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路》 第1章 《不同路》作者:一日三章【完结】 简介: 【穿到abo世界搞爱情和事业】 当机长时,苏郁难从未出过意外,不料当乘客时,飞机却坠海了。 颠覆认知的,是他居然又活过来了,在一个陌生的世界中,一个年轻的躯壳里,他成了一个alpha。 等一下,这个alpha……是什么意思? o 某天,迫于威胁的苏郁难单枪匹马地找上门,忐忑地问俞从虔:“你可以取消和他的婚约吗?” “可以,”俞从虔意外地好说话,随后似笑非笑地补充,“用你来换。” 穿越前自认是直男的苏郁难暗搓搓地在心里琢磨:这个世界的alpha,是在上面的那个吧…… 于是他问:“你的意思是……你想被我压?” 俞从虔笑了笑,反问他:“现在,是谁在压谁?” o 一不小心又打翻了醋坛子的高冷ao从头淡到尾的淡定a 标签:纯爱 信息素 豪门霸总 甜宠 快穿 先后爱 第一章 到底哪个才是他? 在极速的坠落中,降落伞的伞面“哗”的一声被拉开,紧绷的身体随之上升些许,一声失控颤抖的、饱含着惊惧情绪的尖叫却戛然而止。 那一瞬间,心脏好像跳得前所未有的快,又好像骤然停了下来。 仿佛感知到什么,在紧攥着的双拳无力地松开的同时,郁难终于睁开从跳伞开始就一直紧闭着的眼睛,去最后看一眼这世界。 远山叠嶂,碧空万里。幽绿与湛蓝于遥远尽头处连成一条绵长的线。原来,高空中的所见可以这样奇特而壮观。 只是可惜,只此一眼。 —— 几千米的高空上,一架飞机正平稳而快速地穿过层层云霞。 满坐的经济舱中,一位年轻的妈妈正温柔而耐心地给坐在她腿上的小男孩描述舷窗外的云朵都像些什么。 苏郁难将目光放到这对母子身上,漂亮的瑞凤眼里盛着分不清是羡慕还是厌恶的情绪。 在他终于挪开目光时,机身突然猛烈震颤颠簸! 还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所有人都在同一时间感到整架飞机正失控般头朝下地向地面急剧坠落! 专业让他受惊的大脑迅速做出判断——航空事故! 警报声、广播提示音、以及乘务人员和乘客们的声音吵闹地混杂在一起,舷窗忽然出现不祥的裂痕,他看到邻座的那位母亲正手忙脚乱地给她的孩子系安全带。 在难受的失重感中,他不做犹豫地向那对母子爬过去,伸手努力去够氧气面罩。 在即将成功时,忽然听到舷窗同时破碎的不祥之音。 紧接着,是“咚”的一声巨响,毫无预兆的,冰冷的海水汹涌地灌了进来。 人类的身体在巨大的海浪面前显得那么的渺小脆弱,他被无情地冲开,脊背狠狠撞上座椅,手里紧抓着的氧气面罩未能成功给那对母子戴上。 视线落到失去了玻璃的舷窗外,他能看到并切身感受到,这架乘坐了上百人的飞机,正一点一点地、被一望无际的海平静地吞噬。 苏郁难瞳孔放大,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几日前母亲那句冷漠而失望的评语再次响在耳边——“连亲手足都能狠下心来伤害的人,历来都是不得好死的下场的!” 竟然被她说中了。 他曾被誉为最年轻优秀的机长,没想到有朝一日死于飞机失事的身份,居然不是机长,而是乘客。 当所有声音都被海水淹没,当整个身体都被浸透,他终于笑了一声,在坠落中认命般缓缓闭上眼睛。 那声笑既冷又轻,是他此生拥抱冰冷的黑暗与死亡前,留给这世间的最后一抹意味不明。 —— 死亡是怎样的? 他说不上来……但为什么意识昏沉间……仍然能够有所感受? 幽暗的雾中好似有一抹明朗不客气地晃了进来,细微地刺痛着眼皮,令他眉头不自觉地皱了一下——苏郁难仿佛被人用力从水中捞出来,猛地倒吸了一大口气。 他痛苦地睁开眼,猝不及防见到一张充满了紧张与惊喜的脸。 他不记得自己有见过这样一张拥有那么多复杂情绪的脸,整个人尚且处于迷茫,又觉得心脏被什么压着,沉甸甸的、闷闷的。 下一秒,这种不舒服的感受骤然消失,紧接着,他忽然被人抓着肩膀抬起上半身,措手不及地落入一个陌生又温暖的怀抱。 抱着他的人十分用力,语气里满是劫后余生:“我就知道你不会出事,南南……” 苏郁难被抱得愣愣的,迟疑、困顿且茫然地哑声开口:“你,是谁啊?” “什么?”对方被他问得更加愣住,松开些许,看着他的眼睛急切地表明自己的身份,“我是哥哥啊。” 苏郁难眼中一片迷茫。 “你怎么,”对方艰难地停顿了一下,“不认得我了吗?我是你大哥唐凛。” 苏郁难重复了一遍对方的名字,没咂摸出熟悉的意味,更加疑惑迷茫:“我并不认识你,我这是,在哪儿……” 说着,他环顾四周,除了仍然紧紧抓着他双肩自称是他大哥的人以外,旁边还有三个人。 其中一个看样子像未成年,正一脸紧张而愧疚地看着他;另一个年纪稍长,身穿白大褂,正又惊又奇一副白天见了鬼的模样紧盯着他看;还有一个……站得没那么近,鹤立鸡群地戳在床尾边。 第2章 苏郁难一时估摸不出他的年纪,只觉得他长得非常好看,五官里的哪一官都有尽显年轻的立体感,再仔细一看,眉目间仿佛还流转着生动的多情。 苏郁难不由得多看了一会儿,从此记住了那双多情桃花眼的形状。 “怎么回事?我弟弟怎么会突然不认得我了?”唐凛突如其来地扭头质问医生,打断了几人间你看我我看他的注视。 不知为何,医生似乎有些畏惧,心虚地回避了唐凛的眼神,磕磕绊绊地回答:“二少可能是惊吓过度,吓傻……不不,吓,吓失忆了。” 苏郁难留意到唐凛的脸色沉了沉,却又在起身时换上不动声色的神情,收敛了刚才的暴跳如雷,堪称温和有礼地对一直站在床尾的那个人说:“俞先生,这次多亏有你帮着教练一起把我弟弟送到医务室,改天我们一定登门致谢。” 那位俞先生原本脸上没什么明显的表情,闻言嘴角露出一抹也显得很温和有礼的微笑:“不用客气。” 说着,他目光微微垂下来,落到一直看着他的苏郁难身上,在抬脚转身前又加了一句:“还是送二少去医院做个检查的好。” 唐凛目光凝重地点点头。 苏郁难一心二用地在心里念了一遍:“俞先生……” 身高腿长的俞先生很快就走出了病房,唐凛脸色彻底冷下来,余怒未消地剜了那位十几岁的男孩一眼:“唐易,我晚点再跟你算账。” 一股冷冷淡淡的梅花香忽然钻入鼻腔,味道该是好闻的,却让苏郁难感到一阵不怒自威的压迫感,从而确定唐凛应该很生气。 名叫唐易的男孩梗着脖子,似乎既不服气也不畏惧,尽管二十分钟前,他结结实实地被唐凛的凶神恶煞吓了一跳——也不知道日理万机的唐凛是从哪儿得知他们在这里跳伞的。 意外发生后,唐易着急忙慌地降落,才赶到医务室门口,还来不及看一眼躺病床上的人怎么样了,就被那头冲过来的唐凛揪住衣领咬牙切齿地大骂了一顿:“你不知道你二哥怕高吗?为什么要带他来跳伞!现在出事了,你承担得了这个后果吗?!” 唐凛明显还想再骂,但跳伞基地的常驻医生忽然来了句“没心跳了”,叫他瞬间收敛了所有狰狞。 唐易也被那话激得心里一突,顾不得其他,几乎和唐凛同一时间冲到床边。 唐凛恶狠狠地推开一脸遗憾地表示束手无策的医生:“滚开!我来!” 如果不是唐凛一直不停地给他二哥做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或许他真的就酿成大错了……想到这里,唐易难得地没顶嘴,他伸出手去握苏郁难的手腕,不死心且不相信地问:“二哥,你也不记得我了吗?” 苏郁难摇了摇头。 事实上,此刻苏郁难大脑一片混沌,只隐约记得自己的名字,其他记忆一概模糊朦胧。 离开病房后,他下意识仰头看了一眼天空,一架客机在湛蓝天空航行而过,在一片万里无云中留下一条白色的飞机线。 苏郁难维持着仰头的姿势,失神地喃喃自语:“飞机……” 这两个字一出口,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正被冰冷的海水包裹。 苏郁难忍不住小小地打了个寒噤,唐凛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将他打横抱起,轻声问道:“冷吗?” “没有,”苏郁难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自己被人打横抱着,别扭地挣了几下,“麻烦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唐易在一旁面无表情地提醒:“大哥,你没听到吗,二哥说要自己走。” 唐凛没有理会唐易的话,垂眸对被自己抱着的人温声道:“你才受了惊,大哥带你去医院做个简单检查。” “可以,”苏郁难表示同意,毕竟他真的想不起来很多事情,但他还是强调,“我要自己走。” “好吧,”唐凛点一了头,终于轻手轻脚地把他放了下来,并笑着打趣道,“南南十八岁了,长大了,不让抱了。” 苏郁难感到有些不习惯,不自然地咳了一声,躲闪了对方的眼神,无所适从地跟着他们往停在不远处的轿车走去。 去医院的途中,苏郁难一直看着窗外风景出神,他企图从路过的一楼一房、一街一景中找回熟悉的感觉,但直到看得犯困仍然只有陌生,最后敌不过汹涌而疲惫的困意,头一歪,靠在窗户上睡了过去。 路程并不太远,他却在这短短十几二十分钟里断断续续地做了好几个梦。 “郁、难!你自己说说,这已经是第几次了!啊?!”一道气急败坏的中年音,吼声里尽是怒其不争,“阿凛,这次你不准再帮他,让他自己想办法还,他还不了,让人剁手也是自找的!我看他这辈子是改不了戒不掉了,这个家关不住他了,让他滚吧!” “滚就滚,谁他妈稀罕这个家!”他听见自己嘴里发出咬牙切齿的声音,随后夺门而出。 说气话的时候气势十足,但其实他无处可去,一直游荡到傍晚,独自坐在一片观赏湖岸边的长椅上发呆,忽然被人拍了一下肩膀,耳边响起一道带着揶揄笑意的声音:“二哥,在这发呆呢?” 是唐易。 他并不搭理唐易的话,只是动了动肩膀,躲开那只手。 唐易自顾自继续说:“爸只说大哥不准帮你,没说我不能帮。” 他终于有所反应,哼笑一声:“你?你能帮我什么?” 第3章 “对,就是我。”唐易在他身旁坐下,“我能帮你还债啊,我知道即便你的随意楼关停了你也不肯卖了它抵债,所以你那七百万,我帮你还。” “你不会无缘无故帮我,”他冷静道,“再说,你一学生,哪来的钱?” “我当然有,”唐易语气肯定地说,“只要你明天陪我去跳伞,你就不会再负债了。” “你为什么总逼我做那些?” “我是在帮你啊,我的好二哥。” 他闭眼讥笑一声。 再睁开眼时,梦境已经换了地方。 宽敞的走廊过道,回荡着少年发泄般步步紧逼的吼骂:“你就是故意要害我考砸的!你一直都妒忌我羡慕我,别以为我不知道!苏郁难,我没有你这样自私自利的哥哥!” 是他弟弟苏恩赐的声音。 “你说我什么?”也许是他陡然阴沉下来的脸色和语气吓到了苏恩赐,令对方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不料,一脚踩空。 他瞳孔一缩,说时迟那时快,本能地伸手去拉,并心慌意乱地喊道:“恩赐,小心!” 然而晚了一步。 对方的手与他一触即过,踉跄间,苏恩赐身子一歪一倒,从木板楼梯上滚了下去。 偏偏他手伸出去的那一瞬间,被刚回到家的妈妈看到了。 目光相触的那一瞬间,他知道,妈妈认为是他把人推下去的。 心中莫名一慌,他三步并作两步跑下楼梯,急于扶人和解释,却忽然一脚踏空,身体失重。 再次站在实地上,目光里是一片光洁无尘的地板。 “为什么要推你弟弟下楼?”严厉而愠怒的女声响起。 他抬头,看着自己的妈妈,以一种发毒誓的姿态强调:“我没有。” 然而妈妈眼中依旧充满失望,摇头给他下了一句评语:“连亲手足都能狠下心来伤害的人,历来都是不得好死的下场的!” 他被这话砸得愣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能冷冷地苦笑一声,一字一顿地、毫不甘心地求问:“我真的没有推恩赐,为什么你从来都只信他不信我?” 没有得到回答,只觉得在被推开被推远,他听到妈妈淡淡地说:“你的年假还有几天,去你爸那边吧。” 不是商量,是通知。 他负气地转身离开,订了最近一班飞往地球另一端的机票…… “南南,醒醒,我们到了。”迷迷糊糊地被唐凛喊醒时,苏郁难恼脑子里猛地闪过一个疑问。 郁难……苏郁难……到底哪个才是他? 第二章 标记omega,是什么意思啊? 检查结果显示并无异常,追问失忆原因,医生却也不敢确切肯定,只保守地说也许是与心理方面有关,嘱咐患者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 尽管身体并无大碍,唐凛还是给苏郁难办了住院手续。 起初,苏郁难还有点不解,等他们走后反应过来,如果之前的梦境里的事是真实发生过的话,不管是被父亲赶出家门的那个郁难,还是被母亲赶走的苏郁难,他这会儿应该都是无家可归的,除了住病房,好像也没什么地方可住的了。 这天夜里,苏郁难依然被拉入梦境。 半梦半醒间,他走马关灯似的地回顾了自己短短二十八年的人生,终于在黎明破晓前,朦朦胧胧地确认了自己的身份——他不是郁难,而是苏郁难。 但他隐约记得,自己乘坐的那座飞机坠海了……难道他居然奇迹般地活下来了? 还有那个也在他梦境里出现过的、名字和他很像的人,是谁? 天色尚早,苏郁难想睡个回笼觉,可惜睡不着,索性起床洗漱,昨晚没有仔细照镜子,这会一照,镜子中的脸却让他愣住了。 苏郁难有些凌乱地抬起手,没轻没重地在脸上又捏又掐,触感充满弹性,痛感也非常真实。 尽管有几分相似,但苏郁难可以肯定,这张略显青涩稚嫩的脸不是他的,他再摸索一番,又确定了一件事,这副身体,也不是他的! 苍天! 这是什么情况? 苏郁难心中冒出一个大胆且荒唐的想法,这想法在他看到住院信息卡后被更加肯定,只见上面写着三栏信息。 姓名:郁难 年龄:18 性别:男,alpha 苏郁难看了又看,有一点始终百思不得其解。 alpha……是个什么性别? 一筹莫展地枯坐到阳光从窗户中照进来,七点的时候,护工准时送来丰富的营养早餐,即将吃饱的时候,门又一次被敲响,循声望去,先后进来一名严肃威严的中年男人和昨天才见过的唐凛。 苏郁难有些局促地站起身,大概猜到了中年男人的身份。 唐九金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自己不成器的二儿子,不怒自威道:“还记得你老子我吗?” 苏郁难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唐凛站出来打圆场:“爸,你也知道,南南很怕高的,这次真的吓坏他了。” 唐九金重重“哼”了一声,将眼中的一抹关心哼走了。 唐凛留意到小餐桌上没怎么动过的南瓜粥,略微皱了下眉,但眼下正是趁热打铁的时候,他压下疑问,温声劝道:“爸,就再信南南一次,让他回家吧。” 唐九金沉吟片刻,原本想松口了,却见自己的二儿子正一副心情很复杂的样子在发呆出神,又想到从进来开始他就喊都没喊自己一声,一时间怒从心中起,火气一上头,忍不住横眉冷目地怒道:“回什么回?我看这臭小子是一点都不稀罕回家,让他在医院呆着吧!” 第4章 说完,气冲冲地大步走了。 唐凛无可奈何地看了眼门口的方向,很快又将目光放到苏郁难身上,有些无奈道:“南南,其实只要你在爸面前稍微示个弱认个错,他不会真那么狠心的。” 苏郁难有一瞬间很想说自己不是他口中的什么南南,话到嘴边又谨慎地吞了回去,他还什么都没了解清楚,还是不要贸然行事比较好。 唐凛又问了他是不是胃口不好,随后又叮嘱他要好好休息,紧接着也离开了病房。 苏郁难心事重重地坐在病床上,没一会儿便坐不住了,把旁边小书架上的书和杂志都看了个遍,最后实在收获不多,抓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在切换到娱乐频道时,他被一则硕大标题吸引住了目光。 “据说池家的omega小公子在游艇上被迫发情,被郁家二公子强行标记了!” 这句话有好几个词都是苏郁难看不懂的,omega又是什么意思?还有,什么叫被迫发情和强行标记? 紧接着,电视屏幕上依次出现好几张尺度惊人姿势暧昧的照片,只在重点部位和两位当事人的眼睛上意思意思地打了码。 苏郁难被吓了一跳,都不敢认真瞧,闭上眼睛抓着遥控器匆匆换了其他频道,最后稳妥地停在新闻频道上。 他又从新闻中捕捉到了陌生的词,beta? 还不待他认真琢磨,忽然有人气势汹汹地闯进病房。 唐凛去而复返,快步停在苏郁难面前,阴沉着脸色像在压抑着什么,声音里满是怒意:“你怎么能睡了池家那位omega?你不知道他那个军官大哥是最疼他的了吗!” 苏郁难无措地看着焦头烂额的唐凛,脑子却反应得飞快,几乎下意识地想起了刚刚电视里的那则八卦新闻,内心无比震惊地想,难不成,那几张艳照的主人公之一,竟然是他自己? 唐凛关心则乱地训斥了两句后,很快心里也有些后悔了,他平复了一下,不由分说地拽着苏郁难的手,牵着他往病房外走:“赶紧跟我回家,向爸认错,求他出手保你。” 苏郁难才在医院病房落脚不到一天时间,就又被带到了一座别墅里。 他自己尚且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到别墅,就被唐九金劈头盖脸地臭骂了一通。 “爸!”唐凛适时地出面维护,“现在也不是数落南南的时候,而且也不能全怪他,我们还是先想想解决方法吧。” “解决方法?”年过半百的唐九金瞪大了一双三角眼,“我们被池家解决还差不多!” 唐凛一噎,眉头越皱越紧。 唐九金抬手伸出食指,恶狠狠地指着苏郁难的鼻子:“这个臭小子!都已经数不清是他第几次捅出篓子来了!这次说什么都不准再帮他,不让他吃点苦头,我看他是永远都不会改了!” 唐凛上前一步:“爸……” 唐九金厉声道:“把他赶出家门,送到池家听候发落!” 苏郁难插不上话,缓慢地眨了眨眼,总有种不真实感。 唐凛泄气地安静下来,面上答应了父亲的吩咐,心中却暗自思忖了起来。 在别墅待了不到半小时,挨了顿骂的苏郁难又被唐凛领走了。 唐凛阳奉阴违地将他带到自己的公寓藏起来,明明愁容满面,还是尽量对他笑了一笑:“南南,你真的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吗?那天在游艇,你标记了池小公子吗?” 苏郁难能感觉到唐凛是在为他担心着急,便也实话实说:“我真的不记得。” 唐凛失望地皱了皱眉。 苏郁难欲言又止地迟疑一瞬,问:“标记omega……是什么意思啊?” 这个词今天他已经听了很多遍,却还是不太明白它的具体含义。 唐凛失落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怎么连这些都忘了啊……” 但他随即又想到自己这同父异母的弟弟的命是他好不容易从死神手里抢回来的,相比之下,又没那么泄气了。 唐凛找了本生理知识的书给苏郁难看,想到他连一些生理知识都忘了,又捡重点和他讲了要控制好信息素,苏郁难坦白自己不太会,唐凛便叹着气给他找来了止咬器和抑制贴,给他在后颈贴了一片,又叮嘱他不能轻易摘掉,之后就开始不停地打电话。 苏郁难好奇地摸了摸自己的后颈,又新奇地打量起止咬器,心想戴上这个的话吃饭喝水不是都会很麻烦?带着一股新鲜劲儿捣鼓了片刻后,他就把止咬器放到一边了,开始认认真真地看起那本讲生理知识的书,终于大致明白了。 原来这世界上不单单只有两种性别,而是六种!第一性别是男女,第二性别则是拥有信息素的强大的alpha和相对稀少且柔弱的omega,以及不受信息素支配的较为平庸的beta。 而标记,则是发生在受信息素影响与支配的alpha和omega之间的一些亲密行为。 苏郁难有些难以置信地合上书本,看到阳台外的唐凛还在不断打电话,似乎是在求爷爷告奶奶地帮他找人摆平这件事,但从那只空了的烟盒来看,结果应该不理想。 手机电量耗尽,唐凛疲惫地捏了捏眉心,打算给手机充上电后继续打。 苏郁难站在不远处,对他说:“要不,你还是把我交给池家吧。” 唐凛面容肃穆:“你没领教过池瑞年的雷霆手段,我倒是听说过,欺负了他那宝贝弟弟的人,落到他手里,从来没有什么好下场。” 第5章 他深吸一口气,用力拍了拍苏郁难的肩:“大哥不会亲手送你落入虎口的,我会再想办法,别急,别急。” 最后那几个字,似乎更像是在安慰他自己。 苏郁难眼中升起一抹感激,第一次承认别人与自己的关系:“大哥,谢谢你。” 晚上睡着后,苏郁难又陷入了混乱的梦境。 梦中的他沉迷于游艇纸醉金迷的赌场,在终于时来运转地赢了一局后,他一抬眼,看到了一个好漂亮娇俏的男人,心里本能地做出判断——对方是诱人的omega。 他愣愣地离开赌桌,整整衣襟,风度翩翩地走到那个omega面前,可惜对方很是高傲骄矜,并不理睬他的搭讪。 陪同的朋友看出他对那个omega感兴趣,打趣了失落的他几句,在晚上的时候,却把omega送到了他的休息室。 躺在床上的omega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潮,身体难耐地蹭着床单,嘴里不时溢出几声动人的呻吟,这模样一看就知道是发情了。 他立刻反应过来,多半是那个多事的朋友自作主张地给omega下了诱导发情的诱导剂,他转身想走,omega却忽然抓住他的手,不管不顾地释放充满引诱意味的信息素…… 那个休息室是有摄像头的,他知道,但他已经受了信息素的影响,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他本能地压到omega柔软的身体上,亲吻、索取、抚摸、进入……最后一口咬住omega脆弱的后颈,留下一个自己独有的、临时的标记。 苏郁难猛地从梦中惊醒,无端出了一身冷汗。 白天他才理解了标记是什么意思,没想到晚上就在梦里体会了一把…… 苏郁难在黑暗中失神地望着窗外的夜色,惆怅地叹了一口气。 虽然梦中的感受十分真实,但他已经可以肯定,那不是他做的,而是……那个郁难做的。 这副身体,也是他的。 他并没有在飞机失事中奇迹生还,但灵魂却奇迹般地穿越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第三章 你可以取消和他的婚约吗? 次日,唐凛说要出门谈点事情,对苏郁难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出门,乖乖呆在家里。 他刚走没多久,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苏郁难以为是他去而复返,不设防地打开门,被门外站着的几个高大勇猛的黑衣壮汉吓了一大跳,紧接着,毫无招架之力地被他们训练有素地按住绑走了。 偌大的客厅里,四周显得寂静无声,主位上坐着一位身穿墨绿色制服的男人,象征着荣耀的肩章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在面容冷峻、眼神锐利的男人身旁,乖乖站着一个浑身都散发着年轻朝气的男孩,看上去乖巧娇俏。 池瑞年坐姿笔挺,微扬下颌,像看敌人一般紧盯着苏郁难,冷声开口:“如果不是今天看到那几张照片,我还不知道,有人给我弟弟下了诱导剂。” 他的语调乍一听很冷静,可苏郁难却结结实实地被他的眼神和声音震慑住了。 苏郁难还在心里琢磨着措辞,一旁的池瑞岁见他不说话,很着急地看不下去了,抬起一只细嫩的手没大没小地搭在他哥肩上,轻声喊了一声“哥”,有几分羞地说:“他没有,他……是个挺不错的一夜情对象啦。” “池瑞岁!”池瑞年额角青筋跳了一跳,低沉地斥责道,“不准乱说!” “我说的都是真的,”池瑞岁一点都不害怕的样子,“哥,你别冤枉他,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给我下药的人不是他,也不是他指使的。” 他说着,冲苏郁难使了好几个眼色。 苏郁难困惑地一愣,心想这男孩儿吃了个大亏,怎么倒帮起别人说话来了? 池瑞岁视线和苏郁难对上了一秒钟,感觉对方应该已经领悟了自己的意图,继续没心没肺地对他哥说:“我是那种肯吃闷亏的人吗?他要是真的强迫我,事后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咔擦了他的老二的。” 池瑞年脸色阴沉,目光依旧不友善。 池瑞岁于是使出了撒娇大法:“哥哥,你别为难他,我还有话要跟他说呢。” 池瑞年终于将目光从苏郁难身上挪开,有些无奈地看了池瑞岁一眼:“暂时先放他一马。” “谢谢哥哥,”池瑞岁顿时笑逐颜开,“哥你快去惩治将我们照片发到网上的人吧,一定要严惩哦!” “知道。” 等一身低气压冷气质的池瑞年离开之后,苏郁难劫后余生般地暗自松了一口气,总算没那么喘不来气了。 他静静看着慢慢走近自己的池瑞岁,等着他先开口。 果然,池瑞岁心里有在打他自己的小算盘,他作出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表情生动地威胁苏郁难道:“只要你帮我做一件事,你就可以全须全尾地离开我们大院。” 苏郁难警惕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谨慎问道:“什么事?” “是这样,”池瑞岁苦恼地皱眉嘟唇,不太高兴的样子,“我家人在我还没出世之前就很不讲道理地给我定了一门娃娃亲,我压根不想跟那个人结婚,所以我要你帮我让对方主动取消这门亲事。” 苏郁难从没做过这种事,虚心求教道:“要怎么帮?” “你就去跟我的那个未婚夫说,”池瑞岁眼睛骨碌碌地转了转,“说你把我彻底标记了,说我们两个早就爱得死去活来,你们alpha不都是很有自尊心和占有欲的嘛,他听到一定会受不了,一气之下,说不定就不乐意娶我啦。” 第6章 苏郁难想了想,迟疑地问:“这些话你去说不是更有用?” “你以为我没说过啊?”池瑞岁气恼道,“我跟他们家说啦,可是他爸爸居然说没关系!还说订婚之前我有自己的自由!” 苏郁难:“……” 他真心实意地问:“那我去说也未必说得动吧。” “你去说代表着挑衅,效果肯定不一样!”池瑞岁双手抱胸,下巴一扬,凶巴巴道,“反正你要是做不到的话就等着被我哥抓起来坐牢吧!” “你刚才不是已经都跟你哥解释清楚了吗?”苏郁难问得无奈又认真。 池瑞岁高傲地冷笑一声:“我可以翻供!反正我哥都依我!” 苏郁难:“……” 他有些无奈地妥协下来:“行,那我去试试看。” 池瑞岁一副“算你识相”的高兴样,找来卡片和笔,笔走龙蛇地写满了半张小卡片,递到苏郁难面前,还不忘再威胁他一次:“不要耍花招,也不要想着逃。” 苏郁难接过小卡片,刚想说“不会”,对面的omega又耀武扬威起来,还做了个缓慢握拳的动作,胜券在握地强调:“反正你也逃不掉。” 苏郁难淡淡看他一眼,拿着卡片走了。 他边走边看,走到一半,忽的顿住了脚步。 小卡片上面的字迹飞扬跋扈得不行,但他还是努力认出了每一个字,其中三个字,很莫名地留住了他的目光。 苏郁难一字一顿地将那个名字念出口:“俞、从、虔。” 带着莫名熟悉的好听。 一个小时后,苏郁难来到了小卡片上的地址——悠然园。 这是一片别墅区,他按着路牌指引,又花了将近半个小时,才找到九号别墅楼的大门。 苏郁难按响门铃,随后耐心地等待。 没过多久,就等来了回应。 铁门旁边一块小小的显示屏亮了起来,同时传来简短低沉的话音:“谁?” 苏郁难将脑袋凑到显示屏面前,只看到一小截瘦削的下巴,他定了定心神,缓声道:“你好,我来找……俞先生。” 对方的下巴尖动了动,这回苏郁难可以看到他的嘴了,唇形很好看,还带一丝艳丽色泽,那对好看的薄唇开开合合了几下,磁性的声音便通过电流传了过来:“找他做什么?” 苏郁难沉吟片刻,镇定地回答他:“想找他说点事情,关于……池瑞岁和我的。” 屏幕里的人似乎咬了一下牙,苏郁难眼尖地留意到对方脸颊轻微地动了一下,随后听到一句微冷的话:“进来。” 话音刚落,铁门自动打开,苏郁难眨了一下眼,迈步走进这座大别墅。 起初,他的步伐和神情一样稳定,但走了几步后,他忽然听到一阵由远及近的叫唤声,定睛一看,是不远处的一条大黑狗。 狗黑不黑大不大的其实没什么的,但问题是,这条大黑狗正疾速往苏郁难这个方向狂奔,且边奔边吠。 眼看它一个助跑起跳,就要扑到自己身上来了,苏郁难连忙一个灵活的急转弯,拿出两百米短跑的架势往另一边飞快跑去。 他边跑边抽空回头看了一眼,意外地发现大黑狗的速度慢了下来。 苏郁难刚想松一口气,又很头疼地听到了一阵叫唤声,他不悦地一蹙眉,这回又是什么狗?! 仔细一瞧,是一群脖子又长、身子又大只的鹅。 苏郁难:“……” 毕竟是人家的地盘,苏郁难只好再换个方向跑。他心里多少有了点儿情绪,不知不觉间,跑得越来越快。 原本站在露天阳台看戏的俞从虔忽然眯了眯眼——不知道为什么,他莫名觉得院子那个少年跑起来的姿势特别熟悉…… 苏郁难三步并作两步地跨上台阶,一口气跑到一扇奢华的雕花大门前,心有灵犀地,门在他抬手之时打开了。 苏郁难带着急促的喘息,胸口起伏得比平常剧烈很多,没有过多心理准备地与开门之人近距离地对上了目光。 是之前他在病房里刚醒过来时见过的那位离他两米远的俞先生。 此刻这张棱角分明的脸,忽然与小卡片上的那个名字对上了号——苏郁难几乎可以肯定。 两人四目相对,竟然心里没来由地涌出一股似曾相识之感。 又胖又凶的大鹅扑棱着翅膀,笨拙地要上台阶,闹出不小的动静。 俞从虔收敛心神,微微侧了侧身。 苏郁难默认这是请他进屋的意思,点头说了声“你好”,从善如流地从对方让出的那点空隙走进屋内。 但由于对方留出的空隙并不十分宽裕,他进门的时候其实是挨着对方身体的,那一瞬间实在挨得近,苏郁难鼻间嗅到一股冷冷淡淡的雪松味道,并不浓烈,却又很好闻。 大燕山停门关闭,隔绝了门外不懂事的聒噪,沉稳的嗓音很冷漠地响在苏郁难耳边,近在咫尺:“找我是要说什么事?” 苏郁难耳朵忽然麻了一下,他轻咳一声,主动拉开些许距离,把之前池瑞岁对他说的话挑挑拣拣地说了一部分给俞从虔听。 俞从虔边往客厅走边意味不明地挑了挑眉:“哦?你彻底标记了池瑞岁?” 苏郁难跟上他的步伐,淡定自若地一点头,说谎说得脸不红心不跳:“对。” “是吗。”俞从虔冷淡地轻笑一声,不是很相信的样子,目光紧盯着苏郁难。 第7章 “俞先生,”苏郁难抿了抿唇,声音不自觉放低了一些,硬着头皮说出此行不行的目的,“你可以取消和他的婚约吗?” 第四章 现在圈里不少人都笑话我未婚先绿 俞从虔眸光丝毫不差地落到苏郁难眉清目秀的脸上,他像在饶有兴趣地打量,又像在一丝不苟地思索。 在苏郁难忍不住在心里打退堂鼓的时候,他终于给了回应。 “可以。”俞从虔清晰地给出答案。 苏郁难用力地眨了一下眼,没想到这位俞先生看着冷冷淡淡的,却这么好说话? 他正想趁热打铁地确认一句“真的吗”,冷不丁听到对方似笑非笑地补充了一句:“拿你来换。” “……啊?”苏郁难难得地反应慢了半拍。 且不说他们两个都是男的,没记错且没理解错的话,他现在这副身体是alpha的性别,而面前这位比他还高大一点的男人,也是个alpha吧……池瑞岁之前说过的,什么你们这些alpha…… 两人同为男性alpha……苏郁难顿时露出有些一言难尽的神情。 穿越前自认是直男的苏郁难暗搓搓地在心里琢磨:这个世界的alpha,都是在上面的那个吧…… 他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冒出来一个念头,于是片刻也留不住地、充满试探性地将它问了出来:“难道你的意思是……你想被我压?” 这么认真的发问令俞从虔微妙地愣了一下,随后他笑了一声,轻而易举地上前将人按倒在一旁的沙发上,心情很好地反问他:“现在……是谁在压谁?” 苏郁难:“……” 苏郁难下意识地挣动了一下,未果,甚至身上的人还稍微加重了力气压制他,他隐约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冷香,压制意味控制得恰到好处,苏郁难只好安分下来,冷静地告知俞从虔一个事实:“我,是alpha。” 俞从虔居然很认同一般地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也是。” “那你……?”苏郁难忽然有些凌乱,脑海中开始回忆起唐凛给他看的那本《abo生理知识》,里面详细介绍了各种性别之间的相互结合,但没有哪一种是alpha和alpha的啊。 “不影响什么。”俞从虔语气淡淡的,很有些轻描淡写的味道,弄得苏郁难都反过来反省自己思想不够开放不够包容了。 但苏郁难很快又想到了别的,失笑问道:“你这样是不是太随意了点?” 俞从虔八风不动地回他:“娃娃亲又能慎重到哪里去?” 苏郁难安静下来,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他说得也对。 等等,现在的重点好像不是这个吧? “你先从我身上起来,”苏郁难有点受不了两人一直维持这样暧昧的姿势,推了推俞从虔的肩,“我们好好说。” “二少,”俞从虔很有合作精神地直起身,目光盯在他身上,“我没有在开玩笑。我也知道,你身上背了些债务,我可以帮你摆平那些。” 苏郁难也慢慢坐直身子,笃定地点出来:“你很需要一个订婚对象。” “对,”俞从虔面无表情地承认,“池瑞岁自从知道有这么一桩娃娃亲,就一直闹着喊反对,我不逼他。” “那你就来逼我啊?”苏郁难无奈笑问。 俞从虔想了想,选了一个稳重的说法:“我是在与二少合作。” 他在苏郁难的沉默中继续道:“再者说,是你先睡了我的未婚妻omega,现在圈里不少人都笑话我未婚先绿,你认为,我该轻飘飘地放过你吗?” 苏郁难:“……” 苏郁难鬼使神差地设身处地了一下:“不该。” 俞从虔:“合作愉快。” 苏郁难:“?” 俞从虔一意孤行地打算取消和池家小公子的婚约,转而与唐家二少订婚的决定,遭到了三方人马的不赞同——除当事人之外。 当事人之一的池瑞岁迫不及待想要摆脱娃娃亲的束缚,听闻此消息,高高兴兴地举爪赞同,并疯狂撺掇自己家人尤其是亲哥,去为俞从虔助力。 当事人之二的苏郁难被某人单方面地认成了合作伙伴,出于一种说不上来的心理,淡然地抱静观其变的态度。 其实苏郁难心里多少觉得这件事隐隐透着随意的儿戏,大概率是不太可能成的。 但几天后,俞从虔居然以他说一不二的决心和能力让这事儿成了。 苏郁难深深地佩服起了他。 七月上旬的气候并不怎么宜人,几乎连迎面扑来的风都是暖的。 这是苏郁难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五天,这一天,天非常蓝、云特别白、阳光格外地晃眼,他被俞从虔从唐凛的公寓接走,前往那座他去过一次的别墅。 临上车前,唐凛追到车窗旁,像看仇人一样地提醒警告俞从虔:“我弟弟才十八岁。” 苏郁难挺有意思地在心里接了一句:“十八的身体,二十八的灵魂。” 艳小山俞从虔目不斜视地放手刹:“我知道。” 随后车子在唐凛阴沉沉的目光中绝尘而去。 苏郁难抓紧时间探出一点脑袋,对唐凛喊:“大哥,别担心。” 俞家的别墅占地面积极大,除了农场与庄园,东南方向还依着一座不大不小的人工湖。 此刻苏郁难就站在湖边——俞从虔说要带他见家长。 家长看上去约莫七八十岁,正手持专业钓竿,一动不动地坐在木板凳上,微微弓着背,专注地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 第8章 “爷爷。”俞从虔稍微提高音量喊了一声。 沉迷钓鱼的老头儿终于有所反应,见来人是自己的宝贝长孙,立刻眉开眼笑地伸出一只枯瘦苍老的手去拉他,嘴里念着:“小虔回来了。” “嗯,”俞从虔应了一声,半蹲在老人身旁,又抬手拉了一下苏郁难,“我还带了一个人回来。” 俞老爷子眼前一亮。 俞从虔很正式地将苏郁难介绍给他爷爷。 苏郁难猜测老人可能有点耳背,便也稍微加大音量,喊了一声“爷爷”。 俞老爷子立刻眉开眼笑,整个人气色都好了许多。也不知道是不是苏郁难现在这副皮囊太讨喜,他慈爱地摸着苏郁难的脑袋,不带重复地将他夸了好一通。 “爷爷,”俞从虔及时给尴尬得无所适从的苏郁难解围,“我们打算这个月订婚,您帮我们挑一个好日子吧?” “好!”俞老爷子抓着他二人的手,重重拍了拍,鱼也顾不上钓了,当即就把鱼竿往旁边草地一放,让他们扶他回书房,又命管家他们重新布置了一间很有格调的新房。 盛情难却之下,苏郁难没怎么拒绝,无可无不可地在这栋别墅住下了。 反正只是协议结婚——虽然目前只是口头上的,但苏郁难也并不担心什么,那本生理知识书他可是反复看过好几遍了,alpha是不会对alpha有什么非分之想的,能不互相排斥地和平相处,不拿信息素压制对方就很不错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俞从虔又正式地把苏郁难介绍给他父母和长辈认识。 俞从虔父母从商,大姑学医,小叔读法,都是各自领域的领军人物。 不过俞家虽然家大业大,开枝散叶方面却显得没那么积极。 俞从虔的父母事业心强,也怕生多了会偏心,做不到一视同仁,所以只生了这么一个alpha儿子。 医生姑姑一心钻研体外孕育技术,后来意外怀孕,忙里偷闲地生了一个孩子,结果孩子都还没断奶呢,丈夫却没忍住搞了别人家的年轻omega,尽管丈夫认错认得惊天动地,但她眼里容不下沙,毅然决然地要跟他离婚,挽回失败的丈夫最后用尽手段夺走了孩子的抚养权,她便更加变本加厉地扑在事业上; 大法官叔叔找的是和他一样性别的alpha,没有孩子,之前还开玩笑说等哪天我们家里的这位大医生把体外孕育技术研究成功了,他们一定第一个要孩子。 起初俞父俞母是不同意这门婚事的,虽然如今也没有显得很亲切欢迎,但好在不会故意刁难,再加上俞从虔的大姑和小叔都很开明,第一次见苏郁难也都觉得喜欢,一顿饭吃得还算和睦。 次日,俞从虔和苏郁难出发去定制礼服。 俞从虔子承父业,大学毕业后便在商界摸爬滚打,如今已是集团总裁,不仅创立了涵盖珠宝、服装、化妆品的奢侈品品牌,还开了一家娱乐公司。 给他们设计订婚宴西服的人,是公司的首席设计师——甘一颂,一位就算爱穿花衣花帽花裤也掩盖不了浑身灵气的清冷omega。 俞从虔给甘一颂介绍了自己和苏郁难的关系,甘一颂很是有些惊讶,惊讶过后连忙微笑着祝福了他们,接着便拿出了量衣软尺:“那我先给郁先生量一下尺寸吧。” 俞从虔点了一下头,甘一颂走到苏郁难面前,示意他张开双臂,边量边记。 听到他说“好了”,苏郁难轻轻松了一口气,不着痕迹地离甘一颂远了一些——刚刚两人离得太近了,尽管对方身上香水味馥郁,他还是嗅到了一丝除香水味以外的味道。 书上说alpha和omega就算不刻意释放信息素,身上也会萦绕一丝信息素的味道,这是他们各自的保护机制,有的信息素天生相克或相吸,也可以帮助他们快速识别。 苏郁难这几天都没怎么和除了池瑞岁以外的omega接触过,尤其如此近距离,一时有些不太适应。 好在甘一颂量完尺寸,问了他们的想法后就去画设计图了。 苏郁难看看埋首图纸的设计师,又看看一旁悠闲自在地喝咖啡的俞从虔,道:“你还没有量尺寸。” “他那里有我的尺寸,”俞从虔放下咖啡杯,低头看了看自己,“我身材没怎么变,保持得不错。” 苏郁难认同地“嗯”了一声,拿起一本时尚杂志,看了起来。 等了许久,甘一颂终于画好了初版图,并在电脑上模拟了成品图的渲染效果,拿来给他们看。 俞从虔仔细观察着,又悄悄看了一眼苏郁难——从头看到脚的那种,被苏郁难发现了,但他假装自己没看到。 俞从虔在屏幕上指了好几处只需要小幅度修改的地方,随后问向苏郁难:“你觉得怎么样?有要修改的尽管说。” 苏郁难摇摇头:“我觉得这样就很好看了,不用再改了吧。” 甘一颂很高兴对方满意自己的设计作品,冲苏郁难眨了眨眼:“就喜欢你这样的甲方。” 苏郁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俞从虔看了苏郁难一眼,冷静地拍板:“那就按这个做。” 第五章 我的现任订婚对象要去找我的前任订婚对象 俞从虔很爽快地帮苏郁难解决了债务的问题——尽管那些麻烦并不是苏郁难本人惹出来的,尽管鸠占鹊巢也并非他本愿,尽管他试过很多次回原来世界的办法,然而摆在眼前的事实就是如此,于是他只能认下来,并真诚地对俞从虔道谢:“谢谢你。” 第9章 “不用谢,”俞从虔没有跟他客气,平铺直叙地直言,“这是说好的。” 苏郁难干笑一声,也拿出自己的合作精神:“那我们什么时候订婚?你爷爷选好日子了吗?” “选好了,”俞从虔看了看他,“这个月二十一号。” 七月二十一,苏郁难笑了笑:“挺好的日子。” 以为接下来的日子都会很风平浪静,谁知订婚宴前几天,苏郁难猝不及防地在网上看到了一个不太好的八卦——这回不是不雅照片,而是不雅视频。 苏郁难快被气笑了。 怎么就可着郁难和池瑞岁的那档子事儿兴风作浪呢? 之前的艳照风波没发酵多久,就被池瑞岁的哥哥池瑞年以雷霆手段镇压了下去,也不知那始作俑者是不是嫌自己命硬,现在居然还变本加厉起来。 苏郁难整个白天都在时刻关注网上的动静,却发现舆论一发不可收拾,尽管相关的网络部门之后有出面对那段长达十分钟的视频进行和谐……但仍旧有很多人转发…… 再这样下去,这段视频不知道会被存进多少人的私人网盘里! 苏郁难无法坐以待毙,第一次拨通俞从虔留给他的号码,告知他事态紧急。 “我马上处理这件事。”俞从虔给了他很靠谱的回话。 在挂电话之前,又对他说了句“不要着急”。 这几个字好像真的有用。冷静下来的苏郁难心想。 下一刻,来电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苏郁难马上看向手机屏幕,犹豫地皱了皱眉。 是陌生号码。 几秒后,他滑动接听,谨慎地“喂”了一声。 “一定是你那个omega弟弟唐简简干的!”手机听筒传来池瑞岁气急败坏的声音,“枉我们上次还看在你的份上放他一马!他这次居然敢放视频!简直太过分了!怎么办?我哥执行任务去了,还要好几天才能回来……现在网上一定特别多人看到我发情时的样子了……” “你先别急,”苏郁难连忙安抚对方情绪,“他们不会看到的,你都被我挡起来了。” 池瑞岁的声音依然是气愤崩溃的:“那他们也听得到声音!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我要去宰了唐简简那家伙!” 从这几天里为数不多的接触也能看得出来,二十岁的池瑞岁是被家里人保护得很好的,但外面的世界却并不总是友善的,当他再一次被恶意伤害,情绪难免走向失控。 苏郁难甚至能听到池瑞岁混乱而沉重的脚步声,仿佛困兽在原地愤怒地跺脚转圈,他担心对方冲动行事,尽量温和地放缓声音:“俞先生会帮我们解决的,你现在先平复一下,等事情解决了,我陪你一起去找唐简简那小子算账好不好?” 池瑞岁在电话那头努力地深呼吸了好几下,浑身炸起的毛勉强被顺了下去:“好吧,那我先冷静平复一下。” 然而他可能还是气不太过,只冷静了两秒钟,又忍不住恶狠狠地放话:“这次不好好出这口气,老子就不姓池!” 结束通话后,苏郁难意识到一个严肃的问题——他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魂穿到郁难身上,对这个原主的情况却知之甚少,比如刚刚池瑞岁说的那个唐简简。 正巧他后来又接到了唐凛和唐易打来的电话,于是以还没有恢复记忆为由,分别向他们询问了一下家庭情况。 苏郁难把从他们那里探听来的信息拼拼凑凑了一下,再结合之前的一些梦境,脑海中勉强有了个大致印象。 ——唐九金,也就是原主郁难的父亲,早年白手起家,之后又带着几岁大的唐凛净身出户,是一位很励志的单亲爸爸。 后来他遇到了一位千金小姐,为了得到对方家族的帮助,也为了讨她和未来岳父岳母的开心,欣然决定入赘,并且保证他和前妻的那个孩子不会打郁家财产的主意,所有的家业都是给他们以后的孩子的。 郁家千金很大度,尽量将那个孩子——唐凛,视如己出,尽管后来自己也有了宝宝,该有的也都有他的一份。 于是郁难的童年过得很幸福,父母疼爱,哥哥宠爱,但是好景不长,后来母亲和父亲闹了一段时间的离婚,原因是,母亲出轨了。 她走得很痛快——在签完离婚协议之后。 小小年纪的郁难觉得自己是被抛弃了。 从那之后,他和父亲也不知不觉地变了。 唐九金没过多久就给他找了后妈,第二年后妈生了一个omega,唐九金重新给自己孩子冠以自己的姓,给他取名唐简简。 仗着母凭子贵,后妈越来越有底气地不喜欢郁难,也言传身教地让自己的孩子讨厌他。 唐简简日渐娇纵,在他妈的怂恿下,经常欺负郁难,郁难怕黑爬高怕冷的毛病,大部分都是拜那母子俩所赐。 除此之外,也不知道唐九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外面养了好几个情人的,其中一个比较得宠,给他生了一个alpha,十二岁的时候被唐九金接了回来。 那会儿郁难正值叛逆的青春期,十分不欢迎突如其来的alpha弟弟,猜测是父亲已经对自己失望了,不然为什么要接唐易回来?家族里应该只有一个alpha继承人的!大哥毕业后就凭自己优秀的能力面试到了本市一家地产公司的职位,也明确说过不会和他争……于是他将唐易视作眼中钉肉中刺,明里暗里跟他较劲了好久。 第10章 苏郁难硬着头皮捋了捋原主的家长里短,随后又抓起手机关注网上的动向。 出乎意料的,风波已经被平息下来。 他无声地笑了一下,默默在心里称赞俞从虔的靠谱。正准备打个电话给他道谢,门忽然被推开了。 俞从虔大步走到客厅沙发,目不转睛地看着苏郁难,半晌,问道:“已经摆平了,你……怎么样?” 苏郁难从鼻腔里发出一个带着点儿疑惑意味的“嗯”字,随即反应过来,对方应该是在关心自己心情,不由得展颜一笑:“我没事,又要再谢你一次了。” 俞从虔不明显地放松了一下面部肌肉,还是那句“不用谢”。 这时,又有手机铃声响起。 苏郁难低头一看,是刚刚才加入联系人列表的池瑞岁。 池瑞岁依然记挂着要去找始作俑者算账,非常着急地催促苏郁难赶紧出门汇合。 毕竟亲口答应过人家,苏郁难明确地跟他约了时间,两个小时后在唐家大门前汇合。 才结束通话,就见俞从虔微微皱了皱眉,问道:“你要出门?” 苏郁难点点头:“陪池瑞岁一起去找唐简简算账。” 俞从虔目光沉了沉,气势感十足地向他靠近一步,自己从那句话里摘了重点:“陪池瑞岁一起?” “怎么了?”苏郁难敏锐地感觉到气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站起身来,尽量平视俞从虔。 “很好,”俞从虔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我的现任订婚对象要去找我的前任订婚对象。” 苏郁难拿不准他这是生气了还是怎么,耐心地解释:“我们只是去找唐简简算账。” 这才是重点。 俞从虔已经转过了身:“我没拦着你不让去。” 苏郁难试探地抬了脚:“那我去啦?” 俞从虔用气音“哼”了一声,用非常快的速度迈步上楼去了。 苏郁难看着那道很快就看不见了的背影,敛眸皱了皱眉。 . 晚上八点,月黑风高,苏郁难成功和池瑞岁碰上了头。 他以为池瑞岁是要上门找当家做主的讨个说法,再收拾唐简简一顿,没想到池瑞岁有别的主意,只听他恶狠狠地咬牙切齿道:“他跟我们玩阴的,我们自然要原样奉还,不对,是要加倍奉还!” 苏郁难顺着他的话头问:“这么说你已经打算好要怎么做了?” “对,”池瑞岁用力一点头,大大的眼睛闪过一抹气势汹汹,“先把他绑了!” 苏郁难:“好吧。” 绑人的过程磕磕绊绊,并不怎么顺利,不过不要紧,最后他们还是成功把唐简简按倒了。 池瑞岁应该也没干过这种事,真情实感、手脚并用地发泄一通自己的愤怒情绪后,就虚张声势地威胁唐简简将那些照片视频通通删干净,不然就把他扒光了,以牙还牙。 唐简简毕竟是个十五岁不到的问题少年,也不经吓,池瑞岁说什么他都乖乖照做了,虽然眼神中满是不服。 “事不过三,”池瑞岁满意地看着唐简简删掉那些不忍直视的视频和照片,底气十足地放狠话,“你要再敢动这些下三滥的手脚,就不是揍你一顿这么简单了。” 唐简简闷闷地说了句“知道了”,又怨恨地瞪向苏郁难,咬牙道:“帮着外人来欺负自家弟弟,郁难,你真是好样的!” 苏郁难一看他眼神就知道他等会儿一回家就会嗷嗷叫着向唐九金告状,不过他并不在意,只是轻笑一声。 这种不以为然的蔑视令唐简简更加愤怒,拳头都攥紧了……然而另外两人并不理会他的愤怒,完事之后便低调地扬长而去了。 唐简简泄愤似的用力跺了一下脚,仇恨地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牙都快要碎了——他回想到自己之前轻而易举地就将郁难那个笨蛋怂恿上了那艘游艇,又装作不经意地暗示他身边的人给他看上的omega下催情剂,还想方设法搞来了那间休息室的监控视频……如今却被他们这般整治! “你们两个,”唐简简恨恨拿衣袖一抹嘴角,狠历了脸色,“给我等着!” 第六章 你穿这身很好看 苏郁难回到俞家别墅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他不想惊动任何人,将动静放到了最小,上楼后却发现有人给他留了一盏灯。 苏郁难轻手轻脚地走进卧室,冲俞从虔笑了笑:“还没睡啊。” 俞从虔半靠着床,闻言将手中的书合上放到一旁的床头柜,不温不火地看了苏郁难一眼,矜持地“嗯”了一声,躺下了。 苏郁难看他盖好被子打算睡觉了,便快速去浴室洗漱一番,吹干头发出来一看,发现他居然还没有入睡成功。 “睡不着吗?”苏郁难从床的另一边掀开被子,边上床边问。 俞从虔目光扫过他白里透粉的脸颊脖颈,很快又闭上了眼睛,低声回道:“睡得着。” “那我关灯了?”苏郁难习惯性地问。 俞从虔翻了个身,嗓音低低沉沉的:“关吧。” 今晚的俞从虔似乎有些不太高兴……苏郁难在黑暗中缓缓闭上眼睛,又猛地睁开。 他忽然想起了晚上自己说要出门时俞从虔冷冰冰的语气和表情,还有那句“我的现任订婚对象要去找我的前任订婚对象”,心里莫名地产生了一丝心虚。 站在俞从虔的角度,好像他确实应该避避嫌,尽量别跟池瑞岁联系接触……毕竟,以前的郁难是和池瑞岁发生过亲密关系的…… 第11章 苏郁难又想到了更早之前的,俞从虔说过的那句“未婚先绿”,不由得有些同情起他来,同时又由衷地佩服他的不计前嫌。 苏郁难东想西想了好一会儿,在重新闭上眼睛之前,忽然轻声开口,对着俞从虔的背影说了句“晚安”。 好半晌,俞从虔那边传来一些悉悉索索的动静,苏郁难在困意袭来时听到他应了一声“嗯”。 依然是很矜持淡定的音调,甚至没有礼尚往来地回一句“晚安”,但苏郁难听到了他的这声“嗯”之后,却很安心地入睡了。 这张双人床非常柔软宽敞,苏郁难和俞从虔各占一边,中间空着足够再躺两个人的位置,两人睡相都不错,尤其是俞从虔,往往躺下睡觉时是什么姿势,醒来后也还是那个姿势。 但是第二天早上起床时,苏郁难惊讶地发现,一向睡相极佳的俞从虔竟然越过了床中间那段友好礼貌的距离,身体紧挨着他,看上去睡得好像很香…… 也不知道他昨晚是不是做了什么了不得的梦,居然这么反常。苏郁难默默地想道。 随后,他又默默地将动静放到最小地下了床,避免两人一早醒来近距离地大眼瞪小眼的尴尬。 这天用过早饭后,俞从虔一副并不急着去公司上班的模样,在苏郁难向他投来疑惑的目光后,说:“我带你去个地方。” “好。”苏郁难点点头。 俞从虔没有让司机开车,自己驾驶着爱车载着苏郁难前往邻市。 车子在高速公路驰骋了两个小时,又在拥堵的城市道路缓慢行驶了半个多小时,才终于到达目的地。 苏郁难下车环顾四周一圈,终于还是疑惑地问出了口:“这里是哪里啊?我们来这做什么?” 俞从虔也在环顾四周,像在寻找什么一般,回道:“来故地重游一下。” 这是一座既靠山也靠海的城市,尽管不像首都那般,有非常之多的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但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干净清爽,城市绿化做得也很不错,能让留下清晰的第一印象。 “我们四处走走吧。”俞从虔选定一个方向,毫不犹豫地迈开长腿,侧眸一看,身旁并没有熟悉的人,猛地顿住脚步,又倒退一步,自然地握住收回目光正打算跟上他步伐的苏郁难的手腕。 他边走边解释了一句:“你对这里不熟悉,跟紧我,不要走丢了。” 苏郁难看了一眼自己的左手,心里产生一种异样的感觉,嘴上淡定地应了一声“好”。 两人即将离开闹市区,不远处忽然炸开一片骚动,人群不知受到了什么刺激惊吓,纷纷四散逃窜。 俞从虔原本只是轻轻握着苏郁难的手腕,没有用力抓着,这下被惊慌失措的人群一撞,手里顿时一空,他下意识在虚空中抓握了一下,抓空了。 俞从虔的心跟着咯噔一下。 混乱在加剧,有人在疯狂逃跑,有人却行动艰难,苏郁难被人狠狠撞了一把,下意识转头寻找俞从虔的身影,却一无所获,而前方有别于惊叫声的嘶吼引起了他的注意。 “凭什么你们这些人就可以过得这么好?!凭什么唯独我过得那么差!!去他的同人不同命同伞不同柄!!!既然上天不让我好过,那所有人都别好过!!!” 这道声音的主人是一个面目狰狞的中年男人,此刻这个男人手上正拿着一把菜刀,而那把刀上,已经染了红。 苏郁难鼻间嗅到一股很难闻的味道,心里莫名地升起了怒意,大脑发出指令,身体本能地释放出信息素去抵抗压制那股难闻的信息素味道,同时奋不顾身地逆着人流冲了上去! 持刀男人仿佛失去了理智,一味地无差别攻击路人,同时用尽全力不要命似的释放暴走的信息素。 苏郁难咬牙忍住从后背窜起来的难受感,在那个男人扬手的时候用力扣住他的手,阻止了他要砍向一个无辜路人的恶举。 说时迟那时快,一双遒劲有力的手毫不留情地从背后锁住那男人的脖子,伴随着强大的雪松香信息素。 苏郁难在那一瞬间都想弯下腰去,但那阵雪松香却好像对他额外照顾一般,他的身体才感到一阵带着怒意的威压,它们就很及时地撤走了。 持刀男人就显得难受多了,同时也激烈地挣扎起来,嘴里仍在不客气地骂着一些不甘心的话。 苏郁难现在这副身体毕竟只有十八岁,又养尊处优惯了,个子是挺高的,力量却还不够,他顾忌着对方手里的菜刀,一心想把它夺下来,一个没留神,膝盖被胡乱地重重踢了一脚。 苏郁难疼得紧闭眼睛闷哼了一声,心头火蹭蹭地窜起来,忍着痛一个发力,蛮横地一扭对方手腕,终于将对方手中的凶器给夺了下来。 下一秒,他就听到“咚”的一声,是人体重重摔到地面的声音,惊魂未定地垂眸看去,是俞从虔冷若冰霜地将那个骂骂咧咧的男人给死死按趴在地。 雪松香信息素在那一刻强盛得不像话。 苏郁难难以自抑地弯腰半蹲在地上。 直到那个男人被警察拿手铐铐住带走,冰冷的雪松香才慢慢淡下来。 俞从虔快步上前扶起苏郁难,一言不发地把目光落到他的右腿上,苏郁难忙道:“我没事,就刚被踢到的时候有点疼而已。” 说完,他还做慢动作的高提膝跑步示范给他看。 第12章 俞从虔抬手轻轻按在他抬起来的一条腿上,阻止他继续这样做,又重新握住他手腕,沉声说:“不看了,我们回去。” 回程途中,俞从虔格外沉默,这一趟遭遇这么个变故,的确让人的心情变得没那么明朗。 苏郁难坐在副驾上,小幅度地换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俞从虔目光直视前方,大脑却不受控制地想到了十年前的一些事情,有些烦闷地皱了皱眉。 他们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先前定制的礼服恰好被助理祝乐送来,俞从虔忽略他询问的目光,直接道:“先放着吧,我们等会儿再试。” “好的,俞总。”祝乐点头照做。 饿了大半天的两人先吃了顿晚点的午饭,随后又各自冲了个澡,这才打起精神来试衣服。 拆开所有包装盒,苏郁难小小地惊讶了一下,他以为只是一套标配版的男士正装,没想到是涵盖了所有的高配版。 奢华大气的隆重感一下子就上来了。 两套礼服主打色是一黑一白,苏郁难的是白色,俞从虔的则是黑色。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背过身去开始脱衣服。 俞从虔换衣服的速度比较快,换好之后就给苏郁难打下手——具体表现为帮他试领结领带、胸针袖扣,要不是苏郁难拦着,他还想给他试腰带。 苏郁难换上搭配好的袜子皮鞋,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地迎上俞从虔欣赏的目光。 他这副身体不像俞从虔那般高大健硕,清瘦单薄得让他有些担心会撑不起这身礼服,但当两人一同站在落地镜前,却只让人眼前一亮,丝毫没有任何不配感。 不愧出自首席设计师的手笔,能完美避开不足之处,又能充分展现独一无二的气质。 纯洁的雪白与庄重的墨黑形成强烈的对比感,俞从虔望着镜中的苏郁难的眼睛,笑了笑:“你穿这身很好看。” 苏郁难也看着镜子里的他,夸赞道:“你也是,很帅气。” “但你的发型太显嫩了,”俞从虔扭头,抬手轻轻碰了碰苏郁难额前细软蓬松的头发,轻轻笑了一声,“像被我从学校拐来的一样。” 第七章 是要再抱一会儿,还是先松手? 苏郁难下意识想躲,最后却没有动,只是道:“到时候做个成熟点的发型就好了。” “嗯。”俞从虔点到即止般收回手。 两人换回常服,苏郁难原本想将礼服原样折好,尝试了几遍后,很识时务地放弃了。 俞从虔出去一趟又很快回来,恰巧目睹了苏郁难泄气地放弃折衣服将自己身体摔到沙发中的那一幕,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又被苏郁难发现了。 苏郁难假装凶巴巴道:“你可别笑我手笨。” 俞从虔愣了一下,随后笑意加深,点点头,认真地“嗯”了一声。 带着笑音的“嗯”字竟然让人听出了勾人的味道。 苏郁难快速眨眨眼,目光落到俞从虔手里拿着的棕色玻璃药瓶上。 “药酒,”俞从虔朝他晃了晃药瓶,“给我看看你的膝盖吧。” 苏郁难脱口而出道:“真的没事……” 俞从虔半蹲在他身前,无声地看着他。 苏郁难妥协地挽起裤腿,露出瘦而直的小腿。 俞从虔手抬到一半,忽然自己反应过来不该轻举妄动一般,又慢慢地收回来,及时地控制住想要去握人家小腿肚的冲动。 他垂下目光,边往手心里倒药酒边低声说:“都淤青了。” 这话像还有后半句似的,苏郁难自动在心里给他补全了:“还说没事。” 但他嘴上却云淡风轻道:“不碍事的,也没有很疼。” 俞从虔搓热手心,两只手缓缓覆上那细嫩的肌肤,苏郁难本能地瑟缩了一下,俞从虔却一下握紧了他的腿,不容他有丝毫退缩抵抗似的。 苏郁难抿了抿唇,尽量让自己放松下来,却觉得那条腿好像不听自己使唤了,居然自顾自产生烫意! “不要乱动。”俞从虔好整以暇地提示他,开始控制着力道不轻不重地揉按他的膝盖。 苏郁难抿了抿唇:“……嗯。” 俞从虔英挺的眉眼间尽是认真与专注,苏郁难无知无觉地一直盯着他看,甚至看他眨眼都看得津津有味——主要是那长而翘的眼睫毛太有吸引力了。 等他回过味来,眼睁睁看着腿部肌肤泛起了粉嫩的红,苏郁难忽然觉得有点痒,奈何俞从虔一只手牢牢固定着他的腿,他急于摆脱对方那双手,忙问道:“可以了吧?” 俞从虔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垂眸看了看伤处,终于松开了手:“差不多,睡前再擦一次。” 苏郁难放裤腿的动作一顿,又若无其事般续上:“好,我会记得擦的。” 俞从虔站起身,把药瓶放在床头柜显眼的位置上。 到了晚上,还是俞从虔给苏郁难擦的药酒——因为那个下午还口口声声说自己会记得擦药的家伙,一到睡觉前,就把这茬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苏郁难都做好入睡的准备了,冷不丁看到俞从虔绕到他这边来,手里抓着药瓶,安静地垂眸看着他。 他只好掀开被子,正要起身时,俞从虔又制止了他:“躺着就行。” 苏郁难恭敬不如从命,伸手自觉地把裤腿扯上来……谁知一不小心扯过头了,直接将柔软宽松的睡裤扯到了大腿处。 第13章 他轻咳一声,打算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裤腿搞下去一点,没想到俞从虔动作更快,只看了一眼,就飞快伸手把他的裤腿往下拉到只比膝盖高一点点的位置。 苏郁难有些不太好意思地对他笑了笑。 一回生二回熟,这回他没那么不适应俞从虔的手了,加上困得不行,还没结束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俞从虔很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呼吸变匀长了,迟疑了一下后,轻手轻脚地放好药瓶,再慢慢把他的裤腿放下去——以一种他自己都没想到的耐心和轻柔。 随后他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站着,盯着睡着了的苏郁难看了好一会儿,才走到床的另一边,动静很轻地躺上床,再一点一点慢慢靠近另一边温热的躯体。 苏郁难又一次陷入梦境。 冷……冷到心都在颤抖,冷得他丝毫毫不怀疑自己马上就要被冻死了。 可是下一秒,他却又奇迹般睁开了眼睛。 冷不丁看到隔壁楼有个小男孩摇摇欲坠地挂在窗户边,背上缠着一条被单,要掉不掉的,摇摇晃晃着,大声哭喊着妈妈。 顾不得别的什么,他当即站起身——可能起猛了,快冻僵的身体还踉跄了一下,随后他有技巧地从二楼天台跳下,稳稳当当地停在地面上——自从他在初中时期就确定自己以后要当飞行员,便格外注重体能锻炼,跑起来的速度也很快。 出乎意料的是,有人和他一样义无反顾,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都满脸紧张地伸着双手仰着头。 小男孩哭得撕心裂肺的,眼看就要挂不住了,他和另一个男生仰着头,来来回回地确认小男孩可能会掉落的位置,四只手,都那样坚定有力,最终一起有惊无险地接住了小男孩。 他感到全身冷透的血液仿佛都沸腾起来了,可是来不及多说什么,甚至来不及仔细看那位男生一眼,忽然产生一种灵魂被拉扯的恍惚感,意识顷刻间就模糊了。 再醒来,却是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一向严厉的母亲用一种很复杂的目光看着他,眼里闪着失而复得般的泪光。 忽然,他心里莫名地涌上委屈:“妈……” 母亲将他紧紧抱住:“早上医生还说,你可能再也不会醒过来了。我请了大师给你叫魂,没想到真的有用,大师刚做完法,你就脱离生命危险了。” 他愣愣地呆在母亲怀里,一动也不敢动,笨拙地安慰她:“嗯,没事了……” 苏郁难很眷恋那个温暖的怀抱,不由得壮着胆子抬起手,也抱住对方。 . 清晨,一阵鸟语花香生动地迎着朝阳,俞从虔睡了个好觉,精神充沛地睁开眼睛,下一秒,被近在眼前的一张绝美睡颜给惊了个正着。 心跳竟然不管不顾地加快了些。 他又不知不觉地看了好一会儿,才准备起床,但马上又意识到不对劲儿。 俞从虔迟疑地转动目光,惊讶地发现,有一只手,穿过他的腰身,环抱住了他的背。 他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这种睡着后被拥抱的感觉,很奇妙。好像他正在被依赖被需要着。 俞从虔于是重新闭上眼睛,睡了个美妙的回笼觉。 苏郁难尝试了好几次,终于成功睁开眼睛,却没有马上起床,脸色有一丝凝重的疑虑。 他仔细回想一番昨晚做的梦,可以肯定,梦的前半部分他以前梦到过——而且不止一次——在他十八岁那年。 那年他生了一场重病,大病初愈那阵子,时不时就梦到自己和另一个人一起见义勇为救了个小男孩儿。 至于梦的后半部分……那时母亲的确请了大师给他叫魂,却并没有像梦中一样,在他醒来后紧紧抱着他…… 苏郁难不由自主地压紧了眉头,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醒了?”耳边突然传来低沉磁性的嗓音,苏郁难的思路一下子卡顿掉了。 他抬眼,看到了俞从虔温和的脸,便压下心里的满腹疑虑,跟他打了声招呼:“早。” 俞从虔也回他一声“早”,然后说:“我要起床了。” 苏郁难:“嗯。” 他正纳闷儿起床为什么还要特意说一声呢,就听到对方好像有些犹疑不定地说:“那你,是还要再抱一会儿,还是先松手?” 苏郁难:“?” 他反应了两秒,忽然发现今天两人之间的距离好像又比前一天近了,之前最多只是若即若离般的身体挨着身体,这次他居然一只手都搭上了对方的腰…… 还被误会成了在抱对方! 他没想抱他的…… 苏郁难连忙缩回自己的手,尴尬地抓着自己的手腕,飞快看了一眼俞从虔的脸,干笑一声道:“你先起吧。” 俞从虔好像心情还不错地起床洗漱去了。 苏郁难却瘫在床上郁闷了好一会儿。 刚醒来时纠结疑惑的问题也暂时抛之脑后了。 电视正在播报晨间新闻,其中有一条说的是昨天他们在邻市碰到的那个持刀男人,主持人声情并茂地念着新闻稿:“从体面风光的富豪,到穷途末路的赌徒,再到当街伤人的歹徒,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他走上不归路?让我们一起来看……” 苏郁难对这新闻不太感兴趣,瞥了两眼,便打算换台,这时画面切到了邻市的街景,他盯着其中的某片居民楼,忽然放下了遥控器。 第14章 好像有什么要呼之欲出一样。 苏郁难自认自己接受能力还是挺高的,因此心里又产生了一个大胆且荒唐的想法,这想法令他呼吸都不自觉地加快了些,他只好先命令自己冷静。 苏郁难做了好几下深呼吸,然后问俞从虔昨天为什么忽然想到要去邻市。 俞从虔不答反问:“怎么问起这个?” 苏郁难解释自己是因为好奇,有些谨慎地追问:“你以前去过那里对吧,是发生过什么吗?” 第八章 订婚 俞从虔好像顺着他的话陷入了回忆,但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很快又重新定焦看向苏郁难,他像是下了决心一般:“你想知道吗,那我告诉你。” 苏郁难肯定地点点头,其实已经开始产生带着紧张的期待。 “十年前我去过那里一次,”俞从虔缓缓道,“那个时候我才十八岁,跟着我爸去学习谈项目见客户,但我一点都不喜欢他们那种总是不谈正事的酒局,中途就找个理由偷溜出来了……在街上闲逛的时候,我看到有一个小孩儿很危险地掉在窗边,就要摔下来的样子,我和对面的一个男孩很默契地一起冲上去,最后成功地接住了那个小孩儿。” 苏郁难听到这里,神色几变,那个想法也被确定了七八分。 俞从虔神情却不轻松,语气也充满遗憾:“但在我们接住小孩儿后,那个男孩忽然晕倒在地,我吓了一大跳,背着他找了好久的医院,但是最后医生告诉我,他受了很久的冻,心肺功能也不好,心功能早已衰竭。” 苏郁难有心想宽慰他几句,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从小到大他们给我灌输的理念是alpha必须强大,omega只需要有漂亮皮囊就行,”俞从虔努力回想对方的模样,“但他让我看到了不一样的一面,他是一位很勇敢的omega,他奋力向前跑的样子,像在发光,只是可惜……” 俞从虔不再继续说下去了,只看着他唯一的现场听众。 苏郁难七手八脚地收拾好自己杂乱的心情,慎重地接话:“有些人虽然离开了,但说不定会以其他方式回来,你……你可以试着释怀。” 俞从虔轻轻笑了笑:“当然,不然昨天我也不会带你去。” 苏郁难又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好也笑了笑。 时间过去了那么久,苏郁难这才恍然惊觉,原来在十年前,他就来过这个世界。 但那一次只是短暂停留,因为原本那个世界的他脱离生命危险醒过来了。 而这次……他已经在这个世界生活了那么多天了,丝毫没有任何能回去的迹象……或许也说明,原本那个世界的他,已经死透透了。 不会再有人给他喊魂了,说不定,连他的尸体都没有捞到…… 苏郁难不想去想那么悲伤的事情,重新让思绪回到这边,其实让他更意外的是,用力他和俞从虔竟然在十年前就产生过交集,甚至俞从虔还对当年那个被他灵魂附身的男生念念不忘…… 世界真是好奇幻……苏郁难心道。 . 七月二十一日,订婚宴如期举行。 经过共同商议,宴席并没有搞很大阵仗,请了部分亲朋好友齐聚俞家别墅,现场营造出了很温馨的家宴氛围。 唐家这边只来了唐凛和唐易,唐九金之前放话将人赶出家门,又迫于池家和俞家的威逼利诱同意这门婚事,估计还在气头上,也拉不下脸前来祝贺两个alpha共结连理。唐简简母子就更不会来了,因为苏郁难也没有邀请他们。 苏郁难和俞从虔盛装出席,彼此都很严肃地给对方的中指戴上订婚戒指。 简单的仪式结束后,众人落座,在你来我往的话家常中,间或跟这对新人聊一聊他们今后的打算,譬如什么时候举办正式的婚礼啦?以后要不要孩子、打算怎么要啦? 其中一位女性长辈有些挑剔地看着苏郁难,刁钻地问他:“是不是才大学毕业不久呀,有没有发展事业的想法呢?” 坐苏郁难旁边的唐凛先看不下去了,他自觉自己作为“娘家人”,多少要拿出些气势来,不能让俞家人瞧不起他弟弟,微扬下颌替苏郁难答道:“我们南南在大学期间就开始自己创业了,从他母亲留给他的一块地皮起步,一手打造了颇受年轻人喜爱向往的随意楼。” 苏郁难在一旁悄悄挑了挑眉,心想,原来原主还有一栋楼啊。 那位长辈轻笑一声,微凸的颧骨显得有点凌厉刻薄:“我知道随意楼,我儿子还被他那小女友带去打过卡。” 唐凛谦虚又带着点骄傲地点了点头。 对方话锋却突然一转:“但前段时间不是关停了?年轻人,做事情可不能只凭一头热啊。” 唐凛脸一沉,唐易也瞪向了对方,看样子两人都打算不客气地回对方几句,但坐苏郁难另一旁的俞从虔先面无表情地开了口:“只是装修升级而已,我们年轻人追求精益求精。” 那位长辈看被问话的人一句话没说,左右都争着抢着帮他说话,一个比一个不好惹的样子,脸色变得不太好看。 这时,一只修长好看的手用公筷夹了一只椒盐鸭头到这位长辈的菜碟里,不疾不徐道:“叔婆,美食当前,还是不要浪费口舌的好,尝尝这个。” 那位长辈兴许将这当做了台阶,终于偃旗息鼓下去,专心吃菜了。 苏郁难感激地看看左边的唐凛,又看看右边的俞从虔,再看一眼用一只鸭头结束这暗中夹枪带棒的交谈的男人——左慈。 第15章 仪式开始前,俞从虔向他介绍过这个只比自己小一岁的表弟。 左慈,俞从虔大姑的宝贝儿子,可惜大姑没能争到他的抚养权,让他从小跟在那个对婚姻不忠的父亲身边长大,但左慈长大后却仍然坚定地选择了学医,他很少回俞家大宅,和这边的亲人不可避免地会显得有些生分。 唐凛收到苏郁难的目光后,心里一暖,很体贴照顾地盛了一碗清爽鲜香的竹笋汤,放到苏郁难的碟子上。 苏郁难看到碗中的鲜笋,下意识说了句:“谢谢,但我对笋有点儿过敏。” 话音刚落,唐凛和唐易不约而同地向他投来疑惑的眼神。 唐凛只短暂地愣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般笑了笑:“大哥放错了,是给小易的,他最爱喝笋汤了。” 唐易看着被换到自己面前的汤碗,有心想说自己压根不爱喝汤,一看唐凛不怒自威的眼神,乖乖端起碗,一声不吭地喝起来。 俞从虔本来也想给苏郁难夹一筷子菜,但又拿不准对方喜不喜欢——尤其刚刚忽然知道原来他对食物还挺挑,之前一起用餐时还以为他不挑食呢。 犹豫老半天,还是没有夹。 宴席结束,一众亲戚都围着俞老爷子嘘寒问暖,唐易有些别扭地把苏郁难喊到一边,低着头跟他说对不起。 苏郁难一时有些奇怪:“怎么突然说对不起?” 唐易闷闷道:“我不该老是逼你去做你害怕的那些事,虽然是想帮……反正以后我不会再那样了,上次是真没想到你会出事。” 苏郁难心情忽然有些低落,因为真正的郁难,已经出事了。 “是大哥让你来道歉的吧?”他问。 唐易看一眼另一边在和俞从虔说话的唐凛,不服气地点点头。 苏郁难望向远处澄澈的湛蓝天空,没有说话。订婚宴结束的第二天,俞老爷子终于同意做手术,在自己女儿的私人医院里办理了住院手续。 早在第一次见面时,苏郁难就一针见血地指出,俞从虔很需要一个订婚对象,原来是为了这个。 俞老爷子在今年的体检中检查出脖子里有一个肿瘤,好在发现得早,是良性的,及时手术切除的话没什么太大问题。 但坏就坏在老爷子很抗拒做手术。 早年间俞老爷子的夫人因为一场医疗事故很不幸地在手术台上离世,从此导致他非常厌恶手术,老人家一辈子都没有上过手术台,起初不管家里人怎么劝,老爷子都坚持不要开刀,怕自己上了手术台也会下不来。后来在大家轮番上阵、坚持不懈的开导工作中,才慢慢能勉强接受,但还是执意要等自己唯一的孙子定下终身大事后才肯做手术。 原本俞从虔和池瑞岁就是打算在今年订婚结婚的,但没想到偏偏这个节骨眼上池瑞岁给他扣了个绿帽子,还死活不肯认这门娃娃亲。 而正当俞从虔为这些事烦心时,池瑞岁的那个“暧昧对象”居然主动找上门来了。 这“暧昧对象”倒是长得挺眉清目秀,不仔细分辨信息素的话,甚至还会让人将他认成那种少见的柔中带刚的omega。 俞从虔冷眼看他在院子里先被他家大狗扑,又被他家大鹅追,冷不丁就觉得对方拼力跑起来的姿势莫名熟悉,紧接着没来由地想到很多年前同他一起奋力往前冲只为接住一个小生命的那个男孩。 鬼使神差之下,他脑海中冒出来一个拿对方来换也不错的念头。 那一瞬间,他那么想了,后来竟然也那么做了。 俞从虔转而又想到昨天和唐凛的谈话内容,在俞老爷子手术成功后从医院回家的路上转道去了一家宠物店。 傍晚回家时候,俞从虔领了只千挑万选的小猫回去,在即将打开之前,他确认一般问苏郁难:“你,喜欢宠物吗?” “不喜欢。”苏郁难的回答让俞从虔茫然地愣了一秒。 紧接着,他又听到苏郁难生动地补充:“尤其爱掉毛的。” 第九章 还没有到法定结婚年龄 俞从虔骨节分明的手犹豫地停在猫包拉链上,一时间竟然有些进退两难。 苏郁难的目光被他的手吸引过去,有一句话他想了一天了,正想问俞从虔,不过被俞从虔一句喜不喜欢宠物的话打了岔,他只好先重新压回心底。 苏郁难只能看到猫包四面的卡通图案,好奇地问俞从虔那是什么。 俞从虔冷静地拉开拉链,将一脸警惕的白色布偶猫抓出来,放到苏郁难面前,直愣愣地问他:“喜欢吗?” 苏郁难一顿,有些不确定地问:“送我的?” 俞从虔点点头,又细微地皱了一下眉:“你大哥说你小时候养过一只猫,你很喜欢。” 小猫一直不得章法地被举着,估计有点不爽,挥着柔软的小爪子,奶凶奶凶地叫了几声。 苏郁难为难地犹豫了一两秒,俞从虔看出来了,问他:“现在不喜欢了?” 苏郁难只能硬着头皮说:“没小时候那么喜欢了。” “那还养吗?”俞从虔难得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苏郁难看着小猫湿漉漉的蓝色眼睛,又对上俞从虔的目光,手和嘴都短暂地不听大脑的话。 他从俞从虔手中轻轻接过张牙舞爪的小猫,回答对方:“你都把它带回家了,那就养吧。” 俞从虔不明显地抿嘴笑了一声:“那你给它想个名字。” 第16章 苏郁难看了一眼小猫,很迅速地想好了:“就叫它雪球吧。” 雪球不知是开心还是不满地“喵”了一声,一口咬住苏郁难的衣袖,就此也安下了家。 晚上临睡前,苏郁难辗转反侧,终于还是将话问出口:“爷爷手术做好了,你不急着结婚吧?” 黑暗中,俞从虔紧盯着苏郁难的轮廓,不答反问:“为什么这么问?” “你真的打算跟一个同性别的alpha结婚吗?”苏郁难放缓语气问,“爷爷以为我是omega吧?” 俞从虔的父母曾表示过反对,大姑和小叔不干涉他们的选择,但有一点,他们都很默契——从未在俞老爷子面前提他们两个的性别。 老人家迟钝得多,未必一眼看出他是alpha,苏郁难心想,从一见到他就显得很喜爱,说不定是以为他是omega的。 俞从虔的声音听起来依然冷静:“你才十八岁,还没有到法定结婚年龄。” 他在有选择地对苏郁难的问题进行避而不答。 苏郁难心里有些乱,尽量稳定地继续说:“如果你需要我继续配合下去,也可以的。我这么问,只是希望你能想清楚,毕竟,这也是人生大事。” 俞从虔许久没有搭话,苏郁难开始怀疑他是不是睡着了,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回应,他只好闭上眼睛,习惯性地说一声晚安。 “晚颜删汀安。”俞从虔这时又给了他回应。 在苏郁难即将睡着时,他听到俞从虔的嗓音更近地响在耳边:“你不是把你自己作为我的结婚对象赔给我了吗?” 苏郁难耳朵发痒,含糊地“嗯”了一声,坠入梦乡。 . 苏郁难决定重开随意楼。 其实他很想重操旧业,但发现不太现实——因为这个世界的学校教育是不一样的,学子们普遍在十八九岁就大学毕业了。 苏郁难原本想考这里的航空大学——在基本接受自己余生将在这里度过后,奈何原主已经大学毕业了,学的还是跟航空风马牛不相及的调香师专业。 既然此路不通,苏郁难痛快地决定改道而行,随意楼毕竟也是原主的心血,能让它发扬光大就最好了。 随意楼占地面积将近百亩,集吃喝玩乐睡一体,一共五层,一楼是不同菜系的餐厅,二楼既有小酒馆,也有咖啡馆,还有糖水铺。三楼和四楼是各种娱乐,ktv、电玩城、私人影院应有尽有,顶楼一半是各种风格的民宿,一半是五星级酒店。 整栋楼背靠大山,面向大海,是郁难想证明自己的一家店——他要告诉所有人,他并不是只会仗着自己有钱有颜就胡作非为,他也可以把一件事做成。 他在十六岁时就开始着手准备,转辗找到一位在业内口碑很好、设计很厉害的beta建筑设计师——童榆,童榆根据郁难的想法设计了形似贝壳的随意楼,随意楼建好之后,郁难又请了他的表哥沈辛来帮他经营管理。 随意楼正式开业后,看着很客似云来,尽管不善经营,但瞧着有模有样。 郁难是第一次当老板,沈辛也是第一次当总经理,两个人都没什么经验……因此没赚到什么钱,但都从中获取到了成就感。 哪怕后来因为误入歧途负债累累,郁难都不愿意卖掉随意楼还债。 也因为他欠了一屁股债,唐九金不肯给他资金周转,也不让唐凛帮他,无奈之下他只能先把每天都处于亏损状态的随意楼关停。 …… 现在苏郁难同样面临一个难题——钱。 想要让关停了一段时间的随意楼重新开起来,需要一笔启动资金,而他几乎可以算身无分文。 苏郁难想了想,决定向俞从虔借钱。 他跟俞从虔说了自己打算重新经营随意楼的想法,俞从虔点头表示支持,苏郁难就再接再厉地跟他说借钱的事。 俞从虔二话不说地拿了一张自己的银行卡给苏郁难:“这张卡里有一千万,够吗?” 苏郁难被他毫不犹豫的大方惊到了,感动地望着他,一时都不敢接,先去找了纸和笔,当场认认真真地打起借条来。 俞从虔啼笑皆非地看着他专注地写借条,一只手压住他握笔的手,笑道:“不用写这个。” 苏郁难“啊”了一声,仰头疑惑地看着他。 “给你的,”俞从虔把银行卡放到他手心里,“不用还。” 苏郁难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坚持要把借条写完:“这么大一笔钱,怎么能不还?” 俞从虔于是霸道地从他手中拿走笔,边写密码边说:“就当是我入股,你年底给我算分红,这样可不可以?” “现在还不确定能不能起死回生反亏为盈呢……”苏郁难犹豫道。 俞从虔被他逗笑了,给他打气加油:“你可以。” 苏郁难脸上绽放开一个自我鼓励的自信笑容,郑重地握住那张银行卡。 在唐凛的帮助下,苏郁难花了好几天时间去熟悉随意楼,并重新联系之前那些员工,希望尽可能多的将原班人马找回来。 他第一个联系的人是沈辛,这也是第一位欣然同意回来的。 沈辛是一位很有追求的美食者,脾气也大,完全不是温和那一挂的beta,当初郁难执意要请他来随意楼坐镇,也多亏了有他,从最初的红红火火,到后来的一直硬撑,哪怕实在到了无能为力的地步,也没有轻易让它倒闭,其中也要归功于沈辛的挽救和坚持。 第17章 关停随意楼时,沈辛愤怒地和郁难大吵了一架,但当苏郁难跟他说了要重新开张的想法后,他又二话不说地同意回来。 苏郁难没有对随意楼整体的大框架做什么大的改动,只小幅度地做了些变动,他更着重的是经营和营销。 在紧锣密鼓地筹备了一个多星期的时间后,随意楼光彩照人的大门再一次迎纳四方来客。 沈辛知道自己这个表弟一直很崇拜童榆,这次还特地请了他来,童榆还给苏郁难送了块手工雕刻制作的小木牌,正面刻了飘逸的“随意楼”三字,反面是一个惟妙惟俏的q版人像,一看就是照着郁难那张极有辨识度的脸来刻的。 苏郁难认真地谢过童榆,决定到时将这个小木牌也放进郁难休息室里的那个木箱中去。 沈辛看到了那个小木牌,性格外向的他故意眼红地打趣童榆道:“只给小难准备了礼物,我没有份吗?” “有的。”童榆慢条斯理地又从帆布袋里拿出来一个小木雕。 沈辛高兴地接过来左瞧右看,稀奇道:“没想到你不仅设计图画得好,刀工也毫不逊色啊,你说说,咱俩都是beta,怎么你的手就这么巧。” 童榆认真道:“我这只是兴趣爱好,要说手巧,应该是比不过沈主厨。” 沈辛立马骄傲地仰起头来,“嘿嘿”一笑,道:“可不是,我还能在胡萝卜身上能雕出孔雀来。” “快别开屏了。”旁边有人忍不住笑他。 沈辛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收好小木雕,昂首往后厨走去:“等着,马上就给各位上又好看又好吃的大餐!别说孔雀,凤凰我都能上!” 苏郁难和童榆目送沈辛雄赳赳气昂昂地去后厨,两人不禁相视一笑。 童榆长相温润,说话语调不紧不慢,但眼神却又是坚定有神的,整个人都散发着温和有礼的坚毅气质,如果不是提前知道他是beta,苏郁难还以为他是alpha呢。 苏郁难和童榆挺聊得来的,童榆27岁,和原本的他年纪相仿,再加上他没有很明显地将他当作一个刚成年的小子来看待,不像沈辛,总把他当还没长大的小孩……所以苏郁难也挺喜欢和他聊天的,两人也很聊得来。 这一天格外的热闹,上午喜气洋洋地放了鞭炮礼炮,晚上又放了许多璀璨夺目的烟花,苏郁难莫名处于紧张亢奋的状态,整个人被一种无法言说的成就感包围。 可惜对他帮助诸多的俞从虔和唐凛偏偏不凑巧地都去外地出差了,苏郁难便连带着他们那份,一起郑重地对沈辛说了感谢。 沈辛看着比自己小八岁的表弟,拍了拍他的肩膀,欣慰一笑,又不由得感叹:“小难,你真的变了好多。” 苏郁难握着沈辛特调的鸡尾酒,面上不好意思地一笑,心理状态却有些紧绷,只好打哈哈道:“人总是会变的嘛。” 尽管说不清道不明,但苏郁难心里明白,他的确变了很多。 第十章 我也不会找别人 俞从虔这个差出得意外地久,一直到八月中旬,才风尘仆仆地回到首都。 结果回到家后他又失落地发现,苏郁难不在家。 俞从虔利落地收拾了一下自己,换一身干净舒适的衣服,出发去随意楼。 苏郁难正在随意楼里忙得热火朝天,这几天他策划了一个爱情主题的活动,吸引了很多年轻情侣来打卡体验,这会儿他正充当摄影师给顾客们拍合照呢。 “有请下一对。”苏郁难换了一张内存卡,冲排队的人群喊道。 他重新举起相机,正想测试性地拍一张,镜头里忽然出现一张轮廓分明的脸,一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正透过镜头看进来。 苏郁难既惊又喜,下意识想放下相机去看对方,但下一瞬忽然灵机一动,机不可失般地飞快按了快门。 “咔擦”一声,苏郁难满意地看了一眼自己拍的俞从虔,真心觉得这是今天拍得最好看的一张。 俞从虔走到他身边,也探头去看相机屏幕,两人脑袋挨得很近,他嗅到一丝清淡的香味,是家里洗发水的味道,但又不完全是,其中还隐约藏着苏郁难的信息素味道,是很好闻的檀木香。 “你出差回来啦,”苏郁难将相机挪到俞从虔眼皮子底下,莫名带了点邀功意味,“怎么样?我拍得好看吧?” “嗯,”俞从虔认真地看了,再认真地给他肯定与赞同,“拍得很好。” “回头发给你。”苏郁难眯眼笑了笑,留意到不远处已经摆好姿势等着拍照的情侣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忙让俞从虔先去旁边的咖啡小馆喝点东西坐一坐。 俞从虔点点头,去咖啡小馆点了杯卡布奇诺,透过明净的落地窗看苏郁难。 一杯咖啡见了底,苏郁难那边却依然还有很多人等着,俞从虔看了一眼天色,天都黑了…… 又坐了一会儿,俞从虔起身燕山停去找沈辛。 俞从虔:“郁难是老板,怎么还要加班?” 沈辛不客气地给了他一个小小的白眼:“我还是总经理兼厨师长呢,不也要加班?” “人手不够可以再请员工。”俞股东给出自己的建议。 “一直在招,这不是才重新营业没多久吗,加上又在搞活动,忙点是正常的,过段时间就好了。”沈辛无奈道,"再说了,你以为是我让小难干活的吗,是他自己兴致勃勃非要干的!” 第18章 俞从虔顿了顿,还是道:“他瘦了。” 沈辛挑了挑眉,不由得咋舌:“哟,心疼我们小难啦?” 俞从虔缓慢地眨了眨眼,没有答。 沈辛就当他是不好意思承认了,乐道:“知道了,我会努力让他当一个轻闲潇洒的老板的。” 俞从虔点了一下头:"谢谢。" 沈辛摆了摆手:“不谢。” 沈辛效率极高地找人去顶苏郁难,气人的是苏郁难竟然还抓着相机不肯放,显然拍上瘾了,后来是看到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里明显带了点被忽视的不高兴的俞从虔,才慢半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真的忘了问他来这儿是要做什么。 苏郁难和一位员工交接了一下,裤兜里揣着个只有一张照片的内存卡,快步走向俞从虔,歉意地笑了笑:“你一直在等我吗?” 俞从虔点头:“嗯。” 苏郁难有心想缓和一下气氛,开玩笑道:“来接我下班吗?” 俞从虔愣了一下,随后承认:“嗯。” 苏郁难忽然心情很好地笑了出来:“那我们回家吧。” 看俞从虔没有马上接话,苏郁难笑着打趣道:“不‘嗯’了?” 俞从虔一直看着他,在苏郁难快被看得不好意思时,他也笑了一下:“嗯,好。” 到家后,苏郁难问起俞从虔这次的情况。 俞从虔像是斟酌了一下,才带着点一言难尽的意味说:“出了点意外。” “什么意外?”苏郁难紧张追问,顺便将俞从虔从上看到下,“是出什么事了吗?” “不是我,”俞从虔马上看懂他眼中的关心,“是左慈。” “啊?”苏郁难有些惊讶意外,“他出什么事了?” 俞从虔捏了捏山根,棘手道:“他被人下药,易感期失控,标记了一个omega。” 苏郁难更惊讶了:“啊?” 俞从虔此次出差的城市是嘉州,这是他们即将要建度假村的地方,而左慈,恰巧在嘉州市医院工作。 只是没想到会那么巧,那天俞从虔和左慈不仅入住了同一家酒店,还是同一层。 当时左慈的信息素强烈而蛮横地从房门溢出,同为alpha,那信息素只会让俞从虔不好受,但他又敏锐地觉得有一丝熟悉,在调高房间隔绝度的同时,抱着存疑给左慈打了电话过去。 然而左慈并没有接,俞从虔接连打了几个,都是一样的结果。 他还是不太放心,于是强行忍着不适去到那间散发着信息素的房间门口,正要按门铃,房间内的信息素忽然间暴涨,俞从虔险些站不住。 是易感期! 房间内的alpha正处于易感期,这种时候旁人无法轻易靠近,俞从虔当机立断地远离,随后回到房间拨通了大堂前台的热线,告知他这一层有alpha正处于易感期,或许需要帮助与抑制剂。 谁知前台告诉他,他说那间客房不止有alpha入住,还有一位omega,言下之意,便是不要多管人家小情侣之间的情趣,说不定人家就是特意选在酒店来完成彻底标记的呢。 前台又问俞从虔是不是受到了影响,如果是,可以打开房间隔绝装置。 俞从虔压下那点疑虑,将房间的隔绝装置调到最高。 结果第二天早上,他就与左慈在走廊来了个不期而遇。 俞从虔几乎可以确定了,他皱眉问:“昨晚是你易感期到了?” 左慈满脸阴沉,浑身都是低气压,见到俞从虔才稍微收敛了一些,但声音依然满是怒意:“被人下药了,药效太猛,后来直接诱导了易感期。” “是谁做的?”俞从虔问。 “一个心机深沉的omega,”左慈咬牙切齿地开口,估计是气狠了,又讥讽地冷笑了一声,“早上醒来没见到人,居然还玩欲擒故纵这一套。” 俞从虔给他出主意:“可以找酒店查走廊监控。” “不用,那个omega费尽心机搞这么一出,肯定有所图谋,过不了几天就会找上门来的。”左慈语出惊人,“而且,我把他标记了。'' “什么?”俞从虔惊道,“彻底标记?” 左慈垂眸,没有回答,只是懊恼地说了句“我失控了”,似乎他自己也有点不可置信。 俞从虔轻叹一声,安慰地拍了拍左慈的肩。 左慈恶狠狠地攥了一下拳,又松开,终于吐出一口闷气,他平复了一下情绪,问俞从虔有没有抑制剂,他的昨晚都用完了。 俞从虔说“有”,给了他两支,还是有些担心他:“你昨晚打了抑制剂,没有用?” “如果没被下药的话,有抑制剂我就可以控制住,但是昨晚……”左慈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不知回想到什么,紧抿着唇,不再说下去了。 俞从虔就也没有再追问。 那个omega跑了,左慈的易感期却还没有结束,尤其在他标记了omega后,身体尤其需要omega的信息素安抚,奈何没有,只能用抑制剂,痛苦煎熬地生生挨过这几天,好在那几天里有俞从虔时不时地充当保镖与生活助理,可靠地照顾着他。 等左慈易感期安全度过了,俞从虔这才放心回来。 “易感期,这么危险吗?很容易失控吗?” 苏郁难的询问将俞从虔的思绪给拉了回来,俞从虔看着眼前这张仿佛不谙世事的天真脸庞,严肃地对他说:“对,所以不仅身边时刻要备着抑制剂,还要警惕一些omega,离他们远一点。” 第19章 把人唬得一愣一愣的了,他又好整以暇地补上一句:“但是你完全可以相信我,如果你的易感期到了,可以找我帮忙。” 生理知识书可不是白看的,苏郁难立刻反问:“但是我们都是alpha啊,找你不会适得其反吗?” “你想找谁?”俞从虔却自己琢磨出了一些言外之意,他慢慢靠近苏郁难,声音都低沉了一点,“池瑞岁那个omega?” “没有,”苏郁难忙反驳加辩解,“我没想过要找他啊……不是有抑制剂吗,到时候打那个应该就可以的,而且我刚刚的重点不是找别人,而是我们性别一样,有一句话不是说了嘛,同性相斥……” 俞从虔盯着他看,随后霸道地说:“同性又怎样?总之我是你的未婚夫,有义务帮你顺利度过易感期,你不可以找别人,尤其是池瑞岁。” 苏郁难没有领教过易感期的厉害,只当是一时的生理冲动,这个他自认可以控制,对于俞从虔防贼一样防着池瑞岁的警惕感到好笑,无奈笑道:“我知道了,到时候我只找你,不找其他人,这下你放心了吧?” 俞从虔满意了,挑眉一笑,也向他保证:“我也不会找别人。” 第十一章 只忙你的易感期就够了 到了九月,天气不再燥热得肆无忌惮,最近这几天,家里三不五时就有人来拜访,而且还是同一个人。 此人高大英俊、西装革履,一派商业精英模样,苏郁难无可避免地跟对方打了几次照面,知道了他是来找俞从虔拉投资的,似乎是为了做一个度假村的项目。 旁听了几次后,苏郁难忽然也感兴趣起来。 俞从虔一眼看出他的想法,很自然地给苏郁难和那位精英人士做介绍。 精英人士名叫钟盛检,一位年轻有为的alpha,也是本地赫赫有名的地产集团新上任不久的总裁,和俞从虔这个娱乐公司的总裁常有合作往来,此次度假村的项目,也是第一个想到他。 听到钟盛检说预计投资上亿时,苏郁难默默地收回自己也感兴趣的心思。虽然随意楼这一个多月以来有盈利,让他赚到了来这个世界的第一桶金,但在他们这个项目投资金面前,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俞从虔眼尖地留意到苏郁难的兴致似乎低了一些,在钟盛检问他打算出资多少时,他将目光放到苏郁难身上,带着询问的意味,仿佛一个妻管严的丈夫在征求管账的伴侣同意一般。 苏郁难被他看得愣了楞,福至心灵地明白过来他眼神中的含义,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这个……你自己决定就好。” 一旁的钟盛检忍不住笑道:“破天荒啊,我们俞总还有拿不定主意的时候。” 他又看向苏郁难,狡黠地撺掇道:“不如你随便说个数,看看俞总答不答应?” 苏郁难汗颜:“这怎么能随便?还是你们慢慢谈吧。” “没事,”俞从虔拉住他的手,不想让他起身离开,“你说说看,说不定呢。” 苏郁难“额”了一声,谨慎开口:“一千万?” 钟盛检挑了挑眉,正想说“可以”,不料俞从虔先开了口,认同道:“不多不少,刚好,那我们就一人一千万。” 苏郁难连忙道:“我就不……” 被俞从虔捏了捏腕骨,苏郁难瞬间那块的皮肤痒痒的,紧接着他就听到俞从虔对钟盛检说:“一共两千万,回头打到你公司对公账户。” “行,我通知法务部拟合同。”钟盛检也很爽快,"欢迎二位加入我们伟大的度假村项目,那我先去忙别的事情了,俞总你不要用这种不赞同的眼神看我,主要是工程总设计师还没有着落,我着急呢。” “是要找建筑设计师吗?”苏郁难及时出声问道。 “对啊,”钟盛检停住动作,头脑转得飞快,马上问,“有好人选介绍?” 苏郁难点点头,自认十分理性不带夸张色彩地将童榆给介绍了一遍。 听得俞从虔挑了挑眉。 钟盛检直接问苏郁难要了童榆联系方式,还感激地和他握了握手。 俞从虔幽幽道:“快去联系这位天才大设计师吧。” 钟盛检要笑不笑地看了俞从虔一眼,马不停蹄地走了。 - 周末的时候,随意楼生意十分火爆,餐厅基本上座无虚席,苏郁难抽空去大厨房看了看,见沈辛忙得飞起,有心想帮他打个下手,却被沈辛以他十指不沾阳春水为由,无情地赶出了厨房。 推他出去之前,还往他手上塞了一碟刚从油锅捞出来的炸牛奶。活像哄闹腾的调皮孩子似的。 苏郁难哭笑不得,只好捧着那碟炸牛奶边吃边去其他地方看看,最后他很欣慰很佩服地得出一个结论:尽管高峰期忙忙碌碌,但随意楼上下如今已井井有条,只不过大家还当他是以前的少爷郁难,虽然对他一系列的决定言听计从,但都默契地将他放在甩手掌柜的定位上。 毕竟原主还只是个十八岁的少年,苏郁难也不敢过于绽放自己真实的性格,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发现自己真的顺其自然、随遇而安了很多。 在快吃完手里这碟炸牛奶时,苏郁难四处巡逻的目光忽然一顿——他看见了熟人,还是两位,还是坐在同一桌。 苏郁难放好空盘,好奇地凑上去,从侧后方轻轻拍了拍其中一位的肩膀:“大哥!” 唐凛果然被小小地吓了一跳,但见到苏郁难的脸,眼中马有了笑意,只是语气还是故作嗔怪:“南南,做什么突然出现吓人。” 第20章 苏郁难得逞地嘿嘿一笑,充满少年气的脸庞顿时显得明朗肆意起来,看得唐凛都愣了一愣,又很快惊醒般挪开目光。 和坐在唐凛对面的童榆打了招呼,苏郁难奇道:“你们两个这是……” 唐凛像是生怕他想歪或误会,忙解释说:“度假村项目要启动了,我和童工过几天要一起去实地考察,这不提前熟悉一下。” 童榆经他介绍后成为了度假村项目的建筑设计师,这个苏郁难是知道的,因为童榆第一个就和他分享了,还特别大方地请他搓了炖好的,但他没想到的是,唐凛居然也是项目负责人之一。 两人都邀苏郁难坐下一起吃,苏郁难就不推辞地加入了,席间听他们的交谈,才捋清楚他们两个一起去实地考察的原因,原来是唐凛的顶头上司也就是钟盛检这么安排的,唐凛主修的是土木工程,童榆是建筑设计,这两个专业有时候的确可以相辅相成,再加上童榆的介绍人又恰好是唐凛的弟弟,完全可以说是亲上加亲,派他们两个去考察,钟盛检十分地放心。 一顿饭的功夫,他们确定好了具体出发的日期,苏郁难对他们说的那个地方没什么概念,积极问道:“是坐飞机去吗?我送你们?” 唐凛摇摇头:“我们自己开车去,你不用送,好好在这儿等我……们回来就好。” 童榆也笑着“嗯”了一声。 苏郁难只好点点头:“好。” - 月底的时候,沈辛对苏郁难说他要休假两天去参加高中同学会,还让苏郁难帮忙参考一下,换哪个发型比较帅,毕竟是十年一聚的同学会,他要闪亮登场,让大家眼前一亮。 苏郁难盯着沈辛的头发和脸看了看,真诚地给他提议:“羊毛卷怎么样,你这个长度正好可以卷。” “是吗?”沈辛半信半疑地揪了揪自己的发尾,“我本来是打算剪短一点的。” 苏郁难找出一张男生发型大全图给他看:“尽情挑选。” 沈辛每一个都仔细看过,最后摩挲着下巴尖,下定主意道:“选好了,就羊毛卷,还显嫩。” 苏郁难微微一笑。 总经理沈辛不在,月底这两天苏郁难总感觉自己过得异常的忙碌,甚至觉得身体好像有点吃不消,还好沈辛在十月初的时候回来帮他分担重担了。 沈辛自打光鲜亮丽地参加完同学会,心情就一直不错,还跟苏郁难分享自己和以前一位要好的同桌再次联系上了,没想到对方现在已经成了知名设计师,还找对方设计的服装给苏郁难看。 苏郁难有些心不在焉,只是匆匆扫了几眼,没认出那是给他设计订婚服的设计师甘一颂的作品。 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苏郁难总感觉身体很疲累,提不起来什么劲儿,于是他决定也给自己放两天假。 多亏他给自己放了假,让他可以不被突如其来的易感期打得措手不及。 但这毕竟是苏郁难第一次面对alpha的易感期,总还是不知所措的。 苏郁难茫茫然不得章法,身边只有同为alpha的俞从虔,一开始他很是焦躁不安,也无意识地排斥俞从虔的靠近。 俞从虔将自己的信息素收得彻底,也任由自己被庞大凌乱的檀木香包裹冲撞,他不顾信息素的压制,将浑身难受的苏郁难用力抱进怀里,无法用信息素安抚,他便用言语,低声细语地哄苏郁难,趁他放松一点的时候,干脆利落地给他打了一针抑制剂。 抑制剂很快生效,苏郁难口干舌燥地消停了片刻,气息不稳地问俞从虔要水喝:“好渴……俞从虔,我想喝水。”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声音有多撩人,俞从虔从苏郁难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眸光深沉地看他一眼,哑声应允:“好,我去给你倒。” 在俞从虔起身时,苏郁难又补充:“要冰的。” “好。”俞从虔有求必应。 没让苏郁难久等,俞从虔很快端着一杯冰水回到房间,贴心地送到苏郁难嘴边,慢慢喂给他喝。 苏郁难看来确实渴坏了,咕咚咕咚喝光了一大杯水,也许是恢复了些神智与力气,喝饱水的他抬手搭在俞从虔肩膀上,不是很用力地推了他一下。 “?”俞从虔稳如泰山,并没有被成功推开,疑惑地看着苏郁难。 “我好多了,”苏郁难简短地解释自己推人的行为,“我自己可以的,你应该也不太好受吧,可以先去忙别的事情的。” “我没有什么别的事情要忙,”俞从虔将空杯子放到床头柜子上,完全没有要离开这间房间半步的打算,“只忙你的易感期就够了。” 苏郁难拗不过他,只好作罢。 他天真地以为打了抑制剂就万事大吉了,没想到这抑制剂并管不了多久,到了傍晚,那被压抑的原始冲动忽然变本加厉起来,这一次发作得更加厉害,苏郁难几乎毫无招架之力,他的身体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当着俞从虔的面,被汹涌澎湃的情潮驱使着起了反应。 第十二章 我可以帮你解决 苏郁难躺在床上,愣愣地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身体起了反应。 意识到这一点,他的脸“唰”一下就红透了,连忙弓着身体把自己藏进被子里,羞赧得耳朵都烫了起来。 其实岂止耳朵,他现在浑身上下都是发红发烫的。 身体的本能在诱导他渴望香香软软的omega,苏郁难不得不佩服信息素的强大,连他这么一个穿越而来的灵魂都被拿捏得死死的。 第21章 “你怎么样?”俞从虔见苏郁难一副隐忍难耐的模样,焦急地凑到他面前,一只手搭在他清瘦肩头,“是不是身体在发热?” 苏郁难艰难地发出一声“嗯”,喘息明显粗重了许多,语无伦次地喃喃道:“好烫……身体,好难受……” “那就别捂着被子了,”俞从虔将他从被子里拉出来,见他还是弓着身体挡着胯部,干脆告诉他,“我早就发现了。” 冷静理性完,又温声安抚他:“这很正常,处于易感期的alpha性欲会比平时强上百倍千倍,也没必要一味抵抗,释放出来会好受一点。” 苏郁难的脸更红了,他好几次都生生忍住了把手伸到胯下的冲动,但听到俞从虔这么一说,忽然又没有那么大的意志力了,面红耳赤地打算在欲望面前折服妥协,边撑起身体边小声说:“……那我去解决一下。” 俞从虔拦住跌跌撞撞要下床的苏郁难,沉声问:“你要去哪里?” 苏郁难还是有些难以启齿:“浴室。” 俞从虔还是拽着他不松手,看着他的眼神晦暗不明:“我不是在这里吗?” 苏郁难疑惑又迷茫地看着他,大脑好像反应不及,呆呆地“啊”了一声。 俞从虔简直要被他这副模样可爱到心坎里,哑声说:“我可以帮你解决。” 苏郁难迟钝地反应了一会儿,随后眼睛瞪大了一点,又瞪大了一点……他羞耻地看着俞从虔,磕绊道:“不、不用了吧……我、我自己弄就行……” 俞从虔还想再说些什么,苏郁难受惊小兔一般连忙左脚绊右脚地跑向浴室,还不忘连说“不用不用真的不用”。 看着他堪称落荒而逃的背影,俞从虔无声地笑了一下,再一次被未婚夫害羞的生动模样给可爱到了。 苏郁难在浴室里仓促又紧张地纾解了一下身体的欲望,他的呼吸里还带着喘,身体也还发着烫,久久不能平静下去,无奈之下,他只好打开淋浴,给自己浇了一个冷水澡。 俞从虔等了半个小时,还不见人出来,担心他是不是摔了或晕了,走到浴室门口敲了敲门,试探地喊了一声:“郁难?” 苏郁难关掉花洒,抹了一把脸上遍布的水珠,清了清嗓子,应道:“我在,怎么了?” 俞从虔这才放下心来:“没事。” 苏郁难释放一通,又淋了冷水澡,整个人终于不再是一副深受情欲折磨的可怜样儿,也有精力吃饭,还吃了一大碗,为了晚上能稍微有个好觉睡,他让俞从虔再给自己打一针抑制剂。 alpha应对易感期最轻松的方式无外乎是与omega没日没夜地做,除此之外也只能是打抑制剂了,尽管这不太好受,但是他们谁都没有办法。 至少目前是。 好在这次易感期只维持了三天就有惊无险地结束了,苏郁难没有失控,也没有做出什么伤害自己或者别人的举动,总体还是比较顺利的。 就是之后那几天有点不好意思面对陪他度过这个易感期的俞从虔,一见到他就很容易想起那天他看着自己小腹,低声说的那句“我可以帮你解决”。 但这份不好意思没有维持太长时间,因为月中的时候,俞从虔的易感期也到了。 这次俞从虔的易感期格外来势汹汹,察觉到身体的异样,他立刻停下工作,让司机送自己回家,在回去的路上咬牙给自己打了抑制剂。 好不容易忍到家门口,俞从虔冲进房间,却没有看见苏郁难的踪影,他不悦地蹙了蹙眉,心里越发烦躁起来,像一头易怒的狮子一般在房间内焦躁地转着,信息素险些暴走。 等到浇完花花草草的苏郁难发现俞从虔忽然回来了并且浑身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苏郁难才试探性地靠近他一些,就被他用力地压在墙边。 灼热的躯体紧紧压着自己,粗重的喘息就近在咫尺地响在耳边,苏郁难有一瞬间竟然不敢直视俞从虔那双明显已经染了欲火与怒火的桃花眼。 他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办,只能先好声好气地安抚俞从虔,轻声细语地顺着他哄着他,想照搬俞从虔上次的做法,给他注射抑制剂,奈何力气敌不过俞从虔,根本按不住他,挣动间,反而被他牢牢压倒在床上。 “俞从虔!”苏郁难被俞从虔的信息素压得快喘不过来气,他不知道俞从虔已经给自己打过一针,要是知道,估计会感到震惊和害怕,他无奈大喊,“你先冷静一下!不要压着我,让我给你打抑制剂……” “别乱动,”俞从虔伏在苏郁难身上,毫无章法地乱蹭着,蹭得身下之人不由得红了脸,他嗓音低哑,似请求,又似要求,“帮我……” “我会帮你,”苏郁难顺着他的毛,“但是你得先松开我。” 不然他怎么给他打抑制剂啊? 苏郁难可不敢在俞从虔不配合的情况下下针。 易感期的alpha燥热难耐,不太可能乖乖坐着不动让他打针。 苏郁难一个头两个大,开始回想当时俞从虔是怎么制住处于易感期的自己的,最后头疼地反省出大概是自己技不如人经验不足力气不够他大的结论。 俞从虔忍得十分难受,残存的理智告诉他这时候应该再注射一针抑制剂,但是大脑却罢工,反而是身体在疯狂叫嚣,无限放大着内心十分渴望被安抚的需求,甚至不止一次地产生想要标记别人的念头。 第22章 他知道不可以。 所以他只能咬牙克制,但还是忍不住胡乱地在苏郁难的脖颈间乱蹭,英挺的鼻子滑过那处温润白嫩的肌肤,最后轻轻撞在对方小巧的喉结上,几乎本能地拱了拱。 一阵难言的痒意从脖子处传来,苏郁难仰起脖子推着俞从虔的肩:“你别蹭了,好痒……” 他不知道,此刻他又着急又羞涩的嗓音其实是很勾人的。 至少,勾住了俞从虔。 被勾住的俞从虔没有听话地适可而止,反而变本加厉,不但乱蹭,还开始乱亲乱啃,一路亲到苏郁难锁骨,直把他自己亲出了不容忽视的反应。 感觉到小腹处被什么硬挺之物顶着,苏郁难简直头皮发麻,那东西的存在感实在太强烈,还伴随着若有若无的本能的挺进动作,弄得苏郁难根本不敢乱动。 俞从虔丝毫没有上次苏郁难自己动手解决的觉悟,不容反抗地拉着苏郁难的手摸到他腰胯处,摆明了是要苏郁难帮他弄。 “……”苏郁难的脸比之前他当着俞从虔的面起反应时还要红,他想缩回手,可是俞从虔完全不让,固执地把他的手按在那里,还带着动了动。 苏郁难内心直喊“苍天啊”,实在拗不过俞从虔,又见他满脸隐忍难耐,最后只好说服自己,硬着头皮去解俞从虔的皮带。 皮带卡扣的金属声清晰地响在一片混乱的喘息声中,紧接着是拉链声……做完这些,苏郁难手指害羞地蜷了蜷。 他眸子动了动,低头看了一眼,又马上抬起头来,脸上的红蔓延到了脖子。 没有马上得到抚弄,俞从虔不满地捏了捏苏郁难的手腕,无声地催促着他。 苏郁难深吸一口气,眼一闭心一狠,被烫到了一般飞快地一把脱掉俞从虔的裤子和内裤。 他面红耳赤地将俞从虔那硬挺之物握在手心,几乎要产生握不住的错觉,苏郁难技巧性不佳地试着撸弄了几下,得到俞从虔似乎挺舒服的一声谓叹,这回馈更让人害臊,然而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只能继续揉弄下去。 烫意和湿意在指尖泛滥,鲜明的脉络被掌心摩挲而过,顶端被套弄得湿淋淋的…… 苏郁难不知何时已经满头是汗,他看了一眼又似痛苦又似快活的俞从虔,不得已加快了手速,小声开口催促:“怎么还不……射啊?” 俞从虔听到了,低喘着笑了一下:“你再卖力些?” 苏郁难被激得稍微加重了一点手中力道,但俞从虔却不觉吃痛,反而舒爽地哼了一声。 苏郁难误打误撞地让他爽到了一下,有点恍惚:“你喜欢粗鲁暴力的性?” 俞从虔明显地笑出了声:“你这算哪门子的粗鲁暴力,小猫挠痒还差不多。” 苏郁难抿了抿嘴,不说话了。 在他的不懈努力下,俞从虔总算是淋漓尽致地释放了一通,释放的那一刻,俞从虔忽然一把按住苏郁难后颈,将他拉近自己,同时仰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苏郁难反应不及,呆呆愣愣的,没有及时撤开的手被某人恶劣又故意地弄脏了。 好半晌,苏郁难猛地回过神来,连忙一把推开俞从虔,俞从虔也仿佛如梦初醒,顺着他的力道松开他。 苏郁难手酸得不行,脸也红得不行,他飞快看了俞从虔一眼,见他爽过之后似乎好多了,立刻就从床上跳下去,僵硬着手红着耳朵冲进了洗手间。 第十三章 你咬回来吧 易感期的俞从虔和平日里的他有着很大的不同,不仅霸道许多,还意外地有点黏人。 苏郁难亲手帮俞从虔解决了生理欲望之后就更加不好意思面对他了,打算晚上和他分房睡,不料遭到俞从虔十分蛮横的反对。 俞从虔直接冲到另一间侧卧,二话不说将苏郁难拦腰抱起。 苏郁难身体腾空的瞬间,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被吓得不轻:“你要干什么?” “我不要分开睡。”俞从虔快步将人抱回他们的房间,一个轻柔抱摔,将苏郁难牢牢压在床上。 易感期的alpha占有欲总是更强烈,也需要安全感,不要试图激怒他或者故意和他唱反调……苏郁难用书上看来的话安慰自己,无奈地妥协:“好吧,那我不睡侧卧了,你赶紧起来……” 俞从虔起初没有动。苏郁难担心他们现在这个姿势对处于易感期的俞从虔来说容易擦枪走火,抬手推了推他,将他推倒在另一个枕头上。 “好了,睡觉。”苏郁难说完马上闭上眼睛,丝毫不给俞从虔闹的机会。 俞从虔悉悉索索地挪到他身边,一双手伸过去,牢牢抱住了苏郁难的腰。 苏郁难身体僵了一瞬,但没有拿开那双手。 毕竟他们也已经同床共枕了两三个月,起初两人睡得老实本分、泾渭分明,后来不知怎么开始的,早上醒来的时候,两人总是离得很近,其中也不乏亲昵姿势,要么是俞从虔从后抱着苏郁难,要么是苏郁难依偎在俞从虔怀里……只不过在入睡前就做这般亲密姿势,这还是头一次。 苏郁难努力将那双手的存在感降到最低,默默在心里数着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第二天,俞从虔的状态似乎变得更严重糟糕了一些,雪松香的信息素四处乱蹿,直到惊醒了苏郁难。 苏郁难一骨碌坐起身,人还迷蒙着,就见俞从虔半跪在床头柜边,急躁地找着什么东西。 第23章 他立刻福至心灵,知道俞从虔这是在找抑制剂,连忙下床去帮他,快速拿出一支抑制剂,利落拆掉包装袋,针头对准俞从虔的手臂时,他罕见地有一丝犹豫。 他怕自己扎错了位置。 “没事。”俞从虔呼吸不稳地安慰他,抬手覆上他手背,带着他的手,将抑制剂注射进自己手臂血管里。 看着俞从虔不太好的脸色,苏郁难担忧问道:“你怎么样?” “有点……难受。”俞从虔抽出抑制剂,苏郁难将其丢进垃圾桶里,听到俞从虔压抑的嗓音。 苏郁难纠结了片刻,轻声问:“那……需要我再帮你吗?” 俞从虔猛地抬眼望住他,眸子里仿佛燃烧熊熊烈火:“要。” 苏郁难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无法长久直视,只能匆匆闪躲。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苏郁难没那么别扭和害羞了,动作也比昨晚熟练一些,至少从俞从虔的反应来看,他应该比昨晚舒服。 意识到这一点,苏郁难还是忍不住羞赧,耳朵里听着俞从虔舒爽的喘息,苏郁难的身体仿佛也被触动引诱了,他连忙压抑下这股想要勃发的冲动,卯着一股劲儿快速加重手中动作和力道。 最后的紧要关头,俞从虔忽然将苏郁难推倒在柔软的床上,急切问道:“可以让我标记你一下吗?” 苏郁难迷茫地懵了一下,连手上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啊?可是我是……” 俞从虔捞住他的腰,将他翻了个身,胸膛紧紧贴着他的后背,微凉的唇已经蓄势待发地贴在了苏郁难的后颈处。 他仿佛急不可待,又硬撑着忍耐着对抗着,血脉里那股最原始最本能的冲动。 “可以吗?”俞从虔用嘴唇蹭了蹭苏郁难的后颈,用危险又迷人的语调向他做保证,“就咬一下。” 他这副样子,又让人心疼又让人可怜,还让人佩服,苏郁难哪里还能说得出“不可以”? 索性也挣不脱跑不掉,不就是被咬一下后脖子吗,苏郁难微微垂头,同意地“嗯”了一声。 话音刚落,后颈立刻传来一阵皮肤被刺破的刺痛,苏郁难下意识痛哼了一声,随后感觉到后腰处似乎被一股热流浇到了,淋漓的液体放肆地染湿他薄薄的睡衣,他一双手不自觉地抓紧揉皱了身下的床单。 他以为标记就是简单地咬一下就可以了,没想到俞从虔竟然就这么咬住不放了。 犬齿刺入腺体处细嫩的皮肤,开始有源源不断的信息素注入进去,可是不管是给予方还是承受方,两方都是alpha,这场标记注定不会有完满结局。 苏郁难只觉后颈忽然变得胀胀的,一股不属于他的信息素强横地进入他的身体,霸道地横冲直撞,要试图与他自身的信息素纠缠融合,令他不适地弓起了腰。 “俞从虔……”苏郁难手握成拳,砸了砸床,又用手肘去撞俞从虔,颤声求饶道,“够了!你快停下……不要咬了!” 许是听出他话音里带了些不太明显的哭腔,俞从虔顿了顿,庞大的信息素开始有了收敛的趋势,他缓缓松开牙关,嘴唇慢慢地离开苏郁难的后颈。 苏郁难长长吸了一口气,立刻抬手按到后颈,又飞快把手拿到跟前看了看,随后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见血。 刚刚那架势,他真的以为自己要被咬下一口肉来…… 俞从虔看出苏郁难的惊魂未定,稍微清醒了一点,想靠近他安抚他,又不得章法,也不敢贸然动作,只能小心地开口:“是不是咬疼你了?” 苏郁难小小地磨了磨牙,他现在都能明显闻到自己身上有浓浓的雪松味,仿佛领地被侵占,他微妙地感到一丝不爽,看俞从虔也有点不顺眼:“是!” “对不起。”俞从虔垂头真心道歉,又把自己的后颈送到苏郁难面前,“你咬回来吧,咬用力点也没关系。” 苏郁难莫名地气笑了,气也毫无道理地跟着消了,不客气地推开俞从虔的脑袋:“不用了,也没这么睚眦必报。” 俞从虔忐忑地观察着他的表情:“那你还生气吗?” 苏郁难微微一愣,又有点不太敢和那双眼睛对视了,过了一会儿,他回:“不生气了。” 俞从虔明显松了一口气,苏郁难马上问:“你现在是不是好多了?” “嗯,”俞从虔点点头,“最不受控的时候应该已经过了。” 苏郁难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仿佛一副被折腾得狠了的憔悴样儿。 这会儿心神稍微放松些许,苏郁难忽然被后腰的凉意惊了一下,意识到那是俞从虔弄到他身上的东西,脸色马上尴尬了,再看俞从虔,下半身还一丝不挂着……苏郁难再一次面红耳赤地迅速逃离这张凌乱的双人床。 收拾好床上的一片狼藉和心里七上八下的复杂心情,苏郁难简直不敢直视俞从虔的眼睛,缓过神来的俞从虔也同样不敢看他。 两人就这么各自怀着一份纯粹又尴尬的不好意思,沉默地入睡。 只不过次日早上,苏郁难是在俞从虔怀里醒来的。 也无法探究是他自己滚到俞从虔怀里还是俞从虔将他捞进怀里的了,两人睡眼惺忪地对视一眼,很快又默契地移开目光。 苏郁难清了清嗓子,故作自然地说了声“早”。 俞从虔神色几变,回以一个矜持的“嗯”字,然后又补充:“早上好。” 第24章 两人就这么默契且尴尬地揭过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 - 月底的时候,去实地考察的唐凛和童榆回来了。 两人都被晒黑了一点,牙齿看起来都更白了。 为了感谢他们的付出,钟盛检在随意楼开了个包厢给他们接风,俞从虔和苏郁难也一起去了。 除了带回来一些重要数据,他们还带回来一个坏消息,一个执着的钉子户。 度假村那块地面积可不少,从敲定这个项目开始,就开始了搬迁工作,搬到现在基本都搬空了,除了那个面对大额拆桥款也执意不肯搬走的钉子户。 唐凛喝了一口甜汤,有些稀奇的口吻:“那个小木匠还挺倔,说什么都摇头,就是不愿意搬。” 童榆一脸无奈和头疼地笑了笑,这也是他此行的意外收获,在他眼里,那不只是一个钉子户,而是他一直都有在寻找的一个小孩儿,那是他短暂当兵生涯中印象最深的一个任务,如今十年过去,当年的小孩现在已经长大很多了,就是性子有点犟,想到这里,童榆道:“再多点耐心吧,毕竟那是他奶奶的老房子,老人家过世了,他想守着老房子也能理解。” 钟盛检听完,像是被勾起了兴趣,挑眉道:“那我倒要去会会这个顽强的钉子户了。” 俞从虔看他笑得不怀好意,提醒了一句:“可别闹出人命来。” 苏郁难小小一惊,看向钟盛检,在他几乎要产生“原来钟盛检这位年轻总裁手段这么残忍吗”的念头时,听到钟盛检略带不满的控诉:“怎么会?俞总你不要这么面无表情一本正经地开玩笑行不行?因为你这简简单单四个字,你的小娇妻看我的眼神都充满了不可思议和谴责了!” 苏郁难:“???” 第十四章醉到耍酒疯 苏郁难简直要直呼清汤大老爷了! 他哪有不可思议地谴责他? 还有,说谁小娇妻呢?! 苏郁难赶紧开口辩解:“我没有!我不是!” 唐凛也很快接话:“钟总,然虽你是我的顶头上司,但是也不可以说我弟弟是小娇妻的。” 钟盛检哈哈一笑,揶揄地看了一眼似乎对“小娇妻”这三个字挺感兴趣的俞从虔,从善如流地给苏郁难哥俩赔不是:“抱歉,只是玩笑话,无意冒犯。” 苏郁难笑了笑,也没有真的生气,和气地笑了一下:“没事。” 钟盛检悠悠地又补了一句:“但我看俞总貌似挺认同的?” 俞从虔:“?” 顶着苏郁难质问的目光,俞从虔忍笑道:“没有。” 苏郁难哼了一声:“我很a的好不好!” 俞从虔“嗯”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听在苏郁难耳中好像莫名有点宠溺味道…… “我们家郁难很a。”俞从虔看着苏郁难的脸,慢悠悠地说道。 钟盛检啧啧称奇,直呼受不了俞从虔这十足宠溺的腻歪劲儿。 苏郁难莫名其妙地脸红了一下,也分不清俞从虔到底是在夸他还是打趣他了。 唐凛听着俞从虔说“我们家郁难”,下意识想反驳一句“是我们家”,但下一瞬又生生打住,只是目光深长地看了看苏郁难,又燕山停黯然地垂下视线,不敢看太久。 - 近日,苏郁难敏锐地发现,俞从虔似乎有心事。 他看自己的眼神……偶尔好像复杂过头了。 苏郁难旁敲侧击过几次,未果。 俞从虔的确有些苦恼和疑惑——为了更好地了解自己的未婚夫,他曾在订婚宴时向唐凛打听了关于他二弟的喜好习惯,当时他对唐凛说的话不抱怀疑,很行动派地挑了一只金贵的布偶猫带回家,结果得到未婚夫一个不喜欢宠物尤其爱掉毛的这么一个反馈,但最后那只小猫还是被留下了,只是决定它去留的人似乎真的不那么喜爱宠物,雪球现在反倒跟俞从虔比较亲…… 经此一事,俞从虔决定还是不要相信大舅哥的片面之词比较好,毕竟对方连自己弟弟对笋过敏这件事都记不住…… 之后,他便特意请人调查打听了一下,过了一段时间,一份关于郁难喜好的调查表便被送到俞从虔手中。 这份调查表不可谓不详细,郁难喜欢吃什么喝什么玩什么,爱听什么风格的歌爱看什么类型的电影,最讨厌什么样的人……通通都有记录。 但俞从虔慢慢的却发现,似乎他的未婚夫和调查报告里的完全不一样。 难道确定了终身大事,真的能彻底改变一个人? 偶尔未婚夫的行为习惯实在太大相径庭时,俞从虔就会用复杂又疑惑地盯着他看,随后被对方发现,回以自己一个困惑不解的眼神。 俞从虔就假装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云淡风轻地转移视线和话题,然后将疑问咽回肚子里。 - 十一月十一日,是唐凛的生日,这个日子在苏郁难原来生活的那个世界是热火朝天的购物节,但在这个世界,却也只是个平常日子。 平常的日子也值得认真对待,唐凛是苏郁难来到这个世界看到的第一个人,也是对他很好的大哥,虽然苏郁难实际年龄比他还大几岁,不过不影响他喊他一声大哥。 苏郁难想好好为唐凛庆生,毕竟这是唐凛的本命年生日,虽然这里的人们没有这个讲究,不过苏郁难还是觉得二十四岁的生日挺重要的。 第25章 本来他想搞个惊喜生日会,但怕唐凛不喜欢,于是提前几天询问了他的意见。 唐凛听到他说要给自己办生日会,心里是很高兴的,还有一点感动。 苏郁难于是着手准备,沈辛知道了,主动提出这事交给他办,还拍胸膛保证,一定办得稳稳当当的。 难得沈辛兴致高涨,苏郁难便笑着同意了,将自己原本的想法告诉沈辛,结果被沈辛吐槽保守了。 “既然是我们随意楼老板的大哥的生日,怎么能不大办特办一场呢?”沈辛煞有介事地说,“你放心,就全权交给我办,到时一定会让你们眼前一亮的!” 不过蛋糕和礼物还是苏郁难自己精心挑选的。 随意楼最气派的一间包厢,气球布置和花艺布置轮番上阵,不要钱似的,更别提那琳琅满目的美食美酒了,还有乐队…… 苏郁难对此刮目相看,冲沈辛比了个大拇指。 寿星表示十分惊喜,对苏郁难笑了又笑,直夸他有心了。 苏郁难有些不好意思:“大哥,这些布置是表哥一手操办的。” 唐凛眼里的笑意敛了敛,转头看向沈辛,他知道有沈辛这么一号人,不过两人碰面的机会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唐凛嘴角挂起一抹笑容,对沈辛说了句“辛苦了”。 沈辛乐呵呵的:“没事儿,别客气,不辛苦。” 生日会来了不少人,大家都是年轻人,彼此之间也是熟络的,加上沈辛准备了许多节目和游戏,大家很快就玩得热热闹闹的。 为了感谢沈辛的劳动成果,唐凛端着一杯沈辛亲调的果酒,穿过笑闹的三两好友,找到沈辛,笑着对他说“谢谢”,随后敬了他一杯酒。 包厢的灯光不知何时变得梦幻起来,音乐也是抒情的,沈辛眨了眨眼,喝掉手里那杯酒后,没来由地盯着唐凛多看了一会儿。 但唐凛并没有久留,今晚他是主角,还有其他人等着他。 沈辛咂摸着嘴里的一抹甜味,目光不自觉地跟着唐凛的身影走。 等到快要散场的时候,已经将近十二点了,大家吃饱喝足,有的赶着回家,有的要去赶第二场,包厢里的人越来越少,沈辛刚扶走一名喝醉的omega,回来一看,却是没有了寿星的踪影。 他忙拉住准备撤的童榆,问:“诶?唐凛他们呢?都走了吗?” “刚才他扶着郁难出去了。”童榆刚说完,沈辛就追出去了。 半分钟后,俞从虔也来问童榆有没有见到苏郁难,童榆告诉他同样的答案,俞从虔也同样听完马上就转身去找了。 童榆无奈一笑,他是最后一个离开包厢的,没想到会在悠长的走廊偶遇到池瑞年。 说起来,他们真的有很久没见了。 久到看到他那一瞬间,他竟然一动不动。 正在内心酝酿关于久别重逢的话,余光忽然闯进来一个人,是急着找人的沈辛——也是这时候,沈辛才感到心里有点空落落的,也有点着急,好像才想起来自己没有单独对寿星说一句生日快乐。 沈辛和童榆点头致意,不做多余停留,童榆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说话,又有一人经过…… 这次是俞从虔。 童榆抿了抿嘴。 等俞从虔大步流星地路过他和池瑞年,童榆终于能顺利将反复在喉间滚了几遍的话说出口:“好久不见……教官。” 池瑞年向他走近一步,深邃眼瞳将他深深凝望,许久,才嗓音沉沉地“嗯”了一声。 - 沈辛边找边在心里猜想,难道是郁难那小子把人送上车的?但是郁难也喝多了啊…… 下一秒,他在拐角处猛地一个停顿。 与此同时,同样急匆匆出来找人的俞从虔在对面的拐角处顿住脚步。 在他们的中间,一条昏暗的走廊,一杯倒的苏郁难被喝醉了的唐凛压在墙壁上,而唐凛紧紧抱着他的腰,埋首在他颈间,亲着他…… 仿佛遭了晴天霹雳,沈辛感觉自己被震惊得走不动道了。 眼看唐凛就要亲到苏郁难下巴尖了,那头的俞从虔反应要快很多,当即阴沉着脸上前。 皮鞋用力踩在光洁的地板上,脚步声毫不掩饰地重重响起,惊扰了唐凛,他猛地抬头,骤然对上俞从虔冰冷的视线,浑身激灵一下,仿佛被吓了一跳,酒也醒了一点。 俞从虔不客气地推了唐凛一把,黑着脸将醉醺醺的苏郁难揽入自己怀里,抬手抹了一把他的脖子,又将他打横抱起,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唐凛在原地呆愣了好一会儿,好像脑袋和双腿都锈住了,好半晌,他才缓慢地回过神来,留意到锈住的不止他一个,他转头阴晴不定地看着沈辛,哑声开口:“送我回去。” 沈辛迟钝地连“哦”了两声,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控制好表情,走到唐凛身旁,试探地伸手扶住唐凛的手臂。 “你家地址告诉我。”沈辛说。 唐凛一声不吭。 沈辛没办法,叹了一声:“那我在五楼给你开个房间吧。” 吃喝玩乐睡,随意楼的第五层,既是民宿也是酒店。 唐凛今晚原本很高兴,特别是在看到苏郁难推着点了二十四根蜡烛的五层蛋糕朝他走来,以及收到苏郁难送的礼物的时候。 包厢从始至终气氛都很好,他也喝了不少酒,不可避免地醉了,醉到耍酒疯。 第26章 醉到,对着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耍酒疯。 还被弟弟的未婚夫和别人撞见了。 别人——沈辛,辛辛苦苦地将一蹶不振的醉鬼唐凛送到房间,结果非但没有得到一句半句的感谢,反倒被醉鬼恩将仇报地恶狠狠压在门后。 第十五章 可不可以亲你? 唐凛眯了眯眼,盯着沈辛看了好一会儿,炙热的呼吸萦绕在二人鼻息间,他警告意味十足地揪着沈辛的衣领,凶巴巴地要求他:“不管你刚才看到了什么,都不准在南南面前乱说!” 沈辛有那么一瞬间想呛他一句“不让别人说你就不要这么做啊”,但看着唐凛爬满红血丝的眼睛,又有点说不下去,最初的惊骇退去,他现在竟然觉得唐凛好像有点可怜,想了想,沈辛答应道:“知道了,你大可放心,我不会乱说的。” 唐凛还是盯着他,像是想要辨认他是认真的还是随口唬人的,但醉意和困意联手将他整个人笼罩得密不透风,他的眼神并不犀利,反而越来越迷离,在架不住汹涌来袭的困意前,他嗫嚅道:“你要……说到做到。” 沈辛无奈地看着已经快要睡过去的唐凛,叹息一声,将人半拖半抱到床上去。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离开房间前,沈辛忍不住摇头叹道。 另一边,俞从虔抱着醉得不省人事的苏郁难坐上回家的车,一路上他思绪纷乱地想了很多,到家后,他将苏郁难抱到楼上两人的卧室,俞从虔心里窝着一团气,动作也跟着失了些温柔。 苏郁难身体摔到柔软床垫上,只是无意识地嘟哝了一声,随后翻了个身,抱着一角被子,看起来似乎睡得很香。 俞从虔几乎有种想把人摇醒进行一场质问的冲动,到底还是忍了下来。 看着苏郁难单纯无辜的睡颜,以及脖子上碍眼的红痕,俞从虔暗暗咬了咬牙,皱着眉头将以往唐凛对自己未婚夫的态度给回忆了一遍。 他知道唐凛十分心疼在乎这个弟弟,但怎么也没想到,竟然还会有其他的心思。 要说唐凛今晚的举动全然是喝醉了的缘故,俞从虔是不信的,醉酒后的唐凛看苏郁难的眼神,完全和平时不一样。 这一晚,似乎对好几人来说都是不眠夜。 次日清早,苏郁难头晕脑胀地睁开眼睛,宿醉的感觉不太好受,他口干舌燥地爬起来,到饮水机前接了杯水,正要猛灌几口,忽然和刚坐起身的俞从虔对上了视线。 苏郁难停下动作,先和他打招呼:“早。” 俞从虔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眼神幽暗复杂。 苏郁难喝下一大杯水,看俞从虔好像不太对劲,一头雾水地疑惑道:“怎么了?” 俞从虔不说话。 苏郁难更奇怪了:“?” 冥思苦想几秒钟,他只好试探道:“我昨晚好像喝醉了,是不是我酒品太差耍酒疯了?” 俞从虔:“你没有。” 耍酒疯的另有其人。 苏郁难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随即他又不明白了,困惑地追问:“那你怎么……一脸很不高兴的表情啊?” “你不记得了?”俞从虔反问。 “记得什么?”苏郁难皱了皱眉,暗自思忖难不成自己昨晚说了什么暴露身份的话? 俞从虔深深看他一眼,问他:“谁送你离开包厢的还记得吗?” 苏郁难想了想,诚实地摇头:“不太记得了,好像喝断片了,应该是你吧?” 俞从虔又不说话了。 苏郁难有点莫名其妙:“?” 接下来这一整天,苏郁难更加深刻地感受到俞从虔的不对劲,但问题是,他压根不知道俞从虔在生哪门子气。 俞从虔比苏郁难更加抓心挠肝,他长这么大,第一次陷入这么纠结的两难之地,他本来想好好跟自己未婚夫谈一谈关于昨晚的事的,但苏郁难却不记得醉酒后发生的事了,俞从虔忽然觉得,或许不告诉他也是好的。 就是昨晚撞见的那一幕一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尽管他相信苏郁难对唐凛并没有一星半点儿的非分之想,但他的脖子确实被人啃了,那痕迹真的很刺眼。 俞从虔越看越不顺眼。 于是,当天晚上,在关灯后,他悉悉索索地将自己的身体挪到苏郁难身侧,一鼓作气地翻身,撑在苏郁难身上。 苏郁难:“?” “干嘛?”苏郁难莫名有点警惕,双手护在胸前。 俞从虔慢慢低头:“可不可以亲你?” “啊?”苏郁难困惑地眨了眨眼,刚想说“不可以”,身上之人好像生怕遭到拒绝似的,赶在他说“不”之前,埋首在他脖颈间。 苏郁难撑在俞从虔双肩的双手莫名紧了紧,眼下的场景,很合时宜地让他回想起了两人易感期时的那些亲密举动,他紧抿着嘴,没能说出一个“不”字。 俞从虔争分夺秒地、丝毫不拖泥带水地在苏郁难脖子上落下好几个吻。 黑暗中看不清,他只能凭记忆确认那个碍眼的痕迹,为了完全将其覆盖,秉着万无一失的保险心理,他又将方圆五厘米内的肌肤都给亲了个遍。 不是蜻蜓点水的前吻,是奔着种草莓来的……意识到这一点,苏郁难感觉脸好像变得有点烫,他轻轻推了推俞从虔,声音闷闷的:“别咬……” 话音刚落,俞从虔吮咬得更深了。 第27章 苏郁难哼了一声,有些气急:“你怎么还……得寸进尺了!” 怕惹怒了人,俞从虔适可而止地停下来。 苏郁难立即抬手摸向自己脖子,总感觉那里麻麻痒痒还湿湿的。 他又赶紧缩回手。 直到进入梦乡,苏郁难也没想白俞从虔为什么突然要亲他,还是带着宣告主权般的占有意味。 次日,刷完牙洗完脸,苏郁难照了照镜子,不出意料的,他的脖子上留了几个深深浅浅的草莓印,看着暧昧又醒目。 没办法,苏郁难只好欲盖弥彰地找了件薄款的高领毛衣来穿。 那天晚上的事,俞从虔决定不主动和苏郁难提,被唐凛警告了的沈辛也守口如瓶,而唐凛本人,更是不敢提,甚至还躲了苏郁难一段日子。 起初苏郁难还没有发现不对劲,之后是看钟盛检几次带和度假村项目有关的合作伙伴或工作人员来随意楼吃饭消遣,却每次都不见唐凛,这才觉得奇怪,还以为唐凛是不是出差又或者是不是生病了,发信息一问,又都不是,唐凛只说他最近有别的事要忙。 苏郁难不由得纳闷儿,不过他没有死缠烂打问到底的习惯,所以选择相信唐凛说的在忙其他事。 到了月底,天气越来越冷了,寻常的一个周末,普通的一条街道,苏郁难和俞从虔并肩走着,冷风习习,他藏在衣兜的手很暖和,毫无来由的,他突然很想吃火锅。 他马上把这个想法和俞从虔讲了。 俞从虔认真地求教:“火锅是什么?” 苏郁难笑了笑:“晚上你就知道了。” 有的时候,苏郁难很有一股干劲和冲劲,心里打定主意后,他马不停蹄地前往最近的一家大型超市,采购了一大堆东西。 还好俞从虔也一起来了,不然这么多的东西,他一个人还真拎不动。 忙活一下午,终于可以在晚上吃一顿热气腾腾的羊肉火锅。 既然是火锅,尤其是冬天里的火锅,自然要凑上三五好友,大家一起热热闹闹有说有笑的,才更有意思,苏郁难也发出了好几条邀请,但最后来的只有童榆……沈辛忧愁地说他老同学旧疾复发了,他要去医院照顾一下;唐凛充满歉意地说事情还没忙完,暂时抽不出空…… 三个人,好像有点少,他可是准备了很多菜和肉呢……怕童榆觉得自己是电灯泡,苏郁难又翻起了好友通讯录,叫上池瑞岁? 不妥不妥! 虽然苏郁难挺想让池瑞岁尝尝涮火锅的乐趣,但他毕竟是俞从虔的前任订婚对象,郁难的一夜情对象,要是真的来了,估计他们三个人都会有点不自在吧…… 苏郁难泄气地放下手机,来到这个世界快半年了,他好像没有几个交情深的好友,尽管他自己也没有很积极地交友。 俞从虔察觉到他高涨的情绪好像降低了一些,善解人意地问:“要再喊几个人来吗?” 苏郁难点点头:“好啊,喊几个你的朋友来。” 俞从虔发信息给钟盛检,对方说真不巧,此刻他正在应酬;想了想,俞从虔又发信息给甘一颂,对方暂时没有回复; 一抬手,对上苏郁难的眼睛,俞从虔抿了抿嘴,想到左慈前几天好像调来首都的人民医院了,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给他发去信息。 左慈倒是回消息了,却说他今天得值夜班。 俞从虔没想到自己也约不到人。 通讯录当然还有很多好友,却不是每一个都可以邀请来家里一起聚餐的。 苏郁难看他吃瘪,同病相怜地拍拍他的肩膀,同情地安慰他:“没事,就我们三个也行,话不多说,开锅!” 童榆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两个,笑了笑。 苏郁难积极地给他们两个调了独家秘方、辣度适中的蘸料,又给自己调了一碟贼酸贼辣的,再配上解辣的酸梅汤,这一顿热乎乎香喷喷的火锅吃下来,别提多舒服多得劲儿了! 但万万没想到,刚吃饱喝足,苏郁难就倒下了。 俞从虔和童榆不约而同地怀疑他是食物中毒了,连忙将人往市人民医院的急诊送。 第十六章 你可是要当爸爸的人了 苏郁难身上起了大片红疹,触目惊心的红,看着就十分吓人,还一副呼吸困难的难受样,急得俞从虔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直到听到医生的诊断,提着的心才慢慢落下来。 过敏,还是对羊肉过敏。 俞从虔想到一个小时前苏郁难开开心心且十分满足地喝掉那一小碗羊肉汤时的场景,心有余悸地捏了捏眉心。 之前给他的调查报告有写会让郁难过敏的食物,但由于报告写的和真实的人实在太大相径庭,他最后也没有信那份报告,不曾想,这一项却对上了! 俞从虔少有地在心里懊悔“早知道”这几个字。 夜深了,俞从虔让童榆先回去休息,自己一刻不放松地守着安安静静地睡在病床上打点滴的苏郁难,目光落到扎在苏郁难白皙清瘦的手背上的留置针,他清楚地感知到自己满是心疼的情绪。 后半夜,点滴输完了,护士来拔针,看病人家属满脸紧张与憔悴,温声告诉他没什么大问题,不要太担心。 俞从虔强撑着的精神随之松懈下来,高大的身躯直接趴在病床上,脑袋紧挨着苏郁难的手臂,一只手紧抓着苏郁难的手指。 清晨,一些不用冬眠的留鸟在枝头上欢快地啼叫,苏郁难难受地睁开眼睛,先看到光洁的天花板,视线挪动间,继而看到俞从虔的头发,他忽然很想伸手去抓一抓,手指刚一动,握着他的人立刻惊醒。 第28章 俞从虔猛地抬头,睁开双眼,从迷蒙过渡到清明,只花了不到三秒的时间。 “身体感觉怎么样?”他急忙询问。 苏郁难疑惑地“啊”了一声,反问:“我身体怎么了吗?” 俞从虔眼神深沉,像在责怪自己,也像在责怪苏郁难:“你羊肉过敏。” 苏郁难一脸“怎么可能你在说什么”的不可置信样。 “刚放下碗筷,你就晕倒了,浑身还起红疹,还呼吸困难,好像……”俞从虔不说了。 苏郁难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红疹已经消下去大半,他还是心里咯噔一下,默默在心里想:应该……没有露馅吧? 苏郁难强自镇定,干笑道:“没事了,现在没事了,我以后会注意的,再馋也不吃羊肉了。” 俞从虔看着他,似乎想问点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问出口,只是心里依然不免奇怪,怎么对方看起来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对羊肉过敏呢? 上午还要输液,苏郁难手背插着留置针,待在病房实在有点无聊,俞从虔接了个电话,说是公司旗下的一小明星出事了,苏郁难善解人意地让他快去处理。 俞从虔离开后,病房里只剩苏郁难一个人,他望着窗外的风景发了很久的呆。 有那么一瞬间,他忽然很想实话实说,说自己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苏郁难,并不是郁难……可是,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之后便又被他藏进心里了。 输液瓶即将滴完,苏郁难按了床头的呼叫铃,等了一会儿,还不见有护士过来换瓶,他看了看见底的输液瓶,只能自己举着去护士站喊护士了。 护士站只有两名护士在,都很忙碌,来找她们的病患也不少,苏郁难喊了好几声,才引起一个护士注意,核对了信息后,给他换了新的输液瓶。 苏郁难举着输液瓶往自己病房走,心情不是很好地叹一口气,他真的不喜欢医院,刚叹完气,肩膀忽然被人轻拍了一下,回头一看,居然是沈辛。 沈辛比他还意外:“真的是你啊,你这怎么回事啊?” 说着,还仰头去看被他举高的输液瓶……不过并看不懂输的是什么。 苏郁难解释:“过敏了。” “怎么一个两个都生病住院……”沈辛一个头两个大地叹气,不过好歹看起来没那么紧张了,想着要照顾病号,本想帮他举输液瓶,手都抬起来了,一看表弟比自己高的个头,又默默把手放下来了。 苏郁难想到昨天他说的去医院照顾老同学,关心道:“你同学的情况怎么样了?” 沈辛摇摇头:“他胃痛,老毛病了,和你一样,也在挂点滴。” 说着话,沈辛在一间病房门口停步:“到了,我老同学的病房,对了,你住几号病房?” 苏郁难指指前面:“隔壁隔壁。” “离这么近,”沈辛说,“那我先送你回房,中午给你带饭。” 苏郁难笑了笑:“那谢谢表哥了。” 说完,他看了一眼沈辛老同学的病房,里面的帘子没有拉,苏郁难看到一张熟悉的脸,正要往前走的脚步又顿住了。 甘一颂? 沈辛看他盯着自己老同学看,福至心灵地问:“你俩不会认识吧?” 苏郁难点点头:“嗯,之前见过,他还帮我设计过衣服呢。” 病房里的甘一颂也注意到他们两个了,看到苏郁难输着液,忙问他怎么了。 苏郁难于是走进病房,说自己是因为过敏,又问甘一颂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甘一颂刚说了句“好多了”,忽然捂住嘴,急急忙忙要下床,沈辛立刻去扶他去洗手间。 等甘一颂吐完,虚弱地坐在病床上,沈辛看着他,忽然说:“不是,你这动不动就恶心想吐的症状,怎么那么像怀孕呢?” 此话一出,甘一颂身体一僵,脸都白了,一只手却下意识抚上自己的小腹,嘴里低声反问道:“怎、怎么可能?” 沈辛这话本来也是玩笑成分居多,但看甘一颂好像陷入了什么回忆一般,不由得惊异道:“不会吧,别被我说准了吧?话说你昨天有做这方面的检查吗?” 甘一颂摇摇头:“没有。” “那今天做一个,”沈辛马上道,“是还是不是,一查就知道了。” 甘一颂无措地抬眼,看看沈辛,又看看苏郁难,苏郁难被沈辛撞了撞肩以表暗示,说:“如果你近期有过……那什么的话,可以做个检查看看。” 半晌,甘一颂垂头,清秀的脸上闪过一丝懊恼:“有过。” 沈辛挑眉瞪眼,立刻八卦地追问:“谁啊?什么时候谈的?对方人怎么样?” 甘一颂不说话,一个问题都没答。 他答不上来。 见他不想说,苏郁难拦住还想再问的沈辛,示意他安静片刻。 甘一颂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去做个b超检查。 吃过午饭,苏郁难的点滴都输完了,便和沈辛一起陪甘一颂去做检查。 医院的电梯尤其难等,好不容易等到人没那么挤的一部,却又意外地看到了熟人。 一身白大褂的左慈。 苏郁难在进电梯时冲他点了点头,对方却先是将目光看向他旁边的甘一颂,两人目光对上,甘一颂飞快地挪开,堪称逃避般的闪躲。左慈第二眼才看到苏郁难,也对他点头示意。 第29章 看了看明显有点无措的甘一颂,苏郁难心里闪过一丝奇怪。 “叮”! 电梯在六楼停下,门开后,苏郁难几人依次走出电梯,在他们身后,原本要去七楼的左医生,在电梯门即将关闭前,也抬脚走了出来。 直到看到那三人朝着彩超室走去,左慈皱了皱眉,这才转身回去继续等电梯。 检查结果不久后出来了,甘一颂真的怀孕了,孩子已经两个多月大了。 沈辛盯着甘一颂看不出明显起伏的肚子,忍不住啧啧称奇:“快三个月的身孕,你居然一点都没察觉?” 甘一颂抿了抿嘴。 “开心点嘛,”沈辛又说,“你可是要当爸爸的人了,不过话说回来,孩子的父亲是谁啊?” 甘一颂不由得想起刚刚在电梯里匆匆一瞥,嘴巴抿得更紧了,尽管当时电梯里有好几个人,可他还是一下辨认出那个人的信息素味道,并且不受控制地想要离那信息素以及信息素的主人更近,需要很努力,才能忍住不轻举妄动。 沈辛和苏郁难都嗅出了此事另有隐情的味道,看甘一颂实在不想多说,沈辛也不再问有关孩子父亲的事了,换了个要好好养胎的话题。 谁知甘一颂这下不止沉默,还皱起了眉头。 苏郁难和沈辛对视一眼,沈辛小心问道:“你不会……不想要这个孩子吧?” 半晌,甘一颂苦恼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沈辛和苏郁难面面相觑,他们不了解事情的始末,甘一颂又不肯吐露,两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安慰甘一颂好好斟酌,再委婉地劝他,如果可以的话,或许和孩子的父亲商量一下也行,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傍晚时分,俞从虔来接苏郁难出院,看到甘一颂,也有点意外。 作为公司的首席设计师,甘一颂的自由度很高,是不用严格按照朝九晚五的上班时间来的,因此偶尔没在公司看到他,俞从虔也习以为常,却没想到,原来他是生病住院了。 俞从虔暗暗反省了一下自己,是不是对员工太缺少关怀了。 甘一颂看着他,说:“老板,我怀孕了,给我放多久的产假啊?” 俞从虔顿了顿,下意识看了一眼苏郁难,随后说:“看你想要放多久。” 甘一颂笑了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第十七章 店庆 在历经一些小波折后,度假村项目于十二月一日正式动工,项目总负责人也就是钟盛检,特地请人算了吉时,而且将开工仪式搞得十分热闹,参加的人很多,围观的民众亦不少。 时隔多日,苏郁难可算和不知道这段时间都在忙什么事情的唐凛碰面了,然而奇怪的是,两人目光刚一对上,唐凛却眼神闪躲,过了几秒才重新看回苏郁难,对他露出一抹很兄长的笑容。 苏郁难不明所以地眨眨眼,也回以他一个微笑,这个插曲很快过去,毕竟这是一个人才济济的场合,免不了要和不同人打招呼或者交流。 期间,苏郁难见到了好几张生面孔,其中有一张和钟盛检有几分相像,他多看了几眼,俞从虔便在他耳边低语介绍:“那位是钟盛检的堂哥,钟盛嘉,痴迷画画,心思全然不放在家族企业上。” “有个性。”苏郁难笑道。 说完,他又看到童榆往不远处站着的一名男孩走去,那也是陌生面孔,男孩看起来十七八岁,长得清清秀秀,童榆在跟他说话的时候,温和可宴山亭亲得像个耐心十足的家长。 俞从虔这次没有对苏郁难做介绍了,因为那个男孩他也不认识,但他看着那男孩,却总觉得那眉眼好像和谁有点相似,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那边童榆不知道和那个男孩聊了些什么,两人有说有笑的,画面好不温馨,但这份温馨并未能持续多久,很快就有煞风景的人走近他们。 钟盛检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那个男孩,不温不火地开口:“余然。” 他没有多说别的什么,但名叫余然的男孩却主动走到他身边,一副很乖的模样。 童榆看看钟盛检,又看看余然,慢慢皱了皱眉头。 余然就是当时那个固执顽强的钉子户,当时钟盛检说要亲自会会他,童榆担心他会来硬的或者来阴的,也跟着去了一趟,就怕出什么意外,但没想到钟盛检看到余然,倒是挺好说话,还耐心地询问他不肯搬走的原因。 可能被感染了,余然也变得挺好说话,他告诉钟盛检,说自己不舍得搬,说这是奶奶留下的老房子,奶奶刚走没多久,他不想连老房子都守不住。 他眼中隐有泪光,那么白净清秀的脸,楚楚可怜的,看得人跟着心疼。 格外心疼他的童榆站出来提议,说自己可以改设计,将这一片改成古镇村落,会尽最大努力、最大程度地保留原有房屋的特点。 钟盛检想了想,点头同意,然后问余然:“这个方案你满意吗?” 在余然还在思考的时候,他又风轻云淡地加码:“赔偿款翻倍。” 余然微微瞪大眼睛望着他。 钟盛检冲他浅淡一笑:“我可是拿出了十足的诚意了,小帅哥。” 也不知道是不是钟盛检格外会谈判,之前一直不松口的余然,在钟盛检来了之后,终于点头同意在拆迁合同上签字了。 之后童榆提出余然可以在自己家暂住,但余然却婉拒了,童榆只当他是看好了新房子,也没有强求。 第30章 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余然并没有认出他来,童榆便也没有和余然提十年前的事,不想唤起他不好的记忆,他默默把握着相处的分寸,对余然多加关照,慢慢两人也成为了朋友,不过童榆总有种余然好像瞒了他什么事情的感觉。 仪式结束后,苏郁难看此地依山傍水,来了想要在周边逛一逛的兴致,俞从虔没有泼冷水也没有反对,两人慢慢踱步到一片竹林,呼吸着大自然的清新气息。 也许是身处人烟稀少的地方会更容易让一颗心变得平静,他们并肩走了一段路,彼此都没有开口说话。 良久,苏郁难笑道:“等度假村建好了,这里说不定也会成为拍照打卡点。” 俞从虔若有所感,拿出手机,看着苏郁难:“要拍照吗?” 苏郁难“啊”了一声,他刚刚就是感概一下而已,不过既然俞从虔一副准备开拍的姿态,苏郁难还是就近选了一棵竹子,背对着俞从虔仰头望着天空,说:“那你帮我拍张背影照吧?” 俞从虔说“好”,一连拍了好几张。 过了一会儿,苏郁难问:“拍好了吗?” 俞从虔说“好了”,在苏郁难转身时,争分夺秒地又连拍了好几张。 苏郁难看他还举着手机,堪称敬业地抓拍着,忍不住笑了笑,也莫名来了点期待:“我看看,拍得帅不帅?” 他这么一问,倒让俞从虔有一点点紧张,同时也期待。 两人挨得很近地一起看着手机里的照片,苏郁难“哟”了一声,夸俞从虔拍照时看着不声不响的,没想到成片还挺不错。 当然,也得益于照片中的主人公不俗的身高样貌。 看着看着,苏郁难忍不住在脑海中回想自己为数不多的照片。 百日照、周岁照、毕业照、全家福、证件照……除了这些,长大后的他几乎没什么日常生活照,他本就不爱自拍,再加上喜欢独处不爱社交没有谈恋爱,也就没有别人会给他拍。 小时候的照片倒是有挺多,都是他爸妈记录的关于他长大的瞬间,只是在比他小十岁的弟弟出生后,父母的关爱就从他身上移走了大半。 “怎么突然低落了?”俞从虔忽然轻声询问,“是不是我没拍好?要不我再重新给你拍几张……” 苏郁难回过神,忙道:“你拍得很好,不用重新拍。” 他刚刚只是突然在想,现在他每天起床照镜子看到的都是郁难的脸,久而久之,会不会连他自己都忘了自己曾经的模样? 不同于郁难的青春洋溢,而是经过磋磨的成熟稳重,长相并非眉清目秀,而是剑眉星目;眼睛不是琥珀色,头发不是棕色,而是都是黑色的;身高没有一米八六,刚好到一米八…… 苏郁难自己打断这些思绪,在心里逼自己别想那么多,既然已经鸠占鹊巢,既然无法回去,那就占到底吧,好好活着,连带着原主郁难那份。 往回走的时候,苏郁难突然问俞从虔:“我们也认识了好几个月了,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他的意思是两人也认识并相处了快半年时间了,就单纯地想知道俞从虔是怎么看自己的,但在俞从虔听来,可能又不止这些。 俞从虔认真地回答他:“你很好。” 苏郁难被他逗笑了:“谢谢,你也很好。” 又走了一段路,俞从虔忍不住问:“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就是碰巧想到了,然后就问了。”苏郁难笑答。 - 十二月的最后一天,是随意楼的店庆,也是苏郁难的生日,同时还是原主郁难的生日,再加上又是跨年夜,注定了这不是普通的一天。 但其实一开始苏郁难并没有想起来那是自己的生日,他全副心思都放在随意楼的周年庆活动和跨年活动上,光是这两个活动,就让他忙得脚不沾地了。 这回苏郁难可是下了大功夫,毕竟是年底冲业绩的时候,他和沈辛提前半个月就开始忙活,俞从虔看他那么认真,估计是也被那股干劲儿所感染,问苏郁难活动当天要不要请个当红明星来商演,可以增加人气和炒热度。 苏郁难当然想,但是当红明星哪是那么容易请的,他勉强笑笑:“恐怕没有那么多的预算请明星。” 俞从虔挑了挑眉:“忘了你未婚夫有一家娱乐公司了吗?” 苏郁难愣了一下,随即笑开:“还真忘了!” 他期待地看着俞从虔:“是不是有什么内部价啊?” 俞从虔笑着“嗯”了一声,说:“我们公司近期有一颗冉冉升起的亮星,叫梅秋,看过他演的电影吗?” 苏郁难点点头,这个演员他还真有点印象,他笑俞从虔明知故问,也有可能是在考自己的记忆力,梅秋主演的那部悬疑电影的首映礼就是俞从虔带他去看的,当时他还夸主演全程演技在线呢。 “上次一起去看的那部电影的主演之一。”苏郁难笑答。 俞从虔满意地弯了弯眉眼:“正好他那天有档期,我跟他说一下。” 苏郁难“哇”了一声,调侃道:“俞总太厉害了!那这个重任就交给你咯,一定要把他请来哦,到时候我们随意楼一定会人山人海的!” “放心。”俞从虔向他保证。 冬日的寒冷被热闹的气氛冲淡,当天,随意楼一片热闹非凡,联票早就卖空了,买票的人大部分都是冲着梅秋来的,当一身精致的梅秋出现在精心搭建的舞台上,只是简单和台下的观众打了声招呼,就引来阵阵尖叫呼喊,随后,他在乐队的伴奏下全开麦地唱了一首欢快的歌曲,瞬间将现场气氛炒到最高的沸腾点。 第31章 苏郁难忍不住感慨:“真是老天爷赏饭吃啊!” 沈辛忍不住羡慕:“你说说这个omega明星,长得又帅又漂亮就算了,演戏还那么精湛,歌又还唱得那么好听……” 梅秋的粉丝们疯狂呐喊:“啊啊啊!秋秋妈妈爱你!!!” 苏郁难和沈辛离得近,被吼得身躯一震,正好这首歌也到了尾奏,两人连忙遛出前排观众席。 这一天,随意楼的每位员工都忙得飞起,顾客络绎不绝,也就意味着营业额和年终奖噌噌飙升,因此再忙也是值得的。 苏郁难百忙之中看见有道熟悉的身影,走上前一看,还真是池瑞岁,而他旁边的人,是他那个军官哥哥池瑞年。 尽管池瑞年今天穿的是较为休闲的风衣,但他往那一站的气场依然强大,对于他们会出现在这里,苏郁难不免感到有些意外。 “郁难,你也太牛了!”脖子上挂着专业相机的池瑞岁对苏郁难竖起了大拇指,“你这个活动办得太红红火火了!我刚刚砸金蛋还砸到一等奖了!” 苏郁难笑了笑:“怎么样,玩得开心吗?” 池瑞岁点头:“嗯!又好玩又好看!” 说完拿肩膀撞撞他哥的肩,笑眯眯地问:“哥哥你说是不是呀?” “对。”池瑞年说。 完全一副弟控模样。 苏郁难忍住笑,说:“晚上还有烟花秀,以及跨年倒计时,不急着回去的话可以等新年的钟声敲响再走哦。” “就是为了这个呢,”池瑞岁期待地眨眨眼,“难得能和我哥这个大忙人一起跨年。” 池瑞年理性又平静地说:“前年不是也一起跨年了。” “那去年就没有啊!”池瑞岁反驳。 池瑞年:”新年礼物没有迟到。” “我又不是只想要礼物。”池瑞岁说,又眨眨眼笑了笑,“不过也没有怪你啦!” 苏郁难感觉自己不方便久留,还是给多一点空间给这对兄弟吧。 一直忙到晚上,沈辛忽然将苏郁难喊去了一间厢房,说是有顾客找他。 那是最贵最大的一间厢房,早在月初就被提前预定好了,苏郁难不疑有他地前往,原本以为是顾客有什么问题或需求,没想到是一场等着他的生日惊喜。 第十八章 喜欢就好 推门的时候,就感觉包厢里静得出奇,还很暗,在苏郁难疑惑是不是这个包厢电线短路了的时候,不远处忽然有温暖的烛光亮起,并且离他越来越近。 苏郁难看清了烛光下的那句用巧克力酱写的“生日快乐”,也看清了推着蛋糕向自己走来的人。 是俞从虔。 他温声对苏郁难说:“生日快乐。” 那双好看的桃花眼里此刻盛着温暖的烛光,正定定望着自己,那一瞬间,说不感动是骗人的,何况苏郁难从来没有得到过这种别人特意瞒着自己给精心准备的生日惊喜,他眼眶一热,嘴角已经挂起明朗的笑容。 在俞从虔身旁和身后,还有好几个人,苏郁难一一看过去。 很照顾他的唐凛、很聊得来的童榆、很靠谱的沈辛,还有许久未见的唐易。 “快别愣着了,”唐凛温柔地看着他,“许个愿吧。” 苏郁难点点头,闭上眼睛,实在是太突然,他连愿望都是在大脑空白了几秒后才想好的。 那就祝愿一切都好吧! 苏郁难笑着睁开眼睛,一口气吹灭那十九根蜡烛。 距离十二点还有不到半个小时,苏郁难切了蛋糕分给大家,几个人端着蛋糕坐在露台上,这也是绝佳的观赏烟花的位置,桌上放着精心准备的点心和饮品,实在是很适合对月闲聊等烟花。 “呼~可算是能坐会儿了,今天真的真的真的累到我了!”沈辛放松身体靠在藤椅里,咬一口蛋糕,眯了眯眼,由衷感叹。 “谁说不是呢,”苏郁难也笑着感慨了一句,“以前还真没这么忙过。” 其他几人也都帮了一整天的忙,现在松懈下来,疲累终于被轻松惬意取代,童榆走到栏杆边,望了望四周,随后抬手指了一个方向:“等会儿是在那里放烟花吗?” “不对,”沈辛屁股都没挪,一本正经地说,“在九点钟方向那个台子上。” 童榆的手于是往左移了移。疑惑问:“没看到有台子啊。” 苏郁难起身上前,笑了:“不是这边,是那边。” 边说边给童榆指正确方向。 童榆这回看见了,回头看向沈辛:“应该是三点钟方向。” “是吗?”沈辛笑得无赖,“哎呀抱歉抱歉,我方向感不好。” 唐凛不动声色地看他一眼。 宽敞的露天大院,此刻依然人头攒动,是换了一身服装的梅秋又上场了,尖叫声简直快要掀翻屋顶,童榆和苏郁难被吸引了注意力,同时低头看去。 童榆眼睛一眨不眨的,忽然说:“我下去一下。” “怎么了?”苏郁难问。 “看到熟人了,”童榆说,“想去打声招呼。” 虽然灯火通明,但三楼和一楼还是隔着好几米距离的,况且一眼看去,只能看到密密麻麻的人头,苏郁难实在佩服他的眼力:“这你也能认得出啊?火眼金睛啊。” 童榆匆匆解释了一句:“我看身形有点像,去确认一下是不是他。” 等童榆下楼之后,栏杆这边就只有苏郁难一个人站着了,他正想回座位,身旁忽然站了一个人,扭头一看,是俞从虔,于是苏郁难就不着急回去坐下了,和俞从虔并肩站着等烟花绽放。 第32章 唐易本来也要起身去栏杆那边,刚抬起一点屁股,就被沈辛一句玩笑话劝退:“小孩儿乖乖坐着,别去当什么电灯泡。” “我……”唐易想辩解一句什么,最后还是乖乖坐了回去。 离烟花秀开始只有几分钟了,苏郁难仰头望着夜空上挂着的好几颗格外明亮的星星,他轻声对俞从虔说:“谢谢你准备的生日惊喜,还有生日礼物,我都很喜欢。” 俞从虔笑意挂在嘴边,矜持地说:“喜欢就好。” “感觉今天特别开心。”苏郁难真心实意地说。 俞从虔看着他的侧脸,一瞬间有想抬手去抚摸一下的冲动,说:“我怕你会太累了。” “不会,”苏郁难摇摇头,“这点累还是受得住的。” “忙完这一阵,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吧。”俞从虔说。 “好。”苏郁难很听劝。 安静了一会儿,苏郁难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我没有给你准备什么惊喜。” 俞从虔的生日是一月一日。 也就是明天。 过了零点就是明天,而现在离零点只有不到一分钟了。 俞从虔顿了顿,大度地说:“没事。” “真的没关系吗?”苏郁难问。 俞从虔想了想,说:“惊喜没有没关系,礼物有吗?” 苏郁难居然听出了点不确定,他有些心虚,但面上还是肯定地点点头:“有的。” 有个毛线。 他连自己生日都忙忘了,又怎么会记得俞从虔的生日,要不是刚刚突然想到俞从虔生日好像就比他和郁难的晚了一天,他到了明天都不一定能记起来。 但俞从虔问得又小心又期待的,他这会儿也没有办法说对不起我忘记准备了。 苏郁难开始头脑风暴,冥思苦想一个重大问题——该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变一个礼物出来呢? 俞从虔看着他,炯炯有神的眼睛里闪着期待的光茫。 苏郁难:“……” 苏郁难心里产生了一丝古怪的愧疚感和负罪感。 “砰!” “砰砰砰!!!” 突然,不远处传来烟花炸响的声音,夜幕被“唰”的照亮,五彩斑斓的烟花呼啸着在半空绽放,苏郁难和俞从虔不约而同地抬头去看。 在漫天烟花中,苏郁难忽然凑到俞从虔耳边,大声喊:“生日快乐!俞从虔!” 俞从虔烟花也不看了,扭头定定望着苏郁难,展颜一笑,他像是不由自主,又像是发自内心,微微低头,在炸了一朵最大最好看最响的烟花的时候,亲了苏郁难一下。 苏郁难愣愣地抬手,食指和中指按在自己的嘴唇,在听到身后传来沈辛“哎哟哟”的起哄声后,猛地转头,假装自己在特别专注地欣赏烟花。 俞从虔看着某人悄悄红了的耳尖,心情愉快地笑了。 有人却笑不太出来。 甚至还想离开这个露台,又被沈辛不温不火地在耳边刺了一句:“看不下去了?” 唐凛深吸一口气,瞪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沈辛一眼,低声反问:“关你什么事?” “不关我事,”沈辛慢悠悠的,“只不过是想好心提醒你一句,别失态。另外,收收你的臭脸色吧,等下别被人看出端倪来了。” “怎么,我脸色很差?”唐凛问。 “你脸色特好,”沈辛说,“可惜这会儿我没镜子,不然还真想让你揽镜自照一下。” 唐凛听出来了,这家伙是在说反话。 唐凛咬了咬牙:“那我还真是要说一句谢谢你了。” “谢什么,”沈辛继续跟他呛,“这不是手头上没镜子嘛。” 唐凛:“……” “烟花这么好看,”沈辛感叹,“可惜有人不知道抬头。” 唐凛顿了顿,没再吭声,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了。 沈辛用余光偷瞄了一眼,发现那个被他呛得没话说的人正仰着头看烟花,看上去怪认真的,也怪听话的。 沈辛暗自笑了笑。 “你可以再笑大声点。”耳边突然传来一句凉飕飕的话。 沈辛险些被吓到:“我并没有笑出声。” “我用眼睛听见的。”唐凛说。 沈辛反应了一会儿,又笑了:“原来你是这个说话风格。” “客气,”唐凛依然仰着头看烟花,“刚学的。” 沈辛笑出了声:“好吧好吧,你赢了。” 一旁的唐易莫名其妙地看了看他们,真诚求问:“你俩说什么呢,那么开心。” “夸你哥呢。”沈辛眼也不眨地说。 唐凛瞥了他一眼,用气音哼了一声。 这场烟花秀足足放了半个小时,每一幕都美轮美奂,被记录在不同人的镜头里,或是眼里心里。 “祝大家新年快乐!”烟花放完了,苏郁难笑着喊道。 沈辛马上加入:“新的一年,新的心情!” 唐凛评价:“傻冒。” “郁难,你大哥说你傻冒!”沈辛立刻告状。 唐凛怒了:“我他妈说的是你!” 沈辛无辜地眨眨眼:“我和郁难都喊了,为什么只说我?搞什么区别对待啊?” “因为你就是,”唐凛可能快被气昏头了,“实话实说和区别对待是不一样的。” 两人有来有回的斗嘴给苏郁难都看懵了,也看乐了:“怎么啦?你们怎么突然这么……” 第33章 呃,这么什么?针锋相对? 好像不太适合,苏郁难换了个温婉一点的说法:“聊得来啦?” 沈辛撇了撇嘴:“谁跟他聊得来了?不被他威胁就不错了……” 后面那句他其实放小了音量,但唐凛听见了,顿时就炸了:“你!” 沈辛看他一副紧张得不行的样子,心里痒痒的就想逗逗人,但又怕真把人惹急了自己也没有好果子吃,只好按捺下那一点坏心思,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哈欠:“困了,我先回去睡觉了,你们自便,但是我要提醒你们一句,越熬夜越丑,越熬夜越长不高。” 很好,可以说是把在场几人都说进去了。 唐凛第一个追上去,一身低气压,仿佛要和人干一架。 唐易不放心地也跟了上去。 苏郁难都没空反驳沈辛那句“越熬夜越丑”,反而有些担忧:“什么情况,怎么看大哥好像有点生气了?” 俞从虔挑了挑眉,冷哼一声:“谁知道他,可能被沈辛戳中心窝子了吧。” “啊?”苏郁难一头雾水,“他们怎么了?闹不愉快了?什么时候的事啊?” “不管他们,”俞从虔揽过苏郁难的肩,“走吧,回去睡觉。” 第十九章 夹娃娃 回到家,苏郁难先去浴室洗漱,洗完后趁俞从虔洗澡的空档,他跑到楼下花园,剪了好几枝开得正好的梅花,想了想,又剪了两枝白色山茶花以做点缀,路过客厅时,目光落到一盆橙红色的蝴蝶兰上。 苏郁难轻手轻脚地放下抱着的花,拿着剪刀向那盆无辜且金贵的蝴蝶兰走去。 家里精致的花器有很多,苏郁难最后挑了个复古风格的手提花篮,他没有正经学过插花,长这么大只有过一次插花体验,是作为银行的理财客户被邀请去参加那场花艺沙龙的,那次的作品是橙黄色系的手提花盒,苏郁难当时还满意自己的作品,都没让花艺老师帮忙做调整,因为花艺老师也夸他了。 可惜家里没有花泥,苏郁难犯愁地四处又找又看,最后找来一堆鹅卵石,也不知道能不能行,但也没办法了。 他把干净的鹅卵石铺在有防水纸的手提花篮里,把花剪短到合适的高度,插在鹅卵石的缝隙中,倒是插得稳,苏郁难松了一口气,笑了笑,再接再厉。 他看准了位置就不会再改,动作干脆利落,十分钟左右,就插好了一个自由随性风格、橙红色系的手提花篮。 往花篮注了水之后,他立刻抱着它上二楼卧室。 担心俞从虔已经洗好澡了,想加快脚步,又怕走太快花会散了。 好不纠结。 最后是一边小心翼翼看着花,一边慢慢加快步伐。 十分凑巧的是,这头苏郁难刚进卧室,那头俞从虔也打开了卧室的门。 苏郁难马上捧着花送到他面前。 俞从虔一愣,看了看近在眼前的花,又看了看他。 “生日礼物,”苏郁难坦白说,“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其实我没有提前准备生日礼物,真的是忙忘了,对不起。” “不用道歉,”俞从虔没有丝毫生气或者怪苏郁难忘记他的生日还在看烟花时骗他说有准备礼物,他小心地从苏郁难手里接过花,仔仔细细地把每一朵都看了一遍,“这么好看的花,怎么会不喜欢,谢谢你,这是我第一次收到花。” 苏郁难的心也不提着了,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你喜欢就好!” 俞从虔在卧室看了看,最后把花放到床头柜上,他伸出手轻轻碰了碰花瓣,觉得这几种花都有点眼熟,好像在家里见过,问苏郁难:“这是你的作品?” 苏郁难“嘿嘿”一笑,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小骄傲地点点头:“嗯!” 然后老实告诉俞从虔,这是自己现剪的。 “你还有这手艺啊,”俞从虔眼带笑意地看着他,“厉害,心灵手巧。” 苏郁难被夸得更不好意思了:“是吧,我动手能力还行吧?” “是,”俞从虔笑了笑,“明天我们一起出去玩吧?你也该给自己放一天假了。” “好,”苏郁难一脸“都听寿星的”,“明天去哪里呢?” 俞从虔拿起手机:“我查一下。” 苏郁难瞄了一眼,发现他在很认真地看“情侣约会攻略”。 不是庆生吗,怎么变成约会了? 第二天,苏郁难是被俞从虔的动静吵醒的,其实俞从虔的动静也不是特别大,不过这会儿正好也快到苏郁难平时起床的点。 “早啊!”俞从虔跟他打了声招呼,一副神清气爽模样。 苏郁难起身下床,揉了揉眼睛:“早安。” 吃早饭的时候,俞从虔大致地说了他们今天要去哪些地方玩哪些项目。 上午去陶艺馆做手工,中午去私人影院看电影,下午去爬一座海拔不是特别高的山,下山后到山脚下的海边等日落,晚上烛光晚餐…… 行程排得还挺紧凑的。 苏郁难笑问:“你昨晚是不是看攻略看到很晚啊?” “没有,”俞从虔摇头否认,“你睡着没多久我也睡了。” 苏郁难“嗯”了一声。 俞从虔甚至连出行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将背包一背,和同样换了身休闲装的苏郁难出了门。 今天天气还不错,出太阳了,就也不是太冷。 他们要去的陶艺馆在一家大型商场里,里头暖气开得很足,两人从地下停车场直接坐电梯到三楼,根据指示牌找了好几分钟,终于找对了门店。 第34章 接待的店员很热情,带他们到样品照片墙问他们想做什么造型。 苏郁难一眼相中了一个花瓶,指着那张照片说:“我想diy这个花瓶。” 俞从虔的手指则点了点花瓶旁边的杯子:“我要做这个。” 店员把那两张照片取下来:“好的。” 系上围裙,他们在陶艺师的指导下开始操作。 苏郁难对着手里这团泥胚揉揉捏捏,忍不住笑了:“感觉有点像在玩泥巴。” 俞从虔认同地点了点头:“应该差不多。” “你小时候应该没玩过泥巴吧。”苏郁难说。 “你玩过?”俞从虔饶有兴趣地问。 “那肯定是有背着家长偷偷玩过的。”苏郁难笑了笑。 他原本的家庭不算大富大贵,但毕竟也是在大城市里安了家的,父母对他的教养还是挺严格的,玩耍的时间本来就少,再加上住的小区也没有那么多纯天然的泥巴给他玩,是小时候偶尔暑假去乡下外婆家玩时,被村里一些调皮捣蛋的小男孩儿带着玩过一两次。 也许是心情不错,苏郁难自然而然地将这些儿时趣事和俞从虔说了说:“小时候去乡下时,真的被震惊到了,第一次看到活蹦乱跳的小兔子,嗷嗷叫的小猪,还有追着人啄的大公鸡……一开始跟那里的小朋友不熟,有一次他们问我要不要一起玩泥巴,于是就这么建立起了友谊,后来他们还带我爬树摘杨梅摘野果子,可好吃了。” 俞从虔随着他的话进行了一番生动的想象,嘴角笑意展露,忍不住追问:“再后来呢?他们还带你去玩别的了吗?” 苏郁难想了想,说:“有,还去抓螃蟹了!不过是小溪流里的,所以只有小螃蟹。” “煮来吃了?”俞从虔问。 “没有,”苏郁难摇摇头,“玩了几下就放它回去了,也没有多少肉不是。” 俞从虔笑出了声,手上力道没控制好,成型的素胚给捏歪了一点,他赶紧手忙加乱地补救,结果越补形状越奇怪。 苏郁难看他一边着急一边努力,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的时候手还扶着泥胚,结果就是他捏的花瓶也变形了,变得他愣愣的。 “让你笑我。”俞从虔挑了挑眉,也笑了起来。 陶艺师赶紧指导俞从虔恢复形状。 苏郁难盯着自己的作品看了看,“诶”了一声,有些喜出望外:“虽然有点奇形怪状,但意外地有点好看呢。” 俞从虔点点头:“的确,那你这个不用重新捏了。” “那我比你快。”苏郁难说。 “嗯,你赢了,等我。”俞从虔说。 看得出来,俞从虔学习能力是非常强的,属于看过就懂、教过就会的那一挂,没有让苏郁难等太久,很快就把杯子捏好了,还安上了苏郁难随手捏的把儿。 苏郁难都有点意外了:“那只是我随便捏来玩玩的。” “你捏的这个把手和我捏的杯身挺搭的。”俞从虔手上动作不停。 “好吧,”苏郁难说,“那你给它按牢固一点,别到时候掉了。” 俞从虔笑了笑:“不会的。” 和陶艺师约好下周来上色画图案的时间,二人离开陶艺馆,准备去预定好的一家私房菜吃午饭,去餐厅的途中,路过了一排夹娃娃机,里头放着各种各样看起来就觉得手感特别好的毛绒绒的玩偶,苏郁难和俞从虔很神奇很默契地对看一眼。 “你夹过娃娃吗?”苏郁难问。 “没有,你呢?”俞从虔也问。 “我也没有,”苏郁难摇摇头,然后跃跃欲试地提议,“要不要夹一个试试?” “好。”俞从虔点头,说完就去扫码换币了。 一换就是一百个。 苏郁难有些哭笑不得:“会不会太多了?” “会吗?”俞从虔看了看沉甸甸的小布袋。 “没事,换都换了。”苏郁难开始摩拳擦掌,“应该能夹到好几个个。” “应该不止几个。”俞从虔比他更乐观地说。 “哐当”一声,游戏币欢快地掉进娃娃机里,俞从虔很绅士风度地让苏郁难先来,其实他可以到旁边的机子玩,但是他不想,他想看苏郁难玩。 苏郁难右手握住操作杆,小幅度地调整着方向,在时间还剩余十秒时,爪子已经对准了他想要抓的那个娃娃,是一只棕色小熊,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小熊看,左手一鼓作气地按下按钮。 爪子缓缓落下,抓住了娃娃! 苏郁难和俞从虔飞快地相视一笑,笑完立即继续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摇摇晃晃的小熊,结果就眼睁睁看着它被晃掉了! 苏郁难:“……” “换你来吧,”苏郁难让开位置,有些泄气,又有些不服气,“还是夹那个小熊。” 俞从虔“嗯”了一声,谨慎地操作着,这次爪子也成功地夹起了娃娃,但在上升过程中,就给它撞掉了。 俞从虔:“……”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 “再来!” “继续!” “你来!” “我来!” 游戏币一个接一个地投进去,但是娃娃却没有成功地夹到哪怕一个。 苏郁难愤怒地怀疑起这个机子:“这个娃娃机有问题,我们换一个!” 俞从虔立刻同意:“好!” 换了一个娃娃机后,俞从虔问苏郁难:“想要哪个?” 第35章 “都行,”苏郁难已经不挑了,“现在只要能成功夹到一个就行!” “还有九个币,”俞从虔一脸凝重,“我们可以的!” 倒数第九个币,俞从虔对准一只小兔子,爪子抓住了小兔子的头,却没能夹起来。 倒数第八个币,苏郁难看中离出口较近的一只小老虎,抓住了,也夹起来了,却在离出口还有十厘米的位置掉了出来。 苏郁难的斗志被燃起来了:“就夹那只小老虎!我就不信这个邪了!” 俞从虔也同样斗志昂扬:“我也不信了!” 到倒数第三个币的时候,俞从虔有点紧张了,他是真没想到,原来夹娃娃这么不容易。 这次小老虎还是没有掉在出口处,但是半只身体挂在出口的挡板上,离成功不远了。 现在他们一人手里还有一个币,苏郁难雄赳赳气昂昂地把自己仅剩的游戏币投进去,目光如炬地盯着小老虎。 抓夹抓住小老虎的脖子,上升,每次上升到顶时都会晃动,每次晃动都会将娃娃晃下来,这次也一样,但是这次,小老虎被晃到了出口! 小老虎掉出来了! 苏郁难真心实意地“耶”了一声,都顾不上先去拿小老虎,先和俞从虔击了个十分激动的掌。 “真不容易啊!”苏郁难拿起小老虎,手感是真的挺不错,毛绒绒软乎乎的,他把小老虎送到俞从虔面前,挡住自己的脸,努力换了一种声音,说:“生日快乐!给我取个名字吧!” 俞从虔被他逗笑了:“那就叫你小傻瓜吧。” 苏郁难露出自己的脑袋:“太傻了吧?因为是两个傻小子不服输地把它夹出来的,所以才取这个名字吗?” 俞从虔忍笑地点点头:“是。” “我也觉得是,”苏郁难也笑了,“你手里那个游戏币留着吧,纪念一下两个傻大个第一次夹娃娃之旅。” “好。”俞从虔抛了抛那个游戏币,又一把抓住,然后放进口袋。 两人边走边聊。 苏郁难:“我还是觉得那些娃娃机有问题。” 俞从虔:“肯定有问题。” 苏郁难:“我感觉到了商机。” 俞从虔:“在随意楼也摆几个?” 苏郁难:“嗯!明天就让沈总去进货!” 第二十章 等一场落日 两人到餐厅时已经十二点半了,餐厅经理笑盈盈地将他们引到一间雅致包厢,菜单是提前订好的,苏郁难和俞从虔落座不久,美味佳肴陆陆续续被端上桌,传菜员每上一道菜,都会有服务员来介绍讲解,炖汤会帮忙盛好,茶艺师会及时添茶……服务挺周到,甚至有点太周到了, 苏郁难隐隐有点不习惯,不过没有表现出来。 用完午餐,苏郁难看了一眼墙上的古朴挂钟,下午一点半,他算了算时间,问俞从虔:“等下是去看电影吗?时间上会不会有点赶?我看今天的日落时分是五点五十五。” 俞从虔想了想,认同地说:“估计有点赶,你是更想看电影还是爬山?” “我都可以啊,”苏郁难笑了笑,“主要看你嘛,今天寿星说了算。” “那我们去爬山吧,”俞从虔做好了决定,“正好今天天气不错,电影我们可以下次再看。” 苏郁难点点头:“好。” 带着好不容易夹到的小傻瓜,二人回到地下停车场,俞从虔将玩偶放好在后座,驱车载着苏郁难前往他们即将登顶的长情山。 此山海拔七百八十米,有好几条线路可以抵达山顶,甚至还修了公路,可以驾车,不过他们还是将车停在山脚的露天停车场,沿着半是山路半是台阶的一条路线徒步而上,据说这条路线快的话一个小时左右就能登顶。 山间空气更加清新冷冽,风景虽然不如夏季那般如火如荼,但也不萧索,四季常青的植物还是有很多的,而且还不用担心蚊虫叮咬。 两人一路走走停停,就眼前所见来进行交谈,倒也挺有趣。 一名腰间系着件外套并且还挎着个蓝牙小音箱、无视十几度的气温穿着运动短袖短裤的大叔大步超越慢悠悠的他们。 苏郁难不由自主地跟着节奏感极强的音乐点着头,等音乐声渐远一点后,他忍不住乐道:“我们下次爬山也带一个小音箱怎么样,放点劲爆的dj,响彻山头。” 俞从虔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好吧有点想象不出来,但还是说:“下次……可以试试。” 爬到半山腰的时候,身后来了一帮说说笑笑的小年轻,个个青春洋溢,像是大学生,他们轻轻松松地超过苏郁难和俞从虔,看他们的穿着和背的包,像是一群户外爱好者,有的脖子上还挂着相机,还有的拿着很酷的登山杖,嘻嘻哈哈的好不热闹。 接二连三被身后的人超越,其中涵盖男女老少,苏郁难和俞从虔多少被激起了一点胜负心,终于不再慢悠悠,而是提了速。 两人相互比赛,以某棵树、某段台阶顶端或者某个大石头为目标,看谁先抵达,这么玩闹似的比下来,不但有趣,而且速度真的加快了不少,甚至还超过了一些曾经超过他们的人。 快到山顶的时候,苏郁难还给俞从虔讲了龟兔赛跑的故事。 俞从虔听得还挺认真,看得苏郁难有点想笑,又很开心。 等到了山顶后,他们再一次和这帮小年轻们碰面了,对方正在拍照,拍得有模有样,苏郁难总算知道了登山杖的妙用,戳了戳身旁俞从虔的手臂,低声说:“你说他们怎么这么厉害,琢磨出这么多不重样的拍照姿势,看起来就很酷,拍出来一定更酷。” 第36章 俞从虔看着苏郁难:“也想拍吗?” 苏郁难诚实地点了一下头:“想是有点想,不过还是算了吧,我们又没带相机,而且才两个人,可能也拍不出那个效果。”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靠近一点俞从虔的耳朵,更小声地说:“更主要的一点,是我不好意思。” 俞从虔笑了几声,是收着笑的,笑音低沉磁性,怪好听的,他鼓励苏郁难:“别怕,大家都在拍照。” 苏郁难看着那帮小年轻又换了一个更酷炫的拍照姿势,有点心痒痒的,其实更打动他的是他们脸上散发出的青春而蓬勃的朝气,那种看起来无忧无虑的自由与快乐,还有放荡不羁的潇洒,总是会让人也想要靠近并拥有的。 他现在虽然顶着一张刚满十九岁的小伙子的脸,但真实的年龄已经满二十九了,四舍五入一下,竟然是要奔三的人了! 有点吓人。 苏郁难赶紧掐住那一丝丝刚刚冒出点头的焦虑,有些雀跃地看向俞从虔:“他们开始拍单人的了,我们悄悄学几个姿势,待会也拍几张。” 俞从虔忍着笑:“好。” 偷师偷得差不多了,俞从虔从旁边山地里东挑西选地捡了根树枝,大概可以代替登山杖,他把树枝递给苏郁难,带着他走到两人偷师时商量好的拍照点——这个地方远离刻了“长情山”三字的那块天然石头,稍微没那么多人,虽然拍不到那块地标石头,但是背景是一大片树林和云海,拍出来效果应该也不差。 俞从虔手把手指导苏郁难:“身体半蹲,左手往后甩出去,右手把树枝横举过头顶,头低一点点,嗯……很帅。” 苏郁难憋着笑,赶紧快维持不住这个姿势了,不好意思得快把整个脑袋都低下来了。 俞从虔抓紧时间拿出手机迅速拍了几张,轻声说:“来一张露脸的吧。” 在苏郁难抬头的那一两秒钟,俞从虔又连拍了好几张,然后说:“站着的也拍几张吧。” 苏郁难于是站起来,这次左手换成掌心向天的动作,右手举着树枝横在胸前,眼睛一眨不眨地面对俞从虔的镜头,终于是放开许多了。 那根树枝被物尽其用后,俞从虔又拍了几张苏郁难的背影照,拍好之后拿给他看:“我拍得还可以吗?” “可以啊,”苏郁难笑了笑,把放在旁边的树枝交到俞从虔手上,“来,到你了。” 别看俞从虔安慰苏郁难不要不好意思时一派沉着稳重,到了给他拍的时候,虽然不明显,但是苏郁难还是看出来了,他也有点不好意思呢。 苏郁难忍着笑,这回换他给俞从虔摆动作了,动作相差无几,不过最后拍出来的效果和风格却有微妙的不同,俞从虔拍的苏郁难是洒脱且酷炫的,而苏郁难拍的俞从虔则是潇洒而冷酷的。 不过也有很大的共同点,那就是好看,并且帅气。 周围有几个偷拍他们的女生,一开始还有所收敛隐藏,后来苏郁难和俞从虔并肩看手机里两人的照片时,她们一边欢欣激动地窃窃私语,一边拍得更起劲儿。 俞从虔发现了,冷冷瞥过去一眼,并没有起到震慑作用,反而惹得她们害羞捂脸,有两个还抓着手机走过来,大胆询问他们的联系方式。 还是一人问一个,俨然各自都有相中的。 苏郁难没有说话,只是摇了一下头,礼貌微笑回绝。 俞从虔直接说“不方便”,又补了一句“把你们手机里拍的我和我未婚夫的照片都删掉”。 两名女生被拒绝得彻底,脸色涨红,一个埋怨俞从虔“你怎么这么凶啊”,另一个小声说了句“知道了”。 俞从虔不再多看她们一眼,拉着苏郁难往另一边走,用和刚才截然不同的温和语调问他:“还要拍照吗?” “拍得差不多了,”苏郁难看了看时间,快四点了,“我们下山吧,快一点的话应该能赶上看日落。” 俞从虔“嗯”了一声,说:“不用那么急,赶不上也没关系。” 苏郁难笑了笑,心里还是希望能赶上的,毕竟这是俞从虔计划好的,计划被打乱总归不太好。 好在下山比上山要轻松一点,上山他们都只用了不到两个小时,下山估计一个半小时绰绰有余了。 没有偏离预计太多,两人下山走到海边的时候,距离日落还有八分钟。 夕阳已经披上了金红的光茫,大海的粼粼波光也染上了柔和的橙红光晕。 看到海的那一刻,一些坠海的回忆忽然如海浪般席卷而来,苏郁难实实在在地打了个冷颤,仿佛自己仍置身于冰冷海水中,他猛地拽住俞从虔,委婉地告诉他自己不想下水,也不太想脱了鞋光脚踩在湿湿的沙滩上。 俞从虔停下脚步:“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苏郁难摇摇头:“没有,我没事。” “是怕水?”俞从虔并不信他说的那句“没事”,沉声问。 “有点吧……”苏郁难说。 俞从虔飞快皱了一下眉,说:“那我们就在这里看日落吧,不往前走。” 此刻他们脚下站着的是干燥的沙滩,海浪打不到这里。 “你想玩水吗?”苏郁难问。 俞从虔笑了一下,完全没有苏郁难担心的被扫了兴的不悦,说:“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玩水,本来就是来看日落的,不是为了来冬泳。” 第37章 苏郁难点点头,放心地盘腿坐在干燥的沙滩上,还拍一拍旁边的沙子,示意俞从虔也坐。 俞从虔乖乖坐下,两人肩并着肩,一同望着海面,以及尽头处的如火夕阳。 “好美……”苏郁难忍不住感叹。 “嗯。”俞从虔表示赞同。 “感觉好久没有这样安安静静地看一场落日了。”苏郁难感慨地说。 “我也是,”俞从虔看了苏郁难一眼,又看回夕阳,“总是在忙。” 晚风徐徐拂过,天光逐渐暗下来,海天尽头处的那一抹红日也在慢慢往下落,感觉都还没有看够。 沙滩上的人不多也不少,大部分人都举着手机或相机争分夺秒地记录着,苏郁难和俞从虔却都没有动,直到落日完全隐没,苏郁难才慢半拍地“诶”了一声,笑着懊恼了一下:“哎呀,都忘记拍照了,那么美的夕阳。” 一年中有那么多次日出日落,但忙碌的人们却不是每次都能看到太阳升起和降落的这个过程的。 俞从虔忽然抬手揉了揉苏郁难的头发,柔声说:“没事,我们已经一起亲眼看见了。” 然后愣愣收回自己的手,好像也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为什么会不由自主地做出这个动作,还做得那么自然而然。 苏郁难忍住自己的条件反射,没有伸手去碰刚刚被俞从虔揉过的头发,轻咳一声,说:“你说得对,下次再拍好了。” 俞从虔抿唇“嗯”了一声。 晚上的安排是烛光晚餐,虽然餐厅离得不是特别远,但也得开车前往才行,不过他们的车还停在上山那个入口处的停车场,只能先打车去取车。 下午的运动量挺大的,虽然一双腿还没有开始酸痛,不过苏郁难在车上还是忍不住睡着了。 俞从虔稍微侧了侧身体,肩上迟迟没有接住什么,于是他抬起手,将无限接近自己肩膀的那颗脑袋按过来。 这下终于靠上了。 第二十一章 今天玩得开心吗? 他们的烛光晚餐是在一家音乐餐厅吃的,这家餐厅评分很高,氛围感超强,驻唱歌手们轮番带来风格不一的歌曲,倒也算得上一场听觉盛宴。 饭后甜点上的是冰淇淋蛋糕——苏郁难悄悄点的,这是一款六寸的精致小蛋糕,天空与云海的图案,上面只有一根仙女棒蜡烛,苏郁难在点火前对俞从虔说:“想好要许什么愿望了吗?” 俞从虔看着他笑了笑,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咔擦”一声,打火机的火苗点燃仙女棒蜡烛。 下一秒,一团小火花在小范围内炸开绽放,苏郁难也是第一次点这种蜡烛,忍不住小小声地“呜”了一声,在温暖火光下催俞从虔快许愿,不然一会儿仙女棒该烧完了。 俞从虔闭上眼睛,不到三秒就睁开了。 “这么快就许好愿望了?”苏郁难笑问。 “嗯,”俞从虔看着他,“这个要吹吗?还是等它自己燃尽?” “还是要吹的吧,”苏郁难想了想,“流程不能少。” “那再欣赏一会儿。”俞从虔说。 “你是不是也觉得挺好看的?”苏郁难眸中盛满暖光,看着俞从虔。 俞从虔诚实地点头:“嗯,好看。” “差不多了,”苏郁难提醒他,“快吹吧,不然待会儿燃到底了。” 俞从虔吸一口气,吹灭了蜡烛。 蛋糕很好吃,中间藏着冰淇淋,冬天在温暖的室内吃这个,还挺爽的。 大小也合适,他们正好一人一半,一边听歌,一边细嚼慢咽。 离开音乐餐厅回到住处时,时间已经很晚了,俞从虔可能因为心情不错,并没有感到什么困意,但苏郁难却捂着嘴打了好几个哈欠,眼里还隐隐泛了泪光,看得俞从虔一愣。 “很困了吗?”他问。 “啊,”苏郁难又打了一个哈欠,含糊地应了一声,径直往浴室走,语调懒懒的,“有点,我先去洗澡啦。” “好。”俞从虔说。 浴室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俞从虔手里拿着两人在商场娃娃机里夹到的那只小老虎,在卧室四处走走看看,十分认真地要给小傻瓜挑一个最佳摆放点。 深邃的目光从各种柜子和桌子上一一掠过,最后停在了床上的枕头边。 嗯,找到好位置了。 俞从虔大步向宽敞的双人床走去,就在要将手里的玩偶放下去时,忽然又一顿。 还没有清洗消毒。 俞从虔转而下了楼,嘱咐居家保姆对玩偶进行洗涤,还补充一句,给它多晒晒太阳,最好可以晒到它充满阳光的味道。 保姆笑着说“好”,给他打包票,让他放一百个心。 在客厅撒欢的雪球眼睛一亮,直直飞奔过来,俞从虔还以为它是和平时一样要往自己身上跳,没想到却是一爪子扑向了刚交到保姆手上的小老虎。 俞从虔眼疾手快地弯腰一把抱住雪球,一边给它顺毛一边说:“那是我的,不是给你准备的玩具。” 又捏捏它的爪子,故作严肃地警告它:“别把它抓烂了,不然就把你的猫爬架拆了。” 雪球也不知道听没听懂,不过那一声气势十足的“喵”,多少带了点不爽。 俞从虔把它抱到宽阔的猫窝里,给它喂了猫条,雪球吃完了,心满意足地蹭蹭俞从虔的手,俞从虔于是又给它开了猫罐头。 第38章 雪球可可爱爱地转了转脑袋:“喵~” 这回是在开心地喵了。 等俞从虔喂完猫回到楼上卧室,正好和穿着浴袍刚从浴室里走出来的苏郁难打了个照面。 苏郁难一笑:“又去陪雪球玩啦?” 俞从虔点点头,说:“感觉它变重了。” “冬天嘛,懒一点也可以理解。”苏郁难笑了笑,“你洗吧,我也去撸一下猫。” 俞从虔拽住他手腕,说:“头发吹干了再去吧。” 雪球刚被俞从虔领回家的时候,就不怕生,还对二楼非常好奇,十分执着地想要跟着主人上楼,一开始爬楼梯爬不利索,一个不小心就会自己把自己摔下来,后来长大一点,步伐矫健,吭哧吭哧就上了二楼,还一个劲儿要往床上蹦。 被苏郁难无情地拎走,他本来就对宠物不太感冒,更别提和一只每天都不知道要掉多少根毛的猫咪在同一张床上睡觉了。 他越不让,雪球就越挫越勇越要上,后来还是俞从虔出面,口头上威逼利诱,行动上各种好吃的零食、罐头以及好玩的玩具,哄得雪球终于不再向往除了那张不让上的大床以外啥好吃的好玩的都没有的二楼,老老实实扎根在了啥都有的一楼。 苏郁难得撸猫,雪球还对他撒娇。 不过苏郁难的撸猫其实很简单,就是摸一下雪球的头,然后拿逗猫棒陪它玩一会儿,再检查一下要不要添些猫粮和水。 又打了几个哈欠,苏郁难揉揉眼睛,放下逗猫棒,准备上楼睡觉了。 等他在被窝里躺好,俞从虔也洗好了澡,看了一眼好像已经睡着了的苏郁难,他走向吹风机的脚步一顿,转而边擦头发边往阳台走去。 苏郁难从被子里抬起头,喊住他:“你不吹头发吗?” 俞从虔回头,说:“我以为你睡着了。” “还没有呢,”苏郁难反应过来什么,笑了笑,“就算睡着了也不影响,我睡得挺沉的,不容易被吵醒。” 俞从虔“嗯”了一声。 吹风机的声响并没有很大,甚至还有点催眠效果,听得苏郁难更加困了。 过了一会儿,身侧的被子被掀开,俞从虔躺了下来。 苏郁难勉强半睁着眼,语调慵慵懒懒的,说:“晚安。” “晚安,”俞从虔低声说,“我关灯了。” “好,”苏郁难闭上眼睛,但还是在说话,“今天玩得开心吗?” 俞从虔在小夜灯的微弱暖光下定定看着苏郁难的轮廓,无声地笑了一下,说:“开心。” “那就好,”苏郁难的声音明显变小了,听得出来困意满满,“我也开心。” 俞从虔悄悄靠近他一点,放缓声音,像在哄人睡觉,说:“睡吧。 苏郁难嘟哝一声,应该是已经陷入梦乡了。 俞从虔也闭上眼睛,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傍晚两人在海边的对话,眉心轻微地一皱。 小时候学过游泳的人,长大后会不喜欢游泳甚至怕水,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么想着……俞从虔强硬地跳过这个问题,专心地听着两人的呼吸声,很快也沉入梦乡。 - 短暂的休息日结束,苏郁难回归到随意楼忙忙碌碌的日常里。 这天,沈辛神神秘秘地凑到苏郁难跟前,问他:“晚上要不要一起去酒吧玩?” 苏郁难:“啊?” “不是那种群魔乱舞的,”沈辛娓娓道来,“市中心那边新开的,试营业了好几天了,不过今晚才是正式营业,听说准备了很多活动呢,还有超厉害的调酒师,不想去凑凑热闹吗?” 苏郁难一笑:“差点以为你是要借酒浇愁。” 原来是想去凑凑热闹看看新鲜。 沈辛不客气地撞了一下他的肩:“我像是那种需要借酒浇愁的人吗?” “那还真说不准。”苏郁难说。 因为他发现最近沈辛时不时就会出神,也不知道是在想事情还是在想什么人。 沈辛噎了一下,催苏郁难快做决定:“快给哥个准话,去不去啊?我要预约位子了。” “那就去吧。”苏郁难说。 沈辛开心地挑了挑眉,飞快地填预约信息,眉飞色舞地夸苏郁难:“就知道你会一起去!” 苏郁难笑了笑,沈辛这么热情高涨,他总归不好浇冷水,去凑凑热闹也挺好的。 晚上七点,换了一身亮眼且骚气的服装的沈辛跃跃欲试地带着苏郁难前往市中心那家新开的酒吧。 光是酒吧门口,喧闹的气氛都已经被烘托得如日中天,就别提里面的世界了。 光怪陆离的灯光,震耳欲聋的现场音乐,鼓点的振动仿佛直敲人心,让人根本听不清旁边的人在说什么。 沈辛凑到苏郁难耳边,又吼了一遍:“c11,座位号,一起找!” 苏郁难也大声吼:“你说什么?” 沈辛发现自己也听不太清,只好打字给苏郁难看。 苏郁难点点头,比了个“ok”的手势,示意自己知道了。 不断有上酒上小食的服务生在来回穿梭,本来想找个人问一下的,但看他们每个人都忙到飞起,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苏郁难仰脖子探头在变幻的光线下飞快辨认着空桌上的牌号,终于让他找到c区,随后顺藤摸瓜找到他们的卡座。 两人同时如释重负地将身体陷进座椅中,相视一笑。 第39章 这时,台上的乐队一曲演唱结束,在众人鼓掌的间隙里,沈辛见缝插针地说:“没想到会这么火爆!” 苏郁难深有同感,问他:“吧台就在后边,你要不要先去看看那位调酒师?” “要!”沈辛准备起身,“你想喝什么?” “度数低一点的鸡尾酒吧。”苏郁难说。 下一首歌开始了,沈辛点点头,也冲苏郁难比了个他刚刚比过的ok手势,目标明确地朝有好多人排队的吧台走去。 第二十二章 这是什么情况?! 两首歌的时间过去了,沈辛终于一手一杯特调小心地回到卡座。 苏郁难也没有干坐着,沈辛刚离开不久,就有服务生过来,告诉苏郁难这张台的低消,于是苏郁难点了果盘、一打迷你杯果酒,以及各种小吃,点的东西这会儿正好也被端上桌。 舞台上现在演唱的是有人点的歌,终于不再是震翻天花板的摇滚乐那一挂了,抒情伤感得都没有观众跟着挥舞荧光棒或者跟着节奏摇晃身体了,也多亏这是一首抒情歌,大家彼此间说话可以短暂地不那么废耳朵。 “哟,还有拍黄瓜啊?”沈辛将一杯蓝色的鸡尾酒放到苏郁难面前,看着桌上满满当当的吃的,感觉一下子就饿了,“梦幻之夜,给你点的,度数超级超级低,人调酒师说了,这款最适合给一杯倒的人喝。” 苏郁难饶有兴趣地看了看自己这杯酒,又看看沈辛那杯,问:“那你那杯叫什么?极光之夜?” “错,”沈辛陶醉地抿了一小口,“我这杯叫‘藏起来的爱’。” 苏郁难笑了笑:“这么文艺。” “我也觉得,”沈辛也笑了,“不过味道还不错,你也试试你那杯。” 苏郁难喝了一口,第一感受是好冰,随后品出了一丝甜味,他抿抿唇,说:“好喝。” 然后拿小钗子夹了一块无骨柠檬凤爪,吃完后眼睛一亮:“这酒很配这个凤爪!” “是吗?”沈辛也夹了一块送进嘴里,边咬边点头,看那小表情,俨然已经快被折服了。 可惜柠檬凤爪只有一小碟,一人夹个三两块,就吃完了。 沈辛把桌上的小酥肉、花生米、烤串、拍黄瓜等下酒菜挨个尝了个遍,最后得出结论:“只有柠檬凤爪成功激起了我的胜负欲。” 苏郁难笑着接话:“明天来一道?” “来!”沈辛下巴微抬,又试了试果酒,“有点甜腻。” 苏郁难无奈失笑:“敢情你这是做测评来了,还有果盘,也试试?” “来都来了,肯定要有所了解的嘛!”沈辛理直气壮地说,“我们随意楼也是有小酒馆的,不能被人比了下去,你看他这果盘,造型审美上就不及我们的师傅……嗯……不过这橘子倒是挺甜的。” 这时,台上又换歌了,还是一首最近火爆全网的歌,大部分人都站了起来,摇头晃脑的,有的还跑到舞台下面摇,到副歌的时候,舞台上又是喷气又是喷长条气球,几十条毛毛虫气球飞向四面八方,有一只正好向苏郁难他们这桌飞来,为了不让气球掉到他们的食物上,苏郁难赶紧起身抬手,稳稳接住气球。 “绿色的,”苏郁难把气球递给沈辛,趁歌手空拍的间隙里争分夺秒地在沈辛耳边大声喊,“衬你的‘藏爱’。” 沈辛接过气球,笑了起来,更大声地喊:“都喝完了!而且有你这么精简名字的吗?” 再想对话就不太容易了,主要不仅废嗓子还伤耳朵。 沈辛像很多人一样,从座位上站起来,左手挥舞荧光棒,右手高高举着气球,随着音乐鼓点摇摆。 期间还热情洋溢地向苏郁难发出邀请,苏郁难摇摇头,给他看自己手上的水果,表示自己不想跳舞只想吃东西。 一曲完毕,沈辛居然把自己跳出汗来了,脸红彤彤的,他连着猛灌两杯果酒,大呼一声“爽”。 “你悠着点儿,”在沈辛还要再一口闷第三杯时,苏郁难忍不住出声提醒,“虽然是度数不高的果酒,也不好把它当饮料喝吧?” 沈辛不屑一顾地瞄一眼剩下那八九杯排排放的果酒,豪迈一笑:“这些算什么?在我这里它们还真跟饮料差不多,顶多就是带了点酒精的饮料。” 后半句苏郁难没听清,但看沈辛的表情,也多少能猜到大意,沈辛这会儿看起来好像已经有点醉了,苏郁难头疼地摇头一笑,一手拿起一杯果酒放到自己面前,他是真怕沈辛一口气把这些果酒全都喝了,拿掉两杯也好。 忽然,视线里冒出来一瓶啤酒,苏郁难抬眼看去,是一名棕发男生,好像是隔壁卡座的,对方礼貌一笑,示意苏郁难看他们桌上的骰子,表示自己输了在做惩罚,希望他能赏脸碰个杯。 苏郁难点点头,拿起一杯红色的果酒和他碰杯,抿了一小口,然后把视线挪回到舞台。 那个男生可能还想搭话,但看苏郁难已经看向别处,他也只好坐回座位,继续加入玩骰子游戏。 沈辛也被人搭讪了,还不止一两个,不过沈辛可就不给面子多了,但凡不合他眼缘的,他手都懒得抬起来,直接摇头以表拒绝。 热场的音乐一首接一首,喝酒的人们一口接一口,忽然间,全场的灯光都暗了下来,等了几秒后,一束光打在舞台正中央,身穿礼服的主持人语调高昂地喊了句“惊喜活动马上开始”,架子鼓猛地打了两个八拍的鼓点,全场的灯光开始飞速地转来转去,人群也被感染得沸腾起来。 第40章 对比之下,沈辛和苏郁难算是比较稳重不爱动的了,并没有夸张地边欢呼起哄边手舞足蹈,而是等着主持人揭晓所谓的惊喜活动到底是什么。 享受够了掌声和欢呼之后,主持人开始介绍:“相遇是妙不可言的缘,相拥是心跳加速的缘,今晚的第一个惊喜活动是一个小游戏——” 主持人说到这里故意拖了一下音调,随后大声说:“在黑夜中与有缘的ta相拥,请要参加的朋友离开座位,走到空旷的过道或者舞台下方的这片区域来,等会儿灯光师会将光打暗,大家随便走动,等到三分钟的倒计时结束后,光源将会消失十秒钟,十秒后全场亮灯,亮灯后正在相拥的朋友均可以获得一份惊喜礼品!三分钟倒计时,开始!” 不少人在主持人说到一半时就已经起身离开座位了,这家酒吧整体面积大,过道也宽敞——不管是vip区还是普通区。 时间毕竟只有三分钟,要参加的话还是得抓紧,不然大概率就只能和跟自己同桌的人拥抱了。 比起陌生人,苏郁难觉得要抱也是跟同桌的沈辛抱。 但主持人却在强调规则,一定要离开座位,在四通八达的走道漫步,每条过道还有他们穿着玩偶服的工作人员,偶尔会拦住某个过道口,让人改变方向,目的就是为了让大家走得更分散一些,最大可能地跟不认识的有缘人相拥。 “走吧,去凑凑热闹。”沈辛冲苏郁难挑眉。 苏郁难犹豫了一下:“我就不去了吧。” 毕竟是有婚约在身的人。 沈辛明显已经醉得有点上头了,一把将苏郁难拉起来,在他耳边低声说:“我们挨着走就好了,等灯一暗,我马上抱住你,嘿,奖品不就到手啦,还两份呢!” “等他公布奖品是什么,”苏郁难被他拽得头也跟着晕,“我给你买一份一样的。” “那怎么一样?”沈辛反驳他,“我要自己赢的,不要买的。” “好吧。”苏郁难妥协了。 到时候紧紧挨着沈辛走就好了,如果不小心走散了……还真的走散了。 苏郁难郁闷地看了一眼面前挡路的工作人员,十分怀疑他就是故意的,可能看出了他和沈辛是认识的,故意隔开他们两个。 四周光线太暗,苏郁难再怎么凝眸也没找到沈辛,只好碰运气地选择左边的过道。 实在不行的话,自己随便往那个卡座一坐也行……苏郁难边走边想,主持人说了,坐在卡座上相拥的话是不算的,因此就算到时他运气不好随便一坐的那个位置旁边有人,多半也是不玩这个游戏的,肯定不会去抱别人。 三分钟听起来很短,却也能走很多步,基本上离自己的座位挺远的,最后十秒钟,主持人用越来越紧张的声调提醒大家还有几秒几秒灯光就会灭掉,灯光师一边将光线调得越来越低……直到彻底熄灭。 灯光熄灭的下一秒,苏郁难感觉自己撞到了一具充满力量感的身体,他被吓了一跳,低声轻呼一声,手臂忽然被人抓了一下,“卧槽!郁难!是你吗?” 居然是沈辛! 这什么缘分! 被故意隔开后他们居然又挨到了一起! 苏郁难忙低声回话:“是我!” “你刚刚哼的那一声,我就知道是你!来,咱俩快抱……” 沈辛话音未落,苏郁难身侧传来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南南?” “!”苏郁难内心震惊,在黑暗中睁大眼睛,唐凛也在?! 沈辛自然也听到了,愣住的同时,伸出一双手往唐凛发出声音的方向摸,立刻摸到了一片坚硬的胸膛,像是被那触感小小地惊到了,他慌张地要收手,却忽然被另一只温热干燥的手用力握住了。 那只手握着他的手,握得牢牢的,不容拒绝地将他的手按在那片有着强烈心跳的胸膛上。 沈辛连呼吸都屏住了,那一瞬间他没有去想唐凛是不算把自己的手当成了他弟的手,他唯一想的是,原来手被握住时,心脏会跳这么快…… 三人所在的地方应该是挨着墙角,周围没有什么其他人,苏郁难慢半拍地应了一声,唐凛很快伸出一只手,抱住了他。 十秒倒计时在这时停止,灯光猛地大亮! 苏郁难闭了一下眼睛马上又睁开,看到了唐凛意外的脸,也看到了好像有点不在状态的沈辛。 唐凛并没有将苏郁难紧紧抱进怀里,而是绅士又克制地揽着,因此,苏郁难一垂眸就看见了唐凛心口处交握着的那两只手,他疑惑地顺着那截细瘦的腕子看去,看到的是沈辛依然不在状态的脸。 苏郁难:“?” 这是什么情况?! 唐凛抱着的人是他,握着的手却是沈辛的,这游戏是这么玩的吗? 平时心思缜密的唐凛,可能因为此刻喝了酒的缘故,反应也迟缓了一点。 他迟缓地跟着苏郁难的视线看过去,是沈辛的脸……又看回来,是沈辛的手…… 操! 唐凛猛地松了手,急了:“我怎么握着你的手?我不是握着南南的……” 话音猛地戛然而止,好像是大脑意识到嘴巴说错了话,强行让它闭了起来,闭得紧紧的。 手上的温度在一点点消失,沈辛失落地眨了一下眼睛,忽然问唐凛:“怎么,你就这么讨厌握我的手?” “我……”唐凛一时竟然回答不上来,半晌才生疏解释道,“没有那个意思……” 第41章 苏郁难看看沈辛,又看看唐凛,再看看还被唐凛揽着的自己……感觉脑子要炸掉了! 第二十三章不送我进去吗? 不对劲……可是到底哪里不对劲呢? 苏郁难皱眉,感觉头更晕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唐凛还揽着自己的肩,他轻微地动了动肩膀,唐凛留意到他的动作,但却没有马上松开,而是温声解释了一句:“工作人员快过来了,等拿了奖品再松开,可以吗?” 唐凛问得有些小心,苏郁难也没办法直接说不,游戏参都参加了,在最后关头放弃的确不太好,他只好“嗯”了一声。 沈辛不再看他们两个,默默挪开了目光。 好在酒吧的工作人员效率高,很快就把惊喜奖品送到他们手上,包装还挺精致,唐凛也终于松开自己的手。 “拆开看看?”苏郁难将奖品递到沈辛面前,有心想让情绪不高的沈辛开心一下。 “给我吗?”沈辛问,但是没有立刻接。 “对啊。”苏郁难说。 沈辛忽然直直看向唐凛,凶巴巴地指着他拿着的奖品,说:“我要他手上那份!” 苏郁难愣了一下,随后想和唐凛交换。但没想到唐凛竟然二话不说就把自己手中那份奖品递到沈辛面前了。 沈辛毫不客气地接过:“谢了!” “你喝醉了。”唐凛看着沈辛皱了皱眉。 “那你送我回去啊,”沈辛向他靠近一步,“我上次都送过你回家……” “行,”唐凛飞快地答应,像是想阻止沈辛说更多的话,又对苏郁难说,“也送你回去。” 苏郁难想说自己没醉,但不久前喝的那杯鸡尾酒的后劲儿好像上来了,于是也不勉强。 唐凛一手扶一个,走出喧闹的酒吧,门口停了很多车,唐凛叫的的代驾来得很快,上车后,他问沈辛的地址,沈辛不满地嚷嚷:“先送郁难,再送我。” “为什么?”唐凛脸上表情似乎淡了下去,“万一你住的地方离得更近呢?” “我住麟岚花园,你说,谁离得更近?”沈辛气势汹汹地反问。 唐凛不说话了,苏郁难赶紧给司机报自己的地址。 司机发动车子,载着这几个晚归人在夜晚的道路上疾驰而去。 没有人说话,车载广播也没有开,车内一时间变得很安静,只能去听车外汽车行驶时的轰鸣声。 苏郁难揉揉自己的太阳穴,脑海中浮现他们在酒吧时的一幕幕场景,所有灯光亮起时沈辛看向唐凛的眼神,以及呛他的那句“你就这么讨厌握我的手”? 这句话莫名有点儿委屈味道。 苏郁难用力眨了眨眼睛,感觉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 有很大的可能,沈辛对唐凛有意思! 不过毕竟只是猜测,苏郁难没有多说也没有多问,保持安静。 但他总感觉,好像有一道视线一直凝在自己身上。 苏郁难往左边看去,看到唐凛专注的眼神,好像还带着点深情和宠溺? 苏郁难十分怀疑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也许是没料到苏郁难会突然扭头,又或许是唐凛看得太入神,竟然没能在苏郁难看过来时马上收敛神情,直到苏郁难眉心微蹙,唐凛方才如梦初醒,整个人的神情随之一变,又和平时没有多大区别了。 “不舒服吗?”唐凛关切地问苏郁难,“头晕不晕?” 苏郁难感受了一下,然后说:“没那么晕了。” 沈辛幽幽地开口:“你怎么不问我头晕不晕啊?还搞区别对待这一套吗?” 唐凛无奈地转头看沈辛,好像有点咬牙:“你呢,头晕吗?” “晕,”沈辛不假思索地说,“需要个肩膀靠靠。” “靠座椅,”唐凛无情地说,“或者靠车窗。” “不要,”沈辛脑袋一歪,不由分说地靠在唐凛肩上,“就要靠肩膀。” 就要靠你的。 唐凛忍住了把沈辛的头甩开的冲动,自己给他的行为找理由:“以后少喝酒吧,喝醉了就变无赖。” “变无赖也好过变流氓。”沈辛说。 唐凛脸都白了一瞬,咬牙切齿地在沈辛头顶低声警告:“闭嘴,别说话了。” 沈辛乖乖消停了一阵。 车内再一次恢复安静,苏郁难一路昏昏欲睡,快到别墅区的时候,唐凛在身旁低声唤了一句“南南,快到了”。 苏郁难缓慢睁开眼睛,看着车窗外熟悉的景象,应了一声,做好了下车的准备。 意料之外的是,俞从虔居然出来接人了。 苏郁难下车后下意识闻了闻自己身上的酒味,和俞从虔的目光对上的那一瞬间,心里莫名产生了一丢丢心虚。 唐凛本来也想跟着下车送苏郁难进屋的,但看俞从虔已经出来了,且看过来的目光似乎不太友善,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和苏郁难叮嘱了两句后便让司机开车了。 俞从虔扶着走路有点不太稳当的苏郁难,边走边问:“和你哥去喝酒了?” “嗯……”苏郁难老实回答,“和表哥一起去的,后来意外碰到大哥,他就送我们回来了。” “你酒量那么差,怎么还那么喜欢喝?”俞从虔不解地看着他。 “我酒量很差吗?”苏郁难反问。 “一杯倒还不差吗?”俞从虔也问。 苏郁难嘴硬:“什么时候一杯倒了?” 第42章 他今晚可是喝一杯鸡尾酒加一杯还是两杯的果酒来着。 “上次你大哥生日你不就一杯倒了。”俞从虔咬牙说。 苏郁难艰难地回想了一下,然后理直气壮地说:“那怎么一样!那次是一大杯,而且是烈酒!” 俞从虔:“总之你是易醉体质。” 苏郁难小声反驳:“容易醉也不是我自己想的啊,而且我也没有很喜欢喝啊,偶尔才喝那么一回……” 俞从虔低低叹一口气,说:“不喜欢就少喝,也少去那些地方。” 苏郁难听话地点头,说“好”。 酒的确不能多喝,借酒放肆什么的,事后要是想起来,估计会懊恼不已……也不知道沈辛那边怎么样了? 沈辛那边这会儿正剑拔弩张—— “你是故意那么说的吗?”车子驶离别墅区后,唐凛在沈辛耳边低声问,“觉得拿捏住我了?” 莫名有点儿咬牙切齿的味道,肩膀也不人靠了。 沈辛偏头看着他,伸出右手做了个握拳的动作,笑了笑:“是啊,你就是被我拿捏住了,不是吗?” “你答应过我不往外说。”唐凛冷声说。 “我的确没说啊,”沈辛眨眨眼,“不是吗?” 唐凛深吸一口气,沈辛说得也没错,他的确没有明说,只是自己作为当事人,只要对方提到相关的字眼,他就会联想起那件事,说到底,还是他自己太敏感心虚。 “说到做到,”最后唐凛只能这样强调,“你自己说的。” “当然,”沈辛答应得痛快,也提要求,“哎呀脖子好酸头好晕……” 唐凛面无表情地靠近他一点,把肩膀送过去。 沈辛心满意足地靠上去,无声地笑了笑。 放在平时,他是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在唐凛面前放肆的,今晚的种种举动,或许是因为被唐凛握了手,也或许是酒壮怂人胆,又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让他接二连三地放肆。 半个多小时的车程,后半程沈辛睡着了,说头晕不是骗人的,值得庆幸的一点是,唐凛没有趁他睡着时把肩膀撤走。 就是在到达目的地时不客气地拍了一下他的膝盖,把他喊醒了。 沈辛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你拍我腿干嘛?” “到你家门口了。”唐凛无奈地说。 沈辛“哦”了一声,手放到车把手时又问:“不送我进去吗?” “你自己走不了吗?”唐凛反问。 沈辛马上说:“对啊,走不了,要有人扶才行。” 唐凛瞪着他,可能是忍下了种种负面情绪,最后还是下了车,一边伸手扶人一边说:“看在你喝多了的份上。” 沈辛看着他这副边忍耐边无可奈何的模样,忍不住乐了,笑得花枝招展的。 唐凛的脸色更差了。 把沈辛送到他家门口,看着他掏出钥匙开门后,唐凛片刻不耽搁地转身就走。 “哎——”沈辛冲他仿佛带风的背影喊了一声,“不进去喝杯茶再走吗?” “没那个闲情雅致!”唐凛头也不回地说。 沈辛又乐得笑出了声。 然而等到那道背影看不见了,他又笑不出声来了。 “那下次再请你到我家里喝茶吧。”沈辛喃喃自语一句,进屋关上门。 - 第二天,苏郁难到随意楼的点儿比平时晚了两小时,沈辛也差不多,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感叹:“喝酒误事!” 虽然是带着夸张成分,不过说得也没错,苏郁难盯着沈辛看了又看,心里痒痒的,感觉有好几个问题想问他,又不敢贸贸然问出口,都快憋出内伤来了。 沈辛还不知道自己的一些心思被苏郁难瞧出了端倪,但也没断片儿失忆,还是清楚记得自己都说过什么做过什么的,光是回想都给惊出了一脑门冷汗,一不留神把心里话也给说了出来:“天哪……我竟然对唐凛耍酒疯了!” “你怎么他了?”苏郁难忙问。 “我……”沈辛回过神,尴尬地顿了顿,“就是稍微仗着喝多了,对他作威作福了一下……” 苏郁难想象不出那画面,但还是安慰他:“别太担心,大哥应该不会怪你的。” “怎么可能?”沈辛欲言又止地看着苏郁难,头疼地说,“我都怕他哪天偷摸揍我一顿出气。” “不至于不至于,”苏郁难没忍住笑了,“他也不是那种靠暴力解决问题的人啊。” “唉……”沈辛叹了一口长长的气,都提不起劲去做酸辣柠檬凤爪了。 看他这样愁得不行,苏郁难也只好保持安静。 好在过了会儿沈辛就调整好情绪和心态,还眼巴巴地凑到苏郁难面前,征询砚删停他的意见:“你说我是不算应该给你哥道个歉比较好?我感觉昨晚我把他气够呛……” “有那么严重吗?”苏郁难一脸疑惑,心想难道是在自己下车后沈辛和唐凛之间发生了什么吗,半是玩笑地追问,“我都好奇你具体对我哥做了什么了。” 沈辛又开始叹气了,他当然不能全盘托出,只能自个儿默默地长吁短叹了。 苏郁难想了想,给他支招:“如果你心里实在过不去,那找个机会跟他说清楚也可以的,道歉也好,别的什么也好,总之好过一直憋在心里。” 沈辛咂摸了几遍苏郁难的话,眉头慢慢皱了起来:“你说的好像挺对的,但又好像有哪里怪怪的……” 第43章 苏郁难无辜且疑惑地一歪头:“嗯?” “可能是我想多了?”沈辛动摇了,随后决定不要纠结这个问题,开始冥思苦想该怎么给唐凛道歉。 第二十四章 冥思苦想老半天,最后沈辛只想到一个比较好的点子,那就是请唐凛吃顿饭,他还征询了一下苏郁难的意见,问他这个点子可不可行。 苏郁难想了想,诚实地点头:“可以的。” 沈辛神色终于放松了些。 虽然想到点子了,不过沈辛一时半会儿也还是提不起那个勇气去约唐凛,直到几天后,估摸着唐凛应该把那晚的事抛之脑后抛得差不多了,他才给对方打去电话。 唐凛没有不接他的电话——好的开头之一。 还率先“喂”了一声,问他是不算有什么事。 沈辛连忙接话:“那个,你明天晚上有空吗?我想请你吃个饭……” “哟。”是有些稀罕的调侃语气,唐凛只说了这么一个字,沈辛却莫名有点紧张。 “赏不赏脸啊?”沈辛硬着头皮问。 “我总得知道这顿饭是师出什么名头吧。”唐凛说。 这就是非要自己把请他吃饭的理由明说了。 沈辛深吸一口气,一鼓作气道:“就是那天晚上我有点放肆了,想借此跟你道个歉,好缓和一下紧张的关系,这个名头你还满意吗?” 电话那头没有立刻传来声音,像是陷入了沉默,沈辛都怀疑是不是他把电话挂掉了,赶紧看了看手机屏幕,显示仍在通话中。 “喂,”沈辛忐忑地开口,“不管同意不同意满意不满意的,你倒是吱一声啊,你这样一声不吭的,我心里很没底啊……” 下一秒,沈辛听到唐凛的声音:“知道了。” 沈辛马上笑了笑:“那就是满意同意有空的意思咯?” 唐凛顿了顿,惜字如金地说:“对。” 沈辛音调都不自觉地变得轻松欢快了:“那我现在去选餐厅……” “不用,”唐凛打断他,“就在随意楼就行。” “也好,”沈辛点点头,“那你明天下班了过来?” 唐凛“嗯”了一声。 通话结束后,沈辛抓着手机原地跳了一下,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会儿心情会这么放松,可能单纯是成功约到了唐凛的缘故吧。 第二天傍晚,唐凛迎着如火的晚霞如约而至,到了随意楼,他和先看见的苏郁难打了声招呼,还想再说几句话,余光忽然看到了沈辛,正在往靠窗那张被精心布置过的餐桌上菜,看那架势,估计那一桌子菜都是他亲自下厨做的。 唐凛和苏郁难说了一声,往沈辛那边走去。 沈辛也看见了他,冲他招了一下手。 两人相对而坐,沈辛目光先是落到蓝白色系的餐桌花上,随后才看向唐凛的脸,他给各自的酒杯倒上香槟,说话的音量也放轻:“抱歉啊,那天晚上我喝多了,我平时没有想过仗着手里有你的把柄就对你作威作福的。” 唐凛哼笑一声,好像不太相信的样子:“真的没有过?” “真的没有,”沈辛干笑一声,“那晚可能就是当时情绪有点不对,一时冲动才……” 唐凛看着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说:“信你一次。” 沈辛眼睛微微睁大,用力点头“嗯”了一声,勤快地给唐凛夹菜:“尝尝这个,还有这个……好吃吗?” 唐凛很给面子地吃了,并且公平公正地给出好吃的评价,然后阻止沈辛还要给他夹菜的举动:“我自己夹就行。” “好。”沈辛把菜夹到自己碗里,心情愉悦地品尝着,被自己的厨艺给惊艳到了。 只是他有敏锐地留意到唐凛时不时会看一眼苏郁难,沈辛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说:“你看得是不是有点太明显了?” “什么?”唐凛像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沈辛只好朝某个方向抬了抬下巴,那是苏郁难所在的方向,这会儿他正坐在一张小圆桌前,桌上放着一杯咖啡和一台笔记本电脑,他时而望着窗外发呆思考,时而抿一口咖啡,时而在笔记本电脑上敲敲打打,可能是在策划新的活动。 唐凛顺着看过去,不知不觉视线又停留得久了一点,被沈辛咳了两声以示提醒,他回过神,意味不明地看着沈辛。 “你好歹收敛一点。”沈辛无奈地说。 与此同时,心里有点酸酸的,他也承认,他这个表弟现在很优秀,确实容易让人挪不开目光,但是欣赏就够了吧,怎么唐凛就是要一昧沉溺其中呢?又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我并没有很明目张胆。”唐凛反驳他。 沈辛脸上都快写上“你没救了”这几字了,他苦口婆心劝道:“真的,你睁眼看看其他人吧,就别一头扑在不可能有结果的人身上了吧。” 况且那个人是你弟啊!还和你一样是alpha,人家还有名正言顺的合法伴侣! 不过这些话稍微有些扎心,沈辛就没有说出口了。 唐凛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开口:“我并没有非要一个结果。求而不得的确难受,不求就好了。” “那你……”沈辛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几乎要同情可怜起唐凛来了,“光看着啊?” 唐凛不温不火地看他一眼:“怎么,不行?” “也不是不行,”沈辛顿了顿,“就是想和你说也可以看看其他人啊……” 第44章 “看谁?”唐凛意味不明地挑了挑眉,“看你?” 沈辛刚端起柠檬水喝了一口,立马被狠狠地呛了一下,紧张又无措地连连摆手:“咳咳咳……不是,我没有说看我……咳咳,不是这个意思……” 唐凛淡定地看着他,笑问:“不是你怎么还紧张成这样?” 沈辛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再咳嗽要保持镇定,深吸一口气,说:“只是没想到你会突然这么问,有点意外,没有紧张,我就是不小心呛到了……” 唐凛拖着音调“哦”了一声,也不知道信不信沈辛的这个说辞,不过好歹是没再揪着他的反应继续问话了。 沈辛悄悄松了一口气。 第二十五章那可不好说 月中的时候,俞从虔带着苏郁难回了俞家主宅一趟——左慈要结婚了! 乍一听到这个消息时,苏郁难都有点懵,上一次他听到和左慈有关的消息,还是俞从虔出差那会儿带回来的,没想到这才过了几个月,竟然要结婚了。 等等,左慈的结婚对象是谁啊? 苏郁难突然有点好奇。 很快,他就知道答案了。 因为他看到了和左慈并肩而站的甘一颂。 苏郁难深感意外地微微睁大眼,看一眼淡定自若的左慈,再看一眼礼貌微笑的甘一颂……是真没想到他们两个竟然是一对。 甘一颂的肚子已经显怀了,算起来应该也有五个月了,苏郁难很快就收好自己的意外之情,笑着和甘一颂打了声招呼。 “你们来了,”甘一颂向苏郁难和俞从虔走近一步,微笑着打趣了一句,“是不是没想到和左慈结婚的人会是我?” 苏郁难和俞从虔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苏郁难是单纯地没想到,而俞从虔则是有点疑惑,上次和母亲的通话中他听到母亲提了一嘴,当时俞母是这么说的:“怎么我们家里的alpha孩子一个个都放着好好的omega不要呢?你这小子非要和alpha在一起,左慈那小子非要找一个beta,你大姑只能给他安排beta相亲对象……“ 那会儿俞从虔就觉得有点奇怪,还大胆猜想左慈是不是因为那次易感期的事而对omega产生了抵触心理,所以就算要找对象也只找beta。 “我也没想到会和他结婚呢,”甘一颂笑了笑,有点狡黠地看着俞从虔,“俞总,等我过了门,你是不是要改口喊我一声表哥夫啊?” “那要看你有没有准备改口红包了。”俞从虔说。 苏郁难好笑地欣赏了一秒俞从虔有些无语的表情,然后就被俞从虔捏了一下手腕。 左慈这时候也走了过来,他先看了一眼甘一颂,然后和俞从虔说了会话。 他们哥俩挺长一段时间没见,估计有那么些话要聊,甘一颂就拉着苏郁难去了院子,一边看景一边闲聊。 “还好你来了,”甘一颂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可以陪我聊聊天。” 这是甘一颂第一次进俞家主宅,难免会有些紧张和不自在的。 左慈作为俞老爷子唯一的外孙,自然也是备受疼爱的,虽然父母离异后他跟在父亲身边,但偶尔年节时也是会回来这边的,更何况这次是他的终身大事,当然也要带着甘一颂来见一见这边的家长了。 “怀孕很辛苦吧,”苏郁难关切地看着甘一颂的脸,当时在医院时甘一颂就总是孕吐,“你好像瘦了一点。” 甘一颂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我也觉得,就肚子一天天在变大……” “胃口怎么样?”苏郁难问。 “还可以,”甘一颂又摸了摸隆起的肚子,“其实就是头三个月辛苦一点,老是吃什么吐什么,后面就慢慢好一点了,现在……有左慈照顾,还有他的信息素安抚,也好受很多了。” 苏郁难边听边点头,不禁感叹,在这个世界,信息素真的是至关重要的东西啊。 “那你们婚礼打算怎么办呀,”苏郁难想到什么,“正好我前段时间认识了一位婚礼策划师……” 甘一颂黯然地摇了一下头,说:“我不打算办婚礼,领证就行了。” 苏郁难疑惑地“啊”了一声,又马上反应过来,看了一眼甘一颂的肚子:“那等孩子出生后再办也是可以的。” “嗯,”甘一颂也没有详说不办婚礼的理由,“到时候再看吧。”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脚步声,两人回头看去,是找过来的左慈和俞从虔,左慈对甘一颂道:“进屋吧,别吹太久冷风。” 甘一颂站起身,点头说:“知道了。” 俞从虔也走到苏郁难旁边,说:“准备开饭了。” “好。”苏郁难和他并肩走在左慈与甘一颂的后面。 这是家宴,和那次苏郁难见家长时差不多,只有最亲的这些长辈,左慈也和他们说明了情况,甘一颂的孩子是他的。 虽然未婚先孕在有些人家里是感觉不太好的,但在他们这里不会有人这么想。 俞老爷子还很高兴,特地给甘一颂包了个大红包,他唯一的长孙早就定下了婚姻大事,而唯一的外孙,也要结婚了,甚至娃都有了,再过几个月,他就可以抱上重孙了,想想就温馨! 不过嘛……在这顿家宴快到尾声的时候,俞老爷子慈祥地看向俞从虔和苏郁难,笑眯眯地问:“你们两个也订婚了那么久了,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苏郁难马上停下筷子,有些紧张地和俞从虔对视了一眼。 第45章 俞从虔笑道:“爷爷,我们应该还没那么快。” 俞父俞母对视一眼,俞父开口道:“你们都是alpha,本来手续就会麻烦一点,认定了的话就去把手续办了也好。” 此话一出,苏郁难猛地看向俞老爷子,却没有在对方脸上看到诸如意外的神色,俞从虔略微倾身,在他耳边说:“其实最初我就和爷爷说了你也是alpha,有小叔这个先例在,爷爷接受得特别快。” “怪不得……”苏郁难无奈失笑,原来当时是他误会了,还以为爷爷把他当初了omega来看呢。 “到时再看吧。”俞从虔耳语完,回答俞父的话。 俞母不赞同地皱了皱眉:“什么叫到时再看?要是决定好了就不要拖着了,正好可以向你小叔请教一下流程。” 俞从虔的小叔莫名被点名,也有点无奈:“人家年轻人有自己的计划嘛,我们就不要过多干涉啦,不过经验嘛,如果小虔小难需要,那我肯定知无不言的。” “那先谢谢小叔,”俞从虔敬了他小叔一杯酒,“不过我们目前还没有这个打算。” “我明白你的想法,郁难年纪是还有点小,不过你们两个也朝夕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了,可以开始看看日子了。”俞老爷子乐呵呵地说。 苏郁难略带尴尬和无奈地笑一笑,没想到会来这么一出,虽然俞老爷子的语气不像催婚,但多少让人感觉到一丝催促之意,不过转念一想,他当初也是亲口答应了俞从虔的,于是应道:“好的爷爷,我们会看看的。” 俞老爷子满意地眯眼笑了起来。 俞从虔则有些受宠若惊地盯着苏郁难看,眼里逐渐盛了笑意。 这场家宴的主角毕竟是左慈和甘一颂,这个插曲很快便被揭过去了,饭后甜点被端上桌,大家重新围绕他们二人还有未出生的孩子又聊了许多。 上次在医院甘一颂要俞从虔给他放产假只是玩笑话,这次俞从虔认真地问他要不要休假,甘一颂想了想,说:“我可以在家设计稿子,公司的话,就先不去了,可以吗?” “当然可以,”俞从虔点头,“等我小外甥会走会说话了再来公司都可以。” 甘一颂被他逗笑了:“那到时我就带着宝宝去公司上班,让他从小耳濡目染,长大说不定能成为天才设计师。” “我不是在,”左慈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甘一颂,“孩子我也会带,不会让你一个人又带孩子又上班。” “那可不好说,”甘一颂清秀的脸上表情淡淡的,“万一左医生忙于工作呢。” “我也有假。”左慈一板一眼地说。 甘一颂不再多说什么,“嗯”了一声。 他们二人的相处模式和氛围真的有些奇怪,不像其他马上要步入新婚殿堂的新人那般你侬我侬甜甜蜜蜜,反而还莫名有点不对付……至少在旁人看来是这样。 还好现在的“旁人”是苏郁难和俞从虔,他们虽然看出点什么,也不会冒昧多问。 第二十六章他看你的眼神不对劲 这晚临睡前,苏郁难意外地发现俞从虔居然捧着本台历在认认真真地看。 还真是行动派啊……苏郁难无奈失笑。 不过,他真的想和自己领证结婚、共度余生吗? 以及,自己也真的想吗? 不知道……这两个问题的答案,苏郁难都不知道。 时间不早了,苏郁难在闭眼前喊了俞从虔一声,笑他:“看得这么入神啊?” 俞从虔看他要睡觉了,在台历上做了个记号,把台历放好,也躺下了,面朝着苏郁难,说:“我随便看看。” 苏郁难忍笑问:“看出有什么好日子了吗?” “有好多宜婚嫁的,”俞从虔马上说,又有点不好意思,“我没有很着急……” “没事啊,”苏郁难轻声说,“不过,你真的想好了吗?” 俞从虔在微暖的夜灯光芒下定定注视着苏郁难的脸庞,过了片刻,认真地回答他:“我想好了,我觉得我们之间的相处是很融洽的,只是开头没那么美好,我逼迫你和我订婚,又没问过你愿意不愿意。” “我当时是同意了的啊,”苏郁难闭着眼睛说,“也说不上逼迫啦,不是合作嘛。” 俞从虔应了一声,随后问:“那你,以后愿不愿意和我结婚?” 苏郁难没有马上回答。 苏郁难久久没有回答。 就在他斟酌了老半天,准备开口时,听到俞从虔轻声说:“这么快就睡着了啊,那晚安。” 苏郁难忽然就没办法继续开口了,只能先装睡。 - 这个世界的日历和苏郁难原本生活的那个世界是不一样的,不分阴历阳历,而是新历与旧历,一月一日是旧历的新年,也就是小年,二月二日才是新历的新年,正式过年的日子。 基本上二月的前半个月大部分人都是不用上班,而是休假过节的,更有甚者从一月下旬就开始放假了。 随意楼是休闲娱乐的地方,过年自然是要营业的,不过也看员工们是否愿意留下来加班,愿意的则有三倍工资和奖金以及福利,不愿意的就享受带薪假期。 过年当天还是会有很多家庭选择在外面聚餐,随意楼的包厢也全都预定了出去,沈辛还找了个专门在年节兼职的团队,让他们在过年期间帮忙,这样,他这个总经理以及老板苏郁难,都可以放心休假了。 第46章 街道上到处都是过年的氛围,虽然有些习俗和装扮和从前的世界不太一样,但过年的心情却是一样的。 不知不觉,苏郁难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差不多八个月了,让人不得不感叹一句时间过得真快啊。 俞从虔和苏郁难在一月底的时候就回了俞家主宅,好在这次长辈们没有再催促他们什么时候结婚、结婚的日子算好了没有这些问题,这让苏郁难放松很多。 二号当天,全家人都起了个大早,经过这几天的忙活,家里上上下下都被布置得年味十足,苏郁难还露了一手,剪了些窗花,和俞从虔一起贴在窗户上。 俞从虔笑着夸他手真巧,又好奇地问他为什么要贴这个,苏郁难笑嘻嘻地说:“多喜庆啊。” 到了晚上,烟花爆竹还是一样不少的,且还是重头戏,这里没有禁止燃放的规定,几乎家家户户都在放,一个赛一个的豪横,看得人应接不暇,半边天都被照亮了。 俞家这边也准备了很多烟花,点烟花的工作就落到了俞从虔和苏郁难这两个小辈身上,两人手上各自拿着一支点燃的香,一会儿你去点、一会儿我去点、一会儿一起点,倒是也点得很开心,点完就靠在一起仰头看。 “这还是我第一次点这么多的烟花!”在点完今晚的最后一箱烟花后,苏郁难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俞从虔笑了笑,看着苏郁难仿佛会发光的眼睛,说:“明天晚上还有很多。” “真的,太土豪了。”苏郁难真诚地感叹。 的确土豪,这烟花一放就是好几晚,让牢记了勤俭节约这几字这么多年的苏郁难都默默地有点心疼了…… 五号的时候,苏郁难和俞从虔一起去了唐家。 早在前两天唐凛就打电话问苏郁难什么时候回去看看了,还说其实父亲也在念着他,没有在生他的气了。 虽然当初唐九金不同意他们的订婚,也没有出席,不过这大过年的,还是得来看一看吧。 就当是替郁难尽一下微末的孝心。 门口早有人在等着了,是唐凛和唐易。 苏郁难和俞从虔拿上准备好的一些水果礼品——都是一些适合走亲访友的佳节好礼,在唐凛二人的陪同下进屋。 客厅里,唐九金正坐在茶桌前泡茶,示意他们坐下来品品茶。 倒是没有像之前那样横眉冷目地说一些重话了,唐九金还关心了一下他们之间相处得怎么样,末了一脸严肃地对俞从虔说:“你比小难大十岁,可别欺负了他,要好好疼他。” 这些话似乎更应该在当初的订婚宴上说,不过现在说出来了,也挺好的。 苏郁难都有点意外。 俞从虔看了一眼苏郁难,郑重地点了点头。 原本他们几人喝茶聊天的气氛还挺好的,直到唐简简和他的母亲下楼。 唐简简一看到苏郁难,马上指着他,委屈又可怜地向唐九金控诉对方之前的恶习,一副受害者姿态地告状:“爸爸,当时就是他和池瑞岁联手把我打了一顿的!你要给我做主啊!” 苏郁难皱了皱眉。 唐九金不怒自威地看了一眼站在唐简简旁边的自己的夫人,唐夫人脸色变了变,只好温声在唐简简耳边安慰他:“好了好了,简简别哭,当时你怎么不说出罪魁祸首来呢?现在说让人家怎么相信呀?” 唐简简恨恨跺脚:“我当时被威胁了嘛!今天一看到他,我就想起来之前被他暴揍的场景了,感觉全身上下哪哪都又开始痛了!” 唐夫人马上满脸心疼,求助地看向自己丈夫:“九金,你不能让我们简简白白被人暴打一顿啊……从小到大,我们都不舍得动他一个手指头的,那天他被打得多惨呀,还流了那么多血……” 苏郁难简直听不下去了,这母子俩仿佛事先排练好的一样,他索性直接坦言:“没错,之前我和池瑞岁是揍了他一顿,但不是平白无故揍他的,不如你们问问他,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才会被人揍?” 唐简简一下扑到唐九金膝盖上,不说话,只一个劲儿抽泣,好像多委屈伤心似的。 “简简还小,就算他不懂事,说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你这个当哥哥的,可以管教他,但不能动手打他呀!”唐夫人眼含泪光地瞪着苏郁难。 苏郁难实在佩服她的泪腺,这眼泪,还真是说来就来啊。 “他故意怂恿自己哥哥上那艘游艇赌博,把他哥哥和池瑞岁在休息室里的监控视频搞到手后在网上大肆发布……”苏郁难目光不善地盯着唐简简,恶狠狠地说,“揍他一顿是轻的。” 唐简简顿时哭得更大声了:“爸爸你看他!” “好了!”唐九金有些不耐地加重了语气,“你现在不应该哭,应该反思!” 唐简简顿时噎住了一般,连哭都忘记了,似乎是没想到自己父亲会这么轻易相信别人而不是相信自己,转而扑进自己母亲怀抱:“妈妈——” 唐夫人一看唐九金脸色就明白自己丈夫这回不站他们这边了,再一看旁边那几个alpha,个个都不是什么好脸色,只好讪讪地偃旗息鼓下来。 被这么一闹,之前还算和睦的氛围可算是被破坏了够。 苏郁难都有点不想留下来吃饭了,还不知道席间那俩母子又会使什么幺蛾子呢。 结果都不用等到吃饭时间,仅仅是过了半个小时,唐夫人就拉着唐简简,两人大包小包的,扬言要回娘家探亲了。 第47章 唐九金猛地起身:“不是说好了下午出发的吗?” 唐夫人脚步不停:“我爸妈刚打电话给我,说想我们了,没关系的,你们继续,左右我们母子二人也不被欢迎的。” 唐九金面色顿时一沉,最后还是追了出去。 看这架势,唐九金应该会跟着去,今天应该是不回来了。 唐易冷哼一声:“真够作的。” 唐凛也是叹了一口气,关切地看向苏郁难:“那中午我们出去吃吧?” 苏郁难看了俞从虔一眼,对方回以他一个“我都听你的”的眼神,于是他点点头:“好。” 四人没有继续喝茶,起身离开了唐家。 午饭是在附近一家高档餐厅吃的,唐凛请客,点的大多是自己弟弟爱吃的菜,席间他习惯性想给苏郁难夹菜,也不知怎么的,俞从虔好像看出来了一般,不冷不热地瞥他一眼,警告意味十足。 唐凛本来想止住这个动作,但被俞从虔那么一看,莫名有点不服。 抛开他那点不可言说的心思不谈,作为哥哥,他难道不能给弟弟夹一下菜吗? 唐凛筷子一转,将一块色泽诱人的排骨放到苏郁难的碟中,随后又一视同仁般给唐厌衫婷易也夹了一块。 苏郁难以前就知道唐凛爱给自己弟弟夹菜,只当是这是他们兄弟间表达感情的举动了,因此也没多说什么。 俞从虔眼看着苏郁难把那块排骨送入口中,脸色微妙地一变,随即也给苏郁难夹菜,把除了排骨以外的菜全给夹了个遍。 苏郁难无奈一笑,没太搞明白俞从虔这突如其来的醋意是为什么。 吃完饭之后,苏郁难和俞从虔就回去了。 俞从虔思考了一路,终于在回到家后把话说出口:“郁难,你大哥是不是有点对你太好了?” 苏郁难“啊”了一声,疑惑地问:“怎么突然这么说?” “其实想说很久了,”俞从虔看着他,“你不觉得你大哥对你很殷勤吗?不知道的说不定还会认为那是你的追求者。” 苏郁难愣了愣:“怎么可能啊……是因为他今天给我夹菜的事吗?” “不止因为这个,”俞从虔莫名有点来气,“他看你的眼神不对劲,或许是你没有发现。” 不知道怎么的,苏郁难忽然想起那天酒吧时的场景,他忽然有点恍惚与动摇:“啊……但他是我哥啊……” “我不是在无理取闹地吃醋,”俞从虔伸手摸了摸苏郁难的头发,还是不忍心把那晚唐凛趁机占苏郁难便宜的事情和盘托出,“你试着去发现一下,好吗?” 第二十七章 被俞从虔这么一提醒,加上那次在酒吧时唐凛误以为握着的是苏郁难的手,在发现原来是沈辛的手之后的惊愕神情,以及唐凛有时候看过来的眼神……苏郁难心里忽然也有点不确定了…… 不过也不能就此下定论,但苏郁难多少还是留了点心去观察。 于是,当时间来到三月的时候,唐凛某天忽然敏锐地发现,自己的弟弟好像突然开始和自己保持距离了。 不是推开,也不是躲避,但却会有意无意地避开一些可能会有的稍微亲近一点的动作——像勾肩搭背之类的。 唐凛第一反应是惊讶,随后感到心慌,但一时之间又想不到什么好办法来缓和这种明显和以前不一样了的相处氛围,也不敢再有什么举动。 ——苏郁难的确是有意无意地选择了和唐凛保持适当的社交距离,要说被提点之后他还完全看不出来,那他的眼睛就真的太不好使了,不过也不完全是看出来的,还有试出来的,本来他也是抱着不要误会的初衷,结果一试一个准。 但他也没有对此感到反感或者恶心,其实在他看来,他觉得唐凛对郁难更多的是宠爱,而不是喜爱。 有的时候亲情和爱情的界限是会有些模糊的。 苏郁难决定推唐凛一把,让他早日走出这个模糊的界限。 想到这里,苏郁难缓缓地将目光放到一旁的沈辛身上。 正在忙着试菜的沈辛莫名感觉有一道视线仿佛定在了自己身上,他疑惑地扭头一看,正好和还没来得及收回目光的苏郁难看了个正着。 苏郁难:“……” 沈辛:“……” 苏郁难冲沈辛一笑,沈辛给他笑得莫名其妙,赶紧抖了抖肩膀,甩掉也许并不存在但他好像感觉到了的鸡皮疙瘩。 一个是表哥,一个是大哥,苏郁难决定给他们牵牵线搭搭桥——当然,不是明面上的,只是暗戳戳地稍微推波助澜一下。 尽管不是很明显,不过唐凛还是很快就看出来他有意撮合自己和沈辛了。 对此,唐凛的第一反应是无奈,然而当他继续察觉到苏郁难还是会有意无意地回避自己较为亲近的接触——只是作为兄弟间的一些肢体接触,以及聊天时旁敲侧击自己的感情情况时,他的冷静就被打破了。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唐凛决定找一个结婚对象。 好巧不巧,这时候有人主动凑上来。 还是沈辛。 唐凛目光如矩地盯着沈辛看,把沈辛看得心里毛毛的,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你干嘛这么盯着我看?我是欠你钱了还是怎么的?” “周末有时间吗?”唐凛问。 沈辛不假思索地一点头:“有啊。” 然后又狐疑地看着唐凛:“你找我有事啊?” 第48章 “嗯,”唐凛严肃地点头,“想和你商量个事。” 沈辛很好奇是什么事,唐凛跟他约好时间地点,留下一句“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了”。 周末,沈辛如约而至。 这是一间古色古香的茶室,很安静清幽,也很适合谈话。 唐凛到得比较早,已经在位子上等着了。 看沈辛落座后,便问他有没有喜欢喝的茶,沈辛选了款名为“阳春白雪”的绿茶。 茶艺师冲好茶后就离开了,满室茶香四溢中,唐凛品了一口茶,徐徐开口:“你应该是单身吧?” 沈辛差点被茶呛了一口,没想到唐凛会突然有这么一问,有些无措地眨了一下眼睛:“啊,怎么了?” 要不是对面这人是唐凛,这样的开场白,险些让人以为这是什么表白场景了。 “有恋爱结婚的计划吗?”唐凛又问。 沈辛震惊地看着他,摇摇头:“好端端的你怎么问这些问题啊?” 简直让人无从招架啊! 唐凛忽然安静,定定看着沈辛,看了能有三四秒,才说:“因为我有这个打算。” 沈辛睁大眼睛:“?” 沈辛满脸震惊:“啊??” 沈辛语气迷茫:“和谁啊???” 唐凛还是定定看着他,语出惊人:“和你。” 沈辛差点儿从椅子上摔下去…… 好半晌,他才回过神来,干笑一声:“你开什么玩笑啊?你转性了?忽然喜欢上我……” “我没有开玩笑,”唐凛像是急于证明自己不是说笑,打断了沈辛的话,满脸正经地说,“我是认真的,我需要一个合作对象。” 沈辛本来还在为刚才突然停在一个很尴尬的点上的那句话尴尬,听到唐凛的后半句话,猛地眉头一皱:“合作对象?” 唐凛看出他眼中的错愕与迷茫,有一瞬间想着算了吧找其他人吧,但最后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对的,以结婚为目的的合作,当然这是在双方自愿的前提下,我约你来是想问问你有没有这个意愿,没有也没关系,但是希望之后你可以保密,不要拆穿我。” 半途而废是很让人不开心的,所以唐凛一鼓作气地把话说完了,接下来就看沈辛怎么做决定了。 沈辛听完后愣愣的。 他想问唐凛——所以你还约了几个?如果我不答应你就要和其他人协议结婚了是吗?不同意的话还要给你保密?是不是把我想得太好了啊?! 但是这些问题只在脑海中飞速划过,实际上并没有问出口,沈辛眼神重新定焦,看着唐凛的眼睛,深深呼吸了几下,强自镇定地问:“具体怎么个合作法?” 此话一出,唐凛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沈辛不但没有扭头就走,似乎还有合作的意愿? “我的想法是这两个月就当恋爱期,五月领证办婚礼,婚后会住一起,不过我不会强迫你履行某些义务,也不会干涉你的工作和交友自由,但是如果在此期间你真的遇到了真爱之类的,需要告知我……我希望这段婚姻关系至少可以维持半年或一年以上,酬劳的话的是一年一百万……大概是这样,你看看有没有需要补充或者修改的。”唐凛说完,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喝掉。 沈辛还以为他把合同都拟好了,看来也不是准备得多充分,大概他也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沈辛莫名从唐凛身上瞧出一丝紧张意味来,好歹是忍住了笑。 不过这种合作沈辛同样一点经验也没有,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该补充些什么,倒是很好奇唐凛突然着急想要有个结婚对象的原因,于是他说:“我这边暂时没有要补充的,但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唐凛放下茶杯:“什么问题?” “你为什么突然想结婚?”沈辛马上问。 唐凛沉默了一下,沈辛试探着:“家里催你了?” “算是吧。”唐凛斟酌过后,回答道。 沈辛“哦”了一声,没再继续问了。 相互安静了几秒后,唐凛确认般问他:“你,同意了吗?” “同意了,”沈辛痛快地说,“我们也算知根知底了,不怕你把我卖了。” 唐凛笑了笑,说“不会的”,随后又以茶代酒,敬了沈辛一杯:“谢谢你,那么,祝我们合作愉快。” 沈辛也举起精致秀气的茶杯,抿嘴笑了一下:“嗯。” - 几天后。 苏郁难关掉电脑,站起来伸懒腰,伸到一半,忽然维持这个姿势顿住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外面。 他看到沈辛笑呵呵地和坐在门口旁边藤椅上的一个身穿白衬衫的高大帅气的男人招了招手,对方抬起头看过去,同时直起身。 刚才苏郁难准备关电脑时,沈辛还路过了他这边,和他说了声“明天见”,而这会儿,沈辛已经走到大门口,一抬手,动作自然且亲密地挽住了白衬衫男子的手臂,两人就保持着这个手挽手的姿势往外走去。 苏郁难绝对没有看错,沈辛挽的人是唐凛! 哇塞,可以啊!这二位发展得还挺快的嘛! 没过一会儿,门口又站了位身穿黑衬衫的大帅哥,苏郁难定睛一看,连忙快步走出去。 俞从虔就站在那里看着苏郁难离自己越来越近,等人走到跟前了,对他露出一个笑容。 苏郁难挺开心的,俞从虔这段时间很忙,没想到今天居然抽空来接他下班了,两人并肩而行,苏郁难不太好意思像沈辛那样直接亲昵地挽手,这方面他和俞从虔好像都挺内敛的,好像也就两人易感期那段时间才有过一些亲密举动……等等,想哪去了! 第49章 苏郁难连忙打住胡乱纷飞的思绪,心想这是因为春天到了吗? “怎么不给我发个信息呀,还好正好碰上了,万一我早走那么几分钟,不就错过了。”默默收回思绪的苏郁难边走边说。 “不会错过的,”俞从虔笑了笑,给苏郁难指了指旁边,“我十分钟前就到了,就在那里等。” “怎么不到门口这边或者直接进来啊,”苏郁难有些疑惑,“站着不比坐着累啊。” “看你大哥在门口,就没有过去了。”俞从虔淡淡地说。 苏郁难干笑一声,对哦……随后他马上想到刚才看到的那一幕,有些激动地说:“那你有没有看到我表哥出来后挽着我大哥的手走了?” 俞从虔点点头:“看到了,他们在一起了?” “虽然他们还没有宣布,”苏郁难信誓旦旦地说,“但我觉得肯定是!” 尽管不是明面上给他二人牵红线,但苏郁难也有一种谜之自豪感,也为沈辛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了以及唐凛终于走出来并且找到新的喜欢的人而感到高兴。 第二十八章 易感期 三月中旬的时候,俞从虔迎来了今年的第一个易感期。 这一次依然是来势汹汹。 宽敞的卧室内,苏郁难措不及防地独自面对处于易感期的alpha,还是有些招架不住,虽然他已经有过一次经验,但也是差不多半年前的事了…… 而俞从虔这次即便注射了抑制剂,也还是抑制不住一个劲儿往苏郁难身上扑,似乎格外想从他这里得到一些安抚和慰藉。 “哎——”苏郁难脖子一痒又一痛,不用想都知道俞从虔开始在他脖子那一亩三分地上种草莓了,“你别吸那么用力啊,要留印儿了!也别咬啊,痛的!” 回答他的只有愈发粗重的呼吸声。 铺天盖地的雪松香团团包裹住苏郁难,他艰难地用两手按着俞从虔的肩膀,虽然推不开,好歹也是一个小小的阻力,不至于让两人的身体那么严丝合缝,苏郁难酝酿了一下,忍着羞耻开口:“你要是特别难受的话,我还是像上次那样用手帮你吧……” 俞从虔这回动作顿了顿,应该是听清楚了,脑袋抬起来一点,目光沉沉地望着苏郁难,哑声应道:“好。” 被他这么盯着看,苏郁难感觉自己的脸好像都变得又烫又红了,但是话已经说出口,而且以前这种事也不是没做过,所以即便脸还红着,但他解俞从虔裤子的动作还算干脆利落。 失去贴身衣物的保护,那物水淋淋地弹出来,高高扬起,怒张着,亟待温柔的抚弄。 苏郁难根本不敢多看一眼,匆忙地抬手覆上去,掌心立马被滚烫的温度给烫了一下,他忍住缩回手的冲动,开始慢慢地上下动作起来。 动着动着,发现一只手的力量和给的刺激似乎不太够,他又抬起另一只手,也覆上去握住,双手一起紧握着,来回套弄。 几乎是同时,他听到俞从虔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仿佛受到肯定与鼓舞,苏郁难手上动作愈发的快,还揉按挤压了一下出口处,也不知道这力道是轻了还是重了,总之俞从虔给他的反馈是闷哼一声。 这一声哼得非常性感。 差点把苏郁难哼得起了反应。 知道这是让他舒爽到了,而自己也的确开始手酸了,苏郁难于是打算速战速决,不断施加更多的刺激给俞从虔,不负所望的,在苏郁难坚持不懈的努力下,俞从虔痛痛快快地释放了一次。 那一摊液体几乎全浇在了苏郁难没来得及撤开的双手上,苏郁难看了一眼自己满手的白浊,只觉臊得慌……虽然这些不是自己的东西,但其实比自己的更让人羞耻害臊啊…… 苏郁难都顾不上去看俞从虔什么表情和反应了,赶紧先冲去了浴室清洗手部,等他洗好手从浴室出来时,手上还多了一条热毛巾,他慢吞吞走到床边,把热毛巾递到俞从虔面前:“擦一下吧。” 虽然俞从虔射的几乎都溅到了苏郁难的手上,但俞从虔那物从根部到顶端也还是湿淋淋的,甚至小腹处也有点汗涔涔的,还是擦一下会清爽舒服些。 俞从虔却没有立刻伸手去接那热毛巾,他明明一丝不挂地大剌剌仰躺在床上,是仰视苏郁难的,但气势却丝毫不弱,反而十分强大,还痞坏痞坏地笑了一下:“你帮我擦一下好不好?” 苏郁难都不知道该怀疑他是在耍流氓还是在撒娇了。 不过都亲手碰过摸过了,拿毛巾擦一下也没什么的…… 这么想着,苏郁难右手抓着洁白无瑕的毛巾,往俞从虔小腹处轻轻擦去。 他擦得认真,也轻柔,眼神中并没有什么旖旎或色气之情,但没想到,擦着擦着,俞从虔那物竟然又十分坚挺地站起来了! 苏郁难不由得咋舌:“你这……是不是硬得有点太快了啊?” 俞从虔无辜地看着自己的老二,还反问了一句:“很快吗?” “……”苏郁难无奈地将毛巾往旁边的椅子上一丢,这还擦什么啊,过个十几二十分钟又得被弄脏弄湿了。 苏郁难认命地再一次握住俞从虔的命根子,可以说这一次熟练得多了,但也许是不久前就用这种方式纾解过一次,这次俞从虔竟然久久都没有要释放的冲动…… “你怎么还不……射……啊?”苏郁难实在是手酸得都快没力气了,忍不住催促俞从虔。 第50章 俞从虔估计是也不好受,毕竟这次硬了挺久了,但是快感一直没有攀升到足以令那物大肆喷涌的程度,他压抑着哑声开口:“你再下手重一点。” 说着,自己也伸出右手,覆在苏郁难双手上,带着他一起动。 “不行了,”苏郁难皱了皱眉,“我手实在没力气了,我先歇会儿……” 话音落下,苏郁难就撒开了手,猛地用力甩了甩两只发软的手,再弄下去,他都担心手会抽筋了。 温暖的触感和快感一下子都没了,俞从虔哀怨地看着苏郁难,无声地渴求与催促。 苏郁难一顿:“要不你自己弄一下?” 俞从虔看他在看自己还放在那里的右手,马上把右手拿开了:“不要。” 别撒娇啊!苏郁难无奈失笑。 又试图和他讲道理:“可是我现在手真的很酸,真的没力气继续弄了……” 俞从虔忽然猛地起身,一把抱住苏郁难将他压倒在柔软的床上,嗓音沙哑眸光危险:“那就换其他部位弄。” 其他部位? 哪个部位? 像是回答他的疑问,俞从虔的身体不由自主地上下挺动了几下。 这动作的暗示意味简直不要太直白露骨! 苏郁难惊恐地瞪大眼睛,条件反射地伸手到后面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屁股,急了:“不行!不可以!你敢?!” 他喊得很大声,把俞从虔都喊清醒了点,俞从虔没想到他反应会这么大,忙把其他想法抛到一边,先安抚他的情绪:“别怕,不会很痛的,我会温柔……” “温柔你个头啊!男人在床上说的好话根本不能信!”苏郁难打断他,“而且你现在这副饥渴难耐隐忍良久的样子真的很没有说服力好嘛!” 两秒后,俞从虔忽然低声笑了笑,可能是被苏郁难这副受惊小鹿的模样可爱到了吧,这种蓄势待发的紧要关头还能强忍着体内熊熊燃烧的欲望,没有立刻把苏郁难扒光。 但也没有起身放过他的打算。 半晌,苏郁难挣扎道:“我手恢复一点力气了,我继续帮你弄吧……” 俞从虔却飞快皱了皱眉,手的刺激显然不够了……他盯着苏郁难粉嫩红润的嘴唇看。 苏郁难马上也注意到他那道炙热的视线是放在哪里了,顿时把嘴抿得死紧,那双瞪大的眼睛里就差写上“休想”两个大字了! 俞从虔又笑了笑,猛地低头亲了亲苏郁难鼓起来一点的脸颊,又亲了亲他红红的耳朵尖,随后在他耳边哑声询问:“那腿可以吗?” 一边问,一只手摸进苏郁难的浴袍,在他紧致的大腿上轻轻抚摸着。 苏郁难没太听明白:“啊?腿?” 第二十九章 易感期(2) 很抱歉,本章节内容已被锁,请等待作者申请解锁后返回阅读~ 第三十章 易感期(3) 很抱歉,本章节内容已被锁,请等待作者申请解锁后返回阅读~ 第三十一章 苏郁难这个澡洗得格外久,洗完从浴室出来还是有点不敢直视俞从虔的眼睛,毕竟不久前两人才发生了亲密关系,这会儿清醒下来,难免有点不好意思。 “到你了。”苏郁难害羞地小声说道。 俞从虔“嗯”了一声,目光从苏郁难脸上慢慢扫过,对他说“记得把头发吹干”,随后进入浴室。 苏郁难吹完头发,就觉得很困了,但是没有立马睡着,一边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一边等俞从虔洗好上床睡觉。 但当俞从虔真的坐上床在他身旁躺下来时,他又飞快闭上眼睛,假装自己已经睡着。 俞从虔伸手轻轻搭在他腰间,轻声说了句“晚安”。 第二天,苏郁难神清气爽地醒来,意外发现易感期好像快要结束了,身体不再有那么强烈的燥热难耐感,也就不需要再做那些事了,打抑制剂就能轻松应对。 他不由得感叹一句:真是来得凶猛去得痛快。 - 四月初,唐凛和沈辛组了个饭局,请了苏郁难和俞从虔来随意楼吃饭,算是正式对他们公开两人的关系。 席间,苏郁难将唐凛时不时给沈辛夹他爱吃的菜的温柔体贴的举动看在眼里,心中一阵欣慰感动:看来他们相处得还不错呀,显然一副热恋期的甜蜜样。 俞从虔也留意到了他们的互动,没多说什么。 又过了几天,唐凛带着沈辛回唐家吃了顿饭,也是见家长。 不过他的家长并不是十分满意沈辛,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在嫌弃他是个beta,能不能生孩子都不一定。 唐凛强势地告诉唐九金,他们准备下个月结婚。 一直以来唐凛都是靠自己的能力和努力摸爬滚打,唐九金虽然是他老子,但对他的事情除了能说几句之外,也并不能真的左右什么,毕竟孩子大了翅膀硬了,他硬是要一意孤行地和一个beta结婚,他也不能打断他的腿不让。 于是婚礼的日子也很快就定了下来——五月十五日。 苏郁难倒是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要结婚了,还开玩笑地对他们说“闪婚需谨慎啊”。 唐凛就认真地回:“放心,不是闹着玩儿的。” 沈辛在一旁补充:“对啊,我们是认真的。” 苏郁难还能说什么呢,只好帮他们联系礼服设计师,毕竟留给他们准备的时间并不多。 本来第一个想到的人是甘一颂,但现在他已经怀孕九个月,预产期就快到了,总不好让他这个时候还费那么多脑细胞,于是让俞从虔帮忙,从公司里选了另一位设计师,这位设计师是甘一颂一手带出来的,也很厉害。 第51章 这头苏郁难帮着唐凛和沈辛忙婚礼的事忙得不可开交,那头俞从虔忽然接到家里的电话,说左慈那边出现婚姻危机了,居然在闹离婚。 而一开始闹离婚的并不是左慈或者甘一颂中的任何一个,而是一名beta——也是左慈的前任。 这事还要从去年左慈被人下药失控标记了一名omega之后讲起,从那晚之后,左慈就变得格外讨厌omega,也讨厌被本能驱使的自己。 他以为那个omega为了达到目的会找上门来,结果一直没什么动静,他不爽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有一位alpha同事向他表白,他尝试着和对方在一起,没过多久就被对方的父母发现了,并且遭到了他们的强烈反对。 两人还没试出个所以然来,对方就忍痛和他分开了。 继讨厌omega后,左慈也开始讨厌alpha了。 这时候,他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beta从国外回来了,两人也算青梅竹马,重逢后擦出了一点小小的火花,左慈经过一番认真思考,决定再试一次。 beta热情似火,开朗爱笑,还大方主动,两人几乎可以说是顺理成章地在一起,尽管左慈的父亲不同意,但他不顾父亲的反对。 原以为这次或许可以有个好结果,但是没想到beta那时候将事业看得比爱情重,没多久就毅然决然地又出国了。 两人吵了一架,左慈没尝出什么谈恋爱的好滋味,兴致缺缺地主动结束了这段关系。 而现在,当初走得干脆的人又回来了。一回来就发现左慈不仅结婚了,还要当爸了,可是时间不对啊,仔细一算,原来在两人在一起之前,他就把别的omega的肚子搞大了。 beta心里顿时七个不服八个不忿,也不知道使出了什么招数,在甘一颂即将生产前,将一沓照片甩到他面前。 那是一组亲密照,照片里的主角是左慈和他的前任beta,若让不明真相的路人来看,这妥妥就是丈夫趁着伴侣怀孕了跑到外面偷腥的铁证啊。 beta拿着那些疑似左慈婚内出轨的照片,带着自己的父母找上门去,不仅惊动了甘一颂的胎气,还惊动了长辈。 beta哭哭啼啼地讨要一个说法,甚至还要讨一个名分,字字清晰地说:“我要你们离婚,我要左慈对我负责,那可是人家的第一次呢,多珍贵啊。” 听得甘一颂想翻白眼,又有点不知所措。 左慈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没有出轨,这其中一定有误会,他不是没有被人下过药。 他紧紧抓着甘一颂的手,一脸受伤地追问:“你一点都不相信我吗?” 甘一颂愤怒于丈夫的背叛,心里更加明白他和左慈是因为什么才结的婚,也害怕beta的手段,在那个beta出现后,他无时不刻不在担心自己宝宝的安全,就怕beta会伤害他无辜的宝宝。 鸡犬不宁地闹了几天后,甘一颂心力交瘁地说:“行了,我同意离婚。” 左慈眼中布满红血丝,强烈反对:“我不同意!” 甘一颂悲伤地看着他,轻声说:“既然你忘不了前任,就好好和他在一起吧,我会照顾好宝宝。” 他们的离婚风波在小范围内闹得沸沸扬扬,但其实时间持续得并不长,俞从虔和苏郁难分别去劝左慈和甘一颂,俞从虔对左慈说:“你既然没有碰那个beta,那要找出证据来,不然在那些照片面前,你说的话并没有多少说服力。” 左慈疲惫地捏了捏眉心,沉重地点头:“我知道。” 俞从虔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帮你一起查。” 另一边,苏郁难问甘一颂:“真的想好了吗?这件事其实挺蹊跷的,或许其中真的有误会呢?” 甘一颂吸了吸鼻子,轻轻捧着自己的肚子,执拗地说:“照片里他们抱得好亲密啊,他都没有那样抱过我,他本来就不是因为喜欢我才和我结婚……他还不喜欢小孩儿……” 说着说着,竟是委屈地落了泪。 苏郁难有点慌张,连忙抽了张纸巾帮他擦眼泪,哄道:“别伤心别伤心,你们的宝宝一定是非常惹人爱惹人疼的。” 他还想说也许这其中也有误会,左慈不像是会和不喜欢的人结婚的人,而且孩子还没出生,怎么确定他就一定不喜欢呢?但看甘一颂那么难过,又不想再说这些给他添堵。 “其实我也很害怕那个beta,”甘一颂停止了流泪,有些担惊受怕地说,“他好像被气得不轻,而且不承认他和左慈已经分手了,我这马上就要生了,实在经不起他三天两头来闹,有一次我看到他用一种很恐怖的眼神盯着我的肚子……” “别怕,我们会在你身边照顾保护你的。”苏郁难想了想,又试探着问,“但是你就这么放弃左慈了吗?就这么将他拱手让人了吗?” 甘一颂“哼”了一声,本来孕期情绪就容易不稳定,又被那些照片一刺激,几乎咬死认定左慈背叛了他们这个家,他还是很执拗地说:“是他自己先和前任不清不楚的!他都有了伴侣和孩子了,还跑去和前任吃饭见面,还滚到床上去……他都婚内出轨了,我现在才不会轻易原谅他!” 说到这里,他的肚皮动了动,是宝宝在踢他,好像和他心连心,也在生气似的。 甘一颂安抚地摸了摸肚子,声音弱了些:“但是他再怎么说也是宝宝的父亲,如果以后他要来看宝宝,我不会不让的。” 苏郁难叹了一声。 最后的结果还是,左慈被迫和甘一颂离婚了。 第52章 左慈提出自己目前唯一的要求,希望能等到甘一颂平安生下孩子后再搬出去,甘一颂不愿意,那个beta也不同意。 为了不让甘一颂挺着大肚子还要搬家,左慈主动搬出了他们两个刚入住不久的婚房,几乎什么都没有带走,只是把自己的东西收到不那么起眼的地方,怕甘一颂看了不开心。 这套房子是左慈当初经过了一番仔细挑选才最终选中的,离他上班的医院很近,方便到时候甘一颂的生产,小区内的配套设施和环境都是一流的,甚至离重点小学也不远。 他是做了长远打算的。 只是没想到会突然杀出个报复心极强的、一心想要破坏他家庭的beta来。 左慈搬出去之后,找到苏郁难,恳求他帮忙照顾一下甘一颂。 苏郁难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其实他知道左慈并没有搬去其他地方,而是就在他和甘一颂住的那一栋楼里又另外租了房子,就在甘一颂楼上,每天上楼都会不放心地在门前看一眼,或者听一听有没有什么动静。 离甘一颂的预产期只有三天了。 苏郁难没有什么照顾孕期人士的经验,时不时就要发消息问左慈,好在这两天一切都还算顺利,直到预产期那天凌晨,甘一颂忽然觉得肚子好痛。 这两天他们的房间门都是没有关的,睡在他隔壁的苏郁难听到动静,马上惊醒,紧张地去看甘一颂,但他还是很快就镇定下来,按照之前左慈给他叮嘱过的,先打电话给左慈,不到两分钟,左慈就出现在了门外。 苏郁难赶紧跑过去开门让他进来。 左慈二话不说,抱起甘一颂往门外走。 苏郁难带上左慈提前准备好的那一大包东西,跟在他们后面。 ??第三十二章 婚礼 清晨,五月的第一天,婴儿的啼哭声在产房内响亮地响起,甘一颂历经几个小时的痛苦,最终顺利地生下一位男宝宝,父子平安。 当他被护士从产房推出来时,左慈立刻冲上前,像是急于确认他的身体情况。 甘一颂虚弱且虚脱的模样,让左慈的心猛地揪了一下,他下意识想要伸手去碰一下那张苍白的冷汗涔涔的脸,但最后还是生生止住了动作,怕遭到甘一颂的拒绝,也不想让他烦心,在自己身上浪费力气,只默默陪着去病房。 苏郁难看左慈只匆匆分了一眼给刚来到这个世界的宝宝一眼,忍不住在心里狐疑,难道他真的不太喜欢小孩儿?他看之前一位和他们一样在产房等待的准爸爸在老婆孩子出来后脸上满是喜悦之情,虽然也不是很赞同对方眼里只有孩子的神态——这倒是和左慈反过来了,左慈第一反应是紧张心疼甘一颂,而且一直紧张到了病房。 不过后来看左慈虽然生疏,但还是有在很耐心地哄孩子,苏郁难心里那点狐疑就消失了,左慈真诚感谢了苏郁难和沈辛的帮忙,让他们先回去休息补觉,接下来他照顾甘一颂就好。 刚出生的孩子脸蛋有点皱皱的,眼睛也还睁不太开,看上去有点丑丑的,遭到了亲生爸爸的怀疑——甘一颂看着被左慈小心抱在怀里的小不点儿,有点匪夷所思:“这真的是我生的吗?护士没有抱错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宝宝察觉到了自己被亲爸嫌弃了,忽然放声哇哇大哭起来,左慈连忙手忙脚乱地哄,轻声细语的模样让甘一颂大吃一惊,意外地多看了左慈一眼,但马上又看向孩子。 甘一颂叹气:“更丑了。” 左慈无奈地笑了笑,向他解释:“刚出生是这样的,长大一点就会变可爱了。” 甘一颂不分青红皂白地说:“肯定是你的基因不行,孩子给我,哄这么久都哄不好。” 左慈有些不好意思,轻手轻脚把孩子给甘一颂抱,甘一颂也抱得很生疏小心,他轻轻摸了摸宝宝的小脸,温柔地哄了几句,宝宝可能是哭累了,也可能是被甘一颂的话安抚到了,渐渐的哭声弱了下来,片刻后还睡着了。 单人病房内陷入一阵安静,默契的、心照不宣的。 甘一颂没有逞强地赶左慈走,在出院之前,他和孩子现在的确都需要照顾。 左慈也没有说那些求原谅的软话——证据还差一点,只要齐全,他就可以向甘一颂证明自己的无辜。 住了一星期的院后,甘一颂准备出院了。 这天苏郁难、俞从虔和沈辛都来了,带了果篮和装着鸡蛋与鲜花的藤编手提花篮。 沈辛跃跃欲试地问甘一颂:“我可以抱一下宝宝吗?” 甘一颂慢慢把孩子给他,教他要怎么抱,双手不放心地虚虚托在沈辛的手下方。 苏郁难也好奇地凑过去看,宝宝的手在上下晃动,仿佛想抓住点什么,苏郁难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竟然真的被宝宝抓住了,他惊奇地笑了笑:“没想到他力气还挺大的呀。” 俞从虔将苏郁难的笑颜收进眼底,心想他是不是喜欢小宝宝? 才几天大的婴儿实在很软很小,沈辛小心翼翼地抱着,也不敢用力,僵硬地抱了一会儿,就把宝宝送回甘一颂怀里了。 左慈忙着收拾出院的东西,俞从虔走到他身边,低声说:“找到那个人了。” “好,”左慈动作一顿,脸上露出一抹如释重负的笑意,拍了拍俞从虔的肩,“谢了。” - 五月十五日,是唐凛和沈辛举办婚礼的日子。 第53章 婚礼在酒店举办,宴请了很多亲朋好友,原本他们并不想搞得这么隆重热闹,想的是办一个简单的草坪婚礼就行,但长辈那边发话,既然要办喜酒,那当然得把亲朋好友都请上,让大家一同见证。 唐凛于是认同这个说法,沈辛也不反对,毕竟他们都以为唐凛和沈辛是真的相爱才走向婚姻殿堂。 起初筹备婚礼的时候,唐凛第一个就问了苏郁难愿不愿意当他的伴郎,苏郁难没有多想,欣然同意了。 而沈辛得知这件事后,在心里暗骂唐凛死性难改,简直可恨可怜,都这个地步了,还想和自己弟弟一同站在婚礼舞台上……搞搞清楚到底谁才是会和他站在一起接受大家祝福的新郎好不好! 沈辛干脆去找俞从虔,问他肯不肯给自己当伴郎,俞从虔知道苏郁难是伴郎后,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十点左右的时候,陆陆续续有宾客到达宴会厅,唐凛和沈辛身着相得益彰的礼服在宴会厅大门前相迎并进行合照,旁边有人在登记礼金并回礼,左慈来送了两份红包,对沈辛歉意道:“一颂刚生完孩子身体还很虚弱,需要好好休养,没有办法来参加婚礼,实在抱歉。” 并将一份新婚礼物交到沈辛手上,告诉他这是甘一颂给他们准备的。 其实甘一颂是想来参加的,被左慈半劝半拦地打消了这个念头。 沈辛完全理解,并且和左慈一样,劝了甘一颂——他前两天还打电话给甘一颂,叮嘱他要好好养身体,这个月先别出门。 等到宾客差不多来齐之后,唐凛招呼在旁边坐着干看着的两位伴郎,对他们说:“我们也合照几张吧。” 婚礼跟拍的摄影师也道:“对,接下来拍几组新郎和伴郎团的照片……就只有两位伴郎吗?没有兄弟团吗?” ——由于伴郎只有两位,人太少,一些网上很火的照片都拍不了,摄影师将目光放到旁边几位西装革履的英俊男人身上,问:“你们都是新郎的好朋友吧?” 钟盛检“啊”了一声,大方地点头:“是啊。” 于是,钟盛检、童榆、左慈甚至唐易,都被摄影师喊过来了。 摄影师让自己的助理拿来道具,给他们每人一把扇子,上面都写了飘逸潇洒的字,每一把扇子还写得不一样,告诉他们站位,连拍了数张,边拍边夸他们怎么一个两个都长这么帅……之后又让他们戴上墨镜,簇拥着两位新人拍了好几张或搞怪或耍帅的酷照。 拍得差不多了,趁苏郁难还站在自己身旁,唐凛让摄影师单独给他和苏郁难拍了一张。 等拍照环节结束后,就静待仪式的正式开始了。 一切都按照流程来,身着长裙礼服的司仪化着精致却不喧宾夺主的妆容,面带笑意地主持着,灯光师配合地变换着聚光灯,紧闭的两扇门被推开,整个厅内都回荡着令人感动的背景音乐与此起彼伏的掌声。 两位新人款步走在崭新的红毯上,身后跟着各自的伴郎,灯光追在他们身上,一直到被鲜花包围的舞台上。 那一刻,似乎是被气氛所感染,沈辛内心竟然有一瞬的感动。 他下意识紧了紧挽在唐凛手臂上的手,唐凛以为他在紧张,用余光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配合着他的步伐速度。 因为有提前和司仪沟通过,不要整那么多煽情的环节,因此很快就到了交换戒指的这一步,来送戒指的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穿着可爱的纯白蓬蓬裙,一手抓着一个戒指盒,一边努力地跳着芭蕾舞的动作,一边慢慢向他们靠近。 这一刻全场都安静了下来,之前的那些环节苏郁难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但他看着那个小女孩走上被鲜花簇拥的过道,认真地跳着舞,一点一点向他们靠近,忽然就觉得有点感动。 司仪也在很感动地介绍这位小花童,还提到这是她学芭蕾舞的第五个月。 不多时,小女孩就走到了他们面前,很专注很郑重地将戒指交给唐凛和沈辛。 在众人摇晃着手机电筒光亮的祝福下,唐凛和沈辛交换了戒指,并在司仪以及众人的起哄下,接了个短促的吻。 或者都不能称之为接吻,只是两人的唇瓣贴着停了一小会儿,温温凉凉的,但沈辛还是有点紧张,等唐凛的唇离开后,为了缓解这点不对劲的紧张,他下意识舔了舔嘴唇。 下一秒,就看到唐凛目光奇怪地落在自己的唇上。 沈辛一颗心顿时被他看得七上八下的,心想刚刚的小动作难道被他发现了? 司仪还在敬业地主持着,沈辛隐约捕捉到手捧花这几个字。 这也是让苏郁难觉得有意思的一点,手捧花不是新娘的专属,在这个世界,不管什么性别的新人,都可以拥有手捧花。 沈辛往前站了一点,将手捧花用力往后一丢。 一道优美的弧线,蓝白色系的手捧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牢牢抓住。 苏郁难惊讶地看过去,看到俞从虔眼带笑意地拿着手捧花,好像挺高兴的样子,并且也向自己看过来。 怎么说这也是好运的意思,苏郁难于是也对俞从虔弯了弯眼睛。 接下来就是大部分宾客最爱的上菜环节了——这家酒店的厨师团队是出了名的好厨艺。 两位新郎和两位伴郎也入座,唐凛严肃地对他们说:“先抓紧时间吃点东西垫垫,待会儿要挨桌敬酒了。” 第54章 果不其然,菜都还没上齐呢,匆匆吃了几口菜的他们就得去换敬酒服了。 一轮敬下来,也差不多到尾声了。 尽管苏郁难和俞从虔有故意放水,每次都只给唐凛和沈辛的酒杯里倒个小半杯酒,但这么多桌敬下来,也难免喝红了脸。 就连俞从虔都陪着喝了不少,苏郁难倒是还好,主要是俞从虔拦着不让,那看过来的眼神,像教导主任似的,严厉得不行。 婚礼结束后,几个人一起将喝醉了的唐凛和沈辛送回他们的婚房,之后便也各自回家了。 回去的路上,俞从虔看了一眼自己抢到的手捧花,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了苏郁难一句:“你理想中的婚礼……是什么样子的?” 苏郁难带着疑问语气“嗯”了一声,摇了摇头:“这个我还真没想过。” 俞从虔泛红着脸望着他,说:“那你现在想一下。” 苏郁难被他这副有点可爱又有点霸道的样子逗笑了,应了“好”,笑着说:“那我先想一下,你困不困?要不先眯一下吧,等回去我给你煮碗醒酒汤喝?” 俞从虔“嗯”了一声,不忘提醒他:“你快想。” 苏郁难无奈失笑:“知道了,想着呢。” 回到家后,俞从虔抓握着苏郁难的手腕,问他:“想好了吗?” “传统婚礼吧,或者旅行婚礼……”苏郁难说,“你呢,你想要什么样的?” 俞从虔认真地说:“我想要独一无二的。” “每个人的婚礼都是独一无二的吧。”苏郁难笑了笑。 俞从虔闻言,像是陷入了冥思苦想,苏郁难好笑道:“你喝醉了倒是蛮有趣的,好了,你先坐着歇会儿,我去煮醒酒汤。” 说着,他将好像沉浸在思考中没听明白自己的话的俞从虔按坐在沙发上,随后转身往开放式厨房走去。 才走没几步,手腕忽地被一把拉住,俞从虔那双好看的桃花眼一眨不眨地看着苏郁难,认真地说:“我们一起去旅行吧。“ 顿了顿,又不确定地询问:”你想去吗?” 苏郁难被俞从虔眼中的专注烫了一下,很快地答应他:“好。” ??第三十三章 坠落 说走就走的旅行很快就被提上了日程,目的地是最北边的城市,据说雪景如画。 苏郁难笑看酒醒后的俞从虔吭哧吭哧收拾行李的忙碌身影,由衷地佩服他的行动力,一边佩服一边加入到收拾行李的行动中。 第二天,看上去是个好天气,清晨的阳光从被拉开了窗帘的落地窗照进来,苏郁难被俞从虔从被窝里拉出来,迷迷糊糊间听到俞从虔沉溺又无奈的声音:“起床啦,我们要出发了。” “好早啊……”苏郁难嘀咕了一句,下床伸了个拉伸身体的懒腰。 俞从虔整个人都神清气爽的,一点没有早起的犯困样,神情间还隐隐带着雀跃的激动和期待,让苏郁难也不由得被感染了。 他们的旅行马上就要开始了。 出门前,俞从虔拿出两副情侣款墨镜,将其中一副架在苏郁难脸上,说:“太阳太大了。” 苏郁难扶了扶墨镜,调整好位置,看俞从虔也戴上了,笑着对他竖大拇指:“酷!” 俞从虔被夸得抿嘴一笑,认真地看着苏郁难的脸:“你也是。” 莫名觉得俞从虔这一瞬间好像有点羞涩是怎么回事?苏郁难一乐,路上变着法儿地夸俞从虔,最后得出一个总结:俞从虔这家伙不经夸,一夸就会不好意思——虽然不明显,但苏郁难还是慧眼识珠地发现了! 司机驾车将他们送到本市最高的一栋大楼楼下,苏郁难抬头望了一眼,疑惑地冒出来一个问号:“不是去机场吗?” 俞从虔接过司机递来的装了两人行李的21寸行李箱,向苏郁难解释:“去楼顶天台,我们坐直升机出发。小叔昨晚跟我说宁叔要弄一个直升机航拍,最后目的地也是雪山,正好同路。昨晚你睡的早,我就没有和你说,早上着急出发,又忘了说。” 苏郁难一顿,随即点了点头,笑了笑:“打算给我个惊喜啊。” 观光电梯缓缓上行,地面离得越来越远,几分钟后,他们来到了顶楼天台。 不远处的停机坪上正停着一架白色民用直升机。 一位身形高大的男人向他们迎来,拍了拍俞从虔的肩膀,也向苏郁难点头示意,并介绍自己是此次负责飞行的机长。 俞从虔在苏郁难耳边小声介绍:“陈机长是小叔的同学。” 苏郁难了然地点点头。 说话间,身后传来一道有规律的脚步声,苏郁难回头看去,是有过几面之缘的俞从虔小叔的alpha伴侣——书宁,此刻他正背着一个很大的黑色包,里头装的应该都是些摄影设备。 印象中这位宁叔是位不苟言笑的,只有在看向他的伴侣时眼中会流转过温柔,这会儿他大步走到苏郁难和俞从虔面前,简短地说了声“早”。 “出发吧!”陈机长说。 直升机旋翼转动带来影响交谈的音量和阵阵大风,在轻微颠簸中,他们越升越高,也离纯洁无瑕的蓝天白云越来越近。 久违的感觉……苏郁难出神地望着天空,想起了很多被刻意放在角落的往事。 收到航空飞行学院录取通知书时激动与欣喜的心情、正式下基地第一次摸到飞机时的兴奋感、泼水仪式所带来的冷静感,真正第一次开客机的紧张和自豪……随着离地越来越远离云层越来越近,这些回忆也越来越清晰。 第55章 好半晌,苏郁难收回视线,转而专注地看着陈机长熟练的操作。 而俞从虔则好奇地看书宁操作摄影设备。 他们预计要飞行两个半小时,下方的景象从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逐渐过渡到青青绿绿的山川和隐在其中的错落村庄,就在可以看到远方白茫茫的雪山一角时,天气忽然骤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从明朗变为恶劣,紧接着,机身突然震颤了一下。 苏郁难猛地提高警惕,几乎是下意识地回想起上一次在客机上遭遇过的不详的颠簸。 陈机长明显也警觉起来,绷紧了面部肌肉。 变故来得太快,苏郁难飞快地观察了一下,大声对陈机长说:“现在天气不理想,我们迫降吧。” 陈机长看了一眼操作台上的数据,轻微摇了摇头:“别担心。” 苏郁难怎么可能放心,他看着不远处的那一大团乌云,音调沉了沉:“降落吧。” 俞从虔少有地在苏郁难脸上看到这么严肃的表情,握了握他的手腕,以示安抚,也劝陈机长。 陈机长皱了皱眉,无奈地说“行吧”,然而正在这时,雷暴来了。 直升机被云中气流引起了一阵强烈颠簸,苏郁难瞬间抓紧了俞从虔的手,心脏猛地一缩。 就像是为了印证他的担忧,直升机脱离机长的控制,逐渐偏离航线。 直升机失控了! 苏郁难看了一眼降落伞包,当机立断道:“跳机吧!” 说着解开安全带,一手抓一个伞包塞到俞从虔和书宁怀里:“快穿上!” 俞从虔看到那边居然只剩下一个伞包——陈机长从业以来从来没有出现过意外,这是他骄傲自豪的底气,也是他自负的双刃剑,所以只备了三个降落伞。 俞从虔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手上这个伞包往苏郁难肩上送去。 苏郁难打断了他的动作,疾言厉色地大声朝他吼:“没时间了,你快点背上!” 陈机长的脸色和声音也变得慌张起来:“我们可能要坠机了!你们抓紧时间,能逃一个是一个!” 书宁动作干脆地穿戴好伞包,在颠簸中抓住剩下那个,砸在俞从虔和苏郁难面前:“别磨蹭了!一个一个,速度!” 苏郁难熟练地给俞从虔穿戴好,扣紧卡扣,并检查了一下书宁的,随后快速但字句清晰地对他二人交代一番使用方法。 俞从虔越听他说眉头皱得越紧,在书宁跳了之后轮到他时,他猛地抓住苏郁难的手臂:“为什么你还没不穿戴降落伞?” 苏郁难的头发被狂风吹得乱糟糟的,但他眼神却很坚定,他冷静地向俞从虔坦白:“我会开飞机,直升机也会,下方是村落,如果在那里坠毁,会连累别人,我会把直升机往湖那边开,别担心我,我有把握……”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俞从虔双目发红地瞪着他,“一起跳——” 苏郁难也打断他的话:“我本来就是死过一次的人,我不怕。” 随后将俞从虔推了出去:“记得拉开繁琐!” 苏郁难不再去看俞从虔那张仿佛要吃了他的脸,转身抓着伞包来到驾驶位,陈机长仍在努力地负隅顽抗,脸上布满了冷汗,这一意外给了很大的打击,几乎击溃了他的心里防线,苏郁难飞快地给陈机长穿戴好伞包,对他说:“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继续飞行,让我来吧,你快跳。” 陈机长说不上话来,但也没有浪费时间,苏郁难刚才对俞从虔说的话他也听见了,他重重拍了一下苏郁难的肩,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随后从打开的舱门往下一跳。 苏郁难顶着灌进来的狂风,稳稳抓住操作感,此刻的这架直升机仿佛是一只风筝,线被变化多端的恶劣天气扯着,在乌云遍布的空中摇摇欲坠地飘着。 那片碧绿的湖泊离得越来越近了,苏郁难全神贯注地紧盯着,在强烈的失重感与眩晕感中、在直升机即将一头扎进冰冷湖水中,他孤注一掷地纵身一跃—— “噗通”一声,紧接着远处传来更大的一声重物落水声。 苏郁难的身体重重地砸进湖水中,脑子都快被砸晕了。 这片湖的水源很大一部分是来自上方雪山融化的水,即便现在是五月,可这里已经属于高原地区,原本气候就比较低,湖水也是冰凉的,泛着阵阵冷意。 求生的本能让苏郁难混沌的大脑清醒了一点,他屏住呼吸,奋力地往上游,终于将脑袋探出水面,急急地换了一口新鲜空气。 直升机没有在村落坠毁,他也没有砸死、摔死,这是一大幸事,然而摆在他眼前的还有一大难关——比起岸边,他现在离湖心更近。 苏郁难其实学过游泳,但一年前坠海经历让他产生了应激障碍,导致他有点怕水……现在他又坠了一次,如果不是基于求生的强烈本能,也许他都不会浮上来,而是沉到底。 苏郁难抬眼望向灰暗的天空,努力辨认出了几抹明亮的橙红色,他忍不住想,哪一个是俞从虔呢? 那抹亮色很快也看不见了,苏郁难深吸一口气,努力克服对水的恐惧,激发出身体最强大的求生意志,目测了一条比较近的路线,奋力往岸边游去。 距离冰玉湖几公里的一处村庄,俞从虔狼狈而焦急地摔落在一户人家的门口前,降落伞宽大的伞面垂下来,他急躁地将自己从降落伞中脱离出来,冲进这户人家家里,一叠声问:“有没有车?我要去附近的那片湖!” 第56章 主人家遗憾地摇了摇头:“我们家没有车。” 俞从虔脸色阴沉得可怕:“谁家有?!” 主人家被他这副样子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战战兢兢地带他去隔壁隔壁家,俞从虔将自己的钱包拿给对方,是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俞从虔催促:“快点,我要去附近的那片湖,很绿的湖,你知道怎么去吗?快带我去……我要去找他……” ??第三十四章 俞从虔现在压抑着什么的样子可能吓到了青年,对方上下打量他一眼,试探着询问:“你要去湖边做什么?” 可别是要去投湖自尽的……青年心想。 “找人,救人。”俞从虔眉头紧张,显然不愿耽误时间,“你不肯的话我就换一家。” 青年深深看了俞从虔一眼,打消了疑虑,转身去骑停放在不远处的摩托车,对俞从虔说:“上车吧。” 俞从虔没有立刻上车,问他们:“附近谁家有汽车?” “这一片就一户人家有,”青年说,“但他们家今天没人在,车也不在。知道你肯定很赶时间,我的速度也不慢。” 闻言,俞从虔不再浪费时间,一个抬腿,稳稳跨坐上摩托车。 摩托车的轰鸣声很大,马力也足,在公路上呼啸而过的风无情地吹乱俞从虔的头发,不过他没心情注意这个,此刻他一手用力抓着摩托车后面的钢管,一手争分夺秒地打着电话。 他的声音听起来还是有条不紊的,报警、叫救护车、联系书宁……但脸色却还是很难看,眼神冷得可怕。 在结束这些通话后,俞从虔面无表情地咬紧牙关,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再一次浮现不久前苏郁难将他推下去的场景和他说过的那些话。 坠落时,有那么一瞬间,俞从虔心中甚至起了一丝恨意。 为什么要那么狠心地把自己推开?为什么要让自己眼睁睁地看着他投身危险? 他说他会开飞机……他真的会吗? 可是俞从虔所熟知的郁难,大学课程学的是调香,怎么会涉及到航空呢? 什么叫“我本来就是死过一次的人”? 这些问题不断折磨着俞从虔,而他也只敢在这几个问题间反复地想,一点都不敢往最坏的后果想。 青年全神贯注地骑着车,在俞从虔隔几分钟的催促中不断加快速度。 这条公路弯弯绕绕,两边的风景可谓美不胜收,一望无际的草原,尽头是神圣无瑕的雪山,成群的牛羊悠闲地吃着青草……以往这些风景会被人记录进镜头里,但这辆以惊人速度路过它们的摩托车上的人却像着急赶路,丝毫不被这片自然的美景打动。 “快到了吗?”在摩托车险而又险地压低过弯后,俞从虔又问。 青年拧了拧油门,说:“快了,五分钟。” 俞从虔第一次觉得五分钟这么漫长。 - 偌大的冰玉湖内,有一道若隐若现的身影,在顽强而奋力地扑腾,尽管呼吸不稳、四肢乏力,但苏郁难根本不敢停下。 不知道游了多久后,苏郁难透过模糊的视线看见远处的岸边似乎有几道身影,他心下一喜,仿佛看见了生的希望和曙光。 然而岸边的人并没有留意到他,或许有那么一两个人眼尖地发现了,但在不清楚情况的前提下也不敢贸然跳湖——毕竟离岸还有好一段距离呢。 苏郁难没有出声呼救,就算大声喊现在这个距离估计他们也听不到,还会白白浪费力气,苏郁难只能默默调整呼吸,凝视盯着一点一点变得越来越近的岸边,一边给自己暗示打气,一边缓慢前行。 可是明明看起来很近了……为什么还有这么远呢? 明明已经游了很久了,为什么还是离岸那么远? 手臂越来越酸痛沉重、体温好像越来越低,有好几个瞬间,苏郁难内心冒出了很危险的想法:好累啊,不想继续游了,不如就漂在水面上好了…… 如果那么做,也许就能轻松下来了,但也意味着,离溺亡不远了……苏郁难清醒且清晰地知道这一点,所以即便那个放弃的念头时不时冒出来诱惑他,他也还是在这种要放弃还是坚持的矛盾中咬牙选择了坚持。 “如果最后真的没力气了,就不游了吧。”苏郁难这样想着。 - 一辆明显超速的摩托车猛地刹停在刻了“冰玉湖”三字的石头边,青年一条腿刚支撑在地面,坐在后座的俞从虔就迫不及待地跨下了车,老远他就看到了苏郁难在水中浮沉的身影,俞从虔头一次庆幸自己拥有这么好的视力,先是松了一口气,下一秒又猛地提着一颗心——苏郁难明显游得很吃力,好像下一刻就会沉入水中不再浮起来一样。 俞从虔片刻不敢耽搁地边跑脱上衣鞋子,手机也不管不顾地往旁边一丢,在旁观者的惊诧声中一头冲进湖里,以一种几乎可以和运动会参加游泳比赛的选手相媲美的惊人速度朝苏郁难游去。 两人的距离在慢慢拉近,越是这样,俞从虔越是止不住的担忧后怕,如果苏郁难在他眼前沉入湖底,那他也不想孤零零地回去,干脆陪他留在湖里好了。 原本苏郁难真的快游不动了,这时候,他终于看到有人跳进湖里,目标明确地往他这边游来……他是来救我的!这个想法在心头强势滋生,苏郁难忽然鼻腔酸涩,就连喉咙都难受起来,可是他知道这不是因为长时间的游泳导致的。 第57章 仿佛体内的小宇宙骤然爆发了,苏郁难奇迹般又有了一点力气,感动且激动朝着对方游去。 随着距离的拉近,苏郁难透过模糊的视线看清了对方是谁——俞从虔! 这一刻,苏郁难甚至想大声呼喊俞从虔的名字,一张嘴,呛了一口水,呼吸跟着一乱,苏郁难慌忙调整状态,热泪盈眶地拖着自己疲惫至极的身体向俞从虔靠近。 相比他有气无力的前行,俞从虔爆发出的速度简直惊人,苏郁难才游了几米,他已经游了十几米,那勇猛无比的架势,就连苏郁难都忍不住暗自叹服。 水花四溅中,一只手猛地往前一抓,精准且用力地抓住了苏郁难的手臂,俞从虔顺势一拉,将濒临脱力状态的苏郁难紧紧拉进自己怀里。 “别怕,”俞从虔一手揽着苏郁难,一手在水面划拉,嗓音低沉温厚,带着明显的安抚意味,“我来救你了。” 苏郁难喃喃重复:“你来了……” “嗯,”俞从虔看他一眼,眉眼依旧是化不开的紧张和担忧,“很快就到岸边了。” 苏郁难靠着俞从虔强壮坚实的胸膛,是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他忽然没有什么力气张嘴说话,轻弱地“嗯”了一声。 俞从虔的手牢牢地抱着苏郁难,神情冷峻、目光如炬地消耗掉最大体能,以最快的速度将苏郁难带回岸边。 两人湿淋淋地瘫倒在岸边,无暇顾及身下那些小石子所带来的细微痛感,虚脱地气喘吁吁,缓了好一会儿。 苏郁难是游了太久,浑身乏力疲累,俞从虔是一下游得太猛,体力迅速流失。 见他们终于有惊无险地上岸了,载俞从虔来这里的那位青年一手拿着俞从虔的上衣一手拎着俞从虔的鞋子飞快跑到他们面前,将衣服递给俞从虔,鞋子放到地上。 双手得空后,青年又掏出一部手机递给俞从虔,说“还好我动作快,没被别人捡去”,随后蹲在两人面前,崇拜地冲俞从虔比了两个大拇指,满脸惊奇:“你刚才游得超快的!太厉害了!” 俞从虔感激地看着青年,郑重地向他道谢:“谢谢你载我过来,谢谢。” 青年笑得露出一排白牙:“别客气,把人救回来了就好!” 俞从虔心有余悸地点点头,沉声“嗯”了一声,后怕又庆幸地看着苏郁难:“还好把人救回来了。” 苏郁难紧了紧两人依然交握的手,真诚地对那位青年说“谢谢”,又对俞从虔说“对不起”。 “为什么要对我说对不起?”俞从虔看着他问。 青年见状,识趣地退开一段距离,走向自己心爱的立了功的摩托车。 苏郁难抿了抿唇,垂下眼眸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可怜又有点无辜,他轻声说:“当时情况紧急,我没有那么多时间思考和解释,把你推下去的时候,你看上去很生气。” 顿了顿,他换了个形容词:“特别生气。” “是,”俞从虔坦然承认,“现在也还在生气。” 他喊苏郁难的名字,质问他:“如果我没有及时赶过来,如果岸边那些人一直冷眼旁观,如果你的体能不足以支撑你游到岸边……怎么办?” 苏郁难愣愣看着俞从虔泛着红血丝的眼睛,莫名感觉那双眼睛好像下一秒就要掉下眼泪来,他心中顿时一阵酸涩,心疼地伸手碰了碰俞从虔的眼皮,哑声说:“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俞从虔紧盯着苏郁难,眼睛越来越红,像是再也忍不住,猛地用力将苏郁难一把抱住。 没有乖乖不动,苏郁难抬起绵软无力的双手,像是要用掉自己仅剩的力气,同样用力紧紧抱着俞从虔。 这是他们之间迄今为止最用力的一个拥抱,力度大到能感受到一丝痛感。 “别再有下次了,”俞从虔下巴搭在苏郁难湿透冷透的肩头,嗓音带着被可以压抑的颤意,“知道吗?” 苏郁难闭上眼睛用力点头,向他保证:“嗯,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两人旁若无人地抱了好一会儿才松开,俞从虔将自己的上衣递给苏郁难,不容反抗地说:“换上吧。” 他一副苏郁难不换就自己上手脱掉他身上那件湿衣服的架势,苏郁难只好咽下刚想说出口的“你穿吧”,乖乖换上。 俞从虔还想让苏郁难换上自己的鞋,苏郁难说:“尺码不适合,还是你穿吧,我赤脚就行。” 在俞从虔垂眼的下一秒又补充一句:“不是嫌弃你的新鞋子,我赤脚也没关系的。” 俞从虔低低地“嗯”了一声,说“知道”。 苏郁难脱掉湿哒哒的鞋子拎在手里,俞从虔手里拿着他刚换下来的湿衣服,两人一个赤脚,一个赤膊,慢慢往青年和他的摩托车走去。 “你的车可以载两个人吗?”俞从虔看了一眼摩托车的后座,询问。 青年爽快地一点头:“当然可以啊,快上来吧,湿裤子不好贴身太久,容易增加得风湿的风险。” 苏郁难和俞从虔认同地对视一眼,坐上摩托车。 “轰——”摩托车一个潇洒漂亮的转弯,往来时的路绝尘而去。 ??第三十五章 苏郁难坐在中间,俞从虔坐在他后面,让他踩着自己的鞋,苏郁难便踮起脚尖,轻踩在俞从虔的鞋面上。 “你冷不冷?”快速骑行带起阵阵很大的风,苏郁难往后抓了抓俞从虔的小臂,问他,“冷的话可以抱紧我,我给你挡风。” 第58章 能挡一点是一点。 俞从虔说“不冷”,但往前靠了一点,伸出右手将苏郁难抱进自己怀里。 苏郁难乖乖倚靠着俞从虔的胸膛,感受着两人紧贴的肌肤处传来的暖意。 很舒服,也很让人安心。 十几分钟后,青年将他们载到自己家门前。 下车后,俞从虔问青年:“最近的医院有多远?” “镇上有卫生院,”青年说,“骑车的话大概二十分钟。” 苏郁难上上下下地看了好几眼俞从虔,还上手了,边摸他额头边问:“怎么了?不舒服吗?还是哪里受伤了?” 俞从虔抓住他的手腕,无奈地看着他:“我没事,是要带你去做检查。” “我也没什么事啊,”苏郁难说,“就是有点累而已。” 俞从虔并不放心,执着地说:“还是得去做个全面的检查。” 青年干咳一声:“我们镇上的卫生院水平有限哦,只能看些小病小痛,做不了那些大检查的。” 俞从虔皱了皱眉,问:“那有好点的医院吗?” “那得去城区了,”青年说,“那里有人民医院,镇上有班车可以去,上午下午各有一趟车。” 俞从虔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硬着头皮提出请求:“能麻烦你送我们去镇上吗?” 苏郁难也不好意思地提议:“或者你愿意把车借我们用一下吗?你放心,我们会小心,不会弄坏的。” 俞从虔眨了眨眼,刚想说“可是我不会骑摩托车”,下一秒忽然反应过来,诧异地看着苏郁难:“你会骑摩托车?” “对啊,”苏郁难点点头,“不过也好久没骑了,但是应该问题不大,骑个一段距离手感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 俞从虔有些恍惚地“啊”了一声。 还有多少是他不知道的呢?他看着苏郁难,心想。 听苏郁难那么说,青年有些不放心——倒不是不放心自己的车,说:“我们这边的路太多急转弯了,还是我载你们去吧。对了,你们要不要先换身干爽的衣服?我去给你们拿?” 苏郁难和俞从虔对视一眼,冲青年友好地笑笑,并没有嫌弃对方衣物的意思,而是不愿太麻烦对方。 “不用啦,”苏郁难说,“已经很麻烦你了……我们的裤子也快吹干了,估计等到镇上都可以干透了。” “那好吧,”青年不勉强他们也不过分热情,重新跨上摩托车,“那我们出发去镇上吧。” 俞从虔问了青年他们要去的地方的全名,随后告知书宁,跟他约好在那里汇合。 他们三人的降落点不同,俞从虔一落地就风风火火地赶去救人,当时书宁所在的位置离那片湖还有很远的一段距离,自然赶不上,这会儿双方之间也还离着挺远一段路呢。 这一带虽然村落林立,却稍显闭塞,交通也不是很便利,除了一些自驾游的旅客,村民平时出行除了步行基本就是靠摩托车了。 随后,俞从虔想起什么,又一次拨打报警电话,告知警方自己已经找到人了,无奈得知对方还没有出警——当地警力紧张,也是没办法的事。再打救护车的电话,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挂掉电话,俞从虔心里再一次涌上强烈的庆幸和后怕。 去镇上的那条公路宽很多,车也多了,还貌似有飙车党,以吓人的速度过弯,一个比一个高难度,看得苏郁难都跟着紧张起来,生怕他们一个失误,人仰车翻。 还有人忙里偷闲地冲他们吹口哨挑衅,青年嘴里骂了一声,并不理会他们,继续保持自己的速度。 俞从虔看着那些人一阵风似的从他们身边掠过,想起不久前青年载着他在水泥上飞驰的情景,暗自松了一口气,当时青年的速度,和这帮飞车党比,也不遑多让,甚至更胜一筹。 只能说青年的车技是真好,他们也是真的好运,以及命大。 不多时,他们来到了镇上。 镇上就显得热闹多了,还有一条挺长的步行街,青年在步行街的街口停好车,接下来的路也不好骑车了,与其骑一会儿停一会儿,不如靠走。 “班车都是招手即停的,”青年对苏郁难和俞从虔交代,“站在旁边那条大路路边招手拦车就可以,下午那趟车一般是两点左右经过这里,以防万一,最好提前一点到路边等车,车上有牌子,写着天南到峰城,直接坐到最后一站。” “好。”俞从虔感激地和青年握手,问青年镇上哪家饭店比较好,提出要请他吃饭。 青年却摇摇头,笑道:“请客就不用了,我妈还等我回家吃饭呢,再说我这也是助人为乐,不图回报!” 俞从虔本来还想给他钱,被青年拒绝了,苏郁难见状,先是夸了青年的摩托车几句,随后提出给他把油加满,这回青年犹豫了一下,没有再拒绝了。 趁加油的空隙,苏郁难踩上自己还是很湿的运动鞋,去隔壁水果店买了些水果,不动声色地挂在车把上。 被青年看见了,无奈一笑:“哥,真不用这么客气。” 苏郁难乐呵呵的:“给阿姨的。” 青年看了一眼袋子,笑了笑,说:“正好我妈喜欢吃车厘子,那我就不客气了。” 苏郁难笑着“嗯”了一声。 俞从虔对青年说:“互相留个联系方式吧,之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找我。” 第59章 青年看俞从虔这么认真,也没有再推辞。 加满油的摩托车再一次潇洒酷炫地转弯离去,在苏郁难和俞从虔的目送中渐行渐远,直到看不见。 片刻后,俞从虔收回视线,拉住苏郁难的手:“去买衣服鞋子吧。” “好。”苏郁难点点头。 “我背你吧。”俞从虔忽然说。 苏郁难有点不好意思:“不用啦,好多人呢……” 俞从虔沉默了几秒,说:“那先去买鞋。” “嗯。”苏郁难偷偷看了几眼他的脸色,没看出什么负面情绪,这才放下心来。 买好新鞋后,苏郁难当场就换上了,旧的那双就留在了那家鞋店了——其实在今天早上它也还是新的,不过最后还是惨遭被丢,一是一直提着双湿鞋子挺麻烦的,二是俞从虔莫名看这双鞋子很不顺眼,一看到它们就想起苏郁难在水中的虚弱模样…… 两人在步行街逛了一会儿,快速地选定一家男装店,各自买了身休闲装,也换上新的。 不舒服的湿意消失得无影无踪,纯棉的布料干爽柔和,苏郁难在这时候忽然有种自己是真的活过来了的轻松感。 “要不别去医院了吧,我觉得身体没有什么大碍,就是有点虚脱无力而已。”苏郁难说完,忍不住在心里庆幸,还好自己跳水的时候有下意识护住头脸,他指了指一个木招牌,“那儿有家民宿,不如我们去开个房间休息一下吧,我觉得我睡一觉就能恢复精力了。” “不行,”俞从虔并不放心,“得做检查。” “好吧,”苏郁难妥协下来,“你饿不饿?要不要先去吃个饭?” 现在是十一点多,离两点还有好久。 俞从虔这回很快地点了点头:“好。” 这条街有许多大大小小的餐饮店,也有很多小吃摊,好像卖什么的都有,苏郁难一直在看那些小吃摊,眼巴巴的,俞从虔想忽视都难。 苏郁难被飘出来的各种香味吸引,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他死里逃生一次,忍不住想要随性而为一下。 但俞从虔很冷酷无情:“路边摊不健康,也不卫生。” “就买一点尝一下嘛,”苏郁难放软语气,简直像在撒娇,“多香啊,你不馋吗?” 俞从虔坚定地摇头:“不馋。” 苏郁难不相信,真诚追问:“一点也不?” 俞从虔被他的神情逗笑,但还是说:“嗯,一点也不。” 苏郁难也笑了:“你这个定力,真让人佩服啊。” 俞从虔脚步顿了顿,看着苏郁难,像是在纠结:“你很想吃那些东西吗?” 苏郁难本想说“其实也没有特别想,就是被勾起了馋虫”,但看俞从虔那好似在犹豫纠结,他又忍不住想逗一下他,故作夸张地说:“是啊,超想。” 俞从虔眼神里明晃晃地写着“拿你没办法”,又去看那些散发着阵阵烟火气的路边摊,皱着眉头仔细观察,似乎要从一帮矮个子中挑高个,最后锁定一家炒粉炒面的,说:“那家看起来稍微好一点。” 还谨慎地用上了”稍微“,苏郁难没忍住笑出了声。 俞从虔却以为他是高兴的,本来还想“但是”一下的,也忍回去了。 “那我去买一份炒粉咯?”苏郁难试探着问。 俞从虔犹豫了一下,皱眉点头:“嗯,我陪你一起去。” 苏郁难嘴角扬起,乐出声来,一下子心情就变得好起来,边乐边想:没想到俞从虔还有这么……可以说是可爱的一面。 炒粉小摊面前排了好几个人,苏郁难和俞从虔也加入到排队等待的队伍中,此刻天还是阴的,不过雨久久没有下下来,因此也不怎么影响到大家吃吃喝喝走走逛逛的兴致。 俞从虔专注地看着小摊老板炒粉的动作,那眉头微蹙双目炯炯有神的模样,像第一次学加减法后认真对待算术题的小学生……好在老板没有直接上手去抓食材。 苏郁难站了一会儿后就觉得腿有点儿酸,轻轻踮了踮脚,时而重心放在左脚、时而放在右脚。 明明在紧盯着小摊老板的俞从虔很快就发现了苏郁难的小动作,靠得更近地说:“累的话可以靠着我。” 苏郁难“嗯”了一声,悄悄靠着俞从虔的手臂,从他身上借力。 同样在排队的人中也有情侣,omega挽着alpha的手臂,甜蜜地依偎着对方,有说有笑。 “要不你先去餐厅吧,”俞从虔看还有两份才能轮到他们,提议道,“打包好了我拿过去。” “没事,”苏郁难看着冒着热气和香气的锅,“一起等吧,也快了。” 于是两人继续盯着老板颠锅炒粉。 又过了好几分钟,终于轮到他们这一份了。 俞从虔忍不住开口:“老板,你先擦一下汗吧。” 老板闻声抬头,神情古怪而无语地看了一眼那位出声提醒的客人,说“我没怎么流汗啊”,今天又不是很热,何况他面前还挂着一个小风扇呢,再说他的身体离锅也还是有一小段距离的好吧! 虽然这么想,但老板最后还是快速抽了两张纸巾,擦了擦脸。 赚钱不易啊。 俞从虔终于放心一点,他又没有看错,老板额头的确有出汗,虽然很细密,不是大滴大滴的,但是积少成多,万一在炒他们这份时碰巧就有那么一滴飞进锅里了怎么办。 第60章 苏郁难无奈地在俞从虔耳边小声说:“你不要这么严肃地盯着人家老板啊,别给人家施加压力,等下炒的粉都没那么香了。” 俞从虔目不斜视,否认:“我没有很严肃啊。” 苏郁难叹气:“好吧……你没有。” 俞从虔还认同地点头:“嗯。” 苏郁难无声地笑了笑。 ??第三十六章 有很多问题想问 提着新鲜出锅的炒粉,苏郁难和俞从虔一起往对面一家小餐馆走去——这是他们刚刚在排队时选好的店。 据二人的仔细观察,这家小餐馆很是客似云来,而且很多进店的顾客手里都有拿一些小吃或者奶茶之类的饮品,说明这家店不仅受欢迎,还包容。 进店后,见仅有的那两名服务员都很忙,没有空过来引他们入座,他们便自己选了张刚收好擦干净的桌子坐下。 一名服务员路过,放了张纸质菜单和铅笔在桌上,让他们先点菜。 苏郁难把菜单给俞从虔看,问他:“看看想吃什么?” 俞从虔几乎来过这种风格和菜系的饭店,有点无从下手:“你来点吧,我也没什么忌口的,对了,点多几个菜吧,宁叔应该快到了。” “好。”苏郁难握着铅笔,快速勾了几个招牌菜,又勾了几个俞从虔可能会喜欢吃的菜,起身把菜单递给服务员。 本来想等菜上齐后再一起吃炒粉的,但那香味实在勾人,苏郁难烫了碗筷后迫不及待地打开炒粉的餐盒盖子,深吸一口香气:“先吃炒粉吧!” 俞从虔点头说“好”,看苏郁难的眼神像在看一只小馋猫。 一份炒粉一分为二,被苏郁难盛进两只小碗里,热气和香气极大地抚慰了身心的疲累,带来轻松愉悦的心情。 “好吃!”苏郁难细嚼慢咽片刻,满足地眯了眯眼,戏谑地看向俞从虔,“路边摊的味道怎么样?” 俞从虔慢条斯理地咽下口中的炒粉,很轻地点了一下头:“挺好吃的。” 苏郁难哈哈笑起来,逗他:“那下次我们再去吃,可以换点别的。” 俞从虔顿了顿,还是理性地说:“不能经常吃。” 在苏郁难带笑的眼神又补上一句:“偶尔吃一下可以。” 苏郁难放下碗筷,乐了好一会儿,才有力气继续吃。 一小碗炒粉肚,稍微减少了一点饥饿感,这时点的菜也陆陆续续被端上桌,虽然都是些家常菜,但每道菜都色香味俱全。 俞从虔忽然朝玻璃窗外招了招手,片刻后,书宁进来了,跟在他后面的还有陈机长。 两人见到苏郁难皆是且惊且喜,书宁重重拍了拍苏郁难的肩膀,没有说话,但是一切尽在不言中。 苏郁难明白他的意思,冲他笑了笑。 陈机长却是好久都回不过神来,被书宁提醒了一句,才慢半拍地坐下来,他酝酿好半晌,佩服而感激地看着苏郁难:“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真的太幸运了,奇迹啊!” 俞从虔挑了挑眉,他还对陈机长有点芥蒂,若不是他太过自信——自信到自负,或许他们不用面临跳机的困境,可以在风暴和危险来临前安全降落,苏郁难不用独自操控着直升机在风雨中飘摇,最后跳进湖里,一个人游了那么久。 苏郁难赞同地点了点头,现在想想,确实是非常幸运,他能活下来,真的是奇迹。 陈机长喊服务员上了几瓶啤酒,直接抓着一瓶酒,郑重地敬他们三个人:“这次是我对不起你们,本来应该是一场愉快的旅行,却害你们经历了这么惊险的一遭……带的很多东西也跟着坠毁了,我会赔的!这酒我干了!先给大家赔罪道歉!” 书宁拿起子开了瓶酒,狠狠灌了一口,几人中应该他的财产损失是最大的,直升机是他租的,上面安的那些先进的航拍摄影设备都是他斥巨资买的。 苏郁难本来也想举杯,被俞从虔温柔却坚定地拦了一下:“还要做检查的,酒精会影响检查结果。” 陈机长吹完了一瓶酒,听到俞从虔刚才对苏郁难说的话,忙补了一句:“你们随意就好,不能喝的别喝哈,我是真需要酒来压压惊,被吓够呛。” 苏郁难在俞从虔执着的眼神下听劝地换成茶杯,说:“那我以茶代酒吧,敬我们这次的劫后余生。“ 想了想,苏郁难看着俞从虔,认真地又加了一句:”大难不死,会有后福。” 俞从虔肯定地点头,举起茶杯和苏郁难的碰了碰,说:“会的。” 他说得真诚恳切,好像自己把苏郁难所说的“后福”给包揽了下来,如果那些“后福”没有顺其自然地降临,那么他就要自己动手制造,给苏郁难。 饭后,俞从虔要带苏郁难去等班车,书宁则在联系人送东西过来,尽管才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死里逃生,但他的摄影行程还要继续,至于陈机长,俞从虔并不是特别关心他的动向。 这个小镇应该也是个旅游打卡点,一直热热闹闹的,但随着班车渐渐驶离,热闹也慢慢过渡为寂寥,据说再往北一百多公里,就是边境分界线了。 载了二十多人的班车在弯弯绕绕的公路上颠簸摇晃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在终点站停下。 俞从虔轻轻碰了碰靠在自己肩上的苏郁难毛茸茸的脑袋,把他喊醒。 下了车,意外地发现城区的天空居然是放晴的。 第61章 苏郁难抬手遮了遮眼睛,仰头望天,不由感叹:“这里的天气也太善变了吧!” “确实善变。”俞从虔认同地评价,看了看路标,随后拉着苏郁难往医院的方向走去。 在医院上上下下折腾了好几个小时——更多的时间还是用在了等待上,毕竟两人都不想第二天再跑一趟来拿结果。 在等做最后一项检查的时候,俞从虔的手机响了,是没有备注的号码。 他犹豫了一下,按了接听,刚“喂”了一声,就听对面劈头盖脸地说:“我弟电话怎么一直打不通?他在不在你旁边?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是唐凛。 俞从虔抬手捏了捏眉心,回答他:“他手机坏了,在我旁边。” “让他接电话!”电话那头的唐凛急道。 “等一下。”俞从虔将手机拿远了一些,揉了揉自己的耳朵,转头用口型对苏郁难说“你大哥”,将手机递给他。 苏郁难接过手机,对电话那头的人喊了声“大哥”。 听到苏郁难声音的时候,唐凛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他想起从上午躺在病床上百无聊赖的沈辛刷到苏郁难发的动态,告诉他说“哟,小难两口子出门旅行去啦”,到他犹豫再三还是给苏郁难发了消息问他们是去哪里玩,却一直没得到回复,再到后来打他电话也一直打不通…… 此刻那些焦急才终于散去一些,唐凛肩膀松了松,语调也放轻,说:“你电话一直打不通,我很担心。” 苏郁难解释说:“手机被水泡坏了。” 唐凛一顿:“怎么回事?” “就是……”苏郁难卡顿了一下,下意识看向俞从虔,一时拿不准该不该如实相告。 俞从虔给他一个“都可以,你做主”的眼神。 苏郁难于是说:“发生了一点意外。” 唐凛心猛地一紧:“什么意外?你怎么样?” 苏郁难斟酌了一下,尽量平和地跟唐凛说了今天发生的事,最后再强调一遍:“不过人没事,大家都没事。” 直到天都快黑了,两人才走出医院。 唐凛好一会儿才发出声音,像是没听见或者也同样不相信他说的“没事”,沉声说:“你现在的位置告诉我。” 苏郁难一愣,忙道:“现在真的没事,俞从虔陪我在医院做检查呢,他也是不放心,硬要带我来……检查结果都没什么问题,你不用特地跑一趟,我们应该过两天就回去了。” 唐凛还是坚持:“南南,告诉我地址,我要亲眼确认你没事。” 苏郁难没办法,凑过去问俞从虔:“中午吃饭那个镇叫什么名字来着?” “天南镇。”俞从虔说。 苏郁难把这个名字复述给唐凛,听筒里都能很清晰地听到唐凛急匆匆的脚步声,似乎还有一道其他人的声音,听不太清楚,只能听到唐凛在边走边说:“等我,我现在就出发去找你。” “大哥你冷静一下先,”苏郁难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好言相劝,“别急,我们真的没事。” 唐凛那隔着手机都能感受到的焦急,真的让人担心,苏郁难不得不又加了一句:“安全第一啊哥。” “好,知道。”唐凛冷静地说。 这艳小山时正好喊到苏郁难的名字了,苏郁难跟唐凛说了声,随后将手机递回给俞从虔。 通话还没有结束,俞从虔将手机贴在耳边,忽然问唐凛:“郁难会开飞机这件事,你知道吗?” 半个小时后,两人离开医院。 俞从虔提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了很多检查报告单,每一张都被他仔细看过许多遍,除了报告单,还有消炎药——所幸检查结果并没有什么大碍,苏郁难只是耳朵有点发炎,不算太严重,按时擦药就好。 不过俞从虔可能还是有点不放心这种小城市的医院,对苏郁难说:“等回了首都,再去做个检查吧。” 怕苏郁难不肯,又补充解释:“今天的检查并不是很全面。” “好,”意外的是,苏郁难一口答应下来,还对他笑了笑,“知道你是关心我。” 苏郁难多少也能理解俞从虔为什么这么不放心,毕竟是坠机加坠湖,又在湖里游了那么久,虽然这些可以归功于奇迹和求生的毅力,但关心则乱,换作是俞从虔经历这些,苏郁难也会很紧张,也会担忧他有没有受伤,还会细分外伤和内伤…… 俞从虔顿了一下,才接上话:“嗯,也担心你。” 苏郁难笑了笑,两人并肩走在暮色下的城区街道,他拿手臂轻撞了撞俞从虔,轻声开口:“是不是也有问题想问我?” 俞从虔猛地扭头看了他一眼,又飞快看回面前的路,走了几步后,他还是诚实地点了点头:“是。” 苏郁难静静等着他问,不管是疑问,还是质问,他都决定如实回答。 “有很多问题想问。”俞从虔说,声音有点低,像在喃喃自语。 “问吧,”苏郁难说,“憋太久容易憋坏。” ??第三十七章 所以你不要有顾虑 沉默着走了一小段距离后,俞从虔终于把话问出了口:“你……真的是郁难吗?我所了解的郁难,并不会开飞机,而且他恐高……” 苏郁难不得不感叹,俞从虔真的很聪明。 他不打算再隐瞒下去,在走到一处较为僻静的地方后,苏郁难站定脚步,冷静地看着同样停下来的俞从虔的眼睛,在坦白之前先确认般询问他:“如果我说不是,你会报警把我抓起来吗?” 第62章 俞从虔几乎下意识地摇头:“不会。” 苏郁难短促地笑了一下,随后认真而坦诚地承认:“我的确不是他。” 俞从虔神色疑惑,满是不解:“那你是谁?” “我们名字差不多。”苏郁难深吸一口气,忽然发现将深藏心底的秘密说出来也是需要极大的勇气,“我姓苏,叫苏郁难,现在住在这具身体的灵魂是我的,我来自另一个世界,原来是一名飞行员。” 俞从虔明显愣住了。 那是苏郁难不曾在他脸上看到过的神情。 苏郁难于是从头说起:“大约一年前,因为一起空难,我葬身于大海,我以为我必死无疑,但是后来却醒过来了……我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我的灵魂会穿越到这个世界的郁难身上,但我猜测,是那时候的郁难在跳伞过程中结束了生命,所以让我的魂魄有了可乘之机。” 随着苏郁难话音落下,俞从虔的思绪被拉回到一年前。 那天他正好也在跳伞基地,在准备离开之时,被一阵惊慌的呼喊声吸引了注意力,他循声望去,看到一个很年轻的男生安安静静地倒在地上,旁边是不可置信的教练和另一名更年轻的男生。 是唐家的小孩儿。他想。 几乎瞬间就有了判断,俞从虔快步走到他们身旁,冷静地说:“要马上送他去医务室!” 教练被吓得不轻,可能职业生涯中还没有遇到过这种人命关天的紧急情况,听到俞从虔这话认同地点点头,身体却没有第一时间做出相关反应。 俞从虔并不浪费时间,本想将人打横抱起,又担心这个姿势不妥,迅速和唐易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一个抬手一个抬脚,争分夺秒地将晕倒的人往医务室送。 然而医生最终给出的结论却是无能为力。 俞从虔看着扒开医生不停给郁难做人工呼吸的唐凛,那时候他是感到了一丝可惜的……直到唐凛突然惊喜的声音让他回过神来。 唐凛居然奇迹般地把人救活了?! 尽管面上不显,那一刻俞从虔心里是有些高兴的,为一个失而复得的生命。 他没有像唐易那样紧张且欣喜地凑到人跟前,但是目光不由自主地跟着看了过去,他听到了对方在问唐凛“你是谁”,小小地诧异了一把,之后,他的目光对上一双很澄澈的眼睛。 那双眼睛黑白分明得过分,因为疑惑而显得无辜,很好看懂,也……很好看。 俞从虔在专注地和那双眼睛对视,耳中听到唐凛在向自己说道谢的话,知道自己不方便继续待下去,于是克制地收回目光,礼貌地离开房间。 好半晌,收回思绪的俞从虔才发出声音:“所以,那天来我家找我的,就已经是你了。” 苏郁难点了点头:“对,是我。” “另一个世界,”俞从虔看着苏郁难,“是什么样的?” 苏郁难笑了笑:“和这里有很多相似的,也有很不一样的,最大的区别就是我们那个世界没有信息素,身份证上只有男女两种性别,结婚证上也一样。” 听到这里,俞从虔皱了皱眉:“同性别不可以领证?” “对啊,”苏郁难说,“在我们那里,很多人的思想都比较传统保守,对这类群体的接受度很低。” “我们这里可以,”俞从虔认真地说,“alpha和alpha可以,omega和omega也可以,beta和beta也可以。” 苏郁难一时没跟上这话背后的含义,眨了眨眼,“嗯”了一声。 俞从虔紧接着说:“所以你不要有顾虑。” 苏郁难没忍住笑了出来,敢情是这个意思啊。 “好,”苏郁难说。 两人同时安静了片刻,重新往前走,俞从虔不时会侧头看一眼苏郁难,苏郁难也是如此。 “是不是觉得很匪夷所思?”走没几步,苏郁难忍不住问。 “嗯,”俞从虔承认,“的确。” “会害怕吗?”苏郁难又问。 俞从虔疑惑地眯了一下眼:“什么?” “我可是一抹附身在他人身上的小魂魄。”苏郁难说。 “不会。”俞从虔顿了顿,又说,“在我这,你是活生生的人。” 苏郁难感觉自己的心被暖了一下,笑问:“那你会不会好奇我以前的样子?” 俞从虔试着想象了一下,无果,于是老实点头:“嗯,有点儿。” 苏郁难在俞从虔有点好奇又有点期待的目光中缓缓说:“没有现在年轻帅气。” “是吗,”俞从虔笑了一下,脸上并没有失望之类的负面情绪,倒像是宠溺多一点,他又问,“你多大?二十多?” “被你猜中了,”苏郁难点点头,“我和你同岁,嗯……比你小几个月。” 俞从虔忽然停住脚步,此刻他们已经走到等车的地方,苏郁难看着俞从虔,以为他还有想问的,却见俞从虔郑重地向他伸出一只右手,认真地说:“很高兴认识你,苏。” 【作者有话说】:来啦~ ??第三十八章 看星星 苏郁难愣了愣,随即眉眼弯弯地笑开来:“这是对我的新称呼吗?” 俞从虔认真地点了一下头:“可以吗?” “当然可以,”苏郁难狡黠地顿了顿,“我也很高兴认识你,俞。” 俞从虔开心地笑了起来:“嗯。” 两人在公交站旁边聊边等,浑然不觉夜幕已经降临,等反应过来后,苏郁难一拍脑袋:“公交车应该等不到了!” 第63章 俞从虔也愣了愣。 两人对视一眼,忽然开怀大笑起来。 感觉很傻,但是又很高兴,笑得有点停不下来。 俞从虔抬手扶了扶苏郁难的手臂,带着笑音说:“我们打车回去吧。” “好!”苏郁难直起腰,揉了揉笑疼的肚子。 回到小镇,已经八点多了,苏郁难肚子饿得直叫唤。 “想吃什么?”俞从虔问他。 “夜市好像已经开了,”苏郁难嗅了嗅空气中的香味,双眼亮晶晶的,“去吃烧烤或者小吃怎么样?” 俞从虔丝毫没有要说“不”的意思,温和地说“好”。 不远处的炭火烧烤小摊冒着阵阵热气腾腾的白烟,直冲天际一般,烤串的香味儿沁人心脾,轻而易举地勾起人们心中的小馋虫。 苏郁难和俞从虔并肩走到烧烤摊前,伸手拿了个蓝色的塑料小筐,边问俞从虔吃不吃这个、吃不吃那个,边往里拿了许多烤串,荤的素的都有。 在篮子快要满满当当时,俞从虔适时地拦了一下苏郁难:“应该差不多了,拿太多吃不完,而且烧烤不能一次吃太多。” 苏郁难听劝地收手:“好,那就这些。” 在等待老板烤串的过程中,两人在旁边摆着的简易塑料桌椅相对而坐。 俞从虔应该没有过这种当街坐着等烧烤吃的经历,肉眼可见地有些不自在,苏郁难悄悄拿自己的膝盖碰了碰他的,轻声问:“你要是不习惯的话,我们打包回去民宿吃吧。” 俞从虔看了一眼两人紧挨在一起的膝盖,摇了摇头:“没事,在这儿趁热吃吧,更香一点。” “你也挺懂的嘛!”苏郁难挑了挑眉,“其实在马路边边的烧烤小摊就着小风喝点小酒,还是挺有意思的,对吧?” “嗯,对的。”俞从虔笑了笑,似乎是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这种接近腼腆的笑容在他脸上可不多见,苏郁难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随后恍然回过神来一般,冲老板喊道:“这边加两支啤酒!” 老板忙里偷闲地往他们这桌瞄了一眼,边给手上的那一把羊肉串撒孜然边应了一声。 又等了好一会儿,香喷喷的烤串被端上小桌,啤酒老板也贴心地给打开了瓶盖。 “碰个杯吧!”苏郁难举起酒,冲俞从虔笑道。 “好!”俞从虔笑着将自己的酒送过去,两支琥珀色的酒瓶相碰,发出清脆声响。 就这么吃几口烤串,喝一口啤酒,再吹吹风聊聊天,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人的面容和笑容,倒真的是一件很有意思很惬意的事情。 俞从虔眼里的笑意一直在流转,吃饱喝足了,他还有些意犹未尽,心里在想等回到首都也要找类似这样的充满烟火气的小摊,再和苏郁难一起吃烧烤喝啤酒…… 苏郁难酒量不好,尽管啤酒的度数很低,一瓶灌下去,他还是有点晕晕乎乎的。 俞从虔去结了帐,转而轻手轻脚地将苏郁难扶起来,让他靠着自己走。 夏日的夜空特别美丽,尤其是在这样没有多少光污染的小镇上,天上能被人们的眼睛所看到的星星都多了很多。 “苏,”俞从虔停住脚步,喊了苏郁难一声,“抬头,看。” 苏郁难反应慢半拍地抬起头,傻傻愣愣地仰头望着俞从虔:“嗯?” 他这副模样……简直像在索吻。 俞从虔本意是要喊他抬头看那些晶亮晶亮的星星的,但他这么半眯着眼、慵懒又迷离地仰头望过来时,俞从虔心跳当场就错乱了一拍。 几乎是毫不犹豫的,他低头吻了下去。 “唔……”苏郁难被亲得发出一声含糊而又暧昧的哼声,一只手忍不住紧紧攥住俞从虔腰间的衣物。 这是一个很冲动的、带着啤酒味儿的吻。 又莫名有点儿甜甜的。 俞从虔的嘴唇很软,全然不似他那棱角分明的五官,亲起来很舒服…… 有轻柔夜风拂过他们身侧,有漫天星辰为他们眨眼。 但……这可是在大街上……苏郁难恍恍惚惚地意识到这一点,更激动的同时,又有些害羞和害怕,抬手轻轻推了推俞从虔的胸膛。 好在俞从虔自制力也很好,浅尝辄止后便放开了苏郁难红润且泛着水光的唇。 还是很诱人…… 还是很想亲…… 俞从虔克制地将目光移开一些。 两人呼吸都有些急,苏郁难心虚地转了转眼睛,飞快地打量了一圈四周,还好没有人驻足围观,他放心不少,但嘴上还是很小声地嗔怪了一句:“你干嘛呀,还在外面呢。” 听着不像在怪罪,像在撒娇。 “抱歉,”俞从虔轻咳一声,“一时没忍住。” 顿了顿,他想起来什么似的,又补充解释了一句:“本来是想叫你抬头看星星的。” 苏郁难有些呆地“啊”了一声,脑袋仰起的幅度大了些,看清夜空的那一刻,他不由得感叹一声:“哇,好多星星啊,好亮啊……” 俞从虔也抬起头看,同时一手牢牢揽着苏郁难的肩膀——怕人仰得太过,一个不小心往后栽倒,本来他就晕晕乎乎的有点站不稳…… 闪闪发光的星星给他们带来了好心情,苏郁难看得认真,还和俞从虔说自己的发现:“你看那颗最亮的,发的是紫色光!” “嗯,看到了。”俞从虔目光顺着苏郁难抬起的手看去,也和他讲自己的发现,“第二亮的那颗是蓝色的。” 第64章 “对对对!”苏郁难笑了起来,险些跟着跳起来,“好漂亮啊……” 俞从虔也很少看到苏郁难这么活泼生动的一面,像个天真无邪的小朋友一般,让人的心都跟着软下来。 有那么一瞬间,俞从虔内心产生了一个很危险很荒唐的想法——他居然有点想将那两颗最亮最漂亮的星星摘下来,捧到苏郁难面前。 “我这是怎么了?”俞从虔理智且残忍地逼自己要冷静清醒,困惑地在心里反问自己,“着魔了吗?” ??第三十九章 你还理他了! 清晨时分,连夜开车的唐凛终于抵达这座小镇。 此时黎明刚刚破晓,街上只有热气腾腾的早餐铺开张了。 唐凛将车辆熄火,下了车,疲惫地捏了捏眉心,走到一处早点摊前,随便点了份早点。 简单的白粥和小菜,外加豆浆油条,食物的暖意多少抚慰了他饿了一路的胃。 吃饱后,唐凛在这条街上四处走走看看,等到时间差不多了,才打电话给俞从虔。 彼时俞从虔刚起床不久,正在洗手间洗漱,铃声响起的时候,他正满嘴泡沫。 俞从虔漱了漱口,走出来接电话,随后听到电话那头的唐凛问:“你们起床了吗?” 俞从虔看向双人床,苏郁难醒倒是醒了,不过这会儿正靠坐在床头缓神,一副慵懒迷糊样儿。 不自觉地轻笑一声,俞从虔回道:“嗯。” 唐凛又问:“是山月民宿吗?” “对,”俞从虔边说边往窗户那边走,“你到了?” “嗯,”唐凛应了一声,“房号告诉我,我顺便给你们带些早点上去。” 俞从虔给唐凛说了房号,走到床边问苏郁难早餐想吃什么。 苏郁难揉了揉眼睛,想了想,笑了笑:“想吃小笼包。” 俞从虔点点头,告诉唐凛苏郁难想吃的。 不多时,房门被敲响,俞从虔去开门。 苏郁难这会儿也洗漱好了,唐凛放下提上来的丰富的早点,忙不迭抓着苏郁难,将他上上下下一通打量,着急问道:“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 “我没事,”苏郁难拍拍自己的胳膊腿,再次认真强调,“真的没受伤,就只是耳朵有点发炎而已,没什么大碍。” 唐凛现在亲眼看到了,也亲手检查了,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没事就好……” 一旁的俞从虔幽幽地看着唐凛还抓着苏郁难的手不放,开口提醒:“先吃早餐吧,等下该凉了。” “对对对。”唐凛松开苏郁难,过去将早点从袋子里拿出来,摆在小桌上。 苏郁难连忙去搭把手,俞从虔也一起。 见唐凛并没有要一起吃的打算,苏郁难疑惑问道:“大哥,你怎么不吃啊?” “我吃过了,”唐凛笑着解释,“到得有点早,就先吃了。” 苏郁难看着桌上满满当当的各式早点:“是不是买太多了,大哥你要不要再吃点儿?” 唐凛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欣然点头:“也行。” 席间,苏郁难斟酌再三,又喝了一大口豆浆壮胆,随后鼓起勇气,诚实地向唐凛坦白自己的身份。 唐凛动作明显地顿了顿。 昨天在电话里听到俞从虔冷不丁问自己的弟弟会不会开飞机时,他心里就感到了强烈的不安,现在亲耳听到了,哪怕心里有过一些预想,还是被震惊得呆了呆。 好半晌,他才发出声音:“这么说,你并不是我弟弟……” “是的。”苏郁难语气抱歉,“我是一抹鸠占鹊巢的孤魂。” 在向俞从虔坦白时,他并不会有这么小心翼翼的心情,但面对十分关爱自己弟弟的唐凛时,他会有点不忍心。 撇开唐凛那些难以启齿的心思不说,他是真的在乎他这个弟弟的,可是现在苏郁难在很残忍地告诉他:我并不是你弟弟,你的弟弟可能早就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唐凛深深地看着面前那张熟悉的脸,眼里闪过悲伤:“我以为我当时将南南救回来了的,原来并没有……” 苏郁难不知道该说什么才比较稳妥,求助地看向俞从虔。 俞从虔接收到他的目光,顿了顿,有些生硬地安慰了一句:“节哀,当时在跳伞基地,那名医生的判断你还记得吧。” 苏郁难无奈地扶额,连忙绞尽脑汁地想了很多安慰的话来找补。 唐凛勉强笑了笑,他自然也回想起了当初的每一幕,以及另一个很重要的点,为什么恐高的郁难会愿意答应唐易去跳伞呢? 在穿上跳伞设备的那一刻,他是不是已经想到了结局?他那时候是不是……已经存了不想活的心思? 答案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好半晌,唐凛才慢慢缓过神来。 苏郁难有些不忍心地看了看他,真挚地说:“要是你愿意,也可以继续将我当作弟弟来看待。” “可以吗?”唐凛问出口后,想到什么,又顿了顿,“但你并不是我原来那个弟弟了。” “毕竟这具身体是郁难的,”苏郁难说,“你可以将我当作是他。” 唐凛很慢地点了一下头:“好。” 吃了顿满足的早餐后,唐凛问苏郁难和俞从虔:“我开了车来,待会儿我们就返程回首都吧?” “这么急吗?”苏郁难视线落到唐凛眼下的黑眼圈上,“大哥你开了一晚上车,还是先休息一下吧。” 第65章 “没事,”唐凛摇摇头,“我们轮着开,你们两个开的时候我补一下觉就行。” 苏郁难和俞从虔对视一眼,不再有异议了。 路上风景很不错,自驾游的车辆也挺多的,先是俞从虔驾驶车辆,苏郁难坐在副驾驶上,新奇地望着路旁的悬崖峭壁。 后座的唐凛起先也在看风景,不时和苏郁难聊两句,后来实在架不住汹涌袭来的困意,沉沉地睡了过去。 苏郁难将车载音乐调小音量,边小声和俞从虔聊天,边欣赏难得一见的景象。 “你要是开累了,就换我来吧。”两个小时后,苏郁难提议。 俞从虔不知想到什么,笑问:“这边的汽车,和那边的一样吗?” “差不多,”苏郁难知道他问的是驾驶方法,随后忍不住补了一句,“我驾龄十年呢。” 俞从虔愉快地笑了一声:“是吗,那我得坐坐看了。” 开到一处较为宽阔的停了许多车辆的貌似是纯天然露天停车场的地方后,俞从虔停车熄火,开门下车。 苏郁难也下了车,他看到四周有很多人在拍照,目光也被远处的雪山所吸引,默默地拿出了手机,加入拍照大军。 一开始,俞从虔在一旁眉眼带笑地看着他,并不出声催促。 几秒后,他的脸色沉了下去。 苏郁难很吸引人,这点他知道,其他男的女的、alpha、omega之类的,也一眼就知道。 俞从虔冷冷看着一个胆子特别大的omega一个劲儿往苏郁难跟前凑,笑嘻嘻地没话找话,默默攥紧了拳。 唐凛对四周的暗流涌动丝毫不知,依旧在后座酣然入睡,看来连夜行驶上千公里是真的累到他了。 苏郁难拍了几张很满意的风景照后,又悄悄拍了俞从虔。 主要是俞从虔半靠在车尾,一手插兜、一手撑在车身上的不苟言笑的样子实在是太帅了。 不光苏郁难拍他,旁边几个活力少女也在既害羞又大胆地拍他。 苏郁难收起手机,心里有些微妙,他拍到俞从虔很酷很帅的照片是高兴的,但是一想到还有好几个陌生人也拍了,又有点不悦…… 只好赶紧让俞从虔去副驾驶上坐着去,自己也坐进驾驶位。 苏郁难发动车子,驶出一段距离后,冷不丁听到俞从虔说:“刚刚有好几个人都偷拍你了,还有omega跟你搭讪,你还理他了!” 苏郁难:“?” ??第四十章 你,还生气吗? 苏郁难之前那点微妙的不悦顿时烟消云散,他好笑地问俞从虔:“你吃醋啦?” 俞从虔顿了顿,有些不自然地承认:“有点儿。” 苏郁难没忍住笑出了声,然后告诉俞从虔:“其实我也有点儿,刚刚拍照的时候,有几个女生偷拍你来着。” 这个俞从虔倒是没有留意到,他想了想,说:“那,扯平了?” “嗯,”苏郁难笑着点头,“扯平了。” 俞从虔心情跟着变好。 车子继续在路上行驶,一个多小时后,唐凛终于睡醒了,他这一觉补得足,又喝了半瓶功能性饮料,可谓是神清气爽,提出接下来的路可以换他来开。 等几人回到首都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苏郁难询问他们:“待会儿去随意楼搓一顿?” 俞从虔自然欣然答应,唐凛却摇了摇头:“我想先去医院一趟,看一下沈辛。” “那一起去吧,”苏郁难说着,看向俞从虔,“我们也去看望一下。” “好。”俞从虔说。 车子驶入另一条道路,往市人民医院的方向开。 然而等他们去到病房,却没有看到沈辛的身影,唐凛看着那张躺了另一名病人的病床,转身跑去问了护士,才知道沈辛已经离开医院了。 “他退烧了吗?”唐凛皱眉问护士。 “退到三十七度多了。”护士说,看向这个让她们印象较为深刻的alpha的目光的有些责怪的意味,但也没多说什么,回答完又去忙自己的工作了。 几人离开医院,唐凛将苏郁难和俞从虔送到随意楼,随后赶回家中。 沈辛果然还在生气。 唐凛捧着束从小区旁边的一家花店买的花,看了看沈辛,用带着歉意的语气说:“当时事态紧急,我担心郁难会出事……不是故意丢你一个人在病房。” “我知道,”沈辛面色平静,没有看唐凛,“毕竟那是你最在意的人……” 唐凛艰涩地询问:“他驾着飞机坠湖,难道你一点都不担心他吗?他也是……也是你表弟。” “我没说我不担心,”沈辛终于扭头看他,视线不由自主往下放了放,短暂地被那束色彩明亮的花吸引了,“可我这次发高烧是因为谁?” 唐凛正要回答,沈辛反应过来什么,冷不丁抬眼问:“等会儿,谁架飞机?郁难?” 唐凛卡顿了一下,到嘴边的咽回去,先回答他这个问题,点头“嗯”了一声。 “他什么时候会开飞机了?”沈辛皱眉问。 “这个……”唐凛有些为难,不知道该不该将苏郁难的身份告诉沈辛,“说来话长。” 沈辛看懂了他的为难,倒也没有一个劲儿追问,只说:“那就先不说吧,改天我自己去问他。” “好,”唐凛说完沉默了几秒,垂下目光向沈辛道歉,“对不起,是我没有在易感期时克制好自己。” 第66章 话题回到这里,沈辛又觉得委屈生气了,他向唐凛控诉:“你也知道你没克制好啊……都让你不要弄进去不要再继续了……我被你折腾了两三天!你才在医院陪了我多久?一个电话,轻而易举就能喊走你,连话都没有给我留一句,换做是你,你会不会生气?” “大概率会,”唐凛诚实回答,“以后……我会和你先沟通。下次易感期,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你都别理我,别靠近我。” “我知道了,我也不会再让那样的意外发生。”沈辛抿了抿嘴,接受了唐凛的道歉,没有再苛责什么,也不想再说唐凛易感期那几天发生的事——那就是一个意外,他转而问唐凛,“郁难怎么样了?” “没事了,”唐凛说,“是俞从虔将他从湖中救了上来,除了耳朵发炎,没什么大碍,明天俞从虔会陪他去医院再检查看看。” 沈辛“嗯”了声,喃喃自语:“没事就好。” 当时看唐凛紧张那样,沈辛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还好,有惊无险。 唐凛观察着沈辛的脸色,有些不确定地询问:“你,还生气吗?” 沈辛接过那束被唐凛抱了很久的花,低下头嗅了嗅,花香宜人,他轻微地挑了挑眉,说:“看在花的份上,不生你气了。” ??第四十一章 求婚 初秋时节,天气很好,苏郁难收到了人生中第一颗正儿八经的求婚戒指。 那天他像往常一样,在傍晚时分推开家门,出乎意料的,有一道被精心布置的花路正在等着他,而那尽头处,是站得笔挺的俞从虔,在眉眼带笑地看着他。 苏郁难从绚烂而充满生命力的花丛中走过,捎着花香一步一步来到俞从虔面前,心里小鹿乱撞一般胡思乱想着,但面上还是克制矜持住了,轻声问出自己的疑问:“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是特别的日子,”俞从虔看着他的眼睛,随后后退一步,单膝下跪,拿出早已被捂得温热的戒指盒,可能是有点紧张,他试了两次,才成功将丝绒盖子打开。 “!”苏郁难完全没想到俞从虔会向自己求婚,毕竟早在一年前,他们就已经在很多人的见证下举办了订婚宴。 他也没想到自己会答应得那么毫无阻碍。 眼眶不受控地感到了酸涩,那一瞬间,苏郁难能感觉到,俞从虔满心满眼装的都是自己,那是他从小到大都不曾肆意体会过的关爱和感动,他几乎要招架不住。 当俞从虔郑重地将那枚白金钻石戒指戴入苏郁难的无名指时,苏郁难内心忽然涌起一阵巨大的感动,他要很努力,才能将这感动悄悄压下去一些。 “苏,”戒指成功戴在了苏郁难手上,俞从虔心里那点紧张情绪终于消散得无影无踪,他站起身,一把抱住苏郁难,在他耳边说,“我发现我很喜欢你。” 深情的告白也同样来得猝不及防,苏郁难眨了眨眼睛,也用力地抱住俞从虔,吐露自己的心声:“我也喜欢你,你是我来到这个世界后最喜欢的人。” 俞从虔高兴地傻笑了几下,意犹未尽地松开苏郁难,又牵过他的手,拉着他往餐厅走。 餐桌上依然布置了很美轮美奂的桌花,苏郁难笑了起来:“烛光晚餐啊。” 俞从虔献宝一般“嗯”了一声,脸上笑意加深。 他们相对而坐,也相视而笑,苏郁难发现俞从虔真的很用心,桌上大半都是他爱吃的菜,可他以前分明没有说过自己爱吃这些,但俞从虔还是留意到并且记住了。 晚上临睡前,苏郁难窝在俞从虔温暖的怀里,稀罕地摩挲着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唇角扬起一抹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笑意。 两人你侬我侬地讲了一会儿话,困意逐渐覆盖上来,就在苏郁难即将睡着之时,他心里忽然轻微地咯噔了一下,睡意就这么跑了。 俞从虔已经呼吸平稳地睡着了,苏郁难轻手轻脚地抓握住他的左手,与他十指交错。 俞从虔的手指很修长,指节也分明,这个苏郁难是亲身体会过的……想岔了……苏郁难快速了眨了一下眼睛,有些羞赧地赶走刚刚那阵旖旎想法,他心中油然而生一股冲动。 他也要给俞从虔准备一个戒指,严丝合缝地亲手给他戴在那根白皙修长的手指上。 在心里打定主意后,苏郁难拿了根红线,悄悄量了俞从虔的手指尺寸,终于能放松地进入甜美梦乡了。 第二天,苏郁难没有急着去随意楼,反而改道去了一家工作室。 这是一家戒指diy工作室,苏郁难和店主沟通了很久,终于定下来一个款式。 他选的款式稍微有些复杂,一天之内是肯定做不好的,于是接下来的几天,苏郁难都往这间工作室跑。 一个星期后,戒指终于完工了,苏郁难满意地欣赏着在店主协助下自己亲手做出来的作品,那是镶嵌了一小颗方圆形的天然蓝宝石的铂金戒指,璀璨而梦幻,完工的那一刻,苏郁难真心觉得这枚戒指是再适合不过了。 很衬俞从虔,希望他喜欢。 苏郁难小心翼翼地将戒指装进丝绒盒子里,再高高兴兴地揣着它回家。 翘了班的甩手掌柜嘴里哼着小调,乐此不疲地在家里上下忙碌,终于也布置出一个不亚于上次俞从虔求婚时的场景。 苏郁难也想让俞从虔拥有一个精心准备过的惊喜。 时间还有富余,苏郁难想了想,臭美地开始打扮起自己来。 第67章 他先是去洗了个香喷喷的澡,然后自食其力地吹了个酷帅酷帅的发型,又挑挑选选地换了身低调奢华的西服,最后还暗戳戳地喷了新买的香水。 一切准备妥当,苏郁难进入紧张而期待的等待状态。 这时候的时间好像过得很慢,苏郁难边等边想,那天的俞从虔是不是也和现在的自己一样,打了鸡血一般地布置场景打扮自己,再在肾上腺素还未平稳时将自己按在最佳等待位置上,眼巴巴望着那扇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推开的门。 心情越是紧张激动,脸上的神情越是严阵以待,时间越来越接近俞从虔平时回家的点,苏郁难不由自主地挺了挺已经很笔直的背,翘首以盼着。 一声响动,骤然打破满室寂静,苏郁难登时眼前一亮。 俞从虔眼睛睁得比他的还大。 像是不可思议,又像是喜出望外,俞从虔在保持着开门的姿势,愣在原地。 他足足足足愣了好几秒钟,就在苏郁难快按捺不住打算山不就我我便就山时,俞从虔终于动了。 苏郁难飞快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流程,然而还不待他说几句真心话再潇洒帅气地单膝下跪,越走越快的俞从虔眨眼间就到了他面前,十分用力地将他揽入怀中。 苏郁难愣愣地眨了一下眼睛,无奈失笑:“拥抱是最后一步,你也太着急了,我精心准备的戒指都还没亮相呢。” 话音刚落,俞从虔猛地直起身体,飞快将自己左手伸到苏郁难面前,眼神急切而期待:“可以给我戴上了。” 流程……好吧流程这玩意儿现在已经不存在了,苏郁难哭笑不得地拿出戒指盒,小心地打开,认真观察着俞从虔的表情。 谢天谢地,俞从虔的眼神说他不讨厌这个戒指,而且很喜欢! 苏郁难无师自通地解读出了俞从虔的内心想法,这会儿他已经忘记了之前准备的话和要单膝下跪了,双方此刻都是迫不及待的,苏郁难满心欢喜地给满眼期待的俞从虔戴上戒指。 “很好看。”俞从虔说的话要比他的眼神内敛上许多,他抬起自己的左手,到和自己眼睛齐平的位置,借着明亮的灯光,十分稀罕地欣赏。 苏郁难飘飘然地笑着邀功:“这可是我做了一个星期的。” 俞从虔动作一顿,又惊又喜地看着苏郁难:“你……做的吗?” “怎么样,”苏郁难笑得更欢了,“没想到吧,我还挺心灵手巧的是不是?” 俞从虔深深地看着苏郁难,认同地点点头,笑容明媚:“是。” 随后他微微低头,温柔地拥吻他。 ??第四十二章、结婚(正文完结) 顺理成章的,苏郁难和俞从虔的婚礼开始推上日程。 俞从虔询问了身体恢复得还不错的甘一颂,对方欣然答应给他们设计新婚礼服,还玩笑说宝宝未来两年的奶粉钱有着落了。 与此同时,开启追夫路的左慈也每天都会去敲甘一颂的门——自从甘一颂出月子后就不让左慈跟他们一起住,给出的理由很充足,一是宝宝有月嫂帮忙带,二是他身体恢复得差不多。 甘一颂一开始并不想给左慈设计礼服的,后来不知怎的,顺手也给他设计了一套。 苏郁难忙于和婚礼策划师沟通场地布置的方案,又要和俞从虔拟定嘉宾名单,还要拍婚纱照选喜糖伴手礼那些……婚礼前的诸多准备实实在在地占据了他们的时间和生活,然而两人都不觉得累,尽管忙碌,却高兴地乐在其中。 与此同时,耗时耗工一年之久的度假村也迎来了隆重的开业剪彩活动。 这次依然请了梅秋来献唱,他先是唱跳了一首节奏欢快的新歌,一下就带动了所有观众的情绪,现场可谓人山人海,尖叫声响彻半空。 除此之外,还有著名烟花大师的作品,一场盛大的白日焰火,苏郁难也完全看入迷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在白天欣赏如此美轮美奂的主题烟花秀,和以前看过的那些完全不一样,几万发烟花一齐绽放,效果十分震撼人心。 到了晚上,是他们的庆功宴。 席间不断有人与俞从虔及钟盛检攀谈,既表达对他们的欣赏,也希望有机会能合作项目,俞从虔微笑着表示自己最近要忙婚礼,要以家庭为重。 钟盛检都忍不住笑他了:“瞧把你乐的。” 俞从虔一挑眉:“我马上就要是已婚人士,盛检啊,你抓点紧吧。” 说着,还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钟盛检慢悠悠地喝了口香槟,想起余然,淡笑一声。 时间悠悠流淌到九月二十日,这一天,是苏郁难和俞从虔举办婚礼的日子。 两人都做了造型,苏郁难一身剪裁得体的白西装,搭配精致的金色玫瑰胸针与蓝宝石袖扣;俞从虔则身着相得益彰的黑西装,搭配叶子形状的银色胸针与珍珠袖扣。 宴会厅内的其余灯光都安静地暗了下去,大门缓缓打开,现场的弦乐团拉奏优美的旋律,一束光追过来,照在引人注目的两位新人身上。 苏郁难和俞从虔手挽着手,在众多宾客充满祝福的目光下,款步走过长长的红毯,来到舞台上。 掌声如雷,他们在司仪的主持下激动、开心又紧张羞涩地交换戒指、亲吻彼此。 俞从虔一时情难自已,抱着苏郁难亲了好一会儿,底下一片起哄的欢呼雀跃声,苏郁难脸越来越红,结束亲吻环节后,害羞得都差点忘了接下来是什么流程了。 第68章 仪式完成后,就是敬酒环节了。 轮到唐凛他们这一桌时,沈辛率先笑着一口气说了好长一段祝福词,听得大家一愣一愣的。 唐易问他:“背了很久吧?” 沈辛得意道:“这需要背吗?情之所至好吧!” 唐凛笑了笑,认真地和苏郁难碰了碰杯,对他说“要幸福”,又用严肃的语气对俞从虔说:“不准欺负我弟弟,你要是敢对他不好,我第一个找你算账。” 唐易紧接着道:“我第二个!” 俞从虔皮笑肉不笑地看他们一眼:“大可放心。” 一场婚礼办下来,两位新人最后都累得够呛,也喝了不少,回到新房后,苏郁难直奔沙发,倦鸟投林般将自己摔进沙发柔软的怀抱。 俞从虔紧跟着躺到他身旁,双手抱住他的腰,安静地躺了片刻后,就忍不住想和他腻歪。 亲着亲着,两人身上的衣服就逐渐被脱了下来…… “先……先洗澡……”苏郁难喘息着,在换气的间隙里争分夺秒道。 “好,”俞从虔声音暗哑地应了一声,“一起洗。” 半个小时后,光溜溜的苏郁难被同样一丝不挂的俞从虔从浴室抱出来。 是面对面的姿势,他们紧紧相拥,亦紧紧相连。 俞从虔稳稳当当地抱着苏郁难,然而每走一下,都让苏郁砚删停难为之一颤。 终于走到了床边,俞从虔抱着苏郁难一起倒在柔软的床上,灼热的身躯压着他,有力的腰腹绷紧了,慢慢由慢到快地前后摆动起来。 刺激一下来得太猛,苏郁难发出难耐的叫声,手用力抓住了俞从虔的肩膀,颤声求饶:“慢一些……啊……” 然而他越这么说,俞从虔的动作就越重越快,苏郁难又气又急又痛又爽,嗔怪地喊他:“俞从虔!” 俞从虔细细研磨着苏郁难深处的某个敏感点,嘴唇贴近他耳边,低声问他:“叫我什么?” “老公!”苏郁难改口改得很流畅,声音软软的,“你轻一点……” 俞从虔开怀地笑了起来,克制住了在听到苏郁难撒娇一般的求饶后的莫大冲动,嗓音低哑地答应他:“好。” 情至浓时,俞从虔深深抵在苏郁难身体里,两人同时痛快地喘了一声。 那股热流仍在源源不断地浇注进来,苏郁难用力揉皱了身下的床单,忽而听到俞从虔用低沉又慵懒的嗓音说:“我们要一个孩子吧,你觉得怎么样?” 苏郁难一脸“你在说什么”的懵圈样儿,缓了缓,才哑着嗓子开口:“你……可以先出去了。” 俞从虔委屈地看着他:“不能在里面多待会儿吗?” “待多久我也不会怀上啊,我是男的,生不了。”苏郁难无奈一笑,“你怎么还撒起娇来了。” “那再来一次。”俞从虔说着,老二又精神抖擞了起来。 苏郁难纵容又害羞地“嗯”了一声。 一夜荒唐。 事后,俞从虔正色解释道:“前段时间,姑姑的医院成功研发出了体外孕育生命的技术,我们真的可以要一个孩子的,你想不想?” 苏郁难以前并不觉得俞从虔是一个特别喜欢小孩的人,他认真地想了想,好奇询问:“怎么忽然你这么想要一个孩子啊?” “因为……”俞从虔顿了顿,最后还是决定从实招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偶尔会有那么一瞬间,心里会有点害怕,怕自己分量不够重,会留不住你……你沉默或者发呆的时候,我总觉得你好像在想怎么回到你之前的世界。” “所以你就想要用孩子来拴住我吗?”苏郁难眉头一皱,轻声问。 俞从虔见他好像生气了,默默地垂下了头:“对不起,我也想不到什么其他办法了……” 苏郁难摸了摸他的脸,无奈一笑,哄道:“你要对我有信心一点好吗?那个世界的我已经不在了,我不可能再回去的,而且如果我不喜欢你,又怎么会同意和你结婚呢?乖,不要这么患得患失。” “一下子太幸福了,”俞从虔抱住苏郁难,和他说自己的心里话,“我就忍不住担心会失去。” “不会的,”苏郁难也用力地抱着他,没想到他会这么患得患失,看来要给他一些安全感了,柔声道,“我们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会幸福很久的。” 俞从虔重重点头,无比认真地“嗯”了一声,用肯定且许诺的语气说:“一定会的。苏,我好爱你。” 苏郁难亲了他一下,捧着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虔诚且郑重道:“俞从虔,我也很爱你。你是我在这个世界最重要的人。” 话音落下,他们相视一笑,在灿烂的阳光下紧紧拥抱彼此。 爱意经久不息。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