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土第一卧底》 第1章 [穿越重生] 《废土第一卧底》作者：弯弯月牙糖【完结】 朝曦穿到一本古早狗血小说。 当她发现自己是书中的炮灰反派时，她已经和原书女主结下了仇。 众所周知，古早狗血文女主最不能惹。因为惹了女主就等于惹了一群人，你将面临男主，以及爱慕女主的男二三四等人的疯狂追杀。 换言之，她已经离死不远了。 朝曦：……（表情逐渐惊恐） * 为了自救，朝曦小心翼翼地潜伏在主角身边当牛马。 只希望他们得知真相后，能看在她兢兢业业为他们打工的份上，高抬贵手。 * 直到某一天，全世界各大势力一夜之间被人端了老巢。 其原因竟是—— 有一名资深卧底成功混淆所有人的视线，同时卧底了所有顶尖势力不说，还一路晋升成组织骨干！ 然而她一朝背叛，打得各大势力措手不及。 主角也因此气急攻心，一病不起。 见状。 朝曦秉持职场优秀牛马的原则，立刻献上殷勤—— “老板，您有什么吩咐么？” 主角（颤颤巍巍）：“……能把刀从我脖子上挪开么？” * 得知自己必死命运后，朝曦决定做个卧底，先发制人。 但根据她多年看警匪片的经验，她深知做一个卧底是没有前途的。 于是。 朝曦成为了一名谍中谍中谍中谍中谍…… #正所谓，广撒网，多捞鱼 #既然卧底一个组织风险太大，那我只好多卧底几家咯 & （划重点）本文即将完结，真的不要养肥啦，再养作者就枯萎了qaq！ ～ 内容标签： 悬疑推理 逆袭 赛博朋克 废土 炮灰 主角视角朝曦鹿闻溪 一句话简介：卧底当然要干掉老板啦 立意：黑暗之中总有人高举炬火 第001章 这里是红鹰市上城区最繁荣的中心街道。 清洁机器人停在一个垃圾桶的旁边，电子眼发出淡淡的红光。它伸出金属钳，想要掀开垃圾桶的翻盖。 “警告——检测到湿垃圾，垃圾分类错误！” 在霓虹灯触及不到的阴影处，拾荒人听到机器人的播报，以为是旁边餐厅倒进垃圾桶的剩饭菜。 他欣喜地推开机器人，一把揭开桶盖，双手向里探去，却摸到了一个湿漉漉的黏糊东西。 拾荒人好奇地探头，结果冷不丁地对上一双布满血丝的眼。 垃圾桶里藏了一个人！ 那人双眼瞪得极大，口鼻部分皆被人用黑色胶带死死黏住。 他满含希冀地看着拾荒人，拼命地挣扎。 但很可惜，那人的双手双脚皆被绑死了，根本无法挣脱。 拾荒人认出了那人脖子上价值不菲的领带，他想替那人撕下胶布，再借机要点报酬。然而，拾荒人刚想伸手，却猛地听到一道陌生的女声。 “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拾荒人吓了一跳，他这才发现墙顶上一直坐着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不知在那呆了多久了。 她漫不经心地摩擦刀刃。 冰冷的刀光折射出泛着凉意的月光。 她穿着一身宽大的冲锋衣，高大的帽檐将她的脸遮得严严实实。 她是谁？ 她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 她和这个男人有什么关系？ 拾荒人越想越害怕。 在这个时代，走□□的行当合法合规。 兴许……这女人就是来向这个男人寻仇的！ 一想到这，拾荒人不寒而栗。 “抱——抱歉！放过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朝曦望着拾荒人落荒而逃的背影，利落地跳下墙角，用枪指着垃圾桶里的男人。 史密斯法官双眼失神，他的瞳孔里倒映着朝曦的身影，身体止不住地颤抖，显然是对她恐惧到了极致。 朝曦微微俯下身，说：“没办法，死亡方式是委托人指定的，我也是受人之托，有人出了大价钱要杀你……” 在霓虹灯照过来的前一刻，装了消音的枪对准了史密斯先生的眉心。 朝曦扣压扳机。 很快，尖锐的鸣笛声响起。 警车飞驰而来，彻底封锁了整条街道。 …… “大法官史密斯先生死了！” 路人惊恐的尖叫声划破无尽夜色。 身着黑色制服的执法人员不由分说地闯进案发现场附近的会所。 舞池的音乐戛然而止，刺目的白炽灯齐齐亮起。 所有娱乐活动全部中断，上一秒还在享受夜生活的男男女女此刻被押进执法车内。 “喂！怎么回事？你们竟敢抓我，知不知道我是谁啊！” “我可是陆氏财团的二少爷！你们都是废物脑子吗？” 一名矜贵少爷打扮的男人叫嚷着，他阴沉地盯着正指着自己的枪。 只见下一秒，那把枪像是被放在了深海气压之下，“砰”地一声从内部崩开，转眼便四分五裂。 破碎的零件飞落一地。 在场的人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场面陷入死一般的安静，直到一位腆着大肚腩的中年男人急匆匆赶来，对那位陆二少爷点头哈腰。 大肚腩厉声斥责下属：“你们怎么办事的？陆遥少爷能是嫌疑人吗？查人也不会查，脑子都给异种吃了吗？！” 第2章 与此同时。 执法队并不知道，他们要找的罪魁祸首就隐藏在人群中。 朝曦隔着拥挤的人群，远远看了一眼那个名叫陆遥的男人。 陆遥？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可能是在广告报刊见过。毕竟这个世界的权贵，似乎总是热衷于用舆论为自己造势。 不过和她没什么关系，因为她现在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酒侍。 不，确切的说，她是伪装成酒侍的一名雇佣兵。 目的是为了完成一桩委托任务——杀死史密斯法官。 朝曦快速敲出一串字符，发了出去： 【目标人物已确认身亡，尾款需要多久到账？】 这单悬赏是朝曦临时接到的。 委托人是最近一桩特大刑事案的受害人家属。 那是一件惨绝人寰的刑事案件，受害人及其腹中胎儿均被凶手残忍杀害，而史密斯正是审判该案件的主法官。 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史密斯因受贿而罔顾真相，判决凶手无罪。 朝曦已经做过很多这样的委托了，处理起来经验丰富。不过相比委托人大仇得报，朝曦更关心她的尾款。 对面沉默了，大概是想不到朝曦在这么紧张刺激的局面上还能开口要钱。 不过倒是很符合他对雇佣兵的一贯印象。 耳廓内安装的隐形通讯装置中传来对方的声音：“……最迟明天。” “另外，执法队的人已经发现史密斯死了，他们现在管控着周围所有的出口。佣兵代号121，是否 需要支援？” 朝曦看了一眼前方的执法队，回复道：“不需要。” “……注意安全。” 朝曦随即切断了电频通话。 也就在这时，朝曦耳边响起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 “滴——您已完成【酒侍】角色剧情。” 她面色平静地环顾周围情况，悄然向后挪动，趁着无人注意，闪身躲进卫生间。 朝曦锁上了卫生间大门，用精神力唤起一个rpg游戏（角色扮演游戏）的页面。 这是朝曦的异能力【角色扮演】——使用角色卡，扮演角色，从而获得属性加成。 她上辈子熬夜猝死，没想到她当时玩的角色扮演游戏系统也一起穿来了，还成了她的异能力。 每当朝曦使用【角色扮演】能力时，她的精神图景中会出现一个角色扮演游戏页面。 游戏页面的正中央显示着一个缩小版的朝曦，并在另一侧清楚列示着朝曦的各项属性。 【姓名：朝曦 性别：女 力量：4 速度：5 听力：6 其余属性待解锁】 朝曦点开游戏页面上的“角色卡槽”按键。 角色卡槽里安静地躺着两张角色卡。 一张是e级角色卡【酒侍】，另一张是e级角色卡【猫咪】。 “当前扮演角色为：e级角色-酒侍。该角色扮演难度低。” “您已结束扮演，随机奖励1点听力属性。” 朝曦在完成角色扮演剧情之后，能够获得游戏系统发放的随机属性值奖励。 她并不是第一次走完角色扮演剧情了，因此她对角色扮演的流程十分熟捻。 朝曦习以为常地扫了一眼增加的属性面板，正当她想要退出游戏页面时，却无意间看到一条新的系统消息。 “恭喜您获得新角色卡！” “您的新角色卡为：a级角色-恶毒女配。 该角色能力：查看指定对象对您的好感度 该角色扮演难度较高，请谨慎扮演。” 朝曦在看到a等级时先是惊喜一瞬，但视线滑到后半段文字之后，眉头微拧。 她为什么会触发【恶毒女配】这张卡？ 朝曦点开角色卡的详情介绍。 “【恶毒女配】角色卡获得条件：误杀原书女主的养父史密斯。” 原书女主……该不会…… 朝曦心中出现一个糟糕的猜测，眉越拧越深。 “将花费1点听力属性解锁【恶毒女配】全部剧情。” “剧本已载入完成。” * 朝曦是一名雇佣兵。 她十八年前就胎穿到了这个废土世界。 二十五年前，联邦境内突然出现不知名污染源，动植物被污染后沦为异种，对人类发起攻击。由于生存环境的极速恶化，人类不得不背井离乡，偏居一隅。 五年后，不堪重负的联邦一夜解体，由财团联盟接替联邦上位掌权。 秉承物竞天择原则，财团联盟规定：下城区的人是没有资格被称为合法公民的。 下城区就像是不见天日的蚁巢，人们的极度贫穷又导致了四处可见的血腥暴力。 在下城区终日没有阳光的天空下，每日都有数不清的人自杀，他们灰白的尸体无时无刻不在传达着令人窒息的绝望。 朝曦不甘心当一辈子的下城区居民，她很早就开始努力赚钱——为的是拿到上城区户口，摆脱下城区居民的命运。 然而下城区居民想要买到上城区户口需要花费一笔天价数字。 朝曦只能咬牙走上了黑市雇佣兵这条路。 无他，只因为雇佣兵这行来钱快，赚得多。 购买一个上城区户口足足需要一千万金币，朝曦为此已经努力了整整四年，只差三百万了。 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直到她看到这份恶毒女配剧本。 第3章 朝曦穿书了，并不是她以为的穿越异世界。 更可悲的是，朝曦穿成了书中的恶毒女配n号。 她试图寻找这份剧本的任何破绽，但剧本记载她的过去经历、甚至是心理独白……一切都与她完美吻合。 她几乎没有理由不相信。 这是一本融合了人外、异能等元素的废土虐恋小说。 天龙人男主就是陆遥，他是出身陆氏财团的强大异能者，女主则是平民阶级的普通人。 陆遥对女主一见钟情，但机缘巧合之下，陆遥以为女主心有所属，身为权贵的他既放不下脸面说出爱意，又不顾女主意愿地把她困在身边。被伤透了心的女主最终选择跳进异种堆；而陆遥在女主死后痛不欲生，最后也彻底疯了。小说里还写了一系列女配都爱男主、男配都爱女主的狗血剧情。 而朝曦就是众多恶毒女配之一，她只出场了三回。 第一回 ，是她杀了女主的养父史密斯。 第二回 ，是陆遥见女主为养父之死愁眉苦脸，故而派人将朝曦抓去喂异种。 第三回 ，是单恋女主的异种首领男二为博她一笑，故意将朝曦折磨得奄奄一息。 除此之外，剧本还明确记载了朝曦这个恶毒女配的死亡时间。 还有三百天。也就是说，三百天后她就会死于异种手下。 朝曦沉默了。 …… 朝曦打开水龙头，洗掉指尖不慎沾染的血迹。 暗红色的鲜血很快被水流冲淡。 她看着镜中自己脸上的凝重表情，神色恍惚。 “咚咚——” 卫生间的门被踹得直响。 有人找过来了。 朝曦闭了闭眼。 不管怎样，先离开这里再说。 朝曦点开另一张角色卡，开始扮演。 “当前扮演角色：e级角色-走丢的下城区猫咪 该角色扮演难度：低” “该角色剧情正在导入——” 随即，空气浮现一段只有朝曦能看到的文字： “作为一只走丢的猫咪，您下一步应该？” “a.你起了玩心，想要在周围逛逛 b.你对附近很陌生，只想匆忙赶回家 c.你的脑海一片空白，不安地喊出喵喵喵。” 朝曦选择“b选项”。 “在扮演期间，您可获得该角色卡的能力：速度增加20%” 只见她逐渐变成一只橘猫，跳上卫生间的窗台，一跃而下。 朝曦回到下城区的时候已经快到凌晨了。她几乎是掐着临时车票的通行时限赶回来的。 临时车票是下城区居民暂留在上城区的唯一途径，但持票人不得在上城区逗留超过3小时，否则就会被市卫机器人直接击毙。 朝曦的住所位于下城区郊区，地处偏远，渺无人烟。 她穿过了一片白雾之后，进了一栋半破落的居民楼。 出租屋没有床，朝曦半蜷缩着身子，躺在狭窄沙发上稍作休息，躺下时正好可以看到窗外——那也是出租屋唯一的一扇小窗。 其实有没有窗都无所谓，因为下城区没有月亮，自然也没有月光。即使有窗，外面也什么都看不到。不过也正因如此，下城区的人很容易失去时间概念。 朝曦望着窗发呆，窗外盘踞着深不见底的黑。 她反复想起剧本里如死亡宣言般的字句，睁眼一夜未眠。 不知过了多久，朝曦浑浑噩噩地拿起光脑，看到好几条错过的信息提示。 朝曦点开其中一条： 【您的账户新入账：1，000，000】 当她点开下一条电子信息时，大脑骤然清醒。 【陆氏财团正式聘请朝曦女士入职管家一职，薪资为每月两万币……通过入职考核即可无偿落户上城区。】 朝曦看了眼面试日期。 “新历5月8日，也就是……今天。” 朝曦猛地站起身。 陆氏？ 是陆遥所在的那个陆氏？ 朝曦自言自语，双目失神：“太诡异了……就算我曾经给他们发过简历，但他们没有任何理由聘用一个下城区人。” “而且我已经知道陆遥将会是杀我的凶手，我应该趁他发现之前，处理掉任何关于我的痕迹。” 朝曦深呼一口气，这个想法几乎一出现就被她否定了。 “别天真了，那可是在众议会独占三分之一政席的陆氏财团。而我只是个为钱卖命的雇佣兵。陆氏要查，除非我死，不然纸永远包不住火。” 朝曦将冷水泼在自己的脸上，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紧紧盯着电子信息上“入职考核”这几个字。 这多半是权贵们新想出的一出戏码，玩弄像她这种下等公民。权贵们只要随便拿出些他们根本不放在眼里的东西，譬如信上提到的上城区户口和金币，就足以吸引一大批不要命的人争先恐后地上钩。 朝曦心情渐渐平复，她强迫自己冷静分析：“我杀死史密斯的事，不仅雇佣兵工会知道，委托人也知道。尽管我只留下代号，但是只要顺着这条线查，迟早会查到我身上。” “明明我接委托的时候已经做过严谨背调了，怎么还会惹上财团的人？该死！” 朝曦双手支住额头，眉间蹭上了手心的细汗。 她面色沉重地再次阅读一遍【恶毒女配】剧本。 第4章 忽地，朝曦猛然抬起头。 “只要我在事情败露之前，先把陆遥解决……” 这是一个极其冒险的想法，但朝曦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她再不做点什么，在300天后就会被陆遥送给异种吃掉。 朝曦再一次提醒自己，手不自觉地握紧通讯器。 她低头凝视这封电子信息，喃喃道。 “陆氏庄园守卫森严，外人没有权限难以入内。但这份入职信无疑是个很好的机会。” “不能等了，现在就得出发。我必须通过这次入职考核。” 朝曦把便携式金属刀和粒子枪分别放在腰腹两侧。 她扫过电子信息的最后一行字，视线忽然一滞。 “……请务必携带聘用通知书前往陆氏庄园，否则视为无效。” 等等！ 哪来的聘用通知书？ 朝曦滑到电子信息后附的链接，见上面写着： “通知书已按简历地址邮寄，请注意查收。” 朝曦面色忽变，她迅速冲出门外：“该死的贼！” 只见一道明显的擦痕从朝曦的门前延伸至楼下。 那是送货机器人被人强行拖拽所留下的痕迹。 有人打劫了送货机器人，甚至还偷走了本应寄给朝曦的纸质通知书！ 朝曦立刻沿着地面的拖拽痕迹追了上去。 楼道的灯年久失修，黑心的开发商为了省钱甚至没有在楼道安装哪怕一扇窗户。 好在朝曦视力很好。 她看到痕迹消失在某一层楼的楼梯口。 朝曦顺着方向望去。 那是一只支离破碎的送货机器人，原本装载快递的腹部已经被人暴力拆开，里面的东西全部不翼而飞。 朝曦走到这层楼唯一的住户门口，她狠踹大门。 “唐狄，你给我出来。” 朝曦的声音很冷，像是压着怒意。 门内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被砸在地上。 朝曦再踹一脚，正巧里面的人打开了门，这就导致她那一脚结结实实地踹到了唐狄的肚子上。 唐狄像是经历了一场逃杀，头发蓬乱如杂草，眼下泛着极为浓重的淤黑，像是很久没有闭过眼了。 朝曦有一瞬间的诧异。 她及时拦住唐狄的去路，问：“我的邮件是不是你拿的？” 唐狄突然尖叫一声，仿佛精神失常的病人，他抱住朝曦的鞋子，异常惶恐地说： “东西，东西就在客厅！” “我不是故意的，你放过我！我求求你放过我！” 朝曦细细打量着唐狄，她往屋内看去，发现客厅桌上确实有一个快递纸袋。 而同一时候，唐狄连忙推开朝曦，连滚带爬地下楼。 他不断喊着，手不停地挥向空气：“不要杀我，我不是故意的。” 朝曦觉得，他该去看看医生了。 然而朝曦一走进屋内，她的心脏突然剧烈地跳了一下。 她望着被无尽黑暗笼罩的屋子，忽然感到了一股不知来路的冷气。 朝曦缓步走向客厅。 朝曦的目光不经意地瞟向板砖上遗留的黄泥。 哪里来的黄泥？ 下城区不是只有红泥地吗？ 朝曦压下心底的疑惑，拿起桌上的快递纸袋。 袋子里是空的！ 朝曦冷下脸，想追上去找唐狄算账。然而就在这时，她清楚地听到了两三道脚步声。 朝曦亲眼看到板砖上的黄泥凭空又多了一块，约莫成年男性的脚掌大小。 像是一个不熟悉走路的人在努力模仿人的走路姿势。 黄泥向朝曦挪动着，就好像是有个看不见的人正向自己走来。 “救……救命。” 朝曦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微弱求救。 像是来自一个濒死之人。 第002章 朝曦猛地转身，左腿踢向身后。 那是个很软的东西，像是一滩有弹性的泥巴。 它大概是完全没有想到朝曦会踢中自己。 那一踢，朝曦用了十成十的力气。 它瞬间懵了。 “呼啦——” 耳边有风吹过。 朝曦只感觉后背发凉。 刚才真的有东西跟着她！ 而且她可以断定，那绝对不是人！ 是异种！ 包括朝曦所在的红鹰市在内，整个人类生存区均在灯塔的庇护范围之内。灯塔能够最大程度地削弱异种的能力并阻碍它们繁衍，以保证人类异能者能够绝对压制异种。 这些年来，出现在人前的异种已经非常少了。 再加上下城区的教育匮乏至极，朝曦对异种的全部认识几乎都来自于剧本的描写。 柔软有弹性，且能模仿人类幼童的呼救声。 d级异种泥巴人，能力是隐匿。它会发出人类幼童般的呼救声，以此来吸引人类靠近，再伺机捕食。 朝曦抽出腰间的粒子枪射向泥巴人，她的射击一向很准。如果对方是普通人，此时早已一击毙命，但对方却是异种。 泥巴人的身躯强度远高于一般人类。朝曦射出的两粒子弹宛如水入泥潭。铁制的子弹壳被泥水包裹着，泥水褪去，沦为废铁的子弹清脆落地。 朝曦见状，直接冲向门外。她撑着扶手，手腕发力带动全身向下跃去。楼层并不高，朝曦顺利落地到了一楼。 第5章 泥巴人回过神来，它好不容易遇到了朝曦这个猎物，又怎么会轻易放过。 “救我……停下。” 断断续续的呼救声从朝曦身后传来。 “妈妈，别走……” 闭嘴！快闭嘴！谁是你妈！ 朝曦恨不得捂住耳朵，她视线一转，顺带踢翻了装着垃圾的机械桶。 垃圾倾倒，顺着阶梯滚落。 劈里啪啦的声音在楼道响起。泥巴人摔进了垃圾堆里。 朝曦看到一只悬在空中的废旧罐头。 准确的来说，罐头并不是悬在空中，应该是恰好卡在了泥巴人的脑袋上。 但朝曦看不到隐匿状态下的泥巴人，在她眼里，只有一个罐头在空中滑稽地晃来晃去。 粒子枪不起作用，朝曦换了一把金属刀。 朝曦一边观察着地上的黄泥，判断泥巴人的移动方向。 泥巴人大概是知道自己的隐匿对朝曦没有，它干脆露出自己的真面目。 朝曦看到一只浑身沾满泥巴的“人”此刻就站在自己面前。 泥泞的泥水在泥巴人的身体表面来回流动。它睁开一只浑浊的黄色眼珠子，好奇地打量着朝曦。 这时，朝曦握着尖刀狠狠一刺。 “噗呲——” 像是刺入泥巴的声音。 泥巴人的动作戛然而止。 黄眼珠子僵硬地向上转动，但却被金属刀卡住了。 金属刀顺时针灵活地转了一圈，刀尖被朝曦按着刀柄往上一挑。 朝曦握着金属刀，死死地压住刀柄，继续从泥巴人的脑袋处向下切。 泥巴人的眼珠子被挑落在地。滚落在地的眼球茫然至极地看着自己那副被一分为二的身躯。 朝曦感觉刀下的触感像是在切割一团韧性极高的橡皮泥，但是这一过程要比她想象的轻松得多。 直到泥水“哗啦”地大片坠落，庞大的泥水身躯化为一滩彻底失去生机的死泥，朝曦才松了一口气。 “是否选择吸收该异种？” 在朝曦的视野当中，她看到泥巴人尸体上悬浮着一团淡黄光点。 像是她以前玩的游戏，杀掉小怪就会掉落物资。 “d级异种【泥巴人】正在同化中。同化完成后，您即可获得该角色卡。” 原来杀死异种就会掉落角色卡啊。 她以前很少遇到异种， 更没有与异种正面交锋过，难怪她不知道杀死异种也能获得新的角色卡。 很快，角色卡槽出现了一张画着泥巴人的卡牌。 朝曦收起卡牌，把目光放在那个写着自己名字的快递纸袋上。 纸袋是空的，她的入职通知书十有八九就是唐狄偷走的。 朝曦回忆起方才唐狄逃走的时候，故意撞了自己一下。那时他一手捂住半边马甲，明显是不想让她注意到衣服里的东西。 只可惜当时她的注意力全在屋内，倒是一时疏忽，这才让唐狄有机可乘，偷走了她的纸质版入职邀请。 陆氏财团一向财大气粗，却又是出了名的不近人情——对员工要求极其严苛，任何规定在陆氏财团都是不容侵犯的法条。 既然电子信息上要求必须携带纸质版通知书，那么朝曦要想去陆氏庄园参加考核，她就得先把那份纸质通知书追回来。 朝曦快步走出门外，她脑海忽然浮出一个猜测—— 既然杀死异种也能获得角色卡，那么通过这种途径获得的角色卡会不会和她触发角色剧情而获得的角色卡一样，都能让她在角色扮演过程中使用角色卡的能力…… 唐狄的反侦察能力不弱，如果贸然追上去，反而可能让唐狄察觉到她的追踪。 泥巴人的能力是隐匿，如果她也能使用隐匿就好了。 朝曦心思一动，开启了【泥巴人】角色扮演。 下一秒，朝曦发现自己的视野渐渐变矮，身体逐渐变成泥巴人的模样。 随着她心念一动，她看到自己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 她的猜测是对的，她真的可以使用隐匿技能！ “您当前扮演角色为：d级角色【泥巴人】 扮演难度：低” “即将导入【泥巴人】角色剧情——” “作为一只从陆氏财团圈养场逃跑的异种，你饥肠辘辘很久了，然而你好不容易找到一只食物，食物却自己逃跑了，因此你接下来打算？” “a.算了吧，他已经跑远了 b.使用隐匿能力，立刻追上去，给那个狡猾的人类一点颜色看看 c.呆在原地什么都不做” “您的选择是？” 朝曦明白了。 这只异种是从陆氏财团跑出来的，它盯上了唐狄，一路跟着唐狄回家，正准备吃掉他。 于是，朝曦选择了“b”选项。 唐狄不是傻子。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唐狄既然偷走入职通知书，那么肯定会抢在她之前离开下城区。 因为只要他进了陆氏财团，木已成舟，朝曦迫于财团的威慑力就再拿他没办法。 而且，通知书上写的报道时间只有今天一天。 下城区每日仅有一班发往上城区的车次。 唐狄要想去上城区，必然只能搭乘这班车。 她收起面板，看了眼时间。 这班车将在20分钟后到站。 这意味着朝曦得在20分钟内拦下唐狄，追回自己的纸质通知书。 第6章 但麻烦的是，唐狄的异能是d级【伪装】，他能变成任何人的模样。一旦他混入人群，意味着朝曦将很难找到他的踪迹。 朝曦稍作思考，不再纠结。她决定直接去车站堵唐狄。 无论唐狄走哪条路，只要他想拿着属于朝曦的纸质通知书去陆氏任职，那么他今天必定会出现在下城区车站。 * 几分钟后，朝曦来到下城区车站门口。 朝曦在来的路上没能发现唐狄的踪迹。 唐狄这番谨慎的行为反而让朝曦更坚定了自己的猜测——唐狄是故意偷走她的纸质通知书的。不管他是想拖延时间，逼迫朝曦放弃这个入职机会，还是想顶替朝曦换他自己前往陆氏应聘，唐狄毫不掩饰他的恶意。 朝曦眸子微微泛着冷意。 她就算今天去不成陆氏，也不能让唐狄拿着属于她的通知书去应聘。 朝曦就在车站等着，如果唐狄当真存了这种肮脏心思，她会让唐狄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 朝曦走进车站，低头看了眼脚下。 也许是为了让那些上城区的权贵们走得更舒适些，从上车的地方到车站门口都铺设了柔软的黑色地毯。 泥巴人的特性是移动后会留下黄泥痕迹。若是她直接走进去，无疑会暴露踪迹。 朝曦略微思考，视线落到不远处一台正在运作的清洁机器人上。 “滴滴——前方有障碍物。” 清洁机器人的电子眼里出现了两个问号，它试图向前挪动，但滚轴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抵住了。 这一奇怪的现象并没能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毕竟这里是下城区，被投放到这里的机器人总是很容易产生各种各样的故障。 朝曦坐到了机器人托盘状的机械脑袋上。 清洁机器人重新恢复运作，它载着朝曦前往候车大厅。 朝曦观察着候车大厅里的每个人。 清洁机器人载着朝曦绕着候车大厅转了三四圈，她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钟——距离发车时间只剩五分钟了。 这时。 “叮咚——叮咚” 车站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打铃声。 “列车已到站，请乘坐f1334号列车的乘客们有序上车。” 朝曦猛地一惊。 人群开始喧闹起来，形形色色的人离开座位，排队上车。 朝曦的目光在人群中反复巡睃。 忽地，朝曦从机器人头顶上跳下来，朝着上车的另一个方向冲去。 她的视线牢牢锁定着一位身着长袍、头戴帏帽的女士。 朝曦从她的身后袭击，用手臂卡住对方的脖子，将她拽到隐蔽的角落，一把扯下“她”的帏帽，掐着“她”的下巴，逼对方扭过头来。 那是一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唐狄竟是用异能直接变成了她的模样，他的心思昭然若揭。 “唐狄，怎么不装疯卖傻了？你变成我的模样，是打算顶替我的身份，替我去陆氏应聘对吧！说话啊，哑巴了吗！”朝曦语气很冷。 “不要杀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欠了很多债，我真的很需要一份上城区的工作……”唐狄承认了朝曦的话，双手奋力挣扎。只是他看起来精神状况极差，好像没认出拦住他的人是谁，只当他是想要抢走自己好不容易夺来这笔横财的歹徒。 因为他清楚这份通知书是怎么来的，他便先入为主地误以为朝曦也是突生歹意的劫匪。 在他看来，劫匪是一个拥有类似于【隐身】能力的异能者，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通知书到了他手里就是他的了，任何人都别想阻止他！ 唐狄的脸因缺氧而涨得通红，他拼命地掰开朝曦的胳膊。但朝曦经过了力量强化，不擅武力的唐狄无法撼动丝毫。 朝曦没能在唐狄身上找到她的入职通知书，于是她手臂力度加大了几分，使得唐狄双脸涨得通红。 她冷冷地问：“把通知书藏哪去了？” “不说？”朝曦轻笑一声，手上的力度再度加大。 唐狄感觉自己真的要窒息了。他双眼瞪大，一手无力地抬了抬，指向自己胸口。 朝曦顺着唐狄所指的地方摸去。 然而就在这时。 一道粒子射线朝着朝曦所在的方位射来。 随着一声枪响，人群中响起一道道尖叫。 朝曦神色忽变，向左侧避开。 唐狄抓住了朝曦这一瞬间的疏忽，不要命地向前跑去。 “长官！就是她，刚才就是她想要杀我！” 列车旁走出一群执法队的人，但开枪的却不是他们，而是站在他们身旁的另外一位面容过分稚嫩的年轻人。 是陆遥。 朝曦认出了来人的刹那，她握紧枪柄，浑身紧绷。 陆遥是陆氏财团的二少爷，他背后站着的是财团联盟之一的陆氏财团，上城区所有的娱乐场所几乎都是他家的产业。 冷静，现在她不能冲动。 这般大人物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下城区？ 朝曦紧盯着方才趁乱登上列车的唐狄，嘴唇不由得紧闭。 她知道自己已经来不及了。 那群执法队的人正朝她所在的方向走来。 唯一庆幸的是，他们似乎没能识破【隐匿】。 陆遥的视线时不时扫过地上的黄泥，大概是根据地面的痕迹判断朝曦的方位。他信步上前，他举着木仓，手指搭 第7章 上扳机。 这一举动让候车大厅的其他人慌乱不已。人群四处散开，争先恐后地往大门跑去。但此时，另一队执法人员却持枪堵住了路。 为稳定秩序，其中一人高声道：“执行公务期间，烦请诸位配合。” 人群里，一个黄毛怒道：“凭什么不让我们走？我可是上城区的人！” “上城区？”陆遥拉长声音，像是嘲讽。 枪声的回音荡在整个候车大厅。 血液四溅，黄毛应声倒地。 嘈杂的人群突然安静，人们惶恐地望着地上的尸体。 鲜血很快染红了大半个候车厅。人们躁动着向前推搡，沾了血的鞋底反倒将朝曦先前留下的黄泥印记模糊掉了。 朝曦趁机躲进人群，借着人流藏进拐角。 陆遥握着枪，蓝玻璃般的双眼倒映着毫不掩饰的傲慢。 “上城区又怎么样？非财团出身的贱民和你们这些下城区的老鼠都一样碍眼。” 陆遥嫌恶地看着蔓延的血迹，向一旁的人示意。 跟班心领神会：“我们此来，目的是找到陆少爷前几日失踪的宠物，凡是能提供线索的人，陆氏财团将赠与对方10000金币。” 随后，朝曦捕捉到一段隐秘的对话。 “小少爷，需要直接杀死那只逃跑的异种吗？” “抓活的！余梁刚找来一批新的‘耗材’，我要用那只异种探探这群新人的底。” “你们真是废物，连只d级异种都看不住，还得我亲自来抓！” 陆遥来下城区竟是为了抓一只逃跑的d级异种。 结合【泥巴人】角色剧情来看，陆遥要抓的就是泥巴人。 还有，陆遥说“要用异种探探新人的底”……他口中的新人，该不会是指今日去陆氏集团报道的新员工吧？！ 这个猜测使得朝曦的心跳微微加快。对于陆遥安排新员工挑战异种的做法，朝曦并不意外。或者说，这个做法几乎已经成为了各大财团挑选优质员工的潜规则。但朝曦不得不考虑这一点——唐狄已经用异能伪装成她的模样上了车，而她又被陆遥带人拦下，就算是在他们眼皮底下成功脱身，她也赶不上报道时间了。 难道就这样放弃这份潜入陆氏的大好机会吗？ 不，她完全可以顶着【泥巴人】的角色身份潜入陆氏！ 朝曦故意踢翻了身侧的储水桶。 她脚下流出一团团浑浊的泥水。 顺着泥水的方向，其他人轻易就能找到她的位置。 在角色扮演当中，她现在就是泥巴人的模样，没有人能识别出她的破绽。 “它在这！” “快把它关进笼子！不要让它逃了！” 在被押上陆氏飞艇的那一刻，朝曦回头看到唐狄乘坐的那辆列车刚从下城区车站启程。 朝曦甚至能想象到这个场景：唐狄将用她的脸、带着她的入职书，顶替她的身份，以新员工的身份前往陆氏庄园报道。 飞艇的舱门缓缓关闭，一层红布完全笼罩住朝曦所在的铁笼，也彻底阻隔了外界的视线。 朝曦解除了角色扮演。她抽出腰间的金属刀，放在刀鞘上仔细打磨。 森冷的刀锋映照出朝曦过分平静的眼眸。 朝曦向来知道，每一份馈赠都早已在暗中标好价格。 “唐狄，你不会天真地以为只要顶替了我的身份进入陆氏，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吧？”朝曦无声地想。 朝曦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她记得很清楚，那封电子信上提到了“入职考核”。 第003章 随着一阵轻微的颠簸，朝曦猜测自己应该是着陆了。 青翠的碎草从铁笼间隔钻出来。 朝曦弯腰碰了碰。她常常在权贵的后花园里见到这种草。它因其生长缓慢且色泽美观而受到上城区权贵的广泛青睐。 她心想，陆氏应该很快就会安排“泥巴人”和这群新来应聘的员工见面了。 尽管财团联盟明面上对异种喊打喊杀，但是其实很多大财团仍会私下圈养异种。 这是朝曦以前执行委托时无意得知的秘辛。 朝曦不清楚具体过了多久，她听到了锁芯滑动的声音。 “滴滴——” 电子锁自动解开。 有人来了！ 朝曦瞬间点击【泥巴人】角色卡。 “您已继续扮演该角色。” 红布掀开的刹那，带起了一阵风。冲天的腥味混杂着生肉腐烂的酸气直击她的天灵盖。 朝曦不得已屏住呼吸。 她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极为广阔的草场上。 朝曦不动声色地后退，直到她的后脑勺磕到了一面透明的玻璃。这块玻璃足足有数十米高，无数块玻璃完美拼接成一个巨大的圆拱形建筑。 整个草场似乎都被玻璃笼罩着，朝曦甚至有种自己身处在大型温室的错觉。 草场上摆放着数十个铁笼。 一道道连续的“滴滴”声响起。 电子锁一一解开，笼内的异种迫不及待地出来活动。 “吼！” 朝曦从来没有一次性见过这么多异种。 但是它们又给朝曦一种违和感。 它们就仿佛是被驯化的大型犬，眼睁睁地盯着高台上的陆遥，似乎在等他发出进食信号。 “有请今日的应聘者入场！”陆遥站在高台之上，笑着摁下遥控按钮。 第8章 只见对面升起了一块玻璃，露出背后的一扇小门。安保员就站在门后，将人尽数赶入场内。 这些人有男有女，衣着看起来倒是比朝曦体面很多，明显有不少上城区的人。 朝曦在这些人当中看到了“自己的脸”。 唐狄果然顶着自己的身份前来应聘了。 陆遥拿起话筒，脸上挂笑的模样宛如一位优雅矜贵的贵公子。 “各位应聘者，相信你们都已经服用基因改造药剂了吧？怎么样，异能提升的感觉是不是特别美妙？” 陆遥高举着话筒，像是在等待那些人的回答。 可惜他们的注意力全落在了虎视眈眈的异种身上，根本没有心思和这位少爷玩你问我答的游戏。 陆遥脸色蓦然一沉，他用力拍打话筒，故意制造出尖锐刺耳的滋滋声。 “既然你们已经准备好了，那就直接开始吧。只有在这些异种手里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成为陆氏的职工。” “余梁！” 站在陆遥身后的儒雅男人举起木仓。 粒子光线毫无征兆地刺穿了一位应聘者的心脏。 血液如爆炸般飞溅。 浓郁的血腥味唤醒了所有异种的杀戮欲望。 这是一个进食信号。 随着枪声响过，场内所有的异种纷纷躁动起来。 唐狄被吓得瘫在地上，他双手撑地，拼命向前爬，口中大叫：“别过来……” “别过来！” 追他的异种长着一个巨大的蘑菇脑袋，躯干却是猫咪的肢体。 它甩着细长的尾巴，尾巴长着倒勾状的毛刺。 只稍微碰到唐狄的手臂，就卷起一层血肉。 “我的胳膊！！”许是突如其来的痛苦让唐狄清醒了，他放弃无用的哭嚎，颤巍巍地抬起右手。 朝曦察觉到了一阵强烈的精神波动。 无形的精神力覆盖住蘑菇猫，它变成了巴掌大小的猫咪。与普通猫咪的区别可能只在于它的脑袋上顶着一个小巧的蘑菇伞。 “我的异能升级了！”刚才的一幕显然出乎唐狄本人的预料，他先是愣了一下，脸上随即露出癫狂的笑容。 “c级！我现在是c级！” 唐狄用脚踩住缩小后的蘑菇猫，它的嘶吼在唐狄异能的限制下也变得格外柔弱。 朝曦开启【隐匿】，她的身后藏着一把锋利的金属刀。她找准时机，悄无声息潜到唐狄身后，毫不留情地刺向唐狄的后颈。 “嘶！”唐狄被剧痛刺激，在脖子上摸了一手血。 “谁偷袭我！” 唐狄看不到朝曦，也没能将想起那只潜入他家的泥巴种。 他将矛头对准离自己最近的一个粉辫子女孩。 “刚才是不是你干的？” 粉辫子震惊不解，但她正忙于应对眼前的异种，无暇回答。 可没想到唐狄却将粉辫子的举动看作心虚。 朝曦再一次出刀，本意是将唐狄逼到其他人看不到的角落，顺理成章地换回身份。 可这一刀却落了空。 “是你！你怎么会在这！”唐狄害怕地躲到粉辫子那边，他看到了地面上的黄泥。 唐狄想起自己曾被这个透明“人”支配的日子。那些天他不敢睡觉，不敢撤下自己的异能，他简直要被折磨成一个疯子。 朝曦直击唐狄的心脏。 刀尖刚划破他的皮肤，就见唐狄再次举起右手，精神力开始波动。 朝曦手肘向下猛地用力，强硬打断了唐狄的异能。 然而她没想到，那个之前被唐狄污蔑的粉辫子此时却选择救下唐狄。 朝曦独来独往惯了，也见惯了自私利己的人。她有些惊讶粉辫子的行为，下意识地收了些力道，脖子后仰，避开粉辫子的兽爪。 是兽化。 粉辫子让唐狄躲在身后，自己则独自牵制朝曦。 朝曦不想多生是非，她的目标只有唐狄一人。 她假装后撤，实则悄悄绕至唐狄身后。 就在这时，另外一只异种也发起袭击。 粉辫子看形势不对，回到唐狄身侧，说：“我们一起上……” 然而，她话未说完，竟是被唐狄推向异种。 粉辫子错愕地回头。 “你要当好人就当到底！”唐狄毫不犹豫地下手。 异种的鳌足悬在粉辫子头顶。 粉辫子心中升起绝望。 粉辫子紧闭双眼，幽绿的异种鲜血却溅到了她的脸上。 她凑近才看到异种脖子上有一道极浅的刀痕。 只一刀，就切下来异种的脑袋。而且刀速很快，粉辫子甚至都没有看清对方的动作，只看到凌厉的金属刀光。 “好厉害……”粉辫子心底的佩服油然而生。 唐狄双手皆被钳制，他终于意识到不对劲，眼前这只“异种”根本不像异种，倒像是有人故意伪装成这副模样。于是他壮起胆子，破口大骂：“你是什么人！你是不是嫉妒我能进陆氏财团所以故意来杀我！” 朝曦甩了甩金属刀上沾的绿色血液，将唐狄扔进了铁笼，再用刀尖挑起一旁的红布。 红布悠悠盖在铁笼上，隔绝外界的一切视线。 “你难道是真傻了？拿到陆氏财团入职邀请的，真的是你吗？”朝曦用刀抵住唐狄的脖子，“你不光脑子有问题，眼怎么也瞎了？” 说着，朝曦解除扮演，露出真容。 第9章 “分明就是你眼红我……” 唐狄还想狡辩，却在看清朝曦的那一刻陡然一颤。 “对不起，我太需要这份工作了……”唐狄瞪着双眼，开始痛哭流涕起来。 前后反差之大，不像是个正常人，倒是像个神经病患。 朝曦嗤笑一声。 “可是我也需要借这份工作顺理成章进入陆氏财团呢。你不该顶替我的名额。” “我给过你机会的，如果你在车站就把入职书还给我，亦或者你没有登上来上城区的车……” “不过一切都还来得及，现在我们的身份可以换回来了。” 手起刀落。 暗红的血珠沿着铁笼滚落，将笼底的草染成玛瑙石的色泽。 "选项剧情已完成，您可自由支配角色剩余扮演时间。" 与此同时。 朝曦的目光定格在唐狄脸上。 从唐狄的脑后缓缓钻出了一根拇指大小的幼芽，它舒展开蜷缩着的肢体，根部扎在唐狄的大脑。 什么情况？ 唐狄的身体正在快速干瘪，像是被抽干了浑身的血。 叶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血丝般的叶脉，又飞快地抽枝。转瞬间那颗幼芽竟然结出了一颗沉甸的花骨朵。 朝曦闻到了一股说不上来的香气，像是甜腻的茉莉花但又混杂着淡淡的机油味。 好漂亮的花…… 朝曦情不自禁地伸出手…… 如果这么美丽的花能够被她摘下就好了，她一定会精心养育起来，只有鲜血才配灌溉—— 不对！ 这花有问题！ 朝曦狠狠咬住自己的舌尖，她屏住呼吸连开三开枪。 “砰砰砰——” 高频率的激光射线穿透了红绒布。空气中飘来植物被焚烧之后的草木味。 一个僵硬的身体摇摇晃晃地靠近。 朝曦又再度连开三枪。 枪声落下，烟尘散去。 “唐狄”双目呆滞，他已经不算是个人了，更像一具被强行操控的骷髅架。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怎么会突然出现寄生型异种！ 唐狄是什么时候被寄生的？！ 连续不停的枪声引起了陆遥的注意。 他饶有兴致地问：“原来大哥已经弄到寄生藤了吗？真有意思。” 名叫余梁的儒雅男人恭敬道：“寄生藤并非草场培育品种，应是被这些人带进来的。” “另外，大少爷给新人安排的入职考核计划只要求d级以下异种，这只寄生藤来路不明，您看是否需要中止考核？” 陆遥漫不经心：“不需要。寄生藤的最好养料不就是血液吗？反正这群人迟早都会死，还不如直接拿去喂寄生藤。 不论它是从哪来的，它出现在陆氏那就是陆氏的东西。要是能将它培育到b级，大哥一定会很高兴！” 余梁点头，目光平静。 藤蔓几乎从唐狄身上的每一个毛孔中长出来，爬向草场里的每一处尸体。 它疯狂汲取着养分，血肉滋润着它结出一朵又一朵的白色小花。 原书剧情只提到过一次寄生藤，成熟体的寄生藤在半夜潜入市区，趁着人们熟睡之际，仅仅半个小时就吸干了近十万红鹰市的居民。 就算经过了灯塔的削弱，它的杀伤力和繁殖力也同样不容忽视。 高台上的人无动于衷，朝曦甚至还看到了陆遥脸上毫不掩饰的笑容。 朝曦的视线落在藤蔓上结的白色小花，瞳孔骤然一缩。 白色小花代表着寄生藤已经发育到了第二阶段。在这个阶段，白花会长出更多的种子，而一旦让种子进入身体，种子便会在三秒钟内完成二度寄生，根本来不及救治。 “别管异种了！快跑！” 第004章 粉辫子第一反应是不相信，毕竟在她眼里，朝曦就是将她推向异种的卑劣小人。 粉辫子还没来得及反应，她的手臂就被人握住了。 “别愣着。” 粉辫子几乎是被朝曦带着跑，她反应过来，瞪圆了茶色的瞳仁，像是一只炸了毛的猫。 她失声道：“你什么意思？” 朝曦：“你可以看看身后。” “花……好美的花……” 粉辫子听到了一道呓语。 白色的小花几乎开遍了整片草场，而原本正在与其他异种交手的人们仿佛被什么蛊惑住了。 异种也停了下来。生着血纹的藤蔓缠绕着他们和它们的身体。 他们的皮肤下似乎有青虫在蠕动，紧接着毛孔里钻出了新鲜的嫩芽。 “我好像听到、听到有东西在啃食他们的身体。”粉辫子感到后怕，往朝曦身侧缩了缩，声音微颤。 寄生者脸上却纷纷露出陶醉的神情，抬起只剩白骨的手指，虔诚地捧起头颅。 藤蔓刺入颅骨。 朝曦回道：“他们现在已经没救了。” 寄生藤操控宿主试图拦下朝曦她们。 被寄生的人露出枯黄的牙床，青紫的嘴唇一张一合，尽管只剩下一张干薄的皮，他们仍在努力做出高兴的表情。 “灌溉我们吧……” “灌溉我们吧……” 无数寄生者向她们靠近—— “请灌溉我们吧……” 朝曦冲白色小花开了一枪。 那哪是什么花，一只只白翼蝴蝶首尾相连，团成作花簇状。 第10章 白翼蝴蝶四处散开，剩下的随之继续抱在一起。 更重要的是，激光射线竟然还杀不死它们！ 寄生藤渴望着新鲜的血肉。它们向朝曦和粉辫子所在的方向蠕动着。 朝曦瞬间头皮发麻。 淡红的火焰点燃一小片草场，白翼蝴蝶退到火焰之外，不敢靠近。 “它们怕我的狐火！”粉辫子激动地说，像是抓住了最后一丝希望。 但很快，它们开始汇集到一起。外圈的蝴蝶踏入火舌，下一波蝴蝶踩在上一波的蝴蝶尸体上重复死亡的命运。逐渐的，蝴蝶尸体越累越高，火焰对它们的威慑力也越来越小了。 越来越多的白翼蝴蝶前仆后继地围了过来过来。 细细簌簌。 朝 曦的脸色凝重起来。 金属刀极快地割开一个寄生者的脖子，刀盘旋在空中，回旋一圈再次回到朝曦的手中。 同一时间，数位寄生者身躯倒地，自躯干生长出来的藤蔓开始枯萎，但以头颅为养料的藤蔓仍活跃着。 朝曦反扣刀柄，干脆利落地剜下寄生在他们脑袋上的根。 根部呈絮状，没有出现三次发育的痕迹。 这说明寄生藤还在成长期。在这个阶段，它仅靠藤蔓和白翼蝴蝶传播种子，花香只是诱饵。 只要意志坚定，不与它们直接接触，就能有效避免寄生。 朝曦稍微松了一口气。成长期的寄生藤弱点明显，拔除母体上的寄生藤即可。 “你的能力还可以支撑多久？” “你可以拖延一些时间吗？我去找母体。”朝曦冷静地开枪，为粉辫子留下一圈干净的空地。 也在这时，朝曦才看到粉辫子女孩脱力到颤抖的指尖。 是兽化的后遗症发作了吗？虽然同时兼具肉身兽化和兽体异能的能力攻击力很强，但这种异能也往往伴随着高昂的体力和精神力消耗。 朝曦知道这个女孩应该撑不了多久了。 粉辫子是个娇小玲珑的女孩子，个子只到朝曦肩膀，行动却十分灵活。她意识到朝曦在看自己，急忙将手藏到身后。 朝曦听到她故作轻松地说：“我当然可以，你去吧。不然我们今天都得死在这儿。” 粉辫子睫毛微颤：“之前的事我就当没发生过。交换下名字吧，我叫徐栗。” 朝曦深深看了徐栗一眼，回道：“朝曦。” 朝曦握住徐栗发颤的指尖，微笑道：“我会尽快解决的。” 徐栗愣住。 朝曦的身形忽然消失了。 寄生藤察觉不到【泥巴人】的气息，对血肉异常敏感的它无法识别【隐匿】状态的朝曦。 草场上，还活着的只有朝曦、徐栗、以及一个寸头。 寸头看起来还算轻松，他的异能很独特，看着像是预知类的。 他走路的姿势很滑稽，但每一步却能完美避开寄生藤的袭击。 朝曦谨慎地避开藤蔓，寻找唐狄所在的铁笼。 藤蔓占据了大半场地，并且还在沿着玻璃往顶部生长，越靠近根部的地方，白色小花越少。 阳光被藤蔓遮住，藤蔓根蟠节错地彼此勾连，将铁笼包裹成类似球状的植物根系。而这处地方，朝曦完全看不到白翼蝴蝶了，她透过绿荫窥见一团藤球藏在根的深处。 朝曦试着用刀割开藤蔓。 寄生藤将养分主要提供给负责保护母体的藤条，以至于朝曦仅仅给藤蔓留下一道细小的伤口。 伤口处分泌出淡红的汁液。 一条藤蔓滑动着吸收将流出的汁液吸收。 这些藤蔓还存在互相吞噬的特性？ 朝曦狠手给藤蔓又添上了五六道伤口。 只见藤球开始松动了。它们嗅到了汁液的气味，爬过来贪婪地汲取着。一条藤蔓肉眼可见地涨大，而被它摄取汁液的那一条藤蔓渐渐萎靡枯萎。 朝曦猛地刺入其中的一条藤蔓，刀尖沿着竖直方向笔直地划开。 汁液稀稀拉拉地流出。 这一刻，藤球松动的幅度更大了，就连地面、甚至蔓延至其他地方的藤蔓争抢着汲取溢出的汁液。 无数道沙沙声合在一起，大地仿佛都在震动。 朝曦找准它们暴露出的缝隙，闪身探入根的深处，刀尖极快地扎入藤球。 双手紧握刀柄，一同向下发力，指尖用力到发白，腕间的青筋格外明显。 还差一点。 藤球的坚韧程度远高于其他藤条，金属刀好像被折断了，明明刀身刺入一半，可偏偏就是割不断。 朝曦大喊道：“徐栗，火！” 朝曦望向徐栗，二人目光接触的一刹那，徐栗明白了朝曦的意思，她拼着最后的力气凝出一大团狐火。 一团熊熊火焰向着朝曦掷去。 藤蔓触火即退，在火焰的威慑中将藤球包裹的东西暴露出来——那是唐狄的头颅，而他的血管和四肢与细长发达的根枝已融为了一体。 尽管只有一瞬，但也已足够。 朝曦割下那颗几乎长满藤草的脑袋。 失去母体，其他藤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白翼蝴蝶奄奄一息，造不成任何威胁。 朝曦的身形逐渐显露。 寄生藤不甘心，操纵唐狄的头颅扑向朝曦，意图寄生朝曦。 朝曦眼神一冷，扔出手中的金属刀并将它钉进草地。 第11章 寄生藤挣扎不得，很快便一动不动。 像是枯萎了。 但这只是假死。 只有用火将寄生藤烧成灰烬，才能彻底清除它们。 徐栗脱力般地瘫坐在地。她冲着朝曦点头，眼中满是劫后余生的欣喜。 朝曦不敢松懈，问道：“还能发出火团吗？只要把最后这些寄生藤毁掉……” 同一时间，一股巨大的重力从天而降，几乎要压垮朝曦的脊柱。 鲜血从朝曦的嘴角溢出，她踉跄几步。 不仅是她，徐栗和寸头都感受到了猛增的重力。 仿佛有千万吨巨石压在身上。 陆遥半阖着眼，斜瞥了一眼草场，懒散地说：“没想到还能有三个人活着，那考核就到这里吧。” “可惜了，都是一群低等级的废物。我只把这里的重力调高了50%，他们竟然就承受不住。” “余梁，剩下的你看着处理。” “是的，少爷。” 重力加大，朝曦狼狈地跪在地上。骨骼在重压之下发出错位的裂声。 耳鸣严重干扰了朝曦的听力，她动弹不得，死死瞪着陆遥。 她双手撑地，牙关紧咬，血珠连串滚落。 朝曦艰难地半撑着伏起上身，暴露在外的肌肤在重压之下已然浮出浓重的青紫。 “她在做什么？”陆遥本打算走，余光扫到朝曦所在的角落，发出轻蔑嘲笑，“一个低等级异能者，怎么可能硬抗我的重力？” “应是我施加的重力不够，竟让她生出了这般不自量力的心思。” 重力陡然增幅数倍，宛如深海气压般，让朝曦脑中嗡鸣不止。 全身毛孔同时溢出血点，五感瞬间丧失。 朝曦在重力压迫下行动一滞，闷哼倒地，不受控制地晕过去。 她并没有看到，假死的寄生藤探出一根极不显眼的藤蔓极快地钻进她的身体。 * 朝曦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治疗仓。治疗仓呈茧状，仓内空间仅能容纳一个正常体格的成人。 红光和蓝光彼此交替着扫过她的全身，像是为她注射加强版肾上腺素。 机器发出“滴滴”声响，亮起绿色指示灯，仓门自动上滑。 朝曦正打量眼下陌生的环境。 这间病房整齐有序地摆满了同等规格的治疗仓，那些治疗仓发出运作的机械声响，顶部指示灯亮着尚未结束治疗的红光。放眼望去，这里像是茧房里挤满了装着人的胶囊。 “治疗已完成。您的异能等级为c级，并未发现排异现象。当前您的身体状况为良好。” 医疗检测报告自动发送到朝曦通讯器，她在看到检测结果为良好后，放下些许不安。 身体状况良好，看来寄生藤不在她身体里。也许是她走运，即使在她昏迷之后，寄生藤也没趁机寄生到她身上。 朝曦稍一放松，又再度提起警惕地拉起袖子检查。 没有任何针孔注射的痕迹。 雇佣兵生活让她习惯时时刻刻保持警惕，然而她这次在陌生的地方骤然昏迷，实在是太大意了。她早在得知陆遥能力时，就应该更谨慎行事。 不过也并非一无所获，她敢肯定，陆遥的异能力【重力控制】绝非外界传言的b级，应该更高。 这显然不是个好消息。 朝曦面不改色地配合护士检查。 “朝曦小姐放心，您的身体很健康。基因改造药剂并未对您的身体造成不良影响，也没检测到任何排异现象呢。” 护士道：“这是陆氏财团新购进的医疗仓，效果很好的。” 她担心的并非基因改造药剂……这药剂应当是唐狄冒充她时服用的。 朝曦点了点头。 她看到护士拿出针管，迟疑道：“这是？” 护士：“只是正常抽血而已。放心，我们是正规私人医院，陆氏规定每个入职员工 都需要留下血液样本。” 在这个世界，血液是极为隐私的东西。只要拥有血液，对方可以利用基因编辑技术制造无数个克隆体，最不济的也能通过血液分析出对方的异能力。 朝曦强调：“必须留下血液样本吗？” 护士被朝曦问得不耐烦了：“这是上头规定！在陆氏工作的数万名员工都被抽过血，只是存档而已，你遮遮掩掩的干什么？一个下等公民，还以为有人会花大力气特意去提取你的dna吗？” “你到底想不想在陆氏干下去？” 朝曦犹豫片刻，终是伸出手臂。 护士取完血，推着医疗小车就走了，临走前说：“出门左拐就是医院大门。后天早上直接去秘书处找余梁秘书，他是你们这批员工的直属上级，他会给你们安排具体职务。” 朝曦摸了摸手臂上的红血点。 急促的提示标在属性面板中央反复跃动。 “警告，当前您已被寄生。距离寄生藤成熟时间还剩：22：42：58” 朝曦呼吸一滞，紧紧握拳。 寄生藤应该是趁她昏迷的时候寄生的。 寄生藤一旦进入人体，就算是目前市面上的最新医疗技术也无法根除。 可为什么医疗仓刚才没能检测出来？ 朝曦脑海下意识想到这个问题，她透过病房内金属墙的反光，看到脖颈下隐约浮现的一小片青叶。 细小的青叶顺着她的血管游走，转瞬又消失不见。 第12章 朝曦的视线最后定格在倒计时的数字上。 寄生藤成熟时将会破开母体转而向外部扩散。 也就是说，她的生命也许只剩下22小时42分58秒了。 陆遥，又是他！ 朝曦喉咙滚动着。 她将脸深深埋入双臂之下，右手握枪柄，青筋暴起，指尖发白。 第005章 寄生者01 “朝曦！”徐栗眼睛一亮，她从走廊另一头小跑过来。 朝曦飞快掩饰下所有情绪，不着痕迹地笼住藏在外衣内侧的枪。 “徐栗，”朝曦冲来人点头，唇角弯起，道，“好巧啊。” 徐栗没注意到朝曦的异常，自然而然地挽住朝曦的胳膊，话中满满关切：“你身体怎么样？刚才看你坐在椅子上，是不是不舒服？” 朝曦沉默不语。 “是不是陆氏财团没给你治好？” 朝曦身子不自在地往另一旁偏，借着撸起袖子的动作缓缓抽出徐栗挽着的胳膊，隐瞒道：“没有，只是他们给我抽了血，我有些不安。” 徐栗以为朝曦是抽血引发的不适，递给朝曦一粒糖。糖纸包装是当下最流行的大萌眼松鼠图案。 朝曦把糖收进兜里，勉强扯出一个不算难看的笑：“谢谢。” 徐栗又拆开一颗糖，丢进自己嘴里：“是我最爱的草莓味。” 她陶醉地眯着眼，露出享受的表情：“你快尝尝，你那颗是桃子味的。” 朝曦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故意开了个玩笑：“说来这还是我第一次进医院呢，要知道我以前遇到过许多黑心老板和黑心诊所，他们根本不会治病，只会在你昏迷时挖走有用的器官。” 徐栗眼睛直勾勾的，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眼睛突然一亮：“你说得对！咱们可以去其他地方再检查一遍。陆氏财团财大气粗，指头缝里漏点小钱都够咱们潇洒好久了……” 徐栗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朝曦一眼：“咱们现在可是陆氏员工，任何医疗活动都是给报销的懂不懂！” “改天吧，”朝曦默了会儿，摇头，“我还有事。” 徐栗不死心：“你真不去啊？” “我知道一个医生，她可厉害了，平常都在研究所，周末才出来接诊。哪像陆氏财团这么抠门的，就会搞个破烂机器糊弄人！” 朝曦准确地捕捉到关键字：“他在哪家研究所？” “影盒科技吧，就搞生物技术的那个，很有名的！”徐栗语气憧憬。 影盒科技！ 那不就是原书中一直私下研究异种技术的公司吗？ 朝曦对这家公司印象很深，人类之所以能与异种达成停战协议，全靠影盒科技在紧要关头研究出第一只超级异种基因试剂，成功衰化入侵异种，在人类生死存亡之际力挽狂澜。 影盒科技也是原书中唯一一个至始至终坚守原则的正义组织，在一众反派衬托下单纯得像只绵羊。 要不要相信她口中的那位医生？ 朝曦喉咙一紧。 生命只剩最后不到24小时，她已经没有时间犹豫。 她不想死在陆遥手下，更不想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这寄生异种上。 陆氏财团旗下的这家医院已经是她这个等级的公民能接触到的最高医院，然而它甚至还没发现她已被寄生。 若是那位医生也没察觉出问题，或者说，“所谓医生”只是徐栗故意安排的仙人跳，结果也不会比现在更差——最迟明天她照样会死去。 “走吧，”朝曦很快下了决定，回道，“总归得试一试。” 徐栗“欸”了一声，爽朗地拍拍她的肩膀：“这就对了，咱们去好好享受享受，别给资本家省钱。” * 徐栗带朝曦来到红鹰市最著名的商厦“玫瑰之吻”。 高大的商厦鳞次栉比，巨大的全息影像被投影到商厦的每个侧面，深浅不一的粉和红随着风呼吸的频率而时刻变幻着。 这使得无论从哪个方向看过去，游人都能看到一朵摇曳腰肢的玫瑰花。绚烂的花瓣纷纷扬扬地飘落，而已经落地的花瓣被无数只机器人铺在人行道的两侧，像是在下一场盛大的玫瑰雨。 一座高耸的尖塔在玫瑰花雨中若隐若现。 塔身呈漆黑状，明亮而温暖的柔光自灯塔最顶端的尖角发出，既不刺眼也不过分黯淡，宛如一颗藏在深海的明珠。 那就是灯塔——废土时期，人类领土被大幅污染，食物不足、水源缺乏，又面临着异种的围追堵截，无数先辈在生死存亡之际建起四座灯塔。 灯塔的光能够净化水源、改善土壤，守护人类最后生存空间。 一片樱红色的花瓣悠悠落到朝曦头顶，她取下花瓣，指尖沾上了花蕊处晶莹的露珠。 鼻尖仿佛嗅到幽幽花香。 徐栗像是已经把朝曦当成了自己人，自来熟般地毫不掩饰她对财团的怨气，语气发酸：“看吧看吧，这些该死的有钱人，我以前为了能有口水喝还和街里的其他小孩打过架呢。他们倒是舍得，把水拿去浇假花。” 缓慢移动的无人机们载着全息投影装置，映射着满天玫瑰花瓣的假象，而另一些移速较快的无人机则负责将细密的水雾喷洒下来。 属性面板上不断减少的数字宛如一把巨大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朝曦没听清徐栗说了什么，心不在焉地“嗯”了声。 “要不是灯塔，人类最后的生存领地都得被污染。本来水源就稀缺，他们还要搞这花里胡哨的。” 第13章 花瓣消失了，但指腹间湿漉漉的水珠触感还在。 “要不是污染导致土地过于贫瘠，我猜他们真的会专门培育一处玫瑰花圃。” 巨幅电子屏上色彩绚丽的科技广告。 悬浮汽车如风般掠过，将水洼的积水溅了徐栗和朝曦一身。 徐栗压着怒气：“有没有素质啊!” 对方吹了声口哨，随即扬长而去。 片刻。 “快到了。”徐栗绕进一个小巷。 巷子由泥砖砌成，与附近高大森冷的钢筋建筑完全不同，两侧画着孩童乱七八糟的黑白色涂鸦，透着股平易近人的烟火气。小巷只有半臂宽，因此朝曦不得不与徐栗错开进去。 巷子尽头没有路，只有一堵极不起眼的石砖墙。 朝曦疑惑地看着徐栗。 徐栗双手在墙上摸索一阵，嘀咕着：“都说让婆婆在外面留个眼了，怎么每次都不听……” 石砖是另画上去的，栩栩如生，几乎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朝曦凑近仔细瞧了瞧才发现这堵“石砖墙”的端倪。 片刻，徐栗终于摸到一处墙砖，她用力一摁。 “咔咔——” 徐栗使劲儿掰开门与墙的缝隙，再往外猛地一推。 门开了，门里别有洞天。空气种弥漫着淡淡消毒水的味道，紧挨着朝曦左手边的是一间没上锁的医用器材室。 屋内空间其实很大，但由于 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大型仪器而显得格外逼仄。 “咚咚——”徐栗径直向前走去，敲了敲探视窗，“我带朋友来做检查。” 徐栗对这里很熟。 朝曦注意到，徐栗这时说话的语气似乎比在陆氏财团更放松。 可能徐栗自己都没有发现，她在紧张时会不自觉地蜷缩食指。 朝曦环顾四周，余光瞄到了位于右下角的一个隐蔽的摄像头。 那只能说明在徐栗看来，这里是她的“安全屋”。 徐栗和老板似乎也很熟络。 “臭丫头别敲了！” 老妪中气十足的喊道，声音却不含怒气而更像是慈爱，仿佛是看到离家许久的调皮小辈终于归家。 木门被人从内拉开，先走出的是一位浓眉大眼的年轻男人，他大大方方地露出刚安装好的义肢手臂，错愕的目光在朝曦身上只停留短短一瞬，之后便撸下衣袖挡住手臂部分，快步离去。 随即走出的是位银发慈祥的老太太。尽管年岁大了，但老太太的腰脊依然笔挺。 老太太先是揉了揉徐栗的头发，再将目光投向朝曦，温和道：“这位就是小栗的朋友吧？” 徐栗拉着朝曦上前，解释道：“朝曦，你可以喊孟婆婆。孟婆婆医术很好，我打小生病就是找她治疗的，而且……” 徐栗悄悄说：“你别看这里不起眼，你放心，仪器都是正规的。” 徐栗直说来意：“我们想做个全身检查。” 老太太将两人引入屋内。 朝曦这才看到原来屋里还有个人。 女人的头发乱糟糟的，她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镜，只随意地瞥了眼朝曦，便继续摆弄着各种仪器，时而查看检测的数据，时而低头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仪君，来病人了。” 直到老太太唤了女人一声，女人才抬起头，正眼瞧了瞧朝曦。 “仪君姐姐也在啊……” 徐栗显然有些怕这个叫仪君的女人，小声喊了句。 仪君不咸不淡地点了头，看着朝曦面无表情地说：“坐下。” 徐栗则是跟着老太太走了。 她握着门把手，隔着门缝对朝曦无声说道：“她很专业！放心！” 朝曦刚一坐下，就见一拳头直冲自己的面门。 这女人要干什么？！ 朝曦瞳孔瞬间放大，双手及时挡在身前，同时右腿踢向仪君的腰间。 然而在她碰到仪君的刹那，朝曦看到仪君的身影变得虚浮。 下一秒，身体传来危险预警。 在身后！ 这个念头刚划过脑子，朝曦就感觉到一股不容反抗的力气压在了她的太阳穴。 朝曦寒毛林立，背后凉飕飕。 “近五十年研究记录中，在寄生藤下撑得最长的一例也只不过多活了二十分钟，这还是因为他是身体素质强悍的a级异能者。” 仪君仔细端详着朝曦，探究的视线上下横扫。 “……不对，你的身体结构分明与正常人无异。不，或者说，你比大部分c级异能者的反应力都要好些，可这明显和寄生者的病状不一样。” 仪君抓了把脑袋，头发显得更乱了。 “你是怎么回事？” “是我看错了吗？” 仪君自言自语，掌心忽地搭上朝曦的额头。 朝曦只觉得脑子轻微刺痛了一瞬，紧接着她的眼前浮现出一副动态的人体结构图。 朝曦看到了每一滴血液的流动，每一块肌肉的拉伸，每一次心脏的搏动…… “这是我的身体？” 朝曦嘴唇微张，有些震撼。 “没错，”仪君紧皱着眉，指向了心脏处的一小块绿色，“你应该对这个很眼熟吧。” “寄生藤怎么会变成这样？”朝曦瞳孔微张，显然事情超出了她的认知。 朝曦看到寄生藤抵在心脏瓣膜，肥硕的绿叶探出一根连向心脏的细长叶脉。 第14章 但寄生藤却是一副安静酣睡的模样，宛如回到巢穴的幼崽，全然没有寄生唐狄时的疯狂。 “我从医十五年，第一次见这样的心脏。”仪君翻着无数本研究记录，可惜都没能找到类似病历。 仪君的声线很冷，就像她给人的感觉一样。 “你的一部分身体指标有些异常，而且你的心脏跳动频率高得不似人类。” 仪君罕见地困惑，但很快又不容置疑地道： “但也许是因为这个，你才能活到现在。” 朝曦紧紧盯着仪君的眼睛。 仪君推了推银丝镜框，镜片折射出冰冷的反光。 “你已经被寄生了。” “你只是个低等级能力者，按理来说，你绝不可能抗得住寄生藤的威力，你在被寄生的二十分钟内就该沦为寄生藤的母体，一身血肉成为寄生藤的养料。” “所以说……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仪君敲着木桌，眼神净是探究。 朝曦对寄生藤并不了解，她露出愕然的神色：“什么？幼年期的寄生藤不是得用一整天的时间才能完成寄生吗？” 仪君看朝曦的眼神像是在看文盲：“你没读过书吗？寄生藤的寄生时间很短的，幼年期的寄生藤因为急需养分，因而它寄生的速度反倒比成年期的寄生藤更快，进入人体那一刻就开始繁殖寄生孢子了。这应该是写在儿童绘本里的常识吧？” 朝曦尴尬地低声道：“我们下城区不教这个。” 第006章 寄生者02 话落，仪君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我知道原因了。” 朝曦不明所以。 “按照财团联盟的惯性，很多知识不被开放给下城区居民，你不知道这些事情很正常。我可以告诉你，你身上存在基因缺陷。” 朝曦：“基因缺陷？！” 仪君平静道：“这在下城区居民当中很常见。每一个红鹰市居民出生时都会被要求检测基因。一旦检查有基因缺陷，那么他就会被财团联盟投放到下城区去。” “如果你了解过上世纪的联邦通史，你应该明白人类的进化过程——污染爆发，废土时代降临，一部分人类在污染的影响下基因发生进化，获得超凡能力。而无法基因进化的人就会被投放到下城区，这类人被视为基因缺陷，财团联盟对其采取放任态度，但拒绝向他们提供任何资源……下城区的异能者应该很少吧？” 朝曦明白仪君的意思，再结合原书的只言片语，她瞬间明悟。 因为基因缺陷，下城区不但异能者很少，而且从来不会出现高等级异能者；也因为基因缺陷，财团联盟甚至不会告诉下城区的异能者一些在上城区人看来是基本常识的知识，因为他们认为下城区居民终究要被时代淘汰，根本不必为他们投入宝贵的教育资源。教育剥削往往比财富剥削更加致命。 “但是你很幸运，你的基因缺陷不但没有剥夺你获得异能的能力，反而救了你一命。”仪君指着朝曦的心脏，“没错，我怀疑你没有被寄生的主要原因是因为你心脏处的缺陷。” 朝曦指尖抵住胸口，她清晰听到心脏的强烈跃动。 “你的心脏过分活跃了，收缩的频率未免高得离谱。刚开始听到你心跳时，我还以为你是异种。而众所周知，寄生藤勉强算是一种温和异种——至少它们从来不会寄生任何一只同类，而是等它们死后，仅仅吞噬它们的尸体而已。”仪君拿出心测仪贴着朝曦心口，她盯着仪器上不断上升的数字。 朝曦：“仪君医生，你的冷笑话可一点也不好笑。” 仪君不置可否，给朝曦做了一系列检查，她同时参考了五台不同仪器的分析结果，最后终于得出结论。 “你的心脏跳动频率远超过了寄生藤的生物电活跃度。说通俗点，就是你心脏跳动的频率让寄生藤接收到了错误的信号，误打误撞地催眠了寄生藤，并让它们提前进入沉睡期。” 仪君话锋一转：“不过你别高兴太早，寄生藤即使在沉睡期也能够完成寄生，只不过它所需要的时间更长罢了。” “那我该接下来怎么做？”朝曦手心微微沁出湿意。 “来试试这个。”仪君从朝曦指尖取了一点血放在试纸，放进检测仪。 很快，结果出来了。 仪君记下数据之后，当着朝曦的面销毁血液试纸，眼底藏着一丝微妙的惊讶和好奇。 她那来回审视的目光让朝曦感觉自己就像动物园里会走 路的猴子。 仪君挑了挑眉，冷淡地瞧了朝曦一眼：“你还不错。” “你了解自己的异能力吗？” 朝曦：“我能用精神力感知到。” 仪君：“你对自己异能力的开发程度还不够。” “心脏是能力的映像，我有理由怀疑，其实你的能力本身就能够克制寄生藤，只是你尚未发现而已。” 朝曦问：“也就是说，我要是能进一步开发能力，就可以摆脱寄生？” 仪君点头，又严谨地补了一句：“理论上，确实如此。但考虑到你的基因缺陷，我认为你很难提升你的异能等级。” “实际上我还是有可能沦为寄生藤的母体是吗？”朝曦抓住重点，认真问道。 “不知道，毕竟我到目前为止，只见过你这一例。” 仪君从抽屉拿出一张名片，递给朝曦：“以后每半个月就来这里再做一次检查。当然，前提是你能活到那时候。” 第15章 “你可以走了。在此期间但凡有任何不适，随时联系我，我需要实时观察你的状态。” 名片上写着仪君的联系方式和工作单位。 【职位：影盒科技首席研究员 地址：红鹰市上城区影盒科技公司】 朝曦收好名片，牢牢锁定仪君的眼睛：“既然你知道被寄生藤寄生后的人会发生什么，那你还敢让我离开这？就不怕我万一死了，寄生藤在城内爆发吗？” 仪君冷不丁笑了一声，她上推镜框，将朝曦重新打量了一番。 “我只是个医生。至于要不要提前控制寄生母体，那是执法队该管的事。” 仪君笔尖停在纸页上：“不过我劝你最好不要让别人拿到你的基因。” 她反复强调：“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的基因问题。” 朝曦再次试探，状似不经意地走到仪君的视觉盲区，一指悄然搭上扳机：“仪君医生不是已经知道了吗？你会告诉其他人吗？” 仪君调试着仪器，沉默片刻，头也不抬，说了句：“我确实很想研究你的机体情况，但我还不至于丧心病狂到暴露一个将死之人的隐私。” 仪君直白道：“反正你也活不长，我可以等你死了再解剖你的尸体。” 朝曦并未对仪君的话感到冒犯，反而淡淡一笑，松开扳机：“您是个好医生。今日打扰了，半个月后我会再来找您复查。” 仪君冷淡地“嗯”道。 朝曦道了声谢，一推开门就看到徐栗早早地站在门口。 徐栗百无聊赖，将糖果抛向空中，再张嘴接住。 糖果被徐栗咬得咔嚓碎。 “朝曦，你终于出来了。”徐栗兴冲冲地拿起两张医疗报销票据。 “你看你看，我把你的那份也弄出来了。咱们可以直接离开了，到时候拿着票据直接让陆氏财团打钱给孟婆婆她们就好。” 徐栗出现的时机太凑巧了。 这处诊所极为隐蔽不说，坐诊的医生显然也大有来头。这地方更像是专供某组织使用的秘密医疗基地。徐栗应是用了自己的资源来帮她。 朝曦几乎可以确定，徐栗多半是目睹了自己被寄生藤寄生的那一幕，故意将带她来这里。 “徐栗……”朝曦很想问问她为什么，明明她与自己认识不过一天。 “嗯？喊我干什么？” 雇佣兵准则之一，好奇害死猫。 朝曦喉咙滚动，最终还是摇头：“没什么，只是很想谢谢你。” 徐栗眼神飘忽，搂住朝曦的胳膊，忽地指向天空：“……朝曦朝曦，你看又下玫瑰雨了诶！” * 朝曦与徐栗分别之后，独自回到下城区。 她的出租屋在下城区槐树街道最尽头的一栋老式居民楼301室。 下城区远离灯塔，污染本就比上城区高不少。然而这栋老式居民楼又是下城区里距离灯塔最远的建筑，污染又比其他地区重的多。 以至于这栋楼的污染程度着实不低，精神力稍差些的还没走进楼里就疯了。 早些年还有胆大的年轻人住进来，结果一个月之后他们死的死、疯的疯。也正因此，这些年来楼里原本的住户能搬的早就搬了，剩下的都是像朝曦这种要钱不要命的穷鬼。 现在唐狄也已经死了，整栋楼愈显空荡，没有半点人气。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朝曦感觉越靠近这栋楼的地方雾气越浓。 明明是大白天，可朝曦的视野越发黯淡。 她只能靠着记忆摸索着进楼。 一楼是房东的地方，不对外出租。平日一楼住户的大门总是锁着的。 那是一把复古的铁锁——与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格格不入。锁上落着一层厚厚的灰尘。 朝曦猜测也许房东自己早就不住这了，可她在路过一楼时，却无意间瞥到门缝隙里透出的一束亮光。 一楼的门罕见地开着。 “三楼的，进来吧。” 对方的声音沙哑，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以至于朝曦第一遍没听清。 房东又喊了一遍，朝曦后知后觉地停下。 朝曦推开门。 房东的屋子摆满了各种杂物，唯一称得上空荡的墙角也架着一张折叠床。 一个装着义肢的小老头躺在摇椅上，晃得咯吱咯吱响。 “房东……找我什么事？”朝曦先是愣了下，她住在这很多年了，艰难地将眼前的小老头与记忆里的模糊印象一一对应。 小老头仰头，眯着眼打量她，像是在回忆朝曦是谁。 不一会儿，小老头重新躺回摇椅，慢悠悠道：“我记得你，当年还是个小女娃呢，这么些年你怎么还没搬走……也不像他们一样疯了……倒是个看起来正常的。” 朝曦尴尬地笑道：“我穷嘛，而且在这住惯了。” 小老头没有说话，摇椅也不晃了。 渐渐响起小老头的鼾声。 真是个怪人。 朝曦摸不准小老头的意思，正准备关门离开时，小老头幽幽转醒： “你东西没拿。” “二楼的住户给你留的。” 二楼？不就是唐狄吗？ 他怎么会给自己留东西？ 朝曦退了半步，警惕道：“不用了，交给他的家人吧。” 小老头将东西硬是塞进朝曦怀里。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更何况他已经死了，你还担心些什么？” 第16章 小老头是怎么知道唐狄已经死了？ 朝曦惊疑不定。 一双枯瘦的手极为有力地牵制住朝曦的行动，使她逃不得。 “你要是丢了也无所谓，反正东西我是送到了。” 下一刻，朝曦被猛地推出门外。 “砰”地一声，一楼大门紧紧关闭。 灰尘扬扬洒洒地落了朝曦一身。 小老头塞给朝曦的是一个精巧的黑盒。 右下角写着朝曦的名字。 朝曦抚上笔画的痕迹，她太眼熟了。 那分明就是她自己的字迹。 但她完全不记得了。 朝曦眉头紧皱。 这真的是她写的吗？ 第007章 寄生者03 朝曦对这个盒子完全没有印象。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与肮脏混乱的下城区毫无关系的盒子。这个黑盒应当出现在权贵们的书桌上，而不是摆在她破旧狭小的出租屋里。 盒身镌刻着的鎏金底纹，在出租屋暗淡的灯光中像是刺眼的火光。 朝曦直觉自己若是曾见过这个盒子，无论有无写上自己的名字，总该留下一星半点的记忆。 朝曦的视线锁定着它，努力搜索着有关它的任何记忆。 片刻，朝曦头疼地按压太阳穴。 由于长期居住在远离灯塔的下城区，她不可避免地受到污染的影响，记忆力越来越差，以前的很多事情她都不记得了。 或许她曾经是这个黑盒的主人也说不定。 她想起了在数年之前，她刚刚认识唐狄那会儿，她还跟唐狄一起完成过雇佣兵委托，似乎以前他们也有过一段关系还不错的日子。 这黑盒可能是那时候发生的事。 但那之后，朝曦为了赚钱，接的委托越来越多。考虑到委托任务的隐私性，她也更习惯独自完成任务。渐渐的，她与唐狄越发生疏，直至形同陌路。 朝曦困惑地皱眉。 唐狄为什么要把这个黑盒子交给自己？ 他又为什么不亲自交给她而是托房东转交？ 还有，房 东是怎么知道唐狄已经死了？ 朝曦对房东的了解并不多。在她印象里，房东是个古板而过分离群的老人。他只喜欢呆在他的屋子，很少出门，因此他的门前总是积攒着一层厚重的灰尘。 房东也可能是发现唐狄很久没有回家，所以才得出了唐狄死亡的结论。 在下城区，烧杀抢掠之类的事时有发生，人命在下城区甚至没有一壶干净的水值钱。每天总有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死去，每个住在下城区的居民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就将被迫见证无数人的死亡。 下城区的夜晚极其危险，漫长而永无天日的夜晚催生了数不清的犯罪。在天黑之前回到住所几乎是每个下城区居民的自保指南。 如果有人夜不归宿，那么他多半是已经死在了外面。 问题重新绕回盒子上。 朝曦告诉自己，只要把那个盒子打开，一切问题都知道答案。 她手指搭上盒盖缝隙。 在财团联盟的严加管控下，寄生异种不是早就灭绝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唐狄身上。 陆氏财团真的有这么大的能力把早已灭绝的寄生藤都给培育出来吗？ 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她思考了一会儿，决定先将黑盒搁置一边。 她当下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朝曦深呼了口气，半蹲着摸索出她藏在沙发底下的日记本，里面记载了她刚开发异能力时的所有经历。 仪君告诉她，若是能进一步开发能力，她极有可能将摆脱身上的寄生藤。 这也是她专门回来一趟的目的。 她希望能从这本日记上得到一些能力开发的灵感。 朝曦吹开日记本上的灰尘，一页页翻开。 这本日记纸质特殊，水墨能保持很久而不褪色。 朝曦当初买它的时候，可是忍痛花了不少钱。最初的目的是记载自己觉醒精神力的重要时刻——毕竟她记性不好。之后就是在日记里写她开发能力过程中的碎碎念以及一些日常琐事。 “新历2024年3月12日，感谢邱阿姨给我们带来的新鲜蘑菇，本来是说在觉醒异能之前给我们补一补身子，结果吃完小胖就出现幻觉了…… 应该是蘑菇有毒，因为我也出现幻觉了，我现在亲眼看到七个小矮人拉着白雪公主一起跳肚皮舞呢。” 朝曦小时候住在下城区福利院，无聊时就拉着一群小孩子讲她上辈子看过的小说，她记得小胖是其中听得最认真的小孩。 “……我们去灯塔觉醒异能了，这是我第一次去上城区，处处都是金钱的味道……可恶的资本家，简直奢靡得令人发指！要知道我在福利院已经吃一个月的土豆了啊！” 朝曦接着往下翻。 “完蛋，我的梦碎了。虽然总比没觉醒异能要好，但我的异能怎么是c级啊？【角色扮演】又该怎么用？ 邱阿姨还安慰我说这是很少见的职业类能力，只要对职业理解得深刻，就能用好它……但是我从来没当过演员，我该怎么使用能力？” 需要加深对职业的理解？这倒是个新的方向。 朝曦沉思片刻，重新点开属性面板。 倒计时的数字仍在跳动： “距离寄生藤成熟时间还剩：18：42：58” 第17章 朝曦忽略了倒计时，目光放在角色扮演游戏主页。 左侧显示着已获得的角色卡，而右侧却是上了锁。 朝曦猜测，那可能是还未解锁的高级选项。 朝曦的异能力是【角色扮演】。在发动能力期间，朝曦的精神图景会出现一个角色扮演游戏界面。 在游戏页面上，朝曦能够自由选择所扮演的角色卡，也可以随时查看自己的各项属性。 而点开游戏页面的角色卡槽选项，朝曦能看到她目前所获得的全部角色卡。 角色卡的获得途径只有两种。 其一，杀死异种，获得异种角色卡。 其二，触发角色剧本，直接进入角色卡扮演剧情，剧情完成后获得该角色卡。 但最重要的问题是，朝曦根本不知道如何才能触发角色剧本，就连她过去获得的【酒侍】和【猫咪】角色卡都是误打误撞才得到的。 朝曦至今为止也就获得四张角色卡。 e级角色【酒侍】，力量增加20%。 e级角色【猫咪】，速度增加20%。 d级角色【泥巴人】，能力是【隐匿】。经她观察，就连b级的异能者都无法察觉【隐匿】，这个能力堪称雇佣兵必备。 a级角色【恶毒女配】，能力是查看指定对象的好感度。 朝曦打开水龙头，她掬起一捧水泼到脸上。 冷水的刺激能让她的思维更加清醒。 朝曦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她承认自己对能力的探索度太低了。 她上辈子在玩这个角色扮演游戏时，游戏系统还给她提供角色剧本，好让她选择心水的角色卡，推进角色剧情。 而现在，她什么都得自己摸索。 等等…… 她发动异能力时，出现在精神图景当中的角色扮演游戏页面与她上辈子玩过的角色扮演游戏一模一样，会不会有一种可能——其实游戏系统仍然给她提供了角色剧本，只不过她本人不清楚罢了？ 朝曦心中的迷雾逐渐拨开。 她重新阅读一遍日记本。 “我发烧了，脑子晕晕乎乎的。我的精神力似乎感知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我一进入精神图景，游戏页面就不停弹出消息，让我设置什么剧本密码？什么密码啊？我连我的能力都用不出来，小胖还说做个普通人也很好了……” “我只是暂时用不出异能而已！” “又来了，像是警报器在脑子里嗡嗡叫的感觉又来了……它到底要我干什么啊！什么叫‘请设置剧本密码’啊？到底是什么东西还需要密码……可恶，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穷鬼啊！” 这段文字写得极为潦草，歪歪扭扭。 当时自己在发烧，脑子极不清醒，以至于在日记本上写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朝曦盯着“剧本密码”二字久久移不开视线，难道她的角色扮演系统也给她提供了剧本，但剧本却被她无意间锁起来了？! 朝曦试探着询问：“查看剧本密码？” 朝曦静静地等着，就在她以为自己的猜想错误时，她突然听到了一道机械音。 机械音在脑海中蓦然响起：“剧本锁定中，请输入密码。” 朝曦眼中刹那间升起惊喜之色。 竟然被她猜对了！游戏系统真的给她提供了角色剧本！ 很快，朝曦陷入新一轮的沉思。 剧本密码是多少？ 那时的自己会设置什么样的密码呢？ 不对，以朝曦对自己的了解，发烧时的她只会满嘴胡话，估计都不记得要设密码这回事。 朝曦试了几个答案，从生日到她上辈子亲朋好友的生日，均以失败告终。 “密码错误，还剩一次机会。” “若再次输入错误，则剧本将永久锁定。” 朝曦：？ 有种自家小宠把主人锁屋外不让进的荒谬感。 朝曦又把日记本上的内容仔细揣摩了一番。 朝曦忽然开口，以自己中二时期的语气道：“可恶，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穷鬼啊！” “密码正确，剧本已解锁。” 朝曦：！ 剧本页面右栏的锁链爬上无数道裂痕，下一秒“唰”地一响，只见锁链四分五裂，碎片化作光点消失。 朝曦终于看到右栏的内容——是四条未解锁的剧本。 右下角还有翻页按键。 “若需使用角色扮演游戏完整功能，请您集齐至少五张角色卡。” “当前您的角色卡数量为：4。” 角色卡一时间也难以获得，朝曦决定先查看出现在剧本栏里的四条未解锁剧本。 点开剧本之后，先前困扰着朝曦的许多问题迎刃而解。 剧本清晰显示着不同角色卡的名称、能力。 更重要的是，写明了不同角色卡的获得条件。 就这么简单？ 朝曦简直恨铁不成钢，真的很想摇一摇当时自己脑子里的水。 毫无征兆地，其中一条剧本突然触发，闪烁着危险刺目的红光。 “d级角色卡：被入室抢劫的纤弱少女 能力：濒死时锁血3秒 角色剧本触发条 件：家中存在■物品（已完成） 扮演时间：一分钟后 扮演难度：高” “角色剧本解锁，您已获得【纤弱少女】角色卡。” 朝曦听到门外传来陌生的呼吸声。 第18章 门把手凭空转动。 有人正站在她家门外！ 死寂般的空气浮现出一段灼目到令人惊骇的血色文字。血字疯狂闪烁着，预示岌岌可危的警戒线。 “您是即将被入室抢劫的纤弱少女，你已经发现歹徒就在门外，那么你打算……” “a.立刻跳窗逃跑 b.藏到门后，趁机逃跑 c.躲在衣柜后面，伺机反杀（奖励3点治愈属性）” “警告！检测到当前剧情死亡风险极高，请您慎重选择！” “富贵险中求，这次奖励的治愈属性难得一见，或许能抑制寄生，不如拼一把。” 朝曦心下一狠，选了“c”。 “即将进入扮演剧情，请做好准备。” 在出租屋内昏暗灯光照不到的阴影处，朝曦迅速躲到衣柜背后。她借着阴暗，悄然竖起漆黑的枪口。 切割锯突兀地撬入门与墙的间隙，掉落的铁锈在激光下泛起零星火点。 门锁滑落的瞬间，一个蒙头的男人踹开门，举起冲锋枪进屋扫射一通。 一声声激烈的枪响猛烈冲刷着朝曦的耳膜。 朝曦找到对方的视觉盲点，开了一枪。 蒙面男人捂住手臂，闷哼一声，枪声猛地一止。 一声重物落地。 蒙面男人骂了一声，直接把他受伤的左臂扯下，扔到地上。 她打中的竟然只是男人的义肢。 “妈的烂货，老子刚换的左臂，打一枪就废了。” 蒙面男人的脚步声近了。 朝曦刚才那一枪暴露了她的位置。 她找准机会，将衣柜狠狠砸向蒙面男人的头。 “砰砰砰——” 凌乱的枪声戛然而止。 冲锋枪只剩半截枪身，切口平整，显然是被人以势不可挡的力量和速度一刀断开。 金属刀被她拿去对付寄生种子，已经留在了草场。 朝曦方才使用的是激光刀，它兼具粒子枪和冷兵器的部分优势，近战威力显著。 蒙面男人又惊又怒。 他挥拳砸向朝曦，力气非常，肌肉紧绷，裹挟着破空之音。 朝曦微微偏头躲过，抓住对方破绽，一刀划破他的小腹。 刀入血肉，蒙面男人却露出一副得逞的笑。 朝曦瞳孔骤缩，她的小腹处传来阵阵刺痛。 蒙面男人腹部的伤口消失了，而朝曦身上却突然出现一处同样的伤口。 他的能力是【伤害转移】！ 可惜朝曦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你是唯一一个仅靠普通枪械和搏斗就能让我受伤的人，”蒙面男人的声音意外的低沉磁性，“可惜，你没想到吧，我能转移自己身上的全部伤害。” 朝曦拿枪对准蒙面男人的眉心，故作镇定道。 “伤害转移并非无限制，只要你死了，你的能力自然也会失效。” 蒙面男人不惧反笑，甚至是主动凑上朝曦的枪口。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开枪？嗯？我知道你在怕什么。”蒙面男人压着朝曦的枪口，强硬地扣动扳机。 霎时间，粒子弹没入蒙面男人的右臂，如石入海中，翻不起半点浪。 高速旋转的子弹完全无法穿透蒙面男人的肌肉，只留下一道极浅的枪痕。 但是朝曦的右臂却血流如注。她半靠着墙，喘息声越发沉重，唇色苍白寡淡得吓人。 蒙面男人低声笑了笑，仿佛在嘲笑朝曦的自不量力。 他自虐般地朝自己开了四五枪。 朝曦身上又多出几道致命伤。嫣红的血液顺着墙角低落，又绕过地面的凸起缓缓流淌向更远处。 “你看到了吗？你根本赶不上我的肉///体愈合速度。看在你要死了的份上，我实话告诉你，就算脑袋爆开，我也能活下来。” 蒙面男人抡着朝曦的脑袋，重重砸向墙壁。 墙壁“砰砰”震颤，摇摇欲坠。无数个血花在泥灰墙面上惨烈地绽放着。 朝曦心口微弱的起伏，视野一片模糊，双手无力地垂下。她感觉身体的温度正在飞速下降。 蒙面男人见朝曦放弃挣扎，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啐了声，凶狠地踢了数脚。 “什么嘛，原来这么不经揍，我还没尽兴呢……” 极致的痛苦几乎让朝曦丧失痛觉，她听到了血液滴落时的细微摩擦声。 朝曦倒在血泊中，五感逐渐模糊。 她试图挣扎。 朦胧的视野中，朝曦隐约看到蒙面男人如获至宝般地捧起木盒。 蒙面男人打开黑盒，对其伏地叩拜。他是沾满朝曦血液的杀人犯，此刻却虔诚地仿若信徒。 “伟大的■■，我终于找到了您的仪具，请您接受我的信仰，赐予我更强的……” 朝曦的呼吸声越来越弱，与死人无异…… 在蒙面男人未曾注意的地方，一抹极不显眼的绿叶自朝曦的指尖破土而出。 一条绿色的藤蔓悄无声息地爬上蒙面男人的后脊骨。 “呃——” 蒙面男人的喉咙被藤蔓绞紧。 藤蔓缠上他的口鼻。 屋内的灯光不甚明亮地晃动着。 在灯下的阴暗处—— 藤条肆无忌惮地汲取男人的血液。 男人因死亡而恐惧的瞳孔里，赫然倒映着朝曦那平静到冷漠的双瞳。 第008章 寄生者04 第19章 蒙面男人神色一狠，他当即扭断自己的手腕。 随着一道清晰的骨裂声，朝曦手腕骨仿佛被重锤砸下，关节扭曲成叉状。 激光刀“砰”地落地，她左手失力地垂下。 朝曦牙关紧咬，口腔泛起一股浓重的铁锈味。 蒙面男人被彻底激怒了，双眼瞪着红血丝，宛如将死的野兽。他脸上的肌肉向上推挤，显出一副诡异的笑。 “我是神明的信徒，■■已经赐予我更坚韧的身躯！” 蒙面男人的口鼻皆被捂住，但他的声音却异常清晰。 谁赐予了蒙面男人？ 从蒙面男人口型上看，那似乎是两个音节。然而在他说出那两个字时，朝曦耳边的声音忽然消失几秒。 “呼——”蒙面男人的头皮向外翻出，露出一张不断开合的嘴。 如犬兽臼齿般的牙疯狂生长。乌黑的舌忽地弹出，像是皮筋般无限拉长，卷起蒙面男人身上的藤蔓，一口咬碎。 淡红的藤蔓汁液淅淅沥沥。 朝曦面无表情地开枪。 粒子弹在射入那张诡异大嘴的前一秒，被舌头拦下。 舌头将粒子弹尽数裹起，送入口中。 不过一秒不到的时间，弹壳被蒙面男人吐出。 “这是神明赐予我的宝物！就连财团走狗的秘密武器都能被它轻松腐蚀，更何况是你这区区一把破枪！” 淡绿色的涎液自舌根分泌而出，它沿着舌尖滴落，瞬间将灰石地砖腐蚀出深深的凹洞。 蒙面男人兴奋地步步靠近，他扭动着已经恢复原状的手腕，视线在朝曦身上上下滑动。 “刚才没把你杀死，算你命硬。” 朝曦面不改色地举枪再度射击。 蒙面男人眼神轻蔑，他嘲笑一声，放肆地张开双臂，撤下防备，看朝曦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只垂死挣扎的老鼠。 几颗子弹与蒙面男人擦身而过。 “瞧你这枪都拿不稳的样子，你死到临头了！”蒙面男人轻哼出一段曲风松快的小调，掰开朝曦的右手手腕向后转动，强迫她拿枪对准自己的脖颈。 蒙面男人比出中枪的手势：“砰……只要一枪下去，你必死无疑。” 朝曦没有表现出任何害怕的情绪，她平静地问：“你刚才说财团走狗……你是反联盟的人？” 反联盟是近年来异军突起的武装暴动集团，一直以来把财团联盟当成主要攻击目标，展开疯狂报复，给财团联盟造成极为严重的损失。 又因为反联盟行踪隐蔽且招纳了不少强大异能者，财团联盟多次对其开展清剿行动，却屡屡以失败告终。 时至今日，反联盟与财团联盟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我与你无冤无仇，若是你想要什么东西，尽可拿去。我怕死，我绝不会告诉财团你的行踪。相反，我还会把它瞒得死死的。” 枪被上了膛。 “看在你为我送来 白皮卷，让我能够顺利加入■■教会的份上，我会秉承我主的教诲，回答你三个问题。” 白皮卷是什么东西？ 还有，克里斯说他加入了什么教会？ 又是那两个字。 朝曦根本听不到蒙面男人到底说的是什么。 “第一个问题——我的确是反联盟的人，不过那是过去。从今天开始，我将正式成为我主的信徒！” 朝曦压下疑惑，顺着蒙面男人的话问：“所以，你打算叛离反联盟了……不过你能加入反联盟，你应该很恨财团吧？” 蒙面男人扣动扳机的手顿了下，眼中闪过粘稠的恨意：“你很聪明。包括我在内，反联盟的所有人都是被那群畜生逼得走投无路，不得不站起来反抗。” “这是第二个问题。” 枪口死死地压住大动脉，朝曦双手皆被蒙面男人折断。那诡异大嘴就悬在她的头顶。 腐蚀性分泌物正灼烧她的皮肤。一旦朝曦有任何动作，舌头就会立刻拧断她的头。 朝曦听到了扳机微微滑动的声音，她猛然出声：“我是陆氏财团的员工！” “财团联盟之一的陆氏财团你应该知道吧？每年的财团会议都是在陆氏财团旗下的酒店举办，我可以找机会混进去替你杀人报仇。” 蒙面男人微妙道：“明明只是个下等公民，却能走运进了陆氏财团。要是我早知道，或许会考虑换个方式……但可惜了！” “谁让你有白皮卷呢！” 朝曦脑海中出现的下一个念头是： 他为了抢走白皮卷，不惜杀人夺物。 “砰——” 昏暗灯光拉长蒙面男人开枪的影子。 暗淡的老旧墙壁溅上水珠状的黑影。 “第三个问题，你就留到地狱去问我吧。” “这话应该我对你说。”嫣红的血迹自头部伤口蜿蜒而下，朝曦歪了下头。滚动的血珠在苍白肌肤的衬托下，仿佛脆弱的无辜少女。 她缓缓勾起唇角。 “检测到您当前的身体情况为：濒死。【纤弱少女】角色能力生效中。” “距离锁血能力失效还剩：5秒。” 蒙面男人瞳孔收缩一瞬，道：“你的能力是【不死】？！” 他旋即在自己身上捅出数道伤口，语气惊慌：“这个程度……你应该死了！你只是个低等级异能者，你不该有这么逆天的能力……” 第20章 蒙面男人忽然痛苦呻吟，承受不住般地膝盖碰地，浑身蜷曲着哆嗦。与此同时，他的胸膛、四肢凭空出现狰狞的血迹。 朝曦轻笑：“我猜你不能无限制地向我转移伤害。很显然，我是对的。被自己能力反噬的滋味如何？” “距离锁血能力失效还剩：2秒。” 蒙面男人不甘心，目露凶色。诡异大嘴骤然张开，裹挟着腐蚀液体的长舌反扑而来。 然而就在它袭来的刹那，幽绿的藤蔓悄然攀上。 薄而细长的青叶轻轻缠上长舌，叶脉刺入血肉的瞬间，蒙面男人察觉到血液正被飞速抽取，他惊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幼年期的寄生藤在感知到母体生命垂危时，出于保护寄生宿主的目的，会主动向外猎食。它将蒙面男人的生命力抽走，反哺给朝曦。 她身上骇人的伤口渐渐愈合，而蒙面男人却在呼吸之间干瘪下去。 朝曦将错位的手腕骨归位，道：“如你所见。濒死之际，就是兔子也会咬人的。” “恭喜您完成了【纤弱少女】角色剧情。” “您已获得3点治愈属性。检测到您的身体正处于被寄生状态，已自动使用1点治愈属性。” “距离寄生藤成熟期还剩：5天零17小时22分32秒” 朝曦手臂隐隐翻动的青叶缓慢地撤回心脏处。 蒙面男人的呼吸愈发变弱，他憎恨地瞪向朝曦，用气音艰难迸出话来：“我主■■、不会、放过你……” 朝曦从蒙面男人衣服内袋搜出一个加密光脑，对准他的眼睛一扫。 虹膜解锁之后，朝曦点开了通讯记录。 空空如也。 朝曦并不意外，她抬眸问道：“你信仰的是什么宗教？一般只有信仰神明的人才会像你一样满口的‘我主’吧。” “会有人来救你吗？哦，看你的反应，那就是不会了。看来你真的很自信啊，竟然选择孤身一人来杀我？” 蒙面男人眼球愤怒地暴起。 朝曦眼疾手快地卸掉蒙面男人的下巴：“想自杀？那可不行。” “给你个活命的机会，你告诉我，你的目的是什么？” 朝曦看了眼先前被蒙面男人打开的黑盒，看到装在盒子里的一张灰白的纸张，不解道：“你潜入我家，打算杀人灭口，为的就是这张纸？你口中的白皮卷？” “我主指引我来到这里。” 蒙面男人喉结滚动，笑声嘲哳。 藏在头皮下的那张嘴与蒙面男人的嘴齐齐张开，他们笑声阴凉而冰冷，一张一合地吐露含混不清的字词。 “你看不见……■■，她竟敢拒绝您的恩赐……” “你该死……你该死……” 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这一刻，世界像是被消去声音。她努力地想从蒙面男人的口型辨别话中内容，但她的大脑突然传来刺痛。 这是她的精神力在保护她；这不是她该知道的东西。 朝曦的精神力强度很高，同时，她又是以精神力抗污染强而著称的职业类能力者。 因为这一点，朝曦才能够在污染严重的下城区保持理智地活下来。 朝曦相信精神力给她的反馈，看来这张白皮卷写的东西有着强烈的污染。 朝曦毫不犹豫地结束蒙面男人的生命。 蒙面男人笑得格外宁静。 他安详地闭上眼。 “你看不见■，真可悲啊。” 暗黄的光点悬浮在蒙面男人的尸体上。 “是否选择吸收该异种？” “c级角色卡【克里斯】正在同化中。注：同化完成后，宿主即可获得该角色卡。” “您已获得新的角色卡：c级【克里斯】 该卡能力：转移自身60%的伤害 该卡获得条件：杀死改造人克里斯” “您当前角色卡数量为：6” “已为您解锁新功能：您在进行角色扮演时，可以同时使用两张角色卡的能力。” 改造人？ 朝曦对自己匮乏的知识储备感到窒息，同时她再次深刻意识到下城区教育的敷衍劣质。 朝曦在光脑搜索框输入改造人。 只弹出了一条社会新闻。 “近日，财团联盟查获一批非法药剂，据影盒科技公司首席研究员仪君女士称，该药剂主要用于人体实验，能够加大人类与异种之间的基因融合，帮助人类获得异种能力，从而扩大该非法组织的改造人数量。 财团联盟严厉打击该行为，人类与异种不共戴天……天日新闻为您独家报道。” 这么说，改造人其实就是植入了异种基因的人类，因为异种基因从进入人体的那一刻起，就在不停吞噬人类基因，一旦体内人类基因被吞噬完毕，异种基因就会把宿主变成异种，这几乎是不可逆的。 每个改造人迟早都会沦为异种，这不过是或早或晚的区别。 因此，克里斯被系统直接判定为异种也说得通了。 朝曦舒了口气，获得新卡算是意外之喜。她环顾四周，突觉不妙——坏掉的门锁，染血的墙壁，陌生男人的尸体…… 她该怎么和房东交代呢？ 朝曦感觉脸颊被什么柔软的玩意触碰了一下。 她一把攥住不安分的藤叶。 朝曦威胁：“你最好老实一点。在你进入成长期之前，你都无法更换宿主。所以我若死了，你也别想活。” 第21章 藤叶悻悻退开，转而清扫现场。 许是饿惨了，它嗅着血腥味一路吞食，连蒙面男人的尸体都不放过。 不消片刻，命案现场被寄生藤打扫得一干二净。 最后在朝曦的目光下，它心不甘情不愿地回到她的身体。 倒是个会审时度势的寄生异种。 朝曦拾起掉落在地的黑盒，她将盒中的纸仔细端详了一会儿。 满纸都画着大小不一的■。 但奇怪的是，那个名叫克里斯的蒙面男人却能看得懂。 这只能说明，克里斯的精神力很差，所以他的精神力才无 法在他面对污染时保护他。 当朝曦翻到纸张背面时，她却看到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的符号。 是两个交叠的五角星。 朝曦猛地翻出她藏在沙发底下的日记本，只见日记本扉页有着一模一样的五角星标记。 她只在一些极为重要的物件上才会留下这样的标记。 而这种标记方式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了。 朝曦指腹划过黑盒右下角的名字刻印，她困惑不解。 这真是她过去留下的。 那克里斯为什么对这个盒子做出那副恭敬的神情？ 朝曦思索一会儿，她仔细检查了一遍克里斯的光脑。 她终于在克里斯的个人账户里发现不对。 个人账户里有一个用户今天曾与克里斯发过消息。 可惜具体信息已经被克里斯删除了。 朝曦陷入思考。 克里斯说他主派他来抢走黑盒。 问题来了，他主是谁，他又是怎么知道黑盒在自己这？ 克里斯闯进来的时间太巧了。那个时候明<a href=https:///tags_nan/mingchao.html target=_blank >明朝曦自己也才刚拿到黑盒。 就像是有人在实时监控这里的一切。 实时监控……监控她家？！ 朝曦瞳孔瞬间放大。 如果真的有人提前在她家放了监控，那么她现在的处境就很危险了。 她迅速使用【泥巴人】的能力，隐匿。 “泥巴人角色剧情已导入。” “作为一只饿了很久的低阶异种，你发现自己可能在被人监视，您的选择是？” a.向主人寻求帮助 b.你很生气，决定独自追上去，把他们都吃掉 c.先破坏监控，再马上逃跑 朝曦匆匆扫了一眼，还没看完各个选项，就直接选了c。 她一向很小心，每次到家都会先把屋子检查一遍。 如果真的被人安放了监控，那对方一定是在她离家去参加陆氏财团考核之后动的手脚，又故意卡着她刚回家来不及检查的时候，派克里斯实施杀人计划。 朝曦将屋内的角落找了个遍，直到在翻倒的衣柜缝隙发现一个被枪打坏的微型摄像头。 她心霎那间凉了半截。 朝曦脸色阴沉，暴力拆开摄像头。 好消息是，她没有发现监听装置。 朝曦脸色这才稍微好看一些。 朝曦回想起她推倒衣柜的时间，她想，摄像头应该就是在那时不慎损坏。 只看录像而没有接收到声音，对方应是只看到克里斯虐杀的那一幕，并没有听到朝曦和克里斯的对话，更不知道克里斯已被朝曦杀死了。 朝曦散去些紧张。 她祈祷着，只要对方不在这时候起疑心，她就能顺利脱身了。 朝曦小心翼翼地收拾屋内残骸。 正当她准备离开时，狭小的屋内，突兀地响起一道男声。 通讯另一头的人似乎等了很久了。 他含着怒气质问：“克里斯，你怎么还不回消息，还是说你被那个下等人反杀了？” 朝曦心脏砰地一跳，步伐慢了半拍。 克里斯的同伙怎么偏偏在这时候找过来？！ 那她接下来该怎么脱身！ 她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是她杀死了克里斯！ 朝曦第一想法是换上【克里斯】角色卡，进入角色剧情。 角色扮演期间，她将会变成【克里斯】的模样，她可以利用这一点与对方周旋，再借机脱身。 但是。 这声音异常耳熟。 朝曦脑海渐渐浮现出一个蓝眼男人的模样，眼眸忽地变冷。 她不会记错的。 这个声音的主人，就是陆遥。 第009章 寄生者05 “克里斯，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否则你也不必活着回来了。” 陆遥坐在鹅绒沙发上，他轻晃着手中的酒杯，浅酌一口。蓝种玻璃般的双眼冷冷瞥向通讯视频那端的人。 画质紊乱地闪烁几秒，随后视角从上而下，画面中出现了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 陆遥透过视频画面，看到克里斯身后的老旧墙壁，语气嫌恶：“你现在是在猪窝吗？真不敢相信你会到这种地方来。” “这里是下城区。” 金发男人脸上露出愧疚的表情：“很抱歉少爷，我判断失误了，没能拿到您想要的东西。” 玻璃酒杯被人怒而摔碎。 陆遥擦拭衣襟不慎沾染的酒渍，周身的气压已低至极点：“你再说一遍？克里斯，你该不会让那个下等人带着白皮卷跑了吧？” 白皮卷？ 朝曦再一次听到这个称呼。 “没有，但是……我误判了她的能力。”朝曦开启对【克里斯】的扮演，在他人眼里，此时的朝曦已经变成了克里斯的模样。 第22章 她模仿克里斯的语气：“我的主，她太出乎我的意料，所以我忍不住多花了些时间和她玩玩。” “我见她没了气，便去拿白皮卷。” “可没想到盒子是空的，然而就在我意识到她在耍我的时候，她已经死了。” 陆遥的声音冷得像冰：“你觉得我会相信你这副拙劣的说辞吗？” 朝曦把摄像头转向另一处—— 幽暗的灯光下，黑色鸭舌帽沾上血迹，衣柜的衣服凌乱一地，上面布满了枪口留下的小洞状灼痕。蜿蜒的血迹从天花板蔓延至坍塌的墙壁一角。 细碎的墙灰被染成触目的血色。 朝曦移开半边掉落的天花板。 一个浑身染血的人侧躺在那儿。她背对着镜头，头发杂乱地挡住脸，只露出半截沾满污渍的脖颈。 “您看，她确实已经死了。” 朝曦举枪射击。 子弹击穿的刹那，血液飞溅。镜头不慎沾到血，屏幕蒙上血色。 “您需要再看看她的脸吗？我下手的时候很注意，她脖子以上部分勉强还算完整。” “这么恶心的东西，我可没兴趣欣赏你的‘作品’。” “好的少爷。”朝曦收回想要将“她”翻身的手，心脏加速跳动。 “等等……” 陆遥不知道是不是起了疑心，他视线落在“她的尸体”上，突然喊住朝曦。 朝曦稳稳拿着视频装置，而另一只手自然垂落至身侧，尽力掩饰手臂上的伤口：“少爷？” 在暗淡的阴影下，朝曦手臂有一道贯穿小臂的锋利划痕。 方才情急之下，她不得不用自己的血伪造出她被克里斯杀死的现场。 但只要陆遥察觉到半点不对劲，他就会发现，地上那个一动不动的“尸体”根本只是个仿真人偶。 她大脑正飞速运转。 克里斯说过，他是反联盟的人。 朝曦套话克里斯时，他仇恨财团联盟的神情不似作假。 那么，他作为反联盟的成员，却在私底下替陆氏财团的小少爷做事，这一点就十分可疑。 朝曦想起克里斯在听到自己是陆氏财团员工时，他的表情很微妙。 惊讶之余却又夹杂几分恨意——那是他对陆氏财团的仇恨，迁怒到了朝曦身上。 克里斯虽然背叛了反联盟，却也并非效忠陆遥。 他真正效忠的对象，应该是朝曦那时没能听到的两音节名字——克里斯说过，他只有拿到白皮卷才能加入教会。 也就是说，克里斯实际是某个宗教组织的信徒，而白皮卷就是克里斯正式加入那个宗教组织的敲门砖。 此外，克里斯背后一定有其他帮手，因而才可以提前锁定白皮卷位置，潜入她家安装监控。 这样来看，克里斯接近陆遥的目的，只可能是假意投诚，实则借机抢走白皮卷。 电光火石间，朝曦思路豁然开朗，她抬眸对上陆遥的眼睛，语气强硬：“陆少爷，你若是不相信我，那我们之间的交易也没法做了。” 陆遥的注意力被这句话引走，冷笑一声：“克里斯，你以为反联盟还能接受一个叛徒吗？”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背地做的手脚？你一举一动皆在我的监视之下，包括你这些年给我提供的全部情报，只要我想，我随时都可以把它们送给反联盟。” 陆遥恶劣笑道：“反联盟对待叛徒的手段，你应该比我清楚吧。” “你最好老实告诉我，白皮卷到底去哪了？” 朝曦面色如常：“少爷，您该知道，即使那是个下等人，她也依然有可能觉醒罕见的异能力，也许是她提前转移了白皮卷的 位置。” 她在引导陆遥走向错误的结论。 朝曦故意给陆遥挖了个坑。 如果陆遥提前了解过她的能力，他就会知道“克里斯”一定在说谎。 时间仿佛停滞了。 空气安静得过分，朝曦听到自己胸腔内剧烈的心跳。 陆遥难得地将目光放到朝曦身上，如有实质的视线像是要将朝曦穿透。 他盯着朝曦，似乎在思考这番话的真实性，眉毛微不可察地拧起。 陆遥犹豫了！ 也就是说，其实他并不清楚朝曦的异能力是什么。 ……也对，身为高高在上的陆二少爷，又怎么会屈尊降贵地去关注一个注定要死的下等蝼蚁。 朝曦嘴角浮现一抹笑，她低头掩饰眼底一掠而过的讽刺。 “余梁。” 视频传来第三个人的声音。 “少爷，有何吩咐？” “你去查查这个下等人。” 朝曦听着他们毫无顾忌的对话，唇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她敢肯定，他们绝对不可能查到。 很快，余梁递给陆遥一份住户资料。 陆遥看到租户照片时，眼中罕见露出困惑。 那无疑是一位长相极其不符合陆遥审美的女士，从照片上看，她似乎有些年纪了，她是个典型的下城区人——枯黄的头发与浓重的黑眼圈，以及疲惫不堪的眼神。 更猎奇的是，她长了三只鼻子。 余梁适时地解释：“下城区的人普遍存在基因缺陷，与这位女士一样面部畸形的居民在下城区并不少见。” “都是一群生来就该被掐死的劣等品，活着只会碍眼。”陆遥顿时露出厌恶的神色，他看完住户资料，冷漠道，“余梁，这就是你办事的效率？只有一张照片和一个显而易见的假名，你怎么敢把这种东西拿到我面前？” 第23章 名字是假的，照片也是假的。 身为一位雇佣兵，朝曦当然不会在租房系统留下自己的真实信息。 从陆遥和余梁的对话中，朝曦愈发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他们其实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相貌。 也就是说，在他们眼里，住在下城区的陆氏新进员工朝曦，与克里斯杀死的下城区居民并非同一个人。 也许是因为灯光太过昏暗，导致藏在衣柜的摄像头没能录下她的脸；也可能是克里斯根本没把摄像头的权限交给陆遥。 ……总之，这几乎是上天赐予朝曦的绝佳生机。 陆遥泄愤般地用杯子砸了余梁的头。 余梁反而微笑着，一边接过佣人递来的手帕，恭敬地捧给陆遥。 “少爷，是我工作失误。我会继续调查这件事。” 朝曦不动声色道：“少爷，既然如此，那白皮卷……” 在没有获得明确信息之前，朝曦这时候最明智的做法是先探明陆遥对白皮卷的态度。 如果说克里斯需要白皮卷是为了获得那个宗教组织的成员资格，那么陆遥需要白皮卷干什么？ 而且朝曦更想知道，她以前为何会将这份白皮卷交给唐狄，而它又如何在唐狄死后回到了自己手中。 她首先需要弄明白这白皮卷到底是什么东西。 朝曦决定把白皮卷独自藏起来。 陆遥懒散地迭起双腿，背靠软垫，道：“我不需要失败的废物。” 朝曦笑容慢慢收起：“陆少爷，您这是什么意思？您不想要白皮卷了吗？” “你有什么资格要挟我？你的同伴为向我表示忠心，已经拆穿了你的所有谎言。” 朝曦试图挑拨陆遥和克里斯同伴的关系：“少爷为什么会相信他？在我看来，他并不是个忠心的人。” 陆遥：“你的同伴可是预知能力者，他已经告诉了我关于你的一切，包括你根本没有把白皮卷交给我的事实！这一切都在他的预知当中应验了，他为表忠心甚至还主动加入我陆氏麾下。你说我为什么相信他，而不相信你这么个立场摇摆的墙头草？” 预知能力者！ 克里斯的同伴是预知能力者！ 可是为什么他没有告诉陆遥克里斯已经被她杀死的事呢？还有白皮卷，白皮卷分明在她手里，但为什么陆遥还是一副不知情的模样？ 朝曦直觉事情还有猫腻，但现在容不得她多想了。 视频的声音突然断断续续，像是被某种磁射装置干扰。 与此同时，克里斯的光脑画面卡顿数秒，屏幕上频繁切换着醒目的红色感叹号。 “你根本不能感知白皮卷的气息，你早就犯了不忠之罪。” 冰冷的机械音犹如死亡宣判：“警报，距离自爆装置启动还剩3秒。” 朝曦立刻将光脑扔下，跳窗逃跑。 陆遥目视着这一切，忽地笑出声来：“你不会真的以为我刚才信了你那愚蠢的谎言吧？哈哈哈，真有意思……这个炸弹是我专门让人为你设计的，它的威力足够瞬间炸毁半个下城区。克里斯，你跑不掉的！” “余梁，你不会也以为我信了他的话吧？” “当然不会，少爷。” “白皮卷向来被灯塔严加管控，又怎么会突然流落到下城区。克里斯，从你说白皮卷会出现在下城区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在说谎。你那满口谎话的嘴脸简直令人作呕！” 灯塔是专门管理污染物的官方组织，白皮卷果然与污染物有关！ 陆遥命仆人斟上一杯新酒，玩味地倒计时：“还剩2秒。” 朝曦大脑一片空白，她一脚踢断拦路的房屋支板，逆风而上，迅速找到一处隐蔽物。 她猛地向前，全身趴地。 爆炸的冲击力扬起粗糙黄沙割破她的皮肤，荒芜贫瘠的红泥土地一寸寸裂开崩塌。就连远处的泥砌矮房也被击碎，泥砖瓦片顺便被碾碎成灰尘。 “嘭——嘭——嘭——” 爆炸声当场震碎了朝曦的耳膜。 无数道哀嚎和悲鸣随着爆炸的回音如水波般向周围扩散。 这一天，是新历5月9号。 也是财团联盟规定的春祭日。 上城区为庆祝春祭，漫空的无人机播撒下培育了整整一年的十吨向日葵花瓣。 微风将一片金灿的向日葵花瓣送来下城区，它自灰蒙的天空悠悠旋转落下，最后落到了一片满目疮痍的废墟。 第010章 窥视者01 “一年一度的春祭节已于昨日完美结束。本年度春祭节由方圆医疗公司、陆氏财团赞助，丁霄云执政官、季菱予总督察共同出席本次春祭节开幕仪式。在这个热烈的日子里，红鹰市民在漫天向日葵花瓣雨下欢庆佳节……” “放屁！” 大骂出声的是一个不修边幅的男人。 他烦躁地抹了把下巴青厉的胡茬，拿遥控关掉转播台后，又把它胡乱丢到角落。 “下城区的人就不是人了吗？！昨天夜里发生这么大的爆炸，要不是爆炸点离得偏，老子跑得快，否则人就交代在这儿了。结果今天新闻竟全都在庆祝那劳什么破节，搞什么啊！” 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 写着“邬老板商品交易铺”的半块店招牌随着敲门的震动而微微摇晃，而剩下半截写有“店内兜售各类情报、药剂、二手品”的铁板由于螺丝脱落而早早坠地，被人捡起竖在店门口。 第24章 对方一开始敲得很急，但没过几秒敲门声便消失了。 邬老板提起嗓子冲门外大喊：“今日我心情不好，店铺休业一天不接活！” 在远处的灾后哭嚎声掩盖下，邬老板听不清门外的动静。 像是门外的人已经走了。 邬老板犹豫了会儿，走到门口。他推开一条极小的门缝，却看见一滩几乎凝固的血水。 他惊得向后退了一步，着急忙慌地要把门重新关紧。 然而就在这时，一只沾了血痕的手牢牢抵住邬老板的动作。 邬老板使劲想要把那只手掰开。 “给我来只药剂。” 那是一道低沉沙哑的女声。 邬老板低头对上一双目光沉沉的眸子。 他打量一圈，辨认出来人身份，震惊道：“你去杀人了？怎么弄得这副狼狈的模样？” 朝曦的半边身子此时完全没有知觉了。她距离爆炸点太近，就算她无缝切换【克里斯】伤害转移和【纤弱少女】的锁血buff也差点死掉。 临死关头，她把先前获得的治愈属性全部用完，才勉强捡回一条命。 在绝对的热武器轰炸面前，低阶异能者毫无反抗之力。 朝曦接过邬老板递来的治疗药剂，猛咳了一口鲜血。 “邬老板，这是你新进的货？味道比上批还要难喝，该不会是假的吧？” 她将其一饮而尽，药剂的苦味麻痹了整个舌尖。 邬老板一把夺过朝曦喝完的空瓶，没好气道：“你懂什么，我给你的可是浓缩版，搁外头卖的才是掺了水的货，含金量怎么能比？” “也就是看你……”邬老板瞧了眼朝曦这副血刺呼啦的样子，比焚烧厂里那些尸体还像个死人。 他砸吧着嘴，感慨道：“你命可真硬。我还记得你刚做雇佣兵那会儿，因为身手太差而每次不得不靠假死苟命，你最后也是顶着满身血跑来找我买药。” 这只治疗药剂见效很快，朝曦感觉受损部位一阵酥酥麻麻的痒。 朝曦从椅子上摇摇晃晃地站起，她借卫生间稍微清理了下身上的血污，推开邬老板熟门熟路进了后屋。 “你个白眼狼，”邬老板骂了句，“我给你的药还没收钱呢！” 一张储值卡被扔到柜台。 后屋响起朝曦略显虚弱的气音。 “自己刷。” 邬老板眼神放亮，宝贝地收好，也不管朝曦进屋做什么，从抽屉拿了台刷卡机，他瞬间惊喜道：“这么多零，我可真是没白救你！” 朝曦关上门，再三确认屋内没有任何联网设备和摄像头之后，她拉开防尘布，露出底下的工作台，将白皮卷在上面摊开。 在她眼里，白皮卷上依旧是一片模糊不清的黑色方块。 她必须弄清楚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朝曦启动检测仪，她将白皮卷放在探测头下。 绿光平整地扫过，紧接着检测仪的屏幕划出一行行分析结果。 “该物品检测成分为：疑似异种皮毛组织。” “正在分析图案含义……” 忽地，仪器高频抖动起来，像是内驱设备超负荷工作。 邬老板本在美滋滋地数钱，可就在这时，后屋传来一阵宛如小型爆炸般的响动。 他急忙揣了把金币，向门外撒开腿跑去，怒道：“昨个儿大爆炸，今个儿小爆炸，下城区人是命很贱吗……等等，声音怎么是从后屋传来的？！” 邬老板反应过来，匆匆赶到时，只见原本完好的检测机器此刻像是从内而外地炸开，黑烟往外冒个不停。 而朝曦面无表情地正要拍向检测机器的金属外壳。 邬老板吓得破声：“你要干什么！” “这可是我托人从上城区弄来的仪器啊！”邬老板心都要碎了，“你知道作为一个中间回收商，没有这个检测仪，我每天会多收多少假货吗？” 邬老板大吼着，冲朝曦比了个数：“你至少得赔我这个价格！不然你以后都别指望我能给你介绍雇佣兵委托了！” 谁料朝曦却是直截了当地拒绝：“我不打算继续干雇佣兵了。” “你终于想明白不去上城区了？”邬老板挑眉，拍了拍朝曦的肩膀，欣慰道，“别看下城区这样，其实下城区也有下城区的好，而且你就算真买到上城区户口，那些大少爷大小姐还不是把你当下等人。” “我也算是看着你从福利院出来的。只要你把这机器的钱赔给我，以咱们这交情，我邬老板以后遇到有油水的事儿，还不是先想着你？你在下城区照样能混得风生水起。” 朝曦似笑非笑：“谁说我不去上城区了？” 邬老板愣住，难以置信：“难道你……” “这你就别问了。你告诉雇佣兵工会，我不干了。” 邬老板不情愿地哼了声：“有人想让你接一单委托，托人打听到我这里了。对方看起来很急，而且给的也多，所以我把你的通讯号推了过去。” 朝曦不置可否：“这不重要，回头我拒绝了就是。” 邬老板张大着嘴，他以前是见过朝曦为雇佣兵生涯付出了多少心血的，很难相信她现在轻描淡写地说不干了。他看朝曦神情不似作假，问：“你来真的啊？” 朝曦不着痕迹地藏好白皮卷：“我是个乱开玩笑的人吗？我已经想好了，还能是骗你的？哦对了，帮我查两个人。” 第25章 “钱给你翻倍，加上机器赔偿金，一起算。” 朝曦沉着脸，压低声音说道：“帮我查反联盟成员克里斯……以及，陆氏财团新进员工，徐栗。” 克里斯的身份太敏感了，同时牵扯到反联盟和陆氏财团这两方势力，而且他背后很可能还藏着一个神秘的宗教组织。 朝曦不清楚反联盟到底知不知道克里斯是叛徒。 如果反联盟不知道克里斯背叛一事，却又偏偏查出来是她杀了克里斯，那反联盟很可能会为了克里斯之死而向朝曦寻仇。 因此，她必须掌握更多的信息。 至于徐栗…… 朝曦看不清她的动机，更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帮自己。 作为一位雇佣兵，朝曦不得不时刻保持怀疑和警惕。 因为她无法分辨这份来自陌生人的善意会不会是裹着糖果外衣的致命炸弹。 朝曦得拿到徐栗的信息，做好最坏的打算。 邬老板目露惊色，连连摇头：“你惹上反联盟了？这我可不敢查，你要知道反联盟都是一群不怕死的疯子！” 朝曦靠在门后：“邬老板，你可是整个下城区消息最灵通的中间商，我相信你有办法不惊动反联盟的人。” “不行，风险太大……” “钱再翻一倍。”朝曦继续加码。 她现在没有必要攒钱购买上城区户口了。 死亡危机当头，她就算钱存得再多也没用。 卡里还剩七百万，要是能拿到她需要的情报，这笔钱就算花得值。 邬老板不得不承认他心动了，终是咬牙：“行，等我消息。” 邬老板拿了朝曦一大笔钱，也不嫌弃朝曦身上的血污，甚至好心地给朝曦提供了换洗的地方和一套崭新的衣服。 朝曦休息了很久，等到身体恢复大半后，她才离开邬老板的交易铺，回了出租屋所在的老式居民楼。 因为这场爆炸，出租屋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 朝曦垂眸望着四处零碎的砖瓦，弯腰蹲下。她一言不发地翻找满地的碎砖和石子。 天雾蒙蒙的，朝曦眼前有些模糊。空荡而萧条的风吹开她散在脑后的短发，无端让她感到一阵说不上来的凉意。 朝曦在这间出租屋住了很久，但她没想到一夜之间出租屋就变成了这副破败不堪的模样。 就像她逐渐衰退的记忆力一样，承载了她过去四年回忆的出租屋很快也会被她遗忘。 她突然很想留下些什么。 天色逐渐阴沉。 朝曦移开最后一块砖，看到了被深埋在泥土中的日记本。 大概是日记本一直放在沙发底下的缘故，爆炸的冲击力并没有将日记本彻底撕毁，只炸掉了四分之一的页脚。 朝曦拂去封面的泥土和灰尘，将日记本妥帖地放进背包内袋。 * 上城区仿佛还停留在昨日春祭节的氛围之中，朝曦已经撞见不下三个人问自己是否需要购买向日葵种子了。 向日葵是财团联盟的标志，寓意着废土时期人类仍应像向日葵般永远追随太阳。 为彰显财团的实力，他们无偿赠与每一位市民一小袋向日葵种子——当然不包括下城区。 朝曦顾及财团的威慑力，很少去财团的地盘活动，就连接受委托都会刻意避开与财团相关的人。 她打开光脑，本想找找前往陆氏财团报道的路线，却没想到看到了一则陌生来信。 “听人说你不干了？通讯器也联系不到你，我只好直接侵入你的光脑了。” 光脑和通讯器是两个分开的号码，通讯器号码专门用于处理雇佣兵相关事宜。 但不管是哪里号码，朝曦一向都很注重保密工作。 可现在却有一个陌生人堂而皇之地侵入了她的光脑！ 朝曦沉了沉心，冷静地回复：“你是谁？” 对方回消息很快：“你猜不到吗？我上个月还来找过你。” 上个月？ 朝曦想起来了。 早在一个月之前，她的确收到了一份委托任务。 委托内容是潜入陆氏庄园，从陆氏私库里盗取一种名为“沙晶”的稀有矿石。 尽管报酬丰富，但风险着实太大。 朝曦自顾不暇，哪里还有精力替人找稀有矿石？更别提还是潜入陆氏私库。 “我干不了。” 朝曦直截了当地拒绝。 “你先别这么快做决定，我希望你看一看这份资料。”对方很快又发来一条消息，像是不经意地问候，“陆氏员工的待遇很好的，这可是我精心为你物色的岗位呢。” 朝曦脸上的表情一点点变冷。 “我可以让你以陆氏员工的身份进去，你能拿到沙晶最好，拿不到也无所谓。只需要你找到它的位置并确保它依旧完好无损即可。” “你现在直走，直到第三个路口再右转，那条街上有一家甜品店。你进去，左数第二个货架上有个包裹，我觉得你会很需要它的。它能帮你更顺利地进入陆氏。” 朝曦点开资料，面容几度变化。她紧紧攥着拳，眼神黑沉。她站在交通路口上，不等交通指示灯亮起，转身快步离去。 甜品店的装修是稀松平常的少女风格。 朝曦进店的时候，店内有许多学生正在挑选心仪的糖果。 她按照指示，很快找到了对方口中的货架。 第26章 一个包装平平无奇的纸袋卡在货架的缝隙。 朝曦趁无人注意，当即把纸袋塞进口袋，低头匆匆离去。 朝曦走到一个阴暗无人的角落，拆开纸袋。 纸袋里装着一张极小的记忆芯片和一份情报。 情报上只写了一个人名：曾金辉。 还附有一张字条：我相信你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朝曦目光顺着情报上的文字下移。 情报上只言简意赅地写了这一行文字—— 曾金辉，陆氏私聘的心理医生，能力是【记忆读取】。 朝曦不认识名叫“曾金辉”的人，但她在雇佣兵任务榜上见过他的另一个外号，【记忆窥探者】。 他曾助陆氏射杀无数企图混入陆氏集团的间谍，他的名字高高位于任务榜的榜首。 良久。 朝曦悬在光脑屏幕上的手终于动了，她只敲了几个字便发了过去。 “委托我接了。” “期待合作愉快。” 第011章 窥视者02 * “前方一百米处为陆氏财团私人领土，请来访者提供身份权限，否则请尽快离返。” 城卫机器人红光扫过朝曦，一板一眼地播报她的身份。 “来访者为：朝曦，下城区居民。正在检查您的临时车票购买记录，已核实……您的身份权限为：陆氏财团新进员工。” 话落，城卫机器人撤下瞄着朝曦脖子的激光射线。 朝曦刚想沿着路继续往前走，却见那只本该放行的城卫机器人复绕至自己身前。 “您是尊贵的陆氏财团员工，我将带您前往秘书处报道，请跟我来。” 它的声音忽然变成甜美的女声，像是金属壳底下换了新的人工智能。 朝曦的视线不由得在它的发声装置上多停留了两秒。 “请问您还有什么疑惑吗？朝曦小姐。”感知到朝曦的视线后，它的机械眼里勾出一个线条式微笑表情。 “我是陆氏财团专属人工智能，我暂时接管了该城卫机器人的中枢系统，负责引导您前往余梁秘书的办公室报道，您可以称呼我为：爱丽丝。” 朝曦跟随爱丽丝的指引，穿过一条宽敞平整的车道。 道路旁铺满幽绿的草坪，高度平齐的蓝叶树木零星栽种着。夺目的青绿霎时抓住朝曦眼球——在无处不在的污染下，绿植已濒临灭绝。 恐怕只有财团才能光明正大地栽植它们只为装点自家花园。 朝曦不免想起下城区那永远灰蒙的天空与荒芜冷寂的泥土、废墟般的残骸建筑，那才是废土世界的真实；而非她现在亲眼所见的一切，如梦似幻，就好像是活在废土时代的人类给自己造的一场美梦。 随着朝曦越来越靠近庄园大门，隐藏在树木叶间的数十个摄像头正缓缓向她转来，漆黑镜头内红点射线隐隐可见。 它们似乎已瞄准她身体的每一处薄弱点。 朝曦有理由相信，一旦她做出任何异动，她就会被这密不透风的红点防御装置当场射成筛子。 “麻烦你带路了，爱丽丝。” 她脚步在一扇刻有“陆氏庄园”四字的精致雕花木门前停下。 朝曦透过大门的镂空间隙，隐约看到门后高低错落的复古洋房。不知从何处拂来阵清风，送来浅淡的玫瑰花香。但这与朝曦先前在“玫瑰之吻”商厦广场遇到的截然不同。 过分柔嫩细软的玫瑰花瓣落入朝曦指尖，她隔着指腹的薄茧微微摩挲。 这是真的玫瑰花瓣。 陆氏财团应是仿照自家庄园的模样设计的“玫瑰之吻”。 冰冰凉凉的雾气触碰着她的发梢，凝成圆润的水珠滴落在她的唇边。 是清澈微甜的饮用水源。 ……眼前的一切无疑与她认知里那个满目疮痍的废土世界格格不入。 太奇怪了。 朝曦想，陆氏财团对外公布的只有娱乐产业，而当前娱乐行业早已式微，他却如此财大气粗，显然是别有依仗。 “前方左转就是秘书处，余梁秘书的办公室在101室，他已经等您很久了。” 爱丽丝拉回朝曦的思绪。 朝曦抬头望见一栋高耸如云的办公大楼。在她踏入的刹那，朝曦猛地回头。 她似乎感觉到了强烈的窥视感。 身后却什么也没有。 她来的时候明明是上午，理应是办公区域最繁忙的时刻，可现在整栋大楼却空空荡荡，像是只有她一人。 头顶冰冷的白炽灯反射到布满细密颗粒的墙壁，反倒给朝曦一种死寂感。 朝曦踩在金属地面上，她听到了脚下与地面发出的摩擦声。 到了。 古朴门牌雕刻着花体数字版的101。 还没等朝曦敲门，门自动向内滑动。 余梁坐在办公室内，儒雅地微笑道：“你来了啊，先坐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的名字是叫朝曦对吧？” “对，”朝曦顺着余梁的手势，坐在他的对面，“我是来报道的。” “我知道，不过在此之前，我需要对你做一份入职测评。” 朝曦微微错愕，但很快笑道：“对，是我心急了。不知道测评的内容是……” “在测评之前，我需要先问你几个小问题。” “你是一直都住在下城区吗？” 朝曦谨慎地回想当初她投给陆氏的简历内容，回道：“是的。” 第27章 余梁把朝曦的简历合上，不经意问：“我记得你的异能是伪装吧？” 朝曦反问：“余秘书是那天在草场上就留意到我了吗？” “你可以认为是这样。” 余梁给了个模糊的说法，让朝曦一时拿不准他知道的究竟是自己的能力，还是唐狄顶替她时透露的能力。 朝曦默了几秒，斟酌道：“我的能力的确是……” 余梁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语气熟捻，像是想到了个有趣的问题：“你见过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吗？” 克里斯？ 余梁在试探她，他为什么会这么问？ 他是在怀疑克里斯的死与自己有关吗？ 不对，余梁若是真的怀疑，大可直接把她抓起来，而不是和她心平气和地坐在同一张桌子上。 朝曦身子微微前倾，惊讶中透着几分困惑：“我见过很多金发碧眼的男人，不知道余秘书说的是哪一位？” 余梁将一张照片推至朝曦眼前，脸上挂着职业性微笑，让朝曦猜不准他的心思。 “你见过他吗？” 照片上的男人正掐住一个幼童的脖子，对方发紫的脸色和无力挣扎的模样与男人染血的猩红双目形成鲜明对比。 那正是克里斯。 朝曦难以置信地摇头：“这个男人怎么会猎杀幼童？” “就算在我们下城区，虐杀幼童可是死罪！” “余秘书，你们是在寻找这个杀人凶手吗？他是下城区的人？” “我……我在下城区认识很多人，如果你们需要，我会尽力帮你们打探这个男人的消息。”朝曦忐忑道，眼神略显慌乱，像是被照片里的骇人一幕吓到了。 余梁语气探究：“那你的意思是，你从来没见过他？” 朝曦像是好半晌才意识到余梁的意思。她故作焦急地捏 住衣角，道：“余秘书，我虽然住在下城区，但我可一直都是遵纪守法、爱护联盟的好公民啊……我一直都在本本分分地上学。我知道下城区不安全，除了去学校，我都是老老实实呆在家里。” “去年刚从学校毕业，我才出来找工作。为了赚钱养活自己，我不知道干了多少份黑工。我好不容易才拿到陆氏财团的工作机会，余秘书你们可千万不能冤枉好人啊！” 余梁双手被朝曦忽然拉住，她看起来很担心自己会因此失了工作。 “你先冷静，我不是在怀疑你是他的同伙。”余梁试图抽回自己的手，却被朝曦牢牢摁住。 力度之大，余梁甚至感觉自己的骨头快要被朝曦捏断了。 “余秘书，你说的是真吗？” “我很会干活，之前打工的时候，那些有经验的熟练工业绩都没我高。” 这句话是真的，朝曦凭一己之力几乎垄断了整个工会近三年来的雇佣兵委托。 “你先放手……”余梁无奈道。 朝曦松手，结结巴巴地赔罪：“对、对不起，余秘书，我不是故意的。” “要是余秘书不放心，我可以接受你们的任何调查。” 余梁有些疲惫地捏了捏眉心：“你别多想，我只是随口问问。” 方才她趁机探了余梁小臂肌肉强度，没想到他的□□强度甚至还不如一般的c级异能者。 而余梁既然能成为陆遥的得力下属，在身体强度不占优势的情况下，他的异能力必然极为特殊。 朝曦暗地里观察着余梁的表情，他眼角青黑一片，像是已经持续工作很久。 看来是陆遥因白皮卷一事向他施压不少，他这才病急乱求医。 她是安全的。 朝曦作出一副担心忧虑的表情：“余秘书，稍后不是还有入职测评？我有点担心，毕竟大家都知道我是下城区来的。” “陆少爷用人不问出身，否则你的简历连摆在这张桌子上的机会都没有。”余梁摆了摆手，指了个方向，“你出门右走，有一间心理辅导室，你进去做一个简单的心理测评，我后续将根据这份评估的分数安排你的岗位。” “好的。”朝曦转身离开，掩饰住自己的真实情绪。 她嘴角微微向下抿起。 陆遥不看出身？ 这真是她今年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 余梁所说的心理辅导室离他的办公室很近。 隔壁就是。 她在进心理辅导室前左右扫了一眼。 这栋办公楼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来来往往的人行色匆匆，多是手中抱着厚厚一叠文件的打工人。 朝曦从他们身上闻到了一股很熟悉的气味，那是下城区的腐泥和木块发酵后的味道，由于在下城区待的时间太长，这股味道几乎已经渗入每位下城区人的骨髓。 她不会认错的。 这栋办公楼里至少有一半的下城区人。 如果说朝曦先前还以为陆氏财团给她送来的那封入职邀请是出于陆遥一时兴起，但现在她不得不重新思考这件事——在其他财团的恶劣行径对比下，陆氏财团未免对下城区人太优待了。 做慈善？ 朝曦当然不相信。 那么换个角度，陆氏财团需要这些下城区人做什么呢？ 朝曦收拢思绪，一边敲响了心理辅导室的门。 “进来吧。” 坐在桌旁的是一个面容慈爱的老医生，满头银丝被一丝不苟地梳至脑后。 第28章 他穿着一件医用白大褂，戴着特制的白色手套。 朝曦推门进来的时候，这位老医生正慈祥地向朝曦招手：“孩子快坐下，前天的考核结果我都看到了，你真是个勇敢的孩子。” 这种哄小孩的语气…… 真的很怪啊。 老医生怔愣几秒，温和笑道：“不喜欢我这种说话方式啊，那我接下来尽量注意。” 他知道自己的内心想法。 这个老医生的能力是记忆读取。他就是曾金辉！ 朝曦的脚步微微一顿，她拉开椅子坐下。 老医生的名字就别在他的胸口。 朝曦呼了口气，放空大脑，慢慢念出他的名字：“曾金辉医生，可以开始了。” “孩子不要紧张，接下来我就问几个问题，很简单的，只需要说出你的真实想法，就可以结束了。” 曾金辉像是把她当成喜爱的后辈，语气亲善：“我见过许多像你这样的人。” 他没有明指，但朝曦知道他说的是和她一样来自下城区的人。 “有的人在踏进这间屋子时，欣喜若狂，以为自此就能得到少爷青睐。” “而有的人尽管坐在了我的对面，却仍心思重重，让我都读不懂他的想法。” 说话间，曾金辉目光流露出些微怜悯，他摇着头，看着朝曦，认真道：“你呢？你又是什么样的人？” 朝曦刚想开口，后背却突然传来毛骨悚然的战栗感。 她余光扫到一侧漆黑至反光的墙面，那有一个极小的红点正对准了她的后脑勺。 “……我不知道。” 朝曦听到红点射击装置调准方向的轻微移动声。 她努力放松紧绷的肩膀，道：“很多人其实都不了解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不是吗？” “但是我猜，他们根本就没有机会来这间屋子。”一旦被读出半点不对，他们将会直接被射杀在屋外。 朝曦微笑：“曾医生其实早就开始心理测评了对吗？在我刚走进这栋办公大楼的时候，您就已经在听我的心声了吧？” 那时她就察觉到一阵强烈的窥视感，想必就是曾金辉在读取她的记忆。 看来他无需接触媒介，就可以读取附近人的记忆。 朝曦留意到，曾金辉的心理辅导室位于出入办公大楼的必经之路上。 想必是他的能力有距离限制，然而他又必须实时查看每一位进出办公楼员工的记忆动态，故而有此安排。 曾金辉惊讶地看着她，坦然承认：“你什么时候意识到的？” 朝曦迎着曾金辉好奇的眼神，没有回答，而是温声道：“曾医生读完我的记忆之后，可以让我离开了吗？” “毕竟作为一个下城区人，我实在很难适应这种记忆被人窥探的感觉，希望曾医生能够理解。” 空气安静几秒，曾金辉站起身：“爱丽丝，新进员工朝曦考核满分通过。” 人工智能的声音从中央声控系统响起：“好的。朝曦小姐，请跟随我的指示。我将带你回到您的员工宿舍。员工手册及相关工作要求已发送至您的光脑。” 朝曦微微点头，临走前被曾金辉喊住。 曾金辉不知怎么地，看着她竟然哽咽起来。 惊讶之余，朝曦又突感诡异。 “你是个命运悲惨的孩子，一想到你自小便经历了这些惨绝人寰的事情，我实在是忍不住、忍不住……” 曾金辉想起他在朝曦脑海中看到的画面：“我年纪大了，见到这些事情总忍不住……但好在你现在已经来到陆氏了，陆氏是个温暖的大家庭，大家都会把你当成他们的孩子一样照顾。” 曾金辉擦了擦因落泪而发红的眼角，他光是看到朝曦的回忆就忍不住落泪，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几分哭腔，像是一个共情能力极强的人。 太讽刺了。 就好像是杀人不眨眼的侩子手，明明视人命为草芥却又在杀人后忏悔，事后掉几滴鳄鱼眼泪。 若是曾金辉真的在朝曦脑海中读出她的真实意图，他必然会毫不犹豫命令爱丽丝杀死朝曦。 “你父亲家暴成瘾，又好吃懒做。就连你上学期间的奖学金都要抢走……偏偏母亲又早早得离世。真不敢相信，这样地狱般的日子，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朝曦眼睫微颤，沉默片刻，道：“……都过去了，曾医生不要再提了。“ “爱丽丝，员工宿舍需要往哪里走？” 曾金辉交给朝曦一个手环。 下一秒，爱丽丝的声音出现在手环中。 “实习管家朝曦，请在下个路口左拐。” “您的住宿被安排在西边倒数第三栋。您的员工权限将在每日早上八点至晚上七点开启，您可自由出入办公大楼和宿舍、训练基地。” 朝曦：“训练基地是所有员工都可以使用吗？” “是的，陆氏财团欣赏每一位积极进取的员工，训练场可以根据您的身体情况合理安排每日训练 任务。你也可以在训练场大厅用工时兑换基因改造药剂。” “服用后，您的异能将在短时间内有所提升。” 朝曦默默记下这些信息。 她注意到爱丽丝提到了权限开启时间，问：“如果在权限未开启时离开宿舍会怎么样？” 爱丽丝：“这是个很危险的想法。” 朝曦明白了。 第29章 不在权限开启时间内出门，只有死路一条。 “滴——身份验证成功，大门已开启。” “您的工作安排在明早九点，请不要迟到。” 爱丽丝在她跨入员工宿舍楼的那一刻便离开了。 朝曦按照指示找到了自己的宿舍。 屋内没有人。 她进屋之后，没有开灯，立刻检查了一遍监听监控设备。 许是为了照顾员工的隐私，陆氏只在屋内放置了五个监听器。 朝曦把浴室的水声开到最大。 她轻哼着歌，伪造正在洗浴的假象。 右手在通讯器上盲打出一行字—— “计划很成功，你给我的记忆芯片暂且骗过了陆氏的人。” “我已成功进入陆氏，可以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朝曦将信息发给她的委托人。 第012章 窥视者03 朝曦来陆氏之前做过调查，爱丽丝的中枢系统由家居型智脑程序迭代而来，并不擅长拦截加密信息。 但保险起见，朝曦还是加密了通讯器的消息内容。 在朝曦发出消息不久，通讯器收到了新的来信。 这些消息均来自同一个代号，甜点师。 甜点师是雇佣兵工会分派给朝曦的专属联络员，负责远程协助她执行委托。 通讯器显示出一行被自动加密过的文字。 翻译过来就是—— “我听工会说，你不当雇佣兵了？” 朝曦一边查看委托人昨日给她的情报，一边回复甜点师，：“对，我完成这单委托就不干了。” 委托人为了显示诚意，给她送来了一份陆氏情报以及一张装在纸袋里的记忆芯片。 而最终让朝曦决定接下这份委托的，正是委托人给的曾金辉档案资料。 委托人将曾金辉划上重点标记，并再三叮嘱朝曦一定不要在他面前暴露任何恶意。 曾金辉能够读取他人记忆，这也意味着朝曦在他的能力之下几乎无处可逃。 朝曦很清楚，陆氏财团发给她的那份入职邀请是委托人的手笔。 委托人的意思是—— 要么朝曦成为陆氏员工，替他完成委托；要么朝曦远离财团，继续当散兵游勇。 而一旦朝曦选择进入陆氏，他料定朝曦拒绝不了他提供的记忆芯片。 因此，就算风险再大，朝曦也不得不接受这单委托。 朝曦从后脖颈取下记忆芯片，略微可惜地处理掉它。 这可是能骗过高级异能者的记忆芯片，效果很好。 遗憾的是，它只能使用一次。 而且委托人在这张芯片上耗资无数，短时间内也制造不出第二张了。 朝曦将曾金辉列入危险名单。 她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必须尽可能减少与他接触的机会。 通讯器屏幕亮起消息提示的光。 甜点师：“我以为你不会接这单任务，毕竟这单风险太大了。” 甜点师：“你最近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如果只是为了委托报酬的话，我建议你再考虑考虑。” 朝曦与甜点师搭档很久了，也许是过去她为赚钱买上城区户口的高强度工作状态太深入人心，甜点师担心她要钱不要命。 朝曦无奈解释：“我最近很好，接下这个委托是出于其他理由。” “……对了，你的新搭档怎么样？我退出工会之后，以你的资历，他们应该会给你分配一个等级不低的新搭档。” 甜点师：“没有新搭档。” “其实我早就不想干了。” “说来也巧，咱们两个差不多同时加入雇佣兵工会，又被安排为搭档，算是当了四年素未谋面但有生死之交的网友。和你合作的这些年，我很开心。 要不是工会有规定，我真的很想与你私底下见一面，交个朋友。” 还不等朝曦回复，甜点师发来热情邀请：“如果你有时间……我是说如果你不介意，反正我们干完这单就退出公会了，找个机会正式认识一下吧。” 朝曦稍稍犹豫：“我最近有点忙，等我解决了手头的事，再联系你吧。” “好，我等你消息！” 和甜点师聊完天，朝曦心头的阴霾稍稍散去。 她收起通讯器。 温凉的水自头顶的花洒流淌而下，洗涤朝曦的思绪。 在流水声的白噪音下，朝曦开始思考她的下一步计划。 委托人给她的任务是确认“沙晶”的位置。 她要想知道沙晶的存放位置必须先打入高层，套取相关情报。 而打入高层也能帮助她找到机会解决陆遥。 也就是说，朝曦现在应该做的，是找到一条能够让自己进入陆氏高层视野的途径。 可是她现在的身份只是庞大陆氏财团中微不足道的一名实习管家。 她混入高层的可能性几乎渺茫。 这堪称地狱开局。 还有克里斯的同伙。 也就是那位出卖克里斯向陆遥投诚的预知能力者，他与克里斯同流合污，一同背叛反联盟而投奔了陆氏财团二少爷。 朝曦必须提防这个人。 因为她记得陆遥当时对“克里斯”说的话。 “克里斯，从你说白皮卷会出现在下城区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在说谎。” 陆遥以为白皮卷不会出现在下城区，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第30章 很显然，预知能力者故意给了陆遥错误的认知。 这只有一个解释——预知能力者也同样需要这份白皮卷，为此，他不惜借朝曦之手除掉白皮卷的竞争者克里斯，再顺水推舟地让白皮卷来到朝曦手上。 想到这，朝曦不得不推翻先前对这位预知能力者的错误认知。 她几乎可以肯定，对方不仅完整地预知到了自己的容貌身份、克里斯的死亡命运，甚至还知道她很快就会带着白皮书来到陆氏，堪称“送货上门”。 这位预知能力者的下一步计划，恐怕就是对朝曦下手，夺走白皮卷。 真不愧是有着“先知”之称的预知能力者啊。 朝曦将白皮卷摊开。 尽管她不清楚对方的身份，但她可以逼对方主动暴露在自己眼前，她要主动引那位预知能力者出来。 既然预知能力者的目的是白皮卷，但若是这份白皮卷被朝曦捷足先登了呢，他必然会有所行动。 当那位藏身在暗处的预知能力者主动暴露时，那就是朝曦解决他的最好时机。 朝曦轻轻闭上眼。 她回想起唐狄死前身上莫名出现的寄生藤，还有克里斯头皮上长出的嘴巴和舌头。 他们都已经不算是纯粹的人类了。 而这一切，很可能都和他们“看到过”这张白皮卷上的文字有关。 白皮卷有着很严重的污染，而偏偏朝曦的精神力抗性又很高，所以朝曦才看不到白皮卷上的文字。 朝曦在角色扮演剧本栏里点开一个新的剧本。 这个剧本是她在获得白皮卷的那一刻收到的，当时事态紧急，只匆匆扫了一眼。 新剧本是【纤弱少女】角色卡的升阶剧情。 “您已接取【纤弱少女】升阶剧本，在完成该剧情后，【纤弱少女】角色卡将会升为b阶角色。” “该角色扮演时间为2小时，扮演期间您将获得锁血加持与理智加持。” “您已使用【纤弱少女】角色卡。” “你是一名纤弱少女，因为你在家中发现一张不可直视的白皮卷，惹来别有用心的预知异能者为你精心谋划一场死亡结局，你应该——” a.由于人类之眼不可视，你决定以扭曲的视角重新发现白皮卷的真相（奖励一点神秘属性） b.好好享受当下，再坦然接受自己的死亡 c.对策划这一切的预知能力者开展激烈的报复（奖励一点疯狂属性） 朝曦用刀划开自己的皮肤。 锋利的激光刀在胳膊上留下一圈淡色的烧痕。 朝曦面不改色，静静注 视着自己的血液滴落在那张白皮卷上。 她的眼前，依旧是一片模糊不清的方块。 这还不够。 她想。 尽管精神抗性能帮助她保持理智，不受白皮卷污染。但现在她不需要了，她甚至希望自己能够被污染——因为她要先预知能力者一步知道白皮卷的秘密。 朝曦必须使自己看到白皮卷上的文字。 人在生命垂危时，精神力抗污染性会急剧下降。 朝曦决定冒险一次。 她划开手腕，她感受到胸腔处的心脏正逐渐停止跳动。 沉睡的寄生藤开始活跃起来，快速进入成熟期。 幽绿的藤蔓幼苗从朝曦的指尖破体而出，紧接着，又钻出了第二条，第三条…… 藤蔓以朝曦为母体飞快地向外生长着。 “检测到您的身体状态不佳，是否选择使用1点治愈属性。” 那是她爆炸发生之际使用【克里斯】和【纤弱少女】角色卡之后获得的1点治愈属性。 “不需要。”朝曦眼眸深处浮动着与寄生藤如出一辙的绿，神情隐隐透着一丝疯狂。 “探知真相……我要选a！” 朝曦不知恐惧地笑着，笑声逐渐放肆，瞳孔深处倒映着嫣红的血液。 “您已进入角色剧情，完成扮演后，您将额外获得新的道具奖励【残缺的白皮卷】。” 藤蔓很快蔓延至整间浴室，蠕动的绿藤遮蔽住天花板的灯，沿着狭小的墙试图向更远处寻找新的寄生体。 它爬上浴室门的把手，蜷缩的幼枝妄图挤入门锁孔。 然而这间浴室的门窗均被朝曦锁死，它们发怒一般地重新缠上朝曦的脖子，一圈圈缩紧。 “警告，距离寄生藤成熟时间仅剩3分钟。” 白翼蝴蝶诞生于藤蔓花苞之中，它们舒展着轻薄的双翅，翩翩起舞。 落在朝曦的发丝、指尖…… 细碎的白色磷粉仿佛散射着令人迷醉的梦。 在光脑设置好的闹钟忽然响起，急促的铃声让朝曦清醒一瞬间。 朝曦死死盯着白皮卷上的内容。 那是一个个复杂难辨的字体，她明明不认识这种复杂的文字，但在她看到的一刹那，这些文字跃出纸面，像黑色的蜜蜂拥入她的眉心。 朝曦重重喘了一口气，她猛地攥住束缚颈间的寄生藤。 “我看到了……” “我看到上面的东西是……” 她的双目充血，瞳孔却深邃如夜。 在她的视线里，白皮卷化作一团淡淡的暗紫色光点。 “恭喜您获取【残缺的白皮卷】，同化该物品需要1点神秘属性。” “该物品已同化完成，恭喜您获得新能力【镜像】。” 第31章 “【镜像】：在任一地点投射您所捏造的镜像。镜像维持时间上限为24小时，24小时后镜像将会消失。” “投放【镜像】的数量仅取决于您的精神力上限。” “您的身体状况为濒危，检测到您当前的理智程度过低，已自动为你使用1点治愈属性。” 朝曦撤下【纤弱少女】角色卡。 她眼里的疯狂尚未散去。 只见缠绕不休的寄生藤霎时间被撕成碎片。 血液成串滚落。 朝曦仿佛已经丧失了痛感，缓缓勾起一抹笑，舔了舔指尖的血珠。 “会预知的家伙，你预知到这一切了吗？” 朝曦清晰感知到她的理智正在离她而去。 而掌握新力量的快感正极大地触动着她的感官。 “我找不到你，但我相信你一定在某个地方监视我的一举一动。” “既然这样，我送你一份礼物吧？” “让你看看我从白皮卷上获得的新能力。” 朝曦的精神力疯狂向外逸散，扩散到了整座员工大楼。 不，似乎远不止如此。 在无数个角落——餐厅、花园、卧室、浴缸，甚至还有洋楼窗外…… 均上演着同样的一幕：一个没有脑袋的男人凭空出现在众人眼前，他的脑袋滚落在地，只剩下一具瘆人的尸体矗立在那儿。 隔着遥远的空间，预知能力者突兀地往后退，神色惊恐，口中喃喃：“不可能！没有人能直接吸收白皮卷！疯子！她是个疯子！” 分明是正午，预知能力者仿佛如坠冰窟，浑身冷意止不住地往外冒。 预知能力者神色迷惘地看着一具凭空出现在窗外的无头尸体。 这是朝曦新能力——【镜像】。 她捏造了一个【镜像】，并将其大量投放到陆氏庄园的各处。 这既是发泄，也是挑衅。 第013章 镜像01 直到精神力透支, 大脑深处的突突刺痛及时拉回朝曦的理智。 她眼里的疯狂飞速褪去，重新变得清明。 朝曦怔然望着浴室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里的人面容苍白，唇却如沾了血一般的鲜红。她脸上还保持着方才失去理智时的异常神态——嘴角勾起戏谑而轻蔑的笑, 像是被鬼附身了一样。 朝曦猛地晃了晃脑袋, 拍了拍自己的脸。 她赶紧抹掉唇角沾染的血珠, 捧起清水洗净脸上的血痕。 待她再次抬起头, 镜中的自己已经恢复正常。 朝曦抿起唇，板着脸靠在门边。 刚才发生了什么？ 朝曦微不可察地皱起眉头, 她看了眼脚边半截枯黄死去的寄生藤, 一脚将其碾碎。 她那时似乎徒手撕碎了企图杀死自己的成熟期寄生藤, 还看到了白皮卷上的文字—— 白皮卷记载的是某位不知名人士的饮食日常。 朝曦匆匆扫了一眼。 她在白皮卷上看到了与寄生藤、诡异大嘴类似的描述, 但它们却是作为白皮卷主人的食物记载下来的。 白皮卷主人显然并不是人类。 这份白皮卷应该是从灯塔范围之外高污染区流落到这里的。 也正因为它至今仍残存着极高的污染，所以唐狄和克里斯在“看到”白皮卷上的文字之后身体会发生严重异变。 而像白皮卷这类能引起人类精神失常、甚至使人身体异变的物品被官方统一定义为：污染物。 由于极其强烈的污染，人类的生存区域大大缩小，目前可供人类正常生活的城市只剩下三座。而其中之一的红鹰市又因最靠近异种领地，因而红鹰市内出现污染物的频率总比其他两座城市要高一些。 朝曦所在的地方就是红鹰市。 她以前在做雇佣兵时, 曾经听闻有人发现过污染物。 只是大多人精神力不高, 无法抵御污染物的污染，最后无一例外都疯了。 想到这, 朝曦不得不为自己的运气感到庆幸。 根据财团联盟当前对人类异能的研究, 在野兽类、职业类、特殊类这三大类能力当中, 野兽类与特殊类最容易出现强攻击性能力者，但他们对污染的抗性往往较弱。 而朝曦的能力属于职业类异能，尽管攻击力不强，但天然对污染有着极高的抗性。 这也是她之所以能直视白皮卷而不被它污染的原因。 与此同时, 朝曦注意到在她同化完成白皮卷后，这张白皮卷就失去了光泽。 原本乳白色的底质转而成了暗淡的灰白色。 朝曦拿起这张白皮卷。 眼前这张白皮卷已经彻底没用了, 不如将它烧毁。 慢着，这是什么？ 朝曦动作一顿，指腹摩挲过某一处极其细微的凸起。 她将白皮卷透光看，只见这凸起处又变成一小团阴影。 有些不对劲……这张白皮卷难不成还有夹层？ 她拧着眉，细细端详一会儿。 朝曦摸到纸页边缘，用力搓开。 真的有夹层！ 夹层与白皮卷极为贴合，若不是朝曦观察得仔细，这白皮卷就被她直接烧了。 朝曦费力地从中间撕开它们。 第32章 白皮卷的背面和一张生日贺卡的正面粘在一起。 朝曦这才明白，她以前留下的五角星标记原来并不是写在白皮卷上，而是写在这张不慎粘在白皮卷上的生日贺卡上。 对那时的她来说，这张贺卡是很重要的东西，代表了她来到这个新世界收 获的第一份友谊。 这张生日贺卡是她在福利院认识的小朋友写给她的。 生日贺卡的字迹依稀可辨，是小孩子的幼稚笔画。 大意是，祝朝曦5岁生日快乐。 朝曦又翻到白皮卷的背面。 上面写了很多字，不像是一封完整的信，反倒是写满了随笔片段。 留下的落款是“唐狄”。 而抬头却写着朝曦的名字。 “我上个月遇到一个预言家，她说了我的死期，还说我最后会被你杀死……我真的不相信，毕竟我感觉我们之间的关系还不错。你昨天还问我要不要一起去干一份报仇丰富的委托。” “我家里出事了，我父亲欠了很多赌债，我很需要钱。我暗示你借我一点，但你竟然无动于衷……” “我想接一个高风险的委托，工会表示我不合适，但最后却是把这份委托给了你！怎么可能！是不是你在搞鬼！你故意不想让我赚钱！你想我死！” “你是不是藏着什么好东西？我感觉你总是在藏着掖着什么。” “我捡到了一张奇怪的白纸，纸上面好像写了东西，又好像没写。我要找个机会认真研究它，这肯定是上天赐予我的宝物！” 接下来的字迹越来越潦草，也许唐狄这个时候就已经受到精神污染了。 “我拿到了！果然是好东西！我有寄生的能力了！” “我感觉我最近遗忘了好多东西，我好像还趁你不在家的时候偷偷拿走了你的宝贝盒子。” “怎么盒子里都是些没用的贺卡啊！你到底把好东西藏到哪里去了！你只是区区c级异能者，你的身手怎么可能比我强！一定是你在瞒我什么。” “我好嫉妒，好嫉妒嫉妒嫉妒。凭什么他们都愿意把委托交给你来做，为什么不看看我！我需要钱，我需要好多钱啊！” “朝曦，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大概已经死了。这是我最近难得的清醒时刻，我发现我正在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我想起来了，一定是这张纸！我看了它我才会变成这样！” “我去找了房东，他是个好人。我托他在我死后，把这个盒子交给你。” “我要把它给你！我要让你也变成我这样！凭什么你就可以平安无事！” …… 看完之后，朝曦总算是明白了。 白皮卷是唐狄自己捡到的。 黑盒子或许是她在福利院时从捐赠物里分到的物品，见它精致漂亮便拿去装了小朋友们送的贺卡。但唐狄还以为它装着什么珍贵宝贝，就趁她不注意偷走了盒子。 再加上她日渐忙于雇佣兵工作，久而久之也忘了这件事。 朝曦不知道该说什么，心情复杂。 她干脆一把火烧了白皮卷。 白皮卷在火光之中渐渐化成尘埃。 朝曦将其吹散。 她进入游戏系统后台，查看新收到的消息提示。 “您已完成【纤弱少女】角色剧情，获得1点神秘属性。” “你已消耗1点神秘属性，成功同化特殊道具【残缺的白皮卷】。” 朝曦看到卡槽上出现了一张与自己有七八分相似的角色人物卡。 这张角色卡上人物的五官与朝曦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就在她们的神态不同。 角色卡上的人物红唇弯起，食指竖在唇边做嘘声状，栗色的瞳孔里隐隐透露出一丝狂热。 朝曦点开这张卡的详情页面。 “角色卡：b级【少女信徒】 能力：制造镜像，但镜像维持时间不得超过24小时 特殊属性：在该角色卡扮演期间，您的理智将会持续下降，请您在扮演期间及时确认您的精神状况。 该角色卡获得条件：完成【纤弱少女】升阶剧情扮演，且成功吸收关键道具【残缺的白皮卷】” 朝曦的视线落在【镜像】二字，突感头痛地捏了捏太阳穴。 【镜像】能够投射到任何地点，出现在【镜像】中的画面也可由朝曦任意捏造。 她起初只是打算试试新能力的用法，于是随机选了唐狄被寄生藤感染之后的画面，捏造了镜像。 镜像确实很逼真，几乎是实景还原了唐狄在沦落为寄生母体之后被她杀死的画面。 但也正是因为镜像太过真实，当时神智不清楚的朝曦一度分不清真假。 直到朝曦碰了一手虚影，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更离谱的是，她好像还滥用了这个能力。 那时她真的是想赶紧结束镜像投影，却不料手忙脚乱，导致镜像不仅越变越多，而且投射的地点也越来越随机。 最后弄得满屋子都是掉了脑袋的唐狄。 朝曦人都麻了。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把镜像投射到别的地方去。 第33章 朝曦不敢细想，她继续查看系统消息。 “若需继续对【少女信徒】进行升级，您需要获得5点神秘属性” 朝曦若有所思。 她在完成【纤弱少女】升阶剧情之后获得的神秘属性在同化【残缺的白皮卷】时被消耗掉了。 因此，她要想继续对【少女信徒】升级，得再获得5点神秘属性。 除了神秘属性之外，朝曦还意外发现，她先前积攒的1点治愈属性已被使用。 朝曦摊开手心，看到手上的伤口已经愈合，血痂脱落，只留下一小块淡粉的痕迹。 她猜测，应该是治愈属性的作用。它不仅抑制了寄生藤生长，还顺便加快了她伤口的愈合。 然而，朝曦在看到下一条系统提示时，愣了片刻。 “警告，寄生藤已进入成熟期，请您做好应对准备。” 朝曦当即瞪大眼睛。 什么？ 原来寄生藤已经成熟了？！ 但她现在还能好好地站在这里，也就是说……寄生藤成熟之后，她并不会死！ 朝曦眼露惊喜，立刻细细检查一番身体情况，再三确认了没有寄生藤存在的任何痕迹。 心跳在她的胸腔加速跳动。 朝曦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只是问题来了，那寄生藤去哪里了？ 第014章 镜像02 朝曦找出仪君曾给她的名片, 收起通讯器。 通讯器是雇佣兵工会特制的，专用于委托联络。她自然不能用通讯器联系仪君。 她拿出备用光脑，拨通上面的通讯号码。 通话铃声响了很久, 就在朝曦以为无人接听准备挂断时, 仪君的声音终于从光脑另一端传来。 朝曦没有压低声音, 踱步着状似无意地靠近监听器：“仪君医生。” 当初她去找仪君看病时的那笔医疗费是陆氏财团报销的, 陆氏财团知道她私底下去看过医生的事情，她若是刻意隐瞒反而还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你还活着啊。”仪君那边的环境声十分嘈杂, 朝曦在她接通通讯后又再度等了约半分钟左右, 才听到仪君说的第一句话。 仪君语带惊讶, 又略微有些可惜。 “看来你已经解决你体内的麻烦了。” 朝曦嘴角含笑, 难得揶揄道：“抱歉了医生，我暂时当不了你的解剖对象了……不过等我死后，我也许会考虑将我的遗体交给仪君医生发挥它应有的研究价值。” “你给我的建议是对的。” “但是有个问题困扰我很久了。” 朝曦走到客厅，故意砸碎了茶几上摆放的玻璃水杯。 在玻璃破碎的尖锐声音覆盖下，朝曦贴紧麦克风, 极快地说了一句话。 过了几秒, 她听到仪君的回答：“去年年底，我们公司研发了一项新技术, 它用于确认人体内是否存在异常基因。而目前, 这项技术在各财团旗下医院的使用率已经达到百分之百, 所以你那时若是去财团旗下的医院检查，也是能发现寄生异常的。” 可是朝曦想到那天她在陆氏财团治疗仓里看到的检测报告，治疗 仓给出的结果明明是“健康”。 那只能说明，陆氏财团在故意隐瞒员工体内有异常基因这件事。 异常基因…… 朝曦联想到了另外一样东西—— 基因改造药剂。 当时唐狄在冒充她来报道时就服用过基因改造药剂。 如果这份基因改造药剂的副作用就是在人体引入异常基因呢？陆氏财团隐瞒此事, 倒也合情合理。 从这个角度上看，她隐约摸到了陆氏财团招聘大量下城区员工的原因——陆氏财团在拿他们当基因改造药剂研发试验的小白鼠。 “……我明白了。”朝曦站在窗前, 她望着远处娇艳的玫瑰花圃，只感觉一阵说不上的迷惘。 朝曦握紧光脑。 她记得她从草场醒来之后，一个护士以入职员工血液存档为由抽取了她的血液。 朝曦心头升起不好的预感。 如果陆氏财团真的在拿员工当小白鼠的话，那么他们抽取朝曦血液的用途绝不止存档，而是送入研究所进行下一步研究。 “……如果有人拿到我的血液呢？” 朝曦心情沉重地问。 仪君收起那副漠不关心的冷淡声线，异常郑重地回道：“你将会被送上实验台，直到彻底死去。你不会知道，一个能在寄生藤手下活下来的人对那群研究异种的疯子有多大的吸引力。” “不论是你的心脏异常，还是你的能力……” 朝曦恍惚地重复：“我的能力……只是普通的c级职业类异能啊。” “你精神力的抗污染性太高了。” “某种程度上，这种优势并不见得是件好事。” “尤其是研究所，他们迫切需要一个精神抗性高的实验对象……” 仪君没有说完，但朝曦明白她的意思。 其实朝曦隐隐有所预感，她的精神状态远比普通异能者更加稳定。 即使她住在下城区污染最严重的地方，她也依然不受任何影响。 也正因为她的精神力能保护她不受污染，因而她最开始看不见白皮卷上的文字。 第34章 就算她故意用濒死来刺激寄生藤成熟，以寄生母体的状态完成对白皮卷的吸收同化，她也能很快恢复骤降的精神san值。 “心脏是能力的映像。” 朝曦脑海中想起仪君曾和她说的这句话。 朝曦感受着熟悉而有力的心跳。 她的能力或许能克制污染物。 而她每次在异种尸体上“看到”的光点，大概就是它们身上的污染。 朝曦收集它们身上的污染，完成同化，转化为角色卡，最后在角色卡扮演中将它们的能力化为己用。 在通讯语音对面，仪君推了推银丝眼睛，她的视线定格在朝曦血液检测报告中的一行文字上，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仪君像是遇到了什么突发情况，她匆匆挂断电话，说道：“我还有事，两周后照常来复查。” 朝曦躺在卧室的床上，盯着头顶的天花板，大脑飞速思考。 克里斯的事先告一段落——反联盟忌惮陆氏财团的势力绝不会对身处陆氏庄园的她下手；他背后的宗教组织更不会为一个没有正式入教的普通信徒找她麻烦。 陆遥和余梁根本不在意克里斯，他们的目的只在白皮卷，但如今白皮卷已经被她使用了，查无对症，他们注定会扑一场空。 也就是说，现在只有那个同样背叛了反联盟的预知能力者知道是朝曦拿了白皮卷。 但他此前为私吞白皮卷已经对陆遥撒了谎，他为了免受反联盟的报复而继续寻求陆遥信任，更不可能让陆遥知道白皮卷的真相；相反，他为了不让陆遥发现自己的谎言，甚至还会主动替朝曦隐瞒白皮卷的事。 至于委托人交代的事情就更不着急了。在这个世界矿石算不得稀物，权贵们拿稀有矿石只做装饰，随手丢进仓库便再不过问。她探查沙晶位置的难度不大。 朝曦梳理完思绪，决定把重点放在她先前被抽取的血液样本上。 她必须尽快打探到血液样本的存放位置。 无论陆氏财团取血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她都不能让血液这样隐私的东西落入陆氏之手。 陆氏财团虽然很烂，但她不得不承认，他给员工提供的物质条件十分优厚。 员工宿舍单人一间，水电24小时供应，食宿水电全部免费开放。 待遇很好，但得拿命换。 朝曦翻身拽过被子，把头埋了进去，深深吸了口气。 她设好闹钟，闭上眼。 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太多，朝曦很快进入浅眠状态。 而在她陷入无意识之后，指尖悄然探出一只青翠的嫩芽，像是缩小版的寄生藤。 嫩芽迫不及待地爬上朝曦的脖颈。 然而就在这时。 朝曦唇角大大咧开，眼睛明明安然闭着，手却能精准掐住嫩芽尖尖。 嘴唇做出威胁的口型： “你敢吵醒她，我就把你掐碎。” 朝曦的意识已经睡去，身体像是换了个人来接管。 床头的空气中突然波动。 一只虚影般的手从空气中伸出，将寄生藤狠狠拽过来，随着空气的再度波动，它们一起消失不见。 朝曦不知道，刚才她的卡槽里【少女信徒】这张卡突然消失一瞬，下一秒重新出现时，角色卡上的少女手腕间多了一只幽绿的藤蔓手镯。 第015章 镜像03 朝曦在光脑闹钟响起之前就醒了。她醒得很早, 睁开眼刚好看见窗外亮起的第一缕晨光。 久违的阳光映上她的脸颊，她坐在床头愣神几秒，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现在已经不在下城区了。 今天是五月11号, 距离她收到陆氏财团的那份入职邀请也仅仅过去三天。 这短短三天里发生了太多出乎意料的事情。 先是寄生藤的死亡预警, 再是克里斯之死, 还有血液的问题…… 朝曦深深吸了口气, 她把冷水泼到脸上，强迫自己打起精神。之后她坐在桌前, 打开了光脑。 光脑显示现在的时间是早上五点整, 她只需要在早上9点之前去往办公大楼报道即可, 除去路程, 她还剩下三个小时左右的自由时间。 趁着清晨大脑清醒，朝曦开始翻阅爱丽丝发放至光脑的员工手册。 这份员工手册内容详实，几乎规定了员工方方面面的行为举止。 上班期间必须保持形象整洁，身穿统一制服，携带手环；不得举止粗俗, 不得擅自离岗…… 其中百八十条都是在约束员工的外在形象, 手册编撰者甚至毫不掩饰他对下城区出身员工的偏见。 字字句句都是在强调，陆氏财团的员工绝不能破坏财团的体面形象。 朝曦翻到员工手册的最后一页—— 员工权限时间为早晨8点到晚上七点, 在此期间员工可以任意出入员工宿舍、办公大楼、训练基地。 但在此权限时间之外, 员工只能呆在员工宿舍, 不得外出。 也就是说，晚上七点之后到第二天早上八点之前，所有员工都必须老实呆在这间办公大楼里。除此之外，员工手册还特意强调了严禁事项： 陆氏财团严禁员工私下斗殴, 严禁报私仇、故意杀人等行为，一经发现, 严格惩处！ 朝曦捏了捏眉心，她拿起昨天曾金辉给她的黑色手环。 第35章 手环呈磨砂质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异常轻薄。 但入手的触感给朝曦的感觉又异常熟悉。 朝曦细细想了一会，她翻到这只手环的背面，用指关节轻轻敲了敲。 声音沉闷，像是内里装着一个微型驱动装置。 她将这只手环与记忆里克里斯的那只光脑型炸弹进行对比。 二者的关键特征一一吻合，唯一的区别可能就在这只手环的重量稍轻一些。 朝曦大概确定了，她这只手环里装着的同样是一个炸弹。 陆遥给克里斯的是针对他能力的特制型炸弹，而她手里的这个应该只是一般威力的小型炸弹。 陆氏员工手册要求员工在上班时间全程佩戴手环，这无异于让朝曦随 身携带一只可能下一秒就会引爆的炸弹。 朝曦忍不住在心底大骂出声。 没想到陆遥那样目中无人的人竟然也是个惜命的。在自己家中从里到外层层防御，完全不给她一点钻空子的空间。 这样看来，她不得不放弃一些激进的想法，只能在员工身份上下功夫。 现在陆氏的人还没有来抓她，就说明她的血液还没被他们解析出来。 她短时间内还算安全。 血液是在陆氏旗下的那家医院抽的。 她不能坐以待毙，至少得尽快找到机会再去医院一趟，赶在他们发现血液问题之前把她的血液样本提前销毁。 但是她没有去医院的权限……她得想个办法。 “叮咚——” 光脑的闹钟响起，提醒她快到上班时间了。 朝曦换好陆氏员工的制服，把手环放入兜里。 她握上门把手，从内往外推开。 然而门推不动。 朝曦狐疑地向后退了半步，再猛地用力抬腿上顶门板。 陆氏财团的门板质量扎实，房门“哐哐”地打开。 一个留着寸头的少年上半身靠在朝曦门口，脑袋低垂，像是睡沉了。他时不时砸吧着嘴，说了几句“不要，别过来”之类的梦话。 许是朝曦开门的动作太猛，寸头直接在睡梦中被翻动的门板推了出去，重重摔到地上。 朝曦对寸头有点印象，他与自己、徐栗一同通过入职考核，算得上她的新同事。 她默默给寸头加上行为怪异的评价。 就算是在下城区，她也从来没见过像寸头这样不回自己房间反而要睡在别人家门口的人。 朝曦把门彻底推开，寸头似乎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伴随着一道衣服被撕碎的声音响起，寸头发出一道杀猪般的惨叫。 寸头的衣服不慎被门缝划破出一道浅浅的裂口。 裂口出现在腰胯区域，露出小麦色的皮肤。 “我的腰！别看我！” 寸头如梦初醒，眼神慌乱地对上朝曦探究的视线，手忙脚乱地捂住腰间衣料破损的部位。 还不等朝曦出声，寸头急急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是有苦衷的！” 寸头见朝曦要走，情急之下伸了伸手。 不料他被自己的鞋子绊倒了，扑跌在朝曦跟前，四仰八叉地像个滑稽的青蛙。 他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朝曦想到这，微不可察地点点头。 也在这时，朝曦隔壁的房门打开。 徐栗打了个哈欠，难以置信地眨巴双眼，问道： “柳庄庄，你堵在朝曦门前干什么？” 柳庄庄拼命解释：“冤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不知道怎么了，我房间突然出现一个掉了头的陌生男人。” 徐栗不信：“你是胡诌的吧？陆氏安保那么严格，一个死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你房里。而且我怎么没看到？” 紧接着，徐栗神色忽地警惕起来，她挽住朝曦的手臂，凑在她耳边小声说：“这人和我们同批进来的，叫柳庄庄。我昨天报道时碰巧遇到他了，那时我就感觉他心怀不轨。总之，我们别管他，直接去办公大楼吧。” “徐栗，你昨天让我帮你提行李时分明还夸我是个好人！” 柳庄庄气得差点说不出话，摆了摆手，急忙望向朝曦。 朝曦想到某种可能性，身子一僵。 该不会是她昨天不小心把【镜像】投射到柳庄庄宿舍了吧？！ 朝曦含糊其词，试图转移话题：“你跑到我房间门口难道就是因为害怕？” 柳庄庄浑身颤栗不已，脸上瞬间失去血色，嘴唇哆嗦着，活像是白日撞鬼了。 “没错，我实在受不了才跑出来的……” 朝曦沉默不语，她心虚地错开柳庄庄惶恐不安的眼神，心里想的却是，【镜像】果然被她投射到其他地方去了。 徐栗叉腰：“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按你的意思，你昨天见鬼的事情都是朝曦干的喽？你有没有良心，你忘记那天是谁把寄生藤解决掉的了？” 柳庄庄声气弱了些：“……我说的是事实。再说，我也没说一定是朝曦干的啊！” “说不定是你吃坏什么东西了，产生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幻觉。” “怎么可能！” 第36章 朝曦轻咳几声，强行结束话题。 “还有10分钟就到上班时间了，你们确定还要接着吵吗？” 徐栗和柳庄庄的争吵打住。他们不约而同地向前疯狂跑去。 他们三人一路狂奔，终于赶在九点之前到了办公大楼。 余梁正站在办公大楼门口，显然已经等候他们多时了。 朝曦故意放慢脚步，落在徐栗和柳庄庄身后。 她一边扫了眼曾金辉的心理辅导室，一边留意附近的红外线攻击装置。 朝曦的脚步轻微向前挪动一步、两步。 周围无事发生。 看来曾金辉只能读取附近一米之内人的记忆。 朝曦站在众人身后，慢吞吞地向前。 让她意外的是，余梁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目前所站的位置也刚好处于曾金辉能力范围之外。 余梁收起光脑，露出随和的笑容，向众人点头：“你们来得很准时。” 言外之意，你们怎么敢来得这么晚，让他等很久了。 柳庄庄似乎是没听出余梁话中深意，大大咧咧地拍了拍余梁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那可不，我们为了不迟到，可是一路狂奔过来的呢，可累了！” 柳庄庄无意识地将手心的汗擦到余梁肩膀。余梁原本价格不菲的浅灰色正装当即出现一个巴掌大小的水渍印记。 朝曦看到余梁脸上的嫌恶转瞬即逝，如果不是不合时宜，她甚至想笑出声来。 余梁面上神色如常，身体却不着痕迹地离开柳庄庄半步：“你们的身份是实习管家，现在是工作时间，你们需要牢记员工手册的安排。” 员工手册第一条：无论是否在上班期间，员工都需要对上级保持绝对的尊重。 朝曦给“上级”这两个字画上重点。 余梁在刻意提醒柳庄庄注意自己的行为举止，但他刚才的话也暴露了一个信息点——余梁并不是员工手册里指的上级，否则柳庄庄此刻已经因为违反员工手册而被爱丽丝杀死。 柳庄庄点头忙忙称是：“那余秘书，我们接下来的工作是要干什么？” “爱丽丝说，得听你的安排。” “我已经看过你们的考核结果了，”余梁的目光在三人之间转了一圈，在朝曦身上刻意停顿几秒，“朝曦的综合考核评分是最高的，徐栗其次。” “但考虑到上一批进来的员工损耗率不高，目前没有空缺的岗位，因此我接下来将带你们去训练基地进行员工培训。在你们实习期间，完成员工培训方可提前转正。” “转正之后，陆氏财团将会给与你们应有的正式员工待遇，上城区户口以及每月两万的薪资报酬。” 余梁重重强调了“上城区户口”和“薪资”。 在绝大多数下城区居民面前，这两样东西的诱惑力太高了，他们能为此忍下一切不公。 比如是陆氏财团没有提前说明的入职考核内容，抑或者是眼下这突然多出来的员工培训。 甚至包括基因改造药剂…… 陆氏财团居高临下，几乎是把不公平条款摆在了明面上。 朝曦清楚感受到徐栗紧紧攥住了她的胳膊，尤其是徐栗在听到“损耗率”这三个字时，身体不由自主地颤动一瞬。 徐栗大概是想到了入职考核时发生的事情。 “陆遥少爷充分尊重每一位陆氏员工的意愿。实习员工若无法适应陆氏的工作环境，现在就可以申请离开。” 柳庄庄紧咬牙关，声音紧张得拔高：“不是说只要通过入职考核就可以了吗？怎么现在又说需要转正？” 余梁笑意加深：“所以你决定要在实习期放弃这份工作机会吗？” 柳庄庄强压怒气，上前几步，道：“我……” 话音未落，柳庄庄 脚下忽然踩到一粒小石子，身子不稳，栽倒在地。 与此同时，一道红光射线直直擦着柳庄庄的头皮过去。 发丝烧焦的糊味瞬间弥漫。 柳庄庄颤颤地摸上头顶，感受到脑袋还在，他又怒又怕，喘着粗气：“刚才差一点……我就死了！” 余梁冷冷道：“陆氏财团不需要任何一个叛徒。” “可你明明说了没转正之前可以离开！” “在陆氏财团，‘离开’的意思只有一种。”余梁微笑着，看向朝曦和徐栗两人，“你们也要离开陆氏吗？少爷体恤员工，会允许你们‘离开’后以陆氏正式员工的身份葬入玫瑰花圃。” 朝曦握住徐栗发凉的指尖，缓声说：“不需要。” 她看了眼惊魂未定的柳庄庄：“我们三人自愿参加陆氏员工培训。” 余梁像是有些意外，大概是朝曦那天在他面前做出那副模样太过自然，他原本以为朝曦只是一个胆小又贪财的典型下城区居民。 “柳庄庄并没来得及说出口，不是吗？” 朝曦沉声：“他也并没有违反员工手册上的规定。” 余梁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既然如此，你们直接去训练基地吧。” “员工培训，正式开始。” “作为你们的培训员，希望你们别让我失望。” 朝曦置若罔闻，此刻她眉头紧锁，怀疑的目光全落在柳庄庄身上。 第37章 在草场上，柳庄庄就莫名其妙地避开了寄生藤的攻击。 而刚刚，他若是没有被石子“恰好”绊倒，他同样必死无疑。 朝曦不相信世界上有那么凑巧的事。 除非……他早就预见今天发生的一切了，他就是克里斯的同伙，是那个在背地里谋划一切甚至要杀她拿走白皮卷的预知能力者。 但是—— 她又仔细观察一番。 柳庄庄把陆氏发的制服披在肩上，任由衣领皱巴巴地折进内衬。 如果她没看错，他因为冷还在制服里穿了一件写着“下城区市场十元促销”的劣质白背心，白背心甚至还破了洞，胸口暴露出一块小麦色的皮肤。 他只过了几分钟，见余梁不在盯着他，他就缀在后头，偷偷摸摸和徐栗聊天，似乎全然忘记之前的死亡威胁。 而且徐栗问什么他就答什么，不过一分钟的功夫，他已经被徐栗摸透了底。 他不但毫无察觉，还当徐栗为人热情。 不知道徐栗问了什么问题，柳庄庄掩着嘴，傻乎乎地笑。 克里斯真的会选择这样的人当同伴吗…… 第016章 转正01 训练基地位于陆氏庄园的西南角, 是一座低矮宽敞的平楼型建筑，它门口就是一大片玫瑰花圃。 自从余梁口中得知这片玫瑰花圃是用淘汰的员工血肉浇灌的之后，朝曦再无欣赏花景的心思。 如果她没能改变恶毒女配剧本, 那么她的结局只会比那些被淘汰的陆氏员工更惨。 余梁走得很快, 先一步打开训练基地的闸机入口。 他背着光站在闸机里侧, 一成不变的温和笑意下像是披着无害羊皮的豺狼。 朝曦视线越过余梁, 看到训练基地的内景。 四周铺满如办公大楼墙面一样的金属板，墙面布满坑坑洼洼的金属颗粒。 地面是棕红色的, 像是刚被人清扫过, 上面残留着未干的水痕。 朝曦用手环权限通过训练基地的闸机。 徐栗紧跟其后。 柳庄庄步伐不稳, 走在最后, 他抬头看了眼训练基地，大步上前，凑近朝曦和徐栗二人，极小声地说：“你们要小心，这地方给我一种阴森的感觉。” 徐栗咬住唇, 声音虚浮：“我闻到了很重的血腥味。” 她轻声补充：“这里曾有很多死人。” 朝曦的袖子被徐栗轻轻拉了下, 她转头看见徐栗惊恐地看向某一处。 柳庄庄顺着徐栗的视线望去，双腿一软, 险些摔倒。 那是一个被吊环高高悬挂着的男人, 他身上穿的是和朝曦一样的实习员工制服。但此时, 原本暗红的制服已经被男人流出的鲜血染湿。血珠沿着他竖直的脚尖，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 训练基地的管事人见余梁来了，立刻放下手中的吊环操控器，小跑至余梁三步远的地方, 道：“呦，余大秘书, 今天怎么把您盼来了？” 吊环一松，被挂在吊环另一头的男人砰地坠地，胸膛微弱起伏。 血液不慎溅到墙壁。 墙壁上未知的金属颗粒迅速向血液处聚拢，不出数秒便吸收了血液，墙面干净如初。 管事人往朝曦三人扫去，一眼了然，嘿嘿笑道：“原来是又来新人了啊。余秘书你只要跟我发个消息就成，咋还亲自带人过来呢。” 余梁笑着示意三人过来，一边回：“这回新人底子不错，我顺道跟来看看。” 管事人心领神会：“我明白了！余秘书你放心，我这手艺十几年了，我手下出来的员工可不少都成了陆少爷的得力手下，比如说您。说来我还记得你当初可是最能忍……” 管事人皮笑肉不笑，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眼神挑衅道：“瞧我这大嘴巴，该罚！” 朝曦无声观察着眼前的一切。 她本以为余梁被人当面冒犯，会直接反击回去。 但结果显然出乎她的意料。 余梁只是点了点头，并未追究，对朝曦三人说道：“员工培训为期半个月，在这期间你们也不用去办公大楼了，改成每天早上九点来训练基地参加员工培训。” 余梁说完，看了眼光脑。大概是陆遥找他，余梁匆匆离去。 管事人目送余梁离开的背影，负手在身后，如绿豆般的小眼眯起，笑成一道窄缝，阴阳怪气道：“余大秘书，工作忙啊！可得伺候好二少爷啊！” 然而就在余梁身影彻底消失之后，管事人脸色骤然阴沉下来，拎着躺在地上的吊环男人，把他的头按进冰水桶中。 管事人见他毫无挣扎的迹象，便把他扔到训练基地门外的玫瑰花圃，充作花肥。 园丁机器人将男人识别成闯入花圃的大型野兽，朝他扬起手中高速转动的电锯。 朝曦注意到，管事人在提及“余梁”时语气轻谩，现在余梁一走，他根本不掩饰自己对余梁的不满。 管事人与余梁明显不合。 但碍于余梁现在的身份，管事人在明面上还是得对他保持尊敬。 由管事人话中透露出来的信息可知，余梁曾经也是从管事人手下出来的，他大概也经历过与刚才那个吊环男人一样堪称受刑般的“员工培训”。 第38章 足以可见，余梁最初绝非陆氏财团精心培养的心腹人选，而是作为陆氏圈养的普通耗材，一步步升到现在的地位。 朝曦心中还有另一个猜测。 陆氏内部也许并不像表面那么和睦。 余梁背后站着的是陆遥，陆氏财团的二少爷。 但方才管事人仍敢当着余梁的面，出言冒犯。 这只能说明，给管事人撑腰的人地位不会比陆氏财团的二少爷低。 在整个陆氏财团，只有一个人符合这项条件——陆氏财团的大少爷。 陆氏财团的大少爷名叫陆骁，是陆遥同父异母的哥哥，但他和陆遥同岁。 很明显，陆遥是陆老爷子趁发妻怀孕时偷情的产物。 在这样复杂的家庭关系里，尽管陆骁对陆遥的态度十分冷淡，但陆遥却出乎意料地崇敬他的哥哥。 陆骁在朝曦的【恶毒女配】剧本里戏份不多，但一出场就在和弟弟争女主。 为了博得女主芳心，陆骁不惜对陆遥痛下杀手。 起初陆遥还不相信自己一向尊敬的亲哥哥竟会觊觎自己的心上人，但很快，陆遥就发现了陆骁的真面目。 最后陆遥忍痛夺权，并命人将陆骁送去喂异种。 管事人阴狠地剜了朝曦他们一眼，像是在发泄余怒：“刚才那个男的，只比你们早来一周。他在我手下撑了不到三天就废了。你们既 然是余梁亲自认证的好苗子，我就换种方式给你们安排员工培训。” 随即，管事人向训练基地的其他人呵斥道：“来新人了！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表现优秀的，我不仅许诺他直接转正，还会考虑将他直接引荐给大少爷！” 管事人果然是属于陆骁这一派的，他在提及大少爷时语气明显尊重多了。 管事人对余梁的态度，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反映出陆骁对陆遥的态度—— 陆骁与陆遥表面和睦，但背地里，陆骁不满陆遥很久了。 至于抢弟弟的心上人，这也许只是陆骁和陆遥矛盾爆发的最后一根稻草。 朝曦唇角不着痕迹地勾起，余光落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在那里，墙角的玻璃墙倒映出一个若隐若现的身影。 她这一趟，果真没有白来。 朝曦思绪转了一圈，她抬眸看了眼训练基地的其他人。 他们对管事人开出的条件心动了，毕竟只要解决三个初出茅庐的新人，他们就可以不用再遭受管事人的折磨。 朝曦从他们脸上看到了跃跃欲试的神情，但目前还没有一个人正式踏出脚步。 朝曦心念一动，站出来不卑不亢道：“既然如此，我希望您可以承诺：我若是将他们打成重伤，那么我同样无需进行员工培训，直接转正。” 徐栗用浅茶色的眸子担忧地看着朝曦，微微摇头，眼中像是在说“太冒险了”。 按照朝曦往常的谨慎作风，她很少会像现在这般莽撞。 朝曦原本的计划是循序渐进，在情况不明时不宜轻举妄动。可是她却在训练基地发现了一位意外之客。 管事人不可能放任无关之人进入训练基地，因此朝曦可以断定，刚才出现在训练基地角落正观察他们所有人的人影一定来自陆氏财团的某位高层。 员工培训有半个月之久，就算朝曦能咬牙忍下管事人的培训折磨，但时间不等人。 朝曦随时都可能因为那份血液样本而性命不保。 她得赌一把。 一旦她的表现得到那位陆氏高层的认可，她或许能以最快的速度转正，还能一举进入陆氏高层的视野，最好能找到机会光明正大地去医院任职，这样更方便她探寻血液样本。 若是失败了……左右不过是脑袋提前落地。 在她当初决定为了改写【恶毒女配】剧本而铤而走险进入陆氏时，她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朝曦沉了沉眸子。 管事人尚未发话，但站在他身后的实习员工却毫不掩饰地放声嘲笑。 “新来的妹妹，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你没睡醒吧？你们只有三个人，谁给你的勇气，在前辈面前大放厥词！” 朝曦一字一顿道：“不试试怎么知道结果？还有……我刚才说的只代表我一个人。” 朝曦微微低头，她看到管事人正瞥向墙角。 像是在询问对方的意见。 片刻，管事人神情自然地转过头，笑嘻嘻地拍了拍手，空气之中升起一道悬浮光幕。 光幕之上，全场人的异能等级赫然列在上面。 在场等级最高的为a级，等级最低的也是d级。 a、b等级异能者共有2人，其余的有六人。 a级和b级应该是管事人和那位站在角落的陆氏高层，其余六名实习员工的等级和朝曦差不多。 可以一试。 “实习员工朝曦，你确定要挑战在场的其他员工吗？” 管事人咧开嘴角，话中暗含压抑不住的激动和杀戮欲望。 朝曦点头回道：“对。若是我成功了，你需要承诺让我转正。” 管事人大喝一声：“好！我很久没见过像你这么有种的新人了！” 第39章 “我也要参加！”徐栗拳头握紧，脸色发白，但却依然坚定出声。 “您给我一个机会。” 朝曦眼睫微扇，心底升起复杂的情绪。 徐栗此举，无疑是想要帮她承担一部分实习员工的攻击…… 可是她为什么又…… 朝曦感觉自己的手指被人极快地握了一下。 徐栗站在了朝曦身侧，嘴唇做出“别怕”的口型。 可明明徐栗自己却怕得不行，指尖都在发颤。 下一秒，让朝曦意想不到的是，柳庄庄竟然也颤巍巍举起手。 柳庄庄结结巴巴地说：“大领导，她们都、都参加，那我也来、来试试。” 这声“大领导”几乎喊到管事人心里去了，他面上的表情稍稍放缓些。 管事人笑眯眯地说：“三个等级不到b级的小鬼，你们要是能活下来，我就给你们训练基地整层的永久权限。” 其他实习员工当即躁动起来，人群中传来零星的反对声。 管事人厉声一呵，只见其中一位反对者的脖子像被无形的绳索勒住一般，脸色青紫暴涨。 人群安静一瞬，一位彪形大汉猛地冲向徐栗。 徐栗个子娇小，又梳着粉色的麻花辫，看起来像是个文弱的乖巧女学生。 朝曦擦身而出，在经过徐栗时悄声提示道：“有人在看，不要犹豫，展示你最大的能力。” 徐栗压下不解，身子弓起，灵巧地避开彪形大汉，来到对方身后，双手交错间燃起一团熊熊狐火，猛地往他后背拍去。 火焰灼烧皮肤留下乌黑的烧痕。 彪形大汉目露凶光，手臂部分化作熊爪，狠狠朝徐栗的脸抓去。 与此同时，人群之中，第二人窜出，目标锁定朝曦。 他发起能力时，头顶忽然多出一顶绅士帽。 戴着绅士帽的男人挡住朝曦的路，笑着问道：“这位女士，你需要绅士的帮助吗？” 刹那间，朝曦的动作仿佛被定住。 绅士再一次重复他的问题：“女士，你需要绅士的帮助吗？” 而绅士重复第二遍时，朝曦发现自己的精神力正在飞快下降。 绅士是职业类能力，他每一次重复提问都能剥夺朝曦某一方面的能力。 第一次提问，绅士剥夺了朝曦的行动能力。 第二次提问，绅士剥夺了朝曦的精神力。 绅士优雅地摘下帽子，从帽子内侧拿出一柄手枪。 他略带可惜道：“我第三次提问，将直接剥夺你的生命值。” “但念在我们同为陆氏员工，我决定给你一个体面。” 绅士准备开枪。 然而朝曦的身影却忽然消失了。 绅士面容平静，像是一切在他预料当中：“女士，你的障眼法在我面前可是没用的呢。” “你说的没错。” 朝曦的身影再度出现在原地，但她的声音却是从绅士的身后响起。 绅士向后开枪。 子弹穿过一片虚影，直直射入训练基地的墙面。 后面是假的，眼前的这个才是真的！ 绅士神色一沉，他迅速开枪射向朝曦。 但没想到，同样扑了空。 这竟然还是虚影！ 虚影被子弹击散。 朝曦身形轻盈地出现在绅士的右后方。 她手心藏着一把激光刀，刺入绅士的后腰。 “现在这个才是真的。” 朝曦利落抽刀，她后腿一扫。 另一偷袭者眼见朝曦已然发觉，骤然弯腰想要遁地隐匿。 朝曦又再度消失在人前。 【镜像】、【隐匿】交替启动。 偷袭者遁地而出，利爪对准徐栗脑后。 就在这时，尖刀更快一步地击向偷袭者的要害。 【少女信徒】角色卡开启扮演。 朝曦食指抵住唇角，眼底泛起幽幽的疯癫之色，嘘声道：“嘘，小声点，你听听他们的叫声多美妙啊。” 偷袭者僵硬地转动眼珠，恍然发觉—— 方才围攻朝曦的老员工手腕间不知何时多了一道血线。 他们胸膛狐火未散，动作却齐齐止住。 场面鸦雀无声。 第017章 转正02 朝曦的出刀速度很快。 得益于她过去数十年间刀口舔血的雇佣兵经 验, 她总是能一针见血地看破对手的破绽。 她从一个默默无名的雇佣兵新手成长为孤身一人便能从百人执法队伍中刺杀目标并成功脱身，只花了短短四年时间。 在异能等级不占绝对优势的情况下，朝曦曾靠自身的格斗和枪械水平在十来位c级异能者的围攻下轻松取胜。 此刻朝曦面对的只不过是四名比她先一步参加员工培训的实习员工。不论是经验还是单纯的格斗技术, 他们远不如朝曦。 众人甚至没来得及看见她出手的动作, 还在应付来自徐栗的狐火, 然而短短数秒间, 他们只觉眼前银光一划，随后手腕一凉。 一条鲜红的血线出现在他们的手腕。 在场的每个人都清楚, 眼前这个看似身形单薄的女人实力远在他们之上。 第40章 朝曦收刀入鞘, 声音含笑, 宣布着一场毋庸置疑的挑战结果。 “胜负已分。” “还是说, 你们还要再来？” “但这次，我的刀下可不会留情了。” 朝曦舔了舔下唇，【少女信徒】的副作用还未消散，她情不自禁地升起对鲜血的渴望。 朝曦微掀眼皮，目光投向那位站在角落的人影。 对方无声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没有说任何话。 像是默许了朝曦的所有举动。 “徐栗, ”朝曦几乎按耐不住内心的冲动，她盯着站在场地中央的管事人, 瞳孔幽深, “借我一团火。” 朝曦要挑战管事人。 “接着！” 徐栗在与朝曦对视的瞬间便极其默契地领会了朝曦的意思。 她手心燃起一团约两掌宽的大型火球, 抛向空中：“我从正面牵制他！” 管事人像是发现了有趣的玩具，他的笑声尖锐刺耳，与他对余梁的说话语气截然不同，话里多出几分难得的欣赏。 “有勇气的两个小鬼！我来陪你们玩玩！” 而另一边。 柳庄庄拾起地上的半截断裂的钢管, 他靠着绝佳的运气与一名欲向他袭击的员工绕柱纠缠，趁其不备之际挥动手中的钢管用力砸晕了对方。 柳庄庄抡起袖子, 甩了甩钢管，却在看清眼前的一幕时傻了眼。 他挠了挠头，不解地喃喃自语：“人呢？一眨眼的功夫，怎么都趴下了？” 上一刻还在叫嚣的员工们此时却纷纷退到一旁，其中一人狠狠推开挡路的柳庄庄：“走运的傻子！” 柳庄庄搞不清楚状况，他只看到场地中央只剩下徐栗、朝曦以及管事人了。 他下意识就想冲上去帮忙，但没走两步，就见一小团火焰朝他脚下射来。 柳庄庄吓得向后一跳，下一秒便被一个员工像小鸡一样从身后架起。 那个员工冲他说道。 “滚回去呆着！别去捣乱！” 柳庄庄“欸”了一声，认出拦自己的员工：“你不是刚才向朝曦挑战的那个绅士帽吗？对了，你的帽子呢？” 绅士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其实他的能力有个很大的破绽——能力发动时只能锁定一个目标，并且他在发动能力过程中，一旦本人受伤，能力将暂时失效半小时。 绅士不会忘记朝曦与他交手时的眼神。 冷漠平静的眼中藏着对战斗的渴望，像是一位永不会输的赌徒，在一场场刀枪染血的豪赌中挑战自我极限。 他是个慕强的人，他不像其他人进入陆氏为钱或为权。 绅士选择进入陆氏的目的单纯只是为了寻找强者。 朝曦。 绅士望着她在场上飞速移动的身型，心里念起她的名字。 他的双眼几乎记录下朝曦每一次错身和出手的动作……不管是攻击时机还是角度，都堪称完美。 他想，他来陆氏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朝曦理智上知道自己该结束【少女信徒】角色扮演了，但她现在被角色卡深深影响，只想不顾一切地把在场所有的陆氏走狗都锤在地上。 “在当前角色剧情中，您已选择‘挑战管事人，博得幕后之人的好感’，完成该剧情后，您将获得1点疯狂属性。” “警告，您的理智正在下降，请及时结束该角色扮演。” 朝曦置若罔闻，唇角反而高高扬起。 她与徐栗一人正面牵制管事人，一人则在背后发起偷袭。 徐栗表情不复先前，她肆意召唤出数团火焰，同时封住管事人身前三个方位。 管事人被狐火逼得只能向后突破，不料朝曦却忽然出现在管事人的身后。 尖锐的刀锋划破管事人右手的衣料，暴露出他布满鳞片的手臂。 刀尖划过鱼鳞发出难听的刺啦声，刀光之下隐隐有火星迸出。 鱼鳞防御的强度高得惊人。 光是这防御能力，便是朝曦平生所罕见。 朝曦见硬破不能，反手拔枪朝管事人双眼射去子弹。 管事人避也未避，直直迎着子弹而上。 朝曦心知不好，当即滑步向左。 “砰——” 那两发射向管事人双眼的子弹宛如撞到一块极富弹性的肉墙，在碰撞发生的下一刻，子弹像拉伸至极致的弹簧一般竟是像朝曦刚刚所在反弹。 反弹的力道比之更重，以枪口发射力度的双倍反向射去。 徐栗情急之下提醒道：“他的能力是兽化角鲨！” 废土时期，污染大片降临。在人类能力异变产生能力者的同时，动物与植物也在发生异变，它们渐渐进化出新的独特能力。 野兽类能力者能够获得野兽的能力，这种能力可以统称为兽化，具体表现为能力者具备某一种动物的外部特征与该兽的超凡能力。 在野兽类能力者当中，根据兽化方向不同，能力者也有高下之分。 徐栗也是野兽类能力者，她的兽化方向是生活在戈壁地区的小型犬科动物，火狐。 而管事人的兽化方向却是海中霸王之一的角鲨。 角鲨浑身遍布鳞片，它的鳞片防御力惊人，可以挡下目前财团联盟最强火力炮弹k49的全力一击。 第41章 不仅如此，角鲨还能将任意部位柔化，反弹来自外界的攻击。 陆氏财团把管事人安排负责训练基地的实习员工培训，当真是大材小用了。 朝曦眼中的兴奋之色却愈燃愈高。 “你是我遇见过最强的对手。” 管事人放声大笑：“我也很久没动用过我的能力了！既然你们能得余梁口中的一句‘底子不错’，那就让我看看你们到底有几斤几两？” “丑话说在前头，拳头无眼，我要是不小心把你们弄死，你们也活该忍着。” 朝曦抬眸看了眼徐栗，她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徐栗先发制人，双手兽化成狐爪状，袭向管事人下三路。 “你这小姑娘倒也不知羞！”管事人微挑眉毛，左臂向下格挡，拦住徐栗的攻击。 “赢家不问手段。” 低沉的女声悄然自管事人身后响起。 管事人脑袋一偏，提前半秒避开朝曦挥来的拳头。 “赢家？两个小姑娘年纪轻轻，口气倒真不小。” 朝曦早已将管事人的动作预料在内，她先人一步设下镜像。 管事人拳风夹杂着破空之声，他略微疑惑地看着手下一触即散的虚影。 “你的能力……有点意思。” 朝曦绕着场内环形移动，她在所过之处均用【镜像】制造出一道自己的身影。 “你能分辨出我的真正方位吗？” 无数道一模一样的身影霎时间遍布整块场地。 而朝曦方才所说的话也通过这些【镜像】一遍又一遍地传播，晃荡在整间偌大的训练基地。 管事人成竹在胸，道：“我确实分辨不出，但只要把这些全部击碎，你照样无处可逃。” 凌厉的拳风一路砸碎【镜像】画面。 管事人甚至没有用刀枪之类的现代武器，只是单纯地挥动他的拳头。 在角鲨兽化能力的加持下，他的每一道攻击都自带buff加成。 在力与力的相触下，管事人的拳头仿佛千斤金属，无条件地将他 受到的一切阻力翻倍反弹回去。 即使是空气细小的摩擦，在管事人的能力作用下也能成为一道强韧的空气刀刃。 管事人显然对自己的能力掌握得炉火纯青，他未离开原地半步，但却能同时招架来自朝曦和徐栗的双重攻击。 局势开始胶着起来。 朝曦身形飘忽不定，在【隐匿】的加持下，管事人根本找不到她的位置。 唯一可以破解她踪迹的泥状脚印被训练基地地面颜色完全掩盖。 徐栗的格斗技巧明显弱于朝曦不少，但每当管事人对徐栗下手时，他的攻击都能被朝曦精准拦截。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管事人的心情越发烦躁。 眼前这两人简直跟泥鳅一样，抓又抓不到，还贼能躲。 “你们够了！” 管事人大吼一声。 紧接着，他发出了一声类似鲸鱼般的鸣叫。 声波如水波般一圈圈扩散，震得朝曦耳膜出血。【隐匿】在高等级的威压下被迫解除。 徐栗因为兽化方向是火狐的缘故，对声波攻击极为敏感。 她吐出一口血，刻在dna的恐惧使得她双腿瘫软，丧失行动力。她只感觉五脏六腑似乎都移位了。 “我现在找到你们了。”管事人眼底因极度激动而充血。 “你们配合得很好，我很久没有这么畅快地使用异能力了。” 管事人向朝曦靠近：“我之前说了，被我抓到的下场就是死。” “你们确实‘底子不错’，但可惜命不好，遇到了我。” 朝曦却是望着管事人身后的方向微微笑道：“对于刚才的一切，不知您是否满意？” 管事人愕然，他还没来得及回头，肩膀搭上一只手。 容貌极具攻击性的女人穿着一身精致华美的军官制服。 她将一只戴着黑金指套的手伸在朝曦身前。 雌雄莫辨的中性声音在朝曦耳畔响起：“我很满意你，还有你同伴的表现……” 她蹲下身，离朝曦极近。 朝曦透过军装女人的瞳孔甚至能看到自己的模样—— 短发湿漉漉地粘在鬓角，身形高挑而消弱，五官柔和但眼神却过分坚毅。 朝曦听到她说：“我代表陆氏财团，正式欢迎你的加入。” “正式管家，朝曦。” 第018章 转正03 管事人见军装女人走来, 便极有眼色地退至她身后。 表示出明显的上下级关系。 就在朝曦猜测军装女人的身份时，她听到军装女人吩咐管事人：“你呆会不用留在基地了。” “今日大家都累了，稍后直接回去休息吧。明日训练照常。”这句话是军装女人对在场的所有员工说的。 管事人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但军装女人眼神平淡地看了他一眼, 管事人当即噤声。 须臾, 管事人点头道：“好的, 警卫长大人。” 话音刚落，几乎所有员工都松了一口气。毕竟以他们现在带伤的身体状态根本难以承受管事人接下来的严苛训练。 军装女人脸上表情稍稍柔和：“王叔不用这么客气, 喊我的名字就行。” 第42章 管事人姓王, 还有, 军装女人好像与王管事的关系很微妙。 既是上下级, 又允许管事人直呼她的名字，而且她的身份还是警卫长…… 朝曦知道军装女人的身份了。 军装女人叫陆尚童，因幼时展露出天才一般的异能天赋，陆父便将她从旁系抱养回陆氏庄园，在陆氏兄弟中排行第二, 勉强算是陆遥的姐姐。 陆尚童：“把受伤的员工送去医院吧。” 徐栗因承受不住管事人角鲨状态的声波攻击, 已经晕过去了。 在场还有许多先前与朝曦交过手的员工，尽管朝曦有控制力度, 但他们身上的伤也需要及时治疗。 陆尚童此举倒是显得她比陆遥更有人情味。 朝曦身上的员工制服布满大片深色血痕, 腰腹、后背以及小臂处均晕开了痕迹。 看着骇人, 但实际上她的伤口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了。 朝曦经治愈属性强化后，□□的自愈速度堪比d级治愈能力者。 不过若是要去医院的话，这是个好机会。 朝曦眼底划过一丝暗芒。 她可以借此去医院探一探血液样本的存放位置。 朝曦站起身，正要跟着人群一同前往医院, 却见原本要走的陆尚童眼神示意她跟上来。 陆尚童的能力是特殊类的【洞察】，拥有着极其强悍的观察能力和分析能力。 据闻, 她数年前隐瞒陆氏身份，以普通的侦查员身份协助执法机关执行异种清除任务，仅凭一己之力搜出红鹰市外围三处极为隐匿的异种巢穴位置，使得执法队赶在异种完成繁殖侵略前成功将其歼灭。 此后，陆尚童顺理成章地“暴露”陆氏财团千金的身份，年纪轻轻便被破格提拔为警卫长，成了红鹰市执法机关的二把手。 在陆尚童面前，最好不要生出任何隐瞒的念头。在她的眼里，一切秘密无处遁形。 朝曦不能在陆尚童面前表现出任何小心思，她稍作思考，只得转身跟上陆尚童的步伐。 她刻意落后陆尚童半步，看起来像是与上级同行的礼仪。 陆尚童看在眼里，大概是旁人常以此表示对她的尊敬，她习以为常地转过视线，没有深思。 陆尚童的步伐很快，步履整齐，像是经历过很长时间的官方正统训练。 她五官英气，不说话时总给朝曦一种肃杀冷寂的感觉。 朝曦不清楚陆尚童要带她去什么地方，也不清楚陆尚童点她出来的目的。 陆尚童一路上没有说话，朝曦也保持沉默。 朝曦低头看着脚下青葱的草坪，她清楚察觉到陆尚童若有若无的视线。 朝曦做好心理准备，她直觉陆尚童要问话了。 果不其然，她听到陆尚童开口。 朝曦本以为陆尚童要问“她怎么敢挑战王管事人”、抑或者“她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在训练基地，所以故意借此引起她的注意”这些类似问题。 然而，陆尚童所问的却是—— “你的能力是什么？” 朝曦大脑被惊得立即从【少女信徒】的余威中清醒过来。 这个问题的角度非常巧妙。 作为一位被陆尚童亲自提名转正员工，朝曦应该感激地向陆尚童道谢，并且如实回答她的问题。 但问题在于，朝曦没有忘记在她报道时余梁对她说的话—— “你的能力是伪装吧？” 朝曦对那天发生的事情复盘之后深刻意识到，唐狄当初在顶替她使用陆氏基因改造药剂时就已经被陆氏掌握了他的能力。 朝曦当时的确把余梁糊弄过去了。 然而场景再次重现，她不得不更加谨慎地回答。 陆尚童对她的威胁性比余梁高太多。 如果朝曦说谎，以陆尚童的洞察能力很容易就能发现她的异常。 她该怎么回答？ 不，她不能直接回答，唯一的办法只有进入角色扮演状态，让陆尚童主动来猜自己的能力。 【克里斯】角色卡会暴露她杀死克里斯的事实；【酒侍】角色卡在她杀死史密斯那天已经用过了，她还用这张卡的角色外貌和陆遥打过照面。 【泥巴人】来自陆氏财团圈养的异种，朝曦只能使用它的能力，不能在陆氏展露它的真身，否则会让陆氏察觉猫腻。 【少女信徒】角色倒是和她本人长得一模一样，但是…… 朝曦想到了一张更合适的角色卡。 她没有含糊其词，而是当着陆尚童的面毫不避讳地进入【猫咪】角色扮演。 陆尚童凝视着朝曦变小的身形。 “你能变成猫啊……” 陆尚童提起几分兴致，问：“你还能变成什么？你捉弄王叔的虚影也是你的能力吧？” 下一刻，草坪上凭空多出了两只一模一样的橘猫，它们做出同样的俯趴动作。 陆尚童忽然蹲 下身，从三道真假难辨的猫咪中准确无误地识别出朝曦的真身。 朝曦望着眼前那只疾速伸向自己脖子的手，浑身猫毛瞬间竖起。 她要干什么？ 朝曦身体先意识一步行动，向后跳开半步远。 陆尚童表情严肃而冷硬，见朝曦跳开，神色莫测地盯着她。 第43章 “你跑什么？你是在怕我吗？” 朝曦试图蒙混过去，歪了歪脑袋，卧趴在草坪上，发出“喵喵”叫声。 朝曦脑海闪过那位没能熬过管事人训练的男人。 他的尸体被管事人如垃圾一般冷漠地扔到玫瑰花圃，再由园丁机器人用电锯切割成花泥。 身在【猫咪】角色扮演当中，她的速度有20%的增幅。 一旦陆尚童有半分攻击意图，她绝对不能让陆尚童抓住！ 朝曦微微弓起猫身，黝黑的猫瞳一瞬不瞬地看着陆尚童。 橘猫前肢卧在草坪，后肢则是向外摆好了最适合逃跑的姿势。 陆尚童眉间微微皱起，她猛地出手抓向朝曦的腰腹。 朝曦在陆尚童出手的刹那间，立刻向另一侧跃去。 红外射线装置察觉异常，“滋”地一声擦过朝曦的后肢。 烧焦的皮毛散发一股灼烧的灰烬味道。 朝曦顾不得疼痛，拖着后肢堪堪避开红外射线。 就在这时，陆尚童一声极轻的叹息在头顶响起。 “爱丽丝，停下。” “我只是跟她开个玩笑。” 朝曦不敢放下警惕，她紧紧注视着陆尚童的一举一动。 陆尚童趁这个机会，手疾眼快地控制住朝曦的后肢。 她似乎看破了朝曦的意图，将朝曦一把提溜起来。 “你要做什么？”陆尚童的瞳孔中罕见地出现困惑情绪。 “这是你能力的副作用吗？在伪装成猫咪后，行为也受猫咪习性的影响？” “应该是这样，我以前见到过许多有特殊能力但同时深受能力限制的人。”陆尚童自顾自地下定论。 朝曦的头被迫仰着，她感受到脖颈传来硬质手套的触感。 她想要解除【猫咪】角色扮演，然而她的精神力像是石沉大海，就连游戏面板也无法唤醒。 她被陆尚童定格在了【猫咪】状态。 “我很久没有见过猫咪了。” “更何况是像你这种成色漂亮的。” 朝曦瞳孔里看着陆尚童举起枪，枪口正对着自己的后肢。 “……真是太可惜了。” 陆尚童声音没有半分起伏，语气平淡得像是在看一只将死的蜉蝣。 【猫咪】角色卡的战斗力并不高。 陆尚童身为陆氏财团与执法机官倾全力培养的精英，她轻而易举地预判出朝曦的下一步动作。 “咔嚓——” 陆尚童压下扳机，但枪声没有响起。 对准朝曦后肢的枪口处升起一团淡蓝色光线。 像是朝曦记忆里陆氏旗下医院治疗仓的治疗光线，能够加速她伤口愈合。 陆尚童摸了摸橘猫的脑袋。 “毛色如此完美的橘猫，我还是第一次见。近些年污染蔓延太严重，我很多年没有见过一只能让我满意的猫咪了。要是因为你刚才的举动毁了毛色，那我只能把你其他部分的皮剥下来做成标本了。” 陆尚童抚过朝曦的脖子毛，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摸某种珍贵的易碎品，可嘴里说出的话却让朝曦听得毛骨悚然。 朝曦脑海里升出一个荒谬的猜测—— 陆尚童该不会是真的把她当成猫咪了吧？ 治疗枪蓝光消失，朝曦后肢的伤逐渐恢复。 被烧伤的部分重新长出来细碎的毛。 陆尚童这才把朝曦放下。 在察觉到精神恢复的那一刻，朝曦迫不及待地结束【猫咪】角色扮演。 朝曦没有错过陆尚童眼中一闪而逝的不喜。 陆尚童对猫咪状态的朝曦容忍度更高。 朝曦看到陆尚童正把玩着她方才从朝曦脖子下拔走的一撮猫毛。 不禁感到一阵后怕。 陆尚童的能力等级恐怕还在管事人之上。 陆尚童扫了眼朝曦的脖子：“没有伤口？” “这也是你的能力吗？在伪装成其他动物时所受的伤不会带给本体？” 朝曦：“不是，只是猫咪比较特殊，失去的毛可以自然再生，所以对我没有影响。但是伪装成其他事物时，我所受的伤不会消失。” 朝曦的任何细微表情都逃不过陆尚童的眼睛。 陆尚童眯了眯眼，在确认朝曦说的确实是真话后，她望着朝曦的眼神意味深长。 “你愿意来我的警卫司吗？” “陆氏给你的，我能给你双倍。” 如果陆尚童看中的是朝曦的能力，她早在训练基地就开口了，没必要将朝曦引到无人的偏僻处。 陆尚童是冲着朝曦的“伪装”能力来的。 她对朝曦伪装的橘猫很感兴趣，甚至能为了这只橘猫开出优渥的条件。 陆尚童看中的是朝曦作为一只猫的价值，而非她作为人的价值。 陆氏没有一个正常人。 朝曦脑海划过这个想法：“警卫长，我确实很想接受您的好意，但是……” 朝曦试图让自己的措辞听起来更加委婉：“我更想要留在陆氏庄园……” 陆尚童打断了朝曦的话：“你为什么要拒绝我？是因为他来了吗？” 朝曦不清楚陆尚童话里的“他”是谁，她硬着头皮解释道：“这和别人无关。” 第44章 陆尚童视线越过朝曦，看向了站在朝曦身后的人。 她语气生冷：“不知二少爷前来，所为何事？” 陆遥戏谑道：“我的‘好姐姐’，我若是不来，怎么会知道我们的警卫长大人竟然也会干出在背地里挖人墙角的事？” “这是余梁为我准备的耗材，你拿去做什么？你那满屋子的猫腥味还没闻够吗？” 第019章 委托01 陆尚童说道：“既然二少爷打算拿她去当耗材, 不如让我物尽其用。” 陆遥站在离朝曦仅有三米远的地方，他笑着说：“警卫长大人难道没有听清刚才她说的话吗？” “她说——”陆遥故意停顿数秒，“她不想去你的警卫司。” 陆遥语气轻松：“但是如果姐姐有需要, 我也可以考虑将她让给你。” “只是你得想清楚, 你的临时起意会不会给大哥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朝曦眼神从陆遥身上一转而过。 她听到两人的对话, 不禁深思。 陆遥在阻拦她离开陆氏。 理由是——如果她去警卫司, 可能会给陆骁增添麻烦。 陆氏尚不清楚朝曦的真正能力，只当她是拥有【伪装】能力的普通低等级异能者, 却仍然不允许她擅自离开陆氏的视线。 合理的解释是：陆氏一直以为是她接受了基因改造药剂。 而他们所谋划的东西, 正巧与基因改造药剂实验有关。 陆氏以高薪作诱, 引下城区居民前来参加入职考核, 并借此机会对他们注射基因改造药剂。 ……这是陆骁的计划。 所以自认为与陆骁兄弟情深的陆遥才会出面制止陆尚童对朝曦的邀请。 陆尚童将猫毛收入腰侧口袋，道：“二少爷考虑周全，刚才确实是我思虑不周了。” 陆尚童对陆遥说话意外地客气。 朝曦猜想这也许和陆尚童旁系出身的身份有关。 然而陆尚童嘴上一套，背地里干的却是另外一套。 “思虑不周”这类说辞，朝曦不信, 陆遥更不会相信。 陆尚童很清楚陆氏招人进来的意图, 也明白朝曦只是陆骁计划中微不足道的一个“耗材”。她为满足一己之私，本想瞒着陆骁偷偷带走朝曦, 却不料被陆遥撞见。 “别想玩心眼。进了陆氏, 就要有陆氏的规矩。”陆遥没有拆穿陆尚童的话, 而是笑着警告朝曦。 “我得回警卫司了。”陆尚童向陆遥微微颔首。 “回来不见见大哥？他最近可是常在我跟前提起你呢。” 陆尚童垂首，道：“不了，下次吧。” 陆尚童走后，陆遥收敛笑容, 他捻起一抹猫毛，碾碎成细丝粉末：“你调查了陆尚童的喜好？” 陆遥眼神玩味：“你竟敢变作猫故意接近陆尚童, 是个蠢货吧？她的手段可比我狠多了，她自小就爱养猫，但她所养的猫从来没能活过一周。” “它们全在福尔马林里泡着呢。” 朝曦沉声：“没有。” 陆遥下巴昂起：“谅你也不敢。” 陆遥兴致不错，他撂下朝曦，悠悠走进玫瑰花圃。 朝曦见状，正要默默退开。 陆遥弹落玫瑰花瓣上的露珠，漫不经心道：“站住，谁让你走了？” 陆遥并未见过她的真实模样，她在陆遥眼里只是一位陌生的普通员工，陆遥此时叫住她大概是出于其他目的。 朝曦按照陆遥的意思停下脚步：“二少爷？” 陆遥抬眼，看到朝曦别在衣领的铭牌：“余梁说你当着陆尚童的面，把老王八揍了？” 朝曦：“如果少爷是指王管事，那余秘书应是弄错了。王管事实力非同一般，我的能力还不足以……” 周围重力磁场突然增大，给玫瑰花浇水的园丁机器人发出“故障”警报。 朝曦腰脊挺得笔直，眉毛未皱，掩在衣侧的双手却绷得极紧。 “老王八仗着自己曾教导过陆尚童和大哥，便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 “你在陆尚童面前下了老王八的脸面，老王八吃了个哑巴亏，我该奖你。” 压在朝曦后脊骨的重力继续加码，细小的血点浮出体表。 时间一分一秒过得漫长。 “行了，就到这吧。” 陆遥随意地瞥了眼朝曦狼狈的模样，收起【重力控制】。 朝曦骨骼承受的压力瞬间散去。 员工制服深红如血。 陆遥将手中的玫瑰花碾碎，毫不掩饰地警告：“你是余梁替我招来的人，你最好把小心思收一收，若是让我发现你找了别的东家……” 朝曦缓了一口气，睫毛轻扇，瞳孔幽深难辨：“……我明白的。” 陆遥施加的重力与那天她在草场上经历的略有差别……后者是单纯的威慑，而前者却像卡在她的身体承受极限，拉高她的承受阈值。 经过陆遥的重力施压，她的骨骼坚韧程度提高不少。 陆遥竟然不是在故意捉弄她…… “爱丽丝，把她权限调整为正式员工。你现在是陆氏正式员工，勉强算得上半个财团联盟的人，别让我看到你把下城区的肮脏风气带进陆氏，否则别怪我把你当成下城区的贱民一同处理。” 第45章 陆遥指向朝曦身穿的制服，见上面遍布污血，眼神嫌恶：“还有，你下次若是再顶着这副模样出来丢人现眼，直接算作违反员工手册，交由爱丽丝毙死。陆氏不需要一个会给它蒙羞的员工。” 爱丽丝：“好的，陆遥少爷。” 陆遥拿出一张叠好的丝质手帕遮住鼻尖。 朝曦将陆遥离开的背影收入眼底。 过了好一会儿，她在确认陆遥完全离开之后，摘下手腕的手环。 “正式员工朝曦，手环检测到您的身体状况为：贫血。建议您立即前往医院接受治疗。” 朝曦点开手环权限。 转为正式员工之后，尽管她仍不能离开陆氏庄园，但她的权限增加不少，最重要的是，她新获得进入医院定期体检的权限。 这是陆氏给正式员工提供的福利。 朝曦看到手环权限里显示的“医院权限开启”。 她的目的达成了。 朝曦唇角微微扬起。 “检测到您的心跳过快，是否需要联系医院为你预约心脏检查？” 朝曦压下嘴角：“不用了。爱丽丝，麻烦你带我去医院吧。” “好的。” * 上次朝曦来医院时处于昏迷状态，她这次在爱丽丝的指示下，有意识地留意医院附近的地形路线。 朝曦在脑海中构建起陆氏庄园的平面图。 以陆氏庄园大门为中心，员工宿舍单独坐落它的正西方。沿着员工宿舍往南走约一公里，就是训练基地。而训练基地紧挨着玫瑰花圃，办公大楼则是在训练基地的东面，从办公大楼去陆氏大门步行只需要一刻钟。 陆氏在规划建筑时，有意将员工区域和陆氏人居住的主宅划分开。 大门以西是员工办公及生活的区域，大门以东才是陆氏人的活动区域。 可是医院却位于大门以东。 朝曦向东侧望去，先引入眼帘的是医院，再往后就是零星几栋精雕复古设计的洋房。 “医院在您前方一百米处，请您注意不要误闯入其他私人区域。” 随后，爱丽丝的声音从手环里消失。 朝曦试图再次唤醒爱丽丝，但手环毫无动静。 自百年前联邦覆灭后，世界的科技水平大大衰退。陆氏财团的人工智能驱动程序承自联邦主脑的生活模块，整体性能并不强，爱丽丝尚不具备多线协同处理能力。 看来她的权限不足以让爱丽丝随时跟随。 这是一件好事，没有爱丽丝的实时跟随，朝曦的行动无疑自由许多。 朝曦眉梢微挑。 她径直走进医院。 爱丽丝不再盯着她，她也许能偷偷干些小动作。 “您的权限已通过，请尽快通行。” 朝曦把手环揣进口袋，观察周围情况。 医院天花板挂着一排排的吸顶灯，灯光明亮到刺眼。 墙壁刷满了绿色涂漆颜料，服务台中央钉着一道扁长的横幅。 “平安医院欢迎您！祝您身体永远健康！” 每隔几米立着一个男明星代言的海报立牌。 男明星脸部对称得完美，莫名有种恐怖谷效应。 海报下方印着一个玫瑰形状的陆氏财团logo。 “您是从西门进的吗？西门患者住院需要先在服务台登记姓名。” 一位护士把朝曦当成了急需住院的患者，关心问道。 “西门？”朝曦视线歪了下，她看到左前方还开着一道医院侧门，三三两两的人正从侧门进来。 朝曦指了指身后方向：“我是从这个门进的。” 话落，她察觉到服务台的其他护士隐秘地向她投来关注。 跟朝曦搭话的护士也不例外，朝曦没有错过护士眼里一闪而过的羡慕。 护士立马放下手里的登记册，热情道：“原来您是陆氏员工啊。” “您身上这是怎么了？需要我替您报警吗？安保队在医院有常驻点，我去通知他们一声。” 朝曦身上的血已经干成锈红色，与员工制服原本的颜色十分相近，远远看着不起眼，但走近了就能发现她衣服上沾满了血迹。 淡淡的血腥味惹得护士面上担忧更甚，他作势拿出光脑，拨通安保队的联系方式。 朝曦拦下：“算了。我现在没什么感觉，先做个检查看看。” 护士推来一个轮椅，连忙让朝曦坐上去：“我带您去！” 随着出入医院的人数增加，聚在朝曦身上的视线越来越多，朝曦生起些许不适应，她抿了抿唇，顺着护士的指示，只想赶紧离开人群视线。 没等多久，朝曦便被护士带着穿过了半个医院，来到就诊部。 这次给朝曦看病的不再是治疗仓了。 护士将朝曦带到一间治疗室：“原来的曾医生调岗离开了，新来的医生是陆氏用高薪从外面挖来的，在我们医院的患者群里口碑很好。” 朝曦看到门后的人时，略有诧异。 “仪君医生，没想到会在这看到你。” 埋头在分析仪显示屏前忙碌的女人听见熟悉的声音，戴上银框眼镜，抬头看向朝曦，毫不惊讶：“你来了啊。” 第46章 护士见朝曦和医生认识，有眼色地退出房间，走时不忘关上房门。 “随便找个位置坐。” “等等……我刚来没几天，有些东西堆在办公室还没来得及收拾，你看清楚地方再坐。” 这间治疗室里但凡能搁 物品的桌子椅子都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研究笔记。 在这个无纸化的时代，因植物资源不足，纸张供应很少且价格不菲，朝曦还是第一次遇到像仪君这般喜爱做书面笔记的人。 “我就不坐了。我来是想检查下身体情况。” 仪君启动一台新设备：“不急，你先把手放在红光面板。” 蓝屏显示仪滚动出一行接一行的指标及数字。 仪君坐在机器旁，一目十行，拿笔飞快记下。 检测结果出来了。 然而就在机器亮起红光的刹那，仪君不假思索地拔了机器能源。 机器停止运作，红光消失。 朝曦看仪君眉头皱成“川”字，不由得忧心问道：“我身体情况很糟糕吗？” 仪君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拿笔演算潦草的公式。 朝曦侧头看了一眼，没看懂。 她悻悻转回头。 笔盖合上。 仪君眼里似有惊色。 她突然握住朝曦的手，在朝曦手心写字。 朝曦诧异地盯着仪君。 仪君：有摄像和监听器，但这个角度设备拍不到。 仪君：陆氏私底下应该在做违法研究，把所有的检测设备都改造过了，你知道吗？ 朝曦迟疑稍许，还是点了点头。 仪君了然：难怪你要问我异常基因的事。 紧接着，仪君又写道：你的身体很正常。陆氏把设备程序改了，只有体内有异常基因的人才能通过检测，刚才你没通过检测反而证明你的身体一切正常。 仪君松开手，出声问：“你不好奇我为什么会突然来陆氏吗？” 朝曦微微一笑：“仪君医生愿意告诉我，我自然洗耳恭听。” 仪君在朝曦手臂写下她的雇佣兵代号。 朝曦瞳孔猛然缩紧。 仪君怎么会知道？ 仪君神色平淡如常：“不要紧张，我只是个医生。” 朝曦喉咙滚动，把原本要说的话咽回去。 “是谁？”是谁告诉你的？ 脑海中闪过很多人的身影，但很快又被朝曦一一排除。 能知道她来了陆氏，又清楚她因血液一事必须来医院。 朝曦神色惊疑不定。 “是你！” 朝曦飞快地在通讯器打出一行字：原来你就是我的委托人，当初是你向我发布潜入陆氏的任务。 朝曦此前只在线上与委托人联系，就连记忆芯片和陆氏情报都是委托人事先放在指定地点，再指示她取走。 仪君摘下眼镜，唇角划过一丝极浅的笑意。 她向朝曦伸手。 与此同时，仪君身后的医用帘布被另一人拉开。 屋子里一直藏着第三人！ 那人言笑晏晏地向她举起手中大萌眼松鼠图案的糖果纸。 朝曦震惊地向后退了半步，她此前困惑的某些问题答案浮出水面。 很快，她沉下声：“……你们是一伙的。” 朝曦漆黑的眼瞳看向仪君，以及自她身后走出的……徐栗。 第020章 把柄01 在看到徐栗和仪君一同出现时, 朝曦脑海中闪过她先前几次帮助自己的画面。 邬老板还没给朝曦消息，但她现在已能大致猜出徐栗的底细了。 她早在徐栗向她介绍仪君医生的时候就该想到的。 朝曦心里微微懊恼。 仪君给徐栗使了个眼神，徐栗从腰间的挎包拿出一个小型屏蔽仪。 屏蔽仪启动后, 电磁干扰将使整间屋子的摄像和监听设备处于失灵状态。 “这玩意撑不了不久, 陆氏很快会发现异常。”仪君将记录手册翻开至某一页, 递给朝曦, “我们得尽快商量出一个结果。” 朝曦接过记录手册，纸上赫然写着她的血液检测结果, 右下角印着平安医院的标志。 “这是我在医院报告系统找到的。奇怪的是, 这份血液报告与我们当初检测的结果并不一致。” “我需要了解你的情况。如果你对这份报告并不知情, 那我想陆氏可能已经发现你的问题, 故意上传了一份假的为掩人耳目……” 朝曦只好解释：“出了点意外，总之，当时顶着我的名字来陆氏报道的人不是我。” 仪君：“接受陆氏人体实验的也不是你？” 朝曦点头道：“陆氏没有给我注射任何药剂，但陆氏以员工存档为由，曾取走了我的一管血。” “情况比我想象的好一些。”仪君将那份假的血液报告撕成碎片, 随后让徐栗用火将其清理干净。 朝曦：“我来医院的目的, 就是为了销毁这份血液样本。” “我想，你突然离开影盒科技而来到陆氏, 应该也和这件事有关。” 朝曦望着徐栗的双眼：“你, 或者说你们, 目的究竟是什么？” 第47章 徐栗上前想拉住朝曦的袖子，却被朝曦抬手轻轻推开。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雇佣兵，接受你们的委托便来了陆氏。就算我不慎让陆氏拿到我的血液样本，影响委托进度, 甚至是最后没能完成委托，我也不会暴露委托一事。” “我想知道, 你们究竟是在怀疑我，还是想要招揽我？” 徐栗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她不由得看向仪君。 “别慌，我只是随便猜猜。” 朝曦微笑道：“你们是委托人，我接受你们的一切质疑。只是，我希望我们可以坦诚一些。” “你们放心，我会尽快打探到沙晶的位置。但在此之前，为了我的人身安全，同时也为了不耽误委托任务，我需要提前解决遗留的隐患——” “我需要仪君医生的帮助。” 朝曦不掩饰自己的目的，直言道。 “好，我们没意见。”仪君扫了徐栗一眼。 仪君向朝曦伸出手：“委托继续，合作愉快。” 朝曦回握：“仪君医生清楚医院的血液存放地点吗？” “我收到的消息是，陆氏要求无论病情，医生都必须给前来就诊的每一位患者安排抽血。” “血液将由专人直送血库。” 仪君将朝曦沉静的表情收入眼底：“你怎么想的？” 朝曦冷静地说：“如果医院验血的效率有这么高，你看到的朝曦已经是个死人了。” 徐栗幽幽道：“死人不至于，小白鼠有可能。” 在银丝眼镜背后，仪君抬眸。 “你想的没错。据我观察，陆氏收集的采血样本极其丰富，再考虑到血液运输的特殊要求，陆氏为了不让其他财团抓住把柄，不可能频繁运输血液样本。” “陆氏必然会在医院设有暂时存放点。” 朝曦接着说：“我的血液样本现在一定还在医院。” 徐栗补充道：“我从柳庄庄那儿听到一个新消息。” 朝曦疑惑：“柳庄庄？” 徐栗羡慕柳庄庄的好运气：“陆氏旗下一家购物网站最近在做年中盘点，他正好碰到仓库缺人，还没正儿八经地参加员工培训，就被余梁派去当仓管员。管事人大概是觉得在咱们面前丢了脸面，眼不见心不烦，干脆也放他走了。” “柳庄庄明天就得去仓库上岗。” 朝曦与仪君相视一眼。 陆氏深耕于娱乐行业，旗下有专门的运输公司负责物资采购以及光网购物事宜。 在庞大的对外运输中，陆氏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运送一些隐秘物品，不叫人发觉任何异样。 朝曦沉思道：“陆氏很可能借此机会转移医院的血液样本。” 徐栗叹了口气：“这件事要是能透露给其他财团就好了。” 财团联盟明令禁止人体研究，陆氏此举无疑是在顶风作案。财团联盟并非陆氏一家独大，内部各谋其利，其他财团不仅很乐意看到陆氏爆出丑闻，还会趁陆氏低谷期煽风点火、落井下石。 “就怕陆骁发现消息走漏，会下令彻查陆氏所有内部人员。记忆芯片研发进度太慢，我们在拿到新的记忆芯 片之前没办法躲过第二次记忆读取。” 徐栗一想到那位会记忆读取的医生，心里不住发寒。 朝曦：“关于可能存放血液样本的地点，仪君医生有头绪吗？” 仪君在纸上画出医院的平面草图：“血液样本要求低温存放，需要室内装配控温设备，24小时监测存放点的温度。” “陆氏医院存血量很大，在存血点安装的控温设备必定不会少。” “我查过医院的能源耗用记录，这几处地点的能源消耗量高得非常离谱。” 仪君在图上圈出所有可能的存血点。 “此外，鉴于无菌环境要求，符合条件的地方只有这三处。” 仪君逐一排除，纸上只剩下三处未画叉的地方。 分别是医院放射科，候诊室，静脉注射室。 朝曦记下这三处地点：“我会找机会一探究竟，多谢了。” 徐栗点起一小团火焰，将纸张全部焚毁。 她打开窗户，气味很快散去。 “我新来陆氏不久，我的一举一动还在他们的监视之下。我会让徐栗帮你。” 仪君话锋一转：“对于隐瞒一事，我们也是无奈之举。雇佣兵鱼龙混杂，我们之前吃过亏。这是我的主意，和徐栗无关……” 朝曦打住仪君接下来的话：“不用说了，我可以理解。毕竟我们只是雇佣关系，你们没必要向我解释。” 朝曦看了眼光脑的时间。 过去五分钟了。 “差不多了，恢复设备吧。” 徐栗关闭屏蔽仪，重新藏好。 与此同时。 在后台控制室内，监控员盯着满屏密密麻麻的监控，实时观测监控画面。 一个不起眼的监控画面引起了监控员的注意。 监控员纳闷道：“怎么这画面卡得一帧一帧的？” 他调出监控信息。 “这个位置，是在医院啊。” 监控员扭头征求同伴意见：“我觉得有点奇怪，要不要上报？” 第48章 同伴无精打采地玩着光脑游戏，荧幕倒映着他浓重的青黑色眼圈。 “医院能发生什么事？。” “那不是个新诊室吗？监控刚安装没几天，也许是监控设备没调试好。” 监控员觉得有道理：“应该是这样的。”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看隔壁小王不就因为他老怀疑这儿，又怀疑那儿的，把领导惹烦了才被降职去草场喂异种吗？” “那儿的工作不仅累，一个不小心小命就该没了。哪儿比得上咱们这岗位轻松悠闲。” “况且要真有问题，你当余秘书是摆设吗？我听说，他的能力可是罕见的……” 监控员看到突然出现在同伴身后的男人，冲同伴狂使眼色，眼皮子差点都要眨出火花了。 “嗯？看不出来，你的消息很灵通啊。” 同伴听到这声音，立即关掉光脑，腾地站起，转身就看到余梁似笑非笑的神情。 “余秘书对不起！我再也不敢了！” 余梁冷冷说道：“这个月的工资扣一半。” 同伴认命领罚。 “发现什么了吗？”余梁例行询问后台监控室的运行情况。 监控员看了眼此时已经恢复正常的监控画面，把原本的顾虑咽下，摇了摇头：“没事，一切正常。” 余梁视线落在画面中的朝曦身上，停顿几秒：“有异常情况要及时上报。” * 陆氏旗下平安医院。 朝曦从治疗室推门而出，却见带自己过来的那位护士仍守在门口。 朝曦出门便看见护士被另一个路过的患者故意撞了胳膊。对方见护士长相不错，冲护士吐了句调戏的脏话。 护士听着有些不舒服，但低头不语，只盼对方主动离开。 直到他的视线里出现朝曦的身影，他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护士关切道：“您的身体怎么样？医生建议您做其他检查吗……” 朝曦轻轻扫去一眼。 护士微微愣住，他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抱、抱歉，我不是想打探您的隐私。” 护士年纪不大，约莫十七八岁。浑身泛着一股书香气质，应是从医学院校毕业没多久。 他长相乖顺，皮肤白皙透着淡粉，一看就是自小不愁吃穿的上城区中产家庭出身。 护士那双漂亮清澈的浅灰色圆眼不安地瞄着朝曦，明明五官精致得像是权贵家里偷偷溜出来的小少爷，但动作神情却显得青涩胆怯。 朝曦没时间和护士磨蹭，她故意把语调抬高些，语气不善地问：“这也是你的工作吗？如果我在里面呆到晚上，你该不会也要在门口一直等？” “你没有其他事干吗？” 治疗室的隔音很好，朝曦并不担心谈话的内容被护士听见，但她不喜欢这种被人盯着行踪的感觉。 她得避开医院的人，探一探仪君所说的三处疑似存血地点。 朝曦瞧见他胸口绣着的名字，鹿闻溪。 财团联盟里没有一家财团掌权人姓鹿，而且即使他和财团沾亲带故，也不大可能来陆氏当一个小小的护士。 朝曦稍稍放下心来。 鹿闻溪磕磕绊绊地解释道：“不、不是，我是看您的伤似乎很严重，想问问您是否需要帮助。” 他担心朝曦不信任自己，急忙报出自己的履历。 “我叫鹿闻溪，毕业于联盟第一医科学院，在校期间曾连续获得五年……” 朝曦侧开身，不等鹿闻溪说完，快步走出。 她以为她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但身后传来一阵慌乱的追赶脚步。 朝曦停下，半眯着眸子：“说吧，到底什么事？” “如果您对我的服务满意，能麻烦您给我的服务打个好评吗？”鹿闻溪不敢看朝曦的眼睛，他涨红了脸，声音越来越小，“我还差一个好评就能留在这家医院了。” 朝曦手指在光脑快速滑动。 她把光脑页面亮给鹿闻溪看，眼神隐隐警告：“别再跟着我了。” 朝曦状似离开，实则躲在距鹿闻溪仅一墙之隔的拐角。 她听到鹿闻溪逐渐淡去的脚步声，从拐角走出。 “爱丽丝？” 朝曦轻声喊道。 她等了好一会儿，就在她以为爱丽丝不会出现时，手环轻微震动。 “正式管家朝曦，您当前的身体状况为良好，心率正常。您需要我为您做些什么？” 朝曦用手环录入仪君开的体检单：“我要去放射科。” “体检结果已自动存入您的治疗档案，已为您开启放射科进入权限。” “该权限将为您保持一小时，请您在有限时间内尽快到达。” “放射科路线已发送至您的光脑，祝您早日康复。” 光脑屏显绿灯闪烁两下，跳转至路线页面。 手环不再震动，在爱丽丝离开后自动熄屏。 朝曦照着路线图，即刻前往放射科。 平安医院的人流量不算大，但作为财团旗下的私人医院，与其他同等地位的医院相比，它日常接待的普通民众数量远高于同行。 第49章 朝曦时刻留意医院的情况。 她发现这家医院还接收了许多下城区居民。 朝曦隔着诊室的透明玻璃，一眼便认出了屋内乌泱泱的下城区人。 他们麻木地坐着，任由护士在手腕上扎针取血。 朝曦抬头看了眼挂在门口的指示牌。 ——“候诊室” 放射科位于候诊室与静脉注射室的必经之路上。出于这点考虑，朝曦决定先拿到放射科的进入权限，然后再一一排除，最后确定最可能存放血液样本的位置。 朝曦脚步放缓，她看到取完血的中年医生将血液样本装进特制的存放盒，之后便推着医疗车离开候诊室。 朝曦随意地向前走了几步，与中年医生擦肩而过时，悄悄踢出一颗小石子，卡进了医疗车的转动轴承。 医疗车轮与地面滑动摩擦，忽然一咯噔，被卡住了轮子。 中年医生暴躁地用力推了下，轮子 仍被卡得死紧。 朝曦装作路过的同事，主动寒暄道：“出什么问题了？” 中年医生戴着厚重的老花镜，他没见过朝曦，但他认出来朝曦身上穿的陆氏员工制服，把她当成新来的同事，出声抱怨。 “轮子卡死在一起，动不了了。” 朝曦半蹲下身，借着查看情况，偷偷又塞进一颗石子，轴承彻底不动了：“这轮子卡得死……可能得先找人修一修。” 中年医生骂了一句：“都说了要把这批老式车淘汰了，就是不肯！” “找人修得耽搁多少功夫！” 朝曦看着正摆在医疗车上的血液样本，问：“上头急着要啊？” 中年医生怒骂道：“急也没办法，让他们等着吧！我总不可能把这么几大箱东西抱着跑吧。” 朝曦附和：“哎，那确实没办法。怎么也不多喊几个人帮你？” “还帮我？医院的老人都被喊去做血检了，上头急着要结果，他们哪有空来帮我？新人毛手毛脚的更靠不住！” 朝曦斟酌道：“我刚好休假，不如帮你送去？” 中年医生瞬间警惕道：“你是哪个部门的？” 朝曦微笑：“我上级是余梁，余秘书。” “余梁？我有印象。”中年医生打量朝曦，“你是他带的新人？还没转正吧？” 话间满是对朝曦的不信任。 朝曦话里话外暗示道：“转正了，不信的话，可以给你看看我的手环权限。” “你看清楚，没骗你吧。” 中年医生还要拒绝，朝曦又添了一把火。 朝曦不经意道：“说来也巧，我没什么本事，正好碰上陆遥少爷心情好，便同意我跟同期大佬一起转正。” 她着重强调“陆遥”这两个字。 中年医生看朝曦的眼神变了些，他拍了拍朝曦的肩膀：“年轻人不要妄自菲薄。上一个被陆遥少爷亲自提名转正的人，现在已经是他跟前的大红人了呢。” 朝曦趁机提议：“要不你指定个地方，我帮你搬过去，反正我没有权限，也进不去你要去的科室，你完全不用担心我会泄露信息什么的。 只是我要是帮了你，届时还有劳你跟上头提一提我的名字。这样你既不算失职，我也能在领导面前露露脸。” 中年医生懂了朝曦的意思：“还是你上道啊！来来来，你把最上面的存放盒抬一抬。” “千万小心，一旦磕了碰了，咱俩命都得丢！” 朝曦走在中年医生身后。 中年医生时不时转头看向朝曦，不放心道：“千万拿稳啊。” 大约过去半小时左右，附近来往的人越来越少。 空气的温度很低，中年医生的吐息被凝结成白色雾气。 朝曦耳边捕捉到不远处传来的制冷机运转的机械音。 她看向刷着墨绿墙漆的走廊，心里愈发确定—— 就是这里了。 “你呆在这儿等我回来。” 中年医生费力地将存放盒一箱箱来回抬走。 他从朝曦手中接下最后一箱存放盒。 幽紫的杀菌灯下，中年医生推了推老花镜。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朝曦半边脸掩在阴影下，她唇角突兀地勾起。 “朝曦。” “您已使用角色卡【恶毒女配】。” “您在使用该角色卡过程中，将有80%的概率触发杀欲buff。该buff触发期间，您的各项属性值将增幅20%。” 在只有朝曦能看到的游戏面板上，陈列着她已做出的剧情选择。 “作为一名恶毒女配，您在得知自己的血液即将被陆遥发现异常后，您将会——” 朝曦戏谑地看向刻着“放射科”三字的门牌，银制刻刀划过锋利森芒。 刀尖只轻轻擦过指腹，便瞬间滚出一颗血珠。 朝曦眼神被血色染得泛红，她悄无声息地潜入门内，将早已准备好的神经毒素对准屋内一无所知的血检人员。 她声音极低，眼底是即将抑制不住的血腥欲望：“既然我是恶毒女配，自然要贯彻到底咯。” 第021章 把柄02 第50章 周围温度接近零下。 中年医生衣着单薄, 冷得手指发抖，眉毛挂了霜，他不得不强撑着拿稳怀中的存放盒。 存放盒体积稍大, 抱在怀中会遮挡视线。中年医生只好时不时侧头留意脚下的路, 小心地向前方的科室走去。 随着深处的气温越来越低, 他的老花镜片结了一层薄薄的霜。 地面沾了水汽, 有些湿滑。 走廊里空空荡荡，中年医生自言自语地抱怨：“肯定是哪个不懂事的又把控温器温度调低了, 都要把我这老骨头冻散架了！” 中年医生来到一堵厚重的金属封闭门前, 他慢慢将存放盒放在一旁的地面上, 腾出手来将掌纹印在大门密码机的感应装置。 随着“咔哒”的门轴转动声响, 中年医生用力地卡住门的空隙，双手撑着将大门往外掰开。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这堵他以往推着老费劲的金属门今日似乎没耗费他很多力气。 中年医生摘下老花镜擦掉镜片上的水雾，他看到地面突然出现的泥巴，心中短暂地升起疑惑：哪来的泥土？ 他戴上镜片, 扶着墙看了眼鞋底。 ——鞋底蹭上一层黄褐色的泥巴。 许是他没注意, 路过医院外的草坪时不小心沾上的。 中年医生打消疑虑，他弯腰抱起存放盒。 大门关闭的前一刻, 一道泥巴印出现在中年医生的脚步后。那印记紧贴着中年医生的后脚跟, 像极了他鞋底泥巴留下的痕迹。 朝曦耳侧挂着一个极其不起眼的微型耳麦, 她听到徐栗说：“你刚才接入密码机的屏蔽仪已经起效果了。” “放射科的红外感应装置暂时失灵，只要你能瞒过监控摄像就没问题。” 朝曦踩着中年医生的脚印，紧跟在他身后。 徐栗略微严肃道：“三分钟之后屏蔽仪将会失效。我会一直播报计时数字，你注意时间。” “现在倒计时开始：你还有2分57秒。” 中年医生将存放盒放到室内的检测台, 他俯身伸手向桌底摸索一阵。 桌底光线不好。 中年医生向内推了下老花镜，他的眼珠子就快挨着镜片了。 朝曦夜视很好, 她透过稀薄的光线看到桌下有三颗按键。她眼睁睁看着中年医生越探越歪。 她悄悄将一旁的椅子往中年医生的方向转了转。 中年医生感觉腰间忽然碰到了什么硬物。 它卡着自己的腰子，质地冰冷坚硬。 他只是个专门负责看病的低等级异能者，现在放射科只有他一个人，如果遇到意外，他没有半点反抗能力。 中年医生想起不久前在同事耳中听到的血腥医疗事故，他胳膊猛地一抖。 “不要过来！我不处理医患关系！你找错人了！” 中年医生向后趴地，颤抖地举手挡在身前。 他没听到其他动静，瞪大眼瞧了瞧。 “……原来只是一把转椅。” 他松了口气。 正当中年医生准备撑着桌子起身时，他终于摸到了检测台的启动按钮。 他凑近了看，一边回忆道。 “红色按钮是触发警报，绿色的是自爆装置……” “找到了，是这个蓝色按钮！” 朝曦看到中年医生成功启动了检测台，眼瞳一深。 她在摄像头看不到的盲区里缓缓亮出一把刻刀。 “嘶！”中年医生蹲起半身时，感觉后脖子一凉。 他摸到了和水一般质地的东西。 朝曦看着中年医生将掌心中央一个极小的血点看了又看，把渗出的血认作了水珠。 “下雨了？” 中年医生稀奇地说着，好奇地抬头。 他把因低温而凝作水雾的白气看作了细密的雨珠。 “好久都没下雨了，回头得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老婆子，她年 轻时最喜欢下雨天了。”中年医生嘟嘟囔囔地说着。 朝曦力道控制得很好，刀锋只微微划过表面的肌肤。她提前在刀身上涂抹了神经致幻毒素。 这种神经毒素本身的毒性不高，但致幻效果很好，能在短时间内迅速起作用。尽管毒素能够被人体完全代谢，致幻效果只能维持短短五分钟左右，但是一旦效用时间过去，就算是专业医检人员也再难找到该毒素残存的痕迹。 朝曦现在拥有【恶毒女配】角色卡的全属性加成，速度、力量比平常更快、更强。 她还同时使用了【隐匿】能力，监控根本捕捉不到她的身影。 中年医生中了神经毒素，五感开始迟钝。他没发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与此同时，检测台上的操作灯齐齐亮起。 下一秒，中年医生晃了晃脑袋，动作迟缓地将掌心按在中控台靠着的墙壁上。 那藏着一个隐蔽至极的第二道密码装置。 整间放射科的摄像头向中年医生和朝曦转来。 摄像头内红光微闪，像是在确认中年医生的身份。 它们没能发现朝曦的存在。 “你还有1分50秒的时间。” 徐栗提醒道。 直到第二道密码通过，检测台才自动滑开紧闭的翻盖。 检测台里装满了规格齐整的血液试剂管。 第51章 中年医生意识已经有些不清楚了，他想取出存放盒的东西，却连着三四次都输错了存放盒的密码。 朝曦踮起脚尖，屏住呼吸。 她两指之间夹着一个球状的高温烟雾弹。 在人类基因进化之后，血液中的基因链条稳定性大大下降。 根据仪君所说，只要她将这颗高温烟雾弹扔进去，就能使得血液在骤然升起的高温下发生变质，这样一来，就算陆氏将血液样本拿去研究也解析不出任何东西了。 朝曦屈起一指，作出弹球的手势。 金属封闭门锁突然响起异动。 朝曦眼疾手快地收起小球。 “累死人了！” “欸？老周你还在忙啊！” 进来的是一位年轻医生，他闷头坐在中年医生身旁的转椅上。 他没看到朝曦此时就离他一步之遥。 朝曦及时向右侧了侧身体，几乎要挨到年轻医生的袖口。 中年医生听到有人喊他，于是迟钝地转头，问候道：“……小王啊，你活儿都干完了？” 小年轻胸前别着和中年医生同样的科室名牌，他笑道：“老周你最近是不是老花程度又增加了？我可不是小王，我是小邱啊。” 中年医生茫然道：“那小邱啊，你快过来帮个忙。存放盒的密码我怎么老是输错？” 小年轻没起身，而是手腕向桌子借力，推动转椅下的滚轮向中年医生挪动。 朝曦先一步站在中年医生身后，她看着两人合力打开存放盒。 “你先别走，我眼有些花，你替我把这些试剂放进去。” 小年轻动作麻利，他将血液样本一只只转移到检测台内部的试管架。 “老周，今天这批结束了吧？明天就该你休息了，真羡慕啊。不像我，还得跑老远去其他科室盯着血检呢。” 朝曦视线落在小年轻手中拿着的那只血液样本外贴的标签—— c级101批次 这标签像是某种区别血液等级的数字。 朝曦眉头紧缩。 为什么这盒子里装着的所有试剂标签都贴着一模一样的等级标签。 她努力回忆当初护士给她抽血后的细节。 当时护士给她那份血液贴的标签好像是…… 是…… 是a级！ 朝曦急忙看向检测台里早已装满的试剂。 这些试剂上的标签只有批次不同，无一例外都写着c级。 没有a级。 一只都没有！ 定然是陆氏早在抽血时就给每份血液来源分了等级，将不同等级送入不同的存放地点。 朝曦用力握住刻刀的刀柄，无声冷笑。 很好。 她要看看陆氏究竟还能将血液样本藏到什么地方去。 排除放射科，剩下的选择只有候诊室和静脉注射室了。 小年轻只觉得似乎有微风吹过，他的脖子仿佛被虫叮了一口。 “老周，你是不是把老花眼传染给我了？不然我怎么也看到重影了？” 在两人聊天的岔口，谁都没有发现有一颗黑色小球滚进检测台。 小球经过碰撞摩擦自然发热，浓烟倏然升腾而起。 一缕灰色烟雾轻巧地钻出。 “温度过高！请开启……” 机器的警报灯刚亮起就被朝曦砸坏。 中了神经毒素的两人木楞几秒，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小年轻鼻子比较灵敏，他闻到空气中淡淡的硝烟味，问：“老周，你刚才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没啊。” “那检测台怎么突然冒烟了呢？” 小年轻这才反应过来：“救火！救火！” “火呢？哪里着火了？” “快快！看看检测台有没有问题！” 然而一把刻刀猛地插入检测台，彻底破坏了检测台的启动程序。 滚滚灰烟中，小年轻看到一位穿着黑披风的女性。 她的白发垂至腰际，面容掩在烟雾之中让小年轻看不真切。 小年轻只看到一双黑曜石般的双瞳。 她的眼神只随意扫过，小年轻便感到一阵从脚底泛起的冷意。 “你，你是谁！你是怎么进来的！” 小年轻故作镇定，脚尖却向着身后的应急按钮跑去。 刻刀被朝曦从检测台抽出，轻而易举地先小年轻一步刺穿应急装置。 朝曦看着小年轻惊慌失措的模样，喉间溢出低低的笑。 “你跑不掉的。” 小年轻深知应急装置在能源切断之后便失去了作用，他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向朝曦方向冲了过去。 这个陌生女人能出现在这里，指不定已经对监控做了手脚。 他想自己拖住朝曦，再让中年医生跑出去求救。 “你是在找他吗？” 朝曦瞥向躲在检测台下的中年医生，眼中含笑。 “老周快跑啊！” 中年医生双腿刚动，却毫无预兆地撞入朝曦的瞳孔。 朝曦把玩着手中的刻刀，语调诡谲，尾音上扬：“跑啊，怎么不跑了？” 中年医生脸色通红，像是恐惧至极。他两眼一翻，竟是当着小年轻的面晕了过去。 第52章 “还有最后15秒，朝曦。” “我明白。” 刻刀在朝曦掌心盘了一圈，刀尖转向小臂内侧。 “别过来！我的能力……可是制造炸弹！” 但是话还没说完，小年轻只看到一道虚影，脖子就被人抵住了。 “其他等级的血液样本在哪？” 小年轻嘴硬不说，脖子下一秒就被压出一道细长的血痕。 “说！” 朝曦眉眼的笑落在小年轻眼里让他无端发寒。 “……a、b级的我们没有权限，只有上面知道东西在哪。” “是吗？” 朝曦漫不经心，刀又往深处送了一寸。 徐栗看着朝曦传来的画面，紧张道：“最后5秒，不走就来不及了。” 小年轻心跳几乎要蹦到嗓子眼。 他语速极快地道：“在候诊室内门密码是1206。” “我亲姐是陆尚童你不能杀我！” 陆尚童。 朝曦微微笑了笑。 她原本的计划是引爆屏蔽仪内的爆\\炸装置，毁掉她出现在放射科的一切痕迹。 不过她现在有了新的想法。 刀光绕着小年轻转了一圈。 小年轻紧紧闭上双眼。 朝曦敲了三下耳麦。 这是她与徐栗事先约好的暗号。 暗示徐栗可以引爆炸弹了。 “屏蔽仪信号已撤回，炸弹即将爆炸。虽然它威力不大，但你自己还需小心。” “轰——” 小年轻听到一声爆炸，他立刻蹲地双手抱头。 在小年轻闭眼的刹那，朝曦用镜像制造出 她离开的假象，并迅速退出【恶毒女配】角色扮演。 脱离剧情后，她的容貌立即发生改变，恢复成她原本的模样。 温热的鲜血溅到小年轻脸上，他睁眼的瞬间，瞳孔骤然放大。 小年轻只看到朝曦在爆炸之际忽然从走廊另一头飞奔而来，毅然决然地挡在金属大门前，独自承受大半的冲击力。 与此同时，一抹黑色披风消失在走廊外的窗户旁。 小年轻顾不得追上去，连忙去探朝曦的鼻息。 是她救了我…… 小年轻的耳膜明明已经被爆炸声震破了，但他却仿佛清晰地听到心脏急促跳动的声音。 小年轻脸颊被一块玻璃碎片划破了，他无心注意这些，脑海中只想去看看朝曦的情况。 朝曦一人堵住门，距离爆炸最近，拦下了绝大部分的爆炸伤。 放射科在医院的最西侧，位置偏远，再加上平时不对外开放，以至于因这场爆炸而受伤的只有身处放射科的三人。 除此之外，甚至没有其他人察觉到这里刚刚发生了一场爆炸事故。 而朝曦又是其中受伤最重的。 小年轻被她挡在身后，中年医生藏在检测台下，他们仅仅只有轻伤。 朝曦感受着正在迅速修复的伤口，她捂着腹部，眉心皱起，面容苍白。 “你没、没事吧？”小年轻伸手悬在半空，想要查看朝曦腹部的伤口。 “那个……你别害怕，我没有恶意，只是想看看你的伤势。” 朝曦一把攥住他的手，制止他的动作，额头溢出细汗，她脱力地半靠在墙：“我可以自己去找医生……” 小年轻心情复杂。他接触过无数像病患，处理过无数大大小小的伤口，一眼就认出了朝曦衣服上沾的陈旧血迹。 她应是经常受伤，所以本能地不信任其他人。 小年轻压下想替朝曦擦掉血迹的念头，扶着朝曦起身。 “你的伤似乎比刚才好些了？” 朝曦微愣。 她的自愈能力侧重于修复内部受损组织，因此从表面上看，一般人只觉她伤势依然惨重。 小年轻的观察能力很出色。 这个人的异能该不会和他姐姐陆尚童一样都是【洞察】吧？ 小年轻回以一个礼貌的微笑：“我平时观察患者比较多，有些下意识的行为希望你不要觉得冒犯。” 朝曦：“不会，我稍后自己去找医生就好，不麻烦你了。” 她记下小年轻胸前名牌上的名字。 他的名字和陆尚童很像。 小年轻叫陆尚邱。 朝曦道：“陆医生不用处理眼下的事情吗？好好一个科室却变成这副狼藉的样子，真不知道是谁干的。” 陆尚邱摇了摇头：“我通知人过来吧，闹出这么大的事，医院肯定要严查。可惜的是对方跑太快了，不然我铁定能发现点猫腻。” 在这时，医院的烟雾警报姗姗来迟，降尘装置加速运转。 尖锐刺耳的声音很快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朝曦听到急促慌忙的无数道脚步正朝放射科的位置奔来：“需要我留在这儿配合你们检查吗？” 陆尚邱犹豫了会儿，他看着朝曦虚弱的面孔和身上这件被鲜血反复浸湿的员工制服，视线再转到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瞳孔。 陆尚邱想到方才爆炸发生之际，朝曦毫不犹豫地扑上来救下自己，心里愧疚作祟，话在喉间打了个圈：“算了，应该也没什么事情。对方都敢光明正大地闯入医院，必然做好了万全准备。也许她是对家故意派来捣乱的。” 第53章 “你不要仗着能力逞强，你的愈合速度太慢了，这种程度的伤还是快去治疗看看。我的伤很轻，我可以留在这儿应付检查的人。” 陆尚邱误把伤口愈合当成她的能力。 朝曦将错就错，扬起笑意：“那就谢谢你了，你真是个好医生。” “等等……” 陆尚邱被朝曦喊住。 朝曦的指尖忽地擦掉他脸上伤口的血珠。 陆尚邱呼吸一滞，敛着眼，似是惊讶于朝曦突如其来的举动。 “你脸上有血。”朝曦示意他照照镜子，“现在没有了。” 说完，朝曦转头快步离开。 “欸！” 陆尚邱本想问问朝曦的名字，然而一转眼她就消失不见。 中年医生“哎哟”一声，悠悠转醒。 “你站在那儿干什么……刚才发生什么了！怎么放射科的墙被炸成碎块了！” 陆尚邱愣愣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他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脸上伤口处酥酥麻麻的疼痛。 耳边是自己的每一声心跳。 中年医生喊了几遍，恨铁不成钢：“小邱，你笑什么？快想想我们该怎么跟上面报告啊！放射科没了，咱们肯定要被上头问责！” * 朝曦将她从陆尚邱脸上拿到的血液装进仪君给的试纸，密封好。 她得找仪君确认一下陆尚邱的能力。 如果陆尚邱的能力和她姐姐一样都是【洞察】，那么她得调整后续计划，尽量避开与他接触的机会。 朝曦将试纸交给仪君之后便回了宿舍。 她关好门窗，点开了游戏系统后台。 她在脱离【恶毒女配】角色前，就用角色卡的能力查看了陆尚邱的好感度。 如果她能在陆尚邱那儿刷个脸熟，或许可以搭上陆尚童这条线，帮她潜入陆遥身边。 “陆尚邱对你的好感度为：45” 好感度是百分制，这个好感度说明陆尚邱对朝曦的印象还算不错。 大概是看在她救了自己的情面上。 朝曦洗干净身上的血污，换上一套新的员工制服。 在她思考该如何潜入陆尚邱所说的候诊室内门时，客厅发出“滴答”地响声。 朝曦来到客厅，她看到一滴血从天花板滴落。 她抬头—— 那是一具没有头的尸体。 朝曦捻起血，闻了闻。 没有人血的腥味。 这些都是由红色颜料调成的液体。 朝曦踩着沙发将“尸体”拽下来。 所谓“尸体”只是一具断头的仿真人偶。 朝曦翻到人偶背面，蜡笔写着一行字：礼尚往来。 无头人偶很眼熟。 与朝曦刚获得【镜像】能力时曾投射出去的画面很像。 朝曦心底有数了：那位预知能力者终于按耐不住了。 第022章 把柄03 朝曦认真检查了这具仿真人偶的材质。 这人偶制作精良, 价格不菲，与朝曦从前在黑市见过的劣等品完全不同。 能买得起这东西，还将它故意藏在宿舍恐吓她…… 可见对方生活优渥, 至少不会为金钱所困。 朝曦否定了她曾经对柳庄庄的怀疑。 她初见柳庄庄时, 对方还穿着洗到发白的旧衬衫。行为举止间透露着一股穷人的窘迫感, 任何一位富人绝对装不出这种气质。 躲在背后的预知能力者另有其人。 朝曦头疼地坐在沙发上, 脑海深处隐隐作痛。 她的伤已经愈合大半了，但大量失血的后遗症还需要更多时间调理。 朝曦略微歇了几分钟, 她起身查看屋内的其他陈设。 除了那具人偶, 再无其他异常。 她给门窗加了一道锁, 从寝具拆出一条细到透明的线, 将其一端绑在门柄，另一端缠上客厅的桌角。 只要再有人闯进宿舍，她立刻就能发现不对劲。 朝曦困意全无，干脆半卧在客厅沙发上守了半宿。 一夜无事。 设好的闹钟还没响。 朝曦看到光脑显示现在已经是早上八点半了。 她昨晚是睡沉了吗…… 竟然这个点才醒来。 员工手册第五条，任何员工不得迟到早退。 朝曦不敢明着挑战陆氏的员工规定, 她草草收拾了会儿, 换上正式员工制服。 出门前，朝曦特意看了眼镜子。 正式员工制服与实习员工的并不相同。 她身上这套制服是修身剪裁, 深黑的燕尾服领口处标好了姓名和 职位。 衣服合身且不影响她的行动, 防水还不易染上其他颜色。 够她穿一段时间了。 镜子里的人留着齐耳短发, 面容总给人一种温柔好说话的感觉，以至于让人常常忽略她眼中略显漠然的神色。 朝曦望着镜中看起来焕然一新的自己，恍惚间想起她过去数年的困窘日子。 她不再停留，直接出了门。 许是快到上班时间, 员工宿舍楼冷冷清清。 朝曦的宿舍在二十五楼，她用权限开启电梯。 朝曦在心里默数数字。 约莫一分钟左右, 电梯到了。 第54章 她按照电梯的运行速度计算了下，这栋宿舍楼最少有三十层。 电梯内部空间很大，做了容纳数十人的设计，但朝曦从来没在电梯里碰见过其他楼层的人。 在朝曦跨进电梯之后，电梯门自动关闭。 员工只能在自己的宿舍楼层停留。楼层只有一个下行按键，电梯内没有显示楼层的电子屏。 没多久，电梯门开了。 电梯门开启的瞬间，朝曦看到一双陌生的鞋。 那人站在电梯门口，准备上行。 他并不是陆氏员工，穿着一身运动装，把鸭舌帽拉得很低，经过朝曦身旁时全程看着地面。 朝曦低头看了眼光脑的时间。 八点四十八。 奇怪，非员工也能住在这栋宿舍吗？ 朝曦没有多想，走出电梯。时间有些急，她得快些赶去办公大楼了。 电梯门再度关上。 那个身穿运动服的人没有走进电梯。 朝曦没有看到，在她背后正发生着骇人的一幕—— 那个“人”自脑袋开始向下融化，不知名的黑色液体从脑壳涌出，短短数秒便在脚底留下一大块水渍。 鸭舌帽和运动装无声掉落。 “他”的脑袋只剩下三分之一的下巴。 下巴像是受了高温，一点一点地融成水滴。 它如加速燃烧着的蜡烛一般，身高很快缩水至少年、再到幼童大小。 它的面容模糊不堪，仅剩的小半个下巴如漏斗似地向着朝曦。 朝曦伸手松动了下脖子，指腹却突然感觉一阵粘意。 “这在哪里沾的？” “难不成是昨天在医院不小心蹭上的？” 她的视线不经意地滑过瓷白的地砖。 黑色的影子紧挨在她的脑后，像是有个长着锥形下巴的人在捧着她的后脑勺。 大白天的，她怎么还能看见自己的影子？ 真是怪了…… 不对！ 这不是她的影子！ 那像是沸腾翻滚的沸水凝成了人形，它如影随行地跟着朝曦。 在朝曦发现时，它几乎贴在了朝曦脚跟。 水怪的半边身子都攀上了她的后背。 朝曦当机立断，冲水怪开枪。 枪声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连员工大楼的警报装置都没能触发。 怎么回事？！ 陆氏的安保系统是摆设吗？竟然让这东西出现在宿舍楼！ 朝曦咒骂着，一脚向墙壁借力，不停改变位置，企图甩掉贴在她后背的东西。 她跃向地面，借着俯冲的力度想将水怪掀翻。 朝曦卡着转角，不惜用力向后撞击墙面。 她的后背撞得发麻。 水怪与墙面碰撞刹那，忽然化作一滩黑水，粘稠的黑色液体顺着墙面下滑，在地面重新向一点汇聚。 它汇集成一滩水，快速移动向朝曦。 它追过来了！ 朝曦开的每一枪都精准地射中水怪。 可是枪对它没有半分用处。 只见水怪的速度越来越快，黑色在朝曦眼前一闪而过。 她的肉眼快要捕捉不到它的轨迹。 “这些恶心的玩意都不怕枪吗？” 又是这样！ 它和泥巴人一样，对枪械攻击完全免疫。 朝曦看了眼摄像头。 摄像头随着她的行动方向转动着，微闪的红点清晰记录下朝曦的每一个举动。 摄像头还在运转，但安保警报迟迟没有响起。 有人在针对她。 这只异种是被人故意放出来的！ “这就是你为我准备的惊喜吗？礼尚往来……很好。” 朝曦发动了能力。 “您已进入【少女信徒】角色剧情，您遇见了一只难缠的b级异种【水怪】，您接下来准备——” a.等死 b.反杀（奖励一点神秘属性） c.逃跑（奖励一点理智属性） “您选择了c选项，请您在一小时内完成剧情。” 开什么玩笑，上班迟到那可是直接违反了员工手册的规定，她没时间和水怪纠缠。 “该不该说，你真看得起我啊。” 异种由于形态特殊，往往比同等级异能者更强些。 在灯塔护佑范围内，就算是陆氏财团也培育不出几只b级异种，预知能力者却舍得用b级异种来对付她。 【镜像】发动。 朝曦的身形一分为三。 三个分毫无差的身影分别向不同方向而去。 水怪辨别不清，它莽撞地冲向其中一道身影。 黑水勒住她的脖颈。 “猜错了呢。” 下一秒，虚影消失。 黑水扑空，“滴答”地落在地上。 声音从另一个方向传来。 黑水毫不犹豫地涌向声源。 “你又猜错了。” 又是镜像虚影。 水怪以为这是朝曦的最后一道虚影。 朝曦轻轻打了个响指， 转瞬间，数十道虚影出现。 虚影做着与朝曦一般无二的神态。 她们冷眼瞧着水怪，眼中像是在嘲讽它自不量力。 第55章 水怪恼羞成怒，停在原地。 源源不断水液从地面奔腾而出。 水怪内部像是连接着一泊漆黑的湖水。 而此时弥漫整个电梯大厅的水仿佛是它身体的一部分，任其指使。 水怪的能力是控水。 它操控着十来条水鞭猛地甩向朝曦。 虚影避也未避。 直到水鞭击中，虚影才轻飘飘散开。 在虚影的掩饰下，朝曦完美隐藏了自己的实体。虚影行动看似紊乱无序，实则在掩护她一步步接近大门。 朝曦站在门口，右手轻松推开大门。 “现在……游戏时间结束。” 水怪看着朝曦推开门要走，应是知道自己拦不住她了。 它没有跟上来，黑水回流。 光脑时间是八点五十五分。 朝曦左腿就要迈出宿舍楼。 她忽然回头看了水怪一眼。 水怪保持水滩状，安静地呆着。 它与几分钟前的攻击状态截然相反，像是陷入了休眠期。 但它时不时冲朝曦冒出零星几个水泡，表示着它的愤怒情绪。 水怪是种智商不高的异种，眼见着到嘴的食物即将逃跑，它会这么快放弃追捕吗？ 朝曦隐隐觉得自己可能遗漏了某些地方。 时间只有五分钟。 也许是她想多了，她得赶紧去上班了。 朝曦再扫了眼光脑上的时间，眉头顿时皱起。 时间怎么只剩下三分钟了？ 朝曦猛然抬眸，紧紧盯着光脑的时钟。 她只数到三十秒，可是分针却跳了新的数字。 时间流速不对，她的光脑有问题！ 难怪水怪见她要离开却安然不动。 难怪这时候的员工大楼意外冷清。 突如其来的异种袭击只是个幌子，幕后人的真正目的是骗朝曦在权限时间之外离开宿舍楼。 朝曦突然问：“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毫无征兆地，电梯门旁的角落里走出一个全身包裹严实的男人。 男人用了变声器，机械声毫无感情地响起。 “要是你再晚一步发现就好了。” “你破坏了我的很多计划，我没想过我竟然会栽在你身上。” 水怪收起满地的水痕，乖巧地回到男人身旁。 朝曦哂笑：“我只是诈了下，没成想您还真在这儿。” “把这只异种偷偷放出来想必废了不少功夫吧？” 朝曦话里带刺：“看来你对自 己的能力很自信啊，预知失败的感受如何？让你失望了吧。” 变声器里传来男人阴冷的笑声：“哈哈，失败？我不会失败……” 男人持刀狠狠向朝曦刺来。 “这里是陆氏，你要干什么？” 朝曦惊呼。 朝曦想躲，但水怪陡然缠上她的双脚，使她无处闪躲。 刀锋擦着朝曦耳侧挥下。 她急急侧头，一缕发丝齐根而断。 朝曦一手接住刀刃，一手劈向男人拿刀的右手。 她反方向扭着男人的手，心里越感怪异。 男人的温度低得不像活人。 朝曦肘击其面门，撕下他脸上的遮挡。 然而—— 朝曦却看到一张皮肤泛着青白色的脸。 男人双眼紧闭，已经失去了呼吸。 朝曦才意识到，一直跟她交手的……是个死去不久的死人。 朝曦心神不定，手下动作微微一慢。 男人趁着这个时机，刀尖划向朝曦心口。 朝曦下意识地夺刀防御。 男人却像是能源突然耗尽的玩偶，一动不动。 刀刺入了男人的胸膛。 胸膛内流出了刺目的血。 为什么死人还会流血？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朝曦脑海升起很多个让她不安的困惑。 她看到男人嘴角诡异地勾起。 “你杀人了。你触犯了员工手册，你很快就会被陆氏处死。” “这就是我对你藐视先知的惩罚。” 朝曦抬头，直直地对上闪烁着的摄像头。 原先毫无动静的安保系统却在此刻恢复正常。 “警报！警报！员工宿舍内发生了严重暴力事件！” 摄像头内红点亮起，红外射线瞄准着朝曦的脑袋。 第023章 把柄04 上城区天亮得很早, 白昼时间极长，与下城区永无止境的黑夜像是两个互不干涉的极端。明艳的阳光透过头顶的悬空玻璃照进电梯大厅，卷走朝曦脖颈间微凉的寒意。 朝曦看向监控。 红点射线开始预热。 滴答——滴答 时间忽然过得漫长。 朝曦仿佛听到时钟走过的声音。 对方有备而来。 “滋滋——” 红点疯狂跃动。霎那间, 红光射向朝曦的脑袋。 朝曦呼吸一紧, 抱头就地一滚。 朝曦的左耳被红色射线击中。 红褐色的伤痕浮现, 皮肤组织瞬间萎缩, 宛如枯萎的枝叶。 耳边一阵嗡鸣，紧接着左耳便再听不到声音。 像是被人关进真空罩里。 第56章 原本能捕捉到的细微声响在此刻骤然消失。 她失去了一半听力。 空气被红外射线灼伤, 温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升。 灼热的风扑面而来。 朝曦把刀刺向摄像头。 镜头只留下一道极浅的裂痕。 刻刀无力地滑落, 与地面发出如催命符般的碰撞。 朝曦一把拔了装在枪口的消音装置。 她连开数枪。 连续不断的枪声在空旷的电梯大厅回荡。 极度安静的空气似乎吞噬下所有声音。 不管激烈还是细微, 它们像是被人为屏蔽了, 没有人注意到这里正在发生的一切。。 没有人能发现电梯大厅摄像头里的异常。 对方下了死手，提前切断了任何信号。 此时的电梯大厅被人打造成一间密不透风的密室。 “滋——” 红色射线这次瞄准了朝曦的小腿骨。 它发射的速度很快。 等朝曦身体预感到危险时，她的耳朵才慢一拍地听见地砖被切割的响动。 就在朝曦刚才停留的地方，地砖被烧出一块约三公分深的小洞。 听力失去作用，她只能依靠身体本能避开红外线。 随着体力的一点点流逝, 朝曦的动作开始放缓。 手臂外侧不幸被击中。 鲜血混合难闻的蛋白质烧焦味道四处逸散。 汗珠从额间顺着朝曦的下巴滴下。 她的视线牢牢锁定着发射红外线的摄像头。 朝曦在观察红外射线的发射频率。 一秒。 皮肤周围的高温触感上升。 再过半秒, 细小的红点如不稳定的火苗般微微闪动了一下。 第二秒，红点恢复正常, 红外射线猛地朝外攻击。 朝曦稍稍改变站位。 地砖被烧出黑雾状痕迹。 每隔两秒, 红外射线才会发动一次！ 距离下一次发射还剩两秒。 朝曦抓住这两秒不到的间隙, 捡起地上的刻刀，猛地跃起。 刻刀深深扎入摄像装置。 要想停下红外射线，只有彻底破坏它的驱动装置。 汗珠混着稀释的血从朝曦紧绷的手背蜿蜒而下，没入她的衣袖。 朝曦腕间青筋突显。 “呲呲——” 摄像头调转方向, 镜头瞄着离她仅一指之隔的朝曦。 红外射线重新蓄力。 朝曦离它太近了，温度升高的灼烧感有如实质地刺痛着她的每一寸皮肤。 她已经破开金属外壳, 刀尖挑断其中三条能源线。 还差最后一条线，她就能让这个装置彻底宕机。 朝曦硬生生忍着烧至发红的头皮，手稳稳地拿着刀，打开错综复杂的线路板，寻找最后一根极为隐蔽的能源线。 她的动作很快，分毫不错地避开自毁线路。 她只能切断能源线，如果失误引爆了红外射线的自毁程序…… 朝曦心跳加速，眼神却过分平静。 她用刀尖挑起最后一根线。 “滋——滋” 红外线慢了一步。 高温如登上高坡却半路耗尽电力的机器，温度疾速下降。 烧伤的地方产生强烈的痛感和麻意。 朝曦踩着侧面的墙壁，敏捷落地。 朝曦被灼伤的那只手神经好像坏死了，她只得用另一只手掏出手环，在电梯按键处刷开电梯权限。 失去能源的摄像头陡然黑屏。 然而不过几秒，朝曦再度听到它运作的“滋滋”声。 她猛地俯身弯腰。 炽热的射线几乎贴着她的后背。 她亲手断掉了红外装置的全部电源线，可它怎么还能正常运转？！ 红外射线启动装置开始预热。 红点僵硬地左右瞄准。 只是这次红外射线启动的速度比朝曦印象里要慢。 机器程序不应该只有会有这样慢的启动速度。 这不像是机器系统操作的，更像是有个不熟悉系统装置的人正躲在监控后手动操纵着红外装置。 此时坐在监控后的绝对不是爱丽丝！ 朝曦缓缓出声，她对着摄像头对面的人说话：“你清楚自己在干什么吗？” “有权限进入监控室的，只有监管员。” “身为陆氏一手栽培的监管员，你为什么要背叛陆氏？” 对方全然不顾朝曦的问话。 预知能力者不敢明目张胆地杀她，而是诱骗她主动违反规则——这足以证明，他同样受员工手册制约。 他不敢让陆氏得知自己所做的一切，更没有权限能直接命爱丽丝杀了朝曦。 因为他只是一个权限等级不高的普通员工。 “身为预知能力者，只会躲在镜头后玩些上不得台面的诡计。你还记得克里斯吗？他那么信任你，却被你害得死无全尸……” “你不要跟我提他！你才是杀人凶手！” 地上尸体领口的变声器中突然响起陌生男人的大吼。 变了质的男音断断续续地没入朝曦耳边。 听力受损之后，她有些听不真切。 朝曦不着痕迹地靠近电梯门。 第57章 电梯还在下行，她得拖一拖时间。 “你就是先知啊。” “原来‘先知’就是个畏首畏尾的懦夫，连杀人都要让死人出面……” “你懂什么！你毁了我精心设计好的一切，你该死啊！去死去死去死！！” 红外射线聚焦一点，它在预热。 气温升高。 朝曦不紧不 慢地露出一个笑容：“你以为我没有后手吗？” “我的光脑后台接入了爱丽丝的数据库，你干的一切都将会被爱丽丝完完整整地呈给陆氏高层。另外，你应该知道我转正是怎么来的……陆尚童警卫长，你该听过她的名字。她亲口邀请我去她的警卫司任职，而我已经给了她回复。” “如果我真的死在这里，你无异于杀死了警卫长看好的人，令她蒙羞。你想好该如何承受她的怒火吗？” 红点忽地闪烁，像是操作装置的人因心慌而不慎失误。 “你闭嘴！我会被财团这群畜生杀死！反联盟查出来了也要我死！白皮卷没了没关系，杀了你，我照样能从你的尸体里取出白皮卷。只要有了白皮卷，我就能得到■■教会的怜悯，祂会能给我新的生命……” 中间的两个字被消音了，和克里斯那时候的情况一样。 但朝曦清楚听到了“教会”这两个字。 预知能力者与克里斯一同背叛了反联盟而选择了某个教会，他们投奔陆氏的目的都不纯。 还有，预知能力者似乎比朝曦以为的更看重白皮卷。 这不就是一件普通的污染物吗？ 白皮卷到底是什么魔力，引得他们竟是连死都不顾了？ 朝曦听到他越来越绝望的吼叫：“你的精神被污染了。你能保证那个会为了白皮卷而花大代价保住一个财团和反联盟眼里的叛徒吗？” 她低声引诱道：“你不如告诉我，你的真正东家是谁？现在事情还没被人发现，我兴许可以替你瞒下。” “你甘愿当一个人人唾弃的叛徒吗？在陆氏，你原可以继续做高高在上的‘先知’。” “只要你告诉我真相，你们找白皮卷的目的是……” 变声器那头响起有人用力拍打操控台的砰砰声。 预知能力者被朝曦戳中了痛脚，他在积攒已久的畏惧和恐惧情绪之中反复煎熬，他的情绪毫无预兆地崩溃了。 突然之间，预知能力者大吼：“我不能说……他会听到，他无处不在，他在盯着我啊！！” “你冷静一点。你和克里斯都是一样的吧？他死前全招了，他说你和他其实都是……”朝曦刻意没有把话说死，她想接着从预知能力者口里套出有用的信息。 预知能力者的精神状态很差，他的理智被污染物侵蚀得很严重了。 他没能分辨朝曦话中的真假，绝望地哭嚎：“……他出卖了伟大的■■，我早该发现，克里斯这个叛徒，他迟早会连累我一起死！” “祂让我的能力一次次失效，这明明是祂对我的惩罚啊！” “■■一定已经发现我的不忠了。” “祂生气了，祂已经收回了祂赐予我的预知能力！” 预知能力者把收音装置取下，放到嘴边，情绪激动，说话逻辑混乱不清。 预知能力者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说道：“我当初就该把你和克里斯全杀了！陆氏因为我的隐瞒早就把我当成弃子……既然要死，我要拉着你一起死！哈哈哈，你去死吧！” 红外射线发起射击。 然而—— 同一时间，变声器那一端却传来一道极细微的异动。 朝曦听出来那是装了消音装置的枪上膛的独有声音。 预知能力者身边还有人？！ 下一秒，预知能力者的说话声突然中断。 “砰！” 变声器那一端传来如划破玻璃般的嘶啦声。 子弹将预知能力者的喉骨击碎。 “是你！安……” 预知能力者甚至来不及惨叫，未说完的话消失在他的喉间。 红外射线骤然熄火。 变音器里传出预知能力者倒地的声音。 很显然，刚才有人一直潜伏在预知能力者身边，并杀死了预知能力者。 但是朝曦不知道是预知能力者是谁杀的。 朝曦脸色很难看。 线索到这里硬生生被掐断。 那个人为什么要杀预知能力者，是预知能力者的仇家吗？还是说，预知能力者的违规操作已经被陆氏发现了，所以陆氏派人杀了预知能力者？ 事情越来越扑朔迷离了，让她猜不透。 朝曦脸色沉重，拿出手环喊着爱丽丝的名字。 不出预料，爱丽丝没有回应她。 朝曦查看了手环和光脑。 好消息是，先前被屏蔽的信号逐渐恢复正常。 电梯稍后将自动停留在她所在的楼层门口。 朝曦犹豫了会儿，走进电梯。 这里的信号很快就会恢复，陆氏的人轻而易举就能发现异常。而作为一名“普通”员工，朝曦应该表现得更慌一些，比如受惊之后迅速回到宿舍躲起来。 第58章 电梯没有安装数显，朝曦习惯默数数字，计算她回到第十五楼的时间。 从一楼回到宿舍所在的第十五楼平时只需要1分钟。 她刚才已经数完60个数了，可是本该开启的电梯门却依然紧闭。 电梯没有出任何故障，也没有任何警报提示。 朝曦侧头贴着门缝。 她隐约听到电梯内部运行的滑轨摩擦声。 难道有人在阻止她回去？ 朝曦警惕地先一步进入角色扮演。 【泥巴人】剧情开启。 朝曦的身形一瞬间消失。 电梯外，一个脸色有疤的寸头女人带着她的下属正侯在电梯大厅。 “宁队，咱们要不要……” 被称为宁队的寸头女人抬手示意属下退后。 电梯门打开的刹那。 宁队第一时间冲电梯里的人开了一枪。 子弹没能射中人，弹射到电梯四壁，清脆落地。 宁队慢慢走进电梯。她的属下想要跟随，被她眼神斥退。 宁队放下枪，做出微笑的表情。她笑起来时，横穿整脸的刀疤如蜈蚣般虬结在一起，更显凶相。 “朝曦女士，我知道你在这里。” 宁队在察觉到悄然抵住腰腹的刻刀后，笑意不变地说：“我们需要谈一谈。” 朝曦身形显露。 她扫了眼宁队身上的安保队制服，道：“人不是我杀的，你们安保队没有权力带走我。” 安保队负责维护陆氏庄园秩序，相当于权贵私宅的保安。 预知能力者担心他杀朝曦的事情暴露，绝对不会主动将此事透露给安保队。 安保队前来所为何事？ 他们会是那位杀死预知能力者的安姓员工叫过来的吗？ 朝曦无法确定心中猜测。 宁队毫不在意地看了眼地上的尸体：“我们不至于识别不出如此拙劣的陷害手段。我相信你与这个人的死无关，稍后安保队会彻查此事。” 安保队不是为此事而来。 朝曦心中的警觉仍未放下，高声质疑道：“无故逮捕正式员工，这就是你们安保队的做派吗？” 下属们见朝曦拿刀威胁宁队，近十把枪同时对准朝曦。 “放下！我们只是来找朝曦女士了解情况。”宁队没有动用武器，她配合朝曦的意图，挡在朝曦身前。 下属们面面相觑，很快按宁队的指令放下枪支。 宁队口吻礼貌，话中却透着不容拒绝的意思：“安保队永远不会将枪口朝向任何一位正式员工。这是我们的诚意，也希望朝曦女士理解我们安保队的工作。” “我们所来是为另一件事——” “昨日下午三时，医院发生了一起爆炸。我们查到了你当时也在现场，麻烦你现在跟我们走一趟吧。” 第024章 把柄05 安保队将朝曦带进一间金属隔间。 金属隔间很小, 四壁均镶嵌着厚重的暗色防弹板。 里面没有一扇窗，只亮着一盏光线昏暗的电灯。 宁队打开了金属隔间的门：“审讯室被其他部门征用了，只能暂且委屈朝曦女士在禁闭室呆一会儿了。” 她嘴上说着抱歉, 眼睛却盯着朝曦, 示意她快些进去。 朝曦没有走进去, 而是偏头看了宁队一眼：“我想先和宁队确认一下, 我现在还算是正式 员工吧？” 宁队环抱双臂，俯视朝曦：“你想干什么？我们只是走常规调查, 在确认你没有嫌疑后, 自然会放你离开。” 朝曦掀起半边衣袖, 指了指自己手臂的伤口, 以及失聪的左耳，大声说：“我需要治疗。员工手册上写了，任何正式员工有权利无偿使用陆氏提供的医疗服务。” 宁队被话噎住，表情凶狠地啧了声，转而厉声斥责下属：“你们怎么做事的, 连她身上的伤都没看到？一个个的, 中午的那半桶饭都吃进狗肚子了？” 下属中有个红毛小声地说：“宁队，中午的饭只有你吃了半桶饭呢。” 宁队脸色铁青：“放屁！” “敢跟上司顶嘴, 规矩全忘光了？” 红毛低头认错。 宁队喝道：“你还傻站着干什么, 还不快把医生请来！” 安保队请医生的动作迅速。 朝曦坐在禁闭室内, 仪君提着医疗箱走进来。 禁闭室内四处均有监控，她们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朝曦伸出手臂，露出伤口。 仪君戴着无菌手套，在烧伤部位附近来回轻压。 良久, 仪君问道：“疼吗？” 仪君声线很冷，又是个面瘫脸。 她一进来没有表现出与朝曦熟识的任何迹象, 说话冷冷的，像是对普通病患的例行问诊。 朝曦耸了耸肩：“没知觉了。” 说话间，仪君突然用力一按。 朝曦手臂向后一缩。 仪君背过身，将手术钳放回身后的医疗箱：“还有救，不用给你安排义肢手术了。” 朝曦看不到仪君的口型，冲她喊道：“你大点声，我听不清。” 仪君无奈，让一名安保队员上前稳住朝曦的脑袋。 朝曦察觉到安保员的安抚动作中并无危险，于是顺从地把左耳抬高。 第59章 棉球沾着消毒水擦拭一圈耳周。 朝曦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耳道深处被什么东西探了进去，随即感受到一阵薄荷般的凉意。 “听得清我说话吗？”仪君合上医疗箱。 “听……听见了。” 尽管左耳的听力还没恢复到正常水平，但已经能听见一些声音了。 仪君在安保队员的护送下离开禁闭室。 禁闭室门被安保队员重新关上。 朝曦喊住安保队员：“我还得在这儿呆多久？” 安保队员不说话。 朝曦换了个问题：“多久才能审到我？” 安保队员回道：“快了，外面有位大人物来了，头儿正在接待呢。” 朝曦：“你们这儿只有宁队一个管事的吗？” 安保队员犹豫片刻，像是在纠结能不能说。 朝曦笑了笑：“我也是正式员工呢，说不准咱俩还是同一个上级。我只是随便问问，不能说就算了。” “对了，我要是真出了事儿，你们是不是还得通知我的上级？” “我看员工手册倒数第五条写了，陆氏实行责任连带制度。你们光抓了我，怎么不把我上级也抓过来？” “余梁，余秘书。你们安保队应该知道这个人吧？” “他就是我上级……” 安保队员默不作声，退开站在一边，露出站在他身后的男人。 朝曦瞬间改口，打了招呼：“余秘书，你果然也被安保队喊来了啊！” 余梁笑意不达眼底，使唤安保队员：“带走吧。” 朝曦眼神一亮：“余秘书要带我离开吗？想不到余秘书还为我这点小事亲自来一趟安保队。真是太感谢余秘书了呢！” 余梁温声：“没关系，是我应该做的。” 紧接着，朝曦双手被人架起，手腕被强硬套上一对抑制环。 戴上抑制环的瞬间，朝曦失去了对自己精神力的感应，异能也用不了了。 朝曦错愕地望着余梁，心中却是暗自琢磨。 余梁这时候来安保队大概率是为医院爆炸一事。 徐栗行踪隐蔽，医院没有看到她出现在仪君病房，应该查不出她和徐栗、仪君的真正关系。 再加上朝曦将密码器连同屏蔽仪一起炸成灰了，陆氏的人更是查不到什么。 所以安保队才会着急忙慌地将自己带来，却又迟迟不审问。 安保队没有证据。 余梁此来应是故意给她心理压力。 朝曦被人押着离开禁闭室，扣在审讯桌上。 余梁推开朝曦正对面的椅子，斯斯文文地落座。 “我就是安保队的直系负责人，看你的样子，你似乎很惊讶。” “按照员工手册的豁免原则，即使你出了事，我也免于受罚。顺带一提，你看员工手册还真是仔细呢，很久没遇到过像你这么认真的新人了。” 当时在禁闭室说的话，看来全被余梁听到了。 朝曦暗地里吐槽，面上却做出惴惴不安的模样：“余秘书，医院的监控应该拍到爆炸事情经过了吧？我只是碰巧路过发现爆炸，不惜舍身救下了科室的医生。” “把舍身救人者关在这儿审讯，这多少有些不厚道吧？”朝曦晃动手腕的抑制环，意思明确。 余梁却是看着朝曦的眼睛：“可是我从你眼里看到了事情的真相。” 他语调放缓，话中笃定：“这是你自导自演的，不是吗？” 朝曦神态自若道：“不是我。” “监控应该拍到我了吧？我记得有一个正对着放射科门口的摄像头，我离开前看到那个摄像头还是完好无损的。” “监控信息难道不是会自动备份到爱丽丝的数据中心吗？” 朝曦怕余梁生疑，特意强调：“我看员工手册第十条写了这一点。” 余梁盯着朝曦，冲门外的安保队员发话：“把视频调出来。” 朝曦侧面的墙壁向两侧拉开约一米长，露出内部安装的投射屏。 须臾。 监控画面出现在大屏上。 监控放映着从走廊到放射科门口发生的一切。 时间是昨天下午两点半。直到这个时刻，空荡的走廊才迎来第一个人。 身穿白大褂的中年医生先出现在画面里。他的脸朝着监控方向，可以看到他的嘴巴上下阖动，当时他正在跟别人说话。 中年医生从监控没能照进来的那个人手里接过了一箱存放盒，他叮嘱对方一定要在原地等他回来。 大概五分钟后，中年医生回来拿走了第二箱存放盒。 在接下来长达27分钟的时间里，中年医生都在重复相同的动作——每次只拿一箱存放盒，把存放盒搁在放射科门口后，再折返回来取下一箱存放盒。 直到下午二时五十六分，监控里只有中年医生的身影，站在中年医生对面的人恰好卡在了监控盲区，只能从对方身上的暗红色员工制服确认在场的真正人数。 朝曦悄悄瞄了眼余梁。 她敢肯定余梁早就看过这段录像了，但他仍然一副专心致志的模样，不放过每一帧画面。 朝曦微微收回视线。 余梁为什么要当着自己的面再次播放录像？ 第60章 总不会是故意播给她看，好让她找辩解理由的吧？ 朝曦被这个想法逗乐了，心里一哂。 时间来到下午二时五十七分。 走廊气温太低，雾气附在地砖凝成水珠。中年医生脚下一滑，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后摔去。 就在这时，一只手及时托住中年医生的后背。 一直站在中年医生对面的人终于走进了监控画面，像是察觉到了监控，她抬眸看了眼镜头。 朝曦的五官无比清晰地映在投射屏上。 画质的清晰程度超出了朝曦过去对财团科技水平的认知。她仔细瞧着屏幕里的自己，清楚看见了她头顶的每一根头发丝。 大意了。 她该把脸上血污擦擦的，有些挡脸了。 幸好监控画面超清，把人物放大，还是能认出画中人是朝曦。 余梁平淡道：“快进三分钟。” 安保队员应道。 快进的三分钟里，朝曦和中年医生短暂交谈了几句。 之后，中年医生抱着最后一箱存放盒来到放射科门口，朝曦则是转身去了走廊的另一个方向。 快进结束。 这时是下午二时五十八分，中年医生输入密码，开启放射科大门。 两三秒后，画面 忽地闪烁了下。 等画面恢复正常，放射科大门已经关上了，走廊空无一人。 余梁：“再快进两分钟。” 下午三时。 密码器忽然炸开。 与此同时，朝曦从走廊另一端全力跑来。 她满脸焦急地拍了拍放射科金属大门，似乎是想提醒科室内的医生。 然而密码器毫无征兆地裂开，灰烟卷着炸弹的威势掀翻墙砖。 灰烟当中，可以看到有一人毫不犹豫地扑上前，挡住炸弹的余波。 墙壁坍塌，碎砖和碎玻璃扎进了朝曦的身体。 放射科大门被炸毁。 陆尚邱被烟雾呛到，扶墙半蹲，不停咳嗽着。 一分钟后，烟雾警报响起，降水装置自动开启。 烟雾散去，朝曦捂住腹部，神色隐忍。 她半靠着后墙，仰头急促喘息。 监控录像到此结束。 余梁却将进度倒退回朝曦奋力跑向密码器的那一幕，问道：“画面里的这个人真的是你吗？” 他将画面放大三十倍，视线定格在朝曦侧腰位置一个极小的露珠状水滴。 “你不要告诉我这是你身上的血。”余梁轻笑，“我查了你在医院的所有监控，只有这里你的衣服上才出现了水珠。” “你能解释为什么你赶来爆炸点之前，身上会沾到水吗？” 朝曦顿时失声。 因为她认出来了，水珠是她在装有血液样本的检测台旁沾到的。 可是，那又怎么样？ 朝曦笑得自然。 当她知道她会出现在审讯室而非直接被送入监狱、抑或是就地解决的那一刻，她就明白，陆氏根本没有人抓到了她的把柄。 第025章 管家01 “这很常见吧？”朝曦想到放射科附近极大的温差, “地面很滑，而且存放盒外壁挂有水珠。” 余梁查看从爱丽丝数据库调出来的定位追踪。在医院内部，朝曦的手环在离放射科很近的某一地点停留了约三分钟。 “手环定位怎么解释？” 朝曦微微笑了笑：“如果我没记错, 那个地方应该是厕所。我中途去过洗手间。” “我有轻微洁癖, 接触存放盒后洗手很正常。” “余秘书是该不会连我在洗手间里呆的时间也要质疑吧？” “恕我直言, 这属于个人隐私了。在公开场合说这个……我无法接受。” 余梁打断朝曦的话。 他面色平淡, 眼神却隐隐流露警告意味：“我希望你记住，我是你的上级, 请注意你的态度。” 朝曦顺从地应道：“明白, 您问的问题当然有您的道理, 是我多嘴了。” 余梁自知他很难从这个角度抓到朝曦的把柄, 半眯着眼，忽地换了种审讯方式，语气严厉地说：“我收到消息，检测台曾无故着火，这是你干的吧！” “你策划了一场爆炸, 并且毁掉了检测台保存的所有试剂。” 朝曦没有直接否认, 反问道：“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为什么不直接离开, 而是扛下几乎所有的爆炸伤害？” 余梁毫不犹豫, 咄咄逼人：“这是你为自己脱困的伎俩。” “你想用这种方式博得其他人的信任, 摆脱嫌疑。” 余梁在向她施压。 朝曦看到他自认为掌握真相的笃定神情，只想发笑。 她不得不承认，他全说中了。 可哪又能怎么样？ 要是余梁有证据，她第一时间就会被陆氏带走枪毙。 但是她现在所在的地方只是陆氏安保队的审讯室。 这无疑是把消息刻在了明面上。 ——陆氏没有证据。 仪君和徐栗的扫尾工作做的很好。 “虽然我被你们押来审讯, 但在陆氏做出处置之前，我都是正式员工。”朝曦声音很稳, 她双手交叉立在桌上，上身靠着椅背，轻松地说，“员工手册第二十三条，没有确凿的证据，安保队不会将枪口对准任何一位正式员工。” 第61章 “余秘书应该比我清楚。” 余梁眼眸转动：“爱丽丝，调出朝曦的权限申请记录。” “你为什么要突然申请去放射科的权限？” 朝曦回道：“我在训练基地受了伤。医生建议我去放射科是检查后脊骨有无骨折。” “您不妨再看看权限使用记录。” “您会发现我压根没动用这份权限。” 朝曦看到余梁的光脑微闪，界面有新的消息提示。 那是爱丽丝发给余梁的权限记录情况。 余梁没看光脑，继续问：“你为什么要帮医生送存放盒？” 朝曦：“我当时和医生说的很明白，这是一个交易。我替他送东西，他帮我向上级美言几句。” “你的职位是管家，属于内勤岗。而医院和庄园内勤分属两个完全不同的系统。你的理由在我看来并不成立。” 朝曦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是这样。早知道我就不帮他了，白出了力！” 余梁目露疑色：“你不知道？以你对员工手册的熟悉程度，你应该对庄园的情况了解很多吧。” 朝曦尴尬一笑：“员工手册有很多只能正式员工才能看的内容，我当时刚转正，急忙来了医院，还没来得及看完呢……” 理由听起来合情合理。 余梁审视着朝曦，目光来回逡巡。 空气仿佛陷入泥淖，安静得过分。 朝曦以为余梁试图用这种方式跟她耗着打心理战，然而审讯室的门倏然打开。 陆尚邱弯着眼，笑道：“余秘书，我看可以结束了。” “她刚才说的都是真话。” 微不可察的精神力从朝曦大脑撤出。 他人精神力入侵大脑的感觉并不好受。 朝曦每说一句话，那股精神力就会随之颤动，像是一根完全扎入血肉的针，摸不到也看不见，但是无时无刻感觉不到刺痛。 朝曦垂眼。 她松开紧紧握拳的手心。 手心密布着微湿的汗。 指腹似乎还残留着仪君十分钟前在她掌心传递情报的触感。 朝曦抬眸看向陆尚邱。 如果不是仪君及时送来消息，朝曦不会想到陆尚邱的能力竟然是【测谎专家】，而他对这个职业类能力的开发程度已经到了a级。 陆尚邱是爆炸案的亲历人，又和陆氏现任掌权人陆家二位少爷沾亲带故。 朝曦在走进这间审讯室前，就为陆尚邱的出现做好了准备。 她全程没有说一句谎话。 安保队员为朝曦解下手腕的抑制环。 充沛的精神力回到四肢百骸，这足以让一个被系在风筝上的人顺利落地，重新获得难以言表的踏实感。 陆尚邱走到朝曦面前：“嗨，又见面了。我知道你的名字了，原来你叫朝曦。” 朝曦：“陆医生。” 陆尚邱看到朝曦略显冷淡的神色，心中有些失望，但他又很快振作起来：“我听余秘书说，你是陆氏近三年来最快转正的员工，恭喜你啊。” 他笑起来时，酒窝格外明显：“有没有想好去哪个岗位？” 朝曦疑问道：“不是说转正员工的工作事宜全凭上级秘书安排吗？” 陆尚邱朝余梁努嘴，点了点下巴，随即对朝曦说道：“原则上是这样，但我向余秘书争取了一下。” 他眨了眨眼，暗示意味明显——这是他对朝曦替自己挡伤的回报。 朝曦见余梁带着审讯记录准备离开，开口询问：“余秘书？” 余梁嘱咐安保队员将监控记录归档保存后，说：“嗯。今天上班前联系我，过时作废。” 朝曦的目光在陆尚邱脸上稍稍停顿，眼眸渐渐弯成月牙状：“好的，我稍后会联系您。” 安保队员守在门口，顾及到陆尚邱，语气委婉地劝离：“安保队有规定，审讯室内不能久留，希望你们能理解。” 陆尚邱跟着朝曦走到安保队门口。 他一路上不断尝试和朝曦聊天。 朝曦敷衍附和，但他似乎也不在乎。 短短五分钟不到，陆尚邱嘴里的话题已经从安保队的对内设施转到了今天的天气。 “今天月色真美。”陆尚邱忽然迸了一句，他期待地看向朝曦，“要不我们去看看玫瑰？” 朝曦抬头望天。她看着头顶明媚到刺眼的阳光，陷入沉默。 她快速点进游戏后台，瞄了眼陆尚邱的好感度。 【陆尚邱当前对您的好感度为：50】 才50的好感度，就已经能让一个只和自己见了两面的陌生人精神如此不正常了吗？ 朝曦感叹了一秒【恶毒女配】角色卡能力的强大，再迅速切出页面。 她向后退了一步，礼貌微笑：“……陆医生不需要回医院吗？” 陆尚邱抿了抿唇：“好吧。” 医院距离安保队很远，陆尚邱在安保队门口与朝曦分开。 朝曦想了想，转头又回了安保队，碰到跟着余梁进入审讯室的那名安保队员，走上去问道：“余秘书交代的事情办完了？” 安保队员认得朝曦是余秘书新招来的员工，狐疑道：“是余秘书让你来检查我工作情况的？” 第62章 朝曦摆了摆手，在身旁的饮水处给安保队员顺手接了杯水：“别误会，和余秘书没有关系。我只想问问安保队的情况。” 朝曦打量周围——爬着灰尘的服务台，看起来不知道用了多久沾满灰白色污垢的饮水接口，以及如秃皮老树般快掉光了的墙皮。 看得出安保队经费不足，就连不必要的摄像头都没有多安装一个。 朝曦后背倚着服务台，稍稍放下些警惕。 “余秘书既是我的上级，也是你们的上级。这样看来，我们还算是同事呢。” “我想提前了解下情况，我可能转岗就要来安保队了。” “对了，你们宁队也是余秘书的下属吗？” 朝曦压低声音，有些为难地说：“宁队看起来……” 安保队员明白朝曦的意思，因为他在初来安保队时也觉得宁队凶狠不好惹。他挠了挠头：“其实宁队人挺好的，也就看着凶，但她这人就是嘴硬……我也是去年才调岗过来的，你要是真来安保队了，别的不说，饭肯定管够！” “王大牛！你搁这放哪门子屁话呢！还跟外人议论起顶头上司，你胆儿肥了啊！”宁队板着脸，大声疾呼，从安保队外快步走来，一手揪起安保队员的耳朵，惹得他连连求饶。 宁队语气不善：“想打听我，等你真进了安保队再说吧。” 朝曦目视宁队带着安保队员走进办事内厅。 宁队应是为人确实不错，下属才敢和她打诨插科。如果朝曦只是单纯进了陆氏，她或许真的会选择进入安保队。 ……但可惜，没有或许。 * 朝曦回到宿舍。 因有前车之鉴，朝曦进门第一件事便是查看宿舍有无陌生人入侵的痕迹。 她出门前绑在桌角的细线还在，屋内一切正常。 宿舍只有她一人居住，她便把客卧当作杂物间，预知能力者用作威胁的仿真人偶也被她扔了进去。 朝曦拿刀划开仿真人偶的外皮，探入其中，她很快便找到了她所想的东西—— 这是一个小型干扰仪。 它能扰乱电子设备的磁场，导致光脑时间流速异常。 事情真相揭开，这果真是预知能力者策划好的。 她离开前向安保队员问了时间，加上安保队到员工宿舍的十分钟路程，当前时间应该在上午八时二十分。 朝曦校队光脑时间，调出员工权限。 她得好好利用陆尚邱送给她的调岗机会。 她点开爱丽丝发送来的特许调岗表。 朝曦用正式员工的权限登入陆氏庄园内部网，找到岗位分布图。 她一目十行地浏览完图上的所有岗位。 医疗管家：负责组织陆氏庄园员工定期体检，以及受伤员工的入院治疗事宜。 看起来是个清闲又能让她顺理成章往来医院的工作。 朝曦将填好的表格发给余梁。 余梁还没回复。 朝曦把光脑放在一边，用精神力唤醒游戏系统。 信息栏的消息堆积如山，疯狂晃动。 朝曦快速扫了一眼，过掉了很多条因完成角色剧情而获得属性的信息提示。 属性林林总总的，听力、力量、速度、视觉属性分别加了两点。 但没有她想要的神秘属性，就连治愈属性也没有。 朝曦有些失望。 等医院的事情解决，她得多多触发一些新剧本了。不然单靠已有角色卡的扮演剧情，她很难拿到心仪的属性值。 朝曦清理消息时，看到了一条标绿的特殊消息。 “恭喜您已成功转正，由于身份变更，已为您解锁了一条新剧本。” 这条剧本的解锁条件竟是要求朝曦成为转正员工。 朝曦一直没来得及查看剧本栏，没想到误打误撞还完成了新剧本的解锁条件。 “c级角色卡：备受信任的管家 被动技能：角色扮演过程中，雇主对您的信任值将会在原有基础上翻倍 角色剧本获得条件：成为陆氏集团正式员工（已完成） 扮演时间：不限 扮演难度：高” “角色剧本解锁，您已获得【庄园管家】角色卡。” 角色卡面画着身着燕尾服的朝曦。 她持黑杖点地，戴着黑底银丝暗纹手套。眼神冷厉，唇边却浮着似有似无的浅笑。 第026章 管家02 继【少女信徒】角色卡之后, 这是第二张与朝曦外貌一模一样的角色卡了。 但是【少女信徒】从【纤弱少女】进阶之后，角色外貌才发生了改变，变成了朝曦的模样。 【庄园管家】这张角色卡似乎有些特殊。 朝曦原以为自己的异能【角色扮演】只能让她拥有其他角色的身份和能力, 可是现在来看…… 好像不止于此。 她对能力的开发程度还是太低了。 她目前用得最趁手的角色卡还是【少女信徒】, 这张角色卡自带的能力【镜像】最大的缺陷在于它缺少攻击力。 勉强把【恶毒女配】被动触发的杀欲buff算上, 她再没有其他有攻击能力的角色卡了。 第63章 虽然她的枪械水平和搏斗技术还不错, 但若是对面的敌人难缠些，仅凭枪支和刀具远远不够。 如果她再遇到一只类似于水怪那样刀枪不入的异种, 她不敢肯定自己是否还能全身而退。 而且她还要去医院毁掉血液样本, 缺少强攻击能力更是会让她的行动受掣肘。 她得开发一下角色卡的能力。 朝曦调出了属性面板。 【力量：6 速度：7 听力：8 治愈属性：0 神秘属性：0 其余属性待解锁】 朝曦又点进卡槽。 增幅速度的【猫咪】和增幅力量的【酒侍】是她当前等级最低的角色卡, 只有e级。 而且以她目前的速度与力量属性值, 对付一般场合足够了。这两张角色卡显得过于鸡肋了。 要是这两张角色卡也能像当初的【纤弱少女】一样进阶就好了…… 朝曦一边想着，一边浏览剧本栏。 "庄园管家"角色剧本解锁后，剧本栏便补进来一条新的剧本。 新剧本的角色叫“调酒师。” 朝曦心思一转。 调酒师？ 会不会和【酒侍】有关？ 朝曦想要查看剧本。 剧本中角色能力和角色属性上了灰锁，不允许她查看。 朝曦只好继续向下拉动页面。 “剧本解锁条件为：精神力熟练度达到b级” 朝曦一愣。 财团联盟只对精神力强度划分了等级，她还从没有听过熟练度这种说法。 她的精神力强度在a级, 但熟练度是怎么算的…… 朝曦在光脑上登入员工权限, 进入了陆氏开放给员工的光网知识库。 她搜索了“精神力熟练度”。 弹出 来的却是一叠视频文件夹。 文件夹封面是一位和蔼可亲的教师，上面还写着文件标题：“财团第一中学必修课：走进精神力。” 朝曦：虽然下城区教育很烂, 但是她不是很想再体验一遍上城区的中学课程…… 朝曦在课程目录里扫视一圈, 发现了一节以“精神力熟练度”为标题的课程。 然而就在她想直接跳过前面章节时, 光脑忽然黑屏，并且伴随着“嗡嗡”的强烈震动。 “老师我可是设置了强制程序，每一位学生都不可以偷懒哦！必须从第一节 往后看，否则……”文件夹封面的男人像是活过来一样, 用戒尺隔空敲了下朝曦的脑壳。 男老师笑眯眯道：“老师会惩罚不认真看课的学生哦。” 这是全息投影技术，男老师下一秒就消失了。 尽管弹脑壳只是全息投影拟出的动作, 但这让朝曦切实回忆起上学时期被人关着读书的痛苦。 下城区严格保护儿童福利。朝曦幼时在福利院平平安安长大，12岁后就去接受了为期两年的下城区义务教育。 下城区的老师最不喜欢逃学的学生，恰好朝曦又因为打黑工而不得不频繁翘课。久而久之，朝曦就成了老师眼里的刺头。 一办公室的老师轮流转悠到朝曦跟前，就为了看她有没有在读书。 朝曦仿佛回忆起了当年她上课的那间老式砖房，以及当年老是被老师们弹脑瓜子的经历。 她猛地甩了甩脑袋。 ……她明明都成年工作了，为什么还要被人摁头看课啊！！ 朝曦摆烂地摊在沙发上。 整整三分钟过去，光脑才恢复正常。 朝曦本想再看看其他有关“精神力熟练度”的信息，可惜没能找到。 看来，只能抽时间看课了。 朝曦在心里无声叹了口气。 她把课程加入学习记录，随后点开不断跃动的新信息提示。 余梁给她回复了。 余梁：申请表已转送给医院系统，你今天上班不用来办公大楼，直接去医院医疗部。 朝曦：收到。 朝曦合上光脑，顺便看了下时间。 现在距离上班时间还剩半小时，她该准备去医院了。 这时，门外响起轻轻的敲门声。 朝曦打开门，看到站在门后的徐栗，惊讶地问：“徐栗？” 徐栗看了看朝曦的着装，道：“你打算去医院了？” 朝曦：“你知道我调岗的消息了？” 徐栗扬了扬手中的光脑，向朝曦展示屏幕里的岗位报道通知。 “有位行政文员昨天突然离职了，领导正好让我接替那位行政文员的工作。” 徐栗狡黠一笑。 “实在是太巧了呢，我们以后就是真正的同事啦。” “看在我们如此有缘分的份上，要不我们以后上班搭个伴？” 朝曦了然。 应该是徐栗和仪君的在背后操纵，让徐栗名正言顺地进入医院，配合朝曦的行动。 朝曦：“那走吧。” 宿舍是按照员工批次分的，朝曦与徐栗、柳庄庄的宿舍连在一起。 朝曦和徐栗正走进电梯时，远远就听见柳庄庄匆匆跑来的脚步。 几日不见，柳庄庄面容憔悴许多。他疲惫地打了个哈欠，一头钻进电梯。 “谢了。” 朝曦松开电梯停留键，道：“嗯。” 第64章 电梯开始下行。 柳庄庄靠着电梯门，闭着眼小憩。 朝曦与徐栗对视一眼，徐栗自然地拍了拍柳庄庄的肩膀，问道：“你昨晚又守在别人宿舍门口做贼去了？” 过了会儿，柳庄庄微微睁开眼：“……没有，我只是太困了。” 说着，他又打了个哈欠。 朝曦：“听徐栗说你提前上岗了，还没来得及恭喜你。” 柳庄庄摆了摆手：“快别提了，这什么破……” 他顿了下，眼神确认电梯没有监听设备后，才接着说到：“要我说，这仓库就不是个人呆的地儿！” “你们知道吗，那鬼地方快冻死我了！越靠近货箱，越冷。昨天我被主管安排去点货，在制冷机旁呆了三个小时，我整张脸都快结冰了！” 柳庄庄提到这事就来气，困意跑了大半。 他手舞足蹈地比划：“制冷机足足有三大车！我昨天可是数完了全部的制冷机，有300台呢！” “真不知道要运输什么东西？最近天气本来就冷，上头居然还要我们随车装满制冷机！” 柳庄庄搓了搓手：“光是想想就觉得冷。据说今天还有一批新货，我今天估计还得去帮忙搬……真是遭罪！” 血液样本对周围温度的要求很高，因此密封运输时必须在车厢内配备足够的降温设备。 柳庄庄一说完，朝曦就猜到了陆氏将要运输的东西。 在经历医院爆炸一事后，陆氏起了警惕，决定加快转移血液样本。 柳庄庄方才所说的话印证了朝曦先前的猜测——陆氏打着光网购物送货的幌子，暗地里偷运血液样本。 “叮。” 到一楼了，电梯门自动打开。 柳庄庄第一个冲了过去：“主管让我早点到，我要迟到了，就先走了哈。” * 医院行政处在另一个方向，朝曦和徐栗在医院服务台处分开。 朝曦一走进医疗部，中年医生便迎了上来。 “听领导说科室会过来一个新人，没想到是你啊！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周，你可以称呼我为周医生。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我就是你的新上级了。” 朝曦：“余秘书呢？” 周医生和蔼地笑了笑：“他只负责安保队和新人培养，你已经是调岗到医院系统的新职工了。医院系统不比后勤部，这儿的网络延迟挺严重的，得等一会儿职位隶属变动通知才能发到你的光脑里了。” 朝曦笑道：“好的。” 周医生给朝曦分配工作，递给她一份档案袋：“你通知这些人今天下午过来体检。” 朝曦随手翻了翻，档案袋里装着约莫百来份人的身体状况表：“就这些吗？” 周医生打趣道：“你还嫌少啊？每天检查的人数都是上头定好的，就算你想多干活也没办法。” “干完这些就可以下班了。” 朝曦暗自咂舌。 这么轻松的活儿还能给高薪。难怪外头那些人挤破头也要来财团任职。 周医生带着朝曦认识了下她的新工位。 朝曦分到的工位靠窗，坐在桌前抬便能看见不远处一片火红的玫瑰花。 只是这片玫瑰花的色泽似乎比她在玫瑰花圃看到的更加明艳。 玫瑰花簇拥着一栋独立的洋楼，楼外呈乳色白，淡绿色扶手楼梯从玫瑰深处蜿蜒盘旋。这像是在童话才能看到的画面。 那栋楼里应该住着的就是陆氏本家的人。 或许是陆遥，也可能是她还没见过面的陆骁。 在对面摄像头探来的前一刻，朝曦不动声色地转回视线。 偌大的医疗部只有朝曦和周医生两人。 周医生：“我去住院部查房，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你呆会要走就把门锁上。” 朝曦点头，目送周医生离开。 约莫半小时后。 耳麦中传来徐栗的提醒：“我找到了陆氏后台监控系统的漏洞，我可以屏蔽为你监控，但出于保险起见，每个监控的屏蔽时间最好不要超过三秒，你得尽快绕开监控，找到血液存放点。” 徐栗再次确认：“你确定今天就要行动吗？” 朝曦敲了三声耳麦，表示确认。 血液样本不能再拖了。 每多耽搁一秒，朝曦的生命危险就多增加一分。 而且朝曦已经有了九成把握，她几乎可以确定她的血液样本被放在了哪里。 陆尚邱告诉她的存血点不可信。 排除掉候诊室，只剩下最后一个选项——静脉注射室！ 徐栗：“好的，我已经控制了医疗部附近的监控，你现在可以离开了，注意不要引人注目。” 朝曦微不可察地点头，随后拿出光脑贴在耳侧，与电话那端的人对话道：“您好，我是医疗部的员工，提醒您下午来医疗部体检。” “……您不知道地方啊？”朝曦声音抬高，无奈道，“您到医院了对吧。医疗部就在服务台左手边，沿着指示牌直走就好。” 朝曦起身站在玻璃窗前左右探看。 她用余光留意着监控的位置。 监控探头转过去了。 朝曦向外走，像是对无理病人忍耐再三只好妥协的敬业员工：“您还是不知道位置啊？。” 第65章 “……那您呆在原地别动，我过来接下您吧？” 朝曦一走出医疗部就迅速躲到拐角。 她将光脑熄屏放回口袋。 朝曦目标很明确。 无论如何，她今天必须毁掉血液样本。 朝曦脚步停在静脉注射室。 “您已开启【恶毒女配】角色卡。” 一位医生正给病人注射完药剂，抬头却看到一个身穿黑披风的女人朝自己走来。 徐栗的声音从耳麦传来：“我做过调查了，静脉注射室的恒温器已经被我做了手脚。你可以尽情做你想干的事。” “只要温度急剧升高超过三十度，血液样本就会发生变质反应。高温变质的血液样本不再具备任何医学价值。” “这样一来，你不用刻意寻找血液样本的位置，同样可以达到毁坏血液样本的目的。” 朝曦举枪射破玻璃。 玻璃瞬间破碎，人群响起尖叫。 朝曦又向天花板开了三枪。 防火装置的零件碎落一地。 在骤然响起的警报声中，朝曦扔出藏满手心的高温烟雾弹。 温度如越燃越盛的火光一样往上蹿升。 室内温度突破零度，飞一般地向三十度、四十度上涨。 热烈的温度如热浪一般吹拂朝曦的发梢。 第027章 管家02 静脉注射室的警报触发, 等待注射针剂的患者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不认识【恶毒女配】状态下的朝曦，而且朝曦的速度很快，他们不知道朝曦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间科室的, 她像是凭空出现一般, 转瞬之间便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有的人还不明所以, 猝不及防地听到枪声, 眼前全是浓黑的烟。 黑色烟雾腾空升起，扩散至整间静脉注射室。 “别愣着了！快跑！” “她是谁？她是不是要烧死我们！” “谁来救救我……” “医院的安保队呢？他们怎么还没过来！” 庞杂的哭喊与嘈杂的人声响起。 原本摆放整齐的医疗器具被惊慌无措的人们碰倒、踩踏。 朝曦站在离静脉注射室大门三米远的位置, 她只有一人, 但没有一个人敢出去。 他们在害怕……长久以往恶劣的生存环境让他们不敢向强大的异能者举起手中的武器。 碎玻璃片被一位面容憔悴的母亲偷偷藏起。 她眼中只有沧桑和麻木。 她不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情了。 上一次, 她的丈夫因为容貌畸形怪异而惹得一位权贵怀疑他是异种, 被权贵身旁的保镖以行为不端之罪关进警卫司牢狱。 短短数月后，她便收到了丈夫在狱中死亡的噩耗。 她已经没了丈夫，整日以泪洗面，精神状态很差。孩子也因她的一次疏忽而早夭。这次呢？还需要她付出些什么呢？ 碎玻璃片的棱角不算锋利，但却有鲜血从她的手腕流出。 乌泱泱的人如蜂群似的聚作一团, 抱头蹲起。 他们畏惧地低头哭泣, 不敢看朝曦一眼。 明明玻璃窗已经被枪打破了，他们完全可以从窗外逃出去。 警报声响了几秒。然而朝曦没听见正朝这个方向赶来的脚步声。 她确信陆氏一定注意到了静脉注射室发生的动静, 但是陆氏安保队没有出动。 朝曦稍转枪口, 对准人群。 她不顾尖叫, 毫不犹豫地按动扳机。 朝曦扫过人群，眼神没有一丝情绪。 子弹凌厉地呼啸而过。 枪声盖住了玻璃碎片击落的轻脆声音。 母亲惊慌地缩着身子。 没有人发现，她脚下正躺着一小块沾着血的玻璃片。 见朝曦开枪了，室内瞬间死寂。 朝曦仿佛听到了来自人们压抑的恐惧。 “射偏了呢。”朝曦语调扬起, 愉悦地笑着。 “陆氏财团的人呢？我只数三秒，你们再不出现, 我的枪口就会对准他们的脑袋。” 朝曦眼眸弯起，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她开始报数。 “三。” 人群瑟缩着。 “二。” 徐栗：“爱丽丝正在接管监控，我没办法破解它的权限。它很快就能察觉到——不好，它已经发现了——滋滋——” 徐栗声音消失了。 这应该是爱丽丝截断了她的通讯信号。 朝曦知道陆氏的人已经来了。 陆氏没有立即对朝曦举起武器，这是因为他们在观望。他们把朝曦当成小丑，想看看她还能玩出什么把戏。 朝曦舔了舔干裂的唇角，舌尖尝到稀薄的血腥味。 “很可惜啊……偌大的财团竟然选择任由这些人去死吗。” “不过倒是意外地符合财团的作风呢。” “那我只好……送他去死咯。” 抑制不住的杀戮欲望几乎占领了朝曦的神智。她像是渴望血腥的精神病患，病态地露出眼底翻涌的极度期待。 枪声猝然响起。 “砰——” 染了血的子弹贯穿头颅。 病患们以为他们中有人死了，直到有人摸到了从另一个方向淌来的血。 “以为用了隐身我就发现不了你吗？” 第66章 朝曦举枪再度射击“地面”。 她微笑着，轻轻擦掉脸上沾的血，一脚踩住对方不断挣扎的手臂。 透明的空气中突然出现一个男人。他面容普通，放在人群中很难认出来。再加上独特的【隐身】能力，他每次杀人从未失手。 冰凉的风从子弹大小的洞中穿过。 他瞪着双眼，张开嘴。 男人看着近在咫尺的朝曦，忽然反扑，奋力举起手中的粒子枪。 “死人，就该有死人的样子。” 女声从男人的头顶传来。 “咔”地一声，朝曦踩断了男人的手臂。 血泊无声蔓延。 男人睁着无神的双眼，瞳孔彻底失焦，直至彻底断气。 这时。 警报声忽然停止。 警报装置中响起陆遥的说话声。 陆遥鼓掌几声，肆意笑出声：“哈哈哈，干得漂亮！你杀的这个人可是陆氏专门培养了三年的优秀员工，你知道你让陆氏浪费了多少精力吗！” 陆遥的语气陡然一变，他已经很久没见到敢挑战陆氏财团权威的家伙了，怒道：“你知不知道这里是陆氏的地方！一个无名小卒竟敢舞到了陆氏头上！” “你要是想死，我可以现在成全你！” 红外射线瞬间启动，遍布整间静脉注射室。 但是黑烟挡住监控探头，红外射线在瞄准目标时比平时略微慢了一些。 陆遥怒不可遏地大骂：“你们这群废物，怎么还不启动红外线？” 操作员：“陆少爷，空气温度太高了，爱丽丝的温感系统识别不清射杀对象。” 朝曦扔的高温烟雾弹起了作用。 静脉注射室温度猛地上升，在这种温度下，哪怕是当前最好的隔热材料都无法抵挡室内的高温。 朝曦一开始就没想过打探静脉注射室内血液样本的具体存放地址，无论血液样本被藏到何处，只要她能确保室内维持十五分钟的高温，自然就能达到破坏血液样本的目的。 陆遥怒极反笑，轻描淡写道：“既然爱丽丝识别不清，那就把里面所有的活人全杀了吧。” 操纵员委婉劝阻：“可是里面还有很多病患，若是这样，恐怕会引起其他财团的舆论攻击。” “他们又不是陆氏员工，只是随处可见的普通居民而已。” 陆遥扬了扬下巴，倨傲道：“大哥要的研究样本没了可以再找，但是陆氏财团的威严不容挑衅。” 陆遥笑起来时神情 流露出一份不知世事的天真：“大哥说过，他不在时，陆氏上下都得听我的。我再说一遍，直接开启红外射杀，若是让任何一人活着走出那间屋子，你们就替他死吧。” 红外射线毫无征兆地运行。 红光灼烧着空气，吞没一声声哀嚎。 杂乱无章的红外射线击中人群。 他们神色痛苦，被迫承受权贵的迁怒。 朝曦眉心微沉，找准角度开枪。 枪声和红外射线交错。 朝曦不着痕迹地摸向耳廓的微型通讯器，按下其后的按钮。 徐栗曾告诉她，这个通讯器由微型屏蔽仪改装而来，能够短暂地干扰控制信号。 “滋滋——” 红外射线因信号接收错误，接二连三地消失。 陆遥一把推开操作员：“你们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有一整面墙宽的监控画面中央，被调至最大的是静脉注射室所属监控传来的画面。 但这画面忽然卡顿，黑雾缭绕下，陆遥只看到朝曦影影绰绰的背影。 他猛地推动所有的攻击装置。 然而屏幕上却弹出“请勿操作频繁”的字样。 操作员极小声地解释：“陆大少爷担心爱丽丝程序被外部入侵，设下这道系统防线。” 陆遥冷笑，用他的权限登入操作系统。 “您无权更改爱丽丝后台程序。” “废物！”陆遥怒不可遏地一拳砸向操控台。 陆遥胸膛急促起伏，他死死瞪着监控画面。 随着他情绪激动，精神力不受控制地向外汹涌而出。 陆遥薄薄的面皮被过分充盈的精神力充斥着肿大，细小的毛细血管里似乎能看到精神力流走的脉络。 他的眼球突兀地向外凸起，鲜血从他的双眼缓缓淌下。 【重力控制】被触发。 监控室内的重力向上蹿升，攀升至人类不可承受的数值。 监控大屏中心位置出现裂痕，紧接着如蜘蛛网似的向外延申。机器的金属壳下冒出涌动的白气。 控制红外射线的中控系统在重压之下，极快地崩毁。 陆遥的行为完全出乎操作员的意料。操作员来不及说一句话，五脏六腑均在同一时间破碎。 操作员离陆遥最近，受重力的影响最大。 他像是被送入高速运转的压缩机，从成年男型的体型被硬生生压缩成粗短的方块。 操作员的能力是肉///体强化，他拼命运转能力。 “少爷——” “您发病了……” 操作员试图挤出声音。 然而重压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更强烈了。 第67章 肉///体方块爆开。 操作员的血肉溅到陆遥身上。 陆遥看到朝曦冲着镜头微笑。 朝曦的声音通过监控传到监控室。 “这是我送给陆氏的见面礼。” “谨代表我自己。”朝曦偏了偏头，避开从侧面监控中射来的红外射线。 “当然……”朝曦意味深长地笑着，“你们也可以认为这是反联盟的意思。” 朝曦假借反联盟的名号，为的是挑起反联盟与陆氏财团之间的矛盾。 反联盟是财团联盟的死敌，把这件事按在反联盟的头上再顺理成章不过了。 陆遥嫣红的血从指缝流出渗入机器内部：“反联盟！” “她是反联盟的人！”陆遥唇瓣充血，一字一顿地重复道。 陆遥双拳因极致的怒气而颤抖，他死死盯着朝曦，眼球发红，怒喊道：“陆氏会让反联盟为今天的事情付出代价！！！” 陆遥胸口剧烈起伏。 忽地，监控室响起仓皇的叫喊。 “少爷……少爷突然晕倒了！” “医生说过不能让少爷情绪过分激动，不然很容易发病，你们是怎么照顾少爷的！” “少爷又发病了！快去叫医生！” * 静脉注射室内。 红外射线不见了，朝曦趁乱离开，只在原地留下一道镜像。 人群中不知是谁嘶喊一声：“快跑！安保队要来了！” 人们慌忙冲出门外，没有人来得及注意脚底不知何时沾到的泥巴。 朝曦找了个监控盲区，切出【泥巴人】角色扮演。 她一手接通光脑，一手拿着一份身体状况表。 朝曦询问通讯对面的人：“我到接诊中心了，您在哪里呢？” 一个约6岁左右的小女孩听到电话里的声音，放下故事报刊，从来来往往的人中一眼望向朝曦。 她的双眸透着股淡淡的厌世感，仿佛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她的瞳孔里飞快划过一帧帧画面，她“看到”朝曦在过去十分钟内所的发生的一切。 小女孩“目睹”朝曦在挑衅陆氏之后全身而退，惊讶一瞬，眼中升起兴味。 朝曦看起来对此一无所知，她觉得小女孩看着自己的目光有些渗人。 朝曦语气不确定地询问：“您就是下午需要体检的员工薇薇安吗？” 薇薇安露出洁白的八颗牙齿，努力模仿她记忆中小孩子该有的神态，嗓音甜甜地道：“是的。” 薇薇安迫不及待地扑进朝曦怀里。 有着敏锐嗅觉的她闻到了朝曦身上极淡的铁锈味。 薇薇安猛吸一口，舔了舔朝曦衣上没能洗掉的血渍。 她压抑着兴奋，道：“你真有意思……我好久没见过像你这样有趣的人了呢！” 朝曦回以微笑，只是笑起来时眼眸深处却微不可察的兴奋，像是终于抓到猎物的猎手。她道：“我也是。” 她想起健康报告上记录的薇薇安有关信息。 患者姓名：薇薇安 能力：【沙漏】，该能力能使任何人的身体状态倒流回十分钟前，且在该能力发动时，薇薇安疑似能看到对方过去十分钟内的经历，请各位医生尽量避免接触她的眼睛和血液。 这可是她精调细选的“病人”呢。 薇薇安的能力，将成为帮她脱罪的最佳工具。 第028章 薇薇安01 一朵玫瑰随着风的轨迹, 悠悠飘落在房间内的木质梳妆台上。 镌刻着玫瑰花图案的手持镜被一双白皙的手握住。窗外的一缕阳光跃入镜中，通过镜面的折射，最后在木纹地板上落成一道光影。 女人垂眸望着镜中自己的面容, 一指绕起垂至胸前的长发。镜中只照出女人的下半张脸, 在光影交替的阳光下, 女人饱满的红唇很容易让人想起庄园中娇艳欲滴的玫瑰花。 “元秘书, 别着凉了。”略有些沙哑的男声从女人身后响起，他半拢着女人, 动作轻柔地将一件男士长衫披在女人裸露在外的肩膀上。 元秘书红唇弯起, 惊讶地问：“陆骁少爷看起来心情很好？这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陆骁搂住元秘书, 贴在她耳侧, 暧昧道：“我猜，元秘书说的是爱丽丝刚才传来的那则消息。只是有人趁机黑了医院安保，潜入医院捣乱而已，这有什么好担心的？我的‘好弟弟’可是在现场呢，且不说他才是医院系统的直系负责人, 就说他早就怀疑手里下的人心思不轨, 却一直优柔寡断，这才放任眼下发生了这件事, 他现在才应该悔得很呢。” 陆骁淡淡道：“我一直认为陆遥还需要再历练, 如果他处理不好这件事, 陆老爷子那边可不是好糊弄的。那我只好接管他的产业，替他解决麻烦了。” 元秘书顺势半靠在陆骁怀里，捂嘴笑道：“你们兄弟之间可真复杂。” 陆骁把元秘书横空抱起，幽绿的眸子落在元秘书的红唇上, 像是夜间发现猎物的狼，他意味不明道：“元秘书跟了我十来年, 现在看来，还是不够了解我啊。” 元秘书扬唇一笑，指尖轻点陆骁的胸膛，任由陆骁把她抱进卧室。 * 医院。 接诊大厅。 第68章 一块约三米长的黑色荧光屏幕高高挂在接诊大厅的中央。屏幕上原本浮动的绿色就诊指示忽然消失，变作一堆乱码。 护士注意到突然出现故障的光屏，不慌不乱地打开扩音广播：“各位 就诊者不要紧张，医院供电能源出现故障，我已经通知后勤人员前去抢修。接下来，我将按照系统记录的就诊顺序，提醒各位就诊患者依次接诊。” 有专业医护人员的介入，光屏的小故障似乎没有引起在场任何人的注意。 医院后勤人员的抢修速度很快，十分钟后光屏已经重新恢复正常。 朝曦在自助饮水处接了一杯水，一饮而尽。 徐栗：“我已连入接诊系统，调整了薇薇安的就诊顺序。预计三十秒后，光屏就会滚动出她的名字。” 朝曦假意撩起耳边的侧发，实则快速地敲击了一下耳廓的耳麦。 徐栗收到了朝曦的指示，她极有默契地切入接诊大厅的监控，实时观察各个出口的情况。 医院的安保队正在彻查静脉注射室的患者，他们极为隐秘地封锁了医院的各个出口。 但由于医院内还有不少其他中小财团的高层就医，为不让外界抓住把柄，陆氏并没有声张医院疑似有反动分子突袭一事。 陆氏现在采取的对敌策略与陆遥在静脉注射室下的指令完全不同，保守稳重许多。 朝曦刻意留意了接诊大厅的进出人员，不光是前来就诊的人，就连护士似乎都不知道十分钟前发生在静脉注射室的事情。 有关朝曦的消息被陆氏迅速封锁了。 这不像是陆遥的风格，应该是有其他陆氏人插手此事。 朝曦想到这里，斜斜望着坐在金属靠椅上看小人书的薇薇安。 薇薇安察觉到朝曦的目光，回头看向朝曦，露出孩童般天真可爱的笑容。 朝曦冲她点了点头，把喝过的水杯扔进垃圾桶，随后朝薇薇安走去。 “你怎么那么慢呀？”薇薇安瘪着嘴，不满道。 朝曦紧紧盯着光屏，回道：“抱歉，我太渴了，耽搁了一点时间。” 薇薇安跳下座椅，拉着朝曦的手：“你就是新来的医疗管家吗？我们接下来要干什么啊？” 朝曦解释道：“对，我是新入职的医疗管家，稍后我会带您去医疗部体检。但是需要先等候系统为你分配医疗部的进入权限。” 薇薇安抬头望了眼不断滚动名字的光屏，眨巴眼问道：“你为什么一直盯着屏幕看？那里会出现我的名字吗？” 薇薇安表现得局促不安，手指将朝曦的衣角拽出明显的褶皱，像极了一个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 朝曦弯下腰，不由得将声音变得更柔和些，道：“是的，如果系统完成了权限分配，您的名字就会出现在光屏上。” 这时，薇薇安指着光屏，视线追随着一行正在滚动的名字，惊喜道：“我看到了我的名字了欸！” 朝曦走在薇薇安身前，为她带路：“请跟我来。” 薇薇安笑得灿烂，但就在朝曦背过身去的一刹那，她那张如孩童的脸上忽地露出与外貌完全不符的势在必得的神色。她一蹦一跳地走着，兴高采烈地和朝曦聊天，像是上城区一名即将要春游的普通低年级生。 朝曦走在离薇薇安仅仅一步远的地方，她按照手环上的路线图为薇薇安带路，一边看地图，一边头也不回地回答几句薇薇安的问题，看起来敷衍极了。 薇薇安眼中划过一丝不悦，但紧接着，她的嘴角不受控制地上弯，眼眸侧视着安装在墙角的红点警报器。 按资历来看，薇薇安是陆氏当之无愧的老员工。她知道很多朝曦不清楚的秘辛——比如红点警报器，只要她用老员工的权限远程启动它们，陆氏医院的安保防线就会全部被她激活。 就算是a级异能者都绝无可能在密不透风的激光网包围下活着逃生。 薇薇安很久没有触碰过鲜血了，那种从新鲜的人身上迸射出来的美丽的血花，温热的花朵……每每她回忆起自己从前亲手了结的那些人，总是忍不住唤醒内心的嗜血欲望。 这是她的异能力【沙漏】带来的副作用。 【沙漏】能让薇薇安看到任何一人过去十分钟内发生的一切，但代价是薇薇安的嗜血欲望会在使用能力后的一小时内达到高峰。 不过，只是杀死一个犯人的话，应该没关系吧？ 而且这个女人也是傻子，竟然会主动带她来这么个偏僻无人的地方，送到嘴边的美味哪有不要的道理？ 薇薇安深深地呼吸一口气，她半眯着眼，陶醉似的吸着空气，她几乎能嗅到空气中弥漫着的朝曦血液的香味。 真的要疯了。 她快受不了了。 怎么有人的血这么香啊？ 薇薇安舔了舔唇，她的手心藏着一把袖珍枪。 薇薇安对自己的体术很有信心，她曾以辅助能力者的身份干掉了当时妄图掌控她的搭档，血腥杀戮了陆氏训练基地的所有同期实习员工，成为了唯一一个转正的人。 以薇薇安的眼光来看，朝曦走路时总会下意识地落地卸力，这个姿势能最大程度地降低脚步落地的声音，减少行动时被别人察觉的可能性。这是经过长期训练的人才会拥有的走路习惯。 第69章 不愧是敢来陆氏地盘挑衅的人，不过朝曦只是个低级异能者，怎么可能察觉得到自己的偷袭？ 薇薇安放慢脚步，猫腰俯身，双眸在她行动的那一刻深沉而幽暗。 她瞄准朝曦的心脏，袖珍枪口霎那间射出一颗精巧的子弹。 既然这个新员工迟早会死，那还不如成全了她薇薇安。 “放心，我会给你留全尸的。” 薇薇安望着朝曦的后背，无声地做出口型。 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尝到朝曦鲜血的味道，贪婪地舔舐着朝曦残留在她手心的气味。 子弹封住朝曦可能逃走的各个方向。 毫无征兆地，朝曦猛地转身，看着薇薇安的眼神没有变化，甚至就连脸上的笑容也一分未变。 朝曦早就发现薇薇安的小动作了。更确切的说，她是故意这样做的。她故意让薇薇安“看到”自己打着反联盟旗号大闹陆氏医院，为的是让薇薇安深信不疑自己“反联盟成员”的身份。 一则为放松薇薇安的警惕，制造两人独处的机会；二则为主动递给薇薇安一个无关紧要的把柄，博得薇薇安的信任，好让她愿意帮朝曦脱罪。 朝曦丝毫不担心薇薇安会对她造成威胁，这是因为朝曦手里握着薇薇安更致命的秘密…… 在朝曦对视上薇薇安瞳孔的瞬间，一串游戏提示文字出现在朝曦的精神图景中。 “您已进入【恶毒女配】角色扮演当中。” “您身为恶毒女配，无意间遇到关键人物——薇薇安，您的身份牌【克里斯】与薇薇安关联程度极深，检测到薇薇安对【克里斯】的好感度高达85%，满足【恶毒女配】角色卡新能力解锁条件。” “恭喜您获得【恶毒女配】角色卡新能力：心灵羁绊” “心灵羁绊：当您遇到与所扮演角色好感度达85%以上的羁绊对象时，【心灵羁绊】将被动触发。该能力发动下，您可获得关于角色卡与羁绊对象之间的剧情。” “【心灵羁绊】已发动，您可查看角色卡【克里斯】与薇薇安的更多剧情。” “薇薇安，反联盟组织的一员，与克里斯是亲密无间的恋人。但可惜薇薇安被反联盟授意卧底陆氏庄园，不得不假死脱身。克里斯以为薇薇安死亡，痛不欲生，于是请求■■■■，希望祂能净化薇薇安杀人的血债，接引她的灵魂前往天堂。” 薇薇安是反联盟放入陆氏的卧底，一旦她知道朝曦掌握着她的真实身份，她只会求着朝曦不要揭发自己，任朝曦肆意拿捏。 “你那是什么眼神！”薇薇安心中突然窜起了无名火，朝曦看自己的眼神根本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 薇薇安颐指气使道：“你不准用那种表情看我！” 朝曦好笑道：“你不光想杀 我，还想命令我控制我的表情？我都要死了，你凭什么还我要听你的？” 薇薇安气愤地开枪，如猫一般向上跃起，锋利的犬牙咬破手腕。 薇薇安的鲜血味道很奇特，像是朝曦在下城区闻到的劣质营养液味道。 就在这时，徐栗的声音不急不徐地传入朝曦脑海。 朝曦的说话声与徐栗的声音完全重合：“监控已经完成入侵，倒计时结束。” 朝曦说话的声音很轻很缓，薇薇安在气头上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子弹击穿了朝曦的身体，与此同时薇薇安的血液落在朝曦的身上。 薇薇安利用血液为媒介，发动了【沙漏】，她强硬地将朝曦的时间退回十分钟前，朝曦的身体也一并回到了十分钟前还没来得及服用治疗药剂的负伤状态。 薇薇安顺利地将朝曦的身体一分为二，从头顶而下劈成两半。 但是……没有鲜血。 是虚幻的影子。 薇薇安心跳慌了一瞬，她浑身汗毛竖起—— 因为有人正贴着她的身后。 一缕白发悠然垂落到薇薇安的肩膀。 暗色披风在薇薇安的眼角一掠而过。 朝曦掐住薇薇安的脖子，将她拎起，迫使薇薇安双脚离地。她笑得无害而冷漠：“我说结束了，而你被我抓到了呢。” “薇薇安，”朝曦用刀加深了薇薇安手腕的伤口，她看着薇薇安咬牙的狰狞模样，轻而易举地戳破薇薇安的隐秘，“新历2027年被安排入陆氏。看来你在陆氏卧底20年的日子很安逸啊，竟然让你连自己的身份都忘记了？” 薇薇安的脸色瞬间难看。 朝曦到底是什么人？她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 不，她一定是在诓骗自己！明明当初她已经把所有的知情人都杀掉了！ 薇薇安镇定下来，一手背在身后，偷偷用老员工权限唤醒身旁的红点警报器。 朝曦含着笑意，她把薇薇安这些拙劣的伎俩看在眼里，但没有阻止。 她看着薇薇安的神情由胜券在握而转为慌乱。 薇薇安按动了老员工权限，可是周围的红点报警器却没有一分一毫的动静。 薇薇安不敢置信地尖叫：“你到底干了什么！” “为什么它们都失效了！” 朝曦淡淡笑道：“如你所见，我的同伴替我提前解决了陆氏的隐患。” 第70章 “现在你还没有意识到你的错误吗？” 朝曦一字一顿的话语，无情揭开了薇薇安深藏于心底的最后一丝隐秘希冀：“薇薇安，2024年加入反联盟，至今仍为反联盟失踪人员。” “你看，大家都以为你只是失踪呢，但是——”朝曦轻轻说着。 “如果你叛逃的消息被传出去，你猜，反联盟的人还会让你如此安稳地呆在陆氏庄园吗？” 薇薇安的声音顺着朝曦的耳麦传入徐栗和仪君的耳畔。 朝曦故意制造了她和薇薇安单独相处的机会。 实在是因为薇薇安的身份太特殊，朝曦又抓到了薇薇安致命的把柄——薇薇安是反联盟的人。 朝曦只需要找到一个真正属于反联盟的人给陆氏留下更具有指向性的证据，最好能挑起反联盟和陆氏集团的矛盾，这样她就可以从中浑水摸鱼，找到喘息的机会。 薇薇安放弃了最后的挣扎，她双目涣散地望着头顶的天花板，渴求地看着朝曦道：“瞒不住了……还是瞒不住了……你杀了我吧！求求你，求求你……” 片刻之间，薇薇安的前后态度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朝曦心中略有惊诧。 她不禁想知道，反联盟对付叛徒的手段究竟是有多残忍？才会惹得薇薇安如此害怕。当初克里斯也是这样，陆遥以向反联盟拆穿克里斯的叛徒身份为由，要挟克里斯为他办事。 薇薇安脑海中如走马灯一样浮现自己的过去的一生，她只求朝曦能给她一个痛快。 可是掐着薇薇安脖子的手却松开了。 朝曦蹲下身，转而钳制住薇薇安的双手，卸掉她的武器，道：“给你一个机会，想活的话，就帮我摆脱陆氏对我的怀疑。” “正在导入角色剧情……您身为【恶毒女配】，在得知眼前人是克里斯的恋人后，您选择？” a安慰薇薇安，并告知克里斯死亡的事情。（奖励一点疯狂属性） b救下薇薇安，并利用薇薇安摆脱自己的嫌疑。（奖励一点神秘属性） c杀死薇薇安，让薇薇安和克里斯做一对亡命鸳鸯 朝曦用刀抵住薇薇安的心脏：“我再问一遍，帮还是不帮？” “你最好不要耍花招，我若是死了，我的同伴会立刻把消息传回反联盟。” “但如果你听话，消息非但不会走漏，我还能保你活下来。” 须臾，朝曦看到薇薇安的嘴唇蠕动。 “你……要我怎么做？” 朝曦微笑着收起刀。 “您已选择b选项。” “您已成功完成【恶毒女配】当前剧情，奖励一点神秘属性。” 第029章 薇薇安02 刀尖在朝曦指间转了个圈。 朝曦紧接着说：“别动。” “我需要一点你的血液。” 薇薇安眼神抗拒, 却碍于朝曦先前的威逼而不敢做出激烈的反抗动作，身体向后避开，一手抱胸挡住胳膊, 警惕地说：“你要这个做什么？” 朝曦以近乎肯定的语气说道：“ 你的血液已经在陆氏存档了吧？陆氏应该早就知道你的异能力了。” “‘尽量不要与薇薇安对视, 也不要触碰到薇薇安的血液。’这句话是写在你的档案里的。” 因为一旦与薇薇安对视, 她就能发动【沙漏】。触碰到薇薇安的血液也会让薇薇安的异能力成功发动。 薇薇安是一名很罕见的a级特殊类能力者, 她的能力既受陆氏关注，同时也被陆氏忌惮。 朝曦看过薇薇安的健康档案, 上面记载薇薇安每周都必须前往医疗部接受药剂注射, 这个频率明显异常。 此外, 薇薇安的身体状况出奇地差, 身为a级能力者，但各项机能指标竟然还略逊于普通的d级能力者。 “你需要强制接种抑制药剂对吧？因为长期注射抑制药剂，你才孱弱到现在这种地步。” 薇薇安没有反驳，而是隐忍着恨意，反问道：“你是在羞辱我吗？你们当初骗我来陆氏, 说什么一年之后就让我脱身离开财团, 结果呢？二十年，我在这里呆了整整二十年！” “你们知道我这二十年遭受了多少折磨吗？财团不停招揽强大的异能者, 却又要一颗颗地拔掉他们的牙。” 薇薇安咬牙切齿地说, 在控诉财团罪行的这一刻她仿佛短暂地与朝曦站在同一立场上。 朝曦抛出了一个让薇薇安无法拒绝的条件：“把你的血液给我, 我或许能稀释你体内抑制剂的含量。” 薇薇安立即嗤笑一声：“就凭你？你以为我没有找人研究过吗？他们给我用的抑制药剂根本找不到解法！” 朝曦淡然一笑：“你不如想想我为什么能够堂而皇之地挑衅陆氏，还能功成身退？” 薇薇安嘴唇微张，原本要说的话逸散在喉间。薇薇安起初并不相信朝曦的这番说辞，但她看到朝曦这般独身硬闯陆氏财团的模样, 又有些动摇。 薇薇安比任何人都清楚陆氏是个残酷的地方，陆氏极为信奉“弱肉强食”的那一套。在养蛊式的员工生存模式下, 就连薇薇安都不清楚陆氏究竟还有多少高等级实力强的异能者员工。 薇薇安尚在强盛时期，都不敢贸然闯入陆氏财团。她不得不承认，朝曦的确有几分能耐。 第71章 万一……站在朝曦背后的是那几位反联盟的元老级人物呢？对，一定是这样没错!不然一个普普通通的低阶异能者怎敢如此嚣张？ 薇薇安犹豫间，看到朝曦当即抽刀向她袭来。 薇薇安的胳膊上转眼就多出了一条浅浅的血痕。 朝曦将薇薇安的血液抹在仪君留给她的试纸上，她需要更全面地解析薇薇安的异能力。 尽管薇薇安的异能力攻击 力不强，但是朝曦不能掉以轻心，尤其是朝曦已经得知了薇薇安与克里斯的恋人关系，如果让薇薇安知道克里斯的真实死因，薇薇安随时都可能反水。 还有另外一个原因——薇薇安的能力太好用了。 朝曦在看到薇薇安能力的那一刻，就生出了这个念头——如果能让薇薇安的能力为自己所用，她对上陆遥的把握就更大了。 徐栗的声音沉着冷静：“陆氏已经查到监控的猫腻了，而且据我推断，有一大队安保队员正在接近你们的位置。” “朝曦，你必须尽快决定。如果你没办法让薇薇安为我们所用，我建议你在安保队到来之前杀了她。”仪君接替了徐栗的位置，冷淡的声线从耳麦传出。 朝曦轻敲耳麦，表示收到。 朝曦对薇薇安说：“我需要你为我做出不在场证明。” 薇薇安想都不想，拒绝道：“我无能为力，陆氏有人的能力是【记忆读取】，他能够探查任何人的记忆，在这方面我不如他，我没办法帮你瞒过他的能力。” 朝曦：“你的能力是倒流时间吧？” 薇薇安皱起眉：“对，但是我目前只能倒流十分钟，最多让你的身体状态回溯到十分钟前的样子。” 朝曦粲然微笑：“这样就够了。” “我要你听我指示，在恰当的时机发动能力，帮我摆脱陆氏的视线。而作为报酬，我不仅会把你的秘密烂在肚子里，还能为你解决抑制剂问题。” 朝曦起身，笑着把刀送入薇薇安的肋骨缝隙，她将薇薇安微微颤动的身体反应纳入眼中：“怎么样？这是一笔合算的买卖。” 薇薇安紧紧抿着唇，眉宇紧锁，而眼瞳却沉沉望着朝曦。 一秒……两秒…… 朝曦耐心快要耗尽了，薇薇安迟迟没有给出答复。 “我给过你机会了。”朝曦握住刀柄。 “不要……我同意！”薇薇安急忙喊道。 “【恶毒女配】角色扮演期间，您可查看人物【薇薇安】对您的好感度。” “当前人物【薇薇安】对您的好感度为：40（她将初步信任您所说的话，但若事实与其预期不符，该人物对您的态度将转为敌视）” 朝曦满意地勾起唇角。 安保队即将搜查至朝曦所在的位置。 徐栗在朝曦耳边不断催促着离开。 “您已结束【恶毒女配】角色扮演。” “您进入了【泥巴人】角色扮演中，角色技能【隐匿】发动。” 薇薇安看着朝曦的身形逐步接近透明。 朝曦的话语飘散在空气中：“想活命，就记住我说的话，按照我的指示去做。待会安保队一来，你先进审讯室，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你必须对审讯你的人发动一次能力。” 薇薇安用力咬住下颚的牙齿，直到她确认朝曦完全离开后，她才恨恨起身。 她从没吃过这么大的瘪，但是…… 对于朝曦开出的条件，薇薇安控制不住地心动。 她被陆氏困在庄园很久了，自从被陆氏强制注射抑制药剂之后，她的能力每一天都在衰弱。 如果朝曦真的能做到她的承诺…… “你要是骗我，我绝对会让付出代价！”薇薇安眼神一狠，她只在医院走廊停留了几秒，便仿佛下定决心一般，调转脚步走向另一个方向。 “站住！”安保队员一手出示他的证件，一手拦住薇薇安的去路，“接到一则通知，医院能源被人为偷盗破坏，凡是出现在医院的人员均需要接受安保队的审查。” 薇薇安装成小女孩的神态，随后怯生生道：“……好，我很乖的，能不能别给我带上那副手镯？我戴着会不舒服的。” 安保队员顺着薇薇安的视线看去，薇薇安口中的“手镯”其实是异能抑制环。 为了发挥抑制异能的功效，手环内侧布满了凸起的触控装置，摸起来确实有些膈人。 “你是就诊的小孩子吗？”安保队员显然不认识薇薇安，看薇薇安年纪不大，道，“每位患者都需要戴上异能抑制环，不过你可以戴这副小一点的。” 小号的异能抑制环无法抑制薇薇安a级的异能力。 薇薇安见目标达成，冲安保队员甜甜一笑，随后她歪头向人群瞟了一眼。 在人群当中，朝曦向薇薇安轻轻点头。 朝曦望向安保队最前方，余梁如临大敌般地站在那儿，他的周身气氛阴沉得可怕。 所谓“医院能源被人为偷盗”只不过是陆氏为掩人耳目的借口，他们的真正目的只有一个——彻查藏在陆氏财团内部的反联盟敌对分子。 安保队全员倾巢而出，医院全线戒严。 朝曦微不可察地弯了弯嘴角。 第030章 薇薇安03 “不是抓小偷吗？为什么……”一位就诊的患者被安保队员押着往前走, 他从未见过这般大的阵仗，周围密不透风的压抑气氛让他胆战心惊。 第72章 人群躁动片刻，很快受到安保队的强制镇压。 “安静！”余梁呵斥道。 “烦请诸位配合我们安保队的检查工作。” 走在朝曦前面的是个面容稚嫩的孩子, 他被吓得打了个寒颤, 脚下不稳, 身子就要摔倒。 一把细长的黑杖撑着小孩的后腰, 及时扶住了小孩。 小孩转头，看到一双戴着黑底银丝暗纹手套的手正扶着自己的肩膀。 小孩惶恐地向朝曦道谢。 朝曦收回黑杖, 向前望去。 黑杖是朝曦进入【庄园管家】角色扮演时凭空出现在她手上的。 【庄园管家】角色卡是被动能力, 在扮演期间, 陆氏人将下意识地将增加对朝曦的信任度, 减少对朝曦的怀疑。 朝曦不清楚陆氏究竟派谁负责审讯，但她可以确定，一旦陆氏将这件事怀疑到了反联盟头上，必然会派出陆氏重要成员着手调查此事。 因此，朝曦选择提前进入【庄园管家】角色扮演。 薇薇安的能力毕竟有限, 朝曦不能将全部的筹码都压在薇薇安身上。如果真的有陆氏人参与这场审讯, 这张角色卡的能力也许将成为朝曦摆脱嫌疑的底牌。 数百名安保队员严格把守着医院的各个进出口。每人手持一把k49冲击步枪，漆黑的枪口和沉重的弹夹在他们黑灰色防护服的衬托下愈显肃穆。 k49步枪是当前财团最先进的枪械之一, 仅仅一发子弹就可以击穿半米厚的防御墙, 而且子弹在发射时会放射出强射线, 这对人体造成不可逆转的影响。因此，k49步枪多用于清缴污染区的异种，而禁止私人使用。 陆氏集团以娱乐产业发家，任谁都没有想到过陆氏集团竟会私藏一大批k49步枪。更想不到的是, 陆氏集团为了查出反联盟的卧底，竟然敢使用这样杀伤力巨大的武器。 陆氏集团已经封锁了医院暴动的消息, 授意安保队使用k49步枪的权限，一是为了威慑众人，二是为了找出朝曦，将其当场击杀。 朝曦移开视线，顺着人流的方向一步步向前。 医院走廊两侧每隔一米就站着一位安保队员，他们举着枪，粗暴地给每一位患者戴上抑制手环。而每一位被封锁异能力的人都会在数位安保队员的监视下进入审讯室。 隔着一层厚重的防护面罩，朝曦看不清安保队员的表情，每位安保队员都穿着一般无二的队服。 一位安保队员停在朝曦身前。 朝曦察觉到对方的视线落在自己左手握着的黑杖上：“我是陆氏正式员工，我伤势未愈，腿脚不便。带一根手杖进去，这不过分吧？” “你可以看看，这只是一根普通的手杖。” 安保队员用机器扫过黑杖，没有发现异常。 朝曦主动地伸出手，自觉地将抑制手环扣上手腕。 “我自己来。” 下一秒，朝曦的精神力瞬间消失，她失去了对精神图景的感应。 失去精神力感应的能力者就像一条缺水的鱼，密密麻麻的电流感沿着朝曦的手腕蔓延至四肢百骸。 与其他戴上抑制手环之后脚步虚浮、脸色难看的异 能者对比，抑制手环似乎没有对朝曦造成任何影响，她甚至还冲着站在自己身前的安保队员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 朝曦低头看了眼没有消失的黑杖，唇角不由得弯起。 抑制手环没有结束【庄园管家】角色扮演，这是个值得高兴的新发现！ “哼。” 朝曦冷不丁听到一声轻哼。 声音有些熟悉，属于她曾经在安保队见过的那个被属下称为“宁队”的刀疤脸女人。 等朝曦再回头，宁队已经回到安保队伍当中。朝曦没能辨认出宁队的身影。 黑杖轻轻点地。 审讯室的灯光反射到金属质感的墙面，最后落在朝曦的银丝暗纹手套上。 审讯室的大门微开，前一个进入审讯室的人从大门走出。 薇薇安低着头，像是刚刚被训斥过的犯了错误的孩子。她没有看路，直接撞到了朝曦的胳膊。 薇薇安捂住额头，见来人是朝曦，于是把原本想要破口而出的脏话硬生生咽了回去：“看路！” 朝曦看到薇薇安手腕出现了一圈红肿，而薇薇安在进入审讯室之前戴着的小号抑制环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抑制效果更强的抑制手环。 朝曦侧开身子。 薇薇安把戴着抑制环的那只手背到身后，那双黑白分明的圆眼剜了朝曦一眼。 “快进去吧。” 枪口贴上朝曦的后背，防止朝曦逃离审讯。 朝曦：“不要心急，宁队。” “呦，眼睛挺尖啊。”宁队的声音从厚重的防护面具后传出，“别废话，赶紧进去。” 朝曦左手抬起黑杖，稍稍用力，用黑杖推开审讯室的大门。 在看到坐在审讯桌对面的人时，朝曦愣了一秒，随后笑着打了个招呼，道：“曾医生，没想到又见面了啊。” 曾金辉，负责朝曦入职心理辅导的老医生。他也是【记忆读取】异能力的拥有者，一个让朝曦必须提起一万分警惕对待的敌人。 曾金辉招了招手，和蔼地笑道：“快坐吧孩子，我记得你。” 第73章 “今天发生的事情吓坏你了吧？”曾金辉叹了一口气，“把你牵扯进来实在是太抱歉了。” “你只是个孩子，应该无忧无虑地呆在学校。你瞧瞧你，才多久没见，你又瘦了，最近吃了不少苦吧？” 朝曦摇了摇头：“没有，陆氏的待遇很好。只是……” 朝曦低头看着黑杖，她接下来得说些什么，转移曾金辉的注意力。 曾金辉追问：“孩子你不要怕，你可以把你遇到的困惑告诉我。” 朝曦迟疑：“一切都可以告诉您吗？” “对……”话音未落，朝曦握上曾金辉医生的手。 “其实，我有些担心。”朝曦欲言又止，眼睫向下扇动几下，像是有难言之隐。 朝曦看着自己的掌心，默了片刻，缓缓开口：“我觉得有件事很可疑。” 朝曦忐忑地抿了抿唇：“不是关于我的……这件事和陆医生有关。” 曾金辉困惑地问：“陆医生？” 朝曦抬眼与曾金辉对视，曾金辉的询问给了朝曦继续说下去的勇气：“是的，我说的是……陆尚邱医生。” “什么？”曾金辉惊愕不已。 在朝曦说出“陆尚邱”这三个字的那一刻，红点监视器转向了她。 红点监视器将朝曦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清晰地传达至监控室内。 同一时间，监控室内陷入诡异的安静。 陆尚童坐在监控室中央，她的双眸边缘有一圈不易察觉的曜黑色光晕。这是她发动【洞察】能力的象征。 陆尚童背对着陆尚邱，双眸一直观察着监控传来的画面：“不解释一下？” 平静而又威严的声音传入陆尚邱的脑海，陆尚邱辩解道：“我不知道啊？姐，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什么也没干！我听你话，一直都在医院老老实实地打杂呢！” 陆尚童冷冷睨了陆尚邱一眼：“这话你说没用，陆氏兄弟俩不信你，他们一句话就能把你押入监狱，你以为他们会顾忌你和他们那稀薄到可怜的血脉关系吗？” 陆尚邱对上陆尚童那双幽暗的双瞳，忍不住发怵：“姐，你别对我用能力，我真没撒谎。更何况……陆大少爷不是被财团首席邀请前往隔壁市了吗？陆遥少爷因为情绪过激发了病，还在抢救呢！” “陆大少和陆二少都不在这儿，他们这会儿也听不到，你就别吓我了!” 陆尚童霍然从座椅起身，军靴一声声踩在石质地砖，碰撞出沉闷的咚咚声。 陆尚童一言不发，直接抬腿踹向陆尚邱。 陆尚邱猛地缩了缩脖子，往桌子底下一躲：“姐！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军靴架在桌沿。 陆尚童收回腿。 军靴给桌面留下来一个明显的凹陷。 等到听到陆尚童重新坐回椅子的声音，陆尚邱才敢从桌子底下钻出来。 陆尚邱心有戚戚，他正想要自证清白，却听见监控里传来朝曦的说话声。 他听到朝曦说：“我觉得陆尚邱医生有点奇怪，明明是白天，但他却看到了月亮。” “我记得那天我们从安保队出来，陆医生对我说‘今天月色真美，要不我们去看看玫瑰？’” 闻言，陆尚童脸色这才稍有缓和，她一眼就看穿了陆尚邱的小心思：“你怎么样我不管，但是最好别让我去监狱捞你。” 陆尚邱的脸色由淡红涨得通红，他完全没想过朝曦竟会听不懂他的暗示：“……明、明白的。” 而另一边。 审讯室内。 朝曦一本正经地说出陆尚邱曾对她说的话。 曾金辉听完后，笑着拍了拍朝曦的肩膀：“孩子，这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事情并不可疑。” 朝曦眉毛皱起：“我不太理解。” 曾金辉挥了挥手，不欲解释：“行了，你可以走了。” 朝曦不明所以，反复确认道：“曾医生，审讯已经结束了吗？我以为你还需要问我一些其他问题，比如我今天做了什么，去了哪些地方之类的。” 曾金辉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看着朝曦的眼睛：“不用那么麻烦，我相信记忆是不会骗人的。” 朝曦打开审讯室的大门。 离开时，她看到了守在审讯室门口的宁队。 “宁队，辛苦了。” 宁队半靠着墙，双手抱在胸前，盯着其他人进入审讯室，没有搭理朝曦。 朝曦垂眸看着自己的黑杖。 她涂抹在黑杖手柄处的神经毒素药剂已经完全挥发了。 朝曦沿着走廊走了很久，直到她可以确定自己已经完全离开曾金辉的能力范围内时，她终于敢停下脚步。 方才压抑的疲惫在这时一齐涌上来。 朝曦靠着墙角，放任自己身体下滑，慢慢放松紧绷的神经。 记忆不会骗人。 朝曦心想。 但是身体反应会。 薇薇安做的很好。 她在朝曦的指示下提前将曾金辉的身体状态回溯到十分钟前他刚对上一个人使用【记忆读取】的身体状态。同一时间，朝曦又给曾金辉下了一点神经毒素。 第74章 曾金辉吸入了弥漫在空气中的神经毒素，再加上他感受到身体处于刚刚使用完能力的消耗状态，这很容易蒙蔽他的认知，造成能力使用混乱。 其实曾金辉只看到了朝曦想让他看的一小部分记忆，根本没有看完朝曦的全部记忆。 这是一个很冒险的做法。 但朝曦现在还活着，无疑说明她再一次赌赢了。 朝曦摘下抑制手环。 她沉入精神图景，看到一则迟来的系统消息。 “您已结束【庄园管家】角色扮演。” “角色扮演期间，您完成了任务——利用角色能力增加了陆尚童对您的信任度，从而摆脱了陆尚童对您的怀疑” “恭喜您获得1点疯狂属性。” 第031章 游戏分身01 安保队封锁了医院的全部出口, 在他们完成对全部人的检查与审讯前，医院不会放任何一个人离开。余梁和其他安保队成员还在审讯现场，因为需要审讯的人太多了, 他们无瑕关注朝曦的行踪。 科室医护人员也被安保队叫去了审讯室, 以至于朝曦一路走来都没见到一个人。 在精神保持长时间的高度紧张之后, 朝曦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安静地呆一会儿。 朝曦坐在墙角, 后背与墙接触的地方传来略带凉意的触感。她闭着眼，今天发生的事情一帧帧闪过脑海。 周围很安静, 朝曦听到自己逐渐平复下来的呼吸声。 血液样本已毁, 压在朝曦心口的石头终于落地。 “……你还好吗？” 良久, 耳麦突然传出声音。 朝曦像是被惊醒, 她摸到耳廓内侧一块微不可见的金属凸起。 徐栗轻轻说着：“这里的监控被我屏蔽了，你可以不用那么警惕。” “如果觉得很累，那就先休息一下吧。” 明亮刺眼的阳光穿过走廊另一头的玻璃窗，投射在朝曦的手背。 医院四处镶嵌着隔热金属板，纵使外界温度再高, 医院的室温永远恒定在低温状态。 朝曦慢慢仰起头, 她能感受到与这间医院截然不同的热度。 她睁开眼，阳光乍然映入她的双眼。 朝曦转动眼球, 声带有些沙哑：“你也在医院？” 徐栗说：“仪君让我提前离开了。” 朝曦揉了揉眉心, 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那仪君呢？” “她在你进入审讯室的时候就离开了。我已经把监控处理干净了, 陆氏抓不到我们的把柄。” 朝曦意识到一件事：“也就是说，在我进入审讯室到现在这段时间，你一直都在？” “你们大费周章地潜入陆氏，应该所图不小吧？我以为你应该会很忙。” 如果仅仅是为一桩偷盗稀有矿石的委托任务, 徐栗和仪君根本没必要让自己牵扯进陆氏财团这滩烂泥中。 徐栗沉默了几秒，道：“我得先保证你的安危。” 徐栗的语气异常严肃, 反倒把朝曦逗笑了。 徐栗听到朝曦的笑声，不解道：“你为什么要笑？我是认真的。” 朝曦：“你知道吗，我接过很多委托任务。” “也接触过很多委托人。” 朝曦透过阳光，恍惚间好像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他们花大笔金钱求我接受委托，但在我完成委托之后，他们又会翻脸不认人。甚至还想把我一并处理掉——因为我知道的太多了。” “所以在绝大多数时候，我不仅需要考虑如何完成委托，还需要想方设法地从委托人为我量身定制的陷阱中逃生。” 朝曦说着，顾自笑了笑：“徐栗，你应该跟着仪君离开的。” “这里不适合你。” 陆氏为了揪出反联盟的卧底，手段狠辣且无所顾忌。 朝曦不清楚徐栗的真实身份，但她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徐栗：“这句话我该对你说才对。” “你想过你该如何脱身吗？我是说，离开陆氏。”徐栗犹豫了很久，她这些天夜里总会想起朝曦为了毁掉血液样本做的那些事情。朝曦不仅在陆氏那边露了脸，更是牵扯到了反联盟的人。 “如果你不想继续了，我……” 朝曦平静地问：“我是雇佣兵，我信奉的准则就是拿钱办事，要钱不要命。我很好奇，你究竟是以什么立场劝说我的呢？” “你不要再说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你放心，我会留在陆氏，我将尽我所能完成你们交代的委托。”朝曦扶着墙站起来，神色淡然。 徐栗没有说话。 朝曦望着窗外的玫瑰花，一言不发。 过了很久，久到朝曦以为徐栗已经离开的时候，朝曦听到徐栗一声急促的喊声。 “朝曦。” “你要想清楚！一旦你迈出这一步，你再也不能回头了！也许……也许你再也当不了雇佣兵了！” “就这样断送你的职业生涯，你真的甘心吗？” 朝曦脚步稍稍停顿，她讶异于徐栗如此急切的语气，于是迟疑地问：“你……认识我吗？” 徐栗哑了嗓子，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朝曦倏然一笑，她几乎可以想象到徐栗手足无措的模样。 朝曦捕捉到徐栗的反应，笑得越发笃定：“看你的反应，原来你真的认识我啊。” 第75章 “难怪我们初次见面的时候，你会主动帮我。” 在朝曦看来，她与徐栗见面还是在陆氏入职考核上。 那时，徐栗被唐狄的伪装欺骗，误把伪装成朝曦模样的唐狄当成朝曦本人，伸出援手。之后，她又主动把朝曦带到仪君面前，让仪君帮忙诊治朝曦身上的寄生藤。 “你大概不知道，下城区的污染远比上城区严重得多。因为常年生活在下城区，我的记性越来越差了，我忘记了很多事情。我好像真的想不起来你是谁了。”朝曦冥思苦想了一阵，还是摇了摇头，“但是，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如果我们曾经认识，我希望你能尊重我的决定。” 徐栗急切道：“你需要钱的话，我可以给你！我有很多钱！你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冒险。陆氏已经没有你的血液样本了，现在是离开陆氏最好的时机！” 朝曦望着窗外枯萎的一朵玫瑰花，放缓嗓音，轻轻打断了徐栗的话：“可是我……没有选择了。” 徐栗莫名从朝曦的话中感受到了一股难言的悲伤。她攥着拳，看着已失去连接的耳麦信号。 朝曦摘了耳麦。 她并没有把徐栗的事情放在心上，而是独自回到了医疗部。 朝曦当初离开医疗部时没来得及锁门，她默默地回到工位，继续处理今天剩余的工作。 朝曦见医疗部没有人来，便潜入精神图景，打开游戏页面。 【姓名：朝曦 性别：女 力量：6 速度：7 听力：8 治愈属性：0 神秘属性：1 疯狂属性：1 其余属性待解锁】 朝曦本想关掉属性面板，却看到神秘属性和疯狂属性之间忽然多出一条黑色连接符。 这是什么？ 游戏页面蹦出一个弹窗。 “您是否需要进行属性合成？” 属性合成？ 之前朝曦从不知道还可以进行属性合成，而这个功能似乎也是在她同时获得神秘属性和疯狂属性之后才出现的。 这两个属性能合成什么东西…… 朝曦抱着疑惑的态度，点击了“确认”键。 “本次属性合成已自动消耗1点神秘属性和1点疯狂属性。” “正在合成中，请稍等。” 朝曦一边摸鱼工作，一边留意属性合成的进度。 “嗡嗡——” 游戏主页突然震动了下。 朝曦赶忙查看情况。 “恭喜您获得了游戏分身x1” 游戏分身？！ 朝曦把重点放在了“分身”二字，她的脑海出现了一个新的念头。 该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朝曦心跳加快，她迅速完成周医生交代的工作，干等着医院解封的通知。 “叮叮。” 光脑响了一声，是周医生给她发的消息。 “小朝啊，我刚刚收到通知，今天医院停业一天。领导给医护人员争取来了一条员工通道，你赶紧收拾收拾回去吧，好好休息，下午不用来上班了。” 朝曦等的就是这条消息。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宿舍试试她获得的新功能。 * 朝曦谨慎地关好宿舍门，来到浴室。 她在心底默念着“游戏分身”。 一层无形的精神力如水一般笼罩着朝曦。随后，一缕精神力分离出朝曦的身体，它像是初生的胚胎，不断拉长，最后生长成一副女性躯体。 在它定型的那一刻，朝曦的精神力瞬间被抽掉了一半。 昏暗的浴室灯光下，朝曦看到镜子里出现了两个自己——一个是本体，另一个是她方才创造的分身。 朝曦心念一动，视角忽地一歪。 等她抬起头来，就看到自己的意识来到了分身上。 朝曦可以利用自己的精神力同时控制两 具身体。 “您可以使用游戏分身进行角色扮演。” “游戏分身和本体之间的距离取决于您对精神力的熟练度。” “若是精神力熟练度不足，游戏分身将自动消失。” 精神力再度运转。 朝曦使用游戏分身进入角色扮演。 朝曦亲眼看到另一个自己顶着【恶毒女配】角色卡的容貌，披着一席华丽的黑披风，白色长发垂直腰际。 第032章 情绪病01 朝曦撤回精神力, 游戏分身很快消失。她的视线落在游戏页面的一行提示信息上。 “游戏分身和本体之间的距离取决于您精神力的熟练度。” 朝曦低声念出这句话。 精神力熟练度？ 朝曦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概念了。她点开游戏页面，找到剧本栏。 剧本栏中，一条尚未解锁的剧本正安静地躺在那儿。 “角色卡【调酒师】解锁条件：精神力熟练度达到b级” 果然又是精神力熟练度！ 朝曦心想, 她必须尽快搞清楚精神力熟练度是什么。 她打开了学习记录, 找到上次浏览过的课程资料。 朝曦搬了把椅子坐在客厅, 认认真真地开始课程学习。 授课的是一名男老师, 他讲课幽默风趣，简单易懂。唯一的不足是, 学习系统总能敏锐捉住朝曦每一个发呆或者开小差的瞬间。 第76章 “听课要专心！”男老师语重心长地说道。 每当学习系统检测到朝曦走神时, 学习页面就会浮现出一道全息影像。这位男老师的模样被学习系统投射到朝曦面前, 他一手叉腰, 另一只手则弹了朝曦一个脑瓜子。 尽管全息影像不会带来真实的疼痛，但朝曦捏着电子笔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学得好累啊，算了，还是再学一点吧…… 朝曦忍了又忍，默不作声地提笔做笔记。 一节节课很快过去, 朝曦不知不觉间已经把课程上了大半。 男老师语气轻松：“接下来, 就是同学们最关心的环节啦！” “精神力熟练度就是对精神力的操控能力，就像老师这样——” 男老师掌心合拢, 随着他两掌分开, 掌心之间竟然出现了一条具象化的戒尺。 “通俗理解, 精神力熟练度就是指你使用精神力具象化物品的能力。如果你对精神力的掌控程度很高，你也能做到老师这样——将精神力具象化为某种物品。当然啦，至于这些具象化的物品，同学们可以自行选择。但一般而言, 越简单的物品越容易具象化，因为它们对精神力熟练度的要求很低。” “如果你的精神力本身就很强, 那么不需要大量练习或许也能具象化一些简单物品。具象化时，你需要保持精神力的稳定，在精神图景里想象你要具象化的物品，先想象轮廓再填充细节，就像画画一样。” 原来如此。 朝曦闭上眼，沉入精神图景。 她按照课程讲述的步骤，决定先从简单的物品入手。 精神力在朝曦的操控下，一缕缕地从朝曦的精神图景中散发出来，有条不紊地汇聚到客厅的长桌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朝曦额头溢出细汗。 先是框架。 再填充细节。 精神力逐渐抽丝拉条，像一团被反复揉捏的面团，一点点地捏出棱角。 朝曦睁开眼，她惊喜地看到桌上凭空出现了一朵金属雕花。 金属雕花栩栩如生，花瓣的纹理清晰可见。 与此同时，【调酒师】剧本的文字渐渐变化。 “角色卡【调酒师】解锁条件：精神力熟练度达到b级（当前进度10/1000）” 朝曦：！ 正当朝曦想要继续练习时，光脑不合时宜地响起嗡嗡声。 是一条新消息。 “来这里找我。” 对方发来一个地址。 “我能给你提供关于陆氏掌权人的信息。” 署名是wei。 wei……就是薇薇安。 朝曦有些惊讶，因为她之前只和薇薇安约定了让她帮助自己摆脱曾金辉的审查。 薇薇安如此主动地向朝曦提供陆氏情报，这只能说明她在向朝曦投诚，她在尽力展示自己的价值。 朝曦托着下巴想道，看来薇薇安的处境比她想象的更糟糕啊。 * “今天难得下班这么早，趁着人少，我得赶紧去员工餐厅吃顿好的。”柳庄庄五分钟前还在仓库兢兢业业地干活，没想到突然来了一群穿着冷厉军服的警卫。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看到仓管员被叫去谈话。之后，仓管员便厉声呵斥仓库内所有员工离开。 柳庄庄隐隐约约只是听到了“医院”、“出事了”、“实验样本”这几个词。 于是，柳庄庄就这样一头雾水地被赶了出来。 “管他呢！”柳庄庄美滋滋地咧着嘴笑，“下午不用干活还有工资拿！这日子也太快活了吧！” 柳庄庄没有回员工宿舍，一路狂奔去了员工餐厅。 他从窗口打了一份饭，刚吃没几口，便感觉下腹一阵坠痛。 “完了，肯定是我早上喝的那袋过期营养液害得。”柳庄庄捂着小腹，半弯着腰，蹭蹭小跑着找厕所。 柳庄庄平时来员工餐厅的次数不多，来了基本上也只为干饭。他不禁嚎了一嘴：“怎么这么大的餐厅连厕所都没有啊！” 柳庄庄跑出餐厅，沿路找厕所。忽然，他眼前一亮，飞也似地冲进一间半掩着的废弃矮脚房。 这间废弃矮脚房内有一个摇摇欲坠的厕所标识。 “可算让我找到了。” 过了一会儿。 柳庄庄神清气爽地推门而出，但没走几步，他就愣住了。 “我刚才是从哪个方向过来的哇？”柳庄庄望着眼前几乎一模一样的分岔路口，迷惑地挠了挠脑袋。 柳庄庄没看到任何一个活人，长廊两侧伫立着一排待机状态的机器人。 因为在补充能源，机器人的机械眼闪烁着极有规律的红光，像是要活过来似的。 柳庄庄瑟缩地缩了缩脖子，不自觉地抱住前胸：“有人吗？” 柳庄庄开始只是试探性小声询问，但他只听到自己的声音。 柳庄庄脑海里不自觉地想到他上次在宿舍撞见的那个无头男人，心惊胆颤地再次开口：“有、有没有人啊？出口在哪里哇……” 柳庄庄迈着小步，眼神不安地四处张望。他硬着头皮继续向前走。 “嘶——” 好像有人在吃泡面？ 第77章 柳庄庄脑海里迸出这个念头，心中大喜。 可是这股“嘶嘶”声断断续续，让柳庄庄听不清楚具体方向。 “不管了，随便走吧。反正我的运气向来很好。”柳庄庄鼓足勇气，继续往深处走。 “有人吗？”柳庄庄出声询问。 然而就在他话音刚响起的那一刻，“嘶嘶”声骤然消失了。 柳庄庄听力并不敏锐，他并没有注意到着微小的异样。但是他心里越来越害怕。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快要跳出嗓子眼。 不知不觉地，柳庄庄发现自己走到一个拐角。他迈出的脚悬在空中，迟迟没有落下。 柳庄庄猛然回头。 “原来是只猫咪啊。”柳庄庄松了一口气，但他的心脏仍在剧烈地跳动着，像是即将发生某些糟糕的事。 天花板上伏着一个黑影，黑沉而贪婪的目光正盯着柳庄庄的脖子。 柳庄庄咽了口口水，他内心感到强烈地不安。他伸手去摸橘猫，似乎眼前这只橘猫能给他带来安全感。 可是橘猫却毫不留情地跳开。 柳庄庄莫名觉得这只橘猫很眼熟：“奇怪，我记得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样漂亮的猫咪啊，不然肯定是有印象的。” 只见橘猫扭头跑向另一个方向，很快就没了影儿。 柳庄庄收回腿，转过 身去追：“小猫咪，你等等我啊！” 黑影略带遗憾地望着柳庄庄离开。 片刻。 冷淡的女声自拐角响起。 “收起你那副样子，薇薇安。” 黑影跳下天花板，乖巧地站在朝曦身旁。 薇薇安手中拎着一只被剖开肚皮的兔子。她捧起兔子，旁若无人地吮吸兔子的鲜血。 朝曦冷漠地斜眼看她：“你够了没？” 薇薇安喉间滚动，她畅快地喝下最后一口。 “我在陆氏呆了很久了，知道很多内部消息。。” 朝曦眉梢挑起，许下承诺：“你放心，我已经让我的同伴去研究你的身上的抑制药剂了。” 这话不假，朝曦的确将薇薇安的血液数据提供给了仪君，只是仪君还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 朝曦先用话术稳住薇薇安。这个时候，薇薇安在陆氏孤立无援，除了相信朝曦，她没有其他办法。 薇薇安看着朝曦气定神闲的样子，暗自咬牙，面上却做出诚恳真挚的表情：“陆二少爷有严重的心理疾病。每次发病期间，他都会短暂地丧失能力。” 朝曦眼眸一凛。 第033章 情绪病02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条消息？”朝曦注视着薇薇安, 似乎想弄明白薇薇安的动机。 薇薇安扔掉干瘪的兔子尸体，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角的血液：“别装了，你是反联盟的新人吧？我比你早二十年加入反联盟, 我能不知道反联盟派你来陆氏的用意？” 薇薇安戏虐地笑道：“多半是看你年轻又好骗, 又许下什么升职加薪的承诺, 哄你心甘情愿地来陆氏偷窃情报, 当然，若是你能干掉陆氏财团的核心成员就更好了。不过等你真出了事儿, 他们就会寻个由头舍弃你, 把你当成没人要的破烂废品丢掉。” “我找你说这些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当初也是这么被反联盟坑过来的, 身为前辈, 我只想尽可能地给你一些帮助。” 薇薇安那双眼睛无辜地看着朝曦，她的表情看起来真挚极了，像是真心实意地在为朝曦的出谋划策一样。 朝曦笑了笑：“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万一你诓骗我，捏造个假消息借机报复我，一心想要我去送死呢？” 薇薇安气恼地跺了跺脚：“这消息千真万确！我怎么可能拿这种事情骗你, 你要是不信, 大可以去医院看看！但凡是医术好些的医生，现在可是都被叫走了！” “你的意思是, 陆遥现在发病了？”朝曦抓住薇薇安话中的漏洞, 着重强调了“现在”这两个字, “你刚才可没有告诉我这一点。” 薇薇安眼球一转，找补道：“我也是为了你好，还不是怕你想这时候动手，白白送死。” 薇薇安不甘心地想, 要不是她还指望朝曦缓解她身上的抑制药剂，她巴不得朝曦早早送死。 一番好心还不领情！ 简直气死她了！ “那就算陆遥真出了事, 他也不一定会丧失能力吧？”朝曦突然捏住薇薇安的下巴，冷冷地盯着她。 “你把我当傻子吗？编出这半真半假的谎言，你以为我会信？” 朝曦很早就从周医生口中得知了医院停业的消息，与此同时，仪君私下也给她传了消息——但凡资历久些的医生都被临时抽调走了。 陆氏医院是陆氏财团开设的一家私人医院，医疗资源不受其他财团甚至是财团联盟的调遣。因而，朝曦猜测一定是陆氏财团内部某个极其重要的成员重病，这才引得陆氏如此重视，不惜在尚未揪出反联盟内敌的情况下调离大量医生。 只不过薇薇安的消息真假难辨，朝曦不能完全信任薇薇安。 薇薇安听到朝曦的质问，宛如炸毛的猫咪般跳起：“我好心告诉你这些消息，你竟然不相信我！你知不知道我当初为了搞到这些消息耗费了多少心血！” 第78章 “我怎么知道你没有私底下向陆氏表忠心？故意放出假消息，骗我主动跳进陷阱？”朝曦怀疑道。 “还有，你既然没死，为什么没给反联盟报信？这难道不是因为你私底下投靠了陆氏财团吗？” 朝曦刻意激怒薇薇安，她将反联盟忠实拥护者的形象扮演得惟妙惟肖。 “我没有告诉反联盟是因为他们先放弃了我，既然如此，那我凭什么还要死心塌地地为他们卖命？”薇薇安对朝曦恨铁不成钢，愤愤道。她算是明白了，朝曦就是个不知变通的榆木脑袋，看起来一副机灵像，却愚忠得很。她本意是想劝说朝曦和她一起叛出反联盟，但看到朝曦这油盐不进的样子，她开始后悔答应了朝曦的交易。 薇薇安忍气吞声地想：等她从朝曦手里拿到抑制药剂的解药，她薇薇安，第一个要杀的就是朝曦！ “至于陆氏……”薇薇安憋屈地拉开自己的衣袖，露出满是伤疤和针孔的皮肤，“这些都是陆氏给我留下的，他们每年都会从新人里挑出一批优质员工送去特训，熬到最后的人就能顺利晋升为陆家人的心腹，熬不过去的就被视为失败品，送去医院接受抑制药剂注射。” “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陆氏财团！” 朝曦眯了眯眼，打量薇薇安的神情。 薇薇安在说到这件事时，眼神的恨意宛如实质。 朝曦：“所以你参加过特训，但是没有熬下来？” 朝曦的话戳到了薇薇安的痛脚，惹得薇薇安猛地拍开朝曦的手：“你闭嘴！” “看来被我说中了。” 薇薇安的身体素质很差，她用力地拍打朝曦的手臂，结果朝曦甚至没能感觉到一丝痛感，反倒是薇薇安痛得“嘶”了一声，捧着发红的手掌，眼含愠怒地瞪着朝曦。 按照薇薇安的说法，参加她口中的特训不失为一条能接近陆遥的方法。 只是—— 朝曦想到薇薇安提供的消息，如果陆遥这时真的因为生病而丧失能力，那这无疑是她对陆遥下手的最好时机。 “你还知道些什么消息？”朝曦问。 薇薇安却是狡黠一笑：“你得先让我看到你的诚意，比如让我看看你所说的药剂是否真的能让我摆脱抑制剂的作用？” 朝曦淡定地答应：“没问题，你等半个月，我会给你看成品。” 薇薇安抗拒地大叫一声：“半个月？你怎么需要这么久！” “研发需要时间。”朝曦不欲与薇薇安继续争辩，“你过去二十年都熬过来了，也不差这区区半个月吧。” 薇薇安扑上去拽住朝曦的衣角，然而却什么也没抓到。 她眼睁睁看着朝曦的身形消失在空气中。 同一时间。 员工宿舍。 朝曦撤回了游戏分身。 没错，刚才去见薇薇安的不是朝曦本人，而是她操控的游戏分身。 而朝曦本人则一直呆在员工宿舍……雕花。 客厅的一张长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雕花。 这些都是朝曦用精神力具象化出来的。 从简单的三叶花，到精美复杂的玫瑰……朝曦按照从光脑上搜集来的各种花卉图片练习精神力熟练度。 经过训练之后，朝曦的精神力熟练度已经有了不小的进步。 “角色卡【调酒师】解锁条件：精神力熟练度达到b级（当前进度120/1000）” 朝曦一瞬不瞬地盯着掌心。一分钟后，一只由精神力构建的白色小花悬在朝曦掌心。 她最初需要半小时才能完成一次精神力具象化，而现在她已经可以做到一分钟内轻松构建出较为复杂的物品。 在她再一次构建出一朵小红花后，精神力熟练度从120缓慢地增加为121。 直到朝曦感受到精神力快要枯竭的刺痛，她才停止训练。 随着朝曦收回精神力，满桌的雕花刹那间消失。 唯独只剩下一朵被朝曦握在手中的白色雕花。 这朵雕花并不复杂，维持其具象化也不需要多少精神力。 朝曦打开卧室书桌的抽屉，拿出一个镌刻着鎏金底纹的黑盒。 黑盒暗色的盒身与白色雕花形成鲜明的对比。一明一暗，相得益彰。 朝曦打开黑盒，一眼便看到了 一张字迹歪歪扭扭的贺卡。 她小心翼翼地拿出贺卡，轻轻摩梭陈旧的笔痕。 “祝朝曦5岁生日快乐！----小胖” 朝曦嘴角的弧度情不自禁地上扬。 贺卡是朝曦从白皮卷的背面发现的。这张贺卡黏在白皮卷背后，一起被她从下城区带来了陆氏。 黑盒原本装了很多生日贺卡，但由于它被唐狄偷走了很长一段时间，原先的贺卡已经被唐狄扔掉了。只有她手里的这一张贺卡因为不慎黏在白皮卷背后而得以幸存。 幸好——这张对朝曦来说最重要的贺卡还在。 “小胖。” 朝曦嘴唇轻轻开合，默默地喊出落款的署名。 尽管朝曦很多事情不记得了，但她会在日记本刻意记下一些对她而言很重要的人。朝曦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翻看日记本，她通过这种方式提醒自己不要忘记某些重要的记忆。 第79章 小胖是在日记本里出现次数最多的名字。 “小胖是我认识的第一个朋友，我们的友谊要永永远远！” “我和小胖讲了一个龙傲天的故事，小胖听得可认真了，还说以后要努力挣钱给我买大房子，顿顿请我喝最贵的草莓味营养液！” “院长奶奶竟然瞒着我偷偷给小胖吃糖，小胖还和我道歉……哼哼，我是大人了，才不会和小胖计较——好吧，还是有点难过，因为我有好东西明明都会分享给小胖的……等等，原来是我错怪小胖了，小胖以为今天是我的生日，这颗糖是小胖用自己最爱的草莓味营养液和院长奶奶换来的。” “小胖真笨，我其实一点也不喜欢草莓味的东西……算了，看小胖可怜，我还是尝尝吧。话说，这颗草莓味的糖味道还不错。” 朝曦捋平页脚的褶皱，随后合上日记本。她将日记本轻轻地放回黑盒，再合上盒盖的前一刻，朝曦想了想，又把她用精神力具象出来的白色雕花放了进去。 “好像还忘记什么了……”朝曦眼前一亮，从衣柜里翻找出一件衣服，摸进口袋。 朝曦从口袋里拿出一颗包装精致的糖果，糖纸印着一只大萌眼松鼠。 徐栗带她去找仪君诊治寄生藤的时候，曾给了她一颗糖。 朝曦不爱吃糖，再加上她那时还为解决寄生藤而忧心忡忡，一时间就把这颗糖遗忘到了现在。 朝曦拆开糖纸。 糖果触碰到舌尖的瞬间，弥漫出一股浓郁的桃子味道。 这个味道的糖果意外地合她口味。 朝曦把糖纸压平，与白色雕花一并放入黑盒中。 第034章 情绪病 朝曦坐在书桌前, 她思考片刻，又将日记本从黑盒里拿出来。 她翻到新的一页，提笔写下徐栗的名字。 徐栗到底是谁？ 朝曦给邬老板发了条消息。 之前她托邬老板调查克里斯和徐栗这两个人的身份, 但邬老板迟迟没能答复。 按理来说, 这并不正常。在朝曦印象中, 只要钱给到位, 邬老板一向办事麻利。 朝曦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光脑的震动。 邬老板先是发了个小猫抱歉的表情, 随后又发过来一条链接。 朝曦点进链接, 页面跳转到一个论坛。 这个链接是邬老板捣鼓出来的, 隐蔽性和保密性极高, 专门用于信息交易。 论坛主页飘着各种各样的宠物帖子，排在前三的热门帖子分别写着“某地宠物走失，请派人速来认领”、“家宠性格暴躁，急需出手，有意者私”、“大量出售各类宠物鱼、宠物猫、宠物狗等等, 欢迎大家前来选购”…… 这些帖子底下还有不少人回复, 看起来有模有样的，完全不像是ai。也不知道是邬老板从哪里找来的演员。 邬老板的交易铺：这是你要的消息, 它们可费了我不少精力（沧桑点烟） 邬老板发来一个文档。 关于克里斯的消息洋洋洒洒地占据大半篇幅—— 克里斯, 上城区人, 父母工作体面，生活富足。 八岁时父母因车祸去世，克里斯不再上学，自此沦为流浪儿童, 靠盗窃抢劫勉强谋生。 新历2024年，克里斯加入反联盟, 曾参与反联盟多次组织的恐怖袭击、煽动上城区居民游行罢工。 新历2026年，克里斯频繁出入女士用品售卖店，疑似有恋爱关系。 新历2030年，克里斯明面上不再参与反联盟激进的反抗行动，转为幕后策划。 新历2045年3月1日，克里斯主动参与反联盟对隔壁蓝鲸市的一场突袭行动，然而突遇海啸，小队成员均不知所踪。 新历2045年5月9日，克里斯的通讯器信号短暂地恢复了五分钟，随后又再度消失。 反联盟收到该信号后，认为克里斯仍然活着，于是对克里斯展开了大规模的救援行动，然而行动失败了。尽管如此，反联盟仍坚信克里斯是蓝鲸市海啸的幸存者，至今仍未放弃对克里斯的搜救计划。 新历2045年5月9号，正是朝曦杀死克里斯的日期。 克里斯没想过自己会死，那么他主动联系反联盟只可能是为了能再度回到反联盟组织，继续窃取其内部信息，并将信息提供给陆遥。 他绝对不会想到，他这一举动反倒帮朝曦转移了反联盟的视线。 再结合朝曦利用【心灵羁绊】获得的信息，克里斯的死暂时不会给朝曦带来麻烦。 朝曦把克里斯的事情放到一边，打开了写着“徐栗”名字的文档。 徐栗，上城区人，有一个双胞胎哥哥徐立。成年后，父母离异又各自组成新的家庭，但父母双方每年都会给这对双胞胎兄妹一笔高昂的生活费。 徐立学业优异，提前毕业后直接参加工作，在一年前因过劳而猝死。 徐栗完成学业后，任职于影盒科技。在半年前突然辞职离开岗位，现在不知所踪。 与克里斯的档案相比，徐栗的履历过分干净，像极了一个遵纪守法的上城区居民。 朝曦微微皱起眉。 徐栗应该是在影合科技任职的时候，认识了仪君。 可是按照她过往的经历，一个衣食无忧、生活堪称美满顺遂的普通人会有什么动机放弃炙手可热的影盒科技，而参加陆氏的入职考核？ 第80章 而且看徐栗的身手，她绝对经历过系统训练。不仅如此，她的兽化能力也远比同阶的c级异能者强上不少。 有时候，履历太过正常反而更让人怀疑。 朝：你还能不能找到更多有关徐栗的信息？ 邬老板的交易铺：找不到了。 邬老板的交易铺：她的信息看起来很正常，很少人会刻意关注像她这样的普通人。我的消息渠道有限，但凡是我能找到的消息，我都给你了。 朝：……行吧。 一个会潜入陆氏财团的人是普通人？ 朝曦并不相信。 更何况…… 朝曦脑海中不自觉地想起徐栗对她说的话：“‘就这样断送你的职业生涯，你真的甘心吗？’” 她当时就察觉到不对劲。 一直以来，朝曦都觉得雇佣兵这个职业有钱途而没前途，还随时都有掉脑袋的风险，如果哪天真让她不干了，她兴许还会松一口气。 但是在她当雇佣兵的那几年，为了赚钱，她疯狂接受各种委托任务，除了一些风险过高的任务，她基本上来者不拒，的确像是一个工作狂。 其他人产生“放弃职业生涯会对朝曦造成很大打击”这个猜测也不无道理。 可是雇佣兵工会为了保护她的隐私，根本不会对外显示她的历史委托记录，那么徐栗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朝曦几乎可以肯定，徐栗一定接触过雇佣兵工会，更有一种可能——徐栗其实也是雇佣兵工会的成员！ 想到这里，朝曦恍然大悟。 “咚咚——” 门外响起敲门声。 这时候会是谁来找她？ 朝曦愣了一秒，迅速将日记本放回黑盒，再推进抽屉锁死。 朝曦悄然贴在 门后。 透过猫眼，朝曦看到一缕粉色的头发。 朝曦卸下防备，转动门把手。 “朝曦！”徐栗看到朝曦的那一刻，嘴角的高高扬起。 朝曦从未见过徐栗这般高兴的模样，虽然以前徐栗也总是冲她笑，但今天的徐栗似乎高兴得连她嘴角的两颗虎牙都恨不得弯成笑脸的模样。 “怎么了……”朝曦刚打开宿舍门，话还没说完，就被徐栗抱住手臂。 徐栗：“我们进去说，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朝曦一关上房门，便被徐栗拉到沙发上坐下。 徐栗分别从口袋、头发、衣袖摸出几个不起眼的零件，来回摆弄，眨眼之间就拼成了一个小型屏蔽仪。 就在朝曦惊讶于徐栗这番手艺时，听到徐栗眉飞色舞地说：“我和仪君已经确认过了，陆遥现在因为重病，能力大打折扣。朝曦，这是天赐良机！” “但是。”朝曦缓缓开口，“你不觉得这一切太过于巧合了吗？” “你们如何得知这个消息？”朝曦问道。 且不说徐栗她们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陆氏财团，光凭她们入侵陆氏监控的手段，朝曦隐隐猜测她们应该来头不小，最起码应该掌握了比较可靠的消息渠道。再加上徐栗和薇薇安都提到了这个消息，朝曦现在不得不重新审视它的可靠性。 徐栗只知道朝曦接触过薇薇安，但并不清楚她和薇薇安私下的交易，她也没在薇薇安面前暴露徐栗的身份。徐栗应该是从她自己的信息渠道拿到这个消息的。 徐栗起初也很怀疑，所以她反复确认了很多次，直到彻底打消疑虑之后，她赶紧来找朝曦。 “仪君接到调岗通知，陆氏要求她前往主宅。” “陆氏主宅不是那么好进的，陆氏给主宅配置了最高程度的警戒防线。”正是因为这一点，徐栗动摇了她原先的怀疑，“如果不是因为某个大人物急需医治，我认为陆氏绝不可能做出这个决定。” 在陆氏，除了陆氏的心腹，没有一个员工能够迈进主宅。陆氏对员工有着极为分明的等级划分。像朝曦这类入职年限短，又自愿调岗去边缘岗位的员工，并不被陆氏重视。陆氏严格管控他们的行为，不仅设置了外出权限时间，还禁止他们离开庄园，变相将这些员工软禁在这儿。 自从入职以来的近半个月，朝曦再没能离开过陆氏一步。 朝曦沉思着，问：“仪君是什么时候被叫走的？” 徐栗：“就在你离开医院的时候。” “她随身携带的信号器能实时发送她的位置，可是在某一个时间点之后，她的信号突然消失了。” “在信号彻底消失前，仪君向我传递了一则消息。” “陆氏要求她前往主宅为一位陆氏家庭成员看病。” 说着，徐栗把她的光脑递给朝曦：“这是我们的人拍到的资料，陆骁现在不在陆氏。” 照片上，一座威严气派的半拱形建筑高耸屹立。 这座建筑经常出现在新闻里，它是财团联盟的会议厅。 照片的拍摄日期是今天上午。 照片中的陆骁正视镜头，神情稳重而不露声色。 很明显，陆骁认识拍照的人。 换个说法，徐栗和仪君安插在陆氏的线人深受陆骁信赖。 朝曦意识到这一点，忍不住瞧了眼徐栗。她有点想不明白，既然徐栗和仪君的来头这么大，为什么还要雇佣她接受委托。 第81章 朝曦微微抿唇，把这个疑惑压在心底。 徐栗接着说出自己的推测：“陆氏是传统的家族制财阀集团，陆骁不在时，由陆遥管理集团内部事宜。” “陆家还有个旁系叫陆尚童，她的身份很特殊，算是陆氏安排在财团官方组织警卫司的亲信。陆氏财团的对家为了抓住陆氏涉嫌搞家族政治的把柄，很关注陆尚童的行踪，所以陆尚童为了避嫌，压根不怎么回陆氏庄园。” “但是，我已经连续几天看到她出现在陆氏庄园了。我怀疑她是被临时喊来救场的。” “排除掉不可能的人选，这时候需要医生的，只能是陆二少爷，陆遥。” 徐栗又调出一份机密文件：“这是我黑进医院系统后发现的陆遥就诊记录，这些年陆遥基本每隔几个月都会进一次重症病房，而且我还查到了陆遥出院后医生给他开的药剂。” 朝曦看到一张药方：r激素、精神力稳定剂…… 徐栗：“这些药剂价格昂贵，很多上流家庭会给他们的孩子从小注射这些药剂，因为它们能促进他们的精神力的稳定和增长。” “当然，还有更关键的一种药。”徐栗指着r激素，语气激动，“因为它的药效太强，虽然能大大增强异能力，但也极易引发异能者能力失控。所以它只适用于想要开发异能的无能力者。” 能使用r激素，这说明陆遥现在确实无法使用异能。 基于这些证据，徐栗的猜测有理有据。 朝曦陷入沉思，她将这些线索一一串起。 她注视着徐栗提供的证据，心脏不自觉地加速。 陆遥那副高高在上的傲慢神情浮现在朝曦脑海里。 朝曦呼吸有些急促，但脑子却意外地清醒。 她听到自己说：“徐栗，或许不需要等那么久就可以结束这一切了。” 她得先探一探虚实。 * 主宅。 厚重的雕花大门紧闭。 屋内就连一小扇窗户都没有。 “滴答——” “滴答——” 水滴悄悄坠地，发出令人不安的噪声。 空气中布满一股多年未经清扫的灰沉味道。灰沉从门口密封条的缝隙中钻出来，弥漫口鼻。 忽然，一声声咳嗽打破屋内的安静。 陆遥伏着床沿慢慢站起身。 而余梁静静地跟在陆遥身后，他的双手滴着血，地上则躺着一具生死不明的尸体。 “余梁，快把这些垃圾带走！” 陆遥肺部一阵绞痛，他的精神力再度降低至一个新的低谷。他面部扭曲而狰狞，精神力在他的肌肤四处乱窜。 “少爷，您的情绪病又发作了。” 第035章 情绪病03 伴随着人类进入废土时代, 越来越严重的污染和乱序的昼夜使得一部分高敏感人群陷入情绪无法自控的状态，他们在外部刺激下很容易走向极端。 最开始，人们只以为这是一种普通的心理疾病。但是当人类基因进化获得异能之后, 这种心理疾病的发病症状远超过人们预期。 患者很容易情绪激动而无法自控。在发病期间, 他们的精神力会不断地受情绪刺激, 爆发出超越人体极限的精神力水平, 但与此同时，患者的生理体征会快速衰弱, 直至彻底死亡。 财团联盟将这一类心理疾病命名为情绪病, 凡患有情绪病的人一生都需佩戴抑制手环。 陆遥猛地推开余梁：“闭嘴！你不许再提那三个字！” 情绪病。 这是陆遥的心病, 自诩为财团联盟一份子的他却得了这种不体面的病。在得治诊断结果的那一天, 陆遥愤怒地杀死了所有为他看诊的医生。 陆氏财团是财团联盟中数一数二的大财团，陆氏的势力遍布娱乐业，就连政界也有他们的影子。 身为陆氏财团的二少爷，他比任何人都有资格享受这世界上最稀有的资源、最优渥的生活以及最风光的人生。 可是每当他病发时，他又不得不依赖那些他平日根本不放在眼里的下等贱民。这种感觉让陆遥倍受屈辱。 所以当他恢复正常之后, 他就会让余梁秘密处理掉这批医生。 陆遥记不清这是他第几次发病了, 更记不清有多少医生没能从这座主宅走出去。 于他而言，只不过是多踩死了几只蚂蚁而已。 “余……咳咳, 余梁！”陆遥忍着肺部绞痛, 咳出几句话来。 余梁扶着陆遥坐在丝绒沙发上, 将一旁的高脚杯递给陆遥。 高脚杯中装着暗红的液体。 陆遥早已熟悉这股药剂的味道，一饮而下。 “还需要我等多久 ？这药只能暂时缓解病症，根本治不好我的病！” “那群医生呢？你是怎么把他们招进来的！都是一群废物！” 余梁眼神平静无波，语气恭敬：“少爷, 他们均是毕业于第一医科大学的高材生，其中不乏有多年药物研发经验的影盒科技首席研究员。请少爷再给他们一点时间。” 高脚杯被砸碎, 细小的碎片安静地躺在地上。 “上次那个研究出药剂的人呢？怎么不把他找来？” 余梁提醒道：“少爷上次痊愈后，不是命我将他们都私下处理了吗？” 第82章 陆遥脸色难看，一双宛如蓝色玻璃珠的眼睛此刻仿佛蒙上灰尘，暗淡无光。他喉间滚动，双手死死握着拳。原本已经趋于平稳的精神力在这一刻忽然一路攀升至高峰。 陆遥猛地咳出血来。 精神力四处逸散，将屋内的陈设挤压到变形，发出“咔嚓”声。 余梁的手臂被误伤，骨骼向外侧扭曲。然而他却面不改色，微微躬身：“少爷请您尽量保持冷静。我去替您催促研发进度。” 陆遥脑海嗡鸣一片，暴烈的情绪在他的胸膛翻涌。 余梁临走前，精神力悄然覆盖上躺在地上的尸体。 尸体来自一个不知名的暗杀者，兴许是陆遥的仇家。他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了陆遥正值虚弱的消息，便贸然潜入主宅。 陆氏不会给任何一个别有用心之人可乘之机。哪怕是陆遥也是如此。 没有人知道，陆遥患病的消息根本就是他授意余梁放出来的。 余梁跟随陆遥多年，他明白陆遥少爷的用意——陆骁少爷不在陆氏，但是陆氏却爆出了出现反联盟内贼一事。陆遥少爷此举为的就是引出藏在暗处的反联盟分子，再将其一网打尽。 在余梁精神力的作用下，地上的尸体开始融化。几秒钟后，便被余梁分解成一滩无机物。 屋内没有开灯，这是陆遥少爷强制要求的，原因就在于他不允许任何人看到他发病时的窘态。 黑暗的阴影落在余梁的脸庞上，没有人注意到余梁吸收完地上的尸体后，他那被扭曲的手臂瞬间恢复。 余梁瞥了眼完好无损的手臂，把房门关好。 这间房是专门为陆遥发病而准备的，屋内布满了爱丽丝的眼线。 爱丽丝能够精准捕捉任何一只妄图飞进主宅的苍蝇。 而且，陆少爷发病了没错，但他的能力并不会因此丧失。相反，在发病期间，他的异能力将蹿升到一个令人畏惧的高度。 当放出的消息真真假假时，每一个投机者都很难克制住内心的冲动。 余梁在进入陆氏时，就明白这个道理——树大招风，陆氏财团尤甚。 而他的职责，就是替少爷守好主宅的大门。 余梁慢条斯理地戴上白手套，俯身蹲下，他在看到伏在地上痛苦不堪的入侵者时，笑容温和，就像是一位邀请客人进屋的绅士。 “你们也是收到少爷的消息，才选择这时候行动的吧？”属于余梁的精神力如藤蔓般缠绕上入侵者的脖子。 “你们是哪方派来的人？” 一位中年男人捂住自己被红外射线切割掉的断肢伤口，啐了一声，唾沫溅到了余梁的镜框：“财团的走狗！你不得好死！” 余梁笑容未变，只是取下镜框擦掉污渍，又重新架回鼻梁。 “看来你是不愿意说了。” 余梁将视线投放到其他人身上，问：“你们呢？也不愿意告诉我吗？” “财团的狗！” “去死！” 余梁微笑道：“那我明白了。” 他的精神力刹那间如水一般吞没入侵者的呻、、吟。 余梁感受着不断壮大的精神力，新鲜的生命力从这些入侵者的身上转移至他的身体。 屋外下了雨。 雨水和潮湿泥土被这些入侵者带进了主宅。 这滩浑浊的黄色泥水又和入侵者身上的血液混杂在一起，发散出腐烂而又刺鼻的泥土味。 余梁推了推镜框，视线毫无预兆地望向一滩落在地面的泥。 他面上的笑容更加温柔，像是在看自己一手栽培的小辈：“你怎么也来了？” 朝曦毛骨悚然。 她僵着身体，一步也无法行动。 朝曦眼睁睁望着余梁向自己走来……一步步接近她的位置。 没关系……她现在操控的是游戏分身，只要在余梁动手的前一刻撤回精神力，游戏分身自动消失，余梁再也找不到她。 游戏分身不具有人类的体征，更像是一具能被朝曦自由操控的木偶。因而它既无法被爱丽丝的温感系统识别到，还能逃过红外射线的锁定。正是因为这一点朝曦才能如此顺利跟着其他入侵者前往主宅。 朝曦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的双眼牢牢盯着余梁的举动。 余梁的神情一如往常，朝曦看不出他的心思。 如果余梁发现了她…… 她目前顶着【泥巴人】的模样。 在【泥巴人】剧情中，她选择的剧情选项是潜入陆氏主宅一探究竟。 反正……完成不了剧情也不会有处罚。 朝曦飞快思考自己的退路。 猝不及防的，一股精神力将朝曦从泥水里拉起来，送到余梁身前。 朝曦看着距离自己仅半拳距离的余梁，一瞬间连呼吸都停止了。 余梁没有直接动手，他挂着一副职业性的笑容，眼球微微转动。 朝曦的本体还呆在员工宿舍，她凝重的表情让身旁的徐栗忍不住担忧。 徐栗看了眼朝曦，落在她们两人刚才商定的行动方案上：“怎么了？是觉得这个计划不可行吗？” 朝曦没有告诉徐栗她已经派出游戏分身前往主宅，她呼了一口气，整理好情绪，重新拿起笔。 “……嗯，我觉得我们得再仔细斟酌一下。不如等仪君回来，听一听她的意见？” 第83章 徐栗想了想，托着下巴，眉眼耷拉着，道：“你说的也对，只是不知道仪君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朝曦安慰道：“陆氏不止找了一个医生去，以陆氏的医疗资源，应该就快了吧？” 徐栗叹了口气：“要不是主宅的信号屏蔽太强，直接中断了我和仪君之间的联络，也许我就能知道仪君的动向了。” 自从她和仪君搭档以来，她从来没有与仪君断联过这么长时间。 窗外忽然晴日转雨，狂风大作，暴雨如注。上城区很少有这么极端的天气，大风吹垮了半截细嫩的树枝，裹挟着锋利的断面划拉员工宿舍的窗户。 斜斜飘着的雨珠顺着窗户止不住地滑落。 徐栗透过窗外，只看到天边涌动的黑云。 “什么？”朝曦感知到游戏分身的状态，瞪大了眼，一时间没能控制住情绪。 朝曦操控着游戏分身的脑子宕机了数秒，她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余梁的下巴。 余梁低头，摸了摸朝曦的脑袋，他沾了满手的泥巴，却视若无睹一般，毫不嫌弃，甚至还贴心地问朝曦：“你怎么这个时候跑出来了？” 朝曦眼神闪烁，紧紧抿着唇，不敢说话。 这是怎么回事？ 余梁看起来和【泥巴人】很熟的样子。 啊……怎么办？ 事情向朝曦从没预料到的方向一路狂奔。 朝曦迷迷糊糊地被余梁牵着进了主宅。 她回头看了一眼主宅大厅。 前一秒，地上还躺着不少有a级、b级异能的入侵者。 但他们都折戟在这儿，没能跨入一步。 朝曦却以一种她自己都没想过的方式进来了。 荒谬之余，她更觉莫名其妙。 朝曦一头钻进精神图景，找到【泥巴人】的角色剧情。 方才她进入角色扮演时只是扫了一眼，没来得及细看。 “您已进入【泥巴人】角色剧情，身为一只跟着入侵者来到主宅的异种，您接下来选择？” a偷偷吃掉食物 b身为与主人久别重逢的你，决定进入主宅好好探索一番主人的家 c美美躺平，吃 喝玩乐 主人？ 泥巴人竟然是有主人的！ 它的主人是余梁还是陆遥？ “您已在十分钟前选择了b选项，一经选择，无法更改。” 第036章 情绪病04 两名安保队队员守在主宅大门两侧, 他们腰间别着一把k49型枪支，目光透过围着主宅的木栏杆，来回巡视前往主宅的必经之路。 朝曦没见过这些安保队员, 但她能感觉出他们的异能等级远在她之上, 他们似乎不觉得这是在站岗, 神态松弛, 甚至在余梁走过时还笑着和他打了个招呼，完全没有高度警戒的紧绷感。 可是他们的双眼却透着一股精明的锐利, 像是沾了血的刀, 亟待出鞘。 他们是陆氏培养的高级异能者, 在陆氏养蛊制度中活到最后的赢家。 朝曦心情有些沉重。若是按实力, 或许她和这些人交手的第一秒就会落败。陆氏是一个庞然大物，她必须变得更强。 “对了，一切还顺利吧？”余梁问道。 安保队员：“都是些小喽啰，没什么意思。” “每次他们捕捉到少爷出事的风声，都会来主动送死, 这么多年了也没长记性, 脑袋个顶个的傻。” 这时，说话的这名安保队员忽地抬枪上膛, 一枚子弹以朝曦肉眼捕捉不到的速度冲了出去。 他像是谈话间不经意地开了小差, 随手开了一枪之后, 他露出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自然而然地接过刚才的话题，笑道：“看，说来就来了。” 朝曦回头试图寻找刚才那一枪的运行轨迹, 但什么也没看到。 直到三四秒后，朝曦才听到些微异常响动。 高空之中, 有架小型无人机中弹落地，子弹击穿了它的弹药夹。在坠落的空中，它炸开了一朵蘑菇云。 好快……完全没注意到他是什么时候发现目标的。 这就是高级异能者的实力吗？ 一滴冷汗从朝曦额间淌下。 余梁：“接着好好干。” “头儿，我看今天也差不多了，干了那么多人，也不会再有人不知死活前来送死了吧？” 站在大门左边的安保队员吹散枪口的硝烟：“这把旧式老古董上手质感超棒！头儿你是没看到，我之前开的第一枪，一穿三呢！” 余梁笑着点头：“这把枪你喜欢就拿去用，这是少爷奖励你们的。” “谢谢头儿！谢谢少爷！” 朝曦不敢卸下【隐匿】，她默默跟在余梁身后。 就在朝曦经过时，其中一名安保队员突然松了松枪带，枪柄砸到了朝曦。 朝曦大脑嗡嗡转，连忙甩了甩脑袋，扶着余梁才重新站稳。 没等她反应过来，那名安保队员又重重地弹了下朝曦的脑瓜子。 他的笑声粗犷：“咋回事，你是不是偷跑到外面玩了？头儿上次可是找了你好久呢。” 他略带嫌弃地甩了下手指沾着的泥：“出去偷腥也不知道洗干净，惹得浑身的泥巴。” 朝曦震惊地看着这两名安保队员。 第84章 他们语气熟捻，对泥巴人出现在主宅毫不惊讶，像是早已习以为常。 朝曦向后退了几步，躲在余梁身后。 他们对泥巴人熟捻的态度，让朝曦受宠若惊。 朝曦开始犹豫自己扮演成泥巴人的决定是否正确，以及自己是否要跟着余梁进去主宅。 主宅内部几乎没有开灯，隔着影影绰绰的光，朝曦看到其内部富丽堂皇的装潢和陈设……还有遍布在各个角落的红外监控。 余梁放慢脚步，适应朝曦的步伐。 他察觉到朝曦的不安，温声道：“他们都是群粗人，没轻没重的，你不要害怕。” 余梁对泥巴人说话的口吻与对朝曦截然不同，他像是把泥巴人当成了自己培育长大的孩子。 所以余梁才是泥巴人剧情中指的主人吧。 朝曦视线落在余梁的脸上。 余梁稍稍用力，拉着朝曦往前：“不要再耽搁时间了，趁少爷暂时不需要人照顾，我先把你安顿好。” “应该快结束了。”这句话是余梁对安保队员说的。 雨珠擦着屋檐斜斜落下，顺着主宅大门的纹路蜿蜒而落。天色阴暗，雨珠落下汇成水，薄薄的水流在地面流淌，流向远处的玫瑰田。 为了栽种玫瑰，陆氏庄园只在泥土上铺了层光滑圆润的石子供人行走。上城区很少下雨，但一旦下雨，蓬松的泥土会和着泥水一起溢出栅栏，蔓延到石子铺就的小路。 主宅门前来来往往的人将泥巴带进屋内。 不管在主宅遇到了什么危险，她大可撤回游戏分身，这于她而言没有任何损失。朝曦很快打消脑海的念头，不再犹豫，踩着地上的泥巴迈入主宅深处。 “小心，有台阶。” 余梁在泥巴人面前展示出罕见的耐心。 可惜了，站在余梁眼前的并非真正的泥巴人。 朝曦在心里摇了摇头，莫名感到一丝畅快。 主宅超乎朝曦想象的大，朝曦被余梁带着走进一条宽敞的长廊，走了大约有十分钟才看到尽头是一个交叉口。 陆氏财团真壕气啊。 朝曦一边记下路线，一边扫过陆氏装饰在墙上的相框。 相框装裱着上世纪联邦首领授予陆氏集团的红腰带、陆大少爷和陆二少爷狩猎异种的照片、还有他们两个与另一个陌生老人的合照。 朝曦视线在那张合照上多停留了几秒。她看到合照下记着一行备注：送给父亲和哥哥的礼物。 原来这张照片是陆遥拍的。 朝曦微微挑眉，想不到陆遥幼时竟然也会像正常人一样送给亲人礼物。 不过那并不妨碍他现在成了一名资本侩子手。从主宅外那些源源不断上门偷袭的入侵者中可以窥见陆遥平时惹了多少仇家。 红外射线检测到脚步声，立刻转向来人。当监控探头扫描到余梁时，又卸下警惕，恢复原样。 朝曦记不清她走了多久，余梁的脚步这才终于停在了一间隐蔽的地下室。 “正在核验虹膜密码——” 淡绿的扫描仪对准余梁的双眼。 “密码正确，请您尽快通行。” 金属门向右旋开。 略带冷意的空气从地下室钻出，扑到朝曦的脸上。 随着金属门彻底打开，朝曦窥见了这间地下室的真面目。 透白的地板倒映着一台台实验器材。身着白大褂的研究员正在全神贯注地调试试管里的溶液。 朝曦想到徐栗的话，目光左右打量这些实验人员。 仪君会不会也在这呢？ 余梁的手落在朝曦的肩膀，他把朝曦提起来，强行扭转朝曦的视角。 余梁淡淡地扫过每一位研究员的脸，确认没有异常之后，快步走进一间空无一人的休息室。 休息室面积不小，配置有单人沙发和浴室，像是为屋外的研究员准备的。 朝曦脚没落地就被余梁关进浴室，浑身泥巴溅得到处都是。 余梁皱眉望着满地的泥泞，按动浴室旁的按钮。下一秒，水哗啦啦地浇了朝曦满头。 凝结成块的泥巴被水流一点点冲开。 朝曦仰头盯着头顶的自动花洒，温凉的水流淌至她的脚边，冲走浑浊不堪的黄泥。 朝曦诧异地看着自己逐渐变得透明的胳膊。 全身泥巴被清洗干净之后，露出泥巴人的真实模样，一个约一米左右的半透明果冻人。 过了一会儿，自动花洒不再喷水。 朝曦从浴室走出来。在洗干净身上泥巴之后，她走过的地方都不再留下黄泥痕迹。 这一刻，朝曦诡异地理解了余梁的脑回路。 泥巴人，一个酷爱偷跑出门且爱玩泥巴的异种幼崽。 余梁也没说什么，动作十分熟练地捧着毛巾擦干泥巴人的脑袋。 “让你不要再去玩泥巴了，你怎么就是不听？” 余梁轻轻擦过朝曦的脑后，话语并不严厉。 他无可奈何地摸了摸朝曦的脑袋。 “我得去看看少爷的情况，你老实呆在这里，不要再偷偷跑出去了。” 余梁语重心长说完，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巧可爱的儿童手环，显然是泥巴人前几次偷跑出去 第85章 的经历给余梁留下了前车之鉴，他对泥巴人并不放心。 他将儿童手环一端扣紧朝曦的手腕，另一端则锁在休息桌旁的卡扣上。 儿童手环有一定弹性。 朝曦试了下，戴上儿童手环之后，她的活动范围刚好被限制在这间休息室。 余梁找出一些零食和小瓶营养液，摆到朝曦面前。 末了，他还取出自己的光脑，调到当下时兴的卡通频道。做完这一切后，余梁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他走时，不忘反锁休息室的房门。 朝曦看了看画着可爱小人的儿童手环，又瞧了眼摆在眼前的光脑。 怪不得泥巴人总能逃出去呢……余梁都没有把泥巴人关进笼子。 朝曦跳下沙发，侧耳贴在门口。 余梁对研究员们说了几句话。朝曦没听清具体内容，只听到几位研究员急促的呼气声。 研究员似乎很畏惧余梁，当然，也许是害怕站在余梁身后的陆遥发怒。 在朝曦刚进入这间地下室时，她就嗅到了一股弥漫不散的焦灼氛围。 他们现在研究的东西该不会就是针对陆遥发病的药剂吧…… 片刻后，余梁离开地下室。 有一两名研究员压着嗓子吐槽：“他知不知道研发药剂是个多大的工程啊！他给的研发资料根本不够！还让我们今天交出成果……他行怎么不自己上！” 能被陆氏喊来这里的都是在医学领域颇有建树的研究员，他们平日被各大医院争着邀请，哪看得惯陆氏这么严苛而不近人情的举止。 研究员b：“你别让人听到了。咱们没权没势，还是忍着点吧。” “这里这么多人，还有那位大佬，今天说不定还真的有新进展。” 研究员a：“哪位大佬？” “影盒科技的那位！一年前，她一个人包揽了联盟各项医学、生物学奖项。你是不是医科大毕业啊，怎么连她都不知道？” 他们说的是……仪君！ 朝曦眼眸微动。 在休息室的监控画面中，儿童手环静静地摆在光脑前，像是有个看不见的小人正在乖巧地看动画。 谁也没有发现，休息室的密码锁似乎被电磁干扰了几秒，随后，一个透明的小人收回铁丝，蹑手蹑脚地溜了出去。 第037章 情绪病05 朝曦慢悠悠地穿梭在实验台之间, 时不时踮起脚尖打量装着药物提取液的试管。 她不清楚试管标签的含义，只能默默将这些医学专用名词记在脑子里，通过游戏分身与本体的精神力链接, 传给远在员工宿舍的本体。 员工宿舍。 朝曦笔尖忽然顿住, 她翻到电子笔记的下一页, 有如神助地刷刷写下一行行字符。她对照着游戏分身的记忆, 一笔一画地描出贴在试管外的文字。 有些实在看不懂的潦草文字，朝曦也力求真实地努力临摹下来。 徐栗正低头思考她与朝曦刚才制定计划的疏漏之处, 却被朝曦碰了碰胳膊。 “怎么……这是什么？” 徐栗迷惑地看了看朝曦递来的电子笔记, 在看到笔记上文字的那一刻, 她不解地投去困惑的目光。 朝曦一本正经地说：“你知道这些溶液是用来干什么的吗？” 徐栗和仪君一样都是医学专业出身, 毕业曾就职于被誉为“医学生就业门槛最高”的生物医药公司影盒科技。 朝曦很信任徐栗的医学素养。 徐栗勉强认出笔记上的文字，思索片刻，道：“单独来看，这些药物应对的症状很广泛，没有明确具体的指向性。而且其中有几种药物不适合同时使用, 一般来说, 没有一位研究员会给病人同时使用这几类药。” “不对……”徐栗眉宇间的“川”字加深，她又仔仔细细地思考一番, 推翻了上句话的结论, “如果将它们分别处理, 再按不同的入药顺序和剂量混合，反倒能得到一种药效显著的亢奋剂。” “可是……这种大胆的配药方法，由于副作用不明，因此该药剂还在临床实验阶段, 应该不会被市面上任何一家医院知道才对。” “而且，说来也巧, 我记得这个项目正好是由仪君主导的。我也只是恰好从她嘴里了解过大概的实验进度，如果你对这种药剂感兴趣，你可以去问问仪君。” 徐栗：“仪君在医疗行业的建树可是一天一夜也说不完呢。” 一提到仪君，徐栗不免担心起来。 徐栗低头再度扫了一眼没有任何新信息的信号器，脸上的失望一闪而过。 “那这种亢奋剂主要适用于哪些病症？”朝曦问。 徐栗不太确定：“脑死亡或者……某些心理疾病，按照仪君当初和我交流过的设想，其实这种药剂是专门针对情绪病研发的。” “情绪病？” 朝曦喃喃道。 “情绪病是一种心理疾病，病例很少，病人会在发病期间疯狂透支精神力直至身体机能彻底衰竭。可怕的是，这病还没有根治的方法，只能尽力推迟下一次发病的时间。不过患有情绪病的人多半都有着优渥的家境，他们也能承担得起昂贵的医疗费用。” 第86章 徐栗将担忧藏在心底，振作精神，故作轻松地对朝曦开了个玩笑：“要我说，这病毒还算有点良心，知道自己发病症状严重，远不是一般人家能负担，所以就专门找上那些衣食无忧的上流人士。” 朝曦心里微微一沉：“你是说，发病期间，病人的精神力会不断外泄？那他们的异能还能使用吗？” 徐栗听出朝曦语气中突然拔高的急切，怔然道：“一般来说，患有心理疾病的人精神力会在发病期间急速降低，以至于无法使用异能。但是，情绪病却是个异类，患者在发病期间，精神力不但不会有影响，反而很可能在激烈情绪的高度刺激下，精神力达到新的高峰，异能也将随之攀升……”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徐栗指尖都在颤抖，她脑海中出现了与朝曦一样的猜测。如果陆遥患病只是陆氏故意放出来的假消息，那他们强行把仪君带去主宅的目的…… 徐栗不敢细想。 朝曦嗓音低沉：“你在医院系统看到过曾经给陆遥诊治过的研究员吗？” 徐栗入侵医院后台，焦急地翻找着这部分记录。但她只看到明显被人为清除过痕迹的空白页面，这时她的脸色彻底藏不住了，明明是笑着，表情却比哭还难看。她喉间缓慢地溢出话语：“仪君，她会没事的吧？“ 朝曦沉默了。 以陆遥的行事风格，如果他真患有情绪病，他应该会恼羞成怒地杀死一切知情人……哪怕对方曾救过他的命。 本体的沉重心绪被传导给游戏分身。 地下室内。 朝曦视线来回搜寻着仪君的身影。 仪君不能出事。 朝曦在陆氏需要帮手。而且，要想解决薇薇安身上的抑制剂，仪君不可或缺。 地下室安装着刺眼的白炽灯，身穿白大褂的研究员像是被赶入巢中的工蜂，他们戴着透明的护目镜，忙忙碌碌地调试着手头的药剂。 朝曦的眼力很好。 但是，仪君为什么不在这里？ 地下室面积很大。朝曦在这里看到了有比陆氏医院更加先进的医疗器材。 这应该就是研究陆遥病症的实验室。 朝曦稍微用力按压墙面。 墙面纹丝不动，没有任何藏有暗室的痕迹。 陆遥病还未治，陆氏不会轻易地放人，仪君现在一定还被困在主宅的某个位置。 朝曦看向紧锁的大门，她得找机会离开地下室。 余梁没有拿走他的光脑，他把光脑留在了休息室。他短时间内必然还会回来一趟。 或许，她可以趁这个时机跟着溜出去…… 不行，余梁对泥巴人很熟悉，他甚至能发现【隐匿】状态的朝曦。 朝曦站在一个实验台旁，黑沉的瞳孔望向装满试管架的药剂。 同一时间，员工宿舍。 徐栗按捺不住内心的焦灼，她咬住下唇，焦虑地看向信号器。 如果仪君活着出来了，那么她一定会给徐栗发来信号。这是她们搭档多年来形成的默契。 但是她没有告诉朝曦，仪君在离开主宅前还给自己发了另外一条消息——“别来找我，别去送死，大局为重”。 每一次跳动的时钟数字都会给她带来难以忍受的心悸。 时间越拖得久，仪君回来的希望便弱了一分。 气氛一时间陷入粘稠的沼泽，无声地预告某种不言而喻的悲剧。 突然。 朝曦碰到了徐栗冰冷的手指。 徐栗转动干涩的眼球，视线聚焦在眼前这张写满各种药剂名字的纸页上。 朝曦问：“这上面有没有能发生强排斥反应的药剂？” 强排斥反应，通俗来讲，就是小型爆炸。 “……有。”徐栗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了。 朝曦似乎察觉到徐栗的情绪异常，道：“你不要多想，仪君会安全回来的。” 徐栗看到朝曦那双如黑曜石般的双眸，微微一愣。她想起在草场上发生的事——朝曦当初也是以同样的语气告诉自己。 ——“我会尽快解决的”。 …… 朝曦回忆徐栗交给她的药剂名，快步掠起一管闲置的试剂瓶，转手藏在手心。 徐栗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回响。 “取恩奎宿、梅拉、奥迪西林三类药物。” 朝曦屏气敛息，身形如风。 “将其充分混合至有气泡冒出。” 朝曦冷静地倾听地下室门外的脚步声。脚步声很浅，朝曦听出来对方在刻意放慢步伐。 她细细听了一会儿，掐好时机，手腕稍稍发力，将拿到的三类药剂全部倒入空试管瓶。 细小的气泡宛如生长的海绵球，在药剂与空气的密切接触下快速发生化学反应。 “等待三秒后，它们便会发生爆炸反应——” 脚步声停在地下室门外。 就是现在！ 朝曦果断地扔出试管瓶。 在地下室大门打开的瞬间，试管瓶被丢出门外。 “砰——” 试管瓶炸开，无数细小的玻璃渣深深陷入余梁的皮肤。 第87章 他阴沉着脸，如鹰般锐利的目光落在地下室内每一个人的脸上：“是谁！” 朝曦逃出地下室了。 她不停地回想余梁带她进入地下室走过的路。 交叉口…… 怎么都是交叉口！ 朝曦的记忆有些模糊，她望着眼前一模一样的长廊，心脏微微一滞。 余梁正在疾速追来。 他那能够分解人类血肉的异能附着在精神力上向着朝曦的轨迹呼啸而来。 不能再耽搁了。 朝曦莽进离她最近的一条长廊。 她没有思考的时间，大脑一片空白，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不能被余梁抓到！ 朝曦慌不择路地沿着长廊的方向往前冲。 耳边的声音开始变得模糊，她仿佛听见余梁那阴魂不散的嗓音。 “你跑不掉的。” 闭嘴！ 朝曦脸色发白，她清楚感受到了来自余梁如刀般的目光已经落在她的后背上。 他追上来了。 这个念头忽地划过。 朝曦不敢有一丝松懈。 【泥巴人】角色卡的移动速度远远比不上余梁，被余梁追上是迟早的事。但她这时候根本无法切换到能给自己带来速度增幅的【猫咪】卡。 一旦她切换角色，曾见过她猫咪模样的陆尚童就能将闯入主宅这件事联想到朝曦身上。 一股强大的精神力从身后倏然鞭笞而来。 朝曦双瞳放大，抱头就地一滚。 腰腹被余梁精神力触碰到的部分即刻分解，构成游戏分身的这部分精神力直接消失。 无数道相同的房门分别排列于长廊两侧。 朝曦重重地喘息着，她推开一扇虚掩着的房门，躲了进去。 余梁慢了一步，他失去了朝曦的踪迹。他的目光掠过面前同样紧闭着的数十间房，脚步犹豫。 没有少爷的命令，就算是身为少爷秘书的他，也没办法进入任何一间房。 余梁的呼吸声离远了。 看来他不敢硬闯。 朝曦一手撑着房门，她的精神力开始支撑不住游戏分身的消耗了。 要不了多久，游戏分身就会自动消失。 朝曦提着脚跟，小心翼翼地走入这间房的内部。 一片深邃的黑暗中，她看到一个人坐在床边。 是谁在哪里？ 第038章 基因改造药剂01 朝曦警惕地看去。 雨声渐渐大了, 房内积攒了许久的尘埃似乎被窗外的雨声惊醒，呛入朝曦喉鼻。 来自主宅外警戒灯的光薄薄地撒入这间房。 黯淡的光源下，那个坐在床头的“人”似乎在反光。 朝曦心生疑虑, 缓步靠近。她探出手, 却摸到坚硬如石块的质感。 这是一个栩栩如生的人形蜡像。 白灰色的蜡像人宛如一具高档的艺术品, 它坐在床头, 面庞微微上扬，灰白的眼珠凝视着斜上角的玻璃灯, 神情倨傲而不可一世。 朝曦借着屋外的光, 辨认出蜡像人的五官。 这是一具仿照陆遥制成的蜡像人。 朝曦抬起脚步。 “咚——” 有东西被她碰倒了。 她循着声源, 眼疾手快地接住。 石蜡人头雕像落在朝曦手心, 蜡像人上那双无机质的双眼正看着她，它嘴角被雕刻出微微上扬的弧度，以至于给朝曦一股似笑非笑的恶劣感。 它目睹了朝曦误闯入这间房的全过程，嘴角的流露出嘲弄的笑意，宛如在看一只无处可逃的老鼠。 在与它对视的一瞬间, 朝曦心脏漏了一拍, 她差点以为它要活过来了。 强烈的窥视感如附骨之疽，紧紧黏在朝曦身上。 朝曦将人头蜡像人放到桌上, 然而就在她抬头的刹那, 她透过柜橱反光的玻璃, 看到自己的身后—— 被笼罩在黑暗中的每一个角落里，似乎都有一双灰白质的眼正盯着她。 它们像是藏身于暗处见不得人的毒虫，贪婪地盯着朝曦的血肉。 橱柜、床铺、桌椅……这间房的各个角落几乎都摆满了人头蜡像人。 它们齐齐转过头来，僵硬地露出一个微笑。 活了…… 它们真的活了…… 朝曦猛地踹翻离她最近的一个蜡像人, 转身就跑。 可原先安静地坐在床头的蜡像人忽然动了。 它缓缓抬起胳膊锁上房门，附着在蜡像人上的灰沉簌簌掉落。 “咔嚓”一声, 门落了锁。 蜡像人将脖子突然转到身后，恐吓闯入的入侵者，它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嘲弄。 这间房是陷阱！ 朝曦面无表情地抡起手边的椅子，冲蜡像人的脑门砸去。 她用了全部的力气，椅子当即散架，木质的碎屑飘落到蜡像人的头上。 哗地一下，蜡像人动作一滞。 明明蜡像人的嘴角依旧保持着上扬的姿势，但朝曦却感受到了一股极强的怨恨。 它不怒反笑，将陆遥那副令人作呕的神态学了十成十地像，表情生动得仿佛陆遥的克隆人。 真恶心啊…… 光是让她想起陆遥那张脸，指尖就会克制不住地用力绷紧。 第88章 朝曦冲向蜡像人，与此同时从腰间抽刀劈下。 刀锋碰上坚硬的石头，在暗色中产生零星的火点。在二者发生碰撞的一秒后，刀尖卷刃了。 蜡像人斜睨着废掉的刀，一手自身后倏尔偷袭，掐住了朝曦的脖子。 它毫不犹豫地捏爆。 “呼啦——” 雨声卷着风撞到紧闭的窗户上。 闪电凭空划过，将整间房照得透亮。 蜡像人五指收拢，游戏分身破碎成无数个碎片。 呼吸之间，这些碎片化作丝丝缕缕的精神力，如沙子一般从蜡像人的指缝滑下，再度汇集、拉长，重新凝结。 朝曦的身形虚闪 几秒，很快凝实。 游戏分身本质上由她的精神力所化，是精神力具象化的产物。因此，游戏分身不会死亡，只要朝曦的精神力撑得住，它就可以不断再生。 同理，既然游戏分身和精神力具象化都是由她的精神力构造而成的，那么她理论上能给游戏分身配置精神力具象化成的武器。 朝曦找到她平时联系精神力具象化的感觉，从游戏分身上剥离出一团细长的精神力。 不过一秒不到，这团精神力就具象化成了一把锋利的长刀。 窗外电闪银光。 蜡像人的眼球被朝曦刺烂。 无数个蜡像人头蹦跳着，将地板敲出沉闷鬼魅的闷响。蜡像人的面容等比复制到蜡像人头的脸上，它们流露出极强烈的仇怨情绪，如被激怒的疯狗般扑咬而来。 蜡像人头的速度极快，朝曦完全看不清它们的行动轨迹。它们猝不及防地咬下朝曦的手臂、左腿、肩膀…… 如果遇到蜡像人的是她的本体，或许她会觉得棘手。 可是，现在站在这里的，是她的游戏分身啊！ 朝曦脸上的表情终于动了动。她半掩着眸子，嘴角浮出淡然的笑。 脱落的手臂和四肢瞬间化成精神力形态的刀，轻而易举地刺穿蜡像人头的头颅。 长刀绕着她的掌心旋转，穿过无数个蜡像人头，直击蜡像人的面门，最后利落地割下蜡像人的脑袋。 蜡像人的脑袋被刀刺入墙壁。 储备的精神力即将告罄。 员工宿舍内。 朝曦本体感到一阵大脑深处传来的突突疼痛。她托徐栗拿来一些精神力恢复药剂，猛地将这些药水囫囵灌入口中。 徐栗震惊地看着快堆成小山的空瓶，欲言又止。 游戏分身对精神力的消耗很大，为了维持它，朝曦舌尖快要感知不到除了恢复药水之外的味道了。 不多时，此前已出现衰竭之势的精神力重新焕发活力，源源不断地输往游戏分身。 在游戏分身被咬断的肢体缺口处，精神力开始修复破碎的肢体。 须臾，位于主宅游戏分身舒展着恢复完全的身体。 蜡像人怨毒地看着朝曦，操控无头的身躯给与朝曦反击。 就在它发动袭击的那一刻，朝曦身体忽地如水般下坠，化成无影无形的精神力。 蜡像人那张死人脸气得快要崩裂开，它想破脑袋都想不到，怎么还有杀不死的人类！ 一切攻击都对她无效！ 朝曦抓住蜡像人攻击落空的破绽，屈膝猛击其腰部。 石膏身体顿时翻倒，砸在地上，滑稽地扑腾几下。 朝曦又补了一个肘击，它便再也起不来了。 解决完碍事的家伙，朝曦才有功夫探查这间房。 在陆氏，严格意义上陆骁才是主宅的主人，可偏偏陆骁有着极为严重的洁癖。 朝曦将最初触发【恶毒女配】的那段剧本来回翻看过很多次，她清楚地记得，陆骁因陆遥擅自将异种圈养在主宅而发了很大的火，之后陆遥才收敛许多。 按照这个逻辑来看，没有特殊原因，陆遥不太可能会将异种蜡像人安插在主宅。 而且，蜡像人的活动范围似乎仅限于这间房…… 陆遥此举的目的是什么？ 朝曦认真搜索这间房的每一个角落。 房间的布局大方朴素，家具摆设却无不透露着低调奢侈的气息。 忽视散落在地的无数个蜡像，房内只摆着必要的起居用品。 朝曦弯腰探了探床底。除了一手的灰沉，什么都没发现。 这间起居室看起来很正常。 这就更诡异了。 与弟弟陆遥阴晴不定的性格相比，陆骁更沉稳谨慎，但也更多疑。朝曦敢笃定陆骁不会不知道这间房内有一只异种，然而他非但没有将这只异种赶出去，还默许了陆遥的这一行为。 朝曦的视线落在蜡像人的脸上，她隐隐猜测，蜡像人在看守这间房。 蜡像人还在激烈地挣扎，恶毒的眼神快要将朝曦戳成筛子。奈何长刀死死地将它钉在墙上，它动弹不得。 朝曦擦了擦书桌上的灰尘，她拉开抽屉，只看到几张空白的纸页。 她迟疑地看向沾了灰的手指。 书桌表面的灰尘不应该比抽屉内侧的灰尘多吗？ 似乎有点不对劲。 朝曦屈起指关节，来回轻敲桌面。 她侧耳细听，不一会儿，目光牢牢锁定桌面。 第89章 黑底木纹书桌上，有几道纹路从中间断开了，仿佛是有人预先把这块书桌凹出一条暗格，待完工之后再寻来另一块木材填补空隙。 朝曦用精神力具化出一把雕刻刀，顺着断裂的木纹划下一刀。 当刀尖划下时，朝曦就察觉到了刀下的质感不对。她没费多少力气就找到了暗格的缝隙。 刀背贴着缝隙，刀尖再轻轻上挑。 “喀嚓——” 暗格撬起。 朝曦移开遮挡的暗板，看到几页密封完整的实验笔记。她小心地卷起密封条，阅读实验笔记上的内容。 “12月3号，陆少爷突然不知怎么回事，忽然晕倒了。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在蓝鲸市参加一个很重要的发布会，如果这场发布会顺利举行，我将与我的研究成果一起被写入联盟历史。 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非要我赶回来？小孩子生病而已，陆氏明明还聘用了那么多医生，尽管他们的医术不如我，但他们应对一个孩子的病也绰绰有余。” “12月5号，我放弃了发布会，终于赶回来了。陆少爷的病似乎不一般，他自那天晕倒后，一直没能醒过来……我得查阅一下资料。” “12月10号，在我的建议下，小少爷正在进行第一段治疗。” “第一段治疗失败了。我很惭愧，我需要对少爷的身体情况进行全面检查，但是陆氏不让。没办法，我不能在这个关键时期让陆少爷的病成为影响我医学生涯的污点。不管怎样，我得治好他。” “检查结果出来了，似乎没有问题……但是，陆少爷的基因有些奇怪。他的基因数据——” 这位家庭医生将陆遥的基因指数顺手写在了日记本上。 朝曦微微一怔。 她曾在仪君为她进行基因检测时看到过一模一样的基因指数。那是独属于基因缺陷者的基因指数。 原来陆遥……和她一样，天生患有基因缺陷。 难怪陆氏招进来这么多下城区人，难怪陆氏强制给每一位招进来的员工服用基因改造药剂，取走他们的血液做人//体实验…… 这一切都是因为，不可一世的陆二少爷与他口中卑劣低等的下城区人一样，都是需要被流放到下城区的下等人。 而招进来的下城区人就是陆氏专门为陆遥准备的小白鼠。 第039章 基因改造药剂02 朝曦耐心地检查实验笔记每一页的内容。当她往后翻过数十张空白纸页之后, 她注意到一行夹在中间、极容易被忽略过去的一行小字。 “和普通的情绪病案例不同，小少爷发病时精神力波动极大且伴随着晕厥。我试探过小少爷，他曾告诉我, 他耳边的沙沙声出现得越来越频繁了。” “我怀疑小少爷的病是由基因缺陷引发的。基因缺陷意味着, 这个人在适应污染的过程中没能完成基因迭代进化。如果没有觉醒职业类异能, 那些进化失败的人类与正常人类相比, 往往更容易被污染——对，我认为小少爷听到的沙沙声其实是来自灯塔之外的一处污染源。” 也就是说, 引发情绪病的根本原因是陆遥受到了污染。 “这个消息简直太棒了！财团禁止人\\体实验, 哪怕对方只是下城区人也不行。我正愁找不到一个基因缺陷者参与我的伟大实验, 如果我攻克了基因缺陷与污染源的秘密, 我将成为人类之光！载入史册！！” “基因缺陷也许并非无解，基因缺陷本质上是人类基因对污染产生了排异。可以试试让患者持续暴露在污染物的辐射范围之内，刺激他的身 体被动适应环境的污染浓度。” “我计算了小少爷身体目前可承受的最大污染程度，托人从前线弄来些污染物，在小少爷的房间里藏了一点。如果我的猜想没错, 小少爷将会在接下来的半个月内醒来。” …… “少爷真的醒来了！” 为了自己的研究, 他竟然把主意打到了陆遥身上。 朝曦微微一惊，接着往后看。 “我明明没有把消息告诉任何人, 手脚也很干净！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引起了他们的怀疑。小少爷醒来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他们怎么还不满意, 到底要我怎么做！” 下一段。 “我被发现了。” “他们要秘密处死我, 我逃不出去了。” 字迹越来越凌乱。实验笔记的主人怀着对陆氏的无限恨意写下最后一行字。 朝曦反应了两三秒才认出来医生最后的绝笔。 ——“陆氏毁掉了我这辈子的研究心血，那我也要让你们尝尝我的痛苦！这本笔记被我藏到了他们兄弟两人绝对不会想到的地方，我相信迟早有人会找到它，把上面的内容公之于众！” “基因缺陷……哈哈哈, 养尊处优的陆小少爷根本不配活在上城区！以他那孱弱的抗污染力，他在下城区活不过一年就会被污染侵蚀成一个疯子！我看你们还能怎么保下陆遥！” 实验笔记没有署名。从行文的口吻来看, 这本实验笔记的主人应该是陆氏曾经的一名医生。他不慎撞破陆遥基因缺陷的真相，为了报复陆氏，他选择将写有真相的实验笔记藏起来，留给闯入陆氏的入侵者。 第90章 透过字里行间，朝曦仿佛看到了一位自诩天才的医生在死亡前的最后一刻，疯魔般的报复行为。 朝曦读完笔记后，又浏览一遍。这次，她紧紧注视着笔记上的这几个字：“笔记被我藏到了他们兄弟两人绝对不会想到的地方”。 她想不通。 陆骁因为洁癖的缘故，不会对藏有异种的房间过于重视；但是，医生又怎么保证他的实验笔记不会被陆遥发现？ 房间的灰沉很重，像是有数十年无人打扫。 朝曦环视一周，目光落在眼前的木桌上。 她之前已经检查过抽屉，里面除了两页空白的纸，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从桌面和抽屉拉手的灰沉轻重程度可以判断，抽屉里的纸是先放进去的；之后，医生发现陆遥的秘密并在临死前将实验笔记藏进桌面暗格。 朝曦拿起抽屉的纸张，然而就在她指腹刚刚接触到纸张纹理的时候，这股熟悉的触感将朝曦的记忆瞬间拉回她从房东手里拿到白皮卷的那一天。 朝曦瞳孔一缩，她举起纸张，透过窗外投进屋内的灰暗光源，她眼前再度出现如蚂蚁般蜷缩成团状的黑方块。 游戏分身连通着朝曦的精神力，当朝曦通过游戏分身的视角看污染物时，她的精神力同样能起到保护游戏分身不被污染的作用。 黑色的方块密密麻麻地遍布其上，宛如拥挤的蜂群。 白皮卷！ 这是白皮卷！ 朝曦豁然开朗。 尽管医生死亡，但是他当初擅自对陆遥实施的实验确实有效。 为了治愈基因缺陷，陆遥不得不接受医生的治疗方案，即主动将自己在置于污染当中。与此同时，由于陆遥自身的精神抗性弱，他完全不敢近距离接触污染物，更不会迈进这间房一步。 这样解释的话，陆遥派克里斯寻找白皮卷的原因就说得通了——陆遥需要搜集污染物治疗他的基因缺陷。 蜡像人应当也是陆遥为了保护白皮卷不被盗走而安排它守着这间房。 朝曦果断地将白皮卷藏在腰间带走。 陆骁多疑多虑，拒绝将自己的隐私暴露于监控之下。出现在主宅地下室以及大门和长廊监控的密集程度令人发指，可房间内反倒没有任何监控的痕迹。这大大方便了朝曦搞小动作。 朝曦记得【少女信徒】角色卡的升级过程，白皮卷可是个好东西。 她不禁有些期待，若是这白皮卷能再触发一回升阶剧情就更好了。 “噗。”蜡像人趁朝曦不注意，操控一只蜡像人头试图撞松插\\进墙壁的长刀。 可惜蜡像人头只是蜡像人分出去的衍生品，智慧程度还没有蜡像人一半高。它本想用脑袋去顶长刀，万万没想到自己却一股脑撞到了蜡像人的脸上，撞得七荤八素。 蜡像人学着陆遥发怒的模样，眼睛瞪得像大号玻璃珠。 蜡像人头委委屈屈地低头认错并保证下次一定能成功，不过没等它发起冲刺，它的大脑袋忽然腾空了。 它惊讶地瞧着越来越远的地面，完全没意识到它的头顶多出了一个人。 蜡像人要被蜡像人头蠢哭了，眼神含着刀子。 朝曦则两指掐住蜡像人头的石膏脖子，狠狠地将它砸向蜡像人。 随着“咔嚓”一声，蜡像人头滚落下来，它的头发被砸破了一个角。它顶着残缺的头发，一蹦一跳地赶紧跑到橱柜前，看到橱柜玻璃里自己仍然完好无损的脸。随后，它忙不迭将脸凑到蜡像人面前，嘿嘿傻笑着，希望蜡像人夸它的脸坚硬。 精神力长刀逐渐消失。 蜡像人得了自由。待它控制躯体装好脑袋之后，反脚就把蜡像人头踹飞出窗外。 蜡像人心疼地摸了摸自己被蜡像人头砸裂开的脸庞，如丧家狗似的，一瘸一拐地坐回床头。 房间恢复原样，重归平静。 而这时，朝曦确认余梁不在门外后，飞一般地消失在长廊尽头。 朝曦起初只想来主宅确认陆遥的情况，现在她不仅发现了陆遥的秘辛，还获得了白皮卷，可谓收获不菲。接下来，她只需要完成最后一件事，帮仪君逃出主宅。 朝曦思考着这个问题—— 陆遥会把仪君带到哪里去呢？ 徐栗说过，朝曦看到的研究员操作的药剂配方是仪君一直在研究的项目。 多半是得到了余梁或者陆遥的允许，仪君的药剂配方才能被研究员执行下去。 基于这一点，朝曦推测道：仪君会不会被陆遥关起来了？ 仪君贡献出了她的研究方案，陆遥为了确保药剂配方的有效性，可能会把仪君暂时当作人质看守起来。等到药剂真的研发出来后，再处理仪君。 朝曦沉吟片刻，沿着长廊的方向朝前奔去。 她刻意放缓呼吸，细心留意周围。 长廊一尘不染，像是才被人清扫过一样，没有任何人走过的踪迹。 每一条长廊的布局和装饰都一般无二，很难分辨出不同。 朝曦的方向感开始模糊。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朝曦改变策略，决定贴着墙走，通过能否听到墙后的呼吸声来辨认房间有无其他人。 第91章 不知不觉间，朝曦穿过了六条长廊，可她却什么都没发现。 望着眼前看不到尽头的长廊，朝曦心底的厌烦情绪一点点积攒。 没有。 每间房都没有。 她就连一只会呼吸的异种都没发现。 不知不觉间，掌心渗出些微潮意。 朝曦背靠着墙，她低头沉思，自己不能再这么耗下去了。 陆氏把主宅简直修成了一个大型迷宫，朝曦感觉自己就是一只误入迷宫的蚂蚁，对于下一步该往哪里走没有半点头绪。 就在这时，几颗不起眼的圆形颗粒吸引了朝曦的目光。 朝曦眯了眯眼，她突然蹲下身来。 她用指尖轻捻一颗小珠子，闻了闻。 鼻尖刚刚靠近，就闻到一股刺鼻化学药剂的味道。 刹那间，朝曦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 她好像知道这玩意是什么了。 这小珠子来自邬老板售卖的劣质防水服。以前邬老板总是雇佣朝曦把低价批发的衣服涂上某种廉价的防水涂料，然后他转头就把这批成本低廉的衣服贴上“高品质防水衣”的标签，翻倍卖给下城区的客户。 朝曦知道这种劣质防水衣在碰了汗水之后，涂抹其上的防水涂料就 会自然脱落，而它们凝固后就会形成这些小珠子。 当时朝曦还戏称，邬老板昧着良心卖这种劣质防水衣迟早要被人砸了店。 朝曦心情复杂，她不经意往前一瞥。 看到每隔几米就出现一次、堪称指路标的圆形珠子时，她头一次露出见了鬼的表情。 有一些脱落不久、尚没完全凝固的防水涂料粘着圆形珠子的外壁，它们明显新落下不久，仿佛是半小时前刚有一位穿着这件防水衣的人走过这条路。 如此自然而又指向明显的标记，让朝曦不免陷入怀疑。 若说是陆氏故意设下的陷阱，朝曦又觉得可能性为零。以陆氏员工薪水的丰富程度，她敢肯定，不管是余梁还是陆遥，甚至是绝大多数的陆氏员工，估计都不会多瞧一眼这种明显劣质的防水衣。 朝曦百思不得其解，她只能确认地上的这玩意不是陆氏人留下的。可能来自在她之前潜入陆氏的入侵者，也可能是同仪君一起被关起来的医生，总归是有找到仪君的一丝可能性。 她稍作思考，决定跟上去看看。 第040章 基因改造药剂03 “废物！” 高脚杯被甩到余梁脸上, 最后砸碎在地。 残存在酒杯中的淡红液体溅落在余梁的镜片，顺着镜片滑落时留下几条曲折的水痕。 余梁颔首垂眼，既不反抗也不辩解, 只低声应道：“少爷说的是。” 陆遥咳嗽几声, 眼球攀满狰狞的红血丝：“为了一只上不得台面的异种, 你擅离职守, 更是放了只‘苍蝇’进来。” 他重重地拍下沙发扶手，强忍着发病的不适, 说话时额头青筋暴起：“那只苍蝇飞进了主宅, 就绝没有放他活着离开的道理！你为什么把他放走了？” “说话啊！” 增加的重力忽地降临。 余梁脊背不受控制地弯曲, 双手瞬间被碾压成粉碎。 “抱歉少爷, 我没看清他闯进哪间房。如果要找的话，我需要进入每间房搜索。但是少爷曾经嘱咐过我，没有您的允许，我不得进入主宅的任何一间房。所以，我没有继续追上去。” “你是在埋怨我吗？”陆遥怒极反笑, 他指着余梁的左腿, 猛地向下一滑。 “咔嚓——” 陆遥调增了余梁左腿周围的气压。 余梁的骨头承受不住剧增的气压。他清晰地听到他的左腿骨一寸寸粉碎。 “没有，少爷。”失去左腿的支撑, 余梁的膝盖噗通跪地。他谨记陆遥的忌讳, 一手撑着地面, 右腿单膝跪地，不让自己显得过于狼狈和失礼。 陆遥冷眼睨着余梁，继续加大余梁承受的重力。 余梁跟着他干了很久，他是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人。尽管大多时候余梁的工作还算称心, 但有些时候却是不知变通，古板得像个机器, 耽误他的大事，让他不免恼怒。 陆遥发泄完怒气，憋在心头的火散了些。他挥手解开重力控制，说：“行了，没用的家伙不要留在这碍眼。” “余梁，这是你工作失误，你不会有意见吧？” 余梁声线很稳，丝毫听不出来他现在受了这般严重的伤：“没有意见，这些都是我应得的，少爷教训的对。” 陆遥走到余梁身前，递给他一只手帕，嫌恶道：“把你身上的血擦干净，不要污了我的屋子。” 余梁接过：“谢谢少爷。” 陆遥伸手将余梁从地上拉起，语气稍有缓和，道：“你是我最信任的下属，我把你从下城区带到陆氏，不是做慈善，你必须向我展示你的价值。你要是没做到，你可别怪我不念旧情。” “我明白，我一直挂念着少爷对我的恩情。” 余梁这副谦逊恭敬的模样取悦了陆遥。 陆遥笑了笑：“放心，你跟着我好好干，你想要的我都能答应你。我见你时常去照顾我圈养在草场的异种，看你喜欢它们，我不就让你养一只低阶异种了吗？” 第92章 余梁默不作声地将手帕收好。他深知陆遥的行为处事。陆遥每次惩罚完他之后，总会递给他一颗甜枣，恩威并施地警告他。他已经习以为常了。 只是可惜了泥巴人。 余梁折返去休息室找过它，可看到的却是被破坏的密码锁。它约莫是已经被那个闯进来的入侵者杀了。 他见到泥巴人的第一眼就莫名觉得亲切，那是一只很可爱的异种。他和它一样都是孤身一人，死了也无人在乎。 余梁心想。 他大概不是一个好主人。 余梁将先前从入侵者身上吞噬的精神力释放出来，用它们修复自己的伤。很快，他搀着墙壁勉强站起，跟在陆遥身后走出房间。 陆遥站在长廊上，突然停下脚步，他饶有兴致地瞧着长廊尽头，抬手示意余梁停下。他目光一凛，笑容中带着些胜券在握：“看我发现了什么？没想到这还是只迷路的苍蝇。” 余梁微微点头，发动异能力【重组与分解】。他是特殊类能力者，他发动能力的媒介以及威力大小均取决于他的精神力。 他可以将任何物质进行【分解】，变成自己的精神力；也可以利用【重组】以部分精神力提为代价换得肉\\体强化。 陆遥当初就是看中了他特殊的异能力，才打破原则，将他从下城区带到陆氏。 附着有【重组】的精神力绕开陆遥，从其身侧蹿出，向陆遥视线所指之处扑去。 而朝曦这边却是另一番情况。 空无一人的长廊上似有一阵不知从何处吹来的风。这风微微拂过零散在地的圆形珠子，将其稍稍来回拨动。 这是发动【隐匿】能力的朝曦。她脚下生风，循着小珠子一路找去。 许是穿着防水衣的那人越来越慌张，汗水大颗滑落，浸透了后背，惹得防水涂层大片脱落，以至于掉落的小珠子越来越多。 朝曦跟着它们不知不觉间来到了一处陌生的地方。 长廊的宽度在经过一个拐角后骤然缩窄，由原先的两人环抱宽变作了仅剩一臂距离。伴随着视野缩小，朝曦惊觉自己踩进一层厚实的地毯。红棕玫瑰纹饰的地毯铺遍整条长廊，深深蔓延至房门后。在烛台的暖色光辉映照下，地毯并不起眼，唯有镶嵌的暗色鎏金壁砖表面似有光影流动。 与朝曦先前路过的楼层相比，这层房间数量少得可怜，然而走道却加长了许多，延申至烛光照不清楚的黑暗背后。 尽管朝曦不清楚自己究竟身在何处，但她透过眼前这更显低调奢华的房门猜测，她应是来到陆氏人居住的位置了。 陆遥会把仪君安排在这里吗？ 朝曦心底萌生出不安。她细细听了下周围的动静。 很安静。 像是没有人生活在这里一样。 看起来很安全。 难道是她想多了吗？ 朝曦一边想着，一边继续向前。只不过这回她的步伐放得更轻，她谨慎地调整好呼吸，将自己的存在感降至最低。 走道似乎没有尽头。 朝曦感觉自己的下肢已经传来疲惫，她直视前方，再一次抬脚迈步，脑海中忽地产生了这个念头——她被困在这里了。 朝曦顿住，回头向后看，她身后依旧是一条见不到头的走道。她愣了几秒，眼瞳浮出一抹困惑的情绪。 这是她走过的地方吗？ 烛台亮着，火苗正稳定地燃烧。 她的视线转移到脚下的地毯。 此时她正踩在一朵玫瑰花瓣上。娇艳欲滴的花瓣旁绣着一滴惟妙惟肖的露珠，纵使她对这些艺术品毫无兴趣，但也不得不承认它的艺术价值。 朝曦蹲下身，鬼使神差地想要碰一下这朵画在地毯上的玫瑰。 好美啊。 它们好美。 要是她能摘下来就好了。 摘下来……摘下来。 朝曦的目光渐渐黯淡，她愣愣地欣赏构成它的每一道笔画、每一条完美的弧线。 高高悬起的挂壁烛台里，火苗似乎极快地闪了一下。 烛光从朝曦的身后倾 洒，落在地毯上。 画上的玫瑰被烛光笼罩，花杆窈窕，像极了有生命的植物正在汲取光源。 朝曦心神为这朵玫瑰牵引，指尖就要碰到它。 “好漂亮的花啊。” 强烈的精神污染超过朝曦所能承受的最大阈值，转眼便污染了游戏分身，还顺着游戏分身与主体的精神链接，影响到呆在员工宿舍的朝曦本体。 徐栗已经从朝曦宿舍离开了，若是她还在，定会惊于朝曦此刻的神态。 朝曦像是被鬼上身了，她做出夸张而陶冶的姿态，蹲在沙发上，目光迷离地瞧着眼前的空气，双手做托举状，仿佛正捧着一朵看不见的花。 来自画中玫瑰的精神污染想要进一步侵入朝曦的精神图景，然而却被一张忽然跳出来的角色卡尽数拦下—— 随后，它趾高气昂地挤开其他角色卡，跑到第二个卡槽位置。直到它来到【恶毒女配】角色卡背后，它才稍有收敛，卡面探出一小根藤蔓，献殷勤般对【恶毒女配】卡牌开出一朵白色小花。 【恶毒女配】卡面是一位白发垂腰、身着黑披风的高挑女性，她嘴角的弧度若隐若现，下巴微扬地瞥了小藤蔓一眼，微不可察地点头，侧身让【少女信徒】角色卡移动到自己之前。 第93章 【少女信徒】得了允许，卡面泛出一缕淡淡的绿光。 绿光顺着朝曦的精神力很快就找到游戏分身。 绘在地毯的画中玫瑰如出浴美人，在游戏分身如痴如醉的视线下尽情展现它曼妙的身姿。 朝曦放在游戏分身的一半精神力无法抵御画中污染，她眼前仿佛幻视出一名容颜清丽的女性——她半拢着裸\\露在外的肩膀，轻轻勾手。 就在朝曦想要再进一步时，一只瘌□□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一张大嘴就咬住了朝曦的手腕。 朝曦浑身僵硬，神智猛然从幻觉中抽离，惊得从地面跳起。 她凝神看去，哪里还有玫瑰美人，就连精致复古的走道都是假的！ 她分明站在一间再普通不过的房间里，头顶悬着一座摇摇欲坠的牢笼，只要她再多走一步，就会踩中安装在地面的压力感应器，触发主宅的防御系统。 房间里，一副占据一整面墙壁的玫瑰画像正散发让人心惊的精神污染。 朝曦慌忙后退。而随着她后退的动作，身后的藤蔓细细簌簌地自动避开，像是怕她被绊倒。 哪来的藤蔓…… 朝曦震惊地看着死死掐着自己手腕的寄生藤，脑子当场宕机。 寄生藤感受到朝曦的视线，羞怯地开出一串小花。 朝曦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寄生藤不是已经消失了吗？她还以为是她的能力消除了寄生藤留下的种子，结果现在却告诉她寄生藤压根没离开过？ 还有，方才将她从幻觉中唤醒的剧痛一定就是寄生藤干的吧？！ 朝曦来不及深究寄生藤再度出现的原因，因为她现在发现了一个更让她惊慌的事情——【少女信徒】派出寄生藤正光明正大地威胁【泥巴人】退场，这导致她的【隐匿】快要自动解除了。 【少女信徒】没想到朝曦会突然进入精神图景，以至于它正巧被抓个正着。卡面上的少女只好眨巴栗色大眼睛，故作无辜地看向朝曦。 只是缠在泥巴人脖子上的寄生藤慢了一步才钻进卡面。 疯了。 这个世界要疯了。 角色卡？活的？会动？ 朝曦张着嘴，目光呆滞。 见事情暴露，【少女信徒】干脆不装了，它向朝曦传达自己强烈的出场欲\\望。 朝曦深呼吸一口，镇定下来。现在不是时候，等她从主宅回去再仔细研究这几张角色卡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回去，你和我长得太像了，我不能暴露身份。”朝曦用精神力对【少女信徒】说，又画下大饼许诺道，“你放心，下次有机会一定优先考虑你。” 【少女信徒】显然入世太浅，轻易就相信朝曦的话。很快，寄生藤消失，【隐匿】状态恢复稳定。 朝曦低头看着消失在她脚下的小珠子，正要再探查一番，却感受到一股突如其来的压力。 重力如大山般压下，她脚下一沉。 熟悉的重力压制让朝曦当即意识到，陆遥已经追过来了！ 第041章 基因改造药剂04 空气中的气压逐步攀升。 朝曦弓起背脊, 这个姿势能帮助她适应突然增加的重力。 陆遥大概已经发现地上的圆珠了，他正向朝曦所在的方向走来。 他的能力【重力控制】以自身为圆心，距离越近则承受的压力越大。 落在朝曦身上的重力虽不小, 但不至于让她像第一次承受陆遥重力压制时那样不受控制地晕过去。 朝曦没想过她能完全瞒过陆遥, 抛开陆遥的本性不谈, 他的确是很难对付的对手。陆遥情绪病发期间, 异能水平比平时更甚。光凭她现在的力量，一旦正面对上, 朝曦没有完全的把握能够在他手下成功逃脱, 更别说还有几乎与陆遥形影不离的余梁了。 因此, 她最好的做法是尽量拖延时间避开他们, 找到仪君才是重点。 趁陆遥还没到来，朝曦加快对这间房的搜索。 小珠子零零碎碎地落在地板，像一条细长的丝带，延申到房间中央，也就是金属笼正下方。 这样看, 仪君可能已经被关在笼子里, 转移到其他地方了。 这不是个很好的猜测，它意味着朝曦来的这一趟只是白费功夫。主宅内也许还有其他污染物, 方才遇到的画中玫瑰让她心有余悸, 她无法潜入每一间房, 那既不现实，也会给她带来超乎想象的风险。 如果没能在这间房找到其他线索。 朝曦理智地想，她会马上撤回游戏分身。 唯一可惜的是，白皮卷并不能随着游戏分身一同被她带走, 只能留在陆氏了。 这间房位置偏僻，坐落于这层楼的背光点。朝曦低着头, 视线不放过任何一处藏匿在黑暗中的角落。 她一遍遍扫过地面，只摸到沾了半个手掌的灰沉。 看来是找不到了。 朝曦站起身时，潜意识地扶了下身侧半开的柜门。一截仅三分之一根拇指长的金属制眼镜脚突然掉到朝曦脚边。 朝曦觉得眼熟，便认真打量了会儿。她将其拿起来仔细观察。 它是银边镜框的镜脚，断裂边缘光滑而齐整。它陷入柜门，但又不深，随意晃动几下便会掉落，就像是被人故意刺进去的。 第94章 朝曦瞬间想到了仪君，她将它与仪君常戴的那副银丝框架眼镜完美匹配。 仪君来过这里，它是仪君故意留下的记号。 仪君很聪明，她知道如何留下记号不会让陆氏发现，又能让别人找到她。 朝曦转头看向消失在房间正中的小珠子，她大概知道仪君在哪了。 她正要迈步，却凭空听到一声呵斥。 “想跑？” 一道慵懒的男声从门外传来，声音含着讥讽笑意。 朝曦猛地抬头。 “你是在通过周围的重力判断我的位置吗？”陆遥站在门口，烛台的光影将他的影子斜斜拉进屋内。 他饶有兴味地勾唇，眼中却如有寒光掠过：“我早就猜到你的心思，便将计就计，误导你的感知。” 与陆遥说话声同时到来的，是属于余梁的两道精神力。 它们左右包抄而来，携着势不可挡的威力就要堵住朝曦的全部去路，让朝曦无处可逃。 陆遥不再收敛他的异能力。他笑着抱胸，薄唇开合，故意放慢语速，戏弄道：“重力加倍。” 话音刚落，空气的流速骤然变慢。浓稠的气体丧失流动性，像是被某种力量控制着，沉甸甸地锁着朝曦四肢。 须臾之间，朝曦爆发出如汹涌海浪般的精神力，湍急地冲开周身粘稠的空气，争得行动的空间。 朝曦不慌不忙地自暗色中走出。她的精神力丝丝缕缕地汇聚，身形拉长。 【隐匿】解除，【恶毒女配】角色 卡开启扮演。 陆遥看清来人，眼含戾气：“是你！” 朝曦不再掩饰，语气轻松地应道：“陆少爷还记得我，当真是我的荣幸。陆少爷看到我‘送’给陆氏的礼物吗？千辛万苦收集的血液样本毁于一夕之间，陆少爷很受刺激吧？” 余梁无声跟在陆遥身旁，对朝曦发起攻击。 朝曦瞟去一眼，竟是笑道：“听说陆少爷生病了，我代表反联盟特来看望。怎么这就是陆氏的待客之道吗？” 余梁的精神力已然来到朝曦身前，两股精神力碰撞交汇，发出强烈的冲击。 冲击带来的震动吹起陆遥额间的一缕发，他感知到了房间内那副有着强烈精神污染的画，在污染的刺激下，他的精神力丝丝缕缕地泄出。 他眼球开始泛红，因情绪激动带来的杀戮冲动占据了他的全部理智：“你该死！” 余梁沉默地站在一旁。在他察觉到陆遥杀意的那一刻，他身后空气陡然扭曲，数条粗\\壮的精神力具化成长鞭席卷而来，划过破空之音。 “砰——砰砰——” 一道女性身影敏捷地跳起，疾速穿过余梁的攻击。 朝曦目光牢牢锁定陆遥：“陆少爷，你还记得克里斯吗？” 陆遥眼球转向朝曦，恍然道：“你该不会是为了他来报仇的吧？” “哈哈哈哈真有意思！”陆遥精准地捕捉朝曦的身形，手指冲着她向下一滑。 朝曦行动忽然一滞，她感受到了成指数级增长的重力。游戏分身已经到了极限，即将自动消散。 余梁的精神力接踵而至，掀起重重尘埃。 陆遥残忍地戳破真相：“你能为了他来找死，我便好心告诉你——其实他早就背叛反联盟加入陆氏麾下了。” 朝曦掩饰住开始崩溃消失的左臂，表情忽顿，很快又嗤笑一声：“陆少爷的谎话真是幼稚至极，克里斯是反联盟的忠实成员，你会为了伤害反联盟成员而付出代价！” 她的手搭在腰间，随时准备抽出藏在腰部的白皮卷。 实验笔记说的没错，陆遥的确对污染的抵抗力很低。她留意到陆遥竟然没有向房间捏那副玫瑰画投去一眼。 显然他在害怕。 陆遥竟会害怕…… 他如此傲慢，想要亲手教训这个前来挑衅自己尊严的老鼠，却不知正好把把柄送到了朝曦手里。 朝曦本想直接去找仪君，可她现在改变主意了。 【恶毒女配】杀欲buff触发，她顶着层层加码的重力冲向陆遥。 余梁中途拦截。 朝曦来不及闪避，用精神力具像出一个防护罩，直愣愣地撞击。 朝曦和余梁的精神力彼此相撞，冲击波浪扬起朝曦的黑披风。 她微张唇齿，瞳孔深处倒映着熊熊燃烧的烛台火光。 “来啊——” 她畅快地说道。 余梁的精神力穿透她的胸膛，她感受到自己的精神力正在流逝。 朝曦伸手握住余梁的精神力，微微一笑，道：“你们也不过如此。” 她猛然攥住另一道袭来的精神力，身形虚幻，竟是让余梁落了空。 朝曦的精神力化作水，在避开余梁的瞬间，径直偷袭陆遥。 “少爷后退。” 余梁见状，情急之下挡在陆遥身前。 “没用的。”朝曦喉间溢出低沉的笑，她的身躯在即将碰到陆遥的前一秒又忽然消失。 “反联盟迟早会让财团后悔。” 朝曦按照薇薇安的话术，尽力将自己塑造成反联盟骨灰级成员的形象。 除了把克里斯拉出来为她的行为背书，她反手挥向墙壁，用【镜像】制造出反联盟内部成员才知晓的暗语。那也是她从薇薇安口中套话出来的。 第95章 ——一颗生长在向日葵上的骷髅头。 向日葵是财团联盟神圣而不可侵犯的权力象征。 在向日葵打上骷髅标记是反联盟赤\\裸\\裸的蔑视和战贴。 陆遥生来就以财团成员的身份为傲，朝曦的行为无疑是将他的脸面踩在地上。 “不可、饶恕！不、可、饶、恕！”他嘴唇气到颤抖，左臂被剧烈翻涌的精神力冲爆，血液在急剧升高的气压作用下看起来像镜面一样平整光滑。 陆遥的精神力如宣泄而出的洪水，此时离他最近的余梁首当其冲。 陆遥感知不到左臂的疼痛，他甚至也看不到余梁因怒涨的重力而扭曲成螺丝形状的脊骨。他浑身血液向脑部供给，眼前仿佛蒙上红雾。他的五感和身体机能在这一刻发生极大的飞跃。 陆遥身形忽闪，宛如瞬移一般，跃到朝曦面前。 他左手极快地掐向朝曦的脑袋，向下一拧。 他被怒气冲昏头脑，殊不知朝曦等的就是现在。 朝曦任由自己的头颅被陆遥翻转，她大笑出声：“陆遥！” 白皮卷猝不及防地展开暴露在陆遥的眼底。 强烈而不可名状的污染透过视觉侵入陆遥的精神力，精神污染的速度蛮横霸道。 陆遥双目染血，他紧闭双眼，涓涓鲜血从眼眶流出：“啊——我的眼睛！” 朝曦被他狠狠砸到墙壁。 她的本体与游戏分身共感，她切身感受到仿若浑身骨折的疼痛。 朝曦无力地滑落，她闷哼一声，费力挤出最后一丝精神力修复游戏分身的伤。脑袋缓慢地复位。 她睁着眼，看到余梁也在用精神力治疗他被陆遥误伤的伤口。 朝曦很想给余梁补刀，这是她第一见余梁露出如此脆弱的模样，只要她用【隐匿】慢慢靠近，趁其不备地刺入心脏，那她可以一举彻底除掉陆遥的得力下属。 但是她撑不住了，精神力透支的痛快要搅晕她的神智。 朝曦吃力地站起，反复跌倒四五次，她才勉强摸到房间门内。 陆遥这时情绪病发，不分敌我地释放异能。 烛台破碎。 房门碾碎。 窗户尽数碎成碎片。 一次又一次重力辗过身躯，游戏分身不断被碾成碎片，又被她的精神力慢慢拼凑完整。她的身形已经变得宛如风般透明。 若是再来一次，她这个游戏分身就要彻底废掉了。 朝曦踉踉跄跄地跨进房间。 她耳边依旧盘旋着陆遥愤怒痛苦的吼叫。 就在一阵新的重力卷向朝曦的时候，她使劲向前一滚。 “有敌袭，已启动防御装置。” 朝曦从未友谊刻像现在这般觉得爱丽丝的声音仿佛天籁。她躺下的地板自中央裂开一道很宽的缝隙。 她歪了歪身子，滑进缝隙当中，直直下坠。 * 某处不为人知的地下防空洞。 柳庄庄懊恼地解下自己身上的防水衣，嫌弃地甩了甩黏在手心的圆形小珠子：“我可真倒霉啊，误打误撞被抓来这个地方就算了，就连这破衣服还一个劲地掉这不知道叫啥的圆形玩意儿。我被黑心老板骗了！这衣服一点儿都不防水！等我出去，我要让他赔钱！” 鹿闻溪坐在柳庄庄对面，闻言，略带歉意道：“是我拖累你了。” 柳庄庄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他根本不会想到，他会因为上完厕所找不到路而不小心误闯入陆氏抓人现场，平白无故惹了一身骚，还被陆氏当成护士，和鹿闻溪他们一同被关起来了。 鹿闻溪还想多说几句，却被一个声线冷淡的女人打断。 仪君抬眸望向防空洞的另一处，目光犀利，道：“别说话，有人来了。” 第042章 传送门 柳庄庄心脏一咯噔, 话音带着惊恐，问道：“是不是过来灭口的啊？” “我真倒霉，一定是这个破能力害的！【祸福相依】简直就是个扫把星！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份好工作, 还没来得及领到第一个月的薪水, 我就得嘎掉了！”柳庄庄抱怨地锤自己的大腿, 发泄一肚子郁闷气。 【祸福相依】是柳庄庄的能力。能力发动后, 他将在短时间内获得霉运buff，包括但不限于喝凉水塞牙、平地摔跤等等。相应的, 在倒霉事件过去之后, 他的 运气又会在接下来的几天内好到爆棚。 然而, 这个能力只有c等级, 目前只能被动触发。在大多数时候，就连柳庄庄本人都不清楚什么时候发动了能力，他只能通过莫名奇妙减少的精神力判断一二。 柳庄庄悲观道：“我的能力比较特殊，能把我的运气拉到极端值。我刚才发现我在掉进这个防空洞之前发动过一次能力了，要是它给我加了霉运buff, 这人估计就是来干掉咱们的, 是我连累你们了。” 仪君冷静地捏住一脚断裂的镜框，发动了她的能力【医疗透视】。她的能力能让她查看任何人甚至是物品的损伤状况。 一缕淡白的光在镜片滑过, 她透过眼镜看到一具宛如人形木偶的身躯。 说是木偶, 是因为对方没有任何人类的生理体征。 她看到对方躯体遍布支离破碎的裂痕, 就像是一只一触即碎的花瓶。她稍作思考，原本皱起的眉宇渐渐舒展开。 第96章 “她不是陆少爷派来的。”仪君道，“她与我们一样，是被送到这里的囚徒。” 陆氏不会愚蠢到让一个病秧子来杀人灭口。 “你的精神力恢复得怎么样？”仪君转头问鹿闻溪。 鹿闻溪是一名刚转正不久的护士, 在她收到通知前往主宅为陆少爷问诊时，鹿闻溪作为科室的值班护士也跟着一起来了。 鹿闻溪的能力是【传送门】, 他能在任意一堵墙上开启一扇门，穿过传送门就可以直达他选定的地点。在仪君知道他的能力后，便有意误导余梁，主动进入这处名为“防空洞”实则是囚牢的地方。 防空洞的出口早就被陆氏堵死。这里原本是供人逃生的地方，却被陆氏改造成一间永远都走不出去的封闭牢笼。 风声和外面的各类声音隔着地面能传导至防空洞，但被困在防空洞里面的人却永远也出不去。无论是他们的求救呐喊还是死后的尸骨，都只能沉眠于地下，随着时间的消逝而化作一捧黄泥。 埋葬在这儿的尸骨遍地，绝大多数已风干成细小的石子混在泥里。 灰质洞壁被人刻满了日期，最长可以追溯到财团联盟尚未成立之前。 仪君的话给了二人很大的希望。 鹿闻溪和仪君、柳庄庄都被余梁强制戴上精神力抑制手环，尽管仪君已经设法将破坏了三人的抑制手环，但鹿闻溪的精神力迟迟没有恢复完全。 在他们进入防空洞之后，仪君一直在等待鹿闻溪的精神力恢复到足以成功发动【传送门】的时机。 鹿闻溪将左手对准洞壁，道：“我试试。” 如水波状的精神力以鹿闻溪手心为中心，一圈圈向外荡开，逐渐形成一扇透明门的形状。 眼看着透明门就要凝实，却忽然出现溃败消散的征兆。 鹿闻溪咬牙，强行透支精神力。 柳庄庄欣喜地望着凭空出现在洞壁上的传送门，激动道：“谢谢哥，咱们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鹿闻溪脸色苍白，有气无力地说：“我坚持不了多久，你们快走……” 仪君正要打开传送门，然而传送门却被人从外推开。 仪君惊诧地看向来人，刚想说话就见那人紧闭双眼，仿佛丧失全部力气般地倒下来。 * 朝曦枯竭的精神力逐渐丰盈，她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在耳边说话。 “仪君医生，我感觉她看着就不像个好人。咱们要不要趁她醒来之前把她绑起来？” 这是柳庄庄的声音。 她不是在宿舍吗……噢，她想起来了，她这是游戏分身的视角。她操控游戏分身从陆遥手下逃过一劫，然后触发了警报装置。 她之记得她的身体在下坠，好像落进了某个地洞。 再那之后。 当她好不容易落地，想探查仪君的具体位置时，身侧忽然出现一堵诡异的透明门。 它毫无征兆地打开。 朝曦好奇地探查，却不慎被吸入门后。 所以，她这是在哪？ 朝曦睁开眼，第一眼就看到正盯着自己的仪君。 她大脑还处于精神力透支后的混乱状态，身体先脑子一步行动，喊了一声：“仪——”仪君医生。 朝曦环视眼前的三人，余光扫到披在胸口的白发，意识到自己还处于【恶毒女配】角色扮演当中，于是猛地住嘴，改口道：“你们是谁？” 仪君和徐栗帮朝曦处理血液样本时见过朝曦的这副模样，但此时仪君只是毫无表情地看了朝曦一眼，道：“我被困在这里了。” 她补充道：“坐在那边的两个家伙也是。” 朝曦顺着仪君的目光看去。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穿着邬老板出品的劣质防水衣的柳庄庄。 她联想到柳庄庄给她的初印象，竟然没有半分违和感。 多亏柳庄庄，不然她还真找不到仪君留下的一小截眼镜脚，更找不到仪君。 朝曦暗自觉得走运。 朝曦慢慢挪开目光，在她看到坐在柳庄庄身旁的少年时，不由得停顿几秒。 那个人好像有点眼熟，但她不记得是谁了。由于她作死般地支取精神力，现在稍微一思考就头疼不止。 算了，他不重要。 朝曦放弃思考，问了她最关心的事情：“我想知道我是怎么碰到你们的。” “以及……那扇门是怎么回事？” 朝曦猜测那扇突然出现的门是某人的异能力，但她无法确定这能力到底属于仪君三人中的哪个人。 仪君？不，仪君曾用能力向她展示出寄居在她心脏处的寄生藤。仪君的能力应当是透视类的。 那就只剩下柳庄庄和另外那个不知道名字的少年。 朝曦：“既然那扇门可以把我传送到这儿，那么理论上应该也可以把我们带走。” 柳庄庄见朝曦看过来，瑟缩一下，连连摆手：“别看我，我可是个没用的废物。我的能力只能让我在倒霉蛋和幸运儿之间来回横跳。” “哥，你说句话啊。”柳庄庄总感觉朝曦看起来像极了下城区的黑\\帮老大，一言不发就会动手。在被困防空洞的短短时间，柳庄庄把鹿闻溪当成和他一样被无辜卷入意外事件的难兄难弟，自来熟地以兄弟相称。 第97章 鹿闻溪坐姿板正，漂亮的浅灰色眼眸在看到朝曦时忐忑地扑闪几下。许是朝曦的表情颇为严肃，他迫于压力，说话间不自觉地用上了敬语，道：“您说的没错。但是我精神力不够，所以暂时没办法开启长距离传送。” “也因为这一点，我每次使用能力时，总会以离自身最近的活动物体为锚点。您应该是因为我的疏忽才被带过来的。如果给您带来麻烦，我真的很抱歉！” 鹿闻溪身上的护士服蹭上了灰，胸口绣着的名字仍清晰可见。 朝曦再一次看到他的名字后，她才想起来鹿闻溪是那天在医院带她找仪君看诊的小护士。 他的能力很好用。 那可是能无视距离的传送门啊……要是她有这个能力就好了。 朝曦心想。 可惜他是个纯种人类，没办法变成她的卡牌。 朝曦略带遗憾地问：“你现在精神力恢复了吗？能不能再发动一次能力？” 鹿闻溪愧疚地道：“我可以试一试。” 朝曦常常精神力透支，因而她一眼便发现鹿闻溪的状态很不好，脸色寡白得就像她在主宅遇到的蜡像人。 “算了。”朝曦感受着正在逐步充盈的精神力。大概是触底反弹的缘故，她现在的精神力反而比之前更多，不久就能彻底恢复。 “医生，你有什么让他快速恢复精神力的办法吗？” 仪君穿着医生专属的白大褂，就是陌生人也能很快分辨她的身份。 她明白朝曦不想向外人暴露两人的关系，便默契地配合朝曦，回复的语气平淡到像是陌生人：“有，可以试试精神力链接，但不一定成功。最保险的方法是等他精神力自然恢复。” 朝曦悄然碰了下藏好的白皮卷，她不确定陆遥和余梁会不会为了失窃的白皮卷追上来，避免夜长梦多，她得尽早把白皮卷带回去，越快越好。 鹿闻溪的精 神力不高，若是等他自然恢复会耗时很长，而她等不了那么久。 她问道：“精神链接要怎么做？” 仪君沉吟：“把精神力灌入鹿闻溪的精神图景，但这对精神力熟练度和精神力强度的要求很高。我的精神力达不到要求，那个仓库员工应该也做不到。” 仓库员工指的是柳庄庄，他连忙点头。他对自己的精神力有数，每使用一次异能都能差点抽干他的精神力。 仪君：“可是一般只有高等级的异能者才可以将自己的精神力与别人链接，我建议你别抱太大希望……” 话未说完，仪君愕然地看着朝曦右手搭上鹿闻溪的肩膀。 精神力有条不紊地从朝曦身上溢出，磅礴到让人惊骇的精神力冲天而起。 柳庄庄被朝曦精神力的余波扫过，浑身战栗，寒毛竖起。他瞪圆了眼睛，惊叫道：“大佬！这绝对是a级异能的大佬！” 整个防空洞盈满了朝曦的精神力，它们像是一根根藤蔓，轻缓却又不容拒绝地缠绕鹿闻溪，逼迫他接受强横的精神力冲击。 仪君没有说完，接受精神力链接的人往往会对对方的精神力产生敏锐的依赖性，因此这种方式一般只用于建立了亲密关系的伴侣。 仪君想了想，把话咽回肚子。 “我没有那么多时间。”朝曦面色平静，“你现在开启传送门。” 朝曦牢牢锁住鹿闻溪的手腕，固定他想要逃离的动作，声音有些冷：“快点，按我说的去做。” 鹿闻溪脸色涨得通红，他感知到朝曦的每一股宛如浪潮一般汹涌而富有生机的精神力灌入他的精神图景，心脏仿若有羽毛轻轻颤动，他不自觉地攥紧朝曦的衣袖，声音小得宛如虫呐：“够、够了。” “您可以收、收……” 朝曦没听清，以为鹿闻溪说还差点。 她不再留手，将最后储备在游戏分身的精神力一同释放。 鹿闻溪脸颊泛着粉，他怔然地望着朝曦的下颔，指尖如蝴蝶的羽翼一般拘谨却不知所措地垂下。 第043章 基因改造药剂05 一扇透明门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朝曦的宿舍。 门把手被人拧下。 “朝曦”走进宿舍内, 神情自然地向另一个自己挥了挥手。 朝曦微笑着，看着游戏分身消散。 十五分钟前。 鹿闻溪接受她的精神链接后，成功发动了【传送门】。 也许是他第一次使用如此庞大的精神力的缘故, 朝曦看到他低头不说话, 背脊僵硬地设置好锚点, 将仪君、柳庄庄传送离开。 而在朝曦想要走进传送门时, 鹿闻溪却忽然碰了下她的衣袖，青涩地喊出自己的名字。 朝曦不明所以, 只敷衍地冲他笑了笑。她在完全走进传送门之前, 回头看了眼, 正巧捕捉到他偷偷看着自己背影的视线。 好怪。 朝曦想。 他怎么也不知道快些离开, 呆呆的像个木头。 上次给朝曦这种感觉的人还是大白天喊她去看月亮的陆尚邱。 可能是他们干医护这行的，思维有些异于常人吧。 …… 在游戏分身消失的一瞬间，它占用的那部分精神力回到朝曦身上。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这部分收回的精神力似乎比她想象的要多许多。她拉好门窗之后，进入精神图景, 打开属性面板, 查看当前的精神力熟练度。 第98章 “当前您的精神力熟练度为950。” 朝曦欣喜地弯了弯眸子。 明明她去主宅前精神力熟练度才只有120！只是去一趟主宅竟然就能有如此大的提高。 朝曦联想到她在主宅的经历。她顶着陆遥的重力，一次又一次地用精神力粘合破碎的游戏分身, 应该就是因为这样, 反而让她因祸得福。 朝曦按耐住激动, 先解决另一样更重要的东西——白皮卷。 白皮卷一共有两张，都是她从陆遥那儿搜刮来的。 朝曦仗着精神力对污染的抵抗性高，肆无忌惮地观察新到手的白皮卷。 这两张白皮卷和她给【纤弱少女】进阶的那张白皮卷很相似，不论是纸张材质还是写在上面的方块文字看起来都差不多。 朝曦回想起她上次吸收白皮卷的经历, 右手摸出小刀对准左手臂。 刀刃锋利异常，稍稍碰到皮肤就流出一道血痕。 血丝刚渗出一丁点, 朝曦就感受到来自精神图景中强烈的嗡嗡声，像是一只被养在笼子里的小猫急切地想要主人放它出来。 ……好诡异的比喻，但莫名很贴切。 尤其是当朝曦看到一根偷偷从她的腰后溜出来的寄生藤时，她面无表情地将它塞了回去。 寄生藤却不太听话地卷起一张白皮卷。它担心朝曦不能理解自己的意思，甚至还用藤蔓在空中拼出几个大字。 用刀，痛。 选我，无痛解决。 朝曦琢磨了下寄生藤的意思，在心里惊讶地问：“你是说，你知道另一种吸收白皮卷的方法？” 寄生藤羞答答地点头。 朝曦眼眸一亮，她无视【少女信徒】饱含幽怨的眼神，立刻开启角色扮演。 “您已进入【少女信徒】角色扮演中，正在导入角色剧情。” “身为一名虔诚的信徒，您发现了两张藏着神秘信息的白皮卷。您接下来打算？” a.这是神对我的馈赠，我不能辜负祂的好意，需要尽快吸收上面的力量（增加一点疯狂属性） b.白皮卷来历不明，纵使身为信徒也不能放下警戒，所以我选择把它上交给灯塔收容（奖励一点理智属性） c.谎称是你捡到的，将它们交给余梁，好让余梁对你刮目相看，赢得老板对你的信任（该选项容易导致您被当成叛徒处死，请谨慎选择） 前有白皮卷失窃，她后脚就捡到白皮卷。哪有人会相信这其中没有猫腻？ c选项直接排除。 至于b选项，朝曦也不予考虑。 灯塔是一个极其神秘的组织，它几乎不在民众眼前出现，以至于绝大多数人以为灯塔就是一盏矗立在各大城市中央、能净化污染且削弱异种能力的永不熄灭的灯。 然而并非如此。朝曦听一位雇佣兵前辈说过，灯塔不只是一盏灯而是一群人，他们终身守在城市边缘，抵御随时有可能入侵的异种。严格意义上，灯塔也不属于财团联盟，它早在上世纪财团联盟成立之前就存在了，它的权威就连财团联盟也不可随意侵犯。 没有人知道灯塔的掌权人究竟是谁。但那位雇佣兵前辈却知道，灯塔的地位是他们自己争来的。 众议会曾提议将灯塔归并财团统治之下，而就在消息传出的当天下午，有一个胸前佩戴有红日徽章的人拎着s级异种的头颅，孤身闯入财团联盟会议厅，杀光了全部守卫。 这件事惊动了那群安坐于高位的大人物。会议大厅的灯一连亮了三晚，各界人士来来往往、面容严肃。 在财团资本的运作下，这件事没有引起足够大的水花。 只是自那之后，法律条例悄然新增了一句话—— 灯塔的权威不容侵犯，灯塔永远高悬人类之上，灯塔与人类共存亡。 连财团联盟都不敢挑战灯塔的权威，更别提是她了。若是她把白皮卷上交给灯塔，万一被灯塔查出她能够吸收污染、甚至能和寄生藤共生，指不定要把她送去当实验室的小白鼠。 所以…… “您已选择a选项。” 就在系统提示消失的下一秒，朝曦的理智仿佛被遮蔽，她情不自禁地触碰白皮卷。她闻到了白皮卷散发的奇异味道，像是草木的香味，诱惑着她阅读写在白皮卷上的每一个文字。 朝曦感知到她的精神力抗性正急速下降，寄生藤从她的肩胛生出，轻缓地缠绕她的脖颈和指尖。 身着淡金色神袍 的少女虔诚地捧起白皮卷，她那双淡栗色的瞳孔映出一个个诡谲离奇的文字。 在【少女信徒】状态下，这些陌生的文字顺着朝曦的视觉钻入她的思维。 朝曦忽地咧开唇，疯狂地大笑。 “这是神的馈赠。” “这是神的语言。” 剧烈的笑声让腹部生出疲惫的酸痛。 朝曦低声呢喃，声音没有传出这间紧闭的卧室，已然飘散于空中。 藤蔓攀上朝曦的半边脸颊，它们随着朝曦一共汲取来自白皮卷上的能量。 一根根藤蔓顺从地伏在朝曦脚下，它们互相拥挤却极为默契地不去打扰朝曦。 白色花苞开满每一根藤条。它们很快盛开，变作银色翅膀的蝴蝶。 第99章 先是只有零星几只，过了不久，每一只蝴蝶的翅翼交合衍生出另一只。 “呼呼——” 银翼蝴蝶驻足在朝曦的指尖和发梢，它们安静地陪伴，宛如一朵栩栩如生的蝴蝶雕塑。 卧室内黯淡的灯光穿过纷纷扬扬的磷粉，落入朝曦的眼眸。 白皮卷上的深邃文字开始褪去光泽，与此同时，朝曦的瞳孔深处泛起与寄生藤如出一辙的青芒。 朝曦并不清楚她身上发生的一切，她只觉得像是躺在摇篮里，涓涓细流带着能抚平所有创伤的温度洗涤她的精神图景，滋润她的精神力。 她的眼皮越来越沉。 青翠的藤蔓温柔地抚平她的眉心，遮住她的双眼。 她陷入沉睡。 时间过得很快。 朝曦醒来时觉得神清气爽，数日的疲惫一扫而空。 她看了眼光脑。 周医生发来一条未读通知：“警卫司的人来医院巡查，需要检查系统数据，所以今天没有分派给你的工作，你可以休息一天。” 寄生藤感应到朝曦的想法，提前一步卷起光脑，伸出一截细长的枝桠，模仿朝曦平时玩光脑的姿势，小心翼翼地回复周医生：“收到。” 干完这些事情后，寄生藤还贴心地将朝曦放在客厅的水杯递给她。 朝曦沉默一瞬。 是不是她今天没睡醒？ 如果不是见过寄生藤在草场上大杀特杀，朝曦真的很难不对它如今这副乖巧懂事的模样产生错觉。 朝曦越发好奇，寄生藤身上发生了什么。 她决定去问问【少女信徒】。 【少女信徒】几乎是秒回，它通过精神力向朝曦表达它的意思：“寄生藤想要趁你虚弱时吞噬你。” “可惜它被我发现了，所以我吸收白皮卷时把它也一起吸收了，绘成这张b级卡。现在它和我都是你的卡牌，你可以自由支配它。” “你在使用别的卡牌时，也可以使唤寄生藤，它被我调\\教得很好用！”【少女信徒】语气雀跃，期待朝曦表扬。 朝曦配合地称赞一声，接着问：“其他角色卡都像你这样拥有自我意识吗？” 【少女信徒】却给出了否定回答：“首先，我并非自我意识，我由你的精神力衍生而来，从某一层面来看，我就是你。其次，低等级的卡并不能和我相比，他们完全无法和我交流。” 言外之意，她等级高，是特殊的，是朝曦唯一一张经过升阶剧情而升级为b级的角色卡。 “【恶毒女配】也不行吗？它不是a级卡吗？”朝曦随口一问。 【少女信徒】心虚地说：“不行。” 【恶毒女配】见【少女信徒】没有暴露自己的存在，才勉强收回威慑眼神，伪装成一张平平无奇的卡牌。 朝曦没有发现它们的小动作，她转而思考另一个问题：“那白皮卷呢？” 【少女信徒】温吞道：“被我用掉了。” 朝曦满怀希冀：“那你升级了吗？” 她怎么没看到【少女信徒】升级的系统消息。 “差点。”它言简意赅地道。 朝曦寻思不对劲，她翻到剧本那栏，找到【少女信徒】升级条件。 剧本里划掉了“需要5点神秘属性”，改成“需要三张残缺的白皮卷”。 卡牌升级等级也由原先的a级变作了s级。 它已经吸收了两张白皮卷，还差最后一张就能升到s级！ b级卡牌带来的能力【镜像】就很让她惊讶了，她不敢想象s级卡的能力会多么强大。 朝曦笑吟吟地夸【少女信徒】干得漂亮，再说了些好话，将它哄回卡槽，又顺便看了眼系统消息的情况。 “您已完成【少女信徒】角色剧情，获得1点疯狂属性。” 下一条消息则是——。 “提示：目前您的精神力熟练度为（900/1000），达到1000点即可解锁【酒侍】的升阶剧情。” “在您完成升阶剧情后，即可获得角色卡【调酒师】” 这岂不是说她再努力提高20点熟练度，就能离新角色卡更进一步！ 于是，朝曦这天除了练习精神力具象化之外什么也没干。 她花了一整个白天的时间，直到晚饭之前，她终于看到新的提示。 “恭喜您已解锁了【酒侍】升阶剧情，在完成该剧情后，【酒侍】角色卡将会升阶为c阶角色。” “您已使用【酒侍】角色卡。” “您是一名酒侍，您发现您曾服务过的财团大人物陆遥因精神污染正处于精神崩溃的边缘，您应该——” a陆少爷现在在医院秘密就医，我将为他送去一杯他最喜欢的血腥玛丽（奖励一点疯狂属性） b为陆少爷默默祈祷 c您亲自调制一杯红玫瑰酒，这将成为您赢得余梁和陆遥信任的有力工具（奖励一份你感兴趣的线索） 线索？ 朝曦第一回见到如此怪异的选项，她呼吸不禁漏掉一拍。 能让她感兴趣线索，只能是和干掉陆遥有关。 然而没等她做出抉择，系统已经自动为她选择了c选项。 “您已选择c选项。” 怎么回事，这不是她选的。 第100章 “检测到完成该选项剧情的风险极大，故而系统提前派发奖励。” 朝曦看到一份正静静躺在消息栏的所谓“线索”，她觉得一阵说不上来的诡异，好像有人在替她做出当下做合适的决定。 朝曦强行冷静下来，点了进去。 第044章 基因改造药剂（完） “这是一份您会感兴趣的线索。” 朝曦眼前浮现出一串深红色的文字, 一如遇到克里斯入室抢劫那时一样，像是某种噩耗的前兆。 游戏系统的所有按键在这一刻全部失灵，剧本栏和属性面板一齐落上一层朦胧的灰, 而一张写有血色文字的邮件占据了整个页面。 “心脏是能力的映像, 而血液承载能力。” “请您留心您的每一滴血液, 必要时您可将血液赠与您想驯服的狼群。” “它们将感谢您的仁慈, 成为您最忠实的信徒。” 这三行字转瞬即逝，邮件自动销毁。与此同时, 失灵的游戏面板恢复正常。 这就是系统提供的线索？ 未免太过于含蓄, 藏头藏尾, 故弄玄虚。 她原以为它会指明陆遥身上某种不为人知的致命弱点。 这份线索明确提到了她的心脏和血液。 在仪君为她检查身体情况之前,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心脏异于常人——她在进入陆氏之前还是个心里只有拼命攒钱买上城区户口的打工人，每去一次医院都意味着一笔杂七杂八的不菲开销。 不过就算她知道心脏问题是基因缺陷，她也没放在心上。这种基因缺陷不影响她正常活动，还从寄生藤手下救了她一命。她每每想起当时的经历，甚至还会庆幸她所拥有的基因缺陷。 朝曦先退出【酒侍】角色扮演, 捏着下巴陷入沉思。 受伤流出的血因为长久暴露在有菌环境而发生变质, 不具有任何医学价值。而她一直以来又很注意避免自己的血液被人取走，废了一番功夫才毁掉陆氏存放的血液样本。 可是, 这份线索为什么要她主动把血液送出去？ 还有, 狼群的指向过于模糊。 蓦然, 她 想到了一个被她忽略的地方，眉头缓缓皱起。 她的能力可以让她不受精神污染。倘若按照线索的说辞“血液承载能力”，那么这会不会是在暗示她：她的血液同样能对污染发挥作用？ 这个念头刚一萌生，就被她打消。 朝曦眉头越拧越深。 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职业类能力者而已, 完全没有听说过职业类能力者只靠血液就可以净化污染。 朝曦靠在床头，双目失神地望着天花板。 她琢磨半天, 愣是没参透这份线索的意思。 良久，她烦躁地抓了把头发，起身洗了把冷水脸。 朝曦与镜子里的自己对视，镜中人下眼睑有一圈浅浅的青黑，头发凌乱，双眼无神。 “就权当试一试。”朝曦无声地对自己说。 朝曦看了眼通讯器，本想找仪君却见她不在线。于是她快速洗漱完，转头敲响了徐栗的房门。 徐栗宿舍就在隔壁。 没等几秒，徐栗就开了门。她宿舍的布局和朝曦的一样，只是她又另外装饰了一番，宿舍内四处摆满了甜品模型，营造出一副温馨的气氛。 徐栗没想到朝曦会在这时候找她，她刚起床不久，身上还穿着睡衣：“你快进来坐坐，刚好我要和你说一个好消息！” 徐栗热情地招呼朝曦坐下，从冰箱拿出一碟新做好的甜点。 “事先不知道你要来，桃子味的小蛋糕还在烤炉里，原本打算等它们烤好就拿给你尝尝。目前做好的小蛋糕只有我最爱的草莓味道，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以后你有什么想吃的味道都可以和我说。” 朝曦点点头，把甜点先放到一边，做出口型：“监听设备？” 徐栗笑道：“不用担心，我已经把宿舍里的所有电子设备全部改装过了，陆氏不会发现任何异常。” 朝曦放下些警惕，问：“仪君和你联系了吗？” 徐栗高兴地握住朝曦的手臂，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衣服，道：“这就是我打算和你分享的好消息！朝曦你知道吗，仪君昨天和我重新联系上了。我还想着过会儿送甜品的时候再告诉你这件事的，没想到你竟然休息日也起这么早！” 朝曦：“我用通讯器联系不上她。” 徐栗解释道：“她托我转告你，她在陆遥那边露了脸，加上陆遥好像重病未愈，她担心陆遥的人会报复到她身上，所以决定这段时间先出去避一避风头，之后再找时机回到陆氏接应我们。你想找她，就去你第一次见仪君的那处医疗基地” “对了，这是她拜托我给你的东西。”徐栗从床底拿出一个密码箱，取出藏在其中的几张卡片。 卡片正中央是一行板正的印刷体。 “能力复制卡（待使用）。”朝曦念出卡面的字。 徐栗努嘴示意，道：“底下还有一张呢。” 朝曦翻到下一张，微微一怔：“【传送门】复制卡?” 【传送门】不是鹿闻溪的能力吗？ 徐栗：“【传送门】能力的主人好像是个无权无势的普通人，陆遥要是知道他逃出主宅了，估计不会轻易放过他。恰巧仪君看中了他的能力，干脆和他做了场交易。他每隔半个月抽一次血，血液供给我们的人复制他的异能，仪君就答应从陆氏手里保下他。” 第101章 徐栗耸耸肩：“显而易见，他同意了。至于卡片的用法嘛，只要把卡片贴在墙上，再用精神力设定好想去的地方就好。” “不过你得注意，一张卡只能使用三次，另外那张卡也是如此。” “如果你需要复制某个人的能力，你可以把他的血液滴在第一张复制卡上。” 徐栗顿了顿，道：“这是仪君给你的谢礼。” “你们是不是背着我干了些什么？仪君可不是个会轻易言谢的女人。”她语气调侃。 原来仪君没把她去主宅的事情告诉徐栗。 朝曦暗自心想。 朝曦收下卡片，正欲道谢，忽然被徐栗靠上肩膀。 她有些不明所以，浑身僵硬，不知所措。 因为她发觉徐栗的身体在发颤。 朝曦以为徐栗因为仪君逃出主宅的事情而后怕，安慰道：“不要想太多了，仪君不是已经没事了吗？” 然而，徐栗却轻轻摇了摇头，哑声道：“朝曦，谢谢你。” 尽管仪君没告诉她，但她清晰记得朝曦昨天突然询问她的那些药物用途。 她敏锐的观察力和直觉曾一次次帮助她死里逃生。她知道，朝曦一定去主宅找过仪君。 “谢谢你。”徐栗又说了一遍。 她将手心的东西悄然放进朝曦口袋。 那是徐栗央求了一位前辈很久才让她帮忙制作的傀儡娃娃，能替持有者抵御一次致命伤害。 朝曦疑惑道：“你在我口袋里放了什么东西？” “不要问了，你回去再看吧。”徐栗拦住朝曦想要伸进口袋的手。 “你一直都是这样。”徐栗声音轻得快散在空气里，“但是我希望你没有机会用到它，我希望你一辈子平平安安的。” 徐栗笑了笑，突然转移话题，问：“自那天之后，我没找到机会问你，我想知道你现在想起我是谁了吗？” 朝曦隔着衣料摸了摸口袋里鼓囊囊的一团，回道：“甜点师？” 徐栗对雇佣兵了解很深，多半是雇佣兵工会的成员。而朝曦在雇佣兵工会认识的人不多，能与她称得上认识很久的，只有负责场外协助她完成任务的甜点师。 徐栗的眼瞳黑白分明，她只怔怔地望着朝曦，一句话也没说。 朝曦慌了神，连忙找补：“我记性真的很差，都是我的问题！你不要……” 徐栗轻哼一声，道：“……算了，算你说对了吧。我当初那么情真意切地给你发消息，想和你私下见见面，你搪塞过去就算了，这么多天就算休息也没见你给我发条消息。” 朝曦呐呐道：“我可以解释……” 徐栗背过身去，挥手赶客：“行了行了，你是大忙人，你快走吧。” 朝曦“噢”了一声，轻手轻脚地关好门。 就在朝曦走后不久，徐栗坐回书桌，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小巧的生日贺卡。 徐栗用她能买到的最好材料裹住这张贺卡，目的是为了防止纸张抗不住废土时代恶劣的气候而迅速氧化。 如果朝曦在这，她必然会惊讶于贺卡上分明就是她的字迹—— “祝小胖五岁生日快乐，我希望小胖以后能多吃一点。胖小孩才能活得久，隔壁的瘦猴就因为太瘦弱，所以没扛过冬天死啦。” “落款：小胖的第一个好朋友，朝曦” 朝曦回到宿舍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传送门】复制卡贴在墙上。 透明门随之出现。 朝曦走入门中，视野倏地一变。 她穿过一堵石砖墙，敲响秘密医疗基地的大门。 仪君站在门后瞧了朝曦一眼，一句话也没说就放她进来，像是早就猜到朝曦会来这里。 “针对薇薇安身体里的抑制剂，我已经有眉目了，再过一周可以给你一只初成品。” 朝曦跟着仪君走进无人的医用器材室，立刻反锁。 朝曦确认道：“这里很安全对吧？” 仪君：“这是我的地盘，你大可安心。” 朝曦：“你知道陆氏正在研发的基因改造药剂吗？” 仪君微不可察地点头：“我研究过它的成分，它可以稳定使用者的精神力水平，并有几率促使异能等级提高。” 朝曦：“这药剂是为陆遥研发的吗？” 仪君诧异于朝曦竟会知道这些隐秘消息，随即她肯定道：“对，陆遥平时就是靠这药剂来稳定他的情绪病，可惜没什么用。”因为他的病根来自外界的污染和他差劲的精神力抗性，情绪病只是结果并非病灶所在。 朝曦割破手指，用试纸装好她的血：“你再解析一回我的血吧。试试把我的血液加入基因改造药剂里。” 仪君显然被朝曦的想法惊到了，但她拗不过朝曦，索性取了一部分基因改造药剂当着朝曦面实验，想让她死心。 “你看，这是仪器分析的结果，我从医多年，从没有听过血液能入药，这两者不可能——” 仪君在看清仪器显示的数据后，愣了足足半分钟。 “怎么可能？就算提纯后的纯净水中也会含有稳定的污染量，可是这份试剂里的污染含量真却在降低？” 污染数值一点点地缓 慢下滑，直至一分钟后，停留在某一更低的数值。 第102章 朝曦眼眸微微弯起：“我还需要仪君医生帮在基因改造药剂里加点料，比如能让陆少爷再也离不开这份基因改造药剂的成瘾剂。” 诚如【酒侍】升阶剧情所言，她的血液将成为陆遥无法拒绝的诱惑。而她会利用这一点，接近他，干掉他。 * 在医院的某处高级vip病房中。 一扇透明门悄然开启。 身穿酒侍服的陌生女人打晕了一位伺候陆遥的仆人。 今日医院警戒。 任何一位病人，哪怕是其他财团的大人物都被陆氏请了出去。 也就是说，现在能住在高级vip病房的只有陆遥。 朝曦端着一杯调好的红葡萄酒，叩响房门。她的眼瞳黑沉而深邃，唇角弯起，已然设下为陆遥量身定做的陷阱。 第045章 朝曦秘书01 警卫司是隶属于财团联盟的执法机构, 也是财团联盟倾尽一切资源培育的精锐力量，陆氏安保队在他们面前相形见绌。警卫司承担清扫异种和维护城内治安的作用，是财团联盟忌讳灯塔势力而自发组建的直系部队。 他们看似是以巡查陆氏医院的名义驻守陆氏医院, 实则是得了陆尚童的命令, 严守医院, 保护陆遥的人身安全。 “我没见过你, 你是什么人？”生着一副络腮胡的男人喝住朝曦。 朝曦神色如常地回道：“长官，我是给少爷送酒的。” 络腮胡怀疑道：“酒？少爷什么时候点了酒？” 朝曦举了举端着的酒托, 只见酒托上摆着一杯色泽鲜红的特调酒：“它叫红玫瑰, 是少爷最喜欢的酒。” 过去执行佣兵任务时, 她常去上流人士往来频繁的会所蹲点, 打探消息。她不止一次见过陆遥和他的狐朋狗友在会所组局，随便问问会所的服务员就能打听到这位陆二少爷的口味。 络腮胡不信朝曦的话，手中蓄力凝出一团缠绕着雷电的气弹。 “陆警官有命令，任何人都不允许踏入病房半步！我管你是来送什么的——” 话未说完，络腮胡忽然闷哼呻//吟, 双眼泛白。他一手拼命撕扯脖子上的藤蔓, 另一只手则毫不迟疑地袭击朝曦。 气弹尚未碰到朝曦就被无数根细长的藤条紧紧捆绑。寄生藤从四面八方爬来，当空跃起, 如猎物一般地把气弹包裹成球, 随后猛然收紧。 气弹消失得无影无踪。 络腮胡震惊不已, 心中警铃大作。他在这块区域来回巡逻有十遍有余，却丝毫不知道朝曦是从哪里出来的。 眼前的女人是个棘手的人物！ 他不是对手！ 络腮胡完全想不到，朝曦不是从医院警戒森严的各个入口进来的。她避开监控，直接穿过传送门来到离住院部最远的后勤部。 络腮胡当即想要咬碎藏在嘴里的紧急呼救器。 朝曦则操控寄生藤先一步捏碎他的牙。 也在这时, 一只银翼蝴蝶停留在络腮胡的鼻尖，络腮胡暗道不好, 大惊失色，卯足力将它拍死。 “太迟了。”朝曦冷冷道。 不过眨眼之间，络腮胡的毛孔里长出了一株株诡异的藤蔓幼苗。 朝曦动手干脆利落，她没有与络腮胡过多纠缠，转身推开病房门。 透过房门上的玻璃窗，她看到络腮胡绝望地被寄生藤一点点吞噬干净。 从她开启传送门来到医院，再到解决完看守的警卫顺利潜入她想去的地方，只花了不到三秒的时间。 在朝曦跨进门内的一刹那，青色的藤蔓细细簌簌地飞快钻回她的身体，随着她一同变得透明。 【隐匿】启动。 “奇怪，小王不是说要来这里巡视吗？他跑哪去了？”仅仅隔着一道病房门，朝曦清楚听到门外人的说话声。 “不清楚，许是巡逻去其他地方了吧？” 警卫们没看到人，加之此地并非警力部署重点区域，又是个监控盲区，便免不了互吐酸水。 “你说咱们还得在这守多久？听说住院的是陆尚童长官的远房亲戚，你不知道这位住院的少爷那叫一个眼高于顶，私下呼来喝去，根本不把咱长官放在眼里。亏得陆尚童长官还为他私下运作，求上面拨了些警力守住陆氏医院。” “嘿，你说到这个，我可来劲了。陆长官她也不是个傻子，你没看今日陆长官不在这吗？我亲眼见到她前几日接了份秘密任务，早早往蓝鲸市去了。” “我寻思着大概是她也烦透了这位娇滴滴的小少爷，但碍于面子不好直接拒绝，只好派咱们来撑场面。” 门外人着实有些聒噪。 朝曦指尖探出一根极不起眼的藤蔓。它从房门底下钻出，沿着墙角故意打碎了一只花瓶。 “有动静！咱们快去看看。” 看管的警卫终于离开，朝曦这才放下心。 朝曦没有贸然前往高级vip住房部，而是先来了医院后勤部。 遭受精神污染的人身体会出现不同程度的畸变，而陆遥怕死又要看重脸面，他绝对不允许有人看到他现在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所以朝曦大胆推断警卫司严加看管的高级vip病房应该就是个幌子。 但是，有一样东西陆遥绝对瞒不了—— 精神污染不可逆，但是可以借用医疗手段压制。仪君说过，要想压制污染带来的身体畸变，最好的方法是一辈子呆在超低温环境。 第103章 因为低温可以刺激精神力活跃度，精神力越活跃，它对污染的抗性越强。 所以朝曦另辟蹊径，前往看守最薄弱的后勤部，打开陆氏医院的温感装置。 “滴滴，检测到有人闯——”无机质的机械声戛然而止，机器人双眼刚亮起表示警戒的红灯，下一瞬就被人拔了电源，丧失行动力。 朝曦身姿飘渺，宛如一道风，手起刀落之下，毁了所有后勤机器人的能源核心。 紧接着，她将事先从徐栗那儿拿来的程序病毒插\\入主机。 处于休眠状态的温感系统缓缓亮屏，一行行淡绿的代码滚动着覆盖原有的系统程序。 一个抱着草莓味小蛋糕的q版大萌鼠托着一行文字跳在屏幕中央：“已为您强制启动温感系统。” 朝曦微微扶额。 没想到徐栗编写程度病毒时还暗戳戳夹带私货。如果她没记错，大萌鼠是她最喜欢的一家糖果店的logo。 很快，电脑屏幕上出现医院的立体模型图。 朝曦放大模型图，查看各处的温度。 高级vip病房的室内温度显示正常。她猜对了，高级vip住房是陆遥故意放出来的烟雾弹。 而他现在的真实位置是在…… 朝曦凝视模型图上一处室温仅有零下50摄氏度的地方，眉梢上挑。 她按照她对医院构造的了解，找到了模型图所指的位置。 那是一间再普通不过的病房，看起来很像朝曦在下城区见过的黑诊所。 病房没有奢华的陈设，也没有成群服侍的仆人。 恐怕就连陆骁都想不到他那奢华无度的弟弟竟会屈尊降贵地呆在这里。 从某方面来讲，陆遥的选择非常明智，他完美转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一股墙灰潮湿溃烂的气息弥漫不散。 病房大门还是几十年前的老样式。 朝曦疾速靠近目标地点。 她隔着很远，一眼看到一个守在病房门外的高大男人。 不会有错的，守在门外的人就是余梁。 那房内之人的身份昭然若揭。 朝曦停下，她再往前一步就会触发余梁的精神力。 余梁用精神力将陆遥周围一公里之内的区域包围得水泄不通，一旦任何人跨入其内，就会被他附有【分解】能力的精神力分解为一滩碎肉。 【传送门】只剩下一次机会，她暂时还不想用掉。她要想个办法引陆遥主动出来。 朝曦垂眸落在 一只伫立在寄生藤上的银翼蝴蝶。 她有办法了。 * 余梁感知到附近飞进一只蝴蝶的时候，他脑海中的第一念头是——诧异。 医院为什么会飞进来一只蝴蝶？ 也许是被少爷栽种的玫瑰花吸引来的吧。 银色翅膀的蝴蝶悠然翩跹，随着双翅轻扇，一些淡淡的磷粉无声落下。 毫无疑问，这是只漂亮的蝴蝶。 余梁想，如果不是时机不对，他或许会将这只蝴蝶好生养起来。毕竟外面的危机无处不在。 余梁驱使精神力，本想将蝴蝶赶出去。 可是忽然，他越来越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只蝴蝶，他应该曾经见过。 倏尔，余梁瞳孔微缩。 寄生藤！ 它是寄生藤的种子！ 平静的精神力当即就地掀起，无情地将其碾碎。 余梁捂住口鼻，用衣物遮挡好暴露在外的皮肤。 他高声提醒陆遥，为了不暴露陆遥在这儿，他省去称讳，道：“冷静一点，我能解决。” 余梁不敢离开陆遥半步，又时刻注意着不能让寄生藤靠近。 寄生藤这种物种怎么可能会突然出现！他幼时不幸经历过一次寄生藤大规模入侵，那段时间是他这辈子的心理阴影。他深刻领教过寄生藤这种物种的可怕。 寄生藤在接触人体的瞬间就可以把种子播撒到血液中，而当寄生藤汲取力量的越来越多时，它将会凝结成宛如花苞的银翼蝴蝶。这中蝴蝶的磷粉具有极强的精神污染，能蛊惑人类心甘情愿地接受成为寄生藤的母体。 银翼蝴蝶只会在寄生藤附近出现。 寄生藤一定就在他周围！ 余梁强迫自己保持镇定，他屏息沉思。 刹那间，精神力循着银翼蝴蝶的轨迹发现了一株生长在潮湿墙角的寄生藤幼苗。 他的精神力卷起寄生藤幼苗和银翼蝴蝶，转瞬之间，它们分解成肉眼不可见的尘埃。 解决了。 余梁缓缓撤回精神力，重新守在陆遥病房前。 可是就在他以为危机解除时，他的视野中再次出现了一只银翼蝴蝶。 更可怕的是，这只蝴蝶已然飞到了陆遥病房前，离余梁仅三步之遥！ 余梁瞳孔骤然一缩，情急道：“少爷小心！” 他飞快退后，与蝴蝶保持一米距离，同时用精神力试图再次将其分解。 他亲眼看到银翼蝴蝶被精神力击中，沦为落在地上的碎片。可就在他以为它已经死去时，残缺的蝴蝶却瞬间复原并分化出另外一只。 他的攻击只会加快银翼蝴蝶的分化。 余梁心神失守间，有一只银翼蝴蝶趁虚而入。 第104章 待他反应过来时，带有迷幻作用的磷粉已经钻入他的鼻腔。 “好美啊。”余梁思维迟缓，反应力大大削弱，他情不自禁地说。 “灌溉……我要灌溉它们。” 余梁失神地迈出左腿，忽然，他神情陷入挣扎，眼底露出最后一丝清明。 他分解了一部分手臂肌肉，一片模糊的血肉让人惊骇。 剧烈的疼痛唤醒他的神智。 “有敌人入侵！”余梁冲着对讲机大喊，“这里需要增援！” “陆遥是多么信任你，竟然只让你守在这里陪他。”低沉的女声在整个走廊回荡。 余梁脸色黑沉得吓人。 寄生藤是被人为投放的。 他中计了。 “敢问阁下是谁？” 白发少女身着黑披风悠然走出，她笑着问候道：“余秘书，好久不见。” 余梁双目中震惊之色不改：“你没死！” 朝曦淡淡一笑：“显而易见，我不仅没死，还成功找到了陆少爷的位置。” 余梁喉间挤出笑意，他尽力掩饰真相，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无比自然，苦笑道：“你错了，少爷不在这儿，他叫来无数守卫保护自己，可这里阴暗破旧，除了我以外没有别人，少爷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 是他低估反联盟的势力了。 他早该想到，反联盟只派了眼前少女孤身一人挑衅陆氏，怎么可能是他们愚蠢，分明是她已经强大到可力敌无数a级异能者的程度。 她绝对不止a级，敢驾驭寄生藤且不受其污染反噬，她的等级只会在s级，甚至更高！ 余梁一步未移，高大的身躯依旧挡在陆遥病房前。 陆少爷正在接受治疗，不容有失。 他得先用话术拖延时间，等待警卫司的援兵。 朝曦一指抵在唇边，微微笑道：“是吗？可是，我已经听到陆遥的呼吸声了。” “只是不像人类，更像是异种……噢，我忘记了，他‘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身体正在发生畸变吧？” 余梁知道少爷的位置已经暴露了，他眼神狠厉，直接发动【分解】。 寄生藤唰地窜起，它们一直蛰伏在黑暗的角落，亟待朝曦一声令下。它们裹缠成盾，挡住余梁的攻击。 【分解】之下，寄生藤触之即破。 朝曦灵敏地避开，轻盈地绕过余梁，想要强行突破房门。 病房门用质地极其坚硬的金属制造，大门更是堪比财团联盟最大银行的金库保险箱。 朝曦一拳砸向房门，然而房门却纹丝不动。 同一时间，余梁的精神力攻击接踵而至。 朝曦毫无闪避的念头，她直愣愣地望着冲向她死穴的攻击，唇角却勾起弧度。 “你又上当了。” “不对，她这是要——”余梁猛地收回精神力，却慢了一步。 他看到朝曦如主宅时候那般，身体自行散成碎片。 他的攻击穿过朝曦身躯，直接袭向大门。 大门开始分解，眨眼间就侵蚀出一个大洞。 几只银翼蝴蝶轻而易举地飞入病房中。 病房内，陆遥孤坐在床头。他砸碎了房内所有镜子，不敢看自己如今的模样。 他还保有理智，可也正因为这点，他更加痛苦。他清楚地感知到身体发生的每一处畸变。 他的眼睛变成野兽一般的竖瞳，手臂逐渐生出棕色的毛发。肌肤下的每一寸鲜血都在沸腾，肌肉硬化膨胀。 他呆呆望着一副正摆在床头的相框。 就连余梁也不知道，他还在发病之前，他因体弱多病而一直住在这间狭窄的病房。相框的照片就是他拉住看望他的父亲和哥哥一起在这间病房拍的。 那时，父亲和哥哥都很忙，平时他见到最多的只有照顾他的护工和医生。而当他病发之后，他第一次感受到精神力充满四肢百骸是种什么样的体验。 陆遥莫名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情，他恍惚间看到一只银翼蝴蝶穿过他周身恐怖的重力压制，落在他的手腕上，泛起一阵难耐的瘙痒。 青藤破开肌肤，向上生长，但又快速枯萎。 陆遥眼神迷离，似乎并不觉得人的身上长出嫩苗事件奇异的事情。 朝曦静静注视着这一切，另一边与余梁周旋。 她无法保证自己能撑下陆遥周身扭曲到极致的重力。 好在只差一点，银翼蝴蝶播撒到陆遥身上的种子就能将他啃食殆尽。 得拖一下时间。 朝曦心想。 “陆遥很快就会变成寄生藤的母体。余秘书，你不是我的对手，你若是现在逃跑，或许陆氏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你，也不会将他们少爷的悲惨遭遇迁怒到你身上。” “那你为什么不去杀了他？”余梁突然卸下警惕，以和朋友聊天的口吻说道。 朝曦不明白余梁在搞什么鬼，难道他死到临头反而不再挣扎了吗？ “我知道你的小心思。你在拖延时间等待支援对吧？” “可直到现在他们都没来，你不觉得奇怪吗？” 朝曦继续道：“银翼蝴蝶已经占据了整间医院，他们自身难保。” 余梁自顾自道：“我的确不是你的对手，但你低估陆少爷了。我承认你很强，并且你没有第一时间杀掉我，只向少爷报复，说明你不是个嗜杀的人。” 第105章 “我不喜承人情，所以冲你对我手下留情这一点，我可以告诉你一个消息。” “你能找到白皮卷对付少爷，想必是知道少爷身上的秘密了吧？在陆氏，感情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他们拼命隐瞒他病情的原因，并非因为少爷的出身。” 而是因为，人人避之不得的污染反而会大幅提高陆遥的能力。他遭受的污染越强，异能提高越明显。 他在每一次病发之后，异能等级都会向前迈进一步。现在，余梁也捉摸不透陆遥的真实实力，有时光是靠近陆遥就能给余梁带来一阵说不上来的压迫感。 朝曦脸色变了又变，她眼瞳沉沉，一根寄生藤蔓缠上余梁的脖子：“我再问你一遍，你说真的吗？” 余梁的面容因喉咙被锁住而慢慢涨红，他嘴唇微动，溢出破碎的音节：“污染，只会增加他的实力。你失策了。” “而且你还不够了解寄生藤，你也是下城区的人吧？只有下城区才不教这些关于异种的常识性知识。” “我另外提醒你一句，寄生藤不对同类寄生。” 朝曦心跳猛地错了一拍。 三秒钟已过，按理来说寄生藤应当完成了寄生，可陆遥仍然完好无损，甚至好奇地拔出寄生藤，将蝴蝶握在手心把玩。 寄生藤对他无效！ 陆遥竟然不是人类而是异种？ “你快跑吧。”余梁语气怜悯，“少爷不能用常理度量，你不会知道他的恐怖。” 朝曦无法肯定余梁话中真假，但毋庸置疑的是，陆遥的确不受寄生藤影响。 真该死！究竟要怎么才能除掉陆遥！ 她这一遭不能白来。 朝曦眼神一狠，右手翻出一只真空注射剂。 试剂里装有她精心调制的红玫瑰酒液——混入掺了成瘾剂的基因改造药剂。 既然污染反而会让陆遥变强，那她就反其道而行之，设法除去他身上的污染。 余梁眼尖地察觉到朝曦手里的东西，忽然用力反扑，拧断勒住脖子的藤蔓。 银翼蝴蝶自房门内飞出，眼看就要碰到余梁后颈。 余梁堪堪侧头避开。 又一根寄生藤攀住余梁的手臂，限制他的行动。 朝曦视线越过余梁，她看到一双追随银翼蝴蝶而来的蛇形竖瞳。 从没有人的身体畸变会是这样。 陆遥在承受如此强烈的精神污染后，竟然还没疯？ 这一刻，朝曦已将余梁方才所说的话信了大半。她推翻了实验笔记的某个结论——陆遥寻找白皮卷这些污染物不是为了治病，而是为了加深他的污染，以此提高实力。 朝曦听到陆遥站起身，喃喃道：“蝴蝶……好美。” “别跑。”陆遥追着银翼蝴蝶一头撞破大门。 那扇朝曦使出全力仍毫发无损的金属门被陆遥一撞，就这样崩碎了。 朝曦的心不自觉地沉了沉。 怪物。 她看到了一个不能被称之为人的怪物。 原本剔透的蓝玻璃眼珠变成如野兽般的竖瞳不说，眼球深处涌动着灼人的红。 陆遥的身躯涨至以前的一倍有余，肌肉撑破外衣，赤\\裸\\裸地暴露在外。 如果说在朝曦印象里，陆遥是个瘦弱的贵公子，那么此刻的他无论如何也和瘦弱扯不上半分关系，更像是一个粗鲁蛮横的野兽。 陆遥身体沉重，步伐却远比朝曦想象的轻盈。 他每前进一步，都会给朝曦带来身躯难以承受的重力。这比她在主宅感受到的更强。 陆遥真的变强了。 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荒谬的事情！ 陆遥视寄生藤为无物，他眼里只有那只蛊惑了他心智的银翼蝴蝶。 即使寄生藤无法对他寄生，但好在银翼蝴蝶的迷幻能力对他还有效。 朝曦擦掉嘴角渗出的血丝，当机立断地操控寄生藤刺破窗户。 银翼蝴蝶飞出医院。 陆遥毫不犹豫地追去。 朝曦虚空开了几枪，强行唤醒被蝴蝶蛊惑的警卫司众人。 “出事了！” “有异种出现在医院附近！” “不对。”一名警卫司长官辨认出“异种”的身份，拦下正欲攻击的其他人，“放下武器，都别开枪！” “那不是异种……是陆少爷！” 众人哗然。 朝曦将陆遥引到玫瑰花圃。 她藏身于一侧监控盲区，悄然发射真空注射器。 真空注射器借着玫瑰花丛的掩饰，精准没入陆遥小腿。 注射器内的液体一点点流入陆遥血管。 “恭喜您已完成【酒侍】升阶剧情，e级【酒侍】角色卡已升级为c级【调酒师】角色卡。” “【调酒师】：能力是制造酒瓶炸弹。炸弹的威力取决于您的精神力熟练度。” 朝曦找准时机现身。她众目睽睽出现在众人眼睛之下，高调地宣扬自己的身份：“这是反联盟向财团宣战的仪式。” 她拟态出反联盟的徽章。 枯萎的向日葵俨然出现在陆氏庄园的头顶。 朝曦手心翻转，凭空悬浮着一只暗褐色的燃烧酒瓶。 她狠狠地扔掷出去，砸中陆遥的头。 陆遥察觉到头顶的一阵酥痒，意识拉回。 第106章 他一清醒就看到无数双正看着他的双眼。 他们的视线让他害怕，让他的身体紧紧蜷缩。 他隐瞒不住了。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 他们都看到了……都看到他现在这副难堪至极的丑陋模样。 他要杀了他们。 杀了这群不长眼的废物！ “少爷小心！” “陆少爷！” 陆尚邱从陆尚童嘴里得知朝曦今天休息，就兴致冲冲地去找她。 他刚和朝曦发了消息，约朝曦下楼。本来他早早就看到等在员工宿舍门口的朝曦，却听到不远处传来异动，仔细一看，竟是陆遥。 陆尚邱意识到陆遥应是病发了，他暗道糟糕，来不及向朝曦解释，拼命呼喊陆遥的名字。 陆遥沉浸在暴虐的情绪当中，他没有注意到一声混在躁动人群里的呼喊。 朝曦一边控制游戏分身扮演【恶毒女配】，将陆遥故意引去离员工宿舍不远的玫瑰花圃，并对陆遥发起袭击。 本体则扮演【庄园管家】角色卡，利用角色卡的被动能力增加陆氏人对她的信任，同时找好时机出现在陆遥发病的现场，并让陆尚邱充当她的不在场证明。 朝曦见陆尚邱脸上挂着一副意外沉重的表情，连忙跟上去：“发生什么事情了？” 她的速度比陆尚邱快很多，几秒后就赶上陆尚邱。 陆尚邱气喘吁吁：“来不及解释了，陆少爷需要帮助，你快去找人——” “那个白头发的女人就是想对陆少爷下手的敌人？” 陆尚邱：“对。” 朝曦：“把枪给我。” 陆尚邱从没听过朝曦这种宛如命令般的语气，但奇异的是，他不仅没有生气，反倒是听话地解下他跨在腰间的枪。 这枪爆发力极强，射程远，杀伤力巨大。 陆尚邱还想叮嘱朝曦一句小心，就见她异常熟练地举枪射击，开枪姿势极其标准。 朝曦无比冷静地将枪口对准游戏分身。 “砰——” 枪支的强烈反冲力差点将朝曦的五脏六腑移位了。 子弹击中酒瓶，产生震破耳膜的爆炸。 蘑菇云迎天升起，挡住了上城区的天空。 混了朝曦血液的基因改造药剂生效了。陆遥的畸变一点点消失。 还不等陆遥从爆炸的响动钟反应过来，他感觉身上忽然多出一件遮蔽物，笼住让他不安的丑陋躯体。 衣服泛着一股洗衣皂的味道，若是平时，陆遥定会大怒地将这件衣服丢出去。 可是于现在的他而言，这件外袍成了他唯一拥有的遮羞布。 朝曦取下了她的外套，盖住陆遥异变的身体。 陆遥听到她说：“闲杂人等不得靠近此处一步，你们若不想少爷事后追责，就把眼睛都闭上。” 看来这个员工为了讨好他还做了不少功课。 她这番处理深得陆遥满意。 陆尚邱这时才紧赶慢赶地跑到陆遥身边，他急忙叫来医生。 陆遥生出不满的情绪。 身为陆氏人，陆尚邱真没用。就连那个反联盟的逆贼入侵，他都起不了半分作用，还不如一个眼前这个挡在自己身前的女员工。 陆遥把脸背过去之前，瞟了眼朝曦衣服上的铭牌。 原来这个员工名字叫朝曦。 虽然能力等级差一点，但能为了他，硬刚反联盟的逆贼，看得出来她对陆氏很忠诚。 他只怀疑了一下，看到朝曦的双眼时，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莫名很想信任朝曦。 她也就是手段拙劣一些，没什么坏心思。 陆遥一眼就看出朝曦的想法。 她多半是想借着救下自己的由头，升职加薪往上爬。 陆遥身居高位，他见过太多个像朝曦这样的员工了。 不过没关系，他享受被人讨好的感觉，他也同样欣赏一切有野心有能力的人。 陆遥淡淡地移开打量朝曦的目光。 他记得余梁很早就说过，他的工作很多。他最近工作经常出错，可能也是这个原因。 罢了，他向来是个体恤下属的好老板。 安排个人来分担余梁的工作左右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儿。 陆遥在被抬上救护车之前，冷漠地瞧了眼和陆尚邱聊天的朝曦。 不如，就她吧。 第046章 朝曦秘书02 陆尚邱目送医护车将陆遥带走, 他留意到朝曦因枪支后坐力太猛而导致虎口有些淤青。 “等一下！”陆尚邱喊住一位护士，要来了一份一次性护理包。 陆尚邱想起他近日恶补的恋爱攻略第一条—— 向对方展示自己的人格魅力。 正当他拿着护理包，想要为朝曦上药时, 却见朝曦神情自若地活动了下肘关节。 不过十秒左右的功夫, 陆尚邱连护理包都没来得及拆开, 就眼睁睁看着朝曦虎口的伤自动痊愈了。 陆尚邱自闭地把护理包藏在背后, 他莫名觉得有些丢人。 怎么办，身为异能菜狗的他该如何追求强大的异能者？恋爱手册没教这个。 “你……要不要歇一歇？”朝曦看陆尚邱呼吸声很重, 以为他是因刚才的一路狂奔而引发了肠胃痉挛, 于是好心问道。 第107章 陆尚邱本想拒绝, 可他看到朝曦眼里流露的关切之色, 脑子瞬间变成浆糊，飘飘然地胡乱“嗯”了几声。 朝曦就近把陆尚邱带去员工餐厅。 她接了两杯免费的水，并将其中一杯摆到了陆尚邱面前。 “喝点水吧。” 陆尚邱愣了一下。 他该不会是嫌弃寒酸？ 朝曦犹豫着要不要拿自己的工资请陆尚邱喝一瓶新口味的营养液，毕竟她还想从陆尚邱嘴里套些话，然而她一转头却见陆尚邱已经把杯中水一饮而尽。 陆尚邱眨巴眼, 两颊酒窝旋起：“好喝！” 面对陆尚邱如此真挚的目光, 朝曦开始怀疑陆氏是不是平时亏待他。 他还怪憨的。 朝曦状似无意地闲聊，实则慢慢将话题引导到她想知道的内容。 “对了, 问你个事, 我有时候看有警卫司的人来找你, 是你最近遇到什么事了吗？” 警卫司的人是在陆尚邱经历过放射科爆炸一事才出现的，应该是陆尚童为了保证她弟弟的安全，所以派来保护陆尚邱的保镖。 只是作为陆氏员工的朝曦并不知道陆尚邱和陆尚童的关系，陆尚邱只这件事告诉了【恶毒女配】状态下的朝曦。 而且陆尚邱和她聊天时似乎也没有透露他陆氏人身份, 还会经常找她吐槽工作累和傻叉领导，行为举止像极了一位普普通通的打工人。 陆这个姓氏是财团联盟的大姓, 没有人会单从一个人的姓氏就认为他和财团沾亲带故。 由此，既然陆尚邱故意隐瞒，朝曦也装作不知。 陆尚邱眼神飘忽，他很想说出实情，却又不敢明着忤逆陆尚童的话，便扯了谎：“……啊对，我姐姐的猫丢了，偏偏她最近又不在红鹰市，警卫司的人只好来问我具体情况。” 陆尚童现在不在红鹰市。 朝曦默默记下这个讯息，接着说：“这样啊。” 很快，她轻轻叹了口气，问道：“陆医生知道上头什么时候会给咱们放假吗？我是指让我们离开陆氏庄园，外出活动。我还挺想去上城区其他地方逛逛。” 传送门只剩一次机会，但是她过几天还得去找仪君拿一批新的药剂。若是没办法光明正大地离开陆氏庄园，那她还得早些另作打算。 陆尚邱看朝曦没有察觉他的谎言，松了一大口气，他想着放假也算不得大事，便将一些内幕透露给朝曦：“我记得你是上个月新来的员工，新员工在进入陆氏集团的前三个月内都是不被允许离开陆氏庄园的。” “不过，凡是都有例外。”陆尚邱笑得真挚，“你见过余梁吧？就是那招你进陆氏的那位，他可是在进入陆氏庄园的两个月内就被陆少爷破格提拔为他的秘书！” 朝曦点了点头。 余梁可是她老熟人了。 她不仅见过余梁，昨天还把他打伤了呢。 “你大概没有权限还不清楚，员工一旦被提升为秘书之后，就可以自由出入陆氏庄园。” 朝曦：“不在爱丽丝的权限时间内也能吗？” 陆尚邱斩钉截铁：“能！” “而且我偷偷和你说，你可千万别传出去。”陆尚邱看了眼周围无人，凑近道，“以前少爷还不住主宅，半夜突然发了病，医生和护士都被波及了，他们根本不敢靠近少爷半步。只有当时还是普通员工的余梁顶着压力给少爷注射了药物。因为这件事，余梁差点丢了半条命。所以少爷清醒后就把他提为了秘书。” 陆尚邱省去不能说的秘辛，把剩下能说的全告诉朝曦了。 朝曦结合她目前获得的情报，将陆尚邱的话重新整理一遍。 陆遥曾因为情绪病发，异能失控导致医护无法对其施救，这时余梁挺身而出，为陆遥强行注射药物，唤回陆遥神智。之后，陆遥便将余梁提拔到自己身边，升职加薪。 陆遥竟然没杀掉余梁。 这是朝曦没想到的。 在朝曦看来，陆遥性格极为矛盾。一方面贪恋因污染加重而使其跃升的实力，同时又厌恶自己因污染而发生畸变的身体。所以他才会一面积极收集污染物，一面又在病发之时勒令医生研制控制病情、缓解身体畸变的药剂。 基因改造药剂也是因为他想在保留现有精神力的基础上解决他的基因缺陷问题，以此根治他的情绪病。 朝曦思考一瞬。 陆尚邱没有必要在余梁的事情上骗她，但她也完全不信陆遥会和“知恩图报”这四个字沾上边。 那干脆换个角度思考。 身为陆氏二少爷，陆遥把一个岌岌无名的小员工提拔为自己的贴身秘书会对他有什么益处？ 朝曦再次回到精神图景翻看【恶毒女配】角色剧本。 她猛然想起一个一直被她忽略的人物——陆骁。 按照原书剧情，陆骁从小就厌恶陆遥这个私生子，可陆父非但没遂陆骁的意杀掉他，反而将他接回主宅，冠上陆氏二少爷的身份。 如果她是陆骁，她必然不会任由陆遥发展下去，包括且不限于在陆遥身边安插眼线、抢占原本属于陆遥的资源等等。 她明白了！ 陆遥之所以要提拔余梁正是因为他要培育只属于他自己的势力。余梁出身底层、无权无势，又能在陆遥发病时承受他的异能，足以见得余梁有着不错的异能力，再加之余梁愿意在陆遥困顿之际毫不犹豫出手相救，更是证明了他对陆遥的忠心。综合来看，余梁恰是最佳人选。 第108章 陆遥应是察觉到陆骁对他明里暗里的打压，才做出这番不符合他平日作风的决定。 这样一来，他在亲眼目睹朝曦射杀“反联盟成员”后，过不了多久，他很可能会向她递出橄榄枝，一如他提拔余梁的情形。 最初朝曦只想演一出“我杀我自己”来摆脱陆遥的怀疑，可事情似乎比她想的要顺利多了。 朝 曦藏下真实情绪，口吻略带艳羡：“我很佩服余秘书，只是我对自己的能力有数，我能力等级不高，升职什么的希望很小吧。” 陆尚邱见不得朝曦妄自菲薄，他敢肯定朝曦的综合实力绝对比那些所谓的b级甚至是a级异能者强。 他脱口而出，道：“能力等级算什么，陆氏有的是办法提高——” “陆小少爷。” 余梁高大的阴影笼罩陆尚邱，他温声提醒陆尚邱不该说的别说。 因为—— 陆遥来了。 朝曦愣了几秒，起身喊道：“陆少爷，余秘书。” 陆尚邱差点说漏了嘴，更要命的是他还被陆遥逮了个正着。他只是陆氏一个普普通通的旁系，陆氏兄弟俩全是看在陆尚童的面子才勉强接受他。 陆尚邱想起陆尚童千叮万嘱告诫他不可与陆氏兄弟发生任何冲突，他以往都会刻意绕着他们兄弟俩走。 谁能想到，一个本该出现在医院的人此刻竟然来了员工餐厅？ 不是，陆遥不是自诩清高，从不踏足员工餐厅这种下等人才来的地方吗？！ 陆尚邱暗自腹诽着，刚露出谄媚地表情欲向陆遥问好，就看到陆遥一把推开他，走到朝曦面前。 陆遥罕见地放缓声音，问：“你救了我？” 朝曦摇了摇头：“不，我只是正巧路过那儿，谈不上救陆少爷。当时是陆医生说有敌人入侵，所以我情急之下借了他的枪射杀了那个白头发的女人。” 谦虚且不揽功。 陆遥越发觉得自己挑人的眼光不错。 “等等，你手里拿的是拐杖吗？你腿断了？”陆遥注意到朝曦手中的一根黑杖，开口问道。 如果朝曦回答是，陆遥会立刻改变原先的想法。一个腿脚不便的秘书怎么配跟随他，只会拉低他的身份。 黑杖是朝曦进入【庄园管家】角色扮演时才出现的，它是朝曦的精神力衍生物。 受制于【庄园管家】角色卡的等级，这根黑杖的用途还没开发出来。 朝曦用精神力控制黑杖先回到卡牌，她解释道：“没有，这根拐杖是我用精神力具象化出来的，我想提高我的精神力熟练度，所以在闲暇之余会具象化一些物品充作练习。” 陆遥来了兴趣，要知道精神力熟练度的练习是一件极其枯燥且见效缓慢的事，他问道：“具象化出一个最复杂的东西，让我看看你的水平。” 陆遥这是在变相测评她的能力。 看来他真的有招揽自己的意思。 朝曦暗暗心想，面上滴水不漏，沉静地释放出几缕精神力。 一朵巧夺天工的雕工玫瑰悬浮在空中，每一片花瓣上另外刻着陆氏集团的玫瑰logo，像是浮于其上的浮雕，一寸寸尽显雍容华贵。 陆遥查过朝曦的档案，绝大多数的c级能力者甚至无法具象化最简单的物什，这朵玫瑰的细节生动至极惹得他多看了一眼。这个员工能做到这些还算不给他丢脸。 陆遥刚想夸一句不错，却见朝曦身上忽然涌出比方才足足多出三倍的精神力。 先是一朵变作两朵，很快又凭空多出第三朵、第四朵…… 耀眼的玫瑰缓缓盛大，须臾之间便聚成一片偌大的花海。 无数人投来震惊的目光，经过陆氏入职考核筛选出来的员工都是综合能力不错的能力者，他们一眼就看出精神力具象化这片玫瑰海的难度堪比登天。 这不仅要求能力者拥有极高的精神力强度，就算是高等级能力者也要经过数以万计的练习才有可能做到这些。 精神力熟练度的高低是决定一个人异能等级能否后天提升的关键，只要后续跟上训练，这个女员工异能等级极有可能超过a级，代替余梁成为他的新底牌。余梁毕竟年纪大了些，论潜力自然是不如眼前这个年仅18岁的新人。 陆遥眼神当场就变了，倨傲的蓝色眼瞳露出一抹极快闪过的讶异，他第一次正眼瞧朝曦。 “可以了。” 陆遥瞧了员工餐厅一眼，命令道：“这地方我多看一眼就恶心。朝曦，跟我来办公室。” 朝曦观察到陆遥前后态度的细微转变，倘若说他之前只是有意招揽，那么他在见识过自己的能力之后，竟然隐隐有着非她不可的架势。 她此前从不知道精神力熟练度竟如此重要。 朝曦嘴角扬起，垂眸应道：“是的少爷。” 陆遥的办公室不在办公大楼，而是她透过医疗部窗户看见过的那栋玫瑰缠绕的独栋洋房。 他坐在鹅绒沙发上，一腿支起，漫不经心地翻看朝曦从进入陆氏以来的一切资料。 朝曦安静地站在陆遥对面，等待他的吩咐。 余梁则沉默地守在陆遥身侧。 第109章 良久。 陆遥合上文件夹，轻声笑，语气却不容拒绝，道：“朝曦，我身边正好缺了一个秘书，我想你应该会有兴趣试一试吧？” 第047章 a级01 朝曦视线扫过余梁, 最后又长久地停留在陆遥脸上。 【庄园管家】角色卡带来的信任值加成很有用。陆遥非但没有怀疑朝曦与反联盟白发女成员的关系，更是邀请她加入自己麾下，将她视为亲信培养。 她缓缓勾唇一笑, 左手戴着黑底银丝暗纹手套, 抚上右肩。她微微弯腰, 行了个标准的见面礼：“我愿为少爷效劳。” 陆遥大喜：“爱丽丝, 把朝曦的权限上调，从今天开始, 她就是我的新秘书, 享有余梁同等职权和待遇！” “余梁, 你这段时间就不用来见我了。你作为前辈, 全权负责教导她秘书事宜，我给你半个月的时间，你要让她的异能等级达到你的水平。” “否则，你就去领罚吧。” 余梁顺从道：“好的少爷。” 朝曦感受到口袋里光脑的震动。 这是爱丽丝发来的权限调整通知。 余梁得了陆遥的指示，带着朝曦离开。 他一路沉默着, 朝曦看不出他对自己这个空降的新同事的看法。 朝曦看了眼光脑时间, 现在距离她给陆遥注射基因改造药剂只过去了两个小时。 陆遥看起来状态很好，竖瞳消退, 身体畸变消失。他俨然恢复成正常人类的模样, 应是病情已经稳定了。 她的血液竟然能对污染起到如此显著的抑制效果。 朝曦暗自称奇。 她已取得陆遥的初步信任, 下一步是逐渐瓦解他的实力。 “余秘书，我们这是去哪儿？”朝曦留意到之前陆尚邱未说完的话以及陆遥方才透露的意思，她猜测余梁要着手帮她提高异能等级。 余梁温声道：“去训练基地。” 朝曦：“少爷说，你可以帮我提高异能等级, 这是真的吗？” 异能等级与精神力挂勾。异能者经过后天开发精神力，的确能够促使异能等级提高。 可是, 在朝曦过去所接受的教育观念里，只有上城区人，也就是基因完好者才可以后天提高等级，而基因缺陷者没人能做到这一点。 朝曦没有隐瞒她来自下城区的身份，可陆遥却不以为意。这岂不是说明，她c等级的异能有朝一日可比肩a级，甚至更高？ 她的话音藏着几分雀跃：“余秘书，我是下城区人，也可以和你们上城区人一样提高能力吗？” 余梁摇了摇头，纠正朝曦的话：“你说错了，我不是上城区人，我和你一样来自下城区。” 朝曦错愕地看着他，道：“可是我能感觉到你的异能等级比我高，你是怎么做到的？” 余梁分明有着和她一样的基因缺陷，却能够突破基因限制，达到a级异能水平。 看来陆遥这些年对基因缺陷的研究不算全无进展。 余梁默认了朝曦的话，没有解释，道：“这是陆氏近年来研究的一项新技术，尚未对外公开。这涉及到集团机密，我不能告诉你。稍后你会知道的。” 朝曦看出余梁不想说，便也不再询问。两 人路上再没有说话，直到她看到出现在眼前的训练基地时，沉默的空气才终于被打破。 “到了。”两人一前一后通过闸机。 训练基地还是朝曦上次来时的样子。四面墙壁安装着附有细小吸水颗粒的金属板，红棕色的地面残留着黏糊糊的液体，不知道是实习员工吐的血还是清洁机器人留下的水渍。 朝曦远远地听到训练室内传出此起彼伏的哀嚎。 许是担心新同事对此处产生不好的印象，余梁说：“你不要多想，现在正好是新来的实习员工接受训练的时间。待会我会为你介绍这里的管事，他姓王，你跟我一起喊他王管事就好。” 说着，余梁视线巡视一圈，没找到王管事：“王管事应当在操练员工训练，不过这个点他们应该也快结束了，我们等他一会儿出来吧。” 朝曦：“余秘书是不是忘记了，一个月前我还来过这里，当时就是余秘书带我、与我同批进来的新员工来训练基地参与转正考核呢？” 余梁抬了抬镜框，他讶异地打量朝曦，恍然道：“我想起来了，当时安保队事情不多，少爷便派我临时负责招纳新人事宜，对，是我把你招进来的。” “我还以为我们初见是在医院。” 余梁说的是她为了找血液样本，故意引爆放射科并作为现场目击人而被他带领安保队众人审讯的那一回。 朝曦不甚在意地微笑：“余秘书是少爷身边的得力助手，平时事务繁忙，我那时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员工，余秘书对我没有印象很正常。” 朝曦能在进入陆氏一个多月内就跳级晋升为与他平起平坐的秘书，其魄力和能力决不可小瞧。 余梁听懂朝曦的言外之意，谨慎地斟酌字句，道：“抱歉，我毕竟是被临时安排去纳新的，也许言辞有轻谩之处，还请你多原谅。” 这是朝曦第一次看到余梁向她低下头。 而在这之前，在他们眼里，她只不过是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掉的耗材，一个为治疗陆遥的病而不明不白地接受抽血化验的实验品，或许还有另一个称呼——一个胆大包天前来送死的反联盟成员。 第110章 而直到这一刻，她似乎才终于在陆遥、余梁、乃至其他高高在上的陆氏成员面前正式留下名字。 朝曦看着余梁向她低垂的头顶，面容逐渐染上笑意。她感到一阵说不出的舒畅。 没过多久，训练室的大门开了。 王管事最先跨出门，他的脚步沉重稳健。 “哟呦呦，稀客啊。”王管事是个中年大叔，他两腮蓄着一层薄薄的胡茬，身上黑白制服沾着大片大片来路不明的水痕。 王管事一侧身，便露出他身后一路拖拽的一个瘦弱的年轻人。 年轻人身上遍布裸\\露的伤口。有鞭伤、拳头大小的淤青、还有刀伤。 最醒目的是一道贯穿他额头的枪口。 这些是朝曦没有经历过的转正考核项目。 陆氏要求任何一个实习员工都需要通过基础冷兵器考核、热武器考核以及打败至少两个同批实习员工才能获得转正。 考核过程不存在模拟，均为真枪实弹。一旦员工躲避不及，就会有生命危险。 显然，这个瘦弱的年轻人就是未能通过转正考核的失败者。 王管事目露探究地看向朝曦，开口却在问余梁：“我见过这个小妮子，她是你手下的员工吧？怎么的，她犯了啥事儿被你带这来了？你来得倒是时候，我前些天刚向大少爷要来一批新的枪械，正好可以在她身上试试效果……” 忽地，一声突如其来的枪响几欲震破训练基地的大门。 “砰！” 一枚子弹疾速旋转，直冲王管事的太阳穴。 王管事眼露轻蔑，刚想发动能力，却惊觉朝曦正飞速向他冲来。 王管事把年轻人的尸体甩到一旁，目光狠厉，双拳运起劲风。 “没大没小的家伙！你会后悔——” 然而话未说完，一股极为强劲的精神力具象为一只足有半米宽的巨手，轻而易举地捏住王管事的全身骨头。 随着朝曦加大精神力的释放，王管事的防御不堪一击。 他的浑身骨头发出骇人的咔咔声。 “呃——” 王管事双目欲裂，瞳孔涣散，喉骨破碎的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明明发动了能力【兽化】，他的兽化方向可是角鲨！是海洋霸主，是坚韧不摧的角鲨！ 这是他过去数十年来引以为傲的防御力啊！ 怎么可能被人就这样轻松破解！ 她到底是谁！ 明明一个月前，她只是个会耍些三脚猫功夫，抗不住他一根手指头的黄毛丫头！ 枪口被朝曦强硬地塞进王管事的嘴。 朝曦右手掐住王管事的下巴，左手发力按住其腹部，将其狠狠砸在地上。 地面被砸穿一米厚，王管事骨头几乎全部裂开，连稍稍动根手指头都费力。 朝曦腔调上扬，笑意微冷，道：“王管事，多日未见，本事没有丝毫增长，嘴巴倒是越来越脏了。” “王管事方才说的我也有点感兴趣，不如王管事亲身体验一番？毕竟王管事防御力惊人，想必完全不在话下吧？” 王管事只想骂人。若是平时他自然不将那些寻常枪支炮弹放在眼里，可是他的异能已经被朝曦强行破开，异能反噬了他的精神力，短时间内他根本无法再使用异能。 他恨恨瞪着朝曦，刚要喊余梁杀了眼前这个敢公然挑衅的低等员工，却听朝曦说道：“忘记纠正你刚才对我的称呼了，王管事。请您称我为，‘朝曦秘书’。” 朝曦随意整理一番自己的衣袖，嫌恶地把碰到过王管事的枪丢到他的脸上。 “按照陆氏员工手册规定的员工等级，我的职位级别比你高，算是你的上级。” “你如何称呼余梁我不管，但你若是见了我，再是今天这一副目中无人的态度，我真的会——” 朝曦微微俯身，一字一顿：“——杀了你。” 王管事挣扎着爬出地坑，他的眼神一变再变，与站在一旁袖手旁观的余梁对视。 这女人……真狠！ 朝曦冷冷瞥了王管事一眼，道：“我和余秘书今天有事来寻王管事，王管事怎么还不带路？难不成还要我扶你起来？” 训练室内有员工早早注意到外头的动静，他们知道来人不好惹，静如鹌鹑似的，没有人敢扶王管事。 王管事咬牙，吞下一嘴的血沫，他领教了朝曦的本事，不敢有任何怠慢。 他艰难撑地，如瘸腿的丧家之犬一般颤巍巍地站起。 王管事卑微地弯下腰，无比恭敬道：“朝秘书，请随我来。” 第048章 a级02 “这是训练基地的二楼, 您可以自由进出任何一间训练室。”王管事一一介绍。 从左到右，依次排列着“重力训练室”、“射击训练”、“捕捉力分析”。 朝曦一眼望见位于最里侧的一间紧闭的训练室，黑漆漆的门上没有标识。这间训练室给朝曦的感觉格外不一般, 她感受到一股正从门内源源不断散发出的细微精神力。 余梁察觉朝曦的视线, 适时出声道：“王管事, 由于朝曦秘书新来不久, 少爷命我着手负责朝曦秘书的训练事宜，劳烦您将训练基地二层的钥匙权限交予我, 或者我另找爱丽丝重新分配此地权限。” 第111章 言外之意, 最好王管事识相点主动交出来, 否则他就要找爱丽丝强制接入训练基地的权限了。 王管事顿时失语。他可算明白了, 余梁看着不声不响的，以前他再如何阴阳怪气都不予理会，这回儿来了个撑腰的新同事，就连说话都硬气起来。 “……行，我会把两位秘书的虹膜录入密码系统。”王管事心里憋屈, 却不敢再如以前那般行事放肆。他深知陆遥脾气捉摸不定, 他以前仗着有他过去教导过陆骁的情分，在陆骁的默认下, 确实给当时未得陆老爷青睐的陆遥添了不少麻烦, 这些 年才收敛。 然而一向给他撑腰的陆骁少爷这会儿还在隔壁蓝鲸市, 鞭长莫及。 王管事真怕这两位秘书是得了陆遥的指示，今日所做之事便是特意敲打他，警告他老实点。 王管事很快在系统录入了朝曦和余梁的信息。 余梁引导朝曦推开最里侧训练室的大门：“朝曦秘书去这间训练室，按照机器的指示完成训练即可。出于保密条款的限制原因, 我就不进去了，我会留在这儿等你出来。” 朝曦：“嗯。” 王管事眼见朝曦径直走入那间几乎常年紧闭的训练室, 他作为训练基地的负责人，当即脸上露出震惊神色。 他不敢置信地问：“陆遥少爷竟舍得下如此手笔，未免太草率！” 他完全想不通，朝曦只是刚进陆氏不久的新员工，要说能力，陆氏根本不缺高级能力者，怎么陆遥就挑中了她？ 王管事内心生出嫉恨。他一辈子为陆氏卖命，得不到半分嘉奖，还得被不长眼的小辈骑到头上。 要知道，为了搜集那间训练室内装着的东西，陆氏每年耗费无数人力物力，多年积攒也就勉勉强强装满了大半间训练室。 莫说普通员工，就说余梁，以他在陆氏的地位，他此生也只踏入其内一回。 而就是那一回，王管事亲眼看到余梁从一个平平无奇的c级异能者晋升为如今的a级强者。 余梁看穿王管事的心思，不咸不淡地警告道：“王管事，莫要质疑少爷的决定。” 王管事隐下内心的不甘心，低头离开二楼。 就在王管事离开不久，训练基地二楼凭空传来陆遥的轻嗤声。 “上个年纪的老王八，也配对我指手画脚。我能留他一命都是看在大哥的面子上。” 陆遥小酌一口他命人新调的酒，许是酒的味道差了几分，惹得他直接把剩下大半的酒液倒进垃圾桶。 余梁：“少爷，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朝曦秘书送入精神力训练室。” 陆遥：“我没瞎，我在你传来的监控画面里看到了。” 余梁取下胸前佩戴的微型监控，将其调好角度。 他在朝曦向王管事动手之时本想拦下她，最后他没有出手全因他收到了陆遥的勒令——“余梁，你不许出手，让我看看她的实战水平。” 陆遥没有告诉朝曦，他全程目睹了余梁与朝曦在训练基地发生的一切。 尽管王管事的挑衅并非他故意安排，但是朝曦的临场反应让他不免侧目。 她的精神力碾压王管事不说，处事也滴水不漏。 陆遥让人拆了瓶红酒，一边细细品鉴，一边留意朝曦的情况。 下手干脆利落，点到为止。 既不会惹得大哥不满，又能保全他的颜面。和余梁呆板机械的办事风格相比，高下立见。 陆遥向来耐心有限，可是这一次他却罕见地升起好奇。他没有挂断监控，反而耐心地等待朝曦出来。 他想知道朝曦还能给他带来什么惊喜。 而自朝曦踏入门后，训练室的大门立刻关闭。 室内狭窄，四面墙壁围成一处仅容一人站立的空间，也许这间训练室只有1平米不到的面积。朝曦有些诧异，因为自从她进入陆氏，她再没见到过如此逼仄的房间。 朝曦伸手探了探墙壁和大门的材质，发现它们均用了当下最先进的隔离材料。 朝曦再往前塌了一步，然而脚跟尚未落地，她只觉四面八方似有一股看不见的“风”涌来。 下一秒，她的脑袋被来势迅猛的精神力冲击得嗡鸣一片，仿佛掉进一片精神力汇成的深海。 朝曦身形不稳，下意识地扶着墙。 她艰难地睁开双眼，看向围在她身边的五颜六色的光点。 这是什么？ 朝曦揉了揉太阳穴，稍微舒缓了大脑的不适感。 有一颗泛着莹白光点的颗粒主动跳到她的脸上，好像一块巨硬无比的石头狠狠弹上来。 朝曦伸手去抓。 这时，让她预料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这颗莹白光点竟然直接融入她的体内。 就在它与朝曦融合不久，朝曦心脏忽然一阵灼热。 心脏……基因缺陷…… 这些光点能改善基因缺陷？ 朝曦心下一惊。 这完全超越她的认知了。 她原本以为陆氏会采取某些科技手段，结果竟是这些蕴含精神力的光点。 朝曦试探性地触碰一颗离她最近的光点。 光点钻入她的指尖。 第112章 心脏在光点化作的灼热感刺激下强有力地跳动。 “砰——砰——” 朝曦上前半步，尽可能地让身体接触更多光点。 随着进入身体的光点越来越多，心口的温度很快攀升。 朝曦静静感受着心脏越来越急促地跳动，她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仪君曾说她心脏因为存在基因缺陷，因而跳动频率会远高于普通人。 按理来说，这些光点应当能修复基因缺陷，可是为什么她的心脏跳动速度越来越快了。 朝曦担心是自己的错觉，左手贴在胸口，细细倾听顺着骨骼传导而来的心跳。 她逐渐陷入沉思。 心脏确实跳动得更快了。治好基因缺陷的征兆应当是心脏跳动速度恢复成正常人水平吧？ 朝曦难免有些失望。 她原以为陆氏真能够帮她突破基因限制，提高异能等级。 ……也是，如果陆氏有办法，陆遥不至于现在还饱受基因缺陷引发情绪病的折磨。 朝曦无声叹了口气。 尽管光点治不了基因缺陷，但它们携带有星星点点的精神力。 朝曦重新感受了一番，她发现这些光点涌入身体时，能给她的精神力带来反哺。 算了，来都来了，多吸收些精神力也是好的。 朝曦凝出精神力，打算引导光点进入精神图景。 但是，她在看到精神图景中悄然发生的改变时，微微一怔。 她的精神图景里藏着堆积成小山光点。朝曦一点进去游戏面板酒看到各种颜色的光点四处乱窜，看得她眼花缭乱。 朝曦循着光点移动的轨迹，视线下移，落到角色卡槽。 【少女信徒】见朝曦用怀疑眼神盯着自己，急得跳起来：“这回真不是我！” 朝曦抓住盲点，问：“这回？你的意思是，上回是你干的喽？” 【少女信徒】一着急就露出马脚。 朝曦歪了歪头，看到一直被它藏在卡牌背后的清一色淡绿色光点。 朝曦：“不解释一下？嗯？” 【少女信徒】心虚道：“我也是才发现，我能直接吸收这些污染。” 朝曦惊了一瞬：“污染？” 是了，它们看起来似乎和她每次击杀异种后获得的光点很像！ “对，尽管光点看起来很正常，但是我能从上面嗅到和寄生藤一样的气息。” “它们被人从高级污染物上提炼出来，又经过了压缩和提纯，残存其上的污染已经很弱了。它们现在与其叫污染，不如叫专为异能者提供的血包。我试吃……噢不，是尝试了一下，不同颜色代表不同口味，我比较喜欢吃绿色的。” “不过——” 【少女信徒】拖长音调，嘻嘻笑道：“总之，进入精神图景的光点越多越好，没准你会看到惊喜呢？” 朝曦明白了。 【少女信徒】就差挑明说了。 她阖上眼，调整呼吸，释放全部的精神力。精神力所过之处，如饿虎巡山一般，一口就吞掉足足有半吨的能量包。 澎湃的精神力盘旋在整间训练室，由于可供容身的空间太小，它们只能可怜地挤作一团。 随着释放的精神力显著增多，朝曦隐隐感受到地面似有震动。像是承载不了似的，挡在朝曦面前的墙瞬间被撑爆。 精神力宛如出笼的鸟，还没等朝曦反应过来，已经在本能地驱动下向前飞窜。 失去一堵墙的阻隔之后，朝曦彻底看清这间训练室的全貌。 她很难用训练室和眼前的这一片宛如星海的露天看台划等号。 朝曦透过头顶的无色玻璃，看到缀满漫天光点的上城区天空。 她双目失神地望着天，如龙卷风过境似的，疯狂吸纳光 点：“这么多，可都是我的了。” 光点一飞入精神图景，就被各个卡牌瓜分一空。 朝曦明明没怎么吃饭，却撑得打了个饱嗝，都快走不动路了。 她一手扶着墙，慢吞吞地走回门口。 而此时，躺在卡槽的角色卡们卡面上浮动着深浅不一的光泽。朝曦此前只在【纤弱少女】和【酒侍】升阶时见过这种光泽—— 毋庸置疑，她的卡牌们集体升阶了。 第049章 a级03 朝曦感受到精神图景内的异动, 赶紧前去查看。 她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睛，嘴巴微微张合。 她的卡牌们卡面上不约而同地泛起极有质感的光泽，放眼望去流光溢彩, 光华流转。 朝曦抽出排在卡槽第一位的卡牌。 【恶毒女配】卡牌发生了变化。卡面悄然多出一条艳如鲜血的红, 它与原本空无一物的黑色底图互相纠缠, 交错虬曲, 拧作繁复发花纹样式，从卡牌背面延申至正面, 化作白发少女腰间一朵夺人心魄的红玫瑰。 朝曦不禁屏息。 卡牌右下角则用金色笔触勾勒出一个花体的“s”。 s级？！ 【恶毒女配】已经是s级卡了！ 朝曦呼吸有些不稳。 “您的角色卡【恶毒女配】已升为s级, 解锁新能力：【心灵探测】” “注意：检测到【心灵探测】与其原有能力【心灵羁绊】、【好感度探测】均有部分重合, 您是否选择合成以上三个能力？” 第113章 “合成得到的卡牌能力威力将会翻倍。” 她上次用一点疯狂属性和一点神秘属性合成了游戏分身, 这次竟然还能合成同一张卡牌的不同能力。 朝曦想到游戏分身的厉害，选择“合成”选项。 华丽且不失质感的黑灰色光芒闪过，【恶毒女配】角色能力自动更新。 “角色卡：【恶毒女配】 能力：【心灵探测】，若您与他人保持三秒及以上的接触时间，您可以在接下来的三分钟内读取对方的记忆。 提示：您能读取记忆的范围将取决于您的精神力熟练度。” 朝曦目前的精神力熟练度很高了, 不管是与余梁还是王管事交手的时, 朝曦明显有种精神力碾压对方的感受。 所以，对朝曦来说, 精神力熟练度对该能力的限制可以说是不存在。这么看来, 【恶毒女配】的新能力岂不是能和曾金辉的【记忆读取】比肩？ 朝曦唇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她见周围没有监控，干脆不再掩饰，一人愣愣地笑出声。 再看看其他卡牌的情况。 【少女信徒】a级，能力【镜像】未变。朝曦想, 这张卡应该要升到s级才能解锁新能力。 【调酒师】b级，能力【酒瓶炸弹】多了一层附加属性。 “酒瓶烟雾弹：一次可制造多个酒瓶炸弹, 所有酒瓶炸弹在制造完毕的第三秒均会释放致盲烟雾，扰乱对手视线，但只有一个酒瓶炸弹会真正爆炸。” 【庄园管家】b级，带来信任增幅翻倍。 【泥巴人】b级，能力由【隐匿】升级为【绝对隐匿】 “绝对隐匿：在能力发动时，没有人能察觉您的存在。” 除此之外，【泥巴人】卡牌的人物形象也变了，大概是泥巴人的泥巴已被清洗完毕的缘故，泥巴人变成一个透明人，以至于它现在完全与卡牌名字不搭了。 朝曦在心里默想。 【泥巴人】有所感应，卡牌跳了一下，像是回应。 朝曦一一扫过这次一同晋升为b级卡的【调酒师】和【克里斯】，问道：“【少女信徒】是b级才拥有意志，你们也是？” 【调酒师】立刻给予朝曦热烈回应，可是卡牌【克里斯】却无动于衷。 朝曦眯起眼，瞟了下【少女信徒】。 它是朝曦最先拥有的b级卡，它在意识诞生之后，便耳濡目染地学了朝曦的行事风格。 【少女信徒】当即明白朝曦的意思，数根缩小版的藤蔓将【克里斯】捆绑严实，并摆出要将其撕碎的架势。 朝曦看着还想装死的【克里斯】，淡淡道：“你已成了我的卡牌，你的所思所想均瞒不过我。我不明白你为何做出这副自欺欺人的模样，怎么变成卡牌之后就改性了吗？” 【克里斯】放弃挣扎，愧疚道：“抱歉主人，真正的克里斯早在您杀死他的那一刻就死了，我只是有着他过去记忆的一缕意识，我由您精神力的衍生品，我诞生于您伟大的恩赐，我永远效忠于您。” “我方才实在不知道如何面对我过去犯下的大错，所以没有及时回应您的呼唤。请您原谅我对您的不敬，那并非现在的我，亦非我的本意。” 朝曦不听【克里斯】狡辩，直切主题：“你的能力？” 【克里斯】：“我能使您承受一次致命伤而毫发无损。” 毫发无损？这能力听起来比【少女信徒】未升阶之前的锁血挂更强一些。 朝曦巡视一圈卡槽，又把【恶毒女配】捧在手里看了好一会儿才爱不释手地放下。 朝曦视线扫过每张卡牌，满意地点点头。 目前唯一的一张c级卡【猫咪】，能力也由速度增幅20%变成速度增幅50%。 她回到游戏面板，发现自己的各项属性值也有了全方位的跃升。 姓名：朝曦 听力：10（满值） 视力：9 嗅觉：9 速度：10（满值） 力量：9 疯狂属性：1 最后，朝曦在邮件箱看到一则未读通知—— “恭喜您获得了一张s级角色卡，您的奖励请查收。” 朝曦期待地点进通知下方出现的宝箱。 宝箱弹开，盛大的礼花占据了整个游戏页面。 朝曦惊愕地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不受控制地散出，像是汇入无底洞一般，转眼就被抽空殆尽。 精神力再度透支引发剧烈的疼痛。 而被抽出的精神力像是被卷入漩涡，正在高速旋转，甚至还卷入不少朝曦吸收不了的光点。它们自发压缩，挤干朝曦精神图景内的每一滴存货，最后凝结成宛如剔透晶石一般的精华。 朝曦眼睛也不敢眨，她望向这颗急速撞来的精神力球。 高度浓缩的精神力球重新回归朝曦身体，又在霎那间炸开。 奔涌不息的精神力淌过朝曦的四肢，它完美治愈了朝曦肌肉中的每一处暗伤。 朝曦情不自禁地看向掌心。 她的精神力在翻倍增长。 与此同时，她脑海响起一道机械的系统祝贺。 “恭喜您的精神力熟练度已达到2000。” 游戏系统似乎很喜欢用精神力熟练度衡量她的实力，而非目前财团联盟规定从e级到s＋级的异能评价体系。 第114章 说来，朝曦很久没去测量过她现在的异能等级。她清晰感受到，当她精神力熟练度突破2000之后，不管是控制还是储存精神力的水平都有质的飞跃。 朝曦的精神力已经饱和了，光点再融不进她的身体。她没有急着出去，而是继续探索这间训练室。 纵使她吸收了不少光点，可屋内还剩下不少。 朝曦视线渐渐划过漂浮在空中的光点，她很好奇陆氏如何搞来如此多污染物。 要想成功提炼污染物蕴含的能量，除非是像她一样能力特殊的异能者，否则对他人而言这简直难如登天。 ——不光是圈养异种，朝曦怀疑陆氏另有途径偷渡城外的污染物。 财团联盟明令禁止利用污染物进行任何用途的研究，陆氏财团这一行为无异于顶风作案。 朝曦捏着下巴，踱步绕到那堵承受不住精神力而破裂的墙之后。她蹲下，检查地上的碎片。 这是软金属。朝曦发觉它不是墙体，而是一堵防尘罩。 精神力撑破的也只是防尘罩。 等等，防尘罩下还贴着一张挡光薄膜。它 能完美吸收光线，使之达到视觉上隐身的效果。 朝曦一进来就被悬浮的光点引去心神，故而根本没发现地上的东西。 朝曦动作一顿，摸索着，一把撕开黑色挡光薄膜。 她看到一个体积不大的精密仪器。它被朝曦的精神力推至角落，呆在狭小的阴暗处。 朝曦猛然想起余梁的嘱咐：“……进去后按照机器的指示完成练习。” 原来正确的训练步骤是需要依靠这台机器的吗？！ 朝曦恍然发觉自己搞了个大乌龙。 她把机器放回原位，检查一番机器无损伤后，开启电源。 智能电源接通，机器人体表有蓝光闪烁。 机器人示意朝曦与它握手。 光线微微起伏，扫描朝曦的身体情况。 朝曦感觉机器探测光扫过的位置略有痒意。 机器不需要血液分析，光速解析出朝曦的身体情况。 “您的精神力已达当前机器阈值，已跳过基础教学指示，正在为您转入后续教程。” 朝曦想知道正常的精神力训练流程究竟如何，所以特意跳回上一步骤。 根据机器图片显示，正常的步骤应当是先释放精神力，并尽可能使其承接室内光点造成的巨大压迫，以此刺激异能等级增长。 朝曦看了眼正卧在她手心，看起来乖顺无比的光点，不禁沉思。 这东西原来能给人带来精神压迫啊。 而且，她到底是如何用错误的打开方式，误打误撞达到正确结果的？ 不等朝曦想明白，机器屏幕展现出她的检测结果。 “您的精神力等级已到达a级，机器判定您已不需要完成程序设定教学，请不要调戏机器人。” 朝曦瞳孔圆睁，从困惑转变为不可置信，黑白分明的眼眸隐下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a、a级？ 她现在已经是a级异能者了?！ 第050章 谁是卧底01 a级…… 朝曦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关注自己的异能等级了。在她印象里, 上次被告知她的异能等级为c还是在一个月前的入职体检。 财团联盟规定：c级及其以下是低级异能者，而c级以上则为高级异能者。 他们按照精神力水平严格划分每一阶段的异能等级。 朝曦还记得她当初去灯塔觉醒异能的情形。 那时她年纪尚小，又因格外期待这次觉醒, 所以将所有细节都事无巨细地记录在日记本内。 觉醒异能的过程很简单。由相关负责人领着包括她在内的一群小朋友站在距离灯塔仅仅半米距离的站点。他们在灯塔塔下, 站在离灯塔最近的位置。当灯塔光芒最耀眼时, 他们将会在灯塔的照耀下觉醒各自的异能力。 凡是觉醒的人类都需要进行等级核定。朝曦也不例外。尽管她的精神力强度高得吓人, 但评级人考虑到她的基因缺陷，异能很难后续提高, 因此将她的异能【角色扮演】暂定为c级。 看在她精神力强度不同寻常的份上, 评级委员会破例给与朝曦一次机会——只要她异能觉醒的五年内能提高异能等级, 就能破格邀请她进入上城区的异能者基地学习。 每个从异能者基地顺利毕业的学员都会被财团联盟授予上城区户口。因而, 朝曦得知这个消息后，她为了去上城区的资格，极其刻苦地训练了五年的精神力。 可惜她的精神力强度越来越高，异能等级却始终不见变化。 朝曦经历了一次次失望，等到希望彻底破灭后, 便毅然加入雇佣兵工会, 打算老老实实打工赚钱买上城区户口。 直到今天。 她那数十年没有变动过的异能等级，毫无征兆地跃升到a级了。 c级之上的每一级别都有着极为显著的实力差距。比如a、b级的异能者同属于高等级异能者, 但是a级异能者的体力、异能开发程度以及精神力都是b级异能者的两倍, a级以上的s级也是同理。 她完全没有预料到她的等级直接跨了两级。 朝曦反复试了三四次, 直到机器恼羞成怒一般地挂起“请尊重机器人的劳动成果，不要故意增加机器人工作负担”字眼，她才收手。 第115章 能被陆氏妥善放在这间训练室的机器人应该不会出现故障现象吧？ 看来游戏系统对精神力的衡量标准不一样，精神力熟练度达到2000就能达到a级异能者的标准。 朝曦一眨不眨地盯着检测结果写着的“a级”, 眉头忽而展平，又忽而皱起。 前者是为她正式跨入高等级异能者行列而高兴；后者则是因为朝曦留在陆氏档案库假报告要瞒不住了。 朝曦入职陆氏时发生了意外, 导致唐狄顶替她的身份参加了入职考核。她后来就将错就错，把唐狄的异能写进她的入职档案。 陆氏一直以为她的能力是d级【伪装】，她敢肯定今日事后陆遥绝对会以检查她异能等级为由，再次核查她的异能。 这就是朝曦所担心的问题。 谎言最多蒙蔽一时，若是她继续谎称能力，她日后免不了和陆遥接触，长久下去必让人生疑。 如果陆遥发现朝曦在入职时就造了假，他对朝曦的信任度必然会大打折扣。 开什么玩笑，她苦心筹谋这么久，好不容易晋升为秘书，怎么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功亏一篑。 朝曦想了想，推开门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我觉得我的精神图景有些异常。” 陆遥举着的红酒杯一顿，他的声音通过无线传声器送到余梁耳边：“余梁，你去看看。” 余梁坐在等候椅上，疑惑地问朝曦：“你说的异常是指精神图景紊乱还是异能失效？” 朝曦摇头道：“都不是，具体的我说不上来。我可以对你暂时开放我的精神图景，要不余秘书替我看看？” 精神图景是储存精神力、承载异能的地方，对异能者而言无比重要。一旦精神图景出了任何差错，轻则异能失效，重则该异能者精神失常，就此疯癫。 余梁听命于陆遥，他原先想的是另一种温和的方式查看朝曦的精神力情况，可没想到朝曦竟然主动开口让他检查她的精神图景。 如果余梁趁机在朝曦的精神图景里做些手脚，也许朝曦这辈子都毁了。 余梁惊讶地问：“你确定要这样做？” 在朝曦成为他的同事之前，他自觉与朝曦不过是见过几面的陌生人。他忍不住怀疑朝曦是否在接受精神力训练过程中发生意外，精神失常了。 朝曦：“对。余秘书是在犹豫吗？但是我刚才说的方法不是最能检查我方才所说真假的吗？” “余秘书不必用这般眼神望着我。”朝曦笑着指向自己的脑袋，“我很清楚我在说什么。” 余梁深深看了朝曦一眼，像是不明白为何她能提出如此大胆的要求，他没有说话，而是在静静等待陆遥的意见。 再怎么说，朝曦也是少爷亲自选定的秘书。他要想对朝曦做些什么，必须先征得少爷的同意。 很快，余梁收到消息。 陆遥漫不经心地笑道：“既然是她自己要求的，那你就去做咯。你不必顾及其他，我最讨厌那些不自量力的人。她得为她的话承担后果。倘若真出了意外，也是她自找的，我自然不会因为一个不知死活的人处罚你。” 朝曦密切注视着余梁的微表情，她看到余梁从困惑不解很快变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忽地，余梁向朝曦走来，掌心放在朝曦的天灵盖。 余梁没有说一句话，直接释放他的精神力。 朝曦感知到余梁的精神力正在盘旋在她的周身附近，它们意图闯入朝曦的精神图景却像是畏惧一般地只敢绕着她来回打转。 余梁狠狠皱眉。 尽管他并没有主动释放异能，但他的精神力还是不可避免地附着有【分解】属性。他的异能力有一项 限制条件，他无法分解比自己更强者。他的精神力会控制不住地产生类似恐惧、不敢接近对方。 ……就类似现在这样。 他知道朝曦的精神力熟练度很高，但若是说朝曦在训练室只呆了一个下午，等级就能超过他…… 怎么可能？ 朝曦察觉到余梁目露疑色，当即收回全部逸散在外的精神力。精神力高度内敛的结果，就是让朝曦看起来像是个毫不起眼的无能力者。 她成功骗过余梁的精神力，毫不设防地大敞精神图景。 “余秘书，你可要看清楚我的精神图景呢。”朝曦握住余梁的手腕。 余梁从未见过有人的精神图景竟是一片深邃的星空。 璀璨的星星零星点缀其上，稍一靠近就隐隐有种强烈的灼烧感。 余梁的精神力宛如溪流汇入大海，瞬间失去控制力。他眼睁睁望着属于自己的精神力撒欢地向着朝曦的精神图景更深处涌去。 “这绝对不是c级的异能者。”余梁后背不知为何渗出冷汗。他在看到星星的那一刻，双目仿佛被灼烧，流下嫣红的血泪。他下意识地低头，不敢直视朝曦的精神图景。 他的心脏在害怕，在颤抖，提醒他该立刻逃离。 可怕。 余梁脑海只剩下这个词。 他无法将一个月前那个连c级异种都需要靠队友帮忙才能解决的新人与朝曦联系在一起。 第116章 他当初在训练室勉强撑了一周，气血耗尽，将死之际才终于将异能等级提高到a级。而作为代价，他的肌肉永久受损，肉\\体力量极为羸弱，精神力也再无增长。 陆遥看中他就是因为他能在身负基因缺陷的情况下完成等级晋升。 “你的异能二度觉醒了……”余梁试图稳定微微颤抖的声线。他撑着墙壁，大口大口地喘气。区区十来秒的时间，他的精神力已然被朝曦席卷一空。 又是一个朝曦连听都没听过的词语。 就连朝曦也没想到，余梁会如此自觉地合理化她精神图景的异常。 朝曦坦然问道：“二度觉醒是什么？” “二度觉醒只出现在极少数异能者身上。”余梁紧闭双眼，脑袋低垂，血泪顺着下颚流淌至衣领深处，“在极其特殊的情况下，有人的异能会因污染而发生异变，他们绝大多数都会沦为保有理智的强大异种，而极少人的基因将被动进化，获得极为罕见的新能力。” “您是后者。我建议您再检查一下您的异能，我认为您的异能不再是【伪装】了。” 朝曦这才关闭精神图景。 她根本不怕余梁会对她做些什么。现在她的精神力无论从强度还是熟练度方面来看，均是余梁的数百倍。她轻轻松松就可秒杀他那堪称弱小的精神力。 并且余梁的精神力进入她的精神图景之后，稍不留神便会被她强大的精神力自动吞噬。余梁进入她的精神图景，简直算是送上门来的自助美食。 她没有理由说不。 朝曦笑了笑，抹去余梁眼角的血泪：“原来如此，那麻烦余秘书为我再测一次能力吧，我很想知道我的能力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她在方才，趁余梁不注意时悄悄对他发动了【恶毒女配】的新能力“心灵探测”。 她在余梁记忆中看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东西。 陆遥绝对不会想到，深受他信赖的余梁竟然无时无刻不在期待杀死他呢。 第051章 谁是卧底02 朝曦抓到了余梁的把柄。 只要她不经意地向陆遥透露一些信息, 她就有把握把陆遥的怀疑引到余梁头上。 届时，陆遥唯一可以信赖的秘书就只有她了。 “余秘书。”朝曦忽然喊了声余梁，她注意到余梁自从看到她精神图景的变化后, 看她的眼神多了一丝她看不懂的复杂。 朝曦不动声色地碰到余梁的胳膊, 尝试再一次发动能力。 三秒过去, 无数画面在朝曦眼前闪过。 看来【心灵探测】对同一个人可以发动多次。 让她不解的是, 余梁方才竟然是在为她可惜？ 他在可惜她成为陆遥的秘书了吗……他以为朝曦是陆遥新招来的帮手。 余梁脚步一顿，问：“朝曦秘书刚刚喊我是有什么事吗？” 朝曦：“测试异能需要去哪里？现在就要离开训练基地吗？” 余梁点头, 道：“对, 你的能力比较特殊, 医院的设备能帮助你更精确地了解你的能力。” “好的。余秘书也是少爷招聘进入陆氏的吗？” 余梁坦率承认：“对, 你所经历的考核流程，我也经历过。” “你似乎不太惊讶？” 朝曦笑道：“余秘书是很强大的异能者，能从无数竞争者中留下来，已经证明了你的能力。少爷选中你成为秘书也是理所应当的。” 余梁沉默一会儿，顾及陆遥还在监听, 便说了句不痛不痒的恭维：“你也是。” 朝曦并不期待能从余梁嘴里套出些信息, 她观察到余梁欲言又止的模样，心里渐渐有了猜测。 陆遥应该在余梁身上留下了监视监听设备, 以至于余梁态度更显谨慎, 字字斟酌, 堪称挑不出错来。 只可惜，陆遥还是疏忽了。尽管朝曦尚不清楚余梁用什么办法瞒过了曾金辉的【记忆读取】，一步步走上秘书职位，但余梁的身份无疑是个很好的突破口—— 他是被陆遥虐杀的一个小财团的遗孤。 余梁出身于隔壁蓝鲸市的一家小型财团世家, 家里主营的娱乐影视业恰好与陆氏的业务重合。 陆氏为了进军蓝鲸市的娱乐行业，便要求收购余梁的家族企业。没想到对方非但不同意, 还将陆氏派去谈判的人赶出家门。 当时负责接管这个项目的负责人就是陆遥。这是他上任陆氏集团总经理一职以来，遇到的第一个棘手的项目。他当时年幼，谈判经验不足，又因初来乍到，急于在掌权的大哥和陆父面前做出成绩，见软的不行，就使了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结果，余梁家破人亡，他被家人伪造成基因缺陷连夜送入下城区，这才逃过一劫。 余梁隐姓埋名进入陆氏，潜藏于陆氏多年。 从这个角度来看，朝曦怀疑陆氏这些年的基因缺陷研究方向都是错误的。因为她在训练室的机器人后台看到了所有曾经参与精神力训练的人员名单。 他们年纪不等，性别不一，唯一相同的是每个人都有基因缺陷。 但从后续的使用记录来看，在这些人当中，只有余梁成功突破了基因限制，升级为a级能力者。 陆遥在余梁身上看到了希望，他仍期待有一天自己能不依靠污染而实现能力跃升。 第117章 他不知道，余梁根本没有基因缺陷而是个再正常不过的上城区人。 朝曦收回隐秘打量余梁的视线，跟着余梁走进医院。 她没想到短短一两天的时间，医院就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本该是治病救人的地方此刻却淌着触目惊心的血痕。 血花溅到墙壁，凝固成黑褐色的图案。 “发生什么了？”朝曦问。 清洁机器人忙碌地清扫现场，无奈血液快渗透地砖。朝曦脚下踩的每一步都不可避免地沾上未干的血迹。 余梁听到陆遥的声音从微型耳机传来：“无事，带她去看看，她该提前适应。” 余梁礼貌地伸手，提醒朝曦道：“请跟我来。” 他左手按下藏在墙壁中的一处开关按钮，严丝合缝的墙体表面立刻出现一道金属小门。 门后是一节节狭窄的楼梯，它们通向看不清的更深处。 朝曦闻到一股极富腥气的味道。说不上来其中掺杂了什么，闻久了又觉得这股味道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青草味。 硬要说的话，朝曦莫名其妙回想起她在 陆氏圈养异种的草场上闻到过类似的气味。 朝曦顺着楼梯往下走，余梁自觉地走到她前面，为她带路。 地道的通风扇发出嗡嗡地低鸣，越往里走，那股奇怪的味道就越来越明显。 朝曦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 这是陆氏设在医院的一处暗道，与医院外的惨案现场相比，暗道内部反而一干二净，像是被人刻意清扫过一样。 她听到暗道内有人类的呼吸声。 但是他们呼吸急促，像是正在进行某种极废力气的体力劳动。 陆遥开始让她接触陆氏的隐秘了。 朝曦无声观察周围的一切，白到吓人的电子灯罩发出一成不变的光源，它的光最多让普通人看清脚下的阶梯。 阶梯往下走，朝曦听到脚步回声离他们越来越远。 她就快到了。 余梁拉开紧闭的铁门。 随着“哗啦”一声锁\\链摩擦声，铁门的指纹锁解开。 余梁调好锁芯，示意朝曦录入指纹。 “不要多想，这只是秘书的日常工作。”余梁低声解释道。 拉开铁门之后，朝曦将这间密室一览无余。 饶是在雇佣兵行业混迹多年，她此刻胃部不受控制地翻涌，反胃。 朝曦几乎无法呼吸，腐肉的酸臭味妄图挤入她的鼻喉。 密室摆着一台约两米宽的砧板，其长度和宽度刚好可以放进一个成年男性。 砧板不满洗刷不掉的陈年血迹，一条条狰狞的血痕不言而喻地告诉朝曦这里曾发生过什么。 “滴答——” 一滴血液从朝曦头顶坠落。 朝曦伸出手指，恰好接住这滴血液。 比正常的人类血液粘稠得多，没有腥气，反而透着花草香。 朝曦抬头。 一顶巨大的大叶花异种伏在密室天花板，它强壮的根系爬满整间密室。 大叶花口器似乎卷着东西，它狼吞虎咽地咀嚼着，庞大的身躯随着它的每一次咀嚼而上下起伏。 与此同时，肥硕的猩红色叶片渐渐渗出红色液体，那正是滴落在朝曦指尖的东西。 朝曦在进入陆氏工作后就恶补过一段时间的异种知识，她知道大叶花的汁液颜色会与它吞食的食物血液颜色保持一致。大叶花可以从食物上摄取足够多的养分，将其储存在汁液中。 因而，有人会人工饲养大叶花，并取出它的汁液，加工包装成上等补品。 余梁见朝曦若有所思地望着头顶的大叶花，出声拉回它的思绪：“把这些原料喂给大叶花吧。” 朝曦顺着余梁手指的方向，看到一大桶浸泡在血液中的人体尸骸。 残存的制服碎片昭示着他们生前警卫司成员的身份。 朝曦微微一惊。 警卫司不是陆尚童在管吗？她清楚陆遥杀了这么多警卫司的人吗？ 朝曦开口问：“他们——犯错了吗？” 陆遥半躺在沙发上，神情惬意地盘弄陆骁从蓝鲸市寄回来的特殊异种，道：“无所谓，她想知道就告诉她。” 余梁酝酿片刻，道：“是，他们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以及日后跟在少爷身边做事，少问，少看。” “永远不要尝试质疑少爷的决定。” 陆遥笑着警告道：“余梁，你今天的话有些多了。” 余梁默然，提起原料桶灌入大叶花的食槽。 余梁刚才话中暗示，这些人都是陆遥杀的。因为他们看到了陆遥畸变的身体，有可能暴露陆遥拼命隐藏的秘密。 医院的血迹应该就是这些警卫司成员挣扎时留下的。 余梁手下一轻，他提着的原料桶被朝曦接过去。 朝曦发现余梁胳膊竟然没有任何肌肉，不仅如此，他的手腕发力姿势也不对。 她掂了掂原料桶大概也就5千克左右，她甚至感受不到原料桶的重量，还在臂间多跨了几桶。 她很早就探过余梁，知道他的肌肉密度很差，猜想他并非以力量取胜的野兽类能力者。可她万万没想到，他的力气竟如此孱弱。 一般来说，异能者等级越高，他的机体力量越强。余梁的情况显然太不符合常识，这莫非就是他参加精神力训练后强行提高异能等级的弊端？ 第118章 朝曦稍稍一想，她觉得自己的猜测就是真相。 朝曦的加入大大减轻了余梁的工作负担。 不消半小时，大叶花已饱腹，不再进食。 余梁割开大叶花的叶片，接了满满一桶的汁液。 朝曦盯着汁液看了好一会儿。 这不就是陆遥整日装在红酒杯里的液体吗？ 她一想到陆遥喝的大叶花汁原料来源于人类的鲜血，就止不住地恶寒。 余梁说的没错，陆遥就是一只人形异种，保有人类的智慧，却拥有异种的嗜血残暴和强大的攻击力。 陆遥在明，而朝曦在暗，这是她的优势。她可以利用陆遥的信任，在他的食物里做些手脚。 算下来，成瘾剂在接下来的两天内就能初见成效了，她得找个机会接近陆遥，注射新的药剂。 一旦陆遥失去污染赋予他的力量，届时就是他的死期。 优秀的猎手往往有着异于常人的耐心。 朝曦深谙此道。 余梁很快带着朝曦离开密室，他把朝曦领进异能检测仪前。 “你把你的血抹在试纸上，等候检测结果。” 余梁递给朝曦一根取血针。 朝曦没有接过取血针，悄然开启徐栗给她的屏蔽仪。 检测室的监控卡顿一瞬，便悄无声息地接入徐栗留在陆氏医院系统的假监控画面。 窗帘遮挡的阴影下，寄生藤无声无息地攀上余梁的脖颈。 余梁震惊地后退半步，却被闪身而来的朝曦极快地锁住喉咙。 朝曦摸至余梁耳后，摘下监听器。她一指抵在余梁耳侧，用只有他们才能听到的声音说：“蓝鲸市威尔逊家的小少爷，你想活命吗？” “我知道你想杀了他，正巧我也是。” “合作吧，否则我就杀了你。” 第052章 谁是卧底03 “余梁？”陆遥听到从监听器中响起的细微动静, 语气不善地问。 没过几秒，余梁的声音响起：“少爷我在。” 陆遥：“她不在？” 朝曦站在墙边，眼神微凛。 余梁垂眸答道：“是的, 朝曦秘书在屋外等候, 我在查看测试仪器的分析结果。” “把分析结果发给我。” 余梁与朝曦眼神交汇一瞬, 他不慌不忙地调出检测数据, 将其发给陆遥。 陆遥打开余梁发来的压缩包，视线一扫而过, 最后停在检测报告的末尾：“经检测, 该异能者为二度觉醒, 觉醒的新异能为【操作者】。” 【操作者】也是职业类能力的一种, 它能提高异能者对精神力的操作程度。拥有这项能力的人往往有着超乎寻常的精神力强度和熟练度，他们能操作具象化的精神力攻击他人。 当然，这份结果是朝曦伪造的。她不能暴露卡牌能力，唯一能在陆遥面前使用的只有精神力方面的攻击手段。 【操作者】完美解释了她一骑绝尘的精神力水平，日后她继续使用精神力也不会使陆遥生疑。 陆遥没有起疑心, 道：“精神力突破异能者原有等级时, 有概率导致异能者二度觉醒。从检测结果上看，她就是精神力太高, 改变异能了。” “我就说, 怎么可能有c级异能者的精神力熟练度会比余梁这个a级能力者还要高, 原来她那时就有了二度觉醒的征兆。” 陆遥不知道朝曦初次觉醒【角色扮演】能力的情况，因而产生错误的判断。 只有朝曦清楚她的能力非常特殊，不仅能让她突破到a级，更是赋予她与表面异能等级完全不匹配的超强精神力。 其实根本不存在什么二度觉醒。她伪造了检测报告, 将余梁提出的猜测坐实。 朝曦测试能力时，控制余梁离开了一会儿。余梁不知道朝曦伪造检测报告的过程。 陆遥将压缩包随手加入朝曦档案, 道：“我看今天就这样吧，你的任务完成了。” 说完，陆遥切断他的监听端口，不再继续监听 。 余梁取下监听器，交由朝曦毁掉。 他道：“我已经配合你瞒过少爷了，接下来说说合作的事吧。请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 余梁神色疲惫地坐在就诊椅上，仿佛卸下全部伪装。他靠在身后的皮质靠垫，语气反倒异常轻松，像是终于可以不再戴上那副压抑的面具。 朝曦缓缓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余秘书做的未免过于明显。” 余梁因放射科爆炸案审讯她时，有意无意地让她亲眼看到事发当时监控画面，好让她为自己开脱。她可以肯定余梁没有怀疑过她的身份，那么他的行为只能解释为——他在尽可能地放任每一个可能会给陆遥带来威胁的危险因素。 但是真正让朝曦产生怀疑的是另一件事：他在陆遥发病的重要时刻，更是毫不忌讳地带着泥巴人走进休息室。 泥巴人是一只有多次逃跑前科的异种，可余梁非但不对其严加看管，更是把它单独留在实验室，稍有不注意，泥巴人就能摔碎陆遥需要的药剂。 第119章 之后更是对【恶毒女配】说出陆遥是“异种”的秘密。 抱着这些疑虑，朝曦对余梁发动【心灵探测】。 结果还真被她抓住一个藏匿极深的卧底。 “余梁，你跟着少爷这些年，替他做了不少事吧？”朝曦状似随意地拍了拍余梁的肩膀。 三秒后，她开始窥视余梁脑中所想。 “你帮他杀了不少反对他的人吧。”朝曦“看到”余梁无数次站在满地横尸的血泊中，卑微而沉默地护在陆遥身前。 “让我猜猜，你是陆遥最信任的下属。他是不是还让你买过一块成色漂亮的晶石。” 那是一块晶莹剔透的晶石，石心流动着细沙，外表温凉，宛如盈盈的一汪水。 她找到徐栗要的沙晶了。 朝曦“看到”余梁奉陆遥的命令在黑市买下沙晶，随之将其放入陆遥的私库。 私库的位置竟然在那儿…… 紧接着，朝曦蛊惑道：“你看看，他每每心情不好时，总喜欢拿你发泄怒气。可你为什么还不动手？” “他离你那么近，只要稍稍费些小心思……你想想你那些惨死在监狱的家人，你甘心吗？” 余梁双拳紧握，发出骨节相碰的咔嚓声。掌心被他掐出鲜红的印记。他紧闭双目，连说话的声音都在发抖：“我知道，可我没办法。” “陆骁在我精神图景动了手脚，只要我对少爷有任何不忠的举动，我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你就在其他地方动手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招进来许多来历不明的人？” “比如柳庄庄。” 这件事是徐栗告诉她的，柳庄庄其实是下城区的黑户。据柳庄庄所言，他只是在路边捡到了一份没人要的通知书，就抱着前来蹭一顿饭的念头来了陆氏应聘。 他在通过入职考核后，以为陆氏知道他不是通知书的原主人后肯定不会聘用他。结果第二天就收到了正式聘用通知。 余梁不知朝曦竟把这件小事都查出来了，他眼神一变再变，终是应道：“是我小瞧你了。” 朝曦勾唇：“若我站在余秘书这个位置上，他绝对活不过三个月。余秘书手段还是太稚嫩了啊。果然是未经世事的小少爷。” “请不要这样喊我。我现在的名字叫余梁。”余梁很久没听到有人如此称呼他了，他在蓝鲸市的过去宛如一场大梦，而陆氏才是残酷到让他害怕的现实。 朝曦耸了耸肩：“无所谓，对我来说都一样。说来，以你对陆遥的了解，他现在会做什么？” 余梁：“彻查陆氏反联盟卧底。” 朝曦：“你对反联盟了解多少？” 余梁沉思片刻，道：“有一个白发成员，她能制造炸弹。但她已经被你杀了，少爷让我调查过现场，我发现了她的部分人体组织，在那场大爆炸中，她已然尸骨无存。” 在爆炸发生的那一刻，她及时撤回游戏分身，并留下了一袋准备好的血包。她料想陆遥必然会反复勘察现场痕迹，事实证明他的确相信了她故意留下的错误信息。 余梁回忆起他在进入陆氏以来，着手处理过的所有反联盟成员。 朝曦将这些人的外貌和能力特征一一记下，她忽然问道：“等等，克里斯是怎么回事？” 余梁心中一震，朝曦掌握的信息远比他预想的要多得多。他默默地全盘托出：“他是少爷安排在反联盟的卧底，我不太清楚他是什么时候找上少爷的，当我看到他时，少爷已经与他联系多时。克里斯与少爷达成交易，他替少爷寻找新的污染物白皮卷，而少爷则答应他，在他反联盟叛徒的身份暴露时，给与他新的庇护。” 朝曦追问：“克里斯的同伴呢？那位预知能力者是你杀的吗？” 余梁茫然不解地说：“我只知道少爷把克里斯的同伴扣在陆氏作为人质，我并没有与对方接触过。谈何杀人？” 那位预知能力者会是谁杀的？ 陆遥和余梁是最后和克里斯联系的人，她一直以为预知能力者的死是他们干的，为了杀人灭口。 预知能力者死前似乎喊了一个人名—— “安。” 慢着。 他说的该不会是，薇薇安？！ “你告诉我，克里斯有没有要求陆遥还替他做些什么？” 余梁发觉朝曦语气有些急切，思考着，回道：“在我印象里，克里斯是个下流的流氓，他喜欢美酒，杀戮，和女人。” “他为少爷找了几张白皮卷后，他管少爷要了歌舞厅的股份。” 歌舞厅是陆氏旗下的一家大型酒吧。 “那歌舞厅的的员工还有谁？” 余梁登入员工部门后台，把相关成员名单调给朝曦看：“歌舞厅的员工一部分是陆氏招来的舞女，一部分是下放过去的陆氏考核淘汰员工。” 朝曦快速下滑人员名单，她的手指突兀地停在一个名字上。 “薇薇安。”朝曦喃喃道。 克里斯是来找薇薇安的！ 第120章 薇薇安得知克里斯身亡的消息，就去质问克里斯的同伴，也就是那位预知能力者。 薇薇安也许从预知能力者嘴里得到了她想要的消息，也可能没有。总之，是薇薇安杀了他。 朝曦做了一个最坏的假设。 如果预知能力者已告诉薇薇安克里斯死亡的真相，薇薇安要为克里斯报仇，下一个要除掉的目标就是她。 薇薇安不能留了，她得尽快下手。 朝曦离开前，在余梁身上缠了一根寄生藤，这根寄生藤能代替她事实监控余梁的一言一行。她与余梁分开后，独自回到宿舍。 她这段时间忙得没空看光脑，她一登上账号，就看到薇薇安发来的一系列未读消息。 最早的消息在三天前。 最近的消息就在十分钟前。 这些消息的内容都诡异地一模一样。 薇薇安：“药剂呢？药剂什么时候好？” 薇薇安：“求求你了，我真的很需要它，你给我吧，你给我我就能再告诉你一个消息，你会感谢我的，嘻嘻。” 薇薇安：“你不说话？那我就来找你喽。” 就在朝曦放下光脑的下一秒，房门无声打开。 娇小女童模样的薇薇安一蹦一跳地走进来，堂而皇之地破坏了朝曦宿舍门锁。 她见四处无人，唯有卧室房门紧闭，便放轻手脚地贴在门后。 薇薇安的双眼宛如鱼目，不正常地向耳侧生长。手臂渐渐变作鱼鳍，双脚长出利爪。 倏尔，她变作一堆泡沫，藏进朝曦的卧室。 床铺鼓囊一团，像是有人正在睡觉。 薇薇安咧嘴笑着，露出状似鲨鱼牙床的锋利牙齿。 这一 刻，薇薇安终于放下伪装，气急败坏地流露恨意。 “叫你骗我！你怎么可能能给我抑制药剂！我说过会让你付出代价！你害的我不得不使用白皮卷，为了恢复力量却变成这副丑样子！” 薇薇安一爪划破床铺，漫天尘絮弥漫。 她双目迟钝地转动，眼白翻起。 “我闻到你的血了。你的血好香，我要把它全部喝掉！” 朝曦发动泥巴人角色卡的新能力【绝对隐匿】。她至始至终都站在薇薇安面前。 薇薇安身体畸变越来越严重，像个无头苍蝇一般发泄她的怒火。 一根寄生藤从朝曦背脊生出，轻轻攀上薇薇安的脚踝。 薇薇安感到脚踝刺痛，开口就要叫唤，却被一只看不见的手蒙住口鼻。 朝曦身形显露，白色垂腰长发与黑底披风对比鲜明。 她一手温柔地掐住薇薇安的大动脉，激起薇薇安的颤栗，道：“你想杀我？是为了克里斯吧。” 薇薇安心惊肉跳，她察觉到朝曦开始收拢的力道。 朝曦牢牢压下她的任何挣扎，略带遗憾地说：“本来想多留你一阵的，既然你执意寻死，我只好奉陪咯。” 咔嚓。 薇薇安双目圆睁，嘴角歪斜。 她身体畸变停止，呼吸也停止了。 “恭喜您杀死了改造人【薇薇安】，您是否选择同化？” “同化完成后，您将获得新的卡牌：【薇薇安】” 第053章 自由的鸟01 改造人与异种都是遭受污染的产物, 但二者又有些许不同。改造人是植入异种基因的人类，而异种则是遭受污染后发生畸变的动植物。 陆遥因长期接触污染，身体畸变程度很深, 已经沦为了异种, 他平日靠着陆氏提供的药剂才能维持人形。 随着污染程度加深, 他的身体畸变依然会暴露出来。 薇薇安的尸体表面浮现出象征污染的光点。凡是污染, 均能转化成她的力量，这就是她异能力的特殊之处。 朝曦把这些光点一一吸入精神图景。 “您已完成同化, 获得新卡牌【薇薇安】。” “b级角色卡【薇薇安】, 能力为【沙漏】：通过血液和眼神接触, 您可以查看对方过去十分钟内经历的事情, 并将对方的身体状态倒流回十分钟前。” 朝曦曾经眼馋过薇薇安的能力，可她现在已经拥有【心灵探测】了，薇薇安的能力范围远远小于【心灵探测】，着实显得鸡肋。 朝曦心思一转，把【克里斯】和【薇薇安】单独放在一起。 这两张卡牌震动一瞬, 像是在表达恋人间独特的爱意。 克里斯和薇薇安是恋人。 那么【克里斯】和【薇薇安】卡牌会不会也构成恋人之类的特殊联系？ 朝曦尝试着把其中一张卡牌拖拽到另一张卡牌上, 试了几次却毫无反应。 她无可奈何地喊出【克里斯】。 【克里斯】：“伟大的主人，您有什么吩咐？” 【克里斯】卡牌完美继承了克里斯那副神神叨叨的说话口吻, 听得朝曦浑身尴尬。 朝曦：“你和薇薇安是恋人对吧？” 【克里斯】沉默了一会儿, 卡牌温度忽然升高, 卡面泛着桃花粉。 朝曦从未想到她有一天竟然还能在一张卡牌上看到害羞的表情。 寄生藤还贴心地送给【克里斯】一朵小白花。 第121章 【克里斯】接过小白花，转头就献殷勤似的递给【薇薇安】。 朝曦轻咳几声：“恋爱稍后再谈，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薇薇安，你觉得你的能力还有进步空间吗？” 【薇薇安】刚刚经历死亡, 还没反应过来就成为了朝曦的新卡牌。它无法准确描述现在的心情，它是在朝曦精神力的孕育下才得以诞生的意识体。 朝曦终结了它作为改造人的生命, 同时也赐予它新生。 【薇薇安】声音不再娇俏，它那略显沉重严肃的腔调通过精神力传导至朝曦的精神图景。 “我在被植入异种基因后，身体就缩小成六岁女童的模样，除此之外，我每时每刻的肌肉都在萎缩，经历着抽骨之痛。不管怎样，我想说句谢谢，谢谢你让我死后意识得以解脱，不必被困在那句狭小的躯壳。” “而且，改造人的寿命很短。就算你不杀我，我也许活不过今年。” 【薇薇安】卡牌绘着一个长相艳丽的红唇女人，它披着大波浪卷发，手中把玩着一个时间沙漏。 这是薇薇安的真实面貌。 朝曦不以为意：“随便你怎么想。” 【薇薇安】说：“我可以把我和克里斯的意识体融合，这样我们的卡牌或许能为您提供一个新能力。” 朝曦：“是只有你们才能意识融合吗？” 【薇薇安】解释道：“是的，因为我们在成为卡牌之前就是亲密无间的恋人，我和克里斯植入的异种基因是鸳鸯鱼，这种异种基因能让我们时刻感知对方的存在，并随时进行意识融合，这种能力直到现在也依然存在。” “意识融合之后，你们会消失吧？” 【薇薇安】点头：“对，但这是我们唯一的心愿，我们很早就约定好了，生死同穴。即使我们都成为了意识体般的存在，可我仍然希望能和他以这种状态一同离开。” 朝曦默许了。 【克里斯】与【薇薇安】并排而站，它们齐声说：“感谢您的恩赐。” “【克里斯】、【薇薇安】卡牌意识自愿融合，正在为您合成新的卡牌。” 这两张卡牌逐渐消失，它们身上涌出细如丝线的精神力。精神力汇聚成卡牌雏形。 朝曦等了五分钟左右。 “恭喜您获得了新卡牌，a级卡牌【恋人】。” “【恋人】，卡牌能力是：【恋爱娃娃】，您可以召唤一个恋爱娃娃，该娃娃将视您为唯一的恋人，成为您最忠实的仆从，您可尽情命令它做任何事。如果它察觉您有危险，将会主动替您承担一次致命伤害。” “注意，恋爱娃娃渴望您的陪伴，若它觉得被冷落，很可能会罢工抗议。” 按照能力描述，恋爱娃娃相当于一个听话好用的替身傀儡。 随身携带一只恋爱娃娃，不就等于她多了一条命？！ 朝曦当即召唤出一只恋爱娃娃。 恋爱娃娃只有半个巴掌大小，梳着乖巧的两朵发髻，笑容甜美可爱。 当它感知到朝曦的触碰时，朝曦能感受到它异常兴奋的精神力波动。 朝曦将恋爱娃娃放进口袋。 她忽然在口袋摸到另一只硬邦邦的玩偶。 这是什么？ 与恋爱娃娃相比，这只玩偶给朝曦的感觉极为怪异。 玩偶脸部有一道贯穿其上的狭长裂痕，裂痕以黑色毛线缝合，而这道痕迹的左右半边脸也完全没有相似之处，左半边脸在阴沉地笑，右半张脸则在忧郁地哭泣。 朝曦掂了掂玩偶的重量，它比恋爱娃娃更重一些，并且她感觉到玩偶散发的精神力，与恋爱娃娃如出一辙。 它和恋爱娃娃一样都是异能制造的产物。 朝曦想起来这只玩偶是上次徐栗送给她的。徐栗当时什么也没说，也没告诉她这只玩偶该如何使用，只是告诉她回去再看。 所以，这只玩偶到底是什么东西？ 朝曦把玩偶拍了一张照片，发送给情报贩子邬老板。 邬老板走南闯北多年，消息灵通不说，见识也广。说不定他就见过这只玩偶呢。 邬老板收到朝曦发来的消息时，恰好在和对面的女人说话。 “稍等哈，我先回个消息。”邬老板旁若无人地点开光脑。 当他看清图片上的玩偶后，愣在当场。 “怪了，谁给她的这好东西？”邬老板自言自语着，快速编辑好信息。 “别介意，刚才是我一个朋友找我，她有急事嘛，我肯定得先回人家消息对不对？来来来，说到哪里了，继续继续。” 邬老板秒回消 息。 邬老板：这是傀儡娃娃，能替你承担一次致命伤害。这娃娃市面上可是有市无价，不知道多少人抢破脑袋都买不到呢。 可以承担一次致命伤害的傀儡娃娃？ 的确是很厉害的能力，只不过她有恋爱娃娃了。 徐栗弄来这个傀儡娃娃想必并不容易。 朝曦抿唇想到。 徐栗比她更需要这个娃娃，而且她自觉也没帮徐栗什么，就算没有徐栗是甜点师的这层关系，她还是会去救仪君。 第122章 虽然她感觉，仪君其实也不需要她救也能逃出主宅，无非是耗时长一些罢了。 朝曦把傀儡娃娃装好，带着它敲响了徐栗的宿舍门。 她敲了好几声，没听到动静，以为徐栗是不是不在宿舍。 她刚想离开，宿舍门却嚯地一开，徐栗鬼鬼祟祟地把她拉进门去。 徐栗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死。” 朝曦一头雾水：“什么？” 徐栗亮出光脑屏幕，说：“出大事了。我收到消息，陆遥遭到一位反联盟成员的暗杀，现在陆遥已经入院，而那位反联盟成员则死在爆炸中，因为这件事，警卫司还因看守不力而受到惩罚。陆骁接到陆遥出事的消息，昨晚连夜启程回主宅。” “你说错了一点。” 朝曦想了想，补充道：“陆遥现在康复出院了。” 徐栗盯着朝曦数秒，问：“你告诉我，这事情是不是你掺了一脚。” 朝曦摇了摇头，就在徐栗刚放下心来时，却听朝曦纠正道：“不是一脚，是好多脚。所以我现在成功打听到你要的沙晶在哪了。” 徐栗：“……” “你下次行动前能不能知会我一声？你这样显得我一点用处都没有。”徐栗沮丧地说，明明她才是最需要沙晶的人，却让朝曦替自己承担风险。她不敢想象朝曦一个人如何直面陆遥、又顺利脱身。 朝曦坐在沙发上，接过徐栗为她准备的甜点，尝了一口。味道意外地合她口味，她不甚在意地说：“没事，事情很顺利，不是吗？” 徐栗从冰箱拿出一小箱小蛋糕，硬要送给朝曦：“你上次没吃上的口味，我后来每样都做了三份，密封好放在这个冷鲜盒了，你呆会拿回去。” 说着，徐栗不经意地提到：“我送给你的娃娃是不是用掉了？没用掉的话，保险起见，你最好随身携带它。” 她在收到反联盟成员袭击陆遥的消息时，曾做了最坏的打算——朝曦真的遇到爆炸，但她在朝曦出门前特意检查了朝曦的口袋，以她对朝曦的了解，朝曦在这方面是个意外迟钝的人。 她让朝曦不要急着拿出来，估计朝曦真的会将这个娃娃老实放在口袋，直到下次遇见她时，再问她娃娃的情况。 徐栗偷偷瞄了朝曦几眼，心里默默数数。 三秒，四秒…… 徐栗看到朝曦吃东西的速度越来越慢，眉头要皱不皱，似乎在组织语言。她猜朝曦是为傀儡娃娃的事情而纠结。 如她所料，朝曦先是干巴巴地夸了一句徐栗的手艺真不错，小蛋糕很好吃，之后就生硬地突转话题。 “对了，那个娃娃要不你拿回去吧？” 话音刚落，朝曦感受到一股无名的冷气。她不用扭头，就知道徐栗的眼神必然饱含质问。 品尝甜点的金属勺重新搁在蛋糕碟上，磕出清脆声响。 “为什么？”徐栗语气异常平静，但朝曦直觉她肯定是生气了。 朝曦莫名不安，她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也经历过这一幕，她恍惚地伸手，等待她回过神来时，她的手已经贴在徐栗的额头，她听到自己轻声说：“不要生气，小胖……” 小胖是谁？ 朝曦思维有些迟缓，她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小胖”是她在日记本里常常出现的名字。 最近她忙于筹划其他事情，有些天没看日记本了，她关于过去的记忆又开始遗忘。 “抱歉，我刚才口误了。”朝曦见徐栗忽然朦胧的眼睛，以为徐栗生气于自己在她面前喊了别人的名字。 徐栗睫毛很长，扑闪着像是下城区夜空难得一见的星星。出乎朝曦意料的是，徐栗非但没有生气，礼尚往来一般地把手也贴在朝曦的额头。 朝曦感受到掌下传来不正常的冰凉温度，惊道：“你的身体为什么冷？” 徐栗避而不答，而是以一种近乎乞求的语气说道：“你刚才喊的是小胖对吧？能和我讲讲她吗？” 朝曦觉得徐栗的状态很奇怪，她还想细问，却被徐栗移开话题。 “和我说说小胖吧，我想知道你心目中的小胖是怎么样的人？”徐栗执着地问道。 徐栗很少有如此请求她的时候，朝曦默了一会儿，如实答道：“我已经记不太清关于她的很多事了。” “我只记得她小时候是个很瘦小的小孩，我见她的第一眼还在想，这是哪里来的野猴子。”朝曦双目失神地望着窗外，嘴角不知不觉地扬起，“我以前生活的地方有很多同龄的小孩子。你知道的，在下城区那种地方，就算是小孩子也少不了染上些陋习，比如拉帮结派，打群架，搞小团体冷暴力什么的。” “小胖因为性子软，又瘦瘦小小的，所以被其他小孩子欺负可惨了。我实在看不过去，就帮了她一回，没想到自此之后她连每天吃的土豆泥都硬要分我一半。” 朝曦嘴里砸吧两下，一说到土豆泥，她就生理性反胃。 “那土豆泥难吃极了，什么调料都没有，只能饱腹而已。不过那时大人都没什么吃的，更何况我们这些小孩子了。我不吃只能饿死，吃得多，力气才大，才能赢得过其他人。所以小胖分我土豆泥时，我也没拒绝。” 第123章 徐栗望着朝曦那双越来越神采奕奕的双眸，朝曦在这一刻仿佛才真正活过来，扫去以往的疲惫和死寂。 “然后呢？”徐栗托着下巴，看着朝曦的眼睛，期待地问。 朝曦努力地回忆，她忘了太多事情了，以至于她只能想到哪说到哪，断断续续地讲：“小胖身体太差了，我很担心她活不过下城区的冬天，这样就再没人会把每天唯一的食物分我一半了。于是我开始带着她四处打野食，还给她取了个只有我们才知道的小名——小胖。” “我老家有传统，贱名好养活哈哈。”朝曦笑了起来。 徐栗见她笑了，也跟着一起笑。 直到徐栗问：“那你们后来还有联系吗？” 朝曦眼里藏满笑意，她怀念地说：“有人把小胖接走去过好日子咯。你说她傻不傻，她走的时候还想拉着我一起，可我在下城区呆惯了，哪里能跟她走，少不了还得被她的养父母嫌弃。” “我看过小胖的养父母了，他们是一对穿着不菲、谈吐涵养的夫妻，小胖跟着他们去上城区会生活得很好。小胖离开后，我们就没见过面了。可能就算她突然站在我面前，我大概都认不出来她了。” 徐栗：“那对夫妇听起来是很好的人，可你为什么那时候没有和她一起去上城区？” 朝曦：“肯定是我不想去啊。” 其实是因为她偷听过那对夫妇的对话，他们说只想领养一个孩子。如果小胖要拉着她，他们只会放弃小胖，选择别人。 徐栗心想，这一定是朝曦说过的最拙劣的谎话。 “那你后来为什么要去当雇佣兵？” 朝曦坦白：“为了赚钱，赚很多钱，买上城区户口。” 徐栗笑了：“你这不是自相矛盾吗？小时候让你走你不走，结果长大了还那么费力地攒钱买户口。” 朝曦坚定地摇头，道：“这不一样！我答应过小胖，以后要去看看她生活的地方，和她当邻居。而且哪个下城区人不想去上城区住？” 徐栗：“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联系小胖？她应该也很期待你联系她吧？” 小胖临走前的确留给了她养父母的住址，只是…… 朝曦：“我去找过她。那天，我隔着一道铁门远远看到她和养父母生活得很开心。看到她过得很好，我就没去找过她了。那时我想着，反正也快攒够钱买户口，我马上 就能来上城区了。” “没想到后来遇到意外，不过现在想想，我没去找她可太明智了。” “小胖有她自己的人生，我只是她幼时萍水相逢的玩伴。希望她早早把我忘了吧。” 徐栗轻轻拥抱了一下朝曦，小声道：“她怎么会忘了你？” 朝曦只当徐栗在安慰她：“我都说了这么多，你不聊聊自己吗？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和仪君她们一起行动？继续留在雇佣兵工会不好吗？在雇佣兵工会你只需要负责联络通讯，至少不用随时担心掉脑袋。” 徐栗定定望着朝曦：“很巧的是，我幼时也认识一个好朋友，她很喜欢和我讲一些童话故事，她曾告诉我，她讨厌死这个糟糕透的世界了，需要一个天降的白马王子拯救她，带她离开。” “可惜废土时代没有白马王子，只有骑着异种前来卖毒苹果的恶毒巫婆。” 徐栗摸着朝曦的脸颊，嗓音缓缓：“我这一辈子很短，我想尽力做些什么，让我的生命值钱一些。我希望在我死后，她能自由的，按照她自己的想法活下去。” 朝曦弹了徐栗的脑壳：“你年轻得很，说什么死不死的。异能者的寿命都很长的，能比普通人多活十来年呢！” 朝曦又在徐栗宿舍呆了一会儿，把徐栗塞给她的小蛋糕吃了大半，撑到看到小蛋糕就有些犯恶心，道：“时间不早，我先回去了。明天是我休息日，陆遥准许我离开陆氏一天。趁这个时机，我打算去与仪君商量沙晶的事。” 严格来看，仪君是这桩委托的发起人，她得把沙晶的消息告知仪君。 徐栗：“好，我明天和你一起去。” 在朝曦的目光下，徐栗从包里拿出一张新的【传送门】复制卡:“你别忘了，我还有这个。” 朝曦抱着徐栗给的冷鲜盒回了自己宿舍。她取出装在盒子里的小蛋糕，将它们一一放进冰箱。 无人之际，一根寄生藤从卧室钻出来。 “薇薇安的尸体处理干净了？” 寄生藤点头。 朝曦收回寄生藤，摸了摸口袋。她口袋竟然又多出一张【狐火】复制卡。 狐火？ 这不是徐栗的兽化能力吗？ 这张复制卡应该是徐栗趁她不注意放在她口袋的。 朝曦翻到复制卡的背面，她看到【狐火】的等级竟是为a级。 徐栗藏得好深。 难怪朝曦觉得她的异能比c级野兽类职业者强不少，原来她一直在藏拙。 朝曦默默地想。 徐栗这时候应该看到她留下的娃娃了吧？ 徐栗送朝曦离开之后，坐回沙发。她撩起衣袖，露出泛着苍白泛青的胳膊，她在胳膊上扎了一针后，脸上渐渐有了血色。然而不多时，她剧烈地咳嗽一阵，捂着口鼻的手帕沾上血丝。 第124章 好在针剂起效了，徐栗咳嗽声停止。她双手搭在两侧，摸到沙发底下有一块膈人的凸起。她立刻掀开沙发垫一看，正是她送给朝曦的傀儡娃娃。 傀儡娃娃右边躺着一个笑容可人的恋爱娃娃，两只娃娃并排卧在一起，彼此之间却隐隐有种针锋相对的敌意。 徐栗看懂了朝曦的意思，不禁扶额：“真是个固执的人。” 与此同时，朝曦打了个喷嚏。 她心虚地想，她不光把傀儡娃娃送出去，还送给徐栗一个恋爱娃娃。恋爱娃娃被朝曦植入指令，会把徐栗当成她的新主人。 朝曦想了想，她又制造出第二个恋爱娃娃，把它放在口袋。 她稍后回到宿舍，打开日记本，郑重地在“如何与朋友重建友谊”一栏写下新的文字—— 与朋友互送礼物，并拥有朋友同款挂件。 随后，朝曦在这两行文字后打上勾。 * 徐栗发出一条短信。 “计划可以开始了。” 对面回：“你想好了？哪怕会牺牲也无所谓？” 徐栗毫不犹豫：“嗯。我死后，记得你答应我的事情，不惜一切、无论何时，至少让她能自由地活下去。” 第054章 完成委托01 朝曦因为提前晋升为a级, 再加上敲打了一番与陆遥不对付的王管事，因此陆遥直接批准了她请假的事。 爱丽丝给朝曦打开为期一天的陆氏庄园大门权限，她可外出24小时, 在权限时间截止前必须回来陆氏庄园。 朝曦来到陆氏庄园大门, 向守在门口的安保队亮出手环权限。 “巧, 宁队今天轮值啊？”今日站岗的安保队员是曾与朝曦有数面之缘的宁队。 长着刀疤脸的寸头女人叼着一根仿真烟头, 嗓子里冒着烟气，诧异地接过朝曦的手环, 检查出入权限。 “姓名：朝曦, 职位：秘书, 今日可外出24小时, 请您于明日上午九点前回到庄园。” 爱丽丝的电子语音响起。 宁队听到“秘书”二字，眼神诡异，像是白天见鬼似的。烟头掉地，她甚至都没去捡。她破天荒地骂了一句：“草，牛逼！” “你上个月不还在医院打杂？我不可能记错的, 我那天明明看到你被那谁拉去审讯, 你那会儿肯定是刚入职的普通员工。所以这一个月来你做了什么？你是救了哪位少爷小姐的命，还是说, 你其实是陆氏集团某个高层的亲戚？” 朝曦意味深长地道：“余秘书是宁队的直属上级, 要不我发个消息让他来向宁队解释一下我的情况？” 宁队倒呼一口凉气, 刚才她没过脑子就说了一堆，怎么忘记了现在这小妮子和余梁平起平坐，就算她把自己安排去边缘部门，余梁都不会有半点反对意见。 “红毛, 还不给朝秘书倒杯水！”宁队冲安保室里的人大喊一声。 红毛躺在安保室刚眯上眼，就被宁队中气十足的声音喊醒, 浑身一激灵，差点滚下椅子。他赶紧扶正制服帽，劈里啪啦接了杯高纯度特供饮品就弓着背送到朝曦手边。 “领导，你看今天的执勤情况一切正常。”红毛以为朝曦替余梁前来巡视安保队工作，表情紧张，生怕她看到自己刚才打瞌睡、开小差。 朝曦尝了口杯中的饮品，味道怪得像是掺了汽油。她对上城区有钱人的口味一向接受无能，便把杯子推至一旁，道：“宁队，权限看完之后，手环总可以给我了吧？” “我今天不是来办事的，只是照常休假而已。”朝曦将红毛的小心思收入眼底，笑着对他说。 “余秘书打算下午巡查安保队工作，宁队可不要松懈。” 宁队一听这话，心道朝曦是在提点自己，便装模做样地锤了下红毛的头，佯装训斥：“你还不快谢谢朝曦秘书。” 红毛连连道谢。 朝曦收好手环，没走几步，又折回，问道：“手环先寄存在你这里，我回来时拿。” 宁队什么都没问，爽快地答应了。 手环内安装有微型炸弹，带出陆氏庄园无疑是自找不快。 庄园大门旁的密码盒亮起绿灯。 这扇大门足有两米多高，直到它完全打开后，朝曦终于窥见陆氏庄园之外的景色。 朝曦穿过金属长道，不多时就走到车水马龙的繁华街道。她望着两侧的街景，突然生出恍如隔世之感。 明明她只在陆氏庄园那处封闭环境呆了一个月左右，再来到上城区市区却莫名陌生。 悬浮车停靠在路边，涂着警卫司标志的机器人正站在街心指挥秩序。 商店这会儿才刚刚营业，店员们正忙碌地搬运新到的货物。 被誉为红鹰市珍宝的超级商厦“玫瑰之吻”彻夜不休地营业，衣着高雅的上流人士迎来送往。 全息投影的一朵玫瑰花落在商厦侧面的巨幅荧幕上。荧幕播放着昨日落幕的蓝鲸市众议会，陆骁作为红鹰市杰出企业家发表了 演讲。 朝曦不禁感慨全息技术过于真实，荧幕上的陆骁眼神坚毅，言辞犀利地说出他在众议会上的提案，比如“提高下城区人民待遇，减轻上城区普通民众税收负担”、“进一步探索灯塔之外地区，收回失落的土地”等等，赢得围观群众一片叫好。 第125章 朝曦面无波澜地收回视线，穿过“玫瑰之吻”大厦，来到一条看似平平无奇的小巷。她摸着墙边往前走，指尖摸到一处镶在墙上不明显的凸起时，轻轻一按。 一堵“墙”裂开缝隙，朝曦掰开这道缝，钻进其后。 * 朝曦进来仪君的医疗基地时，徐栗正和一个戴着义肢的男人聊天。徐栗面色坦然，时而露出微笑，她对面的义肢男人神情却极为复杂。 她看到那个男人嘴唇上下张合，在他说了完之后，徐栗郑重其事地向他鞠躬。 医疗基地的玻璃隔音效果竟是比陆氏庄园的还好，朝曦愣是没听到他们交谈的一个字。 朝曦坐在门口的休息椅。 徐栗透过玻璃看到了朝曦，她兴奋地招了招手，随即与义肢男人告别。 “你什么时候来的？等很久了吧。”徐栗顺手倒给朝曦一杯热水。 朝曦正好有些渴，喝完水，道：“我刚到。” “走吧，仪君已经在等我们了。” 仪君见朝曦来了，放下手头的医学实验，换下无菌服，将两人引到另外一间休息室。 朝曦开门见山：“我知道沙晶的位置了，就在主宅。” 徐栗当即主动揽下：“我去主宅配合你行动。” 朝曦开玩笑道：“委托内容不是让我把沙晶偷出来吗？你们是委托人，要是让别人知道我需要委托人亲自下场执行任务，这会我在业界名声扫地。” “你们潜入陆氏应该有其他目的吧，我接了你们的委托，沙晶必然能完好无损地交到你们手上。” 仪君：“实不相瞒，我和徐栗进入陆氏所为两件事，一是沙晶，二是调查陆氏人体实验。多亏了你，我已经搜集到足够的证据，过不了多久，陆氏就会被告上联盟法庭。” “我相信你的能力，甚至可以说，你是我见过能力最强的雇佣兵。没有你，我没办法这么快撤离陆氏。只是沙晶这件事我们另有考量，其中涉及一些不方便告知的隐秘。总之，沙晶必须由徐栗去取。” 朝曦不再多说：“好，你们定计划吧，需要我做些什么？” 仪君扶着镜框，右手握笔，飞快地在日记本上绘出主宅构造图。 “这是我之前去主宅时记下的。” 朝曦根据她在余梁记忆里看到的画面，圈出一个地点。 “私库原来就在主宅的南侧地下室。”仪君若有所思，合上笔盖，对朝曦说，“你掩护徐栗潜入主宅，帮她取到沙晶，就算我们的委托结束了。” “我会把尽快尾款打到你的账户里。” 朝曦点头，笑着向徐栗伸手：“祝愿委托圆满结束，我的搭档。” 徐栗轻笑，拍了下朝曦的掌心，随即紧紧握住她伸来的手：“任务结束后，你可不要把我忘了啊！” 朝曦扫了眼徐栗挂在腰间的娃娃配饰，摸了摸恋爱娃娃的脑袋。它感知到朝曦的抚摸，哭脸立刻变成笑脸。 “这件事拖太久了，早点结束吧。”徐栗用掉一张【传送门】能力复制卡，直通陆氏庄园。 朝曦跨入门后，取回存放在宁队的手环，先徐栗一步前往主宅。 她留意了光脑时间。 现在临近中午，是主宅安保队换岗的时候。 主宅门口，站着两个安保队员，一个颓废少年，一个胖大叔。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其中颓废少年顶着满眼青黑，一连打了十个哈欠。 “你小子，昨天是不是通宵打游戏去了？”胖大叔问。 颓废少年有气无力地“嗯”道。 “还没下班呢，你可得给我打起精神。我听说最近新来位领导，还不清楚她是什么脾气，要是个严厉的，见你一抓一个准儿！” “行，叔，我知道了……”颓废少年眼睛快眯成缝，眼皮累得完全睁不开。他刚想站着小憩一会儿，身后就有道微不可察的细风飘过，惊得他立刻睁大双眼，脑袋一歪，恰好避过迎着他后脖子拍来的一巴掌。 只是下身失守，颓废少年结结实实地挨了朝曦一脚，痛得单膝跪地。 “看你犯困难受，给你提提神。” 朝曦微笑道。 胖大叔不敢置信地望着朝曦，刚才那小子虽然看着颓废，但身手可是能在安保队排上名号的。 与颓废少年相比，胖大叔反应更迟钝一些，他还没意识到朝曦何时出现的，就瞟见颓废少年神色痛苦地捂住膝盖，单腿滑稽地跳着扶墙。 能有这身手，这风度，肯定是新来的那位上级没错了。 胖大叔眼珠一转，声音如洪，喊道：“头儿，我是胖波，您好您好。” 朝曦点头夸道：“看来你精神挺好的，我就不帮你提神了。” “那小子怎么回事？站岗的时候还能睡着？”朝曦语气淡淡，话指颓废少年。 胖波连忙把颓废少年拉过来，替他解释道：“他叫方既白，是队里枪法最好的神枪手。您所有不知，昨天下训之后宁队又拉着他操练了一晚上，他这不就难免有点……” 胖波欲言又止，名叫方既白的颓废少年跟着附和：“对，抱歉头儿，我知道错了，以后绝不会再犯这种低级错误！” 朝曦饶有兴致地问：“你的枪法有多好？” 第126章 她上次来主宅时，见过一个隔着十里听声辨位、锁定目标的枪//手，当时她觉得那人的枪法已然是她见过最强，可没想到原来这个少年才是真人不露相。 朝曦拔出方既白腰间的枪，扔给他：“我瞧瞧你的枪法到底有多准，要是让我满意了，今天你站岗犯瞌睡的事儿我就当没发生过。” 方既白一副少年心性，不做犹豫，接过枪便秒速推膛蓄力。枪弹是不需要提前预热的低频激光弹，他背过枪口，举枪盲开。 消音子弹无声击穿一片树叶。 就在树叶快要落地时，一股极其强悍的精神力缠绕成严丝合缝的网，将那片树叶拖入网内，送到朝曦掌心。 她的精神力不仅蛮横还极具压迫力。胖波受到波及，额头划下一滴汗。 “头儿，你快收了精神力吧，我看你这精神力比余头儿还要强呢！” 朝曦拍了拍方既白绷紧的肩膀，瞥到他依旧稳稳握枪的左手，赞许道：“不错，有点神枪手的样子。不过我很好奇，常人开枪都是用右手，你怎么是左手？” 方既白隐隐自豪道：“因为我左手的枪法最差。” 胖波暗道不好，这傻子在新来的上级面前说这话，怕是要完蛋。他急忙找补道：“您别误会，刚才是这小子跟你开玩笑，他其实是右手昨晚操练时伤到了，所以不能……” 方既白耿直地说：“不，我只是想先让您看看我左手的枪法，如果您不满意，我再换右手。” 朝曦看了眼被他击穿的树叶——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有人能用激光子弹在树叶上雕刻名字。 这个叫方既白的少年有点东西。 “方既白。”朝曦念出树叶上的名字，“我记住你了。” 与此同时，朝曦余光看到一团透明无色的火焰抓住她与安保队员聊天的空隙，已溜入主宅。 “行了，我今天休假，来主宅只是想提前认认人。你们继续，我走了。” 朝曦佯装离开，实则悄悄进入【泥巴人】角色扮演。 【绝对隐匿】发动，朝曦当着胖波和方既白的面，堂而皇之地走进主宅。 “您已载入【泥巴人】剧情，再度重游主宅，恰逢主宅主人不在，您打算——” a直奔私库，搜刮陆氏的好东西（奖励一点理智属性） b四处逛逛，看看主宅还有什么秘密（奖励一点疯狂属性） c去找陆遥，让他陪你玩躲猫猫（没有奖励） 朝曦选了a选项。 光陆氏一 间训练室就能让她跨入a级异能者行列，更遑论是囊括了众多奇珍异宝的陆氏私库呢。 朝曦勾唇一笑。 来都来了，总没有让小偷空手而归的道理。 第055章 完成委托（结束） 无色透明火焰在风中燃烧, 却没有丝毫温度，无影无踪。要不是朝曦对徐栗的气息过于熟悉，她想不到徐栗竟还能让自己的身体变成火焰。 朝曦想起她初见徐栗时, 徐栗面对低级异种还脸色发白。 这家伙, 可真是深藏不露。 朝曦抿了抿唇, 悄然跟上去。 在得知私库的具体位置后, 徐栗和朝曦很快就到了地下室南侧。 陆遥、陆骁此时都不在主宅。陆尚童尚在隔壁蓝鲸市，且陆尚邱也没有资格住在主宅, 因而行动出奇得顺利。 朝曦看到徐栗先是飘到密码机旁, 灼热的火焰毫无征兆地蹿升一瞬。一缕火焰探出, 烧坏了密码机的芯片。 密码机当即灰屏, 私库大门咔嚓地自动弹出一条缝隙。 火苗团成扁平的巴掌大小，唰地流进去。 朝曦不像徐栗那样可以自由调整身形大小，她停在门外，换上【猫咪】角色卡。 【猫咪】卡牌身形小巧，而且使用期间有速度加成。 朝曦凑近门缝, 钻了一个脑袋进去, 紧接着身体左右细微摆动，后肢发力, 最后一条尾巴也成功穿过私库大门。 私库墙壁点着明亮的灯, 灯台摆在每个展柜的保护罩上方。 整间私库的东西一览无余。 朝曦以为陆遥藏如此严实的会是些好东西, 当她看清展柜内的物品时，不禁有些失望。 这间私库简直就是陆遥的个人艺术展。各个展柜摆放着他各个年龄段留下的个人物品，包括但不限于随手画作、雕塑等等。 陆遥将他的私库划分成三块区域，第一块区域就是朝曦刚才看到的个人物品。 第二块区域是上了锁的展柜, 朝曦满怀期待地瞧了瞧，却发现里面装着的不过是一些过时的机械玩具。陆遥在展柜上贴了标签, 写明这是他在某年某月收到的来自大哥陆骁赠送的礼物。 朝曦将目光转向最后一格的保险箱。 保险箱锁得极为严实，用了当下最先进的五层锁芯。 朝曦捣鼓了一会儿，见没动静，管徐栗要了一把万能//钥//匙。 锁芯被她撬开。 装在保险箱里的竟然只是一张陆遥和陆骁以及他们父亲的合照。 合照上的陆遥年岁不大，满目憧憬地望着镜头，左右手不安地拉住哥哥和父亲。 第127章 陆父看起来年纪颇大，皮肤褶皱，双目苍老，不笑时不怒自威。陆父把集团所有权一分为二，分别交给陆骁和陆遥，自此之后便销声匿迹。陆氏再无消息传出。 在原书中，纵使陆家兄弟俩为了女主险些争得头破血流，陆父也撒手不管，再没有出现过。 朝曦失望地放回照片，一侧头就看到被陆遥随手扔在地上的沙晶。 异种的审美当真与人类不同。人类珍宝被弃之如敝履，而这些平平无奇的杂物和照片却被妥善保管。朝曦的确没想到，陆遥在变为异种之后竟然还保留有人类的情感。 难怪直到原书结局，陆遥才忍无可忍地与陆骁撕破脸皮。 朝曦敢肯定陆遥一定早就发觉陆骁对他的敌意，所以拼命搜集污染物、想提升实力以自保，还不惜重用从底层爬上来的余梁和她，组建自己的势力。 然而他又迟迟不对陆骁下手，哪怕只是一个和陆骁沾亲带故的王管事，他都只让朝曦给王管事一个教训。残暴嗜血如他，就连警卫司的人都说杀就杀，却不敢对陆骁的人动半点真格。 优柔寡断，愚蠢自大。 凭什么这种人还能当男主？他和女主爱得死去活来，全然不顾他人死活。 朝曦不免哂笑。 沙晶被徐栗包裹进透明火焰后，就奇迹般地消失了。 火团亲昵地贴了贴朝曦的手背。 徐栗与朝曦默契地谁也没问对方的能力。 就像朝曦能感知到徐栗的气息一样，不管朝曦变成什么模样，徐栗也都能第一时间找到她。 因此，朝曦并不意外徐栗能发现她的存在。 “别急，我再看看有没有新发现。”朝曦无声道。 徐栗点头，安静地浮在朝曦的背脊上。 火焰很轻，又被徐栗调控好了焰心的温度。 朝曦背部的猫毛被火焰轻轻抚过，传来融融暖意。 猫咪跳到展柜上方，抬眸看了眼天花板。 猫的听力是人类的三倍，【猫咪】状态的朝曦猫耳微动，听到来自墙壁后面一对男女的通话。 “元秘书，下城区的货怎么还没到？二少爷催很久了。”说话的是朝曦没听过的男声，听他说话的语气，像是在为陆遥办事。 男声提到了元秘书。 元秘书是陆骁的秘书，她可以算是原书中最大的恶毒女配。元秘书名叫元映禾，她暗恋陆骁多年，突然得知陆骁爱上了一个出身低微的无异能者，也就是女主，于是元映禾逐渐黑化，想方设法地阻挠女主进入陆氏，最后因为陷害女主而被大发雷霆的陆遥扔去喂异种。 从这个角度看，朝曦与元映禾都是因陆遥而死的受害者，她们的死法甚至都一模一样。 元映禾说话自成风情，腔调婉转，尾音微翘：“无事，你不用管了，我会转告二少爷让他派人处理。” 说完，元映禾挂断电话。 元映禾不是陆骁的秘书吗？她应该时刻跟在陆骁身边才对。她这时出现在主宅，说明陆骁已经回来了。 朝曦跳下展柜，示意徐栗打开【传送门】。 须臾，私库空无一人。 徐栗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先把朝曦带回员工宿舍。 沙晶表面散发奇异的暗金色光点，内里被凿空，装满流动的沙子。徐栗把沙晶小心翼翼地装进特质的隔离盒，笑道：“委托完成了，合作很顺利。” 朝曦：“东西到手了，那你什么时候走？” 徐栗佯装不快，双手叉腰，问道：“听你的意思，你是不是巴不得我赶紧离开？” 朝曦哪是这个意思，连连摇头：“不是，我想看看还有没有机会和你说说话？” 徐栗被朝曦意外直白的话语戳中心事，她沉默着拥抱了一下朝曦。 朝曦察觉到徐栗比上回见面更加冰冷的身体温度，担忧道：“你身体怎么了？仪君帮你检查过吗？” 徐栗锤了下朝曦的肩膀：“你是不是忘记我自己就是医生了？” 她的力气不大，朝曦没有一点感觉，她见徐栗不想说，也不再继续问。 徐栗突然问：“上次让你带回去的小蛋糕味道好吃吗？” 朝曦坦诚道：“还没吃完，只尝了下草莓味的，这个味道挺不错，和外面商店卖的口感一样好。” 徐栗如释重负地笑了笑：“还怕你不喜欢呢，原来你和我一样，都喜欢草莓味的。” 朝曦恍然看到徐栗的脸与记忆中的那张脸重合，曾几何时，她好像听过也有人和她说了同样的话。 “希望你能永远平安，自由。” 朝曦扯了扯唇角：“你这话说的，像是我们再也见不到似的。红鹰市就这么大，再过一段时间我就能解决完我手头上的事了，届时我就会离开陆氏。到时候我们再约个时间见见怎么样？” 她从仪君手里拿到了下一阶段药效更强的基因改造药剂。陆遥死期将至，她很快就是自由身了。 徐栗笑得开怀，一口答应：“好啊，难得大忙人主动邀约，那我就等你的消息咯。” “去‘玫瑰之吻’的天台怎么样？要是我没记错，那应该是我们第一次执行任务的地方。那时我连枪都不会开，全靠你在耳麦手把手教我，才成功命中目标。” 第128章 “好啊 。” 徐栗打开传送门离开的前一秒，忽然转头看了眼朝曦。她浅茶的眼眸弯起，语气释然：“再见了！” 朝曦目送她离开。 徐栗一走，整间宿舍都变得空荡荡。 明明宿舍的陈设不变，朝曦坐在沙发上，抬头就看到正对面摆放着的玩偶玩具。 等等。 朝曦走到茶柜下面，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 盒盖写着漂亮的花体字： 送给朝曦的礼物。 盒子没说不能打开。 那她打开也不要紧吧？ 朝曦这般想着，打开盒盖。当她看到躺在盒子里的傀儡娃娃时，微微一愣。 傀儡娃娃底下压着一张字条： “我送出去的东西不许还回来！” 字条后画着一个惟妙惟肖的q版小人生气的表情。 朝曦会心一笑，把傀儡娃娃抱回她的宿舍。 傀儡娃娃被她和恋爱娃娃一起摆在沙发上，给这间冷冷清清的宿舍平添了几分温馨感。 朝曦在宿舍转了一圈，先是整理了下秘书专属的配套制服，又无所事事地训练了一会儿精神力具象化课程。 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 朝曦光脑铃声响了。 打过来的是朝曦没见过的黑金号码。 还没等她决定要不要接，光脑就自行接通。 光脑一亮，投射出对面的视频通话。 朝曦不动声色地挡住沙发的娃娃，拦在镜头前，道：“少爷。” 余梁不在陆遥身旁，而陆遥的背景音嘈杂，看视频背景是在上城区最大的会所。 陆遥命令道：“我有批货被人拦在下城区，你去解决。” 朝曦瞬间想到她在主宅偷听到的一则对话，应道：“好的。” 陆遥扬着下巴命服务员添满酒杯。 “货物在下城区5路的地下黑市，你把货带回上城区。我怀疑反联盟的人插手了这件事，要是有不长眼的拦你，你就格杀勿论。” 朝曦配合地点头。 陆遥不欲多说，随即掐断通讯。 据她所知，下城区5路是黑市的据点，黑市的创始人是一名从上城区逃出去的死刑犯，他仗着自己的a级异能干掉了原来的地头蛇，又一夜之间残忍杀害了其他几个下城区大势力的头领，将这几大势力整合完毕，四处网罗异能者，经营一些地下买卖。 朝曦还在下城区时，黑市看在她第一雇佣兵的名头也给她发了邀请函，只是那时她嫌黑市没有雇佣兵工会自由，就一口回绝对方。 “少爷让我把下城区的货带回来。关于这批货，你了解多少？”朝曦问余梁。 余梁回消息：“少爷认为我能力不足，所以没让我接受过这方面的业务，抱歉帮不上您。” 朝曦猜到几分陆遥的心思。 他想借此机会试探朝曦的能力。若是不成，估计也是像余梁一样发配去管理陆氏庄园后勤安保。 这么多年下来，陆遥提拔的人绝不止余梁一个，而且陆遥掌握的是陆氏一半生意往来，这部分生意一定有陆遥的其他心腹帮他打理。 朝曦不做思考，立刻启程前往下城区。 * 下城区5路比朝曦以前住的地方更为鱼龙混杂。 叫嚷的小贩、沿街乞讨的流浪汉、花枝招展的男\\妓…… 衣衫褴褛的下城区居民蜷缩在红泥砌成的瓦房中。 与上城区截然不同的是，下城区像是科技尚未发展的旧式社会与新科技交汇的混沌区域。 戴着义肢的有钱人在保镖的拥护下坐在悬浮列车上出行。 无数居无定所的穷人还在采用最原始的生活技能搭房、烹饪食物，更是会为了一瓶果腹的营养液而争夺不休。 朝曦只觉一股扑面而来的时代割裂感。 "对不起。" 一个年纪不大的男孩被人赶出屋子，不慎撞到朝曦。 男孩眼神畏缩，低垂着头，连忙退后。 朝曦眼神平淡，目视男孩转身。 “站住，把你偷的东西交出来。” 男孩拔腿就跑到先前打他的男人身后。 “还是团伙作案啊？”朝曦笑着说。 “看你这身衣服，肯定是上城区来的吧？我劝你别自讨苦吃，这些钱就当消灾了。”男人贪婪地扫过朝曦全身，若非顾及她上城区人的身份，怕惹到不该惹的人物，他定要把她衣服扒下来卖钱。 朝曦眉梢一挑，长腿凌厉地扫过，双手猛地卸下男人的下巴。 男孩终于意识到自己多半惹到了某些大人物身上，乖乖交出朝曦的钱包。 正当他以为朝曦要放过自己时，却被她掐住脖子，命道：“带我去找你的老板。” 男孩狡辩：“没有老板，我只是太穷了，想要点钱。” 朝曦轻嗤一声，手腕慢慢缩紧：“一山容不得二虎，这块地盘只归黑市一家管。除非你不怕死，否则你怎么可能把活儿干到这里？” 不多时。 黑市老板慢步走出，他拍了拍手，摘下绅士帽，说：“又见面了，朝曦。” 第129章 朝曦盯了绅士半晌，才认出他是谁。 这不是在陆氏训练基地败在她手下的绅士吗？ 第056章 屠宰场01 绅士将帽子抱在胸前, 微笑道：“您是我们黑市的贵客，我已在此恭候您多时了。” “孩子年幼，见识浅, 冲撞了您, 我代他向您道歉。” 闻言, 男孩眼神希冀地望着绅士, 他在朝曦手下根本不敢动弹，生怕惹她不快。 朝曦来此的目的只是为了逼黑市负责人出来, 她手一松, 男孩终于得以喘息。 男孩捡回一条命, 连滚带爬地拼命跑向绅士身边。 然而他的表情却定格在这一幕—— 男孩僵硬地倒地, 脖子被一把武士刀毫不留情地隔断。断掉的头颅在地上滚了几圈，沾满了泥土灰尘，面目模糊。 身着武士袍的男人收刀时森冷的刀光映入朝曦的眼底。他眼神不含任何感情，平静无波地侧身退开半步。 绅士面容带笑，做了个邀请的手势：“弱者在下城区是活不下来的, 正因如此, 我十分仰慕您的才能。” “纵使我已经离开陆氏，但我仍无时无刻不在关注您的情况。” “小武, 把我备好的礼物呈上来。” 武士袍端来一个木盒, 盒子一打开, 腐肉发臭的味道冲天涌出。 “我听闻一名叫唐狄的雇佣兵曾经试图抢走您入职陆氏的机会，所以我特意找到他的妻儿，准备割下她们的头向您谢罪。可惜她们早已死去，但好在尸体尚未完全腐烂。” “所以我命人将她们挖了出来, 装进盒里，当做给您的见面礼。” 朝曦冷冷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是在恐吓我吗？” 绅士将帽子重新戴在头上, 扶正了帽檐，困惑道：“难道您不喜欢我为您准备的礼物吗？ 武士刀出鞘，刀光割开空气，几道破空之音后木盒碎成四分五裂。 绅士愧疚地说：“看来您误解了我的来意，我并非恶意，而是诚心想要拉拢您加入我们。” “不要和我玩这套话术，我也不想和你废话。我来黑市所为一件事，交出陆二少爷的货。” 绅士口吻带着遗憾：“虽然我的确很欣赏您，但既然您已决定为陆氏卖命，我只好尊重您的决定。陆少爷是黑市尊贵的客人，黑市向来竭尽全力满足他的任何要求，奈何这批货不知怎么的出了些小问题，我已命人加急处理。如果您想看看货物的情况，就随我来吧。” 朝曦疑心有诈，便说道：“你走在前面带路。” 绅士毫不设防地露出后背，武士袍以保镖的姿态守在他身侧。 朝曦感知到他们没有任何杀意，落后几步，警惕地跟了上去。 听绅士的意思是，陆遥的货出了问题，黑市担心陆遥追责，所以迟迟不敢把货送过去。 绅士的态度不明，光看他 能全须全尾地脱离陆氏这一点，应该背后另有势力。 朝曦暗自思考，一边随绅士走到第5路街边的一处没有门牌的酒店。 走进酒店的那一刻，朝曦察觉到至少有三道不弱于她的异能者气息。酒店前台坐着一个花臂男，他一张嘴，声音却是与容貌完全不符的女音。 花臂男第一眼就注意到朝曦这张生面孔，他恭敬地低头，等待绅士吩咐。 “不用紧张，她是陆少爷派来的人。” “你转头告诉老板一声，我带她去确认货物情况。” 绅士像是看出朝曦的疑虑，解释到：“老板是很好的人，他把我从陆氏挖过来，非但没有嫌弃我，还给了我很多帮助。” “老板欣赏强大的能力者，而您恰好为能力出色的女士，如果您能从陆氏跳槽来这里，老板一定会接纳您。” 朝曦好奇：“你为什么如此执着地想要我加入黑市？” 绅士：“您有能力向上走，继续留在陆氏未免可惜。” “陆氏并不自由，如果您改变主意了，这是我的名片，相信黑市可以开出让您满意的筹码。” 朝曦看了眼绅士递过来的名片，也没拒绝，模棱两可地说：“或许我会考虑。” 绅士真名叫申越，职位是黑市代理负责人。 黑市老板给他的待遇的确不菲。在黑市这块鱼龙混杂的地方，任何人绝对听从老板的指令，而在老板不在时，代理负责人可全权代表老板处理一切事宜。 酒店电梯很快到了，申越直接按下通往第二层的按键。 朝曦迈出电梯之后，才终于目睹黑市的全貌。 第二层与第一层仅以一层透明玻璃隔开。 朝曦清楚地看到地板之下第一层发生的所有事情。 细致到正在聊天的宾客脸上的任何神情，皆一览无余。 金碧辉煌的灯光折射出迷离的光泽，朝曦微微眯了眯眸子，适应不断变化的光线。 申越停在一间封闭室外，输入虹膜密码。 暗红的大门镶满了用于隔离气息的矿石。大门约有一米厚，武士袍推门时浑身虬结的肌肉全部暴起。 申越站在门口，说：“货就在里面，您去检查一下吧。” 朝曦视线停顿在申越的脸上：“你不去？不担心我对其他货做些手脚，让你们黑市蒙受损失？” 第130章 申越保持微笑：“不用了，我信任您……” 忽然，朝曦毫无征兆地踹开武士袍，对方急忙一躲，反倒将申越暴露在朝曦的攻击范围之内。朝曦见机行事，猛地钳住申越的胳膊。巨力迫使申越的身体前倾，他眼睁睁望着大门合上。 朝曦用刀抵住申越的大动脉，淡淡道：“我不信任你，所以只有你陪我一起进来我才放心。” 申越毫不意外朝曦的突然袭击，他反而笑着，稍微动了动，调整了一个较为舒适的被钳制的姿势：“好的，我愿意配合您的一切想法。” 一缕鲜血从刀尖下溢出，那是申越的血。 朝曦收紧刀，冷声道：“别耍小花招。” 偌大的黑市没有一个监控，朝曦迈进此地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这一点。 这太可疑了。 黑市作为红鹰市最大的地下拍卖场，库房里存放着无数让眼红的宝贝，可申越方才竟打算放她一人进来看货。 这显然不合理，其中必有诈。 门后只有一条宽敞的通道，两侧灯火熹微，比永无太阳的下城区夜晚更让人不安。 漆黑笼罩视野，朝曦隐约闻到散不开的血腥味。 她当即掐住申越的脖子，喝道：“这里不是库房，你带我来的究竟是什么地方!” 申越不做挣扎，神色堪称愉悦。随着朝曦手腕紧紧扼住他的喉咙，他却面色潮红地发出喘息。 “用力一点，再用力一点……拜托您了。” 恶心。 好恶心。 朝曦手腕一松，单手上膛，枪口对准申越的太阳穴，毫不犹豫地开枪。 “嘭”—— 子弹穿透申越的脑袋，可他却无知无觉地笑起来，笑容诡异而渗人。 “我从来没有告诉过您，这里是黑市的库房。但我对您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陆少爷要的货就在这儿。” 申越下\\肢撑破衣服，伴随撕拉声响起的是周围窸窸窣窣宛如昆虫爬过的声音。 “为了追上您的步伐，我与黑市主人做了交易，让他帮我找来了我想要的异种基因。”申越看向朝曦的眼神透着隐秘的狂热。 距离他上次见到朝曦才过去多久？最多一个月吧。 可他现在已经完全感受不到朝曦的精神力水平了，只能隐隐察觉她的异能等级已远远超过了他。 足足有幼童头颅般大小的蜘蛛从四面八方爬来。 坚韧的蛛丝试图捆绑朝曦的手脚，将她困进蛛网。 “我植入的异种基因来自不死狼蛛。”申越脑袋的枪口开始自动愈合，他正了正被朝曦锤烂的头骨，凹陷下去的半边颅骨有种非人的恐怖感。 “真不愧是您啊。您的每一次攻击都给能给我带来浑身颤栗的痛感。” “可惜在我植入不死狼蛛基因后，就算是您也无法夺走我的性命了。” 申越痴迷地跪在朝曦脚下，一只狼蛛爬上他的指尖，口器吐丝，而蛛丝的另一端则缠上朝曦的衣角。 洁白的蛛丝渐渐将墙壁和地面包裹成狼蛛捕食的网，申越的眼瞳伸出泛着与狼蛛如出一辙的幽幽绿芒。 “请您留下来陪我吧。不要回陆氏了。”密密麻麻的狼蛛向朝曦爬去，刀尖划破狼蛛的腹部，满地都是狼蛛身上带着腥味的血。 朝曦没想到申越上一秒看着还是正常人，下一秒却像个疯子一样。 能主动植入异种基因、把自己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人，都是神经病！ 她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被这种人缠上？ 蛛丝束缚住朝曦，可就在须臾之间，“朝曦”身形化作虚幻。 【镜像】发动。 朝曦的气息忽然彻彻底底地消失了，像是从来没有出现在这片空间一样。 【绝对隐匿】发动。 申越取下绅士帽，发动能力。 “女士，需要我的帮助吗？” 他每重复一句，朝曦的能力就会受到不同程度的限制。先是精神力失效，再是行动停滞，最后等着朝曦的就是躯体死亡。 申越的能力堪称无解，唯一的解法只能强行中断他的能力。 可在场只有申越和朝曦两人，朝曦已然被申越锁定，根本没办法强行突破。 朝曦身形出现在申越右侧方，刀光飞快闪过，锃亮的刀芒染上狼蛛的血。她甩了甩刀尖沾着狼蛛血液：“我没功夫和你耗着。” 游戏分身启动，朝曦一分为二。 朝曦本体潜藏于黑暗中，而游戏分身则继续吸引申越火力。 她只感知到精神力有极短暂的停滞，像是凭空降下一道闸，锁住她的精神图景。 申越的能力确实很强，比余梁还要让她觉得棘手。 可是，他竟会选择困住她的精神力，这就是他最大的失误。 朝曦的精神力磅礴如海，怎么会被一道区区一道闸门困住？ 迫人的精神力突如其来，弥漫整条通道。附近的空气都变得粘稠，申越肩上降下万吨无形的巨石，脚下的步伐忽地不稳。 狼蛛被精神力狠狠碾压在地，揉捏成扁平的一触即破的标本。 每随着朝曦向前一步，她释放的精神力只会加倍地强。 第131章 企图攀上她躯体的狼蛛被无情地踩在鞋底。 企图捆缚行动的蛛丝如脆弱的丝线，齐声断开。 朝曦指尖钻出一根藤蔓。寄生藤没入蜘蛛群的刹那，无数只狼蛛被藤蔓痛苦地撕裂。 此起彼伏的尖锐哀嚎引不起朝曦丝毫动容。她淡淡地扫了一眼申越，控制寄生 藤钻入他的脑子。 她并不忌讳在申越眼前暴露自己能操控寄生藤的事实，因为见过她使用寄生藤的人迟早都会死在她手下。 只有异种才不受寄生影响，而申越才刚植入异种基因，只要他体内的人类基因还没被异种基因吞噬一空，让他彻底沦为异种，寄生藤都对他有效。 他在寄生藤手下活不过五分钟。 游戏分身回归到朝曦本体。 游戏结束了。 申越感受着身上越捆越紧的寄生藤，惊喜道：“您竟然连早已灭绝的寄生藤都驯服了！” 朝曦皱眉，沿着通道一直向前。 一只寄生藤吸收完申越一整条手臂的血肉，在他的心脏种下种子。 种子发芽的瞬间，朝曦突然察觉到自己多了一道精神力联系。 她面色忽变，厉声质问：“你做了什么？” 申越心满意足地匍匐在地，虔诚道：“请让我成为您的仆人。” “这是我向黑市老板换来的一道【规则】，如果有人能击杀具有不死能力的我，那么我将成为他的奴隶。” 申越推开狼蛛尸体，狂热地跪在朝曦身前：“我很有用的，我能成为您在黑市的卧底，也能帮您拿到反联盟的情报。” “您可以把这些消息交给陆二少爷换取名利和前途。” “我受【规则】制约，您能随时感知我的想法，只要您一个念头，我就会立刻死去。” 申越说的是真话。 朝曦只要稍微动一动念头，申越必死无疑。她接着问：“你还是反联盟的人？” 申越承认：“对，但我对它绝无忠诚可言！我只是听说反联盟有很多厉害的异能者，所以想去领教一番。” “结果我发现，他们甚至无法让我提起战斗的心思。” “您有所不知，我的能力上限在s级，假以时日，我就能成长为s级的能力者。我在与您第一次交手时，能力在b级。而现在我的能力达到了a级，更遑论我还有不死狼蛛的能力加成，却还是败在您手下，因此我对您的实力心服口服。” “我所求的不多，只希望您能让我追随您。” 申越临阵倒戈，赤\\裸\\裸地出卖了他的前东家。 朝曦沉默几秒，不可否认申越的能力确实不错，如果好好利用，或许可以成为她在陆氏的助力。 她不咸不淡地看了申越一眼，没有撤下寄生藤。 申越的精神力在【规则】生效后，已经沾上了朝曦精神力的气息。 寄生藤不再将他视为敌人，却依然听从朝曦的命令，将申越绑在地上。 这是朝曦故意的。 着实是申越白日发癫的那一幕恶心到她了。 朝曦沿着通道一直向前。 很快，通道的光线不再是暗淡的黄，而变成了鲜艳刺目的红。 朝曦隔着一道不透光的单向玻璃，看到了无数只残肢断臂，它们像废料一样被随意扔到木桶中。 而被断去四肢的人则高高挂满天花板。 血液从他们的身体滴下，缓慢地流入正下方的水槽中。在水槽的终点处，养育着一朵血淋淋的大叶花。 戴着暗红色医用口罩的实验员冷漠地反复割开这些下城区人结痂的伤口，使其再度淌出鲜血。 下城区人被他们的同类像牲畜一样吊起来，榨干最后一滴价值。 直到这一刻，朝曦终于明白陆遥让她拿的货是什么了？ 陆遥要她取的，是这些用人命浇灌出来的大叶花。 大叶花的汁液是上城区权贵风靡一时的昂贵补品。 而售卖这些汁液，正是陆氏赖以生存的黑色产业。 第057章 屠宰场02 申越见捆着他的寄生藤松开, 立刻领会了朝曦的意思，快步走到她身后，说：“您所见的这些大叶花尚在成长期, 但是陆少爷要的是成熟期的大叶花, 所以老板……不, 是我的前老板, 命我将您困在此处，希望拖延一些时间, 拖到大叶花成熟之后, 顺利将货交给您。” “原来你们只是打算把我困在这里, 直到大叶花成熟再放我离开吗？” “见你方才的架势, 还以为你要杀了我。” 朝曦目光迟迟无法离开玻璃后那些被残忍放血的下城区人。她一想到自己如果改变不了原书剧情，被陆遥和女主的那些追求者杀死，她心里止不住地发寒，和申越说话的语气不禁有些迁怒。 寄生藤再度勒住申越的脖颈，拽得他一个趔趄, 重心前倾, 扑到在地。 “没有！绝对没有！”申越自证道，“我只是想用蛛丝将您留在这儿, 最多限制几天您的行动。只要再过三天, 黑市就能交货了。” “陆少爷是黑市的贵客, 黑市不敢冒犯陆少爷的权威。” 第132章 “你们不敢承受陆遥的怒火，所以就把主意打到了我身上？不惜切断我和外界的联系，为的就是不让我联系陆遥，告诉他其实你们现在根本交不上货吧？” “你们更是故意放出假消息, 引得陆遥怀疑是反联盟从中作梗，才使得这批货送不去上城区。” “我带不回货, 陆遥只会向我问责；而货带不回来的原因，全是反联盟的错，总之与你们黑市没有半分关系。这一招真是把黑市摘得干干净净。” 朝曦的光脑自她走进这间封闭室就失去任何信号。她将陆遥临行前对她所说的话与黑市的这些举动联系到一起，戳穿了黑市玩的花招。 申越将黑市老板卖了个一干二净，道：“您说的没错，黑市老板吩咐我务必要拖住您。” 申越继续又说了些什么，朝曦已无心去听。她紧紧望着那些像牲畜一样被栓起来的人们，指尖不自觉地掐入掌心。 这里有不过五六岁的孩童，有小腹微微隆起的妇人，有身形佝偻的年老者，而更多的则是身强力壮的青壮年。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直观地看到陆氏财团的暴行。这些人是与朝曦生活在同一地方的下城区同胞，也许他们在某个稀松平常的白天曾与朝曦擦肩而过。 纵使她过去十八年来的人生经历无时无刻不在告诉她：这里早就不是她上辈子生活的法制社会了。废土世界信奉的法则是弱肉强食，杀人不犯法。 下城区人因为基因缺陷而极少诞生能力者，就算有，他们终其一生也难以突破c级，在权力失衡与能力天然弱势的情形下，他们没有人权可言。 可是他们明明已经是被财团联盟无情驱逐到下城区的淘汰者，一辈子只能蜗居在生存资源极其匮乏的下城区。 为什么已经占据绝大多数生存资源的权贵们，还要剥削下城区人直至流光他们的最后一滴鲜血？ 朝曦很难不让自己多想。因为她也是那些权贵眼里毫不值钱的下城区人。 倘若她同绝大多数下城区人一样未能觉醒异能，她也会像他们一样沦为异种的饲料。 即使她现在成为了陆遥的秘书，如果陆遥有朝一日不再需要她作为抗衡陆骁的底牌，陆遥仍会毫不迟疑地杀了她。 陆遥权势滔天，他作为财团握有实权的少爷，黑市不敢触怒其分毫，却能毫不在乎地对她下手；陆氏财团背后以人命发家，在下城区明目张胆地养殖异种，草菅人命，她不信财团联盟对此毫不知情，更有甚者，陆家的势力已渗透到财团联盟内部。 所以，她真的能杀死陆遥吗？她真的能改变原书里被异种分食的命运吗？她真的能顺利活下去吗？ 她不知道。 她不敢想。 她在一截断掉的钢丝上行走，除了向下跳，根本毫无选择。 明明她只想活下去而已啊！像个普通人一样活着啊！ “怎么从这里出去？”朝曦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右手死死勒住申越的衣领。手臂青筋暴起，控制不住的力道将申越的脖子勒出刺目的红痕。 申越感知到朝曦周身降至冰点的低气压，以为朝曦恼怒于她被黑市老板设计困在这间封闭室，急忙解释：“我去联系小武……他就是之前一直跟在我身后的保镖，我现在就去告诉他大 门的备用密码！” 他拿出黑市内部人员专用的联络器，拨通小武的电话。 “对不起，对方拒绝您的通话请求。” 申越故作轻松：“一定是小武在忙，没听到铃声。我再试一次。” “不用白费功夫，很显然他已经打定主意把我困在这里，不让我有任何离开的可能。”朝曦眼眸倒映着玻璃后源源不断流入大叶花根茎的鲜血，嗓音冷得不含一丝感情。 申越：“请您放心，要不了三天，等这些大叶花成熟之后，黑市能交出陆少爷的货就会放您离开了。” “你如何肯定大叶花在三天内一定能成熟？是因为你们找来了足够多的下城区人，准备用他们投喂大叶花吗？” 朝曦轻笑一声：“呵。” “寄希望于他人永远是最愚蠢的行为。” “黑市以为陆遥不好惹，想当然地把我当成任人拿捏的软柿子，简直可笑。” 无形的火焰在朝曦掌心燃烧，空气的温度正以一个极为恐怖的速度向上攀升。 朝曦使用了徐栗给的【狐火】复制卡。 “这是d3材质的玻璃吧，如果我没记错，这种单向玻璃质地坚硬，却不耐高温。” “试试看吧，我们需要多久才能从这里出去？” 朝曦唇角弯起，打了个响指：“我敢打赌，火焰燃尽一切只需要十五秒。” 申越被火光灼伤了手，但很快他的肌肤又在不死狼蛛基因的作用下恢复原状。 朝曦的精神力忽地迸发，宛如开了闸门的奔流，汹涌澎湃的压迫感险些让申越窒息。 火焰顺着精神力流过的方向蔓延，耀目的火光夺走申越的呼吸。他一瞬不瞬地凝视着朝曦被火光映照的侧脸，道：“这火焰真叫人着迷……” 第133章 盛大的焰火占据了整间封闭室，偌大的封闭室被高温灼烧至发烫。这一刻，热浪涌动在空气中。每一朵焰心里隐隐酝酿着新生的火苗。 一簇暖色的火焰温顺地停在朝曦指尖，然而盘绕在她周身的其他火焰却发出刺耳的劈里啪啦声响。 “砰——” 第一簇贴在大门的火焰爆发，它就像一条引线，瞬间引爆了密密麻麻悬浮于空的其他火花。 “砰，砰，砰！” 温度极高的橘红色外焰悄然附着在单向玻璃上。玻璃很快开始融化，灼人的热浪被一波又一波地吸入大叶花培育室。 研究员震惊地望着背着火光的朝曦，惊呼道：“你是谁！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保安！保安！” 朝曦神色漠然，右手微微合拢。 电光火石间，她的精神力呼啸而至，将那名研究员卷起，并狠狠砸在墙上。 研究员不再动弹。 培育室的警笛一声高过一声。脚步杂乱，人头攒动。 他们惊慌着打开培育室的大门。 “你们不必知道我是谁。我只是一个来自下城区的普通人。”朝曦一拳砸向玻璃，这扇融化大半的玻璃墙应声破裂。 朝曦踩着满地的血，向被悬挂在天花板的人开枪。 子弹穿过他们的心脏，瞬时将他们从这副没有四肢的狼狈状态解脱。 下城区人买不起义肢，更没钱去医院。失去四肢的他们再无生存的可能。然而朝曦除了提前结束他们躯体上的痛苦，什么也做不到。 朝曦记不清自己开了多少枪，更记不清这些人的面孔。她只知道自己的心情从最初的五味杂陈而变得麻木。 警笛声几乎刺破耳膜，朝曦听不清外界的任何声音。 她从大叶花培育室走过的每一步，都沾满了来自同类人的血。 子弹自动上膛，枪内发射子弹的装置持续摩擦升温，在朝曦虎口处留下骇人的烫伤。 焰花在朝曦耳边一朵朵炸开，爆炸声连绵起伏。 申越痴迷地触碰蕴藏在火焰深处的强大精神力，试图窥见朝曦庞然大物般的精神图景。 他痴痴地笑，为能够追随这样一位强者而发自内心的愉悦。 “女士，您需要帮助吗？”申越站到朝曦身后，这次他发动能力的对象不是朝曦，而是那些拿着枪口对准朝曦的黑市保安。 有人认出申越，大喊：“这女人扰乱黑市秩序，我们联手制服她！” 申越肆意笑起来，优雅地取下绅士帽：“很显然，我是来帮这位女士的。” “你们不该用枪指着她。” 刹那间，枪口齐齐爆开。而持枪的人瞬间被抽干了精神力。 这是申越对朝曦没机会使用的第三层能力。在他重复第三遍“是否需要帮助”的问话后，无论对方是否回答，他们都将因精神力枯竭而死。 一旦让他有机会说出第三句话，没有人可以从他的能力中逃脱。 警笛声忽然停止。 在场所有人的动作定格在这一刻。 朝曦反应很快，操控精神力硬生生打破突如其来的精神力禁锢。 这次的精神力禁锢不是申越的能力，而是…… 黑市老板人未到，但声音却先一步传来。 “这是陆少爷派来的贵客，任何人不得无礼！” 拐杖点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随后，一个装着义肢的小老头出现在众人眼前。 朝曦想过她租给她房子的房东会不会死在陆遥杀死“克里斯”的那场爆炸里，也想过也许房东那时恰好不在而逃过一劫。 唯独没想过，那个常年不出门、只会把摇椅晃得咯吱响的房东此时竟会站在她面前。 房东还是朝曦上次见到的模样，他依然穿着一件发黄的老头衫。 只是相比朝曦的惊讶，房东似乎并不意外会在这儿见到朝曦。 房东眯了眯眼，对朝曦造成的破坏熟视无睹，而是道：“你还活着啊，真让我惊讶。” 朝曦知道房东在说陆遥为了杀死“克里斯”、远程引爆她出租屋的事情。 “你也还活着啊。”朝曦把同样的问候抛回去。 “你把我收租的屋子整爆炸这事，我还没找你要赔偿。今天你又来我的地盘砸我生意。”房东语气平和，话锋一转，“看在陆二少爷的面子上，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只是陆少爷要的货刚才被你毁了，这都是明眼人看得见的，你可别赖在我头上。” “回头陆少爷问起来，我可……” 朝曦心领神会，道：“陆少爷事务繁忙，自然不会多问。这批货的具体情况，我等过段时间直接回陆氏再向他汇报也不迟。” 房东意味深长地点头：“小丫头不光本事强，还很上道啊。” “不过我这里另有一项交易，你会感兴趣的。” 房东挥退所有人，单独把朝曦带到黑市酒店的最高层。 最高层只有房东一人住。 房间布局越看越熟悉。朝曦想了一会儿，才发现房东竟是按他在朝曦楼下居住的那间屋子复刻了这一整层的房间。 房东推开一间房，悠悠然地躺回摇椅，他从手边的储物柜里拿出一颗黯淡的水晶球。 第134章 “这是我托人从外面带回来的小玩意，据说有几率能让人看到自己的未来。可惜我见到这颗水晶球时，它已经破损得很厉害了。” “我托人看过了，要想修复这东西，只有在其内部灌入精神力才行。” “我找了很多人试过，他们都修不好这颗水晶球。” 房东把拐杖丢到一旁，时不时把摇椅晃出响。 “刚才见你精神力用得不错，要是你能帮我修好这颗水晶球，我就既往不咎，你把我一栋出租屋毁了的事也不追究了。” 房东开出条件。 朝曦将水晶球上下打量一番。 水晶球表秒灰蒙蒙的，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污染。很明显，这颗水晶球和白皮卷一样来自城外的污染区，只是水晶球被房东特殊处理过，清除了绝大多数的污染，很难对异能者造成精神影 响。 “能看到自己的未来？”朝曦语气嘲弄，“假的吧？” 房东：“这是我用我的能力【规则】看到的.我以我的某样东西作为交换，发动了【规则】才得知这颗水晶球的能力。” “你放心咯，这里除了我这个老头子没有别人。而且你是陆二少爷的人，我最开始也只是命手下的小家伙们把你留在黑市几天，也没想要了你的命。” 朝曦犹豫片刻，伸手摸向水晶球。 在她注入精神力的那一瞬，朝曦察觉到掌心的水晶球仿佛活了。它缓慢地蠕动着，像婴儿一样汲取她的精神力。 这一过程比朝曦想象的要简单许多，轻松到简直不敢置信。 水晶球从内至外地散发幽幽蓝光。 就在朝曦想撤回精神力的刹那，她的精神图景有一阵细微的波动。 紧接着，她眼前猝不及防地出现一幕幕陌生的画面。 她“看到”陆遥身体的污染一点点消失，她成功找到时机行刺陆遥。可就在她确认过他已身死之后，陆遥的尸体却彻底畸变成异种。 那是超乎她认知的异种。 无数双猩红的眼睛一同盯着她，满含恶意。 男人、女人、老人和小孩的声音混杂在一起，他们没有嘴巴，却在说着同一句话。 “你终于唤醒我了。” 随后，那拥有猩红眼睛的庞大阴影豁然咬断了她的头颅。 朝曦惊出一身冷汗，她重重地呼气。 刚才她看到的是……她的未来。 她未来……仍将死于陆遥手下。 朝曦拳头握紧，瞳孔急剧放大。被咬断脖子的感受仿佛历历在目。她听到自己脖子被拧断卷入那只异种的嘴里，它发出的清脆咀嚼声，森冷的舌头冰冷地划过她的后脖颈。 她头皮发麻，浑身泛着冷气。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 第058章 污染 精神力从水晶球撤离的前一秒, 朝曦忽然看到另外一幕—— 徐栗浑身浴血，身形破碎像是不成人形的肉块，她心口插着一把刀, 而握着刀柄的正是朝曦的手。 朝曦瞳孔微张。 她会杀了徐栗？ 怎么可能。 朝曦的心跳这时反而平复下来。她绝不可能会杀死徐栗, 因为她在得知徐栗就是甜点师的那一刻, 无形之中就把徐栗划到了自己人的范畴。 她与甜点师认识多年, 在她尚微末之际，甜点师便不遗余力地帮她——教她如何在下城区自保, 教她学习一窍不通的枪械知识。 甜点师还发动她自己的人脉安排朝曦进入武馆修习体术。 朝曦彻底冷静下来, 她开始怀疑刚才她看到的画面究竟是不是预知画？ “水晶球能让人看到未来的事情”这句话本就是房东的一面之辞, 其真实性还待确认。 城市外污染物千奇百怪, 污染防不胜防。说不定水晶球让她看到的东西压根不是预知，而是故意动摇她认知的虚假画面。 房东审视朝曦的细微表情，察觉到了她情绪一瞬间的剧烈波动，问：“你看到你的未来了？” “如果水晶球真能够让人看到未来的话，我想我以后应该能当上财团联盟的最高首脑。”朝曦敛下所有心绪, 开玩笑地说。 房东没有反驳, 只是把眯着的眼睛睁开，拿起桌上的水晶球。他闭着一只眼, 睁开的那只眼则紧紧贴着水晶球, 眼球几乎要碰到水晶球的外壁。 朝曦看到一只被水晶球外层玻璃扭曲到变形的眼睛。这幅画面与房东一向精明的形象不符, 反倒显得格外滑稽。 房东的精神力一闪而过，只短暂地停留在这间屋子里不超过半秒钟，转瞬便消失不见。 朝曦感受到房东释放的精神力，心里划过一个念头。 房东的精神力水平不比她差, 也许还要略胜一筹。 冷不丁地，朝曦看到水晶球后的眼睛忽而朝她看来。 “你在看我？”朝曦问房东。 房东放下水晶球, 露出苍老的笑，他顺着朝曦刚才的玩笑话说下去：“我没有看你，我只是在看未来的联盟首脑。” 房东大概并不知道他现在的模样像极了一本正经搞笑的小丑。朝曦莫名想笑，她也笑出声来了。 他置若罔闻地把水晶球放在柜子最高层，没有理会朝曦。他在做完这一切后，无比熟练地躺回摇椅。 第135章 一股陌生的精神力突然把朝曦推出门。 她心知房东这是在赶客。 “等等。”朝曦撑住门框不让自己离开这间屋子，“你得告诉我陆少爷的货在哪里？否则我现在就把黑市交不出货的消息捅出去。” 摇椅吱呀地晃了两三下。 良久，屋内才响起房东慢悠悠的回复：“他的货不是被你一把火烧了吗？我很早就和你说过了，你不还当场替陆少爷答应不追究黑市的责任吗？” 这老头在和她玩文字游戏。 朝曦争辩：“我只答应你瞒下黑市交不出货的事情，可从未说过少爷不要这批货。” “你分明是有意把我关在封闭室，诱导我毁了那些大叶花。申越说三天内能交上货，这是你的托辞吧。大叶花从成长期迈入成熟期需要长达一年的时间，就算你用鲜血浇灌也无济于事。事实就是黑市压根交不上货，也根本不准备交货。” 房东惊讶地说：“没想到你一个下城区人还如此了解异种。” 随即他坦诚道：“既然你发现了，省得我再费工夫圆谎。我可以直接告诉你，货临时出了意外，黑市现在的确交不出货。我可以如数退还订金，就当合同自此作废。” 房东敲了一行账户。 “喏，订金转过去了。” 下一秒，朝曦的光脑嗡嗡震动。 “您有一笔新的收款：五百万已到账，请您注意查收。” 朝曦震惊：“你把钱转我账户干什么？” “你是陆少爷派来催货的，我不转你转谁？” “你什么意思！你摆明了就是怕陆遥发怒，所以把这批货赖在我头上。” 房东耸肩：“我和陆遥定合同时，约定的订金只有三百万。但我转了你五百万，剩下的两百万是封口费。” “此后这件事就与黑市无关，陆遥那边你去解决。若是解决不了，反正你收了我的钱，他同样会怀疑你是不是背着他早就和黑市私下联系。” “他这人，可是最见不得属下人有异心的。”房东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朝曦沉默，很快问道：“货究竟出了什么问题，竟然需要你们用如此多活人的血催熟大叶花？” “不知道。”房东终于舍得从摇椅上站起来，他拄着拐杖，走到门口，“别用那种怀疑的眼神看我，我确实没说慌。你若不信，跟我来一看便知。” 朝曦跟着房东来到地下一楼。 刚出电梯，花草腐烂的味道扑面而来。 朝曦原本以为会看到大叶花成群枯萎的场景，可事实恰恰与她想的完全相反。 温室内只生长着一朵大叶花。这朵大叶花异常活跃地繁衍着，它的每一条根系互相交错，无需授粉便可自体繁殖。深红色的根深深扎入泥土，一层层地困住任何光线。 它与朝曦印象里正常模样的大叶花完全不同。 眼前的大叶花足足有三米高，从泥土一直向上生长到了头顶的玻璃罩。它那发达的根系像虫群一样拥挤在这间摇摇欲坠的玻璃温室里，粗大的血红色的根破开土地，一刻不停地推搡着四周的玻璃墙。 叶脉盈满鲜红的涎液，可是这些汁液一旦落下就会滋生泛着腥臭味的甲虫。 肥大的身躯攀着玻璃，臃肿的花蕊像人的牙齿似的，死死卡在温室大门。它像是有自主意识，持续不断地试图撑破阻隔它们冲向外界的最后一层阻碍。 黑甲虫层层叠叠地爬上一具类人的躯体。它们嗅到了新鲜人类的气息，它们一只又一只地唤醒彼此，蠢蠢欲动。 朝曦想要看清大叶花叶脉中涌动的液体。她越看越觉得这株大叶花的外貌特征像极了白皮卷上描述的一类异种—— 食人花与花虫。 花虫以人类为食，在吞噬人类时会从汁液中繁衍新的花虫。每一只花虫都是食人花的种 子，它们寄生在食人花的叶脉中。 花虫会替食人花吞食出现在它一公里以内的任何生物，并撒下一批新的食人花，完成又一轮播种。 黑甲虫似乎很安静。 朝曦隔着玻璃罩看到它们身上类似红斑点的花纹。 然而，玻璃罩轰然发出闷响。 一颗黑色的肉球猝不及防地撞向朝曦，所幸有玻璃拦住。 无数只甲虫细细密密地爬满朝曦落在玻璃上的影子。 玻璃罩还算坚韧，黑甲虫并未冲突防御。但朝曦心脏不安地跳动着。她清晰地听到了黑甲虫口器蠕动咀嚼的声音。 它们竟是在啃食玻璃罩。 黑甲虫密集地爬满整面玻璃墙。它们不停地来回游动，八只漆黑的虫足长着锋利的小刺。它们开始抱团，尖刺划过玻璃表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朝曦透过甲虫虫足间的缝隙，窥见温室内的全貌。 大叶花根系呈血红色，根茎透明度极高。而黑甲虫先前爬过的类人躯体是一具完整的人体骨骼。 空荡荡的躯干骨挂着黑市培育人员的制服，他应是在培育大叶花期间被突然吃掉的。 “大叶花变异了？”朝曦问。 房东：“与其说是变异，不如说是它们变成了它们原有的样子。” 第136章 在灯塔照耀之下，所有人类生活区域的异种均会呈现高度退化。可这只大叶花显然摆脱了灯塔对它的限制。 “它是陆遥从城外弄来，寄存在黑市的。他承诺给黑市一大笔钱，让我们替他养育这朵大叶花。” “黑市所有的大叶花都是由这株大叶花的种子培育而来。可就在前些日子，我们的人准备为陆少爷清点货物时发现原本给陆少爷准备的大叶花全变了样。” “它们变得和你现在看到的这株大叶花一模一样，我们的人毫无防备地被它们袭击了。” 朝曦：“可这里只有一株发生异变的大叶花。” 房东纠正道：“不是‘只有’，而是现在只剩下一株了。” “我们把那些有问题的大叶花全部放回这间温室，派研究员日夜找出导致它们异变的原因。结果一夜之间，他们全被大叶花吃掉了。” 朝曦沉声道：“你们这是在养蛊，情况只会更糟。” 房东面容平淡：“对，但当时我们别无办法。它们繁殖极快，如果我不这样做，我的手下就全会被这些异种吃光。我当即命人封锁了此处，可没过多久，这些没有食物的大叶花竟然自相残杀，最后只留下一株。” “我们本来以为事情到此就结束了，然而一天之后，这株大叶花开始主动对人类发起袭击，它对血肉极其敏锐，释放出的甲虫也继承了大叶花的特性，主动捕食，害得黑市折损了至少三分之一的人手。” “你烧死的大叶花是我们临时用库存种子日夜不停催生出来的。” 日夜不停…… 房东平淡地陈述事情的经过，眼底没有半分起伏。 “你们还有多少库存种子？”朝曦眼眸黑沉。 “还有几吨吧。”房东轻描淡写地说，“只是今年的货交不上而已。如果陆少爷需要续签合同的话，黑市愿意半年后提供双倍的货以示诚意。” 房东的话很含蓄，但朝曦听出了其言外之意。 双倍的货是指用双倍的下城区人催熟库存种子。 半年则是用鲜血催熟成长期大叶花的最短时间。 “带我去看看，我需要确认种子的情况。” 大叶花能给陆遥带来源源不断的资金流入，或许他正是利用权贵们对大叶花汁的喜爱为自己拉拢了不少助力。 既然大叶花是陆遥手中的依仗，那她就让大叶花从这个世界消失。 无论她在水晶球看到的是否为预言，她可以确定的是——她绝不会让陆遥好过。 朝曦垂眸，掩住眼底的情绪。 “库房就在这儿。” 黑市库房不仅有死物，还关押着数不清的活物。 异种的嘶吼和人类痛苦的呻\\吟此起彼伏。 朝曦看到一些样貌奇怪的人类被关在笼子里。有的人长着犄角，有的人生着一条尾巴。 毫无疑问，他们都被植入了异种基因。 房东意味不明地问道：“对改造人感兴趣？你的喜好倒是和某些上城区的贵客一样。” 朝曦只当没听见，目光仔细地扫每一个角落。 她余光里好像出现了一缕淡粉的头发。 待她回头留意，却一切如常。 困于笼中的改造人神色呆滞地望着笼外的人。 忽地，朝曦微微皱起眉。她感觉空气的温度似乎上升了些。 朝曦猛地顿住脚步。 “怎么了……”房东话未说完，就见一团灼灼燃烧的火焰凭空出现，封住前路。 拐杖用力点地敲出咚咚声，房东语气熟捻：“来者是客，可你不请自来，就别怪我下狠手了。” 火焰从一衍生为三，继而溢满整座库房。 朝曦刚提起警惕，又隐隐觉得这火焰熟悉。她试探着触碰一缕逸散的火花。 倏尔。 一个像是枪口的硬物抵在朝曦后腰。 “别动，我是绑匪。” “绑匪”小声道。 朝曦却在心里叹了口气，一手握上对方握枪发颤的手。 她猛然侧身，借着动作的掩饰，将对方的手横架在自己脖子上，伪装出她被对方牵制的模样。她的声音极轻地飘进鹿闻溪耳边：“小护士，我从没见过像你这样的绑匪。还有，枪要这样握才对。” 第059章 污染01 这是朝曦第三次见到鹿闻溪。此时出现在她眼前的小护士不再穿着陆氏医院的护士制服, 而是换了一身深邃的夜行衣。 他不说话时尚有几分暗杀者的冷肃气质，可一开口全是破绽。 “……好的。”鹿闻溪下意识地模仿朝曦握枪的姿势。 朝曦在下城区混迹多年，头一次见到业务如此不熟练的“绑匪”。他不像凶神恶煞的歹徒, 更像是混入狼群的羔羊。 朝曦目视被火焰团团缠绕的房东, 她认出了火焰中徐栗的气息, 以及徐栗带在身上的沙晶。 徐栗说过她已经退出雇佣兵工会了。她和仪君潜入陆氏之后目标明确——全力搜寻关于陆氏人体实验的证据, 与此同时雇佣朝曦拿到沙晶的线索。如今她们功成身退，徐栗却突然出现在黑市对峙房东, 这显然不是无的放矢。 朝曦猜想, 黑市里应该有徐栗和仪君的新目标。 第137章 这样看来, 仪君应是为了保证徐栗能顺利离开黑市, 令拥有【传送门】能力的鹿闻溪随同徐栗前来黑市。 鹿闻溪手腕发酸，生怕自己不小心当真扣下扳机，心跳急切地快要跳出胸膛。 他悄悄把枪口转向，却忽然碰到朝曦温凉的掌心。 朝曦的力度不容拒绝。她稳住枪口，硬是钳住鹿闻溪的手腕。 “别乱动, 做戏做全套。”她说。 鹿闻溪仿佛被注入一剂强心剂, 他作出劫持朝曦的姿势，对房东厉声道：“我们已经放倒了库房的全部守卫。如果不想她死, 就把大叶花种子全部交出来！” 大叶花？ 朝曦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怎么如此巧合, 徐栗她们本次的任务目标竟然也是大叶花？ 房东不急不徐地避过袭来的火焰, 他没有动用能力，就连精神力也没释放出来，他面容平静地正视朝曦，说：“你如果死了, 我会把你的死讯告诉陆少爷。” “大叶花种子我是不可能交出去的……”房东语气平淡到冷漠，面上忽地笑了笑, 嘲弄地对徐栗说，“你这点三脚猫功夫，我根本不放在眼里。” 火焰顿时汹涌起来，火势大了一倍不止。 空气仿佛被烧红，劈里啪啦的火花四处迸射。 透明的火焰如风吹过一般微微摇曳，紧接着，火焰倏尔腾空蹿到房东的面庞。 房东来不及躲避，半边脸颊留下大面积的骇人烧伤。 面皮的褶皱被烫得松弛，一帧帧地掉下来，像极了褪皮的蛇。 房东 眼眶里有血肉翻涌，他脸上的伤在快速自愈。 鲜血在裸\\露在外的下颌骨中滚动，眨眼间便化作充盈的皮肤。 房东的精神力终于被逼出。 那是一股极具压迫性的精神力，如果朝曦的精神力给人的感觉是海，那么房东的精神力给人的感觉则像是误入一处永远望不到头的埋骨之地。 悲怆和无尽的绝望丝丝缕缕地渗透进在场所有人的精神图景。 “精神污染……”朝曦脱口而出，“这是精神污染！” 房东把污染附着在自己的精神力上，这是非常疯狂的行径。因为稍有不慎，房东自己都会被污染反噬，导致不可逆的精神图景损伤。 许是房东没看出来朝曦与徐栗等人的关系，他的精神力只冲着徐栗而去。 火焰即将被房东的精神力吞噬，朝曦察觉到鹿闻溪枪口想要对准房东。 房东还没用出异能，他还在藏拙。鹿闻溪只是辅助，留在这反而碍事。 朝曦突然暴起，反手拧住鹿闻溪的胳膊，将他后背推到房东身后的视觉盲区。 鹿闻溪触碰到背后的粗糙的墙面，他意识到朝曦刻意在制造让他使用传送门的机会。 可是，朝曦她们还在这，他怎么能先离开？ 他思绪一转，当即作出格挡的动作，佯装对敌。 然而他的体术生疏，根本承受不住朝曦一波又一波的进攻。 尽管朝曦控制了手下的力道，但鹿闻溪腕间和腰腹部位仍然不可避免地出现淤青。 鹿闻溪咬住下唇，偏头留意到徐栗的情况。 就在这时，一道精神力猝不及防地闯入他的脑海。 这道精神力来自朝曦，她向鹿闻溪传递了变异大叶花的所在地址。 “去地下一楼，稍后汇合。” 鹿闻溪眼睫颤动，他先是不可置信，随后不再耽搁，手心贴墙，迅速发动【传送门】。 鹿闻溪身形消失。 朝曦右手背在身后，腕间滑出一把激光刀。 刀柄在火焰的映衬下逐渐发烫。 朝曦霍然举刀瞄准。 房东余光看到朝曦准备出手，对徐栗说道：“我的帮手来了，你同伴已经放弃你独自逃走，你逃不掉了！” 原本黯淡的火焰如蛰伏的野兽，猝然明亮起来，趁房东不备之际灼烧了他的半条手臂。之后，遍布于空中的火焰汇集在一起，拉长成人形。 火焰焰心出被人从内拉开缝隙，娇小玲珑的身躯腾空跃起。 徐栗散落在脑后的粉发无风自动。 房东不屑地轻笑，须臾，手臂伤口已然愈合。他的精神力猛地扑向徐栗。 徐栗视线与站在房东背后的朝曦对视，道：“他说我会死欸？” 与话音同时响起的，是刀尖刺穿肉\\体的声音。 房东毫无察觉地缩紧瞳孔，他狠厉地拔出刺进心脏的刀，怒视朝曦：“你在做什么？” 他用尽全力愈合心脏的伤，这才勉强保住一条命。 朝曦刚才那一击打断了房东的精神污染，此时她指尖悬浮一团温顺的火焰。 “显而易见，我和她都有着同样的目的。” “交出大叶花种子，不然我就毁了这座库房。”朝曦俯身后退，激光刀在指尖回旋刹那，无数囚禁改造人的牢笼应声而裂。 人声嘈杂，尖叫声和烦乱的脚步声重重地回荡。 朝曦缓缓一笑，五指翻转，指缝夹着酒瓶。 【调酒师】角色卡的新能力，具有附加烟雾属性的【酒瓶炸弹】发动。 “砰！” 数个酒瓶炸弹齐齐射出，清脆的破裂声充斥着整片空间。 第138章 致盲烟雾即刻挥发，遮天蔽日的浓烟瞬间占据了房东的全部视野。他眼前一片灰雾，视线严重受损，看不清任何事物。 致盲效果持续不了多久。 朝曦毫不犹豫地砸出最后一个酒瓶。 在进阶后【酒瓶炸弹】中，朝曦能一次制作多个酒瓶烟雾弹。在极具扰乱视线的烟雾中，有酒瓶会突然爆炸，让敌人措手不及。 而现在，这个会爆炸的酒瓶已经被朝曦扔向紧锁的库房大门。 “哗啦——” 爆炸杀伤力极强，堪比陨铁的金属大门立刻四分五裂，破碎的金属块随着爆炸的波动深深扎进房东的脚下。 库房的活物争先恐后地挤出大门，四处奔逃。 房东听到耳边传来的爆炸却面色如常，依旧冷静自持，可说话的内容却昭示他的慌乱和不得已的妥协：“我们谈一谈，你们不就是想要大叶花种子吗？” 徐栗团起火焰包裹双手，手化成利爪，狠狠攻去。 朝曦堵住房东后路，精神力具象化出长刀再次捅进他的心脏。 房东无处可躲，无处可避。他半眯的眼睛猛然睁开，眼白翻转，露出浮于其上的一道银白色篆文。 长刀和火焰明明同时击中房东，他硬生生接下这致命的攻势，他的身体出现大块大块烧伤至发黑的伤口，而心脏处更是有一道锋利的贯穿伤。 “有点意思。”房东佝偻的身形宛如一层剥下来的皮，了无生机地滑落在地。而从那层皮里走出一个容貌更老但完好无损的年迈老人。 他的脊背快贴在地上，嘴里没有一颗牙齿，光秃的牙床一张一合，喉间发出沙哑的气音。 房东喘息声很重，每一次蜕壳虽然能让他重获生机，但蜕壳后的身体只会越来越年老。 这是他为了使用【规则】而支付的代价。 他的能力【规则】本身无法给他带来任何攻击手段，甚至不足以让他自保。于是他就用自己的一半寿命为代价，向【规则】交换来强大的自愈能力和堪称不死的蜕壳能力。 他在过去漫长的逃亡中伤了根本，只能偏居下城区一角，今日更是被两个小辈逼得又动用了一次蜕壳。他的身体已经再无法承受下一次的蜕壳了。 “陆少爷是不是派你来抢大叶花种子？你想要大叶花没问题，你是黑市的客人，你要是替我杀了她，我给你想要的一切。陆少爷若是嫌弃黑市要的多，我可以再让利三成。”房东诱哄朝曦，试图说服她对徐栗动手。 朝曦若有所思地松手，欣然答应：“好啊。” 火焰被朝曦尽数拦下，障目烟雾散去。 房东重获视觉，他看到朝曦一步步向徐栗走去，死死盯着朝曦的一举一动。 然而，朝曦刹那间消失了，房东感知不到朝曦的任何气息。 房东狠厉道：“朝曦！快去杀了她！” 火焰愈燃愈盛，盘旋在徐栗周身像是含苞待放的花苞。 “大叶花种子在哪？告诉我，我能放你一命。”徐栗控制火焰灼烧房东的大脑，威逼道。 房东强忍着痛，声音虚浮：“你为什么没有受到精神污染？” 徐栗并未回答，脸上渐渐露出微笑。 她的瞳孔中倒影着不知何时出现在房东背后的朝曦。 朝曦高举刀尖，伺机偷袭。 房东被火焰锁住四肢，拼命挣扎。 但下一刻，他面色青白，双手无力垂下。 房东瞳孔涣散，双目失神，眼球向上转动，他的表情永远定格在这一幕。 朝曦把刀尖侧挑，切入房东的颅骨，握转刀把。 “你故意做局把钱打到我的账户，想把带不回货的错推到我身上，引得陆遥对我的怀疑。”朝曦笑了笑，划开房东的脖子，在空白异能复制卡抹上他尚未干涸的血液，再拿出空瓶接了满瓶的血。 “没有人可以在设计我之后还能全身而退。” “更何况，你要是不死，我如何在陆遥面前把大叶花被毁一事推到你身上？” 空白异能卡缓缓出现【规则】二字。 “【规则】：只要您付得起代价，您可以获得世间一切您所想要的东西。” 这是房东的能力，不过现在这能力就是她的了。 第060章 污染02 房东双眼翻起眼白, 露出渐渐黯淡的银白色铭文。 这道铭文是他蜕壳能力的象征，暗去的铭文光泽则说明他的生命已经到了尽头。 朝曦拔出刺入房东脑袋 的刀。她一手搭在他的大动脉上，确认他的脉搏已经消失。 与此同时, 朝曦发动了【恶毒女配】角色卡的能力【心灵探测】。 一股精神力波动隐秘地钻入房东的大脑。 朝曦在房东记忆里找到了有关大叶花种子的下落。她想继续窥探更多信息, 然而这时徐栗却猛地将她推开。 “小心！” 与徐栗呼喊声同时响起的, 是人皮脱落的细细簌簌。 “他还活着……”朝曦看到原本应该死去的房东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这层薄薄的人皮组织包裹着一个鼓囊的活物, 他像是急需破茧的虫，蛮横地咬破困住他的外衣。 第139章 “他没死。”徐栗说道, “刚才伤到的只是他的一层皮, 一旦让他完成蜕壳, 他致命伤会在瞬间痊愈。” “腹腔！他把大叶花种子藏在了他的腹腔！”朝曦握紧刀柄, 神色凝重。她察觉到一股极为强大的精神污染。 朝曦用力咬住舌尖，疼痛能帮助她保持清醒。 精神污染如鬼魅般无处不在，它从房东褪下的那层皮里源源不断地迸发，无孔不入地渗透整间库房。 空气的污染含量飙升，流动的气体仿佛坠入粘稠阴冷的沼泽。徐栗放在腰侧的污染检测器闪着急促的警告灯。 房东挣脱出脱下的皮, 一个四肢萎缩成幼婴大小、脑袋却涨大宛如圆球的老人从皮下爬出。 朝曦的情况已经有些不对了, 她费力地掐住自己的手臂，刀尖划破肌肤引起疼痛, 可她的眼前仍不可避免地出现幻觉。 她看到无数虫影, 用力睁眼辨认才发现蜕壳之后的房东正朝她扑来, 她想躲却行动受阻。 火焰及时横在朝曦身前，替她挡住房东。 房东一触即燃，躯体在烈火中融化，流出难闻的油状物。他仿佛没有感觉到火焰灼烧的痛苦, 神情一如朝曦初次见到他时的模样，平淡地没有任何起伏。 他知道自己没可能在朝曦和徐栗这两位a级异能者手下活着离开。 所以…… “你们和我一起下地狱吧！” 房东的半边身体无声无息地消融在火焰中。 当火焰快要将他仅剩的半张脸烧成灰烬时, 他扯动嘴角，诡异地笑着。 在他彻底被火焰吞噬的刹那，被他藏在精神力当中的污染尽数爆发。 精神污染霎那间充斥整片空气。它们渗进皮肤，透过呼吸，穿过人的感官到达精神图景。它们就像是病毒，在不断的分化和分裂中完成对人类精神状况的破坏。 朝曦如被人当头一锤，耳边嗡鸣不止。她只感觉自己站在深不见底的深渊里。 精神污染引诱出被她压抑在心底的负面情绪。 悲观、绝望、痛苦、彷徨……一切曾经出现在她脑海的念头此时如霍乱的蛀虫齐齐发作，它们在疯狂啃食朝曦的理智。 污染浓度太高了……比朝曦过去任何一个时间遇到的污染程度高出三倍不止。 朝曦精神图景中的星辰一颗颗失去光泽。这是她的精神力已无法再保护她不受污染的前兆。 寄生藤感知到周围的污染，不受控制地钻出。它们自朝曦腰侧攀爬向库房两侧的墙壁。 朝曦的瞳孔深处浮上浅浅幽绿，【少女信徒】角色卡自发进入扮演。 “您身为虔诚的信徒，当前遇到了前所未见的精神污染，您接下来——” a杀了所有人，只要把他们都杀死，就能停止污染（奖励1点疯狂属性） b割伤自己，用你的鲜血唤醒神智（奖励1点理智属性） c毁了黑市，毁了眼前能看到的一切（奖励1点疯狂属性） 朝曦转动眼球，移向徐栗。精神力具象化制成的短刃忽然划破空气，灵活地在指尖跃动。 “您的认知发生混乱，已为您选择b选项。” 朝曦双目空洞无神，她凌厉地割开手腕。 可是刀尖却遇到阻力，迟迟无法动手。 徐栗来不及思考，握上朝曦刺下的刀尖，强硬地将沙晶塞入朝曦手中。 “冷静朝曦！保持理智！” “警报！此处污染程度为：高危，您的意识正在遭受极为严重的污染侵蚀。请您尽快离开！请您尽可能保持您的理智！” 触目的感叹号反复出现在污染检测器的屏幕。 朝曦眼眸浮现不易察觉的疯狂，她毫无预兆地咧开唇齿，古怪地笑着，一根寄生藤倏尔勒住徐栗的手腕。 “别拦我。”寄生藤在徐栗腕间留下青紫痕迹。 朝曦猛地下压刀柄，她听到噗呲的声音，有鲜血溅到她的脸上，但这不是她的血。 沙晶在接触到徐栗血液的那一刻，光芒大作。晶体内流动的细沙闪烁淡金的光芒。 温暖而不刺目的光照耀朝曦，在这一秒，她恍惚回想起她第一次站在灯塔下的场景。 瞳孔开始聚焦。 光芒驱散潜藏在精神图景中的污染，混沌散去，她的精神图景趋于平稳。 血……她的手心为什么会有血？ 朝曦怔然一秒，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刺入徐栗腕间的刀。 刀柄忽地一松。 “发生了什么？”朝曦慌慌忙忙地止住徐栗的伤口。 徐栗如释重负道：“你终于清醒了！这老头死前故意引爆了他藏在精神力中的精神污染，刚才污染值高得离谱，你的精神图景也被污染了。” 朝曦撕下衣角，紧紧固定徐栗胳膊。 徐栗哭笑不得：“我伤的又不是骨头，况且只是流了点血而已，小伤不碍事。” 朝曦脑海中想起的却是她在水晶球中看到的另一幅画面。 她“看到”自己亲手捅了徐栗心口一刀。尽管她方才的刀尖不是刺入徐栗的心脏，但这让她心有余悸。 朝曦嗓子干涩，嘴唇蠕动着说了句抱歉，却反被徐栗安慰。 第140章 “没事，你不要想多了。你那是被精神污染了，想要自残。我受伤根本就是与你无关，是我主动凑到你刀口下想拦住你。” “我可是带了你帮我拿到的沙晶，才能在黑市老头的手底下撑到现在。这晶石可以帮携带者抵御周围的精神污染。” “老头被我烧死了，他腹腔的大叶花种子也一并没了。我此趟来黑市的目的就是毁了这些大叶花种子，如今大功告成，还得多谢谢你呢！” 徐栗笑着说：“任务结束得比我想象中的快许多，对了鹿闻溪呢？他就是那个开【传送门】的家伙。你来黑市是陆遥授意的吗？若是你事情办完了，就让鹿闻溪把我们一起送出黑市。” 熟料，朝曦却摇头，正色道：“大叶花还剩一株。它在地下一层。” 徐栗愣了一秒，她看朝曦神色过分严肃，预感到事情有些不妙：“它不是种子？” 朝曦沉重地点头：“我见过那株大叶花，它是黑市养殖的所有大叶花的母体，而它现在已经完全异变成另一类异种。” 徐栗惊呼：“大叶花发生异变？” 朝曦：“对，房东，也就是黑市老板，他说大叶花变成了它在污染区的模样。” “食人花。”徐栗缓缓道，她的脸色沉得能滴出水，“大叶花异变成食人花了。” “大叶花是食人花被灯塔削弱能力后退化形成的物种，数年过去，无数企图入侵人类区域的强悍异种均逃不过灯塔的削弱。可是现在，曾在污染区夺走无数异能者的超s级异种食人花，却重新出现在人类领土了。” “超s级？！”朝曦语气顿时变了，她不知道食人花的等级竟会高至如此。她想到孤身一人留在地下一层的鹿闻溪，还有困住食人花的那层摇摇欲坠的玻璃，眉头狠狠拧作一团。 超s 级的异种绝非善类，不管是攻击力还是繁衍再生能力，均远远高于同等级的人类异能者。 朝曦进黑市时暗地里试探过众人的精神力水平。黑市上下只有房东的精神力水平和她旗鼓相当，他们同为a级能力者。 房东已死，如果食人花逃出地下一层，这就意味着黑市，不，是整个下城区的人都将沦为它的食物和养料。 “我告诉过鹿闻溪，大叶花在地下一层，让他去地下一层等着……” 朝曦艰难说出前半句话。 徐栗神色沉重，她一言不发地把【传送门】异能复制卡拍在墙上。 她和朝曦跃入透明传送门内。 “应该不会有事的。”徐栗止不住地祈祷事情顺利。这是她第一次带新人出来执行任务，她不希望看到任何伤亡。 朝曦沉默不语，急速奔驰的速度还在不断加码。 她的身形几乎快成一道风，徐栗化作无色火焰紧跟其后。 突然。 一只黑甲虫从无人注意的角落蹿出，张牙舞爪地飞扑向朝曦的脖颈。 它的速度竟和朝曦不相上下，呼吸之间就窜到朝曦身前，它只距离朝曦一寸距离。 千钧一发之际，朝曦的精神力磅礴宣泄，化作保护屏障的同时，强大的威压将黑甲虫碾作粉末。 但是—— 在黑甲虫死去的尸体上，一朵食人花幼苗开始发芽。不过三秒左右，食人花花苞结出，它已初具雏形。 “必须用火焰才能烧死它们！”徐栗大喊，掌心一合，火焰冲向食人花。 在熊熊灼烧的火焰中，食人花叶片蜷缩枯萎。 植物灰烬随风而散。 黑甲虫从玻璃温室跑出来了，那鹿闻溪岂不是生死难料？ 以他羸弱的身手，又无攻击手段。如果真碰到逃出玻璃罩的食人花，他没有一丝逃生的可能。如果鹿闻溪就是因为听信了她的话而死…… 朝曦心微微一沉，十指间夹着凭空出现的酒瓶炸弹。 “徐栗，让火焰跟着我！我先去前面看看，你断后。” 【猫咪】卡牌启动。 朝曦速度瞬间增幅50%。徐栗没看清朝曦离开的动作，只感受到朝曦离开后卷走的微风。 数十团火焰紧紧护住朝曦全身，宛如世界上最坚不可摧的甲胄。 朝曦越靠近玻璃温室，黑甲虫越来越多。 它们闻到新鲜血肉的气息，发了疯一般涌上来。 可惜，它们但凡接近火焰一米内，就会被火焰全部烧成灰烬。 火舌烧光甲虫的尸体，杜绝让它们诞生新食人花的机会。 朝曦看到正被黑甲虫追赶的鹿闻溪。他用了一张仪君给的防御异能复制卡，在紧要关头召唤出防护罩阻断了黑甲虫的袭击。 鹿闻溪掌心贴着另一侧墙壁，一旦防御罩出现破损，他随时准备召唤出一堵新的【传送门】逃离此地，但是他没有立即这样做，而是在硬撑着等朝曦她们到来。 防御罩快顶不住黑甲虫的啃食了。无数细微的沙沙声让他不由得后背发冷。 就在这时。 一个酒瓶朝鹿闻溪扔来。 致盲的烟雾与爆裂的炸弹火花交错，谱出盛大的火焰礼赞。 鹿闻溪不知道是谁来了，他只知道腰间一颤，一只手将他拉出虫堆。 他指尖小心翼翼地搭上对方的肩膀，在被朝曦揽着身体高速移动的过程中，他的额头不慎碰到朝曦的发梢。 第141章 熟悉的精神力从朝曦身上逸散，传导入鹿闻溪的精神图景，让他颤栗。 她和他离得很近。 近到鹿闻溪可以感受到朝曦刻意放缓、约莫于无的呼吸。 她的精神力无师自通地与鹿闻溪的精神图景再度链接。 “你没事吧？” 鹿闻溪这才发觉他已经被朝曦带着穿过传送门，到了安全处。 朝曦匆匆道：“你老实和申越呆在一起，我回地下一层。” 戴着绅士帽的红发绿眼男人眼神嘲弄地注视鹿闻溪。 一个无法自保，甚至需要主人救下的弱者。 鹿闻溪的精神图景流露出留恋的情绪，它尽力挽留朝曦的精神力，可她却利落地抽离。 鹿闻溪望着朝曦迈入传送门，强烈跳动的心脏许久后才平复。 朝曦的身影重新出现在地下一层。 火光之中，朝曦投掷出无数的酒瓶炸弹，精准地命中每一只想从温室逃出来的黑甲虫。 食人花根系撬动玻璃罩，不过片刻未见，整间温室全是密密麻麻堪称恐怖的根。 具象化的长刀狠狠劈开困住徐栗的甲虫。 朝曦仿佛听到它们死前的最后一声惨叫。 这时。 食人花忽地暴涨数倍，玻璃罩裂痕遍布。 朝曦当机立断，操控数百根寄生藤撑住即将破碎的玻璃罩。 “哗啦——” 让人窒息的黑甲虫成群飞出。 食人花的根系深深扎入玻璃温室之外的土地。 徐栗心脏猛然一紧。 朝曦掌心溢出冷汗。 一股无形的力量快要压倒她的脊背。 那像是陆遥的【重力控制】，但远比那更强。 这就是超s级异种的实力吗？ 冷汗一滴滴滑落鼻尖。 酒瓶砸到食人花上爆炸，可灰烟散尽，食人花毫发无损。 寄生藤被黑甲虫贪婪地啃食大半。 超s级食人花，还是逃出来了。 第061章 污染03 银色蝴蝶停在寄生藤的末端, 具有迷幻能力的磷粉洒向食人花，但它毫无反应。 寄生藤无法寄生。 银翼蝴蝶不起作用。 就连可瞬间炸毁黑市库房大门的酒瓶炸弹也无法对食人花造成明显的伤害，仅能拖慢几秒它根系蔓延的速度。 毫无办法…… 朝曦心中升起无能为力的挫败感。 细密的黑甲虫团成无数个移动的小虫堆, 凭借对血肉极为敏感的进食本能, 不怕死地闯进徐栗的火焰。 空气中弥漫着蛋白物质燃烧的味道。 食人花不是人类, 没有人的痛感和情绪。它却远比朝曦遇见过的每一个对手都要强大太多, 尽管它只有低级智慧，支配它生存的仅为本能, 但正因如此, 朝曦在食人花身上找不到任何一个能为她所利用的弱点。它的欲求粗暴到直白——进食和繁衍。 享受食物的欲望在它破土而出、撑破温室玻璃罩的那一刻到达顶峰。 "超s级的异种在原书中曾出现过一次, 书中的异种男二派它突袭上城区, 只为找到原书女主。这只异种几乎占据了整个上城区的全部领地，身为强大异能者的陆遥拒绝交出女主，他奋起反抗却只能节节败退，他号召无数异能者发起反抗，但无济于事。" “它在上城区只呆了三天, 可是这三天内, 鲜血淌满了红鹰市内大大小小的所有河流。三天后，陆遥命垂一线。那只超s级异种终于找到被关在主宅地下室的女主, 和女主一起离开, 仿佛它犯下一切屠杀的目的仅仅为抢走男主的心上人。” 原书没有细写这只超s级异种究竟是不是她面前的食人花, 但朝曦可以确定的是，在食人花面前，她的一切攻击手段全部失效，费尽全力也只能自保。 食人花庞大的阴影笼罩在所有人的头顶。不过片刻, 它的根便找到了新鲜血肉—— 暗红的植物根茎宛如利刃，轻而易举地刺破地下一层的天花板, 来到黑市一楼拍卖大厅。 “这是什么东西？黑市的保安呢！” “这就是黑市的态度？放任异种来恐吓宾客？” “……啊！！！” 在众人的尖叫和吼声中，约有碗口大小的根茎急速掠来，一把攥住依旧安稳坐在宾客椅上的权贵们。 权贵们满心以为这是黑市新弄出的畸形生物，抑或者是黑市策划的哗众取宠的把戏。他们重金聘请了高等级能力者，这些保镖会不惜一切地随时挡在他们身前。 因此，权贵并不把食人花放在心上，他们冷眼不屑地望着惊慌失措的逃跑者，全然不知死神的镰刀已然降落。 直到权贵们眼睁睁看着保镖被根茎随意地拧断，因为死得太快，保镖的半截身体还因神经反应，抽搐两下，随即再滚落于地。 食人花插//入权贵脑袋，它如贪婪的孩童，一刻不停地汲取外界的养分。 根茎在权贵的身体里瞬间膨胀，炸出四溅的血块。 食人花的躯体迅速完成了新一轮的生长。它不断地向上攀长，直达黑市的最高层。整个黑市酒店已经彻底沦为食人花的地盘。 在摄入的食物达到一定程度之后，它开始了下一阶段的目标，繁衍。 第142章 “沙沙——” 食人花开始分泌出汁液，落下的每一滴汁液中都包裹着一只新生的黑甲虫。 黑甲虫以食人花为中心，四处攀爬，播撒下一批食人花种子。 这些发生在短短三分钟内，实在太快了。所有人都毫无防备。 黑甲虫一波又一波地冲进朝曦和徐栗两人身前的火焰，闯入酒瓶炸弹的爆炸范围内。为了保证食人花不受打扰，它们用尽全力地阻挠她们对食人花发出的所有攻击。 “晚了……”徐栗死死掐住掌心，淅淅沥沥的惨叫不断刺痛她的神经，她失神地一遍遍重复，“大叶花异变了，我还是来晚了。” 朝曦攥住徐栗的手腕，道：“走！这只异种根本不是我们能对付的，趁它现在繁殖时无暇顾及我们，赶紧走！” 这株食人花还活着，纵使它已经异变，但如果将它送入灯塔，强行让它退化回大叶花的状态，它仍可能诞生无数的大叶花种子。 她的确想毁了大叶花，毁了陆遥手中以大叶花为原料的产业链。可是……在这株超s级异种食人花面前，不管是炸弹、枪支，还是朝曦一向强横的精神力攻击，均失去作用。她被迫放弃杀死大叶花的念头。 s级与a级有天堑之隔。更何况是能让原书成百上千异能者倾巢而出的超s级异种，陆遥有男主光环加身，他与无数异能者同时围剿，最后仍落得双腿残疾的下场。 朝曦毫不犹豫地用掉【传送门】复制卡，她脑海只剩一个念头：跑！跑得越远越好。 超s级异种出现，财团联盟不可能坐视不管。 “可是……我不能走。”徐栗轻声呢喃道。 “如果不阻止这只食人花，不光是下城区，就连上城区的人都可能因它而死。”徐栗声音发颤，目光却紧紧锁定食人花。 火焰灼烧着食人花的根系，封锁它的行动。 属于a级异能者的火焰勉强烧伤食人花的体表。黑色枯萎的叶和花瓣凋零。 黑甲虫如受感召，撤出对朝曦她们的围攻，覆盖到食人花受伤的位置。 它们吮吸从伤口流出的汁液，很快重归被汁液包裹的状态，伤口处生出新的嫩叶。 它的修复能力过于强悍，转眼间，徐栗费力给它造成的伤势竟是恢复如初。 “你看到了吗？你留在这儿就是送死！”传送门开启，朝曦试图把徐栗拽走。 徐栗神情动摇，朝曦在她眼里看到束手无措的茫然。 徐栗想要挣脱朝曦，朝曦面容染上一缕愠怒，道：“财团联盟不会对此坐视不管，他们会派更多更强的能力者解决这只异种！这种程度的异种根本不是仅凭你我两人就能解决的！” 越来越多的食人花钻破土层，它们不满足于黑市这一小块地盘，向更远处侵略。它们一经落地就在很短的数秒内完成发芽和结花苞。 它们肆意生长在路边，不起眼的下水道。路人没来得及注意，就被骤然暴起的食人花夺去生命。 食人花大快朵颐地咬断人们的脖子，将它们的鲜血尽数淋到根系，最后再将流不出一滴血的残破身躯送入口中。 腥臭的血液伴随着它们咀嚼的动作淌下，像它们的涎液。 徐栗瞳孔深处倒映着触目惊心的血色，声音快散在风中：“你听到了吗？” 她缓缓回头，浅色的眼眸在沙晶的折射下显示出深邃璀璨的色泽：“很多人都在哭。” “我快要窒息了，因为空气中全是死人的味道。” “等到财团联盟出手制止的时候，大概这些人都已经死掉了吧。” “其实我瞒了你一件事，我来黑市的目的不止是破坏大叶花种子，更重要的是找到这株突生异变的大叶花。我本来是做好准备的，可惜我没想到会在黑市碰到你。” 徐栗握住朝曦的指尖，眼神渐渐坚定，道：“我的任务是铲除这株异种，所以我走不了。” 朝曦拽住徐栗的衣领，怒道：“你那什么任务有活命重要吗？你在犯什么傻！快和我离开……” 然而话没说完，一股巨力猝然向朝曦拍来。她的身体本能地后仰。她伸手想抓住徐栗的衣袖，却见徐栗身形不断退后。 朝曦大半边身体没入传送门后，由于惯性作用，她整个人被徐栗完全推进传送门内。 徐栗没有回头，身体一点点化作透明火焰。 火焰的温度远超过她以往的极限。 “你在透支你的精神力！你疯了！”朝曦拼命阻止传送门关上。 “我想象过很多次我们分别的场景，唯独没想过会是现在。太糟糕了……但好在，你还是没想起我是谁，遗忘会冲淡任何痛苦。” 朝曦猛然意识到什么，她想要抓住徐栗的手，却只触碰到她的指尖。 三秒时间，【心灵探测】发动。 徐栗从小到大的记忆如走马灯一样在朝曦脑海中闪动。 朝曦在徐栗的记忆里看到了她自己。 说话的时候、吃小蛋糕的时候、带徐栗外出打野食的时候…… 无数个和她有关的片段占据了徐栗记忆的绝大多数。 朝曦难以置信地张合唇瓣，此时手中还牢牢攥着她从徐栗身上撕扯下的一小截衣角。她急切地想要说话，嗓子却莫名发哑。 第143章 “你为什么……” 火焰再度蹿升到一个极为恐怖的高温。烈火无情地烧光想靠近朝曦的黑甲虫。 在【心灵探测】作用下，朝曦听到了徐栗未言的心声。 “我身体太差了，连仪君都无能为力，我活不过成年。既然我的生命注定很短，我就设法让我的命更值钱一点。我想救很多人，尽可能地多救一些人，当然，最重要的是你能活下去。我已经和他们商量好了，如果我能除掉超s异种，他们会承诺让你摆脱陆氏的掣肘，予你无条件的保护。” “虽然我并不知道你进入陆氏的目的是什么，但我想，你应该会需要这份承诺的吧？” “陆氏远比你想象的更强，我怕你出事。” “……这是我的决定，是朝曦的第一个好朋友‘小胖’的决定，也是陪伴朝曦四年雇佣兵生涯的‘甜点师’的决定。所以……请不要阻止我，好吗？” 传送门强行发动。 朝曦被送到“玫瑰之吻”的天台。 这是她和徐栗曾经约定过见面的地方。 温热的火花在空中炸开，构成一副盛大而夺目的盛典。食人花的根茎被火舌卷入，它不断枯萎、蜷缩。 这是朝曦这辈子见过最漂亮的火焰。 朝曦望着天空，她不顾一切地奔向下城区。 第062章 污染04 朝曦跃下天台, 脚尖踩在“玫瑰之吻”外壁的巨型荧幕上，掌心拍向建筑的外壳，借力俯冲落地。 徐栗不要命了吗！ 属于她火焰的威慑力随风散至上城区。整个上城区的温度稳步攀升, 微凉的空气突然升温。高温烈阳, 引得上城区人们脸颊通红、汗流浃背。 徐栗以透支精神力为代价, 强行提高异能威力。 在污染严重的下城区, 如果精神力干涸，徐栗会失去对污染的一切抵抗力。她会遭受精神污染, 沦为陆遥一样的异种。 朝曦死死握住手里的沙晶。 徐栗为了让她从房东释放的精神污染中清醒, 强行把沙晶塞进她怀里。 徐栗把沙晶给了朝曦, 而她自己再无任何可以抵御污染的物品。 她早在那个时候大概就做好了放弃她自己的决定。 下城区的警报声悠长, 乱作一团。隔着火光，仍能窥见下城区天空骤然生长出的庞大植物花苞，而上城区却宛如桃源，秩序井然，有许多好奇者站在上下城区的分界线旁, 向下城区驻足眺望。 朝曦奔向 巷口, 在墙上召唤【传送门】。 【传送门】定位在黑市酒店，朝曦穿过传送门的下一秒, 一条漆黑如墨的枝条如潜入的捕猎者, 霍然锁定住她。 火焰焚烧食人花的根系, 滚滚黑烟燃起。视野均被灰雾遮盖，朝曦视线受阻，她的战斗本能先意识一步上线。 朝曦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当即就地一滚。 “哗啦——” 就在朝曦刚才的位置, 一棵“树”凭空出现，横扫而过, 轻而易举地掀翻离她极近的一处商铺。 朝曦凝神细看。 这根本不是“树”，而是食人花的根。根从最开始的碗口大小，发育成三人合抱才堪堪抱住的形态。在朝曦离开的短短时间内，它用无数人的血换来加速成长。 鲜血的血肉是食人花的催熟剂。它像开了荤的食肉动物，一旦品尝到滋味，再也无法忍受枯燥而漫长的生长期。 徐栗的火焰温度极高，朝曦一路靠近温度最高点，热浪滚滚袭来。 可是她无法确定徐栗的具体方位。 灰烟笼罩四野，除了浓郁到让人呕吐的血腥味，完全没有半分生灵活动的气息。 到处都是火焰留下的痕迹，火球烧光了刚诞生不久的新生食人花，在地表呈现出灰黑色的植物灰烬。 土壤残留着火焰的温度，这证明徐栗几分钟前刚来过这里。 那她现在在哪里？ 空气的温度仍在上升，说明徐栗目前还活着。 朝曦循着周围空气的温度，找到温度最高点所在。 有不长眼的黑甲虫沿着食人花根爬来，然而它们还没靠近朝曦一米内，就被朝曦精神力所化的无数利刃钉死在地。 朝曦以精神力防御全身，周围形成一米范围的真空地带。凡是闯入的甲虫，均被钉在原地。 她故意留着它们最后一命，为的是防止黑甲虫死后尸体变成新的食人花。 朝曦踩着食人花枝干上的凸起一路向花蕊移动，她的身影敏捷地闪现在花与叶重叠盘曲交结的每一处关节点。 食人花花苞鼓动着，内里发出咀嚼声。它没有留意朝曦这只弱小的蚂蚁，直到它感知到口器处忽然袭来的凉意。 被困在花苞里的火焰抓住时机，竭尽全力冲破阻碍。 “噗呲——” 花苞破开一道细小的裂缝。 再然后，精神力具象化的长钉宛如一场夏日暴雨，凌厉地穿透空气，深深刺入食人花花苞。 在根系被徐栗毁了一半的情形下，食人花终于露出一丝疲态。 它疯狂舞动枝叶，狠狠地抽向这些妄图阻挠它的蚂蚁。 “我摸清它的弱点了，在花蕊！”徐栗的声音虚弱，但火焰仍然夺目刺眼。 第144章 她不知道朝曦明明已经逃出去了，为什么又要回来。 许多话堵在她的喉咙口，她怔了一瞬，随后急迫地喊出食人花的弱点。 突然出现的朝曦，像徐栗幼时听到的童话故事里的王子一样从天而降。她的身影，与徐栗脑海中无数段有关过去的回忆重合。 徐栗身上的污染在她方才与食人花的对战中悄然升高。她眼神迷离，思维迟缓，唇角却缓缓扯出一个粲然的笑。 利刃从外部刺来，火焰在花苞内部接应。 酒瓶炸弹沾上火焰温度，威力瞬间提升到新的等级。炸弹轰隆作响，火花徐徐炸开。 朝曦牢牢握住刀柄，将全身的力量注入刀下。青筋一根根暴起，口腔弥漫挥之不散的血腥。 纵然食人花卷上朝曦的身体，口器猛然咬住她的左肩，贪婪地吞咽朝曦的每一滴血液。 朝曦神色未变，反而露出计划成功的释然。半边衣袖嫣红刺眼，可她却笃定道：“趁它污染下降，抓住机会！” 污染是每一只异种获得力量的源泉。 陆遥如此，食人花亦是如此。 徐栗死死咬住嘴唇，她只看了朝曦一眼，脑海中全是朝曦浑身染血的模样。 血液从朝曦身上急剧流逝，肩膀骨骼几乎被咬碎，左手失去感知，温热的液体溅到她的侧脸。 可她的目光熠熠，毫不犹豫地释放精神力。 丝丝缕缕的精神力在空中凝成锋利的匕首。 火焰为匕首镀上灿金色的刀光。 食人花的污染在逐渐消失。它的身形缓慢地缩小，叶片的黑红色泽开始消退，它正在重新退化成大叶花的形态。 可是—— “还是太慢了。” 朝曦血液对污染的克制力度有限，即使她舍身以半身血液为诱饵，食人花的污染仍不能完全消退。 “徐栗！”朝曦大喊徐栗的名字。 徐栗当即喝道：“来！” 散在各处的火焰汇聚成一团，它们附着在朝曦的精神力上。 朝曦的血液对食人花有极大的吸引力。它宁愿吐出口中其他未完全消化的食物，也要死死咬住朝曦的手臂，不让她有挣脱的机会。 在它眼里，这个人类的血远远比它品尝过的任何食物都要香甜，它光是闻到她血液的味道，就情不自禁地想要将其独吞，仿佛是为它量身定做的毒药。尽管它明知自己的力量在衰退，但它仍不愿意松口。 匕首刺入食人花的花苞。力量大不如前的它，躯体不再无坚不摧。它尝到疼痛，痛苦地蜷缩叶片。 就在这时。 沾了火的匕首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 它们扎入食人花的每一处。更多的攻击则集中于它的花蕊。 食人花缩了水一般，花蕊无力地下垂，暗红的汁液倾盆而下。 朝曦右手反拿匕首，一刀砍断食人花的口器。 她的左手手臂血肉模糊，血淋淋地垂在身侧。鲜血顺着指尖滑落，食人花仍不死心，控制根茎抓向朝曦。 然而，火焰忽至。 顷刻间，食人花被拉入火中。它全身都在燃烧，植物焚烧的灰烬充斥鼻尖。 食人花匍匐在地，蜷缩成团，它的身躯不再庞大。花苞吐出一个还没来得及消化的孩童。 孩子约莫五岁左右，他刚被食人花卷入腹中，因为食人花选择放弃腹中食物而追逐朝曦的鲜血，所以这个孩子幸运地从食人花口下求生。 小男孩还有气息，他颤巍巍地爬起来。 他没有哭，只是眼神惶恐不安地看向徐栗和朝曦。他知道他能活下来一定和眼前这两个姐姐有关。 徐栗脸色苍白，她的精神力已经被消耗殆尽。她看到食人花式微，松了口气，转头对朝曦道：“一定是老天都在帮我们！食人花突然退化成大叶花，它现在已经不是超s级异种了！区区a级，我们……” 朝曦扬起唇角，可忽然，她的笑容陡然一僵，神情突变：“闪开！” 徐栗脸上还保持着笑。 她身后的食人花抓着她松懈的空档，猝不及防地反扑。 食人花口器大大张开，试图一次性吞下徐栗和小男孩。 情急之下，徐栗用力推开站在她身旁的小男孩。 小男孩神色茫然地躺在一米开外的土堆里，眼睛望着代替他被食人花咬掉脑袋的徐栗。 徐栗的脑袋从脖子滚下。 朝曦瞳孔紧缩，精神力倾泻而出，具象化数千把刀发了疯似的捅向食人花。 污染流失，食人花的等级也从超s级掉到a级。它被骇人的刀雨穿透，毫无挣扎地被撕碎成细细碎碎的残缺品。 朝曦撑着墙壁，背脊因脱力和失血而止不住地弯下。她艰难跑了几步，本想去看看徐栗的情况，却踉跄倒地。 这时。 徐栗掉在地上的脑袋忽然变成一个同等大小的娃娃脑袋。 相貌可爱的q版恋爱娃娃瘪着嘴，像是在表达“疼痛”。 徐栗的手指动了。她像是看不见路的盲人，摸索着揭开食人花咬在脖子上的口器。 徐栗嫌恶地扔掉口器，冲朝曦笑道：“我没事！你送我的娃娃救了我一命！” 恋爱娃娃！ 是它替徐栗挡了一次致命伤！ 第145章 朝曦劫后余生地笑着。她想站起来，却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徐栗喂给她喝了一瓶恢复药剂。 “你感觉怎么样？” 徐栗扶起朝曦。 朝曦走不动，只得把大半身体的重量压在徐栗身上：“还需要一点时间恢复。” 徐栗搭在朝曦肩头，撑起她的身体，两人一斜一歪地走。 朝曦把沙晶放在徐栗手心：“你精神力是不是透支了？这在下城区太危险了，稍有不慎会被污染侵入精神图景，变成异种。” 徐栗哑着嗓子，腔调含笑：“我知道，我以为我肯定活不下来了，毕竟那可是超s级异种呢！” “我的命算是白捡回来的，我们运气也太好了吧！” 朝曦没有告诉徐栗真相，而是笑着应和：“是啊，你就该活着。” “还有，我想起以前的事情了，你不用再瞒着我了。” 徐栗愣了几秒，想敷衍过去，生涩地转变话题。 “我还没告诉仪君，我从食人花手下活下来的事……” 朝曦感觉体力恢复小半了，左手也有了一些知觉。她轻轻推开徐栗伏在肩膀的手。 在朝曦碰到徐栗身体的刹那，徐栗猛地咳出一大口血。 徐栗后背不受控制地弓起，双腿发软，失去力量支撑。与此同时，她喉间溢出宛如野兽的吐息。 “我好像……畸变……了。” 徐栗单薄的脊背后鼓起小包。下一秒，这些小包撑破衣服，其中有尖刺生出。 “咳咳——你快走——” 徐栗失去浑身力气，四肢伏地，手中的沙晶掉下。 朝曦慌张地捡起沙晶，重新塞入徐栗手中。 “沙晶在这！你握住，快握住！” 徐栗的手畸变成兽爪，再也做不出握姿。朝曦强逼她触碰沙晶。 “没用的……我已经畸变了——” “谁说没用的！”朝曦大吼。她割开手腕，将血液滴在徐栗唇瓣。 徐栗唇齿紧闭，她强烈地抗拒：“你干什么——拿走！” “我的血可以缓解你身上的污染！”朝曦态度坚决，硬是扼住徐栗的下巴，逼她喝下。 朝曦的血液本就已经被食人花吸走大半，她又给徐栗喂血，脸上气血全无，四肢无力。她一时间没控住徐栗的行动，竟是被徐栗挣扎着甩开。 徐栗不知何时拿走了朝曦腰间的刀，她把刀尖对准自己的脖子：“你再这样，我宁可现在去死。” 朝曦呼吸不稳：“好，你放下刀，我带你去找仪君！她一定有办法救你！” 朝曦背起徐栗，在泥地里留下一道道深深的脚印。 刚才她的血液起了一点效果，徐栗脊背没有长出新的尖刺。 徐栗的头靠在朝曦的脖颈，说话时只发得出气音了：“来不及的。【传送门】只有通过墙壁才能发动，可是食人花已经毁了方圆十公里以内的建筑了。” “没有完好的墙壁，【传送门】启动不了。我身体的畸变——咳咳——” 徐栗咳出的血越来越多，朝曦血液的效果逐渐消失。徐栗的双手变成兽爪，手臂也生出和后背如出一辙的尖刺。 徐栗眯着眼望着下城区灰蒙蒙的天，她说：“我是四岁时被亲身父母遗弃，送到下城区福利院的。我认识你时，你就比我大一岁。” “你别说了。”朝曦清楚，徐栗这是死前的走马灯。 就算没有身体畸变，她的精神力也已经透支，她随时会因为精神力枯竭而死。 “在我跟着养父母离开下城区之后，我怕你过得不好，又用‘甜点师’这个身份陪着你。你的反应真迟钝，你甚至都没怀疑过‘甜点师’是故意接近你。”徐栗自顾自地笑起来，尽管她的笑声中掺杂了几声抑制不住的兽吼。 朝曦不是没有怀疑过甜点师，因为甜点师对她太好了，好到她有时忍不住怀疑甜点师对她另有所图。 在小胖离开之后，甜点师是第二个几乎无时无刻不在陪伴着她的人。甜点师总能精准地从朝曦说话的语气和方式领会到她的心思。在朝曦初入雇佣兵行业、业务尚不熟练时，甜点师会提前告诉她执行任务的最佳计划和刺杀目标的最简路径；无论朝曦什么时候给甜点师发消息，对面立刻会回复“我在”。 朝曦早在进入雇佣兵行业之前就认识甜点师了。那是小胖离开的第六年。 五岁的朝曦和五岁的小胖是整个福利院众所周知的好朋友，可是下城区人是不配拥有朋友的。 在生存压力极大的情况下，所谓的“朋友”只不过是一个随时可以出卖的血包，几乎整个福利院的人都等着看她们日后反目的笑话，就连福利院负责打饭的邱阿姨都看不下去，私下无数次把朝曦拉到一边，恨铁不成钢地告诉她： “你力气大，身手也灵活，以后就算离开福利院了也能活下去。可是小胖就不一定了，她身子差到根本活不过明年冬天，你不要再把你费尽力气找来的食物分给小胖了”。 下城区福利院是财团联盟对下城区人民最后的仁慈——在福利院，每个下城区孩童都可以免费享受衣物和食物直到他们14岁。可就算是福利院，资源也相当有限。瘦弱的小孩天生就会被同龄人排斥，被长者放弃，仿佛他们已然是物竞天择之后的失败品。 第146章 朝曦知道邱阿姨是好意，毕竟在下城区只要一片面包就能换来一个身强力壮的成年人。但她只是听话地点头，转身再次把自己从外面抢回的食物分一半给小胖。 而当她们渐渐长大到七八岁时，很多人都失望了。因为他们终于发现——小胖非但没死，还被朝曦养胖了一圈。 也就在这时，朝曦才发现，原来小胖五官长得很漂亮，褪去长期营养不良带来的蜡黄肌肤之后，不管小胖走到哪里，朝曦都能察觉到一群不怀好意打量的视线。 漂亮却不具有自保能力的人下场往往凄惨，而这在以“罪恶者天堂”著称的下城区尤甚。 朝曦不得不带着小胖躲着人群走，她很害怕小胖一不小心就被别人抓走卖给某些嗜好变态的有钱人玩弄。 所幸，同年秋天，有一对上城区的夫妻来领养一个孩子。小胖作为被父母遗弃、但身体没有基因缺陷的小孩，一眼就被那对夫妻瞧中。 后来，小胖走了。 福利院里再也没有朝曦的第一个好朋友了。 再过几年后，朝曦十四岁满，离开福利院。她在离福利院不远的巷口发现一家新开的甜品店。 她当时的念头很简单：小胖曾说过草莓味小蛋糕很好吃，要不她也去尝尝吧？ 朝曦用所剩不多的钱向店员要了一小份草莓蛋糕，但惊讶的是，店员没有收钱。 店员是个面善的大姐姐，许是看朝曦在大冷天还穿着一件单衣，不仅给她倒了杯热水，还给了店主的联系方式，说是店内做活动，新店开业的第一百名顾客能享有终生免单资格，而她恰好是第一百名顾客。 那是朝曦自小胖之后第一次感受到来自陌生人的善意。她手足无措地看着店员姐姐帮她添加店主的联络方式。 那家甜品店的店主就是甜品师。 甜品师和朝曦的聊天从邀请朝曦参加店内新品试吃活动开始，不知不觉地持续了四年。 朝曦误打误撞加入雇佣兵工会后不久，她意外发现甜点师也来了。于是她们顺其自然地组成搭档，甜点师担任她的联络员。 朝曦觉得自己身手很差，甜点师就不遗余力地帮她联系武馆和训练场地。 直到现在朝曦还记得每一次执行委托时，甜点师总会比她还紧张。 过去雇佣兵生活麻木且乏味，唯一可称怀念的，只有每单任务完成后她躺在无人的角落，听到甜点师从耳麦传来的呼吸声的那一刻。 甜点师的呼吸声还在，朝曦就知道她不是一个人。 朝曦早就厌倦了孤独。 以前有小胖陪着，之后再过不久她又遇见了甜点师。 她们两个是朝曦心里唯一可称作是朋友的存在。 可现在却告诉她，她们是一个人。 她们都是徐栗。 当真相揭示的那一刻，朝曦恍然大悟之余，又冥冥之中有种“理应如此”的错觉。 朝曦很想问徐栗，为什么不来找 她，而是用甜点师这个身份继续与她接触。 【心灵探测】再度发动。 朝曦听清了徐栗的心声。 “要是她知道我活不过成年，应该会难过吧……所以就不告诉她好了。” “我的身体太差了。希望她能代替我好好活下去。” “虽然朝曦忘记我了，我还是很想生气。但看在她送给我自己同款娃娃的份上，我就原谅她吧。忘了也好，这样我死了她就不会伤心了。” “咳……杀了我吧。”徐栗坚持不住了，她翻动身体，从朝曦背上滑落。 “杀了我吧。”徐栗眼神渴望，反复说道。 朝曦心脏好像被人掐住，徐栗的五官渐渐与她记忆里那个看不清脸的小女孩重合：“我有办法让你活下来……” 等徐栗完成畸变彻底成为异种，她可以将徐栗变成她的卡牌。卡牌能保留徐栗的部分意识，某种程度上，是另一种新的存在方式。 徐栗没有表态，而是问了一个问题：“那样的话，活下来的我还是人类吗？” 朝曦怔然，说不出话。 徐栗见朝曦这副反应，心里有了答案。她笑道：“我一直在期待我的死亡。我很早就知道我活不长了，如果没有你，我也许早就死在童年时期的某一个冬夜。” “还记得你为我过的第一个生日吗？”徐栗慢慢阖上双眼，仿佛陷入过去的回忆，“我许下的愿望是，希望我能死得值钱一点。” “我救了很多人。自从我加入灯塔开始，我完成了无数的任务。这次解决食人花的任务也是我主动请缨的，因为我知道，如果放任不管，下城区会死很多很多的人。财团联盟吝啬于对下城区施予援手，他们不会管下城区死活。” “可是死去的每一个下城区人都可能是‘朝曦’，也都可能是‘徐栗’。我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我也希望他们能好好活下去。” “他们本可以有更好的人生，若是因为一只异种死掉的话，实在太可惜了。而我恰好是个短命鬼，根本没有未来可言。” 朝曦望着徐栗的眼睛，她在说这些时眼底似乎藏着星星。 “我救了这些人，我的生命就承载了数万人生命之重。” 第147章 “现在我的命很值钱了，我完成了我五岁时许下的愿望。” “我很高兴，我希望你也能为我感到高兴。” 徐栗的后背尖刺完全长出来了，狰狞而丑陋，配不上她的面容。 朝曦握刀的手在发颤。在过去雇佣兵生活里，她在杀死第一个任务目标之后，拿刀时手就再也没有颤抖过。 “我想以人类的面容死去。这是我最后的心愿，所以……你帮帮我，好吗？” 水晶球的预知画面与眼前这一幕重合。 朝曦的刀迟迟无法落下。 “帮我最后一次嘛。”徐栗语气撒娇。 朝曦无法拒绝徐栗的请求。 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 “……好。”朝曦听到自己飘渺到失去声息的回答。 徐栗摸索出一枚刻着红日的徽章，她安详地勾唇：“如果你有机会见到仪君，请帮我把徽章交给她，我圆满完成任务，没有辜负她对我的期待。” 刀尖轻轻没入徐栗的心脏。 “很高兴认识你，朝曦。” “再见了。” 朝曦瘫在徐栗的身体旁。 她以为她的良知早在她杀了第一个人时就泯灭了，可她的心脏却发痛地提醒她——原来她还有仅剩不多的良知。 良久。 朝曦守了徐栗的尸体很久，她一遍遍地把鲜血抹在她身体畸变处，直到畸变的痕迹彻底消失。 她再一抬头，却看到一个躲在草丛里的小男孩。 小男孩被徐栗救下，没有走远，反倒跟在她们身后。 他眼神懵懂，摘了一片树叶，小心翼翼地递给朝曦。 “您不要难过了。” 朝曦面无表情，但小男孩却从她脸上读出难以言喻的悲伤。 朝曦麻木地站起身。她看着小男孩时，眼里划过一丝暴虐的情绪。 如果陆遥没有把大叶花从污染区偷渡进红鹰市，没有用私下养殖大叶花谋利，就没有今日的伤亡。 如果徐栗没有去救人，她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哪怕是徐栗没有去救小男孩，或许就来得及发动【传送门】，带她去找仪君治病。 可惜——世界上没有如果。 小男孩对他人的情绪极为敏感，他敏锐察觉到朝曦对他的杀意。他害怕地后退，想要逃跑，头顶却有异样。 最终，朝曦蹲下身，轻轻摸了摸小男孩的头。 她敛下所有情绪，罕见地温柔道：“外面很危险，你快回家吧。” 第063章 报复 下城区突然出现不正常的高温。一些街道因为离黑市位置较远, 免于受到食人花的波及。但尽管如此，居住在那里的人们仍然不安地放下手中的活计，遥望黑市的方向。 能在下城区活下来的人, 即使是没有异能的普通人也磨练出野兽一般强大的危机预感。异常的高温, 和与平日风向不同的温感, 似乎都是危险来临的前兆。 低矮瓦房房门紧闭, 屋内主人拉起窗。忽然，门外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房主不敢出门, 躲在门后屏住呼吸。 “下城区不能呆了, 您快开门, 我把你们送去安全的地方！” 敲门声像急促的鼓点, 挨家挨户地响起。 房主偷偷拉开一小截窗户，看到门外站着两个人。 鹿闻溪正沿着街道逐一提醒屋内人撤离。他每隔三米就召唤出一间传送门，不厌其烦地一遍遍解释来意。 “大家尽快穿过传送门。” 红发绿眼的男人取下头顶的绅士帽，配合鹿闻溪完成人群疏散工作。纵使他觉得这群毫不配合的下城区人惹他心烦，但他还是忍下了。因为这是朝曦刚才通过精神链接传来的命令。 申越高声道：“我是黑市负责人, 诸位放心, 黑市作为下城区的一份子，会保证大家的安全……” 每个下城区人或多或少地知道黑市私底下的肮脏生意, 他们犹豫迟疑, 心生警惕。 他们不认识鹿闻溪, 以为他和申越一样都是黑市的人。 然而他们却听到鹿闻溪说：“这是灯塔下发的疏散令，请各位跟着我尽快离开下城区。” “超s级异种突然入侵下城区，此地已经不安全了。” 没有人不知道灯塔，但灯塔隐匿太久, 再加上财团联盟的有意封锁消息，以至于绝大多数的人都以为灯塔只是位于上城区中央的一座灯。 他们站在原地, 面面相觑，迟迟没有行动。 “灯塔？”有须发花白的年长者颤巍巍地走到鹿闻溪身前，反复盯着鹿闻溪手里的疏散令。他在看到疏散令下角的一抹耀目红日时，激动得浑身都在发抖。 “是灯塔！真的是灯塔！大家快走！灯塔来救我们了！” 年长者话音稍落，人群终于动了。年长者是下城区颇具威信的城区长，他的话无疑给众人打了一剂强心剂。 在众目睽睽之下，年长者竟是缓缓鞠躬，行了一个军礼。他声音哽咽：“感谢灯塔对下城区的援助。” 男女老少依次消失在传送门后。 鹿闻溪在下城区每一条街道都设置了传送门。他卡着精神力的极限，发动了数百次能力。 申越见他精神力快要透支还想逞能，道：“主人让我看着你不要乱来，我警告你小子可别给我找事。你要是敢透支精神力，发生畸变后我第一个杀了你。” 第148章 鹿闻溪的汗浸透额间的发，灰色眼瞳认真地看向申越，语气诚挚：“那太谢谢你了。” 申越噎住，他冷冷抱胸，半靠在身后的墙面上。 除了黑市酒店附近来不及转移的居民，几乎下城区人都已撤离。 黑甲虫远远地掠来，风驰电掣一般。 申越一早就注意到了，他故意不提醒鹿闻溪，想给他一个下马威。 鹿闻溪毫无所觉。 然而就在黑甲虫即将碰到他时的前一秒，还没等申越出手，黑甲 虫却无风自燃，化成一小缕灰烬，随风四散。 黑甲虫死去，这岂不是证明食人花已经死了！ 申越感知到熟悉的精神力正在靠近，脸上不由浮现喜色。 他一转头，却见鹿闻溪露出和他一样的神情。 怪事……像鹿闻溪这种低阶能力者，怎么发现主人的精神力波动的？ 申越当然不知道，被建立过精神力链接的人在短时间内会对精神力更强的一方产生依赖，他的精神力会不自控地主动寻找对方的精神力，与其触碰，并对其极为敏感。 申越眼露狐疑，但很快，这个念头转瞬即逝。 他特意具象化出一面镜子，摆正了绅士帽，整理了下散乱的发型。 当朝曦出现在眼前的那一刻，申越本想故作矜持，可他的双眼却止不住地停留在朝曦染血的脸庞上。 冷肃的、压抑的情绪似乎即将在朝曦身上爆发。 她毫无表情，也毫不在意染红衣衫的血迹。 受了重伤的左手自然垂落身侧，她便用唯一完好的右手将徐栗的身体抱在肩头。 干涸暗红的血液凝成血痂，在破损的外套上涂抹血色的斑痕。 朝曦走得很慢，每一步却无声无息，承载了两人重量的脚印深深印在潮湿的泥地里。 朝曦沉默着，眼神失神。她无视了正期待她投来目光的申越，径直走到鹿闻溪面前。 她的眼球僵硬地转向鹿闻溪，嗓子宛如枯枝划过般的沙哑：“带我去找仪君。” 徐栗被朝曦背在肩上，面容平和像是沉沉睡去。 鹿闻溪不知道朝曦她们经历了什么，问：“徐队长怎么了？” 徐队长……他说的是徐栗。 朝曦没有说话，而是缓缓展开掌心。 这是一枚沾满鲜血的徽章，徽章上刻着一轮如血的红日。 鹿闻溪被惊得退了半步。 灯塔的成员不会轻易让徽章离身，除非死亡。 “跟我来。”鹿闻溪另外开启一扇传送门。 申越想跟来，被朝曦止住。 朝曦：“黑市老板已死，你现在就是黑市的新老板。我要你重新整合黑市有关这只超s异种的一切情报。” 顿了顿，她命令道：“你留下善后。” 申越：“是。” 传送门后是影盒科技大楼一层。 朝曦甫一出现，吸引了全部人的目光。 大厅众人隐秘地打量她。 此时朝曦的状态不算好，脸色因失血过多而苍白乏力，左臂骨被食人花咬断，大臂以下的神经几乎全部坏死。她还背着一具死去不久的尸体。 鹿闻溪看不下去，想接过徐栗的尸身。 “不用。”朝曦微微避开，固执地说。 鹿闻溪发了则消息，随后仪君匆匆赶来。 仪君视线稍微在徐栗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她攥紧拳头，缓缓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换个地方聊聊吧。” 仪君带朝曦先去殡仪室安放徐栗的尸身。 殡仪室内陈列有数百排金属格。每一格金属格都贴有人像和名字。那些都是已经死去的牺牲者。 朝曦护住徐栗的头，轻轻将她放进写有她名字的金属格。 金属格闪了一下绿灯，随后自动合锁。 肃穆的气氛快压得人透不过气。 朝曦和仪君目送徐栗的尸身被机器推入焚化炉。 殡仪室外，走廊一片安静。 仪君和朝曦一前一后地走，她们都在等对方先说话。 最终，仪君先打破了宁静：“谢谢你把徐栗的尸身带回来。” 朝曦：“这是我应该做的，她不应该孤零零地腐烂在下城区的泥土里。” “这是她托我交给你的，她还让我转告你一句话——‘她圆满完成了任务，没有辜负你对她的期待。’” 朝曦手里握着属于徐栗的红日徽章。 仪君在看到徽章的刹那，眼神悲伤，但她很快冷静下来，道：“她是我看着长大的。” “你应该猜到我们来自哪方组织了吧？” “灯塔。”朝曦说，“你们是灯塔的成员。” 仪君罕见地伤感一瞬：“她的养父母其实是灯塔老一辈的成员，他们在收养徐栗之后，就将她作为灯塔的新生力量培养。” “即使她的能力潜力很大，但能力开发训练总是枯燥且痛苦。最初，她受不了，总是哭着闹着要回去找你。她大概看我不爱说话，就把我当成树洞，和我说了很多关于你的事情。” 不知不觉地，仪君说了很多。 末了，朝曦勉强扯了扯唇角：“我现在都不记得这些了。” “她说，这次任务完成之后，希望灯塔给她一个承诺。上面答应了。” 第149章 朝曦脚步忽然顿住，她知道仪君说的是什么。 “我已经欠她很多了，我不想再欠她。我不要这份承诺，我并非无法自保的弱者，我不需要温室的呵护。 没有你们，我依然能拿到我想要的一切，而不是靠朋友用死亡才换来的嘉奖。” 仪君定定地看着朝曦：“你对陆氏并不忠心。不然你不会那么爽快地答应替我们瞒着陆遥，偷走沙晶。” “我不明白，既然你志不在陆氏，那为什么要拒绝我们？” “灯塔能为你找来你想要的上城区户口，给你一大笔钱，让你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你不必担心陆遥不放人，谅他再厉害也只是一个财团的少爷，就是财团联盟也得看灯塔几分薄面。有灯塔出面护着你，你不用担心他会报复。” 朝曦忍不住质问：“灯塔若真如你说的这么强大，那为什么徐栗死的时候，没有人救她？” 仪君愧疚道：“不是不愿意，是不能。近些年来，已有超过六成的灯塔成员死在了污染区，徐栗已经是我们目前能派出的最强能力者了，而其他a级以上的能力者必须时刻驻守在城市边界，阻止试图潜入城市的异种。” “你所见到的超s级异种食人花，在污染区只是异种们食物链的最低端。污染区的污染正在入侵城市，人类领土与污染区的壁垒越来越不稳定，如果让污染区的异种逃到这里，后果只会比今天更糟。” “食人花出现得太意外了，灯塔根本抽调不出人手支援。” 朝曦不禁握紧拳：“财团联盟呢？他们不是号称清除了无数异种吗？” 仪君苦笑：“你觉得财团联盟如何？” 朝曦沉声：“司法腐败，毫无公正所言；行政为私人所用，代表官方行政权威的警卫司竟能为陆遥一个奔走犬马；上城区资源浪费数不胜数，下城区却水深火热，不见天日。” “那你认为，这样的联盟还能移出几成精力对抗污染区的异种？” 朝曦明白了。她痛苦地闭眼，脑海里浮现出徐栗死时的画面，黑市那些被砍断四肢的人，以及陆遥脸色狰狞地叫嚣她去死的模样。 财团联盟不作为。 权贵醉生梦死，底层人鲜血沥尽。 还有她在水晶球看到的那一幕。长满猩红竖眼的异种从陆遥死去的尸体上出现，猝然吞掉她的头颅。 徐栗死亡已经应验，这说明她在水晶球看到的那些真是预言。 水晶球已作下预知：她在未来的某一天，会被猩红竖眼吃掉。 她不作他想，猩红竖眼出现在上城区大概也和财团脱不了关系。 财团联盟不是严禁养殖异种吗？财团联盟不是口口声声说保护每一位民众吗？ 为什么身为异种的陆遥没被杀死？ 为什么超s级异种出现的时候，财团联盟没有来？ 为什么徐栗身死的时候，无人来救？ 为什么她朝曦只不过杀死了一个徇私枉法的法官，就因为那法官是女主的养父，她就活该被陆遥虐杀？ 这个世界烂透了，不如毁了吧…… 说不上来的怒火占据朝曦的四肢百骸，她觉得愤怒，她想要发泄出来。 她不是需要两方权衡的政客，她解决问题的方式很简单——把碍事的人提前除掉，扼杀亟待成型的沉疴。 朝曦问：“灯塔的目标是什么？” 仪君没有说，但朝曦猜到了。 “你们想推翻财团联盟对不对？” 仪君惊愕，她无法想象如此疯狂的话竟是从朝曦口中说出来。 在她看来，朝曦冷静、理智，行动干脆利落，却意外守序，远比她见过的绝大部分人都清楚何为可为、 何为不可为。 但不可否认—— 朝曦说对了。 “能加入灯塔的都是疯子。” 仪君深深望进朝曦黑沉的瞳孔，她从朝曦的神态中读懂了其未言之意。 她唇角勾出清浅的笑：“现在看来，能被疯子视为挚友的，也只会是疯子。” “我最开始的打算是，如果你答应了承诺，就洗去你的记忆，把你送去蓝鲸市，让你没有痛苦地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活下去，像大部分同龄人一样上学、结婚、生老病死。” 仪君话锋一转：“但倘若你拒绝了灯塔，我则会邀请你——” 仪君伸手，向朝曦递出灯塔发来的邀请函： “加入灯塔吧。” “但在你决心加入灯塔之前，我要你用你的生命起誓！你要誓死坚守这三条灯塔守则！” 仪君的声音忽然变得冷冽且严肃，她神情激动，眼尾发红，高亢出声： “灯塔守则第一条，灯塔成员永远不会把自己的刀尖对准战友。” “守则第二条，灯塔成员绝对不可肆意践踏任意一条生命，即使对方是你的仇人；灯塔成员也不可以轻视自己的生命，永不做无谓的牺牲。” “……守则第三条，灯塔的权威不容侵犯，灯塔永远高悬人类之上，灯塔与人类共存亡！” 朝曦怔然，她脑海里一刹那划过很多画面——被关在囚笼的下城区贫民、被陆遥肆意虐杀的无辜民众……最后画面停留在徐栗躺在她怀里，平静死去的那一刻。 第150章 她听到胸膛内宛如擂鼓的心声，她感到浑身上下的血液均在沸腾。 自得知朝曦从剧本里窥探到自己的最终命运后，她为了自保，不得不日夜筹谋，兢兢业业。她所作的决定永远理智且稳妥，她从不会贸然行动。 她太清楚仪君这番话的意思了，那可是被视为联盟眼中钉的灯塔在邀请她！一旦她加入这个组织，这意味着整个联盟的财团和权贵们都将与她为敌。 但是在这一刻，朝曦不想再犹豫了，让所谓的理智和权衡全部去死吧！ 她只知道自己心里有一团火现在就得发泄出来，她一刻也忍不了了。于是她斩钉截铁地说：“我志愿加入灯塔！” “我会成为灯塔手中刺向财团的尖刀。” 朝曦回答得太干脆了，这是仪君都不曾料想过的结果。 仪君问：“不再考虑一下吗？我相信徐栗看人的眼光，你不会把灯塔的消息透露出去，所以你大可不必担心这一点……我知道徐栗的死对你打击很大，因此我更希望你能在深思熟虑之后给我答案，而不是意气用事。” 朝曦透过窗户，看到娇艳欲滴的玫瑰，平静的神色压抑着即将爆发的情绪。她认真地看着仪君的双眼，一字一句地重复道：“我志愿加入灯塔。” “我将以我的生命为代价，践行灯塔守则。” “我愿意和你们一同隐于暗处，成为刺向财团联盟的利刃。” “接下来的路，请让我同你们一起走吧。” “我会成为刺向财团的尖刀，而刀尖指向的第一处，就从陆氏财团开始吧。” 第064章 原书剧情开始 仪君带朝曦去了影盒科技的最高层。 这一层没有房间, 只有一眼望不到底的长廊。长廊两侧贴满了密密麻麻的相框。每一个相框里都贴着一张灯塔已逝成员的生前照片。 朝曦默了半晌。 相框里的人有男有女，年长者高达百岁，年幼者看起来只有十来岁。 他们的容貌清晰, 真实名字却被打了码, 荣誉墙上只有他们的代号以及他们生平的功勋。 有人的代号正经严肃, 比如“无名者”、“改革者”；有人直接用他的异能名作为代号；也有人的代号听起来不太正经, 类似于“老子是你爹”、“想不到名字惹”等等。 但无一例外的是，写在他们相框下的功勋简述竟长达数百字, 朴素的文字描述轻描淡写, 实则从中单拎出一项就足以使众人惊叹不已。 “在污染区斩杀异种数万只”、“平息异种暴动, 挽救数万民众”、“多次阻止特级异种潮暴乱”…… 朝曦的目光停留在一处新贴上照片的相框, 照片里的徐栗笑得极为灿烂，对镜头高兴地比了个“耶”。照片的背景正是影盒科技的大门。 徐栗的徽章被擦拭干净，挂在相框的正上方，与沉眠于此的数万前辈一样。 仪君留意到朝曦的视线，说：“那个位置是她自己选的, 因为对应在三维空间坐标系的数字正好是她第一次去福利院的日期。” “她说, ‘那一天是她人生的转折点’。” 朝曦突然想起她当初收到的委托，问：“你们为什么委托我偷盗沙晶？是那时就想把我拉入灯塔吗？” 仪君正色道：“不, 委托一事纯属意外。最开始我们只是平等地给排在雇佣兵工会任务榜前列的所有人都发了请帖, 也就是陆氏的入职邀请。但是, 可能因为任务地点在陆氏庄园的缘故，没人愿意搭理我们。” “而在这之后，徐栗意外在入职考核见到了你，她直觉你要搞事, 所以专门给你送去记忆芯片和一点儿情报。” 朝曦沉默不语。 仪君把朝曦带到长廊尽头。 朝曦看墙上嵌入一张城市模型图，人类目前生存的三座城市——红鹰市、蓝鲸市、白鸽市皆在其上；而一颗耀眼的红色太阳则高高悬于这三座城市的穹顶。 看到这儿时, 朝曦立刻明白了——影盒科技是灯塔的据点之一。 红日是灯塔的标志，除了灯塔，没有任何人或者组织敢使用它。 仪君递给朝曦一份宣誓词：“这是每个加入灯塔的成员必须要完成的仪式，完整复述一遍灯塔的宣誓即可。” 她调好收音设备：“可以开始了。” “我宣誓——”朝曦缓缓开口。 “我将永远忠于我的种族，人类利益高于一切。” “灯塔的权威不容侵犯，灯塔永远高悬于人类之上，灯塔与人类共存亡。” “我会把你的声音录下来，锁进加密档案。”仪君推开一间办公室，示意朝曦一同跟来。 仪君开启电脑屏幕，把宣誓的音频和朝曦的资料设置为最高机密。 “潜伏在陆氏的危险很大，我担心出意外，所以在你的档案设置了密码，除了我，再没有人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朝曦站在电脑屏幕后，瞥见档案的内容。 档案上只写了她的能力等级，其他栏全是未知。 姓名未知。 异能未知。 其他身体特征，包括身高体重和血型，也都是未知。 朝曦问道：“这份档案什么都没有，你为什么还要锁起来？” 第151章 仪君皱了皱眉，觉得朝曦说的对，便问：“要不你想个代号，我填上去？” 朝曦想到她在长廊看到的众多牺牲前辈的代号，说：“就叫‘121’吧。” “‘121’是我的佣兵代号，我已经习惯被别人称呼‘121’了。” 仪君把“121”填入“姓名”一栏。 朝曦目光停顿在“血型”一栏，她问出藏在心底的疑虑：“我以为你会把我血液的秘密告诉别人。” 她需要仪君帮忙研制针对陆遥的成瘾药剂，所以不得不告诉仪君这个秘密。她当时考虑的是，即使秘密泄露，她也能用她的血为筹码，换来合适的报酬。 可事实却是，仪君在得知她的血能降低一定程度的污染后，自觉守口如瓶，连徐栗都不知情。 仪君凉凉道：“什么都是‘你以为’，难道你很了解我吗？” “早在你为寄生藤发愁时，我就和你说过了，我只是个医生。医生为患者保守身体秘密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多谢了。”朝曦说 。 仪君顿了几秒，说道：“往后我们就是同伴了，希望你能尝试着信任我。灯塔不是财团联盟，不会专制独裁。但是——” “由于污染给灯塔带来的损失越来越惨烈，有几位灯塔成员行事比较激进。除非你自己愿意公开，否则我建议你也不要向灯塔其他人暴露你的血液秘密。” 仪君打趣道：“再说，你的血液效果还没那么大，不然你也不能为一只食人花而丢了大半条命。” 朝曦不意外仪君能一眼看出她的身体情况。 仪君叹了一口气，任劳任怨地处理朝曦受伤的左臂。她熟练地配置完药剂，用针管将其推进朝曦的静脉。 “五分钟内会起效果。另外，你的接骨技术不错，断开的骨头已经重新连到一起了。看得出你以前没少受伤吧？” “哪个雇佣兵没受过点伤？”五分钟一到，朝曦就感觉手臂的伤口一阵酥麻。她捏了捏骨头，发现手臂能小幅度活动了。 “这是属于你的徽章。”仪君郑重地把一枚崭新的红日徽章交到朝曦手中，“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我猜你要直接回陆氏庄园。” 朝曦没有接下徽章，只看了几眼，道：“对，我需要向陆遥汇报他在黑市的货，下城区的动静不小，他难免会起疑心。” “徽章就先暂存在你这儿，我随身带着不安全。” “好。”仪君推了推银丝边框眼镜，问，“你想好怎么应对陆遥的盘问了吗？” 朝曦领会到仪君的言外之意：“你有什么最新情报？说说看？” “灯塔收到的情报是，陆遥与黑市达成协议，黑市替他大规模饲养大叶花，每隔三个月就将一批成熟期大叶花送到陆氏在红鹰市的另一处产业，平安食品制造公司。” 朝曦：“平安食品不是顾氏集团的产业吗？看来大叶花一事，顾氏也有插手。” 仪君冷哼：“几大财团私下暗通款曲，沆瀣一气，利益链条互相勾连，同流合污不足为奇。” 朝曦沉思片刻：“只有平安食品一家公司需要大叶花吗？” 仪君调出一份情报，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本来我也以为是这样，直到前两天，我收到一份最新消息。” 出现在情报照片上的赫然是房东和陆骁，他们两人窃窃私语。陆骁的手漫不经心地搭在一朵大叶花上。 “陆骁暗中争夺他弟弟一手打造的大叶花产业链。他已经和黑市老板签了合同，拿到了黑市大叶花50%的供应量，还全资入股了蓝鲸市的一家公司。这家公司即将在今年夏季推出一款以大叶花汁液制作的新品。” “依我看，你马上能看到一出兄弟相争的戏码。” 朝曦捏着下巴沉吟：“不一定，陆遥因为某种原因，对陆骁的忍耐度极高。就算他知道陆骁想要抢走他的产业，他可能还会拱手相让。” “陆遥知道陆骁入股的这家公司叫什么吗？” “不知道。陆骁对陆遥防备得很。” 朝曦唇角浮出成竹在胸的笑意：“那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紧接着，朝曦问了另一件事：“灯塔派你们潜入陆氏的任务到底是什么？我不信你真的只为调查人体实验。现在我也是灯塔的成员，这回总能听实话了吧？” 仪君没想到朝曦忽然翻起旧账，她之前的确有所保留。她坦白：“我再告诉你两个消息。 第一，陆遥疑似不再具有人类基因。 第二，陆遥搜集了许多基因缺陷者的人体数据，并把异种基因植入他们体内。而这部分人总会莫名其妙地人间蒸发。 我去陆氏就是为了调查他们的踪迹，我怀疑陆氏在谋划什么阴私产业。但我找不到那些实验体的尸体，他们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好巧不巧，就在我上报了这些失踪人口的信息后，有驻守在污染区的前辈称她在污染区见过这些人。” 朝曦心下一沉。 她想到了猩红竖眼对她说的那句话—— “你终于唤醒我了。” 她可以确定猩红竖眼和陆遥是两种不同的异种。并且猩红竖眼给她的压迫感远远超过了陆遥。 第152章 “当一只异种死去后，他的尸体可能会由另一只异种占据躯壳吗?”朝曦回忆起她在水晶球看到的预言画。 熟料，仪君毫不犹豫地回答：“会。有的异种会主动为更强的异种上供食物，以请求获得对方的血液。服下血液的一方能得到强者的部分能力，成为对方的眷属。身为眷属的一方死去后，强者会接管眷属的躯壳，在眷属的尸体上复生。” “我怀疑，陆遥和另一只异种已经建立了眷属关系。那些无故消失的人多半就是他献给对方的贡品。”朝曦心脏剧烈跳动。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死在猩红竖眼手下。 她何尝不是陆遥为猩红竖眼准备的食物？ 仪君不疑有他，朝曦作为陆遥的秘书，拿到这些隐秘消息并不奇怪。 “这些孬种！”仪君罕见地动怒了，她一掌拍向桌面。 “财团联盟瞒得可真叫滴水不漏。陆遥弄这么多人送去污染区，我就不信他们没发现半点痕迹！” “你要把这件事捅出去？让灯塔出面，向财团联盟施压吗？” “不。”仪君脸上还有未散的怒气，但她顾及大局，强行冷静下来，“近些年，污染不知怎么的越发严重，死于污染区的前辈越来越多，灯塔实力大不如前。如果这时与财团联盟撕破脸，只会落得两败俱伤，反倒给污染区那群虎视眈眈的异种趁虚而入的机会。” 朝曦看不惯这些瞻前顾后的决策，直言：“我会查出那只与陆遥有来往的异种，然后除掉他。” “这件事交由我去做，你给我提供情报和资源，我会给你满意的答复。” 譬如，让陆氏集团分崩离析。 仪君不放心：“如果你有任何需要，可以联系我，或者来影盒科技。你不用担心，你在大厅看到的那些人全是灯塔的现役成员。” “嗯。” “我建议你选一个搭档，这是当前所有可调用成员的资料。” 仪君整理出几页薄薄的纸张。 朝曦扫了一眼。 资料上的人不多，但能力千奇百怪。 【复印员】、【催眠师】、【兽语者】、【人鱼宝宝】…… 关于各自能力的描述详细到冗余。 “我不想花时间重新了解一个陌生人。不如就他吧？”朝曦指向资料最后一行。 鹿闻溪。 朝曦脑海闪过她与鹿闻溪接触过的画面，心道：顺从且听话，能力方便她随时离开宿舍，是个好用的工具人。 * 当朝曦走进陆遥办公室时，他正在发怒。 盛怒之下的陆遥额间血管暴起，他随手抄起办公桌上的文件夹，砸破余梁的脑袋。 余梁低头默不作声，见朝曦来了，默默避到一侧。 陆遥火气未消，见朝曦进来，面无表情，声音冷得像冰：“你还回来做什么？黑市被毁，我的货也一并没有了。” 重力忽然落在朝曦背脊。 这是陆遥一贯的惩罚措施，他想先折磨朝曦一通。 朝曦神色未变，嘴角甚至含着笑意。 “货没有了不是好事吗？” 陆遥怒火中烧：“你在说什么东西！你也配……” 朝曦打断，展开掌心：“这是大叶花最后的种子。” 黑褐色的种衣包裹着一枚胚。这是她向仪君要来的种子，仪君提前对它做了手脚，只待陆遥将它培育一整年后才会发现这种子注定发不出芽。 “黑市老板背着您将大叶花供给其他财团，他为了不让您发现他干的肮脏事，于是故意用血液浇灌大叶花，促使其异化。再对您谎称是反联盟毁了您要的货，只为向您报复您杀死了反联盟组织的成员。” “如今所有人都知道大叶花没有了，整个红鹰市只剩下了这最后一颗种子。您现在就是大叶花的唯一拥有者，手里握着让其他人眼红无比的垄断货源。” “为了从您手中 买到大叶花汁液，那些权贵们还不是只能向少爷极尽讨好之意？” 陆遥的火气渐渐散了些，他凝视着这颗种子：“这的确是大叶花种子没错。” “余梁，你去查查情况是否如她所说。” 余梁应道：“是。” 他在经过朝曦身旁时，不经意地向她看了一眼。 朝曦先前留在余梁身上的寄生藤悄然收紧，以示威胁之意。 须臾。 余梁：“我向黑市目前的负责人申越核查过了，他承认了黑市此前的确意图不轨，言语之中透露的意思确是黑市养殖的大叶花已全部死亡。” “为此，申越提出双倍让利的赔偿方案。” 陆遥坐回沙发，他的脸色缓和许多：“双倍让利？看来这新上来的黑市老板比之前的老不死大方多了。肯出这么大手笔，他应是真不知道我手里握着这最后一颗大叶花种子。” 余梁恭敬道：“少爷此后都不必担忧生长在医院的大叶花无法繁殖种子了。您有了唯一一颗种子，再也不用把到手的资金分给其他财团。日后，整条产业链都将冠上您的名字。” 陆遥抿了口盛在杯中的大叶花汁，怒气全消，终是笑道：“朝曦，你做的不错。能从超s级异种手下替我带回种子，可见你办事牢靠。” 第153章 朝曦垂眸：“还有一件事，黑市其实是我毁的。我在得知黑市竟想糊弄少爷时，一时没忍住脾气，有意放出了食人花。” 陆遥不在乎下城区的人命，只在乎他的尊严和财团联盟的荣誉。朝曦说出她早就想好的说辞：“财团的荣誉不容任何人侵犯，所以我必须给黑市一个教训，好让他们知道轻视少爷的下场。” “说得好！”陆遥鼓掌几声，眼里愈发赞赏，“从今天开始，你就跟着我外出，你这等人才留在陆氏庄园做后勤未免太可惜！” “明日上午六点，和我一同前去联盟第一学院。我有一场重要的讲座，你随我参加。” 联盟第一学院，讲座。 朝曦的呼吸下意识错了一拍。 原书中，男主陆遥和女主第一次见面就在联盟第一学院，陆遥在讲座过后的学院舞会上对上台表演的女主一见钟情。 陆遥所说的话意味着……原书剧情，就要正式开始了。 第065章 训狗 陆遥让朝曦早上六点开车接他去联盟第一学院, 朝曦准时出现，把车停在主宅门口的道路旁。 趁陆遥还没来，朝曦快速检查一遍车内陈设。 陆遥为了杜绝行踪泄露的风险, 车里既无监视仪、也没有行车记录装置。大概为了避免仇家突袭, 这辆超新悬浮车不仅安装了防窥车窗和防弹装甲, 还内设许多杀伤力极强的重武器。 朝曦认出这些造价不菲的材料, 不禁在心里冷哼一声。 陆遥作为异种，肉\\体的防御力是人类的双倍, 就算遇到大爆炸他也轻易死不掉。他却仍然将自己的所有座驾都改装一遍, 生怕别人看出他非人类的身份。 朝曦坐在车内, 车外的人看不清车内的半点情况。她干脆拿出光脑, 光明正大地点进消息栏。 她点开余梁昨晚发来的陆遥行程表。 按照原书设定，陆遥恰是联盟第一学院今年的毕业生。他几乎不去学校，大多时候都在办公，闲暇时去高端会所喝酒消遣，缺课无数也无所谓, 毕竟他只为了拿到学校文凭。 他此番突然回校也不是为了上课, 而是参加由明恩博士举办的讲座。他已向校董递了消息，待讲座结束之后, 校方会安排他作为优秀学生代表与明恩博士进行学术交流。 陆遥哪懂学术, 他只想借此机会搭上蓝鲸市明家的人脉。 明家是财团联盟有名的政治世家, 现在的财团联盟执政官是明家嫡系，而陆遥打算接近的明恩博士正好是她的亲舅舅。 陆遥不满足于他商业上的名誉，筹谋着下一步向政界进军。 为此，陆遥的每日行程密密麻麻。朝曦花了些时间才浏览完这份行程表。 讲座时间是上午九点, 朝曦起先还不明白陆遥为何要她提前三小时候在门口。很快，光脑时间显示已经过去一小时了, 她还没看到陆遥人影。 朝曦见状，开始摸鱼聊天。她点进光脑屏幕下方一个不显眼的软件。软件logo是一只吐着舌头的萌眼大狗狗。 若不是她向仪君确认过，她无法把这个软件和灯塔联系到一起。 谁能想到这个看起来像卖宠物饲料的网站，竟然会是灯塔内部的专用网站呢？ 灯塔网站的页面简洁大方，论坛上方是几个飘红的帖子。帖子内容清一色的用“宠物”暗指异种。若是有人误闯进来，他们也只会以为自己进了某个小众宠物圈子。 说起来，朝曦总觉得这个网站她曾经来过。 她进入网站自带的交流页面，愣神一看，历史交流记录赫然显示她曾在上个月与人在这儿聊过天。 虽然聊天记录已被网站自动清除了，但聊天时间还在。 上个月…… 是邬老板！ 朝曦心道，他平日看着一副抠门糙汉的模样，原来也是灯塔成员。 她暗自腹诽，顺便查看新消息。 仪君：你让我解析的【规则】能力目前有些头绪，但我还没摸透这个能力的发动媒介，还需要一些时间。另外，你之前拜托我研制薇薇安服用的抑制剂，我已经做好了初步诊疗方案，你什么时候来拿？ 仪君一说，朝曦这才想起薇薇安的事情。 朝：……抱歉，其实我忘记和你说了，薇薇安已经被我杀死了。抑制剂配方什么的，应该暂时不太需要。 仪君发来一串表示无语的省略号。 朝：但我目前很需要针对陆遥的二段基因药剂。 朝曦输完文字，觉得光秃秃的语言显得过于生硬，便学着徐栗以前和她聊天的语气，发了一个猫猫委屈的表情包。 仪君看到这条消息时，不免轻笑出声：……行，我稍后让鹿闻溪开传送门给你加急送过去。 朝：还有一件事，你帮我调查一下污染区有无长着巨大猩红竖眼的异种。 仪君痛快地答应：我找人问问。 朝曦退出灯塔网站，清空光脑后台。她靠在驾驶座椅后背闭眼小憩。 等了好一会儿，她被主宅门口的动静惊醒。 陆遥姗姗来迟。他一进车内，朝曦就闻到他身上若隐若无的苦杉木味道的香水。 他穿着一套朝曦从没见他穿过的西装，熨帖的面料为他量身定做，衬得他倒有几分人样。 第154章 陆遥双腿交叉，一手搭在后座沙发椅，一手翻看财团联盟的报纸头条。 悬浮车引擎启动。 大约半小时后，朝曦把悬浮车停靠在联盟第一学院的大门前。 悬浮车停稳，朝曦先一步下车。后座车门自动打开，陆遥刚出现在校门口的那一刻，无数路过校门的男女纷纷投来目光，他们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激动，窃窃私语着想与陆遥合影。 能在这个世道读大学的学生都来自些非富即贵的家庭。他们未经世事，空长年龄，心智却不成熟。 朝曦听力很好，她清楚听到两个站在校门口的女生憧憬地把陆遥称为“会长”。 陆遥在学校生委会挂名会长一职，再加上他长着一副还算不错的皮囊和顶级财团少爷的身份，引得无数人芳心暗送。 朝曦在心底讽刺地冷笑。 会长？这个称呼听起来的确有几分狗血小说的味道。 原书与众多恋爱小说一样，前期陆遥和女主发生了一段还算甜蜜的青涩校园恋爱，而这儿也正是那狗血虐恋剧情的起点。在校园恋爱过后，两人的爱情就像那熟透了的果实，闻起来诱人不已，剥开才知道内里已经生了虫。 陆遥端着一副贵公子的姿态，向人群微笑。 “啊！会长看我了！” “好幸福！” 陆遥步伐刻意放缓，他享受着不绝于耳的尖叫和众人的追捧，活生生把校门变成一线追星现场。 朝曦无声跟在陆遥身后，把 存在感降至最低。她看了看光脑时间，抬头见陆遥正彬彬有礼地收下几位暗恋者的礼物。 “天呐，我竟然能近距离见到会长，会长还收下了我的礼物！”女生a说。 陆遥有意压低声音，让他的语音听起来格外磁性：“我会珍视这份礼物的，毕竟这可是一位漂亮淑女所赠。” 女生a尖叫：“啊啊啊！会长说我是漂亮淑女！” “少爷！”在陆遥与他迷妹正聊得如火如荼时，朝曦突然打断了他们。 朝曦抬高音量：“少爷，讲座时间就要开始了。” 陆遥被朝曦打扰了兴致，他觉得扫兴，但碍于人群，只好忍下不快，装出脾气很好的样子：“那我们走吧。” 和陆遥搭话的女生望着陆遥远去的背影，脸颊羞红。 朝曦路过那名女生身边时，多看了她一眼。 女生头发披肩，瞳孔深蓝，五官深邃，是个极为亮眼的姑娘。 她是女主叶棠棠的好室友，她因暗恋陆遥多年不得而黑化成恶毒女配，差点把女主害的命丧黄泉。 朝曦恍惚地移开视线，她抬头望向高耸入云的学院建筑。 威严而气势磅礴的建筑彰显了百年老校的底蕴。 她站在写有“联盟第一学院”字眼的石刻旁，直到这时，她才真正有种迈入原书剧情的身临其境之感。 原书的齿轮缓缓转动。 陆遥去参加讲座了，朝曦跟着他进场。 朝曦落座不久，教室走进一位年轻男老师。 朝曦盯了男老师半晌，在光脑调出她曾为学习精神力熟练度而看过的云端课程。 印在课程封面上的男老师与眼前这个人一模一样。 原来他就是明恩博士。 陆遥并不知晓明恩的相貌，也没对他做过背调。他满心等着明恩在讲座结束后邀请他长谈，然而—— 明恩放下随身携带的戒尺，环视一圈，微笑道。 “看来大家的学习热情都很高啊，今日的讲座主题是‘精神力的发展历史’。在讲座开始之前，大家在光脑认领一下各自的试卷，当讲座前的小测，小测成绩排名第一的同学可以与我课下交流哦。” 陆遥的表情险些裂开，他缺课无数，对学术一窍不通。他已经打点好校董，事前更是向明恩委婉暗示过他的意思，却不料明恩临场变卦。 他恨不得当场冲上去质问，却又顾忌明家的权势。 据说明恩与首脑的关系不错，若是惹恼了他恐怕得不偿失。 陆遥不得不忍下这口气，可就在他发现自己一题都写不出来的时候，压抑的火气积攒到极点，他猛地撇断了手中的电子笔。 明恩不喜财团间的明争暗斗，他听说陆遥不学无术，故意想让他知难而退。 “这位同学，请不要打扰其他同学作答。”明恩看陆遥的眼神透着不喜。 陆遥拳头掐紧，咬牙道：“是……” 他胡乱一通作答，不经意地侧头，却看到朝曦正奋笔疾书。 不是……她不是下城区出身吗？ 下城区怎么可能会教精神力方面的知识！ 她一定是乱蒙的吧! 陆遥又看向其他人，他们无一捉耳挠腮、面面相觑。见此，他心里舒畅几分。 朝曦很快落笔。 就在陆遥以为朝曦一定和他一样时，他听见明恩以一种极为惊喜的语气说道：“已经有人提前交卷了。” 明恩无视陆遥，笑着走到朝曦面前。他在作业后台能看到每一位上交作业的学生座位号。他拍了拍朝曦的肩膀，赞赏道：“我在小测设置了许多超纲题，你是怎么做到满分的？” 满……满分？？ 第155章 陆遥脸色霍然一青。 就她？ 岂不是意味着，他连一个下城区来的下属都不如？ 怎么可能！ 第066章 训狗01 当明恩对朝曦说出第一句话时, 偌大的学术报告厅安静得连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听得见。 联盟第一学院是整个财团联盟的最高学府，撇开这所学校学生的家世不谈，他们必然接受过高质量的教育, 大部分人的学术才能都在朝曦之上。 而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朝曦身上时, 她成了整座会议厅的焦点。 明恩的提问让朝曦猝不及防。 明恩看朝曦沉默了几秒, 以为她是紧张到说不出话, 于是温声又重复了一遍问题：“这位同学，你能分享你对最后一题的见解吗？” 朝曦做得太快的原因很简单, 因为她不光做过原题, 而且她为了不让自己对知识点遗忘得太快, 更是每天定点把以前做过的题目重做三遍, 把这些题目的答案倒背如流。 好巧不巧，这份小测的题目绝大多数都与云端课程的题目重合。至于剩下一小部分的题目，她则是在灯塔成员的学习论坛里见过。 她为了陆遥面前坐实她的异能是【操作者】的谎言，所以一直在恶补有关精神力方面的知识。 没想到她还没等来陆遥对她的一进步怀疑，这些知识就派上了用场。 只是……明恩的关注对现在的她来说不是件好事。 朝曦余光看到陆遥铁青的脸色和隐隐不悦的神态, 她想：明恩故意冷落陆遥约莫是不想掺和财团这滩浑水, 可谁曾想这风头却被她夺去。 以陆遥的性格，他定然心生不满, 不但会迁怒到她身上, 更有甚者会怀疑她是不是背地里早就起了异心, 故意拿他作踏板，好在明恩面前表现一番，以此顺利搭上明家的人脉。 尽管朝曦事先毫不知情，但这一顶帽子扣下来, 陆遥怕是会就此对她生出嫌隙。 朝曦酝酿一番说辞，流利地说完她的解题思路, 说得明恩频频点头。 然而，朝曦却话锋一转，抬眼看向明恩：“抱歉博士，刚才我所说的解题答案并非出自我手，而是陆遥少爷写下的。” “陆遥少爷得知您要举办讲座，便夜以继日地阅读与您研究课题有关的一切资料，整理成文件务必让我一字不差地背下来，以示对您的敬重。” “实不相瞒，我并非联盟第一学院的学生，甚至只读完义务教育便不再读书了。我只是随同陆遥少爷前来的秘书，此次能参加您的讲座也是沾了陆遥少爷的光。” 在财团联盟，秘书的职责很广，通俗来讲，可以负责雇主的衣食住行等等事宜。许多权贵允许深受其信任的下属陪同出行，以示器重，也是有意给对方学习机会。因此，把秘书带来参加著名学者的讲座不足为奇。 陆遥指尖放松地轻敲桌面，他斜眼扫向朝曦，唇角勾起。 还算她机灵，若是跟着他出来的是余梁那个不懂变通的蠢货，指不定会让他下不来台阶。 “听到了吗？答案不是她做的，是陆少爷！” “我就说，我们苦读多年，怎么可能比不过一个没读过书的文盲！” “就是就是，陆少爷人真好，连在明恩博士面前表现的机会都让给了别人。” 朝曦的话无疑为陆遥脸面增光不少。 明恩博士平静地转问陆遥：“陆同学？” 陆遥心安理得地接下朝曦的话柄，笃定地点头：“没错。” 明恩眼里划过一丝失望。他对陆遥的性格有所耳闻，因而他理解朝曦把功劳让给陆遥的动机。 他自知避不开陆遥的邀约，便在心中暗自叹了口气，顶着众人的目光，只好道：“下课后你来找我吧。” 陆遥一喜：“好！” 明恩在精神力研究方面颇有建树，他的讲座承袭了他在云端课程的一贯风格，幽默风趣却不失深度。 朝曦毕竟没有接受过上城区的教育体系，听起来有些吃力。她把讲座要点记录在电子笔记上，打算事后问问仪君。 小测环节结束后，讲座上再无插曲，不知不觉已到尾声。 明恩履行承诺，与陆遥私下交谈。 陆遥并未让朝曦随同，只是命她原地等待。 朝曦正准备离开学术报告厅，却见一女生 自来熟地紧挨着她坐下。 “你是陆遥的秘书？我记得他的秘书明明是个男的啊？” “女生”一开口却是醇厚的男音。 说话的男生是典型的男生女相，相貌精致，穿着男女统一的中性制服，难怪朝曦第一眼没认出他的真实性别。 在这所学校读书的学生非富即贵，朝曦注意到男生胸前水滴状的纹身，对他的来历心里有了数。 水滴纹身是顾氏财团的象征，眼前的男生看起来年纪不大，却又一副熟识陆遥身边人的模样，应该是原书中陆遥的塑料兄弟，顾云舒。 按照原书剧情，顾云舒表面和陆遥称兄道弟，实际上趁陆遥忙于和女主谈恋爱时，暗中给他设了套，吞掉了陆家三分之一的产业，让陆遥恨得找人连夜暗杀顾云舒。 第156章 朝曦试探问道：“顾云舒少爷？” 顾云舒明显愣了一瞬，他很快反应过来：“陆遥在你面前提过我啊？” 朝曦客套道：“顾少爷年纪轻轻才华横溢，哪用陆少爷刻意提醒，红鹰市上城区的人大概都认识您吧？” 顾云舒喜笑颜开：“你这话，我爱听。” 随即，他切入正题：“陆遥呢？” 顾氏一向与陆氏有合作，生产大叶花的食品公司就是顾氏和陆氏共同出资的。但顾氏也有自己的算盘，顾云舒显然是听到了陆遥搭上明恩的风声，想向她探一探口实。 朝曦：“明恩博士在同少爷进行学术交流。” 顾云舒“哦”地一声拉长声音，说：“学术交流啊——” 他笑着说出这句话，但细究话中内容，有股阴阳怪气的意思。 朝曦直言道：“顾少爷，您有其他想知道的事情不如直接去找陆遥少爷，您何必为难我这个打工人。” 顾云舒偏要拦住朝曦：“秘书可不是一般人能担任的，而且我听说你入职陆氏才一个月，就能取得陆遥的信任，可见你绝非常人。而且他还让你参与讲座，我了解他，他正是打算让你参与他旗下的产业了。看来陆遥对你器重非常啊……” 顾云舒竟然连陆氏庄园的人事变动都一清二楚，他这次似乎不是冲着陆遥来的，而是她。 他对陆氏意图不轨，何不借他的手，解决陆氏。 陆遥随时可能回来，现在不是好时机，她得装装样子应付过去。 朝曦藏下心思，道:“顾少爷，我该走了。” 顾云舒伸臂挡住门口，摆出一副强硬的姿态，嘴上却说得好听：“不要急着走啊，我还想和你聊聊呢！” 突然。 “顾云舒，你想和我的秘书聊什么？不妨让我也听听。” 顾云舒感知到忽然发作的重力，手臂先一步硬化成钢铁。 陆遥只是警告，异常的重力一转即逝，空气恢复正常。 “陆遥，你上哪招的漂亮秘书？我刚才和她聊上几句你就来了，真不够意思。” 顾云舒的话模棱两可，轻佻又随意，他毫不掩饰对朝曦的轻视。 朝曦没有任何反应，面色如常，只向陆遥点了下头，低声道：“少爷。” 陆遥脸色有些阴沉，朝曦猜他应是在明恩那儿吃了闭门羹。陆遥看中脸面，朝曦身为他一手提拨到身边的下属，顾云舒这句轻视朝曦的话无形中也是把陆遥的脸踩在地上。 陆遥沉声说：“把你的嘴洗干净再来我面前叫唤。” “朝曦，走。” 顾云舒试出陆遥对朝曦的态度，听到这话也不生气，反而笑道：“诶诶，开个玩笑嘛，你怎么还当真了。” 朝曦顺从地跟在陆遥身后，她视线扫过顾云舒。他笑容依旧，在察觉到朝曦目光后，甚至还冲她眨了下眼。 一副风流轻浮的样子。 “你们去哪啊？要不要去待会儿的学院舞会？听说可是有很多大人物要去哦。” 陆遥置若罔闻，问朝曦：“接下来的行程安排是什么？” 朝曦：“为刚从蓝鲸市回来的陆骁少爷准备洗尘宴会。” 其实原本的行程表并非如此，朝曦暗地里联系余梁，让他调整了陆遥的行程。 她想避开陆遥和女主叶棠棠第一次见面的机会。 陆遥摆了摆手，冲顾云舒道：“你没聋的话，应该听清楚了吧？我大哥回来了，我没功夫耗在这儿……” 顾云舒打了个响指，惊喜道：“你要去见你大哥？这不是正好吗！你大哥被学院邀请前来参加舞会了。” 陆遥脚步当即一顿，半信半疑。 顾云舒晃了晃舞会受邀嘉宾名单，陆骁的名字赫然在第一列。 朝曦目睹陆遥心生动摇，心道不好，试图出声阻拦陆遥的想法：“少爷，您还与天海集团的总经理约了饭局，您看……” “推了！”陆遥加快脚步，去的却是与学院大门截然相反的方向，“去参加舞会。大哥肯定没预料到他会提前见到我，我要让他大吃一惊！” 陆遥高兴得像个同龄的人类，越发加快的脚步昭示了他内心的激动。 然而就在几秒后，他毫无征兆地倒在了礼堂门外。 “晕倒了！陆少爷突然晕倒了！”路人大喊。 人群骚动，混着尖叫。 还有人想要扶陆遥起来，拨通医院急救号码。 “稍安勿躁。”朝曦一步步走到陆遥身侧，她抬起陆遥酸软无力且在细微发抖的胳膊，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是成瘾药剂发作的征兆。 她喝退围观的人群，敛下眼底一闪而过的黑沉之色。 “少爷只是熬夜办公太累了，需要休息，麻烦来个人带我们去休息室吧。” 人群中，一位怯生生的女生举起手。 “请和我来。” * “休息室到了。” 朝曦强硬地把陆遥扔到沙发上。她冷眼看他成瘾药剂发作的狼狈姿态。 原本高傲不可一世的人此时双眼朦胧，额角的发稍湿淋淋地耷拉着。 “难受——给我药——”陆遥虚弱时，盛气凌人的气焰才消散。他艰难地昂起头，伸手向他此时唯一可以求助的人。 第157章 “朝曦，药。给我把药找来。我身体发凉，心脏——心脏好像有东西在啃食。” 朝曦拎着他的头推到脑后的墙壁，一手轻轻掐住他的下巴，不急不徐地说：“这是正常现象，少爷。您没有病，您只是累了。” 陆遥懵懂得宛如初生的孩童，心脏发麻，浑身没有半分力气，就连精神力也石沉大海。他仿佛回到了他最孱弱的幼年时期，那时的他没有因为污染而觉醒异能，也没有强大的体魄，只能躺在病床任人宰割。 他本能地攥住胸口的衣襟，痛苦地喘息，单薄的脊背傲慢地挺起，像是彰显他作为财团少爷最后的尊严。 哪怕他对成瘾剂毫无抵抗之力。 朝曦用小刀划破自己的指尖。 一滴鲜血溢出。 陆遥闻到血液的味道，他完全克制不了他的本能，噗地滚下沙发，双膝像狗一样在地面摩擦。 对于异种来说，朝曦的鲜血是毒药，更是令它们疯狂的毒\\品。 陆遥双目迷离，他渴求于朝曦的鲜血，无力地伸手，掌心却几次三番地滑落。他昂起头颅，身体却卑微地匍匐在地：“给我……血……” 空气中传来轻笑。 女声漫不经心：“想要？自己来拿。” 第067章 训狗02 陆遥攀着沙发手柄, 身体不受控制地倾向朝曦的位置。他闻到空气中那滴鲜血的气味，几乎不能自控。 他已经在无意识间被朝曦注射过含有她血液的基因药剂，外加上成瘾剂的作用, 他心中对血的渴望无限放大。 就在他即将碰到朝曦指尖的刹那, 一只黑绒皮面的长靴踢向他的膝盖骨。 陆遥眉头一拧, 身体一缩, 双手本能地抱住受伤的膝盖。疼痛自腿骨处蔓延，皮下隐隐有毛细血管爆开。 这一刻, 他不再具备异种的强悍体格, 而更像一个脆弱的人类。 长靴踏在地上, 发出闷闷的响声。声音只响了几步就停下。 朝曦半蹲下身, 她冷眼旁观陆遥此时的模样。 “血……”陆遥滑坐在 地，他挣扎着想要扶着沙发脚站起来，却每每都被人不轻不重地拍打手背。 手背青筋若隐若现，但更明显的则是朝曦用寄生藤抽出的红痕。 “你……在干什么……”陆遥虚弱地问，他的眼神中有茫然不解, 也有被朝曦羞辱的气恼。 他想要动用异能给朝曦点颜色看看, 示作她不听他命令的惩罚。可是他刚一动作，却发觉他的异能消失了。 这一刻, 陆遥终于意识到什么, 他暴怒时脖子间的血管脉络向外暴起, 突兀又脆弱。 朝曦生出了一种破坏欲，她想毁了这具精致却宛如花瓶的器皿，将他狠狠砸碎，他只配沦为她的垫脚石。 她猛地伸手, 猝然扼住他的脖子。 陆遥用力掰开朝曦手指，可惜他现在的力气太小了。他只觉得脖子像是被铁钳焊住, 快要呼吸不上来。 “你对我……做了什么？”破碎的音节一字一顿地溢出。 朝曦却倏尔笑道：“这不是显而易见吗？少爷。” 陆遥发觉朝曦收回几分力，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却毫无准备地又被朝曦掐住下颚。 “你设计我！你是反联盟的卧底！”陆遥联想到那位由朝曦杀死的反联盟白发女，他瞪大瞳孔，怒火几乎占据了他所有理智。 “你骗我！你一直在骗我！你该死！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他剧烈地挣扎，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颤抖。 朝曦顺手拿起桌上的硬壳书本，用冰冷的书皮猛然扇了陆遥一巴掌。 “你永远不会知道我的身份。你觉得，你还有资格向我叫嚣吗？” “我是陆氏财团的少爷，我大哥为了我的安全特意在我身体里植入了感应器，一旦我死在这里，整个陆氏集团的人都会日夜不休地追杀你！” 听到陆骁的名字，朝曦忍不住笑了：“你不要自己骗自己了，你那个好哥哥巴不得你早早去死。” 陆遥藏在心底的秘密陡然被朝曦戳破，他的反应竟是比被朝曦掐住喉咙还要激烈得多。 他用指甲划破朝曦的手背，强忍下血液的诱惑，狼狈地向门口爬去。 然而就在他即将碰到门把柄时，长靴以不容抗拒的力度牢牢踩住门板，不给陆遥半分撼动的机会。 “说，你和异种到底做了什么交易？” 陆遥右脸的红印清晰可见，发丝凌乱，嘴角有黑色的血溢出。 “瞧你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若是我把沾有你血液的东西拿去叫人检验，我相信‘堂堂陆少爷竟然不是人类’的消息很快便人尽皆知。” “黑色的血液……只有异种的血液才是黑色的。” 陆遥双眸怒睁，费力地想要夺走朝曦手里的纸巾。纸巾沾了他的血液，那是他绝对不能暴露的秘密！ “找死……你找死！！” 与此同时。 朝曦身上泛起一股精神力波动。她穿着一身华贵的燕尾服，一根漆黑木制手杖落入她的右手。 陆遥将他硬逼出几缕精神力一齐释放，发动【重力控制】。 伴随重力增加的同时，黑杖凌厉地刺入他的心脏。 第158章 陆遥用手背拭去嘴边的血迹，看着朝曦手中的纸巾在重力的压迫下碎成纸屑。他方才只是虚晃一招，真正目标是毁了朝曦取走的血。见纸巾已毁，他傲慢地笑：“我的弱点可不在心脏，你失策了！” “你以为我会要了你的命？”朝曦凝视着逐渐发生变化的黑杖。 陆遥看不到，朝曦瞳孔中出现了一行系统文字。 “您已进入【庄园管家】角色扮演。” “检测到【庄园管家】升阶剧本，该剧本解锁条件：获得雇主50%以上的活体血液。” “正在吸收血液中，目前进度为（20%/50%）” 从碰到陆遥鲜血的那一秒开始，黑杖就像活了一样，表面似有流动的黑曜色波纹闪动。 随着黑杖吸收的血液一点点接近剧本解锁的标准，黑杖褪去原本的色泽，焕发琥珀一样的光彩。同时，浓厚的黑沙金色自手杖尾部蜿蜒而上，在杖身勾勒出玫瑰形状的底纹。 “您已完成【庄园管家】升阶剧本，您的卡牌【庄园管家】已经成功升级为s级【玫瑰管家】。” “【玫瑰管家】，卡牌能力【催眠】：您可尽情扰乱雇主的认知，雇主将无条件地信任您所说的每一句话。您将成为掌控人心的幕后操作者。” “限制：该能力只对与您签订合同的雇主生效。” 朝曦收回黑杖，她甩了甩杖尖的血珠。 陆遥胸口的穿刺伤缓缓自愈。他因失血过多而更显虚弱，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朝曦靠近，纵使他恨不得将她四分五裂，但此刻他毫无还手之力。 “我再问你一次，你如何与污染区的异种联系上的？”朝曦命寄生藤束缚住陆遥的四肢，她则一手抡起他的头。 “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陆遥双眸涣散。 朝曦不悦地加深力道，把陆遥的头砸向墙壁。 “说不说！” 陆遥嘴唇蠕动：“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朝曦冷哼一声，她厌恶地看向陆遥。 “就算你嘴硬也没有用，因为我已经‘看到’了。” 【心灵探测】下，一切隐瞒的隐秘无处遁形。 陆遥胸膛起伏着，他恨恨地瞪向朝曦：“不可能！” “不服气？以为我在诓骗你？”朝曦轻笑，“我‘看到’克里斯以反联盟的情报为筹码找上你想换得薇薇安自由，而你趁机提出要求——让克里斯为你谋求更强大的力量，也就是找到能赐予你力量的异种。” “克里斯为此找到了一个教会，教会为你举行仪式，为你和异种建立了眷属关系。而那个教会的名字就是……” “黄昏教会。” 这也是朝曦当初在克里斯嘴里没能听清的两音节教会名字。 “我说的对吗？小少爷。”朝曦起身，用沾了水的纸巾慢条斯理地擦干净碰过陆遥的手指。 “我已经拿到我想要的东西，你在我这儿不再具备价值了。”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就这么死去。死亡太轻松了，我要你亲手毁掉你所在意的一切。” "我要让你迷失在清醒与混乱的边域，让你沉浸在药物带来的致幻错觉中浑噩度日。" 黑杖点地，发出清脆的哒哒声。 有层层精神力如蛛网一样，以黑杖为中心，向陆遥方向扩散。 【催眠】发动。 陆遥心里忽然升起一阵莫名的恐慌，他不自觉地后退，可他的手脚均被藤蔓捆住，他不断地后倾，直到后背彻底贴在门板，再退无可退。 “不要……不要……” 陆遥双眼通红，眼底透着惶恐不安。 寄生藤顺着陆遥的脊背往上爬，陌生的触感让他心里不住发慌。 它们缠绕陆遥的脑袋，固定住他乱动的脖子，再紧紧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再发出半点声音。 陆遥被逼着正视朝曦的瞳孔。他紧闭双眼，却被藤蔓硬生生拉开眼皮。 他们对视仅短短一瞬。 就在这一瞬间，朝曦的瞳孔边缘泛起诡异的淡红色光圈。 陆遥被这如同玫瑰的光泽夺取心神，他不再抗拒，而是安静地接受朝曦灌输的记忆。 “你只是累了，所以在休息室躺了一会儿，除此之外，什么都没发生。而我身为你最忠诚的下属，我担心你身体有失，便出去给你找了些提神的药剂。” “你该躺在沙发上入睡。等我找到药剂回来。” “……好的。”陆遥重复道。他呆滞地站起身，躺在沙发上。不多时，他合眼睡去。 朝曦抿下唇边 的笑，轻手轻脚地离开休息室。 休息室外没有人，她在把陆遥带来这间休息室时已经安排好一切。 朝曦来到她和仪君约好的地方，她告诉仪君，让鹿闻溪把药剂送到离她最近的洗手台。 当朝曦达到地点时，传送门还没有完全关闭。 朝曦本想拿了二段药剂就走，谁知临走前她的衣袖却被人轻轻钩住。 传送门后传来鹿闻溪的担忧声。 “你注意安全。” 朝曦恍惚几秒。这句话让她想起来徐栗。以往她和徐栗每次出任务时，徐栗总会不厌其烦地对她说“注意安全”。 第159章 朝曦脚步微顿：“你也是。” “还有一件事！”鹿闻溪见朝曦要走，语速很快地说。 “我听说反联盟在彻查叛徒，你一定要小心！” 鹿闻溪的精神力总会不由自主地与朝曦精神力交缠。他知道这正是精神力链接的后遗症。 仪君没有告诉他朝曦的身份来历，但他通过精神力认出了朝曦就是那天在防空洞带他们所有人离开的白发反联盟成员。 反联盟对灯塔颇有微词，他们不会允许内部成员与灯塔交往密切。所以，她这应该是背叛反联盟了吧？反联盟对待叛徒的手段严苛，要是她被抓到了该怎么办？ 鹿闻溪一股脑地给朝曦塞了很多【传送门】异能复制卡：“没关系，如果你有任何需要，我会尽全力帮你的。” 他永远忘不了朝曦将他带离下城区的那一天。她为了救徐队长，毅然决然地折返，与徐队长联手铲除超s级异种。 明明她可以早早逃走的。 这样的人强大而璀璨，像是被灯塔照耀的太阳。她应该永远高悬，永不坠落。 如果能离她再近一点就好了，哪怕只能静静地躲在角落，看她多一眼也很好。 鹿闻溪懊恼地想。他在听到仪君派他辅助朝曦的时候，心中翻涌着无法言表的雀跃。可很快，他开始自责自己孱弱的攻击力，帮不上朝曦更多。 鹿闻溪藏在传送门背后，他垂眸，克制不住万千思绪。他组织了很久的语言，小心翼翼地想说出口，眼前却空无一人。 她已经走了啊…… 鹿闻溪攥紧了手心的平安符。平安符图案是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这是他绣了很久才勉强觉得合格的成品，他怕朝曦觉得丢人，一直不敢送出去。 她会不会讨厌蝴蝶？她会喜欢什么图案呢？ 鹿闻溪想，仪君医生看起来和她很熟的样子，要不待会去问问她吧？ 第068章 原书剧情 朝：我需要黄昏教会的全部资料。 消息发出去没多久, 朝曦就收到了回复。 仪君：我在灯塔的情报库里查过了，灯塔的情报库比财团联盟的涵盖范围更广，以前从未出现过连灯塔都没有收录的组织消息……你确定这个教会真实存在吗？ 她明明在陆遥的记忆里看到了这个教会。难道克里斯对陆遥说谎了？不对, 他对陆遥有所求, 这是他向陆遥表示诚意的唯一机会, 他不可能蠢到撒谎骗陆遥。 朝曦心里微沉, 她又去问了申越。 申越的打字速度很快，见朝曦破天荒地主动找他, 心情异常激动。 新晋打工皇帝：主人！ 朝曦有些不太适应他的称呼, 她在留神处理申越前几天发来的未读消息前, 先快速地打出一行字：……你能不能正常点, 换个称呼？ 申越将黑市的所有情报整理完毕后，分门别类地用文件夹命名，早些时间就发给了她，她这会儿才抽出空查看。 朝曦把这些文件内容浏览了一遍，将它们大致归为以下几点： 第一, 黑市的经商范围。这部分说大不大, 说小也不小，总而言之就是凡是违法财团联盟法律的事情, 都是黑市的生意。 第二, 黑市的主要客户。朝曦数了下, 在构成整个财团联盟的四大财团企业里，只有明家没有与黑市来往的记录。剩下的陆氏、顾氏、威廉家族都是黑市的大客户，他们向黑市购买了大量的异种基因或者年轻的改造人奴仆。 异种基因能帮助人类突破人体的基因极限，赋予人类宛如异种般更强大的力量。但代价是, 但凡植入异种基因的人类都不再是纯粹的人类了，他们被称为改造人。他们对污染的抵抗力将大幅下降。 因为异种基因极不可控, 随时有可能暴走，所以基本上所有改造人都逃不过畸变为异种的命运。 这也是朝曦的游戏系统把改造人划分到异种的主要原因。 新晋打工小弟：老板，您看这个称呼可以吗？ 申越第一次被朝曦责罚，他浑身如过了电一般。要是能亲眼看到朝曦因他而不悦的神色就好了，说不定能再被她狠狠地捆起来。 想到这儿，申越越发心潮澎湃。他一边麻利地改换称呼，就连聊天昵称都换了新的。 朝：可以。我有另一件事需要你办，你对反联盟了解多少？ 邬老板给她搜集过克里斯的情报。克里斯在死遁离开反联盟后，第一时间就来找陆遥，此后他再没有回去。 那么克里斯会从何处得知黄昏教会的？ 就连灯塔和财团联盟都不知道的组织，他身为反联盟的叛逃成员竟然会知道。 答案只有一个，反联盟必然有黄昏教会的消息。克里斯窃取了反联盟内部的情报，得知黄昏教会的存在，并积极为陆遥和黄昏教会搭桥。 新晋打工小弟：说来也巧，我是误打误撞加入反联盟的。起初我只是看有人在街头发传单，说地下拳击场招人，日薪不菲。然后我去了之后才知道，那分明是反联盟的纳新现场。所以我就被这样招进反联盟了。 新晋打工小弟：我冲着超s级强者去的反联盟，可我进去之后才知道，他们总部在蓝鲸市，只在红鹰市新建立了分部据点，招人也是去分部打杂。分部啥也没有，就是一个空壳基地，整天只有干不完的杂活儿，说好的工资也不给！这谁不跑！ 第160章 反联盟的据点原来在蓝鲸市啊。 朝曦心道。 蓝鲸市与红鹰市隔了一片辽阔的海域，海里全是暴躁嗜血的海洋异种。就算是a级能力者想要走海路去蓝鲸市都九死一生。去往蓝鲸市飞行器被财团联盟垄断了，想走空路去蓝鲸市必须得到财团联盟的批准函。 连陆骁也不例外，他数日前因受执政官邀请，临行前三日才拿到准予去往蓝鲸市的批准函。 陆遥在她眼皮子底下看着，死不了。他一天不死，猩红竖眼就无法借他躯壳降临此地。 新晋打工小弟：对了老板，反联盟还以为我是他们安插在陆氏的卧底，我新收到他们发来的命令，要我找机会杀死陆遥，还说等我暗杀成功后会有人接应我。简直笑死，您是陆遥的秘书，有您的保护，那些反联盟的家伙怎么得手？我觉得他们痴人说梦，当场就拒绝了。 申越一通明嘲暗讽，还不忘吹一波朝曦的彩虹屁。 朝曦看着满屏的聊天文字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她忘记向申越透透口风，以至于他既不知她曾借着反联盟的名号在外招摇，挑衅陆氏；也不知道她潜入陆遥身边的真实意图。他一直以为她的身份很单纯，仅仅是一心一意为陆遥效力的下属而已。 新晋打工小弟：之后他们恼羞成怒，嚷嚷着我是叛徒，要让我死得好看。 朝曦脸一黑：……干得不错，下次别干了。 难怪鹿闻溪要特意嘱咐她小心反联盟。原来反联盟最近要彻查的叛徒就是申越啊…… 不，申越目前不在陆氏，可以推出去挡枪的薇薇安也死了。若是反联盟要查他们在陆氏的卧底，他们绝对会顺藤摸瓜地查出她假冒的白发反联盟成员。 申越显然对朝曦的心理历程一无所知。 朝曦稍作思考，并没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毕竟明面上，白发反联盟成员也已经被她亲手杀死。即使反联盟查到了白发的身份是假的，可惜白发女已死，他们再无关于她的线索。 谁能想到，所谓的反联盟白发女真实身份其实是潜伏在陆遥身边的灯塔卧底呢？ 在那天之后，朝曦为了不引人怀疑，甚至再也没以【恶毒女配】的形象露过 面。 但是，反联盟不知道克里斯已经叛逃，他们仍有机率会因克里斯的死而找上门来。 朝曦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就算反联盟真的要为克里斯报仇，陆遥秘书的身份也能暂时保护她。只要反联盟不是疯了，他们总会掂量一下触犯陆氏财团的后果。 更何况陆遥现在对她造不成威胁了，她完全可以利用陆遥的资源苟一波大的再跑。 朝曦分神了一会儿，申越接着发来了无数条含屏蔽词的脏话，目标只想反联盟，意在说明反联盟多么傻叉和他能为朝曦效劳是多么正确的一件事。 见状，她把打算透露自己真实身份的念头掐灭，转而道：……不说了，你管好黑市的就行。黑市以前的那些生意上不得台面，不能继续做下去。 新晋打工小弟：啊？？那黑市还怎么赚钱啊？ 朝曦无情地回复：你想办法。 她没有理会申越接下来的消息轰炸，收了光脑，径直返回休息室。 “你想上台？问过我的想法了吗？” 说话的女生话语刁钻，语气不善。她的声音是从一间半掩着的茶水间传来的。 朝曦脑海划过的第一个想法是：校园冷//暴//力？ 她心下生出几分荒谬的想法——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人会用如此低劣的手段？幼稚得像是某种校园小言剧本。 一般这个时候，每逢女主要倒下时，就会有模样俊秀的男人站出来英雄救美。 就像现在—— “住手！” 男生忽地从朝曦身旁飞奔而过，一把推开茶水间的门。 朝曦还没走过去，陡然目睹茶水间内发生的一幕。 黑发女生坐在椅子上，瘫坐在地上的小白花长相的女生却衣衫不整，头发狼狈。 男生年纪不大，看起来也就十八岁左右的样子。他一进屋便心疼不已地扶起地上的女生，再凶恶地冲坐在椅子上黑发女生挥拳。 朝曦收回目光，本想当没看见。 可是她却听到男生怒气冲冲地大喊： “叶棠棠！你知不知道你简直不可理喻！” 叶棠棠？！ 这不是女主的名字吗？ 陆遥那位命中注定的虐恋女主就在这！ 朝曦当即横腿踢开男生，大步站到两名女生身前。 她看向楚楚可怜的小白花女生，声音不自觉地软了几分：“你叫叶棠棠？” 熟料，小白花却含泪摇了摇头。 同一时间，朝曦身后响起一道色厉内荏的回应。 “怎么的，找我有事？” “是不是哪个小瘪犊子派你过来教训我的？” 尽管前一刻还被人举拳头威胁，可叶棠棠气势依旧不减一分。她打量朝曦一圈。 “你是谁喊来的打手？”叶棠棠撞进朝曦漆黑的瞳孔里，莫名心里发凉，她身体一激灵，却心道输人不输气场，厉色道：“瞧你这模样，你是不是也是我那些手下败将叫来打我的！” 第161章 朝曦一言不发。她怀疑自己眼神出了问题。眼前这个问题少女一样打扮的女生，哪里和原书中的小白花沾了半点关系。 不光是叶棠棠，就连英雄救美的男生和小白花都被朝曦的眼神慑住了。男生带着小白花悄悄后退，退到门后便唰地溜走。 他临走前弱弱道：“冤有头债有主，你和叶棠棠慢慢聊，我们就不打扰了……” 叶棠棠心里发怵，声音却一声比一声大：“这里是联盟第一学院！你要打我可是会被学院开除的！” “我不是这里的学生。”朝曦说。 叶棠棠反手把门关上，气势嚣张地站到朝曦身前。 下一秒，她利落地滑跪，咬着下唇，把左脸凑到朝曦手边。 “要打就赶紧打，先说好，你只能打我的左脸，因为我待会还要上台演出，我的演出面具只能罩住左脸。” 朝曦被叶棠棠这副前后大变脸的样子逗乐了：“我为什么要打你的脸？” 叶棠棠惊呆了：“我把那小妮子的对象打进了医院，她不是扬言要我破相毁容吗？” “等等！你难道不是她找过来的。” 朝曦仔细端详了下叶棠棠的长相，一面将她与原书剧本的描述对应。 她在思考一个问题。 书里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花女主竟然还能把别人打进医院吗？ 她怎么觉得原书剧情有些不太对劲。 第069章 陆氏集团01 “你干什么？”叶棠棠大惊。 朝曦牢牢握住叶棠棠的手腕：“你要聘用我当你的保镖吗？” 她想到原书中叶棠棠的身份, 说道：“如果你没异议，就算我们达成雇佣关系了，威廉小姐。” 威廉家族是财团联盟的第四大财团, 为联盟输送了无数法官。朝曦杀死的大法官就是威廉家族的旁系, 叶棠棠是他收养的养女, 按理来说也和威廉家族沾亲带故。只不过这个家族家风古板严肃, 只允许嫡系成员冠上“威廉”这一家族姓氏。 尽管如此，由于威廉家族的权势, 叶棠棠这样的旁系成员有时也被人称呼为“威廉”, 这是用于表示对对方的尊重。 叶棠棠摸不着头脑, 呆呆地说：“原来你是特意来保护我的？是谁让你来的？是我父亲生前与你做下的约定吗？” 叶棠棠是孤儿, 没有生身父亲只有养父史密斯，而史密斯早就死了。 叶棠棠目光有所希冀，朝曦沉默一瞬，没有说话。 系统判定她们达成的口头雇佣协议有效，满足使用【催眠】的限制条件。 朝曦瞳孔深处泛起玫瑰红的光泽：“看着我的眼睛。” 叶棠棠被摄去神智, 目光一错不错地望进朝曦的眼眸。 朝曦：“你知道你父亲的死因吗？” 叶棠棠答得很快, 说明这就是她潜意识认可的答案：“知道，有当事人不满意他的判决结果, 然后把他杀掉了。” “你有什么感觉？你想为他报仇吗？” 催眠状态下, 没有人能对朝曦隐瞒任何心思。朝曦目光平静, 她在等待叶棠棠的回答。 她在决定走上雇佣兵这条路时就做好了准备——总有人会为那些曾经死在她刀下的任务目标向她寻仇。这种事情很常见，叶棠棠的养父并不是第一个死在她刀下的人。 她不喜欢杀人，不喜欢血黏上身体的感觉。杀人是会让人上瘾的，像是夏娃吃掉的第一个苹果, 当她杀死第一个任务目标时，她感受到了一股诡异且奇妙的掌控欲。在众多不可控的事情中, 鲜血能带来不真实的存在感。 这种感觉是很可怕的，它会左右她的神智，让她成为凡事以杀人为第一目标的屠夫。 所以，她有意克制自己，非目标对象者，不杀。 但若是有人要取走她的命，她也会毫不犹豫地举刀，先对方一步，把危险扼杀于摇篮。 因为对方不死，她就会死。这是她穿进这个世界的生存之道。她唯一的底线只在于，如果对方并未对她有杀意，并且她没找到对方非死不可的理由，她不会把事情做绝。 符合她这一标准的人有很多，眼前的叶棠棠就是一个。 朝曦甚至不动用能力，光凭体//术就能轻松将叶棠棠制服。叶棠棠孱弱，能力只有d级。 她实在太普通了，与生活在上城区的无数普通人一样。倘若不是这令人费解的狗血恋爱故事，她根本不会把目光放在叶棠棠身上。 她是陆遥争权夺利的战利品，是原书剧情为了让陆遥合理发疯、引爆人与异种战争的借口。 哪怕叶棠棠是原书的女主，她的一生也并非顺遂。年少丧父，所遇非人，不管男主也好，众多男配也好，他们没有人问过叶棠棠的意见。 “把她关起来”、“变相软\\禁”、“我爱你，所以你不能离开我”……这些词语在原书中出现的频率高到令人发指。 她和朝曦一样悲哀，这一生辗转于权贵的掌中，直到最后被逼疯，宁愿被异种分食。 叶棠棠停顿了，她像是陷入思考。 朝曦从始至终都没有动过杀意，她忘不了徐栗死前对 她说的话，她没办法对另一个受害者心安理得地起杀心。 她透过叶棠棠的脸，仿佛看到了过去的自己。弱小、低贱、被天龙人操控生死。 第162章 “你想为你的父亲报仇吗？” 朝曦语气平淡。在她的干预下，陆遥和叶棠棠不会成为恋人。而叶棠棠没有陆遥依仗，她什么也做不到。 当然，朝曦不会让叶棠棠产生报仇的念头。她会用【催眠】改变她的认知，此后她只会继续原本的生活，再不会与男主以及男二有交集。 “我，我……”叶棠棠情绪忽然波动，她茫然无措地看向朝曦，“我说不上来，我不知道。” “史密斯是个好父亲，他不嫌弃我是弃婴，力压非议将我收养。”叶棠棠尽力以客观的口吻说，她在提到“史密斯”时，还是不可避免地攥起手指。 “我知道他死讯的那天，恰好是我的成年礼。他答应会早点回来陪我。” “他为了供我高昂的学费，只能不停工作。他接手了很多案件，家里的财富也一天天多起来。” “他并不算富有，威廉家族拒绝对旁系提供任何经济帮助；可是我的生活待遇和获得的教育资源并不比任何一个财团千金差。我知道他为了培养我付出了多少努力，可我也清楚，他不是个业务精湛的法官。” “他懂的法条甚至还没有我多。”叶棠棠似哭似笑，神色迷茫，“那他赚回来的钱都是从哪里来的呢？” “我隐约懂了很多他一直瞒着我的事情。之后我开始逃避，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我原本打算等我毕业后就让他辞职，换个城市生活。” “直到我听到他的死讯——”叶棠棠逐渐平复，“我的确愤怒过。但当我看到装着他的棺椁的那一刹那，我想通了。” “我整理他的遗物，发现他保存了与很多大人物往来的书信。我好奇打开，却越看越心惊。好像就在那一刻，他变得很陌生，从内里臭掉了。我无法将真实的他与我记忆里的父亲联系在一起。” “他死了……”叶棠棠闭上眼，挣扎地说，“是他应得的。但我……要是他不是我的父亲，也许我就不会这么难受了吧。” “你会忘了这些。在你记忆里，你的父亲早就死了，养你长大的是仿真人，你的学费花得是你父亲留给你的遗产。” 朝曦催眠了叶棠棠的意识。 从今以后，叶棠棠不再是书里的女主角，她会拥有普通人平凡而充实的一生。 叶棠棠迟钝地点头。随着催眠结束，她眼神渐渐清明。 朝曦还有另一个需要解答的疑惑，于是她刚一结束【催眠】就接着开启【心灵探测】。 短短几秒时间，朝曦把叶棠棠的所有记忆看了一遍。 叶棠棠以前的言行举止倒是像极了小白花，柔弱较软，遇事不决只会哭啼啼地依赖别人帮忙。然而史密斯一死，一夜之间她就像变了个人，不仅剪掉秀丽长发，更是常常与背后碎嘴的男女打架，一言不合就是干，颇有股烈性，完全看不出以前小白花的影子。 叶棠棠清醒时，就看到自己半靠在朝曦肩膀上，她赶紧拉了拉自己的衣服，双手护着胸前：“你你你……是不是想图谋不轨？” 朝曦无语：“你的性格一直是这样的吗？” 叶棠棠眼珠子提溜转，她本想糊弄过去，却看到朝曦黑沉深邃的眼瞳，顿时不敢耍小心思，如实道：“……不是。我之前很茶，又很娇气，我更喜欢我现在这个样子，做事随心所欲，看谁不顺眼就给他邦邦两拳。” “你为什么突然想改性格？该不会是被人蛊惑了吧？”朝曦挑眉。 叶棠棠登时站起身，反驳道：“才没有！那位姐姐是大好人！” 朝曦捕捉到盲点：“哪位姐姐？她是谁？” 叶棠棠叫嚣：“你以为你谁啊！什么事都得和你讲……” 朝曦没有在叶棠棠的记忆里看到她说的那个姐姐，她猜测——这个人其实是叶棠棠臆想出来的，很可能是她因史密斯死亡而受了刺激，导致产生第二人格，性格大变。 朝曦目的达到，她转身就走。 叶棠棠喊住她：“你叫什么名字？还有，你不是我保镖吗？怎么抛下我自己离开！” “保镖什么的，是我唬你。我只是恰巧路过而已。” 朝曦步子又快又急，叶棠棠追了几步就看不到朝曦的人影。 “怪人。”叶棠棠嘟囔着。 一门之隔。 朝曦关好休息室的门，她听到门外叶棠棠离开的脚步声。 “少爷，我取回您的药了。”朝曦拿出针管，针尖刺入陆遥的血管。 仪君研究了朝曦的血液，并以此为基础，改良了陆氏研发的基因药剂，成功做出了真正能缓解精神污染的基因改造药剂。 注射器内的药液尽数送入陆遥身体。 陆遥似是难受，又似是舒畅。他半阖着眼，看到一只用完的针管被朝曦销毁：“什么药？” 陆遥的语气平稳，带着睡醒后的迷蒙。朝曦催眠了他的认知，并植入了一些新的指令。 比如，朝曦是陆遥最信任的人。而他的哥哥陆骁才是他需要提防的对象。 朝曦笑道：“是有助您恢复精神的药剂。” 陆遥点点头，问：“我最近精神状态确实不太好，总觉得提不起劲，有时眼前还会出现幻觉。多亏有你，回去之后你就跟着我去公司吧。” 第163章 “你不适合当秘书，应该当我的总助。”陆遥自信道，“总助就相当于整个陆氏集团的二把手，我不在的时候，你可以全权管理陆氏集团的事宜。” 朝曦故意提到陆骁，做出为难的神色：“我阅历不足，可能担不起这个职位。况且，大少爷还在陆氏集团，偌大的集团怎么会听我的话？” 陆遥情绪复杂，慢慢捏起拳头：“他几次三番想害我，我一退再退可他却不依不饶。生意场上暗地里打压我的产业，家里也处处安插他的眼线，时刻盯着我的一举一动，我真的要忍不下去了。” 陆遥对他大哥干下的事情一清二楚。朝曦戳破了他们兄弟之间的最后一层膜布，陆遥终于决定动摇了他的念头，犹豫要不要对陆骁动手。 只差一点火候，她就能欣赏到一出兄弟相争的戏码。 朝曦表态：“少爷提拔我至此，我支持您的任何决定。” 陆遥：“再看吧。事情还没闹到不可挽回的地步，表面上我和他还是好兄弟。今日大哥回来，我于情于理都得去见他一面。” “大哥会参加学院舞会对吧？” “对，学院舞会还有一小时开场。” “走吧，提前去礼堂坐坐也好，说不准能遇到其他财团的人，看看有没有机会和他们拓展生意。” 礼堂侍者一见陆遥，便热情地把他带到vip坐席。朝曦也跟着陆遥落座。 礼堂布置华贵，周围已经事先挂好舞会用的轻盈长纱。 位于礼堂中央的是一个小型舞台。 过了一会儿，主持人先讲了几句，随后陆续有人登台演出。 朝曦在台上看到叶棠棠，她拒绝佩戴长假发，顶着一头快贴到耳后根的狼尾演出。她戴着遮面的半边面具，身着别具一格的白色西装。 她的舞步灵活跃动，身姿中性优雅。朝曦听到身后时不时传来女声兴奋的尖叫。 朝曦留意着陆遥的反应。 陆遥支起手半撑着头，他受成瘾药剂的影响，神色恹恹，似乎对这些表演提不起丝毫兴趣。 就在叶棠棠的表演结束之际，陆遥另一旁的空座主人来了。 是陆骁。 朝曦一眼认出了他。她曾见过陆骁的照片，但照片没有真人给她的冲击力大。 他长着一张与陆遥一模一样的脸，但他的眼球是幽绿色的，眼神极富侵略性。 陆骁没有急着落座，而是先弹了弹他的衣角，仿佛衣服沾了什么灰。 他与陆遥一见面，营造出剑拔弩张的氛围。 与陆遥截然不同的是，陆骁的保镖多到离谱，他们将陆骁护送到坐席上后，自觉地站在一旁，树成一堵长长的人墙。高大魁梧的高级能力者散发他们的精神力气息，制造隐隐不容拒绝的威慑之意。 其中一道精神力肆无忌惮地扫到朝曦身上。 显然，这是陆骁派人试探她。 朝曦抿着下唇。这种程度的精神力攻击无法给她带来任何威胁，但在公众场合将精 神力肆意外放，这一行为具有极大的侮辱性质。 “够了！”陆遥大声呵斥。他毫无征兆地发动能力。 强大的重压准确无误地降临在陆骁身边的某位保镖身上。 那名保镖当场被轧成肢体模糊的肉块，一个活生生的人转眼间沦为一滩薄薄的血。 血液溅到纯白的纱，惊起无数尖叫。 陆遥被混乱的叫声震得嗡嗡痛，本就陷入成瘾药剂后遗症的情绪此时猛然一怒：“我说够了！” 重力外散，像密不透风的网死死压住在场每个人的呼吸。 没有人再敢说话，他们生怕触怒陆遥。 寂静被陆骁打破。 他语气不快，隐隐有指责意味：“陆遥，这里是公共场合，不是你的后花园。” 陆遥：“你在埋怨我丢人之前，也不看看是谁先用下三滥的手段！” 陆骁不悦地皱眉，若是往常陆遥定然不敢回嘴半句，但就在他出差的这些日子，很多事情似乎改变了。 譬如他的好弟弟竟然会瞒着他提拔一个初来乍到的小小管家，更是为她公然与自己对峙。 “她给你吃了什么药，你竟然会护着她？” “我忍你很久了，你以为你的手段很高明吗？抢我产业，插手我的生活起居，还当着我的面折辱我的下属。”陆遥冷冷地说，他有些抑制不住怒气，一把踢翻了座椅，“你在外不给我面子，别怪我‘礼尚往来’！” 陆遥冲上去拎住陆骁的衣领。 陆骁是合格的商人，并不如陆遥擅长武力。他的保镖不敢拉住发疯的陆遥，迟迟没有上前，使得陆骁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少爷，我没事。”朝曦的话无异于给陆遥不稳定的情绪又添了一把火。 “她忠心耿耿，能不要命地去救我。而你呢，你只会落井下石！” “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大哥！”陆遥的情绪完全失控之前，被朝曦安抚下。 陆骁目光沉静，他看向朝曦：“你对我弟弟做了什么？” 朝曦微笑：“我能做什么？少爷需要安静的空间，我们就不打扰大少爷雅兴了。” 陆遥面色狰狞，但朝曦的手却紧紧钳制他的肩膀。看上去是两人并排而行，但实际上却是朝曦逼迫他。 第164章 陆遥还欲发作，却看到朝曦不知何时微微泛红的瞳孔。 “少爷，现在不是和陆骁撕破脸的时机。您应该架空他的权力，瓦解他立身的资本。”朝曦说。 陆遥行动迟缓下来，他脑海中反复回响着朝曦的话。 “好的……我要让陆骁，付出代价。没有人能欺辱我……” 朝曦敛下眼底的笑意。 陆家兄弟反目，距离陆氏集团崩塌也不远了。 第070章 陆氏集团02 “我是学院的副校长, 陆少爷这是怎么了？” 大肚腆腆的中年男人听闻礼堂的动静，急忙赶来。他在礼堂门口迎面碰到陆遥和朝曦。 朝曦故意透露出陆氏兄弟不和的消息，道：“陆大少爷和二少爷起了些冲突, 引起了一些骚动。少爷也没想到会突然发生这种事, 校方稍后可以把损失账单发给陆氏, 陆二少爷不希望让贵校的学生对陆氏寒心。” “倘若陆氏的风评因此有损, 怕是今年的政席选举又有大变动了。”朝曦说到一半，忽然顿住, 像是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不该说的事情, 生硬转过话题。 “副校长, 您应该清楚其中利害吧？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朝曦掩饰地笑了笑, 半是威胁半是警告。 副校长连连答应，但他眼底的小算盘瞒不过朝曦。 朝曦了解过这位副校长的履历，他来自顾氏集团，也就是是原书中最终吞并陆氏集团的顾氏。 快点行动吧。没有比陆氏兄弟不和更好的机会了！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向陆氏施压。顾家在财团联盟的地位略逊于陆氏, 他们早就在谋划如何干掉陆氏, 取而代之了。 朝曦默默地期待。 然而她面上不显，露出担忧的神色：“陆大少爷还在礼堂, 您快去看看情况？” 副校长犹豫地看向陆遥, 问：“陆二少爷……” 朝曦暗中操控陆遥的认知, 令其保持平静。 陆遥迟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副校长在问他，他说：“一切都听朝秘书的。” 副校长：“好的好的。我让人带您去休息室，您先休息休息。” “不必麻烦了，我知道路。副校长您应该先去看看礼堂的情况, 有些学生年纪尚浅，若是因看到某些血腥场景而受惊就不好了。” 副校长对陆遥私下的做派略有耳闻, 他瞥见陆遥衣袖沾上的暗色血点，咽了一口口水，后怕地退开半步。 “我明白了，我会处理好的。” 朝曦把陆遥带回原来呆过的休息室。 她关好门后，再次催眠了陆遥。 “少爷，您下一步计划是什么？” 陆遥眼露恨意：“我要让陆骁为他的自大付出代价！” 在朝曦施加的心里暗示之下，陆遥对陆骁的怨恨不断升高，终于突破了他的底线。 朝曦循循善诱；“您想如何对陆骁下手呢？” 陆遥拿出他的光脑，点开他新收到的一则隐秘消息：“我的眼线说，反联盟派他们投放在陆氏的卧底暗杀我，届时又会飞进来一群不自量力的卧底，他们当然近不了我的身边，不过这倒是给了我一个新想法——我要把藏在陆氏的卧底一一揪出来，再把他们的死甩到陆骁身上。” “以反联盟的行事作风，他们必然会疯狂报复陆骁。” “陆骁一死，父亲又不知所踪，偌大的陆氏便只剩我一个掌权人。” “父亲看到我能推翻大哥上位，一定会很高兴的。”陆遥脸上再度浮现出孩童孺慕一般的神情。 陆家的家风十分畸形。陆骁和陆遥不是兄弟，更像是仇人。 朝曦催眠时植入的念头只是埋在心底深处的暗示，相当于一条导火线，朝曦以为她还需要多次催眠才能达成目的，结果却眼下发现导火线已经被陆遥自己点燃，炸弹即将引爆。 换句话说，杀死陆骁是陆遥早就有过的想法。 朝曦原以为陆遥还会对陆骁心软，只夺权不害命。现在看来，是她低估陆遥的狠了。他狠起来，上一刻还在顾念幼时兄弟情谊，下一刻就能对陆骁下手，取他性命。 一只看起来像人的异种，骨子里还是流着异种残暴冷漠的血。 朝曦：“好的少爷，我会全力辅佐您。” 陆遥欣慰：“好！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总助，你要学着帮我管理我的产业。” 朝曦的光脑很快弹出她的职位变更的提示。 紧接着，陆遥发给朝曦一串产权转移证书。 证书下角已经签好了陆遥的名字。 陆遥：“陆骁老奸巨猾，他肯定会给我设套，玩些阴招。我把我的产业暂时交由你保管，防止陆骁套走我的产业。” 朝曦快速翻看文件，她隐下抬高的嘴角，漫不经心地说：“没想到少爷竟然如此信任我。” 陆遥看到朝曦时，难看的脸色稍有缓和，他毫不犹豫地说：“那当然，我现在信任的只有你了！” “余梁，余秘书呢？”朝曦问。她通过她留在余梁身上的寄生藤，无时无刻不在监视余梁。她发现余梁的性格堪称古板，每天像机器人一样按部就班地去巡视安保队，养育她交给陆遥的不发芽大叶花种子。他即使拥有随时出入陆氏庄园的权限，却仍然选择呆在陆氏庄园。 第165章 他除了做些简单工作，就是回宿舍休息。他把朝曦当成杀死陆遥的反联盟卧底之后，整个人像是摆烂的咸鱼，也不急着复仇，整日行规蹈距。 余梁大概是觉得朝曦更有能力吧，他自愧不如，所以不再折腾…… 陆 遥想到余梁，晦气道：“他脑子里被陆骁埋了精神炸弹，尽管他以前没干出格的事，但我怎么知道他未来会不会因为陆遥的威胁背叛我？” “我根本不会器重这种人。”陆遥拍了拍朝曦的肩膀，“你放心，我上位成功后，你就是最大功臣！权力、金钱、荣誉……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 陆遥刻意强调“以前”、“未来”。在他眼里，余梁并不可信。 朝曦淡然一笑：“陆骁要是也想在我脑子里埋精神炸弹怎么吧？他是大少爷，而我毕竟只是陆氏的职工。” 陆遥眼神狠厉：“只有曾金辉能在别人的精神图景埋炸弹，而你现在可是我的总助，就算陆骁有命令，他也不可能对你动手，因为爱丽丝会严格执行员工手册规定的等级制度。” “你是曾金辉的上级，就算你想要他死，爱丽丝也不会惩罚你，反而会为你善后。” 朝曦假笑：“好，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少爷对我的提携。” 陆遥享受朝曦吹捧的眼神，笑着哼了一声。 就在这时，休息室的门忽然响了。 朝曦和陆遥互看一眼，朝曦前去开门。 陆遥坐在休息室内包厢的小沙发上，他品着校方为他送上的果酒，在浅酌一口后，因不够醇厚的口感而皱了下眉。 在他听到门口响起的对话时，眉心皱得更狠了。 “你怎么会在这儿？今天是工作日，你不用去医院上班吗？” 朝曦说。 陆尚邱心虚地挪开视线，他知道朝曦跟随陆遥前来参加学院舞会后，第一时间就换下工作服，匆匆赶来。车速全程飙到最高，闯了几个红绿灯，只为了及时赶到舞会见朝曦一面， 他听到陆遥和陆骁动手的消息，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陆家日后的日子不太平了，而是朝曦有没有受伤。 他清楚朝曦比自己厉害得多，但再厉害的人也会受伤的。更何况是陆遥先动的手。他呆在陆氏多年，他深知陆遥一旦动手，必定见血。 陆尚邱这么想着，脱口而出：“你没受伤吧？” 朝曦愣了一下，道：“我没事。” 陆尚邱眼神止不住地在朝曦的胳膊和手上徘徊，似乎想验证她话中真假。 他还发动了异能【测谎大师】，确信朝曦的确没骗他之后，舒了一口气。 朝曦：“你是来看陆遥少爷的吧？” 陆尚邱很想说不是，但他听出了朝曦透露的言外之意。 朝曦有意提醒他，陆遥就在这间休息室。 她在提醒自己。 陆尚邱心底如有暖流淌过，他抿了抿唇，含蓄地笑：“对，我是来看望陆少爷的。” “我特意带了伤药出来。”陆尚邱说话时，没有离开过朝曦半分。他的行为太明显了，虽然朝曦不明白为什么他突然对她生出少男怀春的情愫，但她只能装作视而不见。 “陆医生，有心了。”朝曦把陆尚邱带到陆遥所在的包厢。 陆尚邱一见面，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喊少爷，而是亲切地喊了一声“二哥”。 朝曦前一秒还在想，陆尚邱今日前来的举动太过突兀，任何正常人都能猜到他和陆遥关系匪浅。下一秒，她就见陆尚邱干脆暴露他陆氏人的身份。 朝曦预感有些事情可能要超出她的认知了，她无声拉门，想先走一步。 可是陆尚邱生怕晚一秒他就丧失勇气，再也说不出他早就酝酿好的说辞，于是他嘴巴一张一合，竟是飞快地说完了他的内心话。 “二哥，我想过很久了，我有心上人了。她就是您的秘书，朝曦小姐。” 陆遥半阖双眼，冷漠的蓝色眼眸将陆尚邱来回打量。 气氛忽然僵硬，以至于趁得朝曦拉门声愈发大。几乎是她刚一握上门把柄，陆遥和陆尚邱就投来视线。 这下，朝曦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她硬着头皮说：“我什么都没听到……” 陆遥重重地把杯子扔到桌上，面无表情。 陆尚邱心开始慌了，他鼓起勇气，重复一遍方才的话。 “……恳请你给我一个机会。” 陆尚邱望向朝曦，红着脸说：“我想和你开始一场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 “所以，请您……能不能选我当您的舞伴？” 朝曦茫然地看向陆遥：“学院舞会还有什么其他寓意吗？” 陆尚邱见朝曦浑然不知，心底担忧的石头终于落下来。 “参加学院舞会的所有人都必须选择他的舞伴，学院舞会曾经受过一位高级异能者的祝福，凡是在学院舞会上跳舞的双方都会与对方坠入爱河。” “久而久之，学院舞会成为了爱情圣地。每一对夫妻都会在他们定情时参加一场学院舞会。” 因为这样，他不想再等下去了。他担心朝曦会在舞会上选择其他人。 在知道陆遥毁了整个舞会现场时，他内心是极其高兴雀跃的。 第166章 少年人的表白热烈而大胆。 朝曦觉得这场景应该出现在某江小甜文，而不是这里。她经历过太多血腥的事情，她完全没有意识到她还有恋爱这一选项。 她沉默了。 陆遥却饶有兴味地问：“你喜欢我的总助？” 下一刻，重力降临。 陆遥欣赏着陆尚邱被重力压弯的脊背，问：“你配吗？” 第071章 陆氏财团03 汗珠顺着陆尚邱的鼻尖流进胸膛, 他紧咬牙关，闷哼一声，双膝弯曲, 膝盖即将砸落在地。 他尽力克制想要向陆遥伏跪的恐惧, 缓缓露出一个笑, 两团酒窝扬起：“我可以和她单独说一会儿话吗？” 陆遥面容平静, 只不咸不淡地看了朝曦一眼。 朝曦知道这是陆遥默认的意思。 “三分钟。”陆遥淡淡道。 重力收回，陆尚邱撑着墙壁勉强站起, 尽管重力压制的感觉让他生不如死, 但是他此时的心情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高兴。 陆尚邱冲朝曦眨了眨眼, 露出发自内心的笑：“朝曦小姐, 可以听我说几句话吗？我已经争取到二哥同意了，他不会干预我们，接下来我想听听你的回答。” “我希望你能不必顾及其他任何人的想法，全凭内心地做出选择。” “听我说几句话吧，很快就好的。”他见朝曦沉默不语, 把声气一再放低, 恳求道。 朝曦很难形容她对陆尚邱的感觉。 他天真到不像是一位财团成员。他隐瞒财团成员身份，假装自己只是一名陆氏普通员工, 毫不忌讳地与那些普通人称兄道弟。 出身普通人家的周医生能喊他小邱, 科室的护士也能随意拿他开玩笑。他穿着并不精美, 常年穿着一件平平无奇的白大褂，听到别人吐槽陆氏，他甚至还能无比自然地与对方一起抱怨。 很多人都仇恨财团，因为他们可以享受数不清的特权。但是, 其实他们往往不是讨厌特权，而是特权不被他们所有。 朝曦看不明白陆尚邱为什么表现得如此平易近人。在她有限的认知里, 财团成员都应该自私自利，像是陆遥和陆骁那样。 他没有必要伪装，因为光是财团联盟成员的身份就足以让他得到这个世界最好的一切。 陆尚邱向朝曦伸手，朝曦望着他毫无血色的掌心。他的身体素质连下城区的普通人都不如，即使陆遥有意收手，但他硬抗陆遥的异能后还是有些疲态。 朝曦抬眸，没有回应他递过来的手，定定看着陆尚邱的眼睛，道：“去外面说吧。” 休息室的门打开又合上。 一堵合金门挡住了外面的一切声音。 陆遥在室内听不见朝曦的说话声。 陆尚邱眼睛弯成月牙，说：“抱歉，我可能会占用你三分钟时间。” “你……最近怎么样？” 陆尚邱原本想说的不是这句话，他在看到朝曦的那一刻，之前在脑海酝酿过无数遍的话语顷刻间消失一空，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句的问候的口吻像是来自一个关系不远也 不近的熟人。虽然朝曦的确仅与陆尚邱认识不久。 朝曦：“挺好的。你刚才听到了吗？少爷把我提拔成总助了呢。” “噢……”陆尚邱嗓子眼卡了壳，他急急想要说出来，脸颊憋得泛红，最后却干巴巴地说，“恭喜你啊！” 朝曦：“谢谢。” 在朝曦道谢之后，两人谁都没有说话，气氛陷入凝固状态。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朝曦不觉尴尬，她直勾勾地欣赏陆尚邱憋红的脸蛋，以及他支支吾吾的表情。 “你想说什么？不说的话，我就回去了。” 朝曦做了个开门的假动作。 门刚一开了一道小缝，朝曦听到身后人说—— “我喜欢朝曦小姐！” 陆尚邱没有再拿月亮当借口，他知道朝曦顶着陆遥最不看好的下城区人身份一步步走到现在这个位置究竟付出了多少，她大概没有时间像他这等闲人一样翻阅古典书籍。 “在朝曦小姐救我的那一刻，我就对你一见钟情了。” 最难以启齿的情绪一旦泄出，哪怕只有一道极小极不起眼的裂缝，但它们也能迅速找到出口，如澎湃的海似的，疯狂涌出。 “自那以后，我就一直在关注。与你上班偶遇，想要多看一眼。即使大多时候一句话都没和我说过，光是见到，我就能开心很久了。” “我今年17岁，还没毕业，目前在陆氏医院当实习医生，我会努力赚钱，争取追求的资格。我家里有个姐姐，但放心，姐姐平时只喜欢养猫，工作也忙，常年不在家，也不会管我。” “不必担心她会阻碍我追求，因为她也很赞同能和我继续相处。” 陆尚邱几乎要把脑袋低到地上，他闭着眼，逼自己把所有内心话都说出来。 一捧造价不菲的全息玫瑰花束被陆尚邱从背后拿出。 “……希望能认真考虑我。” 朝曦碰了碰栩栩如生的玫瑰花瓣，唇角微微勾起，她并不反感少年人纯粹热烈的爱意：“我很高兴能被你喜欢。” 第167章 “可是很遗憾，我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恋爱……” 陆尚邱并没有朝曦想象中的气馁，反而认真道：“我理解的顾虑。‘被拒绝’之类的话，我在赶来找的路上已经设想过类似的情景了。” 他笑道：“喜欢是我一个人的事情，继续的生活吧。我不会打扰。如果以后想有人陪去外面走走，不妨看看我吧！” “好。”朝曦笑着说。 陆尚邱露出漂亮的酒窝，黑宝石般的眼瞳熠熠生辉。他有着朝曦从未见过的少年气，又不失体面和涵养。朝曦很难对他生出厌恶情绪，他是陆氏财团里罕见的清流，与偌大的财团格格不入。 “我不打扰你工作了。你帮我转告二哥一声，姐姐今天从蓝鲸市返程，我去接她回家，先走了。” 朝曦点头，推门而入，就见陆遥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一圈。 陆遥不希望朝曦因为所谓虚无缥缈的爱情而放弃事业，话中有敲打之意：“朝总助，爱情这东西最是鸡肋无用，你以后会遇到更多诱惑，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朝曦反问：“陆尚邱不是少爷的弟弟吗？我以为少爷对他和对外人的态度并不一样。” 陆遥：“我没有弟弟，他只是沾了陆尚童几分光的可怜虫，寄人篱下不说，自小便只能看我和大哥脸色生存。” “他可不是你以为的小少爷，在陆氏这个家，除了我和陆骁，谁都没有资格骑到我们头上。” 朝曦：“陆尚童呢？我听说她在警卫司职位可不低，少爷不会忌惮她吗？” 陆遥闻言，嗤笑一声：“就算是警卫司的头儿来了，只要干倒了陆骁，我也照样能让他在我跟前跪下。陆尚童算什么？陆尚童能有今天，还不是她在陆骁那儿巴结来的。” 陆尚童是陆骁的人，也就是说，原来陆骁的势力早就渗透进了警卫司。 朝曦思索一瞬，问：“那安保队呢？余梁全权负责安保队的事宜？” 按理说，安保队队长应该是余梁的下级，算是陆遥管控的人脉。但她从来没见过陆遥和宁队联系过。 她猜测，宁队应该不是陆遥的人。 陆遥接下来的回答验证了朝曦的猜测，他说：“余梁在安保队的作用没有那么大。实际上，有权力调动安保队的，只有一个脸上带疤的女人，他是陆骁安插进安保队的眼线。” 脸上带疤的女人……朝曦一听就知道陆遥说的是宁队。 宁队，陆尚童，再加上一个曾金辉，看来他们三位是陆骁的得力下属。 朝曦还想起来她上次偷盗沙晶时在主宅碰到的那个元秘书。 元秘书全名叫元映禾，她是陆骁的秘书，陆骁走哪都带着她，她和陆骁几乎形影不离。 除了陆尚童和曾金辉，朝曦对宁队和元映禾了解甚少。她得找机会接触陆骁的下属，查出到底谁才是她可以搭上的灯塔线人。 一分钟前，仪君找她。 仪君：据我所知，灯塔在陆氏有一位线人，对方很乐意给与你帮助，帮你推翻陆氏。只是我没有这位线人的具体资料，只有上任灯塔首领才知道对方的身份。 朝曦不清楚陆氏的人员资料在哪，但她想到了一个一举两得的方法—— “少爷，你想知道反联盟埋在陆氏的卧底到底是谁吗？这件事就交给我来查吧。” 这样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找出灯塔线人的身份。 陆遥眯着眼思考了几分钟，道：“既然你有这份心，那你去办。” 话音落下，陆遥给朝曦调整了员工权限。 “我分了我的权限给你，有了这份权限，你在陆氏畅通无阻。遇到任何可疑人物，你可以直接抹杀，我给你杀人的权力。” “‘可疑人物’……”朝曦意味深长地说，“陆骁手下的几位员工看起来有些不对，我会找个时机将他们彻查一番。” 陆遥大笑：“好一个一石二鸟的计划！好！我等你的好消息！” “是。” * 陆骁和陆遥在联盟第一学院大打出手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上城区，在那位姓顾的副校长的推波助澜下，这则消息甚至传到了陆氏庄园。 朝曦刚一下车，就听到路过职工的窃窃私语。 她拦住议论的两人，装模做样地严肃道：“你们说什么？这里是陆氏庄园，不要听信外面的假消息！” 职工纷纷噤声。 见他们走后，朝曦直奔办公大楼。 她要废掉整个陆氏集团最可能对她造成威胁的人——【记忆读取】曾金辉。 第072章 陆氏集团04 到下班时间了, 办公大楼内的职工快速离开工位。距离陆氏规定的下班时间刚过去不到五分钟，混乱嘈杂的脚步声远去，办公大楼提前陷入夜晚一般的安静。 这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爱丽丝规定了严格的权限时间。 所有在办公大楼工作的员工, 都必须在下班十五分钟内离开办公大楼, 否则他们将而被爱丽丝抹杀。 这是一条硬性规定, 除了陆氏人, 几乎没有其他员工可以违背这一点。 第168章 曾金辉也不例外。他年纪有些大了，行动不如那些年轻人快。当人群一窝蜂地涌出办公大楼时, 他还坐在工位上, 慢慢收起之前摊在桌面的报纸和放大镜。 由于老花, 曾金辉不得不用力撑开眼皮, 拿着放大镜一点点地阅读报刊上宛如蚂蚁般密集又细小的文字。 不知是长时间未眨眼睛的原因，还是因为他在报纸上看到了无比震撼的消息，他双眼已然通红，泪水浮出眼眶。 “二少爷打伤大少爷了？”曾金辉重新将报纸看了三四遍，直到他定好的下班闹铃响了三次, 他迫于权限时间的压力, 这才不得不收起报纸。 “这 么漂亮的庄园，终究要变天啊……”曾金辉走路很慢, 他的办公室明明离大门很近, 但他走出办公大楼时却花了足足十分钟。他踩着权限时间最后的倒计时出来的。 说这句话时, 曾金辉微微仰头望着天空。 现在是下午六点，上城区处于白昼与黑夜交界的时刻。这里没有黄昏，天空被黑云和太阳划分成泾渭分明的两部分。当黑云完全吞噬太阳时，代表上城区已经到了晚上。 以往的这时候, 天还没有这么暗。天色阴沉得早些，突然变化的天色像是预示着某种不好的兆头。 曾金辉想到了陆骁。他进入陆氏时, 陆骁还刚出生。他是看着陆骁从襁褓婴儿长成财团的掌权者，他也目睹了陆遥的出现是如何打破这个家的幸福的。 “要死咯……”曾金辉语气淡然，但他的眼眶却止不住地流泪。 他心里清楚陆骁和陆遥的脾气，陆遥在大庭广众下对陆骁动手，说明陆遥对陆骁已经动了杀心。这两兄弟的性格其实很相近，以前陆遥总会先低头，这才勉强保持住看似和睦的平衡。然而天秤两端的砝码已经变动，平衡被打破，接下来只要看哪一方先动手了。 宁队看到曾金辉这副样子时，不留情面地嗤笑一声：“曾医生又在猫哭耗子了？” 曾金辉走出陆氏庄园，他沿着漆黑的街道一直走，没走多久就看到早早在那儿等候的宁队。 曾金辉离开办公大楼后没有回宿舍，他另有陆骁交代的任务——和宁晓笙配合，毁掉握有陆骁犯罪证据的政敌。 “对方手里有大少爷受贿的证据，大少爷得到消息，称顾家疑似在搜集这些证据，打算在今年的政席选举曝光它们，好把大少爷挤下去，换顾家上位。”宁队真名宁晓笙，她脸上的刀疤在路灯映照下格外狰狞。 曾金辉戴着医用手套，用一张消毒纸擦干净他眼角的泪水，说：“宁队难道不觉得两位少爷兄弟情谊破裂很可惜吗？” 宁晓笙懒得搭理曾金辉这个伪君子，她发动能力【暗杀】。 【暗杀】能让她迅速锁定暗杀对象的位置，并且给予她百分比命中暗杀对象的buff。 宁晓笙很久没有使用她的能力了，她只在最开始被陆骁带来陆氏庄园时，才用能力替他杀了几个劲敌，助他成功坐上财团联盟第二政席的位置。 “我找到对方的位置了。”宁晓笙说。 话落，曾金辉却忽然转头向黑暗处看去。在这一刻，他的移动速度快得惊人。黑夜是他的伪装，他不必再掩饰自己，终于可以揭下白日的假面。 宁晓笙看去，只见曾金辉脸上沾着一道飞溅的热血。 他的双手枯瘦如鬼爪，此时像是利刃，插\\进一个流浪汉的脑袋。他的左手整个伸进流浪汉的脑壳，宁晓笙只看到他留在外面的手腕以及他身上的白大褂染了淅淅沥沥的淡黄色浆体。 “查到证据就收手，不要节外生枝。”宁晓笙皱了皱眉。 曾金辉眼眶又开始泛红，他一边流泪，一边不留余力地翻动流浪汉的脑花，说：“我‘读到’他的记忆了，他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宁晓笙见流浪汉还没死透，流浪汉乞求的目光投向她。 她冷冷地开枪，消音枪比曾金辉先一步夺走流浪汉的性命。 “宁队又在心软了……”曾医生像一位慈眉善目的长辈，他笑眯眯地说，“如果任务失败，大少爷可不会心软呢。宁队多想想自己，以及你想护着的那群傻小子吧。” “大少爷特意和警卫司通了气，把你弄来陆氏，可不是让你当老好人的。你说要照顾死去战友的家属，大少爷也没有嫌弃他们废物，把他们都依你的愿妥善安排在陆氏工作了。” “你应该对大少爷感恩戴德。” 宁晓笙拳头捏得咔嚓响，但她只能忍下来。陆骁不会做亏本的买卖，他名义上是替她死去战友的亲人安排工作，实际上是把他们放在他眼皮底下当人质，借此威胁宁晓笙为自己做事。 曾金辉摘下弄脏了医用手套，戴上一副新的，目光投向流浪汉死透的尸体，可惜道：“真可怜的孩子。他好不容易赚钱买到上城区的户口，却因为下城区出身，不被这里的权贵接纳，只能再街头流浪了呢。” “要是他能来陆氏就好了，说不定我们会成为同事呢，说不定我就不会杀他了呢。”曾金辉突然想到他见过的另一位下城区员工，说，“说起来，宁队见过一个叫‘朝曦’的孩子吗？” “她也来自下城区，她是我见过最好运的孩子，仅仅两个月不到，就成了二少爷的心腹。她摆脱了下等人的身份，已经是比我们职位还要高的上等人了呢。” 第169章 宁晓笙不与曾金辉搭话，她沉默地掠向目标对象所在的方位。 曾金辉眼底毫无情绪，他笑着把废弃的手套丢在流浪汉破开的大脑里，缓步走出巷口，这时宁晓笙已经不见人了。 他说：“跑得这么快还不留记号，看来是生气了故意想甩掉我啊……现在的小孩真是难教，我的话明明都是正确的，可她就不爱听，唉。” 上城区的天全黑了。 曾金辉现在在上城区边缘，只有家道中落的上城区人才会住在这里。他是沿着空气中宁晓笙的气味找到过来的。尽管他仍没有看到宁晓笙的身影，但他已然有了大致的方向。 曾金辉稍走两步，他倏而停在原地。 他细细闻了下空气中的味道，半眯着眼思考。 怎么会出现草木味？除了陆氏庄园，没有任何一家权贵会花大力气栽种植物。植物是废土时代的奢侈品，唯有陆遥酷爱种植各式各类的草木，曾金辉的嗅觉很灵敏，他很快分辨出这他现下闻到的这股草木味道曾在陆氏庄园出现过。 是陆骁临时派其他人过来了吗？ 下一秒，曾金辉没有时间想这些了。 因为—— 他发现自己脚下的土地长出了嫩绿的幼苗。 异种？ 曾金辉的脑子里划过这念头的同时，他迅速跳开它们的包围圈。 可是不到一秒，这些幼苗抽枝发芽，长成半米粗的藤蔓。 “寄生藤。”曾金辉道。 寄生藤不会无故出现在此地。他当即道：“是谁躲在暗处？” 寄生藤一定是有人操控的。要想除掉寄生藤，唯一办法是趁它们尚未发育完全，放火烧光。 可曾金辉方才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 曾金辉捋了捋微乱的银发，从容不迫地问：“阁下是敌是友？” 无人回答，他的声音仿佛被黑云吞噬。 上城区入夜了，黑云笼罩整片天空，路灯依次亮起。 朝曦站在玫瑰之吻的天台，曾金辉的一举一动尽在她的视野中。 她的耳边挂着一个微型耳麦，这幅场景与过去重合，只是耳麦里的声音不再是女声，而是鹿闻溪的声音。 鹿闻溪在灯塔替她追踪曾金辉的位置，实时汇报他的情况。 朝曦离曾金辉很远，远远超过他【记忆读取】的能力范围。也就是说，曾金辉的能力对朝曦无用，可朝曦却能操控寄生藤对其攻击。 她紧紧盯着曾金辉，她看到曾金辉不慌不忙地避开寄生藤，设法逃出去。 这时候，潜伏在地下的寄生藤不再隐藏，一同奋起扑向曾金辉。 曾金辉挥刀割开袭来的藤蔓，身形飘忽不定，速度极快。 朝曦面无表情，右手只轻轻一拢，指尖朝向掌心。 霎时间，漫天藤蔓窸窸窣窣地跃起，织成密不透风的巨网罩下。银色蝴蝶的磷光闪烁，在灯光下折射出美妙夺目的光泽。 曾金辉猝不及防地吸到一口磷粉，行动迟缓一瞬。一根藤蔓抓住时机爬上他的脚踝，立刻刺入他的皮肤。 绿色的藤蔓内部似有液体流动，像是汲取曾金辉的血。 可朝曦知道并不是。她的嗓音低沉：“查到曾金辉的手术记录了吗？” 鹿闻溪：“刚刚查到了！曾金辉曾经 出过大型车祸，在陆氏医院动了手术。” 错不了，他应该植入了某种东西，导致寄生藤对他没用，所以他才有恃无恐，在他脸上看不到半分害怕。 朝曦扯下耳麦，她毫不犹豫地纵身跃下天台。 她不顾商厦里人们的惊呼，任由冷风擦着她的脸颊，扬起她的头发。 她足尖借力，拔枪，竟是在空中直接瞄准曾金辉。 枪支的透视镜依旧很稳，红点对准了曾金辉的后脑勺。 一枪开去，正中目标。 “有人想杀死我。”曾金辉哭着，又顾自笑出声，“可是你杀不死我。” “未必。” 女声自头顶响起，曾金辉骤然抬头，见酒瓶炸弹砸来。 障目烟雾随着酒瓶破碎而升腾，刀尖的寒光对着曾金辉的脖子刺下。 第073章 陆氏集团05 “你是谁？”曾金辉全力发动【记忆读取】, 搜索了距离他一米范围的人，但探出去的精神力仿佛石沉大海。 他的精神力反馈的结果告诉他，周围没有任何一只活物。 “不可能没有人。”曾金辉微笑着, 他明明听到朝曦的声音近在咫尺。 他徐徐踱步几下。下一秒, 只见他佝偻的身影如风一般掠过, 他穿过酒瓶炸弹制造出的烟雾, 右手屈指呈爪，向烟雾深处探去。 “砰——” 传来钢板合金被捅破的声音。 曾金辉的指关节穿透破落的钢制广告牌。钢板锋利的断口划过他的手掌, 但只给他造成了一点微不足道的伤口。 他定睛看向这面人形广告立牌, 广告立牌栩栩如生, 表情生动得宛如一个活生生的人类。 他困惑地喃喃自语：“难道是我听错了？其实根本没有人, 是我把这立牌看错成活人了？” 曾金辉抽出卡在钢板里的手指，他皱眉望向被钢板割破的医用手套，叹气道：“这副刚戴上没多久，又得换一副新的了。” 第170章 伴随着他撕开新手套包装膜的动作，他敏锐地抬头。 曾金辉的视线牢牢锁定在掉在地面的酒瓶碎片上。酒瓶碎片还在, 说明刚才是真的有人企图袭击他。 但奇怪的是, 他并不对此感到半分意外，反而有些高兴。 他俯身拾起酒瓶碎片, 全然不在意手指被碎片边缘再度划开。 “神经毒素。”曾金辉笑着说, “难怪我总感觉我的思考有些费力了, 甚至反应力退化到差点没意识到这个酒瓶的猫腻。” “你在酒瓶藏了神经毒素。趁我注意力放在酒瓶破碎声上时，故意拖延时间，用神经毒素迷惑了我的认知——不仅让我刚才误以为酒瓶声是我的幻觉，还导致我刚才使用能力时出了差错。” “脑子可是个好东西。”曾金辉突然伸出舌头, 挑衅似地用舌尖卷起他事先藏在口腔里的解毒胶囊，再一口咬碎。 神经毒素的影响飞速褪去, 他双目如炬，投向一米外的一处废弃房屋。 曾金辉缓缓笑出声，他的眼睛因激动而止不住地落泪。 “我闻到你的气息了。你再躲下去，只是白费功夫。” 他拿出一叠医用消毒纸巾不停地擦拭他的眼角，双脚前后交错，速度极快地接近朝曦的藏匿点。 他在追，朝曦在躲。 朝曦的脚步没有发出丁点声音，但曾金辉像是狗皮膏药，紧紧咬住她不放。 “刻意和我保持了一米，看来你知道我的能力范围极限。” “是个认真做过功课的小孩。” 曾金辉慢悠悠地说，口吻亲切，像是在夸赞家中幼子。 然而下一秒，原先显出疲态的精神力忽然迸升，一举反超。 当曾金辉的精神力扫过朝曦时，朝曦头皮一阵发麻。熟悉的感觉一如她之前被曾金辉读取记忆的时候。 朝曦停下脚步，反而向曾金辉的方向走来。 烟雾之中，朝曦的身形逐渐显现。 曾金辉也不继续追了，他抬了抬鼻梁上的老花镜，看清来人的面容。 白发、黑披风。 这两个特征其为明显。 曾金辉立刻认出了朝曦：“你是之前刺杀过二少爷的反联盟人！” 随后，他语气熟捻：“真是个有勇气的孩子。你能告诉我，你做了什么，让我读不出你的记忆呢？” 朝曦没有说话，右足蹬地，迅速拉近她与曾金辉的距离。她找准时机，隐在手肘的刀刃刺向曾金辉。 曾金辉屈臂格挡，心平气和地说：“孩子，别害怕。我不但不会追究你以前对陆遥干的那些事，还会表扬你干得漂亮，因为陆遥少爷的确不该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 他生着一副和蔼的模样，可与朝曦交手的动作却越发凌厉，直取她的死穴。 朝曦收刀后闪，避开攻势后出刀虚晃一招。 曾金辉将朝曦的小伎俩看在眼底，他能得陆骁器重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杀人利落，身为【记忆读取】能力者却拥有着堪比野兽类能力者一样强悍的体魄和身手。 “一晃过去五十年了。”曾金辉突然感慨道，“我年轻时，也干过一段时间的雇佣兵呢。” 曾金辉这时提起“雇佣兵”不是无的放矢。 朝曦眼底的杀意更甚。她为了避免被曾金辉读取记忆，特意选用游戏分身与他近距离交手，可没想到他还是从她的细微举动中识破出她的来历。 “这些年，雇佣兵工会发展得怎么样？” “我前些年听说他们把我写在了雇佣兵刺杀任务榜的第一位，还给我取了个代号，叫我【记忆窥探者】。” 曾金辉像聊家常一样说着，时不时笑出声，可眼睛却锁定朝曦。 他第一次遇见读不出记忆的人，这让他既警惕又兴奋。 “是个好听的名字。”曾金辉说。 “确实。不过这个名字也将刻在你的墓碑上。”朝曦平静道。 曾金辉只当朝曦在说大话，他悲悯道：“孩子，是谁让你来杀我的？放弃吧，你可以成为我的同事，加入陆大少爷麾下，陆氏会让你觉得像家一样温暖。” 曾几何时，朝曦入职时也听过曾金辉对她说了一样的话。当初她觉得讽刺，现在她除了讽刺，更觉得好笑。 朝曦意味不明的轻笑一声：“你最好记得今天，因为这将会是你的忌日。” 曾金辉不以为意：“孩子，难道你要依赖这些小花招杀我吗？” 他猛地踩碎被朝曦刻意留在地面的酒瓶。 酒瓶碎开，浓度高到可致死的神经毒素快速挥发。 曾金辉站在毒素最浓的地方，安然无恙。他露出无奈的笑容：“神经毒素对我没用。” “说来，寄生藤也是你弄来的吧，那玩意确实很危险，但可惜我的身体改造过，我对一切寄生类异种全部免疫。” “你的底牌已经暴露了，可你还没见识到我的底牌。说实话，你不该来杀我，我遇到过很多想用我人头换取雇佣兵高额赏金的人，他们都没能活着离开。” “你也要和他们一样了。” 曾金辉看了眼黯淡的天色，说：“不陪你玩了，我的同事还在等我呢。” 第171章 他话音尚未落下，朝曦就察觉到一股直冲精神图景的强烈冲击。 曾金辉的面孔如附骨之蛆，无孔不入地钻进她的大脑。这股极强的精神冲击，朝曦只在面对房东时有过类似的感受。 “看你年纪不大，多是受坏人挑唆。”曾金辉仁慈道，“我在你的精神图景就埋一个炸弹吧。” 曾金辉眼底浮现嗜血的渴望。他恶趣味地想要看朝曦被炸成肉泥的一幕。 “炸弹发作得很快，你的意识会在一纳米的时间内崩溃。精神图景炸开会点燃你的全部精神力，你的身体将先一步被精神炸弹撕裂成玫瑰花瓣一般的碎片。” “当你的肉身湮灭后，你的意识在短时间内还未消散。甚至身体和精神双面炸开的痛苦将延长至你的意识体深处。我曾经试验过，这种死法带来的折磨最长可持续一个月。” “太遗憾了， 我的孩子。” 曾金辉动手了，他满意地欣赏着朝曦死亡的模样，但他下一秒却在她的瞳孔里看到了七窍流血的自己。 他怔愣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低头看到满手的黑色血液。 曾金辉“看到”的朝曦在这一刻化作虚影。 朝曦了然：“黑色的血……你是异种。“ 曾金辉在看到他的血后整个人再也无法保持理智，他疯狂地反击，大骂。 “你对我做了什么！我身上的神经毒素已经消了，你怎么还能操控我的认知！” “你蛊惑了我的认知，你引导我在自己的精神图景植入了炸弹！” “这都是你干的！” “是啊，你很恨我吧，可你杀得了我吗？”朝曦用【镜像】捏出无数个她。她和她的虚影一齐开口，声音重叠在一起，在空旷的四野荡开。 朝曦瞳孔缠绕着一圈淡红色的光，她的余光扫到落在地上的广告立牌——那时被神经毒素麻痹心神的曾金辉并没有注意到立牌上有一行暗色小字，那是朝曦为他特意准备的聘用书。 曾金辉一旦在广告立牌上留下指纹，游戏系统将判定他们间的雇佣关系成立。 【催眠】毫无征兆地发动，她方才顺利在曾金辉大脑植入了“自杀”的指令，使得他给自己精神图景种下炸弹。 朝曦指尖抵在唇边，微笑地说：“【记忆窥探者】将死于今日。” 她宣布曾金辉的死亡，嗓音冷漠宛如没有情感的神明：“你会在一分钟内死去，死因是埋入精神图景的炸弹爆炸。” 朝曦抹掉曾金辉眼睑下的泪，漠然道：“哭得真丧气，你上个月不是亲口对我说过，陆氏是个让人感到快乐的地方吗？” “忘记告诉你个好消息，不管是陆骁还是陆遥，他们都离死不远了。你能为你忠心的主子提前去地狱探路，你不应该感到高兴吗？” 曾金辉神智彻底混乱，他控制不住身体畸变，撕开人类的躯壳，露出一只形似巨型蜱虫的异种。 他含糊不清地说着一些不属于人类的语言。 尽管朝曦听不懂，但她没有给他吐出第二个音节的机会。 “砰——” 曾金辉死亡之时，异种躯体连带着他余下的生命力一同炸开成黑色的花。 腥臭的味道污染了整片空气，朝曦面不改色地探手触摸曾金辉尸体上的光点。 “恭喜您杀死了【记忆窥探者】。” “您是否选择同化【记忆窥探者】，同化后您将获得一张新卡牌。” “我已经拥有比他更好用的能力了，没必要留着他。”朝曦说。 “好的。已为您更换另一种奖励方式。检测到【记忆窥探者】曾吞食过一张白皮卷，正在为您分解他的血肉碎片……” “分解完成，恭喜您获得【残缺的白皮卷】x1” “检测到您目前获得的白皮卷数量已达成【少女信徒】升级条件，正为您自动升级该卡牌。” “卡牌升级完成！” 朝曦看到她的游戏卡槽里，原本的【少女信徒】焕然一新。 她低声念出它升级后的名字。 “s级蝴蝶执事。” “卡牌能力：【蛊惑】。该能力下，即使您说的是谎话，对方也同样深信不疑。不会有人再轻视您的一言一语，您可以尽情挑拨、诱哄，挑唆您所厌恶的狼群自相残杀，他们将成为您最忠实的拥簇。” 夜幕下，朝曦缓缓勾唇。 第074章 陆氏集团06 随着升级完成, 【少女信徒】的卡牌图案也随之改变了。 少女以一层瑰丽的白纱掩面，透过朦胧的纱，仿佛能看到她那双浅褐色的眼。她优雅地支起手肘, 翠绿的寄生藤缠成手镯, 落在她的腕间, 而少女的指尖和发稍均停留着一只银翼蝴蝶。 镌刻在卡牌正下方的花体字写着【蝴蝶执事】。 朝曦看到熟悉的蝴蝶和寄生藤时, 就反应过来——新卡牌的能力是在它吸收了寄生藤特性的基础上进阶而来的。 “【蛊惑】，发动该能力的限制条件：银翼蝴蝶是您发动该能力的媒介。当银翼蝴蝶出现在您的指尖时, 您方可对目标对象发动能力。” “该能力只能对精神力熟练度不如您的人生效。” 朝曦不由得比较了下【蛊惑】和【催眠】。 第172章 【催眠】的限制条件是她与对方必须存在雇佣关系；而【蛊惑】不需要, 从这点上看, 【蛊惑】更方便。但是【催眠】是植入暗示, 更改对方认知；【蛊惑】却是让对方百分百信任朝曦的话，达到命令对方的目的，新能力的描述听起来有种“奸臣进谏，昏君听信谗言”的味道。 朝曦脑海不恰当地生出这个奇怪的比喻。 夜色深沉，曾金辉的尸体因精神炸弹而炸开, 碎片陷入潮湿的泥土里, 再难分开。 朝曦放出寄生藤清理现场，毁尸灭迹。她特意留下沾了曾金辉血液的医用消毒纸巾, 并在上面伪造出反联盟的标志。 做完这一切后, 朝曦眺望远处, 她清楚和曾金辉一同出现在此处的，还有一个人。 曾金辉与对方分散，朝曦趁机截杀，她下手干脆利落。算算时间, 曾金辉与同伴分开的时间，应当不超过十分钟。 尽管曾金辉的同伴没有在路上留下明显的标记, 但朝曦还是捕捉到空气里一道将要散去的气味。那闻起来像是上城区栽种在墓圆里的植物味道。 朝曦顺着味道飘来的方向跟上曾金辉同伴。 如果今夜她要面对的是曾金辉和另一人，她或许没有十足的把握同时杀死两人。但她今晚的运气很好——曾金辉与他的同伴分开了。 也就是说，她接下来要对付的，是一头落单的狼。 杀曾金辉权当警告，她还需要另一人通风报信，把曾金辉死亡的消息告诉陆骁。如果陆骁再细查，必然能发现她伪造的反联盟标识。 信任的手下突然被反联盟所杀，再加上最近反联盟的高调叫嚣，恰巧现在又是他与陆遥关系破裂的特殊时期，内忧外患之下，任他再如何理智冷静，这时候也难免沉不住气。 而朝曦要等的就是那个时机。她要逼陆骁露出他的全部底牌。 朝曦隐在暗处，她看着有人悄悄潜入庄严恢弘的大楼，对方的身影快捷而敏锐。 宁晓笙没有刻意等曾金辉，但她不是第一次和曾金辉一同出任务了，她对曾金辉的能力有数。她心想，曾金辉今天的行动有些慢了。 也许是他临时起兴，又去杀了其他人也说不定。毕竟他以前干过类似的事。 于是宁晓笙并未多想，她与曾金辉的关系称不上好，确切的说，她很反感曾金辉常常仗着能力肆意窥探她的记忆，并对她的一言一行指指点点。 朝曦眼力很好，她认出了宁晓笙的身份。 今天和曾金辉一同出现的，竟然是宁队…… 朝曦看着宁晓笙毫无折返去寻曾金辉的念头，反而一路顺利地潜入大楼高层。 她瞥向被宁晓笙弄晕的安保员，两指屈起。 一颗鹅蛋大小的石子正中安保员脑门。他痛得“哎呦”叫唤，立刻惊醒。 “有入侵者！”安保员不辜负朝曦希望，迅速拉响警报。 转瞬间，整栋大楼的灯齐刷刷亮起，尖锐的警报声悠长刺耳。 朝曦紧盯着宁晓笙，看到宁晓笙准备逃离大楼时，朝曦身形一闪，先一步堵住宁晓笙逃跑的出口。 当宁晓笙急匆匆出现在一处隐蔽的城市管道出口时，她与一只银翼蝴蝶撞个正着。 银翼蝴蝶像是早已等待多时，一听见动静便扑闪双翅。 曼妙轻薄的尾翼后拖拽着细密的磷粉。 宁晓笙完全没有防备，甚至还没意识到她被人暗算了。她双眼渐渐无神，脑子只有朝曦的声音反复回荡，像是要把朝曦的话刻在潜意识里。 “曾金辉其实是反联盟的卧底，他私下与反联盟的线人见面，对方身份很敏感，所以对方害怕曾金辉 暴露自己的身份，将曾金辉杀人灭口了。” “你是他的同伴，然而你们走散了。你见他迟迟没追上来，决定折回去寻他，结果却意外发现他被反联盟的人杀死了。” 朝曦发动了【蛊惑】。她曾与宁晓笙交过手，她确信宁晓笙绝对不可能逃过她的【蛊惑】。 上城区夜晚有些凉风划过，宁晓笙意识很快清醒，她产生了短暂的迷茫。她回头瞄了眼尚未追过来的安保员。 她要完成陆骁的任务，但不知为什么，安保员都被惊动了。她不想节外生枝，马上决定放弃今天的任务，直接离开此处。 她脑子想的是，赶紧离开回陆氏庄园。 可在宁晓笙回过神来后，她却发现自己原路返回，站在她与曾金辉分开的地点附近。她嗅到空气中不寻常的血腥味，表情凝重。 紧接着，宁晓笙看到一张被泥土掩住的医用纸巾，以及上面赫然入目的反联盟标志。 宁晓笙没有发觉任何异常，她不记得她见过朝曦，更未怀疑她明明与曾金辉关系不好，却为何会在此刻前来寻他。 她只知道一件事——曾金辉死了，是反联盟干的。她必须即刻将此事汇报给陆骁。 朝曦目视宁晓笙找到医用纸巾，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的本体还在陆氏庄园，她撤回留在游戏分身上的精神力，一秒之内，游戏分身变得透明、消散在原地。 陆氏庄园。 陆骁与朝曦同桌而坐，余梁站在朝曦后手的位置。 第173章 光从站位已经能隐约窥见朝曦和余梁的猫腻，但陆遥已经被朝曦种下了极深的心里暗示，他对朝曦深信不疑。 “余梁，你愣着干什么，没看到总助面前的杯子空了吗？还不给她添满！”陆遥不满道，他的语气无比自然，仿佛朝曦才是他的雇主。他似乎全然未觉不妥，就连一些他未注意的小动作里都透着对朝曦的非常信任以及依赖。 “是。”余梁沉默地应道。 朝曦抿了一小口，嘴角不自觉弯起：“少爷，依我看，你不用担心陆骁，有我在，他对你造不成威胁。” 陆遥傲慢道：“那自然，朝总助是我的左膀右臂，我对朝总助自是没话说。” “只是……现在困扰我的是另一件事。”陆遥捏着眉心，神色不耐，对朝曦说话的语气却隐隐透着股敬重。 “我最近收到一则消息，你看看下一步该怎么办？” “这些蝼蚁真是不知死活，当我陆氏是什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吗！反联盟的卧底刚除掉一个，结果又派来一个，他们就像下城区的蟑螂，活该一把火烧死。” 这个时间，宁晓笙应当还没把曾金辉的事儿告诉陆骁。那么陆遥手里的反联盟卧底消息又会来自谁？ 朝曦接过陆遥递过来的光脑。 光脑上只有一行光秃秃的字： 我们反联盟的卧底就在你身边，你可要日夜小心咯。 给你个提示，那个人的枪法很好，且善用冷兵器。 落款是一个滑稽小丑的挑衅表情。 枪法好且善用冷兵器…… 这个世界科技比她上辈子发达，用冷兵器的人极少，而朝曦当初选择冷兵器还是因为她上辈子是个武侠小说的狂热粉。 这封挑衅信上所指的人显然是她。 朝曦挑眉。 仪君在灯塔帮她的身份做了重重加密，她身份绝无可能泄露。 大概是反联盟被申越拒绝后，狗急跳墙，一通胡乱输出，目的是为引起陆遥对他亲信的怀疑。 不得不承认反联盟的计划虽然拙劣，但也被他们歪打正着地得出一部分真相。 可惜，今时不同往日，别说一封藏头露尾的信，就是有人当着陆遥的面揭穿朝曦的身份，陆遥都不会信对方半个字。 朝曦神色自若：“少爷不是已经把权限交给我的吗？你无需多想，我会处理好这件事。” 陆遥放下心来：“嗯。” 朝曦忽觉放在口袋的光脑一阵嗡嗡震动。她冲陆遥示意，起身回避，背着陆遥看了眼消息。 “我是你的线人，我知道你是谁。下周二晚玫瑰花圃一叙。” 仪君不会这时候找她，结合陆遥收到的消息一看，这则消息只可能是反联盟发来的。所谓邀约估计是只想诈一诈她，毕竟陆氏行事嚣张、树敌无数，除了反联盟，陆氏内部还有不少像余梁这样隐藏身份想干掉陆遥的人。 但她猜，反联盟在陆氏有卧底不假。 反联盟入场陆氏了。 陆氏的局面更混乱了。 陆遥已经把他的所有资源和权限给了朝曦，换句话说，朝曦已经算是陆家半个主人。 只要再把陆骁的那一半抢过来，陆氏就会彻底变成她的东西。 陆氏，已经是她的囊中之物了。 只是这封信……会是谁给她发的？对方为什么要约她见面？难道真的有人察觉到她的真实身份了吗？ 下周二晚，就是三天后。 朝曦漫不经心地轻敲桌面，她想，她得先弄清楚这个忽然跳出来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第075章 陆氏集团07 深夜, 一处位于市中心的高楼，一间办公室灯火通明。 古朴冷质的黑皮革转椅被人推动，坐在椅子上的红唇女人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桌上成堆的文件。她无声地瞥了一眼站在落地窗前的陆骁, 红唇微扬, 指尖转动着一只漂亮的仿旧钢笔。 元映禾坐在陆骁的办公椅上, 从她的方向看, 她只能看到陆骁的侧影。 明亮的光线将陆骁的影子无限拉长，像是一条畸形的立足虫。 元映禾想到她在书上看到过的一类异种, 它们有四肢足, 但它们平时总会立起双足, 把自己伪装成两足生物, 以此更容易让猎物放松警惕。它们喜欢独居，一旦遇见同类将会毫不留情地将对方啃食殆尽。 她给它们取了一个形象的名字，叫做“立足虫”。 陆骁眼里容不得沙子，更何况这枚沙子还是他早就看不惯的私生子弟弟。 不过若是平时，他约莫还会为了陆氏外界的舆论, 使用更迂回柔和的手段干掉陆遥。然而, 今时不同往日了。 元映禾视线落在陆骁紧握的手。他的手垂至身侧，但掌心握成拳状, 仔细看去, 一个精密的通讯器被他死死捏住, 金属外壳已有裂痕。 通讯器屏幕还停留在五分钟前——陆骁突然收到曾金辉疑似失踪的消息。 元映禾收回视线，漫不经心地转动手中的笔：“要是曾金辉真与反联盟扯上关系，我看他应当不是失踪，而是已经死了。” “我不管他究竟是失踪还是死亡, 据宁晓笙传来的消息，他竟然会是反联盟派来的卧底？”陆骁淡淡道。 第174章 “看你的神情, 你似乎并不相信曾金辉会背叛你。”元映禾说。 “当然。曾金辉进行人体改造时，我私下请求祂在他的大脑植入‘忠于陆骁’的命令，他被洗脑得很成功，这么多年来一直忠心耿耿。今夜的事情发生的毫无预兆，我觉得应是另有人对陆氏下手。” 元映禾问：“所以你认为是反联盟故意设计了这一切？包括他们故意杀死曾金辉，其实是想要激起你的怒火？” 陆骁：“不排除这种可能。但我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元映禾放下笔，起身走到陆骁身侧，两指夹着一张权限卡，说：“我想你会需要陆遥亲信的资料，所以我已经替你提前看了一遍，发现了几个有意思的事情。” 陆骁将权限卡插//入光脑。 “余梁，a级能力【分解和重组】。” “方既白，s级能力【枪械精通】。 ” “王阵，s级能力【精算师】。” …… “朝曦，a级能力【操作者】。” 陆骁翻到最后一页，在看到照片上样貌年轻的少女时，目光微顿。 元映禾有个工作习惯，她总是会把她认为值得关注的人物放在文档的最后。她根据异能等级的大小，对陆遥的直系下属进行排序，但是，她却把一位a级能力者留到了最后面。 这代表着，元映禾提醒他需要重点关注这个名叫朝曦的人。 陆骁若有所思：“【操作者】……这个能力有不算普通，但也并不罕见。我认识其他能力是【操作者】的异能者，他们除了精神力比常人雄厚外，身上并无特殊之处，相反，他们往往会因为身体无法承载如此庞大的精神力而过早衰亡。” “有点意思……下城区出身，入职不过两个月，破格晋升为秘书。”陆骁笑道。 元映禾说：“不止如此，我查看了陆遥少爷名下资产的变动情况，他看得如眼珠子一样的产业竟是直接易主，被他拱手让给这位名不见经传的朝秘书。” 陆骁：“爱丽丝，我要看员工朝曦的光脑数据。” 中央大屏突然响起机械女声。她的回复礼貌而疏离：“陆骁少爷，很抱歉您并没有查看对方光脑隐私的权限。” 陆骁愕然一瞬，很快反应过来，沉声道：“陆遥竟连主宅的权限都分给她了。” “这无异于让一个外姓人插手陆氏的内部事宜，我看他的脑子当真是被异种基因同化了。” 元映禾安抚道：“陆遥少爷情绪多不稳定，也许因为这一点，他一时有些冲动，难免干些不理智的事。” “异种就是异种，若不是看他还有用，我早就把他解决掉了。”陆骁露出胜券在握的神情，说，“既然他已经打算和我撕破脸，我也不会再留活口。” “那反联盟怎么处理？他们杀了曾金辉不说，还明晃晃地发来挑衅信。”元映禾晃了晃陆骁数日前收到的一则匿名信。 如果朝曦在，那么她定然会发现，这封信的内容与陆遥给她看的那封一模一样——“我们反联盟的卧底就在你身边，你可要日夜小心咯。” “反联盟一事，你去办得漂亮点，但不用认真，给他们一个教训就可以了。至于这份权限名单上的人，你找机会处理掉。”陆骁吩咐道。他没有把反联盟的匿名信放在眼里，陆遥对他权利地位的威胁远比任何事都严重。 元映禾撩起耳鬓的长发，说：“行。不过我对那位小姑娘很感兴趣，死得太早，未免太可惜了。” 陆骁明白元映禾的癖好，他纵容地微笑：“不要玩过头了。” * 陆氏员工宿舍。 朝曦感觉她很久都没回员工宿舍了，但这只是她的错觉。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在无人时，她才敢卸下伪装，神态流露出些许疲惫。 她打开冷藏柜，微微愣住。 偌大的冷藏柜只摆着一个孤零零的蛋糕盒，显得格外空荡。 蛋糕盒上绘着一只圆滚滚的栗色萌眼鼠。 朝曦勉强扯了扯笑，反手将冷藏柜关紧。她尝了口徐栗当初送给她的蛋糕，入口是甜而不腻的绵软口感。 她放空大脑，陷入回忆。脸上面无表情，但双手不觉间团成拳状，像是压抑着一股无名的怒气。 良久，她捏了捏太阳穴，将自己的情绪从徐栗死亡的那天抽离。 她太弱了，她还不够强。 严格来说，曾金辉并不擅长正面对决，他的能力偏向辅助。他只是一道开胃菜，也许还有更多比他难缠的对手。 朝曦还不得不思考另一件事——曾金辉肉//体诡异的自愈速度，以及他变态的身手，完全超出了同等级能力者的能力范畴。 他就像是异能者和异种的融合体，兼具能力者的特殊异能和异种的强悍躯体。 毫无疑问，他一定参与过人体改造。如果说改造人是低程度的人体与异种基因的融合，那么曾金辉几乎达到了百分百的人类与异种基因融合。 陆氏与异种的关系似乎比她想象的更深。 她看过曾金辉的体检报告，他并非从污染区偷渡进来的异种，而是后天人为改造成异种的。 第175章 曾金辉原先是个正常人类。然而，当他经历了一次大型车祸后，他的人生发生巨大的转折。自那之后，曾金辉不但性情变得极端敏感，而且畏惧阳光。同时，他变得极其谨慎，完全不在任何场合留下血迹。 曾金辉将他身体的异样掩藏得很好。若非灯塔强大的数据网，朝曦的确发现不了曾金辉隐藏的猫腻。 这一刻，她理解了仪君为什么要隐藏身份潜入陆氏调查失踪职工。 之前她只是怀疑，现在她可以肯定，陆氏背地里一定在进行人体改造实验。 实验的目的不光是为陆遥研制如何稳定基因的药物，也是将人改造成异种。因为融入了人类基因，所以灯塔无法削弱他们身上属于异种的力量。 陆氏在钻空子，他们在以这种方法为陆氏源源不断地打造更强大的人形兵器。 而实验失败品则送往污染区，作为陆遥向他的眷主献上的祭品。 朝曦透过窗外，看到艳丽的玫瑰花圃。 她不知道这座华丽的庄园背后，还藏着多少像曾金辉和陆遥一样的异种。 异种的实力本身就比同等级人类更强。而具备人类智慧和人类能力的异种更加难以对付。 她想推翻财团，只能让自己变得更强。 朝曦进入精神图景。 她的属性面板不知何时发生了一些变化。 朝曦第一眼看到的，是她各项基本属性值已经满格。 这都是她平日使用卡牌角色扮演换来的属性值奖励。 视线往下，她看到几个陌生属性。 “神秘属性：1 疯狂属性：1 神明属性：0.1” “提示：三种特殊属性可随机合成一张超s级卡牌。” 朝曦看了她最有希望升级超s级的几张卡牌的升级条件，清一色的全是“累计杀死a级异种数量达到100”。 一百只a级异种是什么概念？ 仅一只a级异种的实力就可以与未注射基因改造药剂的陆遥媲美。剧本要求的条件对朝曦来说，简直天方夜谭。 朝曦只能把重点放在神明属性上。“神明属性”是朝曦新获得的属性，她好奇地翻了翻系统提示，发现这个属性是她和徐栗联手击杀s级食人花后才出现的。 按照系统的规则，杀死一只s级异种奖励0.1的神明属性。只要她再杀死9只s级异种，就能进行属性合成，随机获得超s级卡牌；或者努力杀掉一百只a级异种，她也能拿到一张超s级卡。 ……不管哪种方法，都不容易。 于是，朝曦点开剧本栏。 她决定再升级一张s级卡牌。 一番搜索下来，只有【泥巴人】的卡牌升阶条件看起来最容易。 “【泥巴人】卡牌升阶剧本获得条件：午夜探查草场密道，放出小泥巴人的母亲。” "您已接受该剧本任务。" 第076章 陆氏财团08 “朝总助, 早上好。” 隔着远远的，朝曦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她一抬头，是她曾经在安保队见过的狙击手——方既白。 方既白眼睛周围依旧挂着深沉的黑眼圈。朝曦乍一眼望过去, 还以为她见到了一台老式黑白电视。 朝曦起得很早, 这会儿员工食堂几乎没有什么人。她看到方既白时有些惊讶, 很快点头应道：“早啊。” 方既白从餐盘拿了几瓶有提神功效的营养液, 喝了几口后，精神肉眼可见的振作起来。他怕朝曦以为自己又在熬夜打游戏, 在上司面前留下坏的印象, 主动解释道：“宁队临时下了通知, 半夜把我们安保队的全部成员喊起来, 说是为了保障陆氏庄园以及内部员工的安全，我们得时刻掌握每个人的移动轨迹，避免他们突发意外。” “ 我昨夜一点儿没睡，今天还要核对员工名单，想着也睡不着, 干脆就通宵完直接来吃早饭了。” 这应是陆骁下的命令, 说明曾金辉的死的确对他造成了一些影响，他开始警惕陆氏庄园内部的安防。 朝曦笑道：“好好干, 我会通知余梁, 让他跟你们一起行动。” 余梁没有接到宁晓笙的临时通知, 这表明宁晓笙故意不想让余梁插手，想必是因为余梁是陆遥一派的人。 但朝曦现在的权限完全可以让她私下做些小动作，比如，安插她的眼线, 余梁就是很合适的人选。 “陆氏庄园的安保问题可是一桩大事，宁队那点儿人手怎么够用？余梁做事踏实, 他可以帮你们减轻负担。宁队应该不介意他加进来吧？”朝曦一边说着，一边观察方既白。 她在拿到灯塔情报的第一时间，就对陆氏庄园的员工做过背调。 方既白在安保队相当于小队长，宁队则是大队长。 他和宁队关系不远不近，最喜欢的事情是一个人宅在宿舍熬夜打游戏。平时看起来腼腆，但他在安保队里的呼声很高。 安保队的许多人都很慕强，方既白作为队里排名第一的狙击手，意外地很好说话。 所以，朝曦打算把他作为突破口，探一探口风。 方既白似乎没觉得任何不妥，爽快地答应道：“好啊。我正愁我这边人手不够呢。” “欸，你知道草场负责人现在是谁吗？”朝曦问，“余梁在草场那儿寄养了一只异种，他托我有空帮他照顾一下。我不清楚那只异种的位置，想找草场负责人问问，但我没找到他的联系方式。” 第176章 朝曦谎称余梁托她照顾异种，实际上她想找到泥巴人的异种母亲，以此完成泥巴人的升阶剧情。 草场管理极为严格，且由陆骁时刻派人巡逻。她不想让陆骁怀疑她进入草场的真实目的，最好的办法是不用陆遥给她的权限，而是设法拿到草场大门的密码，午夜偷偷潜入草场，速战速决。 草场大门的密码历来只有草场负责人知晓，可是她动用了陆遥的权限登入陆氏庄园人事系统，但草场负责人这一栏始终空白。 朝曦用了她手里的全部消息渠道，都没能找到这位草场负责人的半点踪迹。 草场负责人像是从人世间蒸发了。 方既白是陆氏集团的老员工了，他可能知道些什么。 “我记得草场负责人是小路啊。”方既白喝完一整只提神营养液，精神焕发，黑眼圈似乎都淡了许多，双目聚焦到朝曦的光脑上，“你挂在光脑上的是什么东西？” 光脑底部缀着一根短绳，绳子的另一端是一个平安符。 朝曦早上起床，看到这道平安符就摆在客厅桌上。平安符的正面绣着一串展翼的蝴蝶，针脚细密，精致得像广告里的古法刺绣。 朝曦检查平安符没有问题，担心它来历不明，又问过仪君的意见，听仪君说没事，就把它留下了。 因为污染降临，许多古法传承都失传了，很多来不及转移的藏品都被埋在污染区深不见底的地下。这年头，如此漂亮的绣品真的很少见。 朝曦问过仪君，她言简意赅地回复说这是礼物。 大概是灯塔在污染区搜集到，然后让鹿闻溪送来的吧。 朝曦想。 灯塔的赠礼还挺大方的。这平安符就连权贵也没办法轻易买到呢。 方既白还没看清朝曦光脑上挂着的是什么东西，朝曦就把它宝贝地收进口袋。 许是见方既白一直偷瞄，朝曦挡住他的视线，“不经意”地说：“没什么好看的，地上捡的。” 方既白眼巴巴瞅着朝曦。 朝曦：“想再看看？” 方既白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他忙不迭点头。 朝曦冷漠拒绝：“你要看坏了怎么办？”这可是她收到的最贵重的礼物。 方既白乖巧地移开视线，说：“好吧，那我不看了。” “你刚才说的小路是谁，我怎么没在人事系统见过他？”朝曦说回正事。 “没见到？那他可能离职了，不过我感觉他应该是已经死了吧。”方既白语气稀松平常。他在陆氏见过太多人死去，陆氏有许多十分危险的岗位，稍有不慎就会出意外。 “具体讲讲？草场那么危险吗？” 方既白：“草场养殖的异种差不多有一百头吧，有高等级的，也有低等级的。我得提醒你，等级高的异种甚至能讲人话，看上去和我们人类没什么两样，它们与低级异种的危险系数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一般来说，它们都被关在核心看守区，连草场负责人都必须与它们保持距离，但是它们很聪明，会想方设法地诱骗人过去，历任草场负责人都是死在它们口中。” 能说人话，且看上去和人类无异的异种，保守估计它们的等级在a级。 a级的异种，可比a级的异能者要难对付得多了。 更别说泥巴人的进阶剧情要求她在午夜探查草场密道，放出小泥巴人的母亲。她现在连泥巴人的母亲在哪里都不知道。 朝曦在心里默默叹气。 她没忘记她还有另一件事要做——陆遥让她找到反联盟埋在陆氏庄园的卧底，顺便查出仪君建议她与对方接头的灯塔线人。 须臾。 方既白吃完早饭，准备离开了。 朝曦叫住他：“宁队在哪？” 方既白：“宁队去训练基地了。队里人手不够，很多事情她只能亲力亲为，陆遥少爷要是对安保队有安排的话，她不一定能抽出人手。” 朝曦意味深长：“我找她是为另一件事。” * 训练基地。 宁晓笙疲惫地皱眉，她看着眼前这个连最基本的握枪姿势都不能让她满意的属下，骂骂咧咧地又教了一遍。 “要是再练不好，你们全部给我滚蛋！我手把手带了你们六年，整整六年！” 红毛心虚地低头。他知道宁晓笙用心良苦，可他就是学不会，他不像他已故的姐姐，体术、枪术一学就会。 宁晓笙还想再骂几句，看到红毛的神情，忽然想起了他的姐姐。她和红毛姐姐是关系很好的战友，她们当初一同加入警卫司，一同拿下一等军功。 可惜红毛姐姐死于一场特级异种潮，她死前用了最后一丝精神力发动异能，拼死把宁晓笙送回红鹰市…… 红毛和他姐姐父母早逝，他们姐弟俩相依为命。红毛姐姐去世时红毛才十二三岁，宁晓笙不忍心看红毛孤零零一个人，外加上红毛姐姐对她的恩情，所以她就把红毛接过来当成亲弟弟对待。 除了红毛，宁晓笙这些年还陆陆续续收养了许多她战友的遗孤。 陆骁为了控制宁晓笙，把他们都扣在陆氏。 宁晓笙沉默地看着底下的这几个人，她努力地想教他们在这个世界自保的方法，但他们根基太差了。 第177章 陆骁给他们用过药，破坏了他们的一部分神经组织，导致他们的反应力和敏锐度总比同龄人慢许多。 “今天就到这里吧。”宁晓笙揉了揉眉心，挥散红毛等人。 他们见辛苦的训练终于结束，当即一哄而散。训练基地恢复平常的冷清。 宁晓笙整理着红毛他们弄乱的训练仪器，突然，她看到了一只银翼蝴蝶。 蝴蝶轻盈地落在距离宁晓笙咫尺的地方。 宁晓笙放下手中的事，丢了魂一样向蝴蝶走去。 朦胧间，宁晓笙听到一道女声。 “告诉我，陆骁接下来让你干什么？” 宁晓笙脱口而出：“他让我盯紧陆遥身边那位炙手可热的总助。” “然后呢？”朝曦问。 果不其然，陆骁已经注意到她了。 “我只负责盯紧她，然后想个办法接近她，找到她松懈的时机，在她光脑植入病毒，转移陆遥让她保管的资产。” “之后，元秘书会出面解决她。” 朝曦微微抿唇，她给宁晓笙植入新的指令。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反联盟编外成员，那位潜伏在陆氏庄园的白发女成员。” “你接到反联盟的命令，后天去玫瑰花圃与接头人见面。” 朝曦命宁晓笙坐实她伪造的反联盟成员身份。她倒要看看，那位给她发匿名消息的人，究竟是谁。 第077章 陆氏财团09 是夜, 薄雾四起，悄无声息地将陆氏庄园笼罩其 中。巡逻的安保成员视野受阻，他使劲睁大眼, 警惕地左右回顾。 他不慎踩断了一小节枯落的树枝, 清脆而又细微的折断声让他生起一阵鸡皮疙瘩。 这位安保队员驻足眺望, 他迈入薄雾深处时, 被冻得打了个寒颤。 雾气越浓的地方，气温不知怎么的越低。 他没走多远, 体表的温度却直线下跌。他低头瞧了眼手臂, 几分钟前留在手臂的热汗这时已经冻结成碎屑一般的小冰渣, 手一碰就哗哗往下落。 若是按照惯例, 这块区域需要两人一同巡视的。然而这几日队里最近人手不够，于是今夜来此处巡逻的安保成员只有他一个。 他的实力不差，是位a级能力者，更别说他的能力是【危险感知】，这能让他避开绝大多数的麻烦。他再次停下脚步, 侧耳细听周围的动静, 却只听到安详宁静的风声。 今夜的巡逻工作应该与往常一样正常。 他抬起后脚跟，就要继续向前走时, 他的能力【危险感知】毫无预兆地发动了。 他浑身寒毛竖起, 脖颈绷得僵直。身体快速反应, 枪口猛抬，一枚子弹当即射向异样所在。 “咚。” 空气中一声闷响。 他心脏陡然一跳。 子弹落空了。 对方是个强者。 雾气太浓，他判断不出入侵者的人数。他怕对方还有隐在暗处的同伙，果断按下警报器。 慌乱之下, 警报器的按钮不知道被他按下多少次，但警报器失灵了。 “呼啦——” 暗风涌动。 他不敢再向前走, 应激似的用枪扫射周围一通。 而就在枪中第二枚子弹即将迸射之际，他的右手忽地断落，断面光滑齐整，一看便知是被人用极为锋利的冷兵器切断的。 枪随着断开的小臂一起滚落在地，沾了泥。对方下手极快，痛感延迟几秒才姗姗来迟。血液滴到玫瑰地，变得灰扑扑的。 他的面目只扭曲了一瞬，他从陆氏养蛊制度活到现在，区区断臂的痛觉并不足以使他失去反抗能力。 他捕捉到空气流动的方向，猝然反扑，拔出腰间的粒子频射炮冲上去。 可惜，黑影的速度比他更快，体积娇小如猫，移动速度却快如闪电。 他下意识地以为对方是个人，直取她的咽喉，反而将他自己的破绽主动暴露给敌人。 猫咪前掌优雅落地，她灵活地避开自他腹部流出的鲜血。 朝曦故意给他留了一口气。 安保队员眼皮沉重，他匍匐在地，再无反抗能力。 忽地，脸颊处有毛茸茸的触感传来。 橘猫强硬地掰开他的眼皮，他涣散的瞳孔里倒映出一只漂亮的银色蝴蝶。 朝曦取了他的血，在事先准备好的合同纸上印了个血手印。 【催眠】能力的前提条件达成。 【蛊惑】与【催眠】相继发动。朝曦篡改了安保队员的认知。 唯一一个能探查记忆的异能者——曾金辉，已死。现在再无人可能识破她的身份，破解她的能力。 “反联盟……”他含糊不清地说，目光投向站在阴影处的刀疤女人。 “宁队竟然是……反联盟的人。”宁晓笙的相貌在那名早早死去的白发反联盟成员与她自己的五官之间来回切换。 朝曦向灯塔要来一张【变形】能力复制卡。她把宁晓笙变成【恶毒女配】卡牌的样子。 “原来那个白发入侵者，就是宁队伪装的……”安保队友没有注意到宁晓笙眼瞳泛着一圈不正常的红色。 朝曦熟练地给自己再套上一层【泥巴人】卡牌的隐匿能力，大摇大摆走至宁晓笙旁。 “你知道得太多了。”宁晓笙叹道。 第178章 安保队员牙关紧咬，猛地捏碎藏在腰间的空间钮。 他周身突然升起一道银光。转瞬间，他消失不见。他回去定然会向陆骁报信，这正中朝曦下怀。她迫不及待地想知道，陆骁得知宁晓笙就是反联盟卧底后会如何处置他这位得力下属。 “陆氏给很多高级能力者配置了空间钮，这枚空间钮能他们完成一次瞬移。但这项技术开发并不完善，在瞬移过程中，高度压缩到极致的三维冲击波将会在一日内在人体内爆开，那人必死无疑。因此，不到濒死，没有人会使用空间钮逃命。”宁晓笙突然说。 宁晓笙的精神力很强，朝曦试过对她进行【记忆读取】，但只能读到宁晓笙的一部分记忆，并且每次耗费的精神力着实不少。所以朝曦就在宁晓笙脑海中植入了“喜欢自言自语”的指令，省得自己总是花精神力探查宁晓笙的记忆。 橘猫舔了舔脖间的绒毛，心想，这个指令效果看来还不错。 宁晓笙完全没意识到她对一只橘猫说这些话有何不妥，她自顾自地说完后，穿过雾气，向玫瑰花圃走去。 雾深了，宁晓笙没有发现跟在她身后的橘猫身形有一瞬间的虚幻。 此时，员工宿舍内。 朝曦感知到游戏分身传来的失控感，不察痕迹地皱了下眉。 她烦躁时，原本浮在掌心的精神力具象化的雕花线条忽地大转弯，没有凝练成完整的雕刻物，而是一只线条抽向的小木头人。 朝曦抿唇挥散精神力，小木头人消失在掌间。 奇怪，她的游戏分身怎么忽然出现异样？ 难道是靠近玫瑰花圃的原因？ 朝曦在察觉到游戏分身异常时，立刻加大精神力输出，迅速稳定游戏分身。 她借着橘猫的眼睛观察附近情况，看起来一切正常。 朝曦托着下巴思考。 她调出她收到的那封匿名信，又仔细揣摩了一遍。 爱丽丝没查到匿名信的ip，但结合这封信的内容来看，对方一定很了解陆氏，甚至很有能耐，跳过爱丽丝的防线，直接入侵了陆遥和她的光脑，给他们发了这则匿名信。 可谓是嚣张至极，明着挑衅陆氏。朝曦猜测，以对方的能耐，他应是也给陆骁发了同样的一封匿名信。可偏偏陆骁正忙着与陆遥争锋，没有把这封藏头露尾的匿名信放在心上，只派宁队着手审查内部员工身份。 但是，若说这是有人针对陆氏高层设下的一出离心计，朝曦又觉得不妥。 因为她后来查了余梁等人的光脑，并没发现这封匿名信的痕迹。结合这些线索，朝曦怀疑，对方可能已经注意到她的身份了。所以对方在发来第一则匿名信后，单独给她送来一封见面请柬。 信上说的日期就是今天晚上。不过朝曦当然不会冒险到自己一人去赴面，她蛊惑了宁晓笙，让宁晓笙顶替她反联盟成员的马甲与对方见面，她再派游戏分身暗中跟踪宁晓笙。 现在看来，不光是她心有防备，对方也怀有警惕。 游戏分身的异常应是对方搞得鬼。在游戏分身靠近玫瑰花圃的一刹那，朝曦感知到游戏分身的精神力忽然被吸走了大半，她猝不及防地被人摆了一道，游戏分身险些自动消失。 宁晓笙的呼气声渐粗，拉回朝曦的思绪。 朝曦重新把意识投射到橘猫身上。她拨开草丛，探出头来，琥珀色的猫瞳一眨不眨地盯着宁晓笙的脸。 宁晓笙步伐明显沉着许多，她的双脚像是拖了千百斤沉金属，脚步越发虚浮。这是她精神力不支的预兆。 以宁晓笙现在的状态，她根本发现不了朝曦。但考虑到还有一个仍隐藏在暗处的人，朝曦谨慎地与宁晓笙拉开距离，不远不近地跟在宁晓笙后。 橘猫足垫的踩地声完美隐藏在宁晓笙的脚步声里。 对方似乎没有发觉宁晓笙被人跟踪，任由宁晓笙一步步靠近玫瑰花圃的中央。 玫瑰花圃中央栽种着一棵巨树，陆氏的实验人员专门对这棵树进行改良，植入了陆遥喜 爱的一种玫瑰的基因。经过常年累月的浇灌后，这棵树终于开出了玫瑰花。 朝曦凝视着这棵树，透过缀满树冠的玫瑰花，她看到一颗呼啸而至的银色子弹。 子弹直冲宁晓笙的面门。 宁晓笙瞳孔放大，她敏捷地侧翻避过，与此同时，一股新鲜汹涌的精神力顿时覆盖她的全身。她发动能力【暗杀】，身影飘忽如雾，不见人影，就连朝曦也难以捕捉宁晓笙的气息。 空气中不断响起的破空之声昭示着此地正发生了一场无声的对决。 银色子弹打到宁晓笙的钢枪上，钢枪分毫未损，而银色子弹弹壳却出现了凹陷。劈里啪啦的撞击声不绝于耳，一枚子弹壳被撞飞，好巧不巧地落在朝曦躲藏的草丛里。 宁晓笙刚才在藏拙。她发现了对方设在玫瑰花圃的陷阱，将计就计，收敛起绝大多数的精神力，对外伪装成被吸干精神力的假象。 朝曦观察着宁晓笙与那名开枪手的交战，趁他们激战正酣时，悄悄捡起了一枚掉在附近的子弹壳。 子弹壳十分坚硬但并无特殊之处，这也是时下应用最广的子弹型号。 第179章 对方为今夜这场见面做足了准备。宁晓笙一出现就开枪，证明了对方来者不善。而且他能与宁晓笙如此周旋，更是隐隐占据上风，这说明他能力比朝曦想象的强得多。 朝曦估摸了一下对方的实力，如果和开枪手对峙的是自己，她的情况也许比宁晓笙好不到哪去。那人的枪法准到离谱，宁晓笙好不容易挑断他的枪，伺机接近，他身为远程攻击的枪手还能与近战水平极其强悍的宁晓笙打得不相上下。 朝曦不免有些庆幸，今夜来赴会的不是她本人。 开枪手穿着一件非常宽大的风衣，脸上戴着防毒面具。他将自己的外貌、身材特征等等遮得严实，像是再普通不过的路人。他隐藏得很好，与宁晓笙交手的时，精神力敛于精神图景，朝曦觉察到开枪手周遭空气中几次隐蔽的精神力波动，像是发动了异能，但他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特殊类能力？还是职业类能力？这两者都有可能。 朝曦紧紧注视着开枪手。 宁晓笙发现自己短时间拿不下开枪手，身形开始后撤。 开枪手追上几步，突然不追了。 朝曦心中生疑，她立马跟上开枪手。 开枪手来到一处破落的废弃矮房。朝曦看着此地异常眼熟，顿了会儿，想起来这里是反联盟叛逃成员薇薇安第一次约见她时的地方。 朝曦对开枪手的反联盟成员身份又信了几分。 她半眯着猫瞳，伏在一截残破的墙角旁，偷偷瞄向开枪手。 就在这时。 开枪手见四下无人，摘了防毒面具。 露出一张毫无人气的青灰色面庞。 朝曦不由得微微前倾身体，不敢置信地睁大瞳孔。 开枪手是个被人操控的死人，像是一具失去控制的傀儡，身体毫无征兆地倒地。 身体的重量压碎了事先被人藏在后背的腐蚀药剂。开枪手一碰到黑色药水，身体像融化一样，化成一滩黑乎乎的液体。 药水激烈地腐蚀着，开枪手没有发出丁点声音。身体的腐蚀处也无半点血液流出。 莫名熟悉的画面让朝曦陷入回忆。就在上个月，她遇见过同样毫无声息、宛如死人但能如活人般自由行动的人。 只不过当时操作那具尸体的人是预知能力者。 可她明明亲眼看到预知能力者死了啊！ 那今晚操作这具尸体与她见面的人又会是谁？ 朝曦细思极恐。 预知能力者，薇薇安，还有开枪手……他们都有一个共性——来自反联盟。 反联盟会不会已经渗透进陆氏了，他们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以及……他们为什么会盯上她？ 这一刻，朝曦感受到一股来自未知的无名兴奋感。 她情不自禁地舔了舔下唇。 在徐栗死后，她心里一直有股火没有发泄出去。 长久压抑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 她以为自己在知道除了陆遥以外的其他人还想杀她后，会害怕，会恐惧。但她唇角此时却不可抑制地勾起，眼瞳深处酝酿着失去理智的疯色。她现在心里想的是—— 她的刀很久没有沾血了。 第078章 陆氏财团10（7.16有新增） 须臾, 开枪手的尸身融化大半。他的尸体表面呈现出严重的腐蚀性伤口，腐蚀过程中不断发出沙沙的细响，但这股声音很快被外界的吵闹声覆盖。 橘猫竖起耳朵, 登时躲进草丛。陆氏庄园的生态好到异常, 庄园内栽种的观赏草类也能长到半米高。在葱郁的草丛掩盖下, 负责这块区域巡逻的安保队员没有发现朝曦。 此刻, 朝曦把【猫咪】卡牌的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橘猫体型小巧且行动灵活敏捷，夜视能力超群。【猫咪】状态下, 朝曦的视觉得到进一步增强。 草丛中, 一双猫瞳悄然注视着安保队员离开, 随即撕开密封条的一角, 蹿进这栋破败的矮房内。 这栋矮房许久无人打扫，像是被尘封多年的禁地。朝曦猝不及防地吸了满口灰。 橘猫的后足先落地，没有发出声音。 她扫视一圈矮房内部的景象。 上个月，薇薇安约她来这里见过面。那时，这栋房子似乎并没有这么多灰尘。 朝曦微微仰头, 目光在一块写着房间号的房牌上停留一瞬。 “路”。 字迹锈蚀大半, 朝曦仔细辨认了好一番，才认出上面的字。 奇怪, 她上次见过这扇写着房主姓氏的房牌吗？ 朝曦不禁回忆那天发生的事情。她的记忆不好, 所以她更喜欢用感官记忆过去发生的事。尽管记不清当天细节, 可是她对那天的感受还在，那天与薇薇安见面后，她就离开了，在这期间她没有感觉到任何不对的地方。她的观察力不会突然掉链子, 这足以佐证她现在的想法——这块“路”姓房牌是新出现的。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这栋矮房被人动过了。 但是, 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 对方为什么要在陆氏这栋废弃的老楼里留下这个？ 朝曦眉间轻轻一皱。 她终于意识到另一个被她忽视的地方——以陆氏的财力，他们为什么迟迟不把这栋楼拆掉而是封存起来？ 第180章 这栋矮房里绝对藏着秘密。 朝曦轻捻房门上的锈蚀。 锈迹很深了。 因年久失修，房门并不稳固，门锁早就坏了，矮房里的所有门都大大咧咧地敞着。 墙角爬满象征年岁的厚重青苔，还有许多背阴的地方都生出了与玫瑰花圃如出一辙的野草。 从搜集线索的角度看，毫无疑问，这里太干净了。任何线索都因为人为、抑或是因为过去太长时间而消失。 她凝神思考着，一边刻意放缓呼吸，一步步向开枪手倒下的位置走去。 开枪手已经彻底失去人形，地上只剩一滩黑色的不知名液体。 朝曦用爪子从身上理出一根稍长的猫毛，捏着它的一端，让另一端沾上这滩黑色液体。 她用猫毛搅弄一会儿，很快抽离。 朝曦把这根猫毛扔在地上，小心地嗅了嗅，一股刺激性气体扑鼻而来。 怎么还有血腥味？ 这味道似曾相识。 朝曦想到了曾金辉，以及他受伤时流出的黑色血液。 一个猜测在她的脑海里逐渐成形。 这滩东西，该不会是异种的血液吧？ 朝曦垂眼，视线继续投向这滩液体。 这时，她察觉到液体里还埋着一个极为细微的反光点。 里面有东西！ 这是一枚子弹。 但弹壳与朝曦在玫瑰花圃捡到的不同。 朝曦从房门边缘撕下一小截锈掉的铁皮片。 铁片不算坚硬。 当朝曦利用它成功拨弄出这枚子弹后，它立马就被腐蚀掉了。 朝曦不得不又弄来一块更大的铁皮片，用它推着子弹在地上滚了几周，费了些功夫才抹掉沾在子弹表面的腐蚀药剂。 这枚子弹的材质很特殊，抗得住如此烈性的腐蚀药剂。想来是操控开枪手的幕后人想利用药剂一并毁掉所有线索，却没预料到会在这等细节上出了纰漏。 材质不菲 的子弹能带来更大的杀伤力，但也会暴露幕后人的身份。 据朝曦所知，整个财团联盟里，能造出这等材质的人不多，唯一的一家兵工厂恰好就在蓝鲸市。 蓝鲸市，反联盟的大本营。 看来，反联盟真的盯上她了。 朝曦临走前，她不禁多看了几眼那块凭空出现的房牌。 她心底浮现一个糟糕的猜测。 她自然不信反联盟会蠢到只通过一封邀约信就幻想着把她约出来杀死。开枪手在与宁晓笙交手时，他明显占据上风，可他却故意放跑了假扮成朝曦的宁晓笙。 很显然，开枪手没有想杀朝曦的想法。今晚他与“朝曦”的见面更像是一种试探。 朝曦并不意外反联盟想杀了她，相反，她当初选择留在陆遥身边也存着这心思——借陆氏财团联盟成员的名声威慑反联盟、换取喘息的机会。 从杀死克里斯开始，到假扮反联盟成员惹恼陆遥，再到主动接下彻查陆氏内部反联盟卧底一事，桩桩件件似乎都给了反联盟充足的杀人理由。 然而…… 反联盟为什么要放走她？他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朝曦面容沉沉，她看不透反联盟的意图。 员工宿舍内。 橘猫回到朝曦宿舍后，解除了隐匿。 游戏分身化成一层无形的精神力，重新回到朝曦本体的精神图景。 朝曦望着游戏分身带回的子弹，久久移不开视线。 “路”姓房牌、废弃的矮房、反联盟卧底……这些究竟有什么关系？ “叮咚——” “您有一则新消息。” 朝曦下意识地打开光脑。 光脑屏幕忽然熄灭，原本正常的显示页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行漆黑的文字。 不正常的死白色屏幕中央，赫然滚动着一行文字。 与此同时，ai朗读程序自动运行。 爱丽丝独有的语音在朝曦耳边响起。 她正为朝曦朗读光脑屏幕的文字内容。 朝曦心脏猛地一跳，她用力把失控的光脑碾碎，竭力不让爱丽丝发现异常。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冰冷的机械音响起：“亲爱的朝曦小姐，你收到我为你准备的礼物了吗？相信你心中有很多疑问，答案就在那枚特殊的房牌背后。这是我们为你之前的所作作为准备的谢礼，请不要拒绝。” “落款是‘来自反联盟的小丑大人’。”爱丽丝顿了一下，温声说，“朝曦小姐，检测到您体温在过去两秒内有不正常的升高，疑似产生了轻微的紧张情绪。需要我再为您重复一遍消息内容吗？” 爱丽丝阅读到的一切文字都会被事无巨细地记录在陆氏的数据中心，并实时传送给陆骁。 朝曦睫毛微颤。 不出意外……陆骁开始怀疑她的身份了。 “不用麻烦了。”朝曦退后两步，后背不慎碰倒客厅的书柜。 朝曦伸手接下即将落地的书本，侧了侧身，快速将这些书放回原先摆放的地方。她侧目瞥向员工手环——爱丽丝不仅能通过光网入侵员工光脑，内置有光网芯片的员工手环也是它的耳目。 第181章 爱丽丝没有错过光脑被朝曦捏碎的响动，它看到地上的光脑碎片，说道：“朝曦小姐，是否需要我为您重新下单一个新的光脑？” 没等朝曦回复，爱丽丝接着说道：“我建议您下单无联网通讯功能的光脑型号，因为您恐怕需要在审讯室呆一段时间了。” 朝曦的视线从摆好的书桌架上移开，拾起落在地上的员工手环。 手环两端轻“嗒”扣合，亮白到刺眼的表带还残存着人体的余温。 爱丽丝的声音顿了顿，下一秒上线的是一道沉稳而冰冷的男声。 这是陆骁的声音。 “员工朝曦，我怀疑你私下与反联盟来往。爱丽丝，把她带去审讯室。” 爱丽丝的说话声中掺杂了一声极为细微的电流声，陆骁没有留意，但朝曦却在听到这声音后松了一口气。她心中默想着——病毒已经被植入爱丽丝的程序了。 她宿舍内的屏蔽仪被徐栗改造过，屏蔽仪的电波自带病毒，然而，为不引起陆氏的监控人员注意，这种病毒不会立时发作。刚才爱丽丝的电波信号已经接入了这间宿舍的网络，只要等到病毒发作，爱丽丝的程序将会失灵，整个陆氏庄园的安防系统都将崩溃。 朝曦打定主意——现下她只能顺从陆骁的命令，为病毒发作拖延时间。 陆骁的声音高高在上，像是无意间撞见仆人手脚不干净的雇主，漠然而又不耐地发号施令。在他眼里，朝曦玩的这些小把戏也好，暗中谋划的反联盟也好，都只是他仕途路上无关紧要的挡路石，随便踢掉就好。 真正值得他在意的是他那个不听话的弟弟，以及被陆遥吞掉的另一半陆氏控制权。 陆骁对朝曦这个名字没多少印象，他对朝曦的印象更多是来自元映禾提起她时罕有兴致的表情。 陆骁透过监控，看到朝曦自觉卸下武器、举起双手。他那双狭长的双眼在元映禾发来的员工背调档案上来回逡巡，他眉梢一冷，道：“履历倒是干净漂亮。” 朝曦的履历看起来很正常，她当初花了大功夫伪造履历。她履历上的每一条经历，包括一些下城区人常有的无伤大雅的小偷小摸案底都经得起考证。 陆骁鹰眼一扫，却没发现异常。 他有些意外，盯着监控画面中的朝曦——爱丽丝控制着红外射线威胁般地落在她的脖颈，她没有反抗，顺从地来到审讯室。 陆骁抬了抬手，命令道：“把陆尚童喊来。” 监控员是陆骁的亲信，按照陆骁多疑的处事风格，凡是由他押入审讯室的人都得先经曾医生探查一遍记忆后，再交由陆骁亲自审问。 硬质皮革踩地的声音突兀地在监控室门后响起，陆骁瞥去一眼。 那是一张与陆骁生着三分相似的女性面孔。她风尘仆仆地出现在监控室的门口，利落的短发有一搭没一搭地擦着后颈。她走近几步，谦卑地俯身，向陆骁做了个军中的问候礼。 陆尚童穿着一身墨绿色军装，浓郁的深绿下浮着零星的几点深红。 陆骁目光落在陆尚童衣角上的红，不咸不淡地说：“我让你清理干净威廉家的人，看来任务失败了？” 陆尚童回道：“本来一切顺利，可惜灯塔插手了，他们救走了威廉家的一个女孩。” “他们的动作很隐蔽，我在归途中才意识到尚有漏网之鱼。等我返回威廉家大宅时，那里已经空无一人了。” 陆骁：“所以，你没看到灯塔救下的女孩究竟是谁？” 陆尚童：“抱歉，但的确如您所说，这是我工作失误。” 陆骁面上看不清表情：“看来我高估你的能力了，我撤回当初答应庇护你弟弟的承诺，明天开始，他就会被赶出陆氏。” 陆尚童瞳孔骤然一缩，她尽力辩解，然而被陆骁无情打断。 陆骁：“趁我对你还有耐心，我劝你最好先管好你自己吧。” 说着，他看向审讯室的监控，说：“用你引以为傲的【洞察】，从宁晓笙嘴里探出我想要的东西。如果你手头的东西足以让我满意，我会考虑撤回我对陆尚邱的处置。” 陆尚童看到监控中的朝曦和被关押在另一间审讯室内的宁晓笙，不禁握紧腰间的枪。她缓缓低头，像是一头被驯服的野兽。 “是，陆少爷。” 第079章 陆氏财团11 明亮的白炽灯突然照向朝曦的双眼, 朝曦毫不避讳地迎上刺目的光线，一侧嘴角微微上扬。 她斜侧着身体，双手懒散地交叠在一起。 爱丽丝控制的红外射线对准了朝曦的太阳穴, 只等陆骁一声令下。 监视器实时传来监禁室内的画面。只见显示屏上朝曦的面容被均匀地拉长, 直至几乎铺满了整个36k的屏幕。 爱丽丝逐帧分析了朝曦的微表情, 甚至计量了朝曦嘴角上扬的弧度, 并在一旁标注出鲜艳的 感叹号。 朝曦盯着监控，问：“明明是我被你们带来这间监禁室, 但你们却安静得像死了一样。怎么？还没想好如何处置我吗？” 说着, 她探出脖子, 凑到监控前, 刻意展示出那堪称标准的露齿笑。 明晃晃的白炽灯浓缩成朝曦瞳眸里的一个小点。她专注地看着监控，像是在观察监视器另一端的人。 第182章 …… “看来反联盟近些年确实元气大伤，派来的卧底更是大不如前。”陆骁扫了眼监视屏，突然站起身来，笑道, “看上去有些胆量, 难怪能哄得我那劣等公民出身的弟弟交出全部身家。” “……不过，下等人就是下等人。即使装得再像个高等公民, 骨子里还是沾了一股异种味儿。”陆骁点燃一根香槟烟卷, 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他放松下来, 问：“事情办好了吗？政席选举的人里，还有几位不愿意把选票投给我？” 元秘书心领神会，望了眼站在阴影处的陆尚童，像是有些为难：“其他家族的人都已经按照您的吩咐解决了, 唯有梁云深不同意……” 陆骁：“陆尚童。” 陆尚童听到陆骁的声音，从另一间审讯室走出来, 行色匆匆，也来不及打理衣衫，以至于周身还残留着一股明显的血腥味。 她摘下染血的手套，向陆骁复命：“大少爷，我审完宁晓笙了，她坚称自己是反联盟的卧底，但对反联盟的联络方式和接头人一概不知。” “我对她用了能力，她没有说谎。因此我认为她应该是被人篡改了记忆，而对方很可能和杀死曾金辉的人是同伙。” “因为对方有能力篡改记忆，所以她先干掉了对她能力有最大威胁的曾金辉。初步判断，这是一起有预谋的杀人案。”陆尚童断言。 陆骁打断陆尚童，道：“行了，左右不过是反联盟派来的几个跳梁小丑，既然找不到反联盟的卧底究竟是谁，那就把这些年进来的员工都杀了便是。” “这件事你不必再管了，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你去做。” “梁云深，警卫司的一把手。给你三日，我要看到他的死讯。”陆骁说。 陆尚童犹豫道：“梁警官很照顾我。当初是他力排众议，我才得以破格晋升至副官。” 陆骁弹了弹烟灰，对陆尚童不悦地说：“分明是陆家花了大价钱才把你塞进警卫司。这些年来，陆家在你身上投资了无数人力物力，就连你开发异能的资源，都是我把陆遥的那份抢来给你的，你应该心里有数。”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背地里的小心思，仗着自己有了警卫司副官的军衔就不把陆家放在眼里。上次陆遥病重，恰逢我又去了蓝鲸市，我便让你带人回来看守陆宅。可你却借故推脱，随便叫了些歪瓜劣枣过来。” “陆尚童，我不希望看到陆家养了一条白眼狼。”陆骁彻底摁灭烟卷，眼底翻涌着化不开的阴沉，凉凉地笑，“我既然能把当初那个每日与猫争食的乞儿，捧成今日荣誉满身的陆副官，我也能让你身败名裂。” 陆尚童低头沉默着，指节逐渐收紧。 陆骁问：“就算你豁得出去，可陆尚邱那副身子骨受得住下城区的强污染吗？” 陆尚童在警卫司身居要职，再加上她常年接触城外的污染区，因此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最近城外异种越来越躁动，派出去的清剿小队接连全军覆没，精神污染含量即将突破灯塔防御的最大阈值。一旦污染区失守，下城区将首当其冲，成为最先沦陷的人类区域。 陆尚童猛地看向陆骁，呼吸不稳，心脏在胸腔内剧烈跳动。即使在她不得不以一身辅助异能单杀s级异种时，她也不曾像现在这般心慌。 陆尚童默了数秒，最终臣服地低下头。她单膝跪地，摘下军帽，向陆骁行了一个代表下位者投诚的军礼，说：“……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替您解决梁云深，助您成功竞选为下届政治首席。只是换届大选在即，您和陆二少爷已经不合了，若是再传出陆尚邱被赶出陆宅的消息，恐怕会动摇陆氏在其他高等公民心中的威信！” 陆骁：“陆尚童，你在用这件事威胁我？” 陆尚童默认了。 “我一直很看好你。但可惜你太重感情了，这是你最大的软肋。”陆骁一边笑着，一边替陆尚童戴好军帽。 “陆尚邱的下场如何，取决于你能为我带来多大的利益。” 陆骁喊住陆尚童：“这些日子你就不用回来了，处理好警卫司再回陆宅吧。我随时期待你的好消息。” 直至陆尚童离开后，元秘书终于出声：“陆总，您这时支走了陆尚童，是决定亲自处理监禁室里的人吗？” 陆骁轻捏下巴，审视着监控屏里的朝曦：“嗯，没想到刚才竟是我看走了眼。” 他直接下发指令：“爱丽丝，开枪，最高权限装置。” 陆骁拥有爱丽丝的最高权限，一声命下，红外射线忽地发射。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元映禾根本来不及阻止，她紧盯监控屏幕，目光紧紧锁定在画面的一角。她看过陆氏庄园的布防图纸，她知道那处安置的红外射线攻击装置杀伤力极强，能瞬间击穿一只超s级异种的胸膛。 这起初是陆骁特意为陆遥准备的武器。如果陆遥体内的异种基因彻底失控，那么陆骁将启动这个设备将其击杀。 监控清晰地捕捉到一束危险的红光，而监控那段的朝曦却似毫无所觉。她叉起双腿，有一搭没一搭地瞥着监控室大门，似乎在思考陆骁何时放她出去。 然而就在红外射线向她射来的刹那，朝曦突然转头，锐利的目光直勾勾望着监控，单手比了个开枪的手势。 第183章 “surprise——” 朝曦冲着陆骁无声说道。 与此同时，巨大的灰烟瞬间充斥了整块监控大屏。过于灼热的空气使得监控器出现了短暂的信号中断，监控画面停了一帧。 元映禾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一瞬。她陡然看向陆骁，眼神一瞬间让人觉得陌生。这一转变发生的时间很短。陆骁没有任何察觉，在他眼里，元映禾依然是他所熟悉的模样。 令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这时，监控室的大门被人暴力打开。 密码锁被人砸烂了，锁芯内滋滋冒着白烟。门外的电子眼也断了线，失灵般地宕机，没有提醒监控室内的人——有人来了。 来人故意放慢脚步，走过地毯时留下低沉的脚步声。 元映禾认出了来人的身份，她猛然回头看向监控，只见遮挡画面的烟雾散去大半，偌大的监控室内竟是空无一人。 先前被抓进监控室的朝曦只是她的一个分身！ 即使早就调查过朝曦的真实异能，但当元映禾亲眼看到朝曦竟然能将能力运用至如此巧妙的境界时，她仍不免暗自吃惊。 朝曦如入无人之室，悠悠落座。她稍稍后仰上身，视线先在元映禾脸上转了几圈，方才转到陆骁身上。 陆骁似乎对朝曦不告而来的举动早有预料，他吩咐元映禾，道：“用我珍藏的云景叶，给贵客倒杯茶。” 元映禾敛下眼睫，应道：“好的，陆总。” 陆骁对朝曦说：“你很大胆，所以我给你这个见我的机会。” 朝曦：“难道不是因为陆大少爷承认了我的价值么？从这个角度看，您和您弟弟还真是很像呢。” 陆骁面容未变，但周身的气压低了三分。他明明是笑的，可语气却变得有些生冷：“把陆遥转移至你名下的资产给我，我可以考虑让你活得久一点。” 元映禾端着茶水，递到朝曦身前。元映禾弯腰递水时，脖颈与朝曦离得很近。 朝曦从元映禾身上闻到了一股与其优雅举止不符的消毒水味儿。 朝曦看着不断冒热气的茶水，眉梢一动，伸手扶了下元映禾的小臂：“小心烫啊。” 元映禾瞥了朝曦一眼，随即站回陆骁身 旁。 朝曦吸了口茶香，又抿了口茶水，这才不急不徐道：“这就是陆大少爷求人的态度吗？” “陆大少爷欲竞选议会首席的事情，整个上层社会圈子全传遍了。陆大少爷为了拉票，可是花了不少钱出去。陆遥把他的全部权限都给了我，所以我清楚现在陆氏庄园账上亏损得厉害，可偏偏您眼下又正是急需用钱的时候……你对本此换届选举势在必得，可我只是一个低等公民，即使我不愿意把陆遥名下的资产交出去，你又能怎么样呢？” 朝曦掩面笑道：“换句话说，我有没有这笔钱都无所谓，但若是让人知道陆家现在就是一个空壳，那些被你许以重礼的权贵们恐怕就要临阵倒戈了。” 毫无征兆地，朝曦面前的茶杯轰然破裂。 茶杯像是承受不了威压，被迫从内部炸开。锋利的杯口碎片划破朝曦的侧脸，深深钉入墙体。 茶水泼了一地，液体迅速蒸腾，室内很快弥漫起一股浓郁的茶香。 朝曦的左脸被茶杯碎片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可诡异的是，伤口处非但没有血液涌出，而且还呈现出自愈的倾向。 随着空气中一股精神力波动，朝曦的身体竟是逐渐变得透明。 她像一滩失去支撑的沙子，身体瓦解，最后化成一股精神力，飘散开来。 这时，室内的窗户豁地打开，朝曦的声音像是从远处飘来—— “陆骁，你连我的真实位置都找不到，有什么资格威胁我？” 【蝴蝶执事】卡牌进入演绎。 蒙着白纱的少女虚影藏身于一片如翡翠般的藤曼中，漫天的银翼蝴蝶翩翩起舞。 同一时间，密集的蝴蝶阴影笼罩着陆氏庄园的上空。 寄生藤瞬间汲取了整个陆氏庄园内林木的养分。这些一贯以昂贵养料浇灌的植被呼吸之间，即刻枯萎。 朝曦的眼瞳变作瑰丽的褐色，此刻她的神情与【蝴蝶执事】卡面上的少女一模一样。 【蛊惑】发动。 一只银翼蝴蝶悄然坠落于陆骁肩头。 等陆骁意识到这是陷阱时，朝曦已然夺去他的神智。 陆骁脑海一片混沌，像是被人抽走了魂魄，只余下朝曦的指令：“从今天起，我才是整个陆氏庄园的真正主宰。” 第080章 陆氏财团12 陆骁的瞳孔逐渐失真。 正当朝曦以为陆骁中了【蛊惑】时, 她感觉到一股极为强悍的反扑力。 陆骁的精神图景本将为朝曦所控，但就在短短一秒内，宛如巨浪般的精神力从他的精神图景内拔地而起, 直扑朝曦, 势要吞噬朝曦的精神力。 一旦异能者跨入a级行列, 他们对精神力的驾驭能力能得到数百部的增强。同时, 因为精神力本身并不存在排异性，因此, 在高阶异能者对决中, 实力相近的高阶异能者往往会采用吞噬敌人精神力的方式, 吸收对方的精神力并将其化为己用。 第184章 朝曦当即抽离自己的精神力, 大半精神力重回她的精神图景，但仍有一小部分的精神力被迫留在陆骁的精神图景中。 陆骁的异能真的是a级的【重力控制】吗？ 为了防备陆遥，朝曦暗中收集了不少关于陆遥异能【重力控制】的资料。 【重力控制】起势大，动用能力时往往会给周遭带来非常明显的重力压迫感。可是陆骁刚才使用能力时却并非如此。 不，陆骁的精神力绝对不是灯塔记录里的a级！ 经此交手后, 朝曦不得不重新评估陆骁的真实实力。 灯塔成员遍布人类和异种生存区, 由他们构成的信息网堪称全联盟最完整的情报库。陆骁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竟然瞒过了灯塔的耳目, 这么多年来更是深居简出, 让人只知道陆遥是陆氏新生代最强。 朝曦确定陆骁过去一直在藏拙。 紧接着, 朝曦想到了另外一种更为糟糕的可能——既然他有能力瞒过灯塔，那么他被灯塔记录在册的异能也很有可能是假的。 下一秒，陆骁的瞳孔忽然聚焦，他五官一拧, 露出成竹在胸的笑：“从没有人能让我吃瘪，你算第一个。” “陆遥那小子可当不了你的靠山。我本想留你一口气, 但——” “你冒犯到我了。” “陆氏的最高权限从来不会落入外人手中。等你死了，我会拿到陆氏庄园的全部权限，届时干脆让爱丽丝重置所有程序好了，虽然麻烦了些，但这些年被陆遥占据的资产最终仍会回到我手上。” 陆骁解析完朝曦的精神力，停顿一秒，饶有兴致地说：“【蛊惑】？你的能力果然是操控他人认知。” “看来陆尚童说得没错，曾金辉的死和你也脱不了关系。” “你和宁晓笙都是反联盟派来的吧。”陆骁用精神力碾碎乱舞的蝴蝶，步步紧逼，自言自语道，“……也可能是你篡改了宁晓笙的记忆。” “不过真相已经无所谓了，反正她已经死了，而你也会变成一个死人。” 陆骁的双眼泛起红色的光晕，他看向“朝曦”，命令道：“自杀。” 他发动能力的情形与朝曦使用【蛊惑】时一般无二。 陆骁的能力是【复制】！他在吸收完精神图景里残存的精神力后，便复制了朝曦的能力！ 被截留在陆骁精神图景里的精神力彻底失去了感应，与此同时，陆骁脖颈处露出一个眼睛图案的印记，下一瞬，印记向皮肤内侧凹陷，裂开一只猩红的眼。 那只眼与朝曦的噩梦缓缓重叠。 猩红的、满含恶意的眼睛僵硬转动。 它被陆骁从沉眠中唤醒，像是一只寄生在陆骁身体的异形生物。冷不丁地，它远眺窗外，目光射向了朝曦此刻真实的藏身位置。 在对视的刹那间，朝曦脑海的精神力毫无预兆地乱窜，它们像电钻一样四处嗡鸣，控制的分身也在此刻失控。 同一时间，陆骁身前的“朝曦”化成透明的虚影。 陆骁被朝曦接二连三的虚假分身惹恼了，他脸上浮现一丝愠怒：“她逃不掉的！” “爱丽丝，开启全线戒严模式！” 爱丽丝迟迟无法响应，因为—— “滋滋——检测到未知病毒，该程序无法响应。” 陆骁怒道：“该死！” 元映禾请命道：“陆总，我会替您解决此人。” 话落，元映禾向着猩红眼目光所指之处，飞身掠出。 …… “眼睛！你的眼睛流血了！” 鹿闻溪惊道。他收到了朝曦发来灯塔的信号后，立刻利用传送门前往陆氏庄园接应朝曦。 因为那封来自反联盟发来的匿名信，朝曦的身份提前暴露，整个宿舍都在爱丽丝的监视之下。朝曦找不到机会从原先设在宿舍的传送门离开，只得紧急拟定新的传送点。 于是，她一面拟出分身，让分身代替她与陆骁对峙，一面逃离宿舍，与鹿闻溪接头。一旦她没能成功麻痹陆骁，鹿闻溪的传送门就是她最后的退路。 此刻，朝曦与鹿闻溪正处距陆氏主宅数公里远的草场边缘。 朝曦无法思考，她的大脑被刻下了猩红眼的精神烙印。粘稠的红色鲜血让她睁不开眼，眼底的刺痛连着太阳穴一起发作，痛到让她感觉自己的头骨快要被人锤烂了。 朝曦脚步虚浮，扶不住墙，身形踉跄。 鹿闻溪急忙去扶，却被朝曦用力推开，她道：“情况紧急，别管我，你先走！” 朝曦紧闭双眼，刺目的血珠从眼角流下，蜿蜒着一道道狰狞的血痕。 鹿闻溪立刻反应过来，用一层白色胶质物体蒙住朝曦的双眼，他意识到：“你的眼睛突然流血了……这是精神污染！陆骁一定借助了异种的力量。现在‘祂’正在侵入你的视觉。” 一缕精神力小心翼翼地探出，碰到朝曦的额间。那股精神力的感觉很微妙，让朝曦想到了夏日午后蓬勃向上的森林，与这整个腐朽衰败的陆氏庄园格格不入。 “ 相信我吧，朝曦。我有办法帮你缓解疼痛……传送门就在前面，我们马上就安全了！” 第185章 鹿闻溪说：“你不要用眼睛看，不要再睁眼。我不会一个人先走，我们要一起离开这儿。” 朝曦昏昏沉沉地想，这就是鹿闻溪的精神力吗…… 或许是鹿闻溪带来的药有用，也或许是灯塔重新开发了鹿闻溪的精神力并使其具备了某种治愈属性的特质，朝曦的精神图景被鹿闻溪安抚好，不再躁动。 鹿闻溪不清楚朝曦的状态，他紧抿唇，利落地撕了条纱布，遮住朝曦的眼睛。 朝曦恢复了知觉，她清楚感知到眼部传来的温热感，那是鹿闻溪掌心的温度。 “谢谢，我现在应该可以视物了。” 覆在朝曦眼周的透明胶质已被晕染成血色。 鹿闻溪看上去状态不好，明明是朝曦碰到了精神污染，但他却眼睫潮湿，透亮的眼珠子微微下敛，像是在自责。 他永远不会忘记朝曦险胜超s级异种的那一幕——她浑身浴血，差点就真的死在食人花手中。 于是，他为了不拖累朝曦，自愿接受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特训。在朝曦独自潜伏于陆氏的日子里，他同样在灯塔不分昼夜地训练、学习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搭档。短短数月不到，他以全课程a＋的成绩完成了所有训练。而在这些课程里，鹿闻溪最擅长则是治疗精神污染。 在那之后，他的精神力比原先提高了许多，他终于能独自打开远距离传送门，构建起灯塔通往陆氏庄园的空间通道。 可是他还是太弱了。就算精神力提高了数倍，他仍然无法突破【传送门】的限制条件——十二小时内，只能开启一次传送门。 他来陆氏庄园时用了一次能力，十二个小时的限制未到，他无法再唤起一道新的传送门，只能从来时的传送门出去。 朝曦双眼的疼痛散去了些，她喘着粗气，想睁眼，眼睛却被纱布牢牢缠住。 她再次重复：“鹿闻溪，解开纱布。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鹿闻溪犹疑地取下纱布，此时他的双手全浸红了，未干涸的血块把他的指腹和纱布粘作一团。 他在加入灯塔前是个实习护士，见惯了手术室里的血腥场面。但在此时此刻，他怔怔盯着满溢到滴血的纱布，满脑子都装着同一个问题——流了这么多血，她痛不痛啊。 随之而来的则是厌恶自己无能……倘若他能再有用些，朝曦就不必受这么重的伤…… 纱布揭开后，朝曦眼部仍糊了一层厚重的胶质物。她嫌这东西遮挡视线，想将其抹掉，却听鹿闻溪制止道：“不要动，如果这时候去除药物，你的眼睛可能会出现不适。” 一边说着，他将朝曦的胳膊搭在肩头，撑起她大半边身体，说道：“我扶你走。” 朝曦没有再推开他。因为她知道自己已经彻底激怒了陆骁，她必须抓紧时间，赶在陆骁的人找到她之前逃离。 视线被遮挡后，朝曦的听力愈发敏锐。 她警觉着身后的动静。 须臾，鹿闻溪脚步突然加快。 他找到传送门了。 鹿闻溪：“我这就打开传送门。” 空气中展开一股细微的精神波动，这是传送门开启的征兆。此时，朝曦的警惕也拉到最大。 她神情紧绷，手中瞬间具现出两枚“酒瓶炸弹”。 毫无疑问，精神波动会暴露她和鹿闻溪的位置，她必须随时防范暗处的敌人。 很快，鹿闻溪话中难免激动：“门开了！” 鹿闻溪拉着朝曦大步跨进门内，然而就在这时，他听到身后传来巨大的“轰隆”声。 酒瓶炸弹被朝曦扔了出去。 爆炸冲击来临前，鹿闻溪被人重重推进传送门内。 鹿闻溪惊道：“快走啊！” 朝曦一把扯下蒙眼的纱布，凝重地望向炸弹爆炸的位置：“有人追来了，我走不了了。” 说罢，朝曦强行关闭传送门。 鹿闻溪拼命撞击朝曦设下的精神力屏障，想用精神力重新开门。可惜朝曦的精神力远胜于他，他无力地喃喃，巨大的懊悔席卷而来：“……又是让我一个人走，朝曦，我不需要你保护的，为什么你不相信我呢……” …… “呦呦呦。”妩媚的轻笑声响起。爆炸余波中，元映禾毫发未伤。 她揶揄道：“自身难保了，还要放走你的同伴。你倒是个有情有义的小家伙。” 朝曦一言未发，如临大敌。酒瓶炸弹如烟火般源源不绝地向元映禾射去。铺满半边天空的酒瓶于迷障烟雾中爆炸。 元映禾跃起，身形快如闪电。她的笑声离朝曦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朝曦凝视着元映禾急略而来的身影，面无情绪。 就在元映禾仅距朝曦毫厘之差时，朝曦突然反手掷出一个酒瓶。 这个酒瓶的威力比朝曦之前投掷出去的所有酒瓶都要大。爆炸发生的瞬间，干裂的尘土被炸开一个巨洞。 元映禾心神分散一瞬，而朝曦等的就是这个时机！ 炸弹炸穿了地底，朝曦脚下的泥土飞快下陷。 元映禾破口大骂：“你疯了！你要拉着我一起活埋？” 疯子！ 真是个疯子！ 第186章 铺天盖地的泥土像是被施加了巨力，压得人要透不过气。 元映禾不顾一切地想跑，但却被朝曦死死抱住。 朝曦鼻腔进了泥，呛得她说话断断续续：“不许……走。你得……留下来！” 顷刻间，泥沙重归于地。 而地面却不见朝曦和元映禾两人的身影。 …… “咳咳——” 不知过了多久，朝曦被满嘴的泥灰呛醒。 “拜你所赐啊。”角落一道人影倏地闪来，一只灰扑扑的手怒不可遏地伸向朝曦的脖子。 朝曦就地一滚，果断避开。随后，她微微一笑：“元秘书，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你还要继续装下去吗？” 元映禾冷眼一扫，不爽地抱胸，说：“你知道我为了今日的妆容花了多久吗？你看看我的脸和指甲，全是泥！” 朝曦听到元映禾略显嗔怒的语气，当即更坚定了自己的推测。她权当没听到元映禾的控诉，拍了拍手上的灰，站起身来：“事出从急，希望您能谅解。” “毕竟陆骁的眼线到处都是，我大费周章地把元秘书引导这里，可吃了不少苦头。” 元映禾很快明白了朝曦的盘算，了然笑道：“连我都差点被你骗过去了，怪不得刚才那个小子没看出来。啧啧，你对自己可真下得了狠手。陆骁身上那只异种眼睛根本不至于让你精神力彻底失控，你完全可以和那小子一起从传送门离开。” 朝曦点头道：“前辈，都是您潜伏得太好了，所以我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如果方才追来的不是您，我会直接和同伴离开陆氏。” 元映禾轻哼一声，满意地点头：“仪君总算是给我招了个能顶事的帮手了。” 朝曦在胸口比了个太阳的标志，正色道：“灯塔后辈朝曦，向您参上。” “——灯塔创始人之一，元映禾前辈。” 第081章 陆氏财团13 …… 下城区。 三日前, 下城区出现了一场极为罕见的特大暴雨。这场暴雨持续至今，引发了洪水，冲垮了不少下城区的房屋。 邬老板趿拉着拖鞋, 不慎踩进水坑, 积水当即漫过他的膝盖, 惊得他倒吸一口凉气：“见了鬼, 这水冷得发寒。” 听到这话，另一人转过头来, 露出熟悉的脸——他是申越。 申越戏谑道：“老大说你是灯塔的老前辈, 我还以为你是位身经百战的老战士, 这点小事还值得你大惊小怪？” 邬老板抄起手边的柱杖, 砸向申越的右臂，说：“我那是早年被异种所伤，因此才落下碰水就腿疼的毛病。你这小毛头真是没大没小！朝曦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手下！” “我当年替灯塔收复污染区时，你还是个奶娃娃呢！” 申越不慌不忙地仰身一躲。 邬老板的气撒不出去，便骂骂咧咧地说：“我就说仪君不该把黑市收编, 像你这样的小混混就不该加入灯塔, 无组织无纪律的，你可别带坏了我们灯塔的风气！” 申越语气欠欠的：“黑市收编的事情, 可是仪君和我老大商量好的。还有 , 不要说得你有多高尚似的。我可是四处打听了, 你呆在下城区的这些年，利用灯塔消息网倒卖消息，哄抬物价、以次充好的生意可没少做！” 他拉长语调，说：“别人私下都喊你——奸商！” 邬老板理直气壮：“我那是在学习下城区风土人情, 好方便我为组织收集消息！” 申越嗤了一声，不再理会邬老板。 自从食人花一事后, 朝曦就成了黑市的实际控制人。她在上台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勒令申越解散原本黑市涉及的灰色产业链。随后，她又与仪君商议，让灯塔接管黑市，使黑市成为灯塔的一条暗线。 明面上，灯塔与黑市八竿子打不着。实际上，黑市在朝曦的授意下，已经暗中拔除了财团联盟安置在下城区的全部眼线。时至今日，下城区已成为灯塔的新据点，而原本被派往下城区的灯塔成员也得以尽数回归。 因而，邬老板关掉了他开了数十年的情报铺子，回归灯塔。 邬老板见申越不理人，也不再自讨没趣。他拿湿手摸了把脸，自言自语道：“上面怀疑这暴雨有问题，可咱们排查了整整三天，既分析了雨水来源，又检查了城涝排水系统，就连下城区与污染区的精神屏障也检查过了，都没发现任何问题。但问题就出在这儿！ 以前遇到恶劣天气，找个操控气象的能力者三两下就能解决，百试百灵的法子却在这时碰了壁！他们说雨雾里有异种，能吞噬人的精神力。可依我看，纯粹是他们胡扯！老子活了四十多年，走遍了每个污染区，也从没遇到过能藏在雨雾里的异种。” 说罢，申越也抬头看了眼灰扑扑的天空，他想起自己过去呆在反联盟时听到一句教义： 暴雨是真主降临的帷幕。暴雨不休，黄昏将至——届时，人类将迎来新生。 “嘿，小子。你刚在发什么呆呢？”邬老板打断申越的思绪。 申越摇头：“没什么。” 那只是一句不明所以的教义而已，希望是他想多了。 …… 下城区雨势未歇，雨珠劈里啪啦地落，声如擂鼓。 第187章 下城区的居民均已被邬老板和申越等人安顿好，因此，往日杂乱喧嚣的街道此时空无一人。 “咚——” “咚——” 皮革鞋底踩进水里。 “真是熟悉的街道啊。” 雨幕之中，有人闲庭信步地走来。他黝黑的皮肤与阴沉的天气似乎融为一体，难分彼此。 邬老板最先注意到此人，只是他与对方离得有些远，看不太清对方的相貌。于是，他停下脚步，看向对方。 申越注意到邬老板探究的视线，问道：“怎么了？那个人有什么异常吗？” 邬老板说不上来，但他隐约觉得那人给他的感觉不太对劲：“住在这儿的下城区人不是全部被安置到其他地方了吗？他为什么突然出现了？” 申越冲对方喊：“喂！你在干什么？” 对方听到声音，回过头，兴奋地招手：“哥们！没想到在这儿遇到你！你还记得我吗？我是柳庄庄啊！” 申越回忆了会儿，向邬老板解释道：“我想起来了，他是柳庄庄。我们在陆氏的训练基地见过一面，当时老大和他还是同一批进陆氏的员工。我本来以为他死了，没想到竟然会在下城区见到他。” 柳庄庄大喊：“我是下城区人，离开陆氏后就去了蓝鲸市谋生计。这几天刚回红鹰市呢。” “不说了，我家里有很重要的东西，我得赶紧去找找，雨太大了，再拖下去，我存的家当可真要被雨水冲走了。” 柳庄庄挥了挥手，憨憨一笑，随后一头钻进雨里，很快就不见身影。 申越排除了柳庄庄的嫌疑：“下这么大的雨，整片下城区的房子都没冲垮了，更别提放在家里的物件了。这时候去找，不是白费功夫嘛？那小子看着就是个傻的，能有什么歪心思。” 邬老板觉得申越说得有道理，便暂时放下疑虑，道：“说得也是。” …… 柳庄庄躲在另一处，紧盯申越和邬老板。 在确认他们完全离开此处之后，柳庄庄终于开始了自己的行动。 诡异的精神力波动掀起他遮挡在额间的长发。 打湿的发丝软塌塌地卧在鬓角，不再遮挡被主人故意隐藏的骷髅图案。 随着柳庄庄发动能力，额间烙印下的骷髅图案散发微弱的暗色光线。 “它在哪呢……在哪呢？” “我已经来到我预知的地点了。” 柳庄庄忽然把手伸进水里，试图在浑浊的泥水中截留下某样东西。 片刻。 他突兀地笑道：“终于找到了。” 说着，他从水中捞起一个几乎被腐蚀大半的头颅。 柳庄庄轻轻敲了敲头盖骨的某处凸起，心满意足地说：“感谢我主的指引，降下这场暴雨，稀释了药剂浓度，这才使得我藏在曾金辉头骨里的东西没有被朝曦的药剂腐蚀掉。” 他捏碎了那处凸起。 藏在曾金辉头颅里的东西是一块沙晶。 这种石头能帮助柳庄庄延缓他身上的污染，好帮助他维持人形，掩饰身份。 在吸收完沙晶里的能量后，柳庄庄额间的骷髅图案变得透明。 就在这时，口袋的电话响了。 柳庄庄接通，没有先说话。 “方既白，你人跑哪去了？朝总助紧急通知，今夜让我们安保队全员待命，誓死保护陆二少爷的人身安全。” 柳庄庄这才开口，模仿方既白的声线应道：“我昨晚通宵打了会儿游戏，刚才太困，不小心睡着了。你们先去，我这就来。” “滴——”电话挂断。 柳庄庄的五官开始移位，在短短数秒内变化成数十张不同的脸，其中有几张脸甚至是来自朝曦在陆氏见过的员工。 “哎呀呀，最近胃口不错，不小心吃了太多人……让我想想，电话里说的方既白是哪张脸来着？” 柳庄庄瞧着水面倒影，五官逐渐定格。他道：“当初吃他时，我可挨了他不少枪子，我对他印象可深了呢，一定是这张脸没错了。” 浠沥沥的雨中，有若隐若现的歌声。 “暴雨是吾主的权柄。” “我们已经为吾主献上羔羊。” “我们步步筹谋，祈求您降下黄昏。” * 陆氏庄园，草场密道。 元映禾开门见山地说：“我起初以为你要死在陆骁手上，念你初出茅庐、业务不熟练，还想救你一把，没成想反倒是被你坑来了这么个鬼地方。”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认出我的？以及，你把我拉来这里，需要我帮你做什么？” 为了打消朝曦的顾虑，元映禾说：“你放心，在我发现你给爱丽丝的程序植入病毒之后，又趁机动了点手脚。现在，庄园的监控全部瘫痪，爱丽丝查不到我们的踪迹，陆骁一时半会儿找不过来。” 朝曦：“那……我先回答第一个问题。” “我之所以能察觉前辈身份有异，多亏了前辈给我的提示——前辈在靠近我时，故意沾了消毒水味。这味道与影盒科技实验室的味道一模一样。” “即使同为灯塔成员，影盒科技的实验室也是不允许随意进出的。但碰巧的是，仪君为了让我配合她研发基因改造药剂，带我去过那儿。” 第188章 “影盒科技的消毒药剂全部由仪君独家研制，专供实验室使用。我仔细留意过，发现这股味道略不同于其他。” “影盒科技绝对不会让任何财阀接触实验室，因此我可以确定您与影盒科技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再说，前辈真是艺高人胆大啊……影盒，映禾。我想，敢这么取名的，您在灯塔的地位和实力定然不低。” “于是，我想到了被记载在灯塔资料库里 的一位大人物——她以行事诡谲、行踪难测而闻名，专门负责收集财阀情报，代号菟丝花。” 元映禾点头：“你说得没错，那第二个问题呢？” 朝曦：“在回答第二个问题之前，我想先问问元前辈的任务是什么？” 元映禾眯起眼，打量朝曦。 朝曦：“我觉得我大概知道了——您怀疑陆氏私自打通了污染区和主城区的精神屏障，好绕过灯塔，把污染区的异种偷渡进陆氏庄园。” “我猜想，此前仪君调查的陆氏人体改造与失踪实验体一事也与这有关。” 元映禾不置可否，轻笑一声：“怪不得能独自潜伏陆氏，混成陆遥的心腹。你这脑子不去做情报实在太可惜了。” 朝曦微笑：“谬赞了。我想让您帮我办的事情，其实正与您的调查任务有关。” “链接陆氏与污染区的通道，应该就在此地。” 元映禾双眉竖起，厉声道：“你是说，在地下？” “对。” “这只是你的猜测。” “是的，但既然来了，前辈难道不想一探究竟吗？” 朝曦利用安保队的巡查工作，调查了陆氏庄园的每一寸土地。 既然地上没有，那么这条输送污染区异种的通道只能在地下。 除此之外，她拿到的升阶剧本更是印证了她的猜测。 在游戏面板的任务栏中，赫然挂着一个正在进行中的任务—— “【泥巴人】卡牌升阶剧本：午夜探查草场密道，放出小泥巴人的母亲。” 草场密道，很可能不在地上而是在地下！ 按照【少女信徒】和【玫瑰管家】的升级经验，【泥巴人】卡牌的升阶剧本不会这么简单。所以朝曦支走了缺乏战斗力的鹿闻溪，设法与元映禾碰面。她心里明白，她的身份已经暴露了，如果不趁这次一举扳到陆氏，她只怕再也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朝曦望着前方黑不见底的暗道，有股强烈的预感—— 这条密道前方通往的，将会是陆氏最后的秘密。 即使陆氏与异种勾结，获得了更强大的权柄，她仍会取走陆骁和陆遥两个人的命。 这不光是为了扭转她被陆遥虐杀的命运，也是为了实现她加入灯塔的承诺—— 她要推翻所有财团。 第082章 陆氏财团14 元映禾若有所思。 朝曦利用酒瓶炸弹来到地下。此时, 她和元映禾正站在一个地洞里。 朝曦刮了一小撮洞壁上的泥土，分析道：“元前辈，此处泥沙结块许久, 说明这个坑洞并不是由刚才的爆炸导致的, 而是陆氏早已挖好的地下通道。” 元映禾不咸不淡地瞥了眼, 泼了盆凉水：“你大概不知道, 陆氏庄园是在上世纪遗留下来的古建筑的基础上改建的，上世纪末异种入侵人类城市, 当时许多权贵政要纷纷在自家大宅内修建防空地道, 以应对紧急情况。” “所以, 我早就调查了陆氏地下的地道。” 元映禾走到洞壁旁, 敲了敲岩砖，问：“知道这块石头连着多少条地下通道吗？” 元映禾自问自答道：“三十二条。” 朝曦愕然：“前辈怎么如此清楚……” “因为，曾经我也和你有同样的想法。”元映禾轻描淡写地说，“于是我瞒着陆氏庄园的所有人，把每一条地下通道都走了一遍, 结果一无所获。” 朝曦不甘心地追问：“会不会是陆氏开辟了新的通道？” 元映禾否认：“要想绕过灯塔设下的精神屏障, 打通人类区域和污染区的通道，这是一件非常费时费力的事。我统计过陆氏全部的物力和财力, 得到的答案是——陆氏此生最多只能开辟一条。” “当年灯塔为了保护幸存的人类, 包括我在内的整整十二席倾尽全力, 才勉强建立起一道精神屏障，让人类区得以脱离污染区。而陆氏又算什么，区区一个财团而已。不过是仗着灯塔不如以往，便与其他几个财团沆瀣一气, 行事越来越放肆！” 元映禾的语气忽然冷冽，让人无法忽视她话中的怒气。 灯塔是由十二位实力出众的能力者共同组建的。在灯塔成立之后, 这十二个人共同努力，带领灯塔在异种战争和联盟围捕下存活下来，并逐渐发展壮大。因此，他们也被其余的灯塔成员尊称为 “十二席”。 然而，二十年前，异种全面入侵。联盟不敌，节节败退。在种族生死存亡之际，灯塔力挽狂澜，十二席尽数出动，奔赴战场的灯塔成员数不胜数。 经此一役，十二席伤亡惨重。十二席中仅有三人活下来不说，其中一人至今下落不明，另一人远赴污染区，常年驻守人类区的边防线。而元映禾则是因为异能并非攻击类型而选择继续留在人类区域，监视财团联盟的一举一动。 第189章 如今陆氏明目张胆地触及红线，私自打通通往污染区的通道，这无异于置全人类的利益于不顾。 这更是触碰到了元映禾的逆鳞。她绝对不允许有人把灯塔牺牲者们的努力踩在脚下。 元映禾点了点朝曦腰间的口袋：“你带复制卡了吧？拿出来。” 朝曦愣愣地拿了两张卡，递给元映禾。 元映禾被朝曦的举动逗笑了，内心的郁结似乎散了些。 “傻了吧唧的，叫你给你还真给，怎么也不问问我拿来做什么？” 朝曦坦诚道：“灯塔守则第一条，灯塔成员的刀尖永远不会对准自己的伙伴。” “所以我相信元前辈。” 元映禾割开指腹，一滴血落到复制卡。 随后，她把这张卡还给朝曦。 “看来【打印员】的能力最近又增强了啊。”元映禾感慨道，“上次见他，他制作的复制卡还只能使用一次复制的异能，没想到现在竟然可以用三次了。” “不过他的复制卡还承受不住我完整的精神力，因此，我的异能你只能使用一次。” “希望你永远不会有用到这张卡的一天。” 朝曦接过这张复制卡。 它已经成功复制了元映禾的异能，原本空白的卡面浮现出一行文字—— 异能【起死回生】：在持卡人死亡后的三秒内自动使用该能力。该能力可无视任何物理、化学攻击，活死人，肉白骨。 “元前辈……”朝曦感觉自己如坠梦中。 元映禾的能力太逆天了吧。这和她的【恋爱娃娃】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恋爱娃娃】只能替她抵挡一次致命伤，但元映禾的能力却能让死人活过来。 元映禾赞赏地点头：“我宣布，从这一刻开始，你的潜伏任务已经完成了。你替我拿到了陆氏一半的控制权限，瓦解了陆遥倒卖大叶花的产业链，还毁掉黑市的异种培育基地，让灯塔不费一兵一卒地收编黑市。这是对你完美完成任务的奖励。” “您不是一直潜伏在陆氏吗？”朝曦震惊了，元映禾怎么知道这么多事情。 元映禾重重地弹了下朝曦的脑壳，笑着说：“我可是寄生在财团联盟上的【菟丝花】啊。” 【菟丝花】寄生在整个财团联盟的每一个角落。她的根茎攀附千里，她的耳目遍布大地。 朝曦：“不，我的任务还没完。陆遥和陆骁还没死，我的任务不算结束。” 元映禾：“不，你该走了，这是命令。” 朝曦沉默，以示拒绝。但元映禾却摸出一张传送门复制卡，拍在墙上。 元映禾用精神力发动复制卡：“传送门一开，你立刻离开。” “我估摸了下时间，爱丽丝的程序很快就能恢复了。你的身份已经暴露，陆骁决定杀你，陆遥根本护不住。现在，陆氏庄园已经容不下你了。” 朝曦不甘地望向地道尽头，她深吸一口气，说：“嗯。前辈您小心。” 临走前，朝曦向元映禾交换了线索：“前辈，我的手环里有陆遥转至我名下的陆氏权限和全部产业。离开玫瑰花圃后，向西北方一直走，能看到一座废弃的矮房。我把我的员工手环藏在里面一间写着‘路’姓门牌的房间里。” “希望这能对您有帮助。” 元映禾神情微妙，问：“陆氏庄园从来没有废弃的矮房。” 紧接着，元映禾想到某个可能，神色忽然大变。 “等等，你说的矮房是什么样子？” 朝曦一五一十地描述。 话落，元映禾严肃道：“按你描述，那绝对是陆氏庄园在二十年前才有的建筑。” 朝曦猛然一滞，她与元映禾同时相视。 元映禾双眉紧皱：“陆氏有空间能力者，能制造空间裂缝。” 朝曦紧接其后：“空间裂缝里的时间与空间错乱……也就是说，那栋矮房连通的是二十年前的陆氏庄园。” 二十年前，红鹰市还未被人类收复，异种们占据了整个红鹰市，现在的陆氏庄园在二十年前就是异种们的大本营。 换言之，陆骁一直利用空间裂缝，偷渡二十年前的异种。 “原来是这样！”元映禾眉心的褶皱渐渐舒展。 “空间裂缝会导致周围的空间不稳定，因此，拥有空间或时间能力的异能者有几率误入此地。” 朝曦的能力之一【镜像】具有空间属性，难怪她曾几次误入空间裂缝，看到那栋矮房。 那么，藏在草场密道的泥巴人母亲又是怎么回事？ 传送门以复制卡为中心，徐徐开启。 朝曦看了眼游戏面板。 本想一举完成升阶任务，但眼下应是来不及了。 传送门开了。 在即将走入门内的刹那，朝曦感知到大脑深处一道微弱的精神链接。 与此同时，朝曦手腕间隐约有绿光浮动。 这是……她放在余梁身上的寄生藤。 寄生藤是群居生物，每当有寄生藤靠近时，其他寄生藤都能感知对方。 在朝曦被陆骁押走之前，她安排余梁带着安保队所有人保护陆遥，一刻也不能松懈。 但他此刻来草场干什么？ 不容朝曦多想，身后的冲击忽至。 元映禾与朝曦心里出现同一个念头：她们被人发现了。 第190章 朝曦反应很快，她迅速关闭传送门，并向元映禾出手，与其撇清关系。 元映禾也是同样的想法。 当余梁破开地面时，看到的是陷入胶着的两人。 朝曦与元映禾不相上下，但元映禾终究更为老练，朝曦隐隐落入下风。 既然身份差不多暴露了，朝曦索性不再隐瞒。她进入【恶毒女配】角色扮演，随着精神力一阵波动，她的相貌也发生了改变。 白色长发散在脑后，巨大的披风下藏着数十只即将爆炸的酒瓶炸弹。 朝曦想在众人面前坐实自己是反联盟卧底的身份，便道：“财阀的走狗，你们就这儿点能耐吗？” 余梁眼神沉静。而就在朝曦开口之后，他突然脱离观望的状态，加入战局。 朝曦：“余梁，你要是和我动手，我会让你死于寄生藤手下。” 余梁只字未言，他沉默地将精神力凝成长鞭状，向朝曦鞭挞而去。 元映禾佯怒道：“这是陆大少爷要抓的人，你要当着我的面动她么？” 余梁尚未来得及回复，却被另外一人抢了先。 青蝎是个剃着光头的青年男性。在朝曦成为陆遥总助之前，青蝎就是陆遥的副手，替陆遥全权打理一切事务。 “早就看你不爽了，一个新人也敢抢我的位子！没想到露了马脚，你竟然是反联盟派来的卧底，还教唆宁晓笙一起背叛少爷。”青蝎一手插兜，吊儿郎当地说。 “宁晓笙可是软硬不吃的家伙，你能挑拨她，算你有几分本事。” “可惜遇见了我，算你倒霉哟。” 他就地吐了口痰，一副流氓做派：“元秘书，这是我们陆二少爷的自家事。你退后，否则伤到你这位大美人，陆大少爷该心疼了。” 说罢，青蝎双手合十，坐立定僧人状。 强大的精神力掀起四散的泥尘，狂风大作。 朝曦被精神力锁定，瞬间动弹不得，就连元映禾也被青蝎桎梏。 “隆隆——” 耀阳当空，却有巨雷轰鸣。 青蝎斜着咧嘴一笑，两指一点，引了一道雷冲向朝曦。 “听说你能制造分身，我人眼拙，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你，干脆就让雷把这附近都劈一遍。” “这下——你总该死了吧？” 降雷速度确实太快。 朝曦根本来不及捏造分身，也无处可躲。 情急之下，她制造出一个恋爱娃娃挡在胸口。 她还有元映禾刚给的【起死回生】复制卡，死总归是死不掉的。 但是，青蝎和余梁两人夹击，元映禾又不能轻易暴露身份，她该如何逃离陆氏。 朝曦直直迎上那道降雷，面不改色。 正当她做好迎击的准备时，身体被人猛地推开。 与此同时，耳边响起一道粗重的呼气声。 朝曦诧异不已：“余梁？” 余梁将朝曦死死挡在身下，他的胸口被雷电洞穿，但又在异能的作用下加速愈合，以此往复，勉强承受住漫天的雷光。 “抱歉，我来晚了。” 朝曦看着余梁胸膛处若隐若现的骷髅图案，陷入沉默。 她好像明白了余梁救自己的原因了—— 余梁才是反联盟的真正卧底，而他，把朝曦当成了自己人。 朝曦：……事情有点难搞了。 第083章 陆氏财团15 只不过骷髅图案稍一浮现, 没过两秒，就消失不见。 朝曦立刻装作没看见，眼神“不经意”侧开。 在余梁为她挡伤的一瞬间, 朝曦把有关余梁的线索都理了一遍。 她曾窥探了余梁的记忆, 她可以确定余梁是陆遥仇家。 所以, 余梁为了向陆遥寻仇, 很可能借助了反联盟的帮助。 结果就是，余梁加入了反联盟, 以反联盟真正卧底的身份潜伏在陆氏庄园, 不仅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更是利用陆遥和陆骁微妙的兄弟关系, 进一步博得陆遥信任。 直到朝曦以新员工的身份进入陆氏，并以反联盟的名义挑衅陆遥。这时，余梁就开始关注她了。后来，他不仅在陆遥审问她时放水，更是顺从地答应她合作干掉陆遥。 原来如此…… 朝曦迫切地想向元映禾传递消息, 她向元映禾的方向望去, 但余梁高大的身躯把视线挡得严严实实。 朝曦的视野几乎全被余梁占据——他额间不断沁出冷汗，一手扶着地面, 另一手挡在朝曦身前。 他的精神力倾泻而出, 沉默地编织了一道保护罩。 雷电贯穿了余梁的四肢百骸, 他克制着疼痛，顾不上疗伤，有条不紊地加固保护罩。 朝曦抿了抿唇。 在极度痛苦的情况下，没有人能保持对精神力的高精度控制, 除非对方曾经历过异常严苛的脱敏实验。 余梁为什么要救她？ 从克里斯和他同伙的塑料关系来看，余梁作为一名反联盟成员, 这种堪称舍身赴死的行径是极不理智的。 余梁察觉到朝曦的视线，深灰的眼眸微微向上抬起。他唇瓣张合，却不慎泄露一声难以抑制的呻//吟。 朝曦盯着他的脸，目光探究。 他眼神笃定：“你看到了。” 看到了他身上的反联盟成员标志。 第191章 “为什么救我？”朝曦直接问道。 余梁绷紧了下巴，提示道：“寄生藤……” “当时你没杀我，所以我救你，权当还那时的人情。” 朝曦记起来了。 她曾用寄生藤威胁余梁，但并未操控寄生藤夺走余梁的性命。她万万没想到，余梁竟会把这件事放在心里。 青蝎终于发现余梁的动静，他像是吃到了第一口瓜的猹，张大嘴巴，好奇地瞪着双眼，呼朋引伴道：“元秘书，你快看！” 元映禾脸色阴沉，眼前这个不知从哪里蹦出来的阿猫阿狗竟让她吃了个暗亏。 此时元映禾的状态不算很好。因为青蝎的降雷起势极短且威力大、范围广、容易误伤，有一道雷不慎波及到元映禾，那一刻她动用了真实实力。 尽管只有短短一秒，但若是被人发现异常，她的身份恐将 暴露。 元映禾盯着青蝎，手心忽地凝出一把精神力利刃。 只有死人才不会泄露秘密。 青蝎全然未觉，探出脖子，眼睛一直瞟往雷击砸出的深坑，冲底下的人喊道：“余梁，你在搞什么鬼？你若是袒护卧底，我可是要把你一同处死的。” 与此同时，降雷结束了。 保护罩消失。 磅礴的精神力涌向草场地底，为主人寻找可供吞噬的食物。 紧接着，四面八方响起毛骨悚然的嚎叫。 余梁的精神力正在吞噬草场养殖的异种们。 数百头异种同时被生吞活剥，它们的叫声此起彼伏，哀鸣不断。 这时，朝曦大脑感受到一阵阵不容忽视的刺痛。 “警告，您接取的泥巴人升阶任务宣布失败！ 失败原因：泥巴人母亲未能被您营救，它已被余梁用精神力吞噬。 任务失败惩罚：【泥巴人】角色卡永久禁用。” 这是朝曦第一次升阶任务失败。 她罕见地心慌。 几乎在系统播报结束的同一时间。 卡槽内，代表【泥巴人】的角色卡无风自燃。 无形的火焰熊熊燃烧，很快便将【泥巴人】燃烧殆尽。 “扑通——” 朝曦心脏如被火烧一般地痛，痛得她下意识紧咬牙关。下唇被咬破，有血流出。 原来这就是任务失败的代价。 朝曦眼神晦暗，抹掉嘴角的血。 青蝎对余梁的举动习以为常，语气夸张：“余老兄，数月未见，你还没改掉这种血腥的进食方式啊！” “别人不知道也就算了，你明知道那些异种里有那些人……你竟然还能面不改色地‘吃掉’他们，让青蝎小弟着实佩服！” 青蝎语焉不详地笑。 余梁：“都是失败品而已，少爷从不在意他们生死。” 朝曦知道陆氏一直进行人体实验，稍一猜测，心中顿时掀起巨浪。 草场豢养的异种里竟然有人体改造的受害者。 是了。 精神污染会让人类不断异化，被深度污染的人类会失去所有理智，彻底畸变为异种。 那些受害者被迫参与陆氏的违禁实验，当实验失败后，发生畸变的他们就被丢入了草场。 新的能量源源不断地注入余梁的伤口。随着伤势恢复，余梁脸部的肌肉慢慢放松下来。 他扫了眼朝曦，在确认朝曦无事后，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站在朝曦身前。 余梁：“她还不能死，她手上还握有陆遥少爷的资产。” 青蝎恍然大悟，锤了下自己的大腿：“对哦！我刚才出手太急，根本没想到这一点！多亏老哥你提醒我，不然我怎么和少爷交差。” 余梁：“少爷现在还不清醒。不如先把她看守起来，等少爷亲自处置。” “即使陆大少爷已证实她是叛徒，可二少爷一日不发话，她仍然是二少爷亲自任命的总助。” 青蝎猛地一拍大腿，眼睛越来越亮：“余老哥，你话在理啊！二少爷现在意识不清，旗下的资产也尽数交了出去。明眼人都知道，现在陆氏庄园就是陆大少爷做主，要不咱们投奔大少爷吧！” “元秘书，你不是要替陆骁捉走这位叛徒吗？你把人带走吧，就当我们没出现过。” 然而，话音未落。 青蝎虎躯一震。他愣愣地看向胸口——胸口正插着一把由精神力具象化成的利刃。 他苦笑，道：“元秘书，好歹咱们相识一场，就算我之前不小心误伤了你，也不能下如此狠手吧！” 元映禾手上还沾了青蝎的血。她见青蝎仅受了些皮外伤，神色自若，语含讥讽：“蠢笨如猪！你在这儿打嘴炮的功夫，人早就跑了。” 元映禾与青蝎此前打过几个照面，早就听说陆遥的这位副手心思单纯，但两人并未真正动过手。方才试探之后，她见一击不中，便打消了将人灭口的主意。 如果青蝎死了，朝曦逃走一事必定会问责到她头上。 元映禾笑起来时风情万种。青蝎一时间看呆了，直到元映禾的吐气散在他的耳边，他才恍然发觉自己的脖子已经被利刃逼出血痕。 青蝎打了个激灵，拽着元映禾一起追向朝曦。 …… 第192章 而朝曦这边。 朝曦想破脑袋都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如此戏剧的地步。 余梁看到她咳血，以为是受伤了。他趁青蝎与元映禾说话时，扛起朝曦就跑。 于是，朝曦被人以一个非常别扭的姿势扛在腰间，银发无力地垂落，发丝挨到地面。 一时间，空气安静得只能听到余梁粗重的呼气声。 朝曦：“你要去哪？” 余梁回答得很快：“去总部。” 朝曦有些慌了："反联盟总部？" 这绝对不行！要是真去了反联盟，她伪造的身份很快就会被人察觉。 朝曦试图打消余梁的念头：“我还没完成上头的命令，我不能走。” 余梁脚步一顿：“你已经和我接头了。” 随后，他困惑地问：“难道你不是负责接应我的【2527】吗？” ……【2527】是谁？ 余梁以为她现在是负责接应他的【2527】？ 朝曦望着脚下不断后退的地面，手心不由得泛出冷汗。 庆幸的是，余梁大半心神都放在躲避青蝎的追踪上，没有留意朝曦的神色。 “你的任务应该和我一样，都是找机会杀死陆遥。” 这番话似乎有些熟悉。 朝曦匆忙唤起游戏面板。 自从日记差点被埋在下城区废墟后，她就没有再在日记本上写过东西，而是把每天的经历写成信件，再投给自己的游戏信箱。 朝曦恨不得一目百行地提取关键字。 须臾，她终于找到【2527】是谁了。 申越！ 该死的申越！ 就是你！ 朝曦非常想把申越抓过来打一顿。 游戏信箱极其智能，甚至根据朝曦信上所写内容，编成一段情景演绎。 缩小版的申越双手叉腰，笑得狂妄：“……反联盟以为我是他们安插在陆氏的卧底，要我找机会杀死陆遥，还说等我刺杀成功后，会有人接应我。” “……接头代号？哦哦，他们问我代号时，我随便编了一串数字，好像是叫……【2527】。” 演绎结束。 朝曦默了两秒，沉重地说：“你的代号不会就是【366】吧？” 余梁笃定地笑道：“果然我没找错人，你就是我要接应的人。” “……陆遥还没死，你为什么要把我带回总部？” 余梁否认：“陆遥死期已定，我们可以提前结束任务了。” “陆骁对陆遥下了狠手，他目前神智不清，还丧失行动能力。陆骁不给他医生，打算等他一死，就对外声称陆二少爷因身体不适暴毙了。” 朝曦：“陆遥还能活多久？” “至少能活过一个月吧。” “一个月后政席换届，陆骁绝不希望外面出现任何有关陆氏的负面新闻。” 一个月，也就是说，还有一个月，猩红竖眼就会重生在陆遥的尸身上。 猩红竖眼被陆氏从二十年前的异种战争时期带回现在，仅是他寄生在陆骁胸膛上的一只眼睛都能让她的精神力瞬间失控。 如果它露出真身…… 届时，她会如水晶球预言一样死去，灯塔亦如此。 而当它来到人类区的那一刻，浩劫将至。 第084章 回归灯塔01 朝曦：“放我下来。” 寄生藤无声无息地攀上余梁的脖颈。 当余梁感到脖子刺痛时, 寄生藤的尖刺已经扎入血肉。 余梁沉默地松手。 “为什么不愿意和我一起走，【2527】？” “陆遥一日不死，我的任务就不算完成。”朝曦语气坚定, 满脸写着“我是一名恪尽职守的好卧底”。 “上头交代的任务明明是让我除掉陆遥。所以, 哪怕陆骁已经提前下手, 我也要亲自潜入陆遥身边, 把他杀了。这样 ，我才能给上头一个交代！” 朝曦状似遗憾地拍了拍余梁的肩膀, 说道：“【366】, 你先走吧。” 余梁依旧坚持：“你受伤了, 你应该离开陆氏。” 朝曦深吸一口气, 悄然发力，猛地咳出一口血。 余梁瞳孔骤然一缩。 “这伤……其实是上头儿干的。” “你是组织的老人，他们信任你。但我不一样，我是从红鹰市据点逃出来的反联盟幸存者。” 反联盟本部在蓝鲸市，但出于掩人耳目的需要, 它在红鹰市设下分部。它把分部的位置故意暴露给财团联盟, 让财团联盟以为那就是反联盟的大本营，从而达到混淆联盟视线的目的。 就在三周前, 财团联盟顺利清剿了红鹰市分部, 整个据点的反联盟成员几乎被迫逃亡。 而反联盟总部似乎以为, 申越是因为一直潜伏在陆氏庄园才逃过一劫。 于是总部下达命令，要求他继续执行卧底任务。 “他们为了控制我，给我用了药物。如果我没把陆遥的人头带回去，就算我回了总部, 他们也不会给我释缓药剂。” 朝曦不断观察余梁的反应。 余梁没有异样，像是完全信任了朝曦的话。 朝曦暗道：申越吐槽过, 反联盟总部只拿分部的人当炮灰，就连分部成员的相貌姓名都没载入系统，只留下各自的代号。 第193章 换言之，【2527】这个身份是个绝佳的伪装。因为反联盟只知道代号【2527】，但对这个人的其他信息一概不知。 朝曦的说辞真真假假，余梁信了大半。 余梁拿出身上仅剩的所有治疗药剂，交给朝曦。 他愧疚地说：“……抱歉，我很久没回总部了，不太清楚最近发生的事。” 朝曦摇头：“与你无关。你快些走，元映禾他们要追来了。” 说着，朝曦大步迈向另一个方向。 余梁突然攥住朝曦的手，问：“我知道陆氏地下有处隐蔽的密道，我们可以藏到那里去。” “等等。”朝曦有不好的预感，她强调道，“是我藏，不是‘我们’！” 余梁没有说话，而是用行动证明了他的意图——他打算和朝曦一起藏在陆氏，帮朝曦完成任务。 “你为什么执意留下，难道是要抢我功劳么？”朝曦语气很差，咄咄逼人。 余梁笨拙地解释：“不是……我是担心……” 朝曦猛然推开余梁，冷冷地说：“别跟着我！” 余梁愣了愣，他想追上去解释，却见朝曦已经消失在地下密道的岔口。 …… 朝曦藏好位置，确认她已经甩掉了余梁后，迅速开启传送门。 * 影盒科技。 “咚咚咚——” 办公室大门被人敲响。 仪君警惕地打开监控。 监控内空无一人。 但忽然，一张脸跳了出来，占据了整个监控画面。 仪君的面瘫脸上终于出现第二种情绪。她无奈笑了笑，道：“终于回来了？” 朝曦大步流星地走入仪君的办公室，抢了她的专属老板椅，坐着转了一圈。 仪君留意到朝曦眼底的疲惫，递来一管药剂。 “这是舒缓精神力的药剂，给你。” 朝曦拆开包装，一口喝完，肉眼可见地精神焕发许多。 “这是仪君医生最近研发的新品吧？效果比我之前喝过的都要好。” 仪君点头笑道：“是啊，这都被你尝出来了。” 朝曦笑而不语。 仪君寒暄了一阵，切入正题：“我收到了元前辈的情报，她可是洋洋洒洒夸了你好久呢。”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继续潜伏陆氏吗？” “【菟丝花】真不愧是数一数二的情报贩子，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把消息传回灯塔了。” 朝曦先感慨了一阵，接着道：“接下来一个月，我都不会再去陆氏了。” 顿了下，朝曦解释道：“元前辈应该告诉你了，陆家在用空间裂缝偷渡二十年的异种。” 朝曦想起她在水晶球看到的预知画面，道：“我有不好的预感。” “我与陆骁对峙时，看到他脖子突然长出一只猩红色的眼睛。那只眼睛睁开朝我看了一眼……只是一眼而已，我能感觉到我被精神污染了，在那一刹那，我的精神力有失控的迹象。” 仪君：“那是异种的眼睛。” “对。但是，灯塔里没有任何有关这只异种的记录。”朝曦说出自己的猜测，表情严肃，“我怀疑，这只异种来自二十年前。” “它生活在异种战争时期前，只是出于某种原因，现在消失了而已。” 仪君神色逐渐沉重：“人类对异种的了解太少了。二十年前，灯塔刚刚成立，能收集到的异种资料确实不多。但我很清楚，异种战争前的异种实力有多么恐怖。 如果你的猜测正确，那么，我们绝不能让它来到现代!” 如今的灯塔早已不是二十年前的灯塔。 而现在的财团联盟，也再也拿不出二十年前那股敢和灯塔联手抗击异种的勇气。 按照朝曦的描述，仪君初步判断猩红竖眼的等级绝对在2s级以上，甚至有可能突破目前人类认知的极限，达到极其恐怖的3s级！ 仪君行事果断，立刻给全体灯塔成员发布了警戒通知。 朝曦张了张嘴，笑了下，试图打破低沉的气氛：“怎么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不要这么紧张，元前辈已经去关闭那道空间裂缝了。” 仪君的声音变得低缓，透着明显的哀痛：“我不是不相信元前辈的实力。只是，异种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仪君突然换了个话题：“你清楚徐栗的真实实力吗？” “表面上，她的等级还停留在a级。但是，她的真实实力已经无限逼近s级别了。在对战食人花时，她仍然被逼入绝境。” “而那只食人花的等级，仅仅比普通的s级高一点，远远够不到双s级的标准。” “更何况那还是一只全然未知的神秘异种。我担心……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熟悉的名字再一次被提及，朝曦险些克制不住情绪。她猛地握拳，手背青筋绷起。 “朝曦，你跟我来。” 仪君推开尘封的门。 整间屋子挂满了灯塔牺牲者照片，而徐栗的被挂在最显眼的位置。 徐栗的相框很干净，像是常有人珍重地擦拭。 仪君望着徐栗的照片，低低地说：“元前辈决定亲自潜伏陆氏庄园之前，曾找我聊了很久。” 第194章 “前辈说，我是名优秀的医生，而医者向来仁心，所以她很信任我。她不在的日子里，灯塔交给我很放心。” “可我明明谁都救不了！” “朝曦。” 仪君忽然庄重地喊了声朝曦的名字。 “如果有一天我不见了，那你来替我接管灯塔吧。” “你沉稳机敏，顾全大局。我相信你能……” 话未说完，仪君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重重地锤了下。随后，她被人抱住。 朝曦的气息很轻，说话的声音也很轻。 “你放不下徐栗的死，我也同样放不下。” “在重伤食人花之后，徐栗受了很严重的精神污染，根本无法救治。最后一刻，是我杀了她。” “我这辈子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 仪君身体在颤抖，死死咬着唇，声线掺着颤音：“你……做得很好。” 朝曦的下巴轻搭在仪君肩头：“徐栗的遗愿是，希望自己的命能值钱一点。” “好巧，我也是。” “我记不清我手上沾了多少人命。自从我决定进入雇佣兵这行，我已经没有良知了。有时候想想，用一命换更多命什么的，似乎也是我赚了。” “如果不是徐栗亲手被我杀死，我这辈子都不懂什么是愧疚和忏悔，更不可能加入灯塔。” “什么灯塔三条守则，什么永远不能漠视生命……真的好幼稚啊。” 仪 君难以想象朝曦竟会说这种话，她气急，想揍她一顿。然而，她又听到朝曦说： “你是救人无数的医生，你比任何人都理由好好活下去……至少，在我这种人死之前，我会保护你的。” 仪君怔然，她看着朝曦瞳孔，她神情动容，却见朝曦高高举起光脑，狡黠一笑：“仪君医生被我感动到了欸……哈哈哈哈，就在刚刚，我抓拍到仪君医生的哭照，并已经发到灯塔论坛去了呢！” 仪君脸色忽变，急忙抢过朝曦的光脑，亮起屏幕才发现朝曦的设备根本没联网。 朝曦收回嬉笑的态度，正色道：“光脑是我在陆氏用过的，你找人看看有没有被陆氏篡改程序。” “另外，这段时间我要征用下灯塔的训练设施，增强实力。对了，训练室的权限钥匙就是你放抽屉的这把吧？我拿走了。” 仪君抬头看到朝曦的背影。 朝曦中指套着权限钥匙环，来回晃着转圈。 弄出一阵金属碰撞的脆响。 仪君又气又笑，重新坐回靠椅。 她拉开抽屉，无意间看到抽屉深处放着一张照片。 照片应该是徐栗放的。她还在时，不知道什么时候偷拍了仪君和朝曦两人的同框照。 仪君后知后觉自己被朝曦耍了一通，恼羞成怒地把照片丢到角落。 然而，在指尖碰到照片的这一刻，她迟迟没有动作。 最终，她自己消了火气，嘴角浮出极浅的笑。她没把照片拿出来，任由它继续呆在抽屉深处。 第085章 回归灯塔02 “咔嚓——” 办公室的门自动关闭, 卡进门框。精神力隐秘地波动着，快速覆盖了整面墙壁，将仪君的办公室完美掩藏。 朝曦沿着权限钥匙的指示一路直走。 指路箭头消失在一间写着“储藏室”三个字的大门外。 朝曦毫不犹豫地推开门。 一道白光从门后迸射, 刺目的光线让朝曦下意识地伸手挡住双眼。 在那一刹那, 影盒科技大楼内的喧闹声如流水一般逝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她看起来好冷淡, 也是这届的新人吗？” “笨蛋, 你没看到她的权限钥匙是最高级别的吗？那可不是一般人能拿到的！哪可能是新人！” “就是说啊，好想知道她的能力是什么？” “一般来讲, 每个人的能力和其自身的性格有关。她一看就是强劲的攻击系能力者！” 白光将朝曦全身上下扫描了一遍。 朝曦睁开眼, 一个像史迪仔的毛绒娃娃几乎紧挨着她的鼻尖, 黑溜溜的眼珠子好奇地打量着她。 除了蓝色史迪仔之外, 这里还有黄色史迪仔、绿色史迪仔、红色史迪仔……五颜六色的史迪仔们叽叽喳喳地说话，旁若无人地聊个不停。 “她看过来了！” “怎么办怎么办，她看起来好沉默！” 朝曦无语：……无论谁看到一群差点晃瞎眼睛的史迪仔，都会被吓到好吗？ 她轻咳一声，说：“你们是在？” 黄色史迪仔被绿色史迪仔掐了把屁股才反应过来, 它起头：“我们在欢迎新人！” 蓝色史迪仔帮腔道：“这是我们史迪仔们特有的欢迎仪式！” 其他颜色的史迪仔们保持队形一致, 纷纷附和。 随后，朝曦看到它们凑在一起, 不甚整齐地向她比心。 好独特的欢迎仪式…… 朝曦甚至有点想笑。 “抱歉吓到你了, 这是我的能力【玩偶道具】。我不在这儿的时候, 就会让它们帮我照看一下。”说话的是一位很有人夫感的男接待员。 第195章 他感知到史迪仔们发出的动静，连锅铲都来不及放下，穿着围裙就匆匆跑过来了。 朝曦笑道：“还好，没被吓到。” 接待员不好意思地说：“我是负责接引新人的工作人员尾尾, 你也可以直接叫我小尾。你是初次来灯塔的新人吧，先填一下登记表, 稍后我带你熟悉一下灯塔。” 朝曦注意到桌上摆着一张空白的登记表，摇头道：“我确实是第一次来灯塔，但不是新人。” 尾尾惊讶地“啊”了一声，连忙道：“抱歉抱歉，您无需登记。您稍等一下，我这就带您……” 还不等尾尾手忙脚乱地解开围裙，空中飘来一股糊味。 朝曦善意提醒：“你的锅好像糊了。” “不麻烦你了，我自己随便走走。” …… 影盒科技只是灯塔的冰山一角，灯塔内部别有洞天。 这里拥有足以媲美陆氏集团的超新科技技术。与此同时，朝曦发现承载这些技术的能源也很有意思——不是她在财团联盟看到的任何一种能源，而是人类的精神力。 “创始人为了解决人类能源枯竭危机，便着手打造了一栋仅靠精神力就可以维持运转的新建筑。” “我明白啦，谢谢小鱼老师！” 教研室内，老师正在向讲台下的小孩们授课。 小孩看着才五六岁大。有的是因为父母牺牲，无家可归才来到灯塔；而有的则是因为天赋出众，灯塔挑来精心培养。 忽然。 朝曦感觉自己被人轻轻撞了下。 她一低头，对上一双软糯糯的大眼睛。 “姐姐姐姐！我闻到你身上有栗子姐姐的味道哦！”小女孩还没朝曦膝盖高，一点不怕生，兴奋地拉了拉朝曦的小拇指。 “我没见过你，所以你是栗子姐姐在外面认识的新朋友吗？” “你能告诉我栗子姐姐去哪里了吗？她好久没回来了，我很想她。” 朝曦猜到小女孩口中的栗子姐姐指的就是“徐栗”，她没有说话，只是指了指胸口的红日徽章。 小女孩不明白朝曦的意思，她天真地猜测：“栗子姐姐……变成天上的太阳了？” “那我以后是不是只能去天上找她玩了呀？” 朝曦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 “你长大就明白了。对了，你能告诉我训练室在哪个方向吗？” 小女孩想了想，指了个方向。 朝曦沿着方向走了一会儿，跨进一道折叠的精神力门，视线豁然开朗。 精神力门的出口链接着观众席。 朝曦一落座，就被悬在头顶的转播大屏吸引。 高清大屏正实时转播训练场上的画面。 她来的时间，正好撞上灯塔内部成员在开展实战课。 训练场上，红蓝区域分别站着一人。 裁判铃一响，两人不约而同地冲向对面。 同一时间，大屏播报出两人的姓名和异能等级。 “蓝方：长乐，a级能力【诡笛】” “红方：俞楠，a级能力【冰元素操控】” 朝曦猜测这两人应该不是泛泛之辈，因为他们每一次交手都能引起观众席上一阵狂热的高呼。 “长乐长乐，女王必胜！” “俞楠师兄yyds！” “你们长乐粉小声点！你们这群女生嗓音太尖，吵不吵啊！” 观众席上一位女生坐不住了，她不悦地反驳：“碍到你了？我怎么喊，关你什么事！” 朝曦早就关注到观众席上的小插曲，但不知怎么的，事态愈演愈烈，从两人斗嘴上升到观众席上的所有“长乐”粉和“俞楠”粉互骂。 “好幼稚啊……”朝曦全程围观这一切，忍不住吐槽。 突然。 一个塑料瓶被某个激动的粉丝扔向对面，险些砸到朝曦头顶。 他扯着嗓子大喊：“你们离不离谱啊，能为了这点儿小事吵起来！承认俞哥是最强的能怎么样？连人家一个新人都说你们幼稚了！” 对面的女生气急败坏：“早就过了灯塔招新的时间，这里怎么可能会有新人？梁木木 我警告你，你别敢说不敢认！” 那名叫梁木木的男生涨红了脸，直直指向朝曦：“我在灯塔呆了五年多，从没在灯塔见过她。她难道不是新来的吗？” 瞬间，全场近百双眼睛齐刷刷地盯向朝曦。 朝曦扯出一副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 与此同时，一条绿色藤蔓悄悄钻到朝曦脚下。 朝曦低头瞧了眼，见这株植物没有攻击力，便将其弹开。 藤蔓装死了一阵，发现朝曦没有斩草除根的想法后，它颤巍巍地离开，回到对面的女生手上。 这名女生叫梁林林，能力是【植物沟通】。她操控的这株藤蔓有特殊能力，能感知任何人的异能等级。 她收到藤蔓的反馈后，诧异地皱了下眉：“这个新人的异能等级是a级……” 但藤蔓此时却害怕得不像话，反应和上次碰到双s级的元映禾前辈时一样。 梁林林看向朝曦，犹豫了会儿，用上敬语。 “您……” 梁林林本想找机会和朝曦搭话，但却被广播声音盖住。 “比赛结束，双方平局！” 第196章 播报员的声音响彻整座训练场。 观众们怨声载道。 “可恶，都怪他们吵闹，搞得我都没看清楚他们比赛的细节。” “梁木木，都是你的错！”梁林林怒道。 “你简直不可理喻！”梁木木不甘示弱地骂了回去。 就在两人即将再次吵起来时，凭空响起一道河东狮吼。 颇具威严的白发女教师板着脸，柱着拐杖走来。 梁林林和梁木木两人狠狠挨了一棍子。 “孟老师。” 原先气焰嚣张的众人一个个栽下脑袋。 孟老师厉声：“你们在干什么！把观众席搞得一团糟，还牵扯到无辜的同学!” “你，你，你，还有你……罚你们三天之内不得使用精神力！”拐杖精准指向每一个参与闹剧的同学。 孟老师鹰眼扫过，目光最终落在人群末端的朝曦身上。 朝曦瞧够了热闹，正准备悄悄离开。 不料—— “站在最后面的那位新同学，和同学们见个面再走吧？” 朝曦愣住，回头看。 这位孟老师有些眼熟，好像是……孟婆婆？ 当初朝曦为解决体内寄生藤，找过仪君看病，当时这位孟婆婆也在场。 孟婆婆……现在该称为孟老师，脸色放缓，和蔼地说：“从今天开始，朝曦同学正式加入a级1班，让我们欢迎新同学！” “你们给我记住！以后大家就是同学了，要是再发生今天的事，别怪我把闹事者统统赶出灯塔。” 朝曦越过俞楠，眼神投向孟老师。孟老师眼神鼓励中夹带着一丝揶揄。 想都不用想，把她安排去上课什么的，绝对是仪君对她的报复！ 梁林林神色困惑，目光在朝曦和孟老师之间来回摇摆。 “老师。” “孟老师。” 比赛结束的俞楠和长乐回到观众席。 他们的实力在同班中数一数二。刚才比赛时，两人就察觉到训练场里突然多了一道未知的精神力。 长乐还在观察朝曦，而俞楠先伸出手：“新同学？我是俞楠，我想你已经知道我的能力和等级，初来乍到，你不自我介绍一下吗？” 朝曦很想扭头就走，但俞楠显然是个刺头。他拦住朝曦，语气生硬：“新同学想直接就走吗？你这样很没礼貌啊！” 朝曦：“你不觉得你突然拦住别人的举动也很失礼吗？” 她余光看向长乐，说：“话说，我看了你刚才的比赛。在我看来，这位女同学似乎比你沉稳许多呢。” 朝曦本是无意间说了这句话。 熟料，俞楠的气息猛地一沉，他紧紧盯着朝曦，细碎的冰顺着脖颈向上攀爬。 朝曦初来乍到，不知道哪句话触了俞楠的霉头。 长乐最先发现俞楠不对劲，她拔高声音，警告道：“俞楠！” 拐杖砸向俞楠的脚边。 孟老师喝道：“控制好情绪！这里是观众席，不是你撒泼的地方！” “俞楠，你别忘了，你还有最后一场比赛。” 俞楠脸上紧绷的肌肉渐渐松开，他露出挑衅的笑容：“你不想说没关系。我会证明给你看，包括你在内的所有人，都会成为我的手下败将。” 朝曦心道，这男生未免太过激了吧。她嘴上答应得好，笑着鼓励道：“好啊，加油。” 俞楠只觉得一拳打在棉花上，他愤然离开观众席。 其间，有几位同学也想跟着离开。 孟老师把他们叫住：“你们回各自座位坐好！比赛还没结束，不要扰乱赛场秩序。” “孟老师，最后一场比赛的输赢不是明摆着吗，还有什么好看的？俞哥的对手可是那个连精神力都做不到完全开发的小子啊！” “是啊，鹿闻溪除了逃得快，还能做些什么？” 鹿闻溪也在场？ 朝曦看向训练场中央。 “比赛开始，双方就位。” “红方：俞楠。” “蓝方：鹿闻溪。” 鹿闻溪的异能等级出现在转播大屏上。 “a级异能，【传送门】” “a级？” “a级！” “这小子不是c级吗？” "什么时候晋升的等级？" 观众席的众人哗然。 上城区人不同于下城区，下城区人受困于基因缺陷，极少人拥有异能不说，其等级再难寸进。但上城区人不同，上城区人没有基因缺陷，因而他们能够通过后天锻炼，逐渐提高异能等级。 在灯塔，提高等级是每一位灯塔成员的目标。 朝曦打消了离开的念头，她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一段时间没见，鹿闻溪的进步速度倒是出乎意料啊。 同一时间。 俞楠也在暗自吃惊。 他听说这小子不知打了什么鸡血，硬要去污染区试炼。 污染区可不比训练场，那儿的每个人都得真刀真枪地杀异种，稍不注意就葬身异地。 虽说精神污染有概率刺激人类的异能二次发育，但那只是对极少的一部分人来说的。绝大多数人会被精神污染，从而失去理智，甚至是畸变成异种。 朝曦不自觉地笑出声：“……可以啊，鹿闻溪。” 第197章 然而，慢慢地，朝曦脸上的笑消失了，眉头微微皱起。 这个叫俞楠的人，似乎真有两下子。 鹿闻溪在俞楠攻来的那一刻，果断使用传送门。 他在众人眼皮底下忽然消失不见。 “传送门开启时的精神波动消失了欸。就连我也没发现场上竟然被他设置好了传送门。” “长乐，你知道鹿闻溪现在的位置吗？” 长乐抱着一只竖笛，那是她异能【诡笛】所化。她摇了摇头，说：“只有大致的方位，但锁定不了具体位置。” “朝曦同学，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长乐向朝曦看来，表情认真。 朝曦指了指俞楠，说：“在他身后。” 长乐闻言去看，喃喃道：“竟然在那儿！” 场上。 俞楠因为迟迟找不到鹿闻溪的踪迹，耐心告罄。 他索性站在原地，大声叫嚣：“缩头乌龟，你难道只会藏起来吗？” “出来啊！你给我出来！” 冷冽的冰破开地底，将俞楠目光所及之处破坏一通。 片刻不到的功夫，整座训练场被坚硬的冰层覆盖。 俞楠的冰似乎不同于朝曦以往所见的那些，他的冰里带着一股若隐若无的灰气。 朝曦细细感受了下。 冰里藏着……精神污染。 朝曦微微挑眉，瞥向孟老师。 孟老师察觉到朝曦的目光，冲她点点头。 原来是受到了精神污染。 难怪情绪如此不稳定。 朝曦重新把注意力放回训练场。 鹿闻溪未见其人，但在俞楠大肆消耗精神力后，场上突然凭空多出几道精神力凝成的箭矢。 “精神力具现化！”梁林林说，“他去污染区一趟，竟然连精神力具现化都学会了!” 朝曦观摩了一阵，心道：这哪是精神力具现化？他只学了皮毛，空有箭矢的虚影，但触之即散。只能唬人，毫无杀伤力。 她大概明白鹿闻溪的想法了。 鹿闻溪知道自己正面赢不了俞楠，便计划先诱对面消耗大量精神力，再趁对方心神不宁，用箭矢诈他，迫使他主动踏入陷阱。 朝曦遥遥一指，道：“鹿闻溪会在俞楠的三点钟方向等他，伺 机给他最后一击。” 长乐半信半疑。 很快，朝曦的想法得到了印证。 俞楠似乎状态不佳，情绪比往时更加急躁。他如无头苍蝇一般，中招的时间比鹿闻溪预想的还要快。情绪被消耗殆尽的他丝毫没发现箭矢的异常。他来回变换走位，竟是一步步走到了朝曦所指的位置。 长乐微微一惊，她看向朝曦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敬畏。 下一秒。 鹿闻溪俯身跃出。 他手中紧紧握着一把匕首。 那才是鹿闻溪真正的武器。 匕首稳稳落在俞楠的头顶，还差半厘米就能碰到俞楠的脸。 鹿闻溪：“你输了。” 俞楠心慌意乱：“你什么时候出现的？” “为什么我察觉不到你的精神力波动？” “你之前不是一直很弱吗？为什么突然便这么强了？” 鹿闻溪收起匕首，诚挚地看着俞楠的眼睛，轻声道：“因为我有了想追随一辈子的人。” “我不想再成为她的累赘。” “我想能站在她的身边。” “俞楠，你真的很厉害，是个很棘手的对手……” “够了！”俞楠大吼。 俞楠眼眸忽然滑过暗色，像是蛰伏于暗处的灰蛇，一朝露出獠牙。 “我不需要你在这说些冠冕堂皇的话！你简直虚伪至极！” 刹那间，俞楠左手完全冰化，锋利的冰锥毫不犹豫地刺入鹿闻溪的胸膛。 随着他剧烈波动的情绪，冰中的精神污染快速堆积，肆无忌惮地涌入鹿闻溪的伤口。 鹿闻溪不敢置信，嘴巴微动，鲜血立即外涌。 训练场上的变故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俞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你清醒一点！”孟老师厉声大喊。 “俞……俞哥！”梁木木吓得结结巴巴。 “只是一次比赛而已，输了就输了，我们只认俞哥你是第一名！” 可是，这时的俞楠理智全无，神智被情绪操控，听不见任何人的话。 俞楠的精神力诡异地攀升。 短短一秒内，冲破a级，直奔双s级。 孟老师神色一狠，果决出手。 长乐豁然起身，竖笛比至唇边，已做出随时攻击的架势。 但有一人比她们的速度更快。 一道闪身，掠至台上。 精神力如开闸的洪水般泻下，压得所有人都透不过气。 “我腿软，站不起来了。” “这是谁的精神力！是元前辈回来了吗！” “孟老师，我感觉我的内脏开始出血了。” 鹿闻溪流血过多，双膝跪地。嫣红的血液浸透他的衣襟。 他的视觉开始失灵。 他感觉自己应该是出现了幻觉——他坠进一个泛着冷意的怀抱，但那又与刺入胸口的冰刀截然不同。他本能地蜷缩身体，寻找暖意。 直到，精神链接又一次主动地引导对方的精神力进入他的精神图景。 第198章 酥麻的冰凉感瞬间夺走他的五感。 熟悉的，让他颤栗的精神力…… 一定是她…… 鹿闻溪强迫自己睁开眼，他看到朝曦挡在自己身前。 朝曦冷淡的眼神深深刺入俞楠的脑海。 俞楠的情绪被引爆到新的高度：“你瞧不起我？你凭什么瞧不起我！” “我想升s级!我被困在a级十年了，整整十年了啊！凭什么我每日努力训练，却还是败于你们这些不如我的废物手上！”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俞楠双手沾满了鹿闻溪的血，连着冰锥也一起染上血色。 “哗啦——” 冰锥霎时铺满此方天空。 细细密密，宛如古书上扎满刑具的长钉。冰凌最细处，泛着毛骨悚然的寒气。 冰充斥着象征不详的灰雾。 “又是情绪病。”朝曦冷冷地说。 是和陆遥一样的情绪病。 朝曦明明在笑，可她的笑却让人不寒而栗：“你遇到我真是巧了。我，专治情绪病。” 第086章 新能力 俞楠双目充血, 红得骇人。 a级1班的所有人看得分明——俞楠此时完全失去理智，宛如一头失控的野兽。 梁木木是俞楠的忠实追随者，他撕心裂肺地大喊：“俞哥！你冷静点！” 在俞楠捅完鹿闻溪后并对朝曦动手时, 梁木木崩溃到了极点。 有的人豁然站起身, 有的人直接跳下观众席, 直奔训练场。 冲天而起的寄生藤把训练场包围得严严实实, 把所有人都拦在场外。 孟老师也不例外。她急急逼停，与寄生藤谨慎地保持三寸距离。 “都别靠近！” 孟老师大声呵退众人, 说：“这是寄生藤！” 梁林林在朝曦放出寄生藤的那一刻就心有所感, 她震惊又畏惧地站在人群最后, 唇瓣嗫嚅：“……竟然是早已灭种的异种寄生藤！” “怎么会有人能操控这种东西！” “她究竟是什么人？” “不……”梁林林脸色苍白, “她为什么能操控寄生藤却不被寄生，真的还是人吗？” 整个训练场环绕着孟老师的警告，在场的所有人齐齐噤声。他们不敢上前，均退至一米开外。他们面面相觑，就连长乐眼底也出现了难以抑制的惊慌。 毕竟这可是异种。 他们身为灯塔精心挑选的异能者, 每个人都具备着可冲击s级的巨大潜力。因此, 灯塔将他们保护得很好，在升到s级之前从不允许他们与异种接触。 他们生活在远离世事的象牙塔上, 带着一股不涉世事的幼稚。 梁木木很想知道朝曦和俞楠在里面发生了什么, 他害怕朝曦一气之下杀了俞楠, 更害怕俞楠和朝曦两败俱伤。 “孟老师，朝曦说俞楠的情绪病发作，可情绪病不是会让人在发病时丧失使用异能的能力吗？”长乐担忧地问。 孟老师：“对，但那是情绪病初发期间的病症。而一旦进入中后期, 这种病会诱使患病者情绪失控，无意识地透支生命力以换取精神力的短暂提高。” “这种情绪病前期发病状况很明显, 但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向我反应此事？”拐杖猛地敲击地面，留下一个约一指深的坑洞。孟老师平时严厉归严厉，但很少这般发怒过。 “凡是替俞楠隐瞒此事的，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孟老师没有指名道姓，给梁木木等人留了脸面，但正因如此，他们才更觉难堪。 长乐一看梁木木的脸色就知道了。她怒极，劈头盖脸地骂：“你们真是不知轻重！竟然连这么大的事情都能替他隐瞒!” 梁林林想到一件更严重的事，脸色煞白：“……这是不是说明，俞楠偷偷给自己注入异种基因了？” 上个月，仪君医生公布了一条最新研究，这是她根据陆遥的血液样本研究得出新的结论——情绪病是由人类机体排斥体内异种基因所引起的。 灯塔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点，没有人会想到俞楠会剑走偏锋。因为灯塔严令禁止成员注入异种基因，即使异种基因确实会显著提高异能水平，但其失控风险也同样巨大。 毫无疑问，在场的其他人都意识到了此事的严重性。 梁木木等人“扑通”一声跪下去，他们不停重复着同一句话：“我错了。” 可惜于事无补。 孟老师的目光极其冰冷：“俞楠严重违背灯塔规定，其一，他公然违背灯塔守则，对身为同伴的鹿闻溪动手；其二，私下注射异种基因。我宣布，我会终生剥夺其灯塔成员的身份。” “朝曦，动手吧。” * 朝曦听清孟老师刻意提高的声音。 她明白孟老师是不想让她 为难。毕竟灯塔守则明确规定，成员之间禁止恶意伤害。 “孟老师，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很可惜——”朝曦回应道，“这场闹剧就要结束了。” 梁木木哭着大喊：“……俞哥只是太想升到s级了，他本意不坏。以前我去执行任务差点被人杀掉，就是俞哥救的我……您放过他吧，我求您了！” 第199章 “砰”地一声，一根寄生藤自爆了。淡绿色的汁液顺着藤条的缝隙流到众人脚下。紧接着，细细密密的白色小花自寄生藤顶端冒出，转眼间便蔓延至整块训练场地。 银翼蝴蝶乖顺地伫立在朝曦的指尖。 俞楠被寄生藤紧紧缠绕，他拼命反抗，手心已经凝出灰质冰锥的雏形。 朝曦轻身上前，毫不顾忌地接住俞楠的冰锥。 在落入朝曦手中的那一刻，不明的灰质流体如坠如炼狱，疯狂地上下跳动。朝曦细细看了眼，轻嗤：“这就是你给自己注入的异种基因吧？” “流体虫，是一种全身覆盖有极强精神污染的异种。” 流体虫的躯体由无数只黑色的蝇类复眼组成，这些复眼上又生着更细小的复眼，而复眼之间仅由其关节处分泌的粘液连接。 俞楠见朝曦把他的冰握在手中，恶劣地笑：“你竟敢碰我的冰锥，你就等着被污染吧！” 朝曦的眼里不含任何情绪。 “刺啦——” 破碎的碎冰清脆落地。每一片冰面真实地倒映着俞楠的面孔，像是对他无声的嘲讽。 “流体虫！我的流体虫！” 朝曦的精神力倏而铺散，甚至无需她使用具现化，寄生藤已从暗处爬来，将流体虫层层绞死。 流体虫的尸体被寄生藤吞噬，化作滋养的养料。 流体虫死时会将自己的感受原封不动地传递给宿主。 俞楠大叫一声，他感觉全身骨头都被朝曦捏碎了。 “你……你是异种！你一定是异种伪装的人类对不对！我要把这件事告诉孟老师，告诉她……灯塔混进来了一个异种！”俞楠口不择言地痛斥，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孟老师会念在我将功折罪的份上，让我继续留在灯塔。” “外面的人说话你应该都听见了吧？” “你已经被逐出灯塔了。” “不可能！你骗我，你在骗我！” 俞楠情绪激动，精神力再次上升到一个新的台阶，无限逼近双s级。 “他们说你神智不清，但依我看来，你的思维还挺清晰的。” 朝曦右手虚虚一挥，无数寄生藤从四面八方涌来。 随后，她抱起了即将陷入昏厥的鹿闻溪，往治愈室的方向走去。 俞楠瞪得眼角欲裂，布满血色的双眼死死瞪着朝曦的背影，左侧嘴角按耐不住地勾起来。 这是个好机会，这个蠢女人竟然会把后背留给他。 他迫切地想用冰锥偷袭朝曦，然而寄生藤强硬地锁住俞楠的四肢，捏住他的脖颈。 俞楠动弹不得，双眼充斥着无限恶意，瞳孔深处是斑驳混沌的灰色。在挣扎时，藤叶边缘的利刃割破他的皮肤。 寄生藤嗅到血腥味立刻迎上去，层迭地蠕动，尽情吸收俞楠的血液。 俞楠的异种化程度还不深，以至于他的血没有完全变成绿色，仅有一抹淡淡的绿丝。 “你敢当着我面走！你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俞楠的声音渐渐被寄生藤吞没。 寄生藤最先覆上俞楠的下巴，很快，它慢慢攀上他的脸颊，再缠上他的双眼、头发…… 训练场上安静得只听得到寄生藤移动时细细簌簌的声响。 * 围住训练场的寄生藤终于有了松动的迹象，a级1班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于同一处。 他们或忐忑，或期待。 寄生藤为朝曦清开一道门，它们如卑微的臣子般匍匐于她身后。 梁木木悬着的心死了，他面如死灰地瘫坐在地。 朝曦毫发未伤，很显然，俞楠非死即伤。加上孟老师之前那番话，俞楠多半已经死了。 众人目视朝曦一步步走来，目光皆是震惊。长乐最先向朝曦招手，她跑至朝曦身前，诚挚地鞠躬。 “我是长乐，是a级1班的班长。很抱歉，我们没能及时发现俞楠的异常，给您造成了许多麻烦，我代表全班向您郑重道歉。” “我已经联系灯塔现在最好的医生了，她会尽全力医治鹿闻溪。” 医生早已到达训练场，见朝曦抱着鹿闻溪出来，立即接过鹿闻溪，将他带进治愈室。 孟老师心怀歉意：“今天多亏有你，不然鹿闻溪那孩子可能会出事。” 朝曦：“他……” 她犹豫了一会儿，坦然承认：“他是我的搭档，我不会让他当着我的面受伤。” 孟老师愧疚地说：“是我的错，我身为这群孩子的带班老师，却没能察觉俞楠竟偷偷注射异种基因。” “我会向仪君认错，自请辞去班主任的职位。” 朝曦：“我觉得你们最应该道歉的人不是我，而是鹿闻溪。” 长乐低头：“是，我会等他伤好后，带全班人向他道歉。” 朝曦目光在梁木木身上顿了一秒，她说：“我撤回寄生藤了，你们最好趁早进去，不然人可就真死了。” 梁木木骤然抬头，他连滚带爬地站起身，冲到朝曦面前猛鞠了几个躬：“谢谢您！谢谢您！” 朝曦点头。 梁木木匆忙冲到训练场，探了探俞楠的鼻息：“他还活着！” 第200章 俞楠失血过多，已经昏迷。 孟老师神色复杂：“这里的每个孩子都是我照看长大的，俞楠也不例外。我知道他太想去污染区了，所以对升s级有很大执念。我没能教好他……我替那孩子谢谢你。” “但我的决定不会变，从今天起，俞楠不再是灯塔的成员，而且他仍携带精神污染，按照规定将会被投放到污染区。” 朝曦微笑：“我已经去除他身上的精神污染了……当然，怎么处置他是你们的事情，和我没有关系。” “但是，他在离开灯塔之前，必须向鹿闻溪道歉。” “因为他触犯了灯塔守则，也同样触及到我的底线。” “……我会的。”俞楠被梁木木喂下恢复药剂，此时已经醒了。 俞楠虚弱地开口：“……谢谢您，留我一命。” 朝曦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利落地离开。 她回到仪君为她安排的休息室，打开游戏面板。 一条消息弹了出来。 “恭喜您吸取了【俞楠的污染物】，您的卡牌【蝴蝶执事】拥有了新能力。” “检测到新能力与【酒瓶炸弹】有部分重合，是否将两张卡牌进行融合？融合后，【蝴蝶执事】卡牌威力将翻倍。” “好的，融合完毕。” “恭喜您解锁【蝴蝶执事】卡牌新能力：【信徒】” “【信徒】：您可将任何精神力低于您的对象发展为您的信徒，您能发挥信徒50%的异能力。” 第087章 回归灯塔03 鹿闻溪清醒时, 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基本上，a级1班的所有同学都在。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毕竟他也不是第一次进治愈室了, 他在污染区训练时受伤更是家常便饭。 他的视线从在场所有人的脸上一一扫过。 但是, 他想找的人显然不在病房。 鹿闻溪失望一瞬, 转而说服自己——她那么忙, 哪有功夫在病房守着自己醒来。 长乐站在1班全部同学的最前方，郑重其事地鞠躬道歉：“鹿同学, 对不起！” 全班跟着长乐一起喊, 喊得整齐划一。 鹿闻溪慢了半拍才意识到他们的来意：“啊, 原来是这事啊……我的伤口已经完全痊愈了, 你们不用放在心上。” 长乐愧疚地说：“这是我们全班人送给你的赔罪礼物，还望你能收下。” 鹿闻溪顺着长乐的目光看去—— 病房窗台摆着一束娇艳的鲜花，花枝摇曳，隔着老远都能闻到上面的草木花香。 在这个污染极其严重的时代，植物非常稀有, 更别说这是整整一捧花。花朵被人精心打理过, 修剪掉杂乱的枝叶，拼成团极具艺术感的珍贵观赏品, 饶是财团之辈也绝不会如此大手笔。 鹿闻溪顿时瞪大了眼睛。 “灯塔没有培育皿, 这是从哪里来的？” “是我们自己种的。” “梁林林和梁木木的能力能催发植物。我和其他同学用自己的比赛积分向席老师兑换了一些未被污染的植物种子。” “谢谢你们。”鹿闻溪说, “这个礼物很贵重。” a级1班的同学们一人一句地与鹿闻溪聊天。许是大家都是同龄人的缘故，病房里的气氛渐渐热闹起来。 “鹿闻溪，你进步真的好大啊，回头能和大家分享一下吗？”梁林林说。 “听说你去了污染区训练, 你怎么会做出这个决定的？我真的好佩服你。”说话的是一个腼腆的男生。 “本来看你连俞哥都赢过，我眼红得很。但一想到这些都是你在污染区拿命拼出来的, 我就觉得这是你应得的。” 有个男生心直口快地说了一通，说完后见所有人都朝他看来，悻悻地说：“……是我说错话了，当我刚才在放屁。” 鹿闻溪看了一圈：“俞楠呢？他也受伤了吗？” a级1班默契地绕开话题。 鹿闻溪察觉到异常，问：“……是因为我的缘故吗？” 大家沉默了许久，长乐终于打破凝固的氛围，解释道：“不是因为你，是俞楠违规注射异种基因。他已经离开灯塔，自愿前往污染区了。” 长乐说得很委婉，但知道内情的人清楚，俞楠不再是灯塔成员了。 “梁木木等人还想送下他，但可惜俞楠什么也没留下，等大家回过神时，他已经走了。” “我是从孟老师那儿看到俞楠的出入记录才知道，他去污染区了。” “他的父母都是在污染区牺牲的，去污染区是他的执念，所以你不要有心理负担。” …… 不同于伤病在身的鹿闻溪，a级1班的其他同学还要训练，便与他告了别。 鹿闻溪后续又接受了几项检查。 等医师看完检查结果，同意出院时，天色彻底黑了。 治愈室门外的白芯灯把路边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鹿闻溪没有把同学送的花带走，而是把它们留在病房，留给下一位受伤的倒霉蛋。 他望着天空罕见的月亮，拿起光脑，将这一刻记录下来。 低头整理相册时，照片捕捉到一只漂亮的银翼蝴蝶。 鹿闻溪愣了一瞬。 是她！ 一定是她！ 第201章 他奋力奔跑着，匆匆忙忙地避开擦肩而过的人群，不顾一切地朝蝴蝶的方向奔跑。 “朝曦！” 他大喊着，脸颊两侧的酒窝染上浅薄的红晕。 不知是不是步履太急的缘故，鹿闻溪心脏跳得很快。 而心脏跳动的数值又在朝曦越过人群向他看来时达到顶峰。 鹿闻溪和朝曦遥遥对视一眼。 朝曦两指并拢，做了个“还ok吗”的手势—— 看起来恢复得很不错嘛，搭档。 ——不枉我留在这里等了你一整天。 鹿闻溪嘴角抑制不住地翘起。 “但我现在要去训练场了。据说是为了感谢我解决俞楠一事，孟老师特意为我准备的谢礼。”朝曦动了动口型。 鹿闻溪听懂了，他把包就地放下，示意：“我会在这儿里等你出来，我有事想告诉你。” 朝曦无奈地摆摆手：“随便你。” * 夜间训练场的热闹程度完全不亚于白天，场上的比试更是远比白天精彩得多。 a级1班成员之间的比试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俞楠也不过只是件稍微提起她兴趣的小插曲。 而夜里的训练场，才是朝曦真正期待的强者对决。 大家旁若无人地各干各的。尽管他们白天忙于各自的任务，晚上才有时间来训练场练练，但他们双目有神、精气神十足，比a级1班的那群小孩精力还要旺盛得多。 他们都是久经磨练的老成员，污染区不知道闯了多少回，下手也有些没轻没重。 “隔离屏障已开启，请各位成员注意异能使用强度，不要破坏场地！” 这句话重复了三遍，像是生怕有人听不清似的。 整座训练场地被隔离成四块区域。隔离屏障高高竖起，把整片区域围得密不透风。 陆氏庄园的安保系统全开也达不到如此强度，这真的有必要吗？ 朝曦刚一腹诽完，就看到一道快如飓风的刀刃迎面袭来。 惊得她唤起精神力，全身警备。 朝曦竖起镜像，真身已紧急避至一米外。 那道刀刃堪堪停在镜像前，擦着镜像绕了过去。 “欸，怎么是个假的。”刀刃直愣愣地把隔离屏障划拉出一条刀口，贴着整个训练场滑了一圈。 朝曦盯着这把会说话的刀刃，心有余悸，决定避着它走。 没想到她低头看个消息的功夫，那把诡异的刀又飞到自己身前。 朝曦猛地一顿，不敢轻易乱动，因为那把刀的刀尖大大咧咧地指着她的心脏。 刀柄以一个极其诡异的姿势上折，像极了一个偷看她光脑消息的偷窥者。 朝曦立马熄灭光脑。 “呦呦呦，晚了，我都看到咯~” 刀刃别扭地翻转，刀尖刺啦两下，给自己划出两道像眼睛的细缝。 它凑近了看，蜷着刀身，悬浮于空中： “原来你要找席卷卷啊。” 朝曦稀奇地多看了它几眼，除了刚开始的惊吓外，她对这种奇怪的对话方式接受良好。 “对，您知道她是场上的哪位前辈吗？我刚来，还没认全大家的脸。” 它活像个老顽童，把朝曦诓得一愣一愣：“我当然知道啊。叫我声刀哥，别说帮你找席卷卷了，命都给你。” 朝曦无语地扯了扯嘴角。 刀哥黑了脸：“不想说就算了，我不为难你。我看你和她约定的时间就要到了，我好心提醒你一句：她可讨厌不守时的后辈了……哎呀呀，年纪大咯，我走咯。” 朝曦沉默了几秒，低低地喊了声：“刀哥，帮个忙。” 刀哥嘿嘿笑道：“这事儿简单！” 它咻地一声，从来时戳破的洞里飞进隔离屏障，清了清嗓子，鼓足力气，高声嘶吼：“席卷卷！席卷卷在哪里！席卷卷，你他娘的给老子滚出来!” 场上的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目光齐刷刷看向刀哥和朝曦。 朝曦没经历过如此“万众瞩目”的时刻，恨不得把脑袋埋进地下。 刀哥这气势不像帮她找人，更像是寻仇。 希望不会给那位席卷卷前辈造成误会…… 朝曦心里咯噔一声。 “老不死，你把老娘才修好的隔离屏障又捅开了！你没长耳朵啊！我刚在上面喊那么大声装听不见？” 席娟娟风风火火地跑来，刀哥一见她就和耗子见了猫一样，畏畏缩缩地藏到朝曦背后。 朝曦眼疾手快，根本不给它躲藏的机会。指尖挑起股精神力，让刀哥结结实实地栽了个跟头，劈里乓啷地落到地上。 席卷卷两指一掐，精准地扼住刀哥的刀身，不客气地将其刀尖卷到刀柄，团成一个面包卷般的形状。 刀哥大喊救命：“朝曦快救我，这死婆娘要弄死我。” 席卷卷冷笑一声，毫不犹豫地把刀哥扔出老远。 “你就是朝曦？”席卷卷打量朝曦一眼，语气肯定。 朝曦点头。 “跟我来吧。孟萍特意让我帮你看看。” “——看看你还有没有进阶s级的机会。” 朝曦瞳孔骤然一缩，激动道：“您是说，我有机会突破基因缺陷的限制，进阶到s级？” 席卷卷：“听说你刚回到灯塔，我先做个自我介绍。我是席娟娟，能力是【细胞学家】。我的异能实战威力不强，但在修复基因缺陷方面有奇效。” 第202章 “我平时都驻扎在污染区，这次接到仪君的警戒命令才赶回来。你很幸运，其一是你正好碰 到了我；其二则是因为，我以前欠过孟萍人情。” “修复基因缺陷这种事对我的精神力消耗也很大，要不是这次孟萍开口，就是元席亲自找我，我都不会答应干这事儿。” 席卷卷推开一间上了锁的房间，说：“在椅子上躺好不要动。” “我开始了。” 第088章 回归灯塔04 “我会用我的精神力感知你的身体情况。” “不要抵抗。” 被别人的精神力靠近难免会让朝曦有些紧张, 更何况席卷卷是名副其实的双s级异能者。 即使朝曦能察觉到她的精神力没有任何恶意，但在强者面前卸下警惕本就有违身体本能。 朝曦分散注意力，试图以这种方式卸下心理防线, 克制攻击本能。 席卷卷的动作干脆利落, 她找准朝曦精神力的缺口, 立刻钻进了朝曦的精神图景。 顿时, 朝曦脑部出现了一股不属于自己的异物感，酥酥麻麻的。对方精神力游走时, 似乎也带走了某些难以察觉的沉疴。朝曦感觉自己的思维越来越清晰, 思绪前所未有的清醒, 就像是正在被人清除藤壶的海龟。 忽地。 席卷卷的精神力被困在某一处, 难以继续前进。 与此同时，朝曦的心脏处迅速发烫，难以言喻的烧心感让她皱起眉头。 席卷卷脸色有些不好，朝曦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她能感受到席卷卷的治疗仿佛陷入瓶颈。 席卷卷正在重构朝曦的细胞。按理来说, 这对她而言, 只是有些费时费力罢了，并不至于让她陷入眼下焦灼的境地——若不是她承诺了孟萍, 她此时必定会中断治疗, 让朝曦离开。 “怎么会有人的精神图景是一张星图？” “星空的属性是虚无, 可你的异能并非如此。精神图景和异能属性是绝对相符的，比如精神图景是树木的人，异能绝对和植物有关。一旦精神图景和异能属性不匹配，别说升级了, 能不能保持现有异能等级都两说。” 席卷卷询问：“你是否用非常规手段提升过异能等级？” “换句话说，我想知道你觉醒时的等级是多少？” “应该不是a级吧？” 朝曦回道：“是, 我觉醒时的等级是c。” 席卷卷敏锐地猜测：“你是不是和污染物打过交道？而且对方至少还是s级的污染物。” 朝曦想到了食人花和她在陆氏训练基地吸收的那些污染光点：“对。” 席卷卷点头：“我明白了。污染促使你本就发育不完全的基因产生了异变，以至于你的精神图景慢慢地脱离了你原有的异能属性，造成你无法迈入更高阶。” “至于解决措施，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得看你是否有足够的决心。” 席卷卷收回精神力，对朝曦说道：“基因缺陷者根本无法承担高等级异能所需要的精神力，也就是说，当你脱离c级迈入a级行列时，你的基因已经生长自洽，你也不再是基因缺陷者。” “你应该面对过不少高强度的精神污染，它们刺激了缺陷基因再次生长。然而很可惜，这种治疗方式会带给你终生难愈的后遗症——被污染异化后的精神图景和你原本的异能属性不匹配。” “所以，如果你想上s级，我建议你去污染区。” “最好是找到一只等级至少在2s的异种，吸收完祂的精神污染。在强大的精神污染下，人类的精神图景和异能属性会逐渐趋同。借助这种办法，你就能完全摆脱现在的桎梏。只是这种方法的风险太大，看你自己取舍。” 朝曦有点不理解席卷卷的意思：“您是说，我能直接吸收祂们的污染？” 席卷卷：“你的精神抗性很高，或许能承受对方一次精神攻击。” “只有一次机会吗？” “对。要么趁此机会一举击杀对方，要么被对方的彻底污染沦为异种。” 席卷卷安慰道：“能抗下这种等级的精神污染，哪怕只有一次，这荣誉足以让你在灯塔横着走，别说a级1班的那群小子，连仪君都能把你供起来。” 朝曦勉强笑了笑：“您很幽默。” 至少2s级的异种。 除了仪君猜测的猩红竖眼，全书中只有唯一一只异种符合这个条件，那就是原书的男二，污染区的异种首领。 猩红竖眼……异种首领…… 朝曦的心猛地沉下去。 她不能死，她必须干掉猩红竖眼。 可是，猩红竖眼的实力很强，不是现在的她能够硬刚的。 所以，她需要用异种首领来当她的磨刀石——按照a级异能能解锁s级卡牌的规律，只要她把异能等级升到s级，那她就能解锁更高等级的卡牌。 按照原书的剧情，男二此时已经潜入了财团联盟，并不在污染区。可财团联盟这么大，她要从茫茫人海里找到一只伪装成人类的异种简直是天方夜谭。 她该怎么引出他？ 朝曦很快想到了一个人——原书女主，叶棠棠。 原书剧情里，陆家兄弟为了政席选举拉拢选票，无暇顾及叶棠棠，以至于叶棠棠被恶毒女配欺负得离家出走。后续就是，叶棠棠流落街头时，被偶遇的男二一见钟情。 第203章 叶棠棠和男二相遇的场景……就在7月7日，也就是三天后。 朝曦脑海里有了想法。 席卷卷突然叫回她神游的思绪：“对了，我发现你精神图景有点问题，就顺手祛除了些本不该出现的东西。” 朝曦不太懂，问：“那我会怎样？” 席卷卷指了指自己的脑子，笑：“你自己感受一下吧。” 朝曦沉思一瞬，呼吸陡然急促。 她感受到了，是记忆！ 她因污染而逐渐遗忘的记忆，重新回来了！ 她想起了很多人，有熟悉也有陌生的面孔。 他们的面孔一帧帧滑过她的脑海，她激动到说不出话，只呆呆地愣在原地。 席卷卷：“我能力有限，只能替你恢复一部分记忆。年岁太久的，我也没办法。希望你能想起一些开心的回忆。” 过了半天，朝曦才嗫嚅着唇，说：“谢谢您！谢谢您！我真的……很需要这些回忆！” 感知不到过去回忆的人，就像是一具躯壳。她不记得自己如何来到这个世界，不记得曾经与自己交集或深或浅的人，更不记得与挚友过去的点点滴滴。 她只能从曾经书写下的日记中描摹过去的自己。 过去，现在，未来。 她像是被分割成了三个不同的人。 但如今，她们终于开始融合，组建成一个完整的“朝曦”。 但遗忘所带来的痛苦，在记忆复苏的这一刻忽然席卷而来。 像是层层叠叠的潮，猛烈地拍打着礁石岸。 朝曦很想回那间荣誉室，她想再认真地看看徐栗。 她浑浑噩噩地与席卷卷告别，再浑浑噩噩地离开训练场。 她一直一直走，孤独的影子被路灯无限放大。 忽地。 另一个影子奔跑而来，向她奔赴。 朝曦感觉被人抱住，对方身上隐约带着青草味的气息。 随着睫毛抖动，困在眼眶的晶莹无意识地滚落。 她的双眼黯淡无神。 朝曦沉浸在目视故人离去的回忆里，她的五感变得迟钝，她完全没有察觉到眼泪正沿着脸颊往下落。 鹿闻溪在外面等朝曦很久了。 他本来酝酿了很久的话，此刻竟是一句也说不出。他突然觉得这些话说不说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他无声地陪着朝曦，一言不发。 第089章 记忆01 仪君结束办公事务, 正准备去休息。她经过走廊，偶然瞥见一抹极细的光晕。 鹅黄色的光盈满整间屋子，多余的光点填满门缝, 渗出门外。 仪君太熟悉这间屋子了, 因为每个让她犹疑茫然的午夜, 她都会走进这间屋子, 望着满墙的牺牲者。她静静地呆在此处，随便一抬头, 便能看到那些战士的面孔, 他们的目光尤其让她安心。 这间屋子没放什么值钱的东西, 但它却是灯塔意志的象征, 是仪君绝不能触碰的底线。 在意识到屋内有人后，仪君一个箭步，猛地推开门。 “是你啊。”仪君看到屋内的人后，绷直 的肌肉顿时放松下来。 朝曦没回头，她怔怔看着徐栗的画像, 尘封的记忆一幕幕闪过。 “席卷卷帮我清除了我精神图景里的沉疴, 让我想起了很多关于徐栗的事，所以我来看她了。” “没有事先和你说明, 就擅用你的权限打开了门。我很抱歉。” 仪君觉得朝曦有些不一样了——以前的她总有些戾气, 许是雇佣兵生涯亦或者是卧底陆氏的高压情景逼得她不得不全副武装、打起十二分的戒备。 现在的她却好像一块磨砺掉尖刺的石头, 浑身透着股淡淡的温和。 “你说话的语气好像变了些。”仪君说。 “怎么？” “如果是往常，我绝不会从你口中听到‘我很抱歉’这四个字。” “这和我印象里的你不一样。” 朝曦笑了，问：“我就是我，一直以来都是我。只是因为曾经记忆丢失的缘故, 现在的我才更贴近真实的我。” 那个从华国穿书而来，在危机重重的异世界与同样命运可悲的徐栗互相搀扶, 最终为了活命潜伏陆氏……这些都是她。 朝曦描摹着照片中徐栗的轮廓，喃喃道：“她很厉害，她是我的骄傲。” “徐栗的徽章在你那儿吗？”朝曦突然问。 “能把它给我吗？” 仪君沉默一晌，终是顶不住朝曦的目光，把徐栗的徽章拿了出来。 “你要做什么？” “我想带她亲眼见证财团联盟是如何崩塌的。”朝曦目视仪君，果决地说，“我决定离开灯塔。” “我呆在灯塔的这些天，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逸。好像财团的勾心斗角、超等级异种什么的都不存在了。” “可惜，这些只是我不切实际的幻想。” “我觉得，我该为徐栗做些什么，这是对我身负遗忘之罪的惩罚。” 仪君一把摘下银框眼睛，攥住朝曦的手腕，言辞激烈：“不要困在过去的阴影里！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我对你的想法一清二楚，你便是拿全身血液喂给猩红竖眼也无济于事，你硬碰它就是去找死！” 第204章 “呆在灯塔不好吗？你已经为灯塔做了很多了，灯塔不需要你做无畏的牺牲！” “元前辈正在解决那只猩红竖眼。而陆氏大势已去，财团联盟过去三家独大的局面必然被打破。我早就拟好了计划，只要趁机煽动这三家顶尖财团狗咬狗，届时再趁虚而入，由灯塔对财团联盟进行一次大清洗，肃清腐朽！” “你放心，我不会现在就去和猩红竖眼硬碰硬。”朝曦坦诚地说。 “你的意思，就算现在不去，以后也一定会去？” 仪君冷笑，她第一次见如此宁顽不灵的人。 “孟姨年迈，早年在污染区留下的旧病让她精力越来越不济。席卷卷又是个行事随心所欲的刺头。剩下的人不是只会打架的莽夫，就是一群还未成长起来的新生代。” “你若是走了，万一哪天我也不在，灯塔没了能撑事的人，你让灯塔其他成员怎么办？那些被灯塔庇护的那些民众又该怎么办？” “所以，仪君医生，不对，应该喊你‘灯塔代行人’，更应该好好保护自己。” “不要总惦记你那些疯狂的异种研究。你以为你透支自己生命研究的异种衰化药剂有用吗？” 仪君表情极其震惊，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不可能！这件事我瞒着所有人，你怎么会知道！” 朝曦：“我随便说的。” 其实真正的原因是她看过原书剧情。 书里写道：异种全面入侵，人类节节败退。最终，影盒科技高层成功研制出扭转乾坤的异种衰化药剂，使得异种大军全面衰化、战力大减，帮助人类争得最关键的喘息时间。但不幸的是，因为该药剂的研发过于耗费心神，在该药剂面世的第二天，研发者就死于心力衰竭。 她在进入影盒科技前，就有种预感。 没想到，对方真的是仪君。 “你那药剂屁用没有，所以，安心做你的灯塔代行人吧。” 朝曦把徐栗的徽章别在衣服内袋，她摩挲着徽章的红日轮廓，一手握拳，不轻不重地碰了下仪君的肩膀。 “剩下的路，我替你走。” “我绝对会终结这一切。让每一个人，每一个可能成为‘朝曦’和‘徐栗’的人，都活下去。” …… 仪君魂不守舍地离开了。 鹿闻溪想和她打个招呼，但对方似乎完全没注意到他的存在。 在仪君离开后不久，鹿闻溪看见了他一直等待的人。 他刚想说话，却见朝曦向他伸出手来。 她邀请道：“我要离开灯塔了。” “要一起吗?搭档。” 这是他无数次期待的、希冀的，和朝曦并肩作战的机会。 鹿闻溪没有半点犹豫地答应了。 “好。” 他握住了朝曦的手。 朝曦的手很凉，就像是下城区久不停歇的暴雨。 鹿闻溪看着她深黑色的瞳孔，仿佛看到了让他幼时无数次心驰神往的星空。 “正式介绍一下，我是朝曦，a级异能者，是灯塔潜伏在财团联盟的卧底。我的能力能让我轻而易举变成其他人的模样并拥有他人的能力。”朝曦向鹿闻溪正式透露了自己的身份。 “我需要你的能力辅助我潜入财团内部，并随时替我收集财团情报，做我的场外联络员。” “好，还需要我做些什么？”鹿闻溪问。 “成为我的【信徒】。” 鹿闻溪懵懂地点头，尽管他并不清楚朝曦接下来要怎么做。但他信任自己的搭档，于是在朝曦精神力向他袭来时，他没有半点防备，任由陌生的精神力进入自己最脆弱的精神图景。 感知到朝曦来了，他的精神力不受控制地兴奋起来。精神力比主人诚实许多，鹿闻溪还在强装镇定，但他的精神力已经大胆火热地扑了上去，像黏黏糖一样缠着对方不放。 朝曦诧异于鹿闻溪的毫不设防，这让她施加精神烙印的过程轻松太多。 “好了。” 朝曦的精神力在鹿闻溪的精神图景里留下了一颗状似种子的印记。 与此同时，她听到游戏系统播报声。 “您已拥有一名信徒，对方的能力是【传送门】。您可以无视地域的界限，但该能力每隔二十四小时才能使用一次。” “走吧，在潜伏财团之前，我需要先找一个人。” * 红鹰市上城区。 路人甲：“前阵子，陆氏兄弟闹了分歧。我都准备好见证一场兄弟阋墙的好戏了，坐等着他们两人分家产然后斗得你死我活，可这才过去多久啊？连半个月都没有吧？陆氏兄弟就重归于好了，陆骁昨天拉选票时，陆遥还打来视频电话，特意表明他很理解陆骁的决定呢。” 路人乙：“财团的事儿，谁说得准呢？” “你看看曾经鼎盛的三个大财团，陆氏暂且不论，威廉家一夜之间就消失了，听说对方是威廉家族的仇家，下手十分狠辣，就连旁系刚出生的娃娃都杀了呢！” “警卫司也不管，问就是人手不够，全去支援污染区了。” “天天喊污染区危险，可我在红鹰市呆了四十年，连所谓的异种都没见过，危险个毛线啊！我看，那什么污染区，八成就是警卫司贪污财政拨款的借口，其实这地方压根就不存在！” 第205章 一位中年大叔和友人聊得异常火热，越聊越嗨，言辞凿凿，引得很多不明情况的人信以为真。 “那你知道灯塔吗？”这时，一位身穿熨帖西装的男人开口问道。 “知道啊，我当然知道！” 中年大叔一口 答应，神情自然到让这位西装男信了几分。 西装男眼底流过一抹诡谲的暗色，他弯起嘴角，问道：“你能私下和我说说吗？我想知道灯塔在哪？” 中年大叔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他愣了几秒。 说话的男人年岁很轻，长相颇为…… 妖异到像个假人。 中年大叔难以形容对方给他的感觉——明明西装男有着与正常人类一样的五官，但他的五官过于对称，每一处都像是ai精准捏造似的。他说话时嘴角上扬30度，笑容看着怪瘆人的。 中年大叔上下打量了一圈，他盯着西装男一身价格不菲的行头，确认西装男毫无精神力后，眼珠子提溜转了一圈，搓起拇指和食指，说：“可以啊，不过你得先意思意思，让我看看你的诚意。” 西装男看不懂他的手势，也听不懂大叔话里的“意思”是指什么。 他皱起眉头，耐心地重复自己的要求，可却被中年大叔和他们友人哄笑一番。 “这小子，看着有钱，但脑子竟然蠢成这样，连话都听不明白。有钱人原来都是傻子！” 友人流氓地吹了声哨子：“老李，这人不懂你的意思，要不你‘亲自’给他解释解释？” 中年大叔秒懂，眼睛眯起一条缝，眼珠子恨不得扒在西装男的衣服上。 他先是假装为难地踱步几下，把西装男故意引到无人的小巷。他见西装男孤身一人，立马给友人使了个眼色。 友人心领神会地挡住摄像。 西装男虽然不太听得懂他们的话，但他清晰察觉到对方的恶意：“我想知道灯塔在哪？” 中年大叔们相视一眼，戏谑地指向城市中央。 “看到那栋最高的尖塔了吗？” “你要找的灯塔就在那儿呢！” “我已经替你解决了问题，报酬我就自己来拿了！” 地面突然下陷，把西装男的下半身困在地底。 中年大叔流里流气地搓搓手，发黄的肥手直接往西装男的外衣探去。 “衣服看着是高档货，拿去卖了，我晚上带兄弟们上会所吃顿好的！” 西装男的困惑终于解开。 “原来你们是想抢我的衣服？” 西装男只随意抬了抬腿，便从中年大叔的陷阱中脱身。 因为他的动作太过轻松，以至于中年大叔还没反应过来。 须臾。 小巷悄无声息。 诡异的能量波动只持续了短短一秒。 西装男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他自言自语地说：“我的衣服可不能给你，这是我早上刚抢来的。” “我很喜欢这身衣服，因为店员跟我说，这身衣服可以让我看起来更像一个高级公民。” “下一步该去哪里呢？哦，既然他们都说灯塔在市中央，那我就去那儿看看吧。” 西装男愉悦地快步离开。 他的背影被牢牢刻在中年大叔的眼里。 中年大叔很想逃跑，但是他的身体被石化。他看到西装男的眼球翻转，露出掩藏在背面的灰色重瞳。他警铃大作，不顾一切地往后跑。可是石化的速度非常快，他的身体被定格在奔跑的姿势。 四肢和嘴巴最先失去知觉，最后石化的才是眼睛。 他的双眼充满怨恨和恶意，但更多的是害怕。他死死瞪着西装男，直到彻底死亡。 …… “你好，请问灯塔是一直往前走吗？” “……谢谢你。” 西装男礼貌地询问路人，可得到的却是他们满是惊恐的眼神。 “那个哥哥笑得好吓人。” 小孩的嘴被他的父亲猛地捂住。 “别说话，快走快走！” 西装男若有所思，他对着下一个人问：“我长得很吓人吗？” “我的五官可是严格按照你们人类的审美捏的。” “神经病啊你！” 西装男好奇地问：“神经病又是什么？” 他很想得到答案，但对方根本没有搭理他，像是看到让人害怕的事情一样，仓惶离开。 西装男不在于这些小插曲，或许更确切的是，他还不能准确辨别“敬畏”和“畏惧”的区别。 他抬头看向高耸入云的灯塔，站在原地。 “奇怪，我要找的东西不在这儿。看来我的东西没有被灯塔拿走……那会在哪里呢？” 无人注意，角落里，一个面容极具恐怖谷效应的男人眼白突兀地翻起。眼球背面是一对如昆虫复眼的重瞳，他透过这双眼睛扫遍每一处位置。 重瞳边缘泛着幽暗的灰色光晕。从远处看，像极了神秘学书里某种自带超凡能力的咒物。 “哦，是被财团藏起来了呀。” “我找到你啦。” * “啊！” 叶棠棠在梦中惊醒。 自从威廉家不复存在后，她每晚都会做同一个梦——梦里，有人仿佛贴在她的耳边，和她玩捉迷藏的游戏。 第206章 她直觉告诉自己，千万不能被对方找到。 尽管她看不清对方的脸，但那股来自内心深处的强烈恐惧让她心惊不已。 “小姐，怎么了？”仆人听到叶棠棠的大喊大叫，不悦地踹开门。 叶棠棠刚从噩梦里醒来，她对一切声响都十分敏感。她害怕仆人弄出的踹门声，惊得顿时躲进被子里。 “没什么事，你走吧。” 仆人冷着脸：“叶小姐，这里是顾家的主宅。顾家可是顶级财团，老爷看在您已逝的外祖母是顾家人的情面上，才收留了你。” “你踏入这道门，就是顾家人。你要以财团千金的身份严格要求自己，随便大喊大叫可是极其不淑女的行为！” “你不要给老爷丢脸。” “我明白的，你放心，我下次不会这样了。”叶棠棠努力克制恐惧情绪，深吸一口气，双手用力捏住被角，把被子掐出明显的褶皱。 “对了，明天顾家会来一批新的仆人。老爷说，您可以去挑一挑，有没有合眼缘的。” “……不，不用了。我一个人能照顾好自己。”叶棠棠打了个寒战，吞吞吐吐地说。 “叶小姐！这是老爷的吩咐！”女仆拔高了声音。 “好，我明天会去看看的。”叶棠棠在女仆的高压视线下改了口。 女仆替叶棠棠关好房门，微笑地说：“祝您今夜好梦。” 叶棠棠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她想到了自己这段时间来的遭遇——父亲被杀，威廉家族被人血洗，她因为和父亲远离家族，反而留下一命。灯塔派人保护她这位威廉家的最后独苗。 她不清楚灯塔的人和顾家达成了什么协议，总之，他们把自己送到顾家后就离开了。 叶棠棠想了很久的心事。 她至今想不明白，她有什么值得被人觊觎的价值，才会引得灯塔和顾家相继出手护住她。 灯塔太神秘了。她幼时无意间听到了威廉家主和父亲的谈话，这才第一次知道灯塔的存在。她很想知道最近发生的这一切的真相，但没有人会告诉她。 他们讳莫如深，看她的眼神像是一只柔弱无力的绵羊。 叶棠棠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天，她是被女仆摇醒的。 女仆：“小姐，您该准备出门了。顾家的其他后辈都在等你呢。” 叶棠棠不愿意参加这种家族式的集体活动，但她如今寄人篱下，根本没有说不的权力。 等到叶棠棠风尘仆仆地赶到主宅门前，她果然又被顾家的其他人冷嘲热讽了一番。 叶棠棠不记得对方说了些什么，她只需要笑着点头，然后赔礼道歉。这是她第一天来顾家时就学到的生存方式——教她的是一名顽劣的五岁男童。男童把颜料故意泼到她脸上，只因为他厌恶叶棠棠长得比他的几位姐姐们都好看。 管家严肃地敲了敲铃铛：“各位少爷小姐，可以开始选择你们的仆人了。” 叶棠棠走在所有顾家人的最后面，她本就是被迫参加这次活动的，选谁都无所谓。 然而，正当她准备随便点一位男仆时，人群中，有一人刻意压低了声音：“叶小姐，小心脚下。” 叶棠棠低头看了眼差点绊倒自己的拖地长裙，刚想说声谢谢，声音却忽然一顿。 “是你！朝……” 朝曦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叶棠棠眼睛亮得像星星。 她悄悄问：“你怎么会在这里啊？你不当保镖了吗？” 朝曦：“ 保镖工资太低了，再加上我刚拉了人陪我一起干活，总得给人家多发点工资吧。我看顾家在高薪招人，我就过来了。” 叶棠棠嘴角弯弯，对管家说：“我就要她了!” 管家点头，"好的，叶小姐。我会留下这名仆人的名册，稍后将它送到你的住处。" 叶棠棠给朝曦使了个眼色，让朝曦跟在她身后走。 叶棠棠没有在外人面前表现出她和朝曦相熟的样子。直到她们进了叶棠棠的卧室，确认没有其他人之后，叶棠棠才兴奋地问：“你确定要当我的仆人吗？” “我可要提醒你，我在顾可家没什么地位，你跟着我是没有前途的。” 朝曦：“可是我对其他人都不熟。而且，我听说顾家这几位少爷小姐都是不好相处的，所以，还不如选你呢。” 叶棠棠听完，甚是满意：“就是就是。我来第一天就被他们欺负了。” “不过这下好了，你来了，就有人帮我还手!我记得你身手可好了！当时，一下子就把我制服了！” “其实，我是特意来找你的。” 朝曦突然握住叶棠棠的手。 肢体接触三秒，满足【心灵探测】的发动条件。 叶棠棠的记忆飞快进入朝曦的脑海。 朝曦第一次见叶棠棠时就探测过她的记忆，但那次她本着不轻易侵犯个人隐私的原则，看得不慎仔细。 这回，朝曦仔仔细细探了一遍她的全部经历，从童年、青春期……一直到现在。 叶棠棠记忆里没有男二的身影，男二应该是还没有与原书女主接触。 第207章 等一下。 朝曦倒回记忆，她在叶棠棠父亲的葬礼上，看到一个很熟悉的身影。 ——尽管对方穿着一件巨大的斗篷，并将脸遮挡得严实。 她走到叶棠棠身前，像是说了些话。行走间一缕白发从斗篷中滑落。 那是明明是她的【恶毒女配】卡牌。 可这太不对劲了。 在叶棠棠父亲葬礼期间，朝曦甚至还不认识叶棠棠，那为什么她会参加这场葬礼？ 朝曦打开游戏卡池，她发现了一直被自己忽略的事情—— 【少女信徒】在还没升为s级的【蝴蝶执事】前都能与她精神交流，没道理早早成为s级卡的【恶毒女配】不行。 原因只有一个。 那就是【恶毒女配】一直瞒着她某些事，或者说，瞒着她干了某些事。 第090章 记忆02 “这是一间客房, 你就住这儿吧！我的房间就在隔壁。”叶棠棠挤眉弄眼，给朝曦使了个眼色。 女仆刚想说“不行”，可话还没说出口, 就被叶棠棠的一声惊呼打断。 叶棠棠露出一副恹恹之色：“最近夜里总觉得有人偷窥我, 我睡得很不安宁, 时常被噩梦惊醒。如果有个高级异能者能随身保护我, 那该多好啊……顾爷爷也会安心许多。露西，你说我话有没有道理？” 朝曦“不经意”地显露出一个金色的证件。 证件通体金黄, 是财团联盟特意打造。为的就是彰显出a级异能者与其他等级异能者的巨大差距。 名叫露西的女仆不解地皱起眉。 她指着朝曦怀中的等级证书, 猛地拔高了声音：“天呐, 你竟然是a级异能者？” “老爷的贴身保镖也不过是a等级, 你怎么不选顾家的……” 露西硬生生掐断了话根，但她的眼神显然暴露了她的想法—— 放弃前途大好的顾家小姐少爷，却同意当叶棠棠的仆人，这简直是最愚蠢的做法！ 朝曦毛遂自荐：“我想为叶小姐分忧解难，不知道够不够资格？” 露西面色为难：“够是够。只是……虽然我是叶小姐的高级管家, 但这件事我做不了主, 老爷吩咐过，任何留在叶小姐身边的人都需要向他报备……” 突然, 朝曦冲女仆露西投来一眼。 一双泛红的眼瞳摄去她的心神。 朝曦发动【蛊惑】：“报备太麻烦了呢。我原本的住处离叶小姐太远了。我只想好好地照顾她, 最好寸步不离……这样才算是一个合格的仆人, 不是吗？” 露西思维混沌，像是失去了自己的思考能力。 “……好，你说得对。顾老爷派来保护叶小姐的人都是男性，他们的确不好与叶小姐走得太近。” 顾氏与灯塔约定在先, 为了确保叶棠棠的安危，顾氏派出一支精锐小队日夜守在叶棠棠的住处附近。 朝曦曾问过仪君, 叶棠棠有何特殊之处，值得灯塔如此紧张她的安危。 仪君当时的回复模棱两可，她说：“还记得你取走了黑市前老板的血液吗？黑市前老板的能力是【规则】，只要付得起代价，我们就能获得我们想要的一切。” “直到威廉家族覆灭的前夕，【打印员】才成功解析出他的能力，并将他的异能转移到了复制卡里。可惜【规则】的能力太过庞大，我们尝试过千百次，但仅仅制造出一张复制卡。” “这张复制卡只能使用两次。而我思考了很久，决定问【规则】一个问题。” “——如何让人类活下去？” “【规则】只告诉了我一个人的名字：叶棠棠。但作为代价，我的异能消失了，从此以后，我和普通人无异。” “灯塔本打定主意，势必要将叶棠棠带入灯塔内部保护。然而顾家横插一手。我了解顾家，这个家族一直信奉制衡的理念，既不希望看到任何一家财团独大，也不愿让任何一家财团灭亡。” “所以，顾家坚决保住叶棠棠这位威廉家族的最后一根独苗，不肯退让。” “灯塔出于不打草惊蛇的目的，私下与威廉家达成协议，明面上让叶棠棠回归顾家，实际上灯塔派来的盯梢人在顾氏主宅外实时监视顾氏的一举一动，保证叶棠棠的安全。” “然而，威廉家却变相监禁了叶棠棠。这些天来，叶棠棠从未离开过顾氏主宅。因为顾及财团联盟，我们的人不能明目张胆地潜入顾氏，无法探知她的情况。” “所以，既然你要卧底顾家，我希望你能多替我们留意一下她的情况。” …… 恐怕仪君完全想不到——朝曦不光堂而皇之地进了顾家，还一举混成了叶棠棠的随行保镖兼贴身女仆。 灯塔给朝曦做了一份非常完美的身份档案，足以应付任何背调。 至于陆骁和陆遥会不会认出她来…… 朝曦站在洗漱台前，看向镜中一位面貌陌生的女性——这是【蝴蝶执事】卡面的面容，她生着一副端庄迤逦的五官，脖颈修长，腕间戴有幽绿的藤蔓手镯。 这是朝曦第一次在人前使用【蝴蝶执事】的容貌。 第208章 陆骁和陆遥记住的只是【恶毒女配】。 为了让叶棠棠能认出她来，她提前给叶棠棠用了【催眠】，埋入心理暗示。 朝曦拉开窗帘，她感知了一番，叶棠棠住处附近果然藏着几位a级异能者。 对方是顾氏承诺灯塔调来保护叶棠棠的人。 朝曦检查完客房无异常后，坐在床沿。她合上双眼，一腿曲起，一手握枪搭在身前，十足的警戒状态。 接下来，她会将精神力完全沉入游戏面板，这个过程绝不能受任何人打扰。 卡槽里的众卡似乎察觉到朝曦今日的精神力有些来势汹汹。它们一个个都老实本分地待在自己的位置，就连【蝴蝶执事】也忽地收回四处捣乱的藤条。 朝曦进入游戏面板查看卡槽。她直奔目 标，问：“【恶毒女配】，你不要装死，给我说话！” 【恶毒女配】依旧沉默，像是一张从没升阶过的低级卡。 【恶毒女配】是朝曦拥有的第一张a级卡，也是她最先升入s级的卡。也是因为这张卡，朝曦才知道了自己穿书的命运，以及必死的炮灰结局。 细细想来，朝曦一切行动的出发点似乎都和这张卡有关。 朝曦：“你胆子好大啊，在我面前还装聋作哑？” “如果不是我在叶棠棠的记忆里看到了你，你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你真的是我的卡牌吗？” 为什么其他卡都不能触发穿书剧情，唯独【恶毒女配】卡可以？ “再装死，我就把你毁了！” 朝曦的精神力凝成尖利的长钉，毫不留情地刺向【恶毒女配】。 飘渺的游戏空间中，朝曦恍惚听到一声极轻的叹息。 “何必呢？” “一旦我死了，你的精神力也会随之大损。你应该能察觉到你的精神力已经开始衰竭了吧？” “因为你用陆氏那一屋子的污染光点强行冲破基因缺陷的禁锢，正如席卷卷所说，你的异能早就开始退化了。” “最开始，是完成每张卡牌扮演的属性点奖励消失。之后，你进入卡牌角色后，再也不能触发剧本剧情了。最后，我们这些卡牌也会消失。” “你会失去异能，变成一个完完全全的普通人，就像现在的仪君一样。” “但不同的是，仪君最起码还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而你，碌碌无为、一事无成。什么财团倒塌……别做梦了。失去异能的你，什么都不是。” 忽地，朝曦平静地笑了笑：“你这番话很有恶毒女配的风格，不愧是【恶毒女配】。” “你刚才说的这些话困顿我很久了。这让过去的我迷茫过很长一段时间。” 【恶毒女配】：“过去？” 朝曦：“对啊。是过去。” “我很早就发现了我异能出了问题。不用席卷卷提醒我也知道，估计是我借外力强行突破c级的后遗症发作了。毕竟……我从觉醒异能那一刻，整整十年，我从未放弃异能训练，但我的等级仍然是c……我就说嘛，我就是个穿书的倒霉仔，怎么可能遇着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不过我已经想开了。剧情什么的，属性点什么的，我迟早能找回来，我迟早会成为s级。” “话说回来，这下我相信你真的是我精神力衍生而来的意识了。”朝曦幽默地补充道，“因为你在遇到不想说的事情的表现，和我一模一样——乱扯话题，试图用我更在意的事情掩盖你的心虚。” 【恶毒女配】：…… 朝曦：“说吧。” 【蝴蝶执事】叽叽喳喳地插嘴：“老大，我就说你的方法行不通。主人太了解自己，也太了解咱们了。就算你要我伪装成自我意识退化的样子，咱主人不也一眼发现不对劲了嘛！” “早知道我就不装了，害得我憋了一个月不能和主人意识交流！” 【恶毒女配】恼羞成怒：“闭嘴！” “我承认，我确实在引导你。”【恶毒女配】扛不住朝曦的威逼，败下阵来，“引导你发现自己能力的用处，引导你发现自己血液的不同寻常，引导你来到陆氏。” “甚至，我还利用你曾经记忆缺失的漏洞，伪造成穿书的假象。” “其实，穿书剧情是假的，你也不是恶毒女配和苦命炮灰，也不会因杀死史密斯法官而被陆遥、被异种男二虐杀。” “但事情的结局是真的，最后你会凄惨地死在异种手下。因为我的真实能力不是提高你的攻击力，也不是探测别人对你的好感度，而是【直觉】。” 在【恶毒女配】卸下伪装的这一刻，技能描述的文字迅速扭曲，像是被人擦得一干二净。 “【直觉】：你的直觉很准，尤其是感知危险，无论该危险来自过去、现在还是未来。” “我感知到你会死于陆遥和异种首领之手，尽管他们杀你的原因绝非叶棠棠。 数月前，你还没完全了解你的异能，甚至不知道游戏面板和我们这些卡牌的存在。 然后我就想了个办法。我把【直觉】预感到的事件编成了一本脑残小说，伪造出你穿书的假象。目的在于促使你赶紧行动起来，快点变强。” 第209章 朝曦冷笑：“你真狠啊。你就没想过我哪天就真折在陆氏了？” “不会！”【恶毒女配】铿锵有力，“因为你是朝曦，我的主人。我的直觉告诉我，您要是按照我为您规划的路走，那您这辈子至少能多活三十年！” "……我谢谢你。" 朝曦无语。 “那叶棠棠又是怎么回事？” “她啊，我看不明白她身上的时间线。我的直觉告诉我，她的异能很独特。” “看到她时，我脑海里突然冒出了这样一句话——她是时空交叉的锚点。” “她或许来自某个已经覆灭的平行空间。所以，她的记忆里有您的身影。” 第091章 记忆03 为了保护叶棠棠的安全, 顾家强制性给叶棠棠办了休学。由于顾家并没有与叶棠棠同龄的小辈，所以顾家单独给她聘请了家庭教师。 露西提醒叶棠棠该准备上课后，她便在朝曦的示意下离开了。 朝曦守在叶棠棠的书房门口。她侧目看向房内。 叶棠棠正在看书, 但心思早就不知飘到哪里了。她难耐地晃着手指, 双腿不自觉地想翘到桌上, 最后心虚地瞟了几眼正对准她的摄像头, 不得不强行打起精神，坐姿板正得像个假人。 “朝曦, 待会儿我们去吃什么？”叶棠棠竖起食指, 摆出一个“吃饭”的手势。 叶棠棠没有把朝曦当成她的仆人, 而是与她同龄的玩伴。毕竟在这栋处处散发着不善气息的顾氏大家族里, 她只认识朝曦。于是她与朝曦重逢没多久，就很快熟络起来，整日都有聊不完的话。 原本她以为朝曦是个性格冷淡的强大异能者——和她曾经见过的那些高等级异能者一样，言谈举止间总带着一股傲气和不屑。但出乎意料的是，哪怕她说的是些家长里短的琐事, 朝曦也听得很认真, 让她久违地感受到一种尊重。 朝曦笑了笑，指着叶棠棠手中的书, 让她专注心神。 叶棠棠看的书是一本有关如何开启异能的书籍。 按道理, 叶棠棠是上城区人, 她的异能等级应该不算差。可事实上，叶棠棠只觉醒了d等级。 叶棠棠的能力是【旋转舞步】，她说每当自己跳舞时，即使是不喜欢跳舞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地沉浸在她的舞蹈中。 显然, 叶棠棠的异能和时空没有任何关联，是个毫无争议的鸡肋异能。 在叶棠棠偷看朝曦时, 朝曦也在打量她。 为什么叶棠棠的脑海中会有另一个时空的自己？ 如果现在的叶棠棠是从另一个时空穿越过来的，那原本的叶棠棠去哪里了？ 以及最后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叶棠棠为什么对这段记忆毫不知情？ 朝曦只能想到一个原因，叶棠棠被人清除了那段记忆并送到了现在这个时空。 而且，朝曦有种直觉，做出这一切的人，大概率就是她自己。 朝曦头痛地捏了下太阳穴。她不知道为什么平行时空的自己要这么干。或许……一切的答案都和叶棠棠的特殊之处有关。 【恶毒女配】：就在刚才，我发动了【直觉】。它告诉我，你今天最好一直留在这间屋子。 朝曦不动声色地收回打量叶棠棠的目光。她在心里说：“看来我今天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恶毒女配】点头：嗯哼。 大概十分钟后。 门外响起一阵极有规律的皮鞋踏地声音。 朝曦循声看去。 这是一位衣着考究的 年轻男性。他穿着一身高档西装，脸上微微带笑。他的面容让朝曦愣了一下，因为他让朝曦想起了陆氏旗下娱乐公司的某位艺人。 粗粗一看，他与那位男明星竟有七分相似，活像是照着那位男明星的脸克隆出来的一样。 朝曦的目光不由得多停留了几秒。 伊恩忽然看向朝曦，问：“这位小姐，您好，我是叶小姐的家庭教师，请问叶棠棠小姐近日可安好？” 伊恩的语气谦虚而礼貌，即使他在询问一个比较失礼的问题，但他的说辞听上去却并不冒犯。 这一时刻，朝曦感知到【恶毒女配】卡面有精神力波动，是【直觉】被触发了。这仿佛一个信号，提醒她眼前这个西装男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先生，这个问题逾矩了。" “身为叶小姐的家庭教师，这不是你该问的。” 伊恩不置可否，又问道：“……你觉得我的脸好看吗？会不会吓到你和叶小姐？这可是我按照大众喜好新捏……我是说整容，整容成了这副五官。” 伊恩语速很快，中间他像是说错了话，飞快地改了口。 朝曦没听清伊恩说错的那个字是什么，只觉得他的问题很有违和感。伊恩的身形气度像是某位财团的富家公子，但据她所知，那些上层阶级根本不屑于整容，因为在他们看来，只有最底层的人才需要出卖美貌来谋生。 伊恩这个人绝对有问题。 朝曦笃定地断言。 “叶棠棠小姐已经在书房里等您很久了。” 伊恩点头：“好的。” 伊恩走进书房，坐在叶棠棠的对面。 “叶小姐，我是你的家庭教师伊恩。初次见面，希望我们能相处愉快。” 第210章 叶棠棠不知为何，看到这位新来的男教师的霎那间，浑身汗毛立起。她的心脏逐渐加速跳动，她原本想和老师打个招呼，话却堵在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 “叶小姐是感觉身体不适吗？” 伊恩微微蹙着眉头，像极了一位关心学生的称职老师。 然而，叶棠棠越发不安，尤其是这位老师朝她看来的时候，她脑海中不停地回荡着那个让她午夜惊醒的噩梦，以及那声阴郁粘稠的呼喊——“我找到你了”。 伊恩捕捉到叶棠棠瑟缩不安的小动作，嘴角的弧度堪称完美：“叶小姐？你的身体在发抖呢……我认为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学习，或许我们可以单独聊聊？就当作正式教习前的师生见面会？” “叶小姐？” “咚！”叶棠棠打翻了手边的红木椅，她被翻到的木脚重重砸了一下。 朝曦早在伊恩走进书房时就在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她透过监控，看到伊恩介绍自己名字的口型后，立刻冲进屋内。 伊恩！ 这是异种首领假装人类时用的化名。 事情的进展和【恶毒女配】预测的完全不一样了！ 伊恩和叶棠棠先于她用直觉感知到的时点相遇。 “我……我……”叶棠棠的声音仿佛被泥沼吞没，喉咙发不出一个音节。 伊恩冲她笑。这一刻，他仿佛是一条摄人心魄的人面蛇，他轻轻吐着红信，叶棠棠几乎能感受到他潮湿的吐息。 不……你不要过来！ 叶棠棠拼命张大了嘴，但她说的每一个字都被某种诡谲的力量扭曲了。 她听到自己顺从地说：“好，我也想和伊老师单独聊聊。” 叶棠棠看到朝曦冲到了门口，可她却被一道看不见的门拦住。 伊恩：“好孩子，到我这边来。” 叶棠棠的脚步不听使唤，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伊恩靠近。 “叶棠棠！”朝曦锤击身前的【门】。 朝曦大喊叶棠棠的名字，试图唤醒她的理智。 叶棠棠温顺地低敛着眉，紧紧跟在伊恩身后。她仿佛听不到朝曦的喊叫，像是一只任人操控的玩偶。 “跟我来吧，我会带你去你真正该去的地方，回到当初孕育生命的巢穴。”伊恩身后凭空出现一个扭曲的裂缝。 这条裂缝内布满无数道罡风，能随时撕裂任何一个想进入其中的人。 伊恩轻抚叶棠棠的胸膛，他听到顺着血液传导来的心脏跳动。 “这群人类把你养得很好。我的孩子，你不愧是我最健康的子嗣。” 【门】隔绝了一切，包括伊恩和叶棠棠的说话。 伊恩背对着朝曦。朝曦读不出来他说了些什么，只能看到叶棠棠挣扎而又惶恐的眼神。 “可惜，我不需要健康的孩子。因为种族原因，我所诞下的每一个子嗣都会抽离走我的一部分力量。” “正是因为有了你们，我现在虚弱得不像话。” “好孩子，到了你该回哺母亲的时候了。” 伊恩用左手温柔抚摸叶棠棠的头发，右手却无征兆地洞穿叶棠棠的心脏。 叶棠棠拼尽最后一口气，死死咬住伊恩的手臂。 幽绿的血液滴了几滴下来，但更多的则是流入叶棠棠的口腔。 这是一股极其难闻的味道。 酸涩、腐臭，好比下城区长年累月无人清扫的泔水池。 伊恩神情动容，称赞道：“真强壮啊！竟然能在还没彻底觉醒的情形下伤到我，伤到你的母亲。” 下一秒，他的脸色就变得阴沉：“你竟敢伤到你的母亲！不可饶恕！不可饶恕！” 伊恩眼白翻起，他的脑袋机械僵硬地向后扭曲。他用那双可怖的重瞳正视着朝曦。 “你很在意她吧？我能感知到你的一切情绪，你瞒不了我。” “作为对不听话的孩子的惩罚，我便让你亲眼看到她因你而死。” 叶棠棠瞬间瞪大瞳孔，在极致痛苦的这一刻，她短暂地脱离伊恩的控制，无力地蠕动唇瓣。 她在说：快跑。 熟悉的场景在朝曦脑海中重现。 同样无能为力。 同样未能完成任务。 一股莫名愤怒的情绪再次席卷朝曦的全身。 她答应了仪君，会保护叶棠棠的安全。 她也答应了叶棠棠，会尽职地做她的专属保镖。 她也迫切地想知道，未来的自己为什么会将平行世界的叶棠棠故意送到自己身边。 ……为了她曾应下的承诺，为了得到她在追寻的答案。 叶棠棠不能死。 朝曦发动【信徒】，调取鹿闻溪的能力，开启传送门。她想利用鹿闻溪的能力绕开身前这堵古怪的透明门，救下叶棠棠。 可是，她来不及进入【传送门】，因为【传送门】上突然出现一只长满倒睫的眼睛。 这只眼睛有两只重叠在一起的瞳孔。它们奇异地盯着她，长长的睫毛宛如一根根锋利的钢针，翕动时扇起破空之声。 【直觉】再次被触发。这次，直接散发出令人极度心悸的红光。 血腥味弥漫了整间书房。 叶棠棠眼神逐渐黯淡，她心跳的温度急速下降。 伊恩把手伸入叶棠棠的胸腔，捏碎她的心脏。 第211章 “咔嚓——” 与此同时。 【恶毒女配】：死亡危机！这是死亡危机！你别管那个女孩了，快逃快逃快逃啊！ 【恶毒女配】在朝曦的精神图景里声嘶力竭地大喊。 “动不了……”朝曦生出这个极其糟糕的念头。 不仅是双腿和双手，她的思维也被人截断了。 灰质的流体刹那间缠住朝曦的四肢，并在一秒不到的时间内完成彻底石化。 叶棠棠几欲崩溃：“……朝曦！” 她拼着气音嘶吼。 “你这是什么眼神！你敢恨我！你为一个蝼蚁，竟敢用这种眼神看赐予你生命的母亲！”伊恩尖叫起来，他的面容变成了一位神情愤怒的女性，声音也从原先的男声变作苍老的女声。 女声说：“我们流淌着伟大的黑山羊的血液！” 男声说：“我们生来就是主宰，因为我们承载着黑山羊的意志！” “你竟敢忤逆种族，为了区区一个人类，同我置气！” “你太叛逆了！我要吃了你！你不配当我的孩子！” 叶棠棠咬住伊恩的手臂迟迟不放。 明明她亲眼看到伊恩捏碎了自己的心脏。 明明她清晰感受到流动的风穿过她空荡荡的胸腔。 但是，她为什么还能活着？ 甚至，朝曦都死了。可她还活着。 噢。 原来她真的不是人类。 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也许没有说错。 叶棠棠麻木地倒在地上。 伊恩暴力发泄自己的怒气。 叶棠棠的脑壳被伊恩锤成一个畸形的病瘤。她听到伊恩时而痛苦时而恼怒的咒骂，听到自己身体砸地的闷响。 她果真是个怪物！ 怪物就应该死掉啊！她怎么还没死啊…… 叶棠棠很想吐掉口腔里的东西。那是来自伊恩的血肉，让她恶心。 可她此时被伊恩牢牢牵制住。 伊恩掐住叶棠棠的喉咙，想逼叶棠棠吐出自己的血肉。 不知过了多久，叶棠棠终于感受到一股生命力飞速流逝的感觉。 她闭上眼，等待死亡。 可没想到，喊醒她的却是一个陌生的女性。 …… 席卷卷冷漠地给叶棠棠注射完最后一只药剂。 叶棠棠睁开双眼，她怔怔地看着泛白的天花板。 这一幕与她记忆里的场景缓缓重合。 “这里就是灯塔吧。” 席卷卷傻了眼：“你怎么醒这么快！” 叶棠棠伤得太重。她按照仪君的指示找到这位“挽救人类命运的关键人物”时，屠杀威廉家族的那群人已经先一步向叶棠棠下手，但好在叶棠棠还有气，所以席卷卷便把她带回灯塔找仪君医治。 席卷卷打算掐着叶棠棠昏迷的时间，把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再送到顾家，省得暴露灯塔的位置。 可她万万想不到，叶棠棠竟然提前醒来了。 “我可是给你注射了足足能让双s级异能者昏迷三天三夜的药剂！” 席卷卷欲哭无泪。她平时浪归浪，但经手的任务从没失败过。仪君让她千万不能让叶棠棠知道自己来过灯塔，趁她昏迷就送走。 可事实却是—— 叶棠棠语气坚定：“你不要试图骗我，我很清楚这里就是灯塔！” 席卷卷语塞。 叶棠棠见席卷卷这副反应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她不顾伊恩给她带来的死亡冲击，翻身下病床。可她此时的身体大病初愈，加上多日没有下床走路的缘故，双腿软弱无力，导致她直接跌坐在地上。 “朝曦！” “朝曦！” 叶棠棠神色悲怆，泣不成声。 她无法忘记朝曦拼死救自己的那一幕。 “前辈，我求求你！你是很强的异能者对吧！您能替我找一个叫‘朝曦’的人吗？” “她马上会有危险！您救救她吧！” 朝曦？ 这个名字听起来有些耳熟。 席卷卷沉吟一会儿。 这个人，好像前几日去a级1班虐菜，还因为顺手解决了一个小孩的情绪病，在灯塔名声大噪了呢。 席卷卷回想起朝曦那副看起来就很能打的冷淡样儿，斟酌地说： “你是说，那个能一挑60个同阶异能者，出入顶级财团就和进自家后花园似的朝曦，快死了？” 叶棠棠迷茫一瞬，强调道：“不，我们说的应该不是一个人。我认识的那位朝曦，她只是个平平无奇且还在为金钱发愁的职业保镖。” 第092章 记忆04 “您既然救了我, 也再救救朝曦吧！” “一定要拦住她！不能让她去顾……” 话未说完，叶棠棠猛然想到了什么，声音一滞。 叶棠棠意识到了一件事, 不自觉地掐住袖口—— 时间……时间竟然倒流回了三天前！ 只要她不去顾家, 只要灯塔能收留她……这回她就能避开伊恩, 活下来! 席卷卷疑惑地问：“你刚才说, 不能让她去哪？” 叶棠棠张了张嘴，把“顾家”两个字咽下去。 她该如何解释她知道未来三天的事？ ——“让我看看你带走了我身上的哪种力量？” 第212章 叶棠棠脑海中忽然想起伊恩对她说过的这句话。 叶棠棠的呼吸瞬间被攫住, 因为她突然生出一种猜测。 她的力量……伊恩说的该不会是指她能回溯时间……这并非她的异能, 而是她体内黑山羊血脉赋予她的不死属性。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胸膛, 手心贴上心脏时, 忍不住发抖。 “咚——咚——” 每一声跳动都极为强健有力。 她还活着。 她的心脏还在。 只是—— 她在她的胸口摸到一根不属于人类的尖刺。尽管它很短，才刚长出来不久，但这无疑是将叶棠棠不愿意面对的事实再次剖开——她不是人类。 叶棠棠隐瞒了自己的异常，惶恐地摇头：“不……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不是怪物！她绝对不能被人当成怪物！ 席卷卷头疼道：“你不用害怕，这里很安全。” “你先好好呆在这间屋子, 不要走动。我有点事离开一会儿。” 烦人……她该怎么向仪君交代叶棠棠的事？ 叶棠棠不是灯塔成员, 如果叶棠棠向财团暴露了灯塔的位置，那她可就成了灯塔的罪人！ 席卷卷自认大难临头, 愁得不行。她关好房门, 随意指了两个路过的人, 嘱咐道："我认得你们，梁林林和梁木木对吧？你们看着点屋里的人，注意安抚她的情绪。一旦发现她有应激行为，一定要立即制止!" 说完, 席卷卷就急匆匆走了。 梁林林和梁木木对视一眼。 梁木木唉声叹气：“都怪你磨叽，打水浪费那么多时间。这下让席老师逮个正着, 咱们被临时抓来当苦力了。” 梁林林这次罕见地没反驳：“朝曦在训练室教人体术呢，我们赶不过去了。她可是位空降的神秘大佬，她来咱们班肯定是个幌子，估计是孟老师特意给我们安排的新教官。我好想让她一对一教我点防身的方法，我的防御力太差了。” 梁木木不否认梁林林话中对朝曦的肯定，但他对朝曦的“教官”身份提出质疑：“孟老师不是说朝曦是新同学？” “我偷偷用小绿藤测过她的等级。”梁林林一边推开门，一边神秘兮兮地说，“她把小绿藤给吓得足足三天没理我。” “她的精神力层级肯定不止a，升成s级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那她直接以老师身份进来不是更好吗？”梁木木问。 梁林林自信地得出结论：“那是因为人家今年才18岁，天赋好到爆炸，性格平易近人，还很好相处，和我们以前见过的那些天之骄子都不一样！” a级1班是一个流动班级，毕业条件只有一条——成为s级异能者。 梁林林和梁木木是班级的老人了，他们因迟迟无法突破s级而一直留在班上，目送了一批又一批的同学从a班毕业，奔赴污染区前线。 “竟然才18岁！”梁木木惊呼一声，惹得屋内的叶棠棠向他们看来。 因为梁林林和梁木木留级多年的缘故，朝曦的年纪比他们要小得多。 梁木木羡慕极了：“整个班上年纪最小的长乐都19岁了，难怪孟老师让朝曦以学生身份进来呢。如果直接空降教官，想必大家都不服。” 梁林林：“什么服不服的，她只和俞楠打了一架，你看班上哪个人敢对她说半个‘不’字！” 叶棠棠脸色苍白，她说话的腔调温软，让人不忍拒绝。 “那个……你们说的这位‘朝曦’，能让我看看她的照片吗？” “拜托你们了，我正巧认识一位朋友，她的名字也叫‘朝曦’。所以我对你们口中的这位同名同姓的人，有点好奇。” 梁林林与梁木木纷纷噤声。他们面面相觑，神色犹豫。 叶棠棠看出这两人的犹豫，闻声笑道：“灯塔不收留来路不明的人，我既然能出现在这里，就意味着灯塔信任我的身份……或许，我们日后会成为很好的同伴呢。” 尽管两人不认识眼前这个女孩，但她是席老师交代过要照看好的人。叶棠棠此番话不无道理。 梁木木纠结再三，还是把光脑拿出来，在叶棠棠面前晃了一眼：“诺，给你看一眼。” 梁木木说的一眼，当真只是一眼。他以极快的手速调出一张照片，又迅速熄灭光脑。 照片上的人身处训练场，她面容平静地站在原地，身后躺着一群被击倒的a班 学生。 梁木木对朝曦佩服得五体投地：“当时，孟老师让她和大家切磋切磋。” “没想到，她竟然直接放话，让全班人一起上！” “她甚至连异能都没用！具现化出一株活要吃人的大叶花，花瓣就这样轻轻一卷……”梁木木伸出食指和拇指，对叶棠棠比了个手势，他毫不夸张地说，“场上的所有人都被拍飞了。” 梁林林强调：“胡说，长乐没有被拍飞！” 梁木木想了想，说：“也对……毕竟她是偷袭时被大叶花发现，直接‘吞掉’了。” 叶棠棠无心留意他们的聊天内容，照片上的人牢牢占据她的全部心神。 ……朝曦。 原来她是故意接近我的。 第213章 原来……她是灯塔的人。 梁木木说得开怀，却见梁林林突然给了自己一肘击。 顺着梁林林的目光看去，梁木木顿时手足无措：“欸欸欸……你怎么突然哭了啊？” “席老师说了，你不要激动，心态要平和，不要产生创后应激反应。” 叶棠棠无声地哭泣，泪如珠落。 很久没打理的狼尾如今长至披肩长度，凌乱的发丝粘在她的侧脸和脖子上。 朝曦在骗我。 她根本就不是去顾家当保镖的。 叶棠棠心间萌生出一股被蒙骗的愤怒。 叶棠棠眼里失了最后的一缕光彩，她不停重复同一句话。字字如刀一般，血淋淋地剜下心脏： “……为什么骗我？” “……为什么又要救我？” 梁林林两人不明所以。此时的叶棠棠仿佛魔怔了一样，她猛然推开正为自己擦眼泪的梁林林，冲向门口。 “你不能离开这间屋子！”梁木木上前阻止。 “来啊！”叶棠棠疯了一样大喊，“我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一个可以相信的人了，你们为什么还要救我！还不如让我就死在威廉家！” “你们敢拦我，我就杀了自己！” 叶棠棠趁梁林林近身时，夺走对方腰间的枪。她把枪口抵住自己的脖子，双目圆瞪，眼底布满狰狞的红血色。 尽管她的手在发抖，但她的情绪明显失控了，脸色因过度充血而通红。她大喊大叫着，声带已经撕裂了，她现在的状态就像极了一个破洞的鼓风机。 梁木木不敢再靠近叶棠棠一步，生怕叶棠棠真做出伤害自己的行为。 他忙忙安抚叶棠棠：“我不拦你，你先把枪放下。” “你看，你对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你想去哪里？要不我带你去……” 叶棠棠身子剧烈地一颤，她绝望地尖叫着。在尖叫声中，她毫不犹豫地扳动扳机。 求求了，让她再死一次吧。 她想回到更早之前…… 想回到父亲还在的时候…… 梁木木心跳蹦到嗓子眼：“千万别——” “砰！” 子弹的金属壳撞到了密钢制成的天花板，金属壳当即裂成无数锋利的碎片。 同一时间，一道低沉清冷的声音响起。 "无故缺课不说，出了事还不敢告诉老师，只得偷偷把我喊来？" 梁木木重重松了一口气：“幸好你来得及时。” 梁林林见朝曦来了，收起光脑。刚才，梁林林察觉叶棠棠情绪不对劲，以防万一，便给朝曦发了信息。 就在叶棠棠扣下扳机的前一秒，朝曦眼疾手快地击飞了她手中的的枪。子弹冲向天花板，叶棠棠无力地瘫坐在地。 “你还应该谢谢鹿闻溪，如果不是他的传送门，我未必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赶过来。” 鹿闻溪在朝曦身后露头。 “你没事吧？” 朝曦蹲下身，扶起叶棠棠。在看清叶棠棠的脸时，她愣了一秒，随后，轻轻拨开叶棠棠挡脸的头发。 【恶毒女配】：“仪君从【规则】拿到的答案的确有几分道理。这个叶棠棠给我的感觉越来越奇怪了。” 朝曦：【恶毒女配】卡牌！你不是没有意识，不能和我交流吗？ 【恶毒女配】：“哦，忘记了，你的时间被这小妮子拨回了三天前，这时候我还没跟你坦白……算啦，不重要，这些事情我待会再告诉你。现在，我的直觉告诉我，你最好探查一下叶棠棠的记忆。” 朝曦眉头微调，她握住叶棠棠的手。 【心灵探测】发动。 数秒后。 原来如此。 【恶毒女配】：“她给我的感觉更混乱了，也许是这次死亡后的时间回溯让她原本的体质加速觉醒了。” “嗯，但她现在还是人类，拥有人类的情感，说明她还没有完全被体内的异种基因同化。”朝曦在心里说道，“顾家已经不安全了，她接下来必须留在灯塔。” “等等，你的意思是，你要保住她？别人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也罢，你还能不清楚吗！她可是异种！是神话种黑山羊的血脉！更别说，那个像疯子一样的男人正在找她。她在灯塔，后患无穷！” “不，她是人类，不是怪物。她从来没有杀过人，她这辈子最冲动的举动也只是将枪口对准自己。” “我总算知道平行时空的我为什么要把叶棠棠送到这里了。因为她是人类能握住的最后一张牌。” “只要她在的一天，灯塔就会不遗余力地保护她的性命。而一旦她身死，这就意味着灯塔全军覆灭。届时，时间线又因叶棠棠而重启，回到灾难尚未降临的过去。” “我有【恶毒女配】的直觉，再加上【心灵探测】这两种能力。所以，无论什么时候，我都能轻易解读叶棠棠所带回的有关未来的信息。” “叶棠棠是灯塔的指针，她替我们排除掉所有错误的方向，指针唯一所指就是我们该走的路。” 朝曦对【恶毒女配】的异议视而不见。 “别哭了，你做得很好。”朝曦抹掉叶棠棠脸上的泪痕，她笑着说，“死亡很痛苦的，任何一个曾直面过死亡的人，都不会再想尝尝那番滋味。” 第214章 “或许事情还没有那么糟糕。” “至少我还能活着和你讲话。” 叶棠棠拼命捶打朝曦的手臂，像是在发泄怒气。 她一点也不想看到朝曦。 “你骗我……你骗我……” “那我向你道歉。” “我以后不会再骗你了。” 叶棠棠的力气越来越小，她的双手脱力地滑落，脑袋埋进腿弯。 朝曦示意梁林林等人离开。 整间屋子，只剩下朝曦和叶棠棠两人。 “叶棠棠小姐，抬起头！”朝曦语气郑重，“请你告诉我，你认为你还是人类吗？” 叶棠棠唇瓣颤抖："我不想对你说谎，但我的确已经……" “不，那不重要。我只想听你的答案。” “我是！我不想变成怪物！可是……” 朝曦划破自己的指腹，她把血喂给叶棠棠。 “它消失了。”叶棠棠迷茫地说，“横在胸口的尖刺消失了。” “我们做个约定吧，做个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约定。” “我让你做回人类，但是你必须把你每次回溯的经历原原本本地告诉我。” 叶棠棠：“就……这么简单？” 朝曦：“嗯。” “当然，还有另一件事需要征求你的意见。” 朝曦紧紧握住藏在衣服内侧的红日徽章，像仪君邀请她一样邀请叶棠棠。 “叶棠棠，我代表灯塔，欢迎你的加入——” …… 这天夜里，叶棠棠难得梦到了朝曦。她梦中的朝曦不再是灯塔成员，而是她的同学。 她被高年级学长欺凌，是朝曦出手解围。 自此，朝曦成了她无话不说的好友。 父亲意外过世，也是朝曦陪在自己身旁。 在她的影响下，自己原本懦弱胆怯的性格也慢慢改变。 奇怪的是，梦中的朝曦留着一头皎洁如月的银发，面容也与现在不太一样，可叶棠棠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月光透过窗户，落到床头，衬得一枚金属徽章格外显眼，徽章上的红日熠熠生辉。 这是 属于叶棠棠的灯塔徽章。 今晚月色很美，叶棠棠的噩梦终于结束，得以安眠。 第093章 再次卧底01 财团联盟, 顾家主宅。 “废物！” 顾家主怒喝一声。 “威廉家的事，你为什么袖手旁观！” 顾家大少爷——顾云舒坐在次座，轻啧一声, 漫不经心地说：“老爷子, 你急什么？威廉家最后的血脉, 就是那个叫叶棠棠的女孩, 不是被灯塔救走了吗？” “灯塔传来消息，她被人切断了全身动脉。灯塔倾尽全力也没留住她的命。” 顾云舒玩味道：“当真？” 顾家主重重地哼了一声：“灯塔向来看不惯威廉家的作风, 救人是碍于上一任灯塔代行人与财团联盟定下的‘互助原则’, 他们没必要在此事上作假。” “说来也是, 灯塔自命清高, 说一不二，哪像我们这种人品低劣的财团蛀虫……” “顾云舒！”顾家主不悦地喊出顾云舒的全名，这是他发怒的象征。 顾云舒似笑非笑，嘴上道歉，嘴角却挂上几分谩笑。 “好了, 说回正事。那个女孩只是威廉家的养女, 死了便死了，不影响我们和陆氏的约定。” “说起来, 陆氏为了赢得下任政席大选, 下了不少血本。不仅派人干掉政敌威廉家, 还对我们送来重金，一是为拉拢，二是为封口。” “老爷子，你若这时责怪我未对威廉家袖手旁观, 那我可得为自己辩驳几句。当初，难道不是你让我隐瞒陆骁要对威廉家下手的消息吗？” 顾家主抄起烧红的铁烙, 猛地砸向顾云舒：“谁准你这样对长辈说话的！给我滚！” 铁烙与皮肤相撞，发出骇人的“滋滋”声。 顾云舒死咬住牙，额间青筋暴起。纵使心生不甘，他只得忍下，低头敛眉地道： “好的，老爷子。祝您与陆氏合作愉快，达成所愿！” 主宅的房门关紧。 仆人围了上来，递上事先准备好的药品和纱布。 这次顾云舒把顾家主气得不轻。因为往时，顾家主再生气都不会将铁烙直接印在他的脸上——他还要顾云舒用这张脸勾搭权贵千金，为顾家谋取好处。 仆人熟练地将镇定的药物敷在顾云舒的右脸。 原本瘦削清俊的脸上生出一块青紫交缠的肿胀，看起来分外瘆人。 药物很快奏效，顾云舒的脸消肿大半，肉眼看上去并无异样。 “你们下去吧，我想自己走走。” 顾云舒挥退了仆人。 顾氏的后花园很大。 顾云舒每每挨罚之后，总会走到此处。 他俯身摘下最近的一朵向日葵花瓣。 “花瓣泛红，说明近日的花肥不错。” 顾云舒嘴角诡异地勾起。 他脚下用力地踩住泥土，空洞而无神的双眼藏着宛如魔鬼般的冷血。 “管事！把我前些日带回的花肥端来。” 仆人得到命令，数人合抬一桶半人高的铁罐。 第215章 铁罐封口一经掀开，浓重的腐臭味让人作呕。 顾云舒一脚将其踹翻。 铁罐中的鲜血和肉块瞬时涌至花圃，向日葵的根茎贪婪地吸收这些养分。 其中，一颗尚未腐蚀殆尽的手臂滚落到顾云舒的脚边。 顾云舒认出这副骸骨的主人，舔了舔猩红的唇：“因为自小练习狙击枪，手指严重变形，导致这条手臂的口感和其他人很是不一样……没记错的话，它的主人应该是方既白。” 顾云舒站起身来，衣衫不知是何材质，竟是滴血不沾。他施施然走出花圃，身姿颀长，像极了一位贵公子。 “让人把此处收拾干净。” 几位仆人沉默地上前，结束工作后又快速离开。 忽然，顾云舒脚步一收，他眯了眯眼。 “低头的那个留下，把你的头抬起来。” 被点到名的仆人慢吞吞地摘下工作服的帽子，露出属于朝曦的面孔。 朝曦从叶棠棠的记忆里发现端倪。 顾家戒备森严，不可能会让伊恩如此明目张胆地进入叶棠棠的书房且不引发任何动静。 唯一的解释只能是，顾家有人故意放伊恩进来。 因此，朝曦铤而走险，来顾氏一探究竟。她本意是想跟在顾云深身后打探情报，可一跨进这片后花园，她就闻到了一股压抑不住的血腥味。 就在顾云舒终于对她起疑的这一刻，爆炸发生了。 火舌卷向顾云舒，爆炸的余威炸翻了泥土，毁了整片向日葵花圃。 这道爆炸赤裸裸地揭露了被藏在泥土中的罪恶——朝曦在这里看到了很多人。 有宁晓笙，有曾在安保处见过的红毛和黄毛，有方既白，还有很多很多具已经辨认不清身份的白骨…… 他们被顾云舒，更确切地说，是“柳庄庄”从陆氏带走，埋进了顾氏的后花园。 “你是个疯子……”朝曦怒骂。 “又是你。”顾云舒嘴角笑容裂出一个怪异的弧度，“我的预言已经在你身上失灵两次了。” “第一次是我叫克里斯取白皮卷，可惜他失败了。” “第二次则是在陆氏——在我的预知里，你将死在陆遥手下。” “不过，你的好运到此为止！我已经感悟到了我主赐下的预兆，你今日走不出顾氏。” “克里斯……你是反联盟的人！” “原来那位‘预知能力者’就是你！你找了个替死鬼，还引导我把策划这一切的幕后真凶当成了薇薇安！” “我该称呼你什么？顾云舒，还是柳庄庄?” 顾云舒病态地笑出声，他的声音宛如夜间嘶鸣的乌鸦，诡谲而沙哑。 他的五官发生变化，定格在柳庄庄的脸上。 “我可以是很多人，不仅仅是柳庄庄。” “还可以是他们——” 顾云舒的容貌在短时间内变化，与此同时，他的身形也在变。 “朝曦，还记得这个刀疤脸的女人吗？她叫宁晓笙。” “还有她的两个跟班，不过这两个小子肉质很差，我对他们的名字没有印象了。” “你是异种？”朝曦语气肯定。 顾云舒：“看在你快死了的份上，我可以解答你的困惑。我当然不是那些血统低级的异种。我是黄昏之主的眷属。” “问题结束。”顾云舒的眼神落在朝曦的脖颈，目光粘稠地舔//弄，“你的脖颈很漂亮，我就从这里开始享用吧。” 下一秒。 顾云舒的身影忽然消失了。 再一转眼，他却出现在朝曦身前。他攀着朝曦的后背，鼻尖冰凉的气息喷洒在朝曦的颈侧。 朝曦反手夺刀劈下。 刀尖划开顾云舒的皮肉。 朝曦看到他血肉之中有东西在急速翻涌。 那是一只猩红色的眼睛。 与陆遥和陆骁身上的眼睛如出一辙。 “你和陆遥陆骁是什么关系！” 顾云舒按捺不住即将进食的兴奋，他的语气粘腻到让人头皮发麻。 “你这种语气让人很不爽啊……不要把我和那两个低等的实验品相提并论。我给他们植入了我的血肉，把他们变成随时可以由我掌握的傀儡。” “只有我才是伟大的黄昏之主的唯一眷属！” 顾云舒伸出舌//头舔舐的那一瞬，忽然变了脸色。 “朝曦”的身体分解成丝丝缕缕的精神力。 “……竟然被骗了。” 顾云舒捂住左眼，似哭似笑。 “哈哈哈哈——第三次！我的预言失败了三次！哈哈哈哈，你是第一个能逃过我预言的人！” 无人看到，顾云舒的左眼爬上细细密密的血丝，每一根血丝都像是活着一样，它们有规律地搏动，向眼瞳深处汇聚。 再一睁眼，他的左眼正中，赫然立着一只猩红色的竖瞳。 "哈哈哈——" 顾云舒像是发现了新玩具的孩童，猩红色的眼球充满恶意。 “从没有人能打破我主赐下的预言。” “有意思。” 顾云舒舔了舔手 背，脸色因极度激动而晕开灼红。他笑时胸膛都在发颤—— 第216章 “朝曦。” “这座城市四处都是我的眼线，我很期待——”他重重地喘息，浑身血液都在沸腾，双眼彻底变作赤血之色，阴诡的红瞳幽幽转动。 “——期待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 …… 玫瑰之吻商厦附近。 这里刚结束一场畸形秀，人流涌动，车水马龙。 许多车主被堵在道路中间，不停鸣笛，让人不免心烦意乱。 人群中，一个罩着宽大帽衫的人拉低了帽檐，将面容遮得密不透风。她穿过人群的缝隙，行色匆忙地离开。 顾云舒口中的“黄昏之主”就是那只猩红竖眼。 还有那个自称拥有黑山羊血统的伊恩。 她得把这个消息传回灯塔。 “鹿闻溪，顾家大少爷顾云舒私下串通异种，顾家已经不安全了，不可潜伏。计划有变，我们即刻撤离此处。” “收到。你沿着十二点钟方向继续前进，在路口出现的第二个巷口左拐，传送门已准备好了。” 鹿闻溪作为朝曦的联络员，他实时监控着整片街区，为朝曦规划了一条能错开所有摄像头的路线。 突然。 “小心身后！” 几乎是同一时间，朝曦敏锐地跃上墙头。 借着黑夜的阴影，她将自己完美藏身于黑暗中。 一个路人毫无征兆地出现，神情呆滞，冲着空气连开三枪。倘若朝曦退避不及时，这三枪必然会落到她身上。 枪声引起执法队的注意，警铃呼啸着响起，越来越近。 朝曦在这个路人的脖子上扫了一眼，眉头沉下去。 他的耳后有一枚不起眼的眼瞳印记。 “我侦察到附近人群有骚动，起因是一个路人明明死于踩踏事故，但是几分钟后，他又活过来，咬死了同行人。” “凡是被他咬死的人，都会以同样的方式感染更多人。” “他们是在传播精神污染！这种污染通过死人的唾液传播，你要小心！” “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耳后有一枚类似眼睛的污染烙印。” “污染者有多少？”朝曦冷静地问。 “初步估计，至少百人。” 感染者脸上泛着死气，他们与朝曦在陆氏两次碰到的死人一模一样，都是顾云舒控制的傀儡。 ……他究竟控制了多少人！ 朝曦神色晦暗。她避着这些发狂的感染者。 执法队的人到了，他们尽力维持秩序，不惜放枪射杀了几名控制不住的感染者。然而被感染的人越来越多，几秒的时间，执法队也有人被感染了。 “执法队压不住局面，他们全部被感染了。”鹿闻溪顿了顿，道，“等我三秒，我为你重开一道门。” “不用。”朝曦举枪爆头了一个游荡的感染者。 “你应该还不知道顾云舒就是柳庄庄吧。在陆氏主宅的地下防空洞里，他见过你的能力。尽管灯塔伪造了你身死的事实，但你最好不要露面，以免他察觉出我们的身份。” 鹿闻溪突然道：“三百米。” “只要从眼前围堵的感染者们中间冲过去，传送门就在那儿。” 联络器内传来朝曦果断的指令。 “等我三秒，我回去见你。” 第一秒。 朝曦抛出整整三十枚酒瓶炸弹。 第二秒。 烟雾弹先行爆炸，茫茫浓烟模糊了所有人的视线。爆炸紧随其后，清出一条道。 第三秒。 朝曦的刀尖划过无数感染者的脖颈。她来到鹿闻溪设置的锚点处，穿过传送门。 …… “鹿闻溪。” 朝曦的声音从鹿闻溪头顶传来。 鹿闻溪想要从座椅上起身，却被朝曦牢牢按住。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刚才配合得很默契，干得漂亮。” 第094章 再次卧底02 灯塔。 朝曦熟门熟路地走到灯塔主控室, 刷权限开了门。 她来时，负责灯塔设备维护的几位技术人员不约而同地投去目光。 朝曦才回到灯塔不久，她的名字就以一种极为夸张的传播速度传到了每位灯塔现役成员的耳里。 ……背景神秘, 实力强大, 独自完成高危任务, 拿到关键情报, 还与灯塔代行人仪君关系匪浅。 他们暗暗把这些词与朝曦挂钩。 如今，他们亲眼见到这位传闻中的人物, 拘谨地向她打了个招呼。 朝曦一一回应之后, 问： “仪君呢？” 被朝曦点到的这位分析员正好是个一紧张就容易结巴的性子, 他结结巴巴地说：“前辈在里面那间控制室。” “好的, 麻烦你了。还有，你们下次见我不用如此紧张，我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朝曦开了个玩笑。 凝固的气氛瞬间被打破，朝曦听到有人窃窃私语—— “哇，这就是仪君前辈私下里向我们提到的下任代行人吗？感觉很可靠的样子！” “嘘嘘嘘, 小声点。仪君前辈上次嘱咐我们不要把这事说出去, 你怎么管不住嘴巴！小心被那位听到啦！” 其实我已经听到了。 第217章 朝曦心想。尽管他们有意压低说话声，但这些根本瞒不过她敏锐的听觉, 她只好面上装作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 控制室的门没有上锁。仪君大概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在朝曦推门的那一刻, 她似有所感地回头看来。 仪君：“平常想找你都找不到人，没想到你却来找我了。昨日你特意给我发消息，为的还是叶棠棠。” “叶棠棠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她的灯塔成员身份也已经录入档案, 我把她的档案设置成了最高机密，顾氏那边也搪塞过去了, 除了我们两个，没有人知道她的秘密。” 朝曦听仪君当她面说这话，心知叶棠棠的身份估计是瞒不住了。 仪君永远是朝曦可靠的同伴，纵使她心里不太赞同朝曦的做法，但她还是默许了朝曦的行为。 “威廉家出事那日，我们的人只来得及把重伤的叶棠棠带回灯塔。我是为她操刀的主治医生，出于术前准备的需要，我照例提取了叶棠棠的血液，结果我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仪君意有所指地说。 谁知，朝曦直接承认道：“嗯，是你想的这样。灯塔的光源对异种有非同一般的威慑力，还能掩藏叶棠棠的气息，她只有呆在灯塔才最安全。” 仪君见朝曦坦坦荡荡，反而颇为头疼：“大多数加入灯塔的人都和异种有过过节，不是至亲被害，就是亲眼目睹过污染区前线惨状的战士。我想知道你让叶棠棠加入灯塔的理由。” 朝曦：“如你在【规则】看到的答案一样，叶棠棠是灯塔最后的希望，不是叶棠棠需要灯塔庇护，而是我们需要她。” 紧接着，朝曦的话给仪君当头一棒。 “超s级异种极有可能不只一只，而是两只。” 仪君豁然起身，呼吸随着心跳一同剧烈起伏。 “消息来源何处？” “我亲眼所见。在原本的时间线里，叶棠棠被灯塔送往顾家。而我则是为了保护叶棠棠的安全以及探查顾氏与猩红竖眼的关联，潜入顾氏。” “结果，我却‘死’在了今天。” “这是我从叶棠棠的记忆里看到的。她非人的血脉额外赋予了她一个超脱人类概念的能力，【时间回溯】。” 顾云舒的预言没有错。 叶棠棠是三日前进行的时间回溯，这就意味着今天本该是朝曦的死期。如果不是朝曦看到了叶棠棠的记忆，她真的会死在顾 家。 “起初，我也有些怀疑，于是我昨天半夜去了一趟顾氏主宅，与顾云舒交了手。他毫不掩饰自己反联盟成员的身份，声称他才是猩红竖眼的眷属，陆氏兄弟仅是他故意制造的赝品。” “我不清楚顾云舒把这一切告诉我的目的，我猜他……或者说反联盟另有所图。” “这就是我们必须把叶棠棠留在灯塔的理由。” “灯塔无法承担同时出现两只超s级异种的后果。” …… 叶棠棠自知实力孱弱，一得到席卷卷的出院许可，便马不停蹄地前往训练场，与a级1班的其他同学一同参与训练。 孟老师突然把叶棠棠喊出训练室，说：“叶棠棠，主控室传来消息，需要你即刻过去一趟。” 叶棠棠刚从训练中抽身，她体力不佳，强度最低的训练也让她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是谁找我吗？”叶棠棠不解。 “代行人。” “哦哦好的。”叶棠棠并不知道代行人这个称呼在灯塔意味着什么，答应得干脆。她把训练用的器材归位，擦了擦汗，步履匆匆，一路小跑着离开。 然而。 一道如警笛般的长啸打破周遭的喧闹。同一时间，灯塔内部的所有警报器统统被拉响，这股声音直冲云霄，撞到灯塔的防御罩后激烈地游荡至灯塔的每一处角落。 灯塔上下所有人，无论是年迈的老妪，还是咿呀学语的孩童，他们不安地望向中央城区那座象征灯塔荣誉的高塔。 高塔的塔尖镶嵌着十二盏灯，只要灯塔一日不灭，它们燃烧不止，不分昼夜。 这十二盏灯分别象征着创立灯塔的十二个人，一场异种战争后，这十二盏灯只剩下三盏依旧亮着，而就在刚刚，这三盏灯中突然有一盏熄灭了，现在亮着的只剩最后两盏。 红鹰市的群众并未发现矗立在中央区的这座灯塔的变化，正如他们已经忘记这座高塔何时耸立于此一样，但每一位灯塔成员都清楚明白这盏熄灭的灯代表着什么。 这是一场沉默的哀悼。 这是灯塔在用它自己的方式向世人昭示——又有一位灯塔创始人离开了。 灯塔内，警笛长鸣，无一人敢说话。他们抬头看向头顶高高挂起的红日旗帜，摘帽鞠躬。 他们低头静立，在为这位逝去的前辈默哀。 仪君听到这股鸣笛声后，足足怔愣了许久。她原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听到这道声音—— 朝曦沉默良久，终是开口：“是哪位前辈？” 仪君瞬间被抽干了全身骨血一般，她掩面滑坐，身子伏在金属桌面，笔挺的脊骨卑微地弯折。 朝曦握住仪君发颤的指尖，又一次问，只不过这次她的声音冷得出奇，像是掺了股无名的悲愤。 第218章 “是……元映禾前辈吗？” 仪君缓缓抬头，朝曦看到她发红的眼眶。 “……是。”仪君悲愤地重重回道。 “就在警笛响起的那一刻，我收到了她失联前发来的最后一则消息——” “——红鹰市危。” “陆骁和陆遥到底干了什么！那条空间裂缝背后究竟是什么东西！”朝曦生出一股挥不散的悔意，她不该让元映禾独自前去解决陆氏那道空间裂缝。 元映禾一定是在那道空间裂缝遇到了连她都难以招架的事情，以至于她自知逃生无望，最后发来这条讯息。 “元前辈拥有最接近神明的复生能力，这已是人类的极限。能杀死她的，只有……” “只有祂们，那些掌握了可怖力量的神话级异种。” 仪君沉痛地闭上眼，再次睁开时，她再度恢复成朝曦记忆里雷厉风行的模样，只是她几乎是嘶吼出来的，破了音：“接下来我要召开一场紧急会议，全体成员一个都不许缺席！” 无线通讯将仪君的声音即刻扩开。 就在这时，通讯内响起几道重叠在一起的惊慌叫喊。 “叶棠棠……叶棠棠忽然晕过去了！不，不是晕……她气息全无，身上还凭空出现了无数伤口！” “她流了很多很多的血，就快铺满了整个训练场。孟老师已经去找席卷卷老师了，可她……撑不过去怎么办？她现在就像个死人。” 叶棠棠……死了？ 不，不可能！ 朝曦不惜浪费一次传送门使用机会，原地开门，冲向训练场。 血……入目皆是红到刺眼的鲜血。血液源源不断地从叶棠棠胸口处涌出，淌了满地。 叶棠棠的胸口出现一个骇人恐怖的大洞，朝曦看到她胸膛处的心脏血管被人粗暴扯断，胸腔空洞无一物，活像是被人啃食过。 a级1班的所有人焦急地围在叶棠棠周围，他们不停地给叶棠棠传送自己的精神力。只要她的精神力还在，她就还有活命的机会。 “精神力……我能感知到她的精神力还没完全消失。可她为什么……为什么……” 叶棠棠的伤口还在扩大。 不止是胸口处心脏的致命伤，叶棠棠的四肢开始出现断裂的迹象，像是一只脆弱的人偶，在未来的时空里，她正被人残暴地虐杀。 而朝曦亲眼目睹了这一幕。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叶棠棠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即使有时间回溯，但死亡的致命伤仍会原封不动地投射到叶棠棠的身体上。 这就是时间回溯的代价——以承担无数次死亡的痛苦，换取回到过去的机会。 只要叶棠棠熬过这个极致痛苦的过程，她的伤口就能自动痊愈。 朝曦跪坐在叶棠棠身边，她一瞬不瞬地探着叶棠棠的鼻息。 “你们让开，不要乱动病患。” 仪君的声音从朝曦身后响起。她作为灯塔代行人，不能轻易走动，更何况是此时异能全无的情况。可她却跟着朝曦一同穿过了传送门。 朝曦用精神力将仪君紧紧保护起来，对周围人厉声说：“你们退远点！不要妨碍医生诊治！” a级1班没有人见过代行人的真容，听到朝曦此番话后，他们只把仪君当成朝曦带来的医生。 代行人的身份特殊，知道其身份的人越少越好。 朝曦召出寄生藤围起一个藤笼，将仪君和叶棠棠笼罩其中，隔绝其他人的视线。 仪君捻起缝合线，干脆利落地缝上叶棠棠豁开的胸口。她有条不紊地接上断裂的四肢，并用骨针重新固定。 良久。 叶棠棠的血不再外渗，体表也不再出现新的伤口。 “她挺过来了。”仪君放下手术刀，说道。 叶棠棠眼皮挣扎，双眉死死皱起。她逐渐恢复了生气，嘴中无意识地惊叫：“不……不要……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很快，叶棠棠肢体的伤口自行愈合了。 她虚弱地醒来，她太痛了，眼泪在重新睁眼的瞬间控制不住地流下，蜿蜒着湿润的泪痕。 “救我。” 叶棠棠乞求地看向朝曦，目光盈盈，满是哭腔：“我……我……救救我。我通过时间回溯到了这个时点，就是为了告诉你。” “一个月后的政席选举，红鹰市数百万民众皆会在同一天的同一时刻死去。” “灯塔在祂手中撑不过一息。祂为了不被苏醒的黄昏之主吞噬，选择献祭整个红鹰市人的生命来换取更强大的力量。” “祂是谁？” “祂……自称是黑山羊。”叶棠棠神色惶恐至极，她浑身发抖，呆呆望着朝曦，眼神呆滞。她不愿意再回忆起灾难的那一天。 在那一天，她亲眼目睹朝曦如何绝望地赴死，把生的希望留给自己。 在叶棠棠的记忆里，未来的朝曦动用了元前辈曾经给了她一张能让人死而复生的技能复制卡，但她没用在自己身上，反倒是给了濒死的叶棠棠。 “你一定要撑过死亡的痛，你要记住，这不是你真正的死亡，只有你成功发动时间回溯，回到过去，你才能救自己，救我，甚至是救下今天死在红鹰市的所有人。” 第219章 “如果你撑不下去，时间回溯失败，那这张卡也能让你活下去。 祂们破坏了红鹰市的联络信号，蓝鲸市和白鸽市离得又太远，单靠人类的力量到达这两座城市时恐怕已经晚了。 所以你不能死，唯有你才能把消息带出红鹰市——告诉这两座城市的人，人类区同时出现了两只3s级异种，务必请……严加防范。” 未来的朝曦并没有告诉叶棠棠该如何防 范这两只3s级异种，因为她本人也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做才能挽救破败的局面。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让叶棠棠活下去。 朝曦读取了叶棠棠带回的记忆。她透过叶棠棠的双眼，听到耳边永远不停的嘶吼哀嚎，看到了宛如炼狱般的绝望。 “元前辈生死未卜。”朝曦仍不愿意承认元映禾的死因，毕竟她可是连自己都赢不了的强大异能者，怎么会不明不白地死在那什么空间裂缝里。 “一个月后，3s级异种将突袭红鹰市。” “唯一的情报是黄昏之主疑似与伊恩不和，祂们彼此敌对。” “既然伊恩的行动在一个月后，这反倒说明现在黄昏之主还未强大到让伊恩心有顾忌的程度。” “更有一种可能，此时的黄昏之主尚未苏醒。” “无论如何，我都要去反联盟一探究竟。”朝曦的发尾渐渐染上如【恶毒女配】一样的银色，她说，“我的直觉告诉我，现在是对黄昏之主下手的天赐良机。” “要是……我能利用黄昏之主，逼得伊恩不得不退回污染区呢。” ……黄昏之主，一只尚未苏醒的3s级异种，远比伊恩更适合成为助她升阶的磨刀石。 “我要去反联盟。”朝曦口吻决绝。 “顾云舒的预言对我多次失效，意味着我很可能已经跳出了预言应验的那条时间线，改变原有的命运，他再无法预知我的一切。” “只有我，才是最适合卧底反联盟的人。” 第095章 再次卧底03 “老王, 又出海去啊！” “对啊，还不是我家崽子嚷嚷着要吃银鱼，非要我下海给他捕。” 一问一答的是两个身形健硕的渔民, 他们正值壮年, 因常年出海而养出一身古铜肤色。 红鹰市与蓝鲸市临海相望, 独特的地理位置滋养出无数渔民。本地人靠海吃海, 人人都是个顶个的捕鱼能手。 “银鱼……那玩意可不好整，得去内海才能捞着呢！最近新闻里头儿可是说了, 海里的污染程度又加重了, 现在都赶上下城区哩！” 闻言, 另一名打算出海的渔民向海中心遥遥望去, 语气轻松，不以为意：“这算啥子事嘛，你看那塔上的光没，晃得亮眼，有它在我咋的会出事。” 海面中央矗立着一座刻着红日印记的高塔, 无论海面气象如何恶劣, 这座塔屹立数年不倒。曾经有渔民出海突遇暴风雨，险些失踪。暴风肆虐中, 他远远地看见一缕似有似无的暖光, 便向着光源而来。 他摸索着着陆, 才惊觉自己竟是到了这座高塔面前。彼时，塔内似有歌声传出，让他困顿不已。再醒来时，他已平安到了家门口。 只是谁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回来的, 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只当是塔里供着神明。此事传开后, 越来越多的渔民为求出海安全，便信了教，供奉的正是这位住在塔里的神明。 “我主会庇佑我们的！”老王笑着解开绑住船尾的纤绳。 他的船远比其他渔民家的船大，约莫是别家两倍大小，货舱尺寸大到能藏人。 “诶，你的船……” 老王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去，没见异常，问：“怎么了？” “应是我眼花了，我刚才好像在你的船尾看到一个猫尾巴。” 老王拍了拍后脑勺：“怪事，这里怎么会有猫呢？” 对方好心建议：“可能是被你货舱的鱼腥味引过来的，你要不要出海前检查下货舱？” 老王打个哈哈，解纤绳的动作却慌着出了错。他跳上甲板，连连说道：“不聊了，我该出海了。” 失去绳缚的船只很快入了海，随海面荡开的波纹一同起伏。 老王见岸上的人彻底看不见了，才卸了一口气，转身打开货舱。 货舱的门一开，七嘴八舌的人声便传了出来。 “收了我们那么多钱，你好意思让我们一群人挤在你的货舱里？” “我告诉你，我可是整整花了100万，交足了你的上船费！你要是没办法把我带到蓝鲸市，小心我弄死你！” 说话的是个大腹便便的富商。 他一开口，原先能忍的其他人也跟着附和起来。 “你这船能不能去蓝鲸市啊！” “能！肯定能！我干这行少说也有十年了，大家既然上了我的船，就放一百个心！”老王忙着安抚大家的情绪，自信地打着包票，“至于货舱，的确小了点。但这不是为了安全吗！船小点儿才不容易被人发现异样。上头查得紧，警卫司的人已经连着逮捕了好几个干偷渡的兄弟了！” 红鹰市没用通往蓝鲸市的民间航线，如果没有财团联盟执政官的批准，任何人都不能离开红鹰市。蓝鲸市污染程度比红鹰市轻，吸引许多有钱人想要移居蓝鲸市。于是附近的渔民铤而走险，私下办起偷渡的营生，当地警卫司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第220章 船舷上，一只橘猫静静卧成一团，她像是目睹了一场无聊的闹剧，神色恹恹。 “是猫猫欸！妈妈快看，那里有只漂亮猫猫！”五岁稚龄的小女孩小幅度地拉了拉母亲的衣摆，奶声奶气地说。她的声音很小，以至于几乎没有人听到。 除了……一个坐在角落的年轻男人。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古董眼镜，不经意地抬头。 橘猫懒洋洋地半闭眼睛，亮橘皮毛在阳光下焕发着柔顺的光泽，让人忍不住想摸摸她的尾巴。 阳光突然被高大的身影挡住。 橘猫头也不抬，但尾巴却不耐烦地晃了晃。 “鹿闻溪，你挡住我的视线了。” 朝曦在鹿闻溪精神图景里说道。 这是她不久前才探索出的新功能——她能和她缔结了【信徒】的人通过精神力交流，无视物理障碍，但两人距离一旦超过三米就不行了。 “对不起。”鹿闻溪立马侧开身子，默不作声地站在她身旁。 “我开发了新的能力，我在传送门后开辟了一个随身储物空间，藏了很多或许用得上的物资。” “所以呢？”橘猫的尾巴不摇了，淡绿的猫眼幽幽看向鹿闻溪。 鹿闻溪出行前向【复印员】要了一张改变容貌的技能卡，他的新面孔看起来平平无奇，放在人堆里都找不着。再加上他总是在朝曦眼前晃，存在感太强，可这副面孔却不甚美观，让朝曦感觉很别扭。 朝曦开始怀念起鹿闻溪原本的样貌了。 鹿闻溪趁无人发现，赶紧抱着橘猫绕到船后。 船上高高扬起的船帆和船舵正好完全挡住鹿闻溪和朝曦。 数秒不到的时间，朝曦面前堆满了各种罐头。 晒满阳光的方形小毯子被鹿闻溪体贴地垫在橘猫的身下。 “我见你方才在货舱频频往鱼箱看去，又想到孟老师课上讲过，许多能力者在变成其他物种后，某些生理本能也会向其趋同。” “最近总是看你喝营养剂，来不及好好吃顿饭……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的罐头，所以我每样都准备了一点儿。” 朝曦看了眼堆成小山的食物：“这就是你说的一点儿？” 鹿闻溪在朝曦打趣的目光中摆下阵来。 “其实我还准备了这个……” 鹿闻溪刚从传送门后拿出毛线球，手上瞬间一空。 橘猫控制不住地摆弄起毛线团，很快就把原本缠好的线头弄乱了。 鹿闻溪嘴角浮上浅笑，试探性地摸了摸橘猫的脑袋。 朝曦看在毛线球的份上，罕见地没有拒绝。 橘猫卡的特有属性总是会让她干出一些奇怪的事。 这时，橘猫的耳朵动了动。 朝曦：“把东西收起来，有人来 了。” 鹿闻溪迅速把一切恢复原状，他抱起橘猫，装作在看海上风景。 来的人是刚出海就差点和老王吵起来的富商。 富商的情绪看起来很激动，他正在接电话。 朝曦听到对面说了“交易失败”、“惩罚”。 富商对着电话破口大骂，他言辞粗暴，怒上心头时更是把光脑砸向船舷。 光脑顿时四分五裂，碎裂的电子元件滚到鹿闻溪脚下。 富商仿佛才注意到这里除了自己之外还有其他人。他恼怒于自己的丑态被人亲眼目睹，竟是把火气撒到了鹿闻溪和朝曦身上。 “没长眼的东西！我的电话岂是你能在一旁偷听的！” “你知道和我打电话的人是谁吗！我们谈的可是商业机密！” “呵呵，像你这种贫民竟然肯为一只猫付座位费，没脑子的玩意，这些钱拿去投资黄昏教会，你早就成和我一样的富人了。” 开船的老王是个精明的商人，上船者无论是人还是物，都得交够座位费。 能为区区一只猫付这笔钱，世界上最蠢的蠢货也干不出如此愚蠢的事。 富商冷哼，高高地俯视。 鹿闻溪听到他诋毁朝曦的那一刻就彻底忍不住了，他难得发了脾气，冷声道：“你凭什么对我指指点点？说别人之前，先照照镜子吧。” 猫眼锐利地盯着富商的脖子。 朝曦：“他刚从提到了黄昏教会，你去套话。” 鹿闻溪照做，他再次激怒富商：“你以为黄昏教会瞧得上你吗？我把你的电话听得清清楚楚，对方明明是要和你取消交易。” 富商梗着脖子，脸色涨红，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来：“……你、你放他娘的狗屁！我可是小丑大人亲自接见的！他亲口承诺，只要我投了这笔钱，我就是黄昏教会的大主教……” 小丑！ 朝曦对这个称呼无比熟悉。 因为她曾收到过一封匿名信，信上的人约她在陆氏玫瑰花圃一见，而这封信的落款就是【来自反联盟的小丑大人】。 果然不出她所料。反联盟和黄昏教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她这一趟果然是来对了。 富商还欲辩驳，然而—— 他突然掐住自己的喉咙，双眼死死瞪着前方。 朝曦后背寒毛竖起，足垫落地，同时利爪划破鹿闻溪的衣服，将其推滚在地。 第221章 “不要回头看！” 朝曦急促地大喝一声。 橘喵状态解除。 异样的猩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上富商的眼球。 他把喉咙掐得青紫，嘴巴却能一张一合地说出话。他一开口，发出的却是顾云舒那阴湿粘腻的声线。 富商的脖子根处，蛰伏已久的猩红双眼烙印像是突然活过来。 他是顾云舒的傀儡！ “朝曦，整个红鹰市都是我的眼线。料到你会离开红鹰市，我一早便候在此处，等你上钩。” 这是顾云舒为他设下的陷阱！ 朝曦：“你什么意思？” “我的目标只是陆家，明明与你毫无瓜葛。” “我以为我的用意很明显了。” 重重叠叠的人声同一时间响起。 船舱、甲板……整艘船的人齐齐向朝曦看来。 他们僵硬地走来，眼神涣散，脖颈间无一例外地都被烙印着一枚鲜红色的竖眼印记。 “我在邀请你。” 朝曦如被关入沉钟，无数道敲钟声无休止地敲击她的大脑。 她仿佛听到了类似宗教仪式的梵语，它混杂在钟声中，令她思维一片混沌。 她恍惚着拿刀刺破手掌，疼痛拉回她的神智。 鹿闻溪想来救她，见他神色无虞，她立马得出结论——顾云舒的精神污染只针对她一人。 “你找机会开传送门先走。”朝曦在精神图景里对鹿闻溪说。 “那你——” 朝曦不给鹿闻溪说话的机会，电光火石间，她直接炸毁了整艘船。 沉闷的海水瞬间涌入她的口鼻。 朝曦潜入海中，扶着下沉的船舱，想要利用传送门逃出顾云舒布下的局。 “我在邀请你。” 一只冰凉的手挽住朝曦的脖子，对方与她离得极近。他亲昵地捧起朝曦的手腕，强制用精神力劈开周围的海水，好让朝曦能听清他的声音。 同一时间，朝曦反攻，匕首已然划破他的颈动脉。 顾云舒毫不顾忌，舔了舔朝曦手掌的伤口，露出堪称陶醉沉浸的神色，像极了终于捕到猎物的巨型犬兽，猩红的双眼漫着兴奋的红酌：“你的血很好闻，很奇特的滋味……比我想的还要甜。” “你到底是谁？” 顾云舒喉结滚动，肆意吞咽朝曦伤口渗出的血：“我在反联盟有另一个称呼，他们都叫我【小丑】大人。” “你什么时候盯上我的？” “在陆氏训练基地闻到你血液味道的那一刻，我全身的每一处都在叫嚣着——一定要尝到你的味道。” “我知道你的底细。” 朝曦的心悬起，眼眸冷得出奇。寄生藤蠢蠢欲动，藤蔓尖端利如针锥，悄然对准顾云舒的四肢，就要攻去。 “我不该让克里斯杀你夺白皮卷。白皮卷这种东西，不过是我搪塞陆遥的小玩意。但我很庆幸，是我亲手创造了和你见面的机会——我知道你对陆遥引爆你家心有不满，来陆氏是为报复他。” “我们是同类人，我们都恨透了这些草菅人命的财团。” 朝曦盯着顾云舒。 他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寄生藤悄无声息地退开。 “反联盟才是我们这些可怜虫的栖身所！”顾云舒舔掉嘴角残留的血液，笑容妖异。 “来吧——反联盟的大门永远为你打开！” “砰！” 身后海水倒灌。 海底被人劈开一条可供人行走的通道，路的尽头连通海的另一端。 朝曦仿佛听到她推开反联盟大门的闷响。 原来这才是顾云舒的真实意图—— 他态度强硬，不留后路。 他只给了朝曦一条选择： 加入反联盟，或者死。 朝曦缓缓笑起来。 “别像条狗一样舔我的手。” 她的神情平淡眼底透着一股惹眼的轻视，竟让顾云舒心底腾升起一股抑制难耐的进食欲//望。 朝曦发丝彻底变作银色，她漫不经心地扬起下巴：“至于你说的反联盟，乐意之至。毕竟我也是时候该回归反联盟了。” “你还不知道我的身份吧，我是反联盟已覆灭的红鹰市据点的成员，负责潜入陆氏庄园刺杀陆遥，代号【2527】。” 第096章 再次卧底04 朝曦手掌的伤口迟迟无法自愈, 她才意识到这是顾云舒搞的鬼。 他的唾液中含有某些导致凝血功能障碍的成分。 朝曦甩开顾云舒的手，指尖捏住刀尖旋了一圈，刀光跃动间, 顾云舒的一片皮肉被薄薄地削下来。 他的血液颜色极淡, 使得其中血液中的幽绿色不明物分外显眼。淡绿色的物质像是一只只毫米级的虫卵, 而他的血液则是孕育它们的温床。 绿色的“血”……这让朝曦想起曾金辉。她曾亲手解决掉此人, 对方当时流出的血与顾云舒如出一辙。 但紧接着，朝曦又意识到了一件糟糕的事—— 她有意探查顾云舒的记忆, 忍着恶心没有第一时间推开他。可三秒已过, 【心灵探测】在他身上失效了。 说明顾云舒的精神力在她之上。 朝曦修炼精神力从未懈怠过一天, 她的精神力量级目前远超a级水准, 摸到了s级的门槛。自从拥有【心灵探测】以来，这项能力无往不利，没想到这回却折了戟。 第222章 “我的血漂亮么？”顾云舒看到朝曦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的伤口处，突然低声哑笑，“你果然也很喜欢它。” 朝曦问：“你是改造人还是异种？” 顾云舒语调上扬：“都不是。如此漂亮的色泽当然只能是我伟大的主赐予我的。” 路就要到尽头, 朝曦隐约能闻到那扇高门散发的血锈味, 她压下心头的烦躁，继续问：“你不是顾氏财团的少爷吗？你为什么要加入反联盟, 推翻你的主家？” 顾云舒猩红的眼瞳散着诡谲的光泽, 食指竖在嘴角, 似笑非笑，语气肯定：“你在套我的话。” “告诉你也无所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主。他指引我看到世界的真相，他悲悯地原谅了我财团出身的罪孽，赐予我新生, 洗去了低贱的人类异能，赋予我神的力量。” “你的预言能力原来是献祭了你原本的异能才换来的。”朝曦重新解读了一遍顾云舒狂教徒式的发言。 顾云舒神色忽地阴冷下去, 充斥不详气息的眼球冷冷地盯着朝曦，让人毛骨悚然：“你在污蔑我主。” “我主慷慨大度，普渡万物。他不会希望看到你这种自私自利出现在它面前。” 朝曦不知道哪一句话触到了他敏感的神经，她清晰地感知到周遭的海水似乎不对劲起来。 海洋开始翻涌，倒灌的海水像沉重的山，托着整个海底移动，飘出令人闷到透不过气的咸湿气息。 这一刻，不知怎么的，顾云舒仿佛再度陷入某种狂热的情绪，他一遍又一遍地称颂黄昏之主的功绩，诠释他无比虔诚的追随。 他扑通一声跪下去，三拜九叩地向前蠕动。 朝曦望向顾云舒移动的方向。 不知何时，一座乌黑的人面鱼雕像出现在门口。它横在反联盟基地大门的中央，石刻的双眼目不斜视，直勾勾地看向朝曦。 “咚咚咚……” 朝曦的心跳毫无征兆地急促起来，几乎要迸出嗓子眼。 那是什么东西？ 人面鱼的双眼似乎有股魔力，牢牢攫住朝曦的心神。 “嗡——” 海水剧烈地翻涌，如猛兽般将她吞噬。 隔离海水的精神力屏障被冲垮，铺天盖地的黑色海水无情地抹平朝曦留下的足迹。 海底的高压随着恢复正常的海水一同袭来。 朝曦耳膜瞬间被穿破，失去大半听觉。 她强迫自己睁眼。 顾云舒像个被人操控的木偶，僵硬呆板地跪伏在地。他的后背似乎卧着一只看不见的兽类。那个东西贪婪地咬去顾云舒脊骨上的肉。 先是四肢，再是腹部，最后是脖子…… 顾云舒无知无觉地继续向前，一步一叩拜。短短数秒，他从一个活生生的人，沦为一个血淋淋的骷髅架子。 那个东西很快就享用完顾云舒，它似乎意犹未尽，将目光锁定他的下一个猎物。 朝曦后背猛地一凉。 【直觉】被动触发。 【恶毒女配】疯狂嘶吼：快跑快跑快跑—— 反联盟的大门就在眼前。 海水太诡异了，它们像是为人操纵的前锋，窜至朝曦身前，帮那个东西困住朝曦。 朝曦想用精神力推开它，可精神力就像被吸进无底洞，一碰到海水便失去了反应。她只能不停地挤出新的精神力护住心脏和脑袋，卯足劲往大门游。 突然，她的后背一重，那个东西跳到了她身上。 脑壳被重重地舔，脖颈感受到陌生的触感。祂的舌头生着小刺，泛着森冷的寒意。 酒瓶炸弹狠狠砸到后背。 瞬间爆炸的火花掀起海水，也烧伤了她的后背。背部皮肤翻卷，黑青得瘆人。 后背顿时轻松。 那个东西被吓跑了。 然而，朝曦仿佛听到一声难以描述的尖叫，既不像异种，也不像人类，像是无数个玻璃片叠在一起用力划开大理石瓷砖。 祂刚从只是被忽然出现的酒瓶炸弹吓到了，这个不轻不痒的小玩具让祂感到颜面大损，于是祂恼羞成怒，决定给这只不听话的祭品一个教训再吃掉她。 阴诡的吐息阴魂不散地贴在朝曦的后脖颈，无论她跑到哪里都甩不掉。 潮湿的海水沉甸甸地拖住她的步伐，脚下如灌了铅般难以行动。 “哗啦——” 毫无征兆地，朝曦反手持刀向身后的东西刺去，刀身深深没入祂的身体，她死死握住刀柄。 那个东西没想到朝曦会反抗自己。 祂浑身携带的超高浓度污染能让一位ss级异能者瞬间毙命。 祂吃痛，刺耳的尖叫贯穿整个海平面。 同一时间，海上出海的渔民神智被夺，他们眼口耳鼻喉皆涓涓冒血，失了魂一般投海自杀。 祂挣扎不休，疯狂甩动朝曦的刀尖，像个破了洞的水球，精神污染霍地喷涌而出。 朝曦从未遇到如此量级的精神污染，她距离污染源实在太近了，近到她根本无处可躲。 她直面污染冲击，流动的灰质不明物宛如枯败的霉菌，瞬息覆盖上她的皮肤。 她闻到一股皮表溃烂的腐味儿，从自己身上传来。 下一秒，她的嗅觉被夺，她无暇顾及身体的异变。 第223章 朝曦双手硬扯住祂，她不知道这是祂的哪个部位，毕竟她现在既没有味觉也失了听觉，就连视觉也无处作用。 或许是视网膜脱落了，也或许是祂的精神污染正在侵入她的视觉。 祂扑动着咬住朝曦的大臂。 朝曦很难形容这一刻的感受——像是有人把她抛到沸腾的油锅里再迅速捞出来剁碎成一粒粒的孜然。 她痛得张大嘴巴，舌头被她自己咬破了。 脸上的血混着口腔的血一同挤进她的喉管。 她愤怒地反咬住祂。 纵使她看不见祂，但奇异的是，她能感知到祂的存在，祂的触感。 大不了让她也变成顾云舒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朝曦狠下心。 就算死，她也要让这只看不见的怪物付出代价。 无人看到海底深处的这一幕——少女黑发全银，她双眼睁着，一只非人的眼球越过她的睫毛紧贴住她的眼。 少女的眼瞳涣散，与盲人无异。她气息全无，明明已经死了。 然而，挨着她眼珠的这只猩红竖眼罕见地露出退却之意。 ——因为她在吞食祂的血肉，吸收祂的力量。 祂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如此诡异的人类，能越过祂亲手制定的法则，以下犯上。 黄昏之主尚未完全苏醒，祂身为黄昏之主孕育出的孩子，理应为祂寻找世间上最有营养的祭品。 所以，祂盯上了朝曦，强行截下她。 直到这一刻，祂尖叫着想要逃跑。 朝曦的确死了。 藏在她精神图景中的每一张卡牌不再散发光亮。它们宛如橱窗中的漂亮手办，呆板而了无生机地待在卡槽。 在濒死的这一刻，她吸收了祂的污染，汲取了祂的力量。 可惜，人类的生命终究还是有限，她的身体承受不住超高量级的污染冲击，她再没机会了，祂丧失的力量复又回归。 祂心想，劫后余生的遭遇并没有让祂高兴，反而加剧了祂的愤怒。 祂是黄昏之主亲手创造出来的，是黄昏之主最忠实的拱卫者。 祂凌驾于这个世界之上，这片星空之上，祂享受着人类信仰，是被视为“神”一样的存在。 祂再度亮出锋利的牙，这次，祂要咬碎这个冒犯神明的人类。 “咔嚓——” 祂的手臂，不，应该成为触手，消失了。 一截修长的灰黑色触手，像中间断裂的橡皮泥一样，黏答答地坠入海底。 原本已经死亡的少女睁着黯淡的瞳孔，莹白的技能卡源源不断地散发生机，修补她破碎的残躯。 朝曦的意识回归，她怔怔看着元映禾留给她的这张技能卡。 温暖的光源一如高高笼罩在每个人身上的灯塔，这是元映禾对后辈最后的馈赠。 【死而复生】。 在持卡人死亡后的第三秒，她将再次活过来。 同一时刻，她的精神图景像是关机后重启的系统，一时间弹出无数清脆的提示声。 5分钟前。 “检测到您正面临sss级超高精神污染，正在尝试为您自动吸收——” “您的生命值正急速下降……吸收失败，吸收失败，吸收失败！” “请宿主即刻逃脱！！！” …… 久违的系统提示声上线了。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 “恭喜您成功吸收sss级精神污染。” “您已达到异能升级要求，已自动为您升级异能。” “您的异能已成功升为s级。” “您的异能为：s级【角色扮演】。” 卡槽的卡牌尽数消失。 它们汇聚至一处。 这是一张与【恶毒女配】长相极为相似的卡牌，但这张卡牌上又多了其他元 素，寄生藤缠绕在卡牌边缘，属于玫瑰管家的拐杖静静卧在一位银发少女的膝间，少女把玩着一个红酒杯，垂腰长发别着一只缩小版恋爱娃娃的胸针。 “从现在开始，您能且只能扮演一位角色：【神明】。” “进入该角色扮演后，你可自由使用其所有能力——” “s级【蛊惑】，s级【催眠】，s级【寄生藤】，s级【镜像】，s级【游戏分身】，s级【酒瓶炸弹】，s级【恋爱娃娃】，s级【信徒】，s级【直觉】。” “您当前是否进入【神明】角色扮演？” “是。”朝曦弯起眼眸。 “正在为您导入扮演剧情……” “身为神明，您却遭到低纬度伪神的挑衅，您选择？” a杀了祂 b假意放过祂，实则杀了祂 朝曦看到选项结果时，幽幽笑出声。 她的笑声无法在海水中传播，但却无比清晰地投射到了祂的脑海，让祂平白生起没来由的恐惧。 “您已选择a选项，扮演完成后，将获得一点神明属性。” “接下来，请尽情演绎您的剧本吧！” 第097章 再次卧底05 威压突如其来, 压得祂寸步难行。 这里是海底，是黄昏之主的属地。祂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能在祂的领域如此肆无忌惮。 祂亲手制定了法则，祂才是法则之上的唯一。然而, 此时, 祂却从眼前这个少女身上察觉到一股澎湃的压迫感。 第224章 如祂的母亲黄昏之主一样—— 傲慢冷淡的淡金色双瞳, 空洞到不把一切放在眼里的神情……海水不再呼啸, 漫上岸边的大潮忽地静止，每一滴水花都滞留在空中。 透明的水珠砸落脚下。祂才惊觉, 祂的力量正在脱离己身。 海洋是孕育祂的温床, 祂和黄昏之主有着系出同源的力量, 这股力量就藏在浩瀚无尽的海洋里。而现在, 祂吞噬无数祭品才获得的力量却被一个来路不明的人类夺去。 祂无法上岸，只能活在见不得光的深海。有一天，祂感应到黄昏之主即将苏醒，接收到黄昏之主下达的指令——寻找供自己苏醒后恢复力量的食物。 于是祂迷惑了路过此片海域的顾云舒，让他替祂引诱那些能提供更多营养的异能者前来此地, 并教唆他在此地建立信仰黄昏之主的组织——反联盟。 实在找不到异能者, 就去抓普通人，给他们强行注射基因改造药剂, 让他们觉醒异能。尽管这种药剂副作用极强, 但谁会关心盘中食物的生死呢？ 顾云舒干得很好。他潜入陆氏, 把陆氏兄弟都变成了他的傀儡。他是陆氏人体实验的幕后操作者，所有的实验品都是他为黄昏之主准备的祭品。 朝曦是个例外，尽管顾云舒并未给她打上祭品的标记，他是真心想让朝曦加入反联盟。 可是, 顾云舒没想到，不光是他, 异种更是魔怔般地想要吞食朝曦的血液。 顾云舒曾与祂约定，不能触碰反联盟成员，但异种从无信誉可言。在祂眼里，反联盟的人同样是祂的食物，而祂只不过是提前享用了属于自己的食物。 所以，祂无征兆地出现。 可是—— 一切变故出乎祂的预料。 朝曦牢牢牵制祂的行动，围堵祂的全部退路。 “人类，你对我做了什么？” 朝曦听到一阵哭嚎的呓语，细细密密地灌入耳道。她无法分辨这是世界上哪种语言，但她莫名读懂祂的话，一如当初白皮卷上的文字一样。 朝曦笑而不语。她的笑显得薄凉，左手稍稍一拢，高速旋转的酒瓶在手中成形。 精神力扬起的劲风隔开海水，俯视万物的神明无悲无喜地投来目光。 在爆炸的那一刻，四周静止的海水重新恢复流动。 祂奋不顾身地逃。 ……一定要将这个疯女人的消息传达给我主。祂如是想。 在进入【神明】角色扮演后，朝曦的五感被无限放大，只要她想，她仿佛能感知到这个世界上任何一处风吹草动。 朝曦微微皱起眉，她的精神力在触及眼前这个东西后，奇迹般地向她递来某些讯息—— 比如祂想逃跑。 还有祂正为朝曦愚蠢的举动沾沾自喜。 炸弹是炸不死一个高维意识体的。 祂不慌不忙地迎向这枚炸弹。 祂决心趁着朝曦异能落空的瞬间冲出去。 “谁说我只用炸弹？” 祂的脑海里响起女性的轻笑。 祂的身体瞬间一震。祂不可置信地看向刺入胸口的一条柔弱绿枝。 升级后的寄生藤突破了种族限制，拥有了汲取异种生命的力量。 来自神话种的力量填补朝曦被祂吞食的血肉。 这一刻，寄生藤发挥了它超高级的寄生能力。 祂控制不住流失的力量，被迫现出真身。 海底怪物渐渐露出虚影。祂的身躯犹如一座庞大的垃圾山，猩红的眼珠遍布全身。无数只眼球一同盯着朝曦，它们怒不可遏，恶意的视线能穿透朝曦的头颅。 怪物在死前挣扎不休，在生命结束的最后一刻，祂说出了恶毒的诅咒：“我死了无碍，我主自会替我报仇，必亲自取走你的性命！” 随即，它兀自发笑，浑浊的眼珠子一齐朝她看来，无数道重叠的声音交错着唱起颂歌。 “我主即将醒来，黄昏降至。” “我为我主献上赎罪的羔羊——” “这是你的遗言么？我收下了。” 一息之间，寄生藤完成绞杀。它吸干了这只怪物的血肉，只剩下一张轻薄的皮。 海底生物畏惧朝曦的存在。见朝曦走远，它们方才亮出獠牙，鱼贯而出，争先恐后地分食这尊庞然大物最后的遗躯。 “您已结束【神明】扮演，奖励1点神明属性。” “提示：您再积攒五点神明属性，即可让【神明】进阶为ss级。” 这只是她寻找黄昏之主路上的意外之喜。 朝曦想。 她凝眸正色，推开反联盟的大门。 …… 没有人能想到，反联盟的基地竟是建在海底。依托于沉睡的黄昏之主的力量，反联盟不受海水侵蚀。隐蔽的位置还使反联盟次次避过财团联盟的追捕，屹立多年不倒。 “请输入您的代号。” “【2527】。” “好的【2527】，祝贺您结束任务平安归来。” 大门自动打开。 朝曦搜集过许多关于反联盟的信息，无一例外，都在强调反联盟内部的混乱和无序。 她在进门时做足了准备，掌心凝着的精神力随时可以召唤出足以炸平整座基地的酒瓶。 第225章 然而，真实情况和她想象中完全不同。 她看到了一片广袤无边的土壤。 长相各异的人类在这片土壤上劳作。 施水浇肥，收割成熟的庄稼。 “这是在干什么？” 朝曦拦住路过的羊角姑娘。 羊角姑娘额顶生着一对形状像羊角的小包，这是典型的基因缺陷，是下城区人才有的症状。 “在种地啊！”羊角姑娘露出看傻子的表情，她怀中捧着刚收割的稻谷，谷粒压弯了杆，上面还沾着露珠。 “……怎么会有未被污染过的土地和水？” “都是余大哥带回来的。”羊角姑娘面上露出红晕，“余大哥去大户人家干活，把积攒的工资都拿来买干净的土壤和水源。” “他性格踏实可靠，前几日还和我说过话……” 羊角姑娘提起心上人，脸色舒缓许多。 朝曦沉默，放羊角姑娘离开。 她初初看这副田园景色内心却有触动，但她很快冷静下来。 刚才这个羊角姑娘言辞间对余梁颇有信赖，朝曦没有拆穿余梁的谎言，她走到集装屋，敲了敲负责人的窗口，问“余梁呢？” 在负责人警惕的目光中，朝曦缓缓亮出自己的身份：“我是【2527】，你只管告诉余梁，【2527】回来 了。” 负责人半疑半信地拨通了余梁的联系方式。 余梁听完，沉默了会儿，说：“让她来找我吧。” 朝曦问清楚方向。 她见到余梁时，她微微一愣。 “你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了？” 她迅速意识到另一件事，又说：“所以说外面那些干净的土壤和水源……难道这就是你付出的代价吗？” 余梁安静地呆在室内中央，无法移动。更确切的说，他的整个下半身都变成了木头。皮肉贴在骨骼，变成树桩般的黄褐色。属于树木的根系将他牢牢固定在原地，他这辈子再也无法移动一步。 余梁并不觉得这是件难过的事，相反他语气雀跃，真心为朝曦高兴：“能看到你逃出陆氏真好。” “反联盟留在陆氏的眼线突然失踪了，我起初还担心你也遭遇不测。” 余梁费劲地伸手，尝试够到一旁的椅子，好让朝曦坐下，可惜他废了很大力气，反而把椅子推出去老远。 朝曦扶起跌倒的椅子，叹了口气，说：“不劳烦你了，我自己来。” 余梁摆正歪了的镜脚，腆着脸笑道：“让你见笑了。” 朝曦还留有余梁的记忆，很难想象他如何从一个无忧无虑的财团小少爷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怎么弄的？”她问。 余梁愣了片刻，无奈地笑了笑，缓缓道来。 “我完成任务回到反联盟，因为完成了一项s级的任务，黄昏大人让我过去，给予我嘉奖。” “当时他说，他可以满足我一个愿望。” “于是我许下了让反联盟成员不用为生存发愁的心愿。等我一觉醒来，我接到了其他人传来的消息，他们告诉我，反联盟地下挖出了肥沃的干净土壤，地底还有源源不断的水源涌出来。” “正巧，我利用职务之便，私藏了一些陆氏培育的良种。我让他们把种子发下去，埋进土里。” “感谢黄昏之主，这下大家终于不用再为食物发愁了。”余梁笑得真诚。 “那你不准备告诉他们真相吗？明明是你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余梁打断了朝曦的话，他抬头看向窗外，这个角度刚好能将田野间的风光纳入眼中。 “只有走投无路的人才会选择加入反联盟，他们这辈子已经经历太多痛苦，没必要再为了旁人流泪。” 朝曦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狠狠地把这个世道咒骂一遍。她觉得讽刺，心中涌出兔死狐悲的悲凉，她很想说出真相——余梁口中的黄昏之主是个不怀好意的异种，就是祂把反联盟藏到海底，让逼得反联盟不得不离开陆地，偏居深海。 在余梁不知道的情况下，黄昏之主不知吞噬了多少反联盟成员。 朝曦最后什么也没说，她进入【神明】角色扮演，催眠了【余梁】。 “告诉我吧，你在哪里见到的黄昏之主？” 余梁迷茫了一瞬，却道：“财团联盟的最高会议大厅。” 黄昏之主的势力已经侵蚀入财团联盟内部了？！ 是了。 她早该想到。 顾云舒身为黄昏之主的眷属，已经提前在陆氏、威廉家、顾氏布局，让这三家死伤惨重。 朝曦夺门而出，原地打开传送门，她要赶紧回财团联盟去。 就在这时，她的身后响起了熟悉的嗓音。 对方口吻熟捻，像是在与熟人打诨插科。 “【2527】，你要去哪？没有任务的成员不得离开反联盟。” 朝曦一转头，看到本该死去的顾云舒，此刻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 第098章 再次卧底06 传送门被强行打断。 顾云舒神情阴翳, 道：“你竟然有空间传送异能……你要背着我逃到哪里去？” 朝曦心底疑惑更重，她亲眼见到顾云舒被那个东西啃食成一具白骨，为什么他还能复生？ 第226章 顾云舒见朝曦迟迟不答, 认定了她心虚。 周围的气压低下去, 原本平静的海水深处出现异常。 又是那股感觉。 和那尊人面鱼给她的感受一样诡异。 朝曦说：“我不是要逃, 我只是以为你死了, 想要把这个消息快些告诉反联盟其他人，好让他们提前做好准备, 以免财团的人趁虚而入。” 阴沉的视线反复探究。 顾云舒没有相信朝曦的说辞, 他冷哼一声：“我主将祂的一部分本源之力慷慨馈赠给我, 我与我主同生共死, 休戚与共。我能感受到我主力量与日俱增，即将脱离沉眠，我又岂会死亡？” “倒是你，我以为你是诚心加入反联盟，可你却在来的路上半道失踪, 让我好一阵找！” 朝曦眸光闪烁, 她激动地握住顾云舒的手：“我从未被人如此紧张过安危，我……我太感动了！” 【心灵探测】依旧发动失败。 朝曦从善如流地松手。 她改用【直觉】探了探顾云舒, 【直觉】给她的反馈是顾云舒没有说谎。 这证明顾云舒的记忆出了问题。 毫无疑问, 这是那个东西干的。祂碍于顾云舒在场, 不能当着他的面吞食反联盟成员，于是祂想出个幼稚的伎俩，提前对顾云舒的记忆动手脚，好让他不对朝曦的失踪起疑。 顾云舒拧眉, 狠狠甩开朝曦的手：“你别以为说些好话我就能放你一马，你对反联盟不忠, 对我主不忠……” “不。”朝曦大声反驳，"我加入反联盟的初衷原本是为了找到黄昏教会，成为黄昏之主的信徒。" “可在我发现反联盟也信仰黄昏之主时，我就彻底改了主意，我要立刻成为反联盟成员，向黄昏之主献上我的信仰……” “哈哈哈哈。”顾云舒兀自笑道，朝曦的话无疑是在讨好他，他的情绪被冲淡了些，毕竟朝曦可是他费了不少心思才设法引来反联盟的人，轻易杀掉着实可惜。 “不愧是我看中的潜力股，我应该早些把你从陆氏庄园带出来。” 朝曦笑道：“我能被陆骁发现，实在是多亏了您发的那封信。” 许是朝曦表情格外真诚，顾云舒没发现她话中的阴阳怪气，认真道：“其实约你去玫瑰花圃的匿名信也是我发的，当时我就想把你带来反联盟，谁料你警惕心太高，竟是让宁晓笙代替你去赴会。” 原来顾云舒一直都在暗中针对她。 朝曦隐下内心思绪，道：“我加入反联盟需要做什么？我想向黄昏之主献上我的忠心。” 她不着痕迹地打探消息：“需要我干掉黄昏教会么？” 反联盟和黄昏教会都信仰黄昏之主，但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这两个组织很可能是彼此的竞争对手。 除掉竞争对手是财团少爷千金们最惯用的上位方式。 顾云舒轻蔑地笑出声：“什么黄昏教会，那只不过是我让底下人对外放出的假名，目的是为了迷惑财团联盟那群蠢货。主只有我一位直系眷属，我怎么可能容忍其他人踩在我头上!” 反联盟成员外出行事为求隐秘，常放出一个假名讳，也就是黄昏教会。 难怪灯塔找不到黄昏教会的任何讯息，根本就是因为这世界上不存在黄昏教会。 朝曦垂下睫毛，望着地面。她心里掀起巨浪——这一刻，她收集到的所有线索全部铺陈开来。 她之前对克里斯和陆遥的关系判断失误，她误以为克里斯是反联盟的叛徒，想要加入黄昏教会才和陆遥搭上关系。 这些推论在这一刻被齐齐推翻。 真相应该是克里斯受到顾云舒的指使 ，假装成反联盟叛徒，以“黄昏教会”教徒的名义骗取陆遥信任。他做这一切的目的都是为了给顾云舒制造机会，好让他给陆遥植入猩红竖眼的精神污染。 陆遥被猩红竖眼污染，沦为顾云舒的傀儡。陆骁也是如此，他和陆遥都受顾云舒的控制。朝曦在他们身上看到的象征眷属的烙印，那根本不是来自猩红竖眼，而是顾云舒。 换言之，顾云舒被猩红竖眼直接感染后，又将污染二次传播给他人。 顾云舒身为顾氏财团的继承人，平日接触过的达官显贵数不胜数。他简直就是个移动污染源，朝曦不知道财团联盟里还有多少人也被顾云舒感染了，那恐怕是个极其可怖的数字。 “怎么不说话了？”顾云舒见朝曦沉默，戏谑道，“我本打算让你先在反联盟熟悉一段时间，没想到你竟有这么高的觉悟。既然如此，我也不好扫兴。” “你要是一心效忠我主，那就拿出点实绩，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让人心悸的污染混杂在强悍的精神力漩涡里，它凭空出现在朝曦身后。巨大的吸力掀起她的衣袖和长发，空气漩涡内全是高度压缩的空间乱流。 朝曦猛地伸手，想拽住手边的物什。 顾云舒眯着眼，不给朝曦任何挣扎的机会，笑道：“这是一道空间裂缝，里面藏了一只不听话的异种。去，杀掉它。” 他话中含笑，尽显上位者的漠然。 …… 朝曦被空间裂缝带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此时，她正站在一座类似古代碉堡的建筑内，入眼皆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石质高墙，四面墙体紧密嵌合，墙体的曲线一直向上延伸，最终在头顶的圆形拱顶中央汇集。 第227章 视线所及之处，年久失修的烛台和潮湿的青苔随处可见，墙砖的漆脱落得厉害，处处透露着一股无人进境的清冷。 此处除了朝曦之外，似乎没有别人。 朝曦环视一周，没发现任何监视设备。她双手插兜，隐蔽地启动藏在口袋的通讯器。 通讯器像是失灵一般，毫无反应。 朝曦在心里叹了口气。 灯塔研制的通讯器有特殊传信功能，在污染区都能正常联络。如果联络不上任何人，只能说明她很可能来到了另一个空间。 陆氏的空间裂缝一定和顾云舒脱不了干系。 她暗暗心想。可惜现在联络不上灯塔，她没办法及时给灯塔传递信息。 不过话说回来，顾云舒要她杀掉的异种真的藏在这里吗? 朝曦弯身捻起脚下的墙灰，触手颗粒干燥。她又往旁边张望，敲了敲墙壁，发现眼前这扇墙的石砖明显脆弱得多，她敲击的力度不大，却见敲击处出现碎裂的痕迹。 ……对面墙角长了些喜阴湿的苔藓，可这面墙却干燥得怪异。 一般来说，在无窗无门的情况下，紧挨着的两面墙不该出现如此大的差距。 朝曦把重点放在这扇明显与众不同的墙面上。她突然发力，冲着墙面扔了个酒瓶。 酒瓶炸弹爆开，成功把墙轰出一个大洞，洞口宽裕到可一次通过数人。朝曦甚至不用猫腰，大大咧咧地穿过这扇墙。 墙后是另一番画面。 凌乱的沾满灰尘的脚步，刻着不明含义的图案的石砖，以及随意丢弃的食物包装袋……显然，有人曾来过此地。 朝曦突然顿住脚步，一个被丢弃的注射剂空管吸引了她的注意。 注射器刻度旁有着一行透明的小字——陆氏专用。 有陆氏的人来过这里？ 朝曦沉思着，不知道此人是被关在此地，还是顾云舒派来巡察这间监狱的人。 没错，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里其实是一间监狱。 每隔五米就会出现一堵墙，墙后是单独的隔间，墙体把四周裹得密不透风，很容易营造一种压抑感，滋生抑郁倾向，这里必不可能是供人起居的住所。 朝曦接连炸开很多堵墙，她的猜测在她看到一页发黄的涂鸦纸时得到印证。 涂鸦纸写道：“这是我被关在此地的第271天，祂们还没想好怎么处置我，所幸我还不用死。” 隔了几行，对方又写道。 “好无聊好无聊，祂们在我身上下了诅咒，施加了所谓的惩罚，可我今天依然没死呢。” 他在这句话旁附上一个翻白眼的恶搞表情，似是以此彰显他内心的愤懑不平。 “……一群傻叉，没想到吧，老子今天又又又硬撑过去了！嘿嘿，老子就活得好好的，气死你们这些不要脸的贱种哈哈哈。” 看得出，纸张的主人写这句话时气愤到了极点。字体大得夸张，占据了这页纸足足一整面的篇幅，一笔一划写得用力极了，最后一字的最后一笔竟是直接划破纸面。 这里很久无人居住了，四周都结满尘网。灰扑扑的外套凌乱地搭在石凳旁，走近一看，外套沾满厚重的灰尘，完全看不清衣服本来的颜色。 她方才阅读的这些文字应是被囚之人的最后遗笔。 朝曦轻抬脚步，正准备去其他地方探索。这时，她身后响起幽幽的“哎呦”叫唤。 “看完人家写的秘密心事，连说都不说一声就走，也忒无情了吧？” 沙哑的声音是从石床镂空的底部发出来的。石床底部是空的，刚好可以藏人，只是灰尘太重，朝曦一时间没有发现。 一个瘦骨嶙峋的青年费力地从床底爬出来，他手腕戴着厚重的镣铐。铁链拴住镣铐，它约一米长，把人困在这间狭窄的囚室不得离开。 ……这种镣铐设计未免也太原始了，就像是几十年前的产物。 朝曦亮出刀刃，想割断困住青年的锁链，却见铁链先一步咔嚓断开。 青年羞涩一笑：“力气太大不小心就扯破了，实在不好意思呀。” 他的声音很小，神情腼腆，又很有礼貌。 一时间朝曦很难把信上声称“老子”的人和眼前的青年联系起来。 朝曦见青年似有脱力，想要扶他起来，却见青年害羞地摆摆手，惊得重新缩进床底，结结巴巴道：“不、不用麻烦你了，我自己可以。” 于是朝曦收回手，转而打量他，问：“你一个呆在这里？” “嗯嗯。”青年眨巴眼，问，“你也是被祂们关进来的吗？” 朝曦不清楚青年说的是“祂们”还是“他们”，问：“你是被谁关进来的？” 青年茫然地歪了歪头，苦苦思索一阵，摇头道：“我……我忘记了。” “你还记得现在是几几年吗？” 青年不确定地说：“新历2023，或者2024？” 朝曦扶额：“那已经是20年前了。” 这次换青年沉默了，过了一会儿，他愣愣地笑起来：“嘿嘿，原来我已经熬死祂们了，好棒！” “我可真能活！” 青年看着倒是个乐观派。 第228章 但朝曦有一点想不明白：“你这些年一直呆在这里吗？” 视线落上摆放凌乱的物件和落满灰的器具，意思明显。 青年一本正经地说：“人在同一个地方呆久了，难免会有些不被人接受的怪癖……” “我就爱这种乱糟糟的环境，有种百废待兴的颓丧感。至于维持身体的食物嘛，我的能力恰好与这相关，我能用异能维持身体运转，不需要像普通人类一样进食，包括排泄之类的。” “我明白了，你不用说下去。”朝曦打住话头，“既然锁链已断，那你为什么不离开这里？” 青年眨了眨眼睛，冒出星星眼，理所当然地说：“我是在等你啊！” “就像童话故事里，解救王子的公主一样。被困在监狱长达二十年的王子，终于在今天迎来了他的公主！” 朝曦状似应和地点了点头，她有点相信青年的话了——人被困在监狱二十年，哪有不疯的。 “你要我带你出去？” “嗯嗯！” “……你叫什么名字？” “我不记得了……要不你叫我小灯吧？” 小灯拒绝朝曦的帮助，硬要自己慢慢蛄蛹出来。 朝曦默默等了很久，才见小灯慢吞吞地滚出床底，站起身。 小灯身形不高，因为常年蜷缩在床底，即使站起来，脊背也在下意识地弯曲。 “我在监狱呆了二十年，我对祂们把我关进来的路还有印象，没准我们能直接找到离开的出口呢！” 小灯许是 很久没见到活人了，絮絮叨叨地拉着她聊天。 朝曦感觉小灯不对劲，但她用【直觉】感受过，这个人对她没有丝毫恶意，相反，他对她的好感度高得离谱，言辞之间更是把她当成了无话不谈的旧友，而非才认识不到一小时的陌生人。 顾云舒要她杀的异种会是小灯吗？ 朝曦斟酌片刻，下了定论。 虽然小灯行事古怪，但神智清醒，显然不是异种伪装的人类。 话虽如此，但朝曦没有放下戒备。她安静地跟在小灯身后，偶尔回应几句小灯的问话。 …… “到啦，穿过这里应该就是监狱核心区啦！我记得我离逃走最近的那次，就是摸到了这里！” “只要到达核心区，破坏掉支撑此处空间的空间纽，我们就可以顺利离开了！” 小灯高兴地指了指不远处—— 他兴冲冲地小跑过去，似乎是看到了离开的希望，说话时不免尾音上扬。 朝曦看到小灯欢喜地跑到墙边，双手扒拉墙面，像是在摸索什么东西。 很快，他大喊一声：“你快来！我找到空间纽了，你赶紧把它毁掉！” “我办不到。” 小灯语气急切：“你一定可以！不管用什么方法，就算把这面墙整个炸掉也行！” “赶紧吧，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到这里……” 然而，小灯的话突然止住，他愕然地看向穿过自己胸膛的手。 朝曦收回手。她的手毫无变化，仿佛只是穿过一团空气。 她清楚看到，方才她触碰小灯的一瞬间，他的身体宛如雾气般变得透明。 “这就是你不愿意让我碰到的理由吧。还有，明明我没在你面前使用过能力，但你为什么知道我能用炸弹炸开墙壁？除非你一直在跟踪我。”朝曦顿了顿，“我需要一个解释，否则我不会留情。” 小灯神色迷惘，他呆呆地看向自己的身体，像是发现了某样新奇的玩具，左手穿过右手。 “好神奇，为什么我的手看起来像消失了一样？” 他一抬头，却见朝曦举起酒瓶，狠狠扔向被他尽力掩在身后的另一扇墙。 这扇墙并非小灯所指的藏了空间纽的地方，但朝曦注意到小灯的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这扇墙上，身体挡住她看向这扇墙的视线，应是墙后有他不希望被人发现的东西。 酒瓶穿过小灯的虚影，炸开墙体。 时隔二十年，墙后的东西终于得见天日—— 这是一具尚未腐烂的尸体。 死者的颅骨被啃去三分之二，断口不均匀，似是某种异种的牙痕所留。血污顺着他的头颅流下来，最后干涸在脸和脖子上。 四肢残破不堪，断裂的躯体如同破旧玩偶般地被人随手丢弃在地。 他的脊骨被硬生生打断，断开的豁口割破血肉，露出半指长的白骨，可他仍在用力站起来，半靠着墙壁，强迫自己永不屈服，永不倒下。 他安详地闭着眼，嘴角浮出让人心安的笑。 死者的面容与小灯的脸完美重合。 然而，在墙打开后，尸体与空气接触，快速腐烂成一具白骨。 小灯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向朝曦道歉：“抱歉呀，可能吓到你了。我本想瞒着你的，可你真的太聪明了，明明以前被关进来的那么多人都没发现我有问题。” 他说着说着就笑出来，视若无睹地走到她身侧，笑容和煦：“走吧，隔壁那扇墙后才是出口，我的尸体没什么好看的。” 朝曦目光停留在尸体的胸膛上。一枚红日烙印宛如新生的太阳，刺眼得让她久久挪不开视线。 第229章 小灯以为朝曦不信任自己，无奈地笑了笑，解释道："我也想把离开此地的空间枢纽设在其他地方，可惜我不能离我身体太远——你应该看出我是精神体了吧？精神体只有靠近原身，才用得出异能。隔壁墙背后的空间通道可是花了我足足十年时间才打通。" “我说的都是真的呀！我死亡太久了，异能衰弱得厉害，我打不开这扇墙，但你肯定行！” 小灯见朝曦怔怔看着自己，心里一软，垂头丧气地自责：“哎呀都怪我，应该早点和你说实话的……本来马上就要救你出去了，可我真没想到我现在居然虚弱到连精神力具现化都支撑不住了。” “前辈，您是怎么死的，可以告诉我吗？” 朝曦嗓子干涩发哑，她很想拿出衣衫内侧的红日徽章，告诉小灯她也是灯塔的成员。但她清楚，顾云舒一定在窥视这个空间裂缝里发生的一切，如果她拿出徽章无疑等同于暴露身份，她此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小灯挠了挠头，轻松笑道：“啊这个哇，我不记得了，我潜入异种巢后，不小心被祂阴了，关到一间实验室，挖了心脏。 之后……应是被那个长着猩红眼睛的异种吃掉了。” 他想到自己破碎的肢体，摸了摸下巴，说：“估摸着，是祂嫌我难吃，所以吃掉一半又吐出来，所幸还让我留了具还算完整的尸身。” 黄昏之主……小灯说的绝对是黄昏之主！ 小灯看出朝曦欲言又止，善解人意地问：“你为什么还不走？是不是有秘密要告诉我？” “那我暂时屏蔽一下那东西对此处空间的窥视好了！” 朝曦强迫自己保持冷静，但当她听到这句话时，她瞳孔骤然一缩。 “好啦。” 小灯见朝曦握拳伸至自己身前，不明所以。 缓缓的，朝曦手指放开，和小灯胸膛徽印一模一样的红日徽章静静躺在掌心。 小灯愣了很久，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原来你是灯塔的后辈啊！” “初次见面，我也没有见面礼送给你，但我可以给你写个欠条，你回去后可以找阿禾要礼物。” 阿禾……灯塔只有一个人的名字符合这称呼，那就是元映禾。 小灯狡黠地笑：“给后辈见面礼可是灯塔的传统。” 朝曦张了张嘴，她脑海中渐渐浮现一个名字，她迟疑地问了声：“您是路昼灯前辈吗？” 小灯眼睛一亮，惊喜道：“没想到我死了二十年，还能有后辈认出我，我这辈子可太值了吧！” 路昼灯，灯塔创始人之一，于二十年前的异种战争时失踪，灯塔遍寻不到他的踪迹，便将其列为失踪人员。 只有他才拥有被誉为人类最强的空间异能，只有他才能如此如此亲昵地呼唤元映禾的名字。 朝曦还想到了其他，比如她在陆氏庄园空间裂缝内看到的路姓门牌。 原来那是路前辈生前呆过的实验室。 朝曦从未觉得自己离二十年的人和事这么近。 她盯着掌心的徽章，避着小灯，不想让他发现自己发红的眼眶。她用尽全身的气力稳住声线，说：“前辈，灯塔的所有人都在等您回来。” “一直在等您。从二十年前您消失的那一日，直到今天。” “灯塔的荣誉册上永远有您的性命和功绩——领着最后一只灯塔小队夜袭异种巢穴，单杀十二只神话级异种，带领人类走向异种战争的胜利。” 如果这位前辈还活着，以他的能力，灯塔大概不会被财团联盟逼到不得不偏居一隅，那些曾经因污染而死的战士也不必牺牲。 朝曦把这些心里话一股脑说出来，可小灯却看着自己的尸骨发呆，良久，忽然悠悠笑道：“我真走运，能被这么多人记住。只是我走不了了，我的精神力已经快告罄了，无法再支撑我以意识体的形式存活下去。” 说着，小灯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 他扬起大大咧咧的笑：“你看吧，这次我真没有骗你。” “你得朝前看，不要停在过去。我在二十年前就该死了啊，你别难过。” “对了，你回去记得替我转告阿禾，让她替我建一个超漂亮的荣誉墙，把我最帅气的照片摆在正中央，然后用‘壹佰牌’，不对，都过去二十年了 ，这个牌子不知道还在不在……反正，要用现在最贵的笔，在荣誉墙上写满我的功勋！” 小灯兴奋得手舞足蹈。只可惜他的手和脚散成了一片捉不到的光点。 “你还得给我添一条！就写——” 小灯只剩下脑袋还在，但他情绪激动，全然沉浸在喜悦中：“写‘路昼灯同志在过去二十年坚守灯塔守则，全力营救——’” “让我想想救了多少人……对了，一共是398人！” 朝曦轻声重复：“路同志在过去二十年坚守灯塔守则，全力营救399人离开异种开启的空间裂缝。” 她强调：“加上我，就是399人。” 小灯连连应声：“对对对！” “本来我可以救更多人的，可惜我的异能几乎全被那个猩红眼抽走了。我这些年好不容易攒下点，又全用在了开辟离开的空间通道上。” 第230章 “你要是以后碰到了这种异种，千万千万要小心！它的能力是吞噬，它能通过进食异能者的心脏来获得对方的能力。它把我的心脏吃掉了，不知道会用我的空间能力搞什么鬼。” “空间能力可是阿禾的克星，一旦被空间吞噬，她的异能根本无效。你替我好好嘱咐阿禾，她不能再莽莽撞撞地冲上前了。” 提到元映禾，小灯的眼眸更柔了些：“她这些年过得还好吧？” “元前辈她很好。” 朝曦颤了颤声，鼓足勇气，生涩应道。她隐瞒元映禾死亡的消息，编造了一个善意的谎言。 小灯还在絮絮叨叨地叮嘱：“你们可别小瞧了这异种，祂诡异得很，我二十年前只重伤了祂，逼他陷入沉睡。但祂迟早有重新醒来的一天，祂能通过进食获得力量，加速觉醒，你们可得警惕起来，提前准备。” 小灯的脑袋就要消失了，他兴许嗅到死亡的气息，突然顿了顿。 他自嘲地问：“灯塔的其他人还好吧？不会都像我一样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吧？” “真想亲眼看看二十年后的世界是什么样？树木能不能在污染区生长起来？人类有没有研制出克制污染的方法？财团联盟有没有遵守当初的承诺，好好重建灾后秩序，保护好异种战争的幸存者？” 朝曦答不上来，她紧紧咬住嘴唇，只一个劲地点头，声线发颤，字字却铿锵有力。 “是！会变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小灯露出安心的笑容：“那我就可以放心去见死去的战友们了。” 在小灯彻底离开的最后一刻，他温柔地说：“我感知到这里还有其他人类存在，但他好像失去理智了，看不见我，我救不了他。” “如果可以，你出去时也请捎上他吧。” 小灯的笑容停留在这一刻：“这样他就能成为我救下的第400个人了。凑个整数，好听，我喜欢。” “前辈！” 眼前是一片抓不住的空气。 朝曦深深地鞠躬，不住地重复，郑重地许下承诺，垂落身侧的双手用力握拳，像是在安抚未亡的灵魂。 “我会做到的。您希望看到的这些，我会做到的。” “都会做到的。” * 顾云舒正窥视着空间裂缝，猩红的眼睛紧盯着传来的画面。他看不到意识体，只看到朝曦独自一人在监狱内走动。 朝曦四处张望，极力完成他交代的任务。 顾云舒只盯了几分钟，便不耐烦起来。在他眼里，这种无头苍蝇式的搜寻方式简直无聊透顶，不是他所期待的重头戏。 想到这，他眼底划过兴味。 不如他顺手帮个忙好了。 与此同时。 空间裂缝骤然收缩，监狱被两侧疯狂压缩的空间推挤，坍塌的石砖从头顶砸下，碎落得到处都是。 顾云舒又在发什么疯！ 朝曦咒骂一声，运步朝安全处跑去。 若隐若无的，她听到一声低吼。这声音颇为奇怪，像是兽类，又像是人类痛苦的呻//吟。 朝曦疑上心头，掌中捏了个酒瓶炸弹。 “呼啦。” 声音越来越近了。 朝曦越过拐角，做足攻击准备。 “救……救我！” 对方弯着腰，双手贴在地面，宛如四肢行走的怪物。他的脸被杂乱的长发盖住，朝曦看不清他的面容，可他却一眼认出了朝曦。 对方嘶哑地吐字：“救、救我。” 朝曦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她高举起酒瓶炸弹，威胁之色明显。 对方愣了下，他茫然不解，直到他从脚边破碎的铁片上瞥见自己的模样。 长发兽耳，脊背生出丑陋的兽毛。 就连他的手，也长出不属于人类的利爪。 这是谁？ 不，这绝对不是他！ 他胆怯地后退，然而却在转身的刹那，被朝曦擒住。 朝曦抓住他的下颚，强迫他抬起头。 遮脸的毛发散开了些。 “陆……尚邱？”朝曦不敢置信地念出他的名字，她震惊不已，竟是被陆尚邱寻了挣脱的机会。 这是他这辈子最狼狈的时刻。 可偏偏，他遇到了这辈子最不愿让她看到现在这副丑态的人。 陆尚邱猛地弹起，落荒而逃。 不是我。 不是我，这不是我！ 不要喊我的名字！求你了…… 第099章 再次卧底07 安静伫立在海面的高塔忽然响起鸣笛。紧急迫切的笛声呼啸着闯进每个人的耳膜, 混在肆虐的海风中，迅速响彻人类区的三座城市。 海上渔民听到声响，被惊得一震, 以为是财团联盟拉响的警报。他们分辨一番, 才发现这声音来自这座建在海面上的高塔。 渔民们放心下来, 两两聚在一起, 闲散地聊些家长里短的话。 就在刚刚，灯塔塔尖的灯毫无征兆地熄灭了一盏, 只剩最后一盏灯火幽幽闪烁, 仿佛暴风雨夜的船只, 随时会被大浪掀翻。 …… 白鸽市。 这是一座象征和平的城市, 是二十年前异种战争的最后战场。据传，在这处战场牺牲的战士死后英魂不散，他们残留的精神力架构出一层凝实的精神力屏障，继续庇佑着白鸽市的人类。 第231章 相比离前线污染区最近的红鹰市，白鸽市远离污染源不说, 又因城市受这道精神力屏障保护的缘故, 分外安全。负责管辖此地的是财团联盟执政官所在的明家，他们耗费无数人力物力, 终于在白鸽市培育出干净的土壤和水源。 白鸽市人民安居乐业, 城市治理井然有序, 社会氛围宁静祥和，是人人都向往的最佳居所。可惜白鸽市严控控制进出人口，绝不允许任何一个外来人进驻此地。 白鸽市与蓝鲸市隔海相望，每到周一就会有一辆从蓝鲸市渡口发来的客船靠岸。但执法人员会严格核对每位乘客的身份, 只有白鸽市居民才被准予入内。 “身份核查通过。”机械屏幕记录下每位乘客的虹膜和指纹，将其与居民户籍信息一一对比。 机器核查的效率很高, 未检的乘客越来越少，很快便只剩下最后一人。 执法人员热情地向那人招手，道：“小伙子，就差你一个了。” 然而—— “身份核查不通过。” 机器匹配不上这人的虹膜，屏幕中央出现大大的红色感叹号。 执法人员劝退他：“抱歉，根据规定，白鸽市只允许本地人往来，您可免费乘坐轮船回到蓝鲸市。” 无人应答，对方似乎在以沉默的方式表达抗拒。 对于这种试图非法入城的人，执法人员见得多了。尤其是像眼前这个长得像明星的男人，多半是某家娱乐公司的主播，故意来挑战白鸽市明文规定的法律，以此博取噱头。 执法人员耐心地说：“白鸽市法律规定，非白鸽市户籍的人不得入内，还望您能理解——啊啊啊啊啊！” 他剩下的半截话消失，变成一阵阵惊恐至极的尖叫。 这位俊美男人 的脸毫无征兆地裂开，一只发腥的舌头从裂缝中弹出，无限拉长，卷起执法人员的颅骨，压碎，最后扯断被拉到发白的皮，送入自己口中。 伊恩生涩地转动眼球，看向渡口的其他人。 他还无法适应这具新捏的人类躯体，说话时忘记张嘴，声音却是从腹腔传出来。 他僵硬地勾出怪异的笑容，阴森诡异的声音伴着过度饥饿引起的肠鸣，一同在胃里蠕动。 “我真的很抱歉，但我实在是太饿了。” “……我会尽量下口轻一些的。” * 灯塔鸣笛声响起的时候，顾云舒感到不适。自从他成为黄昏之主的眷属后，他变得畏光。每当路过红鹰市中央区域的那座灯塔，浑身仿佛被灼烧，脚底蹿上一股难以形容的恐慌感。 这股感觉又在刚才席卷重来。 “吵死了！” 顾云舒烦躁地踹开脚边的一切物件，暴躁地锤桌。 他不明白为何灯塔接二连三地响起鸣笛，若不是他无法在灯塔下久待，他早就毁了那玩意。 心头的烦躁让他错过了一些空间裂缝的画面。 鸣笛声停止后，顾云舒又缓了几分钟才重新监视朝曦的情况。 他看到朝曦已经认出了陆尚邱，犹豫间竟是让他寻到了脱逃的机会。 顾云舒眉间皱起，脸色很是难看。 他见陆尚邱在陆氏对朝曦颇有关照，疑心朝曦对陆氏念旧情，刻意指使陆骁把陆尚邱送来反联盟，给朝曦设计一场量身定做的好戏。 他本以为朝曦是真心加入反联盟的，可她方才的犹豫无疑是在打他的脸。 顾云舒阴沉地盯着朝曦，一手掌握空间裂缝，随时能让朝曦和陆尚邱死在里面。 “反联盟不需要念旧主的叛徒。” 顾云舒遗憾地想。 他只好亲手解决隐患了。 就在这时。 朝曦忽地动了，她的身影虚幻一阵，下一秒竟是直取陆尚邱的心脏。 顾云舒眉目间有猩红色一滑而过，他玩味地勾起嘴角，直待朝曦彻底把刀捅入陆尚邱的心脏，他才姗姗来迟。 朝曦察觉到周遭的空气似有扭曲，她警惕起来，握紧刀柄，一手死死拧住陆尚邱挣扎的臂膀。 陆尚邱本能地挣扎，求生本能迫使他不住地蹬起四肢。 此时，他的双手已完全化作野兽的爪子，他愤怒地瞪着，脖颈至脸颊血红一片，似乎血管全部破裂，血液乱窜翻涌到喉间。 陆尚邱双唇发颤，他想向朝曦解释自己真的不是怪物，不是异种。 他嗓音嘶哑嘲哳，拼着孱弱的气音，艰涩地一遍遍重复：“不是……异种。我不是……异种……” 朝曦眼神冷淡，她没有说话，但这是陆尚邱第一次见她用如此陌生刺眼的神情看着自己。 仿佛他只是个微不足道的陌生人。 是个不必在乎性命的丑陋怪物。 野兽异化般的瞳孔开始涣散，湿润的眼泪顺着眼眶眨动。 陆尚邱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被人掳到这里，他的记忆只停留在他去停机场接陆尚童回陆氏驻扎的那一天。 那天过后，他迎来了他的噩梦。 先是克制不住的屠戮念头，再是逐渐异化的躯体。 陆尚邱希望朝曦没认出自己，他在朝曦喊出自己名字时拼命摇头否认。 朝曦的刀刃轻薄，刺入心脏时让他没有一丝疼痛。 第232章 他是个医生，他对自己身体的畸变程度心知肚明——他已经没救了，这世界上再无药物能缓解如此严重的身体畸变。 陆尚邱强迫自己放下四肢，放下求生本能。他不想划伤朝曦，就让她这样杀了自己也好，总好过他下半辈子以这般行尸走肉的形态活下去。 阴影处，顾云舒看够戏码，露出面目。 “你怎么不反抗？我可是给你注射了ss级异种的基因，你该好好珍惜这份天大的恩赐——ss级异种的基因可不是谁都能拥有的，这是仅次于我主的最完美基因，你没感受到吗？你的身体正在发生一场巨大的蜕变，你将脱胎换骨，从那个人人可欺的陆氏旁系子变成高高在上的ss级异能者。” “我可是对你寄予厚望呢，陆尚邱。” 话落，陆尚邱拼命地挣扎，他眼露仇视，最后的理智被完全摧毁，他的双眼彻底变成狰狞的兽瞳，疯了般地挣脱朝曦的束缚，亮出利爪，恨不得把顾云舒撕成两半。 顾云舒慢悠悠地走至朝曦身前，屈辱轻慢地踹向他的膝盖。 陆尚邱痛苦地低吼，被逼得双膝跪地，不得不跪在顾云舒身前。 顾云舒抡起陆尚邱的脑袋，迫使他看向朝曦。他为了让陆尚邱听得清清楚楚，刻意放缓语速，道：“认识这个女人吗？你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么？她是刻意接近你的卧底，目的是要杀了你、你姐姐、乃至整个陆氏上下的人。” 陆尚邱怔然，满目皆是不可置信。 “就连你被拐到这间监狱，也是她给我创造的机会！如果那天你没有离开陆氏庄园，没有去找学校找她，我怎么能越过陆尚童，抓到陆家宝贝少爷呢？” “你若是不信，不如亲自问她？” 顾云舒忽地笑起来，像是条吐着蛇信的毒蛇。 “我忘记了，我给你植入的异种基因能破坏你的身体机能，恐怕你这会儿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吧！” 陆尚邱被人狠狠地踢到地上，又被抡起头发砸向墙面。 “像你这种自幼锦衣玉食的小少爷，从来没吃过这般苦吧？你命真好，从小有个处处护着你的姐姐……可是凭什么？凭什么是你享受这一切！”顾云舒情绪激动起来，他或许没注意到自己话间流露出内心对陆尚邱的嫉妒。 朝曦听出来了，她拦住了顾云舒，说：“再砸下去，他会死的。你不是说让我杀了这只异种吗？” 顾云舒这才罢手，他心思微转，笑道：“对，毕竟是你的老熟人，你动手才叫他此生难忘。” 朝曦的刀尖撞进陆尚邱的眼底。 “抱歉。”朝曦淡淡地说，她眼睫微颤，扫过陆尚邱愤恨不甘又惊愕失望的神色，毫不迟疑地动手。 刀尖刺穿陆尚邱的心脏。 陆尚邱身子震颤，发出“嗬嗬”声，摇晃着后仰倒地。 鲜血混着明显的淡绿色痕迹。 陆尚邱的畸变程度比朝曦想象得要深。 朝曦起身时，手背不小心擦过利爪，血液当即流出伤口。 顾云舒对朝曦的做法很满意，他的目光不可抑制地落在朝曦手背的伤口上。 “走吧。”顾云舒的视线太过火热，朝曦神色不悦，冷冷瞥去一眼。 顾云舒轻笑一声，随即打开空间裂缝：“现在，我认可你加入反联盟了。” “接下来，你就跟在我身边吧，我在顾家布的局还差最后一步收尾。” 空间裂缝很快归于平静。 在朝曦和顾云舒离开后不久，一个由精神力具现化拟出的小人蹑手蹑脚地蹲在陆尚邱身边。 这是朝曦派来的游戏分身。 她刚从走时，特意把血摸到了陆尚邱身上。这会儿，他的畸变程度有所好转，但要想根治，还得把他送到仪君那边。 她在灯塔那些日子，隔三岔五地让仪君抽血，积攒起一大管血液，这本来是为了给叶棠棠克制身体畸变。现在有了这管血，陆尚邱就有救了。 陆尚童是个合格的姐姐，又身居高位，若是顾云舒拿陆尚邱要挟，她多半真会为了弟弟干出些背叛人类的事。 陆尚邱不能死。 她一开始就没打算按照顾云舒的命令杀人，但是 ，她又必须在顾云舒面前表态——彻底与陆氏断绝关系。 于是她在捅陆尚邱前，偷偷给他塞了个恋爱娃娃。 恋爱娃娃可帮他抵御一次致死伤。 这时。 朝曦的原身正监督着顾云舒的一举一动，不让他有任何查看空间裂缝的机会。 躺在地上的“陆尚邱”忽地缩小，变成一个破烂的恋爱娃娃。而真正的陆尚邱则静静躺在恋爱娃娃的身下。 朝曦探了探他的鼻息，气若游丝。 还有救。 朝曦想到这，背起陆尚邱，炸开藏了出口的墙体，走进小灯告知的空间通道，离开此处。 第100章 再次卧底08 陆尚邱失去意识的这段时间, 并非对外界一无所知。大概是异种基因改造了身体的缘故，他闭着眼，但却能感觉到自己被人救了。 救他的人给他一股强烈的熟悉感, 这感觉让他心底发涩。 “朝曦！” 第233章 他猛地从意识中惊醒, 起身的动作幅度有些大, 扯得打入静脉的透明针管摇摇晃晃。 他愣了几秒, 意识到自己已经离开监狱。那种情况下能有办法救走他的人，只能是朝曦。 朝曦救了他, 她不是那个家伙的同伙, 她还是他认识的那个朝曦。 陆尚邱一想到这件事, 心脏激烈地跳动, 嘴角浮出抑制不住地傻笑。 “这是哪里？朝曦！她还在那个危险的家伙身边！”陆尚邱甚至没发觉身体的畸变已被治愈大半，不管不顾地想拔了针管。 然而，一道戒尺重重打在他的手背。 孟老师严肃地呵斥：“不许动！” 灯塔收到了路昼灯的死讯，全体上下严阵以待。a级1班的同学们自愿请命前往污染区，所以孟老师得以抽身, 便应了朝曦的请求, 来他们设在灯塔外的秘密基地，救治陆尚邱。 陆尚邱被朝曦送来得及时。 按孟老师的话说, 若是再晚来一步, 即使有朝曦储备的血液, 也挽救不回陆尚邱身上的畸变了。 孟老师是医生出身，虽然她因早年被仪君哄去带1班那群小孩，离开病房多年，但她面对不听话的病人时, 总会下意识板起冷脸。 “喊什么喊！” 说着，孟老师拔了陆尚邱手背的针头, 按住他的肩膀，故意把下一针打重了些，痛得陆尚邱“嘶”了一声。 陆尚邱一边皱着脸，一边伸长脖子往外看，像是想找到某个人的踪迹。 孟老师是过来人，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毫不留情地泼了冷水：“别看了，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陆尚邱一眨不眨地睁着眼，干巴巴地问：“那……朝曦呢？” 孟老师：“呵呵。” 随即，拿戒尺再次打了下他的手背。 “什么朝，什么西……我从来没听过这个人。” “就是把我送过来的人啊！” “不知道！都说了多少遍!我出门买菜回来，你就躺在我家门口了。” “朝……” “不许问！” 门外。 一个透明的精神力小人全程听完了孟老师和陆尚邱的对话。她见陆尚邱被抢救回来，终于放心离开。 与此同时。 朝曦跟着顾云舒回了顾氏。 顾云舒推开顾氏大门的瞬间，门内传来一道暴怒的呵斥。 长鞭劈来，顾云舒躲闪不及，一道青紫的鞭痕出现在他的额头和脖子上。 让朝曦意外的是，她明明注意到顾云舒脚步微动，完全可以避开，却硬是生挨下来。 “跪下!” 顾家主鹰目一扫，无视朝曦，神情阴鸷。他见顾云舒迟迟不跪，挥鞭抽向他的双膝。 顾云舒闷声跪地，膝盖砸地发出闷响。他一手撑着地面，单膝落地，背脊控制不住地拱起，像是做足防御姿态的幼兽。 “说！你又去哪里鬼混了！为何一连数日都不回家！” 顾云舒抬起眼，冷淡地看着顾家主，似是嘲讽。 “你竟敢用这种眼神看我！别以为你是顾家长子，我就会把顾家留给你继承！我还没死呢！” 顾云舒喉间滚动，低低笑出声：“老爷子，你又在发什么疯？” 迎来的却是一道接着一道的鞭打。 跟在顾家主旁的是个年轻稚嫩的小姑娘，她看起来十五六岁的样子，睁着无辜的杏眼，小步向后退开。 “哥哥，祖父也是担心你的安危，你就服个软嘛。” “顾云云，这里轮不到你说话。”顾家主正是气头，无差别地将怒火泄在旁人身上。 朝曦初来乍到，默默观察发生在眼前的这一切。 顾家主，疑似有暴怒症，不容任何人忤逆他。 顾云云，看起来是在劝架，但实际上却在旁煽风点火。 至于其他人…… 朝曦快速浏览了一圈围观者的脸色。 仆人纷纷低着头，唯恐自己成了顾家祖孙吵架殃及的池鱼。 顾氏所有的少爷小姐都在场，他们昂头看戏，窃窃私语，话里话外都是对顾云舒的奚落。 朝曦看不明白顾云舒的用意。明明他有能力将这些人全部杀死，但却隐忍不发。 顾云云注意到站在顾云舒身后的朝曦，好奇地大声问：“这位姐姐是哥哥带回来的么？是哪家财团的千金呀？我怎么没见过。” 顾家主的注意力被顾云云引导至朝曦身上。他轻蔑地扫了眼朝曦，意有所指：“哪来的阿猫阿狗，从哪来的就从哪滚回去。” 朝曦不动声色地瞥向顾云舒，她本想看看顾云舒究竟是何用意，却见他突然暴起，一把夺过顾家主的长鞭，挡在朝曦身前，双目赤红。 “她是我带回来的人。”顾云舒重复着，眼睛的猩红色浓郁得能滴血。 奇怪的是，方才还焰气滔天的顾家主此刻竟息了声，他忌惮地朝顾云舒的眼睛看了一眼，冷哼一声便带着仆人离开了。 顾云舒一一扫过围观的兄弟姐妹，噙着笑，眼底却毫无情绪：“你们还要看到什么时候？” 顾云云假模假样地道歉，顾云舒视若无睹，命朝曦跟上他。 第234章 这一家人太奇怪了。 朝曦想。 顾家的每个人都看到顾云舒的眼睛是红色的，但他们毫不惊讶。 顾云舒领朝曦到了他平日居住的地方。 这是一间很小的屋子，地势低洼阴潮，完全看不出是顶级财阀少爷的住所。 朝曦自觉站在门口，没有进去。 顾云舒推了推房门，没推开，房门被人恶作剧般的锁住了。他踹了脚，可身子不稳，摇摇欲坠。 他一手扶住门框，使唤朝曦道：“把门炸开。” 朝曦沉默地盯着他。 顾云舒：“别装了，我知道你不止有空间能力。” 酒瓶炸弹砸向房门，“轰”的一声，门开了，但天花板被震了三震，抖落一地灰尘。 朝曦闪避得及时，顾云舒就没那么好运了，陈年积灰扑了一脸，呛得他连声咳嗽。 顾云舒的皮肤苍白到发冷，加上他本身长相雌雄莫辨，发红发青的鞭痕留在脸上，更不像是人类，倒像是要吃人的魅妖。 他蒙了一层灰也不生气，就直勾勾地盯着朝曦，见她没有任何嘲讽之意，颇为意外道：“你不好奇我为什么不反抗吗？” 朝曦摇了摇头。 顾云舒在他眼里不算是纯种人类了，沾了异种的人都有点不正常，脑子疯疯的，这样的人她见多了。 顾云舒看起来伤很重，但也仅仅是看起来。 他一迈入屋内，就好像走进了高级医疗仓，全身的伤口自动痊愈，瞬息间恢复如初。 顾云舒踩着轰碎的门渣子进了屋。 朝曦恪守下属的职责，给顾云舒搬了把椅子，让顾云舒坐着，她站着。 但顾云舒没有坐她搬来的椅子，状似随意地在屋内走了几步。 朝曦紧盯顾云舒的一举一动，正当她摸不清顾云舒接下来要干什么时，只见顾云舒对着靠着床头的墙发动空间异能。 空间裂缝原地展开，顾云舒示意朝曦跟上。 穿过空间裂缝的刹那，朝曦敏锐察觉到空气中的污染程度呈指数级增高。 “呜——” 不同兽类的叫声自远处起起伏伏。 朝曦抬头看着同时出现两个太阳的天空，脑海中慢慢浮现出一个念头——她被顾云舒带到污染区了。 双日凌空，这是后人对二十年前异种战争时 期异象的描述。 毫无疑问，她不仅被顾云舒带到污染区，还是来到了二十年前的污染区！ 空间裂缝降落的地点是一片原始森林。 林木疯涨，在夜幕下泛着诡异的幽蓝光点。 朝曦深吸一口气，她听到系统传来的播报—— “检测到您正出于高污染环境，已自动为您吸收污染能量。” 紧接着，朝曦看到游戏面板出现一条mp蓝条，旁边附着说明词：精神力数值。 朝曦在学会精神力具现化后，日夜苦练。当她发现精神力停留在2999的数值后就再也不动，之后便搁置了精神力练习。 就在刚才，随着她吸气的动作，停滞已久的精神力数值开始缓慢向前移动。 “您当前的精神力数值为：2999.1/3500” 朝曦看到3500这个有零有整的数，沉思几秒。 感受到朝曦的视线，游戏系统贴心跳出提示：“精神力数值满3500，即可获得一次性道具【神明降临】。” “注：该道具杀伤力极大，请您使用时注意安全。” 朝曦：“ss级异种能杀吗？” 系统：“至少物理毁灭是没问题哒。” 朝曦牢牢锁定顾云舒的背影，嘴角勾起一瞬，又很快地压下去。 顾云舒见朝曦慢吞吞地跟在身后，不耐地命令：“走快点。” 朝曦用尽整个肺部的力量，争取多吸收些污染，她故意磨蹭时间，争分夺秒的努力。 “精神力数值2999.2/3500” 数字增长得未免太慢了。 朝曦梗着脖子，腹部有规律地吸气呼气。 “你在磨蹭什么？”顾云舒嘲弄地笑，“简直是个丑陋的青蛙。” 朝曦不悦地啧一声，歪头躲开对方伸来的手：“要你管？” 顾云舒意味不明地说：“到了，跟紧我，若是死在这，我不会给你收尸。” 朝曦猛地抬头。 她看到无数座巨大的人面鱼石像，它们双瞳看向自己，宛如活过来一样。这些石像底座前，均摆着一颗人头，无一例外。 顾云舒摆正朝曦的脸，强迫她与自己对视：“这是奉给主的祭品，它们沾染上主的力量。记住，不要看他们的眼睛。” 朝曦不受控制地越过视线，看到一座被石像群围在中心的巨大祭台。 祭台上赫然摆放着元映禾的头颅。 第101章 再次卧底09 断落的头颅静静地摆在祭台, 她怒目而视，神情定格在这一刻—— 她愤怒地死去，就算身死, 她的双眼仍不愿闭合。 自朝曦与元映禾分开后, 朝曦返回灯塔, 元映禾独自解决陆氏内部的空间裂缝。元映禾拥有着死而复生的精神力, 就连当时的朝曦也认为，元映禾不会死——至少不会这么轻易地死在无人问津的角落。 第235章 元映禾独自一人撑着摇摇欲坠的灯塔, 顶着财团联盟和异种的双重压力, 毅然决定从幕后转到台前, 直面危险。她在蛰伏财团联盟的时间, 亲手建立起现在的灯塔资料库，赢得无数珍贵情报。 朝曦看着元映禾死不瞑目的双眼，刹那间，脑海里划过了很多念头。 她的尸体呢？ 这里太冷清，她至少该有个棺椁, 有个清静的沉眠之地。 她想为元映禾敛尸, 但又怕尸体早已和路昼灯前辈那般，沦为异种口下支离破碎的碎片。 元映禾死而复生的能力失效了, 所有人都不知道, 她的能力竟会在紊乱的错位空间中失效……她瞒过了所有人, 她让所有人都以为她是无所不能的，因为她是灯塔的领袖。危机当头，她必须站在其他所有人面前。 可是，人哪有不会死的呢？ 朝曦迟钝地想。 顾云舒顺着朝曦的视线看去, 轻笑：“你认识那个女人？我想起来了，她好像是陆骁的高级秘书, 你们应是见过面。” “在我接受主的聆听时，那个女人突然闯进来，打伤了刚恢复没多久的主。” “那女人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瞒过我的眼线藏进了空间裂缝。但她着实太蠢，竟妄想以人类之躯杀死神！” “她确实有几分本事，可惜自投罗网，死不足惜。” “不过她的精神力倒是我平生罕见的强，我便拿了她当祭品，供奉我主。” 顾云舒握住朝曦的手，冰冷不似人类的体温让朝曦的心脏猛地一颤，她对上顾云舒藏着笑的视线，莫名觉得浑身发冷。 “我命人砍下她的四肢，丢进异种巢穴，她该为她打伤我主的罪孽付出代价。” “本想尝尝她的心脏……按理来说，她已经毫无行动能力了，可我没想到她竟用精神力爆开心肺。” “……无所谓了，自从尝过更美味的血液后，其他人的血肉便索然无味。” 顾云舒贴着朝曦的指尖，呢喃：“你简直是主对我的恩赐。如果你不是我的人，我一定会看在你拥有如此香甜血液的份上，将你杀了，挂在高墙，让你的血日日夜夜地流……” 他附在朝曦耳边说着阴森诡谲的话语，语气缱绻，舌尖轻轻摩擦锋利的前牙。 朝曦猛地扇了他一巴掌。 “你够了！” 顾云舒故意没有躲开，顺势舔了舔嘴边的血。方才，他趁机亮牙，牙齿的尖痕划伤了朝曦的手。 鲜红的血珠从朝曦的指尖滴落。 血液的味道扩散开，无数潜伏在黑夜中的异种蠢蠢欲动。 “你会把异种全引来的。” 朝曦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她掐住指尖，止了血。 “无所谓。” 须臾，朝曦听到轰隆隆如小山的异种群奔来。它们踏步冲向朝曦和顾云舒，却在距离人面鱼石像三步之遥的位置被削去脑袋。 血线扬起，划过天空。 空气血蒙蒙的，飘满了腥气。 而人面鱼在杀死这些异种后，石像表面隐隐滑过幽暗的猩红光泽。 一只像是人类四肢的断臂滚落至朝曦脚下。 朝曦喉间哽住，她不会认错——断臂戴着陆氏特制的手环，这是陆氏员工的象征。 “这些下等人也就剩下这点价值了。”顾云舒把这只碍眼的手臂踢到远处。 朝曦克制声音，不露出任何不该有的破绽，问：“陆氏的人体实验是你一手策划的么？” 顾云舒答得干脆利落：“不是。” 朝曦笑了声：“哦，这可是和主邀功的好机会，不要这么急着否认啊？” 顾云舒盯了半晌，见朝曦没有露出任何反对的情绪，这才勾着笑，缓缓道：“那是当然。我只是对需要能给主提供能力的食物。” “陆遥和陆骁便自作主张地干了这些……当然，这只不过是他们向我讨要力量和权力的借口罢了。” 顾云舒似有所感，他看向了祭台，道：“是时候了。” 他说了句没来由的话。 很快，朝曦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说的是，是时候给黄昏之主献上新的祭品了。 朝曦瞳孔一缩，她望着祭台上消失的元映禾的头颅，呼吸停滞。 消失了…… 都消失了…… 不仅是元映禾，还是其他的祭品，它们像是在高温中融化，空气中弥漫起燃烧后特有的气味。 “呼——” 朝曦真真切切地听到海水翻涌的声音。 她抬头看，直视刺目的两个太阳。她捕捉到视野边缘泛起的褶皱，就像是波光粼粼的海面涟漪。 她竟是在海底！ 下一秒，海水像是被人劈开，像掰开门缝一样强行把住海水的两侧。 雨珠宛如钢针，穿透散在地面的尸骨，像是细小的虫，来回钻过血肉，大快朵颐地享受新鲜的祭品。 顾云舒扑通一声跪下，他向着天空，虔诚地低伏身躯：“感恩黄昏之主！” 雨珠绕开了他，向朝曦逼近，似乎不认识这道陌生气息。 “朝曦。”顾云舒突然喊了朝曦名字。 朝曦意识到该自己了，她伏地而跪，跟着顾云 第236章 舒喊：“感恩黄昏之主。” 她说出这句话时，神智有些恍惚。她像是坠落深海，氧气快速消逝，思维缓慢到无法思考。 好强的精神污染。 她慢半拍地想到。 这个念头一出，她猛地意识到不好，当即发动异能，进入【神明】角色扮演。 “您已进入该角色剧情。” “祂已经听到您的呼唤，正在看着您——您将选择即将完成的剧情：” a.不要抬头看! b.千万不要抬头！ 选项以急切的口吻反复强调同一件事。 不要抬头。 不要与祂对视。 卡槽内，【神明】卡牌不停震动，耀金色的光芒短促地闪动。 “友情提示：您当前正位于超高浓度污染的中心位置，正在自动为您吸收污染能量。” “当前精神力数值：3001/3500” “3002，3003……3020” 精神力数值飞快跃动，与先前龟速上升的模样形成鲜明对比。 还差点。 坚持住。 耳边是系统连连不断地播报数值。 朝曦双手紧贴地面，头深深地垂下。她一遍遍地跟着顾云舒重复：“感恩黄昏之主。” 她匍匐在地，紧闭双眼。有一道无法忽视的视线降落在后背，那视线有如实质，似乎能看穿她隐瞒的所有秘密。 顾云舒的预言能力来自黄昏之主。她能瞒过顾云舒，不意味着她能瞒过祂，更别说她还悄无声息地干掉了祂留在反联盟门口的一缕意识体。 “砰砰。” 心脏声如擂鼓般震响。 祂还在盯着朝曦。 忽地，她仿佛听到一道来自深海的呓语。 祂说：“又是这些无趣的祭品。” 朝曦的耳膜破了。 过了一会儿，这股宛如深海般不可测的威压终于褪去，雨停了，海面重新闭合。 周遭宛如遭遇大浪侵袭，潮水退去就是这番模样——异种的肢体消失得一干二净，一切仿佛恢复如初。 朝曦的膝盖跪麻了，站起身时比平时费力了些。她见顾云舒还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顾——” 朝曦声音堵在喉咙，大脑完全空白。 顾云舒像是一只脆碎不堪的纸片人，朝曦轻轻一碰，他便散了。 他一直保持着诡异的笑的姿势，仰面倒地。胸口处不知怎么的破了个大洞，绿色的血液从他的五脏六腑流出来，溅到朝曦鞋底。 朝曦镇定下来，她知道顾云舒肯定没死。但她不清楚顾云舒的用意，他行事毫无逻辑，让人捉摸不透。 顾云舒不在，空间裂缝无法开启，这意味着朝曦还得被困在这里一段时间。 这时。 系统判定她演绎剧情成功，发来奖励。 “恭喜您获得1点神明属性，再获得4点，即可获得【神明降临】。” “您当前的精神力数值为：3422/3500” 朝曦心思一转，沉入精神图景，查看了眼【神明】卡牌。 她试着呼唤【神明】的名字，企图得到回应。 【恶毒女配】等卡牌都能意识交流，【神明】应是也行。 不多时，她感知到【神明】的反馈，但她没有说话，而是自主发动【直觉】。 朝曦得到新的讯息。 就在刚才，【直觉】告诉她，此处是顾云舒为黄昏之主进食准备的仪式。 路昼灯把黄昏之主伤得太重，元映禾又趁其不备，给与重击。此刻，黄昏之主正是脆弱的时候。 朝曦压下冲动，理智告诉她，顾云舒离开得突然，其中多半有诈。她佯装虔诚祭拜，刻意走到人面鱼石像前。 许是她沾到顾云舒气息和血液的缘故，这些人面鱼石像没有攻击她。 她俯首祭拜，实则暗中观察这个仪式。 石像分布的位置极有规律，它们“吃掉”顾云舒献祭的异种和异能者，将能量源源不断地供给黄昏之主。 如果能想办法破坏掉这些仪式就好了…… 猝不及防的，朝曦正欲起身，后背却平白升起寒意。 一个细长的针头正挨着她的后颈，随时要刺穿皮肤，埋进去。 “不要乱动哦。”顾云舒漫不经心地说。 “主第一次见你，对你很感兴趣，亲自召我，要我为你降下福祉。” 漆黑的针管内装着不明物质。 “这可是主赐予我的，陆尚邱那小子注射的异种基因和这完全不能比！” 朝曦抬了抬眼，紧紧盯着针管，问：“黄昏之主对我的恩赐？注射异种基因？” “对，这是世界上最棒的异种基因，是我亲自为你挑选的。” 朝曦：“我可以自己来，不劳烦你了。” 熟料，顾云舒却态度强硬。他一把握住朝曦的手腕，勒得腕骨当即发紫。 朝曦就势迅速攻去，钳制他的脖颈。 顾云舒仰着头，面色浮出缺氧导致的红晕，小喘着气，笑得轻谩放肆。他勾着舌尖，划破朝曦的指尖，卷起一滴血液，说：“忘了告诉你，我曾吞噬过一个异能为探查的人，得到了他的力量。” 第237章 “自此，我能通过任何人的血液，解析对方的能力。” 顾云舒气息很重，发出小兽呜咽的困顿声。 朝曦直觉不妙，拧眉一狠，想抢过他手中的针管，却被顾云舒死死锁住。 她冷下脸，袭向顾云舒下三路，趁其破除破绽，一手挣脱，另一手牢牢困住他的双手，刀尖直逼他心脏。 “你这样是杀不死我的。”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顾云舒：“要我提醒你吗？【酒瓶炸弹】、【寄生藤】、【恋爱娃娃】……” “如此强大的异能者甘愿入我麾下，自是我的荣幸。只不过……我需要一点保障。” “这只异种基因经过我特殊处理，只要你不背叛我，你身体的畸变程度永远停在第一阶段，我会保证你不会沦为丧失理智的异种。” 朝曦看着手中的针管，迟迟不言语。 良久，她嗤笑一声，转而将针管扎入手腕。 针管内的药液摇晃着消失。 朝曦松开困住顾云舒的手。 顾云舒目的达成，猩红眼中划过自得之色。 朝曦扔掉空管，针头刺入的皮肤有些胀痛。 她微微笑着，系统发出提示声悦耳得宛如天籁。 “检测到未知污染源，已自动为您吸收污染能量。” “当前，您的精神力数值达到3500，一次性道具【神明降临】已发放至卡槽。” 第102章 再次卧底10 "对你试探的结果满意么？"朝曦的脸色有些苍白, 喉间溢出低沉的闷哼，像是异种基因已经起作用了。 顾云舒探究地观察朝曦的症状，信了八分：“这是正常的排异现象, 过一会儿你的身体将与正常人无虞。” “这只异种基因的能力是什么？不, 它能给我什么新能力？” 顾云舒意味不明地笑：“能完美隐藏你的能力, 叫其他人再也看不出你的猫腻……当然, 更重要的是它能遮掩你的血液气息，这可是我亲自为你准备的。” 他的鼻尖挨得很近, 主动凑到朝曦掌心, 隔着皮肤嗅闻皮下流动的血液。 “一想到其他人也在觊觎你的血液, 我快要嫉妒到崩溃了。” “离我远点！”朝曦厉声警告, 但因身体虚弱，嗓音夹着不悦的气音。 顾云舒侧头，朝曦的掌风刮过他的下颚，他“啧”地一声吐掉口腔的血，似笑非笑：“下手够狠, 我喜欢。” “你真该感谢我对你的容忍, 没有人能在我的地盘上放肆。” 朝曦甩开顾云舒，向人面鱼石像的反方向走去。她边走, 边阴阳怪气地讽刺：“放肆？这难道不是你自找的么？还有你在顾家那副摇尾乞怜的狼狈模样, 我可记得清清楚楚。” “顾家……我不和死人计较, 我已经预知到他们的命运，他们注定会成为庆祝主 苏醒的贺礼。 而且，让他们亲眼看到自己被平日肆意欺辱的人踩在脚底，看到自己万般珍视的家业为我所得, 看到我用他们积攒多年的资源登上财团联盟，甚至成为最高首脑, 这难道不是一件有趣的事吗？”顾云舒激动到身体发抖，瞳孔又开始生出一圈赤红的晕团。 顾云舒野心很大，他要报复所有以前打压他、看不起他的人，报复的手段就是夺走那些人最重视的权力。他要在财团联盟最高大厅换上属于他的旗帜。 难怪他把陆氏兄弟变成自己的傀儡，暗中推波助澜了威廉家的覆灭……过去的三大顶尖财团，如今就剩顾氏，这是顾云舒在为自己排除异己。 朝曦隐在衣袖的手拢了拢，状似无意地问：“那你预言到主何时苏醒了吗？” 顾云舒手中握着缓解朝曦身体畸变的药剂，自以为有了把柄，对朝曦开始吐露些隐秘：“我的能力均来自主的恩赐，我无法预言到任何有关祂的事。” “说到这……”顾云舒的表情沉下去，嘴角忽地裂开，露出股若有若无的非人感，“前几日，我突然收到主的呼唤，前来此处聆听主的教诲。没想到那个姓元的女人来这儿撒泼，打伤了我主。” 朝曦听到这话就安心了。 看样子黄昏之主伤得不轻。 “那个女人原来这么强？”朝曦发自内心地笑了笑，面上口吻平淡，像是只在谈论一位稍有兴趣的陌生人。 顾云舒不满地冷哼。 “你往哪去？这个空间裂缝并不稳定，你要是被突然出现的空间乱流卷走了，别怪我没提醒你。”他说。 朝曦停住脚步，闻声应道：“我们还要做什么？” “给石像换上新的祭品，这是维持我主降临仪式的必要。” 顾云舒引着朝曦来到一处地下实验室。 实验室内，摆放着无数个标本。有来自人类的，也有异种的。它们被装在泡满药水的实验舱里，维持表面的完好不至于腐烂。 朝曦以为顾云舒会采取更科技的方式把这些所谓的祭品摆至祭台，可事实却是——他将泡着药水的祭品连同实验舱一同抬起，徒手搬上去。 “快点干！”顾云舒发号施令地催促。 朝曦看了眼密密麻麻挤满整间实验室的实验舱，顿时明白了顾云舒带她来此的主要目的。她装模做样地在几个实验舱之间来回走动，余光一直在瞟顾云舒。 第238章 见顾云舒一走，她立刻放下实验舱，转而摸索这间实验室。 实验室内摆着些被视为“老古董”的实验器材，它们都是二十年前的型号。顾云舒完全没有使用这些仪器的痕迹，他只使用了能暂时保存这些祭品的实验舱。 朝曦没能发现些新的线索，这只是一间普普通通的实验室。她不死心，继续探查。终于，她实验室最不惹眼的位置的一台小型仪器底下发现了一页被遗落的医学报告。 二十年前，这个世界的污染还没有现在这么严重，当时的人们还保留着使用纸笔的习惯。 朝曦仔细看了这页报告，上面写着某个人的手术方案。 “心脏衰竭手术实施方案。” “病情描述：患者心脏严重衰竭，事前毫无异常症状，疑似污染导致。” “实施过程：第一步，剖开患者胸腔，切断血管，拿出心脏。第二步，放入准备好的心脏源。请各位医护人员注意，在主刀医生操作期间，其他人应当随时关注患者的污染指数。一旦出现高危污染反应，手术立即终止。” 手术看起来不太靠谱。这种简单粗暴的治疗方案早在十年前就被财团联盟禁止，因为这不仅无法遏制污染，还会导致污染以血液接触的方式从患者身上传播给其他医护人员。 朝曦翻到实验结果。 “实验失败。污染清除计划第957次失败，参与第957次实验的医护人员全部出现不同程度的污染症状。” “感谢本次计划的所有参与者，为勇士们默哀……但是，为了终结污染源，我们必须做出更大的努力。” “第958次实验开始，本次污染清除计划第958次实验批准人：■月日■” 关键字被人涂黑，完全辨认不清。 她本想把这页报告重新藏进仪器底下，转念一想，又觉不妥，临时改了主意，将其塞入她衣服的夹层。 忽地，她摸到一处微微发热的东西。 她疑惑不解地摩挲了下，指腹感受到微微凸起的刻印。 那是徐栗的那枚灯塔徽章。 它莫名其妙地发热，但温度不高，以至于迟迟未能引起朝曦的注意。 随着朝曦摩挲的动作，它似有所感，在她指尖下小幅度地震动。 “叮——” 朝曦听到一阵极其细微的响动。 她犹疑不定，视线看向实验室的进口。 祭台离实验室有些距离，以顾云舒的速度，他大概还有一分钟左右才能回来。 朝曦抿了下唇，当机立断。 她记下声音的朝向，一路搜寻。 很快，她发现了造成响动的东西。 耀眼的红日不减光彩，依旧熠熠生辉地雕刻在小巧的徽章上。 这枚徽章像是被人故意丢出去的，恰好卡在仪器与仪器间的缝隙。刚才徐栗的徽章震动，似乎引发了这枚徽章的共鸣，这才使得它掉下来。 这绝对是元映禾的徽章！她是故意把它藏在这里的！ 朝曦毫不迟疑地捡起。就在两枚徽章接触的刹那间，朝曦的精神图景里似乎挤入了一道外来精神力。 “我以为我会沉睡很多年，没想到这么快就被灯塔的后辈唤醒了！” “不枉我特意用【规则】给每个灯塔徽章建立共鸣，灯塔徽章彼此接近就会自动触发反应……这真是个正确的决定！” “让我看看，唤醒我的人会是谁呢……” “怎么会是你！” 元映禾惊叫一声。 “元前辈！”朝曦用精神体与她交流。 元映禾叹了口气：“不是说让你别来空间裂缝吗？” 朝曦摊手：“我不来，怎么唤醒元前辈的意识体呢？” “我的身体死了，但祂们绝对想不到，我死前把意识抽离出来，目前还能以意识体的形态苟延残喘一段时间。” 意识体……这和路昼灯前辈的存在方式一样，意识体以精神力支撑，如果精神力消耗殆尽，意识体将消亡。 “朝曦。”元映禾面容肃穆，她强调。 “不必用这种怜悯的眼神看我，我不是个鲁莽的蠢货。这只是我计划内的一环而已。” “我先前和黄昏之主交过手，祂真的很强，比所有异种都强大，所以我绝不能让祂真正苏醒，至少我要破坏祂遗留在此地的仪式，让祂元气大伤。” “我来此地之前，把灯塔用来克制污染的光凝成实体，用精神力包裹起来，藏进精神图景。” 元映禾眉宇飞扬，双目奕奕有神：“我曾做过最坏的打算，如果一直没有人能唤醒我，那么这些‘炸弹’将会在不久后自动爆发。” “届时，以祂为圆心，整片空间裂缝都将覆灭。” 朝曦静静地听着元映禾的话，心跳稍稍加速跃动。她几乎无法按捺住内心的激动。 “现在，这枚提前启动‘炸弹’钥匙就交给你了。” “掰断我的徽章吧。” 徽章碎裂。 朝曦感受到周遭的气流迅速翻涌，它们像是从沉睡中醒来，从蛰伏中亮出利爪。 “元前辈……” 上一秒还在精神图景和她对话的意识体，这一秒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朝曦感受到带 第239章 着元映禾气息的精神力从她精神图景中抽离，向人面鱼石像的方向涌去。 元映禾的精神力如她本人一样，像一把出鞘的尖刀。但它们流过朝曦身侧时，却温柔得不可思议，像是她躺在对方的膝间，任由对方撩开落在脸颊的长发。 这是……元映禾骗了她。 她根本没有其他底牌。她这是要引爆自己的精神力，破坏邪神仪式。 灯塔的光源依靠灯塔十二位创始人和代代灯塔成员最纯净的精神力维持运转。 这股庞大到能克制污染的能量，根本不是元映禾能承受的。 元映禾一直都是那个鲁莽的元映禾。 她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一直都是她自己。 “轰隆——” 空间剧烈地摇晃，摇摇欲坠。 朝曦猛地冲出去，试图抓住元映禾的最后一缕意识。 手下空空荡荡，她什么也没抓住。 石像被强大的精神力冲击吞没，渐次崩毁。 海面疯狂涌动，外面有人想将海面撕开一道裂口，这是黄昏之主意识体降临的前兆。 空气中，污染浓度猛增，高危警告在朝曦的精神图景中反复闪烁。 海面犹如一张薄纸，被祂轻松撕破。 祂来了。 天色骤变，暴雨如注。 顾云舒不知何时跑到朝曦身边，他猛地按住朝曦的头，逼她同他一样伏地不起。 黄昏之主的仪式不是被元映禾破坏么？祂为什么还能出现？ 朝曦听到一阵崎岖古怪的声调。 “预言果真应验了！哈哈哈，竟妄想拉着我自爆，妄想打破神的预知！愚蠢的人类，你毁掉的，可不是我的苏醒仪式啊！” 被毁灭的人面鱼石像在雨中消融，诡异地消失。 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座巨大的兽类雕像。三头，五爪，背后生着密密麻麻的蜈蚣足，鱼鳞却覆盖全身。 朝曦只透过余光看了祂一眼，双目犹如火烧一般地刺痛。 鲜血顺着眼眶留下来，眼皮被浸红，痛苦地来回挣扎。 这时。 “快走！” 元映禾的声音在精神图景中响起。 一道通往外界的空间裂缝适时地出现在朝曦身后，将她吸了进去。 “我终于看到你的真身了！我藏到这一刻，就是为了等你出现！”元映禾双目发红，原先散落的精神力在这一刻齐齐向她聚集。 “你用路昼灯的能力对付我，简直可笑！” “我苟活到现在，就是为了替他报仇。我为此筹谋了整整二十年，这二十年来，我没有一刻不在寻找你的踪迹！”元映禾字字泣血，残存的意识体死死困住这座兽类雕像。 污染瞬间拔高到另一个无法想象的程度，生活在此处空间的异种们身躯无法承受，肢体膨胀，如吹大的气球般骤然炸开，血雾纷飞。 祂怒不可遏地暴喝，可元映禾屹然不动。 元映禾引爆了自己的精神力。黄昏之主的石像底部开始出现裂痕，渐渐的，这裂痕向中央延伸。 忽地，裂痕仿佛被某种力量强制压下，最终堪堪停留在石像三分之一的位置。 同一时间，元映禾的精神力破坏了黄昏之主设下的屏障，失去阻隔的海水咆哮着扑来，将整片空间裂缝毁于一旦。 朝曦眼前蒙着粘稠的血，视野发红，她朦朦胧胧地看到元映禾即将散去的精神体。 “路昼灯教过我如何从在空间裂缝逃生，我把这片空间的锚点设置成我的徽章。对，我骗了你，让你毁掉那枚徽章就是想让你离开，别留在这碍事。你只要毁了它，就可以出去了。” “其实我一早就知道空间裂缝和黄昏之主有关系，但我还是任性地来了。替我转告仪君一声，我很抱歉，我不是个合格的领袖。” 朝曦看到元映禾呆呆望着天空，眼里露出怀念的神色：“二十年了……” 异种战争后，灯塔主力军尽数战死，身为情报人员的元映禾反倒捡回一条命。她一点也不懂如何管理灯塔，既不是天生的领袖，更不是无所畏惧的战士。 相反，她怕死，怕受伤，怕忍饥挨饿，是个彻头彻尾的普通人……但在当时的艰难情景下，她别无选择。 她必须站出来，带领大家重建荒芜之地。只有她，也只剩她了。 她从未有一刻忘记过自己的责任。 可她也是个人，是人就会有私心的。 无数个夜深人静的夜晚，她总会从梦中惊醒，想起惨死的路昼灯。 现在，她终于能够从他被虐杀的噩梦中解脱。 “我终于可以来见你了。” 元映禾的精神力彻底消散。 黄昏之主元气大伤，沉眠不醒。 根据叶棠棠利用时间回溯带回的消息，此时距离红鹰市覆灭的那一天，只剩三周。 第103章 再次卧底11 空间裂缝再次出现在顾云舒的住处。 墙面凭空出现一道空间出口, 可以窥见其中涌动的空间乱流。 朝曦被元映禾送出空间裂缝后，它便关闭了。 元映禾真死了…… 朝曦不自觉地摸向衣服夹层，那处原本只有徐栗的徽章, 但现在却多了另外半块。这半块徽章从中间裂开, 断口粗劣得不成样子, 仿佛昭示着元映禾的命运。 第240章 她抹掉蒙住眼睛的血, 敛下眼，低垂着头, 像是默哀。 黄昏之主。 她在心里反复念起祂的名字。 为了苏醒, 黄昏之主先是命顾云舒在空间裂缝设置降临仪式, 再分割出部分意识体, 赋予其为祂捕猎的使命。这些意识体也好，降临仪式吸收的祭品也好，它们所吸收的能量将源源不断地输送给黄昏之主，供其恢复。 在朝曦离开空间裂缝的前一秒，她冒了一次险——无视游戏系统的警告, 向黄昏之主的方向看了一眼。 在汹涌而至的污染冲击中, 黄昏之主的虚影深深刻在她的脑海里。祂没有实体，只是一道若隐若现的虚影, 像是意识体, 但却拥有深不可测的威压。祂出现的那一刻, 空气几乎为止震颤。 当时祂凭空而降，目光如有实质，污染在瞬息之间飙增。 她就只看了一眼，精神图景险些暴走, 理智摇摇欲坠。这不仅让她失去挣脱空间裂缝的能力，更是没来得及帮上元映禾。 元映禾破坏了黄昏之主苏醒的仪式, 短时间内顾云舒来不及重建一个新的降临仪式。 这是元映禾用命为朝曦、为灯塔众人争来的时间。 朝曦不停在脑海中回忆她直视黄昏之主的那一幕，眼球刺痛未消，仿佛针扎。她深吸一口气，冷静地梳理线索。 神话级异种的力量源自祂们体内的血脉，只要毁了祂的真身，意识体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她要趁黄昏之主彻底苏醒之前，毁了祂的真身。 那么，问题来了。黄昏之主会把真身藏在哪？ 某处空间裂缝么？ 不，不光是顾云舒，很多强大的异能者都能随意进出空间裂缝，这于祂并非安全的栖身之所。黄昏之主应该也是顾忌这点，所以只在空间裂缝留下用以接收祭品的石像。 很快，朝曦想到了余梁曾说过的一句话，他说曾在联盟最高会议大厅见过黄昏之主。 联盟最高会议大厅……黄昏之主的真身会在那么？ 联盟最高会议大厅戒备森严，巡查警探无数，整个财团联盟最顶级的异能者时时刻刻守卫其旁，以黄昏之主随身携带的污染程度，不可能没有一个人察觉不到异样。 朝曦觉得荒谬，但又无法完全排除嫌疑。 唯一的办法，就是亲自去财团联盟的会议大厅走一趟。 只是那处管禁极为严格，她恐怕难以混进去…… 朝曦的思绪被一道噗通声打破。 这动静像是有人重重地坠地。 朝曦侧过脸，看到顾云舒正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他的半边身体被毁，伤口深可见骨，散着一股从海底捞上来的咸腥气息。他重重地咳嗽，薄薄的胸膛剧烈起伏，仿佛一折就碎。 随着咳嗽的动作，血肉骨骼碎片被他吐出来，像是一条条蠕动的红色肉虫。 与身上这可怖伤势截然不同的是，顾云舒的气息强劲，宛如体魄强健的地下拳击者，没有一点重伤的症状。 朝曦沉思一瞬，拿纱布沾了点 刺激性消毒水，按在他的伤口上。 “嘶——” 顾云舒毫无防备，痛得睁开眼。 朝曦关心地问：“好些了吗？” 顾云舒一睁眼便看到朝曦那副心诚意切的担忧模样，把原本想骂出来的话重新咽了下去，喉咙滚动，沙哑地应了声：“嗯。” 这种伤都死不了，他还真是命硬啊。 朝曦正欲起身，却见顾云舒喊道：“站住，我背后还有伤，给我上药。” 她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随即，她慢了半拍地回道：“哦。” 朝曦漫不经心地拿起一满瓶消毒水，手忽然一抖，导致这一整瓶消毒水直接倒上他的后背。 “啊！不好意思。” 朝曦慢吞吞地解释，看起来手足无措。 倒空了的消毒瓶在地上滚了几圈，抵到墙角才停下。 顾云舒想发火，却见朝曦道歉得比谁都快。他的火气想发也发不出来，最终只恼羞成怒地让她出去。 朝曦顺从地站到门口，用力地关好门。 许久，顾云舒还没出来，朝曦已耐心告罄。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 她在想，如何能设法让顾云舒带她混进联盟最高大厅，顾家作为顶级财团，拥有进其中的资格。 这时。 “顾云舒呢？爷爷要召见他。” 来人是朝曦曾见过一面的顾云云。 顾云云敲了敲门，见门不开，便勒令朝曦强行开门。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朝曦问。 顾云云刻意拔高声线：“哥哥，我知道你在里面，爷爷要召开会议，选举本届顾家推选的政席代表。你作为明面上的顾家长子，这种场合再缺席的话，未免有些不懂事吧？” 倏尔，门霍然打开。 顾云云因为离门板太近，鼻尖结结实实地砸到门板上。她面色扭曲，情绪颇为激动，眼底似有一抹猩红色一闪而过。 朝曦愣了下。 第241章 顾云舒推开门，好整以赖地靠在门框，将顾云云的窘态尽收眼底，嗤笑道：“蠢货。” “走吧，去见见我那位好祖父吧。” 他这话是对朝曦说的。 说话时，他眼底露出与顾云云如出一辙的猩红色。 第104章 再次卧底12 朝曦刚一迈入顾家主宅, 就察觉到一股无法忽视的窥视感。 她不禁回头看了眼顾云舒，只见他眉头轻皱一瞬，很快抚平, 摆出一副无事发生的姿态, 自然而然地问道：“怎么了？” 朝曦收回视线。 不光是窥视感, 此地的污染程度更是严重得不同寻常。 这污染让普通人喘不过气。顾氏的仆人不敢迈入主宅一步, 面色不虞，细看不难发现他们的四肢在小幅度地颤动。 空气闷得不像话, 就连朝曦心头都蒙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燥意。 顾氏主宅距中央城区的那座灯塔不远, 几乎每时每刻都被灯塔的光笼罩着。按理来说, 顾氏的污染程度不可能有这么深。然而事实证明, 这里的污染竟然比陆氏庄园的还要严重。 顾家主宅比朝曦想象得小，不算宽敞的会议室内坐满了人。他们是顾家的旁系和嫡系，都是被顾家主临时召来参加家族会议。 顾家主高坐在主位，左右紧邻的座位上坐着两位曾嘲弄过顾云舒的嫡系少爷。 顾云舒尚未落座，顾家主便瞟了他一眼, 阴阳怪气地说：“本次家族会议, 财团联盟要求全员到齐，有的人不要自作多情, 以为自己有多重要。” 这话很显然是在说顾云舒, 在场的所有人都听懂了, 他们毫不顾忌地讥笑出声。在顾家，谁都可以踩顾云舒一脚。 顾云舒的脸色当场冷下去，手背绷紧，暴出清晰可见的青筋。 就在朝曦以为顾云舒要发作时, 他却硬生生忍下，一如他平日被顾家主刁难的模样。 朝曦不是顾家人, 会议室没有她的位置，她只能站在顾云舒身后，充当一个默默无闻的背景板。也正是因为这样，她可以将在座每个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忽地，她捕捉到又一抹飞速闪过的猩红光。 那人像是喝醉了酒过来的，顾家主每说一句话，他便激动得附和一句，说话时脖子涨得通红。 和顾云云一样，他在情绪不稳时眼底也会滑过红光。 难道顾云舒给他们都种下了猩红眼的烙印么？ 很快，朝曦又觉得不像，她能感到这些人并不像她碰见的其他傀儡一样呆板僵硬，脖子也没有猩红眼印记。 她想了想，没有随意下结论，而是继续观察众人的反应。 顾家主：“接下来几日，我将从在场的诸位当中选出一人，以顾家推举的政席候选人的身份，代表顾家去财团联盟的最高大厅，参加本次政席换届选举。” 顾家主话音一落，原本安静的会议室瞬间躁动，像是马戏团进场的小丑们迫不及待地掀开假面，为明日谁来登台表演而争论不休。 “我身为家主唯一的儿子，派我去是最合情合理的了！” “二舅，你这话就有失偏颇，你的异能等级不过是b，若是去参加政席选举，岂不是让陆家和首脑看咱们的笑话！依我看，应该派整个顾家最有潜力的小辈，也就是我。” 渐渐的，会议室内吵了起来。明明他们都是流着相同血缘的亲人，但在这一刻，彼此都恨不得将对方拆吞入腹。 ……抛开财团身份的华丽外衣，他们让朝曦想起她在下城区看到的恶狗争食的场景。 她当时的心境也如现在一般，以旁观者的视角，目睹他们互相诋毁，将对方死死咬住，直至腐烂。 而顾家主却在亲手挑起这一场闹剧后，悄无声息地退出众人视野，和他的心腹一同离开会议。 朝曦见顾家主突然离座，想跟上去看看，却顾忌顾云舒在场，一时半会儿不好抽身。 直到一杯冷茶忽地泼到顾云舒头顶，泛着冷气的茶液打湿了他的头发，顺着面孔一滴滴淌下。 好机会。 朝曦趁顾云舒分神，当即召唤出游戏分身，透明的精神力小人偷偷跟着顾家主离去。 顾云舒的目光先是扫了场上众人一圈，视线经过空无一人的主座后，嘴角往下压了压。 他笑得很冷，像是雨夜即将来临前的低气压。 莫名其妙的，被他盯上的人心底没来由地升起寒意。 “是我泼的又如何，你要把我怎么样？我可是爷爷最喜爱的孙子，你不敢……” 顾云舒只笑了笑，没有说话。 紧接着，朝曦感受到空气中忽然多了一股难以忽视的潮气。这股气息诡异至极，悄然靠近那个故意挑衅顾云舒的家伙。 “呃啊——” 众目睽睽之下，那个家伙竟是自己掐住自己的脖子，很快便没了气息。 有人怒不可遏，想替那人出头。 顾云云拉住人，讳莫如深地提醒：“家主不在，我们不和疯子计较。” 又是顾家主…… 能让顾云舒如此忌惮，顾家主手里应是握着他的把柄。而且这个把柄势必不小，竟能让顾云舒甘心伏低做小。 第242章 朝曦更好奇了。 …… 精神力小人深谙跟踪技巧，不远不近地跟在顾家主后头，将其行踪路线牢牢记下。 顾家主从顾氏主宅的暗门离开，走进一条地下暗道。 心腹：“老爷，那边有了新的进展，提前恭喜您了。” 顾家主喜怒不形于色，但加快的步伐暴露了他内心的真实情绪。 朝曦默默记下他们两人的对话。 暗道不长，但故意设置了许多掩人耳目的暗门。心腹走在顾家主身前，为其指向正确的方向。 心腹推开最后一道暗门，泄出大量灯塔光源。 光源落到朝曦指尖，传来一阵让人心安的暖意。 朝曦对这东西再熟悉不过了——每位灯塔成员都被要求贡献出一小部分精神力，充作维持灯塔光源的能量，她也不例外。 顾家主瞒着灯塔所有人，竟是挖通了一条通往中心城区高塔地底的密道。 他的目的是什么？ 这可是帮助整个红鹰市不受污染侵袭的高塔，如果一旦破坏，后果不堪设想。 朝曦脸色微沉，这一刻，她起了杀心。 心腹对顾家主毕恭毕敬地说：“请您跟我来。” 朝曦跟着顾家主一同入内，在进入门后的刹那，她仿佛得到一次从头到脚的洗涤，在 空间裂缝沾染的残存污染被驱散得一干二净，身心的疲惫也随之一扫而空。 顾家主发出舒畅的叹声：“要是能将这座灯塔搬到顾家就好了。” 心腹谄媚道：“等您的宏图伟业成功，别说这座灯塔了，‘灯塔’组织怕是恨不得将其他两座城市的灯塔也一并送给您！” 顾家主对这话十分受用，他沉沉笑道：“对了，你方才说的进展是指……” 心腹运起精神力，发动异能。 没过几秒，一座隐秘的试验基地露出真面目。 朝曦不知道这座试验基地是何时建起的，从室内布景来看，应是有些年代了。 心腹提前通知了其他接待人员，顾家主刚一出现，一群人簇拥着迎他入内。 身穿实验服的科研人员呈给顾家主一份基因检测报告：“我们已经将实验品的基因开发至最终阶段，少爷小姐们只要进行完最后一次接种，就可以完美克服污染，成为兼具异种力量和人类能力的高等基因体。” “我看看实验体的情况。” 透明的玻璃仓内躺着一个男孩。 朝曦曾在顾家见过这个男孩，从亲缘上看，他是顾云舒的亲弟弟。 “小少爷在接种完第三针疫苗后，心率体征一切正常。” 顾家主：“他何时能醒？” 科研人员问：“您确定要提前唤醒吗？” 顾家主有些犹豫，但又按耐不住想即刻看到成果的心情：“提前唤醒会影响疫苗效果么？” “不会，但可能会对小少爷本身有一定副作用，比如产生后天性心脏病……” “那就提醒唤醒他！”顾家主眼底露出精光，紧紧盯着玻璃仓，脱口而出。 “小云睡得够久了，该让他醒来见见爷爷了。” 玻璃仓内的药液很快排空，随着舱门启动，小男孩突然暴露在空气中，止不住地咳嗽，体表迅速泛起像过敏一样的深红斑点。 顾家主眼底的嫌恶之色一闪而逝。 小男孩被护士抱起，注入一管不知名药水，没过多久，他睁开了眼。 “爷……爷？” 小男孩声音虚弱，但语气却透着喜悦，他天真地晃了晃顾家主的衣袖，指着身旁的科研人员，蛮横地说：“爷爷！你他们趁你不在，把我拐来这个地方！你一定要把他们全杀了，替我出气！这些日子我真的好想你，好想回家！” 顾家主：“好好好，呆会我就把他们全杀了，替你出气！” 科研人员噗通一声跪下，诚惶诚恐地解释。 心腹附在他耳边，替顾家主解围：“童言无忌，家主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你可是基因改造计划的大功臣，顾家主怎么舍得杀你？” 科研人员渐渐放下不安。 小男孩正向顾家主撒娇，顾家主打断他：“你给爷爷看看你的异能有没有进步好不好？” “好哇，我感觉我变强了呢！爷爷看完一定要好好奖励我！” 小男孩欣喜地握住双手。 精神力构筑出一只栩栩如生的小熊，下一刻，小熊竟是脱离他的精神力，活灵活现地蹦到地上。 “我现在能构造任何东西，凡是经过我手的，我都能让它活过来！” 小男孩骄傲地寻求夸赞，忽地，感觉脸部瘙痒难耐。他控制不住地抓挠，指甲划破血肉，沾满了绿色的血，然而他却毫无所觉，求助般地向顾家主走去。 “走开！”顾家主狠狠地推开他，愤怒地说，“实验失败了对么？” “我等了二十年，这期间给你们投入无数人力物力，花了多少心血，结果你们却交上来这玩意！” 小男孩听不懂大人的话，他看到周围人惶恐的神情，下意识地向自己的亲人靠近。 “砰——” 小男孩的颅骨被子弹射穿。 顾家主把熄火的枪放到心腹手中，失望道：“失败品就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第243章 “你说呢？”顾家主看向科研人员，笑得阴沉。 科研人员拼命道歉，急切地大喊：“顾云舒少爷是最接近成功的实验品，如果我们能把他找来，实验一定能成功……” “还有最开始的1号实验品，那个叫叶棠棠的女孩！” 叶棠棠和顾云舒，原来他们都是从这个试验基地出去的实验品…… 对他们进行的实验是什么？ 电光火石之间，朝曦抓到一缕线索。她想到叶棠棠的异种基因，想到了顾家其他人那疑似异种的猩红眼球。 “只要有他们两个……家主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让你们看好叶棠棠，却叫她被威廉家收养，就在上个月，所有和威廉家沾亲带故的人都死了！” “还有顾云舒少爷！您掌握着他的死穴，他一定不敢违抗您！” 话音刚落，顾家主眯了眯眼，似是在考虑这方法的可行性。 “谁告诉你的？你进过那间屋子了？” “抱——抱歉家主！我以为那是个普通实验室，所有偶然误入过。我对天发誓，我没有看到任何不该看的东西！” “如果我没记错，你是整个基因研究领域最权威的专家对吧？”顾家主状似无意地说。 科研人员见顾家主情绪平稳，如释重负地缓了口气：“对。” 就在这时。 “砰——” 顾家主枪杀了科研人员，冷冷扫了心腹一眼，说：“秘密泄露了，你怎么办事的？” 心腹战战兢兢：“我……我一定会处理好这件事！” 顾家主瞪了他一眼，但他深知此刻并非算旧账的时机，他阴着脸，穿过实验长廊，直奔某一处。 朝曦走在这段短短的长廊，从未有一刻觉得时间如此漫长过。 长廊两侧安装着极为坚硬的实验玻璃，透过透明的玻璃，她看到无数位被困在此处的女性。她们或年轻，或强壮，被迫关在此地，和一只非人的怪异生物强行绑定在一起。 她们是孕母，通过人类孕育的方式，诞下天然具备人类和异种基因的孩子，以实现顾家主口中“人与污染共存”。 她们是顾氏基因改造计划最不足为稀的耗材。 朝曦死死咬住唇瓣，她垂下的眼里藏着无处发泄的怒火。 顾家主大步冲向一扇设了最高禁令的大门。 大门打开，朝曦跟在他身后。 大门关闭的速度很快，像是为了避免人尾随而设定了某种特殊程序。可惜朝曦的速度比程序响应的速度更快。大门警报声拉响时，她已然站在门后。 顾家主顿时警惕，厉声大喊：“谁！” 良久，无人回应顾家主。 他疑心有人跟踪，毫不犹豫地冲到角落，拉下试验基地的防御装置。 高攻速红外射线瞬间穿透整间屋子，深不可见的孔洞几乎毁了所有设备。 “谁在这里！” 顾家主高声呵斥。 他定睛一看，见门外的一滩血顺着门缝流进来。 他悬着的心放下三分。 “家主不必担心，偷偷进来的小贼已经被我处理干净了。” 是心腹的说话声。 顾家主面色稍稍缓和，紧接着，唤起一道隐蔽的智能面板，输入一串指令。 墙面立即出现一个装着保险箱的暗格。 “还好还好，东西没事 。” 顾家主输入密码，查看了放在保险箱的东西。 这是一枚心脏。 它充斥着极高浓度的污染。随着隔绝污染气息的保险箱打开，高强度的污染向外蔓延，让顾家主有些恍惚。 他只看了一眼心脏，确认这东西万无一失，随后慌忙合拢保险箱。 “小李，把外面打扫干净。” 顾家主说完这句话才意识到不对劲，他性子稳重，那会说这样的话。他揉了揉鼻梁，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觉得脑子格外昏沉。 刚想喊心腹过来，恍然惊觉—— 他亲手设计这间屋子，特意安装了信号截断装置，任何电子设备的信息都传不出去。 那他是如何拨通心腹的电话的？ 不对！ 他明明听到心腹的说话声！ 顾家主的脸色阴沉得似要滴出水来。他猛地回头，只见暗格处放着的保险箱是开的，装在里面的心脏不翼而飞。 他疯了一般地跑到墙角，想再度启动防御装置。 手被子弹贯穿。 艳红的血流了一地。 “原来顾家主只是不把别人的命当命啊……你既然这么渴望成为完美人类，怎么不亲自参加你的基因改造计划呢？” 顾家主目眦欲裂。 “心脏给我！” 颤着翅膀的银翼蝴蝶落在朝曦发尾，蛊惑心智的粉末早已被顾家主吸入鼻腔。 “晚了呢。” 朝曦微笑着说，发尾渐渐染上一抹银。 “您已进入【神明】角色扮演，您已拿到属于顾云舒的软肋，您接下来选择——” a 捏爆心脏，让顾云舒再无死而复生的机会 b 用这枚心脏要挟顾家主，让他同意送您前往财团联盟最高会议大厅 c 同时完成a和b （剧情完成后，将奖励一点神明属性） 第244章 “选c” 朝曦轻轻“嘘”了一声，瞳孔倒映着顾家主那副神智恍惚的模样：“顾家主，接下来到我单方面的审问环节了。” “小声点，若是把其他人引来，那我就会直接杀了你哦。” 第105章 再次卧底13 顾家主神色挣扎, 极力挣脱朝曦的【蛊惑】。 他不惜掐住自己的脖子，勒出形状可怖的深紫色掐痕。喉间发出不明意味的音节，眼白翻起, 眼球充血, 死瞪着朝曦, 无比艰难地喘息, 胸膛剧烈起伏。 “看来你是不愿意配合了。”朝曦淡淡地笑了声，五官因笑容而舒展, 冲淡了些冷气, 但她下一秒, 竟是果断抽刀出鞘, 狠辣地割下顾家主的手指。 “啊——” 顾家主面色扭曲至极，发出尖利的喊叫。可惜这间禁令室的隔音效果好到出奇，外面的属下没有一人发现异常。 掐住脖子的手猛地松开，这股突如其来的痛苦让他分神一瞬。 朝曦顿时按住他的双手，阻止他自残。 银翼蝴蝶顺着主人的心意, 轻轻扇动羽翼, 降落在顾家主断指的伤口处。他的异能大概和治愈有关，朝曦注意到他断开的伤口正在缓慢修复, 重新长出血肉。 “是谁派你来的！” 顾家主掐坏了自己的声带, 说话声犹如折断的枯木滑过磨砂纸般, 刺耳异常。 朝曦逼他跪地，高高地俯视他，刀尖漫不经心地擦过他另一只完好的手，似是警告。 “配合点。我的耐心有限, 最好不要惹怒我，否则我会当着你的面, 把你长好的手指再一根根切断。” 顾家主狠心咬住舌尖，想要自尽。 然而，不知从何处生长出来的藤条悄然爬上顾家主的脖子，在他咬舌自尽的前一秒，强行卸掉他的下颌。 “想死没那么容易。” 朝曦强迫顾家主与自己对视，顾家主看到一双泛着淡淡光晕的眼瞳。 酥酥麻麻的神经污染瞬间麻痹了顾家主的神经。他的痛苦仿佛被人抹去，眼里只剩下这只漂亮灵动的蝴蝶。 【蛊惑】和【催眠】接连发动。 这一次，朝曦没给顾家主任何抵抗的机会。 “第一个问题，你们在灯塔地底私建这栋基地的目的是什么？” “压制污染。根据多次实验结果来看，接种完疫苗的实验体必须在绝对没有污染的环境里呆满一个月，才能使体内的污染稳定在人体可适应的水平。” “第二个问题，你说的疫苗是什么？” “疫苗是更高等级的异种基因。” “疫苗最开始的原料来自第一位与异种结合的女性，我们拿到了她生产时的脐带血，发现其中的某些成分能使人类基因不被污染吞噬，可以大大平衡异种基因的不稳定性。” “当时，我们为了研究人类如何抵抗污染，提出了很多设想——包括通过母体孕育，稀释异种携带的高污染。不过这只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种。” “我们以医学研究的名义召集了很多贫困女性，承诺给她们食物和住所……我们把她们和注射催//情药剂的异种关在一起，验证母体孕育的可行性。 谁都没有想到，其中有个女人竟然真的怀上了异种的孩子。她非常特殊，拥有着极其伟大的【孕育】能力，可以突破种族和污染的隔阂，诞下同时拥有人和异种基因的孩子。” “可惜，她后来疯了，竟然活生生吃掉了整个异种巢的异种，暴露破坏了监视器，逃了出去。” “为了复刻当初的实验，我们这些年一直在搜集合适的母体，强迫她们与异种结合，可至今没有成功。” 顾家主简直死不足惜！ 朝曦强行呼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她感觉自己的理智和感性在彼此撕扯。 “所幸我们趁她疯之前，精心培育了许多她诞下的胚胎。” "这些胚胎的血液虽不及她的脐带血，但也勉强可用。于是，我们给异种基因加入了经过二代稀释的血液，制成疫苗，为纯种人类接种，目的是实现人类基因的后天进化。" “叶棠棠和顾云舒，还有顾家的那些小辈，都接种过么？” 纵使顾家主被控制心神，可当他听到这个问题时，仍发自内心地笑起来，毫无顾忌地吐露内心的真实想法： “当然不……那女人留下的胚胎可是珍贵的资产，他们不光拥有异种超人的力量，还有着人类的外貌和体征。他们根本不需要接种，只有顾家那些孱弱不堪的孩子才需要。我给我的后辈接种是希望他们能通过异种基因，获得非同寻常的能力。” “我用顾云舒的血制成疫苗，注射给顾云云、顾二他们，结果，他们只有眼睛会变成和顾云舒极为类似的红色，但没有一人拥有顾云舒那般强大的能力，只变成空有异种基因的废物！” 顾家主说出了顾云舒的能力：“【傀儡】和【永生】，这是人类历史的奇迹！只有完美兼容了异种基因的人，才能诞生超越人类认知的力量！” 顾家主这番话无疑是肯定了朝曦的猜测。 她在顾家看到的那些拥有猩红眼睛的人，真的不是顾云舒操纵的傀儡，而是因为所谓“接种”而拥有和顾云舒相同异种基因的人类。 第245章 “顾云舒呢？他身上留着哪只异种的血？” 顾家主嘴角咧开大笑，露出些亢奋的神情：“我记得，那是一只长着猩红竖眼的强大异种……顾云舒可是那个疯女人诞下的第一个胚胎！” 顾云舒竟然有黄昏之主的基因……朝曦不禁屏息，她原以为顾云舒的能力都来自黄昏之主。 因为顾云舒和黄昏之主太像了，不光是发动能力时露出的猩红色眼球，还是吞噬他人心脏获取对方能力…… 这让朝曦一直忽视了顾云舒原本的能力，只当他一直借着黄昏之主眷属的身份和祂赐予的能力招摇过市。 “叶棠棠呢？她又是怎么回事？” “她是疯女人逃跑前诞下的最后一个胚胎。” “她应该也具有异种的超凡能力，但我们没能试验出明确的结果，她就死了。又恰逢财团和灯塔争斗得厉害，我们的人丢弃她时没能处理干净，导致她竟是被威廉家捡走收养。碍于威廉家的面子，我无法 明目张胆地抢回她。” 朝曦轻笑着，她感受中这枚从顾家主手中抢来的心脏，问出最后一个问题：“它有什么作用？” 它不像人类的心脏。它已经脱离身体许久了，表面结了曾薄薄的血痂，然而它却没有停止跳动。 朝曦感受到它有节奏的跃动，像呼吸一样来回起伏。 顾家主红了眼，激动地流出生理性的泪水：“它是我的！它是我的！” 说着，他双手拼命挣扎，像是触及到内心的隐秘，干涩的嘴唇不停颤动。 “它是【永生】的秘密！只要把它换给我，我就能永生！” 朝曦眼眸微动，笃定道：“它是顾云舒的心脏，是【永生】能力的象征。你用它当把柄，难怪顾云舒能忍下去。” 心脏是能力的映像，一旦心脏毁坏，顾云舒的【傀儡】和【永生】能力皆会消失。 顾家主：“我亲手将它从顾云舒身体挖出来，只要这枚还在跳动，他的主人永远不会真正死去！十来年了……我努力实验，耗费无数心血，甚至把顾云舒当成自己的孩子养！可是这枚心脏一直在排斥我！一旦我触摸久了，它就会降低活性，直至彻底无用。” “一定是因为我的人类基因在排斥它！只要疫苗研发成功，我就能拥有完美基因，换上这枚心脏!”顾家主桀桀地笑出来，兴奋到涨红了脖子，神色逐渐变得癫狂。 “永生？真是笑话，从来没有人能永生……” “顾家主，让我告诉你真相吧——” 朝曦一脚踩住顾家主的头颅，一手将心脏凑到他眼前。 “看来你说的都是实话。”朝曦发动【心灵探测】，读取了顾家主的全部记忆。 在他的记忆里，朝曦看到了更令人作呕的真相。 除去顾家主语言的美化，他所干的事，足够他永生永世在地狱为受害者赎罪。 顾家主迷恋地望着心脏，眼神迷离涣散。 朝曦手指收拢，轻轻用力。 掌中心脏碎成碎片，粘稠地滑落指间。 “不……不要！你毁了心脏！” 顾家主神智突然清醒，这是因为朝曦刚才收回了施加给他的异能。 她要让顾家主眼睁睁看到自己多年筹谋如何毁于一旦。 “你竟敢！竟敢！” 顾家主气急攻心，指着朝曦，竟是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我不仅敢捏碎这枚心脏，我还敢——” 朝曦踱步向顾家主靠近。 顾家主怒睁双眼，手掌猛地向朝曦扇去。 他尚未碰到朝曦，急促地呼吸几下，便控制不住地歪了身子，半边脸狠狠砸地，发出砰的巨响。 朝曦拔出插入他头骨的刀。 刀刃约小臂长，无声无息地没入顾家主的颅骨。 "没了权势傍身，杀你轻而易举。" 同一时间。 “恭喜您完成当前剧情，奖励1点神明属性。” “再收集4点神明属性，即可将【神明】角色卡升级为ss级。” “检测到您尚未退出角色扮演状态，请问您是否继续接下来的剧情？” 朝曦笑了笑：“当然。” “好的，正在为您导入新的剧情。” “您已读取顾家主的全部记忆，接下来要做的事是——” a 回到顾家 b 回归灯塔 朝曦选了a。 经系统提醒，她意识到外面还有烂摊子需要解决。 她把意识转回原身，看了眼顾云舒此时的情况。他因为心脏被朝曦捏爆，状态很差， 既然如此，解决完再回顾家也不迟。 …… 心腹惴惴不安地等候在门外，他的脑海中充斥着顾家主对他投来的冷漠神情。这往往意味着，他会被顾家主施加酷刑，就像他先前对顾云舒那样。 门忽然开了，心腹不敢进去，更不敢抬头。他沉默地跪在地上，等待即将来临的惩罚。 忽地，他看到一条从门内爬出来的藤蔓。 翠绿的藤蔓像是有股魔力，他克制不住地抚摸他的枝叶。 “灌溉我吧。”心腹被摄取心神。 很快，寄生藤爬满了整个基地，无数人卑微地匍匐在地，虔诚地重复：“灌溉我吧……” 第246章 寄生藤破开关押女人和异种的玻璃门，无情地缠上异种，像菟丝花一样汲取祂们的生命，直至吞噬掉它们身上的最后一块血肉。 朝曦很庆幸自己升级为s级。拥有【神明】卡牌后，【催眠】跟着成为s级，不再需要她与催眠对象建立雇佣关系。 这是朝曦第一次大范围地使用【催眠】，她消除了所有被困人的记忆。 随后，游戏分身消失。 意识体回归朝曦原身。 朝曦看了眼陷入晕厥的顾云舒，避开顾氏耳目，给灯塔发了则消息。 “中央城区的灯塔地底有座顾氏私人建立的基地。” “昂，是……我已经把人解决干净了，还差最后的收尾。” “我不好出面……仪君，你总呆在灯塔难免无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要不你派人去处理下吧。” 灯塔这边。 仪君还没来得及挂电话，就听到对面的忙音。 仪君：…… 过了会儿，仪君无奈地勾唇一笑。 第106章 再次卧底14 “少爷晕过去了！快叫医生！” 新来的男仆惊慌大喊, 他只是候在顾家主宅门口的普通仆人。 顾云舒走出会议室的下一秒，毫无征兆地晕了过去。 在场的许多顾家人都目睹了这一切，但他们视若无睹。 男仆显然不清楚顾家某些不成文的规矩, 他只知道有位少爷晕倒在地。 “叫什么叫！闭嘴！”顾云云呵斥男仆。 男仆忧心忡忡地看向顾云舒, 在顾云云凌厉的眼神中沉默地垂下头去。 “是的小姐。” 朝曦准备把顾云舒扶起。 忽然, 她被顾云云叫住。 顾云云当着所有人的面, 向她抛出橄榄枝。 “你……是s级异能者吧？”顾云云惊疑不定地打量她，精神力环绕周身, 眼底露出猩红的光, 这是她对朝曦使用了异能的缘故。 “要不要加入我麾下？顾云舒给你开什么条件, 我给你三倍！” 顾云云笃定了朝曦难以拒绝, 她见多了像朝曦这样的人，她们往往徒有天赋而身无长物，所以心甘情愿为财团卖命。 不料，朝曦却一言不发，抱起顾云舒, 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顾云云的脸当即黑下来, 朝曦竟然在所有顾家人面前让她丢了面子。 她重重地冷哼一声，随即离开。 …… 朝曦找不到卧室的钥匙, 便将顾云舒安置在客房。 她站在顾云舒床头, 顾云舒毫不设防地躺在床上。他双眼紧闭, 因为心脏被人捏碎，身体痛苦异常。他的眉宇无法舒展，拧成皱巴巴的一团。 她近距离地观察顾云舒，想窥见他身体还有哪些异人之处。 他是顾家主口中的那名女性诞下的第一个胚胎, 体内流着一半异种的血。 叶棠棠也是如此，她使用能力的次数越多, 异种基因吞噬细胞的速度越快，身体畸变程度也将随之加深。但是，倘若她不使用能力，她永远能维持普通人类的外貌。 不过，顾云舒似乎与叶棠棠不同，他在频繁使用能力的情况下竟然还能维持人类状态。 “别装睡了，我知道你醒了。” 原本昏厥的人倏尔睁开双眼。 顾云舒紧紧盯着朝曦，似乎想看清她到底在想什么。 他猛地拽住朝曦的手，他的精神力如蛇一样紧紧缠上她的手腕。 朝曦意识到这是顾云舒在对自己使用能力，甩开对方，骂道：“你又在发什么疯！” 顾云舒单手虚弱地撑着身体，被朝曦甩了这下，身体后仰，直接砸到靠枕上。靠枕并不柔软，他的后背受了冲击力，隐隐作痛。 “哈哈哈——”他的笑声闷在被絮中，透着股狠厉的味道。 “你对我做了什么手脚，我的预言再次失效了！” 朝曦：“你预言到什么了？” 顾云舒眼睛发红，一字一顿：“刚才，你会趁我虚弱，一刀捅死我。” 朝曦有些意外：“听起来是我会干出的事。” “你为什么不杀我？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想我死，恨不得我被污染吞噬，死在异种手里！” 朝曦却摇了摇头，反问：“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顾云舒还有用，她得借他摸清黄昏之主的真身在哪。 顾云舒 死死地看着朝曦，视线似乎要将她穿透。良久，他自顾自地笑起来，神色发狠：“我不允许背叛，任何人都不行！你最好永远都不要生出背叛我的念头！” 朝曦淡淡应了声，转而问：“你身上的污染程度并不重，你为什么担心自己死于污染？” “呵。”顾云舒让朝曦摸自己胸膛。原本属于心脏的位置却放着一枚淡金色的沙晶。 “我的心脏在我出生的那一刻就被人挖走了，他想弄死我，但我命硬，一直活到现在。” “然而，缺少心脏的代价就是——我无法抵抗任何污染，一旦没有沙晶，我就会变成异种，再也变不回人类模样。” 顾云舒开了个玩笑，说：“到时候，畸变为异种后，我大概会失去理智，直接把你当成食物吃掉。” 朝曦的反应平淡到过分，不甚在意地勾了勾唇，应道：“哦。” 第247章 顿了下，补了句：“嗯……我想说，你的光脑刚才好像亮了下。” 朝曦的话成功拉回顾云舒的注意力。 顾云舒扫了眼光脑的提示，不由得皱眉：“老爷子现在喊我过去干什么？不是刚开完家族会议么？” 朝曦提醒道：“可能是临时出了什么大事。” 顾云舒嗤了一声：“能有什么大事……你替我去看看，就说我重病卧床，不宜出行。” 朝曦弯唇：“好的少爷。” 她双手插兜，单手悄悄熄灭藏在兜中的光脑屏幕。 她兜里装着顾家主的光脑，而光脑的密码早已被她记在脑海。 不只是顾云舒，她以顾家主的口吻给所有人都发了消息。 …… “尽快前往会议室，有重要消息宣布。” 一位旁系少爷念出他收到的信息。 “你也收到了？” “对，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刚才会议解散时，老爷子好像突然离席了，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他又重新把大家召集起来，交代走之前没说完的话。” 众人窃窃私语，直到顾云云走进会议室，他们不约而同地息了声。 整个顾氏的人谁不知道，顾云云是顾家主最器重的晚辈，她本人也是名厉害的a级能力者，明里暗里替顾家主处理不少龌龊事。 “顾云舒还没来？”顾云云眼眸一扫，见会议室缺了一人，冷声问道。 “看来他越发是无法无天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顾云云今日心情不好，话里话外透着股狠劲。 会议室气氛降至冰点。一时间无人敢触其霉头。 “来了。” 门外有女声高声应道。 慢了半拍，她才姗姗来迟，当着所有人的面，坐在顾云舒的位置上。 “你是什么人，也敢坐在顾家人的位置上？” 有名顾家旁系指着朝曦的鼻尖，痛骂一通。 “顾少爷重病卧床，方才各位应该都见到了。所以他只能委派我替他参会，有什么问题吗？” “顾云舒好大的胆子！竟敢把家族会议交给外人……” “安静！”顾云云终于开口。她发话后，再无人质疑朝曦。 顾云云笑着向朝曦递了个眼色：“s级异能者愿意赏光出席顾氏家族会议，这是顾氏的荣幸。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望您见谅。” 朝曦微妙地瞧了她一眼。 紧接着，方桌中央亮起一道虚拟屏，顾家主的脸出现在上面。 这是一个类似视频通话的功能。 朝曦有一搭没一搭地轻点桌面，漫不经心地斜瞥一眼。 在座的所有人都没发现眼前的这位“顾家主”有何异样，他们畏惧顾家主的余威，甚至在他说话时不敢抬头与他对视。 找灯塔的技术人员伪造顾家主的视频人像，轻而易举。 “顾家主”：“我宣布两件事：第一，我已经想好派谁参加政席选举了——人选就是顾云舒。当然，我要说的第二件事也和他有关，我不在时顾氏全程交由顾云舒打理，不必事事向我过问。” “你们有异议么？” 朝曦的视线一一滑过众人，他们神色各异，但碍于顾家主的威势，敢怒不敢言。 场面一片死寂。 “既然无人表态，那结束会议吧。” 视频无声无息地关闭。 沉默多时的众人终于坐不住了。 “顾云舒在哪！叫顾云舒出来！”有人怒气冲冲，随手抄起手边的茶杯，向朝曦当头砸去。 那人破口大骂，像是揭下一层遮羞布，话说得越来越难听。 话未说完，他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脑袋重重地磕到桌上，将硬如尖钢的方桌砸出一道蜘蛛网般的裂痕。 他拱起后背，双手撑住桌面，青筋暴起，手腕涨得通红。 无奈，朝曦的手劲太大，逼得他不得动弹。 “哪来的贱等民，今天顾云舒没来，你没了靠山，我要让你走不出顾氏！” “砰——” 子弹擦着他的脖子飞过去。 他浑身一惊，再不敢说话，像条死鱼一样一动也不敢动。 “还有人有异议么？你们可以站出来，大点声，告诉我。” 朝曦似笑非笑地环顾众人脸色。 谁都没想到朝曦竟敢在顾氏会议室开枪。这一定是顾云舒的授意！他是为了给他们一个下马威！顾云舒是个不怕死的疯子，可他们不是！顾家主不在，整个顾氏没人制得住他！ “……没……没有。” 良久，有人结结巴巴，一个劲地摇头。 “我……我只是个旁系，这件事……你们嫡系自己解决……会议结束了，我该走了。” 很快，会议室只剩寥寥无几的人。他们以顾云云为首，顾云云迟迟没有表态，场面陷入僵持。 “顾小姐，您有异议么？”朝曦问。 顾云云似乎对“顾家主”宣布的结果很不满意，眼眸随着情绪起伏渐渐变成红宝石一般的颜色。 她像是没听到朝曦的问题，于是朝曦又重复一遍。 “……好，很好……“顾云云冷静下来，说，”我看到了你的选择，希望顾云舒不会让你失望。” 第248章 “我们走！”尾音带着股凌厉的狠气。 朝曦目送众人离开。 现在，计划就差最后一步了。 “当前结束该剧情，奖励一点神明属性。” 朝曦无缝衔接新的剧情。 “您已助顾云舒取得顾家大权，但顾云舒现在还不知道这个消息，接下来您会——” a 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帮他完成进军政界的大计，成为顾云舒的得力心腹 b 干掉顾云舒，换我上位 “这还用选吗？” 朝曦心道。 身为一个合格的卧底，当然要干掉老板，换她上位咯。 与此同时。 顾云舒听到门开了。 他不用猜就知道，一定是朝曦回来了。 他勾唇笑着，为她开了门。 然而一开门，就见朝曦的笑容格外纯粹。 “听到什么好消息了吗？” 顾云舒也被朝曦高兴的情绪感染，神色柔和。 朝曦笑而不语，直勾勾地看着他。 顾云舒稍稍侧身，准备进屋。 忽然，他呼吸一紧。 他低头，看到一只手已然穿过他的胸膛。 第107章 再次卧底15 顾云舒张了张嘴, 喉咙滞涩，他尝到从五脏六腑翻涌上窜的血腥味，这味道深深印在他的骨血中, 让他刻骨铭心。 “为什么？” 他的反应意外平静, 像是早已接受悬在头顶的命运。 “为什么要背叛我？” 朝曦没有回答, 她穿透顾云舒的胸膛, 摸到那枚沙晶。 顾云舒不知道顾老爷子对他的心脏做了什么，从昨日起, 心口一直疼痛难忍, 痛得他险些克制不住情绪, 这不是个好兆头。更何况, 他更是察觉到力量在流失。 这几日，他虚弱得异常，这时更加不敢轻举妄动。 他试图威逼利诱，口吻轻松：“没了我，你不怕被体内的异种基因吞噬吗？那只异种基因被我催化过, 污染极烈, 它迟早会把你吞噬，让你彻底沦为异种……只有我才能缓解你的畸变！” 异种基因最初就是由顾云舒研制出来的。他从异种身上提取基因, 将其注入给人类, 促使人类基因与异种基因彼此融合。 成功融合异种基因的人能获得该异种的能力, 但是大部分人的身体都承受不住这种基因融合带来的排异反应，体内的细胞反被异种基因吞噬殆尽，最终导致身体畸变直至彻底变成异种。 基本上每个反联盟成员都注射过异种基因，死在朝曦手上的克里斯和薇薇安也不例外。 朝曦稍顿了下：“你说得对。” 顾云舒见朝曦应声, 以为这是反击的时机，于是断然出手, 掐向朝曦的脖子。然而，蛰伏在暗处的藤蔓像是早有预料，瞬间窜出，紧紧捆住他的肢体。 “噗嗤——” 一根尖刺般的藤蔓悄无声息地缠紧他的脖子，刺入皮肤。青绿的嫩芽深深扎根他的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至其他器官。它在吸收顾云舒的血肉，淡绿的叶脉若隐若现地浮在皮肤表层下，隔着一层薄薄的皮肤，似乎能感受到它们的呼吸和律动。 “它说想尝尝你的血，就当是先前你吸我血的代价。”朝曦说。 “……当然，这只是个开始。” 下一刻，朝曦五指稍稍用力，取出顾云舒体内的沙晶。 沙晶在离开身体的瞬间，顾云舒的气息变得很重，与此同时，他的外表开始变化。 短短几秒的功夫，他的脸上长出一只巨大的猩红眼睛，取代原本的眼睛，而属于人类的那双眼却受了刺激一般，紧闭眼皮，眼角流出腥臭的绿色液体。 “还我……” 顾云舒的声音变得苍老，像极了一个命不久矣的垂暮老人。 “还——给——我……” 他的话音断断续续，每说一个字就仿佛耗尽了他的全部力气。 沙晶在离开污染源后立刻恢复了原本的光泽，暗淡的色泽褪去，焕发宛如暖光灯一样的靓色。 猩红竖眼里散发着源源不断的恶意。 “主！主不会……饶过你的！” 空气中弥漫的污染瞬间暴涨。 “原来呼唤祂的名讳也会引来污染么？”朝曦意外地说。 她擦干沙晶表面凝固的血污，叹道：“竟然需要这么大的沙晶才能抑制你身上的污染……我很好奇，失去沙晶，你能撑多久？” 顾云舒彻底变成了异种，他撑爆了周身的寄生藤，口中发出与黄昏之主一样语调怪异的高呼。 “主！” 朝曦听懂了他的话，残忍地打断他最后的幻想：“祂不会回应你的呼唤的，祂现在自顾不暇。” “可惜了，你现在已经完全变成异种，寄生藤无法寄生同类，它无法吸干你的血肉。现在，就连你最后的价值都没有了呢。” 顾云舒畸变完成，变成一只与黄昏之主石像类似的兽类。他的四肢生着晦暗的鳞片，眼底深不可见的暗光似能吞没一切。 他的瞳孔朝上翻起，猩红竖眼霍然睁开。这只非人的眼睛一出现，顾云舒原本的五官开始融化。没过多久，他的脸已经无法再用“脸”这个字形容。猩红的眼睛竖立在脸颊中央，从额头到下巴。 第249章 诡异的红光印在朝曦身上。那是他在看她，以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视线。 他的瞳孔重新聚焦，锁定他的“食物”。 朝曦的每一滴血都在诱惑他，他毫无理智，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疯狂耸动—— 吃掉她。 吃掉她。 吃掉她。 “五秒。”朝曦笑道，“从人类彻底变成异种，你只花了五秒时间。” “原来只要五秒，就能让‘顾云舒’从这个世界消失。” 朝曦低低地重复：“只用五秒呢……” 她想到了元映禾的眼睛，她永远朝上看人，透着股挥不散的傲气。 可惜元映禾却死在了这种贪婪可鄙的怪物手中，逼得精神力散尽。 朝曦才来灯塔不久，她甚至叫不上很多人的名字。可是，当她目睹他们如蜉蝣一般短暂的一生后，脑海中总会下意识想—— 如果她早一点遇到这些人，她是不是不用在下城区苦苦挣扎十八年？会不会与财团那些人一样，拥有看到太阳的权利？会不会和那些权贵一样，生来平等？ 她望了眼窗外。阳光正照到窗棂，而被鲜血灌溉的向日葵长势正好。 她闭了闭眼，任凭明艳的阳光落在她的小臂。 耳边传来野兽的呼吸。 它被污染吞噬，毫无理智可言。尽管顾云舒吃了无数人的心脏，拥有无数未知能力，但它现在只是一头只知道横冲乱撞的野兽。 虽然异种状态的顾云舒比人类状态下肉//身更为强横，但它却是个没有理智的莽夫。 这才是朝曦真正的目的。 窗外的阳光折射在亮出的刀面上。 野兽龇牙咧嘴地冲过来时，它却撞到了一层流动的精神力。 刹那间，精神力猛地反扑，牢牢困住它的行动。 野兽对危险的嗅觉往往比人类更敏锐。它嘶吼着，似是威胁，但却在身后藏了一道空间裂缝。 空间裂缝立刻张开，它毫不犹豫地遁入其内。 然而就在即将脱逃的前一秒，它忽然呜咽一声，猩红眼球上插着一把刀。 它意识到逃不掉，扭头扑向朝曦，势要最后一搏。 朝曦压住他的手臂，让他一动也不能动。 很快，它终于发现，这是它做过的最愚蠢的决定。 拥有耀金色眼睛的神明展开她的帷幕。她不怒自威，无声地垂眸俯瞰。 朝曦用了系统给的一次性道具——【神明降临】。 神明的光辉瞬间铺开，一息之间蔓延至整个顾氏……神明的帷幕在红鹰市的上空缓缓落下，祂的气息恢弘浩荡，神圣光泽笼罩整座城市。 “眼睛……我的眼睛变正常了。”顾云云察觉到身体有异，怔然地望着镜子中的自己。 “好强的净化能力，竟然连我体内的异种基因也一并祛除了。” "这是哪里来的净化能力者？快去，替我找到他！我要知道他的所有消息！" …… 野兽抽搐着，摊在地上。 朝曦平静地拔出刀。 充满神明气息的光辉是异种和污染的克星。它们温柔又无情地涤荡此地的污染，带走了深藏地下的罪孽。 土壤深处的腐朽气息消失了，因污染而迟迟无法自然腐化的人类尸骨在这一刻终得安眠。 长着鳞片的异种也被【神明降临】的威势重伤，在耀眼如红日的光芒中逐渐消散。 他似乎是死了，而且死得干干净净，连一缕尘埃都没有留下。 空荡荡的卧室仿佛陷入沉寂，像是一个多年未启封的棺材。 空气静得吓人，朝曦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朝曦眯了眯眼，发动【直觉】。 她毫无征兆地弯腰，侧头，右手顺势挡在身前。 忽地，掌心刺痛。 一道不规则的锯齿状伤口从指尖贯穿整个手掌，鲜血滴滴答答地流下来，坠落在地上。 “这就是黄昏之主的力量吗？能让原本已经死了的人……不，应该说异种，再次复生。” “看来，只要黄昏之主一日不除，你永远都能借助祂的本源之力再生。” “本以为毁了你的心脏就能行，是我失误了。” “呼——” 她的鲜血唤醒了顾云舒的欲--望。 朝曦轻叹，抬手间，强大的精神力从精神图景翻涌而出。霎时，她的精神力包裹了整间屋子，顾云舒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的掌控之下。 “你能再次复生，的确让我有点意外……不过也仅此而已。毕竟我的目的根本不是为了杀你。” 顾云舒听不懂朝曦的话，在异种的本能驱使下，他不顾一切地撕咬，势要将朝曦吞入腹中。 他咬住朝曦的手臂，留下深深的牙印。朝曦的鲜血流出，勾勒出深重的咬痕印记。 她像是感觉不到疼痛，眉宇罕见地舒展开。 失去理智的顾云舒根本不懂何为克制，等到他发现这血液是麻痹能 力的毒药时，凝成尖刺的精神力已经深深穿过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朝曦将他狠狠地砸到地上，踩住他的胸膛，一刀刀刺瞎他的猩红眼睛。 绿色的异种血液溅到她的脸颊，她不甚在意地歪头，朝顾云舒微笑。 第250章 “你就在这间屋子呆到生命结束吧。这将是你人生的最后一段日子……虽说死不掉，但我见多了那些权贵折磨人的方法。” 朝曦关上窗户和房门。 阳光从这间屋子中渐渐消散。 在密不透风、阴暗潮湿的门后，一条条藤蔓如蟒蛇一般，将非人的异种层层裹缠。它们钻进他的嘴，撑开他的腹部，将他当成孕育新芽的母体。 藤条堵住他的每一声痛苦嚎叫，束缚住他的每一次战栗。 他被囚禁在不见天日的暗室。 无人发觉，无人在意。 可惜，他死不了。 …… 朝曦拿到了顾云舒的光脑，登入他的权限，给自己伪造了一份授权委托书——表明顾云舒将所有事务都交由她打理。 其实这只是走个过场罢了，因为她早就从顾家主那里拿到了顾家的一切，包括顾家前期收买的政席委员有哪几位、旗下资产的存放账户和密码…… 顾云舒是她对外行事的幌子，只有借助顾家少爷的名号，那个奉行人有三六九等的财团联盟才会给她进入最高会议大厅的入场券。 朝曦走出顾家。 今日的阳光温暖和煦，驱散了一身寒意。阳光不烈，朝曦一抬头就能把所有的光线收入眼中。 顾家离陆氏庄园不远。 朝曦没费多少功夫，就站到了陆氏庄园的门口。 陆骁和陆遥之前被顾云舒用【傀儡】控制，无暇处理她叛离陆氏一事，以至于爱丽丝的人员库还没更新，它竟然主动为朝曦放行。 熟悉的机械女声在耳边回响：“朝曦总助，欢迎您回来！” 故地重逢，朝曦心底升起一股奇异的感受。 尤其是当她在玫瑰花圃看到陆骁时，这股微妙的情绪攀升至顶峰。 陆骁似乎还保留着顾云舒控制他时的记忆，他厉声问道：“叛徒！你竟然还敢回来！” 朝曦注意到他身上的猩红眼印刻消失了，猜测是因为顾云舒【傀儡】能力消失的缘故。 “好久不见，陆大少爷。”她语气熟捻地向对方打了个招呼。 “顾云舒少爷决定参加本次财团联盟政席选举。按照规定，政席选举参选人需要同时得到三家顶尖财团的推荐。威廉家消失前已经为顾少爷出具了推荐书，而顾家是少爷本家，更不必说……所以，现在就差您了。” “顾云舒想要参加竞选？我绝对不同意！” 陆骁为本次财团联盟选举耗费无数心血，他不可能放任顾云舒成为自己的竞争对手。 朝曦遗憾地说：“那只好杀了您了。” 第108章 再次卧底16 白鸽市监狱。 所有的偷渡犯都被关在一间监狱。 在众多灰头土脸、形容憔悴的人当中, 一位身穿奢华西装的男人格外显眼。 他独自一人坐在角落，既不与人说话，也不搭理别人。 “他是个怪胎吧。”有人注意到他, 与同伴高声议论, 故意说给他听。 这些偷渡犯被关押很久了, 多半人都有心理问题, 他们经常故意挑事，彼此斗殴得头破血流。狱警非但不管, 还乐见其成。 西装男对那些关于他的言论充耳不闻, 他安静地坐在角落, 在肚子不饿的情况下, 他更喜欢发呆。 突然，两个异能强大的狱警闯进来，将他强行拽出去。 让狱警吃惊的是，这名要犯竟然毫无反抗的迹象，乖顺地配合他们的一切行动。 狱警将伊恩送入行刑室后, 旁若无人地交谈。 “这人该不会是个傻子吧？” “怎么可能！傻子怎么会成为偷渡犯！这些都是妄图偷渡进白鸽市的犯罪分子, 按照白鸽市的法律，他们必须受严刑。” 两名狱警接着聊了很久。 有一个很有礼貌的男声突然打断他们的话题：“请问, 红鹰市在哪里？我感应到我的孩子就在那儿, 我得去找她。” 其中一位狱警愣了下, 另一位背对行刑室的狱警下意识回答：“去渡口坐船……” “不对！” “你……犯人从行刑室逃出来了！全员警戒！” 警笛声穿透整个监狱。 片刻后。 伊恩堂而皇之地从监狱大门离开。祂有些饿了，仔细舔干净手指沾到的人血，勉强缓解饥饿。 而祂身后的监狱此时已经沦为一片狼藉的废墟。 伊恩很少会把力气放在进食和找孩子以外的地方，但祂刚才莫名感觉到心烦意乱, 尤其是进入那间行刑室时。 冰冷金属砌成的墙壁，摆满不知名仪器的房间, 以及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发出的“滴滴”声……让祂想到一段几乎已被遗忘的记忆。 祂在成为祂之前，曾经被人类囚禁过。人类把她扔进异种巢，再趁异种迁徙之际，将她带离巢穴，关在一间狭窄的、像监狱一样的屋子里，给她浑身上下插满了实验导管。等取得她身上的实验数据后，她又会被送回异种巢。 祂想到了许多身为人类的记忆。 包括每一次粗长锐利的针管刺入身体的颤栗，异种呼吸近在咫尺的恐惧，求救永远无人应答的惶恐…… 人类给她脖子戴着一条像狗链的记录仪，她时常听到记录仪中传来实验人员的说话声。 第251章 她听到对面的聊天—— “呆会吃什么？” “这个女人的胚胎真特殊，不愧是上头要求的重点关注对象。” “听说她是为了钱和食物参加研究的……哎，真是造孽。” 她的家族世代都是黑山羊的信徒，她也不例外，那位赐予了她强大的孕育能力和祂的异种基因，所以，当她为了反抗而吃掉第一只试图接近她的异种时，她不但没死，还彻底觉醒了体内沉睡的异种基因。 但作为代价，她越来越不像人类，也饿得越来越快，需要不停寻找食物，而这恰恰是虚弱的象征。 一定是孩子们分走了祂太多力量，所以只要把它们吃掉，祂就可以不再饥饿了。 伊恩走到大街上，停下脚步。 祂望向前方，那里是一处大型游乐场，远处传来喧闹嘈杂的人声。 伊恩走到游乐场门口，被工作人员拦下。 “先生，这是专为女性和儿童开设的游乐场，您不可以入内。” 伊恩点了点头。祂当着工作人员的面，控制身体一点点变化，像是在捏泥人一般，一副属于女性的身体和五官逐渐成型。 游乐场的工作人员看到了这一幕，惊恐地摔倒，手脚并用地起身外逃，同时尖声高喊：“是怪物！” 然而，他的声音很快消失。 因为伊恩咬断了他的喉咙。 …… 副委员长慌慌张张地敲响执政官的办公室大门：“执政官大人，我有要事禀告！十万火急！” 此时，办公室内正在为政席选举一事展开会议，会议因这道突如其来的敲门声中断，参会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坐在中央位置的女性。 这名女性叫明季，是财团联盟首脑委任的执政官。 明季戴着一副木制镜框，拥有着明家嫡系一脉相承的银发和银眸。 “进。” 她说。 副委员长战战兢兢地低下头，不敢与明季对视。执政官的目光总是让他生起一股压迫感。 “大人……白鸽市管辖范围内，一连发生数起失踪案件。该事件最早可追溯到三日前，且据调查，负责港口调查的两名督察最先失踪，当日城市巡逻的执法队也不见踪影。” “……今天凌晨，有目击者在海边看到一具腐尸，警卫司利用技术复原了尸体的全貌，发现死者就是最早失踪的那两名督察之一，还发现他致死伤是——” “——是来自脖颈处的咬伤。该伤口极大，基本排除人类所为的嫌疑。” 明季的目光愈 加锐利，副委员长结结巴巴地说出结论：“疑似是异种所为。” “有确凿证据吗？” 副委员长：“没有……” “这应该是警卫司的职责吧？”明季言简意赅，看向代表警卫司前来参会的青年。 “您说的是。” 说话的青年是警卫司的长官梁云深，也是陆尚童的直属上级。 梁云深长着一张娃娃脸，总是笑眯眯地看人，但是这次他却罕见地沉下脸，露出格外严肃的神情：“我会追查此事，将犯人绳之以法。” “政席换届选举在即，不要在这时候出岔子。”明季叮嘱道。 …… 红鹰市。 陆氏庄园。 陆骁举枪指着朝曦的头，道：“顾云舒让你来杀我？原来是他让你潜入陆家！” 朝曦拾起脚边遗落的玫瑰花，把它重新插进泥土。 她听到陆骁对她来历的猜测，一笑置之。 “砰——” 陆骁没给朝曦任何反应的空间，直接开枪射杀。 “爱丽丝！” 爱丽丝启动防御最高防御装置，遍布整个陆氏庄园上空的微型探头发出红色射线。 高温射线瞬间融化朝曦身旁的金属杆，散发一股浓重的刺鼻味道。同一时间，空气仿佛被加热，温度猛地蹿升数倍。 因为温度太高，枪的外壳有发软的迹象，陆骁手心流了些热汗，握不稳枪把，导致枪口略微下滑一寸。 陆骁紧紧盯着朝曦，他收到爱丽丝的消息，确定陆氏庄园再无第二个擅闯者。 “这些射线的攻击速度可是连陆遥都逃不过！我还以为你有同伙，没想到你竟然是一个人闯进陆氏，简直太蠢了！也只有陆遥那个蠢货才会……” 朝曦笑了笑。 只见那些冲向她的子弹和高温射线仿佛撞到一面无形的“墙”，精神力构筑的防御墙挡朝曦面前，挡下四面八方的攻击。 “不可能！” 陆骁接连开枪，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以高爆发力著称的新型重机枪头一回吃瘪，陆骁用光了所有子弹，但它们都被朝曦的精神力拦下来了。 更让他心惊的是，在同时面对子弹和高温射线的夹击时，朝曦竟然连异能都没有用。 陆骁当机立断使用【复制】能力。 他复刻了陆遥的【重力控制】。 磅礴的重力立刻压上来，把整片玫瑰花圃碾成零落破碎的杂屑。 “二十倍重力！” 陆骁眼睁睁看到朝曦神色如常，闲散地跨步，一步步向自己靠近。 “五十倍……不，一百倍重力！” 第252章 陆骁乱了阵脚，他从没见过这么诡异的人类。 朝曦脚步微顿，无比自然地夺过陆骁手中的枪。枪脱离陆骁之手，立刻被巨大的重力压成粉末。 “终于感觉到了点压迫感，但想杀我，这可远远不够。” 陆骁咬牙，再次使用【复制】。这次，他复制的是一位s级异能者的能力【爆破】。 “轰轰轰——” 朝曦脚下连续出现三个爆炸深坑，无声无息。 只要陆骁一个念头，他就能让对方爆炸。 他锁定朝曦，他不相信朝曦能逃得过s级异能者的能力！ 呼—— 朝曦移动时带起破风声。 爆炸紧贴朝曦背后。 一息之间，爆破高大百次，连续不断，引起的余威已经毁了半个陆氏庄园。 陆骁爆炸的速度快，然而朝曦闪避的速度更快。 他根本锁定不住朝曦的身形。 “再来！我不相信——”因为超高强度使用异能，陆骁的精神力失控了，它们在皮肤下乱窜，撑起肌肉组织，鼓成一个岌岌可危的气球。 朝曦的尖刀凌厉地刺入陆骁的几处动脉，她用精神力入侵了陆骁的精神图景，将其摧毁。 陆骁的精神力立刻逸散，精神图景的伤不可逆，这意味着他以后再也无法使用能力了。 更别说他的伤……朝曦下刀的角度刁钻，就算伤口愈合，他也会永久丧失行动能力，这辈子只能躺在病房。 不是朝曦不想杀他，而是…… 朝曦忽然看向某一处。 “我没有杀他，给他留了一条命，你应该满意了吧？” 空气气流的方向发生细微变化。 梁云深解除类似隐匿的能力，暴露在朝曦面前。 “感谢这位小姐的善解人意，我本来打算在你给他致命伤时，再出手阻止你。” “他是我朋友的亲人，虽然他们关系并不亲近，但冷眼旁观朋友的亲人被杀，我做不到。” “但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给他留条苟活的命就行。” “陆骁运气可真好。”朝曦平静地说道。 梁云深笑着摇了摇头：“不……我觉得朝曦小姐的运气也很好啊！” 朝曦愣了下，沉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我叫梁云深，是警卫司的现任总长官。我来此是为了调查某个案子。这几日暗访了顾家和陆家后，我在办案之余，发现了些微不足道的小线索。” “于是，我顺着这条线索继续往下查了下。根据我多年办案的直觉，我猜顾家主应该是失踪了吧，而顾云舒疑似死亡……”梁云深意味深长地看向朝曦。 “这一切似乎都和朝曦小姐有关呢。” “当然，你不必紧张。” “我是来和你做个交易的。” 朝曦淡淡地说：“筹码就是替我隐瞒杀了顾家主和顾云舒的事吗？交易的内容就是让我放了陆骁？” “换届选举在即，财团联盟要是知道发生了这样的大事——” 梁云深惊愕地哑了声。 遮阴蔽日的藤蔓冲天而起，它们穿透陆骁的身体，肆意妄为地遍布陆氏庄园的每一个角落。 “无所谓。”朝曦扫了眼被寄生藤吸成一张薄薄人皮是陆骁，毫不在意地离开，只留给梁云深一个背影。 “这个交易，我拒绝。” 第109章 再次卧底17 “这个交易, 我拒绝。” 梁云深像是没听见，愣在原地，于是朝曦又重复一遍。 寄生藤吸干了陆骁的养分, 餍足地蹭了蹭朝曦的脸颊。 吸足养分的寄生藤身形暴涨, 膨胀成双人合抱的巨树那般, 茂密的嫩芽一簇簇地生长, 花苞绽放，淡银色的蝴蝶舒展而出。 微不可察的鳞粉自蝴蝶的尾翅坠落, 梁云深猝然吸了一口, 神情恍惚一瞬后, 猛地一激灵, 屏住呼吸，避免吸入这些附有迷幻效果的蝴蝶鳞粉。 他牢牢盯着朝曦的背影，试图追上她。 寄生藤察觉到主人的拒绝之意，爬到梁云深脚下，趁其不备, 拴住他的脚腕。 显然, 保住陆骁的命只是梁云深的借口。陆骁已死，梁云深却不见任何怒色。要是陆骁能活下来更好, 但他现在已经死了, 死了也就死了。 梁云深很会见机行事, 他这趟来陆氏的目的本就不是为了陆骁，而是一路追踪朝曦过来的。 他提前跳开寄生藤的陷阱。眼看朝曦就要离开，他顾不得形象，大声喊：“等等！等等——你别走啊——是我有求与你好吧？” “我跟你坦白, 其实是我需要你帮忙！” “作为报酬，只要不违法犯罪, 我能帮你干一切你想干的事情！你需不需要一笔千亿感谢费，或者警卫司长官的亲笔签名……慢着！你那是什么眼神！我的亲笔签名可是很珍贵的！ 我不仅是警卫司长官，还是财团联盟首脑亲自任命的政席委员，自上任以来，铲除了累计一万只异种，帮助红鹰市市民解决近千起大大小小的纠纷，多次查破特大级杀人案。我拥有财团联盟成立以来的所有功勋徽章，直到今日，最高会议大厅还摆着我的雕像。” “再退一步来说，难道你不好奇那位从来没露过面的财团首脑到底长什么样吗？我可以帮你找她要签名！” 第253章 朝曦脚步一顿，转身问道：“你是政席委员？” 梁云深眼睛一亮，多年查案破案的经历让他拥有异于常人的敏锐嗅觉和推断力：“我明白了！你大费周章地潜入顾氏和陆氏，是 不是想要拿到顶级财团的推荐书？” “那单靠这样可不行！威廉家已经不在了，但顶替它位置的新财团还没评选出来。就算你得到顾氏和陆氏的推荐，你也进不去财团联盟。” “你有点……自以为是。” 朝曦认真地看着梁云深的眼眸，一字一顿地说。 “我说了，我是替顾云舒少爷办事。” 梁云深仍坚持自己的猜测，沉吟片刻，道：“你要是打算用某种异能伪装成顾云舒去财团联盟，你应该连最高会议大厅的门都摸不着——因为所有外来人员进入最高会议大厅前都会经过严格的身份核验，任何伪装异能都逃不过那个人的眼睛。” “你大概不知道，今年新出了一条规定：如果有现任政席委员的引荐，任何人都可以破格参选政席换届选举。” “我可以引荐你当候选人，让你无忧直通政席选举！” 朝曦的手指微不可察地动了动，但面色如常，让人看不出她的内心想法。 “不是——你都干到这个位置上了，你难道不想继续往上走吗？” “那可是财团联盟的政席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的一个决策将决定千千万万的人生死……” 朝曦的眼睛一直盯着梁云深，盯了好一会儿，她才吐出几个字：“你让我想到一句老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你要我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梁云深愣了半晌，缓缓道：“这是我的私事，污染区战线吃紧，又逢政席换届在即，我不能挪用警卫司的警力。所以我想到了你。” “我有个朋友，她弟弟失踪了，我想帮她找到对方，不论那人现在是死是活。” “我查到对方失踪前上了顾家旗下的一辆运货艇，所以我想拜托你查一下，看看顾家有没有关于他的消息。” 朝曦微微偏头，心头浮出一个猜测：“你那个朋友……是陆尚童吧？” 梁云深：“！” “你怎么知道的？” 朝曦抿了抿唇，接着说：“你要找的人是陆尚邱？” 梁云深惊喜地说：“对，你竟然知道他！看来我这趟果然没白来！” “我以前在陆氏工作时，和他打过一阵交道……陆尚邱怎么了？” “他失踪了。我怀疑是顾家干的，因为陆家是顾家本次参选政席选举的最大竞争对手，他们可能会为了要挟陆家退出选举，所以绑架了陆家的小少爷。我怀疑顾家很久了，这近半个月一直在关注顾家的情况，可惜我不像你，能找到机会混进去，更别提打进顾家内部。” 朝曦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在她印象里，联盟高官基本都是酒囊饭袋的蠢货，而梁云深显然有些真本事，仅靠寥寥无几的线索，就能锁定绑架陆尚邱的幕后真凶。 但她还不了解梁云深的底细，故意装作一副不知情的模样。 她沉思一阵，说：“我可以替你查查陆尚邱的消息，但我不能保证能查到你想要的结果。这样，你还愿意做这个交易么？” 梁云深毫不犹豫地应道：“当然可以！我现在就为你写推荐信。” “作为条件，你必须在三日内给我陆尚邱的线索，否则我就把你的事情举报到执政官面前。” 梁云深有股近乎天真的幼稚，与财团联盟格格不入。 “我答应你。” 梁云深效率很高，五分钟后，朝曦就收到了财团联盟政治部给她发的信息。 “恭喜一等公民朝曦获得政席换届的参选人资格。推荐人：梁云深。” …… 进入最高会议大厅的资格已经到手，但是在正式前往财团联盟之前，朝曦还有另一件事要做。 漆黑昏暗的病房，响起有节奏的脚步声。 “哒哒——” 这声音在幽静而空挡的病房内回旋。 陆骁把陆遥扔在这间病房，不给他安排任何仆人，断绝他的一切食物。 朝曦站在病床前，看到的是一具瘦骨嶙峋的身体。 陆遥两侧脸颊深深凹陷，手和脚都被牢牢固定在病床的四角，脖子侧边插了一根针管，正在不停地输送陆骁为陆遥准备的神经药剂。 这种药剂会一点点破坏病人的全身神经，最后让他无声无息地死亡。 朝曦打了一个响指，解除了她先前设在陆遥身上的【蛊惑】和【催眠】。 她从消毒柜拿出一瓶冷藏的刺激性消毒水，对着陆遥当头淋下。 “醒醒。” 一瓶消毒水没作用，朝曦又拿了几瓶，一并浇下。 陆遥终于有了细微反应。 他虚弱地颤动眼皮，终于睁开眼。 他神色茫然，看到朝曦时先是困惑，随后像是想起来什么，双眼怒瞪，涣散的瞳孔因极度的仇恨而重新聚焦。 病床开始摇晃，这是因为陆遥迫切地想要挣脱束缚。 “你为什么——背叛——我！” 他断断续续地说，他实在是虚弱极了，连说一句话的力气都没有。 第254章 朝曦回了一个漂亮的微笑。 “你恨错人了，这可不是我，而是你最敬爱的哥哥干的。陆骁恨你恨得要死，他怪你抢了他的地位，分走了他的钱和继承权。” “你活不了半个月了。”朝曦当着陆遥的面，告诉他残酷的事实。 “你恨陆骁吗？” 朝曦很好奇。 “陆骁死了，是我干的。” “是你害的——” 陆遥不敢置信，神情愤怒到狰狞，干瘪的皮肤皱成一团，像是下城区雨后地面凝结的暗黄色泥巴。 他的声带被药剂毁了大半，声音沙哑残破。他更加激烈地挣扎，可惜陆骁绑的很紧，直到手腕勒出骨头的印记，他都没能挣脱出来。 “陆骁一定会很感动吧，原来他的亲弟弟死到临头都还在想替他报仇。” “可惜，你没有机会了。” 病房很快重归寂静。 而病床上的人却不再动弹。 他的胸膛插着一把锃亮的钢刀。 第110章 再次卧底18 灯塔。 除了叶棠棠, a级1班的其他同学都去污染区历练了，他们受到元映禾和路昼灯两位前辈牺牲的刺激，想尽快提高异能等级。 按照惯例, 这个时间段是a级1班的专属训练时间。此时, 训练场空空荡荡, 只有封闭训练舱内偶尔传出几道细微声响。 训练室没有监控, 因此也没有人看到这一幕—— 正在训练中的叶棠棠毫无征兆地晕厥，倒地不起。身体胸口处开始流血, 血液流满了整间训练舱。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 叶棠棠根本没有预料。当她发现【时间回溯】又被触发后, 她拼命喘息, 意识剧烈地挣扎。 她不会死，只是需要经历一次死亡的痛…… 叶棠棠不停地对自己说这句话。 良久，她感觉自己终于重回这具身体。她捂住喉咙，做出干呕状。大脑深处的意识仿佛还停留在死亡前的这一刻——伊恩率领异种全线入侵，仪君带领灯塔全员奋力抵抗直至全部战死, 财团联盟执政官连同联盟精锐一齐死在了异种战场, 城市防线彻底崩毁，朝曦为掩护幸存者撤离, 挡在她身前。而就在朝曦离开前, 她割开手腕, 强行把血喂给她。 朝曦当时摸了摸她的脑袋，温柔地对她说：“你是人类最后的希望，我的血能祛除你体内异种基因的污染，你不用担心以后会变成异种了……振作一点, 不要为任何人难过，我希望你能活得比我们都久, 你要代替我们好好观察这个世界的真相，找到解决异种污染的办法。” “你站在时间之前，你是过去的我的唯一希望。” 叶棠棠很多次都支撑不住了……异种取代人类成为新的统治者，她东躲西藏，颠沛流离数年后，终于从一本上世纪的典籍找到了解法。 她抱着这本书哭了一夜。在第二天凌晨，她自杀了。 这是她经历的第三次回溯。 也是她度过的第三次死亡。 叶棠棠怔怔地看着眼前熟悉的室内布景，慌慌 张张掏出光脑。 “今天是新历2045年8月1号!” “我回来了……我真的回来了！” 叶棠棠擦干眼泪，收拾干净地面的血迹，匆匆离开训练舱。 书上说，灯塔还有位一直驻守在污染区的十二席之一，当初是她亲手制造出维持三座城市不被污染侵蚀的光源。 这些充满净化气息的光是伊恩最大克星。只要让伊恩接触到这些光，他的力量会大幅度消减。 这位创始人在污染区一呆就是二十年，据说是因为异种战争时目睹队友们惨烈牺牲，因此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问题，不愿意见任何人，也不再插手灯塔任何事务。 只要她能说服这位出手…… 一向乖巧听话的叶棠棠瞒过所有人，偷走了孟老师的权限钥匙。 等到别人发现不对时，叶棠棠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灯塔，抵达污染区。 …… 朝曦离开陆氏后，转念来了灯塔。财团联盟的最高会议大厅在蓝鲸市，她不知道自己得在那儿待多久才能找到黄昏之主的真身，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回来。 所以在临行前，她决定向仪君正式道个别。 朝曦一推门，就看仪君紧皱双眉。 “遇到烦心事了？怎么愁眉苦脸的？” “没什么……”仪君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她骗不过朝曦的眼睛。 在朝曦的眼神逼问下，仪君吐露实情：“叶棠棠叛逃灯塔了。” “为什么叛逃？”朝曦惊讶地问。 仪君捏了捏太阳穴：“不知道。反正她骗过了所有人，之后就再也找不到她了。” “只看到她留下的一封信，指明给你的。” 仪君桌上摆着一个信封，信封还没拆开，这让朝曦有些惊讶。 “你为什么不打开看看？”一边说着，朝曦一边拆开封条。 信封页脚还盖着威廉家的私章，这信封明显是叶棠棠来灯塔前就随身带着的。 “我已经想起了事情的全部，我知道你曾对我的记忆动过手脚，我恨你，恨你杀了我最爱的父亲。等我，我回来会给你一个‘惊喜’。” 第255章 朝曦看完，又给仪君看了一遍。 “你有什么感觉？”仪君问。 “很别扭。因为信上字迹工整，叶棠棠再写这封信的心情应该很平静，一个心中藏着仇恨的人不会这样。” 仪君点了点头：“我和你想法类似。” “她走的时候，特意绕开所有人。她有无数个对我们下手的机会，但她没有这样干。” “这么看来，你把这件事定性为叛逃，难道是因为……” “对。”仪君接过朝曦的话，“我不清楚叶棠棠究竟要干什么，但你知道的，灯塔是财团联盟的眼中钉，万一她被财团联盟的人发现了，她也好重新回归财团那边。” “相比灯塔成员的身份，财团更愿意接受‘灯塔叛逃人员’。” “总之，我已经派人去找叶棠棠了，一有消息我就告诉你。” 谁料，朝曦却摇摇头：“到时候你应该联系不上我。” 她把自己和徐栗的徽章以及与灯塔联系的专用通讯器递到仪君手边。 “我怀疑黄昏之主的真身就藏在财团联盟最高会议大厅，我接下来会以政席换届参选人的身份去那儿。保险起见，我不打算携带任何有可能暴露我身份的东西。” “这次来，是正式与你告个别。” “你这一走，鹿闻溪估计又会担心。他觉得自己一直在拖累你，自上次与你分别后，闷声不吭地又去污染区提升实力。下次见到时，他大概就是s级了。” 朝曦顿了几秒，笑道：“【传送门】很好用，不过我很期待他s级后能力会进阶成什么样？比如能横跨一整片海洋接我回红鹰市什么的。” “我会转告他的。”仪君眼底的笑意一闪而逝。 仪君握住朝曦。 仪君的手发凉，失去异能再加上日夜操劳，她的身体还不如普通人。 朝曦听到仪君说：“此去平安，我相信你。” …… 蓝鲸市停机坪。 这是蓝鲸市最大的停机坪，停靠着无数艘奢华低调的飞艇。 政席选举在即，其他城市的达官显贵们频频来往蓝鲸市。 梁云深帮朝曦安排了飞艇不说，还亲自来接机，诚意满满。 朝曦一落地，隔着老远就听到梁云深喊她的名字。她在人群中逡巡一阵都没有找到他的身影。 “我在这呢。” 朝曦肩膀被人拍了拍，她听到一道刻意压低了的声音。 梁云深扯了扯头上的卡通小黄鸭贝壳帽，戴着一副太阳花墨镜，穿着和大学生别无两样。 停机坪附近正巧有所设计类大学，里面的学生经常打扮得奇形怪状，路人已经见怪不怪了。 不得不说，梁云深伪装得很好，没有人会把眼前这个奇装异服的男人和大名鼎鼎的警卫司总长官联系在一起。 “线索有吗？” 梁云深迫不及待地问。 朝曦：“警官，当初约好三天内给你消息，可今天才是第一天。” 梁云深失望地垂下眼睫：“好吧……我带你去住宿酒店，每位参加政席选举的人都住在那。” “住的地方离最高会议大厅很近，周围有人24小时轮流值守，你不用担心安全。” 这话说完，他幽幽补充道：“哦，我好像说了句废话，没有人比你更安全了。” 末了，梁云深不忘嘱咐：“你到时候可得装成个文明人，不要动不动喊打喊杀，否则惹怒了执政官，我可要跟着你一起被迁怒了。” 朝曦第一次听到执政官的名字，问：“执政官是什么样的人？” “她能力很强，是首脑亲自指定的下一届接班人。” 见朝曦不相信，梁云深多解释了两句：“或许你觉得三大财团各自为政，各有心思，但其实……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梁云深讳莫如深，不再多说。 很快，朝曦抵达梁云深口中的住宿酒店。 酒店位置很好，朝曦站在酒店门口就能看到不远处伫立的恢弘建筑。 正当她准备进门时，人群中突然冲出一个持械男子。 他神情疯癫，情绪异常，声嘶力竭地大喊：“你们这些财团的走狗，都给我去死！！” 男子是个低等级的异能者，周围的警卫立刻将其镇压。 然而就在这时，男子掀开外衣，露出绑满全身的微型炸弹。 “一起死吧！” 梁云深当即挡在朝曦身前：“危险！” 朝曦感知到梁云深的精神力波动，渐渐心生疑窦。 这股精神力波动—— 和叶棠棠每次发动能力的波动频率很相似。 朝曦顺着这个思路深入下去，猛然惊觉叶棠棠和梁云深、顾云舒发动能力的精神力波动几乎一模一样。 梁云深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朝曦只看到他操控精神力具现化出一颗金属球。 金属球从天而降，罩住这名想要自爆的男子。 金属内壁发出沉闷的咚声，阻止爆炸波及周围民众。 紧接着，梁云深撤回了他的精神力，金属球连带着那名男子一并消失。 第256章 好诡异的能力。 朝曦想。 但更让她在意的是，梁云深为什么和顾云舒、叶棠棠拥有如此相似的精神力波动。 “问题解决。”梁云深冲朝曦眨了眨眼睛。 朝曦状似无意地问：“我听说你也是财团子弟，可红鹰市和蓝鲸 市都没有姓梁的财团，你是白鸽市人吗？” 梁云深不做隐瞒，几乎整个财团联盟的人都知道他的来历：“我倒希望我是白鸽市人，但很可惜不是。其实我是顾家主早亡弟弟的幼子，我随母姓。” 顾家。 基因改造计划。 朝曦脑海里迸出这两个词。 下一秒，她意识到一件被自己忽视的事。 顾家主曾说过，叶棠棠和顾云舒都是那个“疯女人”诞下的胚胎。 可她明明在叶棠棠的记忆里看到伊恩亲口承认叶棠棠是祂的孩子。 所以……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最好检查下蓝鲸市附近的污染指数。” 如果异种来临，空气附近的污染程度绝对会飙升。 希望梁云深不是她所想的这样——如果他和顾云舒、叶棠棠一样，都是顾家主口中那位“疯女人”，不，更确切地说是伊恩的孩子，那么，她在叶棠棠回溯记忆里看到的一幕，恐怕会再次上演。 伊恩为了恢复力量，会四处吃掉祂的孩子。 朝曦祈祷着，希望事情不会太糟糕。 然而，梁云深查看附近污染等级后，脸色越来越困惑。 “你这么说提醒我了，昨日之前，红鹰市周边污染程度曾出现过异常升高。可现在，情况却截然相反，蓝鲸市附近的污染却飙升很多。” “这污染像是在跑图。”梁云深心态很好，笑嘻嘻地说。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是因为昨天我们还在红鹰市，但现在却在蓝鲸市了。” “你是说，这污染还能长腿跟在咱们后头跑？” 梁云深诧异地反问，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朝曦深吸一口气，发动【直觉】。 “五百米。”朝曦得到反馈，声音有些发抖。 “不，现在祂就离我们三百米了。” “是冲你来的。”朝曦扔下一句话，便头也不回地飞掠出去。 梁云深一头雾水，连行李也顾不得，急急忙忙跟了上去。 前台工作人员不清楚这两人到底是什么情况，碍于对方身份，他也不好开口询问。 须臾。 “请问，你看到过我的孩子吗？” 鬼魅阴柔的声音像是同时掺杂了男女声线，光是听到这声音，工作人员升起一股难言的强烈心悸感，像是被某种庞然大物盯上。 第111章 大结局1 梁云深神色茫然, 他想追上朝曦问个清楚，可惜的是，他发现朝曦的速度极快, 一转眼就没了身影, 完全消失在大街上。 就算他有多年缉拿犯人的丰富经验, 他竟然察觉不到朝曦留下半点踪迹。 “人去哪里了呢？” 梁云深摸不着头脑, 也没有半点头绪。 “她问清我的家庭背景后变了脸色……不，她更像是是在逃避某个人, 这个人应该让她很忌惮, 以至于她放下一切, 不管不顾地躲起来。” 他是顾家主早亡弟弟的幼子。在父亲逝世后, 他就被母亲接走了，因为改母姓这件事，他一度被视为顾氏财团的耻辱。 关于父母辈的过去，梁云深了解得不是很多，只知道他们是商业联姻。直至母亲逝世后, 他整理母亲的遗物才得知自己其实是母亲收养的孩子, 母亲收养自己的原因很简单——母亲的家族需要有一位异能强大的继承人。 他生来有着强大的【创造】能力，他可以把脑海中想象出来的一切事物具现化, 比如先前收押那名持刀犯的金属球。 梁云深拿出光脑, 因为迟迟找不到人, 他准备联系朝曦。 “你看到我的孩子了吗？” 莫名地，这声音让他感到一股恐慌到极致的颤栗。梁云深从来没有这种感受，不管是ss级的异种还是超s等级的通缉犯，他都能游刃有余地应对。 身为一名警察, 梁云深的身体下意识地循声转过去。在看到一位身形高挑五官极度对称的女性后，他的心脏莫名漏了一拍。 “砰砰——” 他听到自己的心脏因为极度紧张而激烈跳动, 刻在大脑深处的本能让他不由自主地害怕眼前这个女人。 梁云深向来不相信这些毫无根据的感觉，但是，当他例行上去询问这名女人是否要报案时，他全身警报似乎都被拉爆。 尤其是伊恩看过来的那一刻，梁云深汗毛倒立、毛骨悚然。 “不用麻烦你了。”伊恩对路人说完，黑沉深邃的瞳眸盯着梁云深，毫无征兆地勾唇，缓缓露出僵硬的笑，“我已经找到我的孩子了。” 梁云深瞳孔骤然一缩。 他当机立断，【创造】出坚不可摧的铜墙铁壁，堪堪拦下伊恩妄图刺向心脏的左手。 伊恩周身的污染呈指数倍扩大，浓郁到发灰的污染孢子扩散到空气。空气充斥着普通人和低等级异能者无法承受的污染，一瞬间的功夫，他们纷纷倒下，眼白泛起，面容青灰，宛如死人。与此同时，梁云深发现一件更糟糕的事——他们身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畸变。 第257章 梁云深紧急发出最高警戒。 蓝鲸市所有警卫司人员整装待发，训练有素地快速出警。刻有警卫司标志的装甲车将财团联盟最高会议大厅团团护住，一旦危机来临，他们首当其冲。 …… 朝曦按照【直觉】的指示，沿着伊恩的反方向一路狂奔。 她放缓脚步时，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原本那片街区。她抬头看了眼周围这些陌生的建筑。 象征财团联盟的向日葵雕像矗立在一栋仿古的西式大楼前，朝曦视线右移，看到大批全副武装的警卫人员正步履匆匆地从大门离开。 他们穿着统一的黑色制服，制服背后写着“警卫司”三个字。 她到警卫司总部来了。 【直觉】引导她来此。 朝曦的【直觉】不像【预言】之类的能力，它无法明确告诉她答案，只会指导她走向一条当前最优的道路。 恰好这时，警卫司全体成员接收到梁云深发出的紧急戒令，为了以最快速度完成出警，警卫司各个大门全部敞开。于是，朝曦趁着这个机会，变成橘猫，爬上高耸的雕像，跃入警卫司内。 此时的警卫司安静得连一根针落地都听得见。 橘猫敏捷地在各个办公部门游窜，她想找到【直觉】让她来此地的目的。 她看到一间写着“重械训练室”的房间，见没有异常，匆匆扫了一眼。 忽地，屋内响起安装弹匣的细微声音。 屋里有人！ 朝曦立刻藏到一个放空弹匣的废弃箱内。 她悄悄推开一条小缝，看到屋外走进来的人。 身穿军装的女人踏着重重的军靴走进屋内，她像是很烦躁，根本没注意到朝曦的存在，随手拾起桌面上来不及收拾的重机枪，连开数十发。 在连续不断的枪声中，一个又一个移动靶子被击穿。 那人的枪法应该很准，但今天却有些发挥失常，一枚子弹擦着最后一个靶子射到墙上，射空了。 是她。 陆尚童。 朝曦看清对方的容貌，有些惊讶。 让警卫司众人齐齐出动的戒令应该是梁云深发的，陆尚童身为梁云深的直系下属，这时候不前去支援就很可疑了。 陆尚童射空了手中这把枪的子弹，转手去拿另一把，就在这时，她拿枪的手停滞一瞬，毫不犹豫地调转枪口，对准朝曦藏身的废弃箱。 【洞察】赋予了陆尚童超乎寻常的感知能力，方才她心烦意乱，没能第一时间发现外来者是她的失误。 她已经失误很多了，她不能再失误了…… 陆尚童前几日收到了一封威胁信。 发信人是陆骁。 陆骁因为迟迟没有收到梁云深的死讯而责备陆尚童。 “如果你再不动手，我就会给你弟弟注射异种基因。” “你应该知道那玩意是什么吧？” 异种基因……以陆尚邱的身体素质，他根本承受不了异种基因。 陆尚童对准废弃箱扣下扳机。 就在这时。 “总长官回来了！” “太好了，总长官回来了！” 屋外响起此起彼伏的欢呼声，这声音瞬间填满这栋空旷的冷清建筑。 不光是陆尚童，朝曦也听到了梁云深活着回来的消息。 朝曦留意到陆尚童神色复杂，紧绷的手腕慢慢松开。 枪被她扔到地上。 “为什么不杀了我？” 陆尚童不知道在对谁说话，她痛苦地挣扎道：“我选不出来，怎么选都是错的。” 一面是 从小一起长大的至亲，一面是陪她出生入死的战友兼一手提拔她的上级。 梁云深对她有再造之恩，是他亲手给了她脱离陆氏那个泥潭的机会。 她真的不想看到任何一人死去。 她已经努力过了——她昧着良心，借梁云深的信任，替换了他用于遮蔽气息的药剂。 她知道有人能通过气息锁定梁云深，所以，是她导致伊恩定位到梁云深的位置，让梁云深遭受无妄之灾。 “原来你是在为这件事为难。” 陆尚童猛地一愣，朝曦正站在她面前。 朝曦无比自然地握住陆尚童的手，顶着陆尚童惊愕的眼神，又无比自然地放下。 她故意制造了三秒钟的肢体接触，发动【心灵探测】，读取了陆尚童的全部记忆。 “其实你不必为陆尚邱的事情担心。” 朝曦开始明白了【直觉】让她来警卫司的目的。 “陆骁死了，陆遥也是。” “噢，他们都是我杀的。” 朝曦云淡风轻地说：“你不用再受陆家胁迫，现在陆家已经没有能支配你的人了。” “至于陆尚邱，他早就没事了，你可以等他的联系方式。我想，他估计是不想让你知道他受伤了，以免你担心，所以想等伤好之后再和你联系。” “算算日期，估摸着也是这几日的事情。” 陆尚童呼吸漏了一拍，她刚想拿出光脑，就看到一通由陆尚邱拨来的未接电话，拨来的时间就在一分钟前。 “嘟——” 又有一通电话打来。 陆尚童的手有些颤抖，迟迟说不出话。 “姐！我终于回红鹰市了！你现在在哪里呢？我之前其实是和朋友去外地玩了，没带手机，导致你联系不上我。这不，我向你请罪来了……姐，你可别生气啊，我特意给你带了特产呢！” 第258章 陆尚邱用外衣挡住缠住伤口的纱布，嬉皮笑脸地说：“姐！你肯定想不到我这次出去玩碰到了谁！我竟然碰到朝曦小姐！我真的超级超级高兴！” 陆尚童沉默良久，终于开口回应，嗓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原来是这样，看来你玩得很开心……我知道了。” 陆尚童挂掉电话，对朝曦深深鞠了一躬。 “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如果没有你，陆尚邱可能真的……抱歉，我失态了。” “朝曦，我向你道歉，之前我可能冒犯到你，我……” 一只温热的手贴上陆尚童的额头。 “你的【洞察】能力很好用，成为我的信徒吧。” 朝曦的精神力进入陆尚童的精神图景，在鹿闻溪身上实践过一次后，她已经能熟练掌握如何在别人的精神图景留下自己的精神烙印。 “陆尚童成为您的新信徒，您能通过【信徒】使用对方50%的【洞察】。” “恭喜您获得新能力【洞察】，使用该能力后，周围环境的一切变动都逃不过你的感知。” 陆尚童感知到朝曦的精神力只短暂地停留了一瞬间。 精神图景被称为异能者的第二个心脏，在向朝曦打开精神图景的那一刻，她已经做好了把命给朝曦的准备。 “就……这么简单吗？” 朝曦：“当然不，我还要你干另一件事。” “陆骁和陆遥不在了，你就是陆家的新掌权人。我要你重新整顿陆家的产业，然后，签订产权赠与证书，赠与人就写这个账户。” 朝曦告诉陆尚童一个账户名称，基本没人知道这个账户的幕后控制者就是灯塔。 陆尚童牢牢记住这串账户数字，攥紧手指：“放心交给我，我会在明天之前办好这件事。” 朝曦已经把顾家的权限交给了仪君，现在灯塔手中又握有陆家的一切。要不了多久，灯塔就能从地下转到地上，光明正大地站在财团联盟面前。 …… 梁云深受伤很重，几乎整个财团联盟的权威专家都守在他的手术室。 能从伊恩手中捡回一条命本就是一个奇迹。 医生疲惫地走出手术室的门，宣布病人抢救成功。 朝曦在手术室门口等了很久，门一开，她就跟着陆尚童一起进去。她想知道梁云深到底是用什么办法从伊恩手中脱身的。 因为警卫司鱼龙混杂，为了不引人注目，朝曦变成了陆尚童怀里的一只橘猫。 “我进去看看情况，手术室容不下这么多人，你们先回去。你们有功夫杵在这儿，不如回去练练你们糟糕的枪法！”陆尚童眼底没有一丝情绪，她一一扫过眼巴巴瞅着手术室的众人。 陆尚童在警卫司以不近人情出名，底下的人都怕她，听她这么一说，立马噤声，蹑手蹑脚地溜走了。 清退无关人员后，陆尚童才带着朝曦进去。 梁云深躺在病床上，唇色发白，一副失血过多的样子。他看到陆尚童来了，语气有些愧疚：“抱歉，我还没找到陆尚邱，不过我已经联系好靠谱的人，她应该很快就能查到陆尚邱……” “麻烦您了，其实我弟弟刚才给我打了电话，我已经有他的消息了。”陆尚童低头说，因为内疚，她不敢看梁云深的眼睛。 梁云深本想对陆尚童笑一个，可惜他脸部肌肉动作太大，牵扯到脖子处的巨大撕裂伤，反倒让他痛得拧了下眉。 “童——”见周围没有人，梁云深差点喊出陆尚童的昵称。当他亲眼看到橘猫亲昵地跳下陆尚童的怀抱，落地后抽条成朝曦的模样，他及时把住了嘴。 梁云深飘忽的眼神在陆尚童和朝曦两人脸上打转，默了许久，惊疑不定，警惕地问道：“你们……是什么关系？” 朝曦意识到他的想法，无语地解释：“我性取向正常，不是你想的那样。” 梁云深这才放下心来，舒了一口气。 朝曦：“你知道你的来历吗？” “如果你是说我并非顾家的亲生孩子这件事，我很早就知道了。” “你为什么会用这种药剂隐藏气息？” 朝曦向陆尚童要来梁云深平常服用的药剂，她发现这些药剂都有着极强的覆盖气息的作用。 一般来说，高等级异能者根本不会使用这种药剂，因为他们周身散发的异能气息是他们实力的最直观反映。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只有弱者才会想要隐瞒自己的气息。 “你知道祂能感应到你的气息吗？” 梁云深惊讶地说：“不，我不知道这药剂还有这作用。我一直以为它是执政官送来让我稳定精神力的。” 执政官，明季。 朝曦在心底念出她的名字。 “你靠什么办法从伊恩手里活下来的？” “我说的话你可能不相信，我的异能在那只异种面前完全失效，但是在祂剖开我心脏的前一秒，胸前的这枚一等功勋章突然震动。” “当时，我闻到了一股奇怪的海水腥气。我确信祂很忌惮这股气息，之后没有再对我下手，而是自行离开了。” “我记得，这枚徽章是执政官亲自颁发给你的。”陆尚童沉吟一瞬，补充道。 时至今日，朝曦终于可以确定她一直追踪的黄昏之主的位置。 第259章 祂就在执政官手上。 她敢肯定，执政官绝对是伊恩事件的知情者。她不仅知道梁云深是伊恩的胚胎之一，还知道用黄昏之主的气息对抗伊恩。 这下，之前让朝曦不解的地方就说得通了。 余梁说在距离反联盟万里之遥的最高会议大厅见到过黄昏之主，这是因为联盟法律规定了执政官不允许离开最高会议大厅。 黄昏之主的真身拥有极高强度的污染，但却依旧能藏在最高会议大厅的原因也很简单。这是因为有人一直在压制祂散发的污染。 而好巧不巧，那位执政官的异能正是联盟历史上唯一一名ss级【净化】异能者。只有她能做到悄无声息地藏匿sss级污染异种。 第112章 大结局2 “抱歉, 昨日酒店附近突发一起恶性事件，这是联盟的失职。为了保证每位参会者的安全，执政官深思熟虑后, 决定提前召开政席选举会议。” 秘书长礼貌地保持微笑。今天一早, 秘书长就亲自 候在安顿所有参会者的酒店门口, 向他们传达执政官下达的最新指令。 他轻描淡写地揭过昨天发生的一切, 并将其定性成“一场不必担忧的普通意外”。 在场的其他参选者脸色各异，他们或是皱紧眉头, 或是满目疑色。 其中一位衣着亮丽的参选者彬彬有礼地摘下帽子, 出声询问：“您的意思是说, 昨天整个蓝鲸市出现的大范围异种入侵事件, 只是一场微不足道的意外吗？” 这位参选者言辞犀利的程度，和他外貌给人的感觉完全相反。 秘书长颔首：“贺兰先生，您是蓝鲸市贺兰财团推荐的参选者对吧？您刚才的困惑已经通过我佩戴的收音装置实时传达给执政官大人，稍后的政席选举会议上，执政官大人会亲自为您解惑。” 这名被称为贺兰先生的参选者看了眼秘书长大人, 轻轻嗤笑一声：“就算你搬出执政官威胁我也没用, 我根本没指望竞选上政席委员。” “昨天，大家都亲眼看到蓝鲸市成百上千的市民毫无征兆地变成了异种, 你和我说这只是一场小意外？骗谁懂呢！” “我可清楚得很, 明明是梁云深不敌真凶, 让真凶逃了。真凶一日未落网，谁都不敢肯定他会不会还藏在蓝鲸市。” “执政官说到底，也是个不怕死的疯女人。她要死，我喜闻乐见, 前提是别拉着我当垫背！” 贺兰先生义愤填膺地说：“这场政席换届会议，我不参加了！” 秘书长并未阻拦：“您可以选择退出。” 贺兰先生拎起行李, 直奔酒店门口。 然而就在踏出大门的那一瞬间，他才听到秘书长未说完的话。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秘书长放缓声音，慢了半拍地说：“——希望您慎重决定，毕竟出了这扇门，您就不算是受联盟政治保护的参会者了。” “砰——” 秘书长话音刚落，一枚子弹穿过了贺兰先生的胸膛。 贺兰先生半边身体摇摇晃晃，重重地跌在门槛上。 “同样，这也是执政官的指令。情况特殊，为避免民众舆论动荡，我希望剩下的各位参会者能适当地保持沉默。” “当然，作为补偿，执政官决定将今年政席委员的名额扩大三倍，也就是说，只要在座的各位出席会议，各位都将成为一名光荣的政席委员，给家族带来数不清的荣誉。” 秘书长的视线逐一看向众人，问：“还有人想和贺兰先生一样退出么？” 众人面面相觑，眼底露出短暂的狂喜。 “不不。” “当然不！” 接二连三的有人表态，他们甘愿为了财富和权势冒一次险。 秘密长：“既然如此，诸位随我来吧。” …… 朝曦从很多人口中听到财团联盟，直到今天，她才真正明白它为什么被称为“财团”“联盟”。 规制统一的木石墙面上镌刻有独一无二的向日葵印记，纯净的水源从喷泉顶端叮咚流淌，会议大厅门口的花坛栽种着废土时代到来前的珍贵花种，至高无上的公平与正义女神雕像耸入云端。 最高会议大厅不只是一座，它们是一片彼此相连的建筑群，宛如旧时代王朝的宫殿。毫无疑问，这是一座极尽低调奢侈的财团建筑，也是财团联盟政权的象征。 秘书长走在人群前，所有见到他的人都向他颔首低头，以示尊敬。 “各位通过最后一道身份核验后，请沿着这条路直走。本次政席选举会议将于三小时后，在会议大厅召开。” 梁云深已经上报了朝曦的身份，朝曦很顺利地通过了身份核验。 她按照秘书长的指示，很快找到会议大厅。她坐在了写有自己名字的位置上，静静等待执政官到会。 参会人员渐渐落座，很多是生面孔，但是也有一些熟人。 按照规定，财团联盟的会议必须同时有三家顶级财团的人出席，排除已消失的威廉家，顾家和陆家都需要各派一名代表作为联盟顾问出席，不参与选举，仅仅起到一个质询的作用。 于是，陆尚童昨日连夜回了陆氏，把陆氏资产打包送给灯塔，又火速赶回来参加会议。 还有顾云云也出席会议了。 第260章 顾云舒从人前消失，顾家需要一位外出撑门面的顾家人。恰逢顾云云为了讨好她，不惜将顾家主藏在暗处的资产一并挖出来，作为礼物送给朝曦。所以，朝曦便让她作为顾家代表参会，而自己则是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入席。 在朝曦看向陆尚童和顾云云时，她们也注意到朝曦。顾云云很识时务，她热络地向朝曦打了个招呼，语气熟捻：“朝曦小姐，又碰到你了！会议结束后聚一聚？我请客。” 在权贵云集的政治会议，作为草根出身的朝曦本就引人注目。当他们看到朝曦竟然和顾家这种顶级财团关系匪浅时，不由得暗自心惊，私下揣测朝曦到底什么来头。 朝曦又等了好一会儿，执政官终于到了。 身穿黑白制服的成熟女性站在会议大厅的正中央。 她面容冷肃，语气严厉： “在正式会议之前，我必须向大家宣布一件事。” “接下来我要宣布的这件事，也和我决定提前半个月召开政席会议有关。” “我宣布，红鹰市、白鸽市、蓝鲸市正式进入最高警戒状态，从即日起，各个财团必须同心戮力，对抗异种大军。” “按照财团战时法律，无主的威廉家财产已收归联盟所有，其他各大财团名下80%的资产充当军备用资。” “我反对！” 席上有委员大声抗议。 明季不容置疑地说：“反对无效。” “你们身为财团的一员，既然享受了联盟赐予的特权，必要时刻也必须无条件服从联盟安排。” “不容许有任何异议。” 明季目光凌厉，一手指向屏幕中央：“至于我为什么要这样做的原因——” “难道你们没有发现白鸽市没有一人参会吗？” 会议屏幕缓缓播放一则投影录像。画面前几秒没看到人，像是操作者并不熟练如何控制设备。然而镜头正对着的一幕，瞬间攫走所有人的视线。 明家所有人胸口都被挖出一个血洞，身体残破，像是被野兽啃食后丢弃。忽地，镜头转到窗外。红褐的血几乎凝固在白鸽市的每条街道上，浓郁的污染凝成一层灰色的雾，附着在每个人身上。它钻入人类的鼻腔，让他们发生畸变。 不到三秒钟，街上出现了一只又一只的异种。 它们寻找幸存的人类，找不到“食物”后，它们又开始血腥地猎杀同类。 画面突然黑屏。录像中传来伊恩的声音：“这是你用祂触怒我的代价！下一座城市，将会是红鹰市。” 伊恩说的祂是指黄昏之主。 明季用黄昏之主的气息保住梁云深的行为触怒了伊恩。祂恼羞成怒，却忌惮黄昏之主在蓝鲸市，因此祂将目标放在白鸽市和红鹰市。 “你们愿意自己辛苦积攒的家业像明家一样毁于一旦吗？” 明季大声号召：“来吧，各位财团的贵胄，到了你们拿起武器的时候！我们怎么能容忍异种如此猖狂！” “我已经查明那只挑衅的异种正是统率所有污染区的异种首领！” “我们要彻底结束异种时代！反击的第一步，我们要集结军队去污染区，趁着那只异种还在红鹰市，我们一举攻入祂的巢穴，收复失落的人类领土！” 明季是个出色的政客，寥寥数语就煽动了众人的情绪。 她慷慨 激昂地重复：“事出从急，本届政席委员将等额选举！各位都是财团联盟选出的精英，现在到了重拾人类辉煌的关键时刻，你们是要做异种口下的懦夫，还是带领人类走向光辉时代的勇士？” “各位都是财团联盟的功臣。等战争结束，我承诺给所有财团双倍回报！” 渐渐的，有人大声应和明季的话，出现第一位支持者。 之后，在名利双收的诱惑下，有更多人愿意站出来。 “那红鹰市呢？” 众人情绪高涨，但席上却出现了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 这句话是朝曦说的。 明季看向朝曦，沉痛地说：“为了人类的最终胜利，有的牺牲无法避免。” “当然，我会派人帮助陆家和顾家的嫡系子弟撤离红鹰市。” “你的意思是，其他人就活该去死吗？就为了你所谓的人类胜利？”朝曦强迫自己压下怒意。 明季眼神冷淡，秘书长朝她点头示意：“这位——” 秘书长适时递来一封参会人员名单，明季接着道：“朝曦小姐，你是名出色的能力者，我欣赏你一步步走到今天、坐到这个位置的勇气和魄力，财团联盟欢迎你的加入。” “但很遗憾，即使你已经拥有了强大的异能力，你仍然受困于过往迂腐的思想……等战争结束后，下城区的教育改革也该提上日程了。” “下城区？她竟然来自下城区！我还以为是某家财团的千金。” “哈哈哈笑死人了，怎么连这种劣等人也能参加政席会议啊！” “下城区，狗都不去的地方。” “她怎么还不走啊？真要命，她要是哭的话，我或许愿意可怜可怜这位小姐，给她扔一枚铜币。” 明季：“安静。” “会议继续，各位不要把注意力放在无关人身上。如何进攻异种才是本次会议的重心。” 第261章 会议再无人搭理朝曦。 他们投来轻蔑嘲讽的目光。他们期待朝曦像条丧家犬一样落荒而逃，不过朝曦的反应出乎他们的预料。 朝曦背脊挺得很直，她对周遭的一切恶意视若无睹，一一记下明季提出的作战要点。 这场会议从白天开到黑夜。 朝曦离开会场时，天已经黑了。 执政官最先离场，剩下的政席委员依次退场。 朝曦把会议内容整理成一份情报，她开启【传送门】，先将这份情报送至灯塔的另一处据点，托人交给仪君。 很快，她通过【传送门】再次回到联盟安排的住处。 联盟最高大厅有特殊装置，能侦察到任何异能波动。 但好在朝曦离开前，趁会议上人多口杂，提前释放出游戏分身。今日来往联盟最高大厅的人很多，偶尔有人不慎外泄精神力也很正常。 为了保险起见，每次举行会议之后，联盟最高会议大厅会封闭整整三天，经过全方位的检查后，确认不存在任何危险，执政官才会重新出现在她的办公室。 没有人的能力能维持整整三天而不散，即使是半个月前的朝曦也不能。 但现在的朝曦可以。 晋级s级后，朝曦的精神力数值达到非常恐怖的程度，差不多是同等级者的二十倍。维持三天游戏分身不散而已，对她来说轻而易举。 三天的时间很快过去。 藏在财团联盟最高会议大厅的游戏分身准备行动了。 “您已进入【神明】角色剧情，请您做好准备——” a 找到明季，毁掉黄昏之主 这次，朝曦只有一个选项可以选，这也是她此行最终的目的。 “您已完成选择，在剧情结束后，您将获得最后一点神明属性，【神明】角色卡将自动升为ss级。” …… 秘书长站在执政官的会议室门口，迟迟不敢进去。 “大人，您感觉还好吗？” 明季没有说话，秘书长察觉到一股急速升高的污染，这股污染险些冲破他的精神力防御，将他污染成异种。 秘书长默默站在执政官门口，他是明季的秘书长。明季曾对他下达指令，如果有一天她压制不住那位的污染，便由他将她抹除。 这个大胆而又疯狂的计划是明季提出来的，她为了防止伊恩，找到黄昏之主的真身，趁祂尚未苏醒，将祂的真身占为私有。 明季将祂的气息藏进联盟颁布的军功勋章，目的是保护财团联盟的中坚力量不被伊恩吃掉。 而代价是，她因为压制黄昏之主的污染，与祂接触过多，身体已经发生不可逆转的畸变。她不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畸变的过程，就算是亲信也只能在门外守候。 良久，秘书长终于听到明季的声音。 “进来。” 明季神色如常，看起来只是略有些疲惫，但也仅仅是看起来。平日一丝不苟的发髻此刻却落下碎发，无暇打理。 秘书长将审批文件放在明季办公桌上：“这是给白鸽市遇难财团亲属的补偿款，请您过目。” “嗯。” “今日事务不多，请您尽早休息吧。”秘书长看出明季心力交瘁，不由得提醒道。 明季并未回答。 秘书长安静地离开，替明季关好大门。 门关闭了。 整个办公室只有翻阅文件的明季……以及朝曦。 透明的精神力小人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她一路尾随秘书长，顺利找到明季所在。 她的猜测似乎没错。 明季身上散发着和黄昏之主如出一辙的污染气息，但这气息显然经过刻意压制，污染已经很淡了。 咸湿的海水气息若隐若现。 朝曦伺机靠近。 她凑近才发现，明季垂眼盯着手中的文件，竟然是在发呆。 明季没有泄露任何情绪，她捏着笔，笔尖无意识地停留在某一处，墨水晕染了纸页。 忽地，笔尖从明季手中滑落，她下意识去捡，她的鼻尖差点碰到朝曦。 朝曦眼疾手快地后仰，熟料，精神图景像是感应到什么东西，心脏无缘由地发烫。 明季罕见地露出迷惑不解的情绪，但这情绪很快便消失。她轻嘲地笑，掺杂了许多无力、不甘以及很多让朝曦看不懂的情感。 “我的精神图景感应到你来了。” “你就在这对吧？” 朝曦的精神图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兀自散发强烈的精神力。她的精神力围着明季转了一圈，半是强硬地钻进明季的精神图景。 朝曦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她更不知道为什么明季愿意对她开放自己的精神图景。 但是很快，她感受到自己的精神力仿佛受到滋养，她收到系统传来的提示：“精神图景融合中……” “果然是你，我没想到你真的回来了。” 明季露出苍白的笑。 “不……确切的说，和我做交易的人是平行时空的你，显然，你并不是她，可你还是如她所说，回来取走她曾经借给我的精神图景了。” “当初她找到我时，我并不相信她真的来自另一个已经覆灭的平行时空。直到这二十年来，她告诉我的‘预言’一一应验，我才不得不相信她当时的那番说辞。” 第262章 朝曦能感觉到明季说的是真的——至少关于精神图景的这部分是。 明季的精神图景正脱离她的身体，转而与朝曦完美融合。 为了得到真相，朝曦拽住明季的手腕，发动【心灵探测】。 第113章 大结局3 二十年前。 “今年是异种战争爆发后的第三年, 自从联邦政权倒台后，新的政权还没有苗头，各基地各自为政, 把歪心思全放在搞内斗上, 却对异种入侵视而不见……我在此提议, 我们必须先建立统一政权, 大家才能齐心协力攻克渡过难关……” 一个顶着锅盖头的假小子手脚并用地爬上电线杆，双手做喇叭状, 冲底下路过逃难的人群大喊。她的脸沾满灰尘和泥巴, 头发根糊着的血已经看不出颜色了。她慷慨激昂地说出这番话, 她的眼睛很亮, 小脸激动到通红。 然而，她的倡议并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回复。 她不甘心地跳下电线杆，由于起跳的高度略高，她跳下来时崴了脚。她“哎呦”地叫了一嘴，等疼痛稍缓, 她一蹦一跳地跑进人堆, 站在人群中央，再次重复一遍她刚才的发言。 “别挡道！”一个成年男人踹开明季, 这一脚结结实实地落在明季的肚子上。明季本就三天没吃过东西了, 又是个没觉醒异能的普通人, 她痛得捂住肚子，在地上直打滚。 因为异种入侵，所有人的心理一直处在极度高压状态，成年男子有些崩溃, 声嘶力竭地大吼，想冲上去再给明季两巴掌：“你懂不懂啊！管辖这片区域的军事基地在昨天半夜已经被异种灭掉了, 那群畜生下一个目标就是我们！我管你什么政权什么内斗，这些话你该去和那些基地负责人说！” “你拦着我逃命，看我不揍死你！” 他抡起拳头。 明季的脸顿时青红一片，高高肿起。 他还不解气，竟然打算用出异能。 精神力汇聚成团，极具爆发性的雷团一旦碰到明季，绝对会把她的脑袋整个轰爆。 明季意识迷糊，几乎晕厥过去。她嘴里还在一遍遍念叨：“建政权……击退异种。” 有人见事情要闹大，连连劝道。 “就是个小孩而已，满嘴胡言乱语，别和她计较，算了算了。” 有人对成年男人不满，因为对方的长时间停留，挡住了自己的路。 “这条窄路是前往中央基地的必经之路，你要碍我的事，我就把你干了！” 成年男子悻悻收手，狠狠啐了明季一口：“算你走运！” 明季艰难地爬起来，她猛地咳了一声，吐掉断掉的牙根。 “中央基地……” 她渐渐有了希望，眼睛弯起来，可惜她的脸肿得太厉害，眼睛几乎眯成一条难看的细线。 “对了，我可以去中央基地！听说中央基地的负责人很英明，她在异种战争爆发前就力排众议，斥巨资建立起全防线武装，就是这条防线保护了中央基地管辖范围内的所有人！” “随着其他基地接二连三地沦陷，中央基地是这个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了。” “我一定要劝说她整合其他基地的势力，建立反抗异种侵略的政权！” 明季只是个普通人，她因为长时间的流浪和忍饥挨饿，身体十分虚弱。在经过暴打后，身体更是大不如前。 中央基地距离她的位置很远，但她日夜不休地走，只花了三个月就到了。 她遇到过无数异种，好在她是个普通人，异能者同胞看不起她，异种也同样看不上她。异种为了饱腹，更愿意吃掉那些“营养价值更高”的异能者。 她很幸运地逃离异种口下，沿着中央基地的位置一直走。 她不记得自己走了多远，路上一场突如其来的发烧夺走了她大半神智。 当她看到一栋守备森严的基地时，最后撑着她的一口气也散了，她倒在了荒芜的沙土里。 “头儿快看，这里有个小孩。” “她好像没气了……无所谓吧，还是把她带回基地，能活是她的命，活不了就埋土里增肥。” 明季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破旧脏污的衣服被人换成一套干净的帽衫，衣服散发着让她心安的味道。她怔怔望着写着“中央基地”字样的房牌。 她一定是被中央基地的人救了！ 她连忙推门出去，大喊着要见中央基地的负责人。 她看到很多人都在打量自己，揣测她是不是别有居心，但她毫不在意。 见没有人搭理自己，明季开始闹，她本身就是个十四岁的小孩，所以中央基地的人没有把她赶出去，只以为她是受了刺激，产生应激反应。 他们安抚下明季，哄她说“负责人不在基地，养好身体再等一阵，就可以见到她了”。 明季心里清楚，这话是大人用来哄骗孩子的话术。 她当时顺从地点头，但在某一天夜里溜出房间，她打定主意要见这位神秘的基地负责人。 可她没想到，照顾她的大人不是在骗她……以及，负责人真的来见她了。 …… 明季的思绪飘了很远，飘到二十年前的那天晚上。 她至今仍记得那晚发生的事情—— 第263章 年轻的基地负责人戴着遮面的口罩，巨大的黑色披风完全挡住她的身形。她没说自己是谁，但明季有种直觉，她就是基地负责人。 明季只在对方低头看自己时，看到一缕漂亮的银色长发。 对方问：“你是从哪里过来的？” “从西南基地附近。” “我记得那里离中央基地很远，你是……一路走过来的？” 对方语气迟疑，她很快意识到自己问了一句废话。像明季这样瘦骨嶙峋又没有异能的普通孩子，她除了靠自己，没有任何办法。 “中央基地会尽最大努力保护每一个孩子，你可以不用再过颠沛流离的生活。” 不料，明季却坚定地摇头：“不，我不会在中央基地呆很久，我还要去其它基地，我要告诉他们，只有联合才能解决异种危机，外敌当前，持续内斗只会两败俱伤。” 明季把自己的设想告诉这位基地负责人。 “所以，你冒死前来的目的，只是为了告诉我这些？” 明季毫不犹豫地点头。 二十年后，已经三十四岁的明季仍然记得对方在听到她说的这些话后，罕见地沉默了很久很久。 “我只在中央基地呆一个月，我会把我的一切都教给你。” 这个月是明季这辈子最开心的一个月，她不用心惊胆战地求生，不用为食物发愁。对方像明季的母亲，给予她从未感受到的爱和关切。 她真的把对方当成了母亲，她可以像个小孩一样发呆、聊天、玩乐，再疯狂学习所有未知的知识。 她过得心安无比，开始有了不该有的眷恋。 然后，对方像是和她开了一场轻松的玩笑，之后发生的事情就像是做梦一样。 “你愿意和我做个交易吗？” “可是，我能为您做什么呢？我没有能力，身体孱弱不堪，随便一只最低等的异种都能把我杀掉。” 明季忐忑地说。 “我把我的精神图景借给你吧。代价是，你必须完成你所说的这一切，你要带着这个时代的人从异种手中活下来。” “从这一刻开始，你的身上可是背负了无数条人的性命，他们的生死全在于你。” “希望你不会让他们失望。” 明季感受到空洞的心脏好像被填满，那是一股如溪流般源源不断的力量。它涌入明季的大脑，形成一副完整的精神图景。 “我把它借给你二十年，如果你做的不能让我，让二十年后的‘我’满意，我会重新取回它。” 明季惊慌失措，她想拉住对方，但对方却大大咧咧地走出去，毫无顾忌。 “您是谁？我不知道您的相貌，我该怎么找到您，怎么等您回来呢？” “你不用知道。反正，如果你与我离得很近，我的精神图景就会自动脱离你的大脑，回归本体。” “对了，中央基地没人见过我的样子，从今以后，中央基地就交给你了，你可要好好完成你的政治假想。” “我会在这个世界的某一个角落一直注视你。” “那您呢？您不再回中央基地了吗？这可是您亲手建立的……”对方的想法让明季捉摸不透。 “无所谓，我做的够多了，剩下的就交给这个时空的我去做吧。” 从没有人见过这位中央基地负责人长什么样子，也无人知道某天夜里，她成为了她。 更没有人知道，当初濒死的小可怜竟然真的践行了她的承诺。 她以雷霆手段推动中央基地与其他基地合并，笼络各地财团以供军需，最后建立起财团联盟。 但在政权成立的那日，她主动拒绝追随者将她推选为财团首脑的决定，退居执政 官一职。 她想把财团联盟首脑的位置，留给那位至今不知名姓的中央基地负责人。 二十年一晃而过。 明季从回忆中抽离，她定定看着朝曦的脸，叹道：“原来您长这个样子，原来您的名字叫朝曦。” 平行时空朝曦的精神图景离开明季的身体，明季感知到力量的流逝。她很想挽回这股力量，但正如平行时空的朝曦所说，这是对她的惩罚。 “原来我过去做的这些，并不能让您满意。”明季扯出自嘲的笑，她的面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身体机能严重退化。 她正在重新变成一个普通人。 “哈哈哈哈，”明季笑得很悲怀，“您觉得，我这些年的牺牲算什么呢？” “我按照您告诉我的消息，提前二十年预防伊恩。为了制止祂，二十年前的我找到被路昼灯重伤的黄昏之主。” “整整二十年，我一刻未休地压制祂的污染，提取祂的气息。我苦苦忍受这股痛苦已经二十年了！祂的污染不停地诱惑我，试图拉着我一同沉沦。我一直想着您，一直记着您的教诲，努力不想让您失望才熬过无数个日夜。” “为什么您还是不满意？” “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您满意！” 明季撕开挡住左边手臂的衣服，露出狰狞骇人的黑红色猩红竖眼。 只是看了一眼，朝曦就感受到一股强烈扑来的污染。 第264章 “最开始是手臂，但是污染又很快蔓延到胸膛、脖子……” 明季拉着朝曦的手摸自己的心脏。 “您感受到了吗？我的心脏已经很久不再跳动了，这颗属于人类的心脏要不了多久就会被污染彻底吞噬。” 粗糙的皮肤皱成干枯的树皮，一整片胸膛的肌肉全部萎缩，像是一片薄薄的人皮贴在骨头上。 随着力量流走，明季再也不能用【净化】压制黄昏之主的污染，身体开始畸变。 明季的心脏被猩红到刺眼的竖眼烙印吞没。 “哈哈——嗬嗬。” 体内的污染被压制了二十年，一朝反扑，极为剧烈。 “你把黄昏之主藏在哪？”朝曦问道。 明季看到朝曦陌生的眼神，痴痴地笑了笑：“在我的身体里啊。” “我把祂的真身吃掉了。” “先用刀切成小块，再沾着祂流出的血，一起吞掉。” “那味道很苦，但我想着您就不苦了。” “哈哈哈哈哈——” 明季怔怔地望着朝曦笑，她歪着头，露出如十四岁那年一样天真的笑。 “首脑是我特意为您准备的假身份，只要您来，我就会为您举行财团首脑的加冕会。” “真讽刺啊。” “我期待了二十年您的嘉奖。我一直等着您来见我。” 明季的声音变粗，黄昏之主的污染让她瞬间畸变成一只长着猩红眼睛的怪物。 “我的畸变程度很深了，就连净化都压制不了了。” 明季拼着最后的意识，回到属于执政官的坐椅上，毫不犹豫地按下椅子扶手背面的红色按键。 朝曦看到绿色的血液顺着椅子淌下。 “我以为我永远不会有机会用上它。” 明季亲自为自己设计了死法，在这件事上，她的态度近乎偏执——她要把自己变成承载黄昏之主的容器，朝曦的出现与否将直接决定她的生死。 “一旦我按下这个红色按钮，埋在椅子后的一千根药剂针头会在同一时间刺入我的全身，推入这种专克异种的神经药剂。” “这是我亲手研发出来的药剂，已经下发给各个机关了。我还是很有用的，对吧？” 明季咬住舌头，血液缓缓流出嘴角。她保持着看向朝曦的姿势，昂着头颅绝不低头，仿佛在期待朝曦的夸赞。 “我不知道另一个我的想法，我没办法替她回应你。” 明季是笑着走的。 曾经波澜壮阔的执政官的一生，就此终结。 朝曦心里生出一股酸涩，她的记忆里根本没有明季这个人，但她看到明季当着她面自杀时，心底的情绪似乎被触动。 她缓缓地，替明季敛尸。 “恭喜您成功完成当前剧情。” “您的角色卡【神明】已升到ss级，解锁永久性净化技能【神明降临】。” 朝曦走出明季的办公室，她看到秘书长早早地等候在门口。 秘书长一扫之前的态度，恭敬地低下头：“首脑，这是执政官交接给你的公务，请您查收。” “三日后，执政官已经为您安排了一场由首脑出席的战时会议，她希望您能出席。” “她死了。”朝曦轻轻地说。 秘书长顿了一秒，道：“我明白。” “执政官早就下达了命令。我会对外宣称执政官今早暴毙。” “我是她为您准备的副手，从今以后我会效忠于您，包括他们也是。” 秘书长身后站着一群人，他们都是明季为朝曦精挑细选的下属。 朝曦平静地挥退众人。 她望着刺眼的太阳，和恢弘磅礴的最高会议大厅，想到了下城区、克里斯、陆遥、顾云舒…… 恍如做梦。 …… 仪君的电话被拨通。 是个陌生号码。 她警惕起来，只接通电话，但没有说话。 直到电话里传来朝曦疲惫的声音。 仪君愕然地说：“你不是不方便通话吗？” 朝曦：“事情有变，总之……” 她看了眼这群跪在地上拦着她，以“首脑不能离开最高会议大厅”为名不让她出去的守卫和心腹大臣。 “我现在是财团联盟的首脑，我签署了一份战时协议，从今以后，财团联盟就交给灯塔管理了。” “别愣着了，你快点来接手，我要去找那个该死的平行时空的我，她怎么这么能惹事啊！” 第114章 大结局4 污染区。 这是一处地下溶洞。 因为此处的净化气息太过浓郁, 没有任何一只异种敢踏足，因此叶棠棠非常顺利地抵达这里。 “那位创始人就在这儿，马上就可以找到她了！” 叶棠棠身心俱疲, 光是一路躲避异种就耗费她不少力气。 到了！ 叶棠棠踏入这个溶洞的瞬间, 充裕的净化气息洗涤她多日的疲惫。 与灯塔光源系出同源的能量光点淅淅沥沥地落下, 像春日细雨。 这些光源源不断地往上飘, 尽力冲淡笼罩天空中凝成云层的重污染。 她看到一位站在光中的女性。 “前辈！求您出手救救大家吧！” “有一只非常强大的异种，祂即将毁了所有人类城市！” 第265章 “叶棠棠。” 那位女性喊出她的名字。 叶棠棠愣了下, 疑惑地看着女人。 对方转过头, 摘掉口罩, 解下巨大的披风。 叶棠棠瞳孔骤然一缩：“朝曦！你怎么会在这！” “朝曦”无奈地解释：“我不是你认识的朝曦, 我来自平行时空，你和我一样，都是来自平行时空的人。” 叶棠棠被话中的信息量冲昏了脑子，木楞地看着“朝曦”。 “我和你所在的时空已经覆灭了，在世界消失的前一秒, 鹿闻溪开启足以穿过时空的传送门, 把我们送到这儿。” “我和你决定挽救这个时空的人类，我从中央基地离开后, 加入了灯塔。可是我们都是违背时空线的人, 你没有遵循时间的悖论——你不慎碰到了这个时空的叶棠棠, 所以你和她融合了，不再记得我。” 叶棠棠不理解这番话，她甩了甩茫然的脑子，想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说：“前辈，那您能用您的能力, 干掉那只异种吗？” “不能。” “为什么？您这么厉害，只有您制造的光才是祂的唯一克星！” “我快要消失了。” “你终于来了。” 叶棠棠感觉“朝曦”的视线越过自己，向后看去。 只见溶洞口还站着一个人。 朝曦毫不意外，淡淡地说：“精神图景融合后，我隐约对你的位置有了感应，就找过来了。” “你是平行时空的我，我能感觉到你的力量正在汇入我的身体，你说的消失其实就是指这个吗？” “朝曦”：“对。” “你除了把精神图景借给明季、加入灯塔成为灯塔创始人之一，你还干了什么？” “朝曦”露出和朝曦一模一样的表情，沉吟几秒，说道：“我假借他人之手，提前让你获得【恶毒女配】角色卡。还有，伪装成预言家，告诉唐狄他会死在你手上的预言，还在他身上埋 了寄生藤种子，并【蛊惑】他把白皮卷送给你，让你发现你能吸收污染。” “为什么？” “因为我时间有限，我等不了太久，必须让这个时空的我快点成长起来。” 朝曦看向空气中跳跃的光点，问：“你把精神图景借给了明季，你又怎么制造出这些拥有净化能力的光点？透支精神力吗？” “不愧是我，你说对了。” “你所在的时空，徐栗还活着吗？” “朝曦”的声音忽地沉下去：“她死了。我曾经想救下这个时空的徐栗，但我发现，因为我改变了灯塔和财团联盟出现的轨迹，导致出现了一系列蝴蝶效应。在我的时空，徐栗本该在五年后死于伊恩手中，但这个时空的她却提前死在食人花嘴里。” “我很早就决定不再插手这个时空的事情，我尽力了。” 朝曦抬头，猝不及防地撞入“朝曦”泛着淡红光晕的眼睛。 她很快昏昏欲睡，闭上眼睛。 叶棠棠警惕地护住朝曦：“你对她做了什么？” “朝曦”笑道：“别紧张，我只是让她睡下了。接下来的话，她不方便听。” 叶棠棠厉声道：“我不管什么平行时空，我不准你碰她！” 突然，叶棠棠的话被打断。 “你不是想杀掉伊恩吗？我可以告诉你该怎么做。” “朝曦的口袋里永远放着一张【规则】能力卡，你可以用它完成两件事。” …… 朝曦醒来的第一眼，看到自己躺在空荡荡的溶洞里。 溶洞里的光点全部消失，平行时空的朝曦也消失了，但朝曦关于刚才的记忆被“朝曦”一并清空，她只知道自己是为了寻找叶棠棠才来到这里。 “我好像睡了一觉，不太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会在这里？” 叶棠棠眼神复杂，她掩住手心的【规则】卡，神色自然地笑了笑： “我为了躲避外面的异种，藏到了这个溶洞。你为了找我，也跟着我一起进来了。” 朝曦没觉得不对，点了点头：“你为什么突然离开灯塔？外面很危险，你又身份特殊。” 叶棠棠弯了弯眼眸：“没事的朝曦，我相信你。我只是看a级1班的那些人都能来污染区，比较好奇，所以偷偷溜出来看了看。” 她抱怨道：“污染区好没意思，除了异种什么都没有，我也想早点回灯塔了。” 朝曦：“好，另外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财团联盟承认灯塔了，仪君这会儿应该在筹备外交会议，忙得很。” 叶棠棠和朝曦聊了很多这段时间发生的新奇事，比如她如何从长着五条腿的异种手下逃脱并完成反杀，又遇到一只眼瞎的变种青蛙说要当她的伴侣。 朝曦被逗笑了。莫名地，她产生一股过分安逸的不踏实感，连她都说不上来缘由。 黄昏之主已经死了，财团联盟收归灯塔所有，她也晋升成ss级，明明一切计划都完成得很棒。 叶棠棠像是看出朝曦的不安，安慰道：“我给你跳支舞吧？” “你从来都没见过我跳舞呢！学校社团演出时，我可一直都是领舞呢！” 朝曦弯唇笑道：“好，我看你跳。” 叶棠棠的舞蹈很漂亮，舞姿翩翩。她会在跳舞时发动【旋转舞步】，这个能力能让观看者情不自禁地放松心神，沉浸到她的舞蹈表演中去。 第266章 一舞终了。 朝曦意犹未尽：“这里太简陋了，要是有音乐伴奏就更完美了。” 叶棠棠：“是啊，只好等下次吧，希望我们还有见面的机会。” 朝曦愣住，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强调：“你放心，我的任务已经结束了，接下来的时间，我会留在灯塔，你能经常见到我。” 叶棠棠忽然抱了抱朝曦，沮丧地说：“朝曦，其实我是个很胆小的人，这大概是我做出的最冲动的选择，但我不后悔。” 朝曦不解，一脸茫然。 叶棠棠紧紧握着【规则】卡，许下第一个愿望：“请把我的能力【时间回溯】给朝曦吧。” 朝曦猛然一惊：“你在干什么？我不需要你的能力！” 叶棠棠接着许下第二个愿望：“请把我的存在从所有人的记忆中抹除。” 朝曦眼前顿时一黑，她能感觉到叶棠棠就在身边，可是有某种力量强行把叶棠棠从她的视野里擦掉，与此同时，她关于叶棠棠的所有记忆正在飞速淡去。 叶棠棠擦掉嘴边的血。 “两个愿望，用我的寿命换，值了！” “没想到【规则】还给我留了三天的生命，够我拉着那个异种下地狱！” 体内萦绕的净化光点有些不稳，反复冲击叶棠棠的心脏。 她体内的异种基因理应在“朝曦”把净化光点灌入身体后消失，但是她体内的异种基因太强大了，导致黑山羊血脉非但没被净化，还开始反噬主人。 叶棠棠走的每一步都疼痛难忍，但她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她在面对朝曦时总是笑着的。 她最后看了眼朝曦，头也不回地离开。 …… 伊恩坐在红鹰市下城区。 这里是一片废墟，到处都充满了暴雨侵蚀的痕迹。 祂坐在废墟里，祂依稀记得，这里曾经有一所福利院。 不知道祂的孩子会不会在那里长大？ 祂坐了很久，打算要走时，祂听到了孩子的呼唤。 “我来找您了。” 伊恩对站在身前的叶棠棠有印象。 祂记得这是祂的最后一个孩子，也是最健壮的、分走了祂最多力量的孩子。 叶棠棠一动不动，露出孺慕的神情，怯怯地瞧着祂。 “您……就是我的母亲？” 伊恩的笑很怪异，尽管祂本意并不想吓到叶棠棠。 “乖孩子。” 枯瘦的手伸进叶棠棠的胸膛，挖走她的心脏。 叶棠棠的嘴来不及闭合，痛彻心扉，当即没了气息。 伊恩在品尝心脏的第一口就察觉到不对。 充满净化能力的光点却抓住时机，先一步在祂的嘴里炸开。 …… 朝曦茫然地狂奔，她拼命回忆，却仍然回想不起自己究竟忘记了什么。她索性不再思考，发动【直觉】，听从内心的指引，向下城区奔去。 是谁？ 究竟是谁？ 她感觉自己遗忘了某个很重要的人，这股熟悉的抽痛让她心脏止不住地发酸。 这时。 一股强大的污染爆开，犹如冲击波，一圈圈地摧毁周遭的事物。 破碎的房屋、阴沉的天空……仿佛揉成一团杂乱无章的废纸团。 浓重的风声搀着数不清的污染呼啸而至，突如其来的狂风让朝曦差点睁不开眼。 她隐约见到一个模糊的非人身影从远及近，很快，祂停在距离朝曦咫尺之遥的位置。 大脑警铃大作，朝曦立刻进入【神明】角色扮演。 “您已进入当前角色剧情，请您选择接下来的剧情——” “已自动为您选择唯一选项：您身为此方空间的唯一神明，你会吞掉祂的权柄。神明的权威不容挑战，请您给予眼前的异种致命一击吧！” 第115章 大结局5 “警官！检测到空气中的污染突然飙升！疑似有史无前例的大规模超危污染源降临红鹰市下城区, 这股污染已经波及到蓝鲸市，很多民众承受不住污染，身体发生畸变。” 梁云深拍了拍下属的肩膀, 说：“守好这里, 至于污染, 我去解决。” 临走前, 他却在门口遇到一个本该早早撤离红鹰市的人。 陆尚童擦干净枪口，微掀眼皮, 意图不言而喻。她一直在等梁云深, 就像往时候两人无 数次深入污染区剿灭异种那样, 说：“该出发了。” …… 申越与灯塔大部队一同驻守污染区前线。 他不知道这是他杀的第几只异种了, 他浑身都沾满腥臭的绿色血液：“真让人不爽啊！” 邬老板在一旁嘲笑他：“真没用，a级1班的那些娃娃都没喊苦，区区几只异种而已，不行就趁早滚回去。” 申越阴着脸，发动能力锁定邬老板身后, 干脆利落地将一只即将偷袭邬老板的异种爆了头。 “嗤, 给你脸了，要不是我, 就你那退化了的身手, 刚才你的命就交代在这儿了。” “我分明是故意的, 我就等着它过来，我给它致命一击。” “看你年纪大，身子骨老，我就让让你, 反正你只会嘴上逞能了……” “狗东西，看我回去不压着你好好训一训, 我得替朝曦好好管教管教她的下属。” 第267章 “闭嘴吧你，你没资格提头儿的名字！你不配！” 梁林林和梁木木小声议论。 梁木木：“那两位前辈好像要干起来了，这可是污染区，最近异种反扑得厉害，他们可别不小心着了道。” 梁林林：“没事，他们经常这样，其实关系好得好，昨天半夜我还看到他们两个一起溜出去喝酒呢。” 说着，梁林林正要控制藤蔓准备绞死西面的一只异种，可就在藤蔓即将碰到这只异种时，异种忽然消失。 “鹿闻溪！” 她有些气恼。 “这是我的猎物！你都把南边的异种折腾完了，你给我留点吧！一个异种才值一点功勋值，席卷卷老师可是说了，今天没有拿到100功勋值的人得留在这里加训。” 鹿闻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的异能刚升为s级，我还不太适应，总是不自觉地扩大传送范围。” 梁木木解决完身边的异种，好奇地插一句嘴：“你把那只异种送到哪里去了？” 鹿闻溪：“位于另一处空间的活火山，火山喷发，异种当场就死了。” 梁林林夸道：“你这跨空间传送的能力可以啊！真希望我s级时也能拥有这么厉害的能力。” 诡笛声响，长乐趁这三人聊天的功夫，瞬间收割了一大片异种的脑袋。 “班长！你好不讲武德！” 长乐却面容严肃，说道：“你们没有感受到附近的污染指数正在急速上涨吗？” 梁林林一口应道：“我让小绿藤去感知下。” 不料。 梁林林刚探出藤蔓不到两秒，她脸色骤变，手指诡异地向后扭曲，骨肉之下竟然长出类似蜘蛛的肢节。 “不要靠近她！这污染感染力极强！” “快通知席老师！” 鹿闻溪沉重地说：“她……被污染了。受污染的原因应该就是她刚才放出去感知污染的藤蔓。” “能顺着藤蔓污染到藤蔓的操纵者……这股污染强度极其可怕，它恐怕来自一位……超s级异种。” 话音刚落，在场的众人如受重锤，心里蒙上一层挥之不散的阴翳。 …… “空气中污染含量等级高达sss，感染水平极高，污染扔在持续扩张。” 仪君读出这份检测报告上的结果。 秘书长公事公办地汇报目前蓝鲸市和红鹰市的全部情报：“据统计，蓝鲸市目前三分之一的市民已经发生畸变，红鹰市……” “红鹰市情况未知，初步判断应是强烈的污染截断了通讯信号，情况应当不容乐观。” 仪君闭上眼，做了一个离经叛道的决定：“砸掉建在人类区的三座高塔。” “高塔里存放着那位留下的净化光源，将它们全部释放出来，赌一把。” 她一把推开大门，快步走出去，对秘书长吩咐道：“我要马上召开一场会议，启动红鹰市的备用信号源，务必与红鹰市取得联系！” …… 红鹰市下城区。 这里明显发生过一场硬战。 地面被人暴力砸出深不见底的坑洞，低矮房屋被炸得粉碎。 四周明明看不到伊恩的身影，但朝曦能清晰感知到伊恩就在她耳边。 祂在欣赏一场你追我逃的戏码。 “没用的，就算你能抵抗我的污染，他们可以吗？” 伊恩语气平静，这次祂的容貌维持在人类女性的模样，但这双翻白的眼睛暴露了祂的真实身份。 “我听说你也是下城区人，你已经拥有无与伦比的实力和地位，你为什么还要管这些人的死活？我可以把你变成异种，你的资质很好，也许实力还在我之上。” 祂的蛊惑不停拨弄朝曦的理智，她很清楚自己该直接了断地把这只异种杀了，可祂的话中似乎有股蛊惑人心的力量。 寄生藤自掌心探出，狠狠地抽向伊恩。 朝曦在用这种方式拉开和伊恩的距离。 污染。 祂的声音、气息、甚至光是看祂一眼，她就感受到让人心惊胆颤的污染。 朝曦使用了【酒瓶炸弹】。 障目的烟雾四起，但它们并不能拖慢伊恩的脚步。 伊恩笑了笑：“没用的。人类在我面前不值一提，能让我受伤的只会是我的同类。” 祂坦然地张开嘴，露出仍跳动着零星净化光点的下颚和舌根。 祂是污染的源头，任何能净化污染的东西对祂来说无异于炸弹。祂的整个下巴都被叶棠棠那颗充满净化气息的心脏炸穿了。在那一刻，祂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久违的疼痛。 烟雾之中迸射出几个酒瓶炸弹。 伊恩轻松挡下，这种程度的爆炸完全伤不到祂。 “抱歉，我的耐心告罄了。”伊恩主动停止了这场单方面的追逐游戏，祂不想把精力浪费在无用的事情上。 “因为某种缘故，我要去红鹰市上城区。请你让开，我可以不吃你，毕竟我在白鸽市吃的一顿还不错，现在不是很饿。” 朝曦并没有因为祂的话而有所松动，她固执地拦在伊恩身前。 伊恩：“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祂纵容地说：“真是个死脑筋的孩子。” 伊恩再次凭空消失了。 再次出现时，祂就贴在朝曦的背后。 第268章 祂的左手犹如利器，穿透朝曦的心脏。 在祂准备捏爆心脏的那一刻，原本温热的心脏却忽然变成一捧无趣的棉花。 残破不堪的恋爱娃娃孤零零地躺在地上，胸口破了一个大洞。 伊恩有了些兴趣，祂从没见过拥有多个异能的人类。 “炸弹，还有这个替身娃娃。” 祂的身体逐渐抽条，一分为二。其中一个祂留在原地，另一个祂准确无误地找到朝曦的位置。 “这回是什么？”伊恩穿过游戏分身，看向这滩像水一样穿过祂手指的精神力。 猛然间，原本平静温顺的精神力凝成尖刺，捅向伊恩的眼睛。 伊恩睁着被捅穿的空洞眼睛，长长的尖刺仿佛遇到高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进祂的眼睛。与此同时，祂透过这缕精神力释放出的微弱气息，锁定了朝曦的真正位置。 此刻，朝曦站在玫瑰商厦的天台。 她平静无波地望着不远处的灯塔，听到仪君的声音从音质低劣的播音设备传出来。 “……我是灯塔的代行人，我与各位同在。我已完成所有部署，我以我的生命起誓，灯塔将倾尽所有保护各位的安全。” 仪君高高举起红日徽章，目光坚定，掷地有声：“灯塔永远高悬人类之上，灯塔势与人类共存亡！” 朝曦还听到广播里传来凛冽的风声。 她想，仪君应当是站在所有人面前说的这番话。尽管仪君早就失去了异能，尽管她的身体甚至还不如一个普通人，但是她仍然冒着污染畸变的风险，站了出来。 仪君太冒失了。 朝曦想。 算了，她这边可以早些结束了。 她张开双臂，感受着冲她飞掠而来的污染源。 【神明降临】发动。 净化气息以不容拒绝的态度涤荡了周围的所有污染。 因污染而诞生的异种们犹如遇到克星，来不及哀嚎，身体连同污染一并消失在这片暖黄的光点中。 一片片细小的光轻轻落在伊恩身上，立刻将祂的身体灼烧出一个深深的洞。 祂的伤口散发着灰色的烟雾，无法愈合，不停发痛。 伊恩神色未变，祂依旧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实质性的痛苦也无法撼动祂分毫。 “原来我还留有一丝痛觉，谢谢你让我知道我还会感到疼痛。” 祂的语气很真诚，像位腼腆温柔的人类女性。 朝曦不禁想，伊恩在被顾家主 骗去进行惨无人道的实验前，会不会就是这样性格的女性？ 在伊恩向她走过来的时候，朝曦脑海中不合时宜地浮现出这个想法。 光点几乎穿透伊恩的全身，可祂依然还活着。 朝曦笑了笑：“看来单靠ss级的能力还杀不了你。” 伊恩点头：“对，我的身体会源源不断地制造污染，只要有污染存在，我就能活下去，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的确不死。” “人都会走向死亡的，异种也不例外。” 让伊恩意外地是，朝曦突然上前一步。 祂与她离得很近，近到祂稍稍动动手指就能夺走她的性命。 她的身体充满让祂畏惧的净化光点，可当她抱住伊恩时，伊恩却罕见地茫然一瞬。 祂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类会对自己的敌人做出拥抱的动作。 祂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没有在第一时间取走她的性命。 大概是……祂很不愿意承认，她让祂想起了祂的第一个孩子。 那是祂在成为异种之前，以人类女性身份和自然相恋的伴侣一同孕育的孩子。 祂还记得拥抱那个孩子的感觉。 温暖的，炙热的，犹如初生的太阳。 就像朝曦此时给祂的拥抱一样。 “痛吗？”朝曦轻声问。 伊恩摇头：“就算你的净化气息渗透我的身体，也只会让我拥有如蚂蚁啃咬一样的短暂痛感。” 朝曦缓缓道。 “这荒谬的一切，就该在这里终结了。” 伊恩伸手，指尖即将穿过她的胸膛。 可就在这一刻，朝曦的异能等级忽然蹿升。 转眼之间，她的能力就从ss级上升为sss级。 她以透支精神力为代价，强行提高实力。她的眼睛流转璀璨的金色光泽，一呼一吸间，极为纯粹的净化气息将伊恩完全包围。 “你杀不死我的，只要存在污染，我就可以无限复生。” 伊恩不想再走了。这个怀抱让祂感受到一股说不上来的心安，缺失的心脏一角被灼热到刺眼的光填满。 祂想到了作为人类的她和丈夫生下的第一个孩子。 那个孩子很漂亮，也很聪明，一出生就会冲着母亲笑。 可惜她不是个合格的母亲，因为异种战争，她整日忧心，食不果腹，连带着生下来的孩子也比寻常孩子瘦小很多。 后来丈夫和其他亲人全死在二十年前的异种战争中。她没办法，只能带着孩子一路逃难。她们去过很多地方，但没有一户人家愿意收留她们母女。 最后她们来了红鹰市下城区，她看着怀中饿得饥肠辘辘的孩子，母亲的本能让她做出了决定——她将孩子悄悄放到下城区福利院门口，她则只身前往其他地方为孩子寻找食物。 第269章 她的孩子当时四岁，却因长期营养不良，反倒被福利院的人误认为是两三岁的孩子。她亲眼看到福利院的人把孩子当成弃婴，喂了水和食物。她终于放心离开。 再后来，她为了食物，被人介绍去一所实验室做试体，当时她打定主意，一拿到食物就回来接走孩子，可她不知道，她这一去就再没能回来。 她也不知道，命运仿佛给她开了个玩笑。她寄养在福利院的孩子因长期生活在下城区，记忆严重受损，已经完全不记得她了。 宛如神明的少女露出淡漠的神色：“我不会让你有复活的机会。” 或许是朝曦带来的温度让祂想起了某些陈年往事，祂的笑不再僵硬，而是像个真正的人类。 “你让我想起了我的孩子。她是我的第一个孩子，是我期待了很久的生命。” “我曾找过她，但没找到。” “她可能是被我吃掉的某个人类，也可能现在还活着。” “她可真是个不走运的孩子。”祂说。 一抹阳光照进伊恩的眼睛里，祂望着高悬天空的太阳，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如果她死了……如果她死了……” 祂来不及说完后面的话，随着污染一起从这个世界湮灭。 祂残存的意识随着风飘到天上，祂记得自己曾给那个孩子取名为“曦”，希望这个孩子能如同太阳一样，璀璨夺目，永不坠落。 …… 天边的阳光很好，天亮了。 不知从哪里吹来的风彻底吹散了这个世界上最后的污染。 斜斜的阳光拉长朝曦的影子。 现在，她的等级重新回到ss级。但在刚才，升为sss级的那一刻，她仿佛突破了这个世界的规则，脑海中浮现出新的能力。 “恭喜您已完成【神明】角色扮演。” “检测到您的能力【时间回溯】和【传送门】能力存在重合，已自动为您融合升级。” "恭喜您获得【时空门】：您一旦死亡，可以重新回到历史上任何一个时间点。" 朝曦缓缓举起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砰——” * 新历2015年，华国。 距离异种战争爆发还有十年。 身穿披风的银发少女独自前往工会联盟。 “我要建立一所工会。”朝曦扔了一袋钱到桌上，说。 “好的小姐，请问工会的名字叫什么？” 朝曦微笑着，坚定地回答：“就叫灯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