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水煮青蛙》 第1章 《温水煮青蛙》作者:黄雀风【cp完结】 文案: 一个是惊鸿一刹,一个是细水长流。 有些人,只是遇见,便会不甘,祈求生生世世都要遇见。 温柔爹系老男人攻x能傲娇会撒娇的受 霍凛x温知 老男人宠妻日常 日常/流水/甜文/无逻辑/与现实无关/一切为了恋爱 所有番外在afd 一句话简介:他遇见一泓温水 标签:年上,日常,温柔攻,年龄差,大纲文 第1章 温知曾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踏进那座低调奢华的别墅。 但事与愿违,温知的弟弟温林逃学跑去酒吧惹事,打了李家的独苗孙子,他弟弟学习不行打架倒是有一套,把人家的两条胳膊全卸脱臼,李家人财大气粗又不依不饶,事情过去一星期了,温林现在还在里面蹲着,大有一辈子要住在那的意思。 温知想来想去,他认识的人里,能在李家面前说上话的也只有别墅里的老男人。 门卫对他脸熟,没阻拦,直接放行,温知走到主楼前,没直接进去,在不远处的喷泉绕了一圈又一圈,咬着大拇指苦思冥想,当初是自己放下狠话说这辈子再也不想见到霍凛,现在站在大院里,一会儿还要低声下气的去求人,他脸疼。 就在温知踌躇不前时,主楼大门从里面打开,管家走出来,面容和煦,态度和以前一样恭谨:“温少回来了?” 温知含混支吾一声,如今他怎么也担不起霍家大管家这声温少,脚步退了又缩,别扭的朝前走两步。 管家引着他进客厅,边走边问:“温少中午想吃什么?” 温知心道自己在这间屋子还有什么话语权,人家问了也不好不答:“都行……” 管家:“那就按照您之前的口味做。” 温知摸摸鼻子没说话,管家只当他同意了,准备去厨房吩咐,走了两步,身后的温知叫住他。 “霍管家,”温知捏着沙发的一角:“他……在哪?” 管家面露疑惑,一时没明白“他”是谁。 温知:“霍…霍、霍先生……” 管家恍然,答话:“先生在二楼书房。” 管家离开后,温知在客厅转了两圈,给自己打足了气,一步一迈,慷慨赴死似的朝书房走。 到了二楼,温知又怂了,手抬了又抬,始终不敢敲门,屋子里的人像是在门口装了眼睛,声音从里面传出来:“门没锁,能直接进来。” 温知慢吞吞的推开门,霍凛坐在办公桌前,一个多月未见,这个男人没什么变化,英俊沉稳,一丝不苟的西装包裹着健硕的身材,他年近四十,却不见任何岁月的痕迹,单是坐在那,就能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霍先生,”温知在他面前站好,拿出谈判的姿势,“我弟弟……” “我已经给李家打过电话了,他们愿意松口。”温知话没说完,霍凛打断他,头也没抬,手上眼睛都不停,文件一页一页的翻,“办手续需要一点时间,你弟弟最晚今天晚上就能回家。” 一开始打的满腹草稿堵在肚子里,温知只得干巴巴的道谢:“谢谢。” 霍凛嗯了声算是回应。 温知继续站着没动,等着霍凛发话,他是来做交易的,交易都是你来我往,霍凛救了他弟弟,他还没给回报。其实温知也知道,他没什么能够给霍凛的,霍家是真正百年大家族,在最动/荡的那个世纪都没垮掉,如今更是家大业大,温知甚至见过只在主流电视上活动的那几位和霍凛一起喝茶,细细看霍家的总公司分公司子公司,多少人靠着霍凛养家活命。温知的那点家当,全部摆在霍家大爷面前,人家估计还嫌浪费时间看。温知后来想了想,自己要是真的有霍凛迷恋的东西,大概也就他这具身体。 好半晌,霍凛也没下一步,像是忘了书房里还有一个人,温知咬咬牙,开始解衣领最上边的扣子,他想全当做被狗咬了一口,被咬了那么多年,不差这一次。 几颗扣子很快解开,白衬衣扔在地上,碰到地毯发出轻微的触响,极小,仍没逃过霍凛的耳朵,他抬起头,入眼就是熟悉的精瘦躯体。 想念一个月的人就这样明晃晃的摆在眼前,霍凛有片刻的慌神,很快敛起思绪,不可闻的叹出一口气,站起来,弯腰拾起白衬衣,一点点的给温知穿上。 穿好衣服,霍凛定睛看了会儿,摸着他的脸,说:“瘦了。” 温知鼻头一酸,险些要哭出来。 第2章 熟悉的气息包裹全身,温知后退两步与霍凛隔开距离,揉揉眼遮掩自己的情绪:“跟你没关系。” “嗯。”霍凛顺着他的话应,在会客桌倒了一杯水,塞进温知手里:“吃饭了吗?” 温知原本打算说吃过了,话没说出来,肚子倒是先叫嚣,咕咕两声诚实的回答霍凛。 霍凛笑,又说:“留下吃个饭再走?” 温知红着脸喝了一口水,无声拒绝。 霍凛:“算是你还的人情。” 温知老实了,坐在沙发上看着霍凛处理公务顺带等午饭。 指针一圈圈的转,终于转到了管家敲门提醒主人用餐时间到,霍凛合上笔盖,绕到沙发前,对着温知说:“小知,下楼了。” 温知脸上盖了一本杂志,霍凛的书房没有娱乐书籍,这本还是他以前在这无聊带进来打发时间用的,没想到他走了书还在。温知拿掉杂志,亦步亦趋的跟着霍凛下了楼。 第2章 温知显然是真饿了,脑袋埋进饭里不停的往嘴里扒,这段时间就没吃满足过,他以前带着温林讨生活,做的饭勉勉强强能吃,后来在霍家养尊处优了好几年,去的是最贵的餐厅,住的是顶级酒店,被惯的差点分不清什么是盐什么是糖,胃也开始挑,到嘴的饭菜怎么吃都不对胃口,温知想着这是大概是最后的晚餐,吃起来也不在意形象预曦正立。,反正他在霍凛面前也没形象。 霍凛吃的不多,时不时给温知夹一些他爱吃的,看见人吃噎着了乘碗汤递给他。 温知咕噜咕噜喝完汤,嘴一抹,说:“吃完了。” 潜台词就是,我吃完了,没什么事,我就要走了。 霍凛放下汤勺,擦擦手:“午睡吗?你以前都喜欢午睡的。” 睡个屁!刚刚老子给你睡你不睡,现在老子要回家! 温知嘴角一扯,扯出个假笑:“不用了,谢谢霍总关心。” 霍凛坐在座椅里不说话,就这样看着他。 温知明显感觉到这位爷的不高兴,其实霍凛一言不发注视人的时候很有压迫感,上位者的施压,隔着屏幕都让人打颤。温知有次缠着他在公司会议厅里胡闹,做到一半,两人都在兴头上,国外的公司突然遇到紧急情况,需要霍凛坐镇,半点不能耽搁。霍凛不是从此不早朝的君王,他套上已经皱皱巴巴的衬衣,压着不耐,点开视频通话,温知当时从他身上下来后光溜溜的蹲在桌子底下,仰头看前方的老男人装模作样气定神闲,说的话很少,稍沉下眉头立即让对面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喘。温知看着看着就不开心了,你没爽能找人骂,我没爽就得藏在这,他越想越气,张嘴咬上霍凛那根让他不爽的东西。 霍凛以前吓不到温知,现在更没用,温知全当看不见他的脸色,自顾自的站起来,迈着脚就往门口走,你不高兴,谁爱顺着谁顺着,老子不伺候了。 温知没能走出门口,管家出来拦着他,弯着腰:“温少,您弟弟晚上才能到家,不如就睡会儿吧。” 温知半点也不想在这间屋子多呆:“我回家等他。” “温少,”管家没动,语气依旧:“您直接回去的话,可能等到明天也见不到您弟弟。” 温知瞬间瞪大眼睛:“你什么意思?” 管家不再多言,恭敬的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温知转过头去找罪魁祸首,只恨自己刚刚没拿只碗,不然他现在肯定早就扔在那个老男人头上。 温知在别墅里住的时候经常窝在阳台的摇椅午睡,一切还都是原来的摆设,甚至花瓶里还摆放着新鲜的风信子,毯子是在霍凛卧室里翻出来的,温知裹在身上,一周以来紧绷的神经完全放松,懒散的阳光撒下来,他很快睡着了。 霍凛坐在摇椅旁,手指碰了碰他的脸颊:“口是心非的小东西,非要我先说才肯妥协。” 阳光穿过窗外的树林落下一地斑驳碎金,风很轻,鸟雀停止了吵闹,午后静谧带着时间也走慢了一些,霍凛哪里也没去,静静的注视着温知的睡颜。这时管家走过来,低声说:“老夫人来了电话,明天让您回老宅一趟,魏家千金也会去。” 霍凛的眼神就没离开温知:“你跟老太太说,公司忙,我走不开。” 管家领命,准备去回复老宅,还没转身,就听到霍凛又吩咐:“到时间了不用叫他,让他多睡会儿。” 管家有点为难:“温少知道了怕是又要发脾气。” “他心里一直有气,发出来挺好,”霍凛笑笑,不甚在意:“而且,我惯出来的,我乐意受着。” 温知睡醒后,睁眼看到窗外西沉的太阳,果然发了脾气,毯子一踢,气呼呼的要走,管家拦不住,只得去书房请霍凛。 霍凛这次顺顺利利的同意了,并让家里的司机送他回去。免费的计程车不坐白不坐,温知也不矫情拒绝,打开车门就要往里面钻。 霍凛在背后叫他:“小知。” 温知手搭在车门前,没好气的回头:“还有事?” 霍凛下来台阶,一步一步走进他,伸手整理了下他因睡觉有点乱的衣领:“没有,走之前,就是想再看你一眼。” 第3章 温知在回去的时候红着眼吹了一路的风,一边吹一边骂霍凛,下车后还警告司机如果敢把骂人的话告诉霍凛,他一定会拿着司机的生辰八字扎小人。 到了家,温林已经回来了,自己煮了碗清汤挂面嗦的正起劲,听到开门声抬起头:“哥,你回来了?” 温知没理,他在开门的时候就想,等下温林那兔崽子回到家,非得让他见识见识花为什么这样红。温知眼睛暗戳戳的在客厅寻找适合做武器的东西,扫了一圈,武器没找到,他看到餐桌上温林那没有一点油腥的面条还有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发芽蒜瓣后心软了,绷着脸去厨房开火做了份西红柿鸡蛋面。 温林以前再怎么野,也是不痛不痒的小打小闹,最多请个家长,这下可好,正上着高三呢就有了进宫记录,温林知道自己捅了大篓子,下午出来后早就做好了被他哥暴打的准备,吃碗面条只不过是想着被赶出家门了胃里有食物才抗冻。他没想到他哥见了他不仅没使用物理攻击,还给他做面吃。 温林咽下一口有咸味的面条,感动的两泪汪汪:“恩人!大恩大德,没齿难忘!下辈子小人给您做牛做……” 第3章 温知一巴掌拍在温林脑瓜子,阻止他的胡言乱语:“说,为什么逃学去酒吧打架?” 一句话仿佛打开了什么开关,温林反手把筷子拍在餐桌上,斗志昂扬的站起来:“那孙子!我下次见到他还打!打得他爹妈都不认识!” 温知斜他一眼,轻轻说:“你再说一遍。” 温林从小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哥,他哗啦一下坐好认真嗦面,双腿并拢板板正正:“哥,是这样的,那孙子……李鑫源是我们隔壁班的,有次我们一起上体育课,哥你知道我听到什么了吗?我们听见他要调戏我们班主任!我们几个当时就火了,上去就和他们那伙人打起来了,毕竟是在学校,事没闹大,李鑫源挨我的拳头最多,他不服,又不敢声张,就约我去酒吧,还放话说,他知道我班主任的小区和门牌号,如果我不去让我等后果,嘿!哥,你看,我能不去吗?谁不去谁不是男人!” 因为李家的阻挠,温知这一周都没到温林,现下听到这套和李家不一样的事情经过,他完完全全惊了,温林的班主任他见过,大学刚毕业,长相上称,性格温柔,笑起来特别好看,李家的独苗孙子他也听过一些传闻,家里有钱,又是单传,父母亲戚十分溺爱,耀武扬威胡作非为,标准的一名纨绔。 李家和温林他相信谁? 当然是他弟弟! 温知立刻拍桌子:“该打!打得他爹妈都不认识!” 温林使劲点头附和,又嗦了一口面:“是吧是吧,哥你说得都对。” 兄弟俩义愤填膺了好一会儿,温知怜爱的抚了抚弟弟的脑袋瓜,提醒道:“不过,见义勇为也要保护自己,下一次你遇到这种情况,跑快一点,别再被抓到。” “哦,”温林点点头,犹豫了片刻,问出了一直没敢问的话:“哥,你把我捞出来,是不是……又去找霍凛哥了?” “大人的事少管,”温知嫌他话多,“吃完做你的模拟试卷去,考不上个985看我怎么收拾你!” 成绩是硬伤,温林果真不多说话了,吃完面刷了碗灰溜溜的跑进自己的卧室。 温知把剩下的西红柿面盛出来自己吃,这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老小区不隔音,温知能清楚的听到邻居琐碎的家常,奶奶哄孙子吃饭,父母辅导孩子的愤怒。温知小时候很听话,学习这方面从没让父母操过心,别人都说他懂事听话,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害怕。 温知在福利院长大,年纪虽小,心智早熟,五岁被温家父母收养,温父温母待他极好,亲生儿子也不过如此,可他还是怕,温家待他好一分,他的恐惧便加一分,他怕自己离不开这个家后又被抛弃。他七岁时,温林出生,温知恐惧达到了极点,他以前在福利院听过,收养他们的家庭一旦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会打骂他们,不给他们饭吃,甚至还会偷偷扔了他们。 从那天起,温知更加小心翼翼的吃饭,小心翼翼的说话,生怕惹这家主人不高兴,把他赶出去。他不敢去看温林,每当听到主卧里传出笑声,他都要缩起来捂住耳朵。 有一次,温父不在家,温母和温林在主卧里睡觉,温知按耐不住去偷偷看的温林,那时温林已经醒了,小小的一团,躺在温母怀里,睁着黑漆漆的大眼睛,不哭也不闹,看到他走进,咧开嘴,张开手臂咿咿呀呀。温知惊奇的趴在床边,伸出一根手指触碰温林的小手,温林立刻抓住他,咯咯直笑。 小婴儿吵醒了温母,温知看到她醒来,下意识要逃跑,温母抓住他的另一只手。温知怕极了,他碰了他们的孩子,他们会不会生气打自己?温知眼神惊恐起来,然后他突然听见温母说:“知知,这是弟弟,弟弟很喜欢你,你也喜欢弟弟吗?” 她看了眼笑颜灿烂的温林,又说:“你不来看弟弟,他很想你,今晚和爸爸妈妈还有弟弟一起睡好不好?” 温腻的触感源源不断从手指传来,温知看着温婉的女人和白嫩的婴儿,惊恐竟奇迹般消散,悬在胸口的心也镇定下来,他眨眨眼,第一次清楚的认识到,原来他有爸爸妈妈,有弟弟,有一个家。 这个家并没有陪伴他多久,温知十五岁,刚刚上高中,住的寄宿学校,周五回家,温母告诉他放学了不要走等着爸爸妈妈来接。温知满怀期待的等呀等,却等来了一个晴天霹雳——他的爸爸妈妈还有弟弟在接他回家的路上遭遇车祸,两个大人当场死亡,温林被温母护在怀里,捡回一条命。 温知还是个半大的孩子,他一边照顾温林,一边处理父母的后事。晚上,他和温林一起挤在小小的病床上,温林车祸后的伤口疼,小孩子不懂得什么是忍耐,疼了就哭,喊爸爸喊妈妈喊哥哥,哭着问温知,哥哥哥哥,我想爸爸妈妈了,我生病了爸爸妈妈为什么不来看我? 温知咬着嘴唇憋回眼泪,回答不了温林的任何疑问,把他抱在怀里,像温母那样哄他:“不怕不怕,林林乖,还有哥哥呢。” 后来,温知得到了一些医院和社会的援助,加上温父留下来的存款足够他们花到温知上到大学,温知想,上了大学就可以自己赚钱,养活温林绝对没问题。 可老天总是和他作对一样,他大一那年,温林在课堂上晕倒,送往医院,发现他脑部有血块压迫神经,血块是那次车祸留下来的,一开始很小,没被发现,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大,如果不切除,会有生命危险。 第4章 手术需要很多很多钱,是温知不敢想的数字。 温知没钱。 有人劝他卖房子,温知想了想,他不能卖房子,房子没了,温林病好了会没地方住。 不卖房子,他只能卖自己。 思绪越飘越远,温知摇摇头,又扒了两口面,觉得没味道,也就不吃了,收拾了一下厨房,刷牙洗漱后,早早的躺在床上。 中午睡得太多,现在还不困,温知眼睛睁得像只黑猫警长,他在霍凛的别墅里作威作福了好几年,人虽不在,余情尚有,其实他只要打一通电话说明,管家也会把事情办的妥妥帖帖的。况且,一个小小的李家,还用不着霍家当家直接出面。 为什么非要要去呢? 夜色渐浓,温林眼皮不知不觉耸下来,迷迷糊糊的想着,肯定不是想再见见那个老男人。 第4章 清晨的闹钟准点响起,温知爬起来眯着眼睛刷牙洗漱,做早饭,叫温林。一切收拾妥当后,拿着公文包,掐着时间去了公司。 温知在一家娱乐公司做会计,公司不小不大,艺人大多是一些十八线的小演员,平时不忙,最近爆火的一部青春剧,男主角刚好是他们公司的演员,热度极旺,合作方闻着味来,签约通告一张张往公司飘,财务部也忙的热火朝天。 温知坐下来,刚打开电脑,同事张笑笑端着杯咖啡闯进来,宣读刚刚听到的小道消息:“特大新闻!特大新闻!今天魏清染要来我们公司!” 还没工作的已经开始工作的都不工作了,财务办公区一片哗然。 “真的吗真的吗?” “魏清染!是我想的那个魏清染?” “能要签名能合影吗?” “她是来和许煦谈合作吗?那我们这几天是不是都能在公司看到她了?” “……” 饶是温知这个对娱乐圈半点也不感冒的人,也听说过魏清染,当今最炙手可热的娱乐圈女星,最年轻的三金影后,运气和实力都要用爆棚两个字来形容,影视部部爆火,红毯次次艳压,但凡哪部电影电视剧挂了她的名字,那就是票房和收视率的有力保障。此外,除了作品和名气,还有她背后让人津津乐道的家世,当今互联网龙头企业魏氏的二女儿,有狗仔拍到,她曾经和霍家当家人一起出席过晚会。 许煦正是他们公司今年爆火的男演员,温知虽然在娱乐公司工作,他和公司艺人联系不多,只是做好本职工作,谁来谈合作和他没关系,谈再多合作,老板也不给他加工资。 温知审核了几张报销凭证,耳边还有不少人在谈论魏清染,他脑子里不可控的想到魏家和霍家的关系,愈加心虚烦乱,最后放下鼠标去茶水间打算倒杯水给自己压压燥。 从财务处到茶水间要经过一间会议室,温知走过长廊,然后转弯,走了两步,会议室的门咔嚓一声,它开了,里面走出几个人,边说边客套的往外走。 一行人他大部分都认识,有他的大老板,有老板秘书,有当前公司红人许煦,有刚刚谈论的八卦女星魏清染。 还有被众人拥簇中间的霍凛。 温知:“……” 就不该来喝水,渴死自己算了。 对面显然也看到他,无论是装作看不见还是就地消失全都行不通,温知硬着头皮上前打招呼:“谢总。” 大老板贵人多忘事,不记得自己还有这么一号员工,敷衍的点下头便把他抛在脑后,转过头的对着霍凛说话:“霍先生,您看我们许煦和魏小姐……” 所有人都焦点都在霍凛身上,没人多看这个小员工一眼,温知求之不得,脚下一抹,贴着墙壁溜开了。 温知捧着杯热水趴在茶水间的小窗户旁,热气袅袅上升,在空气中又被风吹散。他刚刚没看霍凛,但能感受到霍凛的眼神一直在他身上,犹如雄狮锁定猎物,如影随形,甩都甩不掉。 狗东西王八蛋,温知喝了一口水,心里暗骂,都陪自己未婚妻的妹妹来谈合作了,还要招惹他。 这时背后的门打开,有人进来茶水间,温知看看时间,自己在这摸鱼有一会儿了,是时候奉献打工人的热血与生命了。温知仰头喝完杯子里的水,刚要转身回去,一双结实的手臂突然圈住他,说话的热气喷洒在耳边。 “在看什么?” 温知有一瞬间的僵硬,很快回过神,我想看什么看什么,你管得着吗?他动几下,没挣开:“松开我!” “乖,”霍凛手上不松一分:“昨天没能抱你,现在让我抱一会儿。” 抱个鬼!要抱抱你未婚妻去!温知急于逃脱这个怀抱,他大幅度挣扎起来,可禁锢他的手臂坚硬如铁,半点也逃不掉。 霍凛吻了吻他的耳垂,嗓音低沉沉的:“一个月不碰你,你再这么动,我可不保证是不是就这么抱着了。” 温知安静了,他明显感受到腰部那根铁棍似的玩意儿,直直的抵着他。这是位有了兴致就不顾场合的主儿,温知还记得自己刚跟着霍凛那会,霍凛喜欢他喜欢的跟什么似的,走一步带一步,恨不得日日夜夜抱着不撒手,完全不顾时间地点,不管是茶水间还是办公室,温知相信老男人会真的会来场真刀实枪,动不了,嘴上也要骂:“老畜生!” 霍凛被骂也不生气,敢这么骂他的也就怀里的人,温知是他戒不掉的瘾,闻一口就能让自己神昏智迷。 第5章 “今天几个老朋友约着喝茶,路过你们公司,想来看看你,我不知道魏清染也来,公司以前请她做过代言。”身后的老男人出声,“和魏家联姻的消息是老太太放出去的,老宅的索事我不大管,现在已经压下去了。” 这绝对是霍总做过最长的解释,言简意赅点就是,我和魏家没关系,你不要多想。 温知眼睛突然有点涩,睁大眼眶让风吹回去,压着嗓子说:“腿长在你身上,你想去去哪。” 也许是终于搂着朝思暮想的人,心情安逸放松,霍凛思绪一时断线,突然想到前两天他看见秘书偷偷给男朋友发的短信内容,于是霍总大脑来不及思考,舌头自作主张:“想走进你的心里。” 温知:“……” 可惜经过霍家当家的土味情话不是土也不是甜,是惊悚。 温知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反驳,眼睛不涩了,生气也忘了,震惊的看着他,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霍家当家被夺舍,霍氏产业还守得住吗? 霍凛也意识到自己出口惊人,咳了几下,说:“小知,我很想你,”他说着,低下头眷恋的吻着温知的脖颈:“什么时候回家?” 温知怼起霍凛来得心应手:“霍先生,我的家姓温,回你们霍家干嘛?” 茶水间沉默了好一阵。 霍凛体内的躁动缓下来,板着温知的肩膀转身,捧着他的脸:“小知,我不知道老太太给你说了什么,让你这么下定决心离开我,别忘了我说过,我有了你,无论以什么形式,都不会再要孩子。” 一个月多前,霍凛去欧洲出差,并购案难缠,在那留了一段时间,案子进行到末尾,某天晚上,霍凛突然收到温知的短信,诚诚恳恳情真意切的编辑了好大一段,简单点他是这么说的:早在几千年前,老祖宗就说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快去找个人生个孩子吧,要不然霍家的列祖列宗会爬出来让你遭天谴的。 霍凛那时没当回事,一心想要快点结束这边的生意回国,可等真的到了家,偌大的卧室冰冰凉凉,温知连根头发也没留给他。 管家被一众佣人推到霍凛身后,顶着满屋子的底气压汇报,前不久,老太太来了一趟别墅,她老人家和温少在书房密谋了一上午,两人出来后,各自一言不发,老太太坐车回了霍家老宅,温少拉着行李箱回了温家。 管家说,温少自那天走后,一次都没有回来。 第5章 距离在公司见到霍凛已经过了五天,温知日子照常,上班下班,路上买菜回家练习厨艺,温林上高三,明年六月高考,饮食营养得跟上,温知撸起袖子剁菜板,大葱砍掉一个头,客厅的手机响起。 温知洗洗手去拿手机,来电显示是温林的高中同学贺俊维,温知眉心跳了一下,划开接听,对方慌乱的声音立刻从里面蹦出来。 “温知哥你快来!温林和李孙子打起来了!谁都拦不住!再打下去得出人命!” 出租车在学校门口停下,温知踉跄从里面下来,进了校门一路跑到政教处,不大的一间办公室里站满了人,里面声音嘈杂混乱,李家早就来了人,李鑫源躲在位珠光宝气的贵妇身后,他们带来的保镖压着困兽一样挣扎的温林,少年盛怒下的力气很大,保镖抓不住,从后面锁着他的肩,温林蹬着腿朝李鑫源的方向踢。 屋内狼藉一片,不知所以的老师,东倒西歪的座椅,满地的碎纸片,还有年轻贵妇刻薄的尖叫:“看看!看看你们都招了什么低等学生!” “温林!” 温知一声惊叫,在这间狼藉的屋子里莫名突出,温林最先反应到,赤红的眼睛慢慢清明,停下腿上的动作看向门口:“哥,你、你怎么来了?” 温林上前,推开压制温林的保镖,把他往自己身侧圈了圈:“我不来,让你继续在学校惹事?” “我没有!”温林红着眼睛反驳:“那孙子就该打!” “你给我闭嘴!”温知头大,他刚刚看到李鑫源,青一块紫一块的面容,右眼高高肿着,这幅样子爹妈都不一定能认出来,温林还当着人家家长的面大放厥词,有理让他放没了。 果然,对面的贵妇气的脖子上的珠宝都在抖:“主任,你们都听到了吧,他刚刚说的什么?他打我儿子还有理了?” 教务处主任从角落里走过来,他三十多岁,长得和蔼可亲,此刻头发乱成一团,衬衣扣子被扯掉一个,眼镜斜在一边,他扯了扯白衣袖,遮住手臂上的抓痕,慢条斯理的说:“既然两位家长都来了,我们来解决一下问题。”说着,拉来了两条板凳:“先坐。” 贵妇是李鑫源亲妈,大名夏丽,她接到通知,来到学校后认出了自己儿子,心疼的不行,宝贝儿子被打,对着学校领导也没什么好脸色:“我们可不敢坐,和那种人坐一起,不知道什么时候狂犬病犯了,扑上来咬我们一口怎么办?” 李鑫源在她身后使劲点头,小声说:“就是就是。” 声音虽小却没逃过温林的耳朵,温林当即要越过他哥:“我撕烂你的嘴!” 李鑫源头一缩又藏起来了。 夏丽手指头恨不得戳到温家兄弟脸上:“都还在呢!就敢威胁我家孩子!” 温知一把将温林按回去,低声说:“再动一下,今天别想进家!” 温林敢气不敢言,只能恶狠狠的瞪着李鑫源。 第6章 “抱歉,李夫人,温林打人不对,我等会收拾他,”温知诚恳的说,“现在先带孩子去医院,多少医药费我们都……” 夏丽鼻子哼出口气:“不知道怎么赚来的钱,我们嫌脏!” 温林一听又怒了,暂时忘了他哥的威胁,两步跨到夏丽面前,眼底的血丝未褪尽:“你再说一遍!” 目眦欲裂的样子像个凶神,夏丽也有点怕,挨着保镖才有点底气,仰着脖子:“你、你想干什么……还要打我不成?” 温知在后面使劲拉着温林,教务处主任连忙卡在中间打圆场,苦口婆心的劝:“无论怎样,孩子的伤是最要紧的,只吵不可能吵出结果,这样,我们先去医院,路上问问孩子们事情的经过。” “算了,”夏丽后退两步想到了什么,攥紧手里的小皮包:“什么经过经过,都是借口,这次我们认倒霉不追究了,”她转向温知,不知是警告还是担心:“也管好你们的嘴别再提!” 教务处主任一看这么容易松口,马上点头:“行行行,保证不会有人再提!” 夏丽又使劲瞪了温林一眼,小包一甩,拉着李鑫源,踩着小高跟,啪嗒啪嗒走了。 办公室里安静了,教务处主任抹了把汗,刚刚找来的小板凳他和温知一人一个,接了水递给温知一杯,温林罚站一样靠着墙,低着头一言不发。 温知道了谢,说:“主任,我弟弟我了解,他不可能无缘无故打人,在处罚温林之前,请先了解事情的起因。” 主任摆摆手:“算了算了,这件事不提了,温林同学不会记过,高三学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温知不想让弟弟莫名其妙扣上随便打人的帽子:“可是……” “不是我们不想查,”主任叹了一口气:“李鑫源父亲是学校董事长的朋友。” 一句话,温知立刻懂了。 温知带着温林回到家,天色擦黑,温知抱着手臂坐在沙发上:“解释解释吧。” 温林直挺挺的站在灯光下:“他该打!” “这不是理由!” 温林闭上嘴,一副要杀要剐随便,我就不说的样子。 温知来气,抽出温林书包里的书,往他身上招呼:“打架!我让你打架,这都第几回了!你想气死我吗?还有没有一点学生样,你知不知道你高三,你是想以后住监狱吗?你让我怎么跟爸妈交待,你是想让我晚上梦见他们都不安生吗?” 早秋穿的还不厚,书棱打在身上很疼,温林就这么受着,腰背都没弯一下。温知手里的书一时没拿稳,弹在地上,他弯腰去捡,也许是提到了父母,压抑已久的心态在这一刻骤然崩塌,手背落下一滴滴水渍。 “哥,你别哭,你别哭……”温林慌着手不知所措:“你打我,我不还手的,哥,你别哭……” 温知暗恼没在温林面前控制好情绪,他抹掉眼泪,说:“别叫我哥!找一个能管你的人叫哥!” 再不说点什么连哥都没了,温林咬咬牙:“今天他说,他说、你和霍凛哥、是皮/肉关系……” 温知一愣,想到夏丽说他们的钱脏,原来是这个原因,他上次找霍凛帮忙,现在李家可能都认为霍凛包了他,小情人吹枕头风,让金主出头。不过能让温林下那么狠的手,李鑫源当时说的怕是比这个还难听,说他是卖pi股的都有可能。 无论换什么词汇,人家说得也是事实,温知不大在意:“你就因为这点小事?” “不是小事!”温林大声说:“霍凛哥喜欢你,你也喜欢霍凛哥,你们不是!” 温知突然让温林的纯情逗笑,拿书敲他的头:“屁大点孩子,你知道什么叫喜欢吗?” 温林认真极了:“我知道!喜欢就是你和霍凛哥这样的!” 温林说完这句话,屋内彻底安静,空气弥漫着一丝诡异的味道。 温知把书扔他怀里:“你就知道吃饱不饿!回你房间面壁去!” 温林哦了一声,不知道哪里又惹了他哥,见温知哭了那一下没再哭,也就放心了,夹着课本,听话的回屋思过了。 温知去了厨房,拿起菜刀继续切葱,咔嚓咔嚓,用力之大,像是在砍谁的脑袋。 天际最后一抹亮光消失,整个世界陷入幽黑的夜色,李家别墅亮着灯,私人医生在给李鑫源上药,酒精棉球刚加在镊子上,他就哭的昏天黑地气壮山河。 夏丽看着直着急,帮不上忙便骂医生:“你不会轻一点?” 医生心里也叫苦,我还没碰到他呢,还要怎么轻?想归想,嘴上还要说:“是,夫人。” 李庆林在一旁看报,手里的杯子重重放在桌子上:“让他哭!不长记性!我说过多少次了,别招惹姓温的!” 李鑫源嘴一抿,不敢再哭,医生拿准机会压下棉签。 “你吼什么!”夏丽从学校回来也憋着气:“我儿子被一家卖pi股的欺负了,怎么就不能把事情闹大了!” 李庆刚:“给我住嘴!都是你在孩子面前乱教,才让他学着到处说,事情闹大,霍家那边怎么交代!” 夏丽:“霍凛不都要和魏家结婚了,那小情人还有什么可神气的?” 李庆刚揉揉太阳穴:“妇人之仁!” 医生终于给李鑫源上完药,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便回去了,李鑫源忍着满脸的疼痛上了楼。 李庆刚和夏丽也正准备回卧室,这时佣人慌慌张张走进来:“董事长,外面有人来访,要求……” 第7章 还未说完,夏丽不耐烦的说:“大晚上的,让他们回去!” 佣人急得要跺脚:“董事长,那是霍家的车!” 两分钟后,霍凛坐在李家客厅,双腿交叠,面色看不出喜怒,助理周洋将一张支票放到李庆刚前的桌子上,便退到霍凛身后。 李庆刚瞄了一眼,两百万,他摸不准霍凛的意思:“霍先生,您这是?” “内子的弟弟打了令郎,”霍凛淡淡开口,“我来赔个不是,医药费不知够不够?” 李庆刚一听差点没坐住沙发,忙把支票推回去:“霍先生,您客气了,小孩子之间的小打小闹,霍先生不要放在心上。” “在我看来,有关内子的事都不是小事,”霍凛毫不客气的客气:“收着吧,这钱不脏。” 谁敢说霍家的钱脏,李庆刚只想回去堵住夏丽的嘴,拿着支票干笑:“劳霍先生费心。” 霍凛没回应他的客套,背靠着沙发,神情淡淡,姿态放松,李庆刚莫名感到一股压迫,他手心冒汗,听到霍凛说:“我今天来还想向李先生请教一件事。” 李庆刚:“不敢不敢。” “听闻李先生各种场合八面玲珑面面俱到,”霍凛目光直视李庆刚,逼人的寒光刹那间尽泄而出:“不知有人言语侮辱霍家主母,这事该怎么解决?” 李庆刚彻底坐不住沙发,神经反射似的站起来,心脏也跟着跳到了嗓子眼。霍凛提到李鑫源被打这件事,称呼温知是内子,意思是以一个寻常家人的身份来道歉,这是私事,是单单用些小钱能解决的事。现在霍凛用上主母这两个字,相当于直接抬出了整个霍家,侮辱了霍家主母等同于侮辱霍家,这是霍家的脸面,他们不可能咽下这口气。 李庆刚话都连不成串,结结巴巴:“霍、霍先生,这、这……我们、我……” 霍凛眼睛看过去,静静等着他的下文。 李庆刚表情像是要哭,开始细数自己打拼半辈子的家财,说一句就挖他一块肉,大半个家业赔进去了,霍凛也没喊停。 等到李庆刚从牙缝里挤出最后一串数字,霍凛笑着说:“李先生真是客气,我先代内子谢过。” 李庆刚汗水浸透整个后背,陪着笑,心里盘算,没了就没了,全当换出去图个心安,他们目前正和霍氏有个大项目,多多少少能赚回来一些。 霍凛站起来说天晚要回去,走了两步突然停下来,回头看李庆刚:“我记得李家和霍氏子公司有合作,这件事还是算了,”他摇摇头笑,像是想到了件无奈的事:“内子现在不高兴,不怕李先生笑话,他不高兴就爱折腾我,我怕回去只能睡客厅。” 李庆刚脚底发软,彻底瘫在沙发上。 深夜起了风,霍凛出了李家大门,头发被吹起一片,周洋跟在后面,想到李庆刚的心死念灰的脸色,心里吐槽活该,还有人敢让温少受委屈,他们霍总还只有低声下气顺着人,一个个是嫌自己过得太舒坦吗? 黑色的车子启动,霍凛小憩片刻,睁开眼,对周洋说:“明天下午的行程全部推掉。” 得,老板要去哄老板娘了,甩手江山要美人。周洋点头:“好的,霍总。” 车窗外路灯极速闪过,霍凛收回视线,手指在膝盖处点了几下,又问:“你们觉得,他瘦了没有?” 这是道送命题,回答有和没有都不合适,周洋和司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说,眼神交流你来你来。 霍总大发慈悲,出声给他们解围:“给厨房的人说一声,做些小知爱吃的,饭也不会做,才几天,瘦了多少斤。” 第6章 昨天睡得太晚,温知卧室的忘记关窗,晚上风大,他盖的又是条薄薄的夏凉被,睡梦中,温知只觉得自己处在雾气满天的混沌中,辅助夸父一起开天辟地。 可夸父独居习惯了,分开天地后忘了还有个小跟班,温知一个人在天地间昏昏沉沉,直到温林去把他捞出来。 温林早上起床后,客厅厨房一片荒凉,以为他哥睡过了,揉着眼睛去敲温知卧室的门,敲一下,没人应,再敲一下,还是没人应。 温林喊了几声,屋里依旧没反应,温知又不可能一声不吭丢下他出门。温林揉着脖子转两圈,突然想到一个多月前,温知拉着行李离开霍家那恩断义绝的样子,加上昨天他提到了霍凛,随即脑补出一大部琼瑶剧,他惊恐又担心,未经温知同意推开了门,屋内扑面而来是清凉的晨风,窗户大开,温知裹着被子烧的双颊通红不省人事。 “哥!” 温知烧到38.4,再高点就能架口锅炒鸡蛋,偏偏他又不肯去医院。温林找出一床厚被子给温知盖上,乱七八糟的感冒药不敢随便给他吃,只能灌热水。 温林蹲在床边劝:“哥,我们得去医院。” “不去……”温知喝过水嗓子好一些:“你给我找点布洛芬……” 温林:“那东西治标不治本!” “让你找你就找,”温知说一句话哈一口热气,“到点去上学,路上自己买点早饭。” “你病着我上不了课,”温林不愿意,“我今天给老师请个假。” “高三了,课程不能耽搁。”温知向上拉拉被子,虚弱的说:“我以前也是吃片药就好了。” “可是……” 温知气若游丝,眼睛都要睁不开:“又不听我的话了?” 第8章 温林的话堵在嘴边,再多的话也不敢反驳。 他去客厅翻医药箱,找到了布洛芬,站起来要去给温知送过去,口袋里的手机咋咋呼呼的响了,是他定的出家门的闹钟。 温林掏出手机关闹钟,手指一滑,锁屏幕时不小心点开了通讯录。 温知头疼的厉害,又冷又热,喉咙堵着棉花,沙涩难受,眼皮好像有千斤压着,抬也抬不起来。温林拿着水和药片,把他扶起来,喂了药,温知又重新躺回去。 温知闭着眼,小声催促温林快点去学校。 温林这次很听话的答应,走之前细细交代了热水温水还有凉水的位置,出了家门,拐到楼梯间坐台阶上开始电话。 “是的……很严重,能烫鸡蛋的那种……”“……他不愿意去医院,只会喊你的名字……”“什么也没吃,喝的水都吐干净了”“家里的门锁没换,那是他骗你的……” “……” 挂了电话,温林噔噔噔下了楼,迎着微风,哼着歌,心情就是八九点钟的太阳,在包子铺点了早餐,也不担心他哥了,有霍凛在,阎王来了也抢不走人。 大人真麻烦,生病和恋爱都得让他操心,温林咽了口萝卜馅包子,觉得这个家没有他真不行。 温知睡得头重脚轻,昏沉沉的做了一个梦,冰冷的医院,刺鼻的消毒水,穿制服的叔叔领着他去太平间认人,他的父母躺在不锈钢铁床上,身上满是血污,任他怎么哭喊也不睁开眼睛,那以后,他一想到医院就害怕。 后来,他跟了霍凛,一边上学一边还要往霍家跑,有次周日晚上,霍凛折腾了他一夜,第二天早上上课要迟到,霍凛让家里的司机送他,他心急,没注意是辆什么车,等到事情发酵时,言论已经控制不住。 他下车时被人拍下一小段视频,虽然只有背影和一个侧脸,但飞天女神的车标很清晰,还有司机毕恭毕敬的态度。 他大一曾是学生代表,很多人都知道他无父无母还有一个弟弟要养。漂亮男孩,家里穷,坐着豪车来上学,艳闻八卦总能引发人的好奇心,他们从这个不知真假的几秒视频和只言片语中妄下结论,还有模有样的引出不少实例。学校的论坛,贴吧还有各种群聊都在讨论,有人说真脏恶心,有人说学校的耻辱,有人说长的不错也想试试,还有人说他每晚都出入不同的男寝室,浪荡的一个人满足不了。 多难听的都有。 屏幕里的文字化作实质一句一句钻进他的耳朵,周围人的眼光让他害怕,他逃课跑回家,公交车到站时,正下着暴雨,他把自己锁在卧室里,不顾全身湿透,窝在被子里,漆黑的世界像温暖的巢穴,让他有安全感,能让他逃避。 雨越下越大,霍凛砸了门,掀开被子把他置于光亮中,他惊叫,因高烧而暗哑的嗓子发不出太大的声音,他不愿离开这个巢穴,用尽力气挣扎,甚至咬上霍凛的脖子,霍凛不顾他的反抗,强硬的把他抱上车。他在霍凛的怀里渐渐平稳,松了口,意识仍旧模糊,像只快要断气的猫崽子,抱着霍凛微弱的哭,哭着说妈妈妈妈,知知怕,爸爸,知知想你们,你们回家好不好…… 这位外界称为儒雅代名词的男人的脸色比天气还要阴沉。 转折发生在第二天,校长办公室收到一份手写感谢信,来自当市副市长,信上说,他在一家早餐店吃早饭,付钱后很重要的资料忘记在店里,有位同学看到后赶到市里送到他手上,他说那位同学的名字叫温知。 信封里面还附带一张照片,温知和副市长的合照,背影是清晨下的省政/府大楼,照片右下角的拍摄时间刚好与视频的时间相近。 谣言不攻自破,一时间,温知成为了全校同情和羡慕的对象。 温知没问霍凛是怎么办到的,他大病一场,只记得每晚拍他入睡的一双手,一声声告诉他小知不怕,我陪着你。 温知迷迷糊糊中又想哭,他感觉到梦中相似的那双手,抚着他的额头,温暖的触感抵得上世间所有的灵丹妙药,轻轻一下就能驱散病痛,温知想睁眼却睁不开,无意识的呢喃:“霍叔叔……” “宝宝,”手的主人回应他,拍着他的后背:“霍叔叔陪着你呢。” 这个梦真好,温知缓缓沉浸在无尽的黑暗,他有点不想醒。 不想醒胃不同意,温知睡到中午十二点,肚子饿的咕咕叫,撑着手肘坐起来,大脑朦胧,揉了两下太阳穴。 有点不对劲。 温知停下动作,把视线转到右手上。 睡衣被换了一套,白净的手背还粘着医用绷带。 温知眨眨眼,脑袋慢慢清明,小脸顿时一白,两腿一翻下了床,啪嗒啪嗒跑到客厅。 客厅还有个人,支个电脑搁那开会,常年套在身上的西装外套搭在一边,领带也卸了,最上方扣子也解开一颗,喉结突兀,轮廓坚毅,胸锁流畅有力的肌肉纹理分明,声音低低的,是成熟男性特有的沉稳。 闭眼梦到的人睁开眼就出现了,温知有点惊有点吓,脚下好似生了钉,动弹不得。 霍凛听到动静抬头,看到来人,低头对着电脑说了句今天先到这,便掐断了视频。 霍凛合上电脑站起来,白衬衣扎进腰带里,显出标准的倒三角身材,长腿一迈,走到温知面前,摸他的额头:“还难受吗?” 温知摇摇头甩开他的手:“你怎么在这?” 第9章 “你病了。”霍凛说,又去蹂他乱糟糟的头发:“锅里熬了粥,吃一点?” 温知张口要拒绝,转念一想自己还病着,不能和健康过不去,他点点头,顺便提要求:“葱丝切细一点。” 白瓷碗装着色香味齐全的养胃粥,最上面葱丝点缀,细细的堪比头发丝,充饥又暖胃,全天下只有霍凛会做,全天下只有温知吃得到。 吃饱了,人也惬意,看霍凛也顺眼多了,温知闭着眼在沙发上顺肚子,揉一会嫌手酸,垂着手臂不想动。霍凛刷了碗坐在他身边,自然的给他顺肚子,问:“还想不想睡觉?” 他是猪吗?吃饱了就睡!温知不满老男人的言论,恶狠狠瞪他一眼。 温知忘了身体还未痊愈,吃饭的热气熏得眼尾余红未褪,蒙了一层盈盈的雾气,不满在脸上更像是撒娇,这一眼没什么杀伤力,反而激起了霍凛的歹念。 温知感受到不同寻常的东西抬头,第一时间就是要跑,霍凛一把扣住他的腰,把人摔回沙发里,当即压下来,眼神灼热,嗓音低沉:“宝宝跑什么?” 老男人撩人,一招致命,温知脸红:“我回去睡觉!” 霍凛故意挑开他的衣角,闷闷的笑:“只是睡觉?” “不然呢?还盖着棉被和你聊会天?”温知逃不掉也撩不过,打算使用暴力拿脚踢他,对方仿佛知道他要干什么,在他的脚抬起前松开了手。 霍凛再怎么想还记得温知病没好透彻,边解衣袖上的扣子边问:“我的衣服还在原来的柜子里?” 温知拢拢自己的睡衣:“全扔了!” 脾气越来越大,没有以前那么经逗,霍凛弯腰亲他:“我去洗个澡。” 洗个澡还说一说,不和我说还能淹死你不成,温知嫌弃的抹了把脸,转过头不理他。 温知昏睡,出了一身汗,霍凛给他擦身子换睡衣时就有了反应,这整套房子里又全是温知的味,压也压不了,人在眼前还不能吃,可怜霍总只能洗个冷水澡。 洗完澡,霍凛换套居家服,和温知的款式一样,纯棉舒适的居家服把他的压迫感驱散不少,发梢滴着水,一滴接着一滴落在古铜色皮肤上,向下滑沉进衣服里,洇湿一片水渍。 温知看了一眼又脸红,知道你有八块腹肌,炫什么炫? 霍凛没找到吹风机,走出来问吹风机在哪? 温知昨晚吹过头发直接放在电视旁的储物柜里,他刚说给霍凛,一阵欢乐的声音伴随着开门响彻整个客厅。 “哥,你的病好点了没?我今天午休特意回来看看……” 温林蹦蹦跳跳的蹦进门,“你”字没能说出来,整个人僵在原地,他看看穿着睡衣湿着头发的霍凛,又看看明显换了睡衣的温知。 张着嘴,能塞个鸭蛋。 这、这、这…… 他哥还病着呢! 家里还有个未成年呢!! 温林反应迅速,千分之一秒间,他转过身,声音严肃认真:“哥!我午休忘学校了,现在回去睡个觉,晚上再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纯情小林今年十七岁 第7章 温知早猜到霍凛是他放进来的,正想找他算账:“你给我回来!” 温林当作听不见,拔腿就跑,电梯都没坐,走廊传来一阵噔噔的下楼声。 一席操作让温知看呆,他站在廊口,皱着眉:“小兔崽子,跑那么快干嘛?” 霍凛拿到吹风机,合上储物柜的门:“他可能怕长针眼。” 温知更疑惑了,回头问:“什么?” 霍凛没再解释,把吹风机放在温知手里,低头与他注对视:“小知,给我吹吹头发。” 温知不想干:“你自己没手吗?” 霍凛两手一背,藏在身后,眼睛里晕着轻笑:“现在没了。” 温知:“……” 以前怎么没发现老东西这么幼稚。 吹风机插上电,嗡嗡声立刻蔓延,温知撩开黑硬的短发,一点点吹干附着上面的水珠,他以前就嫉妒霍凛的发质,一把年纪了,头发茂盛不掉不软,有些和他同地位的假发套都不知道换过几个,而他的发际线放佛扎了根,稳定的风雨不侵。 不仅如此,老男人体力精力也好的惊人,有时两人运动到深夜凌晨,第二天温知能睡到中午,而霍凛丝毫不受影响,按点起床,出席连续不断的会议,坐镇尔虞我诈的谈判,甚至中午没时间休息,脸上却不见半点颓态。温知不服气,去三楼健身房举哑铃,发誓要把老男人比下去,哑铃没举起几下,差点伤了腰,霍凛在一旁扶着额头直笑,温知躺在地上累的气喘吁吁,不忘抬脚踹人,喘着气还没缓过神就被老男人抓着脚踝压在跑步机上继续喘气。 就是这样一个刀枪不入的人,温知此刻在他眼底看到一层淡淡的青色以及眉间的疲惫,霍凛这幅人类的状态他以前在家也见过几次,看样子是真累极了。温知想到临近的南北商会,关了吹风机,将线缠在手柄上,犹犹豫豫问出口:“你……这段时候很忙吗?” 霍凛闻声睁开眼,笑道:“心疼我?” 温知哼一声不理他了,转身想把吹风机放到卫生间,霍凛手臂环上他的腰:“小知,陪我睡一会儿吧。” 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浓浓倦意。 金桐铁臂达到身体极限也需要休息,霍凛坐在这个位子上,风光无限高不可攀,可高强度的压力也只有自己知道,国内国外一件接着一件的事情等着他拿主意,他不能倒,他倒了,多少高楼大厦和家庭也要跟着倒,温知不仅一次见他隔着时差开会到凌晨。这么想着,温知忽的有点心软,等到他回过神,已经和霍凛盖上了一张被子。 第10章 霍凛揽着温知,面部线条此刻异常柔和,双眼紧闭,健壮的胸膛有规律的起伏。温知窝在他怀里,不知是不是生病未散的药物原因,没一会儿,他的眼皮也开始打架,沉了几下,彻底闭上了。 室内静寂无声,窗帘遮挡住外面刺眼的阳光,一直睡着的霍凛睁开眼,低下头看乖巧沉睡的温知,嘴角挂着笑意,在他额头落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这场病来的快去的也快,温知睡了一整天,所有的活力都睡回来了,晚饭他打算露一手,向霍凛证明自己离开他照样活得好好的。 他洗了手,惦着个菜刀要切菜,刚切了一下,门铃叮叮叮的响,这个时间段是温林正常的回家点,温知纳闷小兔崽子是转了性吗?今天敲门这么安静? 他放下刀菜去开门,门开了,他也懵了,面前竖着的不是他弟弟,是霍家管家。 “温少。”管家很客气的叫人。 温知说:“你……是找霍凛?” “不是,”管家说,“我们来送晚餐。” 温知:“?” 温知这才注意到,管家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带了好几个佣人,两手提着保温餐盒。 霍凛穿着拖鞋走过来:“把东西放到桌子上。” 走廊的人鱼贯而入,长方形的六人饭桌很快摆满,饭菜是温知经常让厨房做的几样,冒着热气,从霍家带到这连形状都没散。 管家很快离开,温知在厨房举着菜刀愤愤的看着霍凛,嘴里的生菜叶子咬的嘎吱嘎吱响。 “别气了,”霍凛拿掉他手里的菜刀:“以后再做给我吃。” 温知团着青菜叶子全塞嘴里,口齿不清:“谁给你做,爱吃不吃。” 霍凛笑着说:“以后只吃你做的。” 温知刚要说你跟谁以后呢,温林挎着书包进家门,嗷嗷直喊:“哥!哥!哥!你今天做的什么!我在电梯里就闻到香味了!” 温知咽下嘴里的青菜,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做的菜叶子。” 温林路过餐桌,不解的问:“这一桌子,怎么是菜叶子?” 温知走出厨房,后面跟着拿着筷子勺子的霍凛,他鼻子出气:“菜名就叫菜叶子。” 温林低低的哦,书包扔在沙发上,欢欢快快的跑去洗澡。这几样菜,明显是霍凛带来的,他以前在霍家餐桌上见得最多,但他哥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他哥愿意,真能改名叫菜叶子。 温知手边侧坐了霍凛,对面坐了温林,霍凛吃的安安安静,温林拔的米粒齐飞。温知看着拼尽全力吃饭的弟弟,心想自己平常也没饿着他,今天就多加了几个菜,他怎么吃的跟个饿死鬼投胎似的。可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这段时候做的全是西红柿炒鸡蛋,西红柿鸡蛋面,西红柿鸡蛋汤等一切带有西红柿的食物,可怜温林背英语单词背到西红柿就习惯性的发撑。 温知给他夹菜,随口一问:“最近在学校怎么样,老师讲课跟的上吗?” 温林最怕他哥关心他的学业,含糊说了两句还行,迅速岔开话题:“对了哥,今天李孙……今天李鑫源给我道歉了。” 温知送到嘴边的米饭又放回去:“道歉了?” 他妈那个态度竟然能让自己儿子道歉? 温林:“不仅是李鑫源,连他妈都来了,站在讲台上,当着我班所有人的面,说不该言语挑衅我,不该先动手,他妈也说没教育好孩子,”温林继续说,“下课后,他俩还专门在我班门口等我,让我给你传达一下先前是他们出口不逊,希望你大人大量不计较,原本他们要来咱家赔礼道歉的,未经同意又不敢惹你心烦,只要你愿意,他们马上来。” “哥,我先说好,”温林记仇:“我是绝对不同意他们进我们家!小区门口我都嫌脏!” 夏丽的傲慢跋扈至今让温知清清楚楚,他自然同意弟弟:“嗯。” 温知嘴里嚼一块竹笋,越想越不对劲,那家人嚣张的态度怎么会在一夜之间就改变,拉下身段求她口中最看不起的一种人原谅。他皱着眉,皱着皱着就皱到淡定吃饭的老男人身上,夹着筷子吃的优雅,温林吃两口,他才咽一口。 “哥,你干嘛一直盯着霍凛哥?”温林从食物中分出神。 霍凛侧过头,恰巧对上温知没收回的目光。 温知不慌不忙转过去:“我想看那边的电视,他挡着我了。” “骗谁呢?电视都没开,”温林嘀嘀咕咕:“你俩都腻了一天,我回来了不能收着点吗……” 温知没听清:“你说的什么?” 温林急忙吃一大口菜堵住嘴。 “好了好了,”霍凛给温知递一块鱼,温和的说:“孩子上了一天课,让他好好吃顿饭。” “你就护着他,”温知语气不满:“他现在的成绩都是让你惯坏的。” 霍凛无辜躺枪,也默默吃一口菜堵住嘴。 今天晚上,温林和几个伙伴约好一起打球,他换好了衣服,抱着球,兴致冲冲的往门口冲,没够到门把手就被温知拽回来,一张五十四分的英语试卷啪的一下拍在脸上。 “你以为藏在沙发缝里我就找不到了?” 温林坐在书桌旁台灯下,搂着牛津词典,生无可恋的谋划,下次一定要扔到楼下垃圾桶。 温知从他弟卧室里出来,客厅已经没有了霍凛的身影,空荡荡的显得异常冷清。 第11章 老混蛋,温知骂,踢茶几发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真把我这当自己家了,明天我就换门锁,让你再也进不来…… 茶几上堆了一些温林的书,一张纸条震落,温知一愣,弯腰捡起来,上面的字迹刚健遒劲又字字珠玑—— 看到你,我会忍不住留下。 温知心口一晃,眼眶腾地发热,片刻后,他抓着纸条冲进自己卧室,他家在五楼,这扇窗刚好对着通往小区门口的路,拉开窗帘,楼下周洋正在给霍凛开车门。 似乎是心有所感,霍凛突然停下所有的动作,抬起头,视线定格在五楼窗口,他身上的居家服已经换掉,做工精良的西装十分贴合,站在夜幕中内敛深沉,岁月沉淀出的尔雅,一举一动自有魅力。他柔下眉眼,嘴唇微动,轻轻的说了一句话。 车子绝尘而去。 月光穿过玻璃,洒了一屋的流光,温知五指紧紧抓着窗帘,咬着下唇红透了眼睛,目光仍停留在小路的位置,刚刚就在那,即使隔着朦胧月色和万家灯火,他依旧能清晰的知道霍凛在说什么,他说: “关好窗,别再着凉。” 第8章 霍凛的车一路直开到霍氏大楼停车场,二十三楼会议室里,霍氏所有高层围在巨大会议桌周围,齐整整的坐着,只等最中间座椅的主人。 会议室门从外向里打开,英挺的男人走进来,屋内的一圈人立刻不约而同站起,霍凛步伐沉稳,待到他坐在席位里,所有人才又坐下。 霍凛翻开面前的文件,对着周洋说:“继续吧。” 周洋点头,点开今天中午会议截断的内容,巨大的电子屏幕中间最凸显的有四个字——“南北商会”。 南北商会,由上个世纪沿承下来的民间商人会议,清末明初势局动荡,百姓居危,北方的霍邱和南方的秦啸原本是朝廷官员,后来借着变法改良,成为当时的商贾巨头,他们不忍看到国破山河无,同族被他族奴役,祖辈留下来的土地落入异国手中,霍秦两人发起组织各地爱国商人,团结一致共谋对策,计划在商业的这条道路上打开一条救国出路。为了便于管理提高效率,以秦淮为界限,成立了南方商会和北方商会,秦家和霍家担任商会会长,从此,商界也有了北霍南秦的说法。 发展到如今,南北商会不单单只是民间经济的聚集,内容和形式都有了本质的变化,加上上层的介入,它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商业会议,它的到来更是牵扯到了整个大的经济,参加商会的企业一旦抓住时机,将会获得想象不到的巨大利益。 南北商会每五年一次,为期一周,南方海市和北方京市交替举行,这次将要在明天于京市举行。 是的,明天。 周洋想到这个紧迫的时间就要泪流满面,是明天呀老板,是南北商会呀霍总,不是明年更不是每周例会。 原本昨晚霍凛说退掉今天下午行程,周洋估摸着一上午开完会然后晚上加点班,能把最后剩的那点小尾巴和烦乱的细节处理干净。谁知上午他们董事长接了一个电话,小笔一撩小凳一踢,转身匆匆就走了。 他走了! 这么重要的时间点,竟然花费一整天去陪小娇妻!周洋接到通知差点一口气没缓上来,好吧,霍氏总归是姓霍的说了算,他们等呀等,好不容易等霍凛挤出点时间视频会议,周洋喜滋滋的召唤出所有高层,大家正襟危坐,目光炯炯的注视着屏幕,心里暗暗为晚上不加班而窃喜。结果,还没十分钟呢!霍凛现场来了一次烽火戏诸侯,不由分明的挂了! 他挂了! 周洋傻登登的看着黑掉的屏幕,抬头与一众高层面面相觑,每个人表情万分痛苦心中万念俱灰,脑海里只剩下一件事,夭寿啦!今天晚上得加班到几点? 以前还知道收着点,现在越来越堂而皇之肆无忌惮,周洋给ppt换页的空挡跑个神,每当遇到老板娘的事,他们明察秋毫决策果断的老板放佛被堵住五官七窍,英也不明了神也不武了,能看到的能听到的只剩两个字——温知。 * 初晨的阳光漫过地平线,窗外的鸟雀叽叽喳喳,温知正闭着眼刷牙,门铃叮叮叮的响,谁呀?大清早的扰人清梦?他神情不悦,潦草的漱了几下口,在脸上拍了拍水,努力撑起眼皮,一步三拖的去开门。 “温少,”门前管家笑眯眯的开口,“我来给您送早餐。” 温知倦困的眼皮彻底睁开,看着昨天送餐的那一行人,进了又出,走之前还毕恭毕敬的询问他晚上想吃些什么,温知当场拒绝并告知他们不用再来,管家仿佛没听到,依旧笑眯眯的说:“这些都是按照您平常的喜好做的,想吃什么可以提前告诉厨房,做好了,我们就给您送来。” 不用想就知道这是霍凛的手笔,温知拿着手机就要给他打电话,还没拨通,他瞄见趴在餐桌旁大快朵颐好像吃了这顿没下顿的弟弟,又想到自己每天早上买的油条豆浆还有隔夜包子,一咬牙,锁了屏幕。 送就送吧,大不了把钱转给那个老男人。 温知想,毕竟他弟弟正长身体呢。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的南北商会是我瞎编的,现在就是那种商业会议 第9章 上班的街道车水马龙,太阳完全探出头,早秋的凉意让人心旷神怡,微风撩起额前的头发,温知舒适的眯着眼,转过十字路口,对面商场的显示屏播放着今日南北商会的情况,会议具体定在了嘉意酒店,还没正式开始,门口已经被记者围的水泄不通。 第12章 温知看了眼便收回视线,南北商会他在五年前参加过一次,那时候他住进霍家没多久,乖的不行,霍凛让他往东不往西,让他撵狗不打鸡,让他陪着一起出个差,他请过假打包好行李就坐上了霍凛的飞机。去了才知道出差出的是南北商会,霍凛一天天忙的找不到人,到了半夜才能搂着温知睡会儿觉,第二天一早温知还没醒就又离开了。 果然,赚大钱也要拿命换。温知这么想着,进了公司打上班卡,刚坐到座位上,就被老板秘书喊进了老板办公室。 温知一路上走的忐忑不安,他仔细数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的各项工作,想了又想,没出什么纰漏呀,全是按规章流程办事,就差一加一等于二也拿个计算器算一算。温知苦想,跟着秘书出电梯,突然他脚步一顿,冷汗一流,脑海里闪电般冒出一个念头——老板不会是想让他做假/账洗黑/钱吧?!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就迅速扎根,温知汗淌了一背,秘书打开门让他进去也没听到,浑浑噩噩被秘书推进去,眼睛空洞无神。 “温知吧,”谢赫躺在黑皮大椅里,看到他来,笑得和蔼可亲,人文关怀自家员工:“听说你昨天生病了,现在好些了吗?” 老板的声音还是记得的,温知瞳孔骤然聚光,当即拒绝:“谢总!我家只有我和一个弟弟,弟弟还未成年,正上高三考大学,这种事情不能做!” 谢赫:“?” 我这员工昨天是烧傻了吗? 谢赫心里害怕,拿了个保温杯握住壮胆,怕声音大了刺激他,试探着问:“弟弟高三了?成绩还好吧?” 原来都是弟弟上高三的人!温知眼睛一亮,像是找到了共鸣,打算要以这个共同点打动老板:“您弟弟也高三?” 谢赫:“……” 完了,员工烧傻了,如果算工伤,我是不是得养他一辈子? 谢赫想打电话场外求助又不敢轻举妄动,被迫接受对方传授的驭学经验。温知坐在他对面,找了一次性杯子倒两杯水,开始传授心经,高三家长不容易,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不仅辅导语数英,还得天天操心孩子的情感生活,这孩子呀,不能没有家长,学生是什么?朝阳的花朵!未来的希望!希望得靠家人引导,每个成功人士背后都有一个幸福的家庭,这孩子呀,不能没有家长…… 从鸡零狗碎到国家大义,谢赫听了大半个钟头,直到秘书再次敲门进来。 谢赫快要听哭了,拿着保温杯的手都在颤抖,秘书晚一点来,他都要拿着保温杯砸自己脑门上,看到秘书犹如看到风筝的引线,紧抓他的衣袖不放,生怕飘走了。 秘书很冷静,像是知道他受了委屈,安慰似的拍拍他的手,淡定的汇报工作:“谢总,时间快到了,现在备车?” 谢赫躲在秘书身后,攥紧了他的手,吸吸鼻子:“备!现在立刻马上备!” 秘书点头,打了电话安排妥当后,牵着谢赫的手往屋外走。 走到门口,秘书停下脚步,转过头,推推鼻梁上的眼睛,找到躲在角落里表情同样很怕的温知:“你怎么还不动身?” 暗喜躲过一劫的温知猝不及防被点到,犹如惊弓之鸟,不自觉抖了一下。 动身?动什么身?现在就去银行吗?洗多大的数目啊,得让这位秘书中的哆啦a梦一起去? 温知也要哭了,企图把这一总一秘拉回苦海:“谢总,这事咱真的不能干,老祖宗说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咱就是庶民,本本分分才是王道……”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把谢赫都给说抖了。 “你在说什么?”秘书边说边帮谢赫拧开保温杯:“我们去参加南北商会,你俩聊大半个小时,谢总没告诉你吗?” 温知:“!” 上班高峰期已经过了,宽阔的大路零星闪过几辆车,两车相交划过一个残影,很快消失不见。温知坐在副驾驶,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原来谢总没弟弟!” “所以,”后座的谢赫幽幽说,“你以为我叫你来是要做什么?” 温知笑容凝在脸上,支吾半天没编出个像样的理由。 谢赫看表情就知道温知没往好处想,他双臂交叉环在胸前,一眨不眨的盯着副驾驶,势必要得到一个结果,以告慰自己差点升天的心灵。 温知说不出,斜个眼神向谢赫旁边的秘书求助。 谢赫捕捉到他的求助:“你看谁也没用。” “好了好了,”秘书剥了一颗橙子糖喂到谢赫嘴边,“你晕车,休息一会儿。” 橙子清香从舌尖蔓延开,清爽却不甜腻,谢赫嚼了几口咽下肚,侧过头继续讨要:“还想吃。” 秘书又喂了一颗:“就这一颗,再吃就要腻了,先睡,到了我叫你。” 谢赫甜的开心,眯着眼睛,彻底忘了温知。 温知从后视镜偷看一眼趴在秘书肩膀上睡觉的老板,吐出一口气,可算逃过了。 南北商会作为商界万人空巷的盛事,各色群英都荟萃在了嘉意酒店,停车场的豪车有高端大气的,有低调奢华的,温知跟在谢赫身后,秘书拿出入场券,进了酒店大门。 嘉意酒店是京市的标志性建筑,外观高雅气派,大厅装修不遑多让,里面站了不少人,走在财经新闻里的新贵,活在娱乐新闻里的明星,三五成群,笑得真真假假。 第13章 老板和秘书进了大厅就找不到人影,温知不知道他们去哪与别人碰杯假笑,他自己找了个偏僻的位置啃蛋糕,细细品尝慢慢琢磨,一开始他太慌,没注意,冷静下来后,便发现端倪,这么大个商业聚会,老板不带副总不带总监,带他一个小小的财务,是想让他现场给合作方表演一个盘算盘吗? 他想不通,又倒了一杯果酒,咕咚两下咽了。 算了,陪着老板有工资拿,就当来度假。温知又捏个马卡龙丢在嘴里,他这么大个人,老板总不能把他卖掉。 整一上午,温知吃了三块慕斯四个马卡龙五块司康饼以及不知道多少杯的果酒,果酒酸甜可口后劲也大,没人管着,温知贪了好几杯,等到后劲上来时头就开始沉,想睡觉,他趁着还清醒,去了前台要房间号。 酒店房间是东道主一早定好的,前台问了他的公司和名字,查到房间号,递给他房卡时不自觉多看两眼。 温知在电梯里刷了卡,楼层数字不停变化,他的头靠在墙面,眼睛要睁不开,大脑吐槽,破电梯怎么这么慢。 好不容易出了电梯,温知摇摇晃晃找到房间,走进门,第一印象就是房间真大,客厅厨房衣帽间一应俱全,朝里走两步,这房间还挺熟悉的,沙发熟悉,吧台熟悉,衣架上挂的西装领带也熟悉,闭着眼摸索到卧室,温知鞋都没脱,一下子扑到在床上,翻个身,找到被子的一角给自己盖上。 嗯……被子的味道也熟悉。 温知闻着被子味睡得香,终于睡了个没梦的觉,正和周公聊着理想,突然有人把他强行捞起来,扰人清梦,不得好死,他眼皮撑开一条缝,周公换成了一张和霍凛一模一样的脸。 那张脸张口说话,声音不悦:“喝了多少?” 温知没说话,大脑模糊眼睛朦胧,小脑袋软踏踏的趴在一边。 对方叹气,扶着他的背说:“我给你叫了醒酒汤,喝了再睡,不然醒了又吵着头疼。” 大概是电梯太长,醒酒汤还没到。 温知神智稍稍恢复,慢慢支起脑袋,紧紧看了会儿对方的脸,突然,他伸手两只手,啪的一声,毫无征兆的拍在那张脸两侧。 清脆响亮,在安静的卧室里尤为清晰。 温知低头看微微发红的手心。 疼的。 一个好消息,他才没有天天梦见姓霍的。 一个坏消息,这是姓霍的真人。 第10章 温知咕噜噜喝完醒酒汤,把碗扔给霍凛,眼睛睁得圆溜溜的,缩在床头警惕的看着他。 霍凛接过碗放在一旁,脸颊两侧各有四个明晃晃的清晰手指印,面不改色道:“这几天先住在这,周围环境你也熟悉,有事联系不到我就给周洋打电话。” 能不熟悉吗?温知的大学离嘉意酒店近,离霍家别墅远,霍凛心疼他来来回回的跑,就在酒店常年开了间房。在温知大学四年里,这屋子都要成为他第三个家了,如果去他卧室翻一翻,还能在抽屉里找到刚刚前台给的同磁房卡。 温知打了霍凛并认清真人后,也把自己的酒拍醒一大半,手臂环着膝盖,说:“我不想住这。” 霍凛问:“你想住哪?” 只要不是这间屋,住哪我都愿意,温知说:“随便住别的房间。” 霍凛脱下西装外套,紧实的肌肉把衬衣撑得平平整整,他背对着温知扯开领带:“南北商会来的人多,没有空房了。” 温知不信也没办法,盯着霍凛的背影要盯穿个窟窿:“我住酒店前台大厅,前台总有位置。” “睡前台大厅?”霍凛笑,将衣服挂好顺手解开两颗扣子,躯体蓬勃强硬的力量也泄出一些:“亏你想的出来,还让不让酒店做生意了?” 温知当然知道前台不能睡人,他不躺,他坐着,他就不信酒店大厅的沙发还不让人坐,于是他说:“我坐着睡!不影响酒店客人!” 霍凛转过身,走到床边弯下腰,不容拒绝的气息立刻包绕着温知:“也不行。” “怎么不行?”一个没有两个不行的,温知炸毛了,头发都快竖起来,“这是谁定规矩?” 霍凛异常淡定:“我刚定的。” 温知:“……” 我怎么忘了嘉意酒店也姓霍。 温知攥紧拳头,控制自己不给对方一拳,掀开被子:“我要回去。” 霍凛眼疾手快,搂着他的腰把人摁回床头,皱眉问:“回哪去?” 温知动不了,气呼呼的说:“回公司上班!” 霍凛:“周一到周日,你就在这上班。” 温知怔了一下,抬眼看向霍凛,问出了一直不敢问的事:“你……都告诉他们了?” 脚下是熟悉的床,眼前是熟悉的人,温知再傻也想通了,谢赫为什么带他来,到了又完全对他不理不问,住的房间为什么是霍凛专属,所有的一切大概都是老男人的安排。 “我答应过你,未经你同意不会向他们透露。”霍凛揉他的头:“我在你心里就没一点信任?” 温知就这么仰着头,脆弱的喉结直直的暴露在空气里,眸子因未消的醉意水雾朦胧,水雾底下是层层质疑。 霍凛:“上次我去你公司,谢赫刚好去茶水间倒水。” 温知:“……” 温知面部僵硬心里无语,老板每天拿着保温杯千里迢迢去茶水间倒水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一改?他办公室那台热水机烧出来的水真的有那么难喝吗?还让不让员工有点隐私空间了! 第14章 “谢赫的秘书刚好问周洋,商会要不要带上你,”霍凛俯身与温知额头相抵,深邃的眼眸映着柔情,轻轻说:“我又实在想你。” “小知,别离开,陪陪我。” 霍凛嗓音低哑,带着浓浓的宠溺,像是大提琴拨动的琴弦,在温知耳边阵阵回荡,震得他全身颤栗。只一瞬间,温知觉得刚压下去的酒意又冲向脑门,把意识和神智冲刷的一干二净,整个人晕沉沉的,麻酥感自脊柱蔓延到四肢百骸,过电似的触觉顺着一双手在皮肤留下一个又一个灼热的痕迹。 上衣没了,皮带抽了,小内裤也不见了。 温知眼前模糊不清,呼吸间都是滚烫的气息,他忍不住泄出一声甜腻哼声,很快被人吻住,撬开贝齿,温柔又霸道,要把他吞吃入腹。温知双手不自觉环上对方的脖颈,顺从的张开身体,闭上眼睛,一点点的沉沦。 深沉大海里的漩涡,没人能够逃的开。 * 霍凛房间门口,周洋抱着文件,焦急的来来回回转圈,不停看手腕上的时间。 像话吗!还有半小时就要致辞了,东道主竟然还溺在温柔乡里! 不像话! 周洋像个热锅蚂蚁,前段时间,谢赫的秘书联系他,说是要拍一部古装片,什么魏清染和许煦主演,张口就是上亿的投资,周洋一听就怒了,嘿!上亿!你买的摄像头是镶钻的吗?带的头饰是古董吗?还上亿,这不明摆着抢吗!从来只有霍氏抢别人,第一次有人明目张胆抢霍氏?他桌子一拍,站起来就走,对方也不急,在他背后说了句我们在考虑要不要让温知也参加南北商会,周洋开门的手松开,又坐了回去。 周洋现在悔得肠子青,想剁了自己不听话坐回去的屁股,他就知道,有了老板娘,老板所有的决策和判断都要重新计算,眼看时针快要到指定时间,他正想,是南北商会办砸了自己活命的几率大,还是现在进去打扰老板和老板娘兴致的活命几率大,左思右想,为了霍氏也为了全国大大小小的企业,周洋深吸一口气,正准备推门,就在这时,门嘎吱一声,开了。 此次商会的东道主从里面走出来,西装领带黑皮鞋,瞅着像个衣冠楚楚的禽兽。 原来大老板还记得时间,周洋感动到哭,跟在霍凛身后,极速汇报马上要开展的工作流程。 霍凛冷不丁来了句:“水要一直温着。” 汇报一半工作的周洋:“?” 温水?温什么水?晚宴的水吗? 霍凛:“小知大概两个小时后会醒,他中午酒喝得多,嗓子干,提醒他多喝点温水。” 周洋:“……” 我承认我感动早了,现在收回还来得及吗? 霍凛在前面看不到周洋的表情,接着说:“他有些起床气,如果发脾气了,别和他顶嘴。”顿了顿,他又说:“有什么事情全部推到我身上。” 拐过长廊,周洋按了电梯,说:“好的霍总,我记下了。” 电梯是专属电梯,一路向下,中间没有停顿,快要达到目的地时,周洋忍了又忍,最终霍氏的形象占了上风,舍命建议:“霍总,在会议开始前,我们要不,上个妆?” 霍凛疑惑,没听明白他的意思,周洋小心翼翼的指了指后侧如明镜似的电梯面。 电梯冷白的灯光下,霍凛西装革履,身材完美的像是米开朗琪罗雕刻出的人体雕塑,面容英俊沉稳,却不和谐挂了几道红痕,隐隐约约能看得出是手指印。 酒鬼没个轻重,现在印记还没消。 霍凛生平第一次进了化妆间。 周洋从此明白的又上一层楼,老板娘不能惹,敢家暴老板的老板娘更不能惹。 第11章 温知老老实实的接受了自己被公司换成利益的事实。他在这间屋子已经呆了四天,走的最远距离是卧室到客厅,用的最大的力气是拿勺吃饭,无所事事,活得像个废人。他刚开始还担心温林在家吃不饱穿不暖,第一天晚上,正准备给温林打电话,却先一步看到了温林的朋友圈。 温林发了两张照片配一句话,一张照片是隔着屏幕都能闻到香味的满桌子菜肴,温知认得出,桌子姓温,菜肴姓霍。另外一张是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开心的温林自拍。 照片上头的文案半句都没提到他那莫名其妙不见的亲哥,“单身狗的快乐,一个人的满汉全席。” 温知:“……” 如果可以选择,温知觉得自己的弟弟和食物就能过一辈子。 总之,这四天里,家长里短不用操心,公司工作不用过问,除了要应付不知什么时候会爬上床的霍凛,温知窗帘一拉,白天黑夜,瘫得四肢退化。 此刻,温废人仰面躺在丝绒大床上,全身只套了一件霍凛的衬衣,双手举着手机飞快的打字,他和裴亦川顺着网线聊的热火朝天,聊着聊着,啪嗒,手机砸了满脸。 温知疼的猝不及防,刷的弹坐起来,心疼的揉揉自己的鼻梁,衬衣扣子没扣好,领口太大,垂下手臂时滑落出满是痕迹的锁骨。 他随手往上拉了拉,又去摸掉在枕头边的手机,打开屏幕,裴亦川恰好发来一条新消息,“既然手机里说不清楚,苦点咖啡厅,来不来?” 温知看了眼左上角的时间,五点二十二,手指头顿了下,开始打字:“去,我换件衣服。” 自打毕业后,温知大概一年多没有住过这间酒店,衣帽间的衣服还是当季新款,白的黑的蓝的红的,五颜六色,看的人眼花缭乱。他对这些衣服概念不大,穿的也不多,上学期间,宁愿穿着自己二十九块九买的白t,也很少碰它们。后来,他发现霍凛很喜欢他穿白色衬衣,霍家别墅至今还挂着大一时,他作为学生代表发言穿的白衬衣。 第15章 温知走了一圈,挑了件薄款圆领卫衣,黑色长裤,他皮肤白,腰腹单薄却不失力量感,身姿挺拔,两件衣服穿在身上看起来像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在镜子前伸长脖子仔细照,确定不露任何痕迹才放心的打开门。 电梯空间很大,信号也差,短信发不出,温知无聊,盯着显示的数字变小。 9、8、7、6、5…… 5、5、5…… 叮!电梯不动了。 温知:“?” 说好的专属电梯禁止闲杂人等乘坐呢? 电梯门从两边缓慢分开,越开越大,温知站在中间歪着脑袋看,门完全打开,闲杂人等出现了,他看到一溜儿的西装精英。 正前方的那套西装是温知最熟悉的,领口的条纹领带是今天早上他系的,领口底下的红印子是他昨天晚上挠的,包括那一竖列圆润的纯色扣子,都是他一颗颗扣上的。 温知:…… 四天不出门,出门就开大。温知把脑袋缩回去,脚跟慢慢后移,把自己全缩到最里面的小角里。 电梯乌泱泱塞一群人,宽阔的空间顿时变得拥挤,温知一身休闲,夹在一群深色西装里显得异常突出,但没有谁的眼神在他身上多停留一秒,所有人拥簇着中间的男人。有人按了数字13,正要把红彤彤的数字1点灭,温知看着,眼睛也跟着灭光,好吧,因为万恶的那什么主义,他马上就要从五楼坐到十三楼,再从十三楼坐到一楼。 “先去一楼。”霍凛突然出声。 那只手立刻收了回去,毫无停顿,电梯关上门,继续向下运作。 红色的数字越来越小,温知长而密的眼睫微动,忍不住把目光转向霍凛,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男人的半张侧脸,线条温润平和,自内而外沉淀出一股儒雅的成熟。 温知知道,斯文儒雅只是表像,霍凛是一位合格且强大的领导者,运筹帷幄他有,雷利风行他也会,他能在波涛骇浪中使所有人信服。 在霍氏,无论他做什么决策,都不会有人质疑。 温知看的出神,电梯停了也没注意,伴随着开门,霍凛转过头,眼神穿过相叠的人影,氤着柔和深邃。 四目交汇。 被抓个正着。 “一楼到了,”霍凛笑意很深,眼尾褶了几道细纹,“小朋友。” 太阳已经西斜,留在大地的余热尚存,不太热。嘉意酒店距离苦点咖啡厅不到一千米,温知没用任何代步工具,自给自足,两条腿走过去,顺便吹一吹脸上的燥意。 裴亦川早早的在店里等温知,二楼露天的座位,长腿交叠,带着墨镜,一身懒懒散散的味。 温知走进,踢他:“就不能有点坐相?” 裴亦川墨镜撩开一只眼睛,满不在乎的说:“小爷的店,小爷我爱怎么坐怎么坐。” 温知面露嫌弃之色,绕到他对面坐着。 裴亦川摘掉墨镜,挂在食指上,直勾勾的看温知,也不说话。 温知让他看的不自在,向后挪了些:“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眼底乌青,嘴角发黑,皮肤暗沉,”裴亦川有模有样的说,勾着薄唇,墨镜扔在桌子上,站起来,双手撑着桌面,探过身直视温知的眼睛:“老实交代,没日没夜的纵了几天欲?” 温知:“……” 温知把他推回去,用力揉了揉两颊让自己精神些:“你一天天的都在瞎看什么!” 裴亦川重新坐回去,整理衣领:“画家嘛,总要有一双观察细微的眼睛。” 裴亦川是温知大学同学,他俩一个在艺术设计学院学画画,一个在商学院学会计,原本毫无交集,大一社团招人进行的如火如荼,温知人菜瘾大,手痒报了绘画社团。 绘画社团个个身怀绝技,裴亦川的名字回回出现在首页,温知是吊车尾,每次看到裴亦川的作品,他崇拜的不得了,跟在裴亦川屁股后面,发自内心的赞叹,“真好看!”“你好厉害!”此等追捧的话,裴亦川这人眼比天高却吃软不吃硬,最吃迷弟迷妹顶礼膜拜,彩虹屁吹的开心,裴亦川勉为其难的放下身段,经常为温知指点一二,平常联系也多了,久而久之,两人竟成了要好的朋友。 裴亦川上学时就小有名气,家里又不缺钱,年纪轻轻,画展已经办了好几轮,上次去了新西兰,昨天下午才回国。 裴亦川搅了几下咖啡,看不惯对面一脸纠结的模样,撂了勺子,说:“神情给我放端正了!” 温知捧着一杯清水,低头小声说:“这不是我能控制的。” “你能控制什么?”裴亦川咖啡端到嘴边又放下,“你能控制自己的两条腿两只手,真难受,一会儿回什么酒店?直接回家。” 温知没应声,喝了一口水。 裴亦川对他的这幅犹犹豫豫来气,恨铁不成钢:“如果你还想着你那霍叔叔,南北商会结束后你就跟他一起回去,你要是真的下决心离开,我现在就带你走,电话该拉黑的拉黑,微信该删的删,门锁该换的换,送你的东西该扔的扔,从此不沾半点带姓霍的边。你看看你这藕断丝连的,剪不断,理还乱,像什么样子?” 温知被说的哑口无言,大拇指不安的来回摩擦着玻璃杯:“可是,可是……” “可是可是,”裴亦川打断他:“可是你答应人家母亲,离开霍家,让他结婚传宗接代,这就是你的理由?别拿你发的誓当借口,都是上过大学的人,崇尚科学这方面你还不如那些渣男!” 第16章 字字句句都让裴亦川堵死了,温知哑口无言,沉默片刻,抬起头,承认:“……我舍不得。” 自家白菜舍不得拱他的猪,裴亦川意料之中,啧了一声:“那你就收拾一下把自己打包寄回霍家别墅。” 咖啡厅二楼视野开阔,阳光落下来,被伞遮住一半,裴亦川的话顺着风飘进温知耳朵里。 “亦川。”温知叫他。 “嗯,”裴亦川躺在椅子里,双手放到脑后,悠然自得,“想通了?” 温知:“没有。” 裴亦川:“……” 小爷的口干舌燥全说给大风听了? 裴亦川带上墨镜,转过头看向天空。 温知也觉得自己矫情,喝光一杯清水,靠着背椅,看了眼西移的太阳,乌金西坠,光线渐弱,不远处的树枝,几只鸟雀叽叽喳喳,风一动,它们扇着翅膀结群飞向南方,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候鸟归巢,它们要回家了。 自己要回哪呢?温知想,他不知道。 他只记得霍家老太太跪在他面前,求他给霍家一条活路。优雅精致的老人塌下腰,任他怎么拉扯也不肯起,逼着让他发誓,让他拿他已逝的父母发誓,拿他未成年的弟弟发誓。 温知发誓了,他给了霍家一条想要的活路。 也断了自己的活路。 “亦川,”良久,温知突然开口说话,像是在说给裴亦川也像是自言自语,“我后悔了。” 温知盯着天边变成黑点的鸟雀,说:“我好想他呀。” “想什么想,才离开酒店多久就开始想?我出国那么长时间也没听你说过一个想。”裴亦川鄙弃之情溢于言表,他是个直男,搞不懂他们这些弯弯绕绕,如果不是温知,才懒得问,他站起身,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拿着车钥匙,对着温知说:“走了。” 温知抬头,有点疑惑:“去哪?” “学校西街的那家烧烤,上午你不是说想吃吗,”裴亦川说,朝楼梯口走,“吃完我送你回酒店。” “唔!”温知急忙站起来,跟上裴亦川的脚步。 第12章 夜幕吞噬最后一丝晚霞,白雾萦绕在光晕下,热锅烧油,颠勺师傅熟练的放入几样调料小菜,嘶拉一声,空气中立刻弥漫起烟火的香味。 西街是京都大学西门的一条街,因背靠学校这颗需求大树,娱乐休息一应俱全,超市、酒吧、书店、ktv、电影院以及数不尽的小吃摊和餐饮店,下了课的大学生能从午夜凌晨浪到中午十二点。 正是饭点,各个小吃摊位围满了学生,人头攒动,热闹非凡。温知双手捧着羊排,狼吞虎咽塞了满嘴。 裴亦川忍不住皱眉,开一罐啤酒给他:“你霍叔叔不给饭吃?” 温知两根手指头捏着啤酒,仰头灌了一大口:“真爽!” “不是,”温知抓着羊排又开始啃:“你走后,好久没人陪我这么吃了。” “想天天这么吃也行,”裴亦川说:“下次我办画展,你跟我一块去,只要是能吃的地方,我带你走一遍。” 温知撕下骨头上的最后一块肉,吐字不清:“不行,我……还得上班。” “上班?”裴亦川冷笑一声,手一扬,烤串签字扔进垃圾桶:“温小知同学,咱俩认识这么多年,你眨眨眼我就知道动了几根睫毛。” 裴亦川说,一针见血:“你真舍不得上班还是舍不得霍凛?” “怎么会,”温知不敢抬头,拿湿巾擦手和嘴,编他喜欢的理由,“我舍不得你创作的时候为我挂心,要不然那么雅俗共赏又不同凡响的艺术有瑕疵了怎么办?” 虽然知道这是假话,但裴亦川成功被取悦到了,挑了串烤香菇,放在嘴里开始嚼,温知拿了串烤五花,一口咬掉了两片。 “你好!” 头顶上方出现一阵清脆的女声,两人同时鼓着腮帮子抬头看过去。 一个马尾辫女生,瓜子脸,带了副圆框眼镜,头发全部梳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马尾辫随着她的动作左右晃动,青春洋溢,应该是京大的学生。 女孩笑得大大方方,冲着温知问:“小哥哥有女朋友吗?” 一般来说,大街上有陌生异性这么问,要么是推销员卖东西,要么就是想和你发展成那个位置,女孩显而易见是属于后者。桃花来的太突然,温知撑着两腮不知道要说什么,抬眼向裴亦川求助。 只见对方放下手里的烤串,嘴巴闭得紧紧的,手臂交叠好整以暇,看热闹不嫌事大。 温知:“……” 他怎么忘了,裴亦川一直致力于帮他身边的桃花施肥浇水,如果可以,裴亦川能把他的微信二维码打印出来贴在背后,给在场的所有想要的人。温知不寄希望自给自足,把头转过去,有些不好意思:“我……没有。” 女孩一听有戏,笑得更开,扬了扬手机:“那方便互加一下微信吗?” 温知顿了下,拒绝:“……抱歉。” “哎~”女生面露失望,仍在坚持:“我们不卖东西,就加个微信,交个朋友。” 手机就在右手边,解开锁就是微信页面,温知不大爱聊天,微信置顶有三个人,姓温的,姓裴的,姓霍的各一个,其中有个刚刚还在给他发消息,让他路上小心,说他胃不好,别吃太多辛辣刺激的食物,如果想让人去接,就给周洋打电话…… 第17章 絮絮叨叨的烦死了。 这届南北商会很闲吗? “真的很抱歉,”温知笑,坦诚的说:“如果我把微信给了你,我男朋友会不高兴的。” * 霓虹灯亮彻整座城市,街道上车辆极速而驰,不远处的居民楼星星点点闪着光,裴亦川的宾利在嘉意酒店门口停下,后备箱升了起来。 “在新西兰给你和温林带的一些礼物,原本打算去你家给你们,”裴亦川瞄了眼流光溢彩的酒店,指着掀开的后备箱,“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家,拿好,自己带回去。” 温知看着一后备箱的礼品袋礼品盒说:“这么多?” “看到好玩的就顺手买了。”裴亦川说,提着手提袋往他怀里塞。 一个袋子又一个盒子源源不断的从后备箱里拿出来,温知只有两条胳膊十个手指,视线都挡住了:“慢点慢点,亦川,我拿不下了!” 裴亦川闻声停下,拿掉两个盒子让他露出眼,东西还有半个后备箱,他摸着下巴,说:“你给霍凛打个电话,让他来接你。” “不用,”温知膝盖顶了顶快要掉的盒子,说:“我多来两趟。” “你想多跑我还不想多等,”裴亦川倚着车,墨镜挂在领口,“我家老头子也在这,看到我又得骂不务正业。” 温知:“我就要这些,剩下的你自己留着。” “给你买的,我留它干嘛,”裴亦川说,张开墨镜带上,也开始搬:“算了,我和你一起进去,但愿不会碰到老头子。” 温知半张脸都被遮住了,只能看到一双含笑的眼睛:“我向你保证,肯定不会碰到!” “就你?”裴亦川哼笑,背对着温知:“你现在能拿出刚刚说给那女孩有男朋友的气势也行,敢向陌生人炫耀,不敢在公共场合承认,堂堂霍氏老总,活得像是你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 温知鼻尖蹭了蹭眼前的纸箱子,正要说点什么,几个酒店侍应生匆匆跑出来,下了台阶站在他面前,彬彬有礼的含笑道:“温少,我们来给您拿东西。” 侍应生人多又快,没一会儿,温知怀里空了,后备箱也空了,裴亦川关上后备箱和温知一起靠着吹夜风,语气戏谑:“别的不说,你这地/下情/人还挺贴心。” 温知手中空闲摸上鼻子,转移话题:“你不怕碰到你爸了?” 刚说完,头上就挨了一下,裴亦川老不高兴了:“赶我走?” “怎么会,我想让你住在这你又不住,”温知揉敲疼的脑袋,“吃饭时不是要去赶自己的夜生活吗?再晚点天就亮了。” 裴亦川食指挂着车钥匙转了两圈又握在手里,想了想说:“行,那我走了,有事打电话。” “嗯,”温知说,“路上车多,别开太快。” 裴亦川车窗半落,发动引擎:“小爷的车技还要你质疑!” 温知看着汽车跑没影,在酒店门口来回走几圈消消食,吹了会儿凉风才回去,进了门,被突然出现的周洋吓一跳。 “周助理,”温知礼貌打招呼,看他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问,“在等霍凛?” 公共大厅,周洋身份众所周知,没和他走的太近:“没有,霍总让我来接您。” 温知睫毛动了下,问:“他……的事情忙完了吗?” 周洋实话实说:“霍总说,今天会很晚回去,让您先睡,不要等他。” 温知不再询问,手掌握紧口袋里的手机,裴亦川的车开走后,他就收到霍凛的短信,告诉他夜风凉,早点回去睡。嘉意酒店一共五十六层,几百个房间,高楼金碧辉煌,夜色昏暗浓郁,温知仰头望着,躁动不安的心莫名被一点点抚平,他知道,有个人,在一直看着他。 温知没让周洋送他上来,他又不是不认路,自家老板都那么忙,助理怎么可能有空闲。 刷卡推门,屋内安静冷清,客厅堆着裴亦川买的东西,温知坐在地毯上,剥开一盒巧克力豆含在嘴里,香甜可口丝丝融化,还是原来爱吃的口味。 下午吃的太多,温知剥了两颗就不再吃,洗漱后吹干头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在翻了第一百零七个身之后,温知烦躁的摸到手机,屏幕的亮光充斥着眼睛,手指划了半天,点开与霍凛的聊天页面,老男人给他发的信息还停留在早点睡。 温知撑着眼皮使劲看了看,丢了手机又开始睡。 半小时后,温知认命坐起来,顶着一头炸毛,在衣帽间里找出件霍凛的西装披上,窝在沙发角,打开电机选择了财经频道。 南北商会作为热点新闻,铺天盖地全是有关相关采访,东道主霍家也是关注的焦点,记者发布上,霍凛西装简洁考究,面对犀利的询问,从容不迫,进退有度,低沉的声音像是最上乘的安神熏香,穿过电视屏幕层层包裹住温知。 温知听着,睡意萌生,将身上的西装拢紧一些,像过去那一个月的晚上一样,闭上眼睛,就这样睡着了。 霍凛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情景,落地窗外是璀璨绚丽的城市灯光,他的小爱人枕在着沙发角,缩成一团,整个人都要挤在宽大的西装外套里,头发乱糟糟的,前方电视机正放着他的演讲视频。 犹如石子落入平静的水面,心口荡漾一圈圈涟漪,震得血液翻滚,久久不散。霍凛托起温知的腿弯,动作很轻,可温知睡得浅,有人碰盖着的外套,他抓着领口便醒了,看到是霍凛,才放松的阖上眼。 第18章 温知打了个哈欠:“你回来了?” 霍凛抱着他,脚尖踢开卧室的门:“怎么在沙发上睡着了?” 温知困意越来越重,贴着霍凛宽厚的胸膛,含糊抱怨:“是你回家太晚。” 霍凛低头吻他的眼皮,轻声说:“我的错。” 温知快睡着了,还在闭着眼嘟囔:“以后不许这么晚……” 霍凛没给温知承诺,因为他做不到。南北商会时间过去一大半,如今互联网金融盛行,高新技术方案层出不穷,实体经济与虚拟产业的交汇,大公司和小企业的矛盾,一桩桩一件件全是此次南北商会的重点,棘手难办,所有的细节都需要霍凛亲自过目,稍有不慎,万劫不复的不单单只是霍氏。 他把温知放在床上,盖上被子,轻轻拍着后背哄:“宝宝,晚安。” 温知眉眼松散,睡颜沉静,仿佛置身于一汪温暖柔和的温水里,水质清澈,毫无保留的容纳他的一切,外界的风风雨雨触碰不到他分毫。 身侧的床褥塌陷,热源滚滚袭来,温知有些冷,下意识去贴近,吸吸鼻子,像是做了梦,梦到了霍凛出国的一个月,迷迷蒙蒙的说梦话:“叔叔……小知好想你……” 回应他的是男人沉重又克制的呼吸,随后,柔软的双唇被包裹,探在唇面细细浅吻,鼻息扑在脸上,有点痒,温知摇头躲了躲。对方不依不饶,吻够了放开他,圈着他的腰抱在怀里,在静谧的卧室留下一声浅浅的叹息。 “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第13章 早上,温知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半睁着眼睛看过去,卧室只开了一盏台灯,霍凛已经起床,正在轻手轻脚的换衣服。 温知裹着被子滚到床边,脑袋在被窝里埋了两秒,又拔出来,撑着眼皮缓困劲,片刻后,他翻下床,登上拖鞋,拿过霍凛手中的领带给他系。 “吵醒你了?”霍凛站着,低头看他睁不开的眼睛。 温知踮起脚尖,扯着领带穿过霍凛的后颈,声音软绵绵的带着睡意:“还好。” “抱歉,”霍凛拇指磨蹭温知的脸颊,“早上就想多看看你,下次我去衣帽间换。” 温知穿领带的手顿了顿,品出了别的味道:“午饭又不回来?” 霍凛说:“我尽量。” 温知低低嗯了声,手指翻几下,向上一拉,领带结卡在领口,又把衣领摆正,温知转过身,踢掉鞋,直扑在床上,被子一卷,又开始睡。 霍凛跟着躺下去,也不怕烫熨平整的衬衣折皱,隔着被子搂住他:“忙完这段时间,吃饭我都陪着你。” 温知背对着霍凛,牛头不对马嘴的:“……用不着。” 霍凛没听太清:“什么?” 温知整个人闷在被子里,说出的话也发闷:“用不着去衣帽间换衣服。” “我知道了。”霍凛眼底酿着笑,又亲亲他露出的发顶:“再睡一会儿,起来记得吃早点。” 轻微的门响消失后,卧室彻底归为一片平静,温知扒开被子平躺,盯着天花板,睡意全无。 温知没想每天腻着霍凛,他知道霍凛很忙,有时忙的脚不沾地,刚下这架飞机又要去赶另外一个航班,吃饭休息都得在半空中解决。那时候他一个人在家,就抱着手机看有关霍凛的采访,极少给霍凛打电话发信息,大多是霍凛空闲,两人开视频,温知几乎不会说想念的话,只分享一些能让霍凛放松的事,他帮不上忙,更不想让霍凛在高强度的工作中分神,给他添乱。 偶尔想他想的厉害,才会忍不住拨他的号码,接通了也不说话,把音量降到最低,各自忙碌。温知就这么看着通话页面,听筒泄出彼此浅浅的呼吸和工作时轻微的动作,他把手机放在枕头边,能睡得很好,好像那个人还在自己身边。 现在,他总想离霍凛近一点,算上今天,南北商会还有三天结束,三天后,他没有理由再留下来,他手机里堆了无数个霍家老太太的电话,让老人家给他一条命,他怕是要比霍凛无后更早遭天谴。 温知赖了一会床,张着手臂伸懒腰,翻身下床去浴室洗漱,他上衣穿的还是霍凛的长袖衬衣,洗脸弯腰时从领口划出一小块玉片。 温知垂着眼睛,湿漉漉的手握住,玉片滢白温润,正面是只生肖老虎,下面写着霍凛的名字和生辰八字。这是霍凛三十六岁生日,温知瞒着所有人,偷偷去高山寺院里求来的,他徒步爬山,在佛像前跪了一夜。 代价也很沉重,温知不知道从哪听来的心灵则成,前一个月吃斋吃素,当天沐浴更衣只喝水不进食,下山差点低血糖晕倒,膝盖小腿肿了好些天,晚上针扎似的睡不着,霍凛心疼的不行,拿着热毛巾一点点给他敷。温知倒是不在意,特别开心,把霍凛脖子里刻着龙像写有自己名字的玉牌抽/出来,两块贴在一起:“霍叔叔,我听到佛祖说了,我们带着它,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生生世世叔叔都能找到我。” 大概是他太贪心,这辈子的愿望也不能实现。 吃过早饭,温知给裴亦川发信息,裴大少昨晚通宵达旦,正在补觉,老半天也不见回。 温知捏着手机,给周洋打了电话。 周洋过了许久才接,听着环境嘈杂:“温少,您有什么事吗?” “周助理,不好意思又打扰你,”温知站在窗前,晨光洒了一身,“南北商会……我能去看一下吗?” 第19章 老板娘提要求,不行也得行,周洋关上展厅的门,找个安静的空间:“当然可以,您打算什么时间来?” 温知将面前的窗帘拉一半又拉开:“现在,我想现在就去。” “他们正在十三楼展示robot技术,”周洋说,“我接您下来。” “好,”温知道谢:“那麻烦周助理了。” 周洋:“您客气了,我十五分钟后就到。” 说是十五分钟,周洋不到十分钟就敲门了,温知原本打算换一件衣服,没好意思让周洋等,也就作罢,想着展厅那么大,应该不会有人注意他这个小人物的穿着。 周洋领着温知进展厅,观众席昏暗,展台上有两个年轻人加一个黑色机器人,背景墙以玫瑰为底图,屏幕写着大大的“robot,锐进!”年轻人语言幽默风趣,得到的台下互动很少。 “这里人不多,视野也好,”周洋将温知安置在左排的座位,低声说,“您有事再叫我。” 温知说:“我知道了,谢谢周助理。” 周洋点头离开,温知视线扫了一圈,入目是一众耳熟能详的成功人士和商业领域大佬,在媒体面前低调的,招摇的,不显山漏水的全都汇聚在一起。温知在展厅右侧清晰的看到要寻找的身影,左右斜对角,大总管贴心,果然是看霍凛最好的视野。 温知前座没人,手臂交叠枕着的座椅,歪着头看右前方。霍凛坐在展厅最前排,沉静的听着发言人的讲述,西装笔挺,肩线平直,展台的灯光时不时打在身上,遮不住的儒雅光华。这时,周洋弯着腰走上前,对他耳语几句,霍凛侧头,向左后方看了一眼。 昏黄的灯光恰巧落在霍凛脸上,瞳孔也染了颜色,浅浅的暖金,宛如冬日里的阳光,柔软、细腻,穿过黑暗距离准确的锁定温知。左胸下的心尖突然震了下,温知也不退缩,直直的迎上他的目光,空气放佛在这一瞬间凝固,时空静止,只能听到心脏的砰跳声,众目睽睽之下,隐秘而又勃发的情感暧昧旖旎,像是勾了丝。 霍凛只看一眼便收回视线,不少人在关注他的一举一动,短短几秒,已经有人跟着他看过去。 “老霍,看什么呢?突然这么高兴?”左手边的刘传志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 霍凛笑了一声,说:“一个胆子很小的小朋友。” “展厅跑来了小孩子?”刘传志立刻扭头回看,“这可是很危险的!工作人员呢!” “你别操那么多心了,”霍凛拍拍他的肩膀,“前面,他们开始放短片了。” 屏幕的灯光熄灭,随即又亮起,湛蓝的天空,广阔的田野,玫瑰花瓣随风肆意飘荡,女孩的长发飘飘,弯腰在玫瑰丛里劳作,漆黑的发梢沾着花香。 一个机器人躲在树后,手握玫瑰,偷偷看着女孩,始终不敢越过栏杆。黄昏渐浓,女孩在母亲的呼唤下离开。机器人伤心的低头,手里的玫瑰花瓣边缘有些发黑,马上就要枯萎。这是他来的第九十天,也是他没送出的第九十朵玫瑰。 科学家研发的机器人爱上了隔壁玫瑰庄园的女儿,科学家察觉后,需要给机器人更新核心芯片,系统重置,记忆重改。机器人无法反抗,他被推进实验室,电源关闭的刹那,实验台掉落了第九十九支玫瑰。 令科学家匪夷所思的是,重置后的机器人又爱上了女孩。如此反复,无论被重置多少次,机器人都会爱上女孩,没有因果关系,没有科学解释。 机器人不能有感情,科学家只得把他销毁。 在进入销毁厂的前一天,机器人恳求科学家,能不能让他再见一见女孩。 科学家沉默半晌,同意了。 机器人第一次鼓起勇气越过大树,走到栏杆旁,女孩注意到他,上前询问是否需要帮助。 “我路过这里,看到你,冒昧打扰,”机器人说,回想科学家说话的语气和技巧:“你真漂亮。” 女孩脸颊被阳光晒得通红:“谢谢。” 机器人把一支玫瑰递到女孩面前:“送给你。” 女孩接过,很惊喜:“你也喜欢玫瑰吗?” “是的,”机器人看她眉眼弯弯,说,“很喜欢。” “麻烦先生等我一下。” 女孩说罢,匆匆跑开,很快又回来了,鼻尖冒着汗珠,双手捧着亚麻色的小布袋:“这是我种的玫瑰种子,希望长出的玫瑰你也能喜欢。” 机器人道谢收下,说:“它一定会是世界上最独一无二的玫瑰。” “很荣幸,你对它的赞美。”女孩说。 他们又闲聊两句,女孩听到母亲的声音,告别离开。机器人一直看到女孩的背影消失不见,视线转向日落晚霞,他想,幸好,他没有心跳也不会脸红。 机器人把玫瑰种子放在了左胸的核心芯片旁,第二天早上,他躺在实验验台,几个白大褂围在四周,有人切断电源,再也没有连接。 冬去春来,四季轮转,大树枝丫黄了又绿,在层层落叶下,一支玫瑰盛开在废弃机器人心口。 影片结束。 刘传志侧头问:“老霍,你觉得怎么样?” “玫瑰和机器,浪漫和科技,爱情与轮回,还有机器人未来取代人类的顾虑,”霍凛说,“他们敢想敢做,野心很大,但想说的又多,能力欠缺,表达力太弱。” 刘传志摇摇头说:“而且年轻人太过理想化,南北商会是不会考虑的。” 第20章 “南北商会不启用,”霍凛靠着背椅,顿了顿说:“我很喜欢。” “你这意思,是想霍氏单独投资?”刘传志看了眼依旧在卖力讲述的年轻人,不太相信:“做赔本生意,可不像你。” 霍凛不置可否,眼睛看向荧幕上那支盛开的玫瑰。 最后一项vr技术结束后,上午的科技展也到了尽头,首排的一行人离开,观众席上的人影陆续出了门,温知没走,脸上盖着一份展厅手册,吸一口气吹起,停一秒又倒下,自己玩的不亦乐乎。回去一个人吃饭无聊,在这坐着也无聊,回去还得废力气走路,他懒,不想动,还不如坐在这。 时间就是金钱牢牢印在商人的脑子里,没一会儿,展厅里除了温知连个保洁阿姨也没有,温知拿掉脸上的册子,盯着天花板发呆,眼神有点涣散。 突然,屋内所有的灯全部熄灭,温知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中,他立刻跳起来,心里止不住骂,老男人也太抠了,活动结束了就一点电也不给! 他去座位上摸手机,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凭感觉找,他记得手机就放在了右手边,左找右掏就是摸不到。 千辛万苦在旁边的座椅找到了手机,温知欣喜的正要打开屏幕,展台上的机器人骤然亮起,温知猝不及防,下意识闭眼。 等到温知缓了劲再睁开,眼前的一幕让他目瞪口呆,所有的座位、台阶、展台、墙壁通通不见,抬头是蓝天白云,四周是一望无际的玫瑰花丛,阳光和煦,微风轻抚,玫瑰娇艳欲滴,在空中摇曳生姿。 温知呆愣,即使知道这些全是虚拟,手指还是忍不住去碰最近的一朵玫瑰,不自觉叫出藏在心里的称呼:“霍叔叔……” 话音刚落,他看到霍凛站在郁郁葱葱的大树下,手持一支红玫瑰,穿过花丛,一步步朝他走近。 “这位先生,”霍凛弯下腰举着玫瑰,眼中溢满了笑,“不知我是否有幸,能与你共进午餐?” 第14章 美食饕餮的日子连过七天,温家弟弟终于察觉到家中少了一个人,霍家佣人收拾早饭残局,温林拍拍肚子,找出手机给他哥打电话。 温知还没醒,昨天晚上霍凛回来的稍早一点,当时他刚洗了澡,正想去冰箱拿瓶冰可乐,路过客厅,遇到推门而归的霍凛,对方一言不发,箍着他的腰把人又抱回浴室,宽衣解带泡热水,从浴室到卧房,想要他命似的折腾。 玻璃搁着的后背还有点酸,温知翻身背过手揉了一下,从床头柜拿到手机,放到耳边:“喂?” 顾林还不明白他哥哑得不像样子的声音代表了什么,欢欢喜喜的说:“哥,我打算住校了!今天下午就搬!” “你说什么?”温知立刻惊醒,呲溜一下坐直了,他忘了自己昨天晚上清理时意识虽然已经全无,却不忘八爪鱼似的抱着霍凛,怎么哄都不肯穿睡衣,这时光溜溜的一丝不挂,星星点点的红印子倒是能凑成一件。 “怎么想住校了?”温知扯过被子盖住点,问:“以前不是说打死也不住吗?” “这不高三了吗?”温林嘿嘿笑两声,“而且,哥,你看呀,住校我就多出个晚自习背英语,而且和同学们一块,那氛围感,比我独个查英语单词快多了。” 虽然不相信一周不见的弟弟突然就喜欢上了英语,有学习倾向总比没有好,温知说:“自己的学习,自己觉得有用就好,把东西收拾一下,我下午去送你。” 温林在那边一口应了,马不停蹄的撂了电话去打包行李。 耳边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嘟嘟声,温知叹了一口气,也撂了手机,大床床尾放着折叠整齐的白衣黑裤,大概是霍凛怕他赤条条在卧室的乱晃悠,今早离开前放上去的。 推开窗户,温知趴着吸了两口新鲜空气,垂着眼看不远处街道上的车辆和行人,来来往往的放佛蚂蚁搬家,嘉意酒店高耸入云,住在里面像是高塔里的莴苣公主,可惜公主是个男人,只有一头短发。温知吸着吸着,觉得喉咙里堵了一口霾,呼吸都不顺畅了,领口扣子勒的紧,他扯开脱掉换了套运动装,直奔酒店健身房。 两个小时的时间,跑了登山机蹬了动感车,又做了些核心力量运动,温知背上出了一层汗,去洗手间洗脸,对着镜子掀开衣服,腹部两块肌肉形状明显,纹理清晰,温知开心的拍两下,很好,超越老男人指日可待! 满怀信心放下衣服,温知转过身,没注意盥洗台底下,抬脚踢到一个毛茸茸的物件。 温知:“?” 他低头,发现一只胖橘正静静蹲在温知脚边,突然被人踢了一脚,也不叫,直到温知看它才喵一声。 “喵~” 大胖橘仰着头,一张猫脸看起来很讨喜,喵过之后又走进温知一点,蹭了蹭他的裤腿,像是要讨抱。 温知收收脚,有点不敢靠近这只大胖橘,他不是怕猫,相反,他很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以前他还养过猫,温林捡来的一只小狸花,很听话,喂它什么都吃。后来,他们住进霍家别墅,温知发现霍凛对宠物的毛发严重过敏,沾上一点就得去趟医院。尽管霍凛一再强调他离猫远一点就可以,温知还是把那只狸花猫送出了别墅。 “喵,喵~” 温知退一步,胖橘跟两步,最后站在他的鞋面上,两只前爪扒他的裤腿。胖橘虽胖,但异常柔软,温知心痒痒,眼睛一闭,手一伸,把胖橘抱起来。胖橘计划得逞,四肢缩起来窝在温知怀里,很惬意的闭上眼睛。 第21章 “二花,你又勾搭谁呢?” 一抹轻佻的声音在洗手间骤然响起,温知寻着声音,转身看过去。 很年轻的男人,看模样应该还是个学生,寸头,薄唇,挺鼻,非常英俊周正,眉眼的放浪形骸硬生生冲淡了该有青春活力,多了分懒散散的痞气。此刻,他正倚着洗手间的门,一双桃花眼看着温知怀里的猫。 猫冲着门口喵喵叫,喵完又躺了回去,大有就这么赖在这不想走的意思,温知问:“你的猫?” 来人嗯一声,向前两步,伸出手:“魏清琅。” 温知赶忙腾出右手握住:“温知。” 简单的自我介绍后,温知顺着怀中胖橘的背:“它叫二花?” “对,”魏清琅说,简单的解释:“它身上大致就两个颜色,叫二花正合适。” 这只猫除了四只脚和腹部是白色,其余部分全是黄橙橙的,温知的手在黄橙橙的皮毛停了片刻,绞尽脑汁想出句夸赞:“名字……挺别致。” “它是个颜控,”魏清琅到不在意温知别致的夸赞,朝二花扬了扬下巴,笑了下:“平时挺高冷,有人抱它一下都不配合,看起来,它还挺亲近你。” 温知抱起猫的两只前爪,二花猫条似的垂成一条,从舒适的怀抱变成悬空,它挎着猫脸,对着张满是明媚的人脸:“那我还真是幸运,入了它的猫眼。” * 温知回房间的路上遇到了霍凛,嘉意酒店不差钱也不差地,走廊宽阔大气,尽头站着相望的两个人,霍凛迎面走来,在温知面前停下。 按照常理,霍凛这个时候应该在和一群老年狐狸中年狼斡旋,不可能单独出现在温知面前,他有点惊讶:“你怎么来这了?” “服务生说你在健身房,我来接你。”霍凛说,去牵温知的手。 温热的手掌刚碰到温知的皮肤,他眼皮一跳,猛的收回手,又退了两步,站的不自在:“别离我太近。” 没牵到人,霍凛手空落落的,问:“怎么了?” 温知摸摸鼻子,小声说:“我刚刚抱了猫。” 离开健身房之前洗了澡换了衣服,可换下的衣服还在后背的包里,沾了猫毛,没做消杀,他还是有点不放心。 霍凛微蹙的眉头松散,不要命似的上前揽住他的肩,完完全全触碰到温知:“这样可以牵手了。” 语气是完全与霍凛两个字不搭边的无赖。 温知侧眼看抵着额角的霍凛,想拉开他,又怕身上的猫毛没洗净,不太敢碰他:“哎~你不怕……” “小知,”霍凛嘴唇凑到温知耳边打断他,低声说:“我今天逃会了。” “什么?”温知愣住,陷入知识盲区,他听过逃课逃学逃跑逃之夭夭,第一次听到有人逃会。 “开会枯燥繁琐,每天都是那些人,”霍凛声音很轻又带点疲,“我不想呆在里面,找了个借口,偷偷逃出来了。” 能参加南北商会的个个是顶尖的人精,商人利益至上,为谋得更多的财富,在这栋大楼里面,尔虞我诈勾心斗角都算不上开胃小菜,连续一周高强度的身体心理双重压力,换个人早就扛不住了。温知眨眨眼,蹦出一个不敢让人相信的想法,老男人这是在向他……撒娇? 温知紧张的咽口口水,伸手覆上他的肩膀,轻轻拍几下,说:“那,我们回去休息?” 霍凛仍抵着温知的额角,喉咙发出一声嗯,低沉醇厚,像坛陈年美酒,要醉了人心。 回到房间后,温知第一件事就是把霍凛推进浴室,打开花洒剥了他的衣服势必要让他洗个消毒澡,霍凛被温知染了一头的泡沫,抬眼看向同样乱糟糟一身水的人:“你也洗?” 衣衫让花洒浇的湿透,透出里面梅花朵朵的皮肤,温知摇摇头:“我去另一间,顺便把那套衣服处理了。” 霍凛没再要求,温知关上门,把健身房的衣服装起来密封,又给周洋打电话说了情况,让他送点过敏的药上来,交代了一切,温知才放心的去洗澡。 大总管周洋办事效率既高又全,不仅送了药,还推来了餐车,屋内的空气也被清新了一遍。温知咽下一口虾,说:“今天下午我就回去了,温林想住校,我送他去学校。” “送过温林还回来吗?”霍凛把一块挑干净刺的鱼肉夹给他。 “不回,”温知说,“明天要去公司上班。” 霍凛吃着饭,没有挽留也没有情绪波动,只是提醒他:“路上开车小心点。” 温知的车还在公司停着,霍凛让司机去送他取,温知离开后,室内静悄悄一片,餐桌还没收拾,霍凛重新坐回去,右手旁放着温知吃了一半的米饭,他看的出,温知心事重,连带着胃口也不好。七天时间太短,吃再贵重的食膳,一时半刻也养不出几两肉,昨晚抱着就有点硌手,一把腰单手就能圈拢,平坦的肚皮显现出他的形状,哭着喊顶的肚子太胀,满脸泪花的样子险些把人折腾坏。 得再胖点。霍凛想。 “霍总,楼下的车备好了。”周洋站在门口,敲了敲半开的门。 霍凛敛起思绪站起来,一路来到嘉意酒店停车场,周洋启动车子,打开导航,输入霍家老宅的地址。 霍凛闭眼躺在后座,他洗过澡没系领带,随意穿了一件黑色的衬衣,没扣的领口隐隐露出一点白色的玉片。 周洋从后视镜看一眼极其放松的霍凛,南北商会终于平安无事的到了尾声,东道主却不露面,偏偏挑这个时间点跑去处理家宅琐事,大总管操心,问:“霍总,今天的议会和晚宴不出席真的好吗?” 第22章 霍凛眼睛都没睁:“秦家那小子能踩着他一众心狠手辣的叔伯兄弟上位,这点处理事情的能力还是有的,而且,他莫名其妙消失了四天,今天正是敲山震虎的好机会,怕是不想让我回去。” 周洋点点头,又问:“您今晚在老宅休息?” 霍凛顿时睁开眼,说:“回小知那。” 周洋怕自己老板被老板娘赶出来睡大街,半夜还得起床去救他,犹豫又婉转的说:“温少……那能住下?” 霍凛轻飘虞兮正里。飘扫了他一眼:“怎么?怕我睡大街?” 老板会读心,周洋立刻挺直了,急忙否认:“没有没有。” “他顾虑太多,想要所有人一切都好,从来不考虑自己的处境,”霍凛放下车窗,风猛的灌进来:“我以为这几天做的已经给了他承诺,谁知他那么不安心。” 周洋斟酌着说:“毕竟是您母亲,温少不得不慎重。” 太阳高高悬挂,刺眼的阳光照入车内,落在霍凛身上明暗交汇:“老太太想要个孙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次有人想吹吹风闹事,敢把主意打到我的人身上,看来是我太久没回老宅,他们也忘了这个家谁在当家。” 第15章 温知取到车开着回家,温林已经把自己的行李整整齐齐摆在客厅。 “林林!”温知推开家门,叫了声温林。 温林正躺在沙发玩游戏,听到声音瞬间弹起来:“哥!你可算回来了!” 温知从鞋柜里拿出拖鞋:“东西装好了吗?” “装好了,”温林说,扯着脖子往温知身后瞅,“咦,霍凛哥没来吗?” 温知换过鞋直起身,看他一脸期待,不解的问:“他来做什么?” 温林说的特自然:“和你一起送我去学校。” “多大点事,”温知不怎么在意,越过他去茶几,“还让两个人送你。” 温林有点不高兴,小声嘟囔:“我同学他们都是爸妈一起送。” “嗯?你同学怎么了?”温知正弯腰倒水,听到弟弟的声音问。 温林直直扑在沙发上,有气无力的糊弄亲哥:“我说我同学的英语成绩都特别棒,我跟着学一定能考到一百五。” 温知对弟弟有清晰的认识,一针见血的指出:“你能考及格我就谢天谢地了。” 温林立马从沙发里扭头,不可置信:“哥,你也太不相信我了。” “语言学习嘛,需要循环渐进,”温知端着水杯喝一口,不慌不忙的说:“今年先考及格,明年高考争取一百五。” 温林想到abcd就头大,叹一口气:“高考为什么要考两门语言,单考语文不好吗?” 温知:“单考语文也不是不行。” 温林呲溜一下来了精神,目光炯炯的看着他哥。 温知淡淡道:“只要你缺考英语也能考六百,京大肯定破格录取你。” 温林又趴回了沙发。 温知放下水杯,坐在温林身边,安慰他:“上次五十四,下回考试最少六十,按照这个涨幅,高考前肯定能考一百五。” 温林闷着头说:“可是英语好难呀。” “难所以才要学嘛,每个人如果什么都会,新华字典也不会有学校和学习的释义了,”温知拍拍他的后背,让他起来:“时间不早了,我们去学校。” 温林哼哧哼扛着行李箱,温知呼哧呼哧惦着行李包,俩人一前一后,成功找到了指定的宿舍,不知来得太早还是太晚,宿舍没人,兄弟俩将床铺和储物柜整理好,温知洗了手,拿毛巾擦着,不停嘱咐:“早饭牛奶和鸡蛋一定要有,吃饭太快不容易消化,打过篮球少用凉水冲澡……” 温林坐在床边安安静静的听,不打断也不反驳,在温知走的时候叫住他:“哥!” 温知停下,回头望:“怎么了?有东西漏掉了?” 温林站在宿舍门口,神态很认真:“明年我就十八了。” “我记着呢,”温知笑,说:“送你一份最大的成人礼物。” “不是礼物,”温林摇头,看着温知的眼睛:“我长大了,能对自己负责。哥,你经常告诉我的,要有学识,更要善良,我一直记着呢,坐公交车我会让座需要的人,看到长辈我有主动打招呼,同学有困难我会尽我所能去帮,连我班主任都开玩笑说我是班里的大善人。而且,我会认真学习,考上京大,你放心,我不会走上弯路。” 温林停了下,继续说:“你看,你教出的温林很好。他长大了,不是要飞走,是你不用太操心他的事,你要多放点时间在自己身上,不要被束缚,要为自己而活。” 温知一怔,眼睛发热:“林林……” 温林朝他扯出一个大大的笑,满是朝气:“哥,你要和霍凛哥好好的。” 白天宿舍走廊的灯没开,长长的过道只有两头窗户探进来的阳光,光线不强,足够亮,温知视线模糊,朦胧的光雾中,他突然发现—— 他的弟弟已经比他高了。 出了学校的大门,温知给裴亦川打电话,约他出来吃东西,裴画家今天突然来了灵感,关在画室搞艺术创作,没空吃那些人间烟火。 温知握着方向盘,盯着数字不断变换的红绿灯,黄灯闪了几下,绿灯亮起,他踩下油门,拐去了商场。 不管有没有人投喂,一个人在家也要好好做饭,温知在蔬菜去挑挑拣拣,先买了斤西红柿,又买了盒鲜鸡蛋,想了想又加了把蔬菜和挂面,最后,他路过零食区,哗啦哗啦装了一购物车。 第23章 温知提着满袋子花花绿绿的东西,甩进后座,心情就像鼓囊囊的膨化食品一样满足,可能是太开心,倒车没注意,温知手打滑,哐当!车屁股撞到了人家左车灯。 一声响,直接把温知的满足和开心撞没了一半,他打了下自己不争气的手,下车去查看,这一眼,看的他开心和满足连渣都不剩。 车是辆白色的车,车标是匹跃起的黑马。 温知:“……” 摸方向盘的手打早了,我应该直接扔了的。 温知僵硬的仰起头,地下车库四周的摄像头红外线尽职尽责的亮着,他把头挪回去,死了偷偷逃跑的心。 温知从口袋里掏出个刚刚买的棒棒糖,剥开含在嘴里,牙齿咬着棍,眉头紧皱,和撞坏的车灯大眼瞪小眼。他盘算了下自己的那点积蓄,嘎巴,咬碎了嘴里的硬糖。 糖渣沾满整个口腔,温知又开始想,按照平时的新闻走,他撞坏了车,由于车主不在,他有急事要离开,只得留下一张带有联系方式的充满歉意的小纸条,车主回来看到后,认为他是一个善良且诚恳的人,心中感慨万分,法拉利家不缺钱,这件事从此不了了之。 温知觉得这个情节甚为合理,边想象边等法拉利车主,一颗糖吃完了,没有等来车主,空旷的地下车库反倒响起他的名字。 “温知?” 声线有点冷又带点懒,温知认识的人中没有这号人物,但叫的确确实实是他的名字,他转过身看清来人,顿时明了,这个声音今天中午听过,叫魏清琅,有只名为二花的猫。 温知:“魏清琅?” “我看着背影像,还真是你,”魏清琅双手插兜,背包单肩背着,开了句玩笑:“你这练靠墙静蹲呢?” “没有,”温知疲惫的应付那句玩笑,“来买东西,不小心撞了别人的车,”他又指指身后的车,“在等车主。” 魏清琅这才看到白色法拉利破碎的车灯,眉头一挑:“你撞的?” 温知叹气:“我倒不希望是。” 魏清琅不紧不慢的说:“那你等到车主了。” 温知:“!” 魏清琅掏出把与车标一样的钥匙,拇指一按,车灯闪了几下,他长腿迈过去,打开车门,将书包扔进副驾驶。 “抱歉,”温知眼睛顺着他的动作移动:“维修费……我可能要分期付。” “一辆车而已,撞了就撞了,”魏清琅五指骨节分明,扶着半开的车门,毫不在乎道:“真觉得过意不去,你就请我吃顿饭。” 和人家只有无亲无故的一面之缘,好几个零的维修费怎么可能一顿饭就抵消,温知坚持:“吃饭是应该的,维修费也是应该的,这样,你给我留个联系方式,具体费用出来后发告诉我。” 魏清琅摸着下巴想了想,说:“行,我们加个微信。” 两个黑脑袋凑一块,扫码加好友,对方点了同意,温知放心的把手机装进口袋,他想把事情早点解决,问:“有空吗?现在带你去吃东西。” “现在不行,”魏清琅眼皮低耸,在手机上打字,看样子是在改备注,“我等下要回酒店参加晚会,来不及。” 能在南北商会期间的嘉意酒店健身房里健身,还开着法拉利,这位魏清琅大概也是哪个集团的接手人,温知说,“你先忙,我们改天约。” 魏清琅关上手机,抬头,桃花眼眼尾上翘:“你回酒店吗?顺路一起。” 温知:“不了,我回家。” 少年身姿修长,眉眼漆黑,短硬的寸头让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利落,他看着温知嘴角上扬:“那我们改天见。” 温知告别魏清琅回到家,天已经擦黑了,他抱着拿六七位维修费换来的零食,噔噔噔的跑回家,该放柜子里的放柜子里,该塞冰箱里的塞冰箱,呼呼呼的一阵忙活,温知给自己留了包薯片,刚撕开,耳尖微动,听到了钥匙转门锁的声音。 温知夹片薯片放嘴里,歪个脑袋看门口,他弟弟不会怕学校床板太硌,又跑回来了吧。 门开了,随之而来的是皮鞋踏地板的声音,温知夹得第二块薯片掉在地上,进来的不是他弟弟,是提着保温桶的霍凛。 霍凛转身发现温知正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笑了,问:“小知,吃饭了吗?” 温知薯片扔在一边,抽张纸擦手指的残渣,站起来,语气惊讶:“你怎么来了?” 南北商会已经结束,今晚的商业晚会同样是一场重头戏,霍凛作为东道主,应该站在宴会厅中央,挽着女伴,与那些巨贾大鳄一起谈笑风生,酒杯一碰,零头都能抵他撞车的维修费。 霍凛没过多的解释,只是道:“温林说,他不能吃一周白食,让我住在这,用房租来抵他的餐饮费。” 温知:“……” 温知擦手指头的动作顿住,突然想到,他卧室最底层抽屉里放着本房产证,红彤彤的大本上也写着温林的名字。 第16章 温知瞬间就想到温林和老男人私底下肯定有密谋,他胡乱擦了几下手,纸巾扔在垃圾桶里,念叨一句:“小兔崽子……” 霍凛向温知走过去,随手将保温桶放在一边,捏着他的下巴,眉头微蹙:“不吃饭又只吃零食?” 温知嘴角沾了几粒薯片碎,抬眼与霍凛对视,挑火似的,殷红舌/尖一卷,当着霍凛的面送进去嘴里。 第24章 小东西向来知道怎么勾他,霍凛刮了一下他的鼻尖:“等会儿收拾你。” 温知不以为意,他已经上完了七天的班,老男人现在想和他来一场,也得经过他同意。 他坐下来捧着薯片要继续吃,光着脚盘坐沙发上,进嘴的薯片还没来得及咬碎,霍凛欺身而上,半跪在沙发垫里,一手箍着温知的肩,另一只手扣住他的下巴,低头吻上红艳的双唇,秋风扫落叶般在他口腔内翻了个遍,薯片脆,两条舌头这么一挤,便全碎了,温知敌不过老男人手劲,呼吸困难,上颚又麻又痒,呜呜咽咽流了一下巴口水。 一记长吻,薯片全被霍凛吃进嘴里,他放开温知,拿湿巾给他擦嘴,温知想打人奈何手脚发软,双颊绯红,嘴唇更红,眼尾也染了色,老实的窝在霍凛怀里任他摆布。 “我给你带了贵妃饼、金丝小枣还有三鲜粥。”霍凛擦的轻柔又细致,说:“吃了饭再吃薯片。” 温知身体明显一僵,抬头木愣愣的看着霍凛,眼神有点慌也有点怕。 霍凛说得三样吃食,是他爱吃的,不过拿钱买不着,那是霍家老宅专供。霍家老宅的大厨祖上全在紫禁城里伺候一众阿哥格格,做出的菜入得了慈/禧太后的眼。霍家朝前数好几代都是做官,宗族理念重,规矩大,传统节日过得多,以往逢年过节,霍凛带温知去老宅,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围了好几桌,温知挨着霍凛,四围的眼不像眼,像一张张血盆大口,没霍凛挡在身旁,早就被人撕咬得连渣都不剩。霍凛坐在主位,眼神淡淡的,指着一个个面孔让温知熟悉,人他没记住,对几道点心倒是念念不忘。 温知现在知道了,霍凛手里的那个保温桶,大概就是从霍家老宅带回来的。 霍凛看他呆呆的样子,仰着头唇瓣微张,像是讨亲似的,问:“怎么了?不想吃?” 温知回过神,他不想吃,不耐烦的推开霍凛,想从他身上下去,可老男人的手臂像个铁栏杆,推几下纹丝不动。 霍凛圈着他的腰又往怀里带了一点,捧着他的脸,铁了心让他自己说出来:“小知,说话。” 说什么,说如果霍家人和我同时掉水里,你救谁?还是祝你早生贵子,儿孙满堂?温知咬着牙,侧脸线条紧成一根绷直的弦,死死撑着不肯软化一毫,他看着霍凛不容拒绝的神态,对方眸色暗沉,像是深不见底的海水,能剖出最深处的胆怯和惧怕,阳光落在海面,金色的水纹荡起一圈圈波动,宛若婴孩的摇篮,温暖又让人感到安心。 突然,弦断了,温知慢慢红了眼睛。 “霍凛,你是混蛋!大混蛋!”温知骂,眼泪沾了霍凛满手。 霍凛一言不发的任他骂,表情软下来,轻柔的扶着他的后脑将人按在自己的颈窝,一下下怕着他的背。 温知刚开始只是小声的哭,可没一会儿,哭声越来越大,霍凛肩膀很快就晕湿了一大块。 霍凛原本只是想让温知哭一下发泄发泄,这止不住的哭声听得他心疼,只得顺着温知头发哄:“好了好了,宝宝不哭了,霍叔叔在呢。” 温知越哭眼泪越多,放佛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鼻息间是熟悉安心的气息,温知抬手紧紧搂住面前人的脖子,风暴里的小舟遇到灯塔似的,眷恋又依赖的将自己深深藏了进去。 温知有的时候会感到命运的不公,他经常会想,他没做过什么坏事,他就是喜欢那个人。 可命运的种种告诉他,他不能喜欢那个人。 他还记得第一次满心欢喜的去霍家老宅,那些他自以为的亲属朋友在霍凛看不到的地方,冷眼轻蔑的扒着他的脊梁骨说那个人的身旁不是兔儿爷该做的位置。他出身低贱,能力平凡,对霍家毫无用处,一个在床上任意亵玩的小玩意儿,以色侍人,为财卖身,又是男人,连个花瓶生孩子也的能力也没有,于那个人来讲处处是污点。他们明里暗里的骂他是一身骚的狐媚子,不要脸的男/妓。 看,这就是那些自持优雅大气的贵妇人说出的话,偏偏每一个都和霍凛有血缘关系。他受了,他是个孤儿,从小就对血缘有一种特殊的向往。霍家能够屹立百年风雨不催,一部分原因就在这些血脉个个卧虎藏龙不同凡响,血缘是割不断的系带,霍凛是霍家家主,守着那些血缘是荣誉更是责任,他不愿霍凛为了他来分取舍,哪怕与霍凛来说只是毫厘。 后来,霍凛的母亲跪在他面前,姿态求人,目光逼人,每一个字对他来说都是凌迟,她说,如果母亲的死和你有关系,你觉得儿子还会毫无芥蒂的和你在一起吗?你想让他背负为了一个男人弑母的罪名吗? 他突然胆怯了,那些人可以肆无忌惮的骂他,他不想让他的霍叔叔遭受口诛笔伐。 他的霍叔叔那么好,把他带回家,捧在心尖上给了他无边宠爱,触手可及皆是轻柔舒缓的温水,热气蒸腾,水雾弥漫,一层又一层像是攻不破的堡垒,遮挡住所有的伤害和恐惧,视线所见只得一人。 他偷偷守着这份喜欢,自甘沉沦却不敢声张。他想和那个人在一起,余生的一分一秒都不想浪费,想和他一起用餐,一起散步,想吻他,想抱着他,对着他撒娇,告诉他永永远远都要陪着他。 霍凛用了六年,涓涓流水般侵入他的一切,浸透皮肤,成为镶嵌在骨缝里的精髓,层层血肉包裹着,随着时间一圈圈轮转,丢不了割不掉。 第25章 “霍叔叔,小知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温知断断续续的哭声从耳边传来,“我不想你喜欢别人,不想你有别人的孩子……我想你只有我一个人……” 话是说出来了,人哭的让他心颤,霍凛耐心安抚:“叔叔不会有孩子,叔叔只喜欢你,永永远远只有你一个。” 温知哭的委屈,听不见外界声音似的自顾自的说,“我不想、我不想离开你,叔叔,我不想离开你……” 霍凛又把他揽紧一些,两人炙热的胸膛不留一丝缝隙,给他承诺:“有叔叔在,谁都不能让你离开我。” “可是,”温知泪眼朦胧,伤心的说:“可是,他们都逼我走。” 霍凛笑了,说:“他们让你走你就走,在我面前怎么没见你那么乖?” 温知不说话,只是哭,哭够了才撑着他的肩膀直起一点腰,肿胀的眼皮还挂着泪:“叔叔,我发誓了……” 霍凛回一趟老宅,知道老太太让他发毒誓的事情,他不大在意内容,温知想说他就听,低头亲一塌糊涂的脸颊:“发的什么誓?” 温知说:“我拿你发的誓。” 霍凛:“?” 哭劲没缓过来,温知说话有点抽:“我说、我如果,如果再见你,你就断子绝孙,精尽人亡。” 霍凛:“……” 空气凝固片刻。 然后,霍凛身体力行的向温知解释了他到底会不会精尽人亡。 霍凛压根就没在意过温知郑重的离开,他不动声色静静潜伏,只是不愿强迫他的小朋友,小朋友也有自己的世界,他不想禁锢他,想给温知一个自由的空间,直到周六温林给他打电话。 温林说,霍凛哥,你能不能管管你的那些亲属呀,敲打他们两句也行,他们骂人也太难听了,近段时间还雇人来我家楼下骂,下班的邻居都在看,我哥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让我理他们也不许我告诉你,他说他不在意,可我半夜起来倒水明明看见他哭了……还有,离开霍家后我哥压根就睡不着,他天天晚上抱着手机看你的采访,有好几次他在沙发上睡着,耳机里还放着你的演讲音频。霍凛哥,我哥就是喜欢你,没杀人没放火,遭不住那么恶毒的辱骂…… 霍凛没想到他给的自由空间成了别人钻的空子,他回到老宅,褪去一身儒雅大发雷霆,你们以为羞辱的是谁?是霍家主母!是你们自己的脸面!我还真不知道霍家什么时候需要联姻才能活!谁能站在我身边还需要你们过问?行!对我选的主母不满意,霍家的私印谁想要,现在就跟着我去保险柜里拿,这个家你来当! 没人敢接话,盛怒的狮王是禁区。 霍家人出类拔萃,霍凛绝对是最顶尖的那个,对人对事陟罚臧否,永远稳操胜券,霍家人桀骜不驯也好,沉静内敛也罢,但对他都是心悦臣服,只要霍凛在一天,就不会有人去跟他争那枚私印。 霍凛发过脾气,袖子一甩,朝厨房走,出门口时说,没人愿意接手,下次见到人该叫什么叫什么。 霍凛知道,温知说的拿他发誓那套说辞是骗他的,按照他对老太太的了解,大概会让温知拿他的父母弟弟发誓,温知不会同意,又要让老太太安心,他会拿自己换,用最残忍阴狠的手段加在身上。 小傻子一样,不愿意让任何人受到伤害,只想一个人承受。 霍凛吻着温知颤/抖的肩胛骨,一声声叫他,宝宝、宝宝……小知…… 温知意识模糊眼尾含泪,反手攀着霍凛的脖子,侧头要与他接吻。 霍凛吻上去,也堵住满嘴的低吟。 温知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第17章 一场结束外面的天色彻底黑透,温知饥肠咕咕,手脚并用的阻止霍凛来第二次,不停的推他,嗓子又哑又干:“叔叔,我饿,我饿……” 霍凛的衬衣团成一团丢在沙发脚,背部结实的肌肉密密麻麻洇着汗珠,两人腰下只围了一张毯子,温知整个人都被霍凛圈在怀里,脖颈上相同的玉片碰到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霍凛撩开他前额湿漉漉的头发,语气戏谑:“怎么还饿?叔叔没喂饱?” 蛰伏大腿根的东西又有抬头的趋势,温知又怕又急,动了动腰没挪开,委屈道:“肚子饿,真饿。” 他回到家只吃了几片薯片,还让霍凛夺走一片,哭过一场又被霍凛搂着腰里里外外弄了个遍,昨天的酥/麻没消,现在更是腰背酸疼,又累又饿,趴在霍凛健壮的胸膛上,眼睛肿嘴唇也肿,仰着头可怜巴巴的望着他。 霍凛垂着眼看他的委屈样儿,按着他的脖子与他交换了一个湿吻,退/出来后说:“吃饭,不饿着我的宝贝。” 虽说是吃饭,霍凛没放开温知,就这么围着薄毯,伸着手臂拿来茶几上的保温桶,拧开盖子,里面的三鲜粥还冒着热气,青花盘瓷精致小巧,霍凛捏着一个贵妃饼递到温知嘴边,一只手放他下巴处接残渣:“你以前说想吃了,尝尝看。” 温知却不张嘴,盯着贵妃妇饼表情嫌弃,小声说:“没洗手,脏……” 霍凛顿时乐了,丢了贵妃饼在温知唇上咬一口:“小东西,你是嫌我的味还是你自己的味?” “都嫌,”霍凛咬的疼,温知摇头不让他再亲,“我想去洗手。” 霍凛把毯子往上拉,将温知完全罩住,说:“等着。”又找着自己的裤子穿上,站起来去了洗手间。再出来时他手里多了一个热毛巾,温知已经拾起沙发脚的黑色衬衣套在身上,正在扣扣子。 第26章 霍凛赤/裸着上半身,装饰只剩下玉片,强壮完美的身材无所谓的暴露在空气中,人鱼线线条明显,流畅的弧度自下没入裤带,肩膀宽阔腰部劲窄,汗珠覆在紧实分明的腹肌上,亮晶晶的折射着灯光。 温知衬衣扣子才扣了中间两颗,一侧肩头没规则的垂落,他的肌肉不像霍凛那样具有强烈的攻击性,柔韧性的条状肌肉居多,结实匀称,好看又带着力量感。霍凛扯过他的手,用温毛巾给他擦,指尖手缝都擦的干干净净。 擦了手,霍凛取出三鲜粥,搅两下觉得没那么热,递给温知:“安心吃吧,小祖宗。” 吃饱了血糖就上头,人开始犯困,温知枕在霍凛腿上,眼睛闭着,一个热鸡蛋在眼皮上面滚来滚去,他困,一口一个哈欠:“叔叔,好了没?我好想睡觉。” 霍凛手心贴着鸡蛋又滚了两下,指腹磨蹭他的脸,说:“好了,起来吧。” 温知犯懒,躺下就不愿意移动,侧个身抱住他的腰耍赖:“我睡着了,已经不会动了。” 温知的头发挠到他的皮肤,有点痒,霍凛笑,说:“快起来,洗了澡睡觉。” 温知闭上眼睛说:“不洗了。” “吃饭的时候不挺要干净的?”霍凛五指穿过他的头发,揉他的耳朵,“现在不干净了?” 半晌儿,温知的声音闷闷传来:“想干净,不想动。”他毛茸茸的脑袋不停的蹭霍凛硬邦邦的腹肌,撒娇道,“叔叔,你抱我去好不好?” “好好好,你睡,今天我给你洗澡。”霍凛向来对温知有求必应,他宠溺着说,把人横抱起来,大步踏进浴室。 * 眼睛昨天被鸡蛋滚过,还有些干涩,已经不肿了,温知放下心去上班,到楼下正准备启动车子出发时,霍凛问他要不要一起。 温知想都没想就说了不,两人公司一南一北,根本就不顺利路,除非霍凛来他公司转一圈然后吓死一公司的人,或者他去霍凛公司转一圈然后这月的全勤奖金全无,两种选择,哪一个都不可能成立,温知摆摆手向霍凛告别,油门一踩,呼呼呼的去撵十字路口的绿灯。 今天运气爆棚,温知一路绿灯,心情和马路一样畅通无阻,在公司楼下停过车,温知手还没有摸到财务处的门,又被秘书扔进了老板办公室。 办公室的一草一木还是一周前的模样,温知坐在谢赫对面,他老板鼓着嘴对保温杯吹气,吹凉了,小酌一口后盖上盖,颇为厅里厅气:“温知同志呀,最近工作还顺利吗?” 我上星期的工作顺不顺利你不知道?温知心中诽谤,暗骂老板豪无人性,为了些小头小利就把员工送出去了,他挺直腰,话也特别诚恳直白:“还行,霍凛的床挺软。” 谢赫刚喝的水立刻呛进喉咙咳个不停,他没想到温知那么直言不讳。当初他开开心心的端着保温杯去公司茶水间接水,开门便看到霍大老板同是他家某位不知名的小员工搂搂抱抱卿卿我我,顿时他就震惊了,他明明听别人提过这位霍先生要与魏家联姻,刚才还为了霍家二小姐的影片来他公司,怎么转头就勾搭上他家员工了? 谢赫呆了两秒,保温杯一抓,瞬间明白了,好呀,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渣男渣到他家来了!谢赫气呀,拿出赔了公司也要替员工出头打渣男的气势,一只手没拍桌子上,秘书伸手挡住了。 秘书给他接了一保温杯热水,抚着他的背顺气,说,别急着生气,人家那是正儿八经的夫妻。 秘书告诉他,霍凛认识温知的时间比你都长,他们老夫老妻一起生活六年,七年之痒提了前,感情生活出现不合,要搞分居,霍凛不愿意,于是商机出现了,他们可以借助南北商会让夫妻俩磨合磨合。 谢赫原本不同意,他认为一切要以员工意愿为主,然后秘书拿出一份合同,上面一个两个三个的零后面还跟好几个零,他咽了咽口水,觉得既能赚钱又能解决员工的婚姻问题,两全其美的方案不同意简直会天打雷劈。 谢赫止了咳清清嗓子,有些讪讪:“公司不都是为了给你们发全勤奖吗?现在影视行业竞争大,网上盗版分流多,钱不太好赚。” 温知狐疑的瞅着他,眼神明显不信,谢赫心里发慌,放下保温杯急忙说正事:“今天让你来是这样的,有个合同需要你去签。” 底层财务只签到报销单,没签过什么合同,温知不解,指了指自己,问:“我?” “是你是你就是你,”谢赫使劲点点头,拔出装订好的合同,整整齐齐的递给温知,“去签这个合同的路你熟,所以你去最合适了。” 温知更不解了:“我熟悉路?” 他接过文件,看一眼,首当其冲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霍字。 温知:“……” 路是挺熟的,过去六年走过不少。 谢赫又拧开保温杯,热气腾腾的冒,他一本正经的提醒:“温知同志呀,签合同的时候你学机灵一点,那些个陷阱呀,漏洞呀,圈套呀,看仔细了,不要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得记住,和霍沾边的不是狐狸就是狼,别被骗了。” 天天挨着霍姓枕头睡觉的温知:“……” 一个多小时后,温知站在霍氏大楼下,文件遮挡了下完全升起的太阳,心想,早知道今天来这也有全勤奖,他就和老男人一起到霍氏上班了。 白白浪费两个多小时,不开心。 第27章 第18章 温知原本并不想来霍氏签合同,他多多少少能猜到谢赫的用心,不愿再做那只只招霍家财产的招财猫。谢赫画饼多年,最会拿捏他这种刚毕业没两年的热血小年轻,他说,你以为霍氏的什么案子都要经过霍凛的手吗?天真!霍氏每天那么多合作,他样样过目还不得累死!我让你去是因为你优秀,你可是财务处最具潜力的新人,公司决定培养你,让你单刀赴会就是看中你的能力,你想呀,首次出战就能以一敌百拿下霍氏的单,这得多优秀、多使人又羡慕又嫉妒还带一点点恨的…… 温知在一声声优秀中迷失自我,等到眼前清明时,他的车已经停在了霍氏楼下。在进大门之前,温知正领带顺头发平衣褶,对着后视镜照了又照,确定头发丝都在散发精英味后,昂首挺胸的进了门,脚步直逼前台。 霍凛虽是他家属,但公是公,私是私,他此次前来是代表公司与霍氏谈判,单枪匹马只身一人,做好舌战群儒的准备,雄赳赳的向前台说明来意,前台恍然一笑,他直接被请去了总裁办公室。 霍姓的总裁办公室比他老板那间大的多,装修低调奢华,右侧一整个都是玻璃墙,温知一直觉得那扇墙毫无用处,纯属是老男人为满足虚荣心睥睨脚下的江山用的,玻璃墙对面有一个小型的会议桌,沙发、书架、会客区、还有中间大气十足的暗色办公桌以及那个坐在桌前的男人。 那个男人看到他没有丁点惊讶,亲自领他走进去,给他倒了水递了茶,还问他中午想吃什么。 温知牢记公是公私是私,严肃制止了对方的糖衣炮弹,即使和想象的谈判场面不一样,他依旧重视,拿出准备好的合同,放到桌前还平了一下纸面。 “霍先生,”温知有模有样的叫说,“这是霍氏与悦视公司合作的相关内容,您看一下,如果没问题就可以签字了。” 霍凛看了眼他谨慎凝重的表情,接过文件拿过笔,直接翻到最后一页,手腕动几下,“霍凛”两个字完美呈现在纸上,随后,他又拿过另外一份,相同的动作重新演示一遍,两份文件一交叠,还给了温知。 动作行云流水,把温知看愣了,路上想的满肚子应对方案卡在嘴边,他憋得难受,又把文件推回去,郑重提醒:“霍总,请慎重,合同里面有陷阱,有漏洞,还有圈套,你要看仔细了。” 霍凛没接,而是把笔给他,淡淡道:“你的圈套,我愿意进,签字吧。” 温知:“……” 公是公,私是私,温知心里不停默念。 念呀念,念呀念,然后脸红了。 精英瘾没过到,反倒被对方撩的一身燥,温知快速签了字,拿一份装进公文包里,扑进旁边霍凛怀里,手心贴着他的脸质问:“叔叔,你怎么这样?” 人抱在怀里,霍凛扶着温知的腰轻轻按摩,漫不经心的应他:“嗯?我怎么了?” 温知得了便宜还卖乖,说:“让你签字太简单,一点成就感也不留给我。” 霍凛问:“你想要什么样的成就感?” 温知没吃过猪肉见过猪跑,想象谈判桌上的剑拔弩张唇枪舌剑,而他勇征敢战的拿下利益最大化,回到公司后,在所有人钦佩羡慕的眼光中把合同递给他的大老板,从此,他领着财务处一举走向公司巅峰。 霍凛听完他的讲述,被他逗笑,哄着人说:“下次,下次你就让你过过瘾。” “没下次了,”温知靠近他,两人鼻尖相触,半提醒半警告:“不看合同就签字,霍氏迟早让你败光。” 天底下大概只有温知一个人敢明目张胆的说出霍凛败光霍氏这种话,他也不生气,低声笑笑,说,“败光了家产我只能去睡街头,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愿意把我捡回去。” 温知大方的说:“败家的人不会有人捡,看你可怜,我准你来老温家吃白食。” 霍凛抬起他的下巴亲:“我提前谢谢温大慈善家。” “不用谢,”温知笑眯眯的,尾巴要翘上天,“记得要每天在我床边晨定昏醒,给我端茶倒水捏脚捶背,让你往东不能看西,让你打狗不能撵鸡,围上蕾丝围裙做饭拖地,争做一个乖巧懂事的漂亮人/妻。” 小东西胆子越来越大,不仅真拿他当佣人使唤,什么话都敢用在他身上,霍凛怕那张小嘴又蹦出惊天骇俗的东西来,捏住他的后颈,凑上前给他严严实实的封住了。 半晌儿过后,温知趴在霍凛怀里大口喘气,说话的力气也没了,霍凛摩擦着他水润泛红的双唇,非常满意,完完全全忘记是他自己把人宠得无法无天。 霍凛十一点还有个会,他让温知自己待一会儿,开完会回来就带他去吃饭,温知皱眉,问:“十一点了,还开会?” “嗯。”霍凛没过多解释,揉揉他的头,说:“我很快回来。” 霍凛走后,办公室一片安静,温知仰面躺着,老板给了他一天的时间签合同,他不到半天就完成了,效率高的好处就是可以利用上班时间正大光明的摸鱼,他曲起一条腿,另一只脚跟搭载膝盖上,枕着抱枕悠然自得。 游戏打输了一局便不想打了,看书翻两页也看不下,温知打开微信,底层第三个图标有个红点,他习惯性的点过去,眼睛一扫,右上角的朋友圈有个陌生头像。 温知眉头微挑,好奇的点开,边进边想,让我看看是谁换了头像。 第28章 陌生头像发的朋友圈是所大学照片,褐色石头上写着京城大学商学院,温知就是京大商学院毕业的,这地他熟,陌生头像的名字他却不认识了。 陌生头像是只猫,备注叫做魏清琅。 魏清琅?魏清琅是谁? 温知坐起来,弓着背,捧着手机绞尽脑汁,两人没有任何聊天记录,温知对那三个字也没有丝毫印象,他想不起来,突然,外面突然传来两声车鸣。 温知:! 法拉利!大胖橘! 这是债主! 温知想起来了,他还欠人家好几个零的维修费。 果然,欠债是每个人都想忘记的事情,温知长吁一口气,脖子后仰,盯着天花板,霍凛办公室的水晶灯漂亮贵气,看着挺值钱,不知道够不够六七位数的维修费,怎样才能在不被人发现的前提下把这么大个目标带走,他想着,思绪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敲门的是周洋,他丝毫不意外上班时间温知出现在老板办公室,即使这间屋子只有他一人,办公桌上的天价商业机密明晃晃的摊着。 温知站起身,礼貌客气:“周助理,霍凛刚去开会,可能要等一会儿才能回来。” 老板的行程是他一手排的,周洋最清楚不过:“我不找霍总,我来拿您刚刚和霍总签的那份合同。” “合同在这。”温知转身,拿起刚才那份合同,递给周洋。 周洋从他手里接过,确认后,点点头,说:“我先去财务部送合同,不打扰您。” 一份合同,根本不用总裁助理特意去跑一趟,能让周洋从繁琐的事务里抽身关注这么一件小事,大概又是霍凛的授意,大材小用,好好的常青藤高材生成了免费跑腿,温知挺不好意思,说:“劳烦周助了。” 周洋笑笑,说:“应该的。” 周洋关上办公室的门,低头看了看合同,轻轻叹口气,薄薄几张纸,六千万就这么没了。 谢赫不知从哪找来的诡计多端的秘书,招招打在老板七寸上。这种白白给别人送钱的合作,霍氏大楼里随便挑出一个人都会扔他脸上让他走人,可谈判人名单写的偏偏是温知。 昨晚周洋看到名字就明白老板又要做昏君,古话说得好,小别胜新婚,老板和老板娘刚结束一个月的隔阂,正是如胶似蜜两耳不闻的阶段,如果可以,老板能把人挂裤腰带上走哪带哪。周洋颇有先见之明,把老板下午的行程全挤到上午。 拿六千万换老板娘一天时间。 败家!周洋恨铁不成钢的想。 第19章 回家时,霍凛问温知去哪,温知不想回别墅,觉得人多,说回小区。霍凛点点头,把自己的车扔在了公司,开着温知的还没还清余款的大众回了家。 路上温知说想喝牛腩萝卜汤,家里没有萝卜也没有牛腩,只有一冰箱的零食和番茄鸡蛋,霍凛停车在附近商场买了一些,回来时看到温知车尾明显的凹陷擦痕。 霍凛关上车门,顺手递给温知一罐可乐:“你的车怎么了?” 温知对爱车很珍爱,以前霍凛开一下,他能嫌弃一路,一会儿说他方向盘打的不稳,一会儿说他刹车踩得太用力,一会又说他拧车钥匙太用力,万一把钥匙拧断卡进去了怎么办,平常三天两头一擦车,洗车亲力亲为,一点刮漆要心疼半天。 “昨天在停车场倒车时不小心撞了别人的车,”温知开可乐,漫不经心的说,“还没来得及去修。” 霍凛系安全带的动作一顿,上下打量他:“撞车?怎么不告诉我?” 温知扣开易拉罐,低着头:“我没事,就把人家的车灯撞坏了。” 人没事其他的都是小事,霍凛放下心,又说:“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温知仰头咕噜咕噜喝可乐,说:“我自己能解决。” 温知说能解决,霍凛也不再问,踩下油门融进车流,车子很快到达小区楼下。上楼回到家,霍凛脱了外套挽了袖子,还没进厨房,温知在背后给他套上件围裙,笑嘻嘻的说这才像人/妻煮饭的样子,霍凛捏了一下他的鼻子,倒也没脱,穿着一条卡通围裙开火切菜洗萝卜蹲牛腩。 温知拉来一张椅子放厨房门口倒着坐,嘴里叼着个勺子,趴着看霍凛忙碌,一副嗷嗷待哺的雏鸟样。别人总说情人煮饭时的样子最迷人,温知一直觉得这句话是错的,情人才不是煮饭的时候迷人,他的霍叔叔魅力无穷,时时刻刻都是最迷人的模样! 温知心情舒畅,晚饭吃的香,洗锅刷碗主动拦下了,穿上刚刚霍凛围的那个围裙,哼着歌刷的欢乐。霍凛也学他,倚着门口盯着他刷碗的背影,温知衣服没换,仍是上班时的白衣黑裤,皮带卡的恰到好处,十分显露长腿翘臀,围裙的细绳勒出劲瘦的腰。过了一会儿,霍凛眼睛沉了沉,不声不响的走进,背后搂住温知的腰,一只手摸进他的衣服里。 碗还没刷完,温知又痒,歪着脖子:“叔叔,你等会儿,我的碗……哈哈……别亲,叔叔别亲那、痒……” “小知……”霍凛的吻在他颈部流返,手滑进他的裤子里,“下午我看到你对周洋笑了,还端水给他喝。” “就递杯水……”异物感凸显,温知一下子趴在洗碗槽边,肩膀发紧,对老男人莫名其妙的吃醋又觉得好笑:“我对着好多人笑过,你难道还要挖人家眼睛?” 温知就是随口一说,谁知霍凛还真正经的回,认真思考这间事的可能性后,下结论:“眼睛太多,挖不光。”霍凛说,嗓子完全哑了,手指又多了一根。 第29章 “那、那怎么办?我每天见那么多人,笑那么多次,”温知额头开始冒汗,抓紧洗碗槽边缘,手背指骨凸显,不忘挑火:“要不叔叔把我关起来?” “就是要把你关起来,”这话正和霍凛心意,他的唇贴在温知耳边轻轻说,“锁在卧室阁楼里,除了我谁也看不到,活动空间只能在床上,饭只能我来喂,衣服也只能穿我的……” 温知想嘲笑老男人幼稚,奈何酥麻的热气扑在耳畔,诡异的感觉从背脊散向四周神经,他红着脸,要推开霍凛奈何手脚力气,直到全身只剩下一件围裙。 最后,碗还是霍凛洗的。 日落月升,时间缓缓,潺潺向前,不急不燥,老小区的日子过得甜蜜且满足,周五晚上,温存过后,温知跨坐在霍凛腰腹,懒洋洋的趴在他怀里,欲睡不睡的,“叔叔,明天我约了人,不在家吃饭。” 霍凛摸着他的头发,此刻的神情十分放松:“又是裴家那小子?” “不是,亦川说他最近在创作,不让我打扰,”温知脸颊还挂着两坨红,奋力支起上身亲了霍凛一口,“前段时间撞了人家车灯,我约他吃个饭。” 这么一提,霍凛倒想起来了,温知给他提过,撞个车灯而已,赔钱也不多,温知说自己能解决,霍凛也就随他去了,说:“撞了车,开车要更小心一点,有什么事就告诉我。” 温知仰着脸笑得甜:“我知道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下的聊会儿天,温知抵挡不住睡意,眼睛里的霍凛越来越模糊,眼睫毛轻轻颤,最终落在霍凛健壮的胸膛,阖着眼睡着了。 怀里的人说着说着没声了,耳边传来一阵阵均匀的呼吸声,霍凛轻柔的摩擦温知的后背,半垂着眼看他的睡颜,半响,霍凛低头吻了一下柔顺的发顶,一条被子盖住两个人。 卧室的灯灭了,一夜好眠。 第二天,温知出门,开车直接去了京大。他告诉霍凛说自己能解决,并不是有钱赔几个零的维修费,那天在霍凛办公室他想起来后,就给魏清琅发信息询问费用问题,魏清琅回的也迅速,他说,维修费不用赔了,因为车没了。 温知正疑惑那句话的意思,魏清琅又发来消息,说是回家的时候手打滑撞上路边的树,另外一个车灯也撞坏了,恰巧这辆车他开着不顺,索性不修了,直接拉去了废车场。 温知:“……” 这就是有钱人说换就换的世界吗? 生活不易,温知想想自己的车贷叹气,虽然魏清琅说不用赔偿,毕竟是他先撞坏第一个的,温知打算请他吃饭全当做道歉。对方是京大学生,地点他约在京大附近。路上,温知去了趟商场,想着要买些什么礼物,逛来逛去,也没想到合适的东西,他一不知道人家兴趣二不知道人家爱好,再讲人家是富二代,他有的人家有,他没的人家也有,总不能给他买套商院学生考研大全。 出来前,温知给自己买了包糖。 他揣着一袋奶糖到了餐厅时,魏清琅还没到,温知选了个靠窗的座位,从口袋里掏出那包糖,哗啦啦倒在桌子上,剥开一颗,边吃边等。 糖是奶糖,吃得快,温知正准备剥开第二颗糖,一只橘猫突然跳到腿上,他没反应不过来,身体下意识后倾,橘猫两只前爪抓着他的上衣,脑袋蹭着他,非常亲昵的喵喵叫。 温知惊魂未定,后背贴着沙发,谨慎小心把猫提起来,一张猫脸有点熟,温知不确定的叫一声:“二花?” 橘猫立刻应他,四只脚垂在半空,从表情中看得出它很开心,显然对这只两脚兽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很满意。 二花在,魏清琅应该也在附近,温知把猫提到面前,问:“你主人呢?” 可惜二花只会灿烂着一张猫脸,问了也是白问。 “魏二花,挺能跑呀?”伴随一道声音,温知手里的橘猫划过半空,跑到另外一个人手里。二花不满碰它的人换了手,立刻蹬着四个爪子狂魔乱舞,魏清琅哼一声,把它扔在里侧的沙发座,二花呲溜一下又跑到对面,在温知身旁蜷缩起来。 “吃里扒外。”魏清琅团了一张纸巾砸猫,二花在温知身旁舒适,喵一声不再理铲屎的。 “你也在养宠物吗?”魏清琅说:“看起来,你很招小动物喜欢。” 温知拿掉二花身上的纸团扔进垃圾桶,说:“以前养过,家里有人对猫毛过敏,送人了。” 魏清琅眉毛微调:“那还挺可惜。” “没有什么可惜不可惜。”温知笑笑,不愿多谈这个话题,递给魏清琅菜单,“点菜。” 魏清琅接过,没看,直接放在桌子上,“不用点了,这顿饭吃不了。” 温知抬眼,疑惑道,“你等下还有事?” “不是我,因为这个祖宗,”魏清琅指指他身旁的二花,“你忘了,这家餐厅不许宠物进门,我原本想把它留在车里,谁知它从窗户里看到你,我打开车门,自己还没下车,它就溜进了餐厅。” 温知听闻,视线落在安静卧着的大胖橘,心想这猫看着体格子看着大,身手挺利索呀。 果然,魏清琅刚说完,服务员走上前微笑解释一通,客气不失礼貌,翻译成通俗点的大白话就是,要么猫出去,要么你们和猫一起出去。 二花看似在睡觉,耳朵竖的尖,敏锐的捕捉到要把它赶出去的信息,翻身站起来,脸蹭着温知的胳膊,叫声可怜巴巴的。 第30章 温知思付再三,抬手摸了摸它的头,对魏清琅说:“要不我们换家店吧。” “换什么店也不会允许宠物进,”魏清琅枕着自己的手臂,看着撒娇的二花说,“卖惨又卖萌,你少信它。” “如果你把它锁车里,车里的东西怕都会被它糟蹋了。”温知看得出这只猫,十斤的体重,十二斤的反骨,敢锁它就敢挠,“还是我们改天再约?” “不用,”魏清琅拿起温知放在桌子上的一颗奶糖,笑了笑,桃花眼里泛着光:“道歉就用这个抵消吧,温知学长。” 第20章 温知明显惊讶,印象里他从未向魏清琅提过大学学校,更没说过自己是商学院的学生,他问:“怎么突然叫我学长?” “王立老师,现在是我的辅导员,”魏清琅拨弄印在那颗糖上的商标,说,“你是那届的学生代表,年年获得奖学金,王立老师拿你做过不少次榜样。” 王立是温知大学时的辅导员,从教近二十年,头顶有点秃,因为一群不省心的学生喜提深深的抬头纹,平常笑呵呵的,和蔼随性,和带过的历届学生关系都不错。 兜了一圈,这是直系学弟。温知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我有段时间没回过学校,没想到王立老师还记得我。” “既然来了,”魏清琅隔着窗户指指不远处的京大建筑楼:“要去学校看看吗?” 虽已入秋,天气尚暖,又是中午,太阳暖烘烘的,夹杂着凉风,不似夏天那么燥热,路道两旁的梧桐树叶微微泛黄,偶尔几片枯萎的落在地上,踩在脚下嘎吱嘎吱响。 温知和魏清琅并列走着,二花跟着,时不时跑进小花园里,又极速跑出来,一会儿跟在他们后面,一会儿跑到他们前面,见两脚兽跟不上,便折回来又溜进小花园。 “还是学生好,自由自在,未来可期。”温知瞅着迎面而来的青春气息,有感而发。 魏清琅是青春局中人,没太大感觉:“你是看一次新鲜,如果真让你再来四年大学,走在大街上就会羡慕上班族财务自由。” 温知抬头看看偏南方的太阳,说:“可能吧。” 温知大学期间并不是无忧无虑,他不仅要完成学业,还要兼职赚钱支着家,又想着要抵偿霍凛医药费,一个人经常好几头的跑,累归累,收获也成正比,很多宝贵的东西都是在那段时间得到的。魏清琅这种高枕无忧的富二代大概不会懂何为奋斗,温知也不多解释。 路过食堂,温知停下脚步,学校餐厅有家他吃了四年的饼丝,九块钱一份,特别好吃还经济实惠。学校食堂需要刷卡,他毕业后再也没尝过,今天午饭还没吃,这会儿想起来馋的慌,在餐厅前挪不动脚。 谢清琅看出他的意图,说:“想吃学校的饭菜吗?” 温知不拘泥,特别洒脱的承认:“是有一点。” 谢清琅摸出学生卡,手臂搭在温知肩膀,带着和他一起进去,笑道:“走吧!在校学弟请毕业学长吃。” 周六,午饭点人并不多,餐厅门口稀稀疏疏一些学生进出,一只橘猫出现在不远处的花坛边,立起身体蹲坐,眼神迷茫,不停的转头寻找它饲养的两脚兽。 太阳渐渐偏西,温知吃完一顿饼丝,坐在篮球场的长木椅上,旁边是魏清琅,黑色袖子有几道明显的破裂抓痕,他俩中间是只橘猫,正舔着爪子,一脸的嫌弃和不忿。 两人一猫气氛有点微妙,温知咳一声,伸手撸了把二花:“竟把它忘了……” 二花生气,喵一声,连温知也不让碰。 温知尴尬的收回手,魏清琅不惯它,捏着它的后颈把猫提起来,猫眼人眼四只眼睛对视:“魏二花,你再挠一个给我看看,你信不信我让你变成一锅五花……卧槽!” 他敢说,二花就敢做,爪子一蹬,又挠了他一把,魏清琅手上一疼,下意识松手,二花落地又蹦起来,迅速跳到温知腿上,对着魏清琅龇牙咧嘴。 “行呀,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魏清琅冷笑,“回家看我怎么收拾你。” 二花算准了回家后铲屎的也不敢对他怎么样,神气的扭过身,在温知腿上趴着不动了。 这时,一个篮球突然从不远处飞来,魏清琅抬头看过去,站直身,抬起手臂,准确的拦下飞跃的篮球,拿在手里拍两下,手一扬,又扔给了那群正在打篮球的学生。 对面一个男生接到球,隔空喊了句谢了,他们认识魏清琅,问他要不要一起打,魏清琅有想加入的打算,说了句等下,扭过头笑着对温知说:“学长,有兴趣打篮球吗?” * 与京大隔着半条街的一间老式茶馆,二楼茶室采光极好,香炉檀香袅袅,琵琶声丝丝入耳,室内装点精致含蓄,黄花梨木制成的桌椅,茶桌上,茶罗、茶炉、茶灶、茶壶、茶杯、茶勺等茶具一应俱全,墙面挂着吴道子的水墨画,装饰柜摆了一些古董器具,明眼人认得出,这些东西看似不起眼,随手扔出去一个也价值千万。 “输了输了。”老者捏着莹润的棋子,白发多于青丝但精神抖擞,他大笑认输,把棋子扔进了棋盒里。 霍凛也收了手里的棋子,说,“是海叔让着我。” 王海生笑着摇头:“最近怎么样?南北商会结束有几天了,我听说海市秦家因为商会又开始闹事情?” 王海生仕途鸿运,一直坐到京市副市长,在任期间的一些官商交流,与霍凛打过几次交道,两人私交关系一直不错,对方比他小三十岁,他丝毫不敢拿他当晚辈看待。 第31章 退休两年,王海生的各路消息依旧通达。 “算是秦家家事,对南北合作影响不大。”霍凛淡淡道,“不少秦家人本就对秦之煜不满,他的风格太激进。” 王海生端着一杯茶:“秦家小子脚跟还没站稳,就要飞,有些操之过急。” “也不能他怪心急。”霍凛也倒了一杯茶,碧绿的茶水晃荡在小茶杯里,他点了点杯面,没喝,“南北商会期间,有人趁他不在,绑了他的爱人,险些丧命。” “他的爱人……”王海生闻声顿住,想到听见的一些风言风语,看了下霍凛,欲言又止。 “您的消息没错,”霍凛没有任何扭捏,笑着说:“他的爱人和我家小朋友一样,是位男性。” 王海生也笑了:“三番五次听你提起那位小友,也没见过真人。当初,你让我写封感谢信给一个京大学生,没想到一晃六年都过去了。” 提到温知,霍凛面色多了一份柔和,“改天我带他亲自登门道谢。” “把人带出来?你也舍得?”王海生一针见血的挑明他,“藏了这么些年,生怕他被一口空气染黑了。” 霍凛位居高位,各路各方不少眼睛盯着他,这么多年,<a href=https:///tags_nan/guanchang.html target=_blank >官场商场的老狐狸多多少少都知道霍凛有个宝贝疙瘩,当做眼珠子疼,只是他藏的紧,见过真人的还真没几个。 霍凛眼帘低垂:“他胆子小,过段时间,一定带他见海叔。” 王海生也不问这个过段时间是过哪段时间,他站起来,对霍凛说,“今天来都来了,陪我到京大转转吧。” 王海生是京大毕业,人越老越念旧,他让司机在学校门口等着,和霍凛步行进了京大。几十年前的京大还不叫京城大学,叫做国立机械学院,学校楼层低,教学面积没现在广,也不像现在娱乐设施应有尽有。 霍凛陪同王海生一起在路道散步,他虽不是京大学生,对校园内的一草一木也算熟悉。霍家人不少京大毕业,大到整栋实验楼,小到教室里的多媒体设备,霍家捐赠过不少。以往霍凛来京大参观了很多次,还被邀请参加过开学典礼。 常年形成的上位者气息不是说隐就隐,两人走得放松,路过的学生匆匆走过不忘多看两眼,他们没带口罩,也没刻意伪装,幸而现在的很多学生娱乐迷了眼,财经看得少,时政看的更少,没被迷眼睛的学生不大相信他们这种人会不告知学校领导,不跟一个下属,大爷遛弯似的逛校园,不然,两人非得被认出来。 路过篮球场,一群人在最东侧的篮球架那围了一圈,看球的女生甚至比男生还多,不知是谁进了球,立即爆发一阵叫好。 王海生年轻时酷爱篮球这项运动,看到这场景不由想起自己大学时期在篮球场上的热血青春。 霍凛见他盯着那群学生,提议道:“海叔,我们去看看?” 王海生叹口气,朝东侧走,半开玩笑说:“廉颇老矣,我是打不动篮球了喽。” 霍凛说,“听闻海叔上学期间是学校主力,隔壁警院学生比赛都输给了您。” “那可不!”王海生立刻说,“当年他们可是输得心服口服!” 霍凛笑笑:“看来这些小师弟们还需要您指点,今年的比赛再让他们输得心服口服。” 王海生听了开心,顿时来了精神,昂首阔步向比赛方向走。东侧被围的水泄不通,他们换了好几个位置才找到一个能看清全场的视角。霍凛对篮球兴趣不大,就是陪着王海生,周围一声声喝彩,不由吸引他的注意力,一抬头,眼眸中闯入一个熟悉的身影。 篮球场的比赛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温知接到球后,面对防守者的左拦右截,迅速击地把球传到了魏清琅手里,见自己面前的两位防守人一个跑去补防,另一个放松了警惕,立即转身摆脱了防守人向篮下空位冲了过去,举手要球,魏清琅也是心领神会,将球直接向篮筐上传去,温知看准时机起跳,接球就是一个战斧劈扣! 女生的尖叫、男生的欢呼,瞬间叠加在一起,如海啸一般包裹着这一方天地。 温知满脸是汗,不在意的用袖子擦掉,他打的酣畅淋漓,十分痛快,一双眼睛熠熠发亮。魏清琅跑近,擦肩而过之际,两只手臂十分默契的举起,在空中击掌。 手心相交的声音响在空中,一前一后两个人露出同样的笑容。 满身青春,年少轻狂。 第21章 一场篮球赛结束,温知上衣汗水湿透,头发梢都冒着热气,汗水滴进眼睛里,他动动眼睫,用手背抹了把。 “学长,接着!”魏清琅从休息座上拿过两瓶水,顺手抛给温知一瓶。 温知稳当当的接在手里,拧开瓶盖,仰头喝了半瓶,深深呼出一口气,伸手抓了抓头发,水珠立即四下飞散,阳光下,折射一道道金光。 魏清琅慢悠悠的走进,勾着唇赞道:“球技不错。” 温知很喜欢打篮球,大学时进了校队,后来兼职太多,被委婉踢了出去,毕业后打的更少,太久没碰球,刚开始还有些手生,魏清琅和他配合的好,让他有个缓冲过程。温知也笑着,“你也一样。” 魏清琅扬了扬下巴:“什么样?以后要不要再合作?” “行呀,”温知说,身边人能陪他打球的很少,霍凛和裴亦川不爱篮球,好不容易碰到一个与他完美协调的队友,他自然答应:“下次再打,我请你吃东西。” 第32章 魏清琅:“那我记下了。” “算上这回的,”温知笑了下,说,“我带你吃一天。” 魏清琅狭长的眼尾飞扬:“一言为定!” “不会食言,”温知说,“对学弟,这点信用还是能打十分的。” 魏清琅笑得桃花眼放佛都活了。 运动一旦停止,身上热气消散的快,太阳接近落山,空气冷下来,温知衣服满是潮汗,风一吹,感到有点冷。 “我宿舍就在前面,用不用洗个澡?”魏清琅注意点他洇湿一片的衣服:“我的衣服你应该能穿。” 虽然温知没有逢人便说自己早已出柜的爱好,毕竟他有家室,霍凛如果知道他去小学弟宿舍洗澡,还穿其他男人的衣服,老东西真能拿根链子把他绑起来。 “不用不用,”温知慌乱拒绝,紧张的笑两下:“我家离的不远,我回家换,回家换。” 魏清琅耸了耸肩,没再邀请。 提起回家,温知倒想起来了,下午玩的太野,没顾着看手机,他从长木椅上拿过手机,刚打开,页面弹出霍凛的消息:“宝宝,什么时候回家?” 简简单单几个字,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霍凛的温度,温知心里蜜糖似的化开,快速的打字:“就回。” 说回就真回,温知拿着手机转身就向魏清琅告别,挥了挥手,背影很快消失在篮球场拐角处。 魏清琅坐回休息座上,从衣兜里掏出一颗奶糖,指腹在糖身上小心的摩擦,片刻后,他剥开糖纸,将糖放在嘴里慢慢嚼,奶味融化,很甜很甜,和以前的味道一样。 跑去玩的二花跑够了,迈着优雅的猫步,跳到魏清琅身旁,它感受到主人沉闷的气息,橘黄的脑袋蹭魏清琅的胳膊。 魏清琅伸手摸它的头,沉默的看向不断下沉的太阳,阳光虽然弱化,依旧有些刺眼,他就这么静静的看,桃花眼一眨不眨,直到奶糖完全化在口腔里,他才说:“二花,真的是他,对不对?” * 温知钻进车子里,第一件事就是打开蓝牙,随即拨打霍凛的电话,响了两声,那边就接起。 不等对方出声,温知立刻说,“叔叔,我今天下午打篮球,没看手机。” 霍凛声音低沉:“结束了吗?” 温知说:“结束了,我在回家的路上。” 霍凛:“晚上想吃什么,我来做。” 温知向他撒娇:“叔叔做的都想吃。” 温知听到那边轻轻笑了,霍凛说:“不挑食了?今天怎么这么乖。” 温知:“想叔叔了,就想马上吃到叔叔的饭。” 霍凛沉默片刻,柔声说:“我也在想你。” 温知原本就是卖个贫让对方开心,霍凛一句也想你敲在他耳蜗,好像含了鸦/片,让他听一句就上瘾,温知鼻头莫名发酸,挠心挠肺的想见到人。 越是想快点回家,路上越耽搁,今天的回家路走着格外长,红绿灯的时间无限延长放大,温知心焦,绿灯一亮,快速踩下油门。 “霍叔叔!”温知来不及关门,直接拐向厨房。 霍凛正在挑虾线,背对着厨房门,黑色衬衣下的身材比例完美,后背平整的衣料随着手上的动作折叠出褶皱,温知小弹簧似的冲进来,紧紧抱住他的腰。 毫不知情的被温知重重一撞,霍凛上身竟没有半分抖动:“回来了?” “嗯……”温知抱紧了他,脸埋在他的后肩窝,丝毫不松手。 霍凛手上还拿着一个虾:“好了好了,叔叔做饭呢,先不粘人。” 温知侧着头亲了他一口,霸总味十足:“宝贝儿,这叫续命。” 温知在娱乐公司做财务,与演员明星拍摄电影电视接触不多,他部门的一些女性同事们经常在办公室扮演一些霸道总裁爱上我的桥段。温知耳熏目染,学过来后,回到家就用在霍凛身上,百试百尴,尴尬还自知。霍凛放下鲜虾,将手套也脱了,转过身用指骨敲他的脑袋:“少学些乱七八糟的。” 温知鼻子哼哼:“就要学。” 霍凛无奈笑了笑,宠溺的揉刚刚他敲的位置:“做的椒盐虾,续上命就能吃了。” 他昨晚随口一说想吃虾,霍凛记得清清楚楚,温知眼睛当即一亮,眉梢全是得意和开心:“我去洗澡!” 霍凛说,“全身都是汗味,快去吧。” 温知离开厨房前贴着霍凛使劲蹭,丢下一句,“臭也要染你一身臭。”便欢欢快快的进了洗澡间。等他吹干头发换过衣服出来,霍凛刚把晚饭摆好,温知在他对面坐下,除了椒盐虾,霍凛还做了扬出豆腐,烧青菜以及香菇虾仁粥。 温知小嘴闲不住,边拔米饭边和霍凛聊天,今天他去了学校,想起很多大学的事情,迫不及待要与霍凛分享,聊他的辅导员,加入的大学社团,暑假去做支教,还有最稀奇的是今天约的人是同门师弟,篮球打的特别好……他说得热火朝天,看见霍凛不吃了还不忘给他夹菜。 温知说累时停顿的空挡,霍凛会附和两句,这些事情,他有些知道有些不知道,只要是温知说的,他都愿意听。 一碗米饭吃完,霍凛给他盛了碗粥,温知接过来,余光突然扫到他的手背,顿时眼神一沉,猛的抓住霍凛手腕,盯着上面的红点:“叔叔,你的手怎么了?” 霍凛手臂向后缩了一下,手腕旋转,动作像是要藏起来,他淡淡道:“没事。” 第33章 温知不容他拒绝,一下把他的袖子捋到肘弯,脸色骤然大变——霍凛露出的半条手臂全是红疹! “什么没事!这是过敏!”温知又急又怕,站起来撞倒了凳子,在卧室找到手机,打120的手都在抖。 霍凛对宠物毛发严重过敏,以前这个家里备着药,一直没用上,过期点刚好赶上温知离开别墅的时间,后面忘记准备一些。温知看到红疹的瞬间就想到了哪来的过敏源,他在外面抱了魏清琅的那只猫,回家后忘记洗澡也没换衣服,直接腻在霍凛身上,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不敢想到了什么程度。 温知的手抖个不停,伸手去解霍凛的扣子,刚碰到衣领,霍凛握住他的手,不甚在意:“小知,我没事。” 隔着衣料温知都感受到霍凛皮肤高的吓人的温度,此刻,他不仅手上、脖子上堆满了红疹,甚至是面部也出现了,温知快要哭了:“叔叔、叔叔,你让我看看,让我看一眼……” 霍凛眼睫毛微动,松开了他,温知止不住的打颤,一颗颗解开了他的衬衣扣子,顷刻间,热浪扑面而来,温知只看到了满眼的红,红疹,大片大片的红疹,密密麻麻不留丝毫痕迹,完全替代了原本古铜色的皮肤。 像是一片火海,能吞噬人的生命。 温知两手攥着霍凛的衣角,不敢去碰他,急得吼他,“身体不舒服你怎么不说!你怎么不早说!霍凛!你是哑巴吗!” “抱歉,宝宝,”霍凛手指轻轻点了点他发红的眼睛,“原本想陪你吃过晚饭再说的。” 温知的眼泪一下子下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不要学霍叔叔,身体感到不舒服一定要及时就医,而且过敏这点后面会解释一下。 第22章 霍凛被拉上救护车,已经轻度昏厥,皮肤温度惊人。他的过敏是家族遗传,相同病史全球不足万例,皮肤接触过敏源后,体表发热,不断泛起红疹,如果治疗不及时,呼吸道感染引起内脏过敏,蔓延迅速,机体很快就会出现过敏性休克。更棘手的是,由于遗传因素,市场流通的抗过敏药物治疗效果几乎为零。 救护车并不是温知拨打的那辆,来的是霍家旗下的私立医院,周洋接到温知的电话,吓得手机差点扔了,匆匆跟正在约会的女朋友解释两句,来不及去取车,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急冲冲的开始紧急通知。 霍家家主病危,事实无论真假,单单这个消息穿出去,外界也会引起一阵动荡。 嘈杂的呼喊,红色的灯光,海啸山崩似的的冲进温知的感官,慌乱推搡间,有人大力推开他,猝不及防,他跌倒在地,霍凛的衣角从手里滑落,温知快速爬起来,伸手去碰救护车的车门,急救人员只收到霍凛病危的消息,并不了解温知和霍凛的关系,他们不等温知反应,快速关上了车门,救护车闪着红灯疾驰离开。 嗡的一下,温知眼前阵阵发黑,伸着手臂,连把空气也没有抓到,他呆呆的,似乎变成了一个失明耳背的病人,困在一片望不到头的黑暗里,四下无人万籁无声,脑子里只剩下霍凛微弱的喘息声和不断增加的红疹。 夜幕笼罩着世界,凉意一层层加重,晚风习习,卷着一片枯叶,在路灯下转了两圈,最后打在温知身上。温知身体猛的一动,似是噩梦惊醒,瞳孔慢慢聚焦,突然,一阵钻心的疼痛从五指蔓延全身,万千蚁虫在把他的五脏六腑啃了个遍,吸食他的骨髓却不肯给一个痛快。 温知疼得靠在路灯杆上,手指抓着心脏大口喘气,他想不到自己为什么疼,为什么站在这里,脑袋一想心脏便疼的厉害,十指像是处在一个冰火两重天的境地,止不住的痉挛。他抬起僵硬的手掌放到眼前,掌心空无一物,微微动了动,一时分不清是凉还是热。 又一阵冷风袭来,吹开乌云,银白月光洒了一地,几丝照进温知的眼睛里,他下意识闭眼,再睁开,眼神顿时恍然。 哦,是热。 温知想起来了。 上面残留着霍凛的体温,烫的火热灼烧。 济和医院是京市最大私立医院,医护人员,医疗水平,科研技术,机械设备等各方面都位于全球前列,顶尖的医疗服务和保密系统,也是不少各界大人物的第一优选。 在医院的偏东的一栋楼里,职业套装的保镖把守着各个出入口,附近几个小花园零零散散的人在散步,甚至楼顶也有人站着,如果仔细观察,这些人和把守的保镖一样,落步无声,眼神警惕且犀利,以及鼓起的后腰。 五楼的电梯打开,霍非刚下一台手术,收到消息换下手术服急匆匆跑来,看到周洋质问道:“周洋!我小叔好端端怎么突然过敏?还拖延这么长时间?” “非少,”周洋立刻转过身,“具体我也不清楚,霍总他晚饭吃着吃着就发现不对……” 周洋知道霍家对温知的偏见,没提温知,霍非立刻想到了,直接说:“是在温知家吗?” 好吧,霍家人都会读心,周洋无奈,答到:“是……” 霍家直系都知道霍凛有个跟了六年男孩子,甚至祭祖都带着他,能让霍凛甘愿放松警惕,甚至直接踏进危险区内,全天下除了温知不会有第二个人。霍非记得,他小叔上次过敏大概是五六年前,也是因为温知。 霍非常年在国外上学,回国后经常住在医院,和老宅联系得少,虽然消息封闭,也知道霍凛前段时间发的那一通火。他不再谈论,越过周洋抬头看一眼红色的“手术中”,又问:“张院怎么说?” 第34章 周洋:“张院长说,过敏时间太长,有些……危险。” 霍非是学医的,简短的一句话便清楚事情的严重程度,他靠着墙,静静的等待。 很快,五楼又来了一些人,大部分是霍家人和霍氏高层,各自没有过多寒暄,少数人简单问了两句情况,其余的人都在沉默的等待。即使这种情况下,他们依旧井然有序,神色镇定,但是衣袖下紧握的拳头和绷紧的肌肉暴露了紧张。 他们紧张,周洋更紧张,如果霍凛真出了什么事情,经济连同政治出现的巨大破裂和断层,后续造成的严重后果,他们不敢想象。 指针一格一格的朝前走动,咔啪咔啪,过了一个又一个数字十二,突然,啪的一声,红灯灭了,手术绿灯骤然亮起,医生推开门,摘下口罩,对着门外众人露出一个笑容。 所有人松了一口气。 霍非贴着墙面吐出一口气,侧过头问:“张院,我们什么时候能去看小叔?” “明天中午,”张图宏说,“霍先生呼吸道感染比较严重,药剂缓和久一点。” 霍非点点头:“麻烦张院了,您快休息。” 秋天昼夜温差大,早晨和晚上穿着外套还透风,中午单穿件卫衣就冒汗,霍非脱了外套,站起来挂在衣架上,转过身回到病房前,霍凛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 饶是再怎么少年老成,提了一夜的心终于落地,霍非看到这一幕也不由激动喊道:“小叔,您醒了!” 张图宏再次给霍凛检查身体,结束后,他下结论说已经无大碍,离开前又叮嘱两句,这次情况太危险,保守起见让他最好多住几天院。 霍凛躺在病床上,视线在人群中扫了一圈,没看到想见的人,他叫人:“周洋。” 听到自己名字,周洋赶忙出现在病床前:“霍总。” 霍凛问:“小知呢?” 虽然极力掩饰,周洋声音里仍能听出一丝慌乱:“温少、温少……” 周洋脸上粉饰出的那点太平霍凛一看就透,他皱了皱眉,想摸手机,抬手看到了病号服,想起自己的手机还在老小区的家里,说:“你给他打电话。” 周洋反倒说:“霍总,要不然您先休息,等下温少就来了。” “说吧,”霍凛语气轻缓,威慑力不减半分:“人怎么了?” 周洋刚放下的心歘的一下又起来了,他哪知道人怎么了,昨晚他没在救护车上看到温知,就给他打了电话,手机快要拨关机了也没人接,霍凛的病情稳定后,他去了温知的家,家里大门没关,桌子椅子东倒西歪,像如果不是卧室里他拨打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他都要以为这里遭遇了一场抢劫。他又连夜去了霍家别墅还有裴亦川家,甚至温知几个普通朋友和同事也问了,他把能想的地方都找了一遍,连温知的影子也没找到。 他进了趟医院,活生生的人莫名其妙不见了,还未痊愈的霍凛听到后大为光火,当即要翻身下床,半点也不像刚刚从鬼门关出来的样子,一激动差点又进一趟手术室。周洋狗血淋头的下了四楼,出门时让守着门口的保镖也去找。 保镖看了一眼照片,眼熟,再看一眼,他见过。 十分钟后,周洋在医院门口的花坛边找到了温知。 温知冻了一夜,双腿又木又麻,他穿着睡衣,光着脚,衣服上还有大片污渍,邋遢的扔在乞丐堆里毫不违和。 昨天晚上,他神智恢复,疯了一样去追救护车,跑过一条又一条街,跑的拖鞋不见了,跑的脚底溢满鲜血,跑的喉间满是铁锈味,他不敢停,他怕一停下来就再也见不到他的霍叔叔。他像个精神病患者,在马路上一直跑一直跑,耳边是风,鼻腔里也是风,脑袋是空的,身体是空的,他眼睛里看不到任何东西,只知道追赶那辆早已不见踪迹的救护车。 他终于跑进了医院,顾不到周围人异样的眼光,找到了霍凛所在的那栋楼,他要进去看看他的霍叔叔,可门口的保镖是临时从霍氏总部调来的,认人脸,认证明,认公章,就是不认识温知。 保镖与温知发生冲突,他们把温知当作记者扔出了医院门口,并且严厉警告他。温知脸上身上挂了彩,他靠着花坛缓缓蹲下来,双臂环着膝盖,下巴枕在胳膊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东侧的那栋楼。 其实他知道,此时最好的做法是回去,找到手机,联系周洋或者他认识的霍家人,但他不想离开这,一刻也不想。 这里离霍凛近,他觉得安心。 他就这样看着楼里灯光想了一夜,想他第一次遇到霍凛,第一次叫霍叔叔,第一次与霍凛做//爱,第一次与霍凛约会,第一次给霍凛过生日……好多好多个他与霍凛的第一次。 他想呀想,心里甜蜜的不行,他的霍叔叔真好,去哪他都要陪着他。 * 有了周洋,温知顺利到了十二楼,他一身流浪汉装扮和高级病房还有站着的一众精英格格不入,霍凛撩开他额前的头发,盯着伤痕累累的一张脸,眼神幽暗,“怎么伤的?” 温知像是没听到,不言不语,静静的看了霍凛一会儿,然后小心的卷开他的衣袖,上面大片吓人的红斑已经消失了,只剩下颗粒的红点。 温知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直到看红了眼睛,他仰起头,想对霍凛笑一下,肌肉却不听使唤,他用力想要扬起嘴角,最终只扬出了眼泪。 第35章 “不红了。”他压着哭腔,又强调一遍:“叔叔,不红了。” 第23章 “不红了,”霍凛眼神柔下来,手掌贴着他冰凉的脸颊:“对不起,吓到你了。” 温知吸吸鼻子,手背擦了下眼泪,也不说话,瞪大眼睛看着霍凛,生怕眨一下眼睛,人就不见了。 霍凛指腹轻轻掠过他侧脸的伤痕,问:“疼不疼?” 温知先是摇头,而后又点了下头,他的情绪和神经紧绷近一天,这会儿缓下来,痛觉恢复了,身上疼,心里又害怕又委屈,此时霍凛在他面前,他忍不住想撒娇,小声说:“有点疼。” 霍凛笑笑,柔声道:“去上点药。” 温知不想离开他,抓住他的衣袖,垂着眼:“我不想去。” “听话,”霍凛轻轻在他面颊点了下,安抚道:“我就在这等着你,哪都不去。” 温知与霍凛对视,想从眼睛里辨别真假,霍凛含笑看着他,瞳孔里是他的影子。温知安下心,松开些紧抓的袖口。 霍凛捏捏他的手,看向温知身后的霍非,说:“霍非。” 霍非走上前:“小叔。” “你带小知去处理伤口,”霍凛说,顿了下,又道,“动作轻点。” 霍非点点头,带着温知出了病房,温知走着,脚有点跛。 霍凛看着温知离开,慢慢收回视线,转向病房的几个人,淡淡道:“没什么事就先回去吧。” 老板大病初愈,就算真有天大的事也得等他缓口气,一行人道别,拉开病房门,陆陆续续地往外走。 霍凛眼神扫过正要走的周洋,叫住他:“周洋,你留下,我有事问你。” - 四楼换药室离霍凛的病房不远,温知坐在检查床上,霍非弯着腰在他脸颊上药,一边端详这个被家主认定的霍家主母,皮肤白个子高,模样英俊,一张脸即使挂了彩又蒙了尘,也遮不住的光彩,尤其是一双眼睛,明亮干净,异常的好看。此时,他安静的坐着,刚刚那点在霍凛身边显露出的亲昵和乖巧不剩半点,大概知道自己是霍家人,客客气气的,没有颐指气使,也没有拘谨扭捏,是礼貌的疏离。 霍非听说他京大毕业,家庭没什么背景,父母早亡,为了给弟弟治病跟了他小叔,毕业后在家娱乐公司上班,生活水平堪堪够达到工薪阶层,算不上多优秀,但一个人走到这一步不算差,可仅仅凭这些,绝对入不了霍家人的眼。 样貌是优势也是劣势,以色侍人,色衰爱弛。这个世界最不缺有姿色的男男女女,霍非和霍家其他人一样,并不理解霍凛看上了他什么。 许是真的疼,整个过程,霍非看到他的眼睫毛一直在颤,酒精碰一下伤口,面部细小的肌肉便抽一下。温知全身的伤痕多,除了脸上,还有膝盖、肩肘的划伤,腹部和背部暴力冲击造成的淤青,一双脚更是惨不忍睹,霍非甚至在他脚底用镊子夹出几块玻璃碎。 上完药,温知额头密密出了一层汗,他暗暗呼了口气,对霍非道谢:“谢谢。” 霍非淡淡应了,看他一身脏的睡衣,询问道:“需要换件衣服吗?” 睡衣是昨天洗澡换下的睡衣,现在全是尘土、污渍和晾了一夜的汗臭,温知早就想换了,他问:“可以换吗?” 霍非说:“医生值班室有我的衣服,如果你不介意,可以穿我的。” 能穿衣蔽体就是他此刻的最高诉求,温知不挑:“不会不会。” 霍非不仅给他拿了新衣服,还拿了新拖鞋,两人年纪相仿,身材相差不大,衣服不大不小,很合身。温知换上后,毫不留情的将睡衣扔进垃圾桶,昨晚的心悸随着睡衣埋在了垃圾桶,他拍拍手,心情好了不少。 药换上了,衣服也换好了,温知迫不及待的要去见他的霍叔叔,臀部下滑,双脚着地,半秒后,嗖的一下,他又坐回去了。 着地的瞬间让温知痛到五官扭曲,他太得意忘形,忘记了脚底板遭受一波大地母亲的蹂/躏,已经血肉模糊血迹斑斑,刚糊了一层纱布,药物发挥慢,半小时时间愈合不了。 他苦着一张脸的样子把霍非看笑了,提议道:“要不要用轮椅?” 温知觉得自己皮糙肉厚,一点小伤,用不着那么个大家伙来伺候,两手撑着床,小心谨慎的下了地。朝前走两步,虽然疼,但能忍受,他洋洋得意的回头冲着霍非笑,表情像是打了场胜仗。 霍凛房内那些乌泱泱的人已经离开,霍凛躺在病床上,他刚输完液,手背粘着医用胶,带看到温知,立刻向他伸手:“小知。” 温知一瘸一拐的快走过去,坐在床边,指了指额头的纱布:“上过药了。” 霍凛半坐起身,握住他的手,轻声说:“我看到了。” 温知像得到个勋章似的整张脸笑开,想亲霍凛又忍住了,霍非在这,他没有表现过度的亲昵。 倒是霍非看出来自己多余,上前主动说:“中午了,小叔,我让他们送些午餐上来。” 霍凛知道温知早上没吃饭,便问:“想吃点什么?” 温知想了想说:“还是想吃虾。” “有伤口呢,”霍凛说,“先吃点别的。” “想不到了,”温知把问题抛给霍凛,“你吃什么我吃什么。” 霍凛勾唇笑了,对霍非说:“送些药膳上来,要温和的,再加一份南瓜粥。” 第36章 南瓜粥养胃,是给他的。温知开心,霍非一走,立刻亲上想念已久的嘴唇,黏黏糊糊的腻了好一会儿,离开后,他笑眯眯的说:“给你压惊的。” 霍凛由着他胡闹,惦记着他脚底的伤,床边给他腾一个空位,说:“小知,坐上来。” 医院的被子太白,温知摇摇头,“不要,我身上脏。” 昨晚跑了一路,又让保镖扔了几次花园,温知灰头草面的,身上全是土,因为有伤,不能碰水,等下打算去浴室简单擦几下,霍凛皮肤过敏刚刚好一点,不想沾他一身细菌。 霍凛知道温知的顾虑,不多介意,他对猫毛过敏,又不是泥土,催促温知:“不脏,快上来。” 温知看霍凛坚持,再不去能强行把他强行抱上去,他在霍凛行动前站起来:“我先去趟浴室。” 脚跟刚着地,被霍凛搂着腰一把摁回去,霍凛皱眉:“你去哪?脚不疼了?” 温知眨眨眼,诚恳又无辜:“去洗澡。” 霍凛无奈,拗不过他,坐起来轻轻说:“我给你洗。” 他翻身下床,很快从浴室里拿过一条湿毛巾。 “抬头。”他站到温知面前说。 温知听他的命令,乖乖抬起头,霍凛拿温毛巾给他擦脸,避开上过药的伤口,一点一点的,擦过脸又给他擦脖子,毛巾来回换了好几次,给他擦后背时,温知掀开衣服,霍凛看到满背的青紫,握着毛巾的手紧了紧,压着眼底的心疼,找些话题转移自己注意力:“霍非的衣服?” 温知看不到霍凛的表情,说:“嗯,是他的。” 霍凛语气不太高兴:“我让他们送件新的,换了。” 温知知道霍凛对他的占有欲,只允许自己身上有他的味,温知背对着他笑着说:“你亲侄子的衣服也不行?” “谁的也不行。”霍凛擦过后背给他放下衣服,说,“转过来,我给你把裤子脱了。” 药膳炖煮时间长,但这家医院最大的持股人需要,其他的通通排到后面,霍非推着餐车来到霍凛病房门口,门没关严,他正准备敲,眼睛一抬,所有的动作骤然顿住了。 顺着狭窄的门缝,霍非看到,他心中不可一世的小叔在半跪着给温知擦脚。 霍非震惊眼前的一幕,抬着手僵硬的不能动,病房内,霍凛捧着温知的脚,怕沾湿脚底的纱布,动作轻柔认真,像做过千百遍。温知并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妥,两腿悬空,表情很乖,笑得很开心。 风吹过窗户,蓝色的窗帘在屋内扬起,霍非惊讶的发现,此刻,霍凛身上没有霍家家主的光环,他不在虚无缥缈的云端,不是那个霍家的守护神,只是一个黯淡平凡的普通人。 芸芸众生,有七情六欲。 霍非突然想起来,周洋说,昨晚保镖并不放温知进住院部,他和保镖起了几次冲突后,差点被绑起来扔进地下室,他没带手机,联系不到任何人,就在医院门口,守了他小叔一夜。 太傻了,霍非想,不会有人这么做。 第24章 肚子饱了,衣服换了,心也安了,温知快活的在霍凛病床上打滚,滚着滚着,不小心压倒侧肋的伤口,立刻疼的他哇哇直喊。 “老实点,”霍凛把他翻过来,拿被子将人裹了,“睡一觉。” 温知嫌热,将被子掀开:“我现在睡不着。” “闭上眼睛就睡着了,”霍凛不由分明的又给他盖上,“一夜没睡,听话。” 温知嘴巴和鼻子都遮住了,只露出俩眼睛,声音闷在被子里:“你陪我一起睡。” 霍凛看了眼墙上悬挂的钟表,随后还真又把鞋脱了,扯着被子躺在温知身边,轻轻拍了拍他,说:“闭上眼睛吧。” 温知开开心心的,在床上滚一圈抱住霍凛,脑袋埋在他肩膀上,正要睡觉,眼睛刚闭上又猛的睁开,恋恋不舍的松开霍凛,朝床边挪了挪,中间保持点距离,捏着霍凛的衣角,歪了歪头,发梢挨着身旁的人,心满意足的合上了眼。 温知卸下一身的焦躁心疲,睡的快,在床边缩成一团,虚虚贴着霍凛没敢靠太近。霍凛睡了近一天一夜,并不困,就是陪温知躺着,他侧着身,安静的看着温知的睡颜,伸手拨弄了几下卷翘的睫毛,片刻后,伸出手臂一卷,人就到了他怀里。 睡梦中挪了个位置,温知眼皮都没动一下,枕着霍凛的胸膛,睡的眷恋又依赖。 霍凛一下下轻抚他的背脊:“好好睡吧,宝宝。” 霍凛目光注视怀里的爱人,时间缓缓流淌,四下静谧,微风轻柔,霍凛这么躺着,眼皮松软,竟然也有些犯困。周洋轻轻敲了敲门,走进病房客厅,在卧室门口压低声音,说:“霍总,陈老来了。” 霍凛当即睁开眼睛,里困意顿时半点不见,说:“他人怎么来了?” 自己就是生个小小的病,还劳不动陈长山亲自来看他。 周洋说:“您忘了,前段时间陈老生病,住了几天院,今天在医院散步,恰巧听到您生病的消息,说来看看。” 是不是真的恰巧霍凛没心思知道,他轻手轻脚的下了床,出了里间,问:“同行的都有谁?” 周洋说了几个名字,都是家喻户晓的人物。 “我知道了。”霍凛说,回头看了眼里间的门:“换间病房,以后都去那。” 周洋早早就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昨晚霍凛出了手术就备好了隔壁病房,走之前,他掏出两部手机:“您和温少落在景苑小区的手机。” 第37章 霍凛开了一下,手机黑屏,没电了,他回到床头给温知的手机上电,又开了机才离开。 多亏了他开机的这下,温知没睡太长时间,霍凛走后不久,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卧室炸开,嗡嗡嗡的,势头要冲开房顶。温知卷着被子捂住耳朵,左右翻身,手机不依不饶,声音催命符似的响个不停。 温知从被子里爬出来,拔了充电器躺回床上接:“喂……” 那边立刻传来裴亦川的嘶吼:“温知!你去哪了?霍管家说你丢了!我打了一中午电话怎么都是关机!” “手机没电了,”温知撑开眼皮,手机稍稍拿远一些:“你不是在闭关创作吗?” 裴亦川说:“昨天大晚上的霍管家敲我家的门,跟我说你不见了,我想着,有霍凛在,你丢不了,可今早我又听我爸讲霍凛住院了,还挺危险。嘿!谁不知道霍凛的命多金贵?连他都icu了,那可真是算得上大事。快给我讲讲,你昨晚跟着霍凛遇到仇家了?对方有备而来,你们猝不及防,他护着你逃跑,然后他中弹了?” “不是,”温知坐起来,瞅了一圈没发现霍凛,“有点说来话长。” 裴亦川问:“你现在在哪?” 温知:“济和医院。” “等着我,”裴亦川扔了画笔扔了颜料,踏出画室,去卧室换衣服。 温知说:“你要干什么?” “去听你讲枪战!”裴亦川兴致满满,换衣服都自带上了bgm:“枪林弹雨豪车互撞,最后英雄救美中弹住院的故事!” 温知:“……” 裴少爷最近大概不是在闭关创作,而是在看生化危机。 裴亦川带着花生瓜子和啤酒,开着车一路狂奔到医院,最后听到一个过敏住院为爱狂奔的故事,大失所望,丢了一个花生壳进垃圾桶,“就这?” 温知点点头:“就这。” 话音刚落,花生壳砸他脑袋上了。 裴亦川生气,又弹了一个:“你就不能回趟家?再不行,路边那么多人,借个手机打电话也不会?” 温知老老实实的:“当时没想起来。” “就想着你那霍叔叔了是吧?”裴亦川站起来,哼一声:“还不如中颗子弹。” 他哗啦啦把带的一大包零食装起来,提在手里,下巴指了指温知的脚:“能走路吧?” 温知说:“能的。”他想不准裴亦川要干什么,又加了句,“就是有点疼。” “疼就对了,不疼不长记性。”裴亦川边说边向门口走,“出来,这太闷,去楼下。” 温知摸摸鼻子,深一步浅一步跟在他后面。这栋楼住院的人原本就少,霍凛所在的这层几乎没别人,走廊上的医生护士不多,路过置物室,裴亦川让他在门口等着,自己进去片刻,推出个轮椅。 裴亦川哐当放温知面前,“坐上。” 温知扭头四处瞅人:“不和医生护士说一声吗?” “磨磨唧唧的,”裴亦川揪着他的衣领给他按上去,“这医院都是霍凛的,轮椅四舍五入就是你的,哪有老板娘用自己的东西还告诉员工的?” 温知向来争不过他,识相的不再反驳,裴亦川推着轮椅,畅通无阻的下到一楼。 济和医院绿化环境堪称顶端,虽到了秋季,高树依旧枝繁叶茂,花园郁郁葱葱,不远处几棵桂花开得正盛,香气袭人,鹅卵石道通向中间的竹亭,吃的喝的摆了一桌子。 温知不敢吃太辛辣的烧烤,抱着一包膨化食品啃,他看着满眼的绿色心旷神怡:“再高端的病房住着也发闷,还是室外好。” 裴亦川手里晃着一罐啤酒:“我让你来这可不是欣赏室外风景的。” 温知不解:“你不是说太闷才来的吗?” 裴亦川悠游自在的说:“我带着你到处乱跑还带伤喝酒吃辣的,等霍凛看到了,在室外,我来得及跑。” 温知:“……” 温知叹口气,问道,“你的创作怎么样?” 竹亭的桌子椅子空间太小,不够裴大少伸开长腿,他把腿翘到外侧,斜眼看了下天空:“就那样,没什么灵感。” 温知说:“今年还出国吗?” “过年前都留在国内,”裴亦川说,“我等着你给我过生日。” 温知抬头,非常疑惑:“你生日不是还有两三个月吗?” “嗯,”裴亦川淡淡道,“提醒提醒你,免得到时候你忘了。” 温知为朋友两肋插刀,立刻道:“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裴亦川对温知的塑料友情表示怀疑,语气不屑,“等那一天你的霍叔叔招招手,你还不得高高兴兴的跑过去,别说给我过生日,估计我是谁都能忘了。” 温知嘿嘿笑两声:“不会不会。” 裴亦川哼气,灌了口啤酒,这时,背后响起一阵脚步声,声音沉稳不够,有些躁浮,不想像是霍凛,很陌生,温知以为是别的病人,一扭头,看见一双桃花眼。 魏清琅迈着长腿走进竹亭,一张俊脸挂着些痞气,短而黑的寸头显得身量更高,剑眉星目,语气神态是少年独有的轻狂和朝气。 “亦川哥,”他叫了裴亦川一声,而后,桃花眼落在温知身上,勾了勾唇:“学长,好巧。” 【作者有话要说】 写的时候想写速度与激情来着,但我个人更喜欢生化危机!生化危机yyds! 第38章 第25章 温知和裴亦川互看一眼,齐齐转向魏清琅,同声道:“你们认识?” 魏清琅被四只眼睛盯着,耸耸肩,“是都认识。” “我家和清琅家有点渊源,从小相熟。”裴亦川翘着腿,视线在温知和魏清琅之间转了转,立即想通了:“倒忘了,你俩都是京大商学院的。” 魏清琅在木凳坐下,见温知自带座驾,挑挑眉:“昨天打篮球还好好的,一夜不见怎么还住院了?” “他呀,”不等温知说话,裴亦川率先回答,“小脑萎缩,大脑失智,导致脖子以下全瘫痪。” 魏清琅当然知道裴亦川说的是假的,眼神还是不由的上下看了看温知。 “别听他乱讲,”温水也拿花生壳弹裴亦川,解释道,“我昨晚不小心划到了脚。” 魏清琅好奇心得到满足,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裴亦川扒出一罐啤酒扔给他,顺口问:“又来医院看你爷爷?” 魏清琅接着,拉开拉环,轻轻嗯了声,“陪他下了一天的棋,刚出来随便转转,就遇到了你们。” 裴亦川犹豫片刻,又问:“和你大姐一起来的?” 魏清琅喝了口啤酒,向裴亦川抬抬眼,语气调侃:“对,我二姐没来。” 被人一眼看穿想法,裴亦川鼻子切了一下,往嘴里丢颗花生米。 温知耳尖一动,一下子抬起头,裴亦川打小就有个喜欢的人,比他大两岁,说起来也是两人也是金童玉女门当户对,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苦苦喜欢多年愣是没追到手。裴亦川也是一根筋,铁了心非她不要,这么多年默默地守着人家,跟望妻石似的半步不愿离开。 裴大少长相上乘,家世够硬,个人魅力也是十足,可人家仍然拿他当弟弟,原因无他,只因那人是魏清染。 红透半边天的顶流女星,身价过亿,凭借自己的实力摆脱魏家二女儿的头衔,国内国外的粉丝加起来比裴亦川几辈子用掉的画纸都多,裴亦川单靠自己打拼的那点身家资本,在魏清染眼中确实不大够看。魏清染在家排行老二,上有个姐下有个弟,温知不清楚她弟弟的名字,只知道她姐姐,叫魏清枝,当今掌管魏家的一把手,顶顶的励志女强人,曾经和霍凛传出过联姻的消息。 魏清琅,魏清枝,魏清染,还与裴亦川家有点关联,温知心里默默叹气,心想,自己当初听见魏清琅这个名字怎么没有多想一想呢。 “我二姐过段时间有个古装戏,”魏清琅说,“搭档的男主角长得还挺帅。” 裴亦川对自己的外貌信心十足,语气不屑:“有多帅?能有我好看?” 魏清琅:“我没见过他,不清楚有没有你好看。” 裴亦川端着啤酒正要嘲讽他两句,只听魏清琅又说,“我听我二姐说他长得帅。” 裴亦川:“……” 裴亦川被一个叫做“二姐”的锁链束缚住了口舌,沉默不语,将自己得长腿收回去,闷闷喝酒。 “别伤心嘛,亦川哥,”魏清琅凑上去搂住裴亦川的肩,满是调侃:“你要相信,我二姐对你永远是最特殊的,毕竟她从来没评价过你的外貌。” “滚滚滚,一边去,”裴亦川虚虚踹他:“我现在不想听见你说话。” 魏清琅灵活一闪,笑嘻嘻躲开了。 “男演员叫许煦吧,”一直没说话的温知出声。 魏清琅转向温知,敛了脸上的戏谑,想了想说:“好像是这个名字。” “那就是他了,我所在公司的一个艺人,最近蛮火,上班时我见过他俩一起谈合作。”温知拍拍手上的虾片残渣,顿了顿又说:“确实挺好看的。” 魏清琅当即爆发一阵笑声。 裴亦川欺负温知残障人士逃不掉,扯他的耳朵折磨他的头:“狼心狗肺温小知,我哪疼往哪戳是吧?平常对你那么好,都被你自己吃了?” “哈哈,疼疼疼,”温知笑着当裴亦川的手,“亦川、亦川你碰到我伤口了,是真疼!” “少骗我,你脑袋又没伤。”裴亦川虽这么说,还是松开了手。 “有伤,”温知自己揉揉发红的耳朵,“小脑萎缩,大脑失智,碰一下就疼。” 裴亦川淡淡斜他。 玩笑不能开太过,温知拍拍裴亦川的肩,安慰道:“我还没说完呢,许煦好看是好看,绝对没你帅!”他说,不吝啬的夸奖:“在我心中,谁也没有我们亦川好看!长得帅身材好气质又满分!” “小知。” 光天化日之下,一道声音温润低沉,异常好听,顺着空气震动的波浪传进温知耳朵里。 亭外微风还在吹,鸟儿还在叫,桂花香没减弱半分,路边医生护士快步疾行,隐隐还能听到其他人聊天的声音,一切都是正常的现象。但此刻,温知犹如被人点被人隔空点了穴,听觉,视觉,嗅觉随着那一声“小知”全消失了,僵直着身体不敢乱动,只求找个缝隙把自己藏起来,或者时间倒流堵住自己的嘴,收回刚刚那句话,老男人心眼小,真吃起醋来幼稚的不得了,太难哄。 沉稳有力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双手搭在温知轮椅上,裴亦川和魏清琅这些富家公子哥都认识霍凛,听过他的传奇事迹,每次遇到他都不自觉端正态度,不是怕,而是敬畏,霍凛对他们而言是隔着云端的人物,只敢远观,不敢造次。他俩看到霍凛走来立即齐齐站起来,礼礼貌貌的叫人,“霍先生。” 第39章 霍凛淡淡点点头,扫了一桌子的垃圾食品、烧烤还有啤酒,声音听不出喜怒:“等小知伤好了,再带他吃这些东西。” 裴亦川室外也没能跑掉,藏了藏脚底下的易拉罐,对着霍凛保证不会有下次。 所幸霍凛没兴趣和两个小辈聊天,留下一句,“你们玩,我先带小知回去。”推着轮椅转身就走,直到看不见丁点他的影子,裴亦川才坐下来顺顺胸脯,“这么大的气压,比我爸生气都低,我还真纳闷温知这么些年来怎么喘气的?” 半响儿不见魏清琅的动静,裴亦川抬头看他还是傻愣愣的,神色震惊,满是不可置信,这幅模样不像被霍凛吓的,不由问道:“清琅,你怎么了?” 魏清琅眼睛还盯着霍凛离开的方向:“温知学长、和霍先生……他们……” “哦,忘了你第一次见,”裴亦川拿起没喝完的啤酒,看了看温知离开的方向,说:“以前我刚知道时也挺惊讶的,别想多,他们之间不是那种关系。” “以前”两个字说明时间不短,魏清琅僵硬的转动脖子,眼神向裴亦川询问。 裴亦川收回视线,啤酒底磕了磕桌子,说,“他俩在一块的时间,比我认识温知还长一点,刚开始好像是因为温知他弟弟做手术需要钱。” 这个世界上有些人需要钱,有些人只剩钱,那些阴暗角落里的东西,魏清琅虽然不沾,也见过不少,他立马想到,急忙问:“温知学长他……” “都说了,他俩不是那种关系,”裴亦川无法评价温知和霍凛的感情,看得到但说不清,向别人解释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他思索了下说,“总之,他们感情很好,六年来也没什么变化。” 魏清琅手心瞬间收紧:“六年?” 裴亦川点头说:“对,大一那时候开始的,是六年。” * 霍凛推着温知回到病房,两人全程无交流,霍凛神色淡淡,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到了病房也没让温知下地走,直接把他抱上床。温知明显感受到他与平常不一样的气息,显然是不开心。 霍凛转身离开病床时,温知拉住他的衣服,霍凛低头,温知仰着头乖乖的:“叔叔,生气了?” 霍凛说:“没有。” 温知又探探头说:“那你吃醋了?” 霍凛视线移开,淡淡道:“也没有。” “骗人,”温知在病床边晃着脚,哼声说:“那你为什么不理我?” 霍凛不说话了,温知看了看他,突然蜷起腿在病床上站起来,张着手脚扑在霍凛身上,八脚鱼一样缠得紧紧的,霍凛后退一步,抬起双臂下意识的搂紧他。 “叔叔,你别不理我,”温知双腿圈着他的腰,鼻尖磨蹭着,向他撒娇,“你不理我,我、我脚疼。” 这种赖皮话也就温知能说出来,偏偏霍凛最吃这一套,忍不住放缓声音:“脚疼还乱跑?” 温知立刻亲他的下巴,说:“不跑了,以后除了叔叔身边,我哪都不去。” 霍凛被他亲的一下巴口水,知道温知在哄他,眼神柔和:“小骗子。” “不是小骗子,”温知搂着他的呢脖子,半开玩笑半认真,“再乱跑我就给叔叔递绳子,让叔叔把我锁起来。” 霍凛眼神闪了闪,突然单手紧箍着温知,另只手扶着他的后脑,顺势含住红润的唇瓣,堵住了所有的呼吸,这个吻并不温存,有些发泄的意味。 温知难以招架这种撕咬似的吻,很快便喘不上气,大脑缺氧,推着霍凛的肩膀,抗拒不动,呜呜声也被霍凛吞入腹中。 这个吻漫长又激切,良久,霍凛才慢慢松开温知,素来波澜不惊的镇定全没了,气息嘈乱,不停的亲温知的鼻尖、脸颊、眼皮,咬着他的耳垂:“宝宝,把刚刚的话重新说一遍。” 老男人果然还是在意那句话,温知呼吸不平稳,连带着声音发颤,还是如霍凛所愿,晕着脑袋说:“叔叔、叔叔是世界上最、最好看的人,最好看最好看……” 霍凛却不满意,轻啄水淋淋双唇,盯着面前同样水淋淋的眼睛,声音嘶哑:“不是的,不是这句,宝宝,不是这句。” 温知稍微抬抬头,屋内没开灯,窗帘拉着大半,微弱的日光中,他迷蒙的看着霍凛,男人轮廓依旧深邃,模样英俊好看,不知是不是温知的错觉,他看到霍凛眼睛发红,颤抖的瞳孔透露出胆怯和不安,似乎必须要得到某种答案安抚。 温知睫毛轻轻抖动,攀着霍凛的肩,主动亲上去,呼吸交缠,泄出细细的声音:“喜欢叔叔,最喜欢叔叔。” 回应他的是霍凛更深的吻。 另外一边,回家路上,裴亦川大开着车窗,大概是风大,他毫无征兆的打个喷嚏,捏捏鼻子,然后关上了车窗。 第26章 吃过晚饭,温知盘腿坐在床上弓着腰给自己主管发信息请假,病房有人敲门,霍凛瞟向床褥上的人,温知手懒,穿着睡袍没系带,胸膛大喇喇的露着,红绳白玉挂在脖子上,称得他皮肤更白,颈下隐隐透着青色血管。这会儿照着灯整个人莹润的不像话,霍凛看着,扯过床尾的小毯子给他盖上, 温知正在对主管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以求自己的悲惨伤病多换几天假期,猝不及防被霍凛这么一罩,眼前顿时一黑,来回摇头,着急的问:“嗯?叔叔,怎么了?怎么了?” 第40章 霍凛拉下毯子给他遮严实了,淡淡道:“盖好。” 温知还是一头懵,仰着脸,眼神无辜。 有点可爱。 霍凛笑笑,捏了捏他的脸转过身去开门,来人是霍非,温知身上的药需要替换,他一外科医生带着纱布和药水亲自给小婶婶上门服务。 霍凛将一小篮子医药用品接在手里,拒绝了侄子用那只拿过手术刀的宝贵双手给温知上药,表示一个药水自己还是会涂的。 “他以前磕着碰着,也是我上的药。”霍凛说。 霍非低低嗯了声,没离开,站着踌躇不决,他能在国际医学会议上从容不迫侃侃而谈,但在他小叔面前依然像儿时能力没达到要求的标准那样拘谨。 霍凛看出来他有话:“还有什么事,直接说吧。” 霍非嘴角动了动,说了出来:“老宅那边说,您现在病着,派了些人来照看您。” 霍凛眉头微蹙,当即想清了前因后果,他上次在老宅发过火,明着收拾了几个挑事人,家里的实权虚权该压的压,该调的调,惩前毖后杀鸡儆猴。以往霍氏出再大的纰漏霍凛也是一身斯文尔雅的外表,八风吹不动,端坐紫金莲,一群人没见过霍凛动这么大的怒,彻底老实了,老太太知道自己被人当做枪,触了霉头,也知趣的没联系儿子。 霍凛毕竟是霍家当家人,宅子最中间的那根顶梁柱,他前脚住院,后脚就有一波人要来探望,妄图凭借病床前能拉回点什么,得知温知和他一起住院,怕霍凛瞧见人秋后算账,走到半路又拐回去了,他们不敢明目张胆,就让几个人去霍凛身边照料着。 “人多,太乱。”霍凛冷声说,“让他们回去。” 霍非低着头应了句我知道了,他早就料到这种结果,可几个叔伯兄弟缠他缠的紧,他这才向霍凛提了句,果不其然,霍凛听到后脸色立刻变了。 霍凛能想到其中的隐情,拍拍他的肩:“去忙吧,以后送药这种事不用亲自来。” 霍非应下后离开病房客厅,关上房门,下了电梯,走出住院部。月亮高高悬挂,冷清的月色映在身上,有些凉,他伸出手,迎着风感受夜色,抬头能看到医院不远处的居民楼亮着灯,暖黄色的,亮白色的,星星点点的,与十二楼的那间病房一起,组成这座城市的万家灯火。 路灯将影子拉的极长,树叶在风中哗哗作响,霍非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霍凛与温知在一起时,总不喜旁人打扰—— 温知在的地方有温度,它叫生活。 * 温知在医院躺了几天,明明是霍凛住院,自己是捎带,他请过假,手机一扔,歪在床上四仰八叉的像个大爷,左喊一声脚疼,右说一句腿疼,将霍家当家当成护工使唤。 当然报应很快也来了,温知身上的外伤需要涂药水,霍凛身上过敏的红点需要抹药膏,他俩不假外求,互帮互助。有一回,温知使坏,不用棉签用手指,手指头酒精消毒后沾着药膏,跟裹着轻纱似的在霍凛腰腹后背一个一个的点,抹的缓慢,点的轻柔,所过之处皆是一片灼热,哪是抹药,分明是点火。点过火还戳了戳霍凛因他乱撩紧绷起来的肌肉,小人得志的说,我腿疼脚疼肚子疼,你不能碰我,一碰更疼。 霍凛淡淡看他一眼,拿过棉签若无其事的给他上药水,药是顶好的药,温知身上的淤青早消了,膝盖手肘也结了痂,脚底的伤口愈合的全全的。霍凛默不作声,照常给他涂一遍,涂好了也不管温知有没有准备,抓着眼前的脚踝就办了一场。这一场一直持续到深夜凌晨,温知招架不住,又困又累,全身酸软,哭着喊着叔叔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也没换来霍凛停顿一下。 第二天,温知嗓子哑了,腿真疼了,人也老实了。 霍凛和温知住院期间,温林回来一次,高三狗大半个月没回家,一到家就听说他哥他嫂子齐齐住院,小泪一洒,抱着他哥哭了大半晌儿。 “好了好了,我没什么事。”温知拍拍弟弟的脑袋瓜,提着他的后领把人按在饭桌前,一桌子的美味佳肴立刻止了温林的眼泪。温知说:“知道你要来,特意让霍管家从寻畔别墅送来的。” 温林吸吸鼻子,从兜里掏纸巾擦眼泪,手上一摸,纸没摸到,掏出本《高考英语3500》巧记手册。 温知欣慰万分,看着弟弟放佛看到了未来的京大新生。 不过,霍凛大多数时间还是忙,一份份合同文件流水似的往病房飘,他住院了,霍氏不能陪他住院。有个很大的旅游村项目等着审批,这个项目是近几年投入最大的一个,整个霍氏十分重视,名号是奔着“中国之最”去的,什么最大,最奢华,最舒适,最高端,最世外桃源,怎么吸睛濠头怎么取。 霍凛脱离危险后,住院的消息没刻意隐瞒,对外称是老毛病犯了,至于老毛病究竟是什么没人能查得到。探望他的人每日不重样,商界大鳄有,权要政客也有,都是些只能在电视新闻里看到的,霍凛能推则推,不能推的就去隔壁病房。他曾经问过温知想不想见见,温知一直觉得那群人虚头委蛇比真情实意要多得多,见了还要扯着假笑,脸累心更累,当即拒绝。 温知以前除了在霍家老宅刻意讨好过霍家人外,极少接触霍凛的生意圈,而且现在他想明白了,连伺候霍凛都得看他心情,别人爱怎么样就怎么。温知不愿意,霍凛也不强求,他霍凛放在心尖上的人,没必要对着谁笑脸相迎。 第41章 住院住了近一星期,温知请假的时间到了末尾,第二天要上班,当天晚上,温知给霍凛后背涂药,他要出院了,霍凛还不能。 霍凛背部肌肉冗结,充满力量感,刚洗过澡泛着湿气,给健壮刚毅的线条平添一份性感,只是上面不和谐的浮现隐隐红点。温知说:“叔叔,这些怎么还有?” “就快没了,”霍凛赤着身,背对温知回答,自从上次那一夜之后,小东西老实多了,上药认认真真的上,不敢再使坏。 “你都这样说好几天了,”温知给最后一个红点涂上药膏,将棉签药膏扔一边。霍凛拿过旁边的睡袍,合了衣襟,着手系衣带。 温知还在霍凛背后坐着,看见他后颈几抹红点,苦这一张小脸担忧,突然他不知想到了什么,顿时大悟,自己跑到霍凛盯着他的脸仔细观察。 霍凛系好了带子,抬头问:“怎么了?” “叔叔,实话告诉我,”温知端着他的脸,认真极了,“这么久不好,你不会是身体太……” 一个“虚”字没说出口,霍凛扣住他的下巴合上他的嘴,皱着眉:“瞎想什么?今晚还想不想睡觉?” 生病反应的身体状况不会骗人,温知认定了这个想法,使劲拽开他的手,帮他谋划后路:“你不要不好意思,其实我也可以……唔!” 霍凛听得出他是真的敢想敢做,这回改用自己的嘴堵住他的话,顺手剥了他的睡衣,把人扔在床上,关了灯。 过敏这种病状,因人而异,可大可小,对于霍凛来说,确实致命。他有几年没有接触过过敏源,这次耽搁时间长,蔓延面积和深度都很广,由于遗传因素,他的呼吸道受损严重,其余内脏多多少少有一些影响,不说是不想让温知担心。也不知道这小东西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反了天了,什么都敢怀疑,不教训一顿狠的不长记性。 【作者有话要说】 过敏以及后遗症这些是我乱编的,不要当真 第27章 霍凛最后没能把人教训了,温知明天一早要上班,黑暗室内,睁着一双澄净的眼睛向他乞求,噙着泪,可怜巴巴的。霍总舍不得了,又气又心软,捂住他的眼,将人囫囵按在胸膛前,拿被子罩在两人身上,捏着温知的后颈,沉声说:“睡觉。” 温知自知逃过今晚,搂着霍凛结实的腰杆,往他怀里一埋,闭上了眼。 第二天早上,温知急里慌忙的赶早八,走之前和霍凛接了个黏糊糊的早安吻,眉眼带着笑说乖乖在家做好饭等我回来,拿着车钥匙飞奔到楼下。 连着赶了几天的早八,温知早起去上班,下了班就往医院赶。周五上午,温知踩着点到了财务办公区,财务主管张家铭见人齐了,敲敲桌子确定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站起来说:“下午下班都不许走,君安俱乐部,谁不来扣谁绩效,”他说着,转向温知:“温知,就是说你呢,今晚你再跑,这个月的绩效五十靠下。” 温知一进门被塞了满脑袋信息,没反应过来,表情愕然:“啊?” 张家铭:“啊什么啊?几次团建不见人影,这次我就盯着你。” 提到团建,温知想起来了,前段国庆节,陈秘书不知带着谢赫去哪玩了,把老板哄得开心,回来后,大手一挥给全体员工放了一天公休,还拨了一笔公款用于团建。 毕竟是娱乐公司,在业内虽算不得前列,公司艺人也不少,一线明星档期满,天南海北的拍戏拍广告,十八线的小透明满世界的跑龙套找机会,怎么也不可能凑到一起,就算能凑一块,公司员工上上下下各方面差距都大,高的极高,低得极低,大明星也不屑与他们这些素人共进晚餐。于是谢赫决定,各部门内部自由团建,年前将时间金钱用了就行。 团建一般定在假期,温知和霍凛为数不多可以全天在一起的时间,温知不愿浪费半点,每次溜得贼快,下了班,车门一关跑回了家。 办公室所有的人齐刷刷的盯着他,眼睛炯炯冒火,温知摸摸鼻子,应下来:“我知道了。” 这次团建是财务部,营销部几个部门一起去的,财务部最有钱,营销部不差钱,市场部有门路,又都算是半个娱乐圈的人,见得多眼槛高,放的又开,一群人在君安开了一个大房间,带露天泳池的那种,三三五五搂做一团狼哭鬼嚎。温知没参与,他天生对艺术过敏,独个坐在泳池旁的小台阶喝酒,他告诉过霍凛,今晚公司团建,会晚些回去,霍凛过了很久才回他,说让他玩得开心,喝酒了不要开车,让司机去接。 “第一次参加公司团建,怎么不和大家一起玩,在这干坐着?” 温知抬头,张家铭端着一杯酒走向他,弯腰在旁边坐下来。 温知耸肩,实话实说:“唱歌怕吓到你们。” 张家铭想了下,倒还真是没听过温知唱歌,虽然一起工作一年多,他对温知了解很少,只知他父母去世多年,留有一个上高中的弟弟,温知平常话不多,工作做得仔细,从不哗众取宠,也不像其他初入娱乐公司的新人大惊小怪,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自己在接触明星。他侧头看了眼身旁的人,温知手握一杯红酒,看着不远处的游泳池,眼神波澜不惊。 张家铭心下疑惑,君安俱乐部本就是京市顶级娱乐会所,出入的大多是些有身份有地位的人,钱权的法外地,达官显贵的乐子场,那些肮脏的,上不了台面的生意都是在这签了字盖了章,背后老板有点背景,客人的隐私保密做的极好。会所内消费高,普通工薪阶层一般不会选择来这娱乐,尤其是这种vip包房,有钱也不一定能定到。张家铭第一次进来的时候,也被楼上的富丽奢华惊了一下,看温知的无惊无喜的淡然平静,像是见过很多次。他稍加思索,问出了一直好奇的事情:“其实我觉得你挺神秘的。” 第42章 温知正端着酒杯往嘴里送,闻声顿时停下来,指了指自己:“我?神秘?” “对,”张家铭说,晃着手里的酒杯:“是神秘。” 第一次有人说他神秘,温知突然来了兴趣,酒杯放到一边,微微侧身,一副跃跃欲试洗耳恭听的模样。 “前段时间,陈秘书亲自来告诉我,你要陪谢总出趟差,为期一周。”张家铭说,“那时候正是南北商会,我实在想不通,谢总为什么要带你去,而且,据我所知,在这之前,谢总连你的名字和脸都对不上。” 一听这话,温知脸色立刻变得局促,又把身体侧了回去,拿起酒杯装模作样挡住脸,他总不能说,自己去南北商会东道主的床上呆了一周。 “还有,”张家铭没注意温知的小动作,继续说,“你身上的感觉……和别人不一样,说不了哪一点,就是很不一样。” 温知心里慌乱,只希望张家铭能把南北商会忘了,咬着杯缘含糊其辞:“有吗?应该是我依旧用的那种学生时代的处事方式,你可能不适应。” 张家铭摇摇头,还想说什么,一声噗通声将平静的水面炸开,不知是谁扎进游泳池里,水花飞溅,噗通声一个接着一个,水滴扑面而来,洒了满脸。水池里伸手几双手拽着温知和张家铭,硬生生将两人拖进水里。 温知没防备,呛了一大口水,在水里咕噜咕噜冒了会泡,一只手把他提起来,温知搂着救命稻草似的搂着扶手梯大口喘气。 身后有人笑着喊,“张主管!温知!说好了今晚不谈工作,偷偷摸摸说什么秘密呢!玩游戏了!就差你俩!” 温知还在咳嗽,回答不了,一口气咽不下去,又被一群人拖着加入缤纷绚烂的夜生活。 这场团建活动临近凌晨还未结束,温知借口家里有事先离开,一群人正嗨着,没人在意谁还在谁走了,温知关上门,不声不响的离开了会所。 天没下雨,包房里倒是人工降了一场香槟雨,温知身上酒气比喝下肚的酒重,衣服还有黏糊糊的蛋糕奶油。水混着酒还添了奶油,又湿又粘,极不舒服,包厢内能洗澡,温知没带换洗衣服,洗了也是白洗,穿着一身皱的衣服站在马路边等司机。 衣服是湿的,吹着风有点冷,温知慢慢蹲下/身,双手环着自己,从他的角度,抬眼就能看到“君安”两个璀璨夺目的标识,他垂下眼睫,今天是他第二次来君安,第一次是六年前,大一刚开学,温林脑部查出血块,随时有生命危险,他走投无路,把自己卖给了君安会所。 刺眼的白炽灯下,经理的目光在他身上来回打量,眼神赤/裸毫不客气,像是审视货物的好坏瑕疵,最后他对温知很满意,把人留了下来。 年轻、好看、京大新生,又是未经人事的雏,单单这几个名词就会引人遐想。一次,君安会所来了几个人,是老顾客,经理熟悉这些人,口味独特,癖好刁钻,他想了想,叫来了温知。 温知穿上君安会所的统一制服,每一步都踏的揣揣不安,他才十八岁,刚刚考进大学,他的一生将在这一晚结束。 一行人有男有女,温知走在最后头,跟着进了屋,他第一次见这种奢靡得令人作呕的场面,金碧辉煌的四周包裹,烟雾缭绕淫糜不堪,在他们之前已经来过一批人,男男女女搂作一团,坦胸漏/乳,露骨调情,像个淫窟。温知偷偷抬头,看到了商场广告牌上经常出现的明星,广告背后真正的金主,还有名字印在京大简介名单里的被各大媒体称作德才兼备的一位学者。 关上门,就没那么容易出去,在这间屋子里,衣冠外表已经不见,只剩禽兽本能。温知闭了闭眼,松开了一直紧握的拳头。 温知浑浑噩噩,意识到有人在剥他的衣服,胸膛暴露在空气的一瞬间,经理突然闯进来,神色紧张,额头冒着汗,看到温知身上的衣物还算完整后松口气,他笑着走进来,拉上温知的衣服要把他带走。兴致硬生生被打断,选中的人又让人带走,几个老总不高兴,神色不虞,冷下脸说,这事不给个说法过不去。 经理笑得掐媚,说出的话很强硬:“这个人,是霍先生点名要的。” 一屋子人顿时没了声,整个京市能被这家俱乐部恭敬的称一声“霍先生”的,除了霍家那位,没有旁人。 温知并不认识霍先生,以为自己是才出狼口又入虎穴,没想到经理只是问了他家的地址,开车送他回家,离开前告诉他,周五放学后,去学校北门等着,会有人接他。 那是温知第一次见到霍凛。 他放学后,刚到北门没多久,一个成熟俊美的男人从街道对面的走近,站在他面前,伸出手,语气轻柔:“你好,温知吧,我叫霍凛,是来接你回家的。” 第28章 夜风一阵接着一阵,吹在身上更冷,温知打了个喷嚏,揉揉发痒的鼻子,这个时候正是君安寻欢作乐的时间点,光怪陆离的霓虹灯下,跑车豪车来来往往络绎不绝,温知伸长了脖子东瞅西看,没看到熟悉的车子,他打算催一催司机,刚摸出手机,一辆商务车停在他面前。 大概是怕温知身边有同事,司机开了辆很普通的别克车,温知没让司机下车给他开车门,自己站起来,拉开车门,立即惊喜的叫出声。 “叔叔!” 温文尔雅的男人坐在后车座,双腿优雅的交叠,极具成熟的魅力气质,在夜色中像是一片神秘又令人向往的深海,看到温知眼睛里露出一点笑,“傻站着什么呢?” 第43章 温知笑得眉眼弯弯,弯腰钻进车里,关上门,闻见车内有股若有若无的烟草味,他没太在意,扭过头开心的问:“你怎么来了?” 霍凛碰了碰他的脸,太凉:“今天办理出院,顺道来接你。” 无论是景苑小区还是寻畔别墅,和君安俱乐部都谈不上顺路,再者大半夜办理出院更不可能,温知知道霍凛是特意来接他,心里甜丝丝的,探身要往霍凛身上挂,刚准备动,霍凛抬手阻止,看向他的衬衣,说:“身上怎么回事?” 出门前一身板正的衬衣此刻看着皱闻着酸摸着潮,带着不同颜色的奶油以及挥之不去的酒气,像是蒸了个七彩的酒味桑拿。 “看到叔叔太高兴,把这个忘了,”温知抬起胳膊闻了闻自己衬衣,各种味道混合呛得他立刻皱起眉头,“难闻。” 霍凛摸着衣服的潮湿度,车内萦绕着浓烈的酒味,问:“看来今晚喝的不少。” “没喝太多,”温知解释说,“今晚同事求婚,洒了几瓶酒,我站的位置恰巧近,洒在身上的多一点。” 上衣连带着裤子都湿透了,裤带缘沾了水难干,一圈水痕勾勒出精瘦的腰部线条,这显然不是一两瓶酒就能造成的,霍凛清楚君安房间的一些设计:“穿着这身跳泳池了?” 温知说:“大家都在玩,我也跟着游了两下,还拍了照片,叔叔要不要看?” 他说罢,伸手就掏手机,霍凛不着急,揉了把泛着湿气的头发,说:“等下再看,你先换衣服,穿着这个就敢在夜里等车,不怕着凉。” “唔,”温知将手机放到后座,瞅了一圈,最后定格在霍凛身上:“叔叔,车里没我的衣服吗?” 车是第一次开,干干净净的只能坐人,霍凛很干脆的回答:“没有。” 没有?没有让他换什么衣服?温知不解的看着霍凛,眼神疑惑。 只见霍凛动手脱掉外套,说:“先穿我的。” 这辆车没有挡板,驾驶位与后排座椅离得近,司机稍稍抬抬眼,车内情况便一览无余,霍凛西装外套搭在温知肩上,说了句,“把暖气打开,专心开车。” 平静的声音在狭小空间内响起,传入司机的耳朵里,驾驶员当即如临大敌,背后一凉,全身的神经刹那间竖了起来,腰板坐得直直的,按照吩咐开了暖气,双手抓着方向盘目不斜视,眼珠一动不敢动,只恨生产家为什么在车上装有那么多镜子。 温知正奋力的解衣扣,听到霍凛说话抬起头:“什么?” “晚上凉。”霍凛简短回复温知,伸手帮他解扣子,一颗颗解的认真。衣领大开,先露出来的是一条红绳,下面坠着一块玉片,霍凛放在手心里凝神看着,神情微怔。 温知与霍凛一起生活多年,对彼此的一举一动都十分熟悉,那些别人察觉不出的情感变化,他们第一时间就能感受到。今晚一切看似正常,温知总觉得霍凛情绪不太对,具体又说不出哪里不对。现在他可以确认,刚上车时的那股烟草味是从霍凛身上传来的,吸烟之后应该洗过澡,味道几不可闻,大概是抽的多,洗了澡换了衣服熟悉的人仍能够闻得见。 霍凛不抽烟,最起码在温知的印象里没见他碰过。 温知手掌贴着霍凛的面颊,问:“叔叔,你怎么了?” “没事。”霍凛很淡的笑了一下,拇指想碰一碰玉片上的字,距离毫厘却顿住,小心的将它放下去,着手去解其余的扣子。 霍凛给温知脱下衣服,又给他穿上西装外套,不让温知动手,将人伺候得仔仔细细。西装外套领口本就大,霍凛又比温知高,肩膀那块怂踏着,整块白净的胸膛都露着。 知道司机不敢乱看,霍凛心里还是不快,捏着衣襟向中间拢了拢,效果不大,索性就将温知抱在腿上,胸膛对着胸膛,把遮得严实的背部对着司机。 霍凛只剩一件衬衣和马甲,蓬勃紧实的肌肉带着灼热的温度和无法忽视的侵/略感。温知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跨坐在霍凛腿上,他稍微动一下,胸膛上的玉片也随着晃一下,他把玉片握在手里,放到霍凛眼前:“叔叔,我的呢?” 温知带的玉片刻的是霍凛的属相,名字和生辰八字,同样,当初他给霍凛的那块刻的是他的,温知从小在福利院长大,并不清楚自己出生年月,骨龄只能测出年龄,测不出具体的哪一天,当初求玉片的时候温知就用了遇到霍凛那天的日期。 玉片上的老虎栩栩如生,“霍凛”两个字竟显晃眼。霍凛解开领口,红绳白玉落在膛间,皮肤的温度赋了生命,红的像是朱砂痣,白的似是白月光。 “都是我的,”温知两块握在一起,眼睛亮晶晶的,宣告主权:“你也是我的。” 霍凛五指插/入他的头发里,半拢着人,轻轻抵住他的额头,一眨不眨地注视温知的眼睛。空气温暖而安静,一点一滴缓缓流淌,窗外闪烁的霓虹和城市的喧嚣仿佛消失不见,可能过了良久,也可能只过了半秒,霍凛细细揉着他的头发,眼神深沉,温柔又认真:“我是你的。” 不知道为何,明明是想要的回答,温知却高兴不起来,在漫长却迅速的时间中,有一瞬间,他在霍凛身上看到了不可能出现的东西——一种自卑与无力感。霍凛藏的太深,稍纵即逝,快到他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温知看不懂,霍凛种种出乎的反常让他不得不担心,轻声问:“叔叔,你不开心吗?” 第44章 “没有,你在我身边都是开心的。”霍凛露出一个安抚的笑,按着他的后脑,送到唇边轻吻一下:“最近公司项目有点难缠。” 温知不太信,还想再问,霍凛反握住他的手,笑着说:“好了,别多想,刚刚不是说要让我看你们的照片吗?和我讲讲今晚你都玩了什么?” 温知狐疑的盯着霍凛,对方神态坦然放松,他看半天也找不出丝毫破绽,好像刚刚那一瞬就是他的错觉。他半信半疑,腾出一只手,从旁边拿过手机,递给霍凛看。 温知没有拍太多照片,他们去团建前建了一个群聊,其他人拍的照片视频全部发到了里面,所去的每个场景都有,霍凛划着手机,每一张带着温知的照片他都感兴趣,要让温知讲发生了什么事。温知刚开始心里装的满是霍凛的事,在霍凛密集的询问下,思绪渐渐集中在一张张照片。 “这个是我主管,叫张家铭,当时我俩一起被拖进水里的。”“这张是市场部的一个女孩,叫胡悦悦,就是她偷袭我抹了一背的蛋糕,。”“还有他,我部门的李欧,他和张笑笑联手,玩游戏故意坑我,让我输了不少……” “……” 温知说得正起劲,翻到两个年轻男女接吻的照片,他马上拿到霍凛眼前,迫切要与霍凛分享:“叔叔!这个!这个!今晚的重头戏!” 霍凛轻轻扫了一眼:“嗯?” “他们就是我刚刚说求婚的那一对,”温知快速找出视频:“他俩特别有缘,同年同月同日生!” 温知点了播放键,视频从中间开始录,没头没尾,背景是室内,人不多也不算少,求婚像是早有预谋,粉色的气球红色的鲜花,还有吉他弹唱和闪烁的灯光,男孩捧着玫瑰花束正在深情告白: “……我爱你,无论是顺境还是逆境,贫穷还是富有,健康还是疾病,我都爱你……” “……我爱你,死亡也不能将我们分开,上天让我们同一天来到世上,同样会让我们携手至生命的最后一天,我们注定相爱……” “亲爱的,我爱你,从这一刻开始,我们的灵魂相契,不曾浪费生命一分一秒。” “……” 视频断断续续,有些只有几秒,有些只有十几秒,即使不连贯,在最后女孩说出“我愿意”时,隔着屏幕依然能感受到男孩激动的心情和全场人的祝福。 “我今天才知道他们俩同年同月同日生。”一个视频播放结束,温知说,“我觉得好神奇。” “大惊小怪的,”霍凛探探他的额头,已经不凉了。 车内暖气渐盛,温知困意上头,关了手机,随手扔在一边,搂着霍凛:“叔叔,我困了。” 上了一天班,玩到深夜还喝了酒,此时全身的疲惫得到舒缓,温知的精力耗尽,霍凛抚着他的背脊:“睡吧。” 温知打个哈欠,还记着不能坐在霍凛腿上睡,他打算下去,霍凛扣住他的腰没让他动:“没关系,就这样睡。” 霍凛的声音对温知来说就是催眠曲,稍微哄两下便能让他迅速沉睡,温知趴在霍凛膛前,还想争辩两句,话未说出口,人就去见了周公。 车内寂静无声,薄弱的月光穿透玻璃,霍凛眼神复杂黯淡,伸出一只手虚虚描绘温知的面部轮廓,眉弓、眼睛、鼻梁、嘴唇、下颌,一点一点,珍而重之。 最后一笔落下,霍凛拿过一旁的手机,温知的手机没设密码,按下解锁键就能打开,手机里的内容还是刚才的求婚视频,“……我爱你,死亡也不能将我们分开,上天让我们同一天来到世上,同样会让我们携手至生命的最后一……” 视频没放完,霍凛便关了,闭上眼揽着温知,双手抱温知的动作看似轻柔,仔细观察会发现,霍凛身上的每一处肌肉都在紧绷,臂上的青筋因隐忍清晰可见,他的理智挂在悬崖峭壁,不甘的痛楚一波波袭来,凶猛叫嚣着,四处乱撞,急于找到出口。没人知道,他有多想把人抱紧,抱在身体内,融在血液里,可他不能,他的小知睡着了,太用力会吵醒他。 汽车驶进通往寻畔别墅的大道,霍凛突然睁开眼,冷声吩咐道:“掉头,回景苑小区。” 第29章 温知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惺忪着眼睛看时间,时针直指十二点,身侧不见人,温知闭着眼,声音带着散不去的倦意:“叔叔……” 没人应。 “叔叔?”温知转过身,朝着门口又喊了句,今天是周六,霍凛应该在家。 除了窗外几声鸟叫,半点回应也没有。温知有点疑惑,昨晚半睡半醒间他记得霍凛给他洗了澡,之后一起躺下了,他确信霍凛一晚上没离开,这会儿不应该不见人。 温知打算去厨房看一看,下床蹬上拖鞋,柜上的手机便响了,是霍凛。 温知抓起来放到耳边:“叔叔,你出去了?” “周洋早上打电话,”霍凛语气含笑,“公司项目出了点问题。” 温知躺回床上接电话,“今天什么时候回家?” 霍凛说:“等会儿我要出趟差,不回去了。” 温知问:“又出国吗?” 霍凛:“不是,一个场地考察,旅游村的项目。” 只要不是出国,想见人就没那么麻烦,温知说:“你回家前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好,”霍凛笑着说:“我等着你来接。” 第45章 温知在床上翻个身:“我要跑腿费,要吃那边的特产。” “给你买,”霍凛说:“每样特产都给你带一份。” 温知:“我记下了,不许骗人。” 霍凛笑笑:“什么时候骗过你。” 温知得意起来,困意都没了,又和他闲聊几句,过了会儿,从那头听到了敲门声和低低的一句“霍总,时间到了。”温知知道霍凛该去工作了,他不太想挂,紧紧捏着手机,最终松开:“叔叔你去忙吧,我要吃饭了。” 听到对方嗯一声,温知准备挂电话,霍凛突然叫住他:“小知。” 温知停下动作听他说:“嗯?怎么了?” 那头的霍凛顿了下,然后嘱咐道:“饭菜凉了,一定要热热再吃。” “我知道了,”温知说,“热好给你发照片!” 温知挂过电话,看着手机失神,霍氏的那个旅游村项目他听过,具体位置在隔壁成连市,自然特色有山有水有丛林,历史人文有神话传说也有迁客骚人,新闻报道的是兼顾经济和社会双重效益,覆盖了不少县城和附属乡镇,政商合作,声势浩大。霍凛亲临现场考察,他这一走,最少得去一周。 温知爬下床去厨房热了饭,一个人吃的索然无味,吃两口便吃不下,将剩下的裹上保鲜膜放进冰箱,坐在沙发上给裴亦川打电话。 裴大少刚搞来一台游戏机,一路打怪杀到眼红,昨晚打了半宿,今儿一起又摸上了:“我还得打游戏,不能出去……你来我家吧,刚好清琅也在,打完游戏我带你们出去玩……行,就这样,我挂了。” 裴亦川给那边说完便立刻全心投入战斗,游戏手柄另一个低了低手,魏清琅迟疑着问:“亦川哥,谁呀?” “温知,”裴亦川眼睛不离屏幕:“他自己在家无聊,待会来这。” 魏清琅又问:“他家……没人?” “都不在,就他自己,”裴亦川快速简短的解释,手指头飞速点按:“快快快,对面又来了。” 魏清琅转向屏幕配合他,完整的心思再也回不到游戏里。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温知到达裴亦川自己的小公寓,他来过不少次,轻车熟路的站在游戏屋的门口,砰砰砰的敲门,裴亦川厮杀到了最后一波,扬声说句“直接进!”温知推开门,两个黑色背影头也不回,他没去打扰,自己坐在沙发上等结束。 “哎哎哎!清琅!右边右边!在右边!” “卧槽!敢给我来阴的!老子一杆加特林全给你们突突了!” “就是楼上那个!老子迂回战术整死你!” “清琅清琅!掩护我!那孙子发现我了!” “……” “哎呦卧槽!你怎么也死了!” 伴随着一声恨铁不成钢的叹息,硕大的屏幕变成灰色,“小队全灭”四个字悬挂中间,游戏结束。 裴亦川腾出时间招呼来人,打开冰箱挑选酒水,问温知:“喝什么?” 温知说:“都行。” 裴亦川扔给他一罐冰可乐,顺手也给魏清琅扔了一罐。 裴亦川慢悠悠走到温知身旁坐下,问面对面的魏清琅:“怎么回事?这场打得心不在焉的?” 魏清琅低头开可乐,一茬寸头对着他,垂着眼帘:“手还没醒。” 裴亦川嘿了一声:“还挺娇气。” 魏清琅不理他,裴亦川单手搂住温知,“周六来找我玩,这可不常见?给我说说,你霍叔叔去哪了?舍得周末把你扔家里?” 魏清琅率先抬起头,眼睛盯着温知。 “出差,大概一星期。”温知说。 “时间还挺长,”裴亦川勾着温知的脖子,说:“要不这两天住我这?” 回家也是一个人,在裴亦川这还能多个人说话,温知想了想,答应下来。 三个大男人出去逛街没什么可玩的,温知有家室,裴亦川不可能带着他泡吧逛夜店,多亏了新到的游戏机,三个人输多赢少,越战越败,越败越勇,屏幕一直亮到第二天凌晨。 魏清琅周一上午有课,下午准备回学校,问温知要不要去学校篮球,温知满口答应,裴亦川兴致缺缺,说自己怀念母校,依旧和他们一起去了。 天气有点阴,太阳时有时无,室外有风,空气凉爽,打篮球的人不少,宽阔的篮球场喧哗热闹,篮球撞击地面砰出闷响,温知运球来到篮球框下,一个弹跳,篮球准确无误的进了篮。 昨晚没睡好,今天起得早,没多久,温知就感到累了,打过这一场,去了休息位休息。太阳西斜,落到山脚下,日光微弱,场上的人离开大半,天边只剩几道如血的残阳,温知他们结束篮球比赛,去西街吃过东西,天色彻底暗了。 毕业两年,学校的树林小道没变化,裴亦川走着,脚下一个石子踢到魏清琅,“清琅!”他说:“打球也心不在焉的,老不对劲,来我家亏待你了?” 温知闻声转头看向魏清琅,他也发现了,魏清琅这两天话极少,经常发呆,好几次叫他都没反应。 “没有。”魏清琅脚步微顿。 “没有?”裴亦川明显不信,“在你穿开裆裤时我就领着你打架,骗我?” 魏清琅抿着唇静了片刻,抬头道,“亦川哥,我想……和学长单独说两句话。” 裴亦川眉头一挑,目光在两人间巡视:“哟!你俩背着我还有秘密了?” 第46章 温知也惊讶:“和我单独说?” 魏清琅眉眼间的那点放浪形骸全不见了,正色道:“亦川哥,认真的。” 看魏清琅神色认真,裴亦川收了玩笑:“行,我去对面商业街买点饮料。” 裴亦川走后,温知站着没动,他也好奇魏清琅要单独说什么,他俩平时联系不多交集不大,如果真有什么的话,这小子不会想让他重新赔偿法拉利维修费吧? “学长,”魏清琅出声,语气紧张,“你……还记不记得,六年前,九月四号,天缘墓地……” “天缘墓地?”温知捏着下巴思索,这块墓地他熟悉,里面葬着他的父母,六年前,他大一,九月四号是京大开学典礼,他作为新生代表发言,印象较深,时间不会记错,上午开学典礼结束,下午他去了一趟墓地看望父母,之后,就回学校了,没去餐厅吃饭点的外卖,睡觉前还与温林打了电话,这些大概就是他一天的行程。 “看来,你真的忘了。”魏清琅失望的笑一下,从兜里掏出一把奶糖。 温知看包装看得出,这是他经常吃的一款。 魏清琅问:“要吃一颗吗?” 温知拿起一颗,放到手心凝视,眯了眯眼睛,蓝白的包装是熟悉的模样,从高中开始,吃了好几年,突然间,他抬头道:“你是那个看妈妈的小男孩!” “是我,”魏清琅气息明显放松,“学长有印象?” 温知说:“当然有,给你糖吃反倒要咬我,浑身是伤,跟个小狼崽子似的。” 魏清琅不好意思的笑了,向他说出迟来的道歉:“抱歉。” 温知当天去墓地,和父母说过话,正准备回去,在一块墓碑前遇见个满身满脸都是血的小男孩,和温林差不多大,一直在哭,说要下去陪妈妈。毕竟是墓地,温知心里一边默念核心价值观,一边拨打120和110。男孩像知道温知掏手机要干什么,上去就抢,一双眼睛异常凶狠。温知紧张又着急,摸到兜里刚好有糖,拿出来对着男孩连哄带骗。 此刻温知心中生出一种我曾经投喂过的孩子竟然长大成人的感觉,看魏清琅的眼神像是看雏鸟,摆摆手大方的说:“没事没事,那天和外公顺利到家了?” 魏清琅低低“嗯”了声。 “早就认出我了吧?”温知走到旁边的小长椅坐下,剥开糖吃了,问:“怎么现在才说?” 魏清琅在他身旁坐下,手指摩擦着糖皮,没回答:“我记得学长那天告诉我的话。” 说过的话温知倒真忘了:“喔?什么话?” 魏清琅垂着睫毛:“你告诉我,妈妈没有离开,是换种方式陪在我身边。你说,生命不是永恒,遇见才是,世界每天都在告别,我们每天都在遇见生命,遇见含苞待放的鲜花、路边扎根的野草、飞舞的蝴蝶、鸣叫的鸟雀,他们都是妈妈借用的眼睛,只要我记着妈妈,妈妈就一直在。” 开学典礼时,温知发言的演讲稿是以“遇见”为主题,当时为了安慰那个要下去陪妈妈的小家伙,他也不管小小年纪能不能听懂,顺嘴抄起稿子内容添油加醋,讲了一通,想着先把人安定下来再说,没想到,说完之后,还真有效果,小家伙不寻死觅活了,认真的问他妈妈真的还在吗。 温知背靠椅面:“记得还挺清楚。” “一直记得,”魏清琅说,“这款奶糖我也一直在吃。” 奶糖在嘴里化得差不多,温知嚼两下咽了:“好吃吧,我最喜欢的牌子。” 魏清琅又没了声,温知侧头看过去,只见他突然站起来,双手垂在裤缝紧握,风扬起他的衣角,肌肉微微发紧:“学长,我很幸运,能遇见你,我更幸运的是,能再次遇见你。可是,我以后不想遇见你了,我想要留下你。” 魏清琅一头浓黑寸发融于夜色,桃花眼盯着温知:“学长,我喜欢你。” 第30章 “啪”! 温知手里的糖皮掉地上了,声音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在这个极其安静又些许惊慌的气氛中,听的异常清晰,他想,合格的接班人怎么能扔垃圾呢,迅速弯腰捡起来,重新握在手里。 魏清琅在他眼里就和温林一样,温林是谁?他弟弟呀!还有什么能比心中的弟弟对着自己表白更惊悚的吗!温知内心泪流满面,尽量镇静:“清琅,你……先坐。” “学长,六年里,我每天都在想念你,”魏清琅站的笔挺,“我不停的在想,如果我能再次遇见你,我一定要和你……” “清琅!”温知站起来打断他:“感情的事你要想清楚,喜欢更是不能随便说出口。且不说,你对我究竟是感激还是喜欢,何况我……那天在医院,你应该看到了,我和霍凛在一起。” 魏清琅沉默下来,低着头,硬朗的五官半隐在夜色中,看起来很低落。温知叹口气,长痛不如短痛,正想说两句让他彻底死心,魏清琅猛地抓住他的手:“不对!” “我就是喜欢你!”魏清琅盯着他,声音坚定。 温知同他对视,冷静的说:“清琅,你仔细想想,你只是见过我一面,感激在记忆里堆积让你误做喜欢,那是感激不是喜欢。” 魏清琅抿了抿嘴唇,迟疑道:“感激?” “对,”温知轻轻道,“你可能只是想和我说一句谢谢,漫长的时间里,这份感谢没有宣泄出口,在心中慢慢膨胀,让你误成喜欢。” 第47章 魏清琅眼神闪了闪,慢慢松开温知,敛起眼帘看着手心的奶糖,风过树林,沙沙作响,温知和魏清琅相对而立,魏清琅低头看着手心,温知并不打扰,等他想明白。 “不对,不是感激,我喜欢你,”良久,魏清琅抬起眼,又重复一遍,他不等温知反驳,又道:“我很清楚,我并不想感谢你,我想得到你。” 温知将手心的糖皮握紧些,想使用暴力打醒他。 魏清琅接着说:“如果按照这样推断,你对……霍凛难道不是出于感激吗?他救了你弟弟,所以胁迫你跟着他,对吧,一定是这样……” “不一样的,清琅,我和他在一起六年,”温知开口道,声音很缓很轻,但不容否决:“不是感激也没有胁迫,我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因为我爱他,爱霍凛那个人。” “我也喜欢你的!”魏清琅突然扣住温知的肩,慌忙又急促:“没有感激,真的很喜欢你……” 温知猝不及防,被他撞的后退一步:“清琅!你冷静一点!” “你还不明白吗?”温知反搭在他手臂上,耐心耗尽,厉声说:“我有霍凛,无论你喜不喜欢我,我和你都不可能。” 魏清琅眼神暗下去,忽的,他像是想到什么,无意识捏紧温知的肩,眼睛发红:“可是霍凛要抛弃你了!” 温知顿了顿,犹豫的问出口:“你什么意思?” 魏清琅嘴唇微动,说:“知道陈长山吗?” 温知点点头,妇孺皆知的名字,即使退位多年,依旧极有分量,他住在寻畔别墅时听到过很多次。 魏清琅又问:“你在霍凛身边那么多年,对霍家的事知道多少?” 这次轮到温知沉默不语,除了霍凛新年和清明那几天带他去霍家老宅,温知几乎没有主动了解过,他只看知道霍家家大业大,还有祭祖时见过一排排牌位。 魏清琅等了温知几秒,不见他答,说道:“霍家百年,不仅仅是个商人,清朝前,霍家就世代为官,后来投身商界,上战场打过日本人,渡江之后,在南京城上插/过旗。时至今日,那些放在台面上的,暗地里见不得人的,里面根系错综复杂。四十年前的滔天巨变,霍凛的爷爷站错队,霍家遭受巨大打击,一直萎靡不振。” “后来,霍凛成为霍家家主,开始大刀阔斧的内整,南征北战九死一生,霍家在他手里重返巅峰。那时候陈长山就很欣赏霍凛,霍家站的也是陈派。”魏清琅一眨不眨的盯着温知的眼睛:“但今年的选举不同,霍凛需要重新做出抉择。” “现在又一个时代变了,政界不是新闻报道的那样粉饰太平,旧派和新派,争权夺利,亮出的都是真刀实枪。你知道霍凛的旅游村项目好端端的为什么出现问题吗?那是陈长山的警告。” 温知心下一紧。 魏清琅仍在继续:“陈派与霍家休戚荣辱多年,霍凛如今却摇摆不定,陈长山自然不会容许,他不信任何人,能让他彻底放下心的,只有婚姻。与霍家老太太放出的我姐和霍凛联姻消息不同,小打小闹,他俩事先完全不知情。这一次,霍凛背后是整个霍家,陈长山不会放过霍家,他没得选。” 魏清琅说完,周遭一片寂静,不远处的商业街传来笼统嘈杂的说话声,路灯尽职的亮着光,路道两旁的草丛里,连只虫鸣也没有。 “他不会。”温知静静地看着魏清琅:“他不会抛弃他的责任,也不会抛弃我。” “他会的!”魏清琅说,语气凌厉逼人,“他出生就站在权利的高塔,最懂取舍定夺和生存之道,这样一个被利欲浸透的男人,玩弄心术于股掌间,心里想的并不是情爱。” “我知道,”温知一字一句道:“我相信他。” “如果说,他们拿你做威胁呢?” 温知倏地抬起头,眼中尽是不可置信。 魏清琅垂下手臂,走到在长椅上坐着,温知的目光随着他的身影移动,只听他说:“具体我不太清楚,缠着我大姐问过两句,只知道很多人都打听过你的消息,霍凛全部挡了下去。霍家涉猎范围再怎么广泛,对外是商,政策制度摆在这,商斗不过官,如果霍凛和陈长山撕破脸,不一定能赢。”他向温知看过去:“学长,我的意思你懂吗?陈长山真的拿你开刀,可能、可能没人能保住你。” “所以呢?”温知仰起头,皓月当空,洒了一地月光,像是一泓温柔的水纹,此刻他不合时宜的想到,如果霍凛这时也在看月亮就好了,这样他们就算见面了。 魏清琅说:“你得离开他。” “我不会走,除非霍凛亲自赶我。”温知看着月亮,笑了笑:“我刚刚说了,我信他,我不会做一些自以为对他好的事情,他没告诉我离开的消息,说明他就能护着我,在这之前,无论发生什么,我得陪着他,我需要做的也是陪着他。” 回应他的是魏清琅的沉默,温知拍了拍额头,收回视线,心里已经打算与魏清琅减少联系,回应不了又劝不回的感情,还是回避比较好,再者被霍凛知道,免不了又要吃醋让他哄。 “还有要说的吗?”温知向魏清琅问道:“如果没有的话,我们该走了,亦川可能也等急了,天色太晚,要回去了。” 温知说罢,自己率先往前走,刚踏出一步,魏清琅在他背后说,“学长,我去找过霍凛,在前天下午,他住院的最后一天。” 第48章 温知脚下顿住,扭头问:“什么?” 第31章 周五的天气很好,微风习习,鸟雀悦耳,阳光懒洋洋的穿透密集的树叶,投了满地细碎的金光,风一动,碎金随之流转,粼粼闪闪,煞是好看。 年轻的幼狼向狮王宣战,要求他离开伴侣。 “霍先生,”魏清琅站在厅前,紧张的看向霍凛:“您需要还给学长自由。” “我从未限制过小知的自由。”霍凛没穿病号服,沙发前的桌子散了一些文件,手里握着一支笔,周身的气场内敛深沉。 魏清琅感觉空气压紧,手心冒汗:“您把他推进了那场漩涡,学长就是个平凡人,是无辜的。” 霍凛沉静的坐着,说:“他不会参与进去。” “您应该很清楚。”魏清琅说:“浪已经将他卷在里面了。” “浪卷千堆雪,小知不是其中水花,”霍凛眼神沉了沉,说:“没人能动他,他可以在他的生活里做想做的事。” 魏清琅拳头紧握,听了霍凛的话很气愤:“他不能!他已经不可能有自己的生活了!” 霍凛略微抬眼,对上魏清琅的一双含着怒火的桃花眼,这双眼青涩、稚嫩,又很年轻,情绪完全写在上面。霍凛神色淡淡,等着魏清琅的下文。 “霍凛,你太自私,你阻断了他的人生和未来。”魏清琅不再使用敬语,以一个竞争者的身份与他说话:“六年前,你出资救了温林,从此将学长禁锢在身边,满足了自己的私欲,让他没有了婚姻家庭,没有了天伦之乐,一辈子只能陪着你。” 霍凛听他说完,并没有生气,说:“如果小知愿意,霍氏会召开记者会,公开我的伴侣身份。” “你知道我说的并不是这个意思,”魏清琅并不满意他的回答,双手撑着桌面,上身前倾,气势咄咄逼人:“你很清楚,你比他大,大十四岁,即使权力滔天,你也改变不了时间,你束手无策无可奈何,你终将让他一个人孤苦十四年!” 狮王藏起来的伤疤猝不及防被人撕开,幼狼看到了他的破绽,毫不留情咬住他的喉咙。 霍凛与魏清琅平视,他面前一双很年轻的眼睛,朝气、清澈,没有算计和阴谋,适合携手伴侣走过更远的未来。他看着,竟生胆怯,不愿面对的伤口骤然迸发,血肉撕裂,疼入骨髓。霍凛心底下意识退缩,在一个小辈面前丢了镇静,手上一抖,钢笔啪嗒掉在地上。 “在医院竹亭里我就感受到,你羡慕我,也在怕我,对不对?”魏清琅一字一句,在他伤口又添一刀,“我比他小四岁,和你相比,我能多陪他十年。” ***** 温知出了京大校门仍在恍然,魏清琅每一句话话仿佛变换成一个个尖锐的木刺,直直的刺在温知的五脏六腑,疼的浑身发麻。他骂自己粗心,现在回想霍凛住院后不经意间表露出不安和害怕,那么明显,他却没有丝毫察觉,前天晚上霍凛身上的烟味,眼睛里深深的自卑和无力感,自己明明都问了,怎么最后就睡着了呢。 霍凛应该是刀枪不入的,出生就是云端顶上的人,无所不能,没有任何弱点,让所有的一切望而止步。 可是后来,他有了温知。 “温知”两个字是锁链,将霍凛牢牢绑在十字架上,手脚被束缚,成为待宰的羔羊,所有人趁机拿起柴刀,恶狠狠向他砍下去。他反抗不了,因为他有温知,他无能无力,只能任人宰割。 他的霍叔叔该有多难过呀,温知想,那些人往他心尖口上扎刀子,每一寸都挑他最软的肉刺下去。偏偏他做不到,也放不开,他痛苦彷徨,只能独自去舔伤口。 温知越想越疼,蹲在路边,拨通了霍凛的电话,自己的电话,霍凛接的总是很快。 “小知?” “叔叔,”温知吸吸鼻子,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在干什么呢?” 霍凛声音温醇:“刚吃过饭。” 温知说:“我也吃过饭了,正要回家。” 霍凛问:“今晚回家住吗?” “回家住,”温知说:“刚刚和亦川逛了学校,我一会儿就回家。” 霍凛:“回寻畔别墅还景苑小区?” 温知抬头看月亮,说:“想回有叔叔的家。” 那边霍凛笑了声,说:“去景苑小区吧,离你公司近,等下挂了电话给管家说一声,让他明天给你送早餐。” 温知没应,又叫了他一声:“叔叔。” 霍凛:“嗯。” 温知:“你那边有月亮吗?” 霍凛今天去了一个乡村考察,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进酒店之前他看了月亮,很亮很好看。他说:“有。” 温知:“你现在看着月亮。” 霍凛走到窗户前,拉开窗帘,月光倾泻而下,空中的月亮高高悬挂,颜色像是两人胸口的玉。 温知又说:“好看吗?” “好看,”霍凛轻轻说,“和小知的眼睛一样好看。” 温知笑了,笑着笑着便红了眼睛,他撑着眼眶将泪水憋会去,故作轻松的问:“叔叔,你还没告诉我,你在哪个酒店休息?” 霍凛说,“隆盛酒店。” 温知想了想名字,没听过:“连锁酒店吗?” “不是,普通的酒店,全国估计只有这一家。”霍凛说,“好端端的问这个做什么?” 温知开玩笑道:“如果是连锁酒店就好了,想你的时候我就去住一晚,就住你那个房间号,这样,我们也算住一起了。” 第49章 霍凛低声笑笑:“又说傻话。” 温知揉揉眼睛,说:“叔叔,我不和你说了,我想回家了。” 霍凛:“回去吧,少熬点夜,明天还要上班。” 温知结束通话,输入隆盛酒店四个字,很快地图上便跳出具体位置,在成连市下的一个县城,陵阳县,距离京市大概四百多公里。 他撑着膝盖站起来,盯着月亮看了片刻,拦下一辆出租车,报了景苑小区的地址。 大概三十多分钟,温知开着车出了小区门口。 高速公路上,车与车之间疾驰而过,道路两旁的山丘转瞬即逝,温知开得很快,两眼盯着前方目不斜视。 蓝色的标示牌最上面写着:“成连市 90km”,到达成连市后,还要开近一百公里才是霍凛所在的县城酒店,路途堪堪走了一半,现在将近十一点半,温知打开上高速前买的咖啡,放慢车速猛灌两大口,疲劳暂缓,他踩下油门,极速朝着成连市方向驶去。 陵阳县的月亮真的好看,明明和京市一样的月亮,温知就是莫名觉得这里的更好看,月光洒在地上,积水空明似的,温知一步踏出一个影子,“隆盛酒店”四个字刺的眼疼。 温知抬头望着,这是陵阳县最好的一家酒店,装修豪华大气,墙棱上的灯流光溢彩,每一扇窗户都拉着厚厚的帘布,几缕暖光从里面透出来,温知站在楼下,茫然的抬着头。 霍凛再次接到温知的电话时,已经是凌晨五点,温知在那边哈着气,嗓音有点干: “叔叔,这里有好多房间,我找不到你的窗户。” “叔叔,我原本不想打扰你休息,是想等到明天早上你起床再见你的。” “可是,叔叔,我有点冷,又好想好想你,你来抱抱我好不好。” “…………” 从电梯打开的刹那,值班前台吓了一跳,她看到那个据说是酒店有史以来接待的最大客户,嘈乱的裹着睡袍,穿着酒店的拖鞋,头发凌乱不堪,狼狈又着急的拉开酒店大门,没有一丝白天的风采气度。 霍凛在右侧墙角找到了温知,他看见他的小知靠着墙,头低着,额前的发梢遮住了眼睛,听到脚步声微微抬起。 开了五六个小时的车,又在外面冻了两三个小时,温知全身泛冷,脸上有点疲,唯独眼眶是红的,鼻尖也是红的,他说:“叔叔,我来接你回家了。” 第32章 温知声音干涩,却异常清晰,震得霍凛心尖在抖,双臂紧紧搂着温知,力度大得要将他揉/进/身体。温知肋骨发疼,他一声不吭,环住霍凛的腰,安安静静的,额头贴着宽厚的胸膛,感受着对方的温度,确认这个人确确实实在。 “小知,”霍凛音线不稳,问他:“还冷吗?” “不冷了,”温知整个人都埋在霍凛怀里,语气依赖又安心:“叔叔一抱,就不冷了。” 十一月初,寒气不重,在深夜里站几个小时,足够凉透皮肤,体内体外暖气散的一丝不剩。回到房间,霍凛放满一浴缸热水,剥/了温知的衣服让他躺进去。温水浸透全身,暖意顺着血管流窜,体温快速回升。温知光/溜溜的,头发湿/着,脸上有不少水,冷白的皮/肤映着波纹,趴在浴缸壁上,盯着霍凛看。 “你在这泡一会儿。”霍凛又试试水温,“我出去一趟。” 温知神情立马紧了:“去哪?” “借酒店厨房,”霍凛说,“给你熬点姜汤,驱驱寒。” 县城的小酒店不像嘉意,后厨二十四小时服务,这个点不到做早餐的时间,霍凛不麻烦后勤厨房,打算向前台说一下,找块姜,大枣和红糖,自己去厨房熬姜茶。 “我不喝,”温知慌乱撑起上身,水花扬起哗啦一声,他抓住霍凛的睡袍,“叔叔你别走。” 热气还没捂住,一动又跑不少,霍凛急忙把他按回去:“别动,好好泡。” 温知仍抓着他不松手,仰着头:“你别走。” 一双含着水汽和恳求的眼睛。 温知开了半夜的车出现在面前已是又惊又喜,这么泪眼汪汪的挽留,看一眼简直戳心戳肺。霍凛伸手抹掉他睫毛上的水珠,依着他:“不走,哪也不去了。” 温知翻过身子朝里挪了挪:“你过来和我一起泡。” 浴缸装两个成年男人些许勉强,水面摆动,时不时溢出外缘,哗啦啦流在地板。温知搂着霍凛的脖子,肌/肤紧密相/贴,不带一丝情/欲,淡淡白雾笼罩,蕴起脉脉含情,空气静谧,小小的浴室中,只剩暖意。 温知洗过澡,裹上浴袍,头顶罩着毛巾坐在床边擦头发,霍凛端着一杯白开水,塞进温知手里,拿过他的毛巾帮他擦。 头发的热气还没散,霍凛想想刚刚在楼下浑身冰凉的温知便心疼:“怎么不进酒店里?” 温知咽下一口热水,小声说:“我怕呆在里面睡着了,第二天看不到你。” 小傻子不仅戳心戳肺,还想让人掏心掏肺,霍凛没了声,只想把命给他。一番折腾,温知里里外外都冒着暖气,小脸红润,头发软趴趴的,显得乖巧可爱。 霍凛不问温知来的原因,只问他早上要吃什么,温知没正面回答,反倒跟霍凛说昨天早上起太晚没吃饭,中午裴亦川家的厨子送来的午餐,有道芋头糯米特别好吃,回到京市他也要学,学会了就做给霍凛和温林吃。 第50章 温知滔滔不绝,说得全是家常,霍凛手臂圈着他,下巴放在松软的头顶,目光柔的能滴出水,他上一次这么听温知说话是过敏的那顿晚饭。 那天霍凛看到温知和魏清琅打篮球,一群年轻的小伙子,在篮球场上生龙活虎,来回运球、传球、投篮,神采奕奕,好不张狂。魏清琅看温知的眼神不一样,霍凛认得那眼神,是一种看喜爱之人的炙热。他望着他们,年少青春,意气风发,汗水挥洒操场,击掌的那一刻,默契十足,让人看着异常般配。 般配。 霍凛被这两个字吓到,他隔着绿色的护栏网,远远感受着一群学生的朝气,突然想到,自己今年三十八岁,每天在权力的漩涡挣扎,精心算计步步为营,在外光鲜亮丽受人尊敬,实则内里丑陋不堪。他的小知才二十四,一个人一生中最好的年华,霍凛至今还记得第一次见温知的悸动,少年刚满十八岁,站在发言台上,唇红齿白,满眼阳光的模样,像一片清透的薄荷叶。 他将温知带回家,口口声声说给了温知最好的,剥开外皮,里子全是自欺欺人,他看着温知和同龄人相似的笑容,脑海里浮现一个挥之不去却又无法改变的事实——他比温知大了十四岁,他要比温知先离开这个世界。 这个骤然出现的想法让霍凛全身发冷,他回到家,坐立难安,不停的在想,他走了,温知怎么办?他的小知只剩一个人,形单影只,甚至没有半个儿孙陪伴,一幕幕摆在眼前的结局让霍凛不能接受,更让他痛苦的是,温知未来遭受的一切,全是他造成的。 霍凛惊骇惶恐,不停的焦虑,他找不到出路,像只困兽一样狂躁不安,他开始痛恨自己的无能无力,后悔最初的选择,或许,一开始他就不该将温知带到身边。 当天晚上温知回家抱了他,他很快感受到身体的异常,手臂上出现的红点告诉他,他过敏了,温知先前碰了猫。 霍凛愣愣的看着,一时忘了反应,温知养过一只狸花猫,温林捡来的,养了三四年,平时温知不在家就是那只猫陪着温林。他们带着猫搬进寻畔别墅当天,他就过敏住院,别墅人仰马翻,温知得知原因后,便要把猫送人。狸花猫算半个家人,温林不愿意,小小年纪哭哑了嗓子,不停的求他,“哥哥哥哥,我不治病了,我乖乖的不喊疼,你把花花留下来好不好?” 温知只是虎着脸凶温林不懂事,然后把猫送走了,虽然霍凛一再说养在后花园,不多接触就行,可温知清楚,一个屋檐下,再小心也有漏掉的时候,温林还小,免不了哪次碰了猫忘记洗澡消毒就跑进别墅,为保万无一失,送猫离开别墅是最稳妥的做法。 温知说着温林不懂事,很多个夜晚,霍凛明明看见,他躲在卫生间里哭。 霍凛放下衣袖,继续做菜,他不愿去管那些乱七八糟的病,也不愿去想,他只是想陪温知吃完一顿晚饭,不想连这种小事也做不到。 可最后,他偏偏就是那么没用。 ***** 温知说了半天不见人应,他摇摇脑袋,妄图引起霍凛的注意:“叔叔,你怎么不说话?” 霍凛亲了一下他的发顶:“我喜欢听你说。” 温知转过身,与霍凛面对面:“我也想听你说,叔叔,你有事情也可以告诉我。” 霍凛默不作声,摸着温知的鬓角头发,满心满眼都是他,他想,他的小知怎么能这么好。 “叔叔,”温知抬手贴着他的手背,“我在这,你都可以告诉我。” 手心手背都是温知最直白的温度,温暖热烈,一点点蔓延到四肢百骸,给他安全感,同时让心底的恐惧和害怕逃无可逃。 “小知,”霍凛喉结滚动,颤抖着声音说出两个字,“我怕。” 温知轻轻说:“叔叔在怕什么?” “我怕,我走了,温知怎么办?“霍凛看着温知的眼睛,声音隐忍而紧绷:“我怕他孤苦伶仃,一个人冷冰冰的生活,更怕他找了别人,将我忘得干干净净,我更怕、更怕他就随着我离开了……我的小知还年轻,还有大把的时间享受世间繁华……怎么能为了我就离开呢……” 霍凛红着眼眶,眼底全是克制的容忍,一字一句都带了不甘:“小知,你说,霍凛怎么就比你大那么多呢?” 周五下午魏清琅走后,霍凛将自己关起来,拿着笔,练了半夜的字,笔墨浸透宣纸,反反复复只有十个字: “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遇见那个人,总想着和他一起长命百岁,就像有人说,说好了一辈子,差一年,一天,一个时辰,都不算一辈子。 可是他和温知,差了十四年。 一个怎么也填补不了的十四年。 【作者有话要说】 “说好了一辈子,差一年,一天,一个时辰,都不算一辈子。”出自《霸王别姬》二十一章 ,霍叔叔过敏生病 第33章 温知第一次看到霍凛的脆弱,这个完美到无坚不摧男人在怕,红着眼睛,懊悔的说,我怕。 温知心底酸涩的厉害,轻轻抚摸霍凛的眼皮,抬头吻了上去。 “叔叔,你知道吗?”温知与他贴得很近,几乎不留缝隙,“大一开学典礼,我作为学生代表发言,发言稿的主题我写了‘遇见’。我一直觉得‘遇见’是个很奇妙的东西,有些遇见是开始也是终点,小时候,我在福利院遇见了爸爸妈妈,他们给我一个家,后来,我的家碎了,所幸我又遇见了霍凛,他重新给了我一个家。” 第51章 “遇见真好,可世界太大了,太珍贵的遇见需要时间和等待,因此,你就先找了我十四年,是我,是我先让你一个人等了十四年,”温知抽/出霍凛脖间的玉片,低头吻了吻,继续说:“遇见很公平,他知道我们下辈子,下下辈子还要遇见,所以,这辈子我也要等你十四年,叔叔,你看,我们之间没有浪费一分一秒。” “比起叔叔苦苦等待的十四年,我怎么会孤独呢?我有你这辈子的陪伴。”温知笑了笑,放下玉片,抵着霍凛的额头,“婚姻家庭也好,天伦之乐也罢,那是别人遇见后的未来,对温知而言,他的生命里要有霍凛,没有霍凛的未来,他都不要。他从不后悔遇见霍凛,更不后悔爱上霍凛,如果拿十四年换你们生生世世的遇见,他求之不得。” “叔叔,我不惧怕死亡,也不惧怕终老,”温知声音很轻,每个字穿过鼓膜震在霍凛胸膛:“能遇见你,我什么都不怕。” 遇见多神奇,有些人,遇见了无数次,依旧平淡无奇,有些人,只遇见一次,就渴望生生世世都要遇见。 霍凛抚着温知后颈,目不转睛的看着他,透过这双清亮的眼睛,他放佛回到了六年前,第一次遇见温知。 六年前,京大邀请霍凛出席新生开学典礼,他坐在台下,听着一个又一个发言,心中不起半点涟漪,参加这场开学典礼,在他看来,只是卖的王海生的一个面子,他甚至不愿被主持人提名,只座在普通学生坐的观众席。 霍凛看了看时间,打算听完所有人发言就离开。台上的人上了又下,终于轮到最后的新生代表,一个少年走上台,白衣黑裤身姿挺拔,调了调话筒,看向观众席,念出发言稿的题目:“人间一遭,遇你甚幸。” “……缘起、缘灭、缘聚、缘散,蝴蝶效应或有因果,机缘巧合无法说清,也许一个不经意的小小举措,就为我们的遇见做了铺垫。” “…………” “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 “…………” “从呱呱坠地,我们一直在遇见,睁开眼,遇见了亲情,后来,遇见天空,遇见太阳,遇见花草,遇见形形色色的人,与友情的遇见,与爱情的遇见,与信仰的遇见……我们的遇见,或始于面容,或始于文字,或始于影视,或始于憧憬和向往……” “…………”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 少年站着,像棵傲然的白杨,声音经过麦克风依旧清朗透亮。 大概是因为少年的声音太过清亮,丝丝入耳,像是看不见的磁场,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霍凛闭着眼听,只觉得一泓清泉由耳入心,缓缓淌过早已腐朽空壳,叮咚一声,有什么东西想要破土而出。 他指尖微动,神出鬼差的睁开眼睛,看向发言台的刹那,恰好,台上的少年也抬起头,两人目光相触,少年短暂的怔了下,然后对着霍凛笑了,他笑起来真好看,眼睛亮亮的,有希望,有阳光,藏着整个世界所有的美好,他似乎看着所有人,又似乎只看到霍凛一个人,他说: “感谢这个世界有遇见。” 世界在一瞬间静止,霍凛只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目光所及只剩台上的少年。 一眼万年。 在这之前,任谁在霍凛面前说这四个字他都会不屑一顾,他是一个商人,喜权重利,从来不相信不切实际的水月镜花,他不断追逐的是实际利益的最大化。更何况,霍家本就是高门大户簪缨世族,作为家主,在旁人眼中,他是个无悲无喜的强大怪物,理智镇定,住在云端,永远泰然处之,曾经连他也这样认为。 他坐在观众席,抬头看着台上的少年,那是一个薄荷叶一样的少年,坦荡且清冽,纯粹的不含一丝杂质,沐浴着阳光,笑容干净又让人憧憬。 放佛石子丢入大海,一层层涟漪荡漾而起,久久不散,他像个初见恋人的毛头小子,心脏在胸腔跳动得极快,血液在体内不断沸腾,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躁动——他要那个少年。 后来,他把那个少年带回了家。 他满足了自己的私欲,忘了时间是道永远跨不去的横沟。他因爱生茧,将自己困在出不去的牢笼,他感到害怕和迷茫,他的少年要因他孤独十四年。 而此刻,他的少年掷地有声的告诉他,“我不怕。” 他翻山越岭长一夜跋涉,只为来到他身边,亲手撕开身上白丝累积成的硬壳,一声声的告诉他:“我不怕。” 霍凛搂着温知的腰,把人带进自己怀里,脸埋在他的肩窝处,嗓音有点哑:“小知……我究竟……究竟还能给你一些什么、才好呢?” 温知眸子里浮着点点水光,他附在霍凛耳边,语气含着笑:“那就把你辈子都给我好了。” 霍凛抱着温知,将他按在心口,隔着胸腔,温知安静的听着对方的心跳声。 天渐渐亮了,太阳照常从东方升起,越过海平面,无数金色光线登时划破黑暗,照亮整片天空,唤醒了整块大地,阳光穿过茂密的森林,成群的鸟雀,高楼林立的城市,穿过酒店的玻璃,最终落在相拥的两人身上。 真好,这个世界有遇见。 今生有,来世一定也会有。 第52章 【作者有话要说】 “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出自张爱玲《遇见》 第34章 来都来了,没有立刻走的道理,温知给主管发信息说脚伤复发,需要再请两天假,张家铭是个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开明领导,上班前一分钟请假照批不误,并表示,如果伤势严重,全体财务部可以代表公司去探望。 温知婉拒了全体财务部的热情,他脚踏实地,跟着霍凛一起去了乡村考察。 这次考察加上霍凛一共是五个人,开了两辆车,温知和霍凛同时出现在酒店门口时,周洋一度怀疑自己没睡醒,温知和平常一样,走到车前,向他打招呼:“周助理。” 周洋结结巴巴的:“温、温少……” 温知平静的点点头,霍凛正好拉开车门,他头一低,弯腰钻了进去。 路上,周洋开着车,不敢回头看一眼,他至今还未从一大早看到温知的震惊中回神,昨晚他送霍凛进酒店房间还是一个人,再出来竟然变成两个人,老板这是什么技能?一夜大变老板娘? 下了车,县里和乡里的领导已经在等了,同时在的还有成连市自然资源局的副局长等,霍凛与他们一一握手,寒暄过后,乡长领着霍凛一行人去看实地景点。 庙林乡内有一处大诗人的故居,史书记载这位诗人被贬在这,此人性情豁达,是个天生的乐天派,苦难和快乐都视作享受人生的一部分,交友极广,文学造诣极高。历史上为数不多的全能人物,提起狼毫诗文书画不在话下,裹上麻衣饮食生活更是拿手,虽已逝去千年,在当代的人气只高不低。 这所故居是整个陵阳县规划最重要的一处,古迹偏远,好在路比较平坦,路过街道,有几条设有集市,卖的多是水果和蔬菜,零星几家在卖爆米花和糖葫芦之类的小吃。 集市人多,车开的慢,温知趴在车窗旁看,以前他在福利院,每个孩子过生日,院长都会单独带他出去玩,也是来这种街边的小集市。 福利院里大部分孩子不知道自己的生日,院长便按照他们来到福利院的前一天算作生日,日期真少假多,无论是自我欺骗还是自我安慰,前一天他们总归还在父母身边。 温知的生日写的是正月十五,他听说他是正月十六那天晚上,有人将他放在福利院不远处的石墩上,位置刚好避开摄像头。亲生父母当初为什么抛弃他,温知已经不多在意,很早以前他便决定,他的姓氏是温,他有爸爸妈妈,还有弟弟。 在福利院生活了五年,温知记忆中院长带他去过三次,当天恰巧是正月十五,街上很热闹,每次都会有新衣服、糖葫芦、棉花糖和其他小零嘴,温知记得糖葫芦吃起来特别甜,是长大后再也没有的味道。他也会央求院长买一些小炮仗,回去的时候院长会带一个大蛋糕,所有的孩子一起吃,他们相互祝福,抱团取暖。 吃过蛋糕,温知和几个男孩子便开始放小炮仗,点了火,极速跑开,心里害怕,表面还要装大胆,硬气的耳朵都不捂。 砰的一声,温知的炮仗和正月十五的烟花一同响起,随后炸开,落在眼里是漫天华彩的亮光。 “看什么呢?这么开心?”霍凛正在翻规划书,瞄了一眼温知,他正看向车窗独个笑得开心。 “想到了一些在福利院里的事情,”温知看得起劲,头也不回:“以前院长爷爷带我来过这种集市,要比现在人多,可好玩了。” 听他眉飞色舞的,霍凛来了兴趣,放下规划书,侧头看了眼两路边,问温知:“有多好玩?” 温知立刻转过身他分享:“那时候有戏团来,有舞狮,叔叔你看过舞狮吗?”他不给霍凛回答的空隙,快速的说:“我就知道你没看过,你的时间都去看话剧歌剧舞台剧了,我和你讲,舞狮特别热闹,围了半条街的人,叠着两层板凳,鼓声和锣声一响,两只狮子就开始表演,一红一黄,一共里面藏着四个人,他们跳可高了,特别厉害,对了对了,还有糖葫芦,爆米花,我拿着玉米去爆过,就是装在黑色的密封罐里那种,以前的东西要比现在的甜得多……” 直到车子停下,温知仍在源源不断的讲话,霍凛想听,又不能让一群人在外边干等着,摸摸温知的头,示意他停下:“好了好了,等到晚上再说给我听,到地方了。” 温知觉得自己才说了一点点:“啊?到了?这么快?” 周洋停稳了车,给他答案:“温少,刚到。” 兴致被打断,温知蔫了,霍凛的正事,也不能耽搁,他抓住霍凛的手:“你有空了再给你讲。” 霍凛笑着说:“好” 因为商务考察,故居不对游客开放,温知进的时候空无一人。这所故居是典型的中式四合院,不太大,却极赋意义,几道流传下来的名菜第一次在这里被人品尝,文学史上这位诗人流传至今的诗词歌赋,也从这里问世,庭院中的一颗巨大榕树,传闻是诗人亲手种下的,古木参天,见证千年历史。 门厅上的牌匾写着“极乐人间”四个大字,潇洒大气,笔锋韧劲,两侧石柱子上挂着一副木刻对联,单看字迹,与牌匾出自一人之手。听乡长说,这是诗人亲笔所写,千年来未曾有人动过。温知不信,心中吐槽,如果真的是亲笔,早在千年前就得被人摘了。 第53章 出了倒座房,转了东西厢房,几个人一边看一边谈论诗人的生平和著作,霍凛与那位副局长时不时对上几句诗,评几幅画,霍氏的两个高管插两句相关的奇闻异事。温知上学期间喜欢这个诗人,看过不少关于他的书籍,听了他们讲,发觉自己鼠目寸光才疏学浅,他跟在霍凛后边,听得津津有味,心下决定,回去以后一定要让霍凛多给他讲一讲。 观赏过北房,四合院走了个遍,几人的话题转变,从诗人本身跳到规划建设,那条路要修,哪面墙要补,附近要添什么建筑,怎么才能让游客更直观的感受古迹氛围。温知听着无聊,惦记着东厢房摆放的几排文物,没看够,他偷偷后退两步,身影一闪,人就到了院子里。 霍凛注意着温知的动静,朝他看一眼,温知眨眨眼,做了个“嘘”的动作,笑眯眯的独个跑开了。 温知以为自己离开的悄然无息,他忘了,能和霍凛一同考察古建筑的人,哪个不是耳听六路眼观八方,一颗心掰成八个用。 除了周洋,这里没人见过温知,霍凛待他的态度不像员工,一举一动细微末节的宠溺毫不避讳。霍先生在外界的风评过好,旁人不往别处多想,只当他亲自带着霍家小辈学习。 当地县长看霍凛心情好,跟着夸了句:“霍公子真是一表人才。” 霍凛收回院子里的目光,笑了笑说:“他不是我侄子。” 县长面露疑惑,走在最后边的周洋颇有先见之明的叹口气。 “他是我爱人,”霍凛说,声音因温知变得轻柔,“他很喜欢这位诗人,便来看看。” 县长心想原来是尊夫人,这不更得夸两句,他话到了嘴边,发现不对:“?!” 这下不仅是成连市的几位领导,两个霍氏高管也愣了,扭头齐齐看向周洋,大总管摊手,一脸的你们耳朵没问题,看似单身的老板其实是有老板娘的,没错,就是刚刚那位小公子。 县长有些尴尬,不知该怎么把话接下去,这话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任何人当面问起温知是谁,霍凛不张扬更不会掩饰,他说完并不在意别人的反应,但也不想别人过多去议论温知,率先迈开步子朝里走,说:“我们去里间看看。” 中午吃过饭,在安排的民宿休息,虽说消耗了一夜精力,温知早上精神十足充沛,上跑下跑不见疲色,中午吃过饭挨上枕头,神经遇到温柔乡,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累了,从四肢到大脑齐齐罢工,到点了蒙着头不愿意醒,一觉睡到下午六点。 温知揉着眼睛坐起身,窗帘隔绝外面的光,床尾的小书桌亮着一盏台灯,霍凛正在那看文件。 温知下床趴在霍凛后背:“叔叔……” 霍凛转过身,顺势抱住他,轻轻说:“醒了?” 温知没骨头似的瘫在霍凛怀里:“叔叔,几点了?” 霍凛:“六点多了。” “嗯?!”温知没想到一个午睡这么久,顿时惊醒,整条脊柱歘一下挺直,惺忪的眼睛都睁大了:“下午的行程?” “已经结束了,”反应太可爱,霍凛忍不住亲了一下他,说:“看你睡得香,没舍得叫你。” “喔,”温知神情微微放松,又瘫下去,“周洋他们呢?” 霍凛说:“我让他们回去了。” 温知枕在霍凛肩膀上,庙林乡的考察结束,明天要去其他乡镇,今晚得回酒店住,他说:“我们现在也走?” 霍凛顺着他的头发,语气温柔:“先不走,还有事情没做。” 温知以为他是看桌子上的文件,打了个哈欠:“那些回去也能看。” 霍凛扶起温知的肩,强行唤醒他继续睡的骨头:“不是公务,我说的是私事没解决” 温知一时没懂,歪着头:“?” 霍凛点了点他的鼻子,笑道:“快去换衣服,等会儿我们去逛集市。” 第35章 既然是逛集市,霍凛换下了一年四季的正装,黑色薄毛衣搭配一件简单的休闲外套,骨架撑得恰到好处,完美的身材比例,深邃的眉眼,加上极富魅力的儒雅气质,每一步都像是荷尔蒙在移动。 温知好奇的在他周围转两圈,非常满意:“好看!” 霍凛淡淡笑道:“好看也是你的。” 温知更开心了,眼睛眯成一条缝,霍凛怕他得意的看不到路,牵起他的手,步行去了附近的集市街。 天际擦黑,路边已经有很多人,乡镇街道管理比较松散,烧烤小吃摊五花八门,红色布条扯在摊顶,上面写着标语,布袋馍,关东煮,炒米炒面炒河粉。火上的锅烧热,孜然味,麻辣味,五香味各种味道到混合在一起飘满半条街。 以往霍凛陪温知去过不少京市的小吃街,知道他爱吃什么,在温知等煎饼果子的空挡去买了一份关东煮。温知捧着热乎乎的煎饼果子递给霍凛,霍凛咬了一口,推回去让他自己吃。温知刚咽一大口,被霍凛喂了一嘴关东煮。 逛了半天,他们在烧烤摊停下,温知咬着一个芝士棒坐在露天桌椅旁,这种烧烤大排档,都是个体户独家经营,烧烤架,玻璃货柜,炸串餐车,就夫妻两人忙碌,后面摆几张桌凳,晚上摆凌晨撤,杂乱无序,桌椅蒙着一层细细的油渍。 芝士棒吃到了底,温知明亮的眼眸写满心满意足,五指修长,抓着棍,嘴唇殷红,拉着丝。吃到最后一口,烧烤老板端上一大盘花花绿绿的食物,上面铺满了小葱花、辣椒面还有香喷喷的孜然粉。 第54章 温知急忙咽下嘴里那口芝士棒,选了一串金针菇,放进嘴里,嚼的咔嚓咔嚓响。 霍凛在温知对面,常年的正装换做休闲,由内而外的内蕴与一腔油烟格格不入,烟雾下的灯光让他周身平添一分冷意,眼神却是暖的。他扬了扬手里的可乐和啤酒,“喝哪一个?” 刚出炉的有点烫,温知呼了口气,含糊不清:“啤酒啤酒……” 霍凛开了一罐啤酒放到他面前,叮嘱道:“慢点吃。” 温知吃着,不忘给霍凛挑一串:“叔叔,呐!” 霍凛接到手,和他一起,一口烧烤一口啤酒吃了大半个小时。温知前头吃一路,又塞了堆荤素烧烤啤酒可乐,整个胃体充盈,肚皮鼓囊囊的,吃不下了,一股脑将剩下的全部推给霍凛,并说:“全部吃光,不能挑食。” 霍凛抬眼:“吃饱了?” “撑了,但是还想吃,”温知咬着一根签,不舍的瞅着霍凛面前的一盘烧烤,再吃就要消化不了睡不着,霍凛吃的少,于是决定:“你得帮我吃光。” 霍凛不由笑起来:“我帮了你,你可就吃不到了。” 温知大方道:“你是我的,你吃等同我吃了。” 霍凛摇着头,拿起青葱红椒覆盖的牛肉串,一口一口细嚼慢咽,好整以暇的架势,路边摊愣是让他吃出惠灵顿的优雅。温知托起下巴看,四面八方都是繁闹的气氛,他心痒痒,没一会儿就坐不住了,留下一句,“叔叔,你先吃,我帮你去探路哪里好玩。”屁股离了凳子,噔噔噔去了别处。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霍凛吃完余下的烧烤,温知带着消息,怀里抱着爆米花,兴兴奋奋的跑来:“叔叔叔叔,我刚刚听他们说,前面广场要放烟花!” 霍凛被他扑个满怀,待温知站稳,变戏法似的变出一串糖葫芦:“吃一点,消消食。” 温知顿时惊喜:“哎?你哪里买到的?我刚刚找了一圈没找到!” 霍凛递给他:“恰巧有个卖糖人的老伯路过。” 温知塞给霍凛爆米花,捏着糖葫芦咬下一颗山楂,是记忆中酸酸甜甜的味道,霍凛不吃太甜的东西,只买了一串。温知带着他去打听来的广场,解释前因后果:“有家人今天结婚,买了好多烟花,刚刚从家里拉到广场,正准备放,阵势特别大,可多人都去看。” 广场在街道尽头,温和和霍凛并列走着,周围的烟火气越来越盛,两两相依的情侣,身旁跟着孩子的一三口之家,围着一张桌子欢声笑语的少年们,老爷车上载着老伴的老夫妻,人间百态都被笼罩在静谧的月色里。 温知吃掉最后一颗糖葫芦,没找到垃圾桶,木棍拿在手里面,问出一直担心的事情:“叔叔。” 霍凛嗯一声应他。 温知犹犹豫豫的,他很少询问霍凛的公事,具体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就是……我听闻,你和……陈长山之间……以及这个旅游村的项目、很棘手?” 霍凛先是一愣,温知应该来之前就听说过了,这时候才问,想来心里一直担忧着,他停下脚步将温知手里的木棍换做爆米花,低头看着他的眼睛,说:“相信我吗?” 温知大脑来不及多想,下意识的点了下头。 霍凛笑了,喂给他一颗爆米花,声音沉沉的:“不用听太多外界的传言,小知,做你想做的事。” 爆米花在舌尖软化,温知嘴角慢慢绽放一个释然的笑容,眉眼弯弯:“嗯!” 信任这种东西比早起的雾气更玄乎,看不见摸不着,却能让人安心。双方愿意了便是信了,不愿意说再多也是徒劳。就像温知从未问过霍凛,那年在君安会所,为什么选择他。他不去问,并不是不在意,六年的时间,霍凛已经给了答案。 温知心里的石头彻底放下,太得意了果真不看路,脚下不稳,一个趔趄,爆米花没了一半,如果不是霍凛伸手迅速拉他一把,他和爆米花能全趴地上。 温知心疼撒掉的爆米花,剩下的一半走着的时候不舍得再吃,一直到广场,才小心谨慎地把口打开。 广场围了不少人,人影幢幢声音嘈杂,温知没往里面去,看烟花不是看人,没必要靠太近,再者,霍凛不大喜欢接触密集的陌生人群。他站在外围,伸着脖子拉着霍凛,满脸兴趣盎然,这跑跑那看看,根本闲不住。霍凛不看别处只看温知,那只手带着他去哪他就去哪。最后,温知挑了个看起来视线绝佳的位置,捧着宝贝爆米花,同霍凛一起分享。 温知看不到最里面的情况,探着脑袋等的着急,喧闹的人声中传出几道“开始了,开始了”,随后,几声短暂的啸音骤然响起,一团光点直冲上天,短暂停顿半秒,在夜空中“砰”的炸开,烟花于夜空璀璨绽放,一个接着一个,缤纷绚烂,色彩斑斓,似是星河,光芒盖过四周的塔灯,照亮整片天空,广场上的纷杂声消寂,只剩欢呼和惊叹。 爆破声接连不断,炸在耳朵里不像鞭炮那么震耳欲聋,霍凛真拿温知当个小孩子,凑近他耳边问:“怕不怕?” 这场烟花温知期待已久,他兴奋的说:“不怕!” 霍凛笑着,背后是绚丽的烟火和热闹的人群,星火闪跃,瞳孔里都映着亮光,他拢了拢温知耳侧吹乱的头发,然后站到他身后,轻轻捂住了他的耳朵。 放佛捂住了二十年前,福利院里那个无依无靠却假装勇敢的男孩。 第55章 第36章 温知只在成连市呆了两天,他倒想陪着霍凛考察结束,经济实力不允许。温知想起未完成的车贷和嗷嗷待哺的温林,默默叹气,开着自己的小大众,哐哧哐哧去了公司。 在温知回来的第二个星期五,霍凛结束了考察。夜里,两人阔别已久气氛干柴烈火,温知衣服都脱了,霍凛关了灯,带着他睡个清汤寡水的觉,室内静谧平和,窗帘缝隙透出城市夜光,霍凛揽着人闭着眼,呼吸平稳。 温知眼睛却闭不上,目不转睛的盯着霍凛的睡颜,明天休息日,按照常理,今晚不该盖着棉被纯洁的躺着。以往他们一旦腻在一起,过得简直可以用夜夜笙歌荒/淫无度来形容,温知回回被折腾的外浮内虚,四肢酥软,去浴室洗澡的力气都不剩。 今天一大早,温知便做好了彻夜不眠的打算,晚上,他看着霍凛做饭刷碗洗澡睡觉,然后搂着他不吭不响的盖上被子。 温知从被面探出脑袋,眼神狐疑,老东西这是转性了?不可能呀,温知丝毫不怀疑霍凛对他身体的喜欢,也很清楚被媒体吹嘘的高人雅士般的霍家当家有着怎样强盛的欲/望。有一回霍凛过生日,温知赶走一众家佣,锁了别墅大门,给自己剥得干干净净,头上带个猫耳朵当做礼物送给了寿星。他只打算送一天,霍凛逮着机会给他请了一周的假,把别墅的门也锁了七天。浴室,沙发,客厅,厨房,窗台,甚至他去冰箱拿瓶水,仰头喝一口,水过喉结滚一圈,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又被霍凛扯掉了浴袍。 温知越瞧越可疑,仔细瞧了片刻,得出一个惊恐的结论——以前的日子夜夜承欢纵/欲过度,老男人怕是不行了! !!! 温知眼睛瞬间放光,机会来了!老男人不行了,他行呀! 反攻之心受受皆有,温知按不住燥热的心,跃跃欲试,探出手,放到霍凛后腰,慢慢往下滑。 霍当家常年健身,身材保养得甚好,皮肤顺滑不燥,覆盖着块块分明的肌肉,触感坚实手感极佳。温知不自觉咽口水,又往下滑两下,碰到那一层薄薄的布料,突然滑不动了。 “宝宝,”霍凛不知何时睁开眼睛,握着他不断动作的手腕,语气森森:“你在干什么?” 温知一惊,骤然醒过来,整个人都绷直了,作案工具被逮个正着,扯了扯,没能收回来,磕磕巴巴的:“我、我……看你身上凉不凉,天冷了,别冻着……” 霍凛眼神幽深,在昏暗的室内有些危险,温知让他看的心虚,求生本能告诉他,如果此时此刻敢说出老男人不行而他要承上位的话,不仅看不见明天的太阳,往后一段时间,屁股夜夜开花,观世音菩萨来了照样救不了。 温知不敢抬头,手还在霍凛身后放着,他又怕又怂,唯恐自己的表情出卖真实想法,僵硬的埋在对方胸膛。 半晌,霍凛松开他的手,把他从被子里提出来,盯着那双飘忽不定的眸子,忽而笑了:“饿着你了?” 是与不是温知都不敢说,红着脸咿呀好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霍凛打了一下他挺翘的臀:“安分点,有喂饱你的时候。” 温知不敢再多想,卷着被子紧贴霍凛,快速把头埋了起来。 清汤寡水的觉睡得绿色健康,温知起床时背不疼腰不酸,简直生龙活虎。午饭后,霍凛充当司机,把温知塞在副驾驶,给他扣上安全带。 温知看他侧脸柔和,问:“叔叔,我们要去哪?” 霍凛说:“爬经云山,看日出。” “啊!”温知顿时睁大眼睛,明白了昨晚清汤寡水的原因,如果霍凛带着他吃鱼又吃肉,别说爬山了,估计这会还在床上躺着。 霍凛扣好安全带后,开始倒车,察觉温知情绪的变化,说:“怎么了?” 温知对爬山有心理阴影,精神萎靡不振:“叔叔,我不想爬。” 霍凛笑笑:“怕了?” “也不是怕,”温知皱着脸,回忆起以前的痛楚,“太累,腿要疼好多天。” 他当年为求玉片,去爬经云山,整整一天,不吃丁点东西,不借助任何交通工具,单靠两条腿,爬上爬下,等到霍凛在山脚找到他,已经完完全全不能走路,干呕酸水,肌肉酸痛,差点去了半条命。 “放心,”车开出小区,霍凛右方向转弯,“爬不动了,有叔叔呢。” 经云山距离京市大概二百多公里,霍凛路上开的慢,三个多小时才到达目的地。经云山留世千年,是闻名中外的旅游景点,即使不在旺季,游客照旧络绎不绝,熙熙攘攘比肩迭踵,霍凛来到一早就定好的酒店,办过手续带着温知刷卡入住。 “今晚先在这住一晚。”霍凛放上房卡,温知进来后,顺手带上门。 房屋内有个小阳台,温知拉开手推门,趴在木质栏杆旁,不远处的群山层层环绕,上空蓝天碧云,丛林鸟雀啼鸣,抬眼便是翠峦交叠,蜿蜒而上连绵起伏,山尖耸入云端,放佛与天相接。微风远处而来,吹起额头前的碎发,温知眯起眼睛,惬意十足。 背后脚步声传来,温知毫不吝啬的夸赞:“叔叔,你选的视野开阔又漂亮!” 霍凛走过去,倚在旁边,问他:“喜欢吗?” 温知说:“很喜欢。” 霍凛神色温柔,说:“以后常带你来玩。” 温知一听,当即说不:“不要。” 第56章 霍凛疑惑:“不是喜欢吗?” 温知捏捏鼻子,瓮声瓮气的说实情:“来这要爬山,累。” 霍凛摇摇头笑,温知自从上次之后看到爬山二字就绕着道走,这次能陪他一起来,怕是克服了不少心理斗争。他抬手安抚的揉了揉温知的额角:“说过不会让你累着,叔叔什么时候骗过你。” 霍凛掌心温暖,有实质力量似的,温知挨着,便觉得心安,神出鬼差的叫人:“叔叔。” 霍凛:“嗯?” 半天不见人说话,霍凛看向温知:“怎么了?” “没事,就是想叫你。”温知扯过他的胳膊,在霍凛与栏杆的缝隙里一挤,硬生生把自己塞进对方怀里,仰着脖子亲他的下巴:“看看叔叔在不在。” 霍凛轻轻回应着,搂紧怀里的人,笑道:“我就在这呢。” 两人就这样靠着栏杆一直看到太阳隐落群山,幕色降临,星河纷踏而来,月光凉,夜风也凉,霍凛从屋里拿出外套给温知披上:“饿了吗?” 温知两只胳膊套进袖子,说:“有一点。” 霍凛:“想让酒店送上来还是去外面?” “外面!”温知斩钉截铁,一下子来了精神:“叔叔,外面就是旅游街!” 酒店走个百米就是小吃市场,经云山晚上更加沸沸扬扬,流光溢彩的小吃街,灯火通明的古高楼,复原的古代神话和民间故事,广场的吆喝叫好声声不绝,来往人群或穿现代衣服,或着各朝古代服饰,人生鼎沸,热闹非凡。 温知选了一家小龙虾,霍凛给他剥虾仁,并不吃,温知问,“叔叔,你不吃吗?” “我不吃,”霍凛在他盘子里放虾仁,“你吃。” 温知只当霍家家主今日不愿食用人间烟花,也不强求,自己吃的津津有味。 吃过饭,温知爬了城楼、看了杂耍、扮了古人,一身精力终于全散发出去,回到酒店沾上床就打起了轻鼾。 霍凛简单冲个澡,换件新衣服,走到温知身旁俯身吻在他的额头。温知嗅到熟悉的气息,睡梦中嘟囔,“叔叔……” “宝宝,”霍凛轻声说,“我在呢。” 温知不算低,将近一米八的身高,模样俊秀又带了些肆意张扬,笑得时候当真是眼亮眉黑。明明二十四了,出去还被不少人认做十八九的学生,这会儿眼睛闭着,嘴唇微张,更是显小。霍凛深深望着他,丝丝柔情漫过细腻的空气,缓缓绕在温知周围。良久,霍凛站起来走出房间,轻轻关上门。 世人皆知,经云山千年不倒,风雨不催。这座山上有太多故事,岁月的更替、朝代的轮转、尘世的悲欢离合都在这里发生。他犹如一尊高不可攀的神像,冷情又悲悯看着一个又一个来人,跋山涉水,仆仆风尘,看着他们带着欲/望,拜佛求神,又看着他们痛不欲生,所求不得。 陪同经云山经历千年风雨的有两座古寺,山顶上的经下寺和山脚下的云上寺。 玉片是温知在山顶上的经下寺求得的,霍凛眼前的则是云上寺。 寺庙门未关,门口飞檐红漆,正门两侧各有一个偏门,霍凛从正门踏入,走过庭院,来到佛像前。 已近深夜,寺庙愈加庄严肃穆,庭院空无一人,只有方丈在佛前敲击木鱼,空气中弥漫着散不开的香火味,佛祖法相金身,目光慈悲,与经云山如出一辙。 霍凛周身的气场不掩饰分毫,沉默的与佛祖对峙,眼锋犀利,像是在威胁逼迫。 “施主,”一直沉默的方丈开口,眼睛未睁开:“我佛慈悲。” 霍凛闻声,敛了戾气,重拾一身儒雅装扮,看向方丈。 方丈停下动作,站起来,来到霍凛面前。 “施主心中暴虐太重,”方丈着红色袈裟,静静注视他,“是身上经下寺的东西压下了。” 霍凛从衣领下掏出那块玉片,上面刻着温知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方丈看到摇摇头,似是无奈,双手合十,询问道:“施主来求什么?” 霍凛握住玉片,抬眼:“求来世。” “阿弥陀佛,”方丈说:“万发缘生,皆系缘分,缘起即灭,缘生已空。施主莫要强求。” 霍凛说:“如果我偏要求呢?” 方丈叹一口气:“施主心中不信,又何苦强求。” 空气在这一刻放佛凝固,浓郁的香火味无影无踪,檀木粉尘定格半空,草丛的虫鸣消失不见。 许久后,霍凛走到蒲团前,直直的跪下去,慢慢弯下背脊,双手合十,姿态极其虔诚。 他说,“我信。” 鱼希椟伽 第37章 “小知,小知,起床了……” 温知熟睡中被吵醒,翻过身,迷迷瞪瞪的:“叔叔,我想睡觉……” 霍凛拨弄他的头发,嗓音温润:“快起来,晚点赶不上日出了。” 温知侧脸贴着霍凛的手,短发无规则的乱翘,黑密的睫毛敛下一片阴影,轻轻颤两下,不情不愿的掀开眼皮。 “叔叔……”温知没完全醒,意识半睡半醒,蹭着霍凛的手心:“想要叔叔抱……” 长不大的孩子似的,起床还让人哄,霍凛依要求将人抱起来,手臂撑着他的上身,哄道:“叔叔抱了,醒醒吧。” 温知在他颈窝打一个长长的哈欠,使劲挣圆了眼睛,看到霍凛已经换过衣服,说:“叔叔,你起的好早。” 第57章 “比你早一点,”霍凛说,“快去洗漱,吃过东西我们就出发。” 温知松开他,揉揉眼睛哦了一声。 两个人到了山脚下,天还没亮,月朗星稀,这个点爬山的人也有,每隔几分钟便出现一两个,不算多,稀稀疏疏的加起来也不少。 上山长道差点要了他半条命,温知站在步道边踌躇不前,估摸着这次下山自己能在病床上躺多久,他苦着脸思考,山顶是黑漆漆的一片,所见望不到边际 ,像个黑洞,无声提醒着他惨痛的过去。温知叹了一口气,正准备抬脚上台阶,一只宽厚的大手拢住他的,温知一怔,微微侧首,霍凛站到他身旁,神情柔的近似月光,握着他的右手,唇边带了一点笑:“小知,我们走吧。” 温知五指一颤,温热自指尖泛起,蔓出细小的触角延到心底,暖了一片。他太抗拒爬山,以至于忘记了霍凛三番两次提醒的一件事——这次他不是一个人独往,是我们。 结果再差,住病房也有霍凛陪着一起躺。 温知反握住霍凛的手,跳上第一个台阶,笑着:“叔叔快点!” 爬山是个耐力活,温知不清楚爬了多久,天际微微泛白,道路毫无尽头,山顶遥遥无期,他吐出一口气,偷偷揉了把股四头肌,跟上霍凛的步子。 霍凛察到他的动作,停下脚步,问:“累了?” “不累。”温知故作轻快的说。 霍凛擦了擦他脸上的汗珠,在他面前微微弯腰,回头说:“上来,我背你。” 温知是个男人,长手长脚骨架不窄,测量体重指针回回超过一百三,这么背着他爬到山顶,霍凛就算真是铁做的也吃不消。 他头摇成个拨浪鼓,开玩笑说:“叔叔你也太小看我,当初我可是独闯过山顶的人,咱俩比一比,你可能还不如我快。” 霍凛只是淡淡道:“不喜欢背,我就抱你上去了。” 温知闻言也收了笑脸,毫不含糊的拒绝:“我都不要,我想自己爬。” 霍凛没说话,上前搂过他的腰想要把人抱起,温知用力将他扯开,冷下脸:“霍凛。” 温知除了刚住进霍家的一段时间叫他霍先生,后来改口一直叫叔叔,霍叔叔,胆子大了更是直接喊老东西、老男人。他的名字温知极少叫,尤其这么冷硬。原因不明,小朋友显然是真生气了。霍凛不知所以:“好端端的怎么了?” 温知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他与霍凛隔着两个台阶,这样站着比霍凛还要高。 “叔叔,”温知抵着他的额头,说,“我知道你不愿意我疼了累了,想给我最好的。” 两人挨得近,气息都缠绕在一起,温知轻轻说,“但是,叔叔,你有没有想过,你累,我也心疼的,你受伤了,我要难受好多天,催心剖肝似的,这种难受比四肢酸痛疼多了。” 山中空气凉爽清新,远处时不时传来一两声鸟啼,霍凛眉心舒展,抬手摸上他的后脑,“是我想的不周全,没考虑小知的感受。” “叔叔的错。”霍凛说,重新握住他的手。 到达山顶时,天色已白,脚下雾气缭绕,云海翻滚,犹如大浪奔腾,裹挟着山风,一路越向远方,天地交接之处,一丝霞光映入眼眸,似是上好的朱红晕在宣纸,瞬间染红地球半径。朝霞绚丽多彩,将天地晨昏分割开来,向上是天雾,向下是海云,天雾惊掠,海云沸腾。 红日于海天相间出现,璀璨夺目,徐徐上升,青色、红色、橙色、白色,层层色光,围绕中间一点亮,汇成一圈圈圆晕,朝霞红了半边天,悬日完全破土而出,刹那间光芒万丈,波澜壮阔。 正所谓,日上,正赤如丹,下有红光,动摇承之。 日照大地,晨光挥洒,温知震撼大自然的无边风月,习惯性的去叫霍凛,一抬头,霍凛的吻便落下来。 经上寺距离他们大概两三百米,霍凛提出要不要去看看,温知思索了下点头。晨间山顶的温度低,温知爬山的那点热汗渐消,将带来的外套穿上,低头拉拉链手上太快,直接卡到下巴,皮肤卡红一块,像是蚊子叮。这一下太疼,温知气恼的用手揉下巴,又把拉链拉开,怄气似的,霍凛看着直乐,给他重新拉上拉链,骂他笨。 经上寺的建筑与云上寺相差不大,除了牌匾以及庭院中一棵不知多少年的古树。 古树立在庭院中央,不是很高,树干极其粗壮,虬结的树根深深扎尽泥土,露出的部分青苔覆盖,树枝同样粗大盘桓,向四周扩散舒展,深秋的树叶发黄,随着飘落的叶子,岁月在这棵树上又刻下一圈记忆。古树的躯干红线缠绕,树顶,树枝,延伸出来的枝杈挂满红穗木牌。 “叔叔,”温知盯着手心的流苏,轻声问,“在这里许愿能实现吗?” “能实现。”霍凛站在树前,仰着头看那棵千年古树。 温知敛下睫毛,不确信:“真的能吗?” 霍凛从他衣领勾出一块玉片:“你不是相信吗?” 玉片莹润,红穗飘顺,一红一白躺在两个不一样的手心,突然温知握住霍凛的手,抬头笑:“叔叔,我们也来许愿吧!” 霍凛说:“想许什么愿望?” “这个不能说,”温知拉着霍凛向佛堂前走,“我们去求两块木牌,等下也挂树上。” 木牌需要用毛笔写字,温知的书法是跟着霍凛练的,年月不长又常偷懒,精髓没学到,皮毛能拿出来唬唬人。他拿着毛笔沾了墨水,略一思付,竖排写下五行字。 第58章 写过木牌需要上蜡,温知等墨水干固牌面,小心谨慎的刷上一层蜡油。 挂上树的时候,温知心痒,想看看霍凛写了什么,他系紧红绳子,手指装模作样的放在上面,探着头偷看对面霍凛写的内容。 “不许偷看。”小心思被人一眼发现,霍凛挂好,弹温知的脑门。 温知偷看不成,还要倒打一耙,捂着脑门:“小气鬼,不看就不看。” 他哼一声,从树根上跳下来,手掌挡在额头,隔开阳光,眯着眼看自己挂的木牌。待到霍凛走近,温知出声:“叔叔,我记着呢。” 霍凛:“嗯?” “六年前的今天,我第一次在校门口遇见叔叔,”温知仍看着古树,说,“叔叔把我带回家了。” 霍凛没有丝毫意外,拿下恰巧落在温知肩膀上的叶子,没说话,同他一起站在树影下。 温知知道霍凛为什么在今天带他看日出,为什么选择经云山,为什么昨晚半夜醒来床边人却不见踪影。 他都知道。 阳光透过一层又一层树影,两块紧临的木牌沾着几缕光线,风一吹木牌哗哗乱响,红色流苏飞舞缠绕,木牌相碰,又紧紧缠在一起,露出上面的黑墨字迹。 两块木牌字迹极为相像,一个刚劲成熟,一个略显稚嫩,但内容相同: 今生我仍旧频频回望, 今生我仍旧不喝孟婆汤, 来世我还会千里迢迢将你寻觅。 来世我还会和你手牵手, 寻找五瓣的丁香。 【作者有话要说】 “今生我仍旧频频回望……寻找五瓣的丁香”,出自席慕蓉《回眸》 第38章 温知下了山,当天下午还能满活蹦乱跳,睡了一觉开始腰酸腿疼,去个厕所的路程都要拖着脚,腿不能打弯,站着疼躺着疼坐着也疼,仰面看着天花板苦不堪言。 霍凛每天晚上给他按摩肌肉,缓解了不少。这天晚上,温知正趴着享受霍家家主的免费按摩服务,接到了温林的电话。 “哥,我冷,”温林刚下晚自习,周围声音嘈杂:“学校没有厚衣服,你明天有空能给我送吗?” 霍凛揉到腿上一处硬块,温知嘶一声,蜷了蜷腿,明天是周四,上班时间,他便问:“学校中午不让回家了?” “让回,”温林说,“周六周日学校有个模拟考,午休我想腾出时间多复习复习。” 这是什么惊天地泣的话,拉扯他长大的温知瞬间感动得肌肉都不酸了,半点犹豫没有:“行,我明天就给你送。” 电话内容多多少少泄出来一点,霍凛听到是温林,他等温知挂了电话,问:“温林在学校怎么了?” “上次回学校没带厚衣服,”温知下巴枕着胳膊,半闭着眼:“天冷了,我给他送一些。” 霍凛手上没停,说:“我和你一起去。” 温知撑起手肘回头:“你的项目不忙了?” 霍凛考察结束,旅游村向前推进一步,人也更忙了,早出晚归的不说,回到家,给他按会儿摩的功夫都能接到一两个相关电话。 “忙,”霍凛无所谓的笑笑,“和你一起去看温林的时间还是有的。” 天知道,温林同学看到他哥和他嫂子一起给他送衣服是怎么激动的心情,一手抱着他哥送的衣服,一手搂着他嫂子送的晚饭,恨不得在全校的人面前炫耀。 “哥!霍凛哥!这次模拟考,”温林不知是冻的还是感动的,使劲吸了吸鼻子,说出上学以来最大的挑战:“英语我一定考及格!” 温知噗嗤一下笑出来,帮他拖着快掉出臂弯的衣服,说:“也不要把自己逼太紧,做的努力不愧对于你自己就好。” “哦。”温林手臂提了提,搂紧衣服,看着他俩:“年末高三有个家长会,你俩参加吗?” 温知还没说话,霍凛率先回答温林,唇角泄出些许笑意:“参加,我和你哥一起参加。” 温林下午放了学等温知,一直没吃饭,温知简单叮嘱两句,便让他回去了。出校门时扑面迎来一股强烈的寒意,温知被冷气一激,顿时想起来了,天气越来越冷,裴亦川的生日要到了。 裴大少爷的生日在十二月十七号,今年他打算在一艘游艇上开派对,声势浩大的请了一堆人,发小好友,同行画家,歌手演员,从首字母a开始排,名单列了一长溜。 裴亦川对娱乐圈状况并不熟悉,趴在电脑里搜索合适的人员名单,他拿出打游戏的心无旁骛,脑袋差点埋进去。温知在一旁看着,心里摇头,请一堆乱七八糟不相识的人,还不是为了给那个人打掩护,怕狗仔拍到人,添油加醋给她泼污水。 裴家独子的面子各行各业都卖一个,生日当晚,但凡邀请名单上的人几乎都来了,唯独魏清染没来。 “抱歉,亦川,我的档期实在排不开,礼物小琅会送到,希望你喜欢——魏清染。” 裴亦川看了一遍,关上手机,闷闷的喝酒,一杯酒喝光,不死心打开短信又看一遍,直勾勾的,眼睛带了血丝,像要通过文字盯着发短信的人。 “少喝点,”温知将他面前的酒瓶移开,“一会儿在那么多人面前切蛋糕,醉醺醺的多不好。” “我生日!我高兴!”裴亦川夺回来,对着酒瓶猛灌,咣当一声,酒瓶重重砸在桌面,力道之大,桌上的手机跟着动了下。 第59章 裴亦川抓着手机站起来,身体晃动,他扶着桌子,对游艇派对场扬了扬下巴,语气变得浪荡:“小爷去找乐子,去不去?” 温知摇摇头:“不去了。” 裴亦川极不屑的哼声:“谈恋爱有什么好?处处束缚,找乐子的自由都没了。” 他转过身,手里一甩,手机扔进海里:“我走了,你自己在这慢慢玩。” 夜空昏暗,乌云沉沉,听天气预告说,今天可能会下雪。温知来得早,这时候人未到齐,船没开,他靠躺在椅子里,端着一杯酒,感情的事太私人,魏清染拒绝的明显,裴亦川比他看得更透,偏偏陷得深。 “学长。” 温知一愣,扭过头,看到了魏清琅。 裴亦川的生日会看到魏清琅并不意外,温知朝他点点头,并不打算与他单独相处,正要离开,魏清琅又叫住他。 “学长!” 温知微微停顿,问:“有事吗?” 魏清琅口袋里的拳头捏紧,声音认真:“对不起。” “是对你说的,也是向……霍先生的道歉。”他说,“我的一些话,对你们的感情造成了影响,真的很抱歉。” 温知笑了笑,说:“其实没什么影响,不用太内疚。” 魏清琅低下头,和他来之前想的一样,温知再也不会向以前那样同他说话了。他去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喝尽,再看着温知,眼神平静:“学长,六年前,真的很谢谢你。” “没关系,”温知说,“换做是谁,我都会那样做。” 魏清琅看着温知离开的背影,雾气蒙上眼眶,回想起六年前的场景。 那日,温知陪他等到外公到来,外公接走他,他趴在车窗口,问温知:“哥哥,我们还会见面吗?” “会!”温知冲他笑,摇了摇吃剩的奶糖皮,哄他说:“那时候要把伤口养好!” 那抹笑是即将踏入深渊前的一抹亮光,魏清琅攥紧手里的奶糖,坚信着。 可他再次遇到温知,他已经不是他的奶糖哥哥了。 魏清琅有时候会想,明明是自己先遇见的温知的,为什么命运还要阴差阳错,后来他发现,感情最大的错误莫过于自作多情四个字,善意不能同爱意划同。在温知的记忆里,从未遇见过他。 魏清琅摊开手,手心躺着几颗奶糖,蓝白色调在黑夜中略显突兀,两头的封口松,糖皮随着风鼓动。魏清琅静静站了半晌,轻轻把奶糖放到桌子上,转身去了主厅,不再回头。 不属于自己的奶糖甜一次就好,不能甜一生。 天空越来越沉,冬日的寒风料峭,温知独自逛到游艇的第二层,仰面靠在游艇护栏,喧哗热闹声从一楼甲板上传来,这里空无一人,他闭上眼,身影几乎隐在深沉的夜色里。 嗒! 极轻的一滴凉意落在面颊,接着又是一滴,温知睫毛下意识抖动,睁开眼睛,漫天白色细绒从高远的天空洒落。 下雪了。 碎雪在半空中打转,飘飘忽忽,笼罩在城市上方,高楼的霓虹和游艇的灯光成为点缀,下雪声似乎盖住了楼下的喧闹,周围变得寂静,视野之中只有飘雪。 今年京市的第一场雪。 温知吐出一口白雾,依旧仰着头,很快,鼻尖、眼皮、下巴,脖子都落了雪,凉意簌簌而下,一粒雪飘进眼睛里,他眨眨眼,伸出手去抓,雪花触碰皮肤即刻化成水渍。 雪越下越大,天与地模糊了交界,处处都是白茫茫一片,温知看着,忽然就想起了霍凛。 他想见到霍凛。 现在就见。 第39章 温知在一楼找到欢闹人群中的裴亦川,下了雪,甲板上更沸腾,音乐、灯光,燃烧的烟火棒,笙歌鼎沸的,差点把黑夜炸醒。温知趴在裴亦川耳朵旁喊,不知裴大少有没有听清,头也不回,转手塞他一嘴蛋糕,嫌弃的冲他摆手。 温知来的时候没开车,他裹紧围巾下了游艇,边走边打车,下雪天不大好打车,但这一片是出了名的富人区娱乐场,代驾网约车的集中地,他走到主干道,叫的车刚巧停在面前。 温知开门坐在后座,汽车启动,飘雪纷纷扬扬,隔绝在窗外,他手掌贴着玻璃,在窗户上哈了一口气,然后写下一个“凛”字。 “小伙子回公司加班? ”司机师傅是个热心肠的话痨,路上喜欢和乘客聊天,他开着车,看着手机导航上的地址,京市人人皆知的大集团,下班时间只有从那出,鲜少有人进。他以为温知是嗨到一半被老板叫回去加班的苦逼打工人,对他深感同情,想宽慰他两句。 “不是。”温知视线没从窗户转过来,说:“我不在霍氏上班。” 司机又看一遍地址,从内后视镜瞄了眼温知,有点奇怪,心想,不是加班,下着大雪难道去霍氏集团看雪景?雪景多浪漫,应该和自己喜欢的人在温暖的卧室阳台上看看雪,喝喝水,想不开为什么要跑去那种满是腐朽金钱味道的地方看? 温知又在“凛”字旁边写了个“知”,抬头说:“我爱人在那里加班。” 司机:“!” 多好!多顾家的丈夫!多恩爱的小两口!都下班了!万恶的加班主义还不让人家小两口好好温存! “小伙子,坐稳了!”司机师傅同情心顿时爆满,脚下油门一踩,忿忿不平道:“我马上让你见到你老婆!” 第60章 司机师傅从事行业多年,在下雪天也能将车开得四平八稳且风驰电挚,车子“嗖——”的一下,疾速朝霍氏大楼开。 霍氏大楼高耸入云半悬夜空,此刻依旧灯火通明,大厅明亮辉煌,来往人员步履匆忙但有条不紊。温知围巾围了大半张脸,从路边跑进大楼,肩膀头顶落了不少雪,穿着一件短款羽绒服,不像员工,不像客户。 保安本着职业精神,伸手就拦, 温知跑的快,一阵耳后生风,保安长着手臂,连片雪花都没拦住。 温知路过前台,目标直奔右后方的专属电梯。前台小姐姐口红还没补全,镜子一啪,反盖在桌子上,立即站起来,正想说:“不好意思,先生,那边是我们总裁专属电梯,需要刷磁卡,请您走左排电梯。” 只听专属电梯“嘀”的一声,打开又关上,楼层数字徐徐变换。追来的保安和前台看着不断上升的电梯,同时眨眨眼,面面相觑。 大楼顶层办公室亮着灯,霍氏的大老板同样在加班。霍凛在办公室里和两个副总以及财务总监商讨旅游村的资金规划,从白天到黑夜,忙了一整天,刚宣布结束,周洋推门进来。 “霍总,温少来了。” 几个人出了霍凛办公室,温知在门口等着,围巾包裹住半张脸,仅剩一双黑亮的眼睛,肩头的雪化了,留下片暗色水印。 周洋关门的时候,财务总监好奇的扭头看一眼,透过门缝,他看到门口那个人跑进去抱住霍凛的脖子,踮着脚尖,霍凛低下头,神情宠溺,眼神是他从未见过的认真柔和。 “生日会结束了?”霍凛解开温知的围巾,给他倒了一杯热水。 温知哈着热气,兴奋又着急的告诉他:“叔叔,下雪了!” 一双眸子亮晶晶的,带着初雪的清冽。 霍凛一身的疲惫都被这股清冽着冲散了,双手捂着温知冰凉的脸,缓声道:“我也看见了。” 温知眼睛弯起来:“叔叔,我们去看雪吧!去外面看!” 霍凛重新给温知换了衣服,一层层的,将他缠的像颗粽子,温知嫌热嫌笨重,非要脱两件,霍凛拗不过,又重新给他围了围巾,套上手套,才放心的带他下去。 雪比温知来时小一点,除了几辆疾驰而过的车,路上几乎没有行人,两排昏黄的路灯照亮地面的厚雪,闪着光,踩在脚下,咯吱咯吱响,温知张着嘴吃雪,一呼一吸向天空吐仙气。他不走正道,像只猫似的,沿着路边的小棱走,又怕自己摔倒,一手扶着霍凛,另一只手保持平衡,可脚下还是滑,一个没踏稳,倒在霍凛怀里。 温知闷在霍凛怀里咯咯笑,霍凛正纳闷温知这会儿怎么这么乖,突然感到脖间一凉,他提着温知把人提出来,眯了眯眼:“又使坏?嗯?” “没有!”温知不承认,大笑着跑开:“我没有!” 霍凛摸了一下脖子,摇摇头,看向前方不忘提醒,“跑慢点。” 温知对着一块雪,闭上眼,埋头猛然扎进去,眉毛眼睫鼻尖下巴都沾了白。他跑到霍凛面前,指着满是雪的一张脸,安慰霍凛似的:“好了,他得到惩罚了。” 霍凛捏他的脸,掏出手绢给他擦干净。 雪又小了一些,不知不觉来到一处小径,路的里侧种了一排蔷薇花,冬日严寒,叶子枯萎大半,余下的深绿叶上盖着一层雪,最里面竟然开着几朵蔷薇花,冬雪打着,却不曾败落。 温知驻足凝望,待霍凛走进,他转过身,站在飘落的雪中,也站在几朵蔷薇花前,弯腰做出一个请的姿势,莞尔道: “亲爱的,跳舞吗?” 霍凛眉心舒展,他笑着,将手搭上去。 积雪压弯了蔷薇枝头,房屋,树木,路灯,街道,停靠的车辆,一切都是银白。暮霭沉沉,茫茫天地间,小径的两人在雪中共舞,絮雪经寒风打乱,飘落无声,不知白了谁的发梢。 *** 天太晚,雪积的又厚,温知和霍凛一起住在办公室的休息间,第二天早上,温知起个大早,叼着一片面包,急匆匆的去赶地铁。 温知的公司与霍氏总部离的远,他昨晚来的时候没开车,霍凛让司机送他,温知觉得没必要麻烦,以前他没买车时,也经常挤地铁。下了电梯,离开大楼之前,他与昨晚同样没回去的保安打了个招呼,保安大叔一脸惊奇,他看看霍氏大楼,又看看温知离开的背影,半响,笑了笑,重新站回岗位上。 临近年末,需要审核的票据单据繁多杂乱,温知前段时间请的假不少,他从早上进公司开始敲电脑,一直到夜幕临近,还有一点余量,温知不想留到明天,索性一下子全做了。 完成工作,已经是晚上八点多,出了公司大门,寒风瑟瑟,呼吸间都是凛冽的味道,温知双手放在口袋里取暖,沿着马路往地铁口走。 走过一个拐口,路边停着的一辆别克商务车按了喇叭,车灯闪两下,驾驶座的门打开,霍凛出现在车前。他穿了件深色的长款风衣,黑色长裤,领带卡着领口,五官深邃,衬着夜色像是一抹化不开的浓墨。 温知一愣,随即心中暖意升腾,霍凛没告诉他今天要来接他,他加班这么久,一声不吭的,也不知道一个人在这等了多久。他看着霍凛,突然起了玩心,站在原地,弯了弯唇角,问:“这位先生,你是在等人吗?” “是的。”霍凛看出了温知的小心思,应着他。 第61章 温知仰头看了眼天空:“这么晚了还在等呀?” 霍凛轻声说:“多晚我都要等到他。” “那你在等谁呢?”温知歪了歪脑袋,眼眸狡黠明亮,“我刚从那边走来,也许看到他了。” 风衣的衣角扬起,霍凛眉间眼梢都是暖意柔和,他望着温知,声音缱绻温柔:“请问你有看到我爱人吗?他叫温知,天晚了,我来接他回家了。” 路灯漫过霍凛吟吟笑意的眼睛,恍然间,温知放佛回到初见霍凛的那一天,也是这样,霍凛伸出手,对他笑得温柔:“你好,温知吧?我叫霍凛,是来接你回家的。” 雪落满头,情至终身。 两个人,从此便是一生。 【作者有话要说】 蔷薇花花语:美好的爱情。 完结啦! 希望大家都能遇见想遇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