上反贼的名头。 有时候林御渡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图什么,跟一个心性不定的闲散王爷出生入死,还一起谋反。 或许自己已经陷进去了吧。 可为什么偏偏是他呢? 林御渡知道,虽然戚国并不反对男风,可男风确只是那些达官贵人的乐子罢了。 或许在身为王爷的季凌溪那,自己就已经只是一个消遣了。 “不再多睡一会吗?” “今日早上便要开朝会了,现在不把精神养好,明日朕怎为你加官进爵。 ” 季凌溪唤了一太监,换了衣物,准备为今日的第一次早朝做准备。 “不过青事而已,怎么会有打仗累。” “季……陛下太小看我了。” 林御渡在季凌溪面前是谦卑的,可他真正的性格却是鲜衣怒马饮酒长歌的少年郎。 “好好休息。” “那几个老东西,我已经处理干净了。” “朝堂之上,若分不清谁是谁非,一味固执己见,说不定不知道何时,自己就丢了那条命。” 季凌溪此刻已经穿好了衣物,黄袍在常年打仗健壮的身上真有一种天命所归的模样。 不过谁说抢来的天命就不是天命了呢? 林御渡看着季凌溪出了养心殿,便也开始起床穿衣。 “腿麻的厉害。” “我有两年未回京,回来就是,逼宫。” “或许我更适合回军营呆着吧。” 林御渡自言自语道,长发散乱的他与这满身吻痕显得他此刻美极了,不像战场前线杀敌之人,倒像后宫之中的娇美人。 林御渡在穿好衣物之后就找了条小的宫道溜到了太和殿,他不想他人得知他与季凌溪的那层关系。 辰时时分,朝会开。 不过是一些大臣的奉承与和一些不满。 还有一些各地方的杂乱事情,再有就是…… 兵部尚书知道要拨款的机会来了,在开朝会的第三天就向季凌溪递了要钱的折子。 “此时戚国安内而外外不安,番邦国之间更是随时有反叛之心。” “安内,亦要顾外,兵部尚书的款我批了。” 大概半个时辰后,那些杂事都处理的差不多了,季凌溪开始了他的第二波清算。 “众爱卿,如若没有你们,我想戚国不会昌盛如此。” “特别是林将军,更是军功赫赫,立下汗马功劳。” “为免林将军战场劳苦,赐良田百亩,黄金千量,封为御斯亲王。” 林御渡当然能看出季凌溪想什么。 早就想到的,他又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卸磨杀驴,杯酒释兵权。 “臣,谢过陛下。” 林御渡掀开衣袍,重重叩首。 “亲王何须言谢,这大好江山,正是有亲王这样的能臣虎将。” 龙椅上的帝王嘴角含笑,与床氐上的贪婪的蛇不同,腾蛇一朝为蛟龙,风光无限。 帝冠冕上的珠帘掩盖住了此时季凌溪的神色,林御渡也只能站在台下,看着自己一直仰慕的王。 “无事退朝。” 尖锐的太监嗓音宣布了新皇登基第一天的朝会结束,文官吃瘪,武官却也得了一个杀鸡儆猴。 “林将军,林将军,你等一等!!!” 在林御渡拖着疲惫的身体准备回将军府时,一个少年却追上了他的步伐。 “您真的……甘愿做个没有实权的傀儡亲王吗?季……陛下明明就是杯酒释兵权,拿你开刀而已,满朝文武谁看不出来。” 林御渡认出了这个少年,他是自己在军营时的一个副手,为人耿直,再得知他要追随季凌溪之后林御渡身边的副手走了一半,他就是留下来的那一批。 第3章 “小余,变天了。” “不过你放心,陛下一向是贪心的,他断不会与曾经太祖一样重文轻武。” “陛下向来都是,什么都算计好,什么都不会失去的。” “小余,我累了,我先回府了,喝酒这些事,改天吧。” 林御渡拍了拍余星池的肩膀,而后从太和宫门径直离开。 欢愉也好,财富也罢,现在的自己更像是一只被折断了翅膀的鸟儿,怎能逃出季凌溪那遍布戚国的手掌心呢? “少爷,您回来啦!” “恭喜少爷加官进爵!” “这些都是皇上的赏赐呢,太好了,少爷终归是不用像老爷一样在沙场上战死……” 林御渡回府之后,看见将军府那小小的院子里堆满了金银珠宝和那厚厚一沓田契。 将军府虽大,官拜虽高,却也只有田嬷嬷这一个服侍的。 与其说是服侍,不如说田嬷嬷才更像林御渡的亲人。 林御渡是被林崎远从战场捡回来的孩子,以将军独子的身份养大。 而他所谓的父亲,至今都没有找到尸首。 前朝就有传言,他父亲与妖怪纠缠不清不楚,亦有谋反动乱之心。 可十五年前的那场以少敌多的战役里,他父亲胜了。 异邦十六国,林崎远收回了九国,剩下的国也不得不以藩属称臣。 可也正是那年,自己那战功赫赫的养父,被一只毒箭断了性命,许多战士亲眼看着林大将军摔下了马,在一阵风之间没了踪影。 其实是林崎远死是活,谁也说不了个准。 在林御渡接下来的时光里,便只有田嬷这一个下人服侍,照顾,直至七岁时被那时的圣上宣进宫为季凌溪的陪读…… 自从,偌大的将军府便只剩一老妇看管。 世人皆道一世赫赫威名的将军府便要如此落寞,却不曾想,林御渡也是有血有肉之人。 不是需要恩典的陪读,而是对得起他养父林崎远的将门之子。 戚易246年,外邦寻南蠢蠢欲动,随时准备来犯戚国边疆土地。 先皇自是舍不得自己的太子伊儿去吃那前线之苦的,毕竟那是他与自己最心爱妃子的遗腹子。 秋伊似卿,天资一般却是子凭母贵,先皇只有两子,一子是皇后所出嫡子季凌溪,一人则是贵妃所出的季柒伊。 若不是那位贵妃薨的早,贵妃却怕是早已经是皇后了。 身为嫡子,处处受胞弟压制,若不是机缘,季凌溪没有任何转机之地。 朝会之上,兵部尚书又提出了寻南之事,先皇季书弦的脸色已经铁青,心里无数次的想把兵部尚书拉出去砍了,可却找不到任何理由。 况且,现在戚国虽然富庶一方,没了林崎远,戚国的兵力或许只有五成胜算罢了。 他季书弦一生勤政爱民,在军事上有机缘碰巧得了一个杀神林崎远,现在若走错一步,皆有可能万劫不复。 “父皇,儿臣愿意领兵出征。” “生是戚国人,死是戚国鬼。” “只是求父皇让儿臣挑个好副手。” 此时刚刚弱冠之年的季凌溪上前跪下,眼中晦暗如深。 季书弦没想到此时自己一直不待见的大皇子会主动领兵,自然是满口应允。 “都依大皇子就是了,今日若无事便退朝罢。” 季书弦揉了揉太阳穴,宣布退朝。 “和我一起去打仗高兴吗?” 季凌溪看着早已经守在殿外等消息的林御渡,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了一模笑意。 “我们要一起活着回来。” 林御渡没有多雨,只是淡淡笑着地给季凌溪递过去了一柄长剑。 “如果我们不能活着回来的话,这把剑总是会被人挖到地,不会像我父亲一样生死不明。” 那时的林御渡不知道的是,他们确实活着回来了。 可回来以后便一切都变了。 在林御渡与季凌溪一同前往战场的第二年,便传来了国丧,唤了他们二人回国。 而此时的寻南已经到了臣服边缘,见季凌溪与林御渡迟迟没有发起最后一波进攻,便降了。 两年时间,林御渡与季凌溪经历许多,有生,有死,亦有爱恨。 “看来,我们要分别了,林将军。” 身着银甲的季凌溪站在山顶之上,嘲讽的说着。 “剑还你,这是你父亲的东西。” 季凌溪把那把剑穗上有平安扣的剑丢给了身后的林御渡,而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再见……” “以后再也没人欺负我了。” 季书弦驾崩了,自然而然的传位给了太子季柒伊。 而季柒伊,是重文轻武之辈。 -------------------- 第3章 不再少年 “少爷?您?” 田嬷突然的话语唤醒了思绪飘散在多年前时光前的林御渡,这时林御渡才恍然发觉,这浮生流年匆匆,一晃已经过了七八年。 “田嬷,你说的对,至少我不会和父亲一样了。” 夏时已过,池子里的荷叶惨败,秋风萧瑟的吹,一切似乎就是这样的水到渠成,就像他们将军府终是会落寞的。 “田嬷,进屋吃饭吧。” “我累了。” 林御渡释然笑着,随田嬷进屋了。 “好嘞,少爷您少说也有七年没有回家了,我可是一早就准备好了饭食就等着和少爷一起吃顿热乎的呢。” 第4章 “这将军府啊,终究还是差一个夫人,不过现在,可能要叫亲王府了,我可太高兴了哈哈哈。” 田嬷满面笑意,只差没有把“我们少将军最厉害。”写脸上了。 林御渡和田嬷刚坐下吃一半,宫里便来了旨意。 “御斯亲王殿下,皇上请您去赏秋菊。” “还吩咐咱家,要您做软轿从小道进宫。” 那传旨的太监已然是汗流浃背,面前的御斯亲王虽然已经被卸去了大部分权利,可这新上来的这喜怒无常的陛下也不能这样折辱人家啊。 人家好歹也是杀敌无数功名赫赫太皇亲封的两朝大将军,竟要人家从宫妃入宫的门道入宫。 这新上任的新皇可真是变态。 “知道了,你们在外面候着,我和我的家人吃完饭就过去。” 林御渡倒是风轻云淡,一点没有被折辱的恼羞成怒。 “咱家这就多谢亲王了。” 传旨的太监不愿多留,陛下和亲王,哪个他都惹不起,溜之大吉为上策。 林御渡依旧与田嬷淡淡的吃着饭,时不时聊两句家常,却丝毫没有提及战场上所发生的那些伤痛。 包括但不限于,他战场被生擒之后,受的那一度锥心蚀骨的苦痛蛊虫钻心刑,蛊虫爬遍了全身筋脉,痛不欲生。 季凌溪寻他多时,再次寻到他时他已经不能在握重剑,成了半个废人。 最后是季凌溪硬抓了一位寻南的巫蛊师,威逼利诱,又放了更厉害的蛊进血里,以毒攻毒。 这个过程比那一次受刑还要痛苦,林御渡只能紧紧的攥着季凌溪的手,痛了就咬自己的下唇。 季凌溪看不下去了,就把林御渡抱在怀里,一遍又一遍的擦拭他额间汗珠,吻着他的嘴角。 “阿渡别怕,寻南坏,等这场仗打赢了,我们去漠北。” 像哄小孩的话语,林御渡却十分受用。 可惜,命运总是变动的。 可惜林御渡既生得桃花面,又有虎将能。 “亲王殿下啊,陛下那边又催了。” “我们下人,也是很为难的。” 外头又传来了苏公公的催促声,林御渡放下筷子,笑着对田嬷说道。 “田嬷,晚上不用给我留饭了。” 田嬷看着自家少爷离去的背影,心中不好的预感骤然升起。 “我怎么心慌慌的。” “不就是吃顿饭吗?” 田嬷自言自语道,却不曾想,这时她此生最后一次见到林御渡。 直到田嬷三年后病重撒手人寰,林御渡也没有再见到田嬷最后一面。 “我来了。” 林御渡自然是知道季凌溪是想要干什么,无非是完成他还是大皇子时的那一句戏言罢了。 一句“你可愿以后做我的妻”的戏言。 从季凌溪把自己的兵权全数收缴之后,林御渡便也彻底成了他季凌溪的一金丝雀。 飞不出笼子,却绸缎金丝精心饲养。 “阿渡想要个什么位份” “是贵妃?还是皇贵妃?” 季凌溪在案上看着递上去的折子,漫不经心的说道。 “阿渡……陛下,您叫我阿渡是回心转意了吗?还是只是,一时兴起?” 林御渡杵在原地没动,也没跪季凌溪,嘴里却也口口声声叫着他陛下。 “你现在不是将军了。” “我想好了,位份什么的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在我的视线之中,所以,我会对外宣传林御渡,御斯亲王刺杀失败,服毒自裁,怎么样?” 季凌溪上前,看着林御渡的眼睛。 他的眼睛还是那么清澈,这么多年的蹉跎仿佛从未改变他的本心。 “随便你,反正我之前也是反贼,怎么着我今天也回不去了。” “不过有一点,陛下说对了,我就是服毒自裁。” 林御渡浅浅的笑着,他在来宫里的路上就喝了鸩酒,现在,他可以死在他又爱又恨的人面前了。 之后他会怎么样呢? 之后他会这么想呢? 算了,都不重要了,他们林家或许都是短命鬼吧。 林御渡嘴角带血,缓缓倒在了季凌溪面前。 这一刻,季凌溪慌了。 “阿渡!阿渡!” “我是骗你的,我怎么舍得……从小到大……” 可林御渡此刻不想听,也不愿听,他什么都不想听。 “我好想……再看一眼漠北风光阿。” “可是季凌溪,我好疼,真的好疼,蛊虫在身体里咬来咬去真的很疼。” “那时候我就在想,要不是有你陪着,我可能挨不过去那一遭。” “可是你不信我。” “不信我在你与林家之间,会第一个放弃你……” 林御渡嘴角不断溢出鲜血,季凌溪只能像那时在寻南一样,紧紧的抱着眼前这个要强且随时都会破碎的玩偶。 三天后。 林御渡在一处殿宇内醒来,却发现自己手脚都被锁上了锁链。 “公子你醒啦?” “陛下说若公子醒了一定要去通报。” “不过……” “以奴婢来看,公子是陛下很重要的人吧?能否帮在下一个小忙,如果成功,我可以助公子逃出这座皇宫。” 林御渡从床上起身,锁链限制了他的行动,那小宫女第一时间递过来了一杯水。 第5章 “你不是戚国人。” 林御渡带有敌意的看着眼前这名宫女,她的长相,与寻南巫蛊族女子颇为相似。 且她还有寻南巫蛊族女子特有的银镯子,这样的镯子款式与戚国女子所带的相似,但却以腾蛇为图腾。 “公子好眼力,其实当初寻南族那时审讯的蛊虫,就是由我制作。” “那蛊无药可解,只有以毒攻毒,但在解毒之后,本体便能承受大部分的毒。” “区区鸩酒,怎么能杀了万毒之体的公子您呢?” “我叫南须臾,是寻南国的国师。” “此番来拜见公子,只是想借公子的几滴心头血。” 南须臾见林御渡一眼就识破了自己的身份,干脆也就不装了,直接把自己的目的说出来了。 “蛊虫是害人的东西。” “操控人心,摧毁人体,不留痕迹,这些我亲身体会过。” “南国师?我知道你要我的血是为了去练更厉害的蛊,但很遗憾,我不给。” “况且,你也是杀了这殿宇周遭全部的宫女侍卫刻意混进来的吧。” 林御渡眼神中带着一种倔强,即使现在被束缚住了四肢也依旧不愿屈服。 “只是毒不死,你不给,别怪我硬拿。” 说着南须臾就拔出藏在里衣里的匕首,向林御渡刺去 -------------------- 第4章 人间因果 第一刀,被林御渡闪身躲过。 第二刀,擦着皮肤掠过。 第三刀,刀刃插进了血肉之中,鲜血汩汩涌出。 “谢了,你这样有血有肉的人,我不想杀。” “不做附庸的犬,而是有思想的鹰,你这样的人,真的很有意思,下次再见,希望你不要如此狼狈。” 林御渡用力扯着禁锢着他的锁链,试图逃脱禁锢,却无能为力。 因为挣扎。胸口处不深的伤口也因为挣扎扩大,鲜血染红了白衣,像点点红梅,配上林御渡那桃花面,柔情眼,是如此的美不胜收。 “守殿的人,是否还有活口。” 下了早朝,季凌溪就第一时间往林御渡这赶,可看到的却是一片狼藉。 “没用的陛下,宫里混进来了寻南巫蛊族,就算有人还活着,中原的医术也救不活他们。” “那人,为了取我血而来的。” 林御渡若无其事的说着,仿佛胸口那汩汩流血的伤口不长在他身上一样。 “我把你锁住就是为了防止你再次自缢。” “防不胜防。” 季凌溪长叹一口气,此时的他反而安心了一些,看见林御渡没有死,没有生离,也没有死别,林御渡就这样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面前。 “那可多谢陛下了,夺我兵权,囚我之躯。” “现在陛下又打算怎么做呢?是把我养在这殿宇之内?做一只笼中鸟?还是把少年誓言当做一场痴心好戏一遍又一遍上演来自我感动?” 林御渡别过头,并不想看见季凌溪,他已经不相信季凌溪所说的任何话了,他一直喜怒无常,贪得无厌。 在外人眼里,他林御渡已经死了,以反贼的名号死了罢了。 “阿渡,你一直是我妻。” “少时之约,桃林灼灼,天地为证,我们拜过天地的不是吗?” 季凌溪试图去抚摸林御渡额前的碎发,他差一点,又差一点,第三次失去。 “天地为证,可陛下是皇帝,已经翻天覆地,扭转了乾坤。” “陛下,林御渡已经死了。” 林御渡言语自若,本沉重的事情被他轻易道破。 隔在他和季凌溪之间的东西以前叫皇权,后来季凌溪斩破了这皇权,却越发贪得无厌。 “哎哟陛下,林将……这位公子伤的不重,刀口不大,那贼人或许本不想取公子性命,倒更像是为了取血,划的深了些。” “给朕用最好的伤药。” “不能留疤……” 此时宫中御医终于风风火火的赶到了翩煜殿,看着伤势却松了一口气。 虽说这新皇性情喜怒不定,可却从没有听说过这新皇随意虐杀宫人。 在朝政上也是张弛有度,是不是仁君,确实策略之家。 “陛下,您要在旁边看着我给公子换药吗……可能过程有些……” 御医小声说着,季凌溪答道:“朕是军营里出来的,以前我们经常帮彼此清理伤口,涂金疮药……” 林御渡沉默不语着,是啊,若太皇没有突然驾崩,或许现在他们两人此刻还在外邦十六番驰骋,而不是在这里对彼此勾心斗角。 换药的过程很快,这宫中的御医惊叹林御渡是怎么忍住一声不吭的,但还是什么也没说退下了。 “阿渡。” “为什么?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去江南。” 季凌溪试图去握住林御渡有些冰冷的手,却被他躲开了。 “因为那时林家还在。” “因为那时的林家不能倒下,我不能对不起把我从战场捡回来的父亲。” “季凌溪,我爱你不比你爱我爱的少。” “或许……” 一个吻附上了苍白的唇,温暖的体温随着体温逐渐传导,让冰冷忍不住又一次回应,而后唇齿相交,难舍难分。 “阿渡,做我的皇后吧。” 季凌溪眼神之中再也压制不住汹涌的爱意与占有欲。 第6章 “不可能。” “季凌溪,我不是你的附属,我不愿意被困于皇帝的后宫。” “从你夺我权开始,我就料到了这一天,只是算露了蛊虫那件事……” “既然林将军死了,那以后我就是自由的无名氏了,无名氏恳求陛下,放我出宫。” 林御渡神色决绝,无视了季凌溪铁黑的脸色,无视他现在已是天下之主。 “不可能,林御渡……” 季凌溪显然是有些慌张,他原以为,他只要把林御渡留在身边,那些过去的,痛苦的,总会一点一点消融。 “那陛下还是当我死了吧。” “这个院子的秋菊,沾上了血,不同寻南那时。” 林御渡坐回到了床铺之上,在御医治疗他胸口伤痛时束缚住他身上的锁链便已经解开了,他已经可以自由行动。 “阿渡。” 季凌溪再次唤了一声林御渡,林御渡只是轻起唇说道。 “你有作为帝王的万不得已,我有我作为将军的情不由衷。” “我们不是佳偶天成,我们或许更适合露水情缘。” “陛下,我要休息了,陛下请便。” 林御渡下了逐客令,季凌溪只能把心里想说了,想解释的,通通一次又一次憋回心中。 三年前。 寻南地,秋风起,分别时。 “殿下,最多不用再过半年,寻南这篇土地就能归顺戚国了。” “到时候这么漂亮的秋菊,肯定能传到中原去。” 林御渡与季凌溪骑着马,漫游在秋日芦苇荡的河边,几丛秋菊点缀着河边芦苇荡里的平凡秋日,却不寂寥。 “到时候在王府里都种满秋菊。” “将军府也可以种一些。” 林御渡的马走在前面,那是一匹很漂亮的红鬃马,陪了林御渡很久很久。 “阿渡是在高兴寻南即将收回,还是高兴我们即将回家?” 季凌溪跟在后面,跟着林御渡的马匹的步伐,像是个坚定的拥护者。 “都有。” “国泰民安,亦有家,何不美哉?” 林御渡回头向季凌溪笑道,笑容明媚,如春日暖阳,没有半分被战场磋磨过的痕迹。 或许林御渡一直都是这样的,一直这样明媚,一直这样清澈,一直是这样坚守着自己的信念。 太和殿内。 “陛下,这是今天的折子。” “有工部尚书,吏部尚书的上书,都标了加急,还有礼部尚书也挺急的。” “朕知晓,下去吧。” 季凌溪看着那案上的折子,再想到林御渡那厌恶的眼神,突然开始后悔这个夺位的决策。 只要什么都不做,就会好吗? 他和他的阿渡,就会长长久久吗? 季凌溪免不得的烦躁,看折子也是三心二意,却也不敢再去刺激林御渡。 若兵权真再交在阿渡手中,阿渡免不得会被朝中那些整天就知道舞文弄墨的文官弹劾到死。 与其让那些人重提林崎远将军的旧案刺激阿渡,倒不如自己主动一些。 主动把阿渡,守在自己身边,守在自己身边就好。 夜晚。 季凌溪撤了挽舟宫内所有近身伺候的人,并加强了挽舟宫内所有的防备。 林御渡看着案前飘忽的烛火,思绪飘着,飘到了小时他刚入宫做伴读的时候。 “你是父皇派给我的伴读?” “就知道父皇只在乎弟弟。” 小季凌溪看了一眼像女孩子一样漂亮的林御渡,突然对他的父皇彻底失望了。 “大皇子……我的父亲,是将军。” “我不是……” 小林御渡显然还是有些怯懦,但还是说出了心里话。 “请大皇子殿下不要轻看我,我会帮助大皇子殿下的。” 小林御渡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并不大,却让小季凌溪对他有了兴趣。 “哈?那本皇子就拭目以待了。” 直到很久以后,林御渡帮季凌溪登上了皇位,世上却再无林将军府,再无林御渡。 今夜,林御渡失眠了。 不是因为身上的伤口疼的睡不着觉,在战场之上,比这严重的伤比这严重许多林御渡依旧能入眠。 可林御渡不敢睡觉,他怕梦里全是过往回忆,怕一次又一次后悔,一次又一次心软,沉沦在自己的情感之中。 林御渡一直都不是坚强的人,他怕疼,他怕死,他也是人。 可一想到,自己有所念之家,所爱之人,一切都无所谓了。 而现在,林御渡似乎都失去了…… 子时 季凌溪看见林御渡宫内的烛火终于熄灭,才悄悄进了殿,看一看林御渡的脸。 林御渡的脸一如往日一般精致好看,只是多了几分淡淡的哀愁,没了神采。 “阿渡,或许是我错了。” 季凌溪蹑手蹑脚的躺在了林御渡身边,不由得又回忆起了少年时时光。 …… “林御渡,今夜和我同寝。” 小季凌溪总是会不由分说的向林御渡下达一些命令,虽然那些命令长大看来可笑的要死,却是不可多得的回忆。 “为何?殿下?” 小林御渡边抄着经,疑惑抬头。 “没有为什么,我的命令就是圣旨,知道了吗。” “知晓了,殿下。” 第7章 “殿下说的话,我都会记在心间,会排第一位。” 小林御渡放下了笔,点了点头。 “记得帮我把父皇的课业也查一遍,有错处叫我。” 尚书房的日子过的很快,一眨眼,林御渡与季凌溪便都长大了。 那原本藏在心间青涩的爱也在逐渐生根发芽,一点点占据心间。 一夜无梦,各怀心思。 季凌溪在天没亮之前就走了,他知道的,他把阿渡惹生气了,不然阿渡不会这样对他的。 他知道的,阿渡最想看到的,就是国泰民安,收复失地。 好皇帝,他会做的。 阿渡也会原谅他的。 会的……吗? …… “德远星君,您情劫也已经过了,为何还透过这人间镜不断看这人间呢?” 九重天上,婀娜仙娥不解的看着林崎远,十五日前林崎远归来时,就一直这样怪怪的,总盯着人间镜看。 “我在看,我仍未了结的因果。” “或许我与我的情劫,与这人间因果,仍未了结。” -------------------- 第5章 生死不弃 德远仙君,乃九重天上掌管人间命途的一方仙君,在九重天上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等闲仙君了。 毕竟他大事不能管,小事管不了。 可林崎远偏偏又是一个闲不住的主,喜欢六界云游,他的无端情劫就是这么被他作出来的。 “这只小蜉蝣妖要渡劫成功了啊,真可怜,蜉蝣朝生暮死,他能度过之前那一次又一次的劫难,也算一世间难得的奇迹了。” “既然本君到了你们妖都,就帮你一把吧。” 林崎远对这那像那即将破茧而出的小小虫茧施了一些小术法,而后便又去了其他地方接着他的云游之旅。 “仙人……助我……” “报答。” 虫茧内,一小小的灵魂喃喃的说道。 再后来,便有了之后的那些人间之事,无非也不过是,德远仙君的情劫就是那小蜉蝣妖,为渡情劫必须去那人间一趟,与那小蜉蝣妖相爱一场罢了。 人间戚国皇宫辰时。 戚国的早朝正常进行着,在季凌溪的手腕之下,朝中老臣已经臣服的差不多了,季凌溪剩下的,就该招一招愿意为他卖命的内阁了。 这场朝会退的比往常都要早上很多,但却暗流涌动,每个人都各怀心思,老臣们想要保持自己的地位却也对季凌溪这个武将新皇有所忌惮,一些季凌溪从军营中带回来的新臣却因为林御渡被杯酒释兵权的事而狡兔死走狗烹。 挽舟宫内。 林御渡坐在院内看着那一卷卷许久没有心肠看的闲书,是一些市井小说,实在是无聊的厉害。 其实昨日夜里,林御渡并没有睡着,他知道季凌溪就躺在自己身旁。 可那又怎样,自己现在有拒绝的权力吗? 林御渡书看得快睡着时,一个熟悉的声音让林御渡睡意全无,甚至有些毛骨悚然。 “阿渡。” 是季凌溪的声音,带着缱绻的尾音,可在林御渡听来,确是恶心中还要恶心。 “陛下把我当做圈养的栾宠就好,不必如此客气。” 林御渡放下书,那双原本清明明亮的眼睛此刻只剩无端疲累,不复韶华。 “那明天,我们可以一同去郊外围猎吗?” “我想选借此把内阁成员定下来。” 季凌溪的眼睛之中充满了期许,他多想林御渡满心欢喜的说,好啊,一起。 可已经熄灭了的烛火,又被浇上了一盆冷水,又怎么会轻易燃起呢? “陛下不缺作伴的美人栾宠吧。” “我只是一枚弃子,帮不了陛下什么,或许等我的容颜也衰败了,陛下也就厌弃了。” 林御渡说完就往殿内走,宫里的高墙是这样的高,鸟儿飞不出去,刀剑也不能击破这一层若隐若现的墙,或许,这就是人心吧。 “阿渡!你还记得我们刚到寻南与寻南的第一场对弈吗?” 季凌溪看着面如死灰的林御渡,终是忍不住说了些什么。 “不记得了,就算记得,那也作废了。” 林御渡停顿了一下,而后回了殿内。 他不会忘记的,此时却只能假装喝下那一碗人间的孟婆汤,忘记一切。 七年前。 戚国军队刚在寻南战场驻扎,一切尚未安顿完成。 “殿下,林将军,我军粮草已经全数运到了后备营,剩下的,就是还没有扎寨安营将士们扎寨安营。” 一位朝中副手向季凌溪与林御渡汇报道。 “寻南人擅长用毒。” “注意军中将士们的饮食。” 林御渡出言提醒道,毕竟他父亲便是中了寻南毒箭,生死不明。 “是,属下遵命。” 那副手走了之后,季凌溪才从背后缓缓抱住了林御渡,启唇轻言道。 “阿渡,我们马上就要能为岳父报仇了。” 季凌溪的话语极为暧昧,两人的距离也很近,彼此心跳的砰砰声传入了林御渡的耳朵里,让好看的像丹青墨笔下的美人少年的林御渡的面上添了一抹绯红。 “这里是军营。” 林御渡轻咳了一声,声音略带嘶哑。 “我知道,我们会在这里,开疆拓土。” “嗯。” 第8章 那时的少年,不知权利诡谲,不知战场残酷,只知道,他们在一起,走下去,走下去就好了。 凌晨时分,寻南境内。 “国师,我们的毒已经全面准备好了,就准备杀那些不知死活的戚国人一个出其不意了。” 一带着紫色兜帽的人毕恭毕敬的对着寻南国师说道。 “要小心他们的将军,那人,是林崎远的养子。” “有机会,一并格杀。” 一头上插着三根银簪,手上带着两只银镯,同样带着兜帽的女子皱着眉头说道。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可若螳螂早知黄雀之意,便不会让黄雀有可乘之机。 昭影元年208年,大皇子季凌溪与将军府独子林御渡携三万兵马主动攻打寻南所占戚国之地。 战场上,林御渡舞着那一盏红缨枪,连杀敌数百。 “阿渡,我掩护你,我们一起去取那将领首级。” 季凌溪边挥着剑,边骑马赶到了林御渡身旁,一路上又斩杀了几个寻南士兵。 “好!” 林御渡一转红缨枪的枪头,把枪别在了马上,在季凌溪一路的掩护之下直直冲到了寻南此次将领的指挥之处。 而又转一枪风,那将领便再无了气息。 “寻南人,你们将领已死,你们还要负隅顽抗吗?” 林御渡站在了寻南将领所在的指挥处那,居高临下。 “呵,我们负隅顽抗也不会败给你们这些中原人。” “弟兄们,按南国师说的做。” 霎那之间,战场之间开始传来了接二连三的爆炸声,而随着每一声爆炸,地上就会涌现出许多蛊虫。 “取火种,烧。” 林御渡倒是很冷静,小时他就听他父亲提起过寻南战事,也出现过此情形。 寻南之人,还真是不把将士的命当做命,竟然把将士当做蛊虫的母体…… “报告林将军,火种已经取来点着了,可这些蛊虫有一些烧不死,已经咬伤我们不少弟兄了……” 林崎远的一位副手匆匆来报。 林御渡皱起了眉头,开始思考怎么应对这些毒虫。 可现在马上就要天黑了,林御渡只能先下令让这三万军先行回撤,到营里再想办法。 三万军,死八百,伤一千…… 在林御渡和季凌溪的预想里,不应该有那么多人伤亡的。 夜晚的营帐里点着烛火,林御渡与季凌溪都没有睡,都在想着如何破寻南蛊虫这个局。 “阿渡,烧不死的蛊虫,或许怕水呢?” 季凌溪看着从一士兵身上取出的小小蛊虫,突然想到。 “试试吧……” “总不能让这千名士兵白白上伤了性命。” 林御渡的眉间还是没能舒展,这是他第一次上战场,就遇到了如此棘手的事情。 “不怪你。” “时辰不早了,明日我叫副手小余去取溪边取水,再把这谁煮沸放些五十散,或许会有用。” “我的阿渡早些休息。” 此时的季凌溪是如此温柔,让林御渡不得不爱。 翌日清晨。 “将军,殿下!有用,真的有用!” “大部分的将士们已经把爬身上的蛊虫全数呕了出来,只是一小部分……” “他们没撑过这一关,去世了。” 小余无疑是传来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这一仗,算是季凌溪和林御渡打赢了。 第一次交锋过后,双方总是要调息备战的,只是此时的林御渡与季凌溪这边是笑嘻嘻,可寻南国国师须臾可就算苦哈哈了。 “你要怎么解释。” 寻南国国主脸黑如墨,看着跪在殿下的寻南国国师接着说道:“老子防不住也就算了,小子你也防不住。” “南须臾,你一界女子做国师已是天命开恩,如若我寻南国运将尽,我就把你丢金万蛊窟。” “这次,你就把蚀骨痛吞了吧” 寻南国国主拂袖而去,唯留下了地下的一个瓷瓶。 “女子为何做不得国师,我不仅要做,我还要做国主。” 南须臾愤愤的说道,而后拿过瓷瓶,一饮而尽。 蚀骨痛,锥心疼,不过是她练出来最简单的毒罢了,这样的痛感,以后可要加倍还给林小将军呢。 寻南境外花田内。 “殿下,你带我来此处为何?” 林御渡看着周围的一片花海,此时正值六月天,一片绣球花海映照着溪边的几朵荷花,美丽至极。 “打了胜仗,一起看看风景。” 季凌溪嘴硬的毛病又犯了,可林御渡知道,季凌溪肯定不止这些话要说。 “殿下再瞒我些什么。” 林御渡凑到季凌溪面前,那双勾人的桃花眼是那样勾人,让已经为他沉沦的季凌溪更加沦陷。 “算了……” “反正迟早也要对你说的,毕竟我也只认定你这个小伴读。” “林御渡,你愿意做我的妻吗?” “生死不弃,天地为证。” 季凌溪说完这句话倒是比林御渡先红了脸,或许是少年青涩作祟。 “愿意,死生不弃,天地为证。” 林御渡笑着,他原来以为季凌溪对自己只是占有罢了,可他却早已再很多年前就喜欢上了季凌溪。 很早很早,或许,这就是注定孽缘, 第9章 -------------------- 第6章 螳螂捕蝉 记忆在一点一点回笼,林御渡从曾经的欢欣雀跃中抽身,才发现如今已是一地鸡毛。‘ 究竟是何时,他们二人,都变了的呢? 明明在沙场之上,他们二人是死生不弃的战友,可现在却如同死敌一般在对方心窝疯狂捅刀。 挽舟宫外的太阳已经西下,留下一片赤色余辉,美艳绝伦,却带着一丝离别的伤悲。 “陛下不用去办理公务的吗?” 林御渡终是拉开了那沉寂的房门,看着依旧站在殿外的季凌溪,神色之中尽是疲惫,两人皆是。 “我在过来的时候,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办完了,才来找你的,阿渡。” 季凌溪看着终于愿意见他的林御渡,自然是欣喜若狂。 “陛下,没用的,我说过,林将军林御渡早已在那日就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不过是一个亡魂,一个不被阎罗殿收走的亡魂罢了。” 林御渡说完又把房门给拉上了,沉重的房门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响,而后再无回音。 “阿渡,如果你继续当这个将军,你会死,我也不会落得什么好下场……” “帝王的清算若不能彻底,那一而再再而三的异动人心便会浮动,或许你我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切皆会付之东流。” 季凌溪叹着气喃喃道,失魂落魄的离开了挽舟宫。 挽舟宫,那时他与林御渡儿时的宫殿,在自己弱冠之后,便搬离了这,而后林御渡也回了将军府。 若要说起,他与林御渡,真真是青梅竹马,可他们中间却横插了一个季柒伊,好像故意搅浑水的那搅屎棍,让季凌溪恨得牙痒痒,从小到大都是。 “我又何尝不想放下自己心中的成见呢……” “可季凌溪,我是孤儿啊,我是被父亲从战场上抢回一条命的孤儿啊……” “你们皇家之人,都一样,薄情寡义罢了。” 夜晚的烛火摇曳,林御渡对着那烛火,自言自语着。 再之后,林御渡睡着了,他梦见了父亲,父亲褪去了银甲,穿上了儒衣,面容依旧是儿时他印象中那副风神俊朗,玉面桃花的模样。 只是现在的父亲,好奇怪,感觉父亲是天上的神仙,是天上那逍遥游遍五湖四海的很厉害的神仙。 “是谁欺负我的阿渡,我去扒了他的皮。” 林崎远看着蜷缩在床榻上,身上的伤还未好全,却还要故作坚强,好像一头固执的小兽,母兽死后不敢显露懦弱,受伤之后也只能自己舔舐伤口。 “父亲,我没有您做的好。 “我丢了林家的一切。” 林御渡抬头,眼里闪着泪光,本就因心结郁结而苍白的脸上更是多了几分我见尤怜。 “阿渡已经做的很好了,命途流转,这不怪你,时机到了,一切就会明了。” “至于将军府,阿渡不用太过于在意,我一直都在,我们的荣耀也一直都在。” 林崎远揉了揉林御渡的头发,脸上含笑。 梦醒了,林御渡才发现他已是满脸泪痕。 “父亲……” 林御渡只觉脑中混沌,才发现案台上的烛火没有熄灭。 现在仍是夜晚。 而自己身边躺着的,正是现在戚国皇帝,季凌溪。 林御渡倒也没有赶他走,只是起身把烛火掐灭,接着躺回了床榻之上。 “如果那么喜欢我,为何要夺走我的兵权……” “为何要以宫妃之礼昭告天下我是你的人。” 林御渡看着自己身边人的眉眼,发现他早已没有了少年的桀骜,只剩下了沧桑。 “阿渡醒了?” 季凌溪抓住了试图在他面上描摹的手,嘴角含笑。 “醒了。” “放手。” 林御渡还是同一幅态度,只不过语气软了一些,也没有那么抗拒季凌溪的触碰了。 “我不,阿渡刚才为何要哭?” “不告诉我,我就不放。” 季凌溪开始耍起了泼皮无赖,偏偏林御渡对这样泼皮无赖的季凌溪还最无办法。 “你好歹也是个皇帝。” 林御渡挣脱不开,也只能任由季凌溪拉着他了。 “我梦见我父亲了。” “我告诉你了,快放手。” 林御渡乘着季凌溪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挣脱了季凌溪的桎梏。 “陛下九五至尊,我去睡偏殿就好,陛下好好休息,鄙人就不打扰了。” 林御渡说着抱着被褥就往偏殿走去了,也不管季凌溪的死活了。 “阿渡!” “阿渡!” “如果你想,我可以追封林将军的,我其实只是担心你……” “如果你继续当那个将军,说不定,你会死的。” “且是以反贼之名被诛杀。” 季凌溪终于说出了他一直隐瞒的实情,其实一开始他以为林御渡能想到这一层,可他却忘记了,林御渡是一个当年宁愿与他决裂也要死守他们林家荣耀的人。 明明他只是林家的养子,明明……他季凌溪才是最爱林御渡的人…… 可为什么林御渡满心满眼,只有林家呢? “不必了,斯人已逝,荣华富贵,地位荣耀,或许对父亲来说都只是过眼云烟了吧。” 林御渡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去了偏殿继续睡觉去了。 第10章 翌日,早朝过后,京郊围猎场,季凌溪的内阁选拔开始了。 季凌溪最终还是把林御渡求去了,代价就是让他出宫三天,去看看田嬷,以及不准踏足挽舟宫三个月。 林御渡身着一灼灼红衣,墨发被一金簪轻轻挽起,一层浅紫色的面纱遮住了他的桃花面,露出是一双桃花眼愈发勾人,或他生来就是这样美艳,即便欲盖朱颜也掩盖不了玉脂桃颜。 “陛下哪里得到的娇美人,竟一直金屋藏娇,也不露个声。” 出声之人是工部侍郎,那是朝中的老人了,在目前朝中的情形之中,他属于中立的,既对先皇没有偏袒,对他也没有好感。 “他是我认定的皇后,只是一直没择一个良辰吉日封后罢了。” 季凌溪出言袒护在一旁默默发呆的林御渡,眼神之中的敌意和醋意都快溢出了。 怎么情敌一个接一个,杀不完,根本杀不完。 “陛下!不可!不可啊!” “戚国怎能立一男子为后,若您实在喜欢这位娘娘喜欢的紧,大可以给他更高的位份啊!” 礼部侍郎本就是不满季凌溪篡位谋反的那一类臣子,只是因为贪生怕死,不敢明着和季凌溪对着干来着。 而这次他想的是,不过是区区一男妃,陛下在喜欢他喜欢的紧,断不会为了他而被天下人嚼舌根。 “常侍郎,那您说,我应该给我的爱妃一个什么位份。” 季凌溪边说着,边走上前,牵起了林御渡的手,并在上面印下了一个吻。 林御渡的手或许因为已经入球秋,略有一些冰凉,温热的嘴唇贴近手背的时候,林御渡心里猛地一震,有一些什么东西,好像在慢慢融化。 “若陛下实在喜欢的紧,如今后宫空虚,给个妃位也未尝不可。” 礼部尚书还没有察觉到危机来临时的危险,他依旧在滔滔不绝的说着。 “哦?礼部尚书是说?想重现一遍当年太祖之变?” 季凌溪收起了笑容,脸上的阴骘显露无疑。 “当年贵妃越俎代庖,毒杀皇后,待朕回京之后,只能看见母后的一捧骨灰,礼部尚书?是想要朕也做那样的人?” 季凌溪眼神之中带着十成十的杀意,而此时的礼部尚书已经是冷汗淋漓。 “陛下,臣,臣并无此意……” “如若陛下觉得妃位太高,那给个贵人也是不错的。” 礼部尚书刚说完,就觉着自己身上那锐利的眼光更加锋利了。 “陛下,我什么位份都无所谓。” “陛下开心就好。” 林御渡上前拉住了快要杀人的季凌溪,对他摇了摇头。 秋场围猎仍在继续,只是礼部尚书提前“告老还乡”罢了。 季凌溪以一个前朝的旧案,又铲除了一个贪生怕死的老鼠屎老顽固。 虽然那个旧案,也是他人生之中的一道疤。 “陛下,你再看你的娇美人,你可要输给我了。” 工部尚书拉着弓弦,瞄准着远处的一只野兔,开弓,那只野兔便动也不动,死在了弓箭之下。 “我的猎物,可要超过陛下了。” “陛下可是军营之中出来的人,可不要轻易输给我啊。” “这样,会很没意思啊。” 束发的青年笑着,爽朗而带着活力,若这样的人见识过漠北边疆,大概也不会拘泥与朝堂之中了。 “朕怎会输给你呢。” “不如商谜音,你与朕比一场,若你赢了,什么条件朕都答应你,若你输了,则由你帮朕组织一个内阁如何?” 季凌溪骑在马上,难得的意气风发,仿若回到了旧时。 “陛下这个条件好像我是赢是输,都不亏啊,我就喜欢这样的买卖,压了。” “陛下要比些什么?” 商谜音面上含笑,托着腮看着季凌溪。 “比骑射,这样也不算欺负你,怎么样?” “那不行,陛下可是上过战场的人,怎么不算欺负我了,我要陛下身后的小美人和我比。” “输赢不论,我都帮陛下组一个属于陛下绝对忠诚的内阁,如何?” 商谜音玩世不恭的说着,几句话就把原本单调的赌局变了个味道。 “好。” 季凌溪倒是高兴,毕竟,林御渡的骑射比他还精通。 -------------------- 第7章 黄雀在后 当羽弓交到林御渡手上时,林御渡才终于感觉这羽弓从未如此沉重过。 “商大人请。” 林御渡做出了一个邀请的姿势,在深宫内院娇养了一段时间的他此刻退却了半分战场上的锐利,到更像一秀色可餐的宫中美人。 “美人手上有握剑的茧,看来美人的来历也没有我想象当中那么简单,怪不得陛下如此袒护。” 商谜音御马走进了靶场,在靠近林御渡的时候留了这么一句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意味深长的话。 “商大人也不遑多让。” 林御渡只回应了这样的一句话,而后就直直的前往靶场了。 许久没有摸到过刀剑弓羽,这样一把普通的弓箭,在林御渡手中,是不一样的分量。 靶场内矗立着草垛人台,而百米之外则是拉弓射箭之人。 两人射出了第一支羽箭,林御渡中靶,正中人台心脏之处。而商谜音则略逊一筹,只射中了人台的的脑袋。 第11章 第二局,林御渡故意朝着人台的胳膊那开弓射箭,也确实射中了那草垛人台的胳膊。商谜音像能看透他想什么一样,脱靶了。 “陛下,您的美人可真是深藏不露啊,这么一个厉害的美人,您怎么能这样屈才呢,应该封这个美人做个将领才是啊。” 或许只有林御渡和季凌溪才能听出来商谜音话里有话,两人皆是神色微变,而后很快的恢复了正常。 “商大人,您骑射的功夫也很厉害,不如我们再比一比。” 林御渡大概已经能猜出来商谜音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何他与季凌溪当初谋反之时怎么也查不到商谜音的身份来头。 “既然美人相约,那我们就再比一局就好了。” 商谜音浅笑着,他正想说些什么,却被打断了想说的话语。 “既然要比,商大人我们就不比这些常见的,我们比一比,斗剑如何?” 林御渡浅笑着,朦胧面纱之下依旧掩盖不住那张算得上倾城的容颜,只留一朱红桃眼,流转万千。 “美人说的这是什么话,在下一介文官,骑射乃是君子六艺,会一些也不奇怪,舞刀弄剑,在下是真不会。” “陛下,今日臣说的话,都会一一兑现,陛下放心即可。” “臣告退” 商谜音微微躬身,而后骑马离开了靶场。 是夜。 季凌溪与一众官员都回到了营帐之中,萦绕的烛火,暧昧的红纱。 “阿渡,商谜音就是寻音阁主,你已经确定了吗?” 季凌溪看着再屏风后面换着衣服的林御渡,某种欲望被不断撩拨。 美玉肌,墨发瀑,若遮若掩,最为勾人。 “是,不会错,当初我们调查寻音阁与寻南的关系的时候,就隐隐听说这阁主姓商。” “且他是个商人,只为利益驱使,不站诸国任何一方立场,算是诸国之中的万事通吧。” 林御渡换好了儒衣,从屏风后出来时却被季凌溪一把抱住。 “让我抱抱,好不好。” 温热的呼吸洒在刚刚沐浴过的白玉脖颈之上,林御渡却难得的没有推开季凌溪。 季凌溪的动作开始越发过分,从原来的抱一抱变成了吻,那湿热的吻一路蔓延,从脖颈到胸口,再到下浮。 最后到了床榻之上的云雨之间 “阿渡,你还是这么好看,可是变瘦了……” 伴随着细碎的吻,林御渡潮红着脸,那双好看的桃花眼也被染上了几分的欲望。 “季林溪,我不喜欢你。” “季凌溪,我喜欢你……” 混沌之中,林御渡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那句话,又到底哪句话是自己的本心。 只记得那一夜的烛火晃眼,一夜的时间,过的是那么快,好像回到了从前开着无数花的从前。 翌日 季凌溪与那一众臣子们回宫了,而朝堂之上将开启新的属于季凌溪的篇章。 林御渡依旧没有被册封,但全朝野的人都知道了如今皇朝到底谁是皇后的人选。 倒是商谜音确实信守承诺,带着户部尚书,大理寺卿,兵部侍郎……这以一众本就对季凌溪有君臣之意的朝臣们组了个内阁。 朝堂之上风平浪静,也算得上其他层面上的国泰民安。 林御渡开始再挽舟宫养起了花,那只有夏天会开的无尽夏,季凌溪倒是遵守承诺这三个月内没有再找他。 林御渡可以安心下来看看兵书,虽然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用上。 饮茶养花,闲时看书,这三个月的静谧生活,倒是让林御渡想起了季凌溪经常和他提起的江南。 三月后,除夕夜。 “阿渡!” 林御渡看见在自己跟前消失了三个月现在又突然出现的季凌溪,心中对他的复杂情绪倒是减少了很多。 “三个月还差一天。” 林御渡依旧是那副对季凌溪冷冰冰的模样,即使今天是除夕。 “阿渡想不想去看烟火,我记得,之前在军营里,阿渡就说过阿渡很想很想在京都看一次烟火。” “现在我们可以站在最高的地方看烟火了。” 季凌溪说着就要去拉林御渡的手,林御渡倒是也没躲,就这样被他牵住了。 “下雪了,我哪也不想去。” “我要在这里给我的花除雪。” “烟火在哪都可以看。” 林御渡看着季凌溪眼睛,十分认真。 季凌溪露出了一副伤心欲绝的表情,好像被深深伤害过一样。 “陛下不要这样,当年您把剑还我那天,也是除夕。” “是您一直选择离开我的,我会伤心一次,原谅一次,第二次,我不想重蹈覆辙。” 林御渡说罢就拢了拢身上的大裘,接着清理那一盆盆无尽夏上的积雪了。 “阿渡,能让我在这吗?” “不赶我走,可以吗?” 季凌溪看着明明三个月前还愿意鱼水交融的人,为什么现在依旧是这副冷冰冰的模样呢? “陛下九五至尊,请便。” 林御渡头也没抬,接着清理积雪了。 “彭。” 天空之中绽放出了五色烟花,是季凌溪特意请工匠调制出的模样,就是为了能与林御渡一同去看。 而等烟火绽开时,林御渡也只是抬头瞄了一眼,并无其他反应,好似一块木头。 第12章 “陛下用心了。” “只不过我现在,已经忘记当初说过我想要开烟火这句话了。” 林御渡清理完花上积雪,径直回了内殿,完全没有管在外面的季凌溪。 林御渡完全没有管过现在自己的处境,也不管季凌溪是不是九五至尊。 或许真的只要季凌溪一发怒,林御渡他就会死在帝王侧。 林御渡没有在赌,也是真的在赌,在赌季凌溪总有一天会不爱他,总有一天会让他走。 天下之大,悠悠长歌。 林御渡不愿意做那被囚禁的鸟儿,只愿做那天上飞的雄鹰,自由自在,不困宫墙。 可帝王的爱是霸道的,是不讲理的,若林御渡还是那一方将军,便不会被制衡。 想来想去,也是个死局,索性啊,林御渡就不想了,把所思寄情与花,这样,便能少痛苦一些。 九重天内 “德远仙君!!!您说什么!!!您要下凡!” “您真要下凡去找那小蜉蝣妖!” “不行不行不行,绝对不行,那小蜉蝣妖的因果业太重,说不定您一下去就回不来了。” 德远仙君座下的童子正尽全力阻止他那个祖宗德远仙君恋爱脑上头,去救那命不久矣的蜉蝣妖。 “思廿啊,这世间因果循环,总要有些什么失去的,才会得到什么。” “我的情劫还没有完成,那他,我就必须要救,还要点醒我那个便宜儿子 。” 林崎远也不和思廿瞎掰扯了,一个闪身,便前往了下界。 此刻妖都内的妖首暮淞已经是垂垂危矣,与当年并无两样。 “仙君来了?” “仙君这是又一次救我?还是又一次把我当笑话?” 暮淞强撑着,明明已经快到迟暮,却仍用灵气拖着阳寿,不进那阴曹地府。 “你废话,我是来救你的。” 林崎远翻了个白眼,把身上的一部分仙气渡了过去,暮淞这才好了许多。 “你从人间战场把我带走,扰乱我渡劫,也扰了你的因果,受了天道惩戒,你能拖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林崎远叹了口气,他活了几千年,怎么会喜欢上这样的一只蜉蝣小妖。 “对了,我的便宜儿子怎么样了?” 林崎远这才想起来问林御渡的事,却只看见暮淞冷哼一声。 “他跟着他的心上人造反,然后被他心上人赐死了。” “最是人间无情帝王时。” 暮淞理了理他的银白色长发,而后从棺材里起身,走到了林崎远身前。 “德远仙君此次来人间一趟怕是不易。 ” “救我是小事,你那便宜儿子和你那便宜儿子的心上人搅得天下不安,这么大一份因果循环,人间恐有变数咯。” “德远仙君此次来人间,只怕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暮淞的这一番话,确是戳中了林崎远心中所想,只是林崎远此次来人间主要目的,还是与他暮淞一度情缘。 而后相忘与世间。 -------------------- 第8章 桃花灼灼 暮淞眼神之中闪过一丝不屑,他或许在想,自己与仙君的情缘,是比纸薄,又如藕丝那般扯不断。 “暮淞,其实你一直知晓我是天上的德远仙君,而不是戚国的将军林崎远的,对吧。” 林崎远用的是肯定句,他掌管人间因果,可唯独看不到自己那一世到底为何而死,仔细回想才想起来。 自己其实根本没死,是暮淞这个痴情种守了他一生,他就这样静静的躺在兵棺椁之中,之中命途的死亡到来。 “是又如何,不都成了过往云烟,散尽红尘之中了吗?” 暮淞毫不在意的说着,他心里最是清楚,仙君不可与妖怪苟合。 “我们再在一起一生吧,就在一起到我们的便宜儿子阳寿尽了之时,如何?” 林崎远叫住了暮淞,暮淞的身影有了明显的一愣,而后留了这么一句话。 “仙君可要想好,仙君可不要反悔。” “我若想反悔,我就不会下界。” 林崎远走上前,主动牵住了暮淞的手,那双手略有一些冰凉,可却在那无端的寂寞时间里一遍又一遍触碰着自己的脸,试图唤醒自己冰冷的躯体。 “三日后,桃棠林,你若不来,我便当德远仙君没有说过这些话。” “这三日,德远仙君想留就留,想去看看御渡,那便去看吧……” 暮淞说着就走出了这一阁属于他的墓室,原本,暮淞是活不过今天的…… 只是一次又一次的救赎,让本应该早就结束的命途一次又一次燃起希望的火光。 戚国皇宫内,正月初三,官员休沐。 挽舟宫内的美人闭门不出,太和殿内的皇帝借酒消愁。 一壶又一壶清酒下肚之后,季凌溪感觉自己似乎真的是醉了,竟然看见了当年的林将军。 可下一秒身上传来的痛感,让他知道自己不是喝醉了,面前站着的真真是林崎远。 “就你这个王八羔子欺负御渡吧。” “?????” 季凌溪看着眼前人,面容没变,依旧是自己小时见到的模样,清风俊朗,美目凌霄,好似天上人。 只是现在的林崎远并不着劲装,而是一套清灰儒袍,气质之上就像那九天之上的神仙。 “林将军?” 第13章 季凌溪试探性的开口,换来的却是再次的一个暴捶。 “就是你找理由把我家御渡的官职给革除了,还给他关你后宫里,对世人都宣称他死了?” 林崎远越想越来气,自己捡回来的小孩刚捡回来的时候那么乖,洗干净了像个奶团子一样软呼呼的,怎么自己在人间镜里看见却是那副愁容。 “季凌溪,我管你是不是那皇帝,你的皇位有我就宝贝儿子那一份功劳。” “你得把人给我哄好了,不然你就把人给我放走。” “呀,小暮淞,你跟来了阿。” “你参与人间纷争,仙君是真不怕天雷滚滚。” 暮淞翻了个白眼,但也就是嘴硬心软。 “没事的,我用的控梦之术,那王八羔子只会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而已。” 林崎远笑嘻嘻的往暮淞脸上亲了一口,那张冷峻的美艳脸庞瞬间就泛起了潮红的涟漪。 “之前为何没有发现仙君如此轻佻。” 暮淞银白色的发尾也像有生命力一样因为感受到了主人的欢欣雀跃,微微卷起,卷成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因为之前人间的林崎远,有太多的不得以,而现在的林崎远,只是林崎远而已。” 林崎远轻笑着,牵住了暮淞的手,而后离开了这曾经的是非之地。 “至少这一次,我会陪你一起走。” 暮淞从未觉得林崎远离他这样近过,好像他永远都是那九重天之上高高在上的德远星君,潇洒六界,不问世事。 而这次,林崎远就这样站在了他面前,这样牵住了他的手,缱绻长青。 “桃棠阁,我想现在就去。” “仙长可愿意?” “愿意,为何不愿,只是在这之前,我们得先去找咋们的便宜儿子。” 林崎远说着就拉上暮淞快步跑了起来,他不能停,停下来,说不定身后就是万丈深渊。 林崎远已经想好了,他要助暮淞成仙,他们,要得到世间永恒。 挽舟宫内,烛火摇曳,而此刻却已经进到了深夜。 林御渡一直没有睡,他总觉得今天会有一个重要的人回来找他,一个和曾经季凌溪一样重要的人回回来找他。 林御渡一直在等,在军营的时候,等季凌溪来拿回那把他送出去的长剑。 后来好不容易等到了,却是一副颓唐的季凌溪,牵住他的手。 对他说:“阿渡,我们一起杀上京都,分离之苦,我们再也不要经历。” 那时的林御渡,其实是相信季凌溪说的话的,他甚至看见季凌溪那副颓唐的身影,还会有些心疼。 再后来,就是现在,林御渡的生活里,似乎只剩下了,养花看书。 谁又能看出,现在的他,是一个战场上以一敌百的大将军呢? “御渡。” 林御渡听到了自己熟悉无比,却怎么也不敢相信会出现的声音。 那小时萦绕在自己耳畔的声音。 “父亲!” 林御渡猛地推开内室的门,冲到了院内,看见了记忆中父亲的模样。 林崎远没有一丝改变,甚至还变得……年轻了一些? “御渡,有没有想我阿。” 林崎远上前轻轻摸了摸林御渡的头发,此刻他的这便宜儿子已经长大了,早已不是小时候那个奶团子了。 “父亲这么多年,未变半点。” 林御渡看着眼前熟悉的人,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是啊,毕竟,我确实死过一次了,御渡,现在的我,可是天上的神仙呢。” 林崎远笑着敲了敲林御渡的脑袋,就像小时候一样。 “父亲莫要开玩笑了……” “父亲既然回来了,那不如……” 林御渡刚想说回将军府,就突然噎住了,偌大的将军府,现在怕也只有田嬷一人再守着了吧。 “我就不回去了,来,介绍你母亲给你认识认识。” 林崎远非常恶趣味的把暮淞从挽舟宫的树后面拉了出来,然后对着林御渡一脸坏笑的说道:“御渡啊,这是你娘,叫暮淞。” 林崎远可不管暮淞臭脸不臭脸,硬是拉着他与自己的便宜儿子林御渡续了好一会旧,才不舍离去。 “御渡,你记住,这世间因果,有来有回,不是自己的,求不得,是自己的,拿不走。” “以后那狗皇帝再欺负你,给我托梦!我来揍死他!” 林御渡再与自己父亲和“娘”叙旧了好一会,才终于接受自己原来是掌命途的德远星君的人间养子。 “父亲,回见。” “小御渡,我们一定会回见的。” 林崎远看着这天色也快亮起来了,自己便宜儿子看上的那个狗皇帝下了早朝肯定会又死皮赖脸的缠着自己的便宜儿子。 就不打扰他们了。 林崎远自己还在天上时曾经去向月老问了一问,这才知晓,林御渡和季凌溪的红线早缠的连剪刀都剪不断了。 清晨,妖都桃棠林内。 “仙君为何当初要在战场上把这个孩子捡回来。” “那时的仙君可不像会捡一个寻南血统小孩的样子。” 清晨的桃棠林阳光透过不会开败的桃花印在了暮淞与林崎远的发间,好似那灯火阑珊时、、 “因为我善良,可以吗?妖都之首?” 林崎远笑着帮暮淞拿开了他发间的一朵掉落桃花,却突然被暮淞擒住了手。 第14章 “仙长再这样引我,我可不会记得仙长是仙长。” “毕竟,我是妖啊。” “妖性本yin。” 那只被握住的手被温热的唇所记忆,最后只剩下林崎远红透了脸。 “起码去屋内。” 林崎远没有明着拒绝,再暮淞眼里,那就是答应了。 即使只有几十年的相守与欢愉,对于两个寿元有千年的人,或许很短很短。 甚至不足他们一生之中的十分之一。 可心中的悸动与爱却会让人忍不住飞蛾扑火,最后走向这相忘于世间的坟场。 一个又一个的吻,似乎是蜉蝣妖的印记,是占有,是想要和他相守到直至天地混沌。 而那一声声的chuan息,就是忍不住动情的痕迹。 明明他也有心动的,明明是林崎远先招惹他的。 桃花林内的小屋,交缠的身影,压抑不住的动情,在桃花灼灼之下,全部显露无疑。 是夜 暮淞看着正在一旁眯眼休息的林崎远,忍不住说了那句一直压在心底的那句话:“仙长,我们能活得那么长,却只能在人间之中蹉跎几十年,然后就当匆匆遗忘。” “仙长舍得我吗?” 暮淞看着那张风神俊朗的脸,那张明月昭昭若春风的脸,接着说道。 “说不定我会一直纠缠仙长。” 林崎远倒是也不装睡了,睁开眼睛略带笑意的说道:“暮淞,你有没有想过,成仙?” “人间蹉跎几十年,只要你愿意来找我,你总能找到我的,我会等你的。” 林崎远说着又在暮淞的脸上亲了一口,而后抱着他接着假寐养神去了。 -------------------- 第9章 灯火阑珊 此刻戚国正值元宵,京都城内百姓可不管什么天下易主的破事,他们只要天下不乱,平安安康,一切就像没发生过一样。 季凌溪这几日一直在为那个奇异的梦耿耿于怀,虽然他经常听他的阿渡提起林崎远,但是一个很少见过的人突然入梦,这得要多诡异啊。 “是我做的太过分了吗?” 季凌溪的目光看向了院外有着几分积雪的红梅,不禁又想起了林御渡和他说过的前尘往事。 那时他们都还没有弱冠,都还在挽舟宫内求学…… 九年前。 “林御渡,帮我把这篇佛经抄了,父皇他又罚我,” 玄色圆领袍的少年把一沓纸张丢给了还在抄着其他经文的林御渡。 “殿下怎么老是被陛下罚。” 林御渡拿起那一沓纸张,整理好之后收到了自己怀中。 “因为我的父皇只喜欢季柒伊,我的好皇弟,” 季凌溪翻了个白眼,而后走到林御渡身旁坐了下来。 “那你总被我使唤着做这做那,你不恼吗?林御渡。” 季凌溪看着身旁默默抄写着佛经的林御渡,他的字迹是那样的清秀隽丽,好像他整个人一样,玉瓶中寒梅一般,傲气又清丽。 “我是殿下的伴读,我为何要恼?” “食君俸禄,侍君之责,自古以来都是这样的阿。” 林御渡睫毛魏闪,那双从小就灵动好看的眼睛似乎在说,“我会一直伴你走下去。” 或许从那时起,本来对皇位毫无兴趣的季凌溪,开始对那至高皇位,开始有了点点兴趣。 京都的冬天很冷,只有那傲雪而开的寒梅还在桀骜着抵抗着那残霜傲雪。 可能对于林御渡来讲,自己便是那冬日里刺骨寒冷的雪吧…… “陛下,挽舟宫的那位来找您。” 正当季凌溪愁苦之际,这消息来的就刚刚好。 “那你们还把人给我晾在殿外面,以后奉我指令,挽舟宫林……挽舟宫的人以后来养心殿找我都不愿通传,直接把人请进来。” “这天寒地冻的,把人冻坏了可怎么办。” 季凌溪披上了大裘,就马不停蹄的去找了林御渡。 只见殿外林御渡一袭红衣,并没有束发,墨发半披,显得那张脸,更加暇丽。 “陛下,我想出宫看灯会。” 林御渡淡漠的说着,他也想装出深情,可他感受到了内心的撕扯,最后也只能淡漠的说说。 “我陪你一起。” 季凌溪面上的喜悦怎么也压抑不住,他牵起了林御渡的手,全然没有见到林御渡面上的深请复杂。 “商大人,你会帮我逃出这皇宫,而报酬就是我的一碗心头血?” 挽舟宫内近日经常有几只鸢鸟出没,却谁也没注意到鸢鸟脚下绑着的那小小纸条。 商谜音是商人,是谁也动不了他的商人,他常年游历与诸国之中,各方势力都有在暗中保他。 他的寻音阁,是这天下最大,最神秘的交易场所。 只要你有足够的报酬,没有事情是寻音阁办不到的。 包括灭国。 元宵灯会上,这人间的帝王脱下了皇袍,穿上了他还在是少年皇子时长着的玄衣。 身旁伴着的,是一桃花美目的俊秀公子。 两人走在一起,是任谁都要夸一句如此“如此俊秀的二位公子,定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阿渡,你有什么喜欢之物吗?” 人影熙攘之中,季凌溪试探的发问道。 “季凌溪,我们去放一次河灯吧。” “ 我们好像从未有过正常相爱的人该有的美好回忆。” 第15章 “我想有一段。” 林御渡语气之中听不出什么感情,或是他知道他此生可能再也见不到季凌溪了,这就当最后送他的一个礼物吧。 一个念想。 京都城外,灯火阑珊,许多相爱的有情人都聚在了这一处,有男有女,都想在这一天向神明祈愿,得到一个美满的结局。 而林御渡不一样,林御渡只想快点斩断这孽缘,越快越好。 他们纠缠了太久,从儿时到少年,从心动到相厌,十几年的纠缠,互相的等待。 林御渡累了,他不想再相信誓言了,也不想再看到漠北的风光了。 “阿渡,你喜欢什么样的河灯?我都差人买了一份,挑你喜欢的。” “不然……” 季凌溪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林御渡把话茬打断了。 “红色的。” “好。” 季凌溪笑了,长期因为政务与忧愁皱起的眉头难得的舒展而开。 “我们放红色的河灯。” 那一盏鲜红的河灯被点燃,然后随着长河的涟漪荡向远方。 荡向不知道何处的远方。 “你真的不去拦一下他吗? ” “咋两的便宜儿子爱那王八羔子可还爱得很深呢。” 暮淞和林崎远混在人群之中,自然看到了林御渡和季凌溪。 “不去,我不会干涉他的选择,这是御渡自己选的。” “他要回头也好,要放手也罢,这都是他的事情。” “就像人间的命运,强行去干涉,只会消失的更快。” 林崎远有些淡漠的说道,这倒是让暮淞起了兴趣。 “那仙长为何为我强行改命?” “因为……” 林崎远还没说完,暮淞的唇便附了上来,不再冰冷的唇带着初春的丝丝暖意,缠绵缱绻。 “因为我喜欢你。” “爱是最不控的情绪。” 林崎远抵着暮淞的额头,带着略微喘息的说道。 “我怎么不知,仙长是何时喜欢上我的?” 暮淞故意逗弄着林崎远,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下去。 “时间还长,以后再告诉你,嘻嘻。” 林崎远边走边说,把暮淞落在了后面。 “仙长可真是小孩脾性。” 暮淞摇了摇头,跟上了林崎远的步伐。 而河畔边的林御渡与季凌溪这边就没有这么轻松的氛围了。 林御渡与季凌溪此时已经站在了赐卿河的桥上,看着那满河的河灯逐渐飘远。 “季凌溪,你觉得河灯会飘多远?” 林御渡盯着逐渐远去的河灯,眼神之中略带哀伤。 “说不定会飘去那九重天之上,众神也能看见呢。” 季凌溪从背后拥住了林御渡,才发现他身上好冷,与那热烈的红衣截然不同。 而下一秒,林御渡转过身来,主动吻上了季凌溪的唇。 季凌溪的瞳孔猛的放大,而在下一秒反应过来的时候,季凌溪开始了主动的攻城略地。 唇齿相交,缱绻纠缠。 “再见,季凌溪。” “不对,应该是,不再相见。” 在那个热烈的吻结束之后,林御渡猛地跳下了桥上,而此时是正月间,湖水冰冷,那沁骨的寒冷一下子就进入了林御渡的四肢百骸。 “阿渡!” 季凌溪也跟着跳了下去,却在这条不深的河里怎么找,也找不到林御渡的身影。 “陛下落水了,你们这群酒囊饭袋还愣着干嘛,还不快点救陛下啊!” 跟着季凌溪一同出宫的是一他在边境塞外一同守了许久的将领,可谓是对季凌溪忠心耿耿。 原本他以为以季凌溪的水性,救林将军和他自己一起上来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可这都过了一炷香了,还没有见到陛下的影子。 “不用救我……” 季凌溪拖着一身湿透了的衣服从他刚才和林御渡放河灯的地方狼狈的上来了。 “给我找!给我找到林御渡!” 季凌溪此刻理智全无,明明前一秒他和林御渡还在放着河灯,为何下一秒,他就要离他而去。 这是第二次,第二次季凌溪看着林御渡死在自己跟前。 明明上一秒还是灯火阑珊时,下一秒他就和他的阿渡天人永隔…… 为什么!凭什么! “林御渡,我到底欠你些什么……” “当年在军营中,我只是以为你心不属我而已。” “现在在宫里,你一个人在挽舟宫内,也只是为你保你平安而已……” 林御渡失魂落魄,他也不敢确定林御渡是不是真的死了,或是以其他方式金蝉脱壳了…… 他只能寻求一个飘渺的希望,可季凌溪从未想过当年在寻南边境的林御渡,又何尝不是带着沉痛的相思度过一天又一天…… 人是会累的,人也是会死心的,在灯火阑珊之时,这样的分别或许才是人间常态。 “恭喜林将军金蝉脱壳。” 商谜音脸上带笑,属于商人的狡黠在他面上显露无疑。 “报酬你何时来取?” 林御渡头也没抬,只随口应付了一句。 “不急,等林将军养好身子再说,对了,如果林将军没有住处,我可以给林将军找一处,只是……” 商谜音故意不把话说完,面上的笑越来越邪。 第16章 “你要多少银钱。” 林御渡倒也不合商谜音绕来绕去,毕竟商谜音从来不做亏本买卖。 “那就要看林将军要住哪了,要逃过陛下的层层检查,给一个已死之人寻住处,这价钱嘛……” 商谜音还是绕着弯子,只等林御渡开口。 “我要住水乡江南,银钱随便你开,自己去将军府的库房去取。” “我相信能帮我金蝉脱壳的商阁主,不至于连将军府的大门都进不去。” 林御渡说完便从船舱的会客室走到卧房去换衣服了。 逃脱了季凌溪的宫墙,对林御渡来说,是自由天地的开始。 -------------------- 第10章 相见恨晚 此刻正值三月阳春雪,江南雪消融。 “小伙啊,你帮大娘去把那树上的小咪逮下来好不好?今早小咪跑那颗大榕树上就一直不肯下来了。” 一处算是静谧的小巷院内,林御渡的邻居第一次找上他让来帮这个忙。 距离林御渡搬来这江南小院已有一月有余,不,现在的他不叫林御渡,而是化名为了林羽独。 商谜音那日在林御渡落水之后,便叫水性极好的人带着林御渡从水下游了一段,商谜音的商船也正在那桥的不远处。 至于后来林御渡是怎样逃过那一层又一层的“追捕”,一路直通来到了墨水江南的,那可真要感谢商谜音拿他曾经将军府的赏赐一路买过来的。 “好,您先进我院落里歇一歇吧。” 林御渡笑着把她的邻居迎进了屋中,这副笑容,是在宫中的林御渡从来未有过的。 或许那寻南国师说的对,不做附庸的犬,而是有思想的鹰。 鹰终归是要翱翔与天际之中的,而不是留在宫墙之内当一只金丝雀。 林御渡帮那邻居大娘把猫捉了下来之后便决定出门走走。 他来这墨雨江南已一月有余,却还未领略过这江南真正的美景。 正巧今天正是开春,积雪消融,唯一有些遗憾的就是,今日的江南乡下了些雨,却更为那江南乡添了几分朦胧色。 林御渡撑着伞,漫步在那青石板的小路上,心绪却也飘远了。 而此刻京都养心殿内。 “陛下,您怎能这样偏袒与您不利之人。” “您不把他诛杀已是大慈悲,如若林将军还活着,他将是您在史书上抹不去的耻辱啊。” 大理寺卿语重心长,此刻的大理寺卿已是季凌溪内阁内比较能说得上话的人,可这皇帝什么都好,一提到林御渡就像没了理智一样。 “朕的事还轮不到你们管……” 季凌溪揉着眉心,他在已经在外打探消息打探了一月有余,却没有打探出任何关于林御渡还活着的消息。 林御渡就如同当年他父亲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但季凌溪依旧不相信林御渡已经死了,依旧坚守着那微弱的希望。 “陛下,现在朝中已经因为您大动干戈去寻一个美人的事情而心存不满了。 “我们也自知陛下是明君,但还是请陛下三思。” 季凌溪不愿再听大臣们的谏言挥了挥手屏退了他们,又一个人把自己关在了养心殿。 或许,当年林御渡就是这样一天有天,等着他的吧…… 季凌溪不愿再想,躺在了床榻之上,却毫无睡意。 午后,季凌溪养在外界的探子给他传了个消息。 “陛下,寻南易主了。” “寻南新主是之前寻南国师南须臾,只听说好像她用了什么手段,那寻南国主无声无息的就死了,而且宣布传位给她这个没有亲缘关系的国主。” “寻南国主……” “她可是狼子野心之人,而且,朕与她有仇。” “你且去接着留意,有任何异常动向接着汇报给朕。” 季凌溪此刻心中突然生出了一股异样的感觉。 他或感,天下大变。 此刻寻南国境内。 “王,您种下的蛊已然发芽,就等最后一波收割的机会了。” 大殿之上,南须臾不再着那国师所穿的黑袍,而是换上了一身紫色长袍,上面尽是银饰,富丽堂皇。 “好戏,就要开场了。” 南须臾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她一直都是一个喜欢看乐子的人,若林御渡不是戚国这样强大中原国的主将领,或许他和林御渡,会成为知己。 三月中旬,桃花开。 林羽独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一些什么事情,每天夜里都会梦到战场上的厮杀场景,以及一个模糊的人影。 可自己好像又是生在江南水乡的人,每日靠帮人撰写誊抄书籍为生。 他好像从未去过梦中的场景,却又好像亲身经历过那份厮杀。 可每当梦醒时,自己便会留下眼泪,不知为何。 三天前。 “林将军,你血里可不只有之前的那些毒,还有一种更为厉害的蛊。”、 “名为忘忧,实则如若半内没有解药,便会失去一切记忆,甚至失去情感。” “而这种蛊在你体内刚好快到半年了,如若你想解蛊,我可以……” 商谜音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林御渡打断了。 “我不想解这样的蛊,或许这是命中注定的安排,让我忘掉一切,重新开始。” “商阁主,你要取血,就请快些,我今日还有一些书籍没有誊抄完。” 第17章 林御渡依旧是那副淡淡的模样,好像什么也不在乎,或许过了今日,世上就真的模样林御渡了。 只剩下一个叫做林羽独的普通人。 “行吧,我也弄不懂你们这些情情爱爱的,我就只想赚钱,我只做对我有利的事情。” 商谜音也不废话,让林御渡解开了上杉,拿了一把小匕首,轻轻划开了胸口。 鲜血从白玉般的肌肤中涌出,但很奇怪,林御渡心间的血,不是鲜艳的红色,而是那张暗紫色…… 蛊虫入体,那么多年,早就把心间那干净的红色血液啃食的干干净净。 林御渡当时究竟为何会被寻南士兵生擒呢…… 四年前 是夜,今日戚国又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 林御渡和季凌溪一同去那他们常去的山间看那漫天繁星。 谁知自己的军营里早出了叛徒,早把他和季凌溪经常去那山间的事情告诉了戚国将领。 那天晚上,三百精骑包围了林御渡和季凌溪。 “殿下你快走,我来断后。” 林御渡身上并没有带着他经常用着的红缨枪,只带着那一把父亲留下的长剑。 季凌溪也只随身带了一把短刀。 而就算这样,林御渡和季凌溪也杀了一百精骑。 林御渡舞着长剑,一剑一封喉。 可双拳难敌四脚,他们最终也只有季凌溪成功突围出去了罢。 等季凌溪搬到救兵来时,林御渡已经被寻南人带回去了,不知生死。 再然后就是林御渡蛊虫入体之痛,为了逼他降服与寻南。 “我,呸。” 林御渡那时只感觉到五脏六腑都快被撕碎了,可头脑还是非一般的清醒。 因为那时的他总是会相信,季凌溪会来的。 自己是戚国人,自己不能叛国。 “是个有骨气的人。” “我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能挨过我练的这嗜心蛊。” “可是很可惜,就算你回去了,你的筋脉也基本全废了,你也就是个废人了,没有利用价值的人,谁还会管你?” 南须臾看着在牢房内面容苍白却依旧一声不吭的林御渡,也只是摇了摇头就离开了。 “这样的人,为何不是我寻南生人。” 季凌溪确实来救林御渡了,他一人带着三千士兵像疯了一样突袭杀进了寻南皇宫的大殿内。 “要不给我放人,要不我今天就杀了你们的狗皇帝。” 季凌溪双目猩红,那时的他已没有半点理智。 “快快快,放人放人。” 寻南国主是一贪生怕死又好战之人,可真当刀刃架在他的脖颈上时,他却害怕的要命。 南须臾不情不愿的去了天牢把林御渡给放了出来。 可当季凌溪看见面色苍白,浑身瘫软的林御渡时,人气得浑身发抖,他此刻已经顾不得礼法了,顾不上什么天下了。 他举剑一刀砍了寻南的丞相,而后抱着林御渡离开了这寻南皇宫之中。 寻南皇宫的路很长,却没人敢阻拦季凌溪,季凌溪就这样一路把林御渡抱着回到了军营里。 “殿下,我怕。” “殿下,我想你了。” “殿下,我爱你。” 一路上林御渡一直在小声说着一些什么,一直在小声说着最浓厚的爱意…… 到了后来悠悠转醒的时候,林御渡发现自己全身上下没一根骨头可以动,正由南须臾所说,林御渡废了。 “阿渡不怕,我们还会有办法的。” “大不了阿渡做我妻,我推着阿渡看遍世间繁华……” 可林御渡不愿意,林御渡不想做谁的依附,他宁愿尝尽世间苦楚,也要重新站起来,拿起剑。 于是季凌溪那三个月找尽了大夫,术士,巫医,都说这种毒无药可解。 直到季凌溪又去了一趟寻南皇宫,不知道是从哪抓来了一个蛊师,用武力逼着他解毒。 以毒攻毒,比第一次用毒痛苦数十倍。 可这一不一样了,这一次林御渡身旁有了季凌溪。 那时候啊,林御渡想着,有他就好了。 可是后来,季柒伊即位以后,一切都变了。 季凌溪对他的皇弟是嫉妒的,他不说而已。 他对那个皇位也是有心思的,只是争的手段不一样而已。 林御渡自己又在季凌溪心里排多少分量呢? 在林御渡彻底忘掉一切记忆变成林羽独的那个夜里,林御渡还在一遍又一遍的问着自己。 “林御渡,你还爱着季凌溪吗?” 答案是肯定的,但是爱着的是边疆那个桀骜不驯的殿下,而不是宫里阴骘不定的皇帝。 不过无所谓了,季凌溪,马上我就记不清你是谁了,你也快点忘了我吧。 林御渡和商谜音都不知道的是,南须臾种下的忘忧蛊可不是普通的忘忧蛊,她可是最喜欢看热闹的人呢。 她种下的忘忧蛊藏在那人心间,如若再一次动情,那一切的回忆就会全盘恢复。 所以南须臾把这个蛊的名字叫做,相见恨晚。 -------------------- 第11章 梨花别离 梨花四月天,京都宫墙外的梨树开满了雪白的梨花,却只印了那天人永隔之苦。 “陛下,这是今日的奏折,这眼看一转眼,又开春了啊。” “礼部拟出了一批美人名单,就等着陛下您过目呢。” 第18章 大内总管每日的伴君之旅都像在极限挑战,这皇帝确实是个好皇帝,比上一任那看似是笑着的实则心里不知道怎么想的阴暗皇帝好得多。 但是,这皇帝是个恋爱脑,自从挽舟宫那位失踪之后,这位皇帝越发阴晴不定了。 每日大把的时间都铺在朝政之上,而剩下的时间,就会呆在挽舟宫内直到一天结束。 唉,说不定自己伺候的皇帝,又是一个短命皇帝呢。 正当大总管出神之际,一道折子落到了他脚下。 “给朕滚!都给朕滚!” “和礼部的那群老东西说清楚了,再送这些东西过来,朕革了他们的职。” 季凌溪又发怒了,这是林御渡失踪后的第……反正数不清第几次气成这样了。 唉,这个大总管可真是不好当啊…… 待养心殿再无一人之后,一切仿佛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季凌溪开始忍不住回想,回想他把剑还给林御渡之后,一个人去了那烟雨江南做了两年的闲散王爷,后因那漠北边疆战事实在吃紧,季凌溪才重新拿回来了一部分兵权…… 这个皇帝,当的可真是孤家寡人…… 突然觉着那江南一捧淮水,也是美丽动人。 皇帝不过只是站在了最高处看到了一切人间,若同时想再看到一人,那便是会被万人唾弃…… 翌日朝会。 “陛下,寻南易主,漠北战乱,淮西饥荒,只有我们戚东一带还安然无恙,臣提议,趁此机会,拿回我们还未拿回的戚东三十六州内的剩下三州。” “那三州有两州都在寻南,此刻我国兵强马壮,国泰民安,收复失地,轻而易举。” 兵部尚书在内殿上大胆的提议着,却不曾想全朝上下支持他的不足三成。 “陛下不可,越是天下大乱,我们越要沉得住气啊!” 户部尚书看不下去兵部尚书那股子莽撞劲,明明林将军在时还能劝戒这些激进的武将一些。 可那日林将军突然的弑君,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是陛下容不下林将军。 而现在朝中武将与文官相互制衡,不也是皇帝最想要看见的结果吗? “朕自有决定。” “贸然出兵断然不可。” “可寻南早已与我戚国交战多年,早已交恶,那被寻南吞下的戚东三十六州的其中两州必须拿回来。” 季凌溪承认这样做有他的一部分私心在里面,或许正如同林御渡所讲一般,他真的是一个自私的人吧…… 他只想自私的拥有一切罢了,却不曾在乎身边人的任何感受…… 待今日朝会散去了,季凌溪把内阁那几位大臣单独留了下来,商讨出兵之事。 一日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到了深夜,挽舟宫内再无摇曳的烛火,再无那在案上看着兵书的林御渡。 四月中旬梨花败,杏花开。 “听说了吗?这新皇帝要收复戚东三十六州中的寻南两州呢。” “早就听说了,还是这新皇有魄力啊,他才当上皇帝不到一年,咋们的日子过的可比之前水润多了。” 林羽独走在江南的小道上,他此次出门是为了买一把油纸伞,他家里那把伞太老了,再用下去怕不是要彻底坏掉了。 一路上偶尔会听路人们提起朝政之事,不知道为何,林羽独不喜欢打仗,他喜欢现在这样平静的生活。 即使这样的生活宛如一滩死水。 “商坊主,您找我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在祥林街买好油纸伞的林羽独回到家中时发现寻音商坊的商坊主已经在他那小院里已经等候多时了。 “只不过是丧失了记忆,却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这寻南蛊可真是可怕。” 商谜音端详着林御渡院内那巨大的榕树,喃喃道。 林羽独似乎并没有听见商谜音的自言自语,而又重复了一句刚刚说的话。 “无事,就想提醒你一句,要打仗了,你最近少出门,街上的传言并不是空穴来风。” “或许,我们皇帝真的情绪丝毫不稳定呢。” “走了,你的故事范本写好记得给我看一看啊。” 商谜音说着调笑着走出了这岁月静好的小院之中。 唉,以后有机会,他也要找一个这样的小院子养养老。 先得钱挣够了再说咯。 “这边境不过才安稳了一两年,这天下之主又要开战。” “把老百姓的生死都放哪去了。” “真不负责任。” 此刻的林羽独并不是林御渡,他无法站在高处看到那以后的将来。 此刻的他就是一普通的老百姓,普通快乐无忧的百姓。 此刻妖都内 “你真的不去管吗?” “我们便宜儿子都失忆了。” 暮淞看着在自己妖都里吃香喝辣的林崎远,只叹当初为何会觉得他是那样清冷高高在上不可攀之的仙长。 “小暮淞,我都说了嘛,我们在最重要的时候出现就好了。” “这种小事,让他们年轻人自己去闯一闯也是好的。” 林崎远窝在暮淞的怀里,像只毛茸茸的小奶牛猫。 “一开始我的德远星君可没这么狠心。” 暮淞梳着林崎远那柔顺的黑发,一脸笑容。 “人间事太长了,为了我们的以后,我们还是少管一些的好。” 第19章 林崎远从暮淞腿上起身,在他的唇上轻啄了一口。 “我还是更想听听,妖首暮淞,是怎样守着一个人类十八年,不断断送修为为他续命。” “然后又一次被德远仙君英雄救美的故事。” 林崎远一脸笑意,他和林御渡离开季凌溪时想的一样。 他们能相守的时间太短,只能在有限的时间里留存仅有的记忆。 倒是也有出路,但那条路是在太难,妖褪成仙,自古以来又有几个? “仙长,长夜漫漫,该休息了。” 暮淞抚上了林崎远的耳畔,在他耳畔暧昧轻言。 “双修,我们会精进的更快。” 暮淞眼中含笑,看着林崎远的面容逐渐变得绯红,他知道他得逞了。 “我明日要回一趟九重天,今夜还请妖首大人收敛一些。” 林崎远脸上难得露出几分羞涩,没了往日那副无赖劲。 “好,但仙长可别一去不复返。” 暮淞搂紧了林崎远的细腰,生怕下一秒这人就会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 “我答应我的小蜉蝣妖,无论何时,无论天地如何变换,我们都会走完这一生。” 林崎远也搂紧了暮淞的脖颈,走向了那卧房之内。 巫山云雨时,仙人轻喘矣。 “林崎远,我不想我们只有这一生。” “我会找到成仙之法,与你一起在九重天之上逍遥人间。” 暮淞不知道的是,林崎远早就找好了另一条路,以牺牲自己为的代价,与他相守。 卧榻上,明明都不用休息的两人却在假装睡觉,等待那明日的到来。 天之初晓,旭日出升,林崎远该走了。 “放心啦,我会完完整整的回到你面前的。” 林崎远与暮淞站在天与地的交界之处,似乎要上演一段生离死别。 “如果不能,我会在六界寻遍你。” 暮淞恋恋不舍的放开林崎远的手,眼中的不舍快要溢出那紫金色的瞳孔之中了。 “妖首大人怎么和我那儿夫婿一样了,放心,我与吾儿不同,吾儿是个别执拗性子,我可不会在意那么多。” “你守了我十八年,这一次我最多十八天就回来了。” 林崎远在临走之前最后在暮淞拥住了暮淞,相思诉尽之后。乘云归去。 九重天之上。 “德远星君,你可知罪。” 天帝的威压差点压得林崎远喘不过气来,此刻他站在天殿之下,临诸天之怒。 “不知。” “德远早就不愿意当这个仙君了,若天帝愿意,自可另挑其他人选。” 林崎远嘴上说着他没有林御渡执拗,可林御渡就是他教出来的。 他们的秉性都相差不大,一样的暗自痴情罢了。 只不过林御渡遇上的那人,也是一个执拗的人…… “好,好得很,来人啊,拨了德远仙君的仙根,丢去下界。” “此生过完之后,灵魂消散,永不入轮回。” 天帝被林崎远那桀骜的态度给惹怒了,若林崎远态度好上一点那还好说,可林崎远偏偏是那副态度,那就怪不得他往重里罚了。 “不用麻烦天帝动手了,我已经堕魔了。” “仙骨这东西,我早就没有了。” 林崎远笑着,那笑十分痴狂,林崎远也不再压抑自己身上的魔气,此刻他身上再无了以往的清冷高洁,之剩下了猖狂与邪魅。 “我今日来这一趟,就是与九重天的诸位挑明,我林崎远,不干了。” “什么人间大道,六界沧桑,因果无奈……” “我只想逍遥游,无论六界。” 林崎远说完就拂袖离去,一拂袖就挥倒一片天兵天将。 或许所有人都忘了,曾经的林崎远,也是九重天上的战神,却最后得了个悠闲官职。 “林崎远的身上不只有魔气,还有妖气!” “他与蜉蝣妖媾和了!” 那一不知道是谁说的无知话语,一石激起千层浪。 - -------------------- 第12章 仙魔一念 “天界仙君竟无耻至此,与妖怪媾和,还以此堕魔。” “众将听令,德远仙君林崎远不思大道,神佛诛之,今天绝不能让他活着走出天门关。” 天帝震怒,曾经的战神因为一欲情私,竟然甘愿堕魔,这他们九重天以后的脸面还往哪搁啊。 “你们觉得你们能拦得住我吗?” 林崎远面上并无任何惧怕神色,反而是如水般的平静。 “我鞠躬尽瘁为这九重天,还不是被你们说弃就弃。” “我游遍六界,也只有暮淞有那七窍玲珑心愿意爱我这无心之人。” 林崎远与往日的纨绔不同,此刻他的脸上充满了淡漠,好像世间所有事都与他无关。 他唤出了他法器,寂酒,那是一条墨黑色的长鞭,或许此时因林崎远已然堕魔,那条长鞭上还泛着点点诡异红光。 反正他此刻已然是魔,天界这群道貌岸然的仙,已然和他毫无关系。 那大开杀戒又如何?他可不在乎面子。 墨黑色的鞭子划过九重天上那瑰丽长空,、鞭梢掠过那无端苍穹,一鞭便呼倒许多添加士兵。 “请天帝大人莫要忘了,我曾经是九重天之上的战神,你们想要就此诛杀与我,怕是没有那么容易。” 第20章 林崎远轻蔑的笑着,说着就又挥出一鞭,而这一鞭,带着强劲的灵力,把被天界士兵围得水泄不通的天门硬生生挥出了一条路出来。 “挡我者,死。” “别忘了,我现在可不是九重天的仙君,我是魔啊。” 林崎远笑得越发猖狂,他手中寂酒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却没对天界士兵真的下了死手,只是把他们打伤了罢。 “林崎远,你就算逃出九重天又如何,六界苍生,又有哪里可以容得下堕魔之人?” 天帝依旧高高在上的坐高台之上,只在林崎远快要离开天门时说了那么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容不下,我自会去寻。” “六界那么大,不用劳烦天帝对我这鼠辈操心。” 林崎远把离他最近的武昌仙君撂倒之后狼狈的逃了,可他还是低估了九重天的实力。 “诛魔阵。” “开!” 天帝最终动用了已经几千年没有动用过的诛魔之阵,只为诛杀林崎远这个随时可能爆炸的隐患。 “真是荣幸啊,竟然让不可一世的天帝动用诛魔阵来杀我。” “不过我还有一个人在等我,我就这么死了,岂不是负了他,也负了我。” 林崎远最终还是从那九重天的诛魔阵之中杀出了一条血路,虽然他也受了不轻的伤就是了。 诛魔阵可唤曾经三千神明来助力诛魔,若那魔还未伏诛,那魔也必定会受到重伤,从此不敢为祸人间。 可林崎远从未想过为祸人间,他只想世间一渡逍遥游。 “怎么回事,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已经在天与地的交界线等了十日的暮淞看见浑身欲血归来的林崎远,眉头紧锁。 “小暮淞,以后你可唤不了我仙长了啊……” “因为以后……我是……” 林崎远的话语还未说完便体力不支倒了下去,正正倒在了暮淞怀中。 暮淞此刻再也保持不了理智了,他知道林崎远此番前去必定十分凶险,可为何会受这么重的伤。 暮淞试探性的探了探林崎远体内的气息,才发现他原本清明的灵气此刻变得浑浊无比,甚至参杂着许多魔气与妖气。 “阿远……” “是因为我吗?” 暮淞喃喃的说着,他曾听说过,仙人的灵气最是轻灵,若沾上了其他人的气息,那便会变成浊气。 长久下去,难免影响心智甚至会堕魔。 “才不是呢。” “小暮淞可是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存在。” “我们回你的妖都好不好。” 林崎远用最后一丝灵气吊着自己让自己再次神智清明,轻言道。 “好,我们回妖都。” “无论阿远是仙是魔,我都与阿远一起。” “就算要对抗这世间一切因果。” 暮淞抱着林崎远,给他输着他的灵力,快赶回了妖都。 “小暮淞,我们以后可能会很辛苦。” “但我不怕,我原本就是无心之人,是你那十八年的坚守,让我长出了一颗心。” 林崎远在暮淞怀里挪了一个舒服的位置,而后沉沉睡去了。 林崎远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普普通通的与自己的小暮淞过完了那一生。 没有那么多的跌宕起伏,有的仅仅是那平凡而普通的一生。 偏偏这样的平凡,是林崎远这一生怎么求也求不来的普通。 或许自己的便宜儿子与那混账儿夫婿所追寻的正好相反,他们才会走到如今地步吧。 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自己的感情,就让他们自己去闯荡吧。 现在自己又不是那九天之上的神仙了,他只想做个平凡之人,与小暮淞共度那漫漫余生…… 暮淞终是在西边的太阳还未落下的时候赶到了妖都,此时妖都门前早已有了有前来追杀林崎远的天兵天将。 “小妖,我劝你还是早些弃那堕魔仙了罢,我看你的修为也不过寥寥。” “你若执意要与一罪恶累累的魔媾和,我们便踏平了你这小小妖都。” 那为首的天兵趾高气扬,几句话就想要暮淞伏诛。 但是巧了,暮淞与林崎远恰恰这方面很像很像。 他认定的人,他认定的事,怎会轻易修改? “几位仙长想要踏平我妖都怕是没这个本事。 “仙长可知,蜉蝣妖每生死一次,就会有一层凝固的修为被锁在我这妖都之内。” “仙长这是看我修为浅显,但仙长们可别忘了,蜉蝣妖朝生暮死,整个妖都皆是我的修为储备池。” “仙长们要在这里和我打起来,怕是吃亏的是你们。” 暮淞面容不变,只是抱着林崎远的手微微收紧,把林崎远整个人护在怀里。 “哼,巧言令色之辈,以为我们九重天上的仙官真会怕了你这个下九流的小妖吗?” 那些天兵们倒是略有了一丝退意,心想着怎么把这蜉蝣妖引去其他地方杀了。 “那便不必多说,要打就堂堂正正的开打。” 暮淞黑着脸,从自己衣袖口袋中拿出一颗黑色的石头,亮晶晶的,像是黑色的星星。 暮淞轻轻捏碎了那黑色晶石,而在下一秒,暮淞后面的妖都便开始了强烈的震动,似乎山河要裂开一样。 第21章 一批又一批黑色的像飞鸟一般但却没有飞鸟那般庞大,而是如同蜻蜓一般小巧。 一批又一批黑色的蜉蝣倾巢而出,化作了一道流光,全数进到了暮淞身上。 也是在那一瞬间,暮淞的修为暴涨,只差那一步,便可成神。 只不过暮淞已经不屑登仙了,那仙界已经没有值得他留念之人了。 “几位还要和我一决高下吗?” “现在你们就算十个加起来,也不一定能伤到我吧。” 暮淞眼中闪过狠厉,他嘴上恭恭敬敬,可还是唤出了顺手的兵器。 暮淞手执一把赤红色的长剑,一步一见血莲花,很快那几个守在妖都门口的天兵天将便全部挂了彩。 “滚回去告诉你们的天帝,我们不会危害人间。” “我们只想长相厮守。” 暮淞说完抱起刚才被他放在了一处安全的石墩后面的林崎远,朝着现在已经算是死寂的妖都里去了。 或许再过不久,这座妖都便会化作天地之间的一捧香灰,枯萎后融入这人世间。 这座妖都是暮淞一次又一次朝生暮死后灵力所化天地之间而幻化成了这座妖都。 现在他把这些灵力都收回的差不多了,这座妖都自然也就散去了。 翌日,旭日东升之时。 林崎远悠悠转醒,才发现自己身上所有的伤都被暮淞精细包扎了起来,用灵力养护着。 “小暮淞,这样护着我,一次又一次,甚至不惜把自己的家给拆了。” “万一有一天我把你抛弃了,你无家可归了怎么办啊。” 林崎远醒来时看见暮淞在床头的背影,那副纨绔劲又上来了。 或许只有在暮淞身边,林崎远才是最放松的模样。 人前的假面,被那人间一遭的情劫所彻底淹没。 这情劫,林崎远可是彻底栽在他的小暮淞身上了。 “如果有一天阿远把我抛弃了。” “我会杀了你。” “然后我会和你一起死。” 暮淞看着林崎远的眼睛,眼神之中无比认真,他们这一遭也算是共患难了。 “呸呸呸,我就说着逗你玩的,我现在可是魔头哎,小暮淞,我们接下来去哪?” 林崎远带着一身的绷带,在床头笑盈盈的看着暮淞。 “先等阿远养好伤,我们接下来的时间,很长。” 暮淞笑了,这是林崎远第三次看见他笑,这笑容很好看,不说是如沐春风,也算是春风来渡。 “以后小暮淞要多笑笑。” “这笑起来多好看啊,别一整天板着你那个脸。” “我想想我们之后去哪……既然我已经堕魔了,那我们就先去帮一把我们的便宜儿子吧。” “毕竟六界那么大,最好玩的还是人间。” ' -------------------- 第13章 战火将至 五月初夏时,戚国正式与寻南开战。 只是寻南本就在戚国南面,这仗打起来,难免也会影响到这江南淮水一带的普通百姓。 “不好意思啊林公子,我们这书院马上就要迁去戚国的东面了,这文稿啊,我们暂时就不收了。” 这是林羽独第四次被回拒了。 或许是真的战火将至,这江南城比往日还要冷清了不少。 江南城稍微有点权势的人家都跑去了北方,谁也不愿意战火烧到自己身上。 林羽独不知道此刻自己能去哪,他好似那无根的树苗,不知道自己能去哪,也不知道自己该回哪去…… 待林羽独回到自己院落的时候,才发现商谜音早已在院落之中泡着茶等着他了。 “商坊主为何不离开江南。” “我记得商坊主不仅仅是这寻音阁的阁主,更是那朝中的大官。” 林羽独看着坐在自己院落之中闲散喝茶的商谜音,不知为何,他脑海之中突然浮现了另一个模糊的身影。 记忆中那个人,好像和自己很熟。 好像与自己,是断袖之交,耳鬓吹息的关系…… 可自己为什么会记不清他是谁呢? 林羽独摒弃了脑海之中那些无关的想法,试图让自己彻底清醒,不再沉沦于过去的那一轮回忆。 “林公子想好去何处了吗?” “这战火烧到江南水乡,或许这是迟早的事情。” 商谜音从那颗榕树之下的躺椅上起身,轻轻拍了拍林羽独的肩。 “我哪也不去,我只想留在江南。” 林羽独摇了摇头,看着院子内那巨大的榕树,心里泛出了一股异样的情感。 “这沓银票还你,反正也是你的东西。” “以后有事就到我的寻音阁来找我,你帮了我一个大忙,我不喜欢欠别人的。” 商谜音把那一沓银票递给林羽独,然后摇着那一把羽扇,悠哉游哉的出了林羽独的小院。 只留林羽独对着那一沓银票愣神。 “我到底忘记了什么?” “我究竟是谁?” 林羽独在原地喃喃着,却不不曾留意那院中榕树的枝丫已然悄然开出了新芽。 此刻戚国皇宫内 深宫院内,挽舟宫内的一切都还像林御渡未走之前一般如新。 那红色的帐帘,还残留着记忆痕迹的的床榻。 以及那已经枯萎的无尽夏。 那原本两人在寻南边境见过盛开如海的无尽夏,此刻只剩枯枝败叶。 第22章 明日,便是他领兵出兵寻南之时。 名为御驾亲征,实则故地重游。 只是身旁故人早已没有了身影,只留季凌溪一人独守着那记忆中留存的美好。 桃林灼灼,花海滔滔。 与君相依,三拜结发。 这些记忆中的美好,或许在林御渡那三年的寻南边境的等待之中都一点一点被消磨。 而最后被一击而破的,是如囚笼般的“守护”。 “阿渡,我知道错了,你能不能回来看我一眼。” 季凌溪看着眼前那些已经枯萎了的无尽夏,终是留下了悔泪。 可惜当时他们还都太年轻,正值年少的少年,不懂何为心中挚爱,何为追悔莫及。 翌日 已经整装待发的戚国兵队排列在京郊之外,只听那身着银甲人间帝王站在了军队的最前端,一身浩然正气。 “众将听令,收复我国河山,朕承诺,不胜绝不回朝。” 季凌溪把朝中朝政交给了当时帮他组建内阁的商谜音监管。 且把商谜音的官职提到了丞相这一职,代行监国之责。 自己则去了最初开始的地方,完成一开始没有结束的事情。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高台之上,季凌溪聆听着台下将士们的呼喊,可身边却还是少了一个人。 一个原本应该和他一同听这呼唤的人。 天之破晓,季凌溪知道时间已经不早了,于是他发出了出发的号令,一行军队就此出发。 从京郊,到寻南边境的戚东十二城。 此刻寻南境内。 “国主,戚东的军队已经出发了。” 南须臾抚摸着那一条墨绿小蛇,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不急,既然这场大戏开场了,怎么可以没有我们的老朋友呢?” “阿星,你去帮我把林将军给请过来。” “温温柔柔的请过来,这是我在他身上种下的相见恨晚的母蛊,你拿这去寻便是了。” 南须臾浅浅笑着,那笑意诡异之中带有一丝独特的美感。 南须臾无疑是一个美人,可她脸上却蜿蜒着一道极其诡异的浅绿色蛇形痕迹。 是一年又一年长期接触蛊毒之人才会长出的独特痕迹。 若是平日南须臾在朝会之上时,她都会选择用面脂把那道痕迹轻轻掩过去,可若是在她的阿星面前,她才不要伪装。 阿星是陪她最久的人,也是自己最信任的人。 这天下谁都可以离开她,背叛她,唯独阿星不可以。 如果阿星背叛了她…… 她定然会疯的吧…… 南须臾手上的墨绿色小蛇从她的手腕之处游到了她的脖颈之处,正好遮住了那蜿蜒恐怖的红褐色刀痕。 南须臾的一路上很苦,她从一蛊奴窟之中一步一步爬出来,先做蛊师,再做国师,最后竟一路爬上了国主这个至高的位置之上。 一路或许许多数不尽道不清的苦楚,可南须臾都已经不愿再想。 她自己也服下了她自己练出的相见恨晚,把过往的事情忘得干干净净,只不过她服用的是改良版,就算爱上其他人,她过往的记忆也永远不会恢复。 南须臾只想记得她阿星的好,只想记得她是寻南的国主,只想记得她是天底下最厉害的蛊师。 至于其他,南须臾都想忘记,都想把过去彻底遗忘,做一个无心之人。 五月中旬时,江南一带的荷叶已经长开了叶,只可惜现在江南这一带的人烟已经稀少,只因江南一带快要沦为战火纷飞之地。 没有人愿意再在这里继续安家。 林羽独还是一如既往的过着如之前一般的生活,只是因为长街之上的人越来越少了,林羽独要买些什么,也不太方便了。 “林公子,您还是快走吧,您还这么年轻,若是因为这战火葬送了性命,可太不值当了。” “大娘我啊,已经老了,这些变革啊,大娘也看不懂,大娘的阿咪不愿意走,那大娘也不想搬家了。” 一日,林羽独依旧照常在家里抄写着文稿,隔壁的那中年大娘突然过来对他说了这么一番话。 “大娘,我也是无家可归之人,我只听商坊主说过,我是一名孤儿,他在淮水岸救起了我。” “我也没有我之前生活的记忆,我只听商坊主说过,我叫林羽独,江南生人。” “这里,或许就是我的家。” “若大娘愿意,以后也可以多来我院子里串一串门啊。” 林羽独浅笑道,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笑过了,他对隔壁的这位杜大娘,似乎有一种透过她看到自己亲人的感觉。 只可惜远在京都的田嬷已然是花白了头发,缠绵病榻。 此刻的杨枫星已经寻着那相见恨晚的母蛊的反应来到了墨雨江南。 他这一路上看到了不少逃亡的百姓,心中难免也有一些五味杂陈。 “就是这。” 杨枫星踏过了一踩又一踩青石板,终于找到了“林将军”的住处。 “虽然须臾说过的要客气,可敌国之人,又杀了我国那么多将士,我又如何客气得了。” 杨枫星说着就推开了那扇半掩着的门,直直闯入。 此时的林羽独正和杜大娘扯着一些家长里短,对于这突然闯进来的不速之客,有一些手足无措。 第23章 “阁下是谁?” 林羽独率先发问道,可换来的却是一枚飞刀。 林羽独倒是凭着自身原本的肌肉记忆闪开了这飞刀,可他旁边的杜大娘却…… “你为何要伤人!!!” 林羽独被激怒了,他拿起商谜音留在院子中的那一柄长剑,与杨枫星开始了对峙。 林御渡本来想连那把剑也一起处理掉的,可商谜音却执意让林御渡把那把剑留在自己的院子里。 “万一哪天,你回心转意了怎么办?” 商谜音对林御渡算是超过了商人对客人的好,或许是商谜音把林御渡看成了另一个人吧…… 世间许多遗憾情事,不过都是君神似卿。 “林将军可真是什么都记不清了啊,须臾的相见恨晚可真是好用。” “林将军,我也不和你绕弯子了,那飞刀上淬了毒,解药只有我有,你若不想无辜之人因你而痛苦而死。” “那就乖乖和我走。” 杨枫星面上显露出不悦与不耐烦,就一个没了记忆的半残废将军,不知道须臾究竟为何要自己来特意寻他。 “我和你走,解药留下。” 林羽独几乎没有思考就回答了这个问题,他本来就是随风漂流的蒲公英,去哪不都一样吗? 若杜大娘因此丧命,自己怕是才会惭愧一生。 “爽快。” “林将军,请。” 杨枫星把解药丢给了林羽独,而后在院子里绕了绕,等着林御渡给杜大娘解毒。 “抱歉,是我害了你。” “林公子这是说的哪里话,林公子可以选择不救大娘的,是公子秉性太善良温柔了。” 林羽独的眼神之中透露出了愧疚,而后和杜大娘缓缓告了别。 “大娘,有机会再见。” 好像这句话,也会飘到那遥远的京都,飘去久病与床榻之上的田嬷耳边。 -------------------- 第14章 两别扭鬼 三日后,寻南皇宫内。 沁黎宫此刻还在点着灯,等待着那曾经一剑逍遥的林小将军的到来。 南须臾在三日前就收到了杨枫星的秘信。 “国主,我已寻到林御渡,正在回寻南的路上。” 简短的信笺,却让南须臾无比安心。 “林小将军,我可好奇了,记忆全无的你,会是什么模样呢?” 南须臾轻轻笑道,此刻她正在给她饲养的墨绿小蛇喂那还在蹦跶的白老鼠。 白色的小鼠在岸上拼命挣扎着,下一秒就被小蛇一口咬住,吞入腹中。 “林小将军,你是那墨绿蛇,还是被吞吃入腹的小鼠呢?” “我可太好奇了,你这样一朵美丽且强大的孤傲雪莲,再被拔出根基,再被血水淋湿之后,还会如约绽放吗?” 大概过了三柱香的时间,杨枫星带着林御渡从戚国边境来到了寻南国都。 从林羽独踏足这寻南国都的那一刻起,他心中就升起了一股恶寒。 他对这地方,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厌恶。 “林小将军,请。” 杨枫星把林御渡送到了沁黎宫门口,而后便在沁黎宫外静静候着了。 毕竟林将军和那戚国皇帝的爱恨情仇,自己可就是早已耳闻。 一介断袖,自己又怎么会生气吃醋呢? “林小将军,你可还记得我是谁。” 沁黎宫内,昏暗的烛火摇曳着,显得灯火之下的南须臾妩媚又妖娆。 “我们未曾见过,不,准确来说,我是个没有记忆的人,我在一次意外落水之后便丧失了所有的记忆。” 林羽独眉头皱起,他对眼前人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厌恶。 “看来我练的蛊可真是有奇效呢。” “就连林小将军这样的万毒之体都扛不住。” 南须臾轻笑着,把缠绕在她手臂之上的小蛇放归巢穴之后走进林御渡,在他耳边轻言道。 “林小将军就不想想起从前吗?” “就不好奇,我们为什么都叫你林小将军吗?” “也不好奇,着这诸国商贾之首的商谜音,为何频频帮你一个普通人吗?” 南须臾笑得妖娆,或许她本就是一个还在人世间的疯子,一举一动皆是疯子行径。 “不好奇。” “既然是我选择遗忘,我为何还要记起从前?” 林御渡看着眼前的这名女子,大概也猜到了她的身份肯定是什么尊贵之人,不然也不会满身银饰。 “林小将军没想过解蛊的话。” “我倒是有能让林小将军彻底遗忘一切的法子。” “只要林小将军,帮我一个忙。” “我便将彻底遗忘你不想记起之事的法子,告诉你。” 南须臾说完便轻笑着做到了那纯银打造的座椅之上,眼中含笑的看着林御渡。 “什么忙?” 林羽独自觉不妙,但为何脱身,也只能先应付过去。 “不用很麻烦林小将军,只需要林小将军明日戚国攻城之日,你出现在我寻南城墙之上就行。” “我寻南已经吃了两场败仗,现在可都指望林小将军你呢。” 南须臾收起了虚伪的笑,眼神之中晦暗莫深。 “我若不愿意呢?” 林羽独自是不愿意帮着寻南找自己的母国戚国不痛快,可他现在似乎没有选择。 第24章 “林小将军如若不愿意,那明天出现在城墙之上的,就会是你的尸首。” “别忘了啊,现在是你为鱼肉,我为刀俎。” 南须臾又笑了起来,而后道:“林御渡,你没有选择,我给你选择,那是我尊重你。” “我敬你是个有骨气的人,不会轻易屈服。” “可一次两次叫趣味,一直不识时务,那就叫烦人了。” “赶快想吧,林小将军可没太多思考的时间了。” “我等林小将军半炷香的时间,如若没想好……” 南须臾说完便走出了那沁黎宫的正殿,给了林御渡半炷香的思考时间。 如若半炷香内林御渡还没做出反应,南须臾便会催动相见恨晚的余毒,送林御渡去西天。 此刻的沁黎宫内,飘摇的烛火让林御渡更加心绪不宁了。 他在想,他以前是谁,是什么身份,又究竟有什么本事能搅动两国战局。 还有那两个寻南国人,一口一个将军的叫他,他以前是将军吗? 可从未听说过戚国有个将军叫林羽独啊…… 倒是有个被赐死的少年将军和自己名字很像,叫做林御渡…… 留给林羽独思考的时间已经不多了,那插在桌上香炉里的香已经快要走到了尽头。 自己必须快些做出决断。 半炷香后。 “林小将军可想好了?” 南须臾缓缓走进内殿,语气之中带着威压。 “我若助你。” “那便是叛了我的国。” 林羽独最终还是没有选择最轻松的那一条路。 “既然林小将军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也不用和林小将军客气了,这相见恨晚平日里无毒无害,可若我催动起它的毒性。” “我倒是要看看,林小将军的万毒之体能撑到何时。” 南须臾眼神之中闪过狠厉,她手腕一转,手中便升起那浅蓝色青烟。 “唔……” 林羽独顿时感觉自己身上像是有千万只毒虫在啃咬自己,在一点一点蚕食自己已经残破的躯体。 “林小将军可别太快晕过去啊,这只是相见恨晚的第一层毒性呢。” “等挨到了第二层,你便会想起来一切。” 南须臾残忍的笑着,手中的青烟变成了深蓝色。 林羽独突然感觉有许多混乱的记忆涌入了自己的大脑。 “阿渡,你一直是我妻。” “少时之约,桃林灼灼,天地为证,我们拜过天地的不是吗?” “少爷,您回来啦!” “恭喜少爷加官进爵!” “再见,季凌溪。” “不对,应该是,不再相见。” 一切不愿意记起的痛苦记忆全全进入了林羽独的脑海之中,现在林羽独记起来了,他根本不叫林羽独,他叫林御渡,是戚国曾经的护国将军…… 还有林府,还有季凌溪,还有军营里的一切一切。 林御渡全都记起来了,他根本不是江南水乡里的那个书生,而是已经死去的将军…… “林小将军为何露出这副痛苦神色?难道记忆里的痛苦,会比□□的痛苦更加惨痛吗?” “这可是林小将军自己选的啊,一开始乖乖配合我,不就没有这么多事情了吗?” 南须臾笑得猖狂,现在的林御渡,万毒之体又如何?武艺高强又如何?计谋如神那就更无所谓了,现在的林御渡,在她这里,只是会痛的蜷缩起来的落水狗。 “阿星,进来吧,把林小将军带到天牢,明日带去战场之上。” “我倒是很好奇,这次,季凌溪会怎么选?” 南须臾挥了挥手,示意在屋外一直等候的杨枫星进来把林御渡带去天牢。 “我不会让你们如愿的。” 林御渡此刻已经痛的神志不清了,所以谁也没有听清他那句话。 冰冷如含冰窖的天牢内,林御渡煎熬着等待着明日的到来。 明日,怕是真的就要说再见了吧? 季凌溪,你我在明日后就彻底两清吧。 你不要想起我,我也不要想起你。 林御渡这样想着,迷迷糊糊中,他似乎又看见了自己的父亲林崎远,和自己的娘?暮淞。 “这傻孩子,怎么什么事情都喜欢自己抗……” 林崎远心疼的给林御渡解了蛊,又给他输了一些气。 “阿远,你有查到过这孩子的命格吗?” “普通人的命格不会如此坎坷,除非他是历劫仙或……冥界官。” 暮淞眉头微皱,他总觉得他和阿远的这个便宜儿子有点倒霉过了头…… “这还真没查到过,我回九重天之后特意去查,却始终没有卷宗。” “但是那时没有九重天的仙下凡历劫我就也没有多想……” “小暮淞,你这么一说还真的有点可疑。” 林崎远也开始思考了,不过他很快就放弃了。 管他是仙是冥官呢,自己的便宜儿子就是自己的便宜儿子,就算他以后升迁什么的,他也还是自己的便宜儿子。 “小暮淞,我现在已经是魔头了,我才不要坚持做仙那一套呢,我的便宜儿子必须幸福一生。” 林崎远在看到林御渡没事之后对暮淞俏皮笑道。 “好好好,都依阿远的,阿远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过明日两国开战我们还是不要轻易参与,一不小心把天雷引过来就不好了。” 第25章 “我们保护我们便宜儿子的生命安全就行了。” 暮淞宠溺着说着,这些时日暮淞陪着林崎远去了很多地方,不再局限与自己的小小妖都之内,性格都变得开朗了许多。 “嘿嘿,最喜欢小暮淞了。” 林崎远说完就对着暮淞的那张美人面吧唧一口,然后偷亲完光速跑路。 这些时日他们看过的地方虽多,可自己实在是消受不起那日日春光。 小暮淞说的对妖性本yin,所以以后自己要撩拨完就光速跑路,坚决不被抓住cao一顿。 嘻嘻,这就是大魔头与他的美人妖怪小娇妻的甜美夫妻生活日常。 自己可不像自己便宜儿子和儿夫婿,两个别扭鬼。 -------------------- 第15章 相逢一刻 翌日,两军对仗的阵前。 林御渡被从天牢之中提了出来,银色的铁链锁住了他的四肢,好狼狈的阶下囚模样。 “季凌溪陛下,我们可真是好久不见。” “我可是很荣幸呢,您能亲自领兵来攻打我这小小寻南。” “不过……” 南须臾话锋一转,笑着把林御渡带到了城墙之上。 “季凌溪陛下,您看看,这是谁呢?” 南须臾的面色冷了下来,一字一句的说道。 “季凌溪陛下如若愿意退兵,我会把林将军安然无恙的送回到你身边。” “如若愿意送我寻南两城,我还会把林将军身上的蛊毒全部肃清干净。” 南须臾此刻也没有十成十的把握,在这两人心里,或许国真的大于情。 她也在赌,赌季凌溪会不会因为爱,而脑子不清醒。 “南国主,你真的以为我能威胁到我们陛下吗?” “因为我会在那之前,先行把威胁消除。” “季凌溪,我永远不会成为你的威胁,你可以忘记我,但希望你记住,我永远是戚东那桀骜的少年将军。” “不只是后宫里的妃子。” “我希望,我是你爱人的同时,也是一个将军。” 林御渡站在城墙上,对季凌溪笑笑,而后…… “傻儿子你敢!” 林崎远终于看不下去了,他的傻儿子实在太傻了,怎么会动了自戕的心思。 这一次两次的,真的他的便宜儿子太傻了。 那不是让他的夫婿守活寡了吗? 太残忍了,作为一个魔头,林崎远决定必须要阻止一下他的傻儿子。 “真是有趣,没想到林将小将军竟然如此神通广大,竟然还认识魔界中人。” “看来今天,是我算漏了阿……” 南须臾现在脸黑的都快能滴出墨汁来了,可她仔细定睛一看,这个魔不是他人,正是十多年前差点把他们寻南灭国的林大将军林崎远。 “怎么可能?你是魔?” “明明十多年前你身上没有魔气,那时候我还在前线见过你……” 南须臾看着在虚空之中踩着一团黑云的林崎远,突然感觉她这次好像下了一步很臭很臭的棋,导致满盘皆输。 “儿夫婿,这次可不要把我的便宜儿子弄丢了。” 林崎远轻轻笑着,一个闪身把林御渡从那城墙之救上了过来,然后把林御渡放到了季凌溪的身旁。 “你们下次再闹别扭,我这个做父亲的可就真的不管你们了。” 林崎远说着,闪身出了那战场中央。 只留下了懵逼的众人。 他们还是不能接受,突然在战场消失十多年的前朝将军突然复活,还有什么神神魔魔的话语。 可为什么林小将军也复活了?还出现在了寻南国都,还被俘了? 疯了,这个世界终于疯了…… 季凌溪看着平安回到自己身旁的林御渡,心中那多日的思念再也压抑不住,也不管什么人前人后了,紧紧拥抱住了林御渡。 林御渡倒也没有推开季凌溪,或许在江南这三个月,他已经看到了那溢出的爱意。 “商坊主,这桥名字要叫为何要叫渡溪?” “或许以后你就知道了,如果不知道,那也不必要知道了。” 商谜音倒也没想刻意给林御渡说些什么,这是那几日的季凌溪在朝会上也没精打采的。 他们倒也真是一对别扭的苦命鸳鸯。 “我回来了。” 林御渡把头枕在季凌溪的颈窝,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的温暖。 “阿渡回来就好,安然无恙的回来就好。” 其实看到林御渡在城墙上时,季凌溪当时就脑子一片空白了,他甚至想过不要担那么大的重任,只想救回他的阿渡。 可是他不能这么做,身在什么位置,就要做什么样的事情…… 差一点,真的只是差一点,自己便再也见不到自己的阿渡了…… “寻南愿意归还戚东三十六中那被寻南占了的那两个州府。” “还请戚国陛下早日退兵。” “否则寻南亦会与戚东鱼死网破。” 南须臾自知这一场博弈是自己输了,便也不再纠缠,干脆的开出了结束这一场对弈的条件,她以后不想再与林御渡和季凌溪有任何瓜葛。 这两个人好像有天命庇护一样,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候有人去助他们…… 这样的人,惹不起,最好避得远远的。 “寻南的南国主,扣押囚禁我的人,就只愿意付出这点代价吗?” 第26章 季凌溪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看着身旁消瘦得厉害且面容苍白的林御渡,更对南须臾恨得牙痒痒。 “戚国皇帝想让我如何?” 南须臾倒是不怕季凌溪打进来,毕竟她对寻南又不像季凌溪对戚东那么情深义重,寻南灭了,大不了换个地方生活就是了。 “寻南国主擅于蛊,您把我国的林小将军折磨成这样……” “我当然是想寻南国主,亲身体会一下自己的蛊。” 季凌溪语气里面带着愤怒,他恨不得把南须臾一刀一刀凌迟…… 他和他的阿渡的所有误会,似乎都是因为这南须臾而起…… 不报复一下,实在难平他季凌溪心头之恨。 “荒唐,我一国之主为何要如此听你折辱,你若要打,我寻南万千蛊兵,奉陪到底。” “只要那时季凌溪你不要后悔怒发冲冠为红颜就是了。” 南须臾说罢便拂袖离开了那硕高的城墙之上,不再看那对令他火大的狗男男。 深夜 熟悉的寻南边境,熟悉的军营帘帐,只是这时,季凌溪和林御渡的身份都不同了。 “陛下不问我为何会出现在寻南城墙之上吗?” 林御渡就这么呆呆的坐在床榻之上,像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孩。 “阿渡,我发现我也错了,我不应该不尊重你就把你擅自关在深宫里,我们父亲已经教训过我了。” 季凌溪主动牵起了林御渡的手,眼神真诚。 “我们?父亲?” 林御渡被这个词搞得有点懵,可下一秒那温热的唇便附上了林御渡苍白的唇。 这个吻热烈漫长,似乎要诉尽几月没见的相思,似乎也是在霸道的占有,来倾诉这许久未见误以为是天人永隔,缱绻的缠绵。 “陛下……” 一吻过后,那原本苍白的面容也变得有了几分如春天桃花一般的绯红,那失神的桃花眼也变得格外妩媚,恢复了往日的明媚春光。 “阿渡……” “我这几个月,忍得好辛苦。” “你知道的,我只会……碰你。” 季凌溪把脑袋伏在林御渡的颈窝,那喘息的鼻息喷洒到了林御渡的白玉脖颈之上,引得他一阵阵战/栗。 “陛下……” 林御渡眼尾泛起了点点红,那暧昧的绯红就像冬天落雪的红梅一般,点点红梅点缀了那冬日里相思寂寞的无端枯寂。 一触即发。 “阿渡,让我抱抱你……” 不安分的手在上下游走,季凌溪这才发现林御渡除了清瘦了不少,身上竟然能摸到骨头了…… “阿渡,为什么我不在,就不好好照顾自己。” 季凌溪轻轻咬/在那泛红的耳根上,像是一种甜蜜的惩罚。 “别/咬,好痒。” 林御渡轻/喘着,明明还没有进去,为什么自己的身体热得那么难受…… 很快濡湿的甘霖便解了这无边的燥热,身体上的感受被那突然的进/入给填/满,似久旱逢甘霖。 没有规律的深入/浅出似乎在给这块许久没有开垦过的良田一点点慰籍。 林美人的手抓紧的黄色的账帘,眼前漆黑一片却更感觉身后似神仙般的kuai感。 季皇帝一次又一次的索取,像是要把这么多天的委屈通通补回来一样。 最后满身痕迹的林美人疲软的躺在床上,季陛下却还精力满满。 最后直到夜深人静之时,这场暧昧也尚未落场。 “殿下……够了。” “殿下,我受不住了……” “凌溪……你轻点……” 皇帝挂帅的那军营之内似乎总能听见那轻软的喘息,可仔细一听,却是一男子的声音。 算了,反正戚戚东皇帝是断袖这件事情早就天下皆知咯。 翌日。 季凌溪抚摸着林御渡的那一头乌黑墨发,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失而复得,最为幸运。 “陛下不累吗?” 林御渡被季凌溪的小动作唤醒了,他睡眼惺忪的看着身旁的这人,有一瞬间,突然觉得就这样吧。 这样,也不差。 六界冥界内。 暮淞和林崎远觉着这六界之中能容下他们两人的无非就是冥界与魔域。 只是那魔域太卷,那边的规矩和仙界也没差,林崎远实在不想去那受罪。 “小暮淞,以后我们就在忘川边建一个小房子,嗯,一百年里在这里住五十年,出去游历五十年?怎么样?” 林崎远笑着对暮淞说道,至始至终也没有放下他的手。 “都听阿远的,我们生死相依,我的那颗七窍琉璃心,也永远只会为了你而跳动。” 暮淞与林崎远笑着走入了冥界的地界,却不曾想,他们在冥界只住了不过百年,剩下的时光,也是在蹉跎着应对之前留下的祸端,再之后…… “小生林崎远,携夫暮淞,拜见冥王季钦。” -------------------- 第16章 忘川人间 那曼珠沙华尽头之上坐落着一王位,上面坐着的人启唇轻言道。 “既是天上仙,又为何到我这冥界中来。” 季钦只是抬眼看了看林崎远和他身边的暮淞,淡淡撂了这么一句话。 “冥王大人应该早就看出我是魔了吧?” 林崎远倒也不恼,这毕竟是季钦的地界,季钦在冥界可是响当当的说一不二。 第27章 “是,看出来了。” “你既然是魔,为何不去魔域?跑到我这鬼气森森的冥界干嘛?” 季钦玩弄着身旁开放着的彼岸花,他一人在这冥界已当了千年的冥王,实属厌倦。 倒是他的好弟弟季凌溪,放着好当当的二殿下不做,为了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冥官,抗了天罚,去了人间渡八苦劫去了…… “冥王大人,六界之中属你们冥界规矩最少,我自是为了躲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才来冥界的。” “还请冥王大人通融通融。” 林崎远说罢便拿出了一枚闪着寒光的仙核,那是他曾经的东西,现在便算是抵押物了罢。 “仙核这东西实在太珍贵,我可不敢乱收,请林仙长回去该去的地方。” 季钦在和林崎远怄气呢,自己在人间的弟弟突然就认贼作父了,现在轮到他求自己了吧。 “我们就是在忘川边上建一所小屋子,还请冥王放心,绝不打扰冥界游魂与轮回转世之人。” “我和我夫,只是想在世间,再有个家。” 林崎远眼神之中带着一丝无赖,就好像再说,你不让我在这我偏要死皮赖脸的赖这了。 “我不惧怕天上仙,但我也不想惹上麻烦。” “林仙长那日战九重天诸仙与逃过诛魔阵的事迹,那可是在六界都响当当了。” “林仙长不如还是回那最不怕事的魔域吧。” 季钦语气淡淡,却尽是送客之词。 林崎远知道软的是行不通了,准备联合暮淞来硬的了。 一刹那间,整个空间聚满了汹涌的魔气与妖力,似要把整个冥界撕碎。 六界之中,最不擅战的反而是冥界人,但他们却有天灵之佑,以至于在六界之中地位一直不低。 季钦看着两人实在难缠,便也松了口。 “不过若你们实在要在冥界住下倒也可以。” “只不过不能在忘川边,其他地方你们任选。” “忘川边会有数不清的幽魂经过,怕是那时容易让两位见到故人。” 季钦依旧不咸不淡的说着,他可是把阴阳怪气拉满的。 “那就先写过冥王大人了,既然忘川边我们住不了,那奈何桥畔可以吗?” 林崎远又提了一个让季钦血压飙升的问题,可他话头都抛出去了,实在不好言而无信。 “可,以。” “只要你们不给我惹出大乱子我就把你们当做我冥界中人。” “毕竟你们也确实帮了我弟弟一些忙……” 季钦语气稍微放缓了些,而此刻林崎远和暮淞也大概清楚了这冥界之王的弟弟究竟是谁了…… 季钦,季凌溪,这还不够明显的吗???? “还请两位仙长以后就安心呆在这冥界过一过安稳日子吧,切勿再出去惹事了。” “这天道诡云,快要被你们两把这三纲五常都捅破了。” 季钦扶额,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是怎么招上的这两位大爷…… 不过林崎远既然愿意把他的仙核当做投诚函,自己便勉为其难的接受了吧。 现在的情况大概就是,人间战乱,魔域争权,仙界叛乱,神界没有消息,佛家不管事,他们的冥界现在又来了这两位大爷。 这何止是乱?简直是六界都乱透了…… 这天下,恐变!!! 此时人间时。 戚东正与寻南在胡水州鏖战。 南须臾自不会像季凌溪和林御渡一样亲自去那险境横生的战场。 她更喜欢运筹帷幄的掌控一切。 至于送死这种事,就让别人去做吧。 胡水州是太祖皇时期就丢的地盘了。 那时戚东势弱,寻南,淮西,漠北皆以守边疆之名占了戚东部分土地。 可那时的太祖皇与贵妃夜夜笙歌,早已不关心国事。 后前皇帝又是惧怕皇兄夺权重文轻武。 好在太祖皇时期有个林崎远将军,不然戚东怕是被啃食的只剩骨头了。 现在季凌溪夺位,花了大半年的时间肃清了朝堂,又花了小半年的时间重整了军队,这才与寻南有了一战之力。 “陛下,接着。” 林御渡把那把已经放在他这里快五年了的剑丢给了季凌溪,而后对他一笑道。 “现在,我们又可以并肩而立了。” “现在,我们又站在同一处了。” 军营前的旭日前,重新披上战甲的林御渡终于恢复了那往日的潇洒桀骜,如五年前他上战场无二。 明明那时,他还不满弱冠。 现在,却已经二十四岁了。 “接好了,阿渡可不准再离开我了。” 季凌溪稳稳的接住了那柄长剑,两人共同去了那胡水州的战场之上。 戚东此次带了三万士兵迎战,而寻南却只有一万蛊兵。 本以为是可以轻轻松松的以多胜少,却不曾想这次的寻南蛊兵全是抱着必死的意愿去和戚东厮杀的。 不为其他,只因为如果赢不了,他们也会受一辈子蛊毒缠身之苦。 季凌溪与林御渡带头冲在了前头,他们两人打仗起来从来都是不畏生死的,有那么一股疯劲在里头。 季凌溪先斩了一名寻南蛊兵的项上人头,却差点被那满身蛊虫给沾上。 林御渡也不甘示弱,连斩三名寻南蛊兵,对于这种普通的蛊虫,他根本怕都不带怕的,因为这种蛊虫根本伤不了他。 第28章 虽说戚东领头的两位将领实力很强,但面对寻南的这种蛊兵,却还是会难免僵持。 两国强军对战,每一秒都会有一位战士倒下。 而这时却无人为他们鸣响丧钟。 只能在两败俱伤之时数着白布盖住了几具尸体,简单在山旁草草下葬。 埋个土坟,烧点纸钱,以让他们的忘川路不要太难走。 而寻南国的士兵则更为凄惨,他们都是一些被家人卖了的蛊兵。 他们在战场之上就当场以血肉作为弹药炸为了血色烟花,连一个完整的全尸都留不住。 一场对弈打完,双方皆是两败俱伤。 “清点今日伤亡人数。” 季凌溪脱下了银甲,洗净了身上的血污,皱着眉头说道。 “是,陛下。” 他的副手有些胆怯的说道,在宫中便听说这皇帝喜怒无常… 这次,死了那么多将士,也不知道这陛下会不会龙颜大怒…… “你生气了?” 林御渡跟在季凌溪身后,身上的银甲还未换下,上面还沾着几点血污。 “没有,只是想到,突然觉着我这样好战错了些。” “我们回途的时候,那些治疗兵抬着一架又一架的担架。” “我只是在想,他们会是谁家的儿女?谁家的丈夫妻子?谁家的顶梁柱……” 季凌溪轻叹一声,可下一秒一个温暖的怀抱便圈住了季凌溪。 “凌溪,你有没有想过,如若没有用血肉著出的和平,又何来后世万世安宁?” “我们打完这场仗,就回家。” 林御渡的话语很轻柔,却好像有着独特的力量,让季凌溪躁动的心一点一点平息下来。 “好,等收回胡水关与天御关,我们就回家。” 季凌溪也握住了从后面抱住自己的那双温润的手。 他曾以为,这样温润的人只适合提笔栽花,可后来季凌溪才发现,林御渡是天生适合握红缨枪的手。 那般的智慧,那般的武艺,若这样的人在深宫别院幽禁一生,那才是暴敛天物。 “回,回,回报陛下……” “陛陛下,我什么都没看见……” 这个新上任的小副手刚统计好了伤亡人数,进来军帐时却看见了这样的一幕。 林将军从后面紧紧抱着他们半裸着的皇帝陛下,他们的皇帝陛下一脸情迷意乱的模样。 “有什么事情你说就是。” 季凌溪一脸黑线,但他现在心情美丽极了。 他终于不用贴他的阿渡的冷脸了。 “报告陛下,此次我军共伤亡一万零四十七人,此次带出来的兵源还剩八万八千五十三人。” 那副手小心翼翼的说出了这个数字,在说出来之前他就已经做好必死的准备了…… “知道了,你下去就是了。” “还有注意看好我们的粮草库。” “寻南那国主不是什么光明磊落之人,这次寻南怕是也折损了不少兵源。” “他们拖不了多久。” 季凌溪只是语气淡淡的说着,这可让那小副手懵了。 不是说他们的皇帝陛下喜怒无常爱随意砍人的吗? 这看着这皇帝陛下也挺正常的阿…… 小副手悻悻的走开了,他倒也是如实把季凌溪的话给传达了下去…… 只是南须臾确实不是什么光明磊落之人,但也不会蠢到在粮草上动手脚。 她南须臾早就在战场上时就做好了足够的运筹帷幄。 这次的蛊兵,可是她新练的蛊呢。 怎会在宿主死亡之后就跟着死亡呢? “季凌溪,你最好命大没被我的嗜心蛊给沾上。” “不然我看你怎么度过这个死劫。” -------------------- 第17章 蛊下真话 在林御渡与季凌溪刚解开心结之后的那几天缱绻时光之内,两人一如从前,而林御渡与季凌溪的甜蜜并没有持续太久。 在与寻南对弈过的三天之后,季凌溪突然就病倒了。 高烧不退,胸口处还长了一墨绿色印记。 林御渡自知这是寻南蛊毒,却不知这蛊什么时候下到季凌溪身上的,又是何种蛊毒…… 只是这几天季凌溪的病是病的越来越重了,林御渡却只能干看着,无能为力。 “林将军,陛下病了,可这战事再拖下去怕是……” 一与林御渡算是熟识的将军委婉的提醒林御渡这与寻南的战事可不能再拖了。 “我知晓了。” “我们一再忍让,寻南却频频变本加厉,这次自是不能这样轻易放过他们。” 林御渡的话语之中带上了一丝怒气,他刚放下心中的所有芥蒂,本想就这样静静的相守一生…… 可似乎总是天不随人愿,他与季凌溪好像总是隔着什么,总会被分开。 翌日夜晚 林御渡带兵偷袭了胡水关。 那一柄红缨枪直直斩下了守关之人的头颅,肃杀之气弥漫在林御渡身畔。 因为是夜袭,寻南并没有那么多的蛊兵去增援,被林御渡杀了一个片甲不留。 “回去告诉南须臾,三日内交出那蛊毒的解蛊之药,不然我灭了他们的国。” 那一柄红缨枪插在了胡水关镇守的宫殿之上,无比桀骜霸气。 谁也想不到这样的一个勇猛将领会是一个桃面美人。 第29章 林御渡分了一部分兵源留守了胡水关,而后便回了戚东的大本营之中去了。 那里有一个人在等他,有一个别扭鬼在等他。 待林御渡快马加鞭赶回自家大本营的时候,却听到了一个他一点都不想听到的消息。 季凌溪快不行了。 随军而行的御医只断言道,一种奇特的毒入了季凌溪的心脉,正在蚕食他的心脉之中的五脏六腑…… “御医,可有解法?” “如若没有解毒的解药,怕是回天乏术。” 那御医摇了摇头,快步走开了。 林御渡知晓这御医,当时他被南须臾假扮宫女刺伤时就时他为自己治的伤。 伤口恢复的很好,甚至那疤痕也很小…… 这样医术高超的御医都说没办法…… 林御渡突然感觉自己像是沉入到了深海之中,一下子身边的事物都模糊了起来…… 突然似乎一个想法拉了沉入深海之中的他一把。 “那蛊无药可解,只有以毒攻毒,但在解毒之后,本体便能承受大部分的毒。” “区区鸩酒,怎么能杀了万毒之体的公子您呢?” 南须臾曾说过自己是万毒之体,那么是否…… 自己的血也可以解毒? 林御渡这样想着,跌跌撞撞的朝着季凌溪所在的营帐跑去。 季凌溪胸口处那墨绿色的痕迹越来越大了,快覆盖了整个胸口…… 林御渡也顾不上了那么多,托起了季凌溪的头,割开了自己的手腕,把血送进了季凌溪的口中。 温热的血液的腥味弥漫了整个营帐之中,或许这匕首锋利划开手腕的疼痛很疼,但对于此刻的林御渡来说,这些都不值一提了。 “商坊主,这桥名字要叫为何要叫渡溪?” “或许以后你就知道了,如果不知道,那也不必要知道了。” 现在林御渡都知道了,季凌溪就是一个别扭鬼,什么事情都不愿意和他说实话,什么事情都要对他遮遮掩掩。 明明这么喜欢他,明明在江南时也未曾忘了他,明明可以告诉他他只是想要自己光明正大的与他成亲…… 可这个别扭鬼就是什么都不说,什么都要靠自己来体会。 真是……恨死他了…… 也真的,好爱他…… 林御渡感受着怀中人的人体温一点一点降了下来,不再滚烫,终于放下心来,安心闭上了双眼。 “好累,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 林御渡瘫倒在了季凌溪身旁,手上的伤口自然凝结了一个血笳,渗出多余的血染红了白色的床榻,像落下了血泣泪滴。 “殿下,以后可不要这么别扭了……” 这是林御渡还留存有意识时说的最后一句话。 季凌溪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中他与林御渡不再是人间的帝王与将军。 而是去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那里满是只有幽冥忘川之处才会盛开的曼珠沙华,而他与自己的啊渡也隔得很远很远。 那满殿忘川的花,满街忘川边的幽魂,都好远好远…… 季凌溪他想伸手抓住站在忘川边的那个身影,却发现再怎么努力,也是徒劳。 他怎么抓,也抓不住。 怎么努力,也够不到林御渡的身影。 季凌溪只记得,梦境的最后,他再那条漫长的忘川路上迷路了,他想唤很多人的名字,但最后却只记得一个“林御渡”。 清晨的阳光照进了戚东的军营,季凌溪迷迷糊糊的醒了。 他看见了依旧守在自己身旁的林御渡,以及他手上已经结痂的伤口,突然心脏像被什么刺痛了一般,酸涩无比。 趴在床榻边上的林御渡似乎是感受到了季凌溪的气息,他也悠悠转醒。 “殿下,您醒了?” 林御渡或许还有一些睡眼惺忪,他有些迷糊的说着曾经季凌溪的称呼,却全然忘记了此时的季凌溪已然是人间帝王。 “嗯,谢谢阿渡。” 季凌溪一把把林御渡捞到了床榻之上,现在他的毒已经解了大半,自然是没有什么大碍的。 “陛下没事……就好。” 林御渡此时才像终于反应过来一样,脸红得像只虾子。 “我还是更喜欢阿渡叫我殿下。” 季凌溪飞快的在林御渡的脸上啄了一口,欣赏着他害羞的神色。 “这不合乎礼数。” 林御渡的脸依旧绯红,他别过脸去,不再看季凌溪那故意调戏他的傲娇样子。 “我的阿渡不用遵守礼数。” “因为阿渡是我妻。” “是我唯一的妻。” 季凌溪说的情深义重,却也真的对林御渡情根深种,从冥界皇子,到人间至高帝王。 此刻忘川冥界奈何桥边。 “小暮淞,要不我们用仙术吧,这一砖一瓦得盖到什么时候啊!!!” 林崎远和暮淞已经在奈何桥边的一处竹林边盖了一天一夜的房子了。 虽然冥界并不太有时间这种观念,可林崎远却感觉自己要累瘫了!!! “不要,阿远累的话去一旁歇着就行了,我们的家我希望是我们一砖一瓦亲手建成的。” 林崎远就纳了闷,为何他的小暮淞在这方面异常执拗。 “我夫暮淞都还在干活,我这个当家之主怎么能挑撂子不干呢?” 第30章 林崎远抱怨归抱怨,还是勤勤恳恳的砍着竹子,建着屋子。 终于在三天以后,林崎远与暮淞的小竹屋终于算是建好了。 虽然大部分活都是暮淞干的。 林崎远:[目移]。 “小暮淞,你的妖都不会也是你一砖一瓦建出来的吧?” 林崎远看着面前这精致的小屋,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基建震撼。 “妖都不是,妖都我用了妖力。” “只不过用了的妖力不多。” 暮淞一脸平静的说出了震惊林崎远一万年的话语。 “什么!!!!” “暮淞你好像修妖道修可惜了。” 林崎远小声蛐蛐道,暮淞却毫无生气的迹象,只是略作宠溺的揉了揉林崎远的头。 “辛苦阿远仙长了。” “我们进屋吧。” “嗯” 林崎远笑着和暮淞走进了他们的小家,至少现在他们是快乐的。 至少以后的苦难,不会落在现在的他们头上。 “小暮淞,你会做饭吗?” 林崎远看着暮淞和他所建的这所小房子里厨房的那个灶台,好奇发问道。 “我们不是都不需要饮食吗?” “我做这个只是为了美观一些罢了。” 暮淞有些好奇林崎远为何会问这个问题,,但还是耐心解释道。 “我在人间时做饭还行。” “小暮淞要不要试一试?” 林崎远笑着对暮淞说道。 暮淞看着这样明媚的笑容,他内心想着,这就算是毒药他也吃下去。 片刻后。 炊烟从这小竹屋内缓缓升起,温暖且美好。 又过了片刻,属于食物的独特香气从这竹屋之中缓缓飘过,吸引来了不小幽魂。 “做好啦,小暮淞,这些食物是幻化出来的,有可能没有自己种出来的好吃。” “咋们就凑合凑合吧。” 林崎远的脸上还有一抹灶灰,显得整个人呆呆萌萌的。 在暮淞眼里无比勾人。 “阿远如果以后想做,我们就在我们的院落里种下一些。” “现在,我们先吃饭,然后,再吃阿远。” 暮淞走上前贴着林崎远耳朵说了这么一句话,成功又把林仙长又整炸毛了。 “小暮淞你正经一点好不好!” “再这样以后我都不下厨了。” 林崎远气鼓鼓的把手上的糖醋排骨和白灼青菜摆上了那张檀木饭桌,然后自顾自的开吃了起来。 暮淞也很快跟上了林崎远的脚步,笑嘻嘻的来到饭桌上坐下。 酒足饭饱,茶余饭后。 春光正好,美人绯面。 “暮淞!你以后再背后/位我就鲨了你!” 竹屋内,传来了曾经为仙现在为魔的仙长的咆哮。 而层层竹帘之下的yin靡一夜还未曾结束。 -------------------- 第18章 因果轮回 “国主,季凌溪还活着……” “且扬言要三个月内取您性命。” 香炉的轻烟飘散到了沁黎宫殿宇之中,南须臾点着一抹安神香,心绪却怎么也不得安宁。 “得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我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的恶鬼,若想要取我性命,得看他季凌溪和林御渡够不够这个格。” 南须臾睁开了眼,眼中的疲惫怎么也掩盖不住…… “阿星,这至高的位置上好冷好累……” “若我还是那个小小蛊师,你还会一直跟随与我吗?” 南须臾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迷茫,仿佛她一直向上走到路一直畅通无阻,让她忘记了曾经的艰辛。 不,她也确确实实忘记了一些,不愿记起的往事…… 五日之后。 寻南与戚东的战争再次正面打响了。 这次,南须臾倒是跟随着寻南蛊兵一同出战,为的也是更好的操纵蛊兵。 南须臾重新练了一批蛊,投掷在人的身上可以短暂使人失去痛感,成为一个没有痛感的狂战士。 她知道她是残忍的,她自己没有庇护的伞,所以就自然而然的撕碎了更多无辜之人的伞。 或许南须臾天生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疯子吧…… 两军阵前,万千兵马皆是整装待发,只等那一触即发之时。 戚东的军号吹响了,而寻南这边却还在隐忍。 待戚东冲进了有寻南蛊兵埋伏的圈子时,南须臾才吹响骨哨,催蛊发作。 季凌溪和林御渡可没有那么傻,一次又一次给南须臾埋伏到。 这场局看似是螳螂捕蝉,实则是黄雀在后。 “开盾!!!” 戚东那踏入埋伏圈子之中的士兵其实是没有多少战斗力的重盾兵,他们在进这个埋伏圈之前便已经想好了, 不破寻南的这一蛊兵阵,便是对家国不忠。 倘若以后这寻南的蛊落到了戚东任何一个地方,对那地方都是灭顶之灾…… 这寻南的国主又是一个疯子…… 所以,今日他们这些第一波踏入寻南之蛊兵埋伏圈的人,就算拼了性命,也要把这大逆不道的东西给彻底粉碎。 “弟兄们,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 “就算咋们全折这了,也不能让这害人的玩意流到我们戚国!!!” 在戚东的盾兵扛过了第一波像发疯一样的疯狂砍杀之后,所剩下的人数已经减半了。 第31章 戚东这支盾兵无疑是戚东毅力与武力最强的一只精锐,面对不惧刀枪的半人蛊兵仍然毫无俱意,甚至还斩杀了他们之中的一部分人…… “弟兄们,再挺一会,等这帮蛊兵炸得差不多了,我们的后援就会进来了。” “我们是精锐之师,绝不能败在这些雕虫小技之下。” 领头的将领已经斩杀了数十名寻南蛊兵了,他也已经被蛊虫爬上了身躯…… 或许他知道,他也许活着走不出这了,天御关会添上他们的忠骨,会记住他们曾经为这处地方曾经拼命去守着。 守着还在天御关的戚东将士,戚东百姓。 在领队这盾兵的将领身中数刀即将倒下之际,一缕曙光照了进来,戚东的援兵来了。 那一群身着银甲,拿着弓箭的弓兵冲了似那曙光一般冲进了寻南的这蛊兵包围圈。 数千支羽箭在剩下巨盾的掩护之下射向那些寻南蛊兵,一时之间还未反应过来的寻南蛊兵便被全数剿灭。 戚东的旗帜插在了已被寻南占领数十年的天御关上,戚东胜了。 季凌溪与林御渡在后方战线斩杀着剩下的正常寻南士兵,而前线的捷报快马加鞭传到后方战线的时候,林御渡与季凌溪脸上皆是胜利的笑意。 “双喜临门。” 林御渡与季凌溪都不由自主的说出了这句话,因后方战线也清理的差不多了。 南须臾发现她手上的母蛊基本都快蔫了,她自知,这一场仗,她输了。 她再一次输给了林御渡与季凌溪。 “全员回撤,死守寻南国都。” 南须臾只能下了这一个死命令。 多年战争,寻南已经挑不出什么好将领,南须臾原本以为有蛊兵,可以与戚东有一战之力。 若以前的戚东倒还有一战之力,但现在的戚东,季凌溪的出现如天降神兵助了戚东。 “可真是好运气。” “可惜我从来都没有好运气。” 南须臾苦笑着,狼狈的回了寻南。 接下来等着她的无疑只有两种命运,灭国或逃亡。 “国主,阿星不会离开您的,从生到死,阿星都陪着您。” 杨枫星看着站在城墙之上出神的南须臾,心疼地抱住了她。 “阿星不许死。” “阿星要替我看到我没看到过的地界。” “我长那么大,还没出过寻南呢。” 南须臾眼神恍惚,似是打开了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开始细细的和杨枫星讲一些他都不知道的事情 “一直一直在这片国土守着,从未有机会去看一看外面是什么样的。” “我唯一一次出寻南,还是带着任务出的寻南,我真的好想好想……” “当一只自由自在的鹰啊。” 南须臾说道这里,突然抱着杨枫星哭了起来,那是杨枫星第一次看见强大如南须臾这样的女子也会流泪…… “阿星,我不是不想着寻南,我也不是真的无心无情,我只是不敢,我真的不敢……” “在蛊窟之中,那些蛊虫就教会了我一个道理,弱肉强食,极若弱之人,不愿争取之蛊,最后只会落得一个极惨的下场……” 南须臾抱着杨枫星,一字一泣,似是要把满腔愤苦都尽数吐出。 “须臾不怕,阿星在。” “阿星会陪着须臾,从小到大,从生到死。” 杨枫星说着,把怀中这名身影飘摇的女子搂得更紧了。 她是坏人又怎么样? 她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女魔头大逆不道之人又怎么样? 南须臾永远是她南须臾,永远是他杨枫星最爱的女子。 那一天晚上,杨枫星陪着南须臾看了一晚上的漫天星辰,即使他们知道有可能明日就迎来结束自己那如蜉蝣的一生…… 那又怎么样? 至少此刻,杨枫星和南须臾看了一晚上的星星,她的须臾愿意什么话都和他说了。 死生无憾。 此时此刻戚东军营之内。 “凌溪,我觉着四国相互制衡,反而是最好的。” “若我们贸然灭了寻南,剩余的淮息,漠北难说不会感到唇亡齿寒,而联手攻我国。” 那军营中的沙盘内,青年皇帝与青年将军正在讨论着战场决策。 “阿渡所言极是,可南须臾不死,我始终觉得寻南不会乖乖臣服。” 季凌溪看着沙盘上寻南剩下的都城,皆是一些易守难攻的地方…… “陛下难道忘了?” “做一国之主,除了绝对威望,还有民心阿。” 林御渡狡黠一笑,用手在寻南国都之处轻轻点了一下。 “陛下,我们不用攻打寻南剩下的国都,寻南自会内乱。” 林御渡开心时眉眼也自然染上了几点嫣红,好看极了。 “自是要听我们在战场征战这么多年的林将军了。” 季凌溪毫不吝啬他的夸赞,只见我们的林将军眼尾的嫣红更加明显了。 寻南国都内 “祸国妖女,南须臾,立刻自裁谢罪!!!!!” “祸国妖女,南须臾,立刻自裁谢罪!!!!!” “祸国妖女,南须臾,立刻自裁谢罪!!!!!” 寻南国都内,寻南百姓们已经围在那宫门外,口口声声的声讨着南须臾。 “国主,我们可以不用听这些刁民的话语的。” 第32章 杨枫星看着一天比一天憔悴的南须臾,不免担心了起来。 “阿星,可能我的日子到头了吧。” “就像在毒液中泡着的无尽夏,可能初时会开的无比艳丽,但最后一定会迅速枯萎。” 南须臾眼睛里面布满了血丝,不复当初清明。 “阿星,帮我准备一杯 ,鸩酒吧。” “免得来日方长。” 南须臾勉强的笑着,她想开开心心的赴死。 “须臾,我们逃吧,逃出寻南,天下悠悠,我们去哪不行?” 杨枫星突然抓住了南须臾的手,眼神之中满是不舍与期许。 “阿星,我曾经也想过万一寻南灭国了,我们就可以逃去那海角天涯了。” “可是我发现我错了,这天下那么大,却唯独容不下一个已经湮灭了的国家的帝王。” “阿星,我想起来我为什么会从小在蛊窟中长大,受万千苦楚了。” “阿星,我原本就是这样的命运,怎么努力,也改不了的阿。” 这次南须臾没有落泪,而是眼神飘散到了前方,想着一些特别久远都事情。 很久以前,在寻南与戚东的夹缝之中,还有一个叫做辰臾的小国。 只不过那时寻南势大,在上一任寻南国主刚登基的时候,便下令灭了辰臾这个不起眼的小国。 南须臾则正是那辰臾国国主最宠爱的公主。 再后来,南须臾为了彻底放下一切,放弃了曾经的记忆,自愿服下了她自己练出的蛊毒相见恨晚。 原以为世间不会再有任何事能让南须臾再动情。 南须臾却唯独忘了她身边至始至终站着一个杨枫星…… 世间万物,皆逃不过因果轮回罢了。 -------------------- 第19章 山雨欲来 一杯鸩酒,最后断送了一位国主,一名公主,一名蛊师波澜壮阔的一生。 南须臾的一生似乎都是苦的,最后的那一杯鸩酒送走了的时光似乎也是苦的。 南须臾的尸体最后被百姓们吊在了城墙之上,以平息戚东之怒。 至于杨枫星,杨枫星追随了他的国主,他的小小星光,一同去往了那忘川之路。 杨枫星还记得那人在自己怀中一点一点丧失生机的痛苦,所以很快,他也去陪她了。 杨枫星其实准备了两杯鸩酒,在南须臾去世之后准备随时去陪她。 这一曲落幕之后,戚东与寻南的恩怨也算就此了结了。 “将军,陛下,寻南国国主自戕了。” “尸体被寻南国百姓挂在他们城墙之上示众,希望我们……退兵。” 前来禀报的士兵传来了消息,林御渡倒是不是特别震惊,倒是季凌溪露出了一些惊叹的神色。 “倒也是有性情的人。” 季凌溪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而后就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南须臾只是一直看不透罢了,一直被那所谓的宫墙所囚禁,却还甘之如饴。” 林御渡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话,而后接着说道。 “如若她不是寻南国人,如若她没有犯下那么多罪孽,或许我们的性格,我们能成为朋友。” 林御渡说完这句话便也再没开口,其实此刻戚东也没有更充分的理由继续攻打寻南了。 诸国互相制衡,反而对于现在的来说戚东是最好的状态。 翌日 “退兵回朝。” 季凌溪换上了银甲,在众多将士面前宣布了这一旨意。 季凌溪在朝中的地位此时已经稳固,更有军中威望,他说的话自然是说一不儿二的。 林御渡跟在他的身旁,看着眼前荣光焕发的季凌溪,嘴角的笑意是怎么也压抑不住。 这样在军营里荣光焕发的季凌溪,比在朝堂之上玩弄诡谲的季凌溪,更像他的那个少年殿下。 更像他仰慕了许久许久的人。 原来他一直都没变。 或许,季凌溪一直都是季凌溪。 林御渡就这么跟在季凌溪身旁,不管风雨,就这样静静的站在耀眼的帝王身后,做一守护之人就好了。 曾经在冥界做冥官的林御渡,也是这么想的吧…… 只是我们从来都是高贵身份的季凌溪别扭鬼,一直想林御渡为他妻,不管世间任何变数。 也不择手段。 或许藏在林御渡温润如玉的外表之下·,除了坚毅,还有自卑。 殿下到哪都是殿下,而林御渡一直都是那追随殿下的小跟班罢了。 戚东的兵队大概花了十日从寻南战场返回了戚东国都,戚东。 临朝的商谜音在昨日就接到了他们陛下班师回朝的消息,同时也接到了他们的将军复活了的消息。 对于这件事,商谜音自然算得上参与其中扰乱其中的那颗老鼠屎。 毕竟是他撺掇着着林将军暗戳戳逃跑的。 不过如若林御渡不跑,他又怎么能看清楚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自己也算撮合他和他们的皇帝陛下的大媒人了。 “陛下还朝,众卿迎喝!!!!” 季凌溪依旧是那风光无限的模样,只是在边疆多的蹉跎,他的人难免也染上了一些沧桑。 “辛苦商爱卿了。” “我去寻南战场这半年,若没有商爱卿为我看着这朝堂的大大小小事务,我也不能放心征战沙场。” 第33章 “商爱卿若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和朕提便是了。” 季凌溪换下了银甲,着上了皇袍,又变成了那朝堂之上至高的帝王。 “陛下是知道臣的,臣所心属的不过黄金白银这些俗物罢了。” “但说到赏赐,还请陛下赏臣一块御赐的丹书铁卷,臣不仅喜欢黄金白银,臣还特别怕死。” 商谜音面上带笑,岁月在他脸上的沉淀似乎只是让而立之年的他更加成熟稳重,多了一些文人风骨,少了一些商人戾气。 “准了,商爱卿与朕皆是大功臣,求一块免死金牌又何妨?” 季凌溪笑着,属于帝王的意气风发在他身上淋漓尽致的体现了出来。 下面的人去准备赏赐去了,商谜音看着在殿外远远等候着的林御渡的身影,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自己要这块免死金牌,无疑就是怕哪日自己帮助恋爱脑帝王的大将军假死逃离宫中这件事情败露,自己国家的恋爱脑帝王急了要砍他脑袋罢了。 林御渡自知他现在身份尴尬,既是已死之人,又是曾经的反贼,于是在一阵等待后先行前往了挽舟宫等着季凌溪下朝。 这是帝王还朝之后的第一场朝会,自是精彩纷呈。 “陛下,此次一番寻南之战,我军战死士兵三万,共需六万抚恤金,请问陛下可要加倍封赏?” 户部尚书呈上此次与寻南一战的具体账目表,让季凌溪可得头疼好一阵了。 季凌溪刚登基不足一年,虽说战功赫赫,国泰民安,可国库上上两任皇帝留下的窟窿可得由他一点点补上。 更别说还有明年的官员官费,边关战士的兵费…… 这一项又一项,都是能让人头疼且需要漫长的时间来补上的大窟窿。 季柒伊啊季柒伊,朕的好皇弟,你可给朕留下了好大的窟窿啊。 季凌溪一想到这一长串的大账单,就恨得季柒伊恨得牙痒痒。 终于在两个时辰之后,时间到了午时,这场拢长的朝会终于结束。 戚东的恋爱脑皇帝可以去挽舟宫看他的亲亲大将军了。 此时的林御渡重新换上了那一袭红衣,他静静的坐在挽舟宫的院中看着那一卷书卷,等着季凌溪下朝。 “陛下下朝了?” 林御渡看着那匆匆向他赶来的身影,嘴角忍不住的上扬。 “阿渡还没有告诉我,之前你到底去了哪?” “我不小心把阿渡的花养死了。” 季凌溪有些内疚的抱住了林御渡,谁知林御渡只是一脸笑意的指了指那几盆已经枯萎的无尽夏。 “陛下您看。” 季凌溪顺着林御渡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原本栽着无尽夏的花盆里已经换上了其他的花。 “石蒜花,我一开始以为这种花只开在传说中的忘川河畔,可没想到寻南边境也有。” “就干脆在回来的途中采了一些种子,想着这样的花也挺漂亮的。” “也算是给那些战场上战死的将士一个灵魂的寄托之处。” 林御渡总是这样,总是做着所有人不知道的善事,却也被众人当做极恶之人,一次次打入地狱…… “阿渡,你有些太好了。” “有时候我真的怀疑我的阿渡是天上仙,是上苍派来度化我的。” 季凌溪十分腻歪的说着情话,让林御渡一次又一次红透了脸。 “陛下说的哪里花,我只是在江南看到了一座桥,叫做渡溪。” “陛下又究竟藏了多少我不知道的事情呢?” 林御渡有些赌气的假意挣脱季凌溪怀抱,略作勾引的挑起季凌溪的下巴。 “挽舟宫,渡溪桥,陛下的爱意可藏得真深。” “得微臣一点一点去挖去找呢。” 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眯了起来,眼神迷离。 “阿渡是在勾引朕吗?” 季凌溪很快就反客为主了,他吻上了林御渡的唇,这些天在军中赶路可把他们的大皇帝给憋坏了。 双唇相贴,诉尽爱意与相思。 或许只有在人间,他们才能忘却冥界时的蹉跎。 或许在人间,他们也需要渡尽八苦…… 不过都不重要了,至少他们此刻相拥。 此刻下午的太阳还没有彻底下山,季凌溪抱着他的美人将军,在榻上下着围棋。 “这颗子下在这,陛下的黑子可就全都死了。” 林御渡的发髻微乱,身上的红衣也微微乱了一些。 “阿渡不能让让我吗?” “阿渡不让我的话,阿渡的这片棋子我也要吃咯。” 伴着那即将落下的夕阳,林御渡和季凌溪享受着暂时的宁静时光的时光。 仿佛回到了少年时的时光,林御渡还是季凌溪伴读时的那时。 那时挽舟宫内有一颗巨大的梨花树,每到傍晚,季凌溪就会拉着林御渡陪着自己下棋。 虽然最后的结果通常都是林御渡险胜几子,可季凌溪总是是不服输的那个,总会在最后把棋盘掀翻,像极了那傲娇小太子。 “殿下又耍赖。” 每到这时,小林御渡总会叹着气,一遍遍的把散落在地上的棋子给收好,放回棋盒。 “是你作弊。” 季凌溪这时总是气鼓鼓的走开,留下林御渡在原地叹息。 “殿下,输不起。” “但是下次我也绝对不会让殿下的。” 第34章 两个别扭鬼就是这样的,这样一直从小时候纠缠到了长大。 夕阳终归还是落下的西山,是夜的星星升上了夜空。 季凌溪拉着林御渡去补那夜没有看完的烟火去了,虽然此时已经秋末了。 “阿渡不准再给我摆臭脸。” “不然朕就把阿渡的将军之位给消了。” “好。” 两人双手相牵,却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宁静之下,漠北的战乱已然平息,已经盯上了戚东这块肥肉。 . -------------------- 第20章 忘川忆录 京都的城墙之上,升起了灿烂而绚丽的漫天烟火,在七月夏夜的星空之下格外明亮。 绚烂的五色烟火似是帝王早已安排好的补偿,一直等待着那人归来罢了。 “殿下可真是一诺千金。” 林御渡伴在季凌溪身旁,打趣道。 “答应阿渡的事情,自是每一件都要办到。” 季凌溪暗戳戳的扣紧了林御渡的手,与他共度这安宁的甜蜜。 而此时此刻人间安宁了,冥界与天界却又乱成了一锅乱麻了。 “废物,寻遍六界也只有在冥间找到点点林崎远的痕迹。” “若不能把这个隐患给解决了,这将是我们九重天永远的耻辱!!!” 天帝萧凛雾揉着眉心,他与林崎远曾是同窗,在天地初开之时便是旧相识。 只是林崎远这人做事太随心所欲没有规矩,且他从天地初开时,便缺了一颗心。 或是天生无心的缘故,林崎远在修为上可谓是超过了其他仙灵太多太多了。 直到那差一步便可登上九天极乐成神之时,却因无心,一直留在了九重天内。 但就算这样,林崎远也一直是众仙之中实力最为强劲的那个,在数千年前的封神之战中也混了个九重天内的战神当当。 可惜的就是,他萧凛雾一直和林崎远是死对头,怎会让林崎远手握九重天的那几万天兵呢? 他林崎远是天才不假,可天才也需有心计,这九重天其实与人间也别无其他两样,照样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如若学不会,看不透,那只有被驱逐或当个闲官的份。 萧凛雾的思绪回笼,他自知这件事情非常棘手难办,他坐在天帝这个位置上也不过区区几百年,若不是几百年前的那一场变革,说不定现在这个位置上的就变成了林崎远…… 林崎远是萧凛雾的眼中钉肉中刺,若没有几百年前那场变革,萧凛雾他还没有机会乘机给林崎远安排一闲职,而现在也正是林崎远自己撞上了枪口子。 不乘机拔了眼中钉肉中刺,萧凛雾怎么会能在天帝这个位置高枕无忧呢? 冥界奈何桥旁。 “这是第几只谜香蝶了?” “那天帝还真是对我们林魔头锲而不舍。” 暮淞毫不心慈手软的处理了不知道是第几只寻着林崎远魔气而来的谜香蝶,皱着眉头说道。 “毕竟我们也算老宿敌了,他现在巴不得除之我而后快呢。” 林崎远躺在院中竹林的躺椅上,翘着二郎腿毫不在意的说着。 “林大魔头究竟和九重天有些什么奇奇怪怪的纠葛,让这天帝抓着一堕魔仙如此念念不忘,还是林大魔头又是瞒着我又一段不为人知的情缘?” 暮淞有些吃味的说着,自从他和林崎远在一起之后,好像我们的大妖怪越来越爱吃味了。 “小暮淞竟然会吃醋,太太太不得了了!” 林崎远笑着,从躺椅上起来在暮淞脸上印下了一个吻,而后又飞速逃开了。 “小暮淞想知道的话,等我晚上告诉小暮淞。” “现在啊,到了我去奈何桥边吃乐子的逍遥时间咯。” 暮淞看着林崎远溜得没边的身影,无奈叹息。 “吾夫甚不顾家,每日都想着往街上跑。” 林崎远虽然嘴上说着要来奈何桥边看一看,实际却偷偷溜到了忘川河畔。 他来此地其实也就是为了自己那九重天上的破事不要叨扰到自己的小暮淞罢了。 “天虚元君,太玄元君,我们在九重天之上也算是同袍之谊,我想我们没有必要在异界大打出手吧。” 林崎远看着拿着法器面前来者不善的两人,面上难得摆上了认真。 “我们为何要与以一叛魔为为同袍?” 天虚与太玄皆没有放下法器的的意思,而是把灵气全数注入了他们的法器之中。 那一把红色的玄机伞与那一支墨绿的藏碧笛皆焕发出了他们原有的煞气,玄机伞上的隐藏起来的利刃全数撑破了伞骨。 而那一支藏碧笛的煞气随着空气之中灵气的传输而落音成针,每一音波皆是杀意。 “我以为我们还能算得上朋友。” 林崎远看见两人这样,也没有多余的犹豫,祭出了他的法器寂酒。 墨黑色长鞭卷上了那带着利刃的玄机伞,而剩下的寂酒尾骨灵活的击破着那空中发过来的音波。 “你们两人在九重天全盛时就斗法斗不过我,这又是何苦呢?” 林崎远手臂一提,振开了玄机伞与藏碧笛的全部攻击。 “是啊,林战神,你一直都是那只离神坛只差一步之人。” “我们尔等,不过皆是凡人。” 天虚与太玄又换了两招招式,玄机伞开始不断变化成其他模样,可对于林崎远来说就只是花架子罢了。 第35章 太玄正欲在林崎远的寂酒全力与玄机伞缠斗之时搞个偷袭,他吹响着藏碧笛,那音波诡异的从林崎远身后攻去。 “花架子罢了,真以为我只有寂酒这一柄法器?” 林崎远说着又催动体内魔气,他在前不久刚刚炼化了一新的法器,正好此时能够派上用场。 “还有?太玄?只有你通音律?” “真以为我这战神只会武艺了?” 林崎远说罢遍吹响了万千蜉蝣响,那是一支骨哨,是暮淞送给他的第一份礼物。 之时那时的林崎远还在人间的棺椁里,无法吹响那骨哨,也无法回应那溢出的爱意。 骨哨一响,万千蜉蝣小妖应。 林崎远一面吹着骨哨,操控着那唤来的妖灵,一面继续操纵着寂酒与天虚太玄缠斗。 三人大概缠斗了半炷香,林崎远倒还是状态满满,可天虚和太玄却快要撑不住了…… 天虚与太玄收回了玄机伞和藏碧笛,刚才的那几击便已耗尽了天虚与太玄的大半灵气,现在再与林崎远缠斗下去怕是怎么也赢不了。 “谁人在我冥界地闹事。” 季钦自是知道林崎远这大麻烦肯定有九重天仙君来找他麻烦了,可他既然说了让林崎远住下,便不会放任不管。 “冥王殿下,这是我九重天诸事,还望冥王殿下莫要多管闲事。” 天虚和太玄毫不客气的说道,他们本是孪生兄弟,原是那南山上的两朵并蒂莲。 “这事我还偏要管了,在我冥界闹事闹得如此之大,还让不让往生者往生。” “小黑,小白,送客。” 季钦说罢便拂袖离去,留下了黑白冥官帮着林崎远面对这难缠的并蒂莲。 “在下先谢过冥王大人了。” 林崎远对着季钦远去的地方远远做了一个缉,而后接着与天虚太玄缠斗在了一起。 天虚太玄之前与林崎远缠斗之时便已经用了大半灵气,现在又多出了两个冥官…… “林崎远你可真有本事,竟然能在这冥界安家。” “不过你以为你和你那妖首真的就天长地久吗?” “做梦,你一无心之人长出的心,我看也会碎掉的。” 天虚和太玄眼看打不过,便准备打道回府,走之前还留下了几句箴言。 “慢走不送,我和我夫自会天长地久。” “他在人间守我十八年,我自然要还他一千八百年的相守。” “世间因果,不相遇,就不会相守。” 林崎远淡淡的说着,他在九重天之上可憋屈坏了,所以才爱六界到处跑,不然也不会遇上长着七窍琉璃心的小暮淞。 他们可是天定良缘。 管他是魔是仙是妖…… “小暮淞,看够没?” “就知道你会跟来。” 林崎远早早的就感受到了暮淞的气息,那是一次次融入自己身体之内的气息,怎么能轻易忘记呢? “就知道你不老实,又跑出来打架。” 暮淞像个贤内助一样为林崎远拂去身上沾着的灰土,又到处看了看他有没有受伤。 小黑小白表示:没眼看,真的没眼看,这一对怎么和二殿下和他们头头一样腻歪。 小黑小白更不知道的是,这一对与他们的二殿下和他们头头也有着说不清理还乱的关系。 “既然冥王的贵人没事,我等就先去原先岗位值班了,还请二位自便。” 小黑小白实在是看不惯腻歪的小情侣,找了个理由迅速开溜了。 “九重天一直这么纠缠不休吗?” “林大魔头还没有告诉我,你与那九重天帝王到底是何愁何怨?” 暮淞一脸鄙夷的看着林崎远,林崎远一脸无辜的说道:“就萧凛雾他嫉妒我而已。” “我与他共同诞生与这天地之间,可他处处要与我比个一二,就是个偏执狂。” “为夫只爱小暮淞一人。” “小暮淞你要相信为夫啊,为夫绝对是清白的啊!!!” 林崎远眼神真挚,那好看的睫毛忽闪忽闪,墨发三千因刚才的斗法有些微微凌乱。 “我自是相信林仙长的。” 暮淞的面上突然泛上了一抹绯红,他别扭的别过头去,那微微卷曲的银发又开始跳动了起来。 “小暮淞害羞了。” “嘻嘻嘻,我们回家。” 林崎远与暮淞站在忘川边,身后便是无尽的曼珠沙华,那漫天的鲜艳红花映照着一魔一妖的身影无限拉长,直至回到他们的竹屋之内。 -------------------- 第21章 短命之人 奈何桥旁的竹屋内,暮淞帮着林崎远上着药,看着林崎远疼的龇牙咧嘴。 “还逞能。” “这下有的好受了吧。” 暮淞嘴上这样说着,可是手上的动作却无比轻柔。 “人间要乱了。” “我今天在忘川河畔,看见我曾经在人间的故人了。” “她原本是一颗灵石,有震慑人间妖魔邪祟战乱之用。” 林崎远神情有一丝哀意,但转瞬即逝。 “是田秋意吗?那时在你府中的嬷嬷?” 暮淞伤好了灵药,为林崎远披上了衣物。 “是,正是她,她原本也是命途坎坷之人,在我将军府得了一世平安,我也算是违背了一丝丝天道之意……” 第36章 林崎远披好了那一身青衣,脸上不复纨绔之意,而是正经神色的和暮淞讲起了天界妖界冥界人间魔界神界以及那久久不问尘世的佛门的往事。 天地混沌之时,原本不分六界,而林崎远则是最早一批诞生与天地之间的灵。 那时天地之间有不同的灵物,也都在最后成为了六界不同的领袖或神官。 而在六界初分,天地分了六界,为仙,神,佛,妖,人,魔。林崎远本应该成神的,可因为灵识缺失,林崎远也只是堪堪混上了一个仙界之官。 林崎远生来就没有心,生来就缺了情,一开始便是无心无情之人, 在六界初定之时,神魔大战之后,仙界也出了不少力,特别是杀伐果断的林崎远。 神魔大战那时是天地初平稳时发生的事情了,林崎远也快记不清那场战役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记得好像有许多仙官神官皆陨落与世间,化为了灵识,等待再一个万年的轮回。 林崎远在神魔之战之后便得封了个战神的官职,可他依旧在仙界里不问世事,一心游遍六界,六界仙官都称他为闲散战神。 在接下来的几千年里九重天皆无大事发生。 这样平静的日子过了几千年,林崎远也游遍了六界。 本以为时世间就这样平平无奇,可在六百年后的一次意外相逢之中,让林崎远有了意外的收获。 六百年前的一次游历里,林崎远游历到了一处奇异之地,那时一处不满虫茧的妖灵之都。 林崎远第一次对那在虫茧之中的幼灵有了哀怜之情。 那小小的虫茧似有顽强的生命力,一直在突破那一层又一层的禁锢,化茧成蝶,即使朝生暮死。 林崎远便也就帮了那小蜉蝣妖一把,也算是对这突然生出的哀怜之情的一种回应。 可到了后来,林崎远发现了自己万年没有反应的情脉有了动弹,而那动静之处正在人间。 林崎远第一次感受到了那颗空空的心脏之处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那样的感觉让林崎远怎么都想去拼一把。 或许一切早已是命中注定,林崎远与暮淞早已在见第一面的那时候起,就注定了这天定的孽缘。 哪怕粉身碎骨…… 哪怕最后得不偿失。 好在最后的他的小暮淞皈依了他,让他彻底长出了一颗心。 一颗完整的,彻底的心。 暮淞在听完林崎远讲述完一切便紧紧的拥抱住了他。 “阿远,我以为我是先动心的那个……” “原来你才是。” 暮淞那银白色的头发散在了林崎远的肩头,林崎远也像哄小孩一样哄着暮淞。 “小暮淞,谁先谁后很重要吗?” “我们在一处就好了,不管在六界何处,是你让我长出了那颗心。” “是你守了我十八载,耗尽心血供养一个不会醒来的人。” 林崎远拍着暮淞的后背,他们都是率性的人,一旦动情,便是认定了对方直到生死。 冥界忘川流连畔 此时的季钦站在冥界与人间的交界处,看着混乱的人间,便也知道季凌溪快回冥界了。 人间时已乱,若想反乱播正,便是无尽的战乱与混乱。 这样的人间,林御渡与季凌溪怕也是只能撑上个十几年。 人间十几年,不过也就是冥界几个月罢了。 几个月后,他这个做哥哥的倒是要看看他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到底还会不会痴心到底。 人间九月天,金桂已开。 季凌溪在朝中已是说一不二,自然很快的恢复了林御渡的将军之位。 毕竟两人的关系已差不多昭告天下了。 但林御渡依旧很随意,想上朝会之时便来几天,不想上时便窝在挽舟宫内养养花看看书。 毕竟他可是说一不二的帝王的大将军。 八月的金桂开了,宫中中秋宴也快到了。 林御渡已经许久没回将军府,本想这次中秋宴之时回将军府看看田嬷,可待中秋宴还没到之际…… 这日,林御渡骑着那匹他无比熟悉的白色骏马,远远的遍看到了将军府那棵金桂。 那可金桂似是许久没人打理,已经不像往日那方荣光焕发。 “田嬷病了吗?” 林御渡自觉心下不妙,他犹豫的推开府门,却看见了满目狼藉。 原本本打理妥善的将军府此刻荒木丛生,一看就是没什么打理过的样子。 林御渡心下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了,他寻着原来的记忆朝着田嬷的屋子寻去。 一片空景。 只剩下空白的被褥,还沾着干涸血迹的帕娟,以及院后的一棺椁。 林御渡跌跌撞撞的朝着后院跑去,果不其然,棺椁里躺着还未发丧的田嬷的尸体。 林御渡的心跳在那一刻就停滞掉了。 他呆滞的呆在那未发丧的棺椁面前,一行清泪不自觉的从眼眶留了下来。 “少爷?少爷?” “少爷该吃饭了。” “少爷看书看的那么认真,以后肯定是比老爷还厉害的人物。” 林御渡恍惚之间又听见了田嬷的话语,看见了田嬷那还没有弯下的腰。 什么时候田嬷就老了,什么时候,田嬷就不打招呼就走了呢? “林小将军,您终于回来了。” 将军府旁尚书府的小厮今日是来为田嬷发丧的,今日正是田嬷头七后的最后一天,那小厮也是看田嬷可怜,就发动着周围府邸的下人们为田嬷做了个简单的发丧仪式。 第37章 他们这些下人也没敢动瓜分将军府的心思,毕竟当今圣上与林小将军的关系至今都是不清不楚,他们又怎敢动这种歪心思呢? “田嬷是什么时候过世的……” 林御渡握紧了拳头,他竟然不知道自己唯一算得上亲人的田嬷病入膏肓,最后悄然离世…… “八月初七,林小将军,恕在下说句难听的,田嬷已经病了小半年了,她年纪也不小了,又没人照顾她,这一天……或许也是迟早的事吧。” “林小将军,田嬷的发丧的时间快到了,您如果要来的话就去换一身丧服吧,我们先去封棺了。” 那隔壁尚书府的小厮绕过了林御渡,朝着那檀木棺椁走去。 那小厮自是觉得林御渡是那薄情寡义之人,不然怎会连自小伴他一起长大的田嬷的生死都不知呢? 林御渡此刻已经伤心到了极致,三魂失了六魄,他以为时间总是过得慢的,时间总是还早的。 怎么田嬷会突然老了呢? 怎么?会突然去世了呢? 林御渡失魂落魄的唤了丧服,跟上了那奔丧的队伍。 一路上没有多少人来哭丧,只有极少的穿着白色丧服的田嬷好友跟在那唢呐声此起彼伏的队伍之中。 白色的纸钱洒满了那一路,纷纷扬扬的随着风尘飘洒在尘世之中。 林御渡今日本来是回来探亲的,怎么只是一刹那的功夫?就变成了奔丧了呢? 吊唁的仪式并没有持续太久,在众人把田嬷下葬之后这场简单的葬礼也就到此为止了。 众人在田嬷下葬之后也全部散开了,空荡的坟前也只留下了林御渡一人。 林御渡看着那小小的坟包,心中压抑的感觉再也控制不住…… 他坐在那小小的坟包前,原本回家探亲的愉悦在一瞬间幻化成了极度的悲伤。 此时已经入秋,可天气还是灰蒙蒙的,好像随时有可能会下起大雨,淹没小小的孤舟。 “田嬷,对不起。” 林御渡摩梭着那墓碑上小小的田秋意三个字,才想起小时田嬷也是一个妙龄女子,就这样一直在他们将军府磋磨直至到老……到死…… 林御渡看着天意渐渐暗了下去,看着那小小的坟包,才发觉。 “我已经没有家了。” “父亲去了天界,田嬷去了忘川河畔……” “现在我也只是孤身一人罢了。” 林御渡看到了周遭下起了点点细雨,自己身上却未曾有雨滴落下。 “阿渡,我来接你回家。” “你不会是一个人,永远都不会。” 林御渡看见了季凌溪的身影,此刻朦胧的泪水再次沾湿了他的眼眶。 原来,这就是被人所爱的感觉。 戚国的中秋宴并没有大张旗鼓的举办,而只是季凌溪陪着还有些郁郁寡欢的林崎远在挽舟宫内看着那一轮升上来的明月。 季凌溪只记得那日,林御渡有些呆滞的看着他,痴痴的说道:“凌溪,如果有一天我也死了,那你一定要把我的坟设在将军府里。” “我不怕生死之痛,我就怕我也是个短命鬼,不能陪着凌溪看这大好河山。” -------------------- 第22章 漠北风光 田秋意踏上忘川路的那天起就一直在回头,回头看那忘川路上有没有自己遗忘之事。 田秋意在□□消亡的那一天起,便感觉到了一种天命归了的神奇感觉。 她的容貌恢复到了少女时期的青葱,不再如老妇般枯槁毫无生命力。 在踏过忘川河畔的那一刻,似乎一切都在慢慢苏醒,记忆里尘封的回忆也在一点点浮上水面。 她叫田秋意,是一颗开了灵识的灵石,因三百年前与姐妹在瑶池台玩闹时不小心跌下了瑶池境,伤了根骨,因此投身人间,修补灵识。 尝遍人间八苦之时,便是她回归神界之时,只是她最后忆苦的太过顺利,她还需在在冥界再历劫一遭。 方可回归神界。 其实她在踏过忘川边境之时便远远看到了林崎远,也就是曾经将军府的旧主。 他身上魔气外泄,正与天界两名仙君打得有来有回。 他原身是魔吗?可为何会曾经流落人界…… 田秋意没有多想,快速的过了忘川,去见了那冥界之主季钦。 他想必已经在彼岸深处待她多时了。 “田姑娘在人间想必过的很辛苦。” “六界之中,属人间烦忧之事最多,苦难之困最繁。” 季钦看见眼前这名身着鹅黄色纱衣,飞云髻,头上还插着几只银凤轻钗的姑娘,实属很难把她和人间镜那个佝偻老妇联系在一起。 “如若所有天上之人都到人间去走那一遭,怕也不会觉着九重天及九重天之上苦闷不已了。” 田秋意淡淡开口,而后淡然落座。 季钦在彼岸边境的小庭里设了一茶席,为了招待这从从人间来,应回神界去的贵客。 “冥王的弟弟很不让人省心。” 田秋意拿起那琉璃茶盏,轻抿了一口茶。 那茶是忘川边唯一的一片竹林外采的,清甜可口,在这暗无天日的冥界,也只有冥王能喝上这样的一口茶了。 “是啊,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可谁叫季凌溪是我胞弟,还是个痴心人呢……” “不说这些题外话,田姑娘既是我冥界的贵客,那便来商讨这最后一劫难该如何渡过。” 第38章 “毕竟既三百年前那场变故之后,田姑娘是现在唯一在六界还有消息的神。” 季钦自是不敢怠慢田秋意的,三百年前神界突然消声觅迹,田秋意可以算得上唯一在世间的神。 只不过神界突然消声觅迹这件事,也只有冥界众人知晓罢了,外界也都还有一层镜花水月的假象。 神界的消声觅迹,是突然遭受了什么大灾大难,或是只是单纯的不问六界,至今都是一个谜…… 或许只有等田秋意渡过最后一个劫难时那一切才能真相大白…… “你们冥界,还有接纳魔的传统吗?” 田秋意突然又变了一个话题,她实在太好奇林崎远了,这样一个实力强劲的魔为何不为祸六界,而是跑到冥界龟缩了起来 …… 好像他身边……还有一个妖…… “他和我弟一个德行,田姑娘不用在意,他原本也是仙。” “堕魔之仙,与我弟有恩,我就破例让他们在冥界住下了。” 季钦看着田秋意一个劲的把话题往无关的事情上扯,也顾不上什么礼数不礼数的了,单刀直入的问道: “田姑娘的最后一个劫难是什么劫?” “死劫,若真死了便是死了,神魂俱散,若还有一丝生机那便是置死地而后生。” 田秋意倒是毫不在意的说着,倒是一旁的季钦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田姑娘知道三百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季钦接着追问道。 “不清楚,我在人间已经轮回了七世,这最后一世本应该是最苦厄的一生,可不知道为何,我这一生最苦厄的也不过就是那晚年的那半年。” 田秋意给自己的茶盏里重新添满了茶,而后缓缓道:“还请冥王在有机缘之时助我,这段时间,我怕是要在冥界久住了。” 田秋意无意再把话题继续下去,便在把那一盏清茶喝尽之时离开了这处彼岸幽庭。 季钦看着那道鹅黄色的背影逐渐一点一点拉远,心中暗道不妙。 他们冥界这是也要渡劫吗?怎么大神一个接一个的往他们冥界跑。 他这个冥王当的还不如他弟弟的那个人间帝王呢。 憋屈 ! ! ! !! 人间腊月间,大雪时。 漠北突然进犯了戚东的国境边疆,好在季凌溪在上位之后重新整顿了边疆,漠北的进犯才未能成功…… 只是自从进到了冬月,林御渡的身子不知道为何就开始越来越差了,也不知是不是曾经的蛊毒之痛,还是田嬷的离世让林御渡太过忧伤了。 林御渡从入了冬以来,便开始风寒,而后便是蛊毒发作原本还可以时不时去朝会上上上朝的林御渡在冬日来临之后便再也上不了了朝会。 四肢百骸的剧烈疼痛让林御渡甚至直不起腰,只能蜷缩在床榻之上。 季凌溪自是心疼得不得了,但寻南最厉害的蛊师也被季凌溪威胁着到了皇宫,也没治好林御渡体中之毒。 “皇帝陛下,没用的,这蛊就算南……前反贼来了,怕也是解不了,若长期这样下去,林公子……只能这样忍受疼痛,直至死亡。” 那蛊师本不想说的那么直接,可季凌溪一提到林御渡就丝毫没有理智,他是被用利剑指在脖颈之上才讲了实话。 “废物。” 季凌溪烦躁的挥退了那寻南蛊师,独自坐在了林御渡床前。 “凌溪……” “我痛。” 林御渡痛苦的蜷缩在了床榻之上,那原纤细的指节抓紧了被褥,明明再过一月便又是新年…… 季凌溪登基的第二年…… “阿渡,我在。” 季凌溪握紧了林御渡的手,他不愿意再放开这双手,再也不愿意。 “凌溪,我梦见了……” “你是阎罗殿的皇子,而我只能远远的注视着你。” “好像你永远这么高不可攀。” “好像我永远都只是尘埃之中的一粒沙土。” 林御渡痛的眉眼都紧紧皱在了一起,明明他在战场上是如此的意气风发,可离开了那喧嚣之地,就像没了水分的花,迅速凋谢了。 “阿渡不是尘土,阿渡永远是我心中的那个大将军。” “等到春天,阿渡还要和我一起去漠北呢。” 季凌溪在给林御渡擦掉额前细汗的同时还说了好些他们还是少年时的事。 希望这样,能让林御渡好受一些…… 八年前 “林御渡,你真的要与我一同上战场?” “虽说……你武功确实比我厉害一些,可到了战场之上那可是真刀真枪,一不留神可是会死的。” 那时的季凌溪其实对林御渡已经有了一些暗自的爱慕,只是碍于自己皇子的自尊心没有说出来罢了。 “殿下去的地方,我这个伴读怎么能不去呢?我可是伴读啊。” 林御渡笑着从树上跳下,明明他还小着季凌溪几岁,可身上的气质却要比季凌溪还要像个大人。 “那可要想好了,明日在太和殿后等我。” “对了,如果你决定和我一起去的话……诺,这个给你了。” 季凌溪丢给了林御渡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红色物件,可当林御渡打开仔细一看,那是一缕同心结…… “殿下你送我这个干嘛!!!” “我又不是真的小姑娘!!!!” 第39章 林御渡涨红了脸,却也把那同心结收好,藏在了挽舟宫里一处谁也想象不到的地方。 再后来林御渡与季凌溪一同去了战场,却也在季柒伊登上皇位之时分离。 季凌溪在季柒伊登上皇位后封了王,先派遣去了江南水乡当了一年的闲散王爷,后漠北战乱,又被派遣去了边疆守关。 再再后来便是谋反大计了,那双季凌溪把那把剑还给林御渡以后第一次向林御渡低头。 一开始,林御渡还只认为季凌溪是只为了权利罢了…… 季凌溪和林御渡两个人都是别扭鬼,谁也不愿意向谁低头,即使真的心动,即使真的相爱…… 他们两个别扭鬼闹了好些年的别扭,仔细想来,相守的日子也不过那须臾几年罢了。 林御渡在榻上听着季凌溪像讲故事一样讲着他们以前的来时路,身上那刺骨的疼似乎也减弱了几分。 “殿下,若我真是短命鬼的话,殿下要好好替我看一看这河山。” 林御渡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疼傻了,竟痴痴的说出了这样一句心里话,他知道这样季凌溪会不高兴的。 他怎么会想让自己从少年时期就喜欢上的人,不高兴呢? 季凌溪和林御渡两个人都是别扭鬼。 即使有误会也不愿意好好解释清楚,或许也只有那最纯粹的战场之上林御渡与季凌溪才能好好面对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人间正月间。 林小将军林御渡的病越发严重,可漠北的进犯却依旧没有丝毫停歇的迹象。 “拜托商大人再替我看一看这朝堂。” “或许我本就不是这朝堂上的帝王,只是战场上的孤魂。” 季凌溪决心要让自己的阿渡看一看,他曾承诺过的漠北风光。 -------------------- 第23章 漠土黄沙 待季凌溪整装待发准备好的时候,已经快开春了。 也不知是不是过了春的原因,林御渡的身体有了逐渐的好转。 这可让季凌溪大喜过望,去往漠北的前一日,与林御渡不辞而别的前一日是一个日子。 都是上元节。 上元节的京都依旧繁华喧闹,长街之上的人们欢声依旧。 戚国仍是那副繁荣景象,戚国京都百姓并没有因为战乱而丧失了脸上的那副笑颜。 而此刻林御渡依旧在季凌溪身边,只是这时坐上了轮椅…… 季凌溪还是穿着那一身玄衣,林御渡依旧是穿着一袭红色的长袍,坐在轮椅之上,看着街上的人流。 或许长街之上的人流都不认识这两人是戚国的皇帝和将军,他们只知今日是上元节,是应该庆祝之日。 “真好,外界或许乱了,我们这戚国还在国泰民安。” 林御渡看着这街上的人流,略有一些笑意的说道。 “我们会一直看着我们的国家这样国泰民安下去的。” 季凌溪推着林御渡所坐的轮椅,漫步在上元节的长街之上。 “阿渡想看花灯吗?” 季凌溪俯下身去,语气温柔。 “不了,我们回家吧。” “回挽舟宫。” 林御渡笑了笑,轻轻亲了一口季凌溪的脸庞。 “好。” 季凌溪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柔弄得微红了脸,他推着林御渡往戚国皇宫的方向走去。 一路之上两人的身影缱绻,或是遭受了太多磨难,显得沧桑的背影此刻也变得美好,或许即将油尽灯枯的林御渡自己也能感知到…… 他可能去不了漠北了…… 上元节那夜的灯火很美,万盏孔明灯齐齐飞上天空,而明日季凌溪和林御渡就即将启程去往新的战场。 翌日。 只是时隔了半年,寻南之乱刚刚平息,漠北便再来犯了戚国边境。 漠北的民族本就好战,在他们的新大汗平息自己国内风波之前便就有进犯戚国之意。 那时的戚国还是季柒伊掌权,重文抑制武,若不是季凌溪带着那义重将士在边疆守着,漠北怕是早就把戚东吞吃入腹。 漠北也是看着此时戚东刚与寻南交战结束,无法分身乏术再与他们漠北交手,便动了开疆拓土之心。 殊不知这新上来的季凌溪,宁愿苦一苦宫里头的人,也不愿意苦了边疆的将士。 武将出来的人,怎会苦了愿意和他一同出身的将士们呢? 只是季凌溪此次上战场的心情便没有上次那么轻松了。 虽说过了春,林御渡能站起来一会,走一走了,可毕竟这是和他一同去战场,刀剑无眼…… “凌溪,生死皆为虚妄。” “我们已经经历过许多次分别了,就算……” 林御渡最终也没有把他想说的话说完,便被季凌溪紧紧拥住。 “我们早就约定好的,况且阿渡,若不是为了我,你也不会这样苦痛……” 季凌溪抱着怀中人,病痛蛊虫的折磨让怀中人清瘦无比,从以前提着红缨枪一枪斩四方的将军不同了…… 他现在更像是书屋里的教书先生,书卷之气,清秀面容。 “过去了,都过去了。” 林御渡轻轻摩梭着季凌溪的背,现在,轮到他来哄别扭鬼了。 他能感觉到别扭鬼季凌溪在流眼泪,或许他有什么事情,在瞒着自己…… 真是别扭鬼啊,什么都要自己一个人承担。 第40章 在林御渡因蛊毒发作病倒的那几日,商谜音主动来找季凌溪坦白罪行了。 他一五一十的把怎么助林御渡金蝉脱壳以及林御渡在江南生活的那两年。 而接着,商谜音说出了“相见恨晚”的缘故…… “陛下,林将军体内不止一种蛊毒。” “在林将军去往江南之后,便忘记了一切,我只知这蛊大概叫做忘忧,却不知其真实效果。” “或这种蛊毒才是导致林将军真正身体抱恙的原因。” 商谜音握紧了那块“免死金牌”,已经准备好了随时把免死金牌送出去的架势。 “我早就知道是你的手笔了,我的阿渡失踪……” “在阿渡回来之后,暗度陈仓的事情也瞒不了多久了,对吧,寻音阁阁主。” 季凌溪倒也没有生气,他既然把那块免死金牌送出去了就不会轻易收回,他只想知道怎么样才能让自己阿渡舒服一些。 “陛下,这恐怕不是普通的忘忧蛊,若只是普通的忘忧蛊断不会激发起如此毒性,让林小将军体内之毒再次互相征伐。” “此蛊怕是前寻南阁阁主一直用的一种蛊,叫相见恨晚……” “这蛊无药可解,若陛下想再试一试解毒之法,怕只能去寻南或是漠北再去碰一碰运气。” “毕竟只有寻南与漠北,这解蛊之法才最多最全。” 商谜音对季凌溪鞠了一躬,而后转身退下了。 “对了陛下,如若陛下愿意放手将朝堂将与我治理,我会还陛下有个国库充盈分朝堂。” 商谜音最后回头说了这么一句话,便走出了殿内。 他是个商人,对于这诡谲<a href=https:///tags_nan/guanchang.html target=_blank >官场唯一的兴趣便是看乐子。 可对于这戚国的国运,商谜音却不得不在乎,否则也不会在追逐万金分身乏术之时还要抽身去当一当这戚国的丞相了…… 戚国国运一直不错,先皇虽然窝囊,但也算得上一个仁君,现在的帝王虽然好战,但却是有雷霆手段的人…… 只是他们都太年轻,在追寻一些世间须臾且渺茫的东西。 权利或是情爱,总归会在因果轮回之境化为尘埃,飞落世间。 正月十六。 戚国的军队与他们的帝王再次启程前往了漠北之境。 只是这路上带上了一坐着轮椅的将军兼军师,他们的帝王一路上都紧紧跟随着那辆坐着林御渡的马车,寸步不移。 行军之程遥远,戚国在东面,所以被其他国家都称为戚东。 这天下之间有四大国,戚东,寻南,淮西,以及漠北,还有一些零碎的小国。 其中漠北最为好战,戚东商业最为发达,寻南农业良好,而淮西则是靠海运在四大国有得那一席之地 自从戚东上次差一点把寻南覆灭之后,剩余的诸国皆对戚东有了敬畏之心,除了漠北的新可汗。 那位可汗的脑回路是这样的,既然你戚东攻打寻南花了那么大的精力,必没有精力再经得起我们漠北的铁骑。 可惜漠北沙漠里的可汗想错了罢。 季凌溪只是不愿战,不是战不起。 一次又一次的战争,便总会有伤亡,那些无辜的将士终归会是谁家的儿女罢了。 戚东军行军七日,终于是看见了一点大漠的影子。 “全军在此地暂时扎营休息三日,三日后再赶路。” 季凌溪的副手在得到了季凌溪授意之后便发了这道指令。 其实这道指令也有季凌溪的一点私心在其中。 他与林御渡少年时去过许多许多地方,却唯独没有到过大漠。 那时是皇子时的游历,林御渡陪着季凌溪到过许多许多地方。 季凌溪与林御渡看过那一望无际的海,寻南的那无尽花田,戚东的高耸楼宇亭台,却唯独没有机会看一看那大漠无尽的黄沙漫天。 “阿渡,到了。” 季凌溪小心的把林御渡从轮椅之上抱了下来,搀扶着他一步一步的踏在这黄沙之上。 “我以为我没机会,没想到还是能再看一眼一辈子都看不到的风景。” “谢谢凌溪。” 林御渡浅浅的对季凌溪笑道,扶着他一步一步的漫步在这软软的黄沙之中。 两人走的都不是特别远,但是却一路上说了许多以前没说过的话。 “我的少年凌溪还记得我们少年时的承诺。” “以及那江南水乡的那一座渡溪桥。” “我觉得,我林御渡此生其实没什么遗憾了。” 林御渡其实每走一步都能感受到五脏六腑在撕裂,虽说开了春他身上的蛊毒犯得不那么汹涌,可是那每日不一样的痛感还是无法习惯。 “我当然记得与阿渡少年时的承诺。” “我还记得那时时我们在淮西时,第一次看到那样波澜壮阔的海,也第一次对外界的世间产生了无尽好奇。” “其实都是怪我,明明知道我们二人都不愿意困与宫墙之内,还去硬争这权利。” 季凌溪感受到了搀扶着的那双手在不自然的抖动着,便主动俯下身,把林御渡背了起来。 “小时候阿渡总嘲笑季柒伊的伴读背他像是猪八戒背媳妇。” “那现在我是不是也是背上我的媳妇了?” 季凌溪感受着背上人的体温,笑着说道。 “我一直都是凌溪的人。” 第41章 “少时承诺,桃林灼灼。” “或许我忘记过,但在记起来的那一瞬间,我就知道,我这辈子栽在了殿下您身上了。” 林御渡把头贴在了季凌溪的背上,他有一件事一直没有告诉季凌溪。 也是南须臾威胁他的话。 “林小将军,等你再度动情之日,等你再度伤悲之日,这相见恨晚的毒性怕是你这个万毒之体也是难以承受的。” 当时只以为南须臾只是嘴硬,却不想这一生悲镪的姑娘,从始至终从未说过一句假话,对林御渡。 其实林御渡何尝不也是那个别扭鬼呢? -------------------- 第24章 小孩心性 “大汗,戚东军已经到了边境了。” 一异域装扮的男子朝着他们的大汗行了一礼,汇报了戚东的行军速度。 “他们还真有多余兵力出兵……” “去探探带了多少兵马,带多少我们漠北也不会怕他们。” 漠北的大汗拓拔斯是一名青年人,身上还有几分血气方刚,他自诩他二十八岁便统一了漠北五十六部,自是不得了的人物。 小小戚东,不过是靠着商贾交易起来的国家罢了,相比起征战讨伐这一回事,还是他们漠北更胜一筹。 “大汗,还是不能小觑。” “他们的此次出征的将领是他们的帝皇,若不是有十足的把握,我想一国帝王断不敢轻易随军上战场。” 拓拔斯特意提拔起来的丞相是一中原人,文质彬彬的模样,做起事来却干净利落,心狠手辣。 “易棋,你好像就是戚东人士吧?此次遇上故国,还能这么手段毒辣吗?” 拓拔斯走上前,眯着眼看着眼前十七岁便来到大漠跟随他的中原军师。 “大汗放心,若我在戚东待得下去,我也不会千里迢迢来到漠北,甘于人臣。” 岑易棋面对这样的眼神丝毫不慌,这样被怀疑的时刻,在和拓拔斯相处的七八年里,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漠北风土人情皆豪放,漠北儿女人人都有一手极好的骑射功夫。 可惜就是,漠北人心不齐,虽为一国,却有不同势力,不同残部。 岑易棋是戚东一落寞侯府最小的公子,在太上皇时期他的父亲得罪了当朝贵妃,只是一夜之间,贵妃一声令下,侯府便也没剩下了几个人。 那时的岑易棋堪堪十五岁,若不是他的母亲早早的把他送到了津川这样的偏远之地,他也要葬身与那场无端大火之中。 世人皆说那贵妃国色天香,可对于岑易棋来说,再美的美人,心肠是黑的,人也就是臭的。 岑易棋在十七岁时便独自一人离开了戚东,一路向北,寻找一个复仇的机会。 可也许就是天赐良缘,那老妖妇的儿子就算即位了又如何? 不照样被一个不受宠爱的大皇子夺了皇位吗? 这就叫,天命所归,是什么手段也改变不了的。 岑易棋倒是很好奇,这敢背上弑兄夺位之名的大皇子,究竟是何方人物? 根据他放出去的眼线,倒是说这大皇子最多还有三日便会到达漠北边境。 戚东军营内 季凌溪此行夺回津川,那被漠北强占的国土。 以及和林御渡一同看一看那漠北风光。 三日过后,戚东军便重新启程了,越往前走,便能看见一些未曾风化的草原,还能看见一些仍是戚东打扮的百姓。 这些百姓虽是戚东打扮,可生活习性却与漠北人极其相似,对于津川归于谁,他们可能还真不太在乎。 行军路大概还有一日便可以到达墨域,是津川的邻近部都。 季凌溪这几日的眼睛可都黏在林御渡身上,越接近漠北,季凌溪越感觉自己看到了希望…… 林御渡这两日身体好了许多,可以不坐轮椅了,甚至太阳最好的时候还能骑马走两圈。 “黄沙千里行归途,抬眼便是原上青。” 这日,或是戚东军最后安宁的一天,林御渡与季凌溪骑马来到了墨域的一处草原旁。 “阿渡竟还会吟诗?” 季凌溪自是听见了林御渡吟出的诗句,突然他感觉自己竟然对阿渡还不够了解。 “不过是在江南时当了一段时间真正的书生罢了。” 林御渡从马上转过头来对季凌溪浅浅一笑,却如同吹散漫天黄沙。 “阿渡以后要多与我说一些,你在江南时的事情。” 季凌溪骑马跟在林御渡身后,这草原风光,是他们一直想到,却一直没有到过的地方。 这次也算了了夙愿。 天色逐渐落晚,那残阳渐渐落到了西山,而在那漫天草原之中,则是夕阳淹没了翠绿,一片温馨。 “阿渡,我们回营吧。” “好。” 林御渡这声好还未说完的时候,一只箭羽猛的朝季凌溪与林御渡。 好在那发箭之人骑射不精,加上林御渡与季凌溪又在移动着,那只箭羽擦着林御渡的面庞而过。 “谁人敢在戚东天子面前造次?” 季凌溪看着林御渡流出汩汩鲜血的面庞,一把拿起跨在马上的箭矢,朝着那发箭的方向射出了一箭。 那只箭矢并未射中任何人,只射落了一地枯草。 “我没事,凌溪,我们先回军营吧。” “或许这是漠北的探子。” 第42章 林御渡捂着那不深不浅的伤口,御马上前拉住了还欲追上去的季凌溪。 “阿渡,你的脸?” “我没事,这点伤对我来说已经事家常便饭了。” “凌溪不必放在心上。” 林御渡说罢便御马先走了一步,留季凌溪在原地无可奈何的叹着气。 “阿渡,什么时候,你才能把你自己的身体看得重一些。” 季凌溪很快御马赶上了林御渡,两人回营之时还担心漠北回在戚东军营做什么手脚,但仔细检查一番之后,才发现是多此一举了。 “林小将军,你这是怎么了?” “怎么今天好不容易和陛下出去一趟,怎么就挂了彩?” 小余疑惑的看着脸上有一个伤口的林御渡,再看了看他们一脸黑线的陛下,便知道他们此行,定是遇上了什么事情。 “漠北探子行刺罢了,这两日注意军营内的安全排查,切不可再让漠北小人钻了空子” 季凌溪嘱咐了小余几句,便回营账里看林御渡去了。 “苍天啊,大地啊,我们的皇帝陛下什么时候可以不这么恋爱脑啊?” “只不过是脸上擦破了点皮而已哎……” 余副将叹息道他更叹息的是他什么时候才能遇到一个像林小将军一样这么如花似玉的姑娘呢? 他也想有心悦之人,与心爱之人相守到老。 可在这个世道,有心悦之人便是奢侈,相守到老更是不可能的传说。 漠北营账之内。 “大汗已经探明了。” “此番戚东皇帝随军的将军武功尽失,不过是个废人罢了。” 今日射箭之人正是他,岑易棋,他是有意不射中,而是正要有偏颇,毕竟林府曾经对他们有恩。 他岑易棋从来不是一个恩将仇报之人。 比起中原的弯弯绕绕岑易棋更喜欢漠北的洒脱。 或许他真是投错了胎,生在这漠北才是他最好的归宿。 “很好,不过我们的军师,向来心狠手辣。” “以你的骑射技艺,对付一个武功尽失的人,不会杀不了吧?” 拓拔斯走上前,直视着岑易棋的眼睛。 他向来很喜欢岑易棋的眼睛,欲望,野心从不遮掩。 只是他想不到今日为何,他要对林小将军,手下留情。 “林将军府曾对我有恩。” “大汗,我今日射出的这一箭便是还了往日的恩情。” “从此我与戚东,两不相欠。” 岑易棋看着眼前的男子,或许旁人都怕他,他杀伐果断,对自己人也从不留情。 可他不怕,拓拔斯一向赏罚分明,对了便是对了,错了便是错了。 只要自己不背叛他,自己就是他身边最忠诚的鹰犬。 “我怎么不知道,我们的岑军师,还与林将军府有过一段恩情?” “你在瞒我些什么?” 拓拔斯拔出腰间的弯刀抵在了岑易棋的下巴上。 那把弯刀极其锋利,只要轻轻一用力,便可人首分离。 若的旁人怕是被吓得三魂丢了六魄。 “是林将军府的田嬷,把我送出京都。” “当年的我岑府灭门之后。” “她名为将军府的下人,可谁都知道,偌大的将军府只有她一个人看守,她与女主人也别两样。” “只是她现在已经去世了。” 岑易棋不慌不忙的解释道,即使刀就抵在他的脖子上。 “过关了,我不喜欢我的人对我遮遮掩掩。” 拓拔斯收起了弯刀,把弯刀重新别回了腰上。 “下次在做事之前记得和我说一声。” “下去吧。” 拓拔斯揉着眉心,他此刻竟有一些恼怒。 恼怒岑易棋在做事之前没有提前和他说一声。 明明就是个下人罢了。 他可是漠北高高在上的大汗。 怎会为了一个背叛了戚东的丧家犬扰了心神。 戚东墨域城。 “还疼吗?” 季凌溪看着脸上贴着纱布的林御渡,此刻的他还在专心致志的看着兵书。 完全忘记了,自己还是一个受伤的病人。 “不疼了。” “这一直都是小伤啊。” 林御渡眨巴着眼,那道脸上伤口不深不浅,或许恢复的好的话,林御渡的脸还会如同从前一般。 “我不希望阿渡受伤。” “别看了,生气了,我要阿渡哄哄。” 季凌溪一把抢了过来林御渡的兵书,一副小孩模样。 “受不了,殿下明明比我还要大上两岁,却是这等小孩心性。” “不过……” 林御渡主动吻上了季凌溪的唇,而在双唇相贴的一瞬间,季凌溪立刻反攻为主,开始加深这个原本只是浅尝辄止的吻。 一点点研磨唇齿,一点点品尽相思。 -------------------- 第25章 他乡难容 冥界内。 “田姑娘,您已在我这冥府之地停留了好几日了,您一直所观望这人间景是不是还有什么无法忘怀之事?” 季钦看着一连在人间镜面前坐了好几日的田秋意,不仅好奇开口问道。 “若对人间毫无挂念,又怎会还留在您这冥府之内呢。” 田秋意看着人间镜里的倒影,悠悠开口。 第43章 “田姑娘若是实在无法忘怀,我可以助您再经历一次人世轮回,不过耗我一点修为罢了。” 季钦坦言道,他对这位眉间总有几分忧愁的姑娘在一日复一日的相处之中竟然多了一些奇异的情感。 或许,这时季钦才终于明白了他那个恋爱脑弟弟。 “不用,我只是在看,人间时变化如何,在我离去之后。” 田秋意依旧盯着那块人间镜,以及镜中的人间景。 “是还在意那林御渡吧,真不知道他一届小小冥官,为何吸引得一众大人物为他牵肠挂肚。” 季钦说这段话难免有一些个人情绪在里面。 “他不一样。” “或许他原本就不应该是那冥界官,或因与我一样。” 田秋意冷不丁的冒出了这么一句话,让季钦惊起了一身冷汗。 “田姑娘这是何意?” 季钦眉头皱了起来,他一直只认为林御渡不过是他们冥界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冥官,可他身边为何总有这么多奇异之事,他自己也搞不清楚…… “我的意思还不够简洁吗?若他真只是平凡人,为何身边总有那么多奇异之事,奇异之人?” 田秋意也不准备和季钦接着打这个哑迷,而是把事情多来龙去脉都给解释清楚了。 "林御渡,他本来也就是一届罪神,三百年前神界突然与六界失联,就是他的手笔罢了。" "不过我也不知,为何他会突然来到冥界,还与铭文殿下的弟弟有了露水情缘。" 田秋意语出惊人,让本来对林御渡不屑一顾的季钦开始琢磨了起来。 自己倒也不是觉着断袖之风有多伤大雅,只是觉得,若自己弟弟被一罪神拐跑了,是不是有些…… 与那人间狗血话本子上说描写的有些太过相像了…… "这六界可真小啊,走哪都沾亲带故的。" 季钦没话找着话,其实他无非就是想在田秋意面前多晃悠两下。 季钦也算老来俏,铁树开了花。 "冥王殿下,六界不小,只是我们把目光放在哪,就觉着好像这世间所有的一切都沾亲带故。" 田秋意从人间镜前走开,与季钦擦肩而过。 田秋意虽灵识残缺,那一窍通净眼却还在。 看透人世七情六欲,看尽凡间沧桑变换。 又怎么看不出季钦的那点小心思呢? 自己最后要渡的劫难,怕多半与他有关…… 只是这冥王殿下,好像有些不着调了。 不过他们季氏一族天地初分之时便在冥界守了万年,那颗心自是最清澈透明的。 只不过都是嘴硬之人而已。 冥王殿内 "小黑!小白!田姑娘这在冥界已经快四五天了,每日就盯着那人间镜看,我好慌啊!!!" 季钦一踏进冥王殿便一秒破功,再也装不下去那清冷桀骜的贵公子模样。 "冥王殿下,您是冥王,这身份不差神界的一女子,怎么这么掉价啊。" 晓黑冥官看着他们掉价的冥王,不禁感叹。 "果然是天地之间的双生子,性格都一模一样。" "殿下您这是何苦啊?您又不是不知道神界的人向来桀骜,您若真心喜欢田姑娘,更要拿出您作为主人的礼仪来啊。" 已经上千年没有谈过恋爱的晓白开始给季钦出歪主意了。 "我觉着不如这样,殿下不妨亲自给田姑娘准备一场硕大的接风洗尘宴,邀百鬼,来庆贺我冥界得此佳人?" 晓黑一脸嫌弃的看着晓白,若不是晓白自己太闷骚,也不至于单身这么多年,还给他们殿下出歪主意。 "不必了,想必九天玄界之上的神女,定不会欢喜我这冥界之地。" 季钦摆了摆手,回绝了晓白的提议。 "啊?殿下你怎么能这样?喜欢就要去追啊,你看二殿下,这都追去人间凡尘界了。" 晓白开始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他们快回冥界了,别提那两活祖宗,提了我就头疼。" 季钦不耐烦的在冥王殿内走来走去,时不时还带着一两声无奈的叹息。 世间唯独相思,最是难解。 季氏一族,算是栽在了神界之上了。 人间世,漠北两军阵前。 "没想到戚东的皇帝陛下来征战沙场还要带着如此清瘦的俏美人," "我们今日究竟是两军对决?还是你们戚东设宴款待我们漠北战士啊?" 拓跋斯丝毫没有掩饰他的不屑,他的一言一行皆惹得漠北军大笑不止。 "也要看你们漠北军消受不消受得起这鸿门宴了。" 林御渡丝毫没有退却,只是拿那红缨枪的手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 "阿渡,不要逞强。" 季凌溪有些担忧的握住了林御渡的另一只手,那另一只手紧紧回扣住了季凌溪温暖的掌心。 "阿渡,跟在我身后就好。" 季凌溪最后交代了林御渡这么一句话,而林御渡只是对季凌溪浅浅笑道。 "我会跟在凌溪身后,但也会成为凌溪最锋利的那把利剑。" "两军阵前,还这般浓情蜜意,怕不是想早日到地府做一对亡命鸳鸯罢了。" 拓跋斯毫不客气的对季凌溪和林御渡讽刺道。 季凌溪和林御渡也没有再说多余的话,两人一声令下,这万千兵马便厮杀在了一起。 第44章 刀剑无眼,可漠北军似乎都是嗜血之人,他们在战场上以斩下对方首级为乐。 可戚东军又怎是随意被人拿捏之辈? 两军对战,光是戚东的炮兵就伤了漠北不少军士。 戚东尚来富庶,季凌溪上台之后更是毫不吝啬对军费的开支,这样的重炮兵,戚东带出来了一千名。 这一千炮兵皆装重甲,配火炮,持重盾,可谓刀枪不入。 而剩下戚东带来的兵还有轻骑与重羽箭兵团,对付野蛮的漠北人,也算是一种降维打击。 可这一场仗的打得还是很艰难。 虽说他们戚东军装备精良,可耐不住漠北的军士都是一群不要命的主。 漠北的军士们一个两个的上了战场,像是把自身性命当做儿戏一般,甚至快要赶上寻南蛊兵那班疯狂了。 漠北的军士们断了一条腿,便干脆放弃了生的希望,主动当做肉盾给还在有战斗力的战友挡伤。 若不是戚东军见过蛊兵长何样,戚东军怕是要觉着这漠北军才是真正吞下了蛊惑人心的蛊。 这一场仗打下来,两边都没落下什么好。 两败俱伤,却也探清楚了对方的实力,代价就是,无数平凡人的死伤。 无数平凡之人用血肉累起的宝塔皇座,却时常遇不到一个有能力支撑起这无比承重的皇座的主人。 寻常都是不过寥寥几载年华,这王座之上换了一轮又一轮的主人。 特别是在这人心难料的乱世。 林御渡强撑着身子勉强斩杀了两三个漠北士兵,却险些掉下他常骑的那匹白马。 好在最后也撑着直到漠北撑不下去了,宣布撤军。 "岑易棋,你最好和我解释一下,你不是说那戚东皇帝身旁的将军是废人吗?" "你不是说,区区戚东,我们漠北怎惧?" "若不是你为我效力那么多年,我现在就把你脑袋砍了挂城墙上以慰我漠北今日战死八千战士之仇。" 拓跋斯此刻双眼赤红,他开始怀疑起了岑易棋,这个曾经的戚东人,到底有几句话对他是真心话? 就算自己折辱他时,把他像luan宠一样戏弄时,他也还是乖乖的,像只草原上无比听话的小羊。 可现在拓跋斯开始怀疑这样的乖顺不过是装作乖巧罢了,他们戚东人哪个不是诡计多端。 "自己下去领二十军棍,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拓跋斯烦躁的挥了挥手,完全忽视了岑易棋脸上的神色。 "大汗,您是在怀疑我吗?" "我岑易棋对天发誓,绝没有做过不利于大汉的事,绝没有背叛过大汉。" "若大汗因为我今日的谋略而气恼,这二十军棍我领罚。" "大汗,您是收留我一个无家可归的孤魂的人,还替我完成了夙愿,您要怎么折辱我,其实我都无所谓。" 岑易棋自嘲的笑笑,而后走出来拓跋斯的营帐之内。 棍子打在血肉之上,前十棍只是青紫,后十棍却是实打实的皮开肉绽。 可岑易棋却一声不吭,只是双眼失神,几颗泪滴默默落了下来。 拓跋斯没走远,就在一旁看着岑易棋,他今日若不罚岑易棋,若不把岑易棋打到皮开肉绽,那明日漠北军营里便会传遍了他拓跋斯对一个戚东的叛国者动了真情。 他们注定只能是天子与luan宠的关系,如若逾越一步,踏错一步,两人皆会粉身碎骨。 漠北不如戚东,民风质朴。 漠北不如戚东,容得下天子爱男子。 -------------------- 第26章 黎明曙光 是夜,漠北的星空之上闪耀着群星,或一瞬还会有流星划过。 可戚东与漠北的营帐内皆是沉重氛围,都在为为国捐躯的战士们默哀。 那流转在夜空之中的星星,又究竟有几颗,是会为普通的人们而停留? 只恨这不断燃起的战火,只恨这绵延不绝的国仇家恨,一点一点在蚕食普通人的生存之道。 漠北营帐之内,他们的军师被他们的大汗罚成了重伤,而戚东营帐里,那曾经少年桀骜的林小将军也不过是强弩之末。 "阿渡,为何要逞强?" 季凌溪看着林御渡腹部那条狰狞的伤口,终是责骂的话吞入了腹中。 "我快没机会再上几次战场了,凌溪,我自己也知道,我不可能与你征战天下,我就是一……" 林御渡话还没说完便被季凌溪捂住了嘴。 "不准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阿渡要与天同寿,万寿无疆。" 季凌溪面上认真,却满眼满心都是绵延的爱意。 林御渡最后也只能妥协的说了一句。 "好。" 最是人间寻常事,最是人间无情时。 战争不会因为平凡人的生死而结束,甚至不会因为敌方将领的死亡而轻易结束。 这延绵不绝不绝的战火就像刻在人间的诅咒,诅咒着戚东,诅咒着漠北,亦诅咒着天下…… 漠北再次发动了夜袭,在那场正面突破无果之后。 林御渡知晓漠北善战,好战,定不会轻易善罢甘休,早早的部署好了墨域内的兵力布局与防御。 这次漠北的计策也没有得逞,反而碰了一鼻子灰。 诸多羽箭从城墙之上射下,总是漠北战士心比刚坚,那也是血肉之躯。 第45章 冲在前面的战士无疑都被射成了刺猬。 拓跋斯眼看局面难以控制,只得又下令撤军。 "这戚东人果然诡计多端。" "皆不是良善之辈。" 拓跋斯看了一眼站在城墙之上戎装的林御渡和季凌溪,狠狠打暼了他们一眼,带着剩下的漠北残部回退回了津川内。 "凌溪,要乘胜追击拿回津川域吗?" 这一场夜袭戚东几乎没损失多少将士,倒是因拓跋斯莽撞攻城,他们损失了不少精锐部队。 "不,这一战虽说漠北军伤了一些根基,但地基就在这,若想夺回津川,我们还需更多的助力。" "需得拓跋斯自乱阵脚。" 季凌溪看着晦暗的夜色,这一夜似乎格外漫长,好像太阳升起的格外漫长。 夜色晦暗之下,漠北原本稳固的军心也开始土崩瓦解。 "大汗,您今夜草率了。" 岑易棋躺在榻上养着伤,吐息之中尽是虚弱。 他本来就是文弱军师,不懂一点武功,这二十军棍若下手再重一些,完全可以要了他的性命。 "轮不到你在这说三道四。" 拓跋斯嘴硬道,却还是小心翼翼的为岑易棋涂抹着伤药。 "大汗此时应该蛰伏,整合军心,以备戚东军奇袭。" 岑易棋感受着自己背上那微凉的伤药,心中似乎好受了些。 "大汗切勿心急。" "大汗是我此生见过,最勇武之人,却心思单纯。" 岑易棋脸上挂上了一抹笑意,他如今也二十有六了,换作在戚东的其他候门人家,怕是孩子都有好几个了。 可他不后悔,他不后悔背井离乡,不后悔来到漠北。 他喜欢这漠北的潇洒风土,无拘无束。 他本来就是苟活之人,这条性命若能自由的活上一生,那也是值得的。 "挨打还改不了你这嘴碎的毛病。" 拓跋斯为岑易棋上好伤药之后也没有离开,而是留在了帐中陪他。 拓跋斯心中有愧,亦有压制不住的爱意。 一开始他确实只把这长相白净好看的戚东谋士当做luan宠。 可那一双凤眼里一次次流出的泪,一次次眼尾动情时如胭脂般的红。 无疑都在撩拨着他这个漠北王的心弦。 更别提之后他还屡出奇策助他一统了漠北。 暮色终是被烈阳给替代,那耀眼的太阳还是升起了。 戚东派了一支小精锐暗暗潜入了津川内,探明漠北留在津川还有多少兵力。 在又一个慕色时分,戚东的那支精锐部队全数回来向季凌溪禀明情况道:"陛下,漠北在津川所留兵力不足三万,我们完全可以出兵收回津川。" 季凌溪和林御渡听到这个消息无疑都是大喜过望,在商讨一番后决定以其人之道还之其人之身。 津川离漠北最近,却是放牧的绝佳地界。 津川不同于墨域,可以修筑起高楼城墙,漠北留在津川的兵力大多是留在了营帐之中,没有高墙掩护,也算易攻之地。 "传我令,明日子时,戚东八成将士随我出征,剩余两成,随林小将军守城。" 季凌溪在军中的号令自然是说一不二的,只是林御渡有一丝丝的失落罢了。 林御渡现在,已经不能跟随他的殿下出生入死了吗?只能在后方做一做掩护了吗? 林御渡虽然心里这么想,但却没有抗命不接。 命运变换无常,有时候自己怎么想的,自己的敌人也是怎么想的。 "大汗,我们留在津川的兵力不足了,不如搏一搏,留五成兵力留守,剩下的五成兵力全力进攻墨域。" "这样就算他们夺下了津川,那墨域也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岑易棋杵着拐杖,在军营的沙盘上排兵布阵着。 "最后信你一次,若这次不成,我也保不住你。" 拓跋斯看着眼神之中散发着汹涌野心的岑易棋,最终决定再信一次这个叛国军师。 "大汗请放心,如若这次不成,我愿意以命殉漠北战死将士。" 岑易棋言之凿凿,对天发誓的神态认真极了。 翌日傍晚。 戚东的第一波军队已经出发了,林御渡看着城墙之下出征的士兵们,心绪万千。 夜晚亥时。 "岑军师,戚东军队前来夜袭,与您料想一般。" "可他们来了五万士兵,我们营内只有一万将士了,这津川怕是守不住了。" "守不住,就拉上他们一起陪葬。" "我定要季氏一族生不如死,为我候府死去的一百八十三人追悼,就算拉上我这个还活在人间的怅鬼又如何?" 岑易棋眸中神色晦暗,却充满了仇恨。 津川内留守的漠北战士终是军心已乱,自乱了阵脚,被戚东军打了一个落花流水。 这些漠北军多数是一些伤兵,季凌溪隐隐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的感觉。 季凌溪很倒是容易拿下来津川的大本营,却在一个半残的戚东人那里听到了让他慌乱无比的消息:"皇帝陛下,您心爱之人,怕是要以身殉国了。" "漠北的主力军根本就不在津川,而是全数往着墨域去了。" "我看您今日带来的兵力,足足有七八成吧,您身患重病的爱人,要怎么守住墨域呢?" 岑易棋幽幽的笑着,他知道他今天活不了了,但起码要在死之前,送给这季氏一族一个大礼。 第46章 "一成士兵留在这守住津川残局,剩下的士兵都随我回墨域。" 季凌溪慌了,彻底慌了,墨域离津川有两三个时辰的路程,他们现在新军赶过去,怕是已经来不及了。 "阿渡,你一定要等等我,一定要活着等着我。" 此刻墨域内。 漠北军攻破了城墙,战火烧到了城内,原本还算祥和的墨域此刻战火燎原。 林御渡勉强拿着那红缨枪,麻木的斩杀着一个又一个漠北士兵。 他们守城了戚东军大概只剩下一千多人了,可那漠北军却像能再生一样,怎么也斩不完。 林御渡已经数不清自己身上有多少个伤口了,他只是麻木的凭着记忆斩杀着那漠北士兵,就好像那日寻南边境他与季凌溪遇袭一样。 他与身边的将士围成了一个圈,尽量护好圈内的平民百姓。 他们在等,在等戚东的主力军赶过来。 而林御渡则是在等,等再见季凌溪一面,一面就好。 戚东军围成的那个圈的外围不断有人倒下去,林御渡看见了身边一个又一个熟悉的将士被一刀斩断了性命。 去了那忘川轮回岸。 到了太阳快升起来的时候,这个圈只剩林御渡与上百名将士们还在苦苦支撑了。 外围是依旧杀不完的漠北士兵,以及在他们后面笑着的漠北大汉。 "放弃吧,林将军,我看错了,你并不是什么俏美人,你在武功尽失的情况下还能靠毅力撑到现在,林将军,你也算得上枭雄。" "若你愿意归顺我们漠北,封侯拜相,荣华富贵,戚东给你什么,我们也可以给你什么。" 拓跋斯笑着,他以为他开出的条件足够诱人,却没想到林御渡只是又当着他的面红缨枪流转结束了一漠北军队生命,而后淡淡说道:"不可能。" "对,不可能。" "因为林御渡,林将军,只能是我的妻,只能是我戚东人,也只能是我的爱人。" 迎着天边升起的第一道曙光,季凌溪终于带着被支出去的八成兵力赶到了墨域内。 赶到了林御渡身边。 -------------------- 第27章 人间无来时 "原是早就算计好的,我今天栽在你们手上,算我倒霉。" 拓跋斯嘲讽的笑笑,他以为他这一手奋力一搏,起码能博个惨胜,到头来确实一败涂地。 "我们其实并没有想得到你们会兵分两路来进攻墨域,漠北大汗,其实你的军师是懂谋略之人,他看破了我们的对局。" "只是,你们小看了我们戚东军的战力,若你们多分一些兵力留守津川,或许此刻站在胜利彼端的,是你们。" 林御渡用红缨枪强撑着自己让自己不会倒下去,面色强装镇定的说出了这些话。 "无论怎么说,我现在都是败者罢了。" "你们不过都是,事后诸葛亮罢了。" "我会归还津川,缴纳供银,不过也只会在季凌溪在位期间。" 拓跋斯的话语停了一停,而后接着说道:"戚东鸿运当头,可我不信戚东能鸿运长久。" ''撤军。" 拓跋斯并没有看满目疮痍的墨域,带着还战意满满的漠北军撤军回了漠北。 只是此时墨域内的戚东军就只剩下了几百人,整片墨域也变得满目疮痍。 季凌溪本想带兵去追去剿灭剩下的漠北军残党,却被林御渡一把拉着。 "殿下不必了,追出去也没用了,拓跋斯一旦与漠北的主力军汇合而不是只与驻扎津川的漠北军在一起,我们剩下的兵力完全就是以卵击石。" 季凌溪只感觉抓着他的那只手无比冰凉,仿佛下一秒就要失去生机,他只能紧紧握着那双手,让自己的体温传递过去。 天边的太阳一点一点升了起来,爬到天边的太阳照耀着这片满目疮痍的大地,似要给这片大地带来一丝暖意。 林御渡感觉自己快要坚持不住了,或许在看见季凌溪的那一刻起,自己那颗一直悬着的心就彻底放了下来。 只觉得,再也不用死撑到底了。 林御渡只在一瞬间觉得天旋地转,最后眼前只剩季凌溪的那双眼睛。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眼里全是自己狼狈的模样。 他在担心自己吗? 原来,经历过那么多事情之后,最难度过的,不过是生老病死。 等再次苏醒之后,或许他们即将走向陌路。 一月后,梨花四月时,挽舟宫内。 林御渡已经昏迷不醒一月有余,全靠汤药吊着那一条性命。 在林御渡昏迷的那一个月其中,那戚国意气风发的青年帝王又变回了那郁郁寡欢,阴晴不定的模样。 在这一月内的朝堂之内,朝臣们皆是噤若寒蝉。 今日下朝后。 "陛下,请等一等。" 在今□□会结束之后,一向不问政事的商谜音叫住了匆匆往挽舟宫赶的季凌溪。 "丞相有何事就请快些说,朕这边……" "陛下要去挽舟宫,这我知道,我想说的,正是与挽舟宫相关。" 季凌溪看一贯笑意盈盈的商谜音此刻难得正经神色,也停下来匆匆往挽舟宫赶到脚步。 "陛下随我来。" 商谜音为季凌溪让出了一条路,自己则在后面跟着他。 若换作他人,商谜音绝对不会让他们踏足一步寻音阁内阁。 第47章 那里是商谜音心里唯一不可踏足之地。 但,林御渡这人,和寻音太像了,商谜音做不到袖手旁观。 季凌溪换上了那一袭玄衣便服,跟随商谜音穿过了一条又一条深巷,才终于抵达了京都内的寻音阁。 而到了寻音阁之后,商谜音又带着季凌溪穿过了一条蔽塞的小道。 穿过那条小道之后,则是柳暗花明。 商谜音挣的那么多银子,怕是都投进了这地下的世外桃源之中。 "陛下早就知晓晚我是这诸国商队的众商之长,却放心把我留在高位之上。" "多谢陛下器重,今日与陛下一叙,无非就是告诉陛下一个可能破局的法子罢了。" "虽然我也不知,这个法子到底能不能成。" 商谜音向季凌溪行了一个礼,道了句:"得罪了,陛下。" 手起刀落之下,季凌溪的一缕头发被剪了下来。 "商阁主这是何意?" 季凌溪自是不会恼的,单单看在商谜音帮了他那么多次点情分之下,只是一缕头发罢了,又不是要了他的性命。 "一个寻南已经失传了的情蛊法子。" "或许能勉强续上林将军几年性命。" "相传这种蛊,是连忘川的魂都能拉回人世间,再与相爱之人再共度三年须臾时光。" 商谜音淡淡的说着,上次他卖给南须臾的林御渡的万毒血还有一些,正好现在派上用场。 "只有……三年吗?" 季凌溪喃喃着,似乎感觉到了眼睛有一丝酸涩,等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落泪了。 "陛下,对于林将军这样身中那么多蛊毒的人来说,三年已经很长了,至少能让你们此生没有遗憾。" "且我也不知道这样古老的法子,到底能不能成,唤醒一个已经昏迷一月的人。" "至少,试一试吧。" 季凌溪有些颓靡的说着,眼中似乎丧失了一些重要的东西。 幽冥界内。 "哟,这是御渡吗?这么快就来找为父啦,为父早就,哎哎哎哎,不是你这便宜儿子怎么刚复冥官之职就不认为父了呢?" 林御渡今日在忘川边散步溜达的时候,看见了林御渡的身影,身着冥官衣物。 "林仙长,我想人间的事情,应该不能算数。" "我要去找冥王请罪领罚了,之前的执着,人间那一遭,是我还太年轻,不懂人间情爱,本来就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追寻的。" "起码,我不可以。" "起码,我在人间,已经和他爱过,恨过,纠缠过,也不白白枉费人间这一遭。" 林崎远只觉着现在的林御渡一点都不像自己的好大儿了,扭扭捏捏的,虽然确实是自己好大儿本人,但却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束缚着他。 "林御渡,你在人间的□□还被你们的二殿下用很多汤药吊着,一时半会也死不了,你若想回去,我可以送你回去一两天。" 林崎远还是叫住了前往冥王殿的林御渡,林御渡只是略做停顿,而后很快走开了。 "唉,痴情人,又是个死傲娇。" "明明还在想着念着,就是不敢走出那一步,即使走了人世那一遭。" 老父亲林崎远无端感叹道。 挽舟宫的梨花快要开败了,季凌溪和商谜音的法子最终还是失败了。 情蛊需要连通两人的心间脉,还需要厉害的蛊师再次催动林御渡体内的所有蛊虫再次发作,而后用情蛊连通所有蛊虫的蛊心。 用情蛊号令体内所有万蛊,连通两人心脉。 而这个法子一旦失败,季凌溪也活不了多久。 不如说,这个法子成功,季凌溪也活不了多久。 情蛊连通两人心脉,林御渡体内的蛊虫也会转移一部分到季凌溪身上。 若成功了,两人可以一同厮守三年。 若失败了,只有季凌溪一人独活三年。 在那场仪式失败之后,季凌溪便开始着手准备为戚东的以后找一个好皇帝了。 他注定一生无子嗣,季家亲王一脉已经凋零,若想找个靠谱的皇帝,那还得从外姓王开始选。 季凌溪其实一开始想拜托商谜音,可商谜音却百般推脱。 "陛下,我只是个商人,也只想做个商人,对于戚东的政事,若不是寻音她是戚东人,我也不会如此上心。" "陛下还有三年时间,完全可以找到比我更好的人选,我只想守着我那地下桃源到老。" 商谜音看着日渐憔悴的季凌溪,从他身上看到了些许自己当年的影子。 可他却没有这人间帝王这么大胆,不然也不会只做个未亡人了。 还记得林将军林御渡走的那一天,季凌溪一言不发,拥着那已经冰冷的尸体说了很多话。 "阿渡,你说过,我们会白头……" "阿渡,桃林灼灼……那日若我们不去那座山坡,是不是我们真的可以白头?" "阿渡……等我安顿好一切,等我结束一切争端的开始,我就来寻你。" "你可要在忘川边,等一等我,再等一等我,那把剑,还没有……" 人间征战四方不可一世的帝王似乎在一夜之间就白了头,曾经的那一头墨发转而附上了白发缕缕。 一夜之间,像是老了十来岁。 那日的季凌溪一直呆在挽舟宫内,看着那苍白却依旧美丽的面容,一次又一次的把头埋在那曾经温暖的颈窝。 第48章 那里没有温度,再也不复往日温暖…… 季凌溪最终还是遵循了他爱人林御渡的遗愿。把他葬在了他一生荣耀的将军府内。 现在将军府才真真是人去楼空。 季凌溪生命的最后三年里,他做到了一个好皇帝该做的一切,轻赋税,重国策。 或许是知道,自己三年以后,就要去往忘川彼岸处了吧。 三年后…… 昭影元年二百四十八年,辰溪帝驾崩,享年二十九岁。 昭影元年二百四十九年,戚东久未找到皇位继承人,又逢漠北大军压境,梓轩帝商谜音登基。 自此天下纷争起,诸国叛乱生。 第一卷 {人间时}完 -------------------- # 人间时 第28章 楔子幽冥时 六界幽冥时,诸天神明落。 "这六界终是乱了,冥官林公子,您应该也知晓一些其中门道了吧。" 季钦看着面无表情,静静的跪在冥王殿内的冥官林御渡,一时之间百感交集。 "还请冥王殿下提点一二,属下不知。" 林御渡只是静静的垂着头,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你与我弟弟私自通过忘川彼岸的轮回桥前往人间一世逍遥,现在却六界都乱了,而且……" "林公子,你应该不只是我们冥界官吧,我前两日在田姑娘的提醒之下才发现,冥界官谱上,并没有你来历的几载。" "林公子突然出现在我冥界做一下等冥官,在下实在想不通,林公子一神界中人,为何会惦念我这小小冥界之地。" 季钦略带阴阳怪气的说着,完全不看林御渡的面子。 "冥王殿下只当我是一流浪六界之人,或冥官才是我最后的归宿。" 林御渡依旧垂着头,神色晦暗。 "你们私自通过忘川彼岸的轮回桥前往人间的这件事我可以暂时不予追究,但林公子还请不要再呆我冥界之中,六界偌大,总有一个适合林公子的去处。" 季钦决定还是棒打这对鸳鸯,做一回恶人。 若他们能跨过一次又一次的千险万难,依旧相守,那他这个做哥哥的就彻底摆烂不管了。 "谢冥王殿下,我过几日与晓黑晓白交接之后便走。" 林御渡起身,看了一眼自己生活了三百多年的冥界,终归还是有一丝不舍。 林御渡他确实是天上神仙,在三百年前诸神混战的那场纷争之中,他是唯二活下来的神。 除了林御渡以外另一个活下来的神界中人,便是田秋意了。 或许是天意如此,人间时这两位神便已经是旧识,现在这两位神,又都聚集在了冥界之中。 "冥王殿下,可否再容许林公子再在冥界逗留几日,我有一些话一些事想与林公子说清楚。" 田秋意缓缓的走进了冥王殿中,正好让这种剑拔弩张的氛围有所缓解。 "可以,田姑娘请便,这是你们神界的事情,我一冥界中人也只能解决我冥界的事情。" "不过要聊的话,还请去一清幽僻静之地,在冥界,怕扰了往生生灵。" 季钦说完便走出了冥王殿,冥王殿内此刻只剩两位遗落之神。 "凌霄战神林御渡,当年的事情,既然在冥界说不清楚,我们不如去已经荒凉的琉璃神界说。" 田秋意说着就抓住了林御渡的手,手中掐了一个诀,只是一瞬,两便到了已经荒芜人烟的琉璃神界。 此刻的琉璃神界已经灵气稀薄,与人间无异,只是那一层神界与六界的隔离,才让外界感觉有了神界消失的这个假象。 "我跌落瑶池镜不是个意外。" "是淳华故意推我下去的,她掌管玄机阁,怕是早就算出来的世间变数。" "林神君,凌霄战神,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只想知道真相。" 田秋意一改往日那事不关己的模样,神色之中无比认真。 "四季娘子当真记不得了吗?" "三百年前,神界大乱,混沌书曾言,神界将陨,仙神皆暗淡,直到六界归一时,一切方可顺遂平安。" "混沌书的分量,足矣挑起争端。" "神界安稳太久了,那些纯净的心思也会生出漆黑的杂质。" 田秋意打断了林御渡的话,她开口问道:"凌霄战神,那诸神混战,你又是如何活下来的?" "四季娘子就没有想过吗?为何淳华神君会提前把你推下瑶池,你没有怀疑过那平日一直没有动静的混沌书为何在你入世之后便开始预言,弄得人心纷扰呢?" 林御渡幽幽的看着田秋意,这让田秋意有些不适应,她总觉得这双眼睛应该是明亮的。 无论是在人间,或是在神界。 可似乎在和那冥界的二殿下在人世间走过那一遭之后,那一双明媚的眼睛似乎不在明亮了。 那双桃花般眼睛似乎在那一人间须臾一刻间多了一丝哀愁,掩盖了原本其中的明媚。 "凌霄战神原本的意思是说,这件事与淳华有关?" 田秋意疑惑的发问,她之前从未觉得与自己交好的淳华会有问题。 她是一个温和的人,待人待事皆是温润如玉,怎会是那种在背后扰动是非之人。 难道真是她自己识人不清,知人知面不知心? "不是她主导,但与她参与其中,整个神界,早就乱了。" 第49章 "三百年前的诸神混战,是早有预谋的同归于尽。" "四季娘子再仔细想一想这段话。" "神界将陨,仙神皆暗淡,直到六界归一时,一切方可顺遂平安。" "六界归于混沌,收益的不过只是那诞生与天地之间的混沌之物。" 琉璃神界内,已经落败的神界内站着两位遗落之神。 讨论着诸天之神陨落之后,六界苍生该归于何处。 而此刻的幽冥界内。 幽冥界的二殿下从人间归来。 正承受着幽冥界二重炼狱罚。 季钦惹不起天上神明,但自己的弟弟和落魄神明去私奔,还是得好好敲打一番的。 -------------------- 第29章 忘忧酒一杯 "季凌溪,你可知罪。" 季钦看着被吊在半空之中,受着炼狱炙火烘烤着仍然不愿意低头认错的季凌溪,恨铁不成钢。 "我何罪之有?不过追寻心中挚爱,不过追求世间至情,若这冥界容不下我,我自会去找容得下我的地方。" 季凌溪依旧在死犟着,他在这人世走过的那一遭,亲眼目睹了挚爱在他面前死去三次…… 生离死别,若不是还有前世缘分未了,若不是他们有幸还是有些身份的神仙…… 若他们只是这人世中的普通之人,哪怕是王侯将相,他们也就会就此错过。 "小溪你这是干嘛啊???" "他是神界的战神,我们区区冥界人惹不起的,算哥哥求你,若实在忘不了,饮一杯忘川水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季钦这个做哥哥的实在还是不忍看自家弟弟受这样炼狱之罚,一挥手把季凌溪放了下来。 "林御渡已经走了。" "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时候相爱的,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你们就已经通过轮回去往人间了。" "阿渡……走了?" 刚被二重炼狱罚里放下来的季凌溪痴痴的说着,他在努力回想起他与林御渡在冥界相爱时的回忆,却发现…… 他除了记得他爱林御渡这个人,其他什么都记不清了。 仿佛被下了忘忧之法,仿佛他才是人间那个中了相见恨晚之毒的人。 此刻琉璃神界。 "凌霄神君,当年叛出神界,这是为何?" 田秋意在得知她的故友淳华是导致神界覆灭之人,而不是林御渡,她对林御渡的辩白其实还有所怀疑。 "我没有叛出神界。" "我也没有害六界内任何一个生灵。" "琉璃神界内的这层最后的屏障,就是我设立的。" 林御渡言之凿凿,田秋意却还是将信将疑。 "四季娘子若是不信,大可以查看琉璃神界这层最后的屏障上的灵气是谁的。" 田秋意看林御渡这样,以及想起了人间时的他的为人便决定信他一次。 反正现在世上也只剩他们两个神了。 "凌霄战神当初是第一个离开神界的神,也是唯二逃过诸神混战的神,你又是怎么混到冥界当了个冥官,又怎样与冥界二殿下相知相识?" 田秋意决定今天把所有的事情都一次性问清楚,她也想搞清当年真相。 "流浪在天地之间无处可去被放逐的神,即使曾经是一方神界战神,在曾经归处无处可去之后。" "有人收留自己,愿意给自己一个归处,这对心灰意冷被放逐的神来说,何尝不会心动呢?" 林御渡说道这时,眼底闪过一丝奇异的温柔,而后转瞬即逝。 林御渡回忆起了三百年前的旧事,算是,他贫瘠的生活之中,为数不多温暖的时光。 "你是哪来的小仙,怎游走在冥界边缘。" 那是季凌溪还是那个游手好闲的冥界二殿下,未曾经历过勾心斗角与人世苦楚。 "无名无姓的散修罢了,在下现在就走。" 那是的林御渡这才发现自己一不小心流浪到了冥界地界。 "不用,看你修为挺好的,就留在我冥界在我身边做个侍卫吧。" "在我大哥抽查我功课的时候帮我一把就好了,其他时候你就是个挂名闲官,想去哪去哪,想干嘛干嘛。" 季凌溪当然不可能说当时的他也有了见色起意的心思,这样的美人,流浪与六界之中,不如自己捡回家好好养。 只不过养着养着,他们两人的心思就都变了罢了。 凌霄战神万年以来从未动过的道心开始紊乱,冥界二殿下也准备和这位美人私奔到人间。 哪怕只有一世逍遥。 "其实我还有一疑问想问凌霄战神。" "你为何要对季凌溪下忘忧法,而后再与他去人间去那一遭。" 田秋意有些疑惑的问道,这凌霄战神是局中人,可那一举一动又十分怪异。 "因为我不想留遗憾,我与凌溪或许注定是陌路人罢了。" "人世的那一遭,或许能弥补一些不能光明正大并肩的遗憾罢了。" 在田秋意提到季凌溪的时候林御渡的眼睛突然亮了亮,可那道光很快就暗了下来。 "我与季凌溪过去了,神界不能这样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六界之中,终归是要把混沌书中的内容给推翻。" "四季娘子最后一道劫难,也和季氏兄弟有关系吧。" "你不可能不知情,不然也不可能在冥界一直躲着季钦。" 林御渡悠悠的说着,田秋意却是随意答道。 第50章 "神界兴荣与我无关,我就是一闲散神仙,若需要我时我可以搭一把力气。" "我知道我最后一道劫难是情劫,或许情劫对象正是冥王季钦。" "可我没有逃避的习惯。" "我先回冥界了,凌霄神君请便。" 此刻荒凉的琉璃神界就只剩曾经无上荣光的凌霄神君林御渡一人。 "我又何尝不想那么坦然呢?" "灼灼桃林,或许我此生都无法忘却。" 林御渡也闪身离开了已经荒凉的琉璃神界,前往了魔域内。 已经堕魔的淳华神君,此刻正是魔域之主。 三百年前神界的变故,与其说是诸神失了心互相残杀,不如说是有心之人在背后暗自挑拨了罢。 淳华神君,她是什么时候入的魔,又是为何而入魔? 这一切怕是只有林御渡亲自去一趟魔域才能柳暗花明。 此刻冥界内。 田秋意刚回到忘川之畔,就看见季钦那个"窝囊"冥王发了好大一通火,对与他一同诞生与这幽冥之地的胞弟季凌溪。 与其说季钦窝囊,不如说这个冥界冥王深藏不露,大智若愚,自知冥界在六界仙神中示弱,蛰伏。 所以在旁人看来,六界冥界王,窝囊无比。 "让田姑娘见笑了,这本应该是我们家中事。" "田姑娘的私事处理完了吗?处理完的话请让凌霄战神躲一躲我那不成器的弟弟。" 季钦面上略带惭愧的笑容,田秋意只是淡淡道:"林御渡去魔域了,冥王殿下请放心。" "他去魔域做甚……算了,不问这些了,田姑娘过会要不要与我去一同饮杯茶?" 季钦笑脸相迎,不会衰老的容颜已经历经了千年万年的风霜,这一次也算老树逢春,开出了怦然心动的花。 季钦和季凌溪两兄弟长的很像,却又不是完全一样,季凌溪身上还有未脱的少年气,而比他早诞生与天地之间的季钦则更像一个成熟稳重的冥王。 "二殿下,属下先带您去休息吧。" 晓白上前扶住了刚受了二重炼狱之罚还有些站不稳的季凌溪。 "他真的走了吗?" "他为何不曾与我说过,他是天上神仙。" 季凌溪看着看不见天空的冥界上空,痴痴说道。 "二殿下何苦执着这些呢?感情这种事情,有些时候强求也是求不来的。" "我和晓黑以前也是爱的要死要活的,现在不也相安无事,各自过着各自的生活呢?" 晓白拍了拍季凌溪的肩膀,试图安慰老婆跑了的他们二殿下。 "晓白,我记不清了,我记不清我喜欢的,是谁了。" "我只记得,他很漂亮,穿着一身红衣,手握一把银枪,是个杀神美人。" 林御渡的忘忧咒此刻开始真正起效,季凌溪记忆中那团赤红的影子在一点一点被抹除。 可是记忆能被抹除,心中那样炽热的爱意,又何尝能被抹除呢? 桥畔竹林边。 "哟这不是冥王大人吗?今天怎么有心情光临寒舍?" 林崎远看着风尘仆仆向他和暮淞的小屋赶来的季钦,已经猜出来了八成是要问他他的好大儿和儿夫婿的事情。 "魔域那有什么?" "按道理说,林仙长你一个魔,堕魔之后第一选择只会是魔域,而不会是我们幽冥之境。" 季钦来势汹汹,林崎远知道装傻充愣也没办法瞒过去,于是决定实话实说。 "魔域内全是神与仙的残破躯体,供养着混沌书。" "那里说是魔域,其实又有几个魔能在那里安身立命?" 林崎远淡淡的说着,当年的真相他也是机缘巧合之下得知。 若不是他喜欢到处溜达,认识几个大妖,这样的神界与仙界的秘闻他还真不太可能会知晓。 "冥王大人,听我一句劝,孩子总归是要长大的。" "您能保护二殿下一时,护不了他一世。" 林崎远语重心长的说着,他却没有想到他的糊涂好大儿已经给他的好夫婿下了忘忧咒。 "我只是问问魔域到底有什么,放心,林御渡很爱小溪,在去魔域之前便对小溪下了忘忧咒。" "若他能从魔域平安归来,我便不会再阻拦两人。" "毕竟我扭转不了天意。" 季钦说完便转身走出来林崎远和暮淞的这小竹屋之中。 "坏了,这两小子一个比一个轴。" "感情能禁得起他们这样几次折腾啊!!!!" "小暮淞,我们可能得帮一帮我们的好夫婿了。" "帮他想起来他该想起来的事情。" 林崎远知道这么做可能他和暮淞可能会接下来在冥界都待不下去了。 可谁让自己摊上了两不争气的孩子呢!!! "我听我的林魔头的。" 暮淞只是轻轻应答了一句,而后扣住了林崎远的手。 -------------------- 第30章 怎奈情深时 此刻魔域内 林御渡是孤身一人来的魔域。 与嘈杂吵闹的人间不同,魔域静得出奇,似乎毫无生气。 林御渡踩在那焦黑的焦土上,看着那周围已经毫无生息的树木丛林,心中的猜想越发被验证。 “这谁家的小仙君,那么丰神俊朗,不如献给魔君做那书的养料。” “哎呀,真是的,小雅,这么丰神俊朗的小仙君,怎么能让魔尊捡了便宜呢,当然是应该我们一同把这位小仙君拆皮扒骨,以填自身修为啊。” 第51章 一阵阴冷的女子笑声从枯木丛林中传出,林御渡唤出了自己的法器莲华红樱,准备应战。 “小仙君这是还想拼死一搏?” “我看小仙君身上灵气稀薄,一看便是修为不高的小散仙。” “不如主动缴械投降,让我们姐妹两好好尝尝你身上的清澈灵力。” “我们在这魔域已经三百年了,好久都没有懵懂小仙来过魔域了。” 那在干枯草木的背后窜出了两女魔,面容姣好,却浑身散发着惊人的魔气。 “痴心妄想。” 林御渡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用灵力运起了莲华红樱的三分神通,向那两个女魔挥去。 那两女魔见林御渡不是好对付的宵小之辈,在硬挨了莲华红樱的一枪批砍之后便遁形而逃。 “这片魔域的浅处不应该有这么强的魔。” 林御渡喃喃自语道,下一秒却有一双手猛的搭上了他的肩膀。 林御渡立刻催动了体内灵气,可定睛一看是自己人间的"父亲"罢了。 "您不应该在这,您不应该参与其中。" "神界的事情虽然有仙界的手笔在其中,但我知道,绝不是德远战神您。" 林御渡的眉头微微皱起,他现在已经快看不清现在的这迷局了。 "我只想让你看清你的本心。" "身为神界战神,若是连自己本心都看不清,一直在逃避着,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轮天地辈分,我不比凌霄战神辈分要低。" "我还是能说道说道几句凌霄战神的不是的,对吧?" 林崎远又摆出了一副长辈模样,林御渡却是万般无奈的。 "我又何尝不想不问天地六界,像你和暮淞一样逍遥一方。" "或许我生在神界,本身就存在着许多拘束罢了。" "这里不是聊天扯闲的地方,若德远战神和暮公子愿意与我同行,我自是不会拒绝。" 林御渡知道这林崎远和暮淞是赶不走的,还不如结伴更增几分胜算。 "我们来魔域也不全是为了你与季凌溪的事情,还有我想亲眼看一看魔域之主。" "三日之前,魔域之主向我发出了喜帖,喜帖的内容是邀尽天下诸魔,一同来吃她魔域之主岑黎缇与田春斯的喜酒。" "众人皆知,神界四季娘子有四位姐妹,秋意,春斯,夏蝉,冬桐,可除了田秋意之外的四季娘子皆死在了三百年前的那场诸神混战之中。" "这魔域之主,又是怎么做到区区三百年复原神格,让本应该消散在天地之间的春斯娘子从六界复活的呢?" 林崎远道出了他此番来魔域的真实意图,一旁原本沉默不语的暮淞却难得开口。 "现在乱的不止是人间,还有六界。" "神君,没有一个地方能有一世安宁,我们不如在麻烦来临之前时先解决麻烦。" 林御渡没有再言语,只是走在前头,他一点也不想!看见!林崎远和暮淞!夫唱夫随!浓情蜜意! 此刻幽冥界内 "二殿下啊!您就给我们这些打工鬼省点心吧,你非要去什么魔域找人,冥王殿下知道了不得气死吗???" "您还要不要我们这些打工鬼活了!!!" 季凌溪的寝殿内,一群小鬼大鬼阻拦着他们修为不精的二殿下去魔域送死。 "让他去。" "如果能活着回来,那这个冥王的位置也算后继有人。" 季钦的声音突然从大殿外传来,一向宠着弟弟的哥哥此时似乎终于想通啦。 温室里的寒梅不会凌霜绽放,却会无比向往霜雪。 "哥,我爱的那个人,我想自己去找寻,自己去问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我怎么也忘不了,那双桃花般的眼睛,以及桃林灼灼,夫妻对拜。" 季凌溪没有带多少包袱,只是带了一个收纳戒和他用得最顺手的一把长剑就走出了幽冥界的地界。 "不去送送他吗?我看你平时挺在意你弟弟的。" 彼岸边,田秋意看着有些伤神的季钦,第一次说出了安慰他的话。 "总要长大。" 季钦只是简短的说了这么一句话,而后就垂头丧气的回了冥王殿。 "还挺有意思。" 田秋意噗嗤的笑了出声,看着季钦垂头丧气的背影。 魔域魔主殿内。 "魔主,林御渡,林崎远,以及冥界那个二殿下都向魔域的方向来了。" "小雅,小绒已经传讯回来了。' "混沌书或快要完成这最后的蚕食,便可以助魔主逆转天地,回到时间的最初始点了。" 魔主殿内,华黎缇看着那被无数血肉滋养着的混沌书,终是深深叹了一口气。 "快了,快了,一切都要结束了。" 华黎缇的回忆开始飘向远方,一切都还没开始的远方。 五百年前,岑黎缇还是纯善之神之时。 三百年前,岑黎缇心魔作祟之时。 等一切醒来的时候,一切便变成了最糟糕的模样,而岑黎缇无法回头,她只能一直这样作恶,直到一切重开归零。 "魔主?魔主?" 岑黎缇被她的属下春斯的话语唤醒了神志,才发觉自己已经神游了许久。 "没事,只是想到一些过去的事情,不过马上就不存在了。" "春斯,你就不怕,过去的时间,未来的时间,一切归于须臾后的时间,不会有你的存在吗?" 第52章 岑黎缇从魔主王位上起身,可她与混沌书神魂相接的锁链束缚住了她的行动。 "春斯,你知道的,你是我唯一救下来的她的六界的一缕神魂。" "你知道的,我爱你。" 岑黎缇对着那残缺不知道何是爱的神魂里说着爱意,却最终都是无用之功。 "魔主,什么是爱。" "魔主,你似乎对我说过很多很多次这句话。" 春斯无神的眼眸之中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仿佛是个没有情感的木头人。 "春斯,明日,去换套红衣。" "明日,他们大概就到了。" 岑黎华看着这熟悉的面容,却不是自己心爱之人的灵魂,心中的魔鬼又跑出来一遍,又一遍,质问她。 "淳华神君,你修的无情道,怎能对人动心。" "淳华神君,你在神志清明的一刹那,却发现心爱之人把活的机会让给了其他人。" "淳华神君,你是魔,无恶不作的魔,洗不清罪恶的魔。" 心中的魔鬼一遍又一遍拷问着岑黎华的内心,没一日仿佛都是折磨。 "我与春斯快要成婚了。" "在六界毁灭之前,她终是有一点点,是属于我的。" 岑黎华用这样的话语安慰自己道。 只等待这无边明日的到来。 "林仙长,你们现在在哪?" "我已经在魔域内的外层了。" 季凌溪向林御渡送去了一个传讯符,却久久没得到回应。 终于,在小半个时辰后,那张沉默的传讯符终于传来的消息。 "二殿下,一直向西走,我们在哭水涧,注意安全。" 季凌溪隐隐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的感觉,林崎远他们怎么会隔了小半个时辰才给自己传讯。 莫不是……遇上了什么麻烦…… 季凌溪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跟着传讯符指着的光影一点一点走着。 奇怪的是,在外层还有一些魔物试图来要他命,越接近内层,这魔域就出奇的寂静。 "凌溪,你怎么会在这??!!!" 正在哭水涧处理一只受伤还未被这周围魔气影响堕魔的小狐狸的林御渡一转头又看到了自己朝思暮想想看到的人。 而季凌溪则是猛地一震,因为他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双他怎么也忘不了的桃花眼。 "我就说吧说吧,你们这样的缘分属于用白胶黏住粘死了,怎么可能甩的掉对方呢?" "还有我就要批评你了啊,不是我说啊,御渡阿,你乃神界的凌霄战神,怎么在感情上总是这么躲躲藏藏的呢?" "人间也是这样,神魂归位了,也还是这样,真是的。" "要不是人家二殿下对你死心塌地,换作其他人,你们俩早没后续了。" 林崎远这个背后的始作俑者开始了洗脑小情侣,试图让小情侣快速和好。 "季凌溪,这里很危险,你的修为不精的话很容易被魔物通化侵蚀。" "到时候我怎么和冥王交代?" 倒是林御渡从一开始的惊喜转为了理智以后又开始赶人了。 "不,我哪也不走,我还记得,桃林灼灼,少时之约,天地为证,共守白头。" "虽然我现在记不清,你到底叫什么名字了,但是我记得,你是我的阿渡,是我爱的阿渡。" "是要陪我白首的阿渡。' 季凌溪看着那双他无比熟悉的桃花眼,一字一句的说道。 -------------------- 第31章 入局诡谲生 “……” 林御渡沉默了很久,是他怀里那只小白狐狸探头口吐人言才打破了这场面的僵局。 “没忘记,没忘记。” “在一起,在一起。” 那只白色的小狐狸是一只尚未化形的妖兽,却拥有了基本的灵智。 狐狸最是聪明,能看清楚世间的所有心思。 “哟,小狐狸还挺聪明,帮了我一个大忙啊。” 林崎远看着缩头缩尾的小狐狸,上去揉了一把他的脑袋。 "你是坏人,你身上好奇怪的气。" 那只小狐狸在被揉脑袋之后哆嗦了一下,畏畏缩缩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你这小狐狸鼻子还挺灵的,我确实是魔,不过你放心,我是好人。" 林崎远又笑着揉了一把那只白色小狐狸光滑的皮毛。 "你一尚未化形的小妖,为何会在这魔域深处。" 林御渡虽说救下了这只白狐狸,可是仍然没有放下心中的芥蒂,在乘着只小狐狸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探了探这只狐狸的虚实。 "……" 白狐狸开始了装病装睡不发声,场面一下子又安静了下来。 "先赶路吧,季凌溪你再返回去也不安全,跟上。" 林御渡无奈的说道,有时候就连他自己也感慨,自己与季凌溪身上的红线可能早就缠成了一团,怎么剪,也剪不断。 季凌溪在得到林御渡的同行许可之后那原本晦暗的神色一下子就变得明亮,若不是记忆只恢复了一些,他记不清自己与阿渡的所有。 但季凌溪一定会像狗皮膏药一样黏着林御渡,不会再让林御渡有机会在他眼前再一次"死去"。 随着一行人越发深入魔域,才发觉这魔域的诡谲之处。 魔域浅层还有生灵与魔物,到了中层就只剩下了魔物,接着深入便只能看到那满地血肉横飞的白骨与残骸。 第53章 一篇血色残景。 "呜呜呜。" 林御渡感受到了怀中那只小白狐狸的悲鸣,指尖轻点在他的天灵穴上让他暂时沉睡了过去。 其实林御渡一开始救这只小白狐狸并不是动了恻隐之心,而是想起来一些冥界时与季凌溪的回忆…… 三百年前 "二殿下,这是妖族,寿命很长的,您确定要把这只小狐狸带回冥界?" 林御渡看着还像小孩子一样对一只品相极好的北冥妖狐爱不释手的二殿下,有些哭笑不得。 "我幽冥一族还没有寿命这一说呢,没事,他觉得活不过我。" 季凌溪说着就交了灵石,美滋滋的走出了灵宠店。 林御渡无奈,只得提着那灵宠笼子跟在季二殿下后面,看着季二殿下兴致勃勃的模样。 季二殿下被保护的很好,不食烟火,秉性良善。 这灵街之上,行走着零零散散的各界修士,有人间散修,冥界冥官,也有仙界的仙官,还能看见一些零散的僧侣。 这是六界最大的长街,喧闹非凡,稍不留神,就会与自己身边的人擦肩错过。 "阿渡。" 林御渡突然发现季凌溪站在了自己的身后,拉住了他的袖袍。 "做我妻可好。" 那双漆黑明亮的眼眸之中是许多爱意的期许,是未曾有过情一说的林御渡未曾体会过的殷切。 "殿下言重了。" "在下只是一个最下等的冥官。" 谁知林御渡还没有反应过来,那温润的唇就附上了自己的嘴唇,季凌溪虽然说修为欠缺,但却实打实的比林御渡要高上一些。 季凌溪扣住了林御渡的手,一点一点尝试着加深这个吻。 或许是刚刚失去了一切,得到了温润湿热的爱意,一瞬间林御渡竟然忘记了挣脱。 沉沦,沉沦,沉沦在这无边的春日之中。 等待理智回笼之时,早已被那双漆黑明亮的眼睛吸引住了所有的目光,心早就被那如同朗朗春日一般的眼睛之中的明亮光芒驱散出了所有的黑暗。 "殿下……" 林御渡涨红着脸,或许从这一个吻开始,林御渡的心弦就已经乱了。 在林御渡和季凌溪不经意之间,那被关在御妖笼中小小北冥妖狐偷偷溜出了笼子之中。 这个吻林御渡回顾了很久很久,他们两人也分不清,是谁对谁,先动了心。 可再回过神来时,便已是三百年后,真正爱过以后。 三百年后的魔域深处内。 一行人接着在魔域前行着,那只小白狐狸被林御渡开了一个小小的灵气罩给护了起来,它就这样躲在了林御渡的怀中,惹得季凌溪羡慕不已。 这一路以来,林御渡一行人都没遇到什么称得上难对付的魔,都是一些勉强苟活的小魔罢了。 "小暮淞,我好无聊,我以为这魔域会有比我还厉害的大魔头呢。" "都是一些泛泛之辈,怪不得天帝见到我要用诛魔阵呢。" 林崎远扯着暮淞的衣袍,漫不经心的说道。 "别贫了,这里环境寸草不生,满地骸骨,万物难生,一般的活物本来在这里就很难生存。" "我们只是外来者,还有就是修为本来也就过得去,不然在这魔域一样很难生存。" 暮淞在发现自己仰慕的林仙君是这个嘴贫德行之后,那层仙人清冷高傲的滤镜已经快碎光了。 "小心,有人过来了。" 林御渡的莲华红樱有了微微的灵气震动,是有修为极高之人接近的讯息。 "魔域之主请几位携婚宴请帖随我走。" 映入几人眼帘的是一名身着红色嫁衣的靓丽女子,可惜的是这名女子很明显只有一魂一魄。 "春斯?" 林御渡在看到这名身着嫁衣的女子的时候明显有一些愣住了,那只有一魂一魄的女子身上还有一些未曾消散的神气,明显就是一些未曾被魔化过的残存神气。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那身穿红色嫁衣的女子疑惑开口,却依旧是毫无感情的声音。 "喜帖我有,还请姑娘带路。" 林崎远打断了这场面上有些尴尬的气氛,他不知道为何林御渡会认识这小姑娘,这个小姑娘身上的气息很奇怪,她身上既有着神君之气,又有着很浓厚的魔气。 "公子们这边请。" 那红色嫁衣的姑娘又开始机械性的行动,走在了队伍中的前头,为一行人带明了前路。 "阿渡,你来这魔域究竟是为了什么?" 季凌溪和林御渡并肩走着,暗暗对林御渡的说着。 "为了完成,我一直存活世间的信念。" 林御渡淡淡答道,原本是万般无奈的苦痛,却在一言之念之中了却了万般无奈。 "阿渡活在世间的信念有没有我的一份。" 季凌溪离林御渡的距离越来越近,这样的暧昧若不是在这荒凉不知归处的魔域,若在清秀娟丽之地,又是情丝暗生之地。 “……” 林御渡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眼神略有躲闪。 林御渡自己也在思考,人世间那一遭,自己到底有没有动了真情。 每当休憩之时,梦回的时候总能梦见人间时的那一把长剑与那一片桃林。 人间的寻南边境,或许是两人不可多得的一段时光。 第54章 再追溯往前,便是人间两人还在少年时的吵闹时光。 梦回之时,林御渡不敢说自己没有心动。 可他身上背负着一整个谜团,似乎人间那一遭,也是印证了两人的终局……吗? "各位公子,请进殿。" 田春斯把众人引领到了魔主殿内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不要进去,你们都会死的。" "千万不能进去!!!!" 一直装傻充愣的小白狐狸此刻却突然从林御渡怀中跳出,化成了一个白发少年的形态。 "你修为既可以化形,为何之前还一直装傻充愣?" 暮淞是第一个提出异议的人,在林御渡主动去救那只北冥妖狐的时候暮淞便觉着有几分奇怪。 "我没有装傻充愣,我是不愿意看你们去送死!!!!" "我说实话了吧,我也想不到魔主大人她找找寻的燃料就是你们啊!!!" "我确实是一个陷阱,可这位神君两次对我有恩,第一次助我逃脱灵宠店的桎梏,第二次又即便知道这是个陷阱也愿意救我。" "我不能看着你们去送死啊!!!" 小白狐狸挡在了众人面前,死活不让林御渡一行人踏进这魔主殿一步。 "我们在来魔域之前,就知道魔域是一个巨大的骗局。" "小白狐狸,你让开吧,这是我们要找寻的真相。" 林御渡神色郑重,这时候林崎远补了这么一句话。 "小白狐狸,你身上有妖锁印,妖锁印上有魔气的印记,我们一开始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人。" "小暮淞提醒过我,可我看着你不像个坏妖,就也没拦御渡。" "我们要找寻的,正是这六界破碎扑朔迷离的真相。" "虽称不上什么拯救苍生那么伟大,但也算好事一桩。" 林崎远上去轻轻用折扇点了一下那小白狐狸的脑袋,那小白狐狸没出半刻便神志不清又化作了狐身。 "大家可都要想好,你我一人为魔,一人为妖,一人是神,一人又是幽冥界中人,我们踏进了这冥王殿,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无论之前如何富贵,无论之前如何高贵,我们进去之后便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万不可离心。" "不过我说这么多干什么呢,我们本就是一家人不对吗?" 林崎远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却让这紧张的氛围缓和了许多。 -------------------- 第32章 春日不凋零 魔主殿内。 一身红色嫁衣金色发冠的淳华神君看见故人的身影,缓缓启唇言道:"各位今日到访,在下一具残躯,只乘这大喜之日,把前尘往事都给了结罢了。" 岑黎缇看似身着华服嫁衣,仪态万千,实则在场所有人都能看出她背后被无形的千丝万缕所禁锢。 "魔域之主,曾经神界的一方神君,当初为何要挟混沌书逃离神界,独身一人前往魔域。" "混沌书是神界至宝,预言六界苍生福道,如今吸天下精血变为邪书。" 林御渡先开的口,他已经耽搁了太久,竟然一时之间让混沌书变成了如此模样。 "既然是来参加我与春斯的喜宴的,便坐下先喝茶吧,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 "我们都是奔着对方的命去的,那不如在拼命之前,先坐下好好聚聚。" 岑黎缇说着自顾自的坐到了那檀木桌前,桌上早已摆置好了丰盛的酒水吃食,就等宾客入场。 "我不会下毒,我不屑于再生死缠斗之时再阴自己对手一遍。" "我知道我在你们眼里已经毫无信誉可言,但既然来赴宴了,就平平静静的还当我是个还没被万人唾骂的神君吧。" "春斯如果还在,也应该很期待有这么一天吧……" 岑黎缇的眼帘垂了下来,她面上着红妆纤纤,却有一种怎么也掩盖不住的憔悴与悲伤。 "魔域之主向天下众魔广发喜宴请帖,却曾经是神界中人,也只应该认识神界中人。" "你恐怕早就想到了,能走到这魔域魔主殿之中赴这鸿门之宴的,只有我们。" 林崎远这个众人之中唯一拿着真正请帖魔,他也曾经是仙,看不惯冠冕堂皇的仙界,也生出一颗反抗的魔心。 "混沌书的预言从来没有出过错,你们将会是一切重启的最后一环。" 岑黎缇只是静静的给自己倒上了一壶酒,自言自语道。 "淳华,我们两人都已经是残党罢了,混沌书既可以是神书,也可以是邪书。" "若在神界虔诚听颂万人祈祷,那便是神书。" "若要逆天而行,那便是板上钉钉的邪书。" "淳华,我只是想求一个真相,我不想再背负整个神界是因为我而亡的这个罪名。" 林御渡没有心思来坐下来好好吃饭,他只想弄清楚这一切,只想弄清楚当年神界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他奉命出去平息一次叛乱回来,神界便开始分崩离析,最后所有的罪名都归到了他一个还活着的人身上。 他亲眼目睹了神界曾经其乐融融的众神,互相施法缠斗,最后奄奄一息之时才神志清明,留下来最后一滴清泪。 而这样的泪滴,林御渡接了整整一盏。 "若你们不肯坐下,我什么都不会说,也什么都不会做。" "今天是我的大喜之日。" 第55章 岑黎缇依旧端坐在那张檀木桌前,等待着众人的落座。 "算了算啦,咱们落座吧,就当作开打之前好好吃一顿。" "这淳华神君的大喜之日,再大的事情,也过了今天再说吧。" 林崎远出面解决了这剑拔弩张的氛围,争得了一个暂时的安宁。 众人在这喜宴上纷纷落座,却也都沉默不语。 无非都是,各怀心事,各存心思。 "未时到,请新人拜天地。" 魔主殿内传来了诡异的唢呐声,与其说是唢呐声,不如说更多是唢呐声中夹杂着千人万人的低沉哭泣声。 "春斯,走,我们拜天地。" 岑黎缇挽住了田春斯的手,一步一步走向了魔主殿上的那红色的喜绸悬挂背后的混沌书里。 "一拜天地,可惜天地不容。" "二拜高堂,可惜无父无母。" "夫妻对拜,可是在我面前的你只是一缕残魂罢了。" 岑黎缇自嘲的笑笑,一挥手把眼前的这副喜庆的假象给撤了,而后道:"凌霄战神,你一直想知道真相?不如随我一起到混沌书里看一看。" "你想知道的一切都在混沌书中,过去,现在,未来。" "只需要自己作为祭品就好。" 依然衣着红妆的岑黎缇却笑得面目狰狞,或许她确实快要前往她一直想回到的过去了,也不顾现在了。 "阿渡不要去。" 季凌溪第一时间抓住了林御渡的手,这双手传递过来的温暖让人无比安心。 "我当然不去,我不是什么圣人,我做这么多,其实也只是为了解脱自己身上的罪孽罢了。" 林御渡对站在他身边的季凌溪笑笑,然后回握住了这双手。 "没事,凌霄战神,你会主动进入混沌书之内的,混沌书的预言从不出错。" 岑黎缇笑着,施法开启了混沌书内的无尽书海,主动从那神似血盆大口的洞里跳了下去。 岑黎缇一跳下去之后,便无了身影,连同整个魔域也开始坍塌塌陷,仿佛整个魔域就是混沌书的养料,随着混沌书吃饱喝足,整个魔域也开始了塌陷。 "走,我们都快走。" "最多一柱香的时间,这魔域便会彻底坍塌,我们再不走都会死在这。" 剩下的三人强行扯着还在盯着混沌书不肯走的林御渡强行离开了魔域。 在这魔域坍塌的一路之上,似乎有许多未超度的生灵终于脱出了魔域之中的掌控,获得了超度的自由。 等林御渡回过神来时,自己便已经站在了魔域之外,眼前只剩一片废墟。 "我看见了,我看见了……" 林御渡只是喃喃着,那双明亮的桃花眼里流出了一行清泪。 林御渡看见了他的未来。 他身边空无一人。 爱人死去,亲人出走,最后身边只剩下了他一人。 "阿渡,我在。" "我一直都在。" 林御渡也没管什么世间不容,只是紧紧的抱住了季凌溪。 仿佛身边就是那灼灼桃林,曾经人世间渡过的那短短的二十几年的厮守里。 "这么感人的场景,小暮淞要不我们也抱一个?" 林崎远又开始老不正经了。 "我们整天还不够腻歪吗?" 暮淞虽然这么说着,但还是很自然的抱起了林崎远。 废墟之间,两对爱人相互拥抱,在这天地之间。 混沌书内。 这是一番无尽书海,却拥有无尽的玄妙与神通。 可连过去,可通未来。 亦可毁天灭地。 岑黎缇在跳下这混沌书海之中之后,便陷入了无尽的回忆之中。 她的记忆在一点点回溯,回溯到了当初还是神君之时。 "淳华神君,我们今日可去瑶池边啊?" "淳华神君,不要一天到晚盯着混沌书啦,不会出问题的。" "淳华神君,你怎么了?我不会告诉扶摇神君的,你快去下界藏好。" 当年,四季娘子田春斯是第一个看见岑黎缇被混沌书之中浊气侵扰所堕魔之人。 也是唯一一个,帮她隐瞒堕魔之后还愿意为她找好后路善后之人。 其实当年林御渡当年若不是与田春斯关系不错,也要死在被混沌书控制之下的众神之间。 是岑黎缇在暗中保护田春斯的同时,也放了林御渡一条生路。 可谁知道阴差阳错之下,那日被推下瑶池的人变成了田秋意,岑黎缇之后寻遍了六界,也才堪堪从人间找到那一丝残存的灵魂。 她曾翻阅过无数典籍,也只能复制出一个看似有灵智的人偶罢了。 她只能寄希望于一切罪恶的开端,那本她恨不得立马销毁了的混沌书。 可她做不到,一旦把混沌书毁了,就彻底完了,什么都回不去了,什么也改变不了了…… 岑黎缇只能一直作恶,用万千生灵的血肉来献祭,喂饱那本混沌之书,以此来祈祷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切如旧。 可真的能一切都未曾改变吗? 可是那万千生灵的血肉献祭出来的过去,又何尝不会变成现在的现实呢? 岑黎缇把自己与混沌书灵魂经脉相连,这样能让混沌书早日觉醒,早日把自己送回过去。 这样日复一日的自我欺骗之中,岑黎缇彻底变成了混沌书的提线木偶,为祸苍生。 第56章 而林御渡所看到的未来,不过也就是魔化后的混沌书在无限的世间中捏造出来的假象罢了。 "阿渡,你就把忘忧咒给我解开了吧,我这样一天想起来一点真的很难受。" 客栈内,刚刚与林御渡春宵一du食髓知味的季凌溪开始得寸进尺。 "这忘忧咒无解,我在施法的时候就没想过你会没全部忘记。" 林御渡靠在季凌溪的肩头,漫不经心的说道。 谁知道下一秒一个吻又堵住了他的唇,开始了新一轮的进攻。 下fu,锁骨,以及敏感的地方。 这是林御渡第一次毫无保留的拥抱季凌溪,第一次毫无保留的把自己交给了他。 不是人间将军,不是冥界小官,就只是他,林御渡而已。 湿热的吻伴随着某物的进入,林御渡轻喘出声。 却被他用来束发的带蒙住了眼睛,眼前一片朦胧,只能感觉身下,身上铺天盖地的kuai感。 食髓知味,销魂入骨。 在这永远是春日的仙界。 -------------------- 第33章 幻梦一时醒 四人皆沉睡在了各自的美梦之中,而做局之人则已经深入到了梦境的最深处。 在殿外的那只小白狐狸看着众人一直迟迟没有从殿内出来,已经怀着为几人收尸的心思走进了殿内。 北冥看见了几人倒在了那还未散席的檀木桌上,走进一探,却发现几人都还有气息。 北冥到处看了看有没有魔主的痕迹,却没有找到一丝岑黎缇的气息。 "魔主身边那个人偶侍从也不见了……" "不管了不管了,先把这几人弄醒再说。" 白狐北冥尝试着施了一个术法,却发现根本没用。 而后他开始尝试物理摇人,却也只摇醒了暮淞一人。 或许同为妖族,是血脉里的连通里的妖族灵气的互相吸引的那一层血脉在指引,唤醒了被混沌书蛊惑的暮淞。 "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都倒在这了,还有那个大魔头呢?" 北冥小心的发问道,这一群人都实力强劲,他惹不起。 "她在书里,后面的事情,我记不清了。" 暮淞现在都还感觉到脑袋发晕发胀,像是被下了迷药一般。 "现在要想的是怎么把他们剩下的人给唤醒。" 暮淞皱着眉头,他刚才似乎做了一个很美好的梦。 梦里他与他的林仙长长相厮守, 在那间竹屋之内过着自己的日子,不问世间。 偶来斗法,下棋,后来还收养只小猫妖。 或许这在暮淞的心里,这就是最好的日子,平淡甜蜜,不受纷扰。 这样的梦境,又何尝想醒来呢? 可梦就是梦,始终不会最终成真。 与其在一个虚假的梦境里面醉生梦死,不愿醒来,那不如干干脆脆的接受现在现实。 然后在一步一步走到梦境的最终点。 那无限走向美好的未来。 暮淞在凝神之后彻底清醒了过来,他开始用灵力探寻周围有没有独特的灵力波动。 探寻了一圈下来发现,周围毫无异常之相。 "暮淞公子,我可能能帮上忙。" "我们北方名氏狐族有一破梦之法。" "但我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那只小白狐狸开始扭捏的说道。 "不管有没有用,先试了再说。" "你既然能把我弄醒,其他几人也没有问题。" "况且你刚才不是说林御渡是你的恩人吗?" 暮淞一筹莫展,只能看身边的这只小白狐狸有没有可能帮上什么忙了。 "我们同为妖族,林神君又是我的恩公,我当然会全力而为。" 北冥略做郑重的点了点头。 只见他的白发之上长出了一双毛茸茸的白色的狐狸耳朵,那只狐狸耳朵一抖一抖的,似乎在敏捷的查探着什么。 在捕捉到到周遭气息有几分不对劲之后,他立刻发动了狐族的控梦术,试图与那诡异的梦魔在做抗争。 "小小妖狐,也配与我一方魔神抢人。" "做梦。" 北冥只感觉到身上似乎被千万条丝线紧紧缠绕住一般,动弹不得。 "死。" 北冥脑海之中只听见了这个声音,下一秒就感觉那缠在身上的千万丝线被抽紧,似乎要把北冥生生肢解。 "破。" 暮淞终于察觉到了这片领域那异常的灵气,对那异常之处一刀挥了过去。 "妖王级别的人物,怎会与我为敌。" "继续沉醉在我为你编制的美梦之中不好吗?" 混沌书的本体终于现身在了他们的世界之中,不再带着那一层神秘的面纱。 "把他们弄醒。" 暮淞手握两把双刀,把还在沉睡的三人和北冥护在了身后。 "不过是妖王而已,要不是这岑黎缇心还不够狠,给我的供奉还不够多,我又怎会如此狼狈?" "狼狈到一妖王就在我面前大呼小叫。" 混沌书的本体是一妖艳的紫衣男子,五官貌美不似常人,却又有几分女气在其中。 暮淞没有和混沌书多语,之间一刀砍了过去,可他明明看见自己已经砍中目标了,定睛一看,却发现那紫衣男子又出现在了自己的背后,用丝线紧紧的缠绕出了暮淞的脖颈。 第57章 "不愿意做梦,那就下地狱去吧。" 那跟淡紫色的丝线在一点点收紧,勒得血肉绽开。 "我看是谁敢动我夫。" "我好歹曾经也是仙界战神,你一魔化过的书也敢动我的人。" 谁也不知道林崎远是怎么从那个梦境中挣脱脱身的,只看见林崎远一鞭子打碎了混沌书的实体。 可混沌书毕竟是一方神书,又有万千血肉加成,怎会这样轻易消失。 "当之不愧的战神,只是你好像不太清楚一件事,你的朋友们的性命还在我手中拿捏着。" "你既不能彻底杀死我,也不能把我封印,你醒了又如何,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你究竟是怎么挣脱我的无间梦境的。" "不为其他,我的心长在我夫暮淞身上,我心系与他,他有危险,我又怎么能沉沦与一方梦境,醉生梦死。" 林崎远对着那虚空之间的飘渺混沌书说着,言语之中毫无惧色。 "有意思,可你的这两位小友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了呢。" "再见,不陪你们这些小朋友一起玩了。" 一瞬之间,混沌书消失在了大殿之内,而季凌溪和林御渡却未曾醒来。 "你们两有办法吗?" "刚才你们是怎么把自己弄醒的?" 林崎远一脸问号的看着木薯和长着狐耳却是人身的北冥。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 "莫名其妙的本体书就出现了,然后莫名其妙的你就醒了。" "对了,我和暮淞是妖族,一开始我施法醒了的第一个人是暮淞公子。" 北冥对现在的场面也很懵。 "小狐狸,既然是你第一个把中了梦术的我们唤醒,那你一定也有办法把剩下两个人也叫醒吧。" 林崎远看向北冥小狐狸的眼神之中带着期许,而小狐狸则一个劲的摇头。 "林魔君,我做不到的,我真的做不到的。" "我把暮淞叫醒也是机缘巧合之下的事情,要我再把另外两个人叫醒,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啊。" "小狐狸,你试一试用刚才把我叫醒的法子,把他们叫醒试试?" 暮淞也跟腔道,却直接把小狐狸北冥给逼得急哭了。 "呜呜呜,我刚才是在确定你们没死之后一个人一个人的摇了一遍,最后醒的只有暮淞公子。" "再之后的事情你们就都知道了……" 北冥一脸你们都欺负我是个小孩的委屈表情,把林崎远和暮淞都整沉默了。 "其实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有点危险。" "对我来说倒不是特别危险,只是你们需要以身试险,亲自去到他们的梦境里唤醒他们。" "我们北冥妖狐一族,其实最擅长的不是媚术,而是控梦之术,特别是男狐狸。" 北冥似乎是与林崎远和暮淞熟络了,说话也变得不再拘谨。 "试一试吧。" "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与自己相处那么长时间的人就这样半死不活的,对吧,小暮淞?" 林崎远决定还是去救一球林御渡和季凌溪。 不知道为什么,林崎远总觉得林御渡是必须要救的人。 似乎和自己有什么血缘关系什么的…… "我倒是无所谓,但是阿远要告诉我,你梦见了什么。" 暮淞显然是有些吃味,不是他不愿意与林崎远一同前往危险的地方。 而是在林崎远心里,究竟是儿子重要还是他这个夫君重要。 "小暮淞吃醋了呀,不过要看就看呗,来,握住我的手。" 林崎远与暮淞牵住了手,而下一秒暮淞便被传到了一片空灵的山谷内。 山谷内只有暮淞与林崎远的心境。 "小暮淞,我说过,我是为你生出的心。" "我的梦境,五彩缤纷也只会因你而起。" 林崎远说完便上前抱住了暮淞,捧起了他的脸。 主动吻上了那好看的薄唇,一遍遍描摹着心上人的模样。 暮淞愣了几秒,便很快反应了过来,加深这个因吃味而得来的真心话的吻。 唇齿辗转,流连山峡。 而在林崎远心境之外的北冥则是这个视角。 "啊?他们怎么就亲上了?" "不能看不能看,我还小,才只有三百岁,看了会长不高的。" "可恶!还是好想再看一眼啊!!!" "小孩不要看大人做不好的事情哦。" "容易,被大坏蛋吃掉。" 这时候一个声音突然出现在了了、北冥的耳畔,他赶忙回头一看。 眼前站着的正是与刚才紫衣混沌书长得极像的女子。 正在笑眼盈盈的看着他,不过不同的是,这名女子穿的是一袭碧色衣裳。" "别害怕,我不是混沌,我是书程,是混沌书的另一个书灵。" "也可以这么说,神界的混沌书就是我,而现在魔域的混沌书,就是混沌。" 女子笑眼盈盈,可是北冥还是不放心这人的身份。 毕竟这可是魔域,能出几个好人啊。 "姑娘看够了吗?" "为何现在才现身。" 林崎远与暮淞齐声开口道,却没有想到这女子并不恼怒,只是略开玩笑的说道。 "混沌不躲起来,我怎么出来看俊秀男子给我演我最喜欢的话本啊?" -------------------- 第34章 翻转几世回 第58章 "好啦,不要说这么多有的没了的,不就是想要他们两醒过来吗?" "看本姑娘的就好了,我哥做的事还要我来擦屁股。" "真是的,好麻烦啊──" 那个叫书程的姑娘对暮淞和林崎远两个人笑了笑,而后一闪身就不见了。 在下一秒后,林御渡和季凌溪如愿醒了,脸上还带着不正常的红。 "你们没事吧?" 暮淞显然是不知道林御渡与季凌溪的梦境之中都遇到了些什么,只觉得那抹不自然的1红是危险的象征。 "小暮淞你这个死脑筋。" "伴侣在梦里做些什么你猜不到吗?" 林崎远轻轻敲了一下暮淞的头,暮淞这才反应过来。 "是我多言了。" "我们中了醉生梦死这一种幻境梦术,若醒来的再晚了一些,怕是彻底醒不过来了。" 林御渡皱着眉头,他想不到自己竟然会中如此拙劣低级的梦术竟差点自己折在了里面。 "你与季二殿下是一同入梦的,呜呜呜,你们的梦境真的好美好好梦幻。" "我一直以为神君都是不着人间烟火的存在,可你们两好有世间夫妻模样。" 一身碧衣襦裙的书程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却让众人皆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我都说了我不是混沌了,我是书程。" "我可是你们曾经供奉的神书哎,你们就这么对待你们曾经的神书的吗?" 书程撇撇嘴,接着说道。 "魔域现在没有主人,你们之中得有人留下。" "魔域说白了就是一个巨大的法阵,只有修魔之人才能在这法阵之中捞的到一些好处。" "你们之中,只有那个命格被替换了的堕魔仙是魔,他必须留在这。" "如若这法阵崩塌,我可不保证混沌会不会干出点啥,修补苍生很难的。" 书程显然是一副不谙世事的少女模样,说出的话是没有多少分量的,可在这话语之中,却有许多许多潜藏着的秘密。 "被替换的命格是何意思,敢问姑娘为何出此言。" 暮淞察觉到了书程话语中明显的漏洞,这也是暮淞最好奇的地方。 "啊──既然小妖王这样问了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真正的神界战神应该是林崎远才对,我也不知道是哪出的差错,不过现在也算万物回到正轨了。" "也不差就是了。" 书程打着哈哈,不愿再多言。 "就这样吧,你们讨论一会再做决定也不迟,混沌躲书域里疗伤去了,一时半会也出不来。" "本姑娘刚才把你们硬拉出来太累了,我先去休息一会。" 书程刚说完便一闪身消失不见了。 留下了面面相觑的众人。 "明明只过了一天不到,却像过了几百年那样漫长。" "太诡异了。" 季凌溪在经历了这一天的幻梦之后鬼使神差的说道。 "混沌书确实是一方神书,却没想到在魔化之后还能有清明之灵。" "命格被替换这一事……值得怀疑。" 林御渡思索了一会,才缓缓开口道。 "我和林崎远留下,你们先带着那只小白狐狸离开魔域吧。" "沉沦也好,怎样也罢,这是我们做出的选择。" 暮淞说出了破局之言,却是牺牲了他们的自由与未来。 "我留在这就好了,毕竟那小姑娘说我能捞到一点好处不是吗?" "暮淞,你和他们走吧。" 林崎远挤出一个无奈的笑,对于现在的局面来说,最好的选择就是林崎远这个魔留在魔域,其他人出去找其他诛灭混沌的办法。 "不,你去哪,我就跟随到哪。" "不会轻易言弃。" 暮淞说完就不言分说的扣紧了林崎远的手,且在他的手腕之中系了一根小小的红线。 "这样,你就赶不走我了,我的魔君仙侣。" 林崎远看着暮淞那忽闪忽闪的睫毛,再看连在手腕之上的红线,便知道自己被一只赶不走的大妖给缠上了。 "算了算了,连同心结都给我拴上了,小暮淞真是离不开本郎君了。" "那既然如此,为夫便与小暮淞有个约定吧。" "魔神在上,我与我夫暮淞今日在此便借着未散宴席,一告苍天垂帘,愿我们此生不离。" "二借同心之结起誓,永结同心。" "三许诺此生只认定暮淞一人为夫,生生世世,以神魂为诺言之物。" 在许诺完成之后,林崎远又嬉皮笑脸的说着。 "小暮淞,我们现在也算是白首夫夫了,以后日子长了可不能嫌弃为夫啊。" "这下我们可就是约好的了。" 林崎远还是以这种半开玩笑是式的方式说出来自己内心真心的话语。 "呀,看来是商量好了呀,我又看了一出好戏,记下来记下来。" 书程在围观完天上仙君为一大妖堕魔后又许诺与大妖白首一生的感人爱情故事之后,忍不住拍手称奇。 "你一直在偷听?" 林御渡唤出了自己的本命法器莲华红缨,调转枪头对准了书程。 "别这样嘛,林神君,我们好歹也是,同为神界的同僚嘛,只是许多人不知道我的名字而已。" "我是六界初开时第二获得灵智的生灵,只是后面人们都遗忘了我的存在,只记得混沌的存在。" 第59章 "神界供奉的即是我,又不是我。" "你们想知道更早之前的事情吗?" "这个世界第一次更改之前的事情。" 书程收起了那纨绔的笑容,面色之中换上了凝重。 "你们自己来看一看吧。" "随时可以退出,不想看了默念醒就行。" 书程说着又掐了一个诀,几人顿感自己被拉进了另一个时空之中。 空灵混沌,一切似乎与这个世界一样,又不完全一样…… 那个世界里照样有他们几人,只是他们的结局走到了与混沌书预言一般无奈。 无奈的悲戚。 "上一次为爱疯魔求我重置世界的,还是你,凌霄战神,林御渡。" "真是的,非要我把事情全部解释清楚才肯听我的。" 书程再次撇了撇嘴,一副无奈的模样。 "所以,他让我看到的,是另一个世界的结局?" 林御渡喃喃道,他不曾想过,他与季凌溪会生生世世都是这样的悲剧结尾。 他以为只要自己放手,只要自己不去打扰季凌溪的生活,他们就能相安无事的终此一生。 可他在那个世界却看到了,季凌溪到处寻他,甚至为了破掉忘忧术还不惜把灵魂切割,分成了许多许多份,一点一点找寻有林御渡记忆的部分。 再一点点拼合回去。 哪得要多痛。 季凌溪这个傻子该有多爱自己,才会忍受这种痛苦。 可最后那个世间的结局里,季凌溪却死在了忘川之畔,一点一点真正将林御渡真正遗忘。 是林御渡找上了那传说中神界可以扭转一切都混沌书,自我献祭,然后换得了一切重启。 "林公子啊,你的命数很特别,既然又有了一次机会,就不要再重蹈覆辙了。" "你也看到了,这一切都结局。" "你们又在人世间走了一遭,应该更知道世间疾苦,珍惜眼前人。" 书程语重心长的说了这么一通。 "我自是知晓,但也绝不会重蹈覆辙。" 林御渡眼神坚定,他本来这次就不打算让季凌溪再一次一个人等着他。 旅途本就是应该属于相爱的两个人一起走下去的。 而不是一人走在前面,一人在后面追着。 "哟,觉悟到啦,不错不错,那我等会送你们出魔域。" "对了德远仙君,你又在过去看到了什么呢?我一直觉着我们性格很像,很适合做朋友呢。" 书程满脸笑容的走到林崎远面前,一副贱兮兮的笑脸。 "我能看到什么?看到我和小暮淞甜蜜的未来咯。" "你这姑娘怎么这么爱八卦,你们书灵都这么爱八卦的吗?" 林崎远其实说谎了,他看见的是他亲手杀了暮淞…… 或许在那个世界之中,没有一个人的结局是完美的。 既然那样,那样的世界被重置也是理所应该。 众人在一番讨论之后决定了林崎远和暮淞留在魔域维持封印混沌的法阵。 而林御渡和季凌溪从魔域出去寻找新的破局之法,再去一次神界。 半个时辰后。 "乖儿子和夫婿一路顺风啊。" "我和你娘就等着你的们来把我们捞出去咯。" 林崎远和暮淞站在魔域殿外,最后送了林御渡和季凌溪一程。 "带上我带上我。" "你们不能只带那只小白狐狸啊,不带上我外挂你们咋一路顺风呢???" 书程在林御渡和季凌溪即将离开之前硬挤上了林御渡和季凌溪的灵剑之上。 "我好久没去看外面的世界了,特别是神界,我可好奇现在的神界是什么样了呢。" "所以拜托拜托,带上我吧。" 书程露出来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林御渡和季凌溪在一番思索之下决定还是带上这个人形外挂。 "你们其实不用御剑就可以出魔域了。" "看我的。" 书程在得知林御渡和季凌溪愿意带上她之后得瑟的施了一个术法。 天旑地转之下,林御渡和季凌溪已经处于了魔域之外。 山清水秀,流水淙淙。 " -------------------- 第35章 危楼坍与心 "本姑娘终于离开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了呜呜呜。" "也不知道我哥怎么喜欢那种阴森恐怖鸟不拉屎的地方。" 书程看着那外界的潺潺流水,申了一个懒腰,才缓缓说道:"咱们不是要去神界吗?现在神界长啥样啊?" "……" 林御渡的沉默让书程感到有些尴尬,她这才转换话题道:"咳咳,林神君先带路,先带路,我不会在意现在神界是什么样的,先带路吧。" "书程姑娘作为一方神书书灵,怎会不认识神界的路在何方呢?" 季凌溪一直觉着这书程来历古怪,话语古怪,却知晓八方。 如若单单只是用她是沉睡的书灵来解释,未免过于单薄。 "嘿,合着本姑娘解释半天,还是不相信我。" "算了算了,不相信就不相信吧,但你们要知道的一点是,若你们不能绝对信任我的话,那对你们绝无有利之处。" "反正本姑娘是不亏的,游山玩水一转总比一直被我哥的意识压制在魔域里不得见天日要好多了。" 书程在说完这段话之后就没有再言语,原本聒噪无比的一个女孩现在瞬间变得安静无比。 第60章 "我带路,走吧,向着往东去一千里,再穿过我设置的那道屏障,就可以到达神界旧址。" 林御渡倒是神情十分稳定,毕竟他早早的在出发前便用神魔镜对着书程的魂灵上下来回照了一遍,确定了这小姑娘不是那魔域魔灵混沌伪装之后才决定带她上路的。 "你们都不考虑一下,我的死活了吗?" 此刻被揣在储物袋里的白狐北冥幽幽的探出了脑袋,一脸不情不愿。 "忘记还有你这小家伙了,神界的气息确实会对妖族有害。" "你自己考虑一番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吧。" 季凌溪带着笑意的挼了一把那只小白狐狸的脑袋。 一番沉默了一会的书程却开口了:"为了你们能信任我多一些,拼了。" 书程变回了本身,是一本金色封面坠着浅绿色吊坠流苏的无字神书。 "把我揣储物袋里,那只小白狐狸上神界就没问题了。" 化为本体的书程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便沉默着再也没说过任何一句话。 幽冥界内。 "冥王殿下,您如若在意,不如亲自解开他身上的束缚。" 田秋意看着心事重重的季钦,有些看不下去。 "他身上的幽冥凌咒一旦解开,会反噬本身。" "他其实比我更有天赋,更适合做这个冥王。" "但凌溪心性有些不稳,像个小孩。" 季钦叹息道。 "冥王殿下,这世间现在已经乱了,万事已经脱出我们掌控了,不如随波逐流,听天由命。" "我们都不过是这茫茫世间中的一分尘埃。" 田秋意拿起了放在桌上的那一杯翠竹茶,轻抿了一口。 "他们应该启程去神界了。" "在我记忆之中残存的对神界覆灭的记忆来说,他们去神界的目的大概是为了绞杀那'神界心魔'。" "若不成功,恐怕这世间又会乱成一麻。" "季钦,幽冥界是六界原始之初,最开始的地方,我和你一起守住这万物之初的开始。" "也算是弥补当年只有我一个人活下来的愧疚……" 两人的对话在这里结束了,林御渡一行人也来到了荒芜的神界。 琉璃神界还是如他们上次来时一样寂静荒凉。 却多了一丝奇异的流光在神界周围盘旋。 "神界流光现,万物复苏醒。" "但下一句话是,复苏前夕必有杀戮前因。" 在灵囊袋里的书程此刻一溜烟跑了出来,化为了人形。 "嗷呜,姐姐你能留个保护罩什么的给我吗?你能预言一切那么厉害就不能照顾一下小孩吗呜呜呜。" 留在灵囊储物袋里的北冥探出了脑袋,一脸难受的表情。 "忘了还有你这个小家伙了。" 书程指尖流转之间凝结出了一道金色的光芒,而后轻轻向北冥的方向一转,那只小狐狸瞬间便感觉到了五脏六腑的压迫被解除。 "谢谢姐姐。" 北冥两眼放光,得到了暂时缓冲的他一脸笑意的对着书程说道。 "神界现在此番模样,书程姑娘可有解法?" "我们此番前往魔域,一为求证当年混沌书所导致之真相。" "二为求一番重生之先机。" 林御渡看着在一旁和北冥插科打诨的书程,却语气凝重的说道。 "哟,不错,终于想起来了还有我这么一个外挂啦?也不算太不可救药。" 书程笑了笑,指尖轻点之间,把众人拉回了"过去"的时间之中。 "一,不准干涉过去之事,这里说白了也就是一过去的幻境。" "二,我们只是附上了过去应该死亡的人的躯体,我们并不是过去之人。" "三,一切皆要听我指令,乖乖看过去到底发生什么就够了。" 众人在恍惚之间,之前还在荒芜的琉璃神界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繁荣,而林御渡与季凌溪变成了神界的一届闲散神官。 分别是负责观测人间启明神君和负责划分幽冥界上等冥官的昭影神君。 这两人是神界出了名的腻乎情侣,却在最后的神界的覆灭之中亲手杀了对方。 "这是神界覆灭前的前三天,你们或许能找到我哥混沌到底干了什么,能让整个神界就此毁灭。" "在我的印象中,他不可能有那么强的能力。" "混沌主毁灭,而不是妖言惑众,他最多也就毁灭一小方地域,怎么可能让如此强大的神界覆灭。" "你们多查查淳华吧,说不定问题还是出在她身上。" 书程在说完这段话之后一个闪身又消失不见了。 顺带把北冥这只小狐狸也带走了。 "谢谢你,凌溪,愿意陪我了解这些我的心魔。" 现在的幻境之中的林御渡抛下了一切负担,终于愿意与季凌溪诉说衷肠。 "只要是你,刀山火海,我也和你一起。" 季凌溪只是对林御渡笑笑,一切经历,说白了也只是"爱"一字。 林御渡和季凌溪也不再耽搁直接前往了淳华神君所在的珠玑阁。 两人一路上遇到的无论是神侍还是神君不知道为何都面上挂着奇怪的笑意,有一种难以言表的怪异。 "凌溪,我总觉得这副其乐融融是假象。" "我是在神界即将覆灭的三天前就前往妖界奉命去捉拿一个大妖,或许在我接到命令之前,神界就已经出问题了。" 第61章 林御渡和季凌溪一路同行,漫游在还在其乐融融的神界之中。 神界此刻还在欢声笑语,一副和平景象。 "到了。" 珠玑阁门前是这片"过去"的幻境之中最不同的地方,泛着淡淡的紫色光芒。 林御渡与季凌溪推门进入,却发现淳华神君并不在其中。 "再找我吗?" "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你们不是那两已经被我杀了的人。" 一袭紫衣还带着些许少年气息混沌站在珠玑阁的群书之间,戾气尽显。 "一,不准干涉过去之事,这里说白了也就是一过去的幻境。" "二,我们只是附上了过去应该死亡的人的躯体,我们并不是过去之人。" "三,一切皆要听我指令,乖乖看过去到底发生什么就够了。" 此刻书程在消失前说的那一番话又浮现到了两人的耳畔。 林御渡与季凌溪屏息凝神,才发现刚才的一切不过是这珠玑阁设下法阵的假象罢了。 林御渡季凌溪两人围着珠玑阁转了几圈,除了那诡异的紫光,没有发现任何其他不对劲的地方。 过去的时日里就这么过了一日,两日。 林御渡与季凌溪在整个神界都转了一圈,只发现了所有神界的人都像被设定好的木偶一般毫无灵魂,只带着诡异的微笑。 时间就这么到了最后一日,林御渡与季凌溪来到了瑶池边。 目睹了田秋意是如何被推下瑶池,坠落人间。 这件事根本不像田秋意说的那样是意外。 当时与她在瑶池边打闹原本要被推下去的四季娘子中的其中一人,正是田春斯。 田秋意站在了那些如机械木偶一般的神君面前,而后轻轻一个踉跄,便摔下了瑶池。 田秋意肯定知道些什么,她在隐瞒。 隐瞒这些事情全部的真相。 在最后的半日里,神界的厮杀开始了。 可奇怪的是布下大局的淳华也加入了这场神界的厮杀之中。 除了田秋意与他林御渡,整个神界无一人生还。 林御渡与季凌溪看见了那在珠玑阁看到的紫衣少年。 他一点点吸干了众神的神力,而后附身到了岑黎缇的心海之中。 "过去的事情都看到了吧,现在知道,该去找谁,该怎么做了吧?" 书程打了一个响指,众人从"过去"的幻境中苏醒。 "所以我说啊,你们一开始就找错人了,也不是说找错,淳华这姑娘吧,就是太没定力了。" "哪有那么容易魔化阿?她可是神哎?" "真是的,被我哥骗得团团转还要我来善后。" "所以,你一开始就知道一切?" "为何一开始不告诉我们?" 林御渡再次看到了神界的覆灭,且这次是亲眼看到的,他不难受就是假的了。 好在早就把林傲娇鬼摸透的季凌溪拍了拍林御渡的后背,才让他收起了法器。 "亲身经历过,才更真实,不是吗?" -------------------- 第36章 “破碎无心” "时间不多了,既然知道了一切的真相,也该回到一切的开始了。" 书程留下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而后消失在了两人面前。 "去魔域。" 林御渡自是读出了那神秘书灵话语中的意思,面无表情的说道。 "也该有个结束了。" "这一切都纷扰,因我而起的纷扰。" 林御渡脸上闪过一丝决绝,似是要与过去诀别,迎接不可预知的未来。 而他不会是一个人,不会一个人面对一切。 重置过一遍的时间里,不再是林御渡一人孤身面对一切,如同枝头孤高的雪梅。 他身边多了一儒雅的翠竹,或许有些时候执拗,但却不舍余力的守护陪伴着那枝头的雪梅。 此刻魔域内。 "不是战神吗?为何此刻如此狼狈?" "仙界战神,不过如此,不如把你身后那妖交出来,他的心是我突破这个法阵的最后一味'良药'。" 混沌笑着,林御渡之前在与他做交易时摆了他一道,在一切重置之前给他上了一层束缚。 那一层最后的束缚,让林御渡与林崎远交换了命格,在新的时间里。 一切本不应该他来承受的因果,此刻也全数交还到了他们身上。 再很久之前的时间里,林御渡与林崎远便是旧识,不,应该说是双生子。 他们走向了不同的命运,也在时间里走到了最后互相为所爱之人献出所有的终局。 而唯一的变数,便是林御渡选择与季凌溪前往人间的那一遭。 是没有记载在轮回经年里的意外。 "不可能,我绝对不会让所爱之人身陷囹圄。" "杀了我,也一样。" 林崎远的回答打断了混沌的思绪,林崎远眼里决绝,与平常闲散惯了的他截然不同。 似乎只要关系到暮淞,林崎远就还是那个手持利刃的战神。 "阿远,我现在也只有这一颗心可以帮你了。" "你曾经说过,你的心是因为我而诞生,那现在合二为一,怎么样?" 暮淞对林崎远温柔的笑着,那原本柔润的银发现在也失去了生机,粘上了血色。 暮淞脸上挂着笑,他原本是不怎么笑的,可这个笑容林崎远却觉得格外残忍,像是在剜他的心。 第62章 "暮淞,我们说好的山高水长,说好的共度余生。” “不要以为这样就是对我好。” 林崎远几乎是咆哮的说出这句话,他不想再当一个空心人。 他不想所爱之人化为一具无心枯骨。 “我们会一起活下去的。” “相信我。” 暮淞抓紧了林崎远的手,而后一片血红染指了林崎远的双眸。 暮淞的躯体倒在了林崎远面前,化为了蜉蝣浮生。 那些在空中飘洒的,小小蜉蝣,正是暮淞一缕又一缕的灵魂。 而那一颗至纯的七窍玲珑心,则飘到了林崎远的胸膛之内,填补了那本没有的空白。 “我杀了你。” 林崎远双目血红,提着他的法器就向混沌挥去,却没想到挥舞到了一片残影。 “你们两个就算再加两个人也打不过我。” “只是那蜉蝣妖竟然愿意这样……” “算我倒霉。” 混沌脸色阴沉,没有那最重要的破阵之物,他还得被困在魔域好一阵。 好不容易吸食了淳华的灵魂,不用在那具躯壳中苟延残喘,却被书程摆了一道。 她可真是自己运筹帷幄的“好妹妹”,一副救世模样,可又怎么没有自己的私心在其中呢? 不过带着伪善的面具,就能受万人青睐,成为一方被供养之真神,却不愿意承认他这个哥哥的存在。 他偏要毁天灭地,毁掉她所庇护之世人。 待林御渡和季凌溪赶会到魔域的时候,只看见了魔域一片狼藉。 林崎远楞楞的待在原地,像是一具被抽干灵魂的空壳。 那原本流转着魔气的书已经变成了空白一片,整个魔域也只剩下了林崎远一个活人。 “发生了什么?” 林御渡大概是猜到了些什么,但却不敢点破,看着林崎远这般神色以及消失的暮淞与混沌…… “我的小暮淞死了。” “他把心给了我,把他最重要的东西给了我……” 林崎远只是喃喃的重复着这句话,眼里失去了应有的神采。 “阿渡,这里有暮淞公子留下的东西。” 季凌溪扯了扯林御渡的衣袖,示意他看那还在闪着萤火之光的小石头。 林御渡刚想上去拿起那块石头,便被林崎远的法器震开。 “不准碰。” “你们不就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你们自己看。” “我和小暮淞不过也只是想,平平淡淡的厮守……” “没有那么多心怀天下。” 林崎远说完丢给了林御渡和季凌溪一卷书卷,上面记录了他们去神界这三天里发生的一切。 第一天,林崎远和暮淞还是稀松平常的过着平淡日子。 第二天,林崎远发现了魔域的法阵似乎有松动的痕迹,便准备前去修补那松动的区域。 却被吸收完成岑黎缇灵魂的混沌书伤成重伤。 第三天,暮淞和林崎远试图与混沌一战之,却最后惨淡收场。 那卷书卷中清晰的记录了混沌是如何把林崎远和暮淞打成重伤,而后试图挖出暮淞的七窍玲珑心…… 之后的事情,众人便都知晓了。 “我现在要回仙界。” “仙界昆仑山之上有一轮泉水,能还妖身。” “我能等,我还能活上万年,我有什么是等不到的呢?” 林崎远挤出一个惨淡的微笑,而后起身带着自己肩膀上那只小小的蜉蝣,走出了魔域。 那背影无穷苍凉,虽然有心,却好似空心人。 “我们也走吧,天下之大,如果找不到混沌书灵的存在,生灵涂炭也就那须臾一刻的事情。” “我们既然已经揽下了这个担子也赔上了一些不可逆转的代价,悲伤是无用之举。” 林御渡是温柔的人,却也是绝对理性之人不会把自己置于无用的情绪之中无法沉沦。 但他却和林崎远底线一样,若失去了所爱之人,那便失去了所有理性…… 变得歇斯底里。 幽冥界内 季钦收到了来自季凌溪的传讯。 “哥,在幽冥界周围设好捕魔爪,有魔物现世,这天下要乱了。” 季凌溪这个不合格的幽冥界二殿下也算是为幽冥界往生的灵魂做出了他最后能做的。 可季钦似乎遗漏了季凌溪传讯的最后一句话。 “小心田秋意。” “到处都是这些防魔物的东西,真烦。” “我的秋意姑娘还在里面等着我呢。” “我们两才是最终的共犯。” 混沌自然是来到了幽冥界来找他的“老朋友”,可冥界之主早就收到了他们二殿下所传过来的灵能传讯,早就把幽冥界围了个严严实实。 “进来。” 田秋意站在轮回彼岸的一处防御最薄弱之处,小心的撕开了一道口子,把混沌放进了幽冥界。 “我就知道,秋意姑娘不会因为情爱之事放弃所追求的‘大事’。” 混沌撩了撩他那头乌黑披散着的长发,一脸无奈的说道。 “我骗过了所有人,却唯独不能骗过我的心。” “混沌,放季钦一马。” 田秋意脸上依旧是那般平淡,或许她本来就没有多少感情,只是季钦是个意外。 一个骗着骗着就骗了自己的意外。 第63章 “呦呦呦,我们无情无爱一心只为自己的田秋意姑娘,毁了神界,害了无辜的神君,现在倒反过来为一幽冥君主求情。” 混沌吹了个口哨,一脸不屑的看着田秋意。 谁知田秋意只是平静的说道:“我毁神界,毁苍生,真的只是我一人所作为吗?混沌公子,别忘了当初是谁求着我把你从你妹妹的法力压制中放出来的。” “我的恨比爱热烈。” 田秋意说罢就转身离开了,依旧是那一副平静的模样。 六界初开,一开始的补天石并不只有田秋意一颗。 她从未忘记这份仇恨,这份因一己私欲灭了她们一族的仇恨。 六界初开,因创世神君留恋人间,不管天间裂痕,直到天间裂痕越来越大只至于覆灭六界时创世神君才终于想起要补天。 补天石一族除了田秋意都被当做了补天养料,最后长在了这天地之间。 对当时初开灵识的他们来说,以为补天是荣耀,是欢喜之事。 可没人知道补天之后会随天地生长,不入六道轮回。 只有田秋意被留了下来,被供奉为最后的神女。 直到所有人渐渐把她的身份遗忘,渐渐的她也生长出了一些奇怪的情感。 恨,是她唯一的情感。 其他情感似乎从没有在田秋意这颗石头上生长过。 “我们都没有错,我们只是都寻求我们应该得到的。” “两位林神君,我们是宿敌。” “你们是创世神君死去后留下来了骨与肉,我自然和你们有不可磨灭之仇。” 田秋意最后看了一眼幽冥界的这无边彼岸花海,一狠心,彻底离开了忘川边。 昆仑山上。 “判道魔君,有何脸面来我仙山?” “我来求一味,让心爱之人死而复生之灵药。” -------------------- 第37章 “若我真心” 林崎远十分狼狈,本就化为魔身的他穿越仙界的重重阻碍就已经万般不易,身上早已伤痕累累。 “我来求一味,让心爱之人死而复生之灵药。” 林崎远脸上带着决绝神色,再次把这句话重复了一遍。 "我这没有这种药,德远仙君就算还是仙界战神时,我们关系也没好到我能把这种东西拱手奉上的程度。" 昆仑山上的璟姒仙君很直接的拒绝了林崎远的所求,但也没对他动手。 "对不起……" 林崎远喃喃了一句,而后拿着法器施了一个他此生唯一对仙界之人用过的魔族术法。 "控心。" 流转的魔气吞噬了璟姒仙君,让她逐渐为林崎远操纵。 "带我去昆仑山池,摘昆仑雪莲。" 林崎远手中那墨黑色的长鞭一点点被流转的魔气所吞噬,似乎也要吞噬那颗发狂的本心。 却有一股名为挚爱的力量护着那颗七窍玲珑心,让他保持着原本的模样。 保持着,那初遇便是救赎的轮回。 璟姒机械的走动着,为林崎远指引着那一条无法回头的路。 与整个仙界为敌的路。 ………… 三日后,幽冥界大乱。 四日后,这场"莫名其妙"的战火由幽冥界烧到了仙界,所有人都以为罪魁祸首是那堕魔后逃亡至幽冥界的魔君林崎远。 直到昆仑山上的雪莲失窃,众人更加笃定了这个事实。 "天君,我们不能放任六界这样乱下去啊!!!" "这样下去,迟早要生灵涂炭,万物将回到一开始尚未苏醒之初啊!!!" 仙界的众仙在台下忧心忡忡。 "诛魔阵都杀不了那叛徒,我能有什么办法。" 身为天君的萧凛雾一个头都要两个大了,现在六界乱成了一团乱麻,既是萧凛雾想看到的,又是最糟糕的局面。 他想看到林崎远万劫不复,现在的局面却是最混乱难堪的局面。 "请天帝陛下联合佛界,诛杀妖魔。" 也不知是台下哪位仙君说了这么一番点破僵局的言语,众仙恍然大悟,纷纷附和了起来。 "请天帝陛下联合佛界,诛杀妖魔。" "请天帝陛下联合佛界,诛杀妖魔。" "请天帝陛下联合佛界,诛杀妖魔。" 台下众仙的话语一浪高过一浪,好像把他这个天君架在了那火上烤一般。 "我会考虑这个提议。" "但佛界与我们仙界已经失联许久,想要联系上佛门中人可谓是难上加难。" 萧凛雾揉着眉心,他完全没有想到事情会变得如此棘手。 仙门众仙此次商讨就这么不了了之了,面对这次或许会毁灭六界的危机,似乎仙家众人谁也不愿意多出一份力。 都想借力而为。 此刻清净佛门堂前 "您真的不打算出面吗?" "我们这样一直装作什么也看不见,真的好吗?" 一小和尚站在清净堂前,看着自己的师傅一直在堂前默默诵经,一直不问俗尘旧事。 "万物生万物落,万物皆有凡尘规。" "一切无昧因果皆化作往返终。" 斑驳的木鱼落下最后一清脆的响声,代表着今日诵经结束了。 "我为何要管?" "轻昭,我们佛门不问六界任何事,若哪日我们佛门也一并坠落了,不过是又一个因果循环罢了。" 第64章 那两袖清风的佛界大弟子海纳诵完了经,淡淡的说道。 “好吧……” 那小和尚轻昭神情有些失落,自从他拜入佛门以来,似乎与六界众生的关系十分微妙。 佛门对于六界众生从来都是一个,若有不平之事,或许会在暗中帮助一二。 可若是六界苍生自己弄出的事情,那佛门自然是不会参和。 随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唯一可追寻的尘世之间,佛门似乎与六界彻底没了瓜葛。 静待众生之选择。 幽冥界内 季钦现在正在焦头烂额处理着还未被魔气污染的往生灵魂。 现在幽冥界到处都是泄露的魔气,有许多往生的灵魂被溢出的魔气侵扰,变成了混沌最想看到的亡灵模样。 “凌溪这孩子怎么还不回来。” “现在外面这么乱,他到底是怎么提前知道的这件事。” 季钦处理完今天应该上奈何桥的正常往生魂灵,瘫坐在椅子上,叹息道。 他脑海中不停的在倒印这他所心爱的姑娘所对他说的那句话:“对不起,你只要不参和这些事,季钦,你会活到最后的。” 田秋意在对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彻底消失在了幽冥界之中,季钦也没有过多的精力再去找寻她的身影。 季钦也大概猜到了,田秋意到底是何身份,她绝不简单。 可这时似乎什么都晚了,一切似乎都将走向终局。 “哥。” “我回来了。” 正当季钦出神之际,一声熟悉的声音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季钦回头一看,发现季凌溪正站在他的背后,当然身边也站着那“小冥官”林御渡就是了。 “凌溪!” 季钦自是喜出望外,虽说是他自己同意自己弟弟出门闯荡的,可有哪个哥哥能放心得下自己弟弟的呢? “哥,帮我把身上的结印解开吧。” 季凌溪眸中一片平静,却说出了让季钦震撼的话语。 “你是怎么知道的?” “……” 季钦陷入了沉默,这份力量如若解开,他或许会彻底失去唯一的亲人,从此变成孤家寡人。 忘川边的曼珠沙华在摇曳着,一些被魔气侵染的曼珠沙华变了色,从曾经炙热的红变成了如今妖艳的紫。 “哥,来不及了。” “就当我这个‘废物’二殿下为幽冥界做的最后一件好事吧。” 季凌溪淡淡的笑着,一旁的季钦却不忍心去看。 “……” “给我想半个时辰……” “凌溪,哥就只有你这一个亲人了……” 季钦瘫坐在曾经无比辉煌的冥王座上,似乎一瞬间,老了许多岁。 奈何桥畔竹屋旁。 林御渡与季凌溪是来这竹屋完成林崎远交代他们的事情的。 “帮我封存,那奈何桥畔竹屋里我与暮淞所留下的所有记忆。” 那日在林崎远启程去昆仑山时,唯一交代林御渡与季凌溪所办的事情。 可真到林御渡与季凌溪来到这处竹屋内,才知晓什么叫岁月静好。 竹屋内所有的一切家具摆放整齐,洁白的被褥,干净的木质地板,以及那灶台上的炊具也洗的干干净净。 林御渡突然感觉到一阵心里的愧疚…… “凌溪,是不是我把你卷进这本不应该的纷扰之中。” “或许我一开始就应该给忘忧咒再加固几层。” 林御渡苦笑着,在冥王季钦思考的这半个时辰里,两人来到了暮淞与林崎远的那竹屋旁。 “别人我不敢说,但阿渡,我心甘情愿追随你。” “爱着你。” “就算整个世界崩塌,我也会在这一砖一瓦的碎片里慢慢寻找你的身影。” 季凌溪说的真诚,那睫毛忽闪,在这难得的静谧时光中这似乎是最好的情话。 “凌溪,我爱你。” “从人间,到冥界。” 林御渡嘴很笨,他不会说一些花花公子般的情话,唯一擅长的可能就是打打杀杀。 两人的身影越来越近,最后双唇相贴,在这最后的静谧时光之中。 半个时辰后。 这静谧的竹屋内,再无留下任何人的身影。 这一处留着林崎远与暮淞回忆的竹屋,被一层灵气封存了起来,埋在了岁月的最深处。 或许他们真的全部在这次变革之中全部战死,也会有人在漫长的岁月中挖掘出还有这么一片回忆。 一片属于岁月里期望安宁相守的两对爱人的回忆。 冥王殿内。 “凌溪,你真的想好了吗?” 季钦的眼神晦暗如深,他突然想起来了他们幽冥一族古老的预言。 “六界晦暗时,幽冥王现。” “与战神共同抗毁天魔王,苍生无恙。” 这是古老的预言,原本季钦还把这预言当做故事讲个小时候的季凌溪听,没想到最后都成了真。 “我想好了。” “总要有人站出来。” 季凌溪对季钦笑着,而后主动走向了那地狱之眼。 要解开季凌溪生来就带来的幽冥凌咒,先得地狱十八层一一去过,一一体验过,才能冲破这上面的封印。 “我和他一起去。” 林御渡毫不犹豫的也站上了地狱之眼。 “你们倒是相爱。” 第65章 季钦知晓自己的弟弟终是成长了,也不再废话,把地狱的开关给打了开。 只在天旋地转之间,眼前就变得一片血红。 眼前是杀不尽的恶鬼,以及那铺天盖地的地狱烈火。 林御渡与季凌溪只能背靠着背,一通斩杀着数不尽的恶鬼。 着还只是第一层烈火地狱,若要彻底冲破季凌溪身上的幽冥凌咒,最少也要下到第九层。 让这地狱的烈火不断炙烤灵魂与身体…… 直至冲破封印,成为预言中的模样。 第一层烈火地狱,第二层冰霜地狱,第三层刀海地狱林御渡与季凌溪都还算过的很顺畅。 直到第四层疑心地狱,两人被迫分开了,考验着对方的真心。 这一层,才是真正险境的开始。 -------------------- 第38章 “战火前夕” 人间的记忆涌入了林御渡与季凌溪脑海之中。 那一段又一段亲手把爱人推开的记忆被不断放大,就算是一个小小的错误,在这层疑心地狱里也不断放大。 两人被迫在这层疑心地狱里被分开了,各自接受属于他们两人各自的审判。 “林御渡,你真的爱季凌溪吗?你若真的爱?为何要把他拉入险境?” “季凌溪,你真的坚定不易的选择林御渡吗?如若选择,你在人间的时候为何要把他囚禁在身旁?” 这倒印在两人心中不断疑问的心魔不断拷问着两人的心境,直到两人能够打破这心中桎梏。 直到能找寻到掩埋在无数心魔之中的那无限爱意为止。 林御渡与季凌溪在这片疑心地狱其实徘徊的时间不久,他们同时看到了一片桃林。 桃林之下,是依偎的身影。 是在人间的时候,未曾履行过的诺言。 桃林下的林御渡身着一身红衣,脸上的肆意潇洒与掩盖不住的幸福在这片灼灼桃林之中格外显眼。 而一旁的季凌溪则是一袭玄袍,身旁还有那一柄长剑。 那满天的桃花散落在这虚幻的幻境之中,绯色的花瓣飘散在空中,随着风云卷起,散落在云雨尽头。 如果可以,林御渡和季凌溪永远不想离开这个幻境;。 这个幻境太过美好,是林御渡与季凌溪心中所念所想所归之地。 “我们该醒了。” “我们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季凌溪主动说道,他轻轻牵起一旁看得出神的林御渡的手,熟悉的体温传到了他的手心。 “嗯。” “我们一定会有这样一片灼灼的桃林过着平凡的日子。” “而后不问世间。” 林御渡最后看了一眼那美好的幻境,而后离开了这算不上地狱的“疑心地狱”。 他们对对方本就没有疑心,更多的是世间的无奈。 身份的桎梏,需要做的事情的牵绊。 拦在他们面前的,从来不是他们不爱对方。 接下来的几层地狱考验季凌溪与林御渡都没用多少力气就闯了过去。 焚心地狱内。 一片寂静的虚无中,只有一闪着蓝色光点的晶石在这片寸草不生的地狱牢笼中显眼的闪耀着光芒。 季凌溪感受到了自己体内叫嚣的力量正在与那晶石共鸣,也没有拖延,上去直接拿走了晶石,捏碎了它。 一声巨响与一阵天旋地转以后,原本寂静的空间突然开始极速坍塌,似要将两人活埋。 季凌溪被那晶石巨大的力量震得发晕,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处于幽冥界了。 “没事吧?凌溪?” 季钦看着神色恍惚的季凌溪,用灵气探了一探他的灵泉,发现那属于幽冥一族的巨大灵气在他的灵泉中不断迸发。 “我没事” "阿渡呢?" 季凌溪醒来之后到处张望,却没发现林御渡的身影。 "放心,他没走。" "只是伤有些重,我让晓黑晓白带我的弟媳下去疗伤了。" 季钦面带微笑,他没想到,只是短短三月,自己的弟弟能成长成如此模样。 当然也没想到,短短三月,六界苍生就会真如同他赌气说的那般陷入一片混乱。 "凌溪,等你的阿渡伤好了你们就去做你们所想做的事情吧。" "我曾许过的诺言,可不能轻易违背啊。" 季钦笑着,挥了挥手,似乎在这一瞬间,季钦冥王的担子卸了下来,也苍老了许多。 "我要归隐了,等你们回来,冥界就归你们了。" "哥,六界很大,可以看想看之景色,可以心悦心动之人。" "辛苦了,这三千年。" 季凌溪对季钦笑道,他们之间的不愉快的心绪也在这一瞬间化为了虚无。 破晓殿内。 "哎?你说我们未来冥王的君后会不会是个植物人啊?" "受那么重的伤给他上药的时候都不哼一声的。" "可别蛐蛐了,听说这位曾经是神界的战神呢?" "那又怎么样,还不是在我手下当了三百年的下等冥官。" 晓黑晓白在那破晓殿的小角落里说着悄悄话,可没想到被他们未来的第二任冥王抓了包。 一记手刃狠狠的拍在了两人的脑袋上,没打醒蛐蛐别人的两人,却惊醒了本应该躺在床上好好休息的伤患。 "还和从前一样。" 第66章 "看来我的夫郎从头到尾都没变过。" 林御渡走下了床榻,那三千墨发披散,身上的儒袍松松垮垮,正好显得这霞玉身,白玉肌。 "二殿下你这眼光不错啊。" "林公子可谓是如玉世难寻阿。" 被敲了一记手刃的晓黑晓白丝毫没有吸取道任何经验教训,依旧贱兮兮的说道。 "我伤好了。" "我们出发吧。" 林御渡一脸无所谓,回正殿披上了衣袍,准备和季凌溪去找寻混沌与田秋意的身影。 "我听他们说阿渡你伤很重。" "要不我们再休息几天?" 季凌溪拿过林御渡的红色外袍,替他披上小心翼翼的避开了伤口记上了宫绦。 "不用,这样的伤以前我都不用包扎,等它自己痊愈就好。" "现在反而太过小心金贵了。" 林御渡脸上浮现了一不自然的微红,似乎是刚才暧昧的距离让林御渡有些不习惯了。 "还是要小心些的好。" "我不希望我的阿渡,一次又一次为我陷入险境。" 林御渡对着这一波又一波的甜言蜜语,终究还是举了败旗,拗不过季凌溪又在冥界逗留了两三日。 琉璃神界内。 那流动着奇异紫色光芒的珠玑阁内迎来了两位特殊的"客人"。 "田秋意,你不是早就拿到了珠玑阁的钥匙了吗?" "我们已经在这耽搁三日了。" 原本还笑意满怀的紫衣公子混沌此刻脸上也充满了不耐烦,他原本计划着扰乱往生之魂的轮回之后,便一路杀到神界开启璇玑阁内他封存在里面最后的力量。 “我也没办法,书程来过这,给这里的封印加固了一道,我要解开我也很费劲。” 田秋意耸耸肩表示她一时半会也打不开珠玑阁的门。 “反正现在黑锅都甩在了林崎远头上,一时半会儿也仙界查不到我们头上。” “只是林御渡和季凌溪是个不确定的麻烦。” 田秋意皱着眉头,在珠玑阁的那几重封印之下,又多使了几层力量,试图更快的瓦解珠玑阁门上的这道封印。 “你在这儿耗着吧,我去会会林御渡和季凌溪。” “毕竟在这里干等着也不是个事。” 混沌说罢便闪身离开的琉璃神界,前往了幽冥界。 可当他到达幽冥界时却只发现了镇守在幽冥界的冥王季钦。 与众多早已经准备开战的冥官。 “虽然我不知道阁下是谁,但阁下若有意搅动着冥界格局,我季钦定把阁下绞杀与六界之内。” 季钦的背影有一些苍茫,他现在身后是等待着往生的魂灵,他不能退后一步。 “笑话,就凭你们?” “当年神界的众神官也惨死与我手,就凭你们?” 混沌突然开始大笑起来,他的面容变得狰狞,原本那潇洒肆意的模样也再也藏不住,心底那肮脏的灵魂。 “你们的人数再来十倍,也打不过我。” “但好消息是今天我不准备给你们开打,告诉我,林御渡和季凌溪去哪了。” “不杀了他们,我心里的石头总是落不下。” 混沌双眸变得血红,或许他生来就是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不懂七情六欲,只效忠于心底最混沌的愿望。 “我们在这。” “你是说我们的人数再来十倍,你也不足为惧吗?” “那曾经神界的战神,与现在被封为幽冥凌王的我站在你面前,你可伏诛?” 林御渡与季凌溪站在了阵前,如人间一般,他们是此刻战场上的将军。 “找的就是你们,你们不躲的好好的,反而出来送死,不自量力” 混沌说完便抬手唤出了那可以倾覆天地的魔气,一挥手,眼前的一片万年不曾枯萎的彼岸花海便化为了灰烬。 而正当打头阵的冥官觉得自己死定了的时候,林御渡与季凌溪合力让这一击的伤亡变为了零。 “哟,这是从哪里得到的小玩具?” “可惜,我不能让这小玩具,成为我的敌人。” 混沌自是察觉到了季凌溪身上力量的变化,便集中起了手上的魔气,汇聚成了一个巨大的暗红色光球,朝季凌溪的方向扔了过去。 “礼尚往来,我也送你一个小玩具。” “当做刚才,你让我吃瘪的礼物,冥界,二殿下。” 混沌脸上又洋溢起了那疯狂的笑容,他在等待这个汇聚了他身上一半魔气的暗红色光球爆炸。 然后整个幽冥界寸草不生,陷入他的混沌领域。 至于答应田秋意的,她还答应自己三天之内打开珠玑阁的门让他拿到自己真正的身体呢。 是她先不讲信用在先。 就不要怪他不守承诺在后。 毕竟他混沌,本就不是什么好人,更不是像书程那样的,烂好人。 “你似乎把我们想的太弱了。” “自大的书灵。” -------------------- 第39章 “规则” “你们似乎也把我想的太天真了” “混沌的意识怎会臣服与刻意的算计之中。” 混沌笑着,他确实把林御渡和季凌溪想的太简单了,他们两人已经不是曾经那个好忽悠的小弱鸡了,倒是变得难缠了起来。 “再见。” “再见之时,希望你们还能如此硬气。” 第67章 独属于幽冥界的淡紫色天空中没了压倒性的魔气,倒是还了幽冥界一片清明。 “你们现在准备去哪?” "幽冥界的魔气已经尽数散去了,大概也不会出什么大乱子了。" 季钦脸上还有那难掩的疲倦,这短短的数月发生的事,却比那过去几千年还要波澜壮阔。 "我们捅出来的篓子,我们自己解决就好了。" "我们选择的归途,我们选择的道路,自然会一条道走到黑。" 季凌溪与林御渡双手相牵,两人的身影逐渐淡出了这片淡紫色的天空之中。 "一路顺风。" 季钦舒缓了一口气,差点倒在了众多冥官面前。 "冥王殿下,您如果实在坚持不住就不要硬撑,回冥泉休息吧。" 晓黑晓白上前扶住了那摇摇欲坠的身影,却发现季钦那原本墨黑的发间生出了几缕青丝。 "冥王殿下?" 晓白发现了那发间之中若隐若现的几缕青丝,那是不会出现在他们幽冥一族身上的痕迹。 除非,那人幽冥族人快油尽灯枯了。 "没事,我去冥泉那休息几天就好了。" 季钦强打起了精神,维持住了那表面的体面。 季钦瞒着许多人,用自己身上的幽冥力筑起了那阻碍魔气进入的屏障,却被自己的心上人亲手撕碎。 到一切结束之时,何尝不是季钦的油尽灯枯之日。 回到幽冥泉里的季钦疲惫的闭上了双眼。 "这哪里是你的情劫啊,田姑娘。" "动心的是我,抽身的是你。" 琉璃神界内 "你怎么回事,怎么出去一趟弄得如此狼狈?" "我这还差最后一步,就可以解开珠玑阁的封印了。" 田秋意脸上也有掩盖不住的疲惫,她不眠不休的在书程所下的封印下不断注入灵力,不断挑丝,减开这灵力构成的锁。 "如你若愿。" "幽冥界的魔气尽散,现在幽冥界已经不受我们掌控了。" "你的好情郎自然也安然无恙。" 混沌略带阴阳怪气的说道,眼神却瞥向了珠玑阁的封印之上。 “那就更要一切提前了。” “我要的是,这个一切真正重置,而不是镜花水月一般的回流。” 田秋意往珠玑阁的封印里注入了最后一丝她至纯的神力。 珠玑阁的门打开了。 里面并没有滔天魔气,有的只是一本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岁月史书。 那是混沌的本体,也是他执念的来源。 “谢了,合作愉快。” 混沌收起了不悦的面容,转而换上了轻松的笑容,快步朝着他的“家”走去。 “合作愉快,我早就回不了头了。” 田秋意脸上并没有胜利的笑容,她知晓这条路她无法回头,也注定万般苦痛。 神界与仙界的夹缝处还有一天缘地宝的地方,名叫小灵界。 本是天地初开意外之地,现在却成了唯一的净土。 “哎呀我之前怎么不知道这小灵界这么潇洒肆意呢。” “怎么又是你们。” “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书程来这小灵界有一段时日了,本想安稳的过到真正需要她解决麻烦的时候再出来,没想到林御渡和季凌溪这两对小两口却主动找上了她。 “书程姑娘说过,只要我们绝对相信你,一切都可迎刃而解。” “你似乎对所有的一切事情都了如指掌。” 林御渡也不和书程绕弯子了,直白的说出了他不远万里从幽冥界跑来小灵界的目的。 “书程姑娘一定知道怎么阻止混沌的行径。” “我们与混沌缠斗时发觉,混沌似乎有意规避一些什么规则。” “是又如何?我就一定要帮你吗?” “我和他本就是一体,我们因为意识的分裂才让我们变成了两个人。” “我只是不认可他偏激的认为这六界必须变回虚无的状态再一切建立新的生机而已。” 书程说完摘了树上的一个灵果,咬了一口,那微甜的汁液让她的心情暂时好了一些。 “书程姑娘,如果你一开始就不准备入局,那一开始你就不会帮我们。” 季凌溪在一旁淡漠开口道,却一下子戳中了这个古怪姑娘的软肋。 “你你你,你们,算了,都不让我过一天自由安生日子。” “你们要想好,你们如果要管这件事,一旦败了,我们将彻底湮灭在这时间的长廊之中。” 书程神色凝重,她没想过这件事情能牵扯到这么多人这原本应该只是她和她哥混沌两个人的较量。 却意外的牵扯到了六界苍生。 “想好了。” 林御渡与季凌溪一同说道,无比默契。 “嘛,那走呗。” “跟上。” “也不知道你们两口子在执着什么,被遗忘的时间一定要旧事重提。” 书程起身拍了拍她翠绿色衣裙上的泥土,准备带林御渡和季凌溪找寻他们一直想找寻的神界“真相”。 林御渡季凌溪两人见书程这小祖宗终于有动作了,立马跟上了她的步伐,腾云驾雾,前往不知道的远方。 也不知道几人的步伐走了多久,才在一片须臾的时空之中找到了落脚点。 “杀了他,一切就可以结束了。” 第68章 书程冷漠的说着,似乎眼前这个沉睡的少年不是她的亲人,而是她的敌人。 “这是过去?” 林御渡试探的发问,却被书程的话头堵了回去。 “不重要,你们只需要杀了他。” “一切就都结束了。” 书程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漠,甚至在这片光阴的模糊之下,林御渡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 “你不会如此草率。” “就算书程姑娘平日作风古怪难以琢磨,但也会有基本的逻辑所在,不会如此草率的叫我们去杀人。” “书程姑娘,不对,你是过去的书程姑娘。” 林御渡看着眼前淡漠的书程,心中大概有了一些猜想,等待着猜想的答案。 “我一直是我。” “时间带给我的只有沉淀,与不得不妥协。” 书程的脸上终于多出了一些其他的表情,但也终归多数都是淡漠。 “你们不动手吗?” “你们不也杀了不少人吗?在人间,在神界,在冥界,很多人因为你们的一念间死去。” “还不动手吗?” “不动手那走了,就这样等着一切发生吧。” 书程说着扭头就要走,她带他们来到这本就消耗了自己不少能量,对于她来说,她要的就是她的哥哥混沌彻底湮灭。 至于是谁杀的,她不在乎。 “我们手上沾染过的鲜血不止这一条。” “身处于漩涡之中,就算要沾染上鲜血,也想知道为何要这样做。” 林御渡态度诚恳,不是他不愿意多杀一个人,他身为神界战神,干净的,不干净的,无数他接触过的人都已经成为了往生亡灵。 “因为我就是混沌。” “我和混沌是一体,我们就是从此刻开始分成两个人。” “我记得我应该说过,他是我哥,先有他,才有我。” “杀了他,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书程轻描淡写说着,反正他们总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无论是谁都会选择轻松解决问题的答案。 “好。” 林御渡的刀刃划开了书程的血肉,却没有动沉睡中的那个少年分毫。 “啧,我觉得我演的挺好的啊。” “你是不是天生生来克我的啊。” 被红缨枪划开皮肉书灵漏出了原本面容。 “我们从来都是一个人。” “他所望即是我所望,我只是在遵守一些被定下的原本的规则。” “我还挺羡慕我哥可以自由自在的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的。” 书程再也不装了,她的纨绔,她的伪善在又一次过去被揭开了。 “所以?你给我们看的过去都是假的?” 季凌溪忍不住问道,他虽然说是被动加入了这场莫名的战局,可也想知道具体真相。 “不,是真的,从始至终都是我们兄妹两的闹剧。” “我把你们从梦境之中唤醒,也不过是想要有一个,能帮我对抗规则之外的傀儡罢了。” “整个世间不过也只是我们的玩具罢了,却要被那么多规则限制。” “如果你们听话杀了他我省了一些事,一切确实能回到起点。” “可你们两人却总要做那不确定的因素。” “虽然有时你们的性格也是我利用的一点。” 书程并没有修补被划开的皮肉,而是任由自己的皮肉腐烂,露出了原本的模样。 一具枯骨。 “六界苍生皆有各自所想所念与灵魂。” “万世魂灵皆有各自轮回。” “万物皆有因果。” “冥凌力,开。” 季凌溪念着咒,把这片时空给封印了起来。 现在这个时空是属于他们的战场。 “非要这样吗?” “我觉得你们很有意思,原本还想一切结束以后再让你们有个轮回。” “现在看来,不必了。” 撕下假面的书程露出了与混沌一般的暴戾,或许,他们本就是一体。 越接近一体的时间里,越会像对方。 -------------------- 第40章 烟火绚烂 刀剑与傀儡碰撞的声音在这片静谧的时空之中蔓延,被封锁的时空之中,一页又一页书卷幻化的傀儡纷纷向林御渡季凌溪两人袭来。 潇洒的红衣挥舞着红缨枪,枪穗带着流动的灵力流转在枪尖之上。 那些由书页幻化傀儡皆化为化为了猎刃,一步一步围剿在这虚妄时间中的两人。 "我无错,世界创造我,世界赋予我权利,我即可操控一切。" "为何还要受你们这些规则所束缚。" "苍生,生命,每个人自由的灵魂,轮回因果,不都是因为我撑着这世间的规则才一切正常运行吗?" "为何?我不可以在我想脱离这一切,毁灭这一切时,为何你们这些受我恩惠的人要奋起反抗。" 书程已经失去了身上大多数的血肉,她的生命力都在这时间的长河里被自我束缚,慢慢散尽。 “当然可以。” “可我们也可以奋起反抗,我们是命定的宿敌。” 林御渡一面劈开了那书页化成的傀儡,一面说着,神色凝重。 “难道别人拿刀指着我们脖子,我们连挣扎都不挣扎一下?” 季凌溪稳固好了那个空间里的封印结界,也手持长剑加入到了战局之中。 第69章 红樱枪与长剑的身影交叠,红黑的身影在与傀儡的缠斗中互相交融,直至长剑与红缨枪越走越近,不会分离。 书页幻化出的傀儡越杀越少,那一具枯骨般书灵的生命力也越发枯萎。 “师父,您在看什么?” 小和尚看着今天的师父竟然没有雷打不动的诵经,就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 “马上就会有分晓了。” “诸天终局。” 海纳看着天空中一个方向,默默诵起了经文。 “海纳师父,可还记得我这一小小书灵啊。” “当初可是你创造了我们。” “又无情的抛弃了我们。” 得到了本体的混沌眼神清明了许多,野心与欲望也多了许多。 “过去由我的妹妹书程处理。” “那现在,就交给我吧。” “毕竟我们是一体,利益收获也分不开。” 混沌笑着再也不掩盖他原本的模样,脱离了原本俊秀的面庞,他的皮肉开始腐烂,虽不至于全数烂掉,但也只留了几丝血肉挂在脸上。 现在的他,确实配得上混沌一名,像是混沌六界的浊物,却涵盖着翻天覆地的野心。 “佛门清净。” “不宜在这里大杀四方。” “这是你我的恩怨,寻他地解决。” “请。” 那日,海纳的徒弟看见自己师父从最高的佛门走出,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后世都在传,是海纳大师解决了世间魔物混战。 以身入局解决了世间的大魔头林崎远,还了六界一个安宁。 可事实是…… “阿渡,解决了,我们回家。” “回那个有漫天桃花的我们的时间。” 季凌溪牵起林御渡的手,即使此时他手上沾上了血污,此刻在他眼里也是陌上人如玉。 “好。” “桃林灼灼。” “不问世间。” 停滞的时间里,只剩下了相拥的两人。 随着周围的幽冥之力慢慢消散,林御渡和季凌溪知道,他们可以回家了。 可以回属于他们的家了。 “海纳,你为愿意以牺牲自己为代价,彻底湮灭我们。” 被偌大的佛钟压制住的混沌惨淡的笑道,他们的创生者,可真是无情。 “万物本就有属于他们的六道因果。” “贪念嗔痴,任何一种情感过于本身,本就会反噬。” 海纳还在摩挲着手中的佛珠,面色平淡。 “呵……” “拉你入虚妄,我也不亏。” 在混沌书消亡的前一刻,他们终归还是惨淡了笑了笑。 算是与这一直执念着的六界苍生有了和解。 “小暮淞啊,你要快快长出人身。” “这样我们的心,又合二为一了。” 魔御之内,林崎远看着用昆仑水养着的那闪着小小荧光的小蜉蝣,在等着他回家的那一天。 此刻人间。 商谜音做了皇帝以后,软硬兼施,把戚国治理得国富民强。 虽然中途经历了许多年的战乱,但好歹也算天下太平。 不算辜负了他们那位虽然情种但是勤政的先皇。 又是一年新年时。 烟火又一次爬上了夜空,璀璨耀眼。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