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千金后被万人嫌了》 找回 亲爹亲妈找上门的时候,冯清清还在离乡二十公里外的玻璃厂做工。线上的小领导站在她身侧,一边和她前面身材姣好的同事聊天,一边不时的余光盯着她。 冯清清往箱子里放玻璃瓶的速度越来越快,除了手腕、手指微酸以外,还有一丝得意的畅快之感。她心想,这下领导总不能挑她的刺了吧。 不巧,刚升上官的李经理晃进来了,小领导立即起身开始巡查工作。冯清清忙中出错,加上得意忘形,特意想在领导面前表现一番,装满二十四个玻璃瓶后立即起身,狠狠撞上了身后路过的经理。 李经理是个瘦弱矮小的女人,凭着一股不服输的劲,整天踩着五厘米以上的恨天高,被这么全力地一撞,差点没飞出去,重重摔在了地上。伴随着哗啦啦的碎裂声,冯清清目瞪口呆地看着圆润的小领导马不停蹄地扶起李经理,那疼得龇牙咧嘴的女人头一次这么不顾形象地踩在碎片中开始国骂。 在一片刺耳的叫骂声,众人的看戏中,一对衣着华贵的年轻夫妇靠近了,同时还有极少下车间的厂长。 厂长脸色十分难看地叫停了这场单方面的吵架,批评李经理的间隙不忘对冯清清投以一个微笑。 冯清清被这谄媚的笑容吓了一跳,秃驴厂长比她的高中历史老师还要势利眼,要不是身高不够,恐怕他恨不得拿鼻孔看人。冯清清觉得稀奇,正想细瞧忽然被人揽在了怀里。 自从那位夫人出现起,冯清清就放了四分之一的注意力在她身上。首先她非常美丽,是那种散发着知性温柔的美,抱住她时比她的体温更先触碰到她的是一股茉莉的清香。 贵妇人一手摸着冯清清的后脑勺,一手抚着冯清清突出的肩胛骨,心疼地哭了起来,口中含糊道:“歆怡……我可怜的歆怡……妈妈好想你……” 歆怡?妈妈? 冯清清摸不着头脑,费了些力气才挣脱出妇人的怀抱,“姐你认错人吧?我不是……新衣,我不是您的孩子。” 妇人被她推开,再加上冯清清疏离不信任的表情,她身子一软就要往一旁倒去。幸好她的丈夫连忙扶住了她,他抿了抿唇,看向冯清清的眼神中藏有一丝批评之意,“你就是我们的孩子,冯军、张春兰是你的养父养母,你是他们抱养的。”说着他递给冯清清一张证明。上面是她父母详细描述收养她的时间地点原因,最后落款是他们的签名以及手印盖章。 她妈妈没上过学,爸爸倒是念完了小学。学校的家长签字几乎都是冯军给她签,字迹她再熟悉不过了,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她妈的签名。 张春兰三个字歪歪扭扭,笔画歪斜,结构空散,写得比一年级小学生还差。不,比幼儿园还差。以前冯清清教她写字,张春兰总是百般拒绝,现在对个外人倒是听话得很。 冯清清认认真真地将那张纸折好,抬头问道:“你们真的确定我就是你们的女儿?” 不等男人回答,妇人含泪先声道:“是,你绝对是我的孩子,我再不会认错了。” “那好,我们去医院做亲子鉴定。” 回家 医生告诉他们需等五个小时左右,这还是加急的情况下,不然三到十五个个工作日不等。还未相认,冯清清就见识到了钞票的好处。 她以前还真幻想过她不是爸爸妈妈的孩子,是他们捡来的。实际上她出生于豪门家庭,十八岁后被家族长辈找到,坐着豪车回去认祖归宗,从此过上吃香喝辣的幸福生活。 豪车坐了,来接她的是亲生父母,吃香喝辣还未真正开始但那位一见到她就哭的妇人应该不会亏待她,所以生活水平会比以前大大提高。 但这一天真正来临了,冯清清却有种不真实感。在与父母吵架、闹别扭、被叫干活而累到时,她都迫切希望离开那个家庭,但现在真的要离开了,脑子里却只有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欢声笑语的画面了。 “歆怡,你在想什么呢?”方好看着冯清清低着头,神色不明地陷入沉思中,急切地关怀道。 冯清清抬头,与她对视了一眼,抿了抿唇开口道:“……您还是叫我清清吧。” 方好面上明显一愣,接着连连点头,“清清……还叫你清清……” 她话还未说完,冯清清便低下了头,她能看出妇人有满腔的话想和她说,甚至带点恶意地想,妇人似乎巴不得一下便能与她拉进关系,填补分离十六年的感情空缺。 冯清清小幅度地弯了弯唇角,觉得有点可笑。从迷茫中回过神后,她开始打量起四周,更准确地说是打量站在离她们几步远的陆淮川。 他正在打电话,神情严肃,口吻严厉,好像在呵斥什么人。一看就不好相处,加上与她说的第一句便是不认同的指责,冯清清默默在心里给他下了个定义:她吃香喝辣路上的绊脚石。 时刻在意冯清清的方好注意到她的视线,柔声道:“清清,你爸爸工作忙,还没来得及和你说上话,他和我一样都很想你、爱你。” 冯清清应和的点点头,没做声。 这时,医生拿着化验单过来了。陆淮川第一时间接过,看了眼结果后便递给了方好,走到一旁继续没打完的电话。 冯清清凑近,听到零星半点的话语,陆淮川骂道:“那你就你别认我这个爸……别回陆家!” 看样子,他在教育孩子。冯清清耸耸肩,对于自己是否有个兄弟姐妹的兴趣不大。 “歆……清清,你看!我就说错不了,错不了……”方好揽着冯清清的肩,控制不住地小声啜泣。 冯清清一目十行地扫过去,最终定格在最后一行的鉴定意见: 冯清清与方好存在生物学关系。 结果一出,陆淮川与方好一致决定要立即把冯清清带回家。出了医院,方好站在车门旁一脸期盼地望着冯清清。冯清清有些犹豫,缓缓道:“我能不能先回一趟家。” “清清,我们就是要带你回家呀。”方好过来握住冯清清的手,哀伤地看着她。 “……”提到养父养母的话冯清清说不出,“我回去收拾下行李,总不能什么都不带就跟你们走吧。” 冯清清清楚看到陆淮川皱了下眉,但他还未开口,方好抢先道:“我都给你准备好了,衣服、鞋子等等你能用到的,喜欢的,我都给你准备好了。清清,跟妈妈回家好吗?” 冯清清沉默了会,还是打算坚持先回趟家,“我还是……” “如果你是想和你的养父母道别的话就不必了。我和你母亲已经替你偿还并感谢了他们对你十六年的养育之恩。他们很愉快地接受了。”陆淮川冷声强调。 说完,陆淮川率先坐进车里,方好拉着冯清清的手略带哀求意味,“清清,先跟我回家,等以后有时间了你再去看望他们好吗?” 听到偿还,冯清清的心感到一阵酸涩,但随即又涌起些许安慰。这世上又多了几个人能吃香喝辣,蛮好的。 冯清清跟着方好上了车,一路上方好开始给她介绍起这个家的家庭成员。她有个比她大一岁的哥哥叫陆谨阳,有个同龄的姐姐叫陆雪薇。 一开始,冯清清以为她和陆雪薇是双胞胎。等到家见到那个女孩时,才知道她俩长得有多天差地别。 冯清清对自己的长相很有自知之明,仗着肤白眼睛大勉强能在人群中混个清秀。陆雪薇优点可比她多多了,高挑纤细,肤若凝脂,一双葡萄眼水汪汪好似受到了天大的委屈,配上那张被咬得微微发白的樱桃小嘴,实打实的美人胚子。 如果不是上天和她开了个玩笑,还是不好笑的那种,那就是她们绝对不是从一个娘胎里出来的。 方好觉察到冯清清打量的视线,揽住她摸了摸她的小脸,眼神十分爱怜,“小宝你和妈妈一样漂亮。” 冯清清微微张大双眼,没想到方好竟能看出她心底想什么。 看到她们如此亲密,陆雪薇仿佛深受打击,下一秒便要像片雪花般飘落在地。这时,冯清清才注意到刚刚就站在客厅角落的陆谨阳。他飞奔过来扶住陆雪薇,看向陆雪薇的眼神有多心疼,转而看向她的眼神便有多厌恶凶狠。 冯清清挑了挑眉,迅速收回视线。跟着方好经过他们时,突然听见一声逼问:“爸,妈,你们考虑过雪薇的感受吗?就这样随随便便领个人带回家!” 冯清清还未转身,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等她回过头来,看见的便是陆谨阳脸上清晰的巴掌印。 “畜生,她是你的亲妹妹。”陆淮川高高扬起巴掌,似乎还要打。 陆谨阳梗着脖子,脸上写满了不服,又是一记巴掌落下。 他怀中的陆雪薇哭着替他求饶:“哥你别说了,跟爸爸道歉。爸,我错了,都是我的错。” 大绊脚石打小绊脚石,以及旁边还有位替她享了十六年福的娇滴滴绿茶小姐。 冯清清用鼻子哼了一声,眼睛眨巴眨巴也挤出点水汽,可怜兮兮地瞧着方好:“是不是我打扰到他们了,才来第一天,大家就闹得不开心。” 方好连忙安抚,“你是妈妈的宝贝,是这个家的小主人,没有人会因为你回家而不开心的。不用管他们,妈妈开心,今天是妈妈活在世上最开心的一天了。”说着,她眼中似乎又要落下泪来。 冯清清轻轻抚了抚方好的背,作为安慰,无暇再管身后的家庭矛盾。 方好对于冯清清释放的一点善意感到十分抚慰,此刻只想更多的弥补她可怜的女儿。 才艺 回家第二天,陆淮川提出要把冯清清带回老宅认祖归宗。陆雪薇听了又是一副泫然若泣的模样,她是被陆家收养的女儿,虽说吃穿用度从未亏待过她。但有关家族的事,她始终是个局外人。 饭桌上,陆谨阳替陆雪薇鸣不平道:“雪薇还没载入族谱呢,凭什么她一个刚来的外人就可以。”说着上下打量了桌对面的冯清清两眼,勾起一边唇角继续嘲讽,“况且她有哪点比得过雪薇,一点陆家人的样子都没有。” “够了!”陆淮川拍桌而起,指着陆谨阳的鼻子骂道:“你这个不孝子,到底还要气我多少次!” “爸,雪薇才是我们的家人啊!您怎么忍心这样对待她?”陆谨阳指着一旁已经红了眼圈,努力不让眼眶里的泪水掉落的陆雪薇。同时,陆雪薇拼命摆手,开口的第一句便暴露了哭腔:“爸爸妈妈对我已经很好了。清清才回到家,应当以她为先。” “呵。”陆谨阳发出一声嗤笑,想说什么但没有说,转而平静地对陆淮川说:“爸,是您说的,雪薇永远是我们家的一份子。倘若她都进了族谱,你让雪薇怎么想,雪薇该以什么身份继续留在这个家?” 一顿饭方好吃得心里七上八下,她小心翼翼地观察冯清清的表情,担心下一秒她就会伤心离开。一边是刚寻回的女儿,一边是儿子和生活了十几年的养女。手心手背都是肉,无论偏袒哪方,都是一种过错。但袖手旁观,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互相伤害,她心里何尝不是痛得好似要流血。 还好,冯清清面上并没有流露出什么负面情绪,她像是无事人般吃完了一碗意面、一个煎蛋、小半盘蓝莓,以及半杯牛奶。 最后冯清清摸摸鼓起的肚子,扭头对方好说:“我吃好了,可以去沙发那等你们吗?” 方好点点头,被冯清清的懂事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冯清清一起身,瞬间吸引了全家人的注意。 她刚迈出一步,陆淮川便喊住她问道:“清清,雪薇和你一起编入族谱这件事,你同不同意?” 无人看见的角落,冯清清快速皱了下眉,心想,你们家怎么这么多事。她回转身,扬起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微笑:“我都可以啊,你们决定就好了。” “既然没人反对,雪薇就同清清一起吧。”陆淮川宣布道。 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冯清清有些出神,写入族谱可以多分点钱吗?这有什么值得争的。况且,她没来之前,她怎么不闹。怎么偏偏闹给她看,不闹给陆谨阳看。 对,还有那个搅屎棍陆谨阳。 思索至此,冯清清心中涌动出一股烦躁。如果昨天她对那对兄妹俩的闹剧只是感到好玩,那么此刻是有点恼了。 回过神的冯清清向餐桌投去一眼,恰巧被陆雪薇捕捉到,此刻她正笑得灿烂,对上冯清清的视线,更是笑得跟朵花儿一样。陆谨阳则见缝插针瞪了她一眼。 冯清清咬了咬后槽牙,心中默念:眼不见为净,眼不见为净,眼不见为净……贱人贱人贱人贱…… * 老宅同陆家现代别墅不同,是一座古老典雅的四合院。推开黝黑的宅门,中央庭院内种植了石榴、海棠等花树,配以金鱼缸与太湖池,形成天棚鱼缸石榴树的经典景致。穿过长廊,走进大厅,陆老爷子早已等候多时。陆丰是位比陆淮川还要庄重严肃,凛若冰霜的家主。 他以审视的目光扫视了几眼冯清清,接着问了她几句曾经的生活经历后便停了话茬。冯清清心里明白,小塘村在这里上不了台面,对她失望也是意料之中。 相反,陆老爷子见了他的大孙子陆谨阳倒是笑容满面,连带着对他身后的陆雪薇也是好言好语。冯清清撇撇嘴,后退几步站在了不起眼的角落。 跪拜完供台上的各位祖先后,冯清清和陆雪薇一同退了出来。原是冯清清站在后面,等转身出门时,陆雪薇迈快几步超过了冯清清。踏出门时,她故意用肩膀撞了冯清清一下。 猝不及防,一股疼痛袭来,冯清清捂着肩膀啧了一声,紧跟着冲出去扣住陆雪薇手腕,勃然作色道:“你疯了吗?道歉!” 陆雪薇无辜地看着她,摊手,“我做什么了,凭什么道歉。” 冯清清简直要被她气笑了,冷笑一声,“这是你说的。”她侧了侧肩膀,抬脚后退一步,猛地上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走出几步后,冯清清回头看着痛得变了脸色的陆雪薇,心中乐道:以为就你是白骨精,就你有骨头啊。 重新回到大厅,冯清清发现多了许多陌生面孔。方好挽着她的手,和她逐一介绍,这是大姑姑,那是三伯父。 一开始,方好说一句,冯清清跟着念一句,尚且觉得有些尴尬。直到小姑姑掏出了红包,那些亲戚们纷纷递上沉甸甸的红包,冯清清是越叫越大声,越喊越亲切。 方好被冯清清这副小财迷的样子逗笑,极其自然地刮了刮她的鼻尖,“回去妈妈给你包个大的。” 闻言,冯清清惊喜道:“谢谢……谢谢……” 方好眸中闪过失望,但很快恢复如常,笑着摸了摸冯清清的脑袋,“和妈妈不用说谢谢。” 片刻后,大厅中的亲戚像完成任务般少了多半,只剩下些夫人和孩子留下聊天。这时,一位着装华丽的夫人领着女儿走上前,和方好打招呼,“大嫂,听说雪薇上个礼拜去德国参加国际钢琴比赛了?” “是啊。”方好左右环视了下,招呼陆雪薇过来,“雪薇,这儿。” “听说那个比赛含金量很高的,参赛压力肯定很大吧,雪薇?拿奖了吗?” 陆雪薇自信大方地微微一笑,朗声道:“拿了最佳李斯特改编艺术歌曲演绎奖和成人音乐赛事的第一名,表姑。压力是有的,不过能克服。” 表姑一听连连赞道:“哎呀雪薇真厉害,琼玉一定要向你表姐好好学习。你看人家,第一名啊,多厉害!” 陆雪薇害羞地垂下脸,牵起小女孩的手,温柔道:“琼玉,要不要和姐姐去弹琴。” 表姑更开心了,不住推耸孩子,“去吧,有不会地好好请教请教你表姐。雪薇,麻烦你了。” “不麻烦,妈,清清我先过去了。”陆雪薇面上是无可挑剔的美丽笑容。 一句清清喊得冯清清后槽牙发酸,她故作没听见依旧摆弄自己的红包。 “清清,你有学钢琴吗?”表姑开始八卦起冯清清来。 冯清清实话实说:“没有。” “那别的什么才艺呢?” 冯清清道:“没有。”她连补习班都没上过,更别提兴趣班了。少年宫都是她在课本上和数学试卷上才能见到的。 表姑听了大为惊奇,“哎呀怎么不学点什么呢?都没有你感兴趣的吗?” 冯清清蓦地抬起头,一本正经道:“因为没钱。” 表姑愣住,看了看同样怔住的方好,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讪讪道:“现在开始学也没关系的。”她掏出手机递给方好看,“大嫂,你看这些才艺班,有没有清清喜欢的,我帮着联系。” “清清?” 她们俱是一脸讨好地望着自己,冯清清也只好跟着挑了起来。 最终,她只好选了门不限年龄,不太挑天赋的插花艺术。 气闷 昨夜,冯清清失眠了。幸亏临睡前定了三个闹钟,加上保姆准时在门外敲门,这才及时醒过来了。洗漱时,冯清清面无表情地盯着镜子里沧桑的自己,咬着牙刷连续打了几个哈欠。 还没开学就要去上课。 口腔里的薄荷味泡沫含得太久,上颚被刺激得发痛,冯清清不情不愿地睁开双眼,开始漱口洗脸。 痛苦啊! 冯清清抓狂地挠乱头发,踩着凉拖啪嗒啪嗒去换衣服。 一拉开房门,便遇到不想看见的人,冯清清闭上眼叹了口气。从楼梯上来的陆雪薇。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鄙夷道:“你还真能睡。” 冯清清正是没心情的时候,懒得搭理她,张口就来:“我一棍子下去,你比我还能睡。” “你!” 走到楼下,客厅里只有陆谨阳一个人,他一身运动装扮。冯清清快速扫了一眼便挪开,不得不承认这家人底子都很好,都是俊男靓女。 要是没那么烦人就更好了。 想着,陆谨阳开口了:“你没有嘴吗?见到人不打招呼?” 又来了。冯清清脚步停顿了一秒,继续朝餐桌走去。 烦人精跟上来,仗着身高腿长的优势,几步就挡在她前面。陆谨阳居高临下地看着冯清清:“你眼里还有没有这个家,不想待就滚出去。” 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 想起来了,冯清清抬眼,认真问道:“你爸平常是不是都是这么教训你的?” “你!”陆谨阳不可置信,被生生噎住。 “你什么你,”冯清清不退让,上前一步,逼近他,“你是不是以为自己是财神爷?人们看见你就要上赶着捧着你,呵护你。你想的怎么这么美呢?还是说你特在意我眼里有没有你,该不会梦里都在想着我吧。” 刺啦一声,椅子被陆谨阳撞得挪了位,他几乎上半身要倾倒在桌上。 两人无声的对视。陆谨阳攥紧椅子扶手的手背泛起青筋,最终还是在冯清清戏谑的目光中败下阵来。 他恼羞成怒地一把推开冯清清,指着鼻子还未想好要怎么回敬,余光忽然扫到门外二人。 门口站在两名少年,一人搭着一人肩膀,正在看好戏。被陆谨阳发现了,目光更是直白,其中一位穿黄色格子衫的大声问道:“你就是谨阳新来的妹妹?” 这话问得有意思。冯清清笑眯眯地点点头,黄色格子衫也咧开嘴笑起来,试图向他们靠近。 陆谨阳见状迅速收回手,转身向门口两人奔去,强拉硬拽地把二人带出门外。 门外,周广然嘴不停,“看不出来啊,第一眼看上去以为是个文静挂小美人。没想到脾气这么火爆,那小嘴叭叭的,跟冲天炮似的。看把我们谨阳欺负的,都成小媳妇了。” “噗。”另一名少年闻言忍不住笑出声,应和道,“你不就喜欢这样的吗?说什么有反差。看上了?” 周广然还没来得及张嘴,陆谨阳便气冲冲地呛道:“看上你妹,谁会眼瞎看上她。” 他左右两位少年更是笑得停不下来,周广然捂着肚子,眼泪都笑得要掉出来,“可不就是你妹吗。” “滚滚滚。”陆谨阳气得脖子涨红,一连被好几个人噎话,眼里几乎要迸射出火花来。 冯清清快速吃完饭,走出大门发现那三人竟然还未离开。 其中,刚刚的黄色格子衫见到她最为激动,又是招手又是吹口哨,’妹妹’’妹妹’地喊。 流氓。冯清清抑制住朝他们竖起中指的冲动,回了个短促带有挑衅的意味的口哨。 得到回应,少年们笑得更欢,除了中间那位脸黑得像块锅底似的绊脚石2号。 司机很快赶到,冯清清迅速上了车,不想再搭理那莫名其妙的三人。 汽车行驶了一个多小时,停在一幢白色大楼前。 “几楼来着?”冯清清打开手机翻找聊天记录,自言自语道。 没等她找到,一位身着职业套装的女士直奔冯清清而来,“请问您是陆清清,陆小姐吗?” 冯清清一时没反应过来,慢半拍地点了点头,“是,我是。” “我是机构的教务人员,我来带您上去吧。请。”女士伸出一只手,请冯清清先走。 嚯,这服务态度。弄得冯清清都不好意思了,急忙和她道谢,“谢谢,真是麻烦您了。” 与此同时,一辆宾利也在向这幢大楼靠近。车内后排,一位卷毛少年四仰八叉地横躺着,睡得正熟。 待司机稳稳地停好车,前排司机与管家齐齐回头。 司机小李小声对管家说道:“张叔,要不要叫醒少爷。” 张叔点点头,大声说道:“少爷,老夫人特意嘱咐,倘若你不肯进去,那我们就一直在这守着,直到你进去为止。还有你的卡,也是什么时候上了课,什么时候解冻。” 后座少年不耐烦地捂起耳朵,“闭嘴,吵死了。” “老夫人还说了,既然您这么抗拒学习,下一轮国际汽联电动方程式世界锦标赛您就不用准备了。哪都不用去,在家待着即可……” 一听这话,少年蹭地从座椅坐起来,叫嚷道:“张忠顺你敢威胁我!” 小李被邹沅吃人的目光吓得登时扭过头去,张叔却是不惧,和蔼一笑,“不敢,都是老夫人的吩咐。” 邹沅气得咬牙,下一轮竞标赛堪比他的命根子,放弃是不可能的。无可奈何,他下了车,敲敲副驾车窗,恶劣道:“回去跟老夫人说,她这是在卖孙子。” 车窗缓缓下降,张叔点头应下,补充,“老夫人料到您会这么说,她让我转达,不是卖是嫁。” “嫁?”邹沅声音骤然提高,俊脸微微扭曲。 “总之,拉近与陆家的关系便是少爷您的任务。”留下最后一句,宾利驶离。 邹沅回转身,凝视着这幢大楼,眼睛微微眯起,半晌,唇角挑起一抹讥笑,轻蔑道:“一个从乡下来的野丫头而已。” 天分 教室在二楼,里面十分宽敞,只摆了十来张桌子,两两一桌,桌上摆放着教材。冯清清走到最后一排的空桌子坐下,无聊地观察起四周。来这上课的都是女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香。 上课时间未到,教室却并不吵闹。有人少的缘故,也有来上课的人年龄不等、身份不等,过了聒噪年纪的缘故。 冯清清前桌是位打扮干练的年轻女性,束着马尾,白衬衫袖口卷起,正伏在桌上写笔记。她同桌是位和冯清清差不多大的女孩,穿着华丽的公主裙,一脸冷傲,举着小圆镜在补口红。 这两位女生的旁边一桌是一对年龄相仿的中年女性,她们桌上摆了好几种不同的鲜花,一位在修剪,一位在翻书随时提出指导意见。 在前面一桌是……一个个看下来,终于轮到了面前的教材书。冯清清撑着脑袋,翻到第一章。 冯清清好不容易沉下心阅读,突然她旁边的空位来人了。 有同桌了? 冯清清心里一喜,高兴地抬头一看。 竟然是个男生。 眼前的男人乌黑卷发浓稠如墨,双眸狭长,唇色殷红,鼻梁高挺,骨相极其优越。他逆着光站着,发丝随风飘起,俊美得摄人心魄。 邹沅也在打量冯清清,不过只看了两三秒便失去了兴趣,一屁股坐下了。 冯清清莫名觉得他看她的眼神不太对劲,好像有点……有点儿……有点儿嫌弃的意思。 可能他不喜欢有人盯着他看吧。冯清清扭过头,胡乱地想。 不对,冯清清再一次猛地抬头,发现前面的女生们此刻都纷纷回头看她旁边的那位男生。 帅得这么引人注目吗?鬼使神差地冯清清悄悄侧过脸又瞥去一眼,这一下,正中邹沅下怀。 邹沅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冷笑连连:呵,花痴女。 这一眼,冯清清有了新发现。这帅哥穿的是睡衣吧,黑色布料像绸布似的裹在他身上,虽俊俏,但怪异。 她们也是因为这个盯这么久的吧?难怪刚刚看他,他表情那么古怪。 为了捍卫帅哥的自尊,冯清清用眼神在桌上画了条三八线,死死恪守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倒是她的新同桌胳膊肘一越再越,占了冯清清三分之一的领地。 冯清清眼珠子一滑,用余光瞟瞟,发现新同桌竟然在睡觉。 冯清清微微吃了一惊,将身子又往外挪了挪。 老师拎着一桶鲜花进来了,这人还在睡。 老师和同学们介绍说新来了两个学员,冯清清站起来示意了一下,轮到邹沅时,冯清清有些迟疑,要不要叫醒他呢? 冯清清犹豫不决时,老师自动把这件小事跳过,开始讲课了。这人还在睡。 一堂课下课了,冯清清半路出家,有好多都听不懂。老师特意关照她说,有不懂的可以去问她。冯清清客气了一下,“我先自己看看书,遇到看不懂的再去请教您。”老师赞赏地夸了她几句,从始至终都没有把目光放在旁边的邹沅身上。而这人,还!在!睡! 不感兴趣为什么要来上这门课?这不是白瞎钱吗? 冯清清想得入神,没注意邹沅已经换了个姿势,变成脸朝向她。 邹沅一睁眼就逮到冯清清又是一连痴迷地盯着他,下意识皱了下眉,心中不满道:肤浅。 但有品位。这个优点邹沅不得不承认。 第二节实践课,邹沅终于醒了。 老师发下来鲜花,让同学们根据上节课所授内容自己动手尝试。 冯清清傻眼,将书本翻得滋啦滋啦响,依然没找到有关面前千叶兰的修剪方法。 反倒是旁边那个睡了一堂课的,咔嚓一刀剪好了。 冯清清面色一怔,瞬间又释然,他胡来的吧。 “这位同学都修剪好了?”老师从邹沅桌上摆放的鲜花一种一种看过去,“不错,剪得都是对的。很有天分啊。” “啊?”假的吧,他睡了一堂课啊。冯清清情不自禁叫出了声,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 老师顺着视线看过去,“清清,你怎么还没开始动手呢?有哪里不明白的?”老师拿起三朵玫瑰跟冯清清讲解了一下,一对一的讲解,冯清清精神高度集中,终于学会了一种。 “老师老师。”其他同学也有问题,急切喊道。 老师放下手中的花,对邹沅说道:“可以指点一下同桌吗?” 邹沅看着一脸迷茫冒着傻气的冯清清,十分不情愿地点了点头,“包教不包会啊。” 老师被逗笑,拍拍冯清清的肩,“加油,一定能学会的。” 冯清清的脸庞腾地烧起来,火辣辣的,她讷讷地点了点头,拿起千叶兰,问道:“千叶兰剪……” 冯清清:“?” 她话还没说话,邹沅便把话从她手中夺了过去,咔嚓一刀,好了。 邹沅道:“懂了吗?” 冯清清一头雾水,“想剪哪里剪哪里?”话一出口,冯清清自己都想笑,谁知邹沅认真点点头,“差不多吧,凭感觉。” 冯清清迟疑地拿起最后一只千叶兰,剪刀夹着根茎颤啊颤,迟迟不肯动刀。 “快点。”邹沅催促道。 冯清清从他的脸上看不出对错,一狠心剪下去了。 “错了。”邹沅面无表情地把剪刀伸过去,又剪了小半截下来。这么看,是好看多了。 冯清清不开心地嘟嘟嘴,两条细长的眉微微蹙起,“你不是说凭感觉吗?” “对啊。你感觉错了。” 嚯嚯完千叶兰,又开始剪黄莺、香豌豆、小米花……一连串操作下来,冯清清感觉没把握住,倒是多了几个不雅外号。 “无可救药。”“外星生物。”“沟通障碍”“信号屏蔽仪” 冯清清被训得满头大汗,剪刀一会儿犹豫,一会儿利落,整个人糊里糊涂,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而邹沅成功把自己教生气了。 最后一朵花下去,桌上的鲜花枝叶被剪得七零八落,冯清清灰心丧气放下剪刀的同时,心中吁出一口气。终于结束了。 她好脾气地一扭头,打算道谢。一看,邹沅整个人背对着她,几乎快坐到了桌外面,正支着脑袋看天。 “那个,谢谢你啊。”冯清清轻轻用手指戳了戳邹沅的肩。 这一碰,像点燃了引火线,邹沅着了,回头怒视,两根眉毛高高吊起,嘴皮子噼里啪啦一顿输出:“眼睛是摆设,手是装饰品,脑子里装的是清水。”他像恨铁不成钢,又像对自己产生了怀疑,“怎么就学不会呢?” 冯清清愣了一秒,心中有一股暖流在涌动,仿佛让周围的空气里都充满了温情。 没想到他这么有责任心,没好好学真是辜负他的一番苦心了。 透过冯清清那双清亮的眸子,邹沅看见了自己怒不可遏的面容,然而她一脸感动是怎么回事? 邹沅诧异道:“你是M?” “什么?”冯清清懵懂地回看他。 邹沅摆摆手不语。心想,真是奇葩,被人骂还开心上了。 惩罚 “二小姐,晚饭准备好了。”女佣玉莲轻声提醒道,她看着伏案勤恳阅读的冯清清,又提醒了一遍,“二小姐,可以下去吃饭了。” 冯清清点点头,快速扫过最后几行,终于看完了第一章插花艺术概述,接下来还有插花的器具与材料、造型设计与色彩搭配、插花的基本技艺……等等十几章。 饭桌上,方好看着心不在焉的冯清清,关心道:“怎么了清清,今天上课不开心吗?” 主位的陆淮川循声看来,同样还有对面看热闹的一对兄妹。冯清清深深叹了口气,放下碗筷,“挺开心的,就是有点跟不上。” 方好安慰道:“你才刚学,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学得好不好不要紧,舒心才重要。” 陆淮川打断,“不要轻言放弃,遇到一点困难就退缩,成什么话。” 冯清清舒展一半的眉毛又皱起来,“谁说要放弃了。” “爸爸,我相信清清妹妹,到时她一定会让我们大吃一惊的。”陆雪薇脸上泛起笑意,一番话说得模棱两可。 “谁要你相信了。”冯清清撇撇嘴,不屑道。 一时,桌上无人接话。陆雪薇尴尬地盯着碗筷,余光觑着身旁的陆谨阳。 罕见的,陆谨阳保持了沉默。陆雪薇收回目光,失神地盯着碗底的白米饭,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浓重的阴影,眸子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愤恨。 “那再请个家庭教师?”方好对冯清清问。 “嗯?”冯清清准备夹糖醋排骨的手顿住,不解地扭头看方好,“为什么?” “在家补补习,等去了花艺班,就不会跟不上了。”方好一心为冯清清着想。 冯清清连忙摆手,拒绝,“我又不是要成为专业的花艺师,自己在家看看书就好了。况且,那样压力也太大了。” 方好点点头,觉得冯清清说得有道理,摸摸她的脑袋,“加油,不会的可以来问妈妈。我跟你一起想。” 冯清清愉快地点头,方好的温柔如一汪泉水,滋润了内心的角落。 心情好起来,食欲大开。冯清清再想夹糖醋排骨,一看,盘子里一块也没有了。 最后一块明晃晃地落在陆谨阳的白花花的米饭上,一旁的碟子里还有一摞。几乎是大半盘的糖醋排骨都被他夹去了。 冯清清一抬头,清透的眼撞进他乌墨般的双眸。眸子里,满是赤裸裸的挑衅。 好啊,在这等着我呢。 气不打一处来,冯清清咬紧下唇瓣,桌下一抬脚朝对面重重踢了过去。 “唔。”陆谨阳脖底青筋涨起,猝然闷哼出声。 这下,全部人的视线又落到他身上。 陆谨阳迅速把脸埋下,想往嘴里刨饭,定睛一看,一碗的糖醋排骨。只好,往嘴里塞了两块。 腻人的咸甜味在味蕾迸发开来,陆谨阳皱紧眉毛,咀嚼吞咽的动作仿佛是在上刑。 方好眸中闪过一丝疑惑,问道:“小阳,你没事吧。” “哥,你不是不吃甜的吗?”陆雪薇眼神微微一凝。 闻言,冯清清更气,又是一脚。 陆谨阳躲过,嘴巴里的肉艰难咽下,得意地看了冯清清一眼,对方好和陆雪薇说:“突然就想尝尝了。” 冯清清嗤了一声,趁他扭头说话的空档,连续实打实地踢了好几下。 * 一盘盘色泽红亮的糖醋排骨飘在半空,将冯清清环绕其中。冯清清捻起离自己最近的一块,细细品尝。 酸甜适中,外脆里嫩,不油不腻! “好吃好吃!”冯清清眸子一亮,一双手动作快得没了踪影,一块块糖醋排骨在空中排队对来,像跳水运动员似的扑通扑通往她嘴里跳。 跳的正欢时,一阵轰隆异响,排骨们受到惊吓般一哄而散。冯清清连忙去追,却再也追不回了。 猛地睁开眼,雪白的帐子映入眼帘,冯清清揉揉眼睛,原来是梦。 “咚咚。”轰隆声响是有人敲门。 冯清清下床开门,闪出一道缝隙时,门外人高大的黑影投射进来,蜿蜒攀在身后的白墙上。 电光石火的瞬间,冯清清出了一身冷汗,她用尽全力试图合上门。 一只骨骼分明的大手扣住门框,紧接着探进一只脚。 须臾之间,陆谨阳硬生生地挤进门内,砰的一声,合上了门。 冯清清后背抵着墙,仰头看着陆谨阳,假装镇定道:“你想干什么?大半夜闯进人家房间,我们可是亲兄妹,劝你不要有什么龌龊的心思!害人的心思也不要有!”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我们可是亲兄妹。” 陆谨阳掐住冯清清下巴,左右摇了摇,“嘴不是很硬吗?打声招呼像要你命似的,现在怎么一口一个亲兄妹了。” 冯清清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只能顺着他道,“就因为这个?那我现在补回来行不行?”她张张嘴却没说出口,心里还是有些别扭。 陆谨阳一脸兴味地看着她颇为憋屈的神情,低声催促,“叫人啊,怎么哑巴了。” “歌鹅——”不行,叫不出来。冯清清一咬牙,抬脚重重跺了一下陆谨阳的脚,趁他吃痛松手的一瞬间,抓住了门把想逃。 门还未来得及拧开,手便被陆谨阳扣住。陆谨阳包着她的手,堂而皇之地落了锁。 冯清清脸挨着门,两只手腕被箍在身后,挣脱不开。 陆谨阳歪头瞧她,嘴角微微一翘,“早就料到你会不听话了。”从他的角度看,只能看到冯清清小半张脸,脸颊抵在墙上被得有点红,一只黑白分明的大眼恼恨地觑着他,嘴巴开开合合,又是威逼又是咒骂。 陆谨阳收紧力道,冯清清两只手臂被迫绷直,吃痛地叫了一声,他恶狠狠地低声道:“安静点,不给你点教训看看,我看你是学不会尊敬兄长了。” “牙尖嘴利就罢了,还敢踢人。”陆谨阳高高扬起巴掌,两人站立的姿势惩罚不到小腿,只好落在了大腿上。 软弹的触感盈满手心,陆谨阳有些惊愕,匆匆一瞥,原是真丝睡裙弹缩上去,堪堪盖住了腿心。 陆谨阳下意识皱眉,后退一步,依旧没松开箍住冯清清的手,不过将她身体拉直了些,清了清嗓子,“说’哥我错了’,就放过你。” “陆谨阳你个王八蛋,我去你大爷……”逮到机会,冯清清拼命扭头开始臭骂,小脸气得通红。 “好,好得很。”陆谨阳目光骤冷,拽着冯清清向后退去。 “你要干什么?放开我!”倒退着走加上双臂拴在身后,冯清清一步一个踉跄,时不时便要倒在陆谨阳怀里,两人俱是一脸厌恶。 陆谨阳拉开衣柜,取出一个木质衣架,再一次将她头压低抵在柜子上,拿起衣架对准两腿膝窝上面的位置,打了起来。 前几下,冯清清一声不吭,倔强地绷着一张脸瞪他,似乎在说:有种就把我打死。 十余下过后,那只眸子里沁满了眼泪,倒映着他可怖的面容。 陆谨阳倏地松开,冷冷地看着冯清清瘫倒在地,留下一句,“冯清清你记住,这只是个开始。” 房门再一次合上,陆谨阳抵着自己的房门,闭了闭眼,手掌一松,哐当一声声响。他猛地睁眼,地上小巧的木质衣架直直映入眼帘。 他喘了两口粗气,捡起衣架丢进垃圾篓,等坐下一抬手时才发现,额头竟沁满了汗。 邀约 睡梦中冯清清被推醒,“玉莲,我再睡一会……”搭在臂弯上的右手艰难扬起,摆了摆。 忽然,中指被人攥住,指甲狠狠刺向指腹。 钻心的疼痛猛地将冯清清唤醒,她腾地坐直,一看,竟是在课室。 “哎……”一不留神,屁股向后坐了坐,大腿红肿部分接触椅子,冯清清下意识叫唤了声。 邹沅松开手,眼中流露出怀疑的神色。演得真假。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邹沅看着手旁的咖啡,叹了口气,忍辱负重般将咖啡往冯清清的桌上推,“给你的。” “给我的?”冯清清不太清醒地指着自己,迷糊道:“你教我那么辛苦,我还没好好感谢你,怎么先给我犒劳上了。” 邹沅最烦解释,尤其是还需要配合谎言添加感情的解释,他真想一摆手说:“废话真多,爱要不要。”亦或者,“给你的就是给你的,啰嗦什么。” 但此刻的他,唇角挑出一抹温柔的笑,轻声道:“昨天我态度不好,向你道歉。” 冯清清受宠若惊地推过咖啡,连连摆手:“我总也学不会,你发火我能理解,不用道歉的。” 发火?我发火了吗?小题大做的蠢女人! 桌下的拳头捏紧,邹沅抑制住唇角抽搐的冲动,眸色幽暗地看了眼冯清清,将咖啡再次推回,“谢谢你的理解,这杯咖啡是特意给你买的。”邹沅拿过吸管,细心地帮她拆开放入杯中,送到冯清清唇边,“如果你原谅我就喝一口。” 冯清清眨眨眼,不得不吮了一口。与此同时,前排的总穿华丽公主裙的女生回头望了他们一眼,那一眼意味悠长,好似包含了许多东西。 冯清清脸蛋倏地红起来,小心翼翼地放下咖啡,嗫嚅出声:“我已经喝了,并且你真的不用和我道歉。” “嗯。”邹沅欺近,手掌刚好撑在冯清清椅子空出的地方,垂眸看着她小巧白皙的耳朵,低声道:“附近新开了家餐厅,等会下课一起去尝尝?” 邹沅的肢体若有若无地触碰着她,虽然没有直接贴上来,但营造出的只要轻轻一碰便能挨上的暧昧氛围,更令冯清清害羞不已。 他今天穿着黑红色的夹克,里面搭配简单的白T,下身是休闲牛仔裤,将原本就自信张扬的少年气质挥发得淋漓尽致。 外加不断侵略她鼻腔的淡香,冯清清周围的空气越发稀薄,朝霞似的红晕很快晕染至耳根,她慌不择路地抓过刚放下的咖啡大口吞喝,假淡定地自言自语:“好热啊,这个天。” 邹沅扫过她红润如玉的耳垂,纤细洁净的手指,再是液体不断上升通往她嘴巴的吸管,他目光一凝,压下性子,耐心地重复一遍:“中午一起吃饭?” 冯清清僵硬地放下杯子,脖子一顿一顿地扭过脸,生怕一不小心就会产生亲密接触,睫毛因紧张扑闪扑闪地颤动,她捏着喉咙小心翼翼地拒绝,“不、不了吧。” 他像审判般注视着她的脸,不放过任何能拆穿她虚伪面目的机会,片刻后邹沅收回手臂,恢复正常距离,淡淡道:“哦。”便撇过脸去了。 冯清清咽了咽口水,隐秘地将手放在胸口小幅度拍了拍,心中不免感叹:差点就想入非非了。 课上,因为邹沅的雪中送炭和惊心动魄的表达,冯清清最后一点困意也烟消云散,变得格外清醒。邹沅没有像上次一样睡觉,而是光明正大地玩了一堂课手机。 余光中,他的手机屏幕常亮,手指翩飞,好像格外的忙。 微信聊天群内,汪宝平不停艾特’水煮小沅子’,追问:沅儿,后天弯道竞速赛的女伴,你找好了吗? 邹沅回复’宝宝平安’:带你去? 宝宝平安发了个疑问的表情:怎么不早说?人家都来不及准备美美的衣服了啦~ 方正云:?小宝我才发现你有当人妖的潜质。 邹沅忍不住笑,继续回复:汪宝平你妈、还指望你传宗接代呢。 宝宝平安:我怎么感觉你在骂我,这个标点符号真的不是误打上去的?【哭】 方正云:支持楼上的楼上。 ‘宝宝平安’又发了几个哭脸,话锋一转:听说徐天阳找了陆家小公主,沅儿你说要不要把她抢过来? 陆家小公主?邹沅玩味地看着这个称呼,侧了侧脸,冯清清正苦大仇深地一会盯盯课本,一会盯盯讲台。 本尊不就在他身边吗?陆家大笨蛋还差不多。 走神的功夫,群里的消息又多了十来条。 方正云:现在陆家有两位公主,你说的是哪个? 宝宝平安:还能是谁,陆雪薇呗,人家实打实的公主外貌,公主身材,公主气质…… 邹沅挑挑眉,回复:徐天阳疯了?找个娇小姐供着。 宝宝平安:沅儿,这我就要批评你了。美女似鲜花,身娇体嫩,自然要小心呵护,何止是供着,含在嘴里我都怕化喽~ 方正云:呕,死人妖~恶心! 提到鲜花,邹沅看了看冯清清桌上被摧残得七零八落的鲜花,眼里笑意浓得快溢出来,回复道:舍得辣手摧花才是真本事。 宝宝平安:好邪恶。 方正云:同意楼上。 下课铃声响起,冯清清浑身无力地瘫倒在桌上,花艺真的好难啊。 “让一下,我要出去。”邹沅踢踢冯清清的椅子腿。 冷不丁地摩擦到伤痕,刚放松下来的身体猛地绷紧,冯清清蹭地站起身,五官疼得有些扭曲。邹沅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低下头看向冯清清,“你怎么了?” 冯清清有苦说不出,只能打个哈哈,“凳子、凳子太硬了有点硌人。” 邹沅充满怀疑地瞅了她一眼,“让开,我要出去。” “哦哦。”课下,老师留在讲台。同学们把老师团团围起来,堵住了邹沅出去的路。冯清清连忙让开,再龇牙咧嘴地坐下。 “喂,说说吧,怎么做到的?”前排的公主裙女生坐到冯清清正前面的位置,回头一脸倨傲地问道。 冯清清扭转脸向四周看了看,确保她是在和自己说话,“什么怎么做到的?” 那女生脸上好像在说别装了,可冯清清依旧懵懂地看着她,她只好暗示地瞅了瞅门外。冯清清顺着视线看去,这个视角正好照见邹沅的身影。 他倚在阳台上,神情懒散,有一搭没一搭地张口,正在打电话。中途,他好似察觉到有人在看他,目光锐利地穿透人群,与偷窥者遥遥对视。 冯清清下意识垂下眼睛,那一眼,世界好像被他切割成了两个部分。他站在光明中,向阴暗的角落投来轻蔑的一眼。 “我可是一字不落全听见了。说吧,你勾引同桌的妙招,说来听听。” 闻言,冯清清眸中波动明显,带着些许惊异与茫然:“我没有勾引他。” “拜托,现在是二十一世纪,凭自己手段争取又不是可耻的事情。实话实说不行吗?”公主裙翻了个华丽丽的白眼。 “我真没有使什么手段,也没有勾引任何人。”前排女生脸上写满了不信任,冯清清越说越急。 “算了算了,真没劲。”公主裙眼见邹沅收了手机,她快速对冯清清说道:“我看你很会玩欲擒故纵的把戏,玩多了会栽跟头的。”说完,她小声地哼了一声,扭回头了。 “我没有!”冯清清想继续与她辩论,可再怎么叫她,她都不肯回头了。 邹沅走到冯清清身边,她心不在焉地起身,给他让位置。 邹沅已经坐下了,冯清清还慢半拍地傻站着。 脑中突然浮现冯清清带有暗示的话语,同时手机震动不止,肯定又是汪宝平八卦他到底找好女伴没有。汪宝平刚刚打电话说,如果他找不到女伴,他就大义灭亲介绍他表妹给邹沅。邹沅一想到左边一个聒噪的汪宝平,右边一个女版聒噪的汪宝平头就大。 无奈,邹沅抬手攥住冯清清手臂,猛地向下一拽。不经意间,冯清清不受控地倾斜向左边倒去,登时,靠在邹沅怀里坐在了他腿上。 他似笑非笑,语气暧昧道:“后天有赛车比赛,一起去看?” 冯清清还未从惊讶终缓过神,便听见这句邀请,同时注意到他们前桌的女生写字的动作明显一顿。 冯清清真心不解:难道拒绝就是欲擒故纵么? “好啊。”冯清清坐回自己的位置,同时答应了邹沅的邀约。 邹沅一时没反应过来,说真的,他根本没料到冯清清会同意。 “你再说一遍。”邹沅悄悄摸起手机,按下录音。 “我说,我们一起去看比赛。” 邹沅心中一喜,果断发送给奶奶。另外添了句,“奶奶,你孙子的金主同意去了。”想了想,把去了删掉,改成约会。 奶奶回复得很快:浑小子,说的什么话。 邹沅:奶奶,现在你可以把银行卡的额度放开了吧! 都怪昨天忘了收敛,不仅实话实说告诉奶奶他把冯清清骂了一顿,还添油加醋夸了自己艺术造诣是多么的高,以此来衬托陆家小女儿的愚笨。换来的却是,银行卡额度被缩减至十分之一。现在大赛将即,这点钱,还不够买四个车轱辘的。 于是,邹沅只好放下身段,牺牲自我。 良久,对面不紧不慢、从容不迫地发了个OK的手势。 赛车 冯清清站在穿衣镜前,看着镜子里踌躇的自己,后悔得只想撞墙。答应得太冲动了,当时油然而生的报复心理,促使她想也没想便同意了。现在回想起来,这样做只会产生更大的误会吧。 “滴滴”闹钟适时响起,冯清清回身手忙脚乱地从床上的一堆衣服中找到手机。18时40分,该出发了。 冯清清从衣帽架上取下一只小巧的白色皮包,斜跨在身上,推开房门下楼。 这个时间点是快要吃饭的时候,方好、陆谨阳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陆淮川靠一旁的红木躺椅上正在看报。 方好第一个发现冯清清,她起身迎上去,“等吃了饭再走也不迟啊?”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我等会在外面买着吃。”冯清清刻意只盯着方好一人,绝不肯将一点儿余光分给另外两个绊脚石,尤其是那个又小又坏的。 “好吧。”方好扶着冯清清胳膊的双手缓缓滑到手腕,她仔细打量了一下冯清清的穿着,问道:“怎么不背妈妈给你买的包?” 冯清清低头看了眼,与展柜里一看就精致高端的名牌包相比,自己这只显得格外低廉没质感。尽管如此,作为一个背包该有的功能它还是有的,并且买来不久丝毫没有损坏。 冯清清拍拍身上的小包,扬起一个笑容,“随手就拿过来了,下次背您给我买的。” 方好点点头,仍然没有松开拉着她的手,眉眼浮现隐隐的愧疚,“老蒋请假,那么巧雪薇等会也要出门,现在要让你自己打车。我心里还真是有点不放心,不然妈妈送你过去吧?” 冯清清拂开方好的手,反手握住,“别担心,等坐上车我给您发消息。我都这么大人了,还要家长接送,我会很没面子的。” 方好怔怔地点点头,心里想的却是,她连小时候的清清也一次没有接送过啊。 “拜拜。”冯清清走到门口鞋柜前,一边弯腰换鞋,一边抽空对方好挥了挥手。 转身开门时,一道刺耳的声音传入她耳中,“你眼里是没有我和爸爸吗?” 冯清清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过身,依旧无视沙发上坐着的看起来十分欠揍的陆谨阳,对躺椅上的陆淮川挥了挥手,“拜拜。” 陆淮川放下报纸,点了点头,叮嘱道:“别玩太晚。” 冯清清胡乱应了一声,接着迅速夺门而出。 司机将冯清清放到远离别墅区能打到车的地方便返回了,接下来冯清清靠着微信上邹沅给她的地址开始叫车。 冯清清从出租车上下来的时候,几乎是满脸的难以置信。 这里人迹罕至,没有路灯,没有指示牌。周围环抱着大山,巍峨耸立在眼前,随月光偏移逐渐显出轮廓,仿佛在无声叫嚣着危险。 突然,一声汽车鸣笛和刺眼的亮光将冯清清从恐慌中唤醒,一辆明黄色的跑车从她身边呼啸而过。冯清清掏出手机,给邹沅发了个定位,询问道:“我是不是走错了?这里好像没有观看赛车的入场口。” 等待回复期间,冯清清站在马路的最边上努力让自己紧挨着石壁,只因这条路时不时便有汽车经过,并且速度惊人。倘若被撞到了,不仅没有摄像头记录证据,恐怕连收尸都成麻烦。 微信电话铃声响起,冯清清连忙接通,“喂。” 邹沅那边有些吵闹,他扯着嗓子大声道:“站那别动,我让人去接你。” “哦。要多久啊?”冯清清话还没问完,对面就急匆匆挂断了。 山里夜晚的凉风徐徐不断,吹在身上有些隐隐的冷。冯清清不时打开手机,打开手电筒,看看对面的石壁,石壁缝里的野草,地下路过的蚂蚁…… 半小时后,终于有车在她身边停留了。车门打开,下来两位和她年龄相仿的少年。一个圆脸带着小巧的圆框眼镜,一个瘦高剃着平头,头发竖立着显得人更高了。 汪宝平一边比对手机,一边观察冯清清,笑着问道:“你就是沅儿找来的?”他看冯清清没有反应,解释道:“沅儿,邹沅。我是他朋友,专门来接你的。” 冯清清跟着他俩上了车,独自坐在后排。陌生的环境,陌生的车厢,陌生的人,冯清清稍显局促地摆弄着手机,有些尴尬。 这时,一直悄悄从后视镜偷看的汪宝平回头了,递给冯清清一瓶矿泉水,“渴吗?喝口水。” 冯清清接过,说了句谢谢。 汪宝平借此攀谈起来,“你跟沅儿认识多久了?我怎么没听他提起过你啊。” 满打满算刚好四天,“我跟邹沅是兴趣班同桌,认识没多长时间,四天而已。” “四天?!”汪宝平怪叫起来,激动地攥方正云袖子,“云儿你听见没有,才四天!” 正在开车的方正云抖了下手臂,声音带了点笑意,“听见了,沅儿真行。小宝你别乱动,开车呢。” 汪宝平松开手,继续扭头问道:“你俩一个兴趣班,教什么的呀?” 汪宝平的一惊一乍令冯清清更拘谨了,她呵呵地干笑着,实话实说,“插花艺术。” 果不其然,前排小胖子又叫唤起来,抑制不住地狂笑,“云儿,你听见了吗?插花,沅儿学插花哈哈哈!难怪这几天问他干嘛他支支吾吾说不上来。” “听见了听见了,你能收着点吗?耳朵都快被你震聋了。”方正云熟练地打着方向盘,下一秒声音严肃了些说道:“不好意思啊,他人就这样。” 冯清清意识到后半句是对她说的,下意识摆了摆手,想到方正云看不见,又小声说了句:“没事。” 出了过道之后,前方的道路越来越宽敞,也能看见路灯了。灯光聚集的地方,一辆辆颜色各异一看就昂贵非凡的跑车出现在她眼前,车旁倚靠着年轻男女,他们打扮张扬,穿着大胆,十足的公子哥和大小姐形象。 方正云去停车,冯清清由汪宝平领着带到陆谨阳面前。 “怎么是你去接?”陆谨阳穿着笔挺的赛车服,头盔随意地用手臂夹着,懒洋洋地靠在一辆红色赛车上。 汪宝平嬉笑着站到邹沅身边,“我就喜欢帮你的忙。” 邹沅翻了个白眼,视线落回冯清清身上,他手指着打了个圈,“转一圈我瞧瞧。” 冯清清神色莫名地看着他,开口想问,你穿成这样是要亲自比赛吗? “你……”还没问出口。 邹沅直起身围着她转了一圈,啧啧道:“怎么穿成这样?”他对汪宝平耸了耸肩,“也太丢我面了。” “这样怎么了?”冯清清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白色背带裤以及上身的黄色短袖,中规中矩,挺好的呀。 邹沅没理她,和她并排站,突然伸手揽住了冯清清的肩,对汪宝平说:“这样像不像爸爸带小学生郊游。” 汪宝平眼疾手快地掏出手机照了一张,刺眼的闪光灯闪得二人同时躲开脸。恰巧成了头挨头,汪宝平又是快速几连拍,同时龇牙乐道:“姿势不错。” 照完相后,冯清清以为邹沅会生气,可他非但没有,反而兴致勃勃地凑了上去。从汪宝平手中夺过手机,一张张翻看点评起来,“这张还行,这张脸歪了,这张表情不好看,这张有点糊。汪宝平你行不行啊?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汪宝平把手放在头侧,半弓着腰嬉笑着对冯清清说:“下次一定把你照好看。” 原来脸歪嘴斜模糊的是我啊。冯清清微微瞪大眼睛。 接下来冯清清像跟屁虫似的跟着邹沅左转右转,这里她既没看见比赛场地,也没找到观众座椅,想问邹沅他似乎又特别的忙,只好像小蝌蚪似的跟着他。 等邹沅停下来,冯清清鼓足勇气想问清楚是怎么一回事,邹沅突然丢给她一顶粉红色的头盔,上面印着派大星的图案。 “带上。”邹沅命令道。 冯清清捧着头盔更加茫然失措,“为什么看比赛还要带头盔。” 邹沅自己也带好头盔,相比较起来,他那顶红色的与赛车相匹配,帅了不止一星半点。他从冯清清手中拿过头盔,套在她头上,略带野蛮地帮她系上带子,戴好后拍拍她的头,“当然是带你近距离地欣赏比赛。” “我不看了,我要下车!”邹沅拉开车门,强势将她推上车,同时转身对汪宝平道:“看好,别让她下来。” 汪宝平道:“得令。” 邹沅走到另一侧车门前,坐上车后,像没事人般说道:“安全带不用我帮你系吧?” 车门被他锁住,冯清清忿忿不平地系上安全带,同时心中惴惴不安,忍不住呛道:“你怎么不早说是这样看比赛?” 邹沅启动车子,慢条斯理地回复:“你不是也没问吗?” 冯清清气得失语,汽车驶向前方人群聚集处,她不情不愿地问道:“这个比赛安全的吧?” “分人,技术好的安全,技术不好的死路一条。” 冯清清大惊失色,急问:“你是技术好的还是不好的。” 邹沅不慌不忙地调整角度,轻轻一拉手刹,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轻微的沙沙声,精准地停在红色旗帜代表的起始线前。 他扭头看向冯清清,眼神中充满了得意的狂妄,好像他已经胜券在握,语气很欠:“绝对安全。” 周围的赛车手还未到齐,有的赛车手停好车后便下车与观众们挥手致意,还有的跟朋友聚在一起商量对策,剩下的不下车缩在车里旁若无人地打量周遭发生的一切。 邹沅和冯清清属于最后那种,准确的说是冯清清属于最后那种。邹沅靠在座椅上,紧闭双眼,不知在想什么。 邹沅的自信或多或少缓解了冯清清的焦虑,她趴在车窗上观看着从前从未涉足过的世界,感到十分惊奇有趣。 最后一辆赛车驶来,是辆玄青色的,车身线条流畅,只是静静地停在那里,都散发着一种独特的气场,吸引着周围人的目光。比这更夺目的是,车门双双打开,从中下来的一对光鲜亮丽的男女。 冯清清呼吸一滞,眼珠子紧盯突然出现的那人。邹沅不知何时睁开眼,探身过来,臂膀贴着她后背,幽幽道:“你认识?” 何止是认识,这不是陆雪薇吗?! 第二 陆雪薇和徐天阳现身后,现场高涨的氛围达到了巅峰。一多半人异口同声地振臂高喊:“天阳、天阳—— ”徐天阳走到陆雪薇身旁,陆雪薇笑意盈盈地挽上他的手臂,俩人像已经站上了领奖台,笑得春风拂面、意得志满。 冯清清转脸,两个头盔相撞发出清脆声响,邹沅保持着倾身靠过来的姿势,隔着护目镜冯清清少了一些害羞,“他们在喊什么?” 邹沅视线从窗外收回,意兴阑珊地靠在主驾驶椅背,懒懒道:“给这场比赛的承办方声援呗。” 冯清清缓缓冒出一个问号:“难怪他俩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那你是来争第二的?” “第二?”邹沅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嗤了一声,“狗都不要。” 如果说十分钟前邹沅的自信带给冯清清的是宽慰,那么此刻便成了十足的压力。她在心里整理措辞,踌躇着想开口劝邹沅,千万不要以小博大,以卵击石,到时候吃亏的可不止他一个人。她还坐在这车里呢。 “害怕吗?”忽然,邹沅主动开口,堵住了冯清清未说出口的劝导。 毫不犹豫,冯清清点点头,“害怕。” 意料当中的诚实,邹沅道:“害……” “不过既然你保证了绝对安全,那么我相信你的技术。” 突如其来的信任成功让邹沅一愣,他挑挑眉,侧过头想呛她,我什么时候保证了?一转头,冯清清正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捋着安全带,从头摸到插扣,确保万无一失。看到她这副怕死的模样,邹沅情不自禁勾了勾唇角,他扭回头把着方向盘,目视前方,嗓音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害怕就抓紧把手。” “哦。”冯清清听话地一手抓着胸前安全带,一手抓着侧上方的把手。 此时,裁判手持红色的起点旗,站在显眼的位置。随着旗帜在空中划过一道鲜艳的弧线,瞬间,赛车的引擎声陡然增大,轮胎与地面剧烈摩擦,溅起阵阵烟尘。赛车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赛道上,赛车风驰电掣般飞驰而过,发动机的轰鸣声震耳欲聋,观众们的欢呼声和呐喊声也此起彼伏。 冯清清攥紧安全带,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的身体随着赛车的加速而微微后仰,感受着强大的推背感,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膛。 窗外的景物如闪电般掠过,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只剩下一道道色彩斑斓的光影。这种前所未有的速度和刺激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种强烈的兴奋和恐惧交织的感觉。 目前邹沅处于第一的位置,玄青赛车居于第二,两车差距极微,只有不到半个车身的距离。冯清清侧过头去,隔着头盔无法看清邹沅的面容,只能瞧见他的手在方向盘快速地转动着,每一个动作都恰到好处。赛车在弯道中灵活地穿梭,仿佛一只敏捷的猎豹。 最后一个弯道是一个难度极高的发卡弯,弯道内侧有一小块凸起的路肩,外侧则是缓冲区和防护墙。邹沅一直保持着稳定的节奏,准备平稳过弯后冲刺夺冠。 当快要进入弯道时,后方的玄青赛车突然加速,冲到了邹沅他们的左侧。若不退让,两车俱无法通过弯道,反而随时会冲出护栏。邹沅低声骂了句,只得稍微往右侧让了一下。 邹沅咬紧牙关,准备在弯道顶点重新夺回优势。就在这时,一股细小的烟雾从一旁漫溢过来。 视线受阻,冯清清也发现了不对劲,高声尖叫起来。 邹沅手臂、手面青筋涨起,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他又往右侧打了一点方向盘。而此时,徐天阳则利用这个时机,猛打方向盘,切入了弯道的内侧,占据了最佳的过弯线路。 等烟雾散去,已经被徐天阳拉开了距离。而副驾驶的尖叫声还未停歇,吵得邹沅太阳穴凸凸地跳,厉声呵斥道:“闭嘴,吵死了!” 想象中的撞击感并未传来,冯清清怯怯地睁开眼,他们还好好地行驶在道路上。 一旁,邹沅的满腔怒火无处发泄,指责道:“喊什么喊,要不是你我也不会输。” 冯清清尚且在惊吓中,凭空一口大锅砸在她身上,不由得也怒了,“关我什么事,差点就要死了,我能不喊吗?” 邹沅冷嘲热讽道:“不就一阵烟吗?死啊活的,真没出息。” “不就一阵烟?”凭空出现的烟雾即便是外行人也能瞧出不对劲,“就是这阵烟让你输的,还差点夺走了我俩的性命。你不去追责真正的罪魁祸首,反而拿我撒气。”说着说着,冯清清满腹委屈,窝在座椅里转脸看向窗外不作声了。 车厢霎时安静下来。 邹沅用余光觑了眼冯清清的后脑勺,莫名的烦躁浮上心头,他懊恼地吼道:“我不是也没让意外发生吗?” 冯清清不搭理他,邹沅耷拉着嘴角,又道:“喂,哑巴了?” “你该向我道歉。”细声细气的嗓音里夹带了一丝命令的语气,显得格外娇蛮。 道歉?这女人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 邹沅冷冷地注视前方,一言不发。 当赛车冲过终点线的那一刻,速度逐渐降了下来,邹沅紧绷的身体也终于慢慢放松了下来。他松开紧紧握着方向盘的手,趁着发动机的轰鸣声还未停歇。他靠在座椅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道:“对不起。” 期待得到热切回应的邹沅想法落了空,冯清清依旧后脑勺对着他,他咬了咬牙,猛地解开冯清清身上的安全带,掰过她身体,提高音调道:“我说对不起,行了吧!” 汪宝平和方正云急忙赶过来时,俱是一脸担心地看着邹沅。不想,邹沅一下车便直奔副驾车门,把冯清清拽了出来。 他取下自己的头盔,又想给冯清清摘下来,冯清清左躲右躲依旧没逃过他的魔爪。束得高高的马尾被挤压得松散开来,墨黑的发丝胡乱地贴在她颈侧,邹沅攥住她手腕,凑近不怀好意地低语:“游戏还没结束呢,现在你要和我一起接受第二名的惩罚。” 冯清清一抬脸,对面人群中被人簇拥的陆雪薇仿佛心有灵犀地看过来,冯清清注意到她眼中的惊讶,但此时有比姐妹相认更要紧的事。冯清清瞳孔放大,“什么?第二名还有惩罚?” 邹沅强拉硬拽把她拖到山顶,甚至还想直接站到山崖边。冯清清挣脱他手,向后缩了缩,急得直摆手:“这是你们俩的私人恩怨,不用带上我吧。” 邹沅侧头一示意,汪宝平和方正云心领神会地一左一右架起冯清清,送到他面前。 “就一根柱子?两根绳子?喂,这个结实不结实?真的要下去?邹沅你去和他求求情,放过我们吧。啊——” 话还未说完,邹沅伸出双臂死死搂紧冯清清,向下倒去。 邹沅已经做好了鼓膜被冯清清叫穿的准备,但怀里的人一声也没出。冯清清紧闭双眼,窝在他怀里,双手无力地搭在他胸前,脸色苍白易碎得像个陶瓷娃娃。 * 冯清清醒过来时,首先望见的是天空璀璨的繁星,她动作僵硬地扭了扭脖子,左边是那辆危险又熟悉的红色赛车。赛车下趴着一个人,露出一双修长的腿。 她伸出手拽了拽那人的裤腿,邹沅歪头瞧见冯清清醒了,屈起一条腿,利索从里面滑出,单膝跪在她身旁。 冯清清只是动了动嘴唇,脸颊肌肉牵动竟然带来些许刺痛,忽然忘记想说的话语,呆呆地捂着脸,问道:“我脸怎么那么疼。” 闻言,邹沅眼中闪过一道极快的心虚,解释道:“你吓昏过去了。刚刚把你背过来放下的时候,可能不小心砸到脸了。” 冯清清眨眨眼睛,很快接受了这个解释。她试探着扶着地面缓缓坐起身,接着站起来。 邹沅一声不吭地看着她一会儿自言自语,一会儿甩甩胳膊甩甩腿,安慰道:“放心吧,你没事,可以回家了。” “哦。”冯清清应了句,不忘拿过车前盖自己的小白包,转身齐步向山下走去。 邹沅这下彻底被她逗乐,快跑几步追上去,“你要走回去啊?” 一步一个指令,冯清清像个机器人似的停下脚步,恍然大悟道:“对啊,那我怎么回去?” 邹沅拉着她的手腕,往回走,“当然是我送你呗。” 行驶到繁华的市中心时,冯清清回过神来,死活要自己打车回家。无奈,邹沅只得把她放下。他站在出租车旁,想了想敲敲车窗,嘱咐道:“到家给我发消息,不,打电话。”他扬着笑做了个六的手势挂在耳边。 冯清清摇下车窗,向他竖了个中指,接着迅速将车窗升了回去。 * 到家后,冯清清筋疲力尽地坐在地上换好鞋,行尸走肉般爬起来走向楼梯。 沙发上的陆雪薇倏地合上杂志,将杂志重重拍到桌上。起身,气势汹汹地朝冯清清走去。 “真是没看出来,这么快就开始给自己找后路了。”陆雪薇双手环在身前,上下打量冯清清一番,视线落在冯清清脸部时,罕见地愣住,不过眼中的鄙视更加明显了,“像你这种姿色,倒贴也没人要。” 冯清清叹了口气,直视陆雪薇的眼神写满了悲悯,她向前一步踩上楼梯的台阶,顿时高出陆雪薇半个头。她垂眸,俯视着陆雪薇,“那你呢,你去那儿也是给自己找后路的吗?打算牺牲姿色?” 陆雪薇扬起巴掌,冯清清眼疾手快扣住她手腕,冷哼一声,然后不屑地移开了视线,同时狠狠甩开了她的手。 扳回一城的冯清清得意地哼着歌,锁好房门后走进浴室。 一抬眼,被镜中陌生的女人吓了一跳。她凑近一看,里面映着一个小脸乌黑的冯清清。然后,那脏污看起来还有模有样,像是个手掌印。 冯清清抬手搓搓,放在鼻下一闻——一股刺鼻的机油味。 “邹沅!”不用想肯定是他干的好事,冯清清恼死了一跺脚。打开水龙头,沾点水擦擦,竟然还擦不干净! 忙出一头汗的冯清清头抵着镜子,忍不住苦笑:“马上就要开学了,顶着这张脸去上学会出名的吧。” 出丑 见到冯清清脏兮兮的脸,方好比她本人还着急。方好先是拿卸妆水给冯清清擦洗,效果不是特别显着后,立刻带她去了美容院。专业的人办专业的事,脏污一扫而尽,冯清清还顺便做了个清洁护理,皮肤比起先前更加白皙娇嫩。 陆谨阳对此嘲讽道:“为了引人注意,你还真是下了不少功夫。”冯清清反唇相讥:“我就算什么都不做,你也时刻关注我呢。”两人一天一小吵,方好现在习以为常,有时生出错觉,反而觉得他俩亲近了不少。 九月一开学那日,陆谨阳和陆雪薇不等冯清清便先行去学校了。冯清清站在大院门外,方好像初为人母似的不停地问冯清清,该带的都带齐了吧。冯清清打开方好送她的LV双肩包,反复折腾几次后,她现在对包里面的物品如数家珍。 冯清清像大姐大似的拍拍方好的肩,安慰道:“我是去上学不是上刑,您别紧张。” “别瞎说。”方好拉下冯清清的手,抱了她一下,小声道:“真不能去送你吗?” 冯清清看着方好一脸纠结的模样,忍不住笑起来:“你别老把我当孩子呀。”她拉开车门,坐进去后对方好挥挥手,“晚上见。” 方好目光未从她身上挪开一秒,回道:“晚上见。” * 到达学校后,冯清清看着正前方富丽堂皇的牌楼式大门,旁边碑石上刻着“霍金斯国际学院”。她心生感慨:不愧是贵族高中,一眼看上去就贵。 也不知道这里学费多少钱。冯清清回头看了看门口往来的各式各样的豪车,又看了看从车上下来的少爷小姐们。 “管他多少钱,反正不要我出钱。”冯清清眼神中闪烁出狡黠的光芒,随后嘴角轻轻上扬。 从她身旁路过抱着一沓试卷的少年脚步微顿。冯清清还未回转头便迈出脚,一回身猛地与人撞在一起。 试卷哗哗落下,冯清清看着地面散落的试卷,顾不上额头疼痛便连忙蹲在地上帮着少年一起捡。 “对不起对不起。”冯清清连连道歉。 “没关系。”少年顾不上抬头,忙着掸去试卷沾上的灰尘。 见状冯清清更加愧疚,她对少年说:“我帮你一起擦吧。” 少年抬起头,扶了扶因低头滑下鼻梁的黑框眼镜,对冯清清温柔地笑笑:“你先进去吧,我自己来就行。” 冯清清执着地伸出手,“两个人更快。” “那好吧。”少年见状只好分了几张给冯清清。 只有一小部分的试卷沾上了灰尘,幸好前几日都是晴天,地上没有积攒雨水,只需用橡皮擦擦就恢复洁净了。 冯清清心里的大石还未彻底落下,突然又提了起来,她紧张地看着手里最后一张卷子的背面。上面印着半个脚印。 她试着用橡皮擦,可无论如何也擦不干净,就像前几日她脸上的脏污。 冯清清将试卷摆在少年眼前,指着那块脏痕,艰难开口:“这个擦不掉,怎么办?” 少年闻言表情瞬间严肃起来,接过试卷定睛一看,下一秒松弛下来,随意将试卷摞在检查好的试卷上面,说道:“这张是我的,所以不要紧。” 冯清清眨眨眼,脑中浮现起试卷上苍劲有力的字迹,以及因过度紧张而留意的试卷主人的名字——陈星铭。 想了想,她不解地问道:“今天不是第一天开学吗?你怎么会有做好的试卷?”而且还不是同一个人的。 陈星铭将试卷整理好站起身,一边向校内走一边解释道:“这是暑期补习时的卷子。” 冯清清点点头,虽然还有很多疑惑但不适宜再问下去了。 校园占地面积很大,教学楼通通是欧式建筑,不像冯清清曾经的学校会在大楼侧面标注名称。她一眼望去,只觉每幢楼都像复制黏贴过去一样。 反正是要问人的,不如就问近在眼前的这位。于是冯清清追上陈星铭问道:“我是新转来的,请问教务处是哪栋啊?” 镜片后的眼眸掠过一抹惊讶的光芒,但很快被克制住,陈星铭道:“太巧了,我正好要过去。你跟我一起吧。” 冯清清也有些震惊,脱口而出:“真是太有缘分了。” 陈星铭点点头,眉眼间透露出淡淡的笑意,他面容清秀,仿佛春日里和煦的阳光,温暖而不刺眼。 一路上,言谈举止间尽显温文尔雅的气质,让人如沐春风。 多亏他的帮助,冯清清轻松找到教务处。将材料交给主任后,便被领去班主任办公室了。 途中,主任被一通电话叫走,冯清清顺着主任的手指以及带着口音含糊不清地指示,终于找到了高二六班的班主任办公室。 她敲了敲门,旋开门把,“报告。” “请进。”一道浑厚的男性嗓音。 冯清清怯生生地推开门,身为一个学习中下游的学生,面对一脸严肃的老师,她简直得胆小得像老鼠一样。 班主任张志国见到人后迅速撑开五官,笑容将皮肉挤出道道褶子来:“陆清清同学是吧,请坐。” 冯清清乖得像个三好学生,张志国问一句答一句,绝不多言。 与此同时,陈星铭抱着一摞作业本朝办公室走来,他垂着眸熟练地依靠作业本制成的监控盲区,手指在屏幕上快速点击。视线触及到敞开的办公室门,手指在聊天框处轻点,他迅速收起手机,扬起惯常的微笑,敲敲门走了进去。 两人再一次碰面,俱是掩饰不住的惊讶。 尤其是冯清清,她的嘴巴张成一个小“O”,这也太太太有缘分啦。 张志国好奇地问道:“你们俩认识?” 陈星铭将作业本放下,对班主任解释道:“今早在校门口认识的。” “这样啊。”张志国起身拍了拍陈星铭的肩,对冯清清说:“这位是我们班的班长,以后你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请教他。” 陈星铭有点无奈,但顺从道:“是的,只要我能帮到你的,都可以来找我。” 冯清清也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面对班长和班主任有点儿紧张:“好的谢谢,我知道了。” “走吧,我领你去教室。”了解完情况,张志国抓起桌上的手机,说道。 陈星铭皱了下眉,对张志国说:“我刚看一班和五班的数学老师都去三班听课了,您不用去吗?” 经提醒,张志国才想起来似的一拍脑袋,“哦对对。那星铭你带着陆清清去吧,座位嘛先临时坐着,等下次月考我们再排。”说罢,张志国转头看向冯清清,“你不近视吧?你来的晚,可能要坐最后一排了。” 冯清清不敢有异议,摆摆手:“我坐哪里都行。” 出了办公室,冯清清终于放松下来,挺得笔直的肩背倏地坍塌,变化格外明显。 她的行为激起了陈星铭的兴趣,打趣道:“你怕老师?” “你不怕?”冯清清下意识回道,突然想起这儿不是梧桐高级中学,身边也不是她朋友,不免有些怅惘,“你是班长你当然不怕。” 陈星铭听到她的玩笑话,低笑了一声:“就算我不是班长,我也不怕。” 冯清清没想到陈星铭竟主动和自己攀谈,话儿也多了起来,“因为你学习好,学习好的都不怕老师。”说到这,她突然想起小时候躲在她身后畏畏缩缩的顾让,插了一句,“也不对,有的学习好的也怕。”说罢,尾音有股藏匿不住的笑意。 陈星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低头看了眼她脸上漾出的明媚笑容,眸中闪过一丝探究。 忽然,陈星铭停下脚步,焦急地说:“我忘记拿点名册了。”他一脸犹豫地看着冯清清,“你能找到教室吗?就在前面不远。” 冯清清指着每个班级门口都有的展示牌,俏皮地说:“放心吧,绝对能找到。” 她一间间教室数过去,终于走到六班门口。 冯清清怀有紧张与期待的心情,缓缓推开门,突然一个铁盆从天而降,哐当一声,铺天盖地的面粉从她头顶落下。 顿时,哄堂大笑。冯清清茫然地看着他们夸张的捧腹动作,第一排同学嫌弃厌恶地一边擦着桌子,一边冷眼看着“罪魁祸首”。 鸟儿 厕所里,冯清清十指插入发间,疯狂地抖动着。面粉簌簌而下,很快以她脚为中心画了一个大面积的圆。 她嘟着嘴,直勾勾地盯着衣服上掸不干净的痕迹,视线渐渐朦胧。 “咚咚”门口传来敲门声,随后是关切地问话:“陆清清,你在里面吗?” 班长?冯清清憋回眼泪,打开门,装无事人,“你怎么来了?” 能看得出她已经清理过了,可从头发丝到脚面,还是清晰可见看见面粉的痕迹。 陈星铭抿直唇角,“我猜到你可能在这,就找过来了。”他抬起手似乎想触碰她的头顶,“你不介意的话,我帮你清理试试吧。” 冯清清仓促地撇过脸,含糊地拒绝道:“不用,又不是什么大事,我自己来就行。” 陈星铭没有离开,而是将纸巾迭成小方块,抬手轻轻包住她的一缕发丝,语气柔得无以复加,“两个人更快,不是你说的吗?” 冯清清鼻子一酸,眼泪像一颗颗豆子似的要滚下来,她急忙仰起脸,目光炯炯地盯着门与墙之间的夹缝,装作不耐烦的样子,摆摆手,“随便你吧。” 陈星铭不仅帮她清理头发、后背,还充当了她的镜子。最后,冯清清踌躇着不想从厕所出来,是陈星铭牵起她的手腕,鼓励她,“看不出一点痕迹了。” 冯清清攥着衣摆,亦步亦趋地跟在陈星铭身后,看着他挺拔的背影,袖口不小心沾上的面粉,默默把他从六班那群坏胚里划了出来。 冯清清跟在陈星铭身后走进教室,全班同学都抬起头来,看清来人后他们不感兴趣地低下头继续手上的事,除了最后一排的那几个。 以中间的一个面相粗犷的男同学为中心,他和他的左右几个开始起哄,像大猩猩似的肢体夸张地摆弄着。 他们直勾勾地盯着冯清清,仿佛觉得自己的表情还不够邪恶,歪着脖子咬着后槽牙,刘海下眼睛眯成缝,喉间发出怪笑。 那些目光黏腻如鼻涕,冯清清一阵恶寒,打量清楚那几人眼中的恶意后。她收回视线,开始用湿纸巾擦拭课桌。 桌面擦干净后,开始收拾桌肚。一低头,与一只近在咫尺的白额高脚蛛对上视线。 那几个男生安静了一会,马上发出更大声的得逞的怪笑。 曾经冯清清的确害怕这类昆虫,但自从打工时因住宿条件差深受蟑螂困扰后,了解到白额高脚蛛捕食蟑螂,就对它们改观了。 并且它们生性胆小,比起你怕它们,它们还更怕你呢。冯清清拿起纸巾想捉住它,蜘蛛迅速往左移动一步,但还是被捉到了。 冯清清拿起这只有半个手掌大的蜘蛛,面无表情地向那几个男生走去。 他们的笑容僵在脸上,似乎没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发生。冯清清离得他们越近,他们越缩起身子贴紧课桌,有的甚至直接站起来逃离了座位,生怕冯清清把蜘蛛甩他们身上。 只有中间那位一直淡定地坐着,整个身体斜向外,肥硕的胳膊搭在椅背,随时方便下一秒起身动作。 冯清清一直走到墙角,用纸巾包住垃圾桶的沿边,将垃圾桶拖到中间男同学的身后,施施然打开垃圾盖,将蜘蛛丢了进去。 男生被挑衅了般蹭地起身,抬起脚重重踢向垃圾桶。吵闹的班级瞬间被这声异响制住,变得鸦雀无声。 “刘锋,你想造反吗?”班主任张志国一踏进教室便看见刘锋神经病似的踢翻垃圾桶,他啪地把课本甩在讲台,一脸怒容地向他们走来。 “陆清清你回座位。”张志国对冯清清说了句后,抓起刘锋的衣领便往门外拖。张志国不仅面相比刘锋粗犷,个子也比他还要高壮。刘锋拼命挣扎,依旧挣脱不开。 冯清清无视刘锋投来的恨恨的眼神,慢悠悠走回座位坐下。 她坐的位置靠近走廊,只有一墙之隔,门外清脆的声响以及教育的动静,一字不落地飘进她耳朵。 门外,张志国将刘锋的领子拽得皱巴巴,一手箍住他的肩膀,五指用力,攥紧他胳膊上的软肉,吼道:“又给我惹事,天天给我惹事!你想死是不是,什么人都敢欺负。”张志国咬牙切齿地盯着刘锋一脸不服输的面孔,食指重重戳了戳刘锋的额头,“欺负人之前也不看自己什么身份,我劝你给我安分消停点。不然退学早晚的事。” 一刻钟后,刘锋耸动着肩膀,满脸不爽地走进教室。他盯着冯清清的后脑勺,戾气在他眼中翻涌,不屑地想:不就是个烂货、私生女,能有什么身份。敢欺负雪薇,就是找死。 张志国的一番话倒是开拓了冯清清的思路,第一次对除了陆家财富以外的东西感兴趣了起来。 “这学期我们班新转来了一位同学,大家掌声欢迎。”张志国重回讲台,“陆清清同学上来做个自我介绍。” 掌声稀稀拉拉,有些人甚至连手都没抬。冯清清站上讲台,对上陈星铭含笑的眼神,看见他还未放下来的手掌,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大家好,我叫陆清清,来自京市的隔壁齐木,很高兴认识大家。” “齐木?没听过,山沟沟里吗?”底下一位短发女生小声地和同桌讨论起来。她同桌是位梳着公主头的女生,沉思了会,说道:“我爸爸说那里交通不便利,发展特别不好,生活在那里的人都很穷的。” 声音虽小但在安静的环境下,清晰可闻。 冯清清脸上没有一丝尴尬,眼神澄澈地看着她们,认真地说:“她讲得没错,齐木确实比不上这里繁华,没有先进的建筑技术,科技发展速度也相对较慢。但也正因于此,那儿的自然环境特别好,青山绿水环绕,空气里都透着清新。如果你们还没去过齐木,真的欢迎大家去感受一下。” 陈星铭带头鼓起了掌,那两名女生的脸颊瞬间变红,梳着公主头那位不情不愿地鼓抬起手拍了一下。 * 开学第一天上的都是自习,上午四节课过去,没有一个人主动和冯清清说话。即便冯清清帮他们捡起地上掉落的橡皮、黑笔,他们也没有任何表示。 午饭期间,冯清清跟着大部队,独自来到食堂。她端着餐盘寻找空座时,总能察觉到周围人若有若无的打量。 往郁闷地想,这感觉令她觉得自己是个怪胎。 她翻动着餐盘里的糖醋排骨,菜色不错,却勾不起她的食欲。 “妹妹——妹妹——”突然食堂想起夸张的喊叫声,冯清清不感兴趣,但声音却离自己越来越近。 她抬头看去,来者是黄色格子衫。 周广然今天穿着黑色短袖,额前带着白色运动头带,怀里抱着篮球,整个人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妹妹,今天第一天开学怎么样?适应吗?怎么一个人在这吃饭,要不要我陪你。”他有一箩筐的问题,兴致勃勃地等着冯清清回答。 冯清清不知如何应付这个过于活泼的陆谨阳的朋友,沉默了会。 “广然,过来。”同样满头大汗的陆谨阳站在他们前面几桌的位置,恰巧那桌坐着陆雪薇,她正在给陆谨阳递纸巾,他们都选择了忽视冯清清。 冯清清抬起眼,真诚地看着周广然道:“谢谢你的关心,我不需要人陪。” “广然,走了。”陆谨阳匆匆地对周广然招手,语气急切。 “好吧。需要人陪记得找我哦。”周广然用干燥的那只手摸了摸冯清清的头,笑眯眯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去追已经迈开步子的陆谨阳。 过了一会,冯清清勉强扒了两口饭。 此时,又有人在她身边停留。汪宝平一屁股在冯清清对面坐下,指着她的餐盘对身后的方正云说:“她就吃这么点儿。”表情十分惊讶且夸张。 方正云认同地点点头,对冯清清说:“如果给他吃这么点,他下午会饿疯的。”他手指着汪宝平。 冯清清对于他们几个的自来熟感到震惊,不过经他们这么一打岔,不愉快的心情稍微疏散了些。 冯清清有些尴尬地挠挠脸:“我今天不怎么饿,平常这么点也不够我吃的。” 汪宝平赞同地点点头,应道:“清清你不用减肥,你已经够苗条了。” 突如其来的夸赞,冯清清更加不好意思地继续挠挠脸。 汪宝平自顾自地说起来,“真没想到会在这碰见你。沅儿知道吗?不知道我得赶紧告诉他。他被学生会抓去开会了,梁扒皮最喜欢占用人家休息时间了,黑心!” 他语速快,想到什么说什么,冯清清懵懂看着他,不一会汪宝平就被方正云拎起来带走了。 “别啰嗦了,吃完饭还要训练。” “哦对对对,那清清再见!” “再见,再见。”冯清清分别对他们挥了挥手。待他们走后,她发觉周围人看她的目光好像更多了,而且也更诡谲。 午饭结束,冯清清出了食堂发现大家并不往教室的方向走。通过他们的交谈,冯清清得知他们有的会去社团,有的则回宿舍休息。 冯清清目前没参加社团,也不住宿,更不想回到一个说话的人也没有的教室。她开始在校园四处溜达,穿过紫藤萝长廊、人工湖、三米多高的小土坡,她终于在后山找到一片没什么人的绿草地。、 她坐在树下,靠着树干,看着远方像奶油般的朵朵白云,放空地想:“这儿还不如梧桐高中呢。”想起过往便一定会想起顾让,从小和她厮混到大的人。 “不知道他集训结束了没?”冯清清翻着手机从一个月前起就只有自己单方面发的消息,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是不是比我开心。” 想到这,冯清清泄愤似的捡起草地上的小石子朝远处砸了起来,“肯定过得比我开心。” “开心、开心!” “谁?”不知从哪传出的动静,冯清清蹭地站起身,问道。 “开心、开心!”一直重复道。 仔细地听,冯清清发现这声音夹杂着电流的杂音,不太像人发出的。一股莫名的恐惧油然而生。 正当她想离开时,一只黄色的,迈着老骑士般的步伐的鹦鹉,曲着腿走了出来。 尽管这个尖嘴的小东西没长着可以表达情绪的眉毛、嘴唇或者面部肌肉。但是,冯清清还是从它的小脸和肢体动作看出了高人一等的轻蔑。 可能是受到了惊吓,可能是为了释放不愉快,冯清清开始攻击起一个黄色小鸟的外貌:“开心什么开心,长得那么肥,还不减肥。你这只肥鸟。” 小黄鸟咄咄逼人地瞪着冯清清,表情掺杂着迷惑与厌恶:“坏蛋、笨蛋。”两种词汇交替着喊。 一只小鸟的词汇量能有多大,这场辩论赛,冯清清赢得那叫一个易如反掌。 最后,小鸟怒气冲冲地飞走了。 绑架 下午的时间要比上午快得多,因为只有两门课。几乎是一打下课铃,冯清清就溜了。她回到家时,那对兄妹并没有跟着一起回来。方好告诉她,他们俩需要参加社团活动,陆谨阳参加的击剑社团,陆雪薇则是高尔夫球协会。如果冯清清愿意,十月份社团招新,她也可以去报名一个自己喜欢的。 冯清清点点头,抱着方好的胳膊坐在沙发上,旁敲侧击地开始打听陆家的发家史。不知是不是每个母亲的共性,她们对于曾经亲戚的落井下石都记得格外清楚。就这样,冯清清从一堆八卦里捡出了自己想了解的内容。 陆老爷子没退休前担任省工商联副主席,方好的父亲也就是冯清清的外公曾任职省纪委副书记。方好与陆淮川联姻后,陆淮川目前担任省发改委副主任。还有个银行行长的三叔公以及临市市委书记的叔叔。 整理这些头衔费了冯清清好些功夫,最后她简单直白地问方好:“还有比我们家更厉害的吗?” 方好听见’我们家’三个字喜笑颜开,她捧起冯清清单纯的小脸,“有,不过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哦。”冯清清有些失望地点点头,现实并不是她想的那样所向无敌。 “宝贝儿,你到底想问什么?是学校里有人欺负你了吗?”方好一下紧张起来。 冯清清沉吟了会,抬头问:“姓刘的是其中之一吗?” “是姓刘的?胆大包天,我现在就给你们校长打电话。”方好拿起茶几上的手机便要拨打。 冯清清伸手拦住,“您先告诉我是不是呀?先让我自己解决,解决不了我再找您,行吗?” “不行,霸凌可不是儿戏。我不能由着你。”方好严厉地说,手指快速翻着通讯录。 无奈,冯清清只好趴在方好耳朵上,轻轻按住她拿手机的手,告诉她自己的报仇计划。 听完后方好一脸严肃地看着冯清清,眉头微微一皱,冯清清心里一缩,下意识想将手从她身上挪开。 下一瞬,方好按住她欲动作的手,迟疑地问:“就这样,没别的了吗?” 冯清清两只圆溜溜的眸子慢慢睁大然后弯成一道弯弧,“您觉得还应该怎样?” “看在你这么善良的份上,找人打他们一顿都不过分。” 善良吗?冯清清的笑容越扩越大,“可是找谁呢?” “这个不用你操心,妈妈来联系。”方好又开始翻起手机,“清清你记住,谁也不能欺负我们家的人。倘若斗不过他,老娘拼了一条命,也会为你咬他一块肉下来。”冯清清第一次听温婉的方好女士说出这么狂野的话,保证得信誓旦旦,她毫不怀疑这番话的真实性。 冯清清伸长胳膊揽住方好,响亮地吻了一下她的侧脸。她在心里轻轻地说:谢谢。 * 司机老蒋先从后备箱取出小拖车,再将一袋五十斤的面粉抱下来放下推车上,“小姐,你真的要把这些带进去?” 冯清清取出五只不同颜色的小桶一起放推车上,“蒋叔,您就别管了,我自有用处。” 今天来的格外早,校门口都没什么人。冯清清顶着保安好奇的眼神,若无其事地拉着拖车走了进去。 经过花坛时,冯清清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没停留,像陌生人般从他身边路过。 “哎”,邹沅叫唤了一声,抽出插在裤袋的手,站直身子,追了上去,“陆清清,你看见我怎么装没看见?” 冯清清看见他就想起他留在自己脸上的黑手印,扭转脸不说话。 嘿,摆上谱了,这小妞。他自己觉察不到,嘴角的弧度无意识地扩大:“又生气了?让我猜猜。”他耍帅地倒退走,打了个响指:“因为往你脸上抹机油了,对不对?” 冯清清还是不看他,盯着他脚后即将碰到的台阶,心紧张得提起来。 邹沅像是看透了她心里所想,及时转身,揽住冯清清的肩膀,五官得意地眉飞色舞,“你这张脸藏不住事啊。” 冯清清瞪了他一眼,低头瞅着面粉,停在台阶前犯了难。 “我刚刚猜的不对,其实你是生我又没和你说实话的气,对不对?”邹沅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冯清清没做声,也没点头。 邹沅弯下腰一把扛起面粉搭在肩上,左脚踩着台阶上,回头说:“我帮你抗上去,你就原谅我。”没等冯清清同意,他就向上走了。 冯清清拎起推车,快步赶到他身边,小声地和他搭话:“你平常上学来这么早吗?” 乍开口,说话语气有点别扭。邹沅故意大声回道:“大声点,我喘气声音都比你大。” 他侧着头,两只眼眸闪烁着,凸显得五官更加精致耀眼。 冯清清抬起手在他胳膊上拧了一下,不料胳膊肉过于紧实,旋转不动,更加不服气地回道:“我说,你平常都来这么早?” “你看我像那样的人吗?”邹沅将面粉朝后颠了一下,发出一声闷喘,那声音过于暧昧,听得冯清清耳朵有点红,他继续说:“我来这么早是为了看好戏的。”他像讲故事似的拖长腔调,抑扬顿挫地说:“昨天高二有个小白人都传出名了,特意赶早来见识见识,我怕来晚就没了。” 冯清清咬了咬下唇瓣,“你怎么知道我要干什么?” 两人走到班级门口,邹沅放下面粉,喘着粗气,“你座位在哪?我坐下歇歇。” 冯清清指了指自己座位,邹沅大咧咧坐下,从桌肚翻出水杯,大爷似的递给冯清清:“去,给我倒杯水。” 冯清清真给他倒了,此时教室里没人,邹沅依旧大声地扯着嗓子:“我可不知道你要干什么,但我知道我要干什么。” 昨天得知的时候已经晚了,冯清清他们教室已经上了锁。今天特意赶早来的,邹沅一边行动,一边给自己的行为安排合理的解释。 给冯清清出头,就是给自己的金主出头,也是间接哄奶奶开心。哄奶奶开心,就相当于又多了一笔钱花在自己的小老婆(他的爱车)身上。 所以,他随心所欲地来了。 两三口灌下去一杯水的邹沅从口袋掏出一只银色打火机,啪嗒一声,火苗横在两人中间,“烧了他们的东西,放学再拉到后巷打一顿。”他语气平平,像在通知她。 冯清清皱了皱眉,“事情还没到这么严重的地步,而且你这样太猖狂了,会把事闹大的。” 邹沅不可置信地掏掏耳朵,“哥们帮你报仇,你不领情,还嫌哥们不会办事?”他一再确定地盯着冯清清的表情,她的的确确不同意那么干。 邹沅将打火机扔冯清清桌肚里,浮夸地仰着头,摊开双手,“那请问,小姐你想怎么做呢?” 冯清清拆开面粉袋,开始给每只桶匀面粉,“先给他们一个警告,告诉他们,我不是好惹的。”她弯腰从桌肚里掏出便利贴,黑笔刷刷写下:你的面粉质量真次。 邹沅挑眉,想问:“你这是警告还是挑衅?”一抬脸,嘴唇差点从她颊边擦了过去,冯清清弓着腰趴在桌上,写得专心致志。这距离近的可以看清她脸上细小的绒毛,皮肤好得像剥了壳的鸡蛋,小巧挺翘的琼鼻,不点而赤的朱唇。 “写好了。”冯清清拿起五张便利贴,直起身子。 邹沅回神,眼睛瞥向一侧,不自在地咳了两声。细看之下,这女人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邹沅帮她把面粉分好,却不着急离开。他又坐回冯清清的座位上,无聊地翻起她桌上的书本。冯清清清理好地上洒出来的面粉,擦了擦额头冒出的细汗,犹豫着踱到邹沅身边,问道:“还没问你为什么要来帮我呢?” 邹沅支着脸,漫不经心地抬眸,拽拽地说:“因为我这人正义,喜欢惩奸除恶。” “就这样?”她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复杂的情绪,既有怀疑又有期待,仿佛在等着着某种确认。 邹沅突然像被踩到了尾巴似的炸毛了,“不然呢,我爱上你了,专门来讨好你?怎么可能!” 他说的有道理,冯清清表示同意,“哦。” 冯清清看了眼时钟,还有半小时就上课了, “你怎么还不走。” “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是吧?”他嗓音里透着浓浓的不悦。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坐了我的位置,我没地方坐啊。” 又来了,想这样直说。邹沅一把揽过冯清清腰肢,将她强硬按在自己腿上,“现在没说可说了?” 冯清清要从他身上起来,他还不肯。 “邹沅你误会了。” 两人争执间,前门进来同学了。冯清清尴尬地用力推开邹沅站起身,邹沅没阻拦,目光紧盯着门口目瞪口呆的几人,轻轻低下头在冯清清的颈间吻了一下。 冯清清站得稍前一些,只觉有颗毛茸茸的脑袋挨了自己一下。 邹沅走到前门,同学纷纷给他让路,惊疑的目光来回在他和冯清清两人之间打转。 * 一整天,冯清清都在等待着那几人找上门来。但他们除了凶狠地瞪她以外,并没有别的其他动作。甚至连那几桶面粉刘锋都只是让其他几人抬了出去。没有意料之中的找茬,接下来理所当然的互殴似乎就成了不合适。冯清清给方好发消息,下午不用找人来了,事情已经摆平。 没人一起上课偷偷说话,传纸条,冯清清充当了半天的三好学生。中午她来到后山,小黄鹦鹉似乎等她很久了。 冯清清一来,便飞到她头顶的树杈上,叽叽喳喳地叫唤:“傻瓜——傻瓜——”如果小鸟也会义愤填膺的话,那么它就是这副表情。 冯清清叉着腰没有第一时间反驳,仔细观察起这只鸟。它黄澄澄的,只是面颊有两块大大的橘红色圆斑。它有着红色的眼睛,黄色的羽冠高高竖起,耀武扬威地对冯清清嘶嘶叫唤。 良久,树下的人不动也不说话。小鸟儿疑惑地歪歪脑袋,唰地展翅朝她飞了过来,完美停在冯清清头顶。 “啾啾啾——”报仇了! 冯清清缓缓抬起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抓住了这只小东西,冷笑着对手心里瑟瑟发抖的小东西说:“小肥鸟,胆也肥。看我怎么收拾你。” 突然,一只手臂横在她胸前,紧接着一只手帕捂在冯清清鼻子上。几瞬后,她便没了意识。 等她恢复意识时,模模糊糊地听见有人对话。 “金箔,过来。”“她看起来比你胖多了。”“肥——肥——”“好了,别叫唤了。” 冯清清缓缓睁开眼,站在她腿上的小鸟金箔第一时间发现她苏醒,敛着羽冠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冯清清想把它扇下去,一抬手发现,双手竟抬不起来。她睁大眼,剧烈地挣扎起来。这里看起来像间办公室,对面有张超级豪华的办公桌,她被困在一张木椅上,双手被捆在椅背后面,还有双腿,同样无法动弹。 冯清清试探着想通过脚尖站起来,可刚抬起身子便倒了下去。 门锁旋动,冯清清狼狈地躺在地上,看着门边突然出现的少年。 梁聿淙伸出手,金箔献媚似的第一时间便朝主人飞了过去。他缓缓走到冯清清身边,脸色阴沉。 冯清清感觉一阵寒意向她袭来,但她根本不认识面前这个人,也从未招惹过他啊。冯清清打了个寒战,颤抖着开口:“你为什么要绑架我。” “因为你侮辱了金箔。” 冯清清第一时间觉得冤枉,“金箔?我从来不认识什么金箔。” “肥——坏蛋——”找回面子的金箔一下蹦到冯清清头上,兴奋地左跳右跳,“我是金箔——” 冯清清:“……” 谣言 金箔弯着身子站在栖木上,歪着脑袋看着面对面坐着的两人,小眼睛里闪烁着疑惑。仇人见面,应该分外眼红。可主人为什么还要坐得离坏蛋那么近? 不吃眼前亏的冯清清在说出愿意给金箔赔礼道歉后,迅速被扶了起来,但仍然没有给她松绑。 梁聿淙拉了一张椅子与冯清清面对面坐下,看向她的目光意味不明,带着考究。 冯清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双膝极力偏向一侧,留出细微的空隙避免与他接触,“我已经和它道过歉了,你什么时候放我离开?” 梁聿淙倾身,距离与她越拉越近,冯清清下意识闭上双眼,座椅下传出窸窣动静,下一瞬冯清清的双腿可以活动了。 她睁开眼,撇过头看蹲在她身后的梁聿淙,“……谢谢。” 梁聿淙没有第一时间起身,双手虚放在绳结上,表面上好像是思考如何解开。实则,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鼻尖,一股若有若无的奶香在空气里荡漾,扰得他心烦意乱。 尤其是越靠近她,这股香气便越明显。 他直起身,径直掐住冯清清脸颊,手指用力,冯清清的五官痛苦地皱起,“你要干嘛?” 梁聿淙微皱的眉心透着种凌厉,一双幽深的眸子目光分外森冷,“说,叫什么名字。” 冯清清被吓住,“冯……陆清清……” 掐着她脸的手掌向上抬,“到底叫什么。” 脖子被牵拉得又麻又痛,白嫩的皮肤显出青色的血管,冯清清艰难出声:“一个是曾用名,一个是现用的,我现在就叫陆清清。” “为什么去后山?” “因、因为……”冯清清感到羞愤地闭上眼,“孤单。” 掐着脸颊的力道松了些,脖子终于不用继续仰高,冯清清尚未舒出一口气,喉咙忽然像卡了羽毛,痒得让人发疯。 冯清清在梁聿淙的桎梏下,持续不断地小声咳嗽着,实在痛苦不堪。 眼圈儿迅速红了,连带着眼尾也染上胭脂色,眼睫挂着细小的水珠,嘟着的唇瓣无法闭紧,可以让人清楚地瞧见颤抖的舌尖。 她的胸脯也在小幅度颤动着,因被捆住双臂,前胸不自知地挺着,隆起的两团顶出柔美的弧度。隔着雪纺衫,梁聿淙仿佛隐约瞧见那抹令人馋涎欲滴的赤红。 他蓦地收紧右手,继续逼问:“为什么欺负金箔?” 冯清清止不住地轻咳,“因为无聊……咳,就想逗逗它……” “最后一个问题,用的什么香水?” 香水?冯清清困惑地看着他,“我没用过香水。” “撒谎。”梁聿淙眉头紧锁,怒意突然高涨。 冯清清生怕惹怒他不知会发生什么事,呼吸变得小心翼翼,“不信你闻,我真的没有用香水。至多,是洗衣液自带的香气。” 冯清清没想到梁聿淙真的会俯下身子嗅她的脖颈,稍一低头便能看见他挺拔笔直的鼻梁滑过颈侧。冯清清屏住呼吸,被他持续下移的动作吓得张了张嘴,不过他始终在两人间保留着一道缝隙。 冯清清咽了咽口水,羞耻地看着他几乎是半趴在自己胸前,细致安静地轻嗅着。 梁聿淙垂下眼睫,掩住眸中的痴迷,的确,这不是香水可以比拟的。 “平常喜欢奶制品?” 冯清清对上他淡灰色的眼眸,他那张清隽惑人的脸就在自己眼下,长睫下星眸熠熠。 冯清清脸一下爆红,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问,但还是如实说了,“偶尔睡前会喝一杯牛奶。” “嗯。”梁聿淙淡淡应了声,从她胸前离开,回转头看向笼子里的金箔,扬声道:“金箔,接受她的道歉吗?” 此时,金箔埋头在自己的小碗里吃得正欢,一颗颗像是由很多种子粘成的小圆球经它嘴巴碾碎,尽管大部分都从嘴巴两侧掉了下来,但它还是吃得无比满足。因此,它满不在意地回道:“接受——” 冯清清揉着手腕从办公室离开,看了门上名牌,惊愕的发现,竟然是学生会办公室。豪华程度比主任办公室有过之而不及。 “真奇葩。”离办公室有一段距离后,冯清清小声吐槽了句。这里的学生更奇葩,竟然为了几句关于鸟的坏话,而找上门。 冯清清看清手腕被勒出的红痕,忿忿不平地想道。 “爱告状的坏鸟,你最好永远别落在我手里。”手腕痛、肩膀痛、脚脖痛,就连喉咙因为咳久了现在也痛,冯清清郁闷极了,只能过过嘴瘾。 更惊恐的是,等回到教室,冯清清才知道自己旷课了。没有事先说明,没有请假,和不良少年一样旷了整整一节课。 冯清清欲哭无泪地看着站在她桌前,前来询问原因的陈星铭,不死心地问道:“班长,真的要记名字吗?” 陈星铭低头捧着课堂记录本,停下笔尖,“下次有什么情况可以先和我说,像今天这样无缘无故旷课。”他抬起头,镜片折射出锐利的光芒,“我也帮不了你。” 冯清清灰心地双手捧住头。不会要找家长吧?开学第二天就请家长,完蛋了呀。 “陆清清?陆清清。”陈星铭唤了好几次才引来冯清清的注意,他看着她那张欲哭无泪的脸,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他盖上笔帽,将本子合上,轻声凑到冯清清耳边说道:“一般情况下,超过三次我才会报给老师。”说完,他直起身子,笑看着冯清清,用规劝的口吻说道,“以后记得请假。” 冯清清双手合十,十分感激:“谢谢班长!” 一抹晃眼的红痕从他眼前掠过,陈星铭不动声色地扫过冯清清两只手腕,心中微微一惊,他抬起头装作没看见,“不用谢的。” 躲过一劫的冯清清惊喜地抿嘴一笑,喜滋滋地看着桌角她抄下的课程表。刚刚错过的是节历史课。她拍拍胸口,小科目,不慌不慌。她翻出下节课要用的物理书,一抬眼,桌前竟然围了两个女生。 冯清清有些激动,“请问你们有什么事?” 单眼皮的女生开门见山,“你和陈星铭是什么关系?” “?”不是来交朋友的,冯清清微微失望,“同学啊。” 单眼皮旁边的双马尾舒了一口气,拉住尚童想离开,“童童,是我们想多了。走吧。” “小茵,来都来了索性问个清楚。”尚童将目光挪回冯清清,绷着脸继续道:“为什么昨天你和陈星铭一起回的教室。” 冯清清想了一下,是有这么回事。“这个说来话长,”冯清清看了看尚童,又看了看王茵,“昨天班长帮我一起清理我身上的面粉,清理干净后就一起回教室了。” “那刚刚他找你是为什么?”尚童的态度凌厉,仿佛在审罪犯般。 冯清清有些不喜,变得冷淡道:“我上节课不在,他警告我不能旷课,就这样。” “我朋友喜欢陈星铭很久了,希望你不要有什么非分之想。况且你和邹沅的事闹得人尽皆知,谅你也不敢与旁人有什么瓜葛。”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狠话后,尚童牵着王茵的手离开,倒是王茵期间还回头歉意地看了冯清清一眼。 “你朋友喜欢就去追啊,和我有什么关系。还有非分之想?可恶!我什么时候想过了!最后,我和邹沅?人尽皆知?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冯清清收拾笔袋的手一顿,突然想起今早他和邹沅打闹被同学撞见。 不会吧……有钱人也这么喜欢传八卦吗?冯清清用小手指挠了挠眉心,感到荒诞。 * 再一次听见她和邹沅的谣言是在家里饭桌上。 陆雪薇一脸犹豫地望着冯清清,开口劝道:“清清,我在学校听说了一些关于你的事。现阶段我们应该以学习为重,其他的……” 冯清清筷子一顿,以为陆雪薇在说她旷课的事,难得没做声。 陆谨阳见她一副被说中的心虚模样,斥道:“心术不正。” 这么说就过分了!冯清清瞪着陆谨阳,依旧不语。 陆淮川扫过他们几人,对陆雪薇道:“说清楚,你在学校听见什么了。” “他们说……”陆雪薇一脸愧疚地看着冯清清,状似难言道:“他们说清清和邹沅在教室里谈恋爱,拉拉扯扯的。” “荒唐!”陆淮川重重放下筷子,“清清才回到陆家几天,怎会与邹家扯上关系。你说,这是真的吗?” “淮川,你别动怒。先听清清说呀。别怕,你说什么妈妈都相信你。”方好对冯清清道。 “呵。”陆谨阳冷冷瞥了一眼冯清清,“谁会闲得造她的谣。” “谨阳,你闭嘴。”方好呵斥了声。 “我没有和邹沅在一起,但他是我在学校里唯一的朋友。”冯清清环视这一大家子,倏地起身,“我吃好了。” “清清。”方好起身想追上去,被陆淮川拦住。 “脾气被你越惯越坏了。”陆淮川不满地对方好说。方好的目光一直追随冯清清离开,第一次对家中的儿女发火,“有什么事早不说晚不说,非要在吃饭时候说。” 陆雪薇适时垂下眼帘,无人注意的角落,艳丽的唇角悄悄扬起。 * 这顿饭,吃得不是滋味。冯清清呈大字型躺在床上,手指滑动,有一下没一下地刷着短视频。大数据给她推了很多高颜值男女,从前冯清清会兴奋地端详点赞,但现在可能是心情一般或是审美疲劳,看了半天总觉得没有看到特别合心意的。 蓦地眼前浮现邹沅的脸,冯清清迅速摇头,告诫自己,别胡思乱想。下一秒,梁聿淙的脸又占据了她的脑海。 不,这个也不能想。 脑中的人脸一个接一个,竟然还有陆谨阳。冯清清猛地坐起,锤自己的头,“疯了,你简直疯了!” 冯清清放下手机,决定让大脑冷静一会,她拿起睡衣,走进浴室去洗澡。 冯清清昂着头,温水顺着她的小脸向下流淌,水珠滑过肩颈、胸脯、小腹、最后隐入腿心。 纤细的手指沿着身体缓缓下滑,刚刚视频里刷到的美色再一次浮现脑海,冯清清转过身去,微微弯下腰,指腹轻轻抚过阴阜。 “唔……”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被抚慰的身体比先前更加敏感,她轻轻啜气,寻到肥厚的花唇间还未勃起的阴蒂,绕圈儿打转。 半小时后,冯清清擦着头发,神情懒懒地拧开浴室门。脸蛋被热气蒸得红润,尤其是那张唇,蒙上一层水色,艳得不可方物。 啪地一声,陆谨阳合上冯清清的作业本。 冯清清闻声抬头,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后,便被几步迈过来的陆谨阳捂住了嘴。 下流 陆谨阳一手箍着冯清清的肩膀,一手蛮横地包住她下半张脸。情急下,他忘了保持距离,与冯清清几乎是半贴在一起。她身上滚烫的温度通过腿根、臂膀、胸膛、掌心,源源不断地向他传输过来。陆谨阳低头,冯清清注视他的眼眸写满惊恐,他倏地后退一步,空气中那点旖旎即刻消散,威逼道:“不许喊。” 刚刚短暂地陷入情欲的身体猛然间被一个男人抱住,冯清清腿有点儿发软,迫不及待地对陆谨阳点头。 陆谨阳试探着松开双手,冯清清立即转身,一边大喊救命,一边奔向门口。陆谨阳气得哼笑一声,再次追上去从后捂住她的嘴,“你字典里是不是没有信用两个字?” “唔唔,唔唔唔——”冯清清扭动身体,想从他怀里挣出。 搭在冯清清颈侧的毛巾掉落在地,发尾不停滴落的水珠很快将白色睡裙沾湿一小片,从脖颈滑过的水珠仿佛还散着热气,在他的注视下,流向轮廓清晰的锁骨,她胸前同样湿了拳头大小的地方。 陆谨阳的视线在那处停留了一会,胸脯平坦得像个男孩子。想也没想,他靠近冯清清耳侧,嘲讽道:“你还没开始发育吗?” 他的头挨着自己,手臂拦在腰间,冯清清一低头便能瞧见刻意空出来的部分,恼羞成怒地抬腿碾上陆谨阳的脚,“唔唔!”同时手肘拼命向后捣去。 成功戳到冯清清痛处的陆谨阳抑制不住地趴在她肩上笑起来,她的力气对于他来说像挠痒痒似的,根本不放在眼里。 柔软的躯体不停在他怀里蹭动,忽然,两颗小石子般的硬物擦过手臂,陆谨阳心中一惊,想也没想低头看去——尽管睡裙被蹭出层层褶皱,仍然掩盖不住那两处挺翘的小花苞似的凸起。 尤其是,乳尖已经硬挺,明晃晃地显出形状。 冯清清突然被放开,她踉跄了两下站稳脚跟,回身看向陆谨阳。攻守之势异也,她嘴角勾起一抹怪异的微笑,“有什么天大的事值得你一次两次闯进我房间。怎么,又想来教训我吗?”她步步紧逼,“还是你觉得白天和我相处的时间还不够,想争取单独和我相处的机会。” “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陆谨阳被她逼得后退,眼睛盯着地面,忍不住反驳道。 “心口不一。”冯清清伸出手指用力戳他的胸口,“那你最好说清楚,你未经同意进我的房间,翻我的东西到底想做什么?” 双腿抵住床沿,纤细的手指在自己胸膛一刺一戳,陆谨阳心乱了一拍,猝不及防跌坐在床上。他下意识用手撑住,侧开脸,解释道:“邹沅乖戾跋扈、品行不端、心术不正,你身为陆家的子女代表着陆家的颜面,必须和他保持距离。还有作业本是你自己打开放在桌上,我只不过随手拿来……” 他还未说完便被打断,冯清清讥诮地看着他:“心术不正?在你眼里,我和他不是一路人吗?是不是全天下只有你作风优良、品行高洁,是我们的道德榜样?”说着,她抬膝压在陆谨阳腿上,陆谨阳猝然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向冯清清。 冯清清从上到下扫视着他,最终视线定格在一处,她缓缓重复道:“你是吗?”陆谨阳喉结快速滚动,难堪地回视着她,她唇色红艳得同鲜血般,一开一合,极其厌恶地对他说道:“真下流。” 陆谨阳慌乱地推开冯清清,夺门而出。 这个疯女人。他脚步错乱得厉害,行走在楼梯上像喝醉了酒般,四肢无力摇摇晃晃。 “哥,你怎么了?”陆雪薇正从拐角上来,疑惑地看着陆谨阳,又看了看二楼,“你刚刚是在二楼吗?”二楼是她和冯清清的房间,虽然有公用的书房和游戏室,但同样的三楼也有,陆谨阳一般不会到二楼来。她心中警铃大作,想追上去问个明白。 陆谨阳现在根本无法面对任何人,他摆摆手,略显冷淡地敷衍道:“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指甲在手心剜出血痕,陆雪薇浑然不觉地紧握拳头,她盯着冯清清的房门,心中发起尖锐地嘶吼。冯清清,你到底还要抢走我多少东西! * 简单收拾一顿陆谨阳后,效果出奇的好。现在冯清清目光只要一与他对上,他便会主动撇过头。 被作业上的红色叉叉打击到的冯清清,想了想最近得意的事后,回到现实中来。她捧着作业本,看着页尾旁边“良-”,叹了口气。要是成绩能和对付陆谨阳一样有转机就好了。 冯清清合上本子,班里只剩她一个人了。下节是体育课,他们早就结伴下去了,冯清清抿了抿唇,从桌肚里翻出数学习题和英语背诵资料。她挥拳小声地给自己打气,“冯清清你在伤心什么,你可是比别人拥有更多的时间复习啊!”快月考了,如果平时的业余时间没有用来玩乐,成绩还吊车尾,面上很过不去的。 “啪啪。”从门后传来掌声,陈星铭送完作业本回来便听见她自言自语地鼓励,“陆清清同学,好样的。”从她身边经过,给她竖了个拇指。 冯清清扶着额头,尴尬得快要晕过去,有气无力地回道:“谢谢……班长……” “走吧,一起下去。”将多余的东西放回座位,陈星铭站在前门对冯清清说道。 真温柔啊。他身上似乎氤氲着柔和的光圈,总能体贴到身边的每一个人。冯清清充满感激地看他一眼,摆摆手:“班长你先下去吧,我想想等会带什么资料去看。” 精心扬到最适宜角度的唇角微微一僵,陈星铭收回唤她的手,颔首道:“那好,我先下去了,你尽快。” 冯清清点点头,等陈星铭离开后,默默在心底数了三十个数后,起身抓着早准备好资料离开。她可忘不掉只因和陈星铭说几句话便被两个女生找茬的经历,简直是无妄之灾。 体育课做热身活动时,冯清清站在第二排最靠边。她左侧是位短头发的女生叫黄莹,这女生总是与她保持着间距,约两个拳头左右。如果冯清清往左边挪挪,她便也往左边挪挪,总之她俩始终保持着一段缩减不了的距离。 冯清清往左边小幅度地挪了三回,黄莹也便挪了三回,第三回时站在黄莹左边的女生已经被挤得忍无可忍,腰一扭屁股一晃,一声不吭把黄莹顶了回去。 冯清清被黄莹撞了个趔趄,她极力绷住脸,可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她咬着下唇,小心翼翼地觑着黄莹。 黄莹也是理亏,受到左右夹击,还不能抱怨。察觉到冯清清的偷看,她睁大眼睛狠狠瞪了冯清清一眼,然后哼了一声。 冯清清向右边挪回原位,黄莹也动动。等冯清清再去丈量距离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放不下两个拳头了。 热身结束,同学们解散,开始四处活动。坐在树底下被篮球砸过一次和足球踢到两次的冯清清,这次义无反顾地选择了体育器材室。 这个学校的器材室很大,约有一个半的教室大小。里面摆放着各类田径、球类、体操类器械用品,一排排高大的置物架将光线挡去了多半,冯清清找了好一会才找一个既能借到光又有得坐的位置。 她摊开数学题,尝试着做了几道,解是解出来了。但翻到后面答案一对,五道错三道,冯清清挠了挠头,仔细核对章节名称、题号后,发现答案没错,真的是她错了。 她重重锤了两下身下的体操垫,推开数学题,打算先背英语作文。 片刻后,冯清清将脑袋晃得头晕目眩,难背就算了,生词还有那么多。她丧气地向后一躺,垫子柔软像一双大手托住了她向上弹了弹。 冯清清眯了眯眼,“还是躺着舒服。” 眼前投来一道阴影,一句带着笑意地疑问:“不是在复习吗?怎么躺下了。” 冯清清瞬间从垫子上弹坐起来,愣愣地看着凭空出现的陈星铭。陈星铭在她身边坐下,怡然自若地将她推远的数学题拉了过来,只看了几眼,便指出道:“切线方程的公式错了。”他手指滑到冯清清的草稿本,转脸看向她。 冯清清点点头,将凑头过去。她羞愤地想,早知道会有人检查,订正完再背英语了。但等陈星铭又给她讲了几道之后。冯清清觉得有人直接指出错误并告诉她正确的公式或解法,比她一个字一个字翻答案要强得多。 她订正数学时,陈星铭拿起英语背诵资料,“这个借我看看行吗?” 冯清清现在看他如同救命恩人,头都不回便应道:“你看吧,随便你看。” 身旁传来低声地诵读,他口语说得很流利,配合着大提琴般的低沉嗓音,很是动听。不一会,垫子发出弹动声响,冯清清扭头看着躺下去的陈星铭,他眉前的碎发散开露出英挺的剑眉。 “怎么了?”陈星铭从资料中分出目光投向冯清清。 “没想到你也会躺着学习。”冯清清如实道。 陈星铭扬了扬眉,“别太神化我了,我也是肉体凡胎,不仅会躺着还会趴着呢。”他带着调侃的口吻,嬉笑着说,无意间拉近了与冯清清的距离。 “那哪种姿势最有助于学习?”冯清清脑洞大开,开始想投机倒把的方法。 陈星铭坐起身,轻轻弹了下冯清清的额头,“说闲话最不利于学习。订正完了吗?”他凑近检查,冯清清伸手去挡,“快了,还差最后几个步骤了。” “做题不专心,订正速度比解题速度还慢。”他又敲敲冯清清的脑袋,轻叹了一声,“你呀。” 冯清清脸上飘起两朵红云,强行为自己辩解,“我这是仔细,多读了几遍题目。张老师说的,书读百遍,其义自见。” 空气安静了几秒,传来一声闷笑,陈星铭饶有兴致地看她,“他说的公式你记得不牢,说的俗语倒是一字不落。” 冯清清的脸色腾地蹿红,她不想给陈星铭看见这副囧样,埋着头抬手不停地扇风给脸蛋降温,嘟囔,“我哪有。” 陈星铭又躺下去,双手撑在脑后,“你还没参加社团吧?” 冯清清小声应他:“嗯。” “明天我社团没事,一起去图书馆复习吧。有不会的,我可以教你。”冯清清没回头,陈星铭以为她还在因刚刚的事不好意思,抬起手臂点点她的背,“行不行啊?” 昏暗的角落里,借着微弱的光线,灰尘大小的颗粒在空中簌簌飘落。冯清清咬着唇,手指放在光斑上,盯着那道光线,呆呆的不语。 他说话的语气怎么那么像求着她呀?不应该是她求他吗,怎么反过来了。 还未等到回应,门口突然传来一道异响。室内的光线瞬间被收回,变得漆黑无比。 陈星铭连忙起身奔向门口,拉动门栓,但已经晚了。 门已经被锁起来了。他侧耳放在门上,只能听见外面人跑远的脚步声及叫唤,“等等我。” 陈星铭回身,看向此时来到他身旁的冯清清,低声问道:“怕黑吗?” 吵架 冯清清摇摇头,意识到陈星铭看不见后,镇定道:“不怕。”陈星铭抬至半空的手顿住,他闭了闭眼,把那句怕可以抓住我的手咽下,淡淡嗯了声。 冯清清用力拍了拍门,紧接着扒着门缝,睁大右眼仔细观察外面有没有人经过。非常不幸,冯清清直起身,失望道:“打下课铃了吗?怎么锁得这么快。” “这里离教学楼远,可能铃声不大我们没注意。”陈星铭的声音放轻。 冯清清想了一下,又道:“不对啊,他们借的器材还没归还吧?”她转脸看向陈星铭,迟疑道:“会不会是恶作剧?” 半晌,身旁人没有回应。 “班长?”冯清清伸出手试探着摸了摸,扶住他的手臂,“你没事吧,班长?”他身体传来隐隐的颤抖,感受不是特别明显的冯清清改圈住他手腕,震颤的幅度果然变大了。 “没事。”声音也有些异样。 “班长,你抖得好厉害。如果你害怕的话,可以抓住我……”的手。话未说完,一双手臂便朝她伸来,陈星铭微微弯腰,轻柔地拥住了她。 除了手臂、头部与冯清清有接触外,胸膛以下的部分巧妙地保持了距离,不会让冯清清感到不适。 陈星铭盯着少女的白净的耳垂,唇瓣不自觉颤动了几下,语气透着紧绷,“谢谢。” 他的手臂越收越紧,冯清清被勒得难受,同时心中生出一抹怜惜,她抬起手放在他背上,轻轻拍了拍,安慰道:“摸摸毛,吓不着,摸摸耳,下一会儿……”同时,她摸摸他的头,捏捏他的耳朵,“摸摸小脸蛋,心放宽……”冯清清手顿住,重新将手放回少年瘦削的肩背,“不怕不怕。” “咒语动作要配套。”陈星铭拉开些距离,抓住冯清清的手放在自己脸上,目光热切。 冯清清莫名觉得炙热,隔着镜片她看不清他的双眸,这勉强能让她稍微静下心来,指尖微微颤抖地抚过他的脸,“摸摸小脸蛋,心放宽。” 陈星铭拉下她的手,小指甲无意蹭过下嘴唇,冯清清注意到他的唇色是那么红润,唇形饱满如花瓣,还有他的唇角自然微翘,无时无刻都扬着温柔的弧度。 “谢谢你在这陪着我。”陈星铭目光真挚的看着冯清清,“明天一起去图书馆复习吧。” 当着人的面,盯着不放,冯清清的耳后慢一拍地烧了起来,她有些不自在地偏过脸,应道,“好。” 两人又待了十分钟,陈星铭趴在门缝上观察到有人往这边的走的趋势,他扭头对冯清清说:“你的习题和背诵资料拿了吗?我们马上就可以出去了。” 趁冯清清转身去拿资料的空隙,陈星铭一边拍门的同时,一边将手滑入裤袋,敲下几个字符发送了出去。 被锁了半小时的两人出来后,迅速奔往教室。 冯清清艰难昂起头看着停在前方等她的陈星铭,有气无力地摆摆手,“你先跑吧,我跑不动了。” 陈星铭喘着粗气,回身走近,二话没说拉住冯清清的手搭在自己肩上,半蹲下去,“上来。” “不、不用了……”强劲用力的手臂从她膝下穿过,冯清清不得不趴在他肩上,她抓着陈星铭的肩膀,结结巴巴不知要说什么。 上楼梯时,陈星铭沉声对背后刻意留出距离的冯清清说:“搂紧了,小心摔下去。” “我歇好了,你放我下来吧。”这话有几分真心的羞涩,也有离班级门口越近,担心被同学老师撞见的惶恐。 陈星铭像猜透了她心中所想,到二楼后主动将她放了下来,他靠在栏杆上,晶莹的汗珠从他额前淌下,喘着气对冯清清说:“你先回教室吧,我过会儿再进去。” 冯清清欲言又止,半晌后点点头,跑向教室。 * 尽管心里对陈星铭有种莫名的愧疚,但为了避免误会。冯清清有意无意站在王茵和尚童旁边,装作苦恼地自言自语,“明天去图书馆带什么科目呢?总不能全带吧。到时问题太多,班长也会感到困扰的。如果老师们有空,我一定不会麻烦班长的……”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尚童犀利的目光扫向冯清清,站在她身旁的王茵一脸紧张也看向冯清清。 “是你们啊?”冯清清略显浮夸地叫了一声,“班长明天在图书馆组织了复习活动,你们去吗?一起吧。” 接下来不用冯清清多说,王茵自是很快就同意了。冯清清顶着尚童怀疑的眼神,干笑了两声,“尚童同学,你肯定也会去的哦。” 尚童冷傲地翻了一个白眼,“不然呢?” * 冯清清挠了挠头,悄悄抬起脸,坐在她正对面的尚童与其说是来复习的,不如说是来监视她更为确切。冯清清尴尬地笑笑,将写在草稿本上的疑问递给斜对面的陈星铭。 不知是他做题做的太专心,还是对她擅自做主感到恼怒,冯清清打来的热水都要凉了,他才施施然拉过草稿本,然后在数学书上折了一页递还冯清清。 冯清清看着密密麻麻的单元导读,紧锁眉头,他一定生气了对吧?! 冯清清合上数学习题,放在左手侧,拿过物理习题,低头一看,正好停在她不会的题目。她合上物理,又拿过英语习题,做了一个完形填空后,自信满满地翻到书末开始对答案。 二十个错八个,和她想象中最多错俩,相差得十万八千里。冯清清合上英语习题,右手边已经空空如也,没有可以做的科目了。对面传来小声地闷笑,冯清清支着胳膊挡住脸,郁闷地翻开语文古诗词。 “找你半天了,在这干嘛呢?”来人丝毫不因这里是图书馆而压低音量,不满地问道。 冯清清猛地抬头,看向邹沅,“你怎么来了?” 邹沅的目光从他们四人逐个扫过,最终停在冯清清身上,“你知道我找你多长时间吗?信息也不回。” 周围人纷纷抬头看向噪音的来源,冯清清站起来急得想直接捂住他的嘴,无奈,她拉着邹沅的手,小声求他,“我们出去说。” 冯清清牵着邹沅来到楼梯间,掏出手机给邹沅看,解释道:“我手机静音了。” 邹沅垂眸瞥了眼她的手机确认没撒谎后,抱着双臂,下巴点点门外,“那几人谁啊?” “同班同学,马上月考了来图书馆一起复习的。” 邹沅直勾勾盯着冯清清,不放过她脸上任何蛛丝马迹,“那男的呢?” “我们班班长兼学霸,有不会的题就靠他了。” 邹沅打断,“看起来就不是好……”邹沅看着冯清清投来的清澈眼神,咳了一声,换了个词,“不是好人。以后别问他,问我。” “你高一,我高二,问你你会吗?”她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深深的怀疑。 邹沅最受不了有人质疑他,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冯清清,“那你考我一题。” “我想想啊。”冯清清凝视着窗外远方的景象,手指不自觉敲打窗棂,陷入了长时间的沉思。 良久,邹沅无聊地把玩着她的马尾,拽了拽,“你怎么一个知识点也不记得啊?” 冯清清拍掉他的手,义正言辞道:“别胡说,我只是在想一个深奥点的题目。” 邹沅懒得拆穿她,作乱的手指滑到她头顶,胡乱揉了揉,“把脑细胞榨干,你也想不出来。” 冯清清捂着发顶,憋屈地瞪他一眼,声音有点儿娇,“你怎么看不起人呀。” 邹沅乐了,像做了很多遍似的,熟练地揽住她肩膀晃了晃,学着她的腔调,“你怎么脸皮这么薄呀。” 冯清清后退两步,对他的左胳膊又掐又拧,邹沅也不阻止,脸上笑嘻嘻的看起来一点儿也不痛。 冯清清挫败地放下手,“你来找我干嘛呀?” “有事呗。”邹沅悄悄换了个姿势,斜对着冯清清,隐在身后的左手忍不住握紧拳头,他抬起右手从上衣口袋取出一张门票递给她。 冯清清没有第一时间接过,脸上又换成怀疑的表情。 “拿着。”邹沅冷下脸,强势塞进她手里,“别那样看我。” 冯清清低头研究起门票,门票上的文字和图案立体、醒目,而且门票的边缘可能经过了精细的裁切,整齐光滑,没有毛刺,给人一种精致的感觉。这次看起来正式很多,最主要的是终于有了座位号,她抬头仔细确认道:“这次真的只是看比赛,不上场的?” 听到那不知好歹的问话,邹沅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放心吧,这次你想坐我旁边,还没这机会呢。” “那就行。”冯清清放松一笑,继续看起来,“26号,我看看。”她翻出手机,“是周末,非常好。谢谢你邹沅。”说着,她抬起头,两只眼睛亮晶晶地看向邹沅。 她琥珀色的眼瞳里此时像晕了一汪桃花池的水,澄透干净,透过她的眼睛,邹沅看见倒映在她眼中的自己。他情不自禁地俯身,凑近。 “咚咚。”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将他唤醒,邹沅神色不悦地向身后看去。 陈星铭脸上挂着礼貌矜持地微笑,“陆清清,你们聊好了吗?” 冯清清从邹沅身后站出来,意识到自己出来已经很久了,“聊好……” “关你什么事。”邹沅拉住冯清清手臂,将她拽回自己,早就看出他不是个好东西了。他脸色又坏起来,低声对冯清清吼道:“你是他的狗啊,叫你过去就过去。” 冯清清对邹沅不由分说的暴怒与咒骂感到不解,“你发什么火啊?班长他的意思应该是,提醒我该去学习了。” “应该?你怎么那么会为他找借口。”邹沅对冯清清同样感到诧异,但不松手,“不许去。” “邹沅,你别无理取闹行不行?” 眼见着两人争执起来,陈星铭走近拍了拍冯清清的肩。 “臭小子,你还敢上手?”邹沅将冯清清扯向一旁,指着陈星铭道。 冯清清拦在两人中间,面对邹沅,“你再这样,我生你气了。” “你讲不讲理啊?是他出来搞事,你生我气。”邹沅看着被冯清清护在身后的陈星铭,气得鼻子冒烟。 “人家干什么了?从始至终不就才说了一句话吗?是你莫名其妙开始发火,大喊大叫。”冯清清紧着脸庞,小声地怒道。 “那你问他没事出来刷什么存在感,显得他了。还有他那么关心你学习干嘛,他是你老师还是你爹啊,吃饱了撑的吗?”邹沅目光如鹰隼般紧盯着陈星铭,有些人合不合,第一面就能感应出来。 闻言,冯清清不可置信看向邹沅,双手用力推开他,“你太过分了。” 直至两人的身影消失不见,邹沅回身,一拳砸向墙壁,顿时鲜血丝丝缕缕地渗出,血珠从墙壁上滚落,滴落在地。 狼心狗肺的蠢女人。忘恩负义! 亏我还以为你对我有那么一点儿……真心。邹沅气闷地闭上眼。 见面 冯清清小跑追上陈星铭,和他道歉,“对不起班长,我朋友他……他今天有点神志不清醒,那些胡言乱语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陈星铭停下脚步回身,两人在走廊面对面站着,他压低声音道:“你今天确实挺对不起我的。” 冯清清看着面无表情的陈星铭,怔了一瞬,她还以为像班长这种性格的大好人,不会轻易发怒的。她更加羞愧,连连鞠躬,“对不起对不起,还有我自作主张给你带来了困扰,下次一定不会这样做了。真的很对不起你。” 陈星铭皱了皱眉,眉心闪过一丝对情绪失控的懊恼。他扶着冯清清胳膊,“抱歉我把话说重了,先回座位吧。” 冯清清点头,跟上他的脚步。回到座位时,冯清清看着两个空出的座位,弯下腰在纸上刷刷写下:她们俩先走了吗? 她把纸条递给陈星铭,他点点头,也在纸上写了几个字,递给冯清清后开始收拾书包。 “回教室。”冯清清有些不解,提笔想问,不在这学了吗?笔画还没写完,已经收拾妥当的陈星铭走到她身旁,按住她的黑笔,弯腰抬手捂着唇边,贴近冯清清耳朵小声解释:“图书馆不方便给你讲题,回教室。” 温热的气息尽数喷洒在她耳蜗,酥酥痒痒的,冯清清抖了抖身子,下意识偏过头,动作犹豫地将书本通通放进书包。 “陆清清,陆清清。”讲题讲得口干舌燥的陈星铭一抬头便看见冯清清在走神,咬了咬牙,压下眼中不耐,抬手在她眼前挥了挥,“你有在听吗?” “啊,对不……”注意到陈星铭面色不悦的冯清清止住话头,感觉再说下去班长就要对对不起三个字产生应激了。 冯清清低下头不敢看对方的眼睛,手指在试卷上无意识地画圈,因为底气不足,声音越变越小,“班长,那个……今天发生了挺多事的,我有点静不下来,不然我们改天再学?不,不浪费你时间了,我自己也会好好学的。” 陈星铭定定地看了眼埋着头像鹌鹑似的冯清清,忽然有一种想笑又笑不出来的荒谬感,他利落地合上课本,声音尽力维持往日的平稳,“是我考虑不周,我们改日在学。” “谢谢……班长。”冯清清看着脚下生风的陈星铭,眨巴眨巴眼,觉得班长好像也没看起来那般沉稳。 * 冯清清将门票放在一旁,点下回车,网页弹出关于国际汽联电动方程式世界锦标赛的万千词条。她一条条浏览下去,找到了赛事微博。网页加载得很快,邹沅那张桀骜不驯的俊脸突然呈现在她眼前。 冯清清迅速向下滑了滑,底下是其他选手的个人照以及宣言。她随手点开一个评论区,眼睛慢慢睁大,她原以为评论都是为自己喜欢的选手叫好。结果截然相反,鼓励的评论寥寥无几,多数都是在批评或是叫嚣。 不假思索,冯清清向上滑动鼠标滚轮,点进关于邹沅的评论区。情况更糟,评论数量比旁人多了一倍,导致网友阴阳水平也比其他评论区底下要高出一筹。 “一个生瓜蛋子还成了夺冠热门,真招笑。” “不敢评论,要是说多了,等会上面就派专人来解决了。” “楼上请展开说说,什么瓜?” 邹沅的赛车技术冯清清是见识过的,虽然不知道与其他选手相比孰优孰劣,但是网友不明真相就乱说话,进行人身攻击。这也太过分了。 “举报,举报,这个也举报。”冯清清拿过手机点开微博,开始一条条筛选评论。 * 比赛日当天,门上贴有邹沅名牌的休息室内。汪宝平和工程师在讨论比赛事宜,方正云在翻看赛事手册,而车手本人躺在皮椅上像有多动症似的起起躺躺。 冷不丁地,邹沅道:“你们俩没做对不起我的事吧?卖票给不相干的人,邀请人看比赛。” 汪宝平立即自证清白:“沅儿你怎么能这么想我们?自从你严令禁止以后,我哪次带妹妹来了。”他夸张地捂着胸口,一脸心痛,“在你眼里,我们是言而无信的人吗?” 说完,汪宝平睁开眼,耍宝地看着邹沅,等着他嫌弃或嘲笑,总之能缓解选手的焦虑的办法就是好办法。 哪知邹沅表情更臭,倏地起身,意味不明地对汪宝平说:“你真行。” “喂,你去哪?”汪宝平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邹沅双手插着裤袋,没好气地说:“上厕所。” 休息室门一关,汪宝平立即对方正云和工程师控诉道:“他什么态度啊?” 方正云放下手册,“他哪次生闷气不是这样。” 汪宝平委屈道:“可我最近没惹他啊。”他看看方正云和工程师,“你俩惹他了?”工程师摊摊手,“怎么敢。” 方正云拿起桌上的报纸卷成一个长筒,敲敲汪宝平的头,“你是真傻还是真没看出来?邹沅生闷气无非就两种情况,一耍帅没耍到位,二看他耍帅的人表示不屑。” 汪宝平摩挲摩挲下巴,“今天是他装逼的大好良机,所以不可能是一。二的话,我身为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对他可是大赞特赞。所以二也不可能啊。” 方正云起身走到汪宝平那,揪住他脸上的肉拽了拽,啧啧道:“你脸皮是真厚,是不是脑袋脂肪太多装不下大脑了。” “有屁快放。”汪宝平没好气地拍掉方正云的手。 “邹沅最近认识的那个女生,是不是没来?” “对啊,清清。我记得沅儿好像给她送门票了吧?”汪宝平蹭地站起来,问道,“她来了吗?” 方正云耸肩,“这不是你擅长的吗?出去看一眼,人群中就能一眼锁定妹子了。” 汪宝平骄傲地一甩头,“为了能让沅儿安心比赛,我勉强出去看一眼吧。” 门刚一拉开,邹沅进来了。 他一进门,便喜笑颜开地拍拍汪宝平的肩,“宝平,怎么感觉你瘦了,晚上多吃点啊。”转头又对工程师道:“麻烦再给我讲讲这次的比赛难点。” 汪宝平指指邹沅,指指自己脑袋,与方正云窃窃私语道:“他疯了?” 方正云一脸正色地点点头,“高兴疯了。可能刚刚出去找到那什么清了。” “陆清清?” * 冯清清应声回头,汪宝平走到她身边坐下,“比赛还要一会才开始,要不要和我去后台转转?沅儿在休息室等着呢。” 冯清清想到这几日的冷战,摇了摇头,“我在看台看看就行。” 汪宝平没勉强,开始向冯清清介绍此次比赛的比赛规则、赛道类型、比赛选手以及除了夺冠看点外,还有一些选手的八卦。大大增加了冯清清第一次来看赛车的趣味性。 “比赛快开始了,我去看看沅儿准备的怎么样了。结束后再来找你。”过了一会,汪宝平道。 冯清清点点头,等汪宝平走远后,眼睛瞥见脚旁的花束,突然想到:这个忘记让他带给邹沅了。想到比赛结束亲手交给邹沅的画面,她下意识皱了皱眉。 选手陆续进场,邹沅给她的门票座位靠前,加上他个子高长相显眼,第一眼瞧见他属实不难。他今天穿着蓝白相间的赛车服,周围簇拥着工作人员,他抱着头盔东张西望不知在找什么。 从侧脸到正脸,隔着遥遥距离,冯清清与他对上视线。两人较劲似的,谁都不肯先挪开目光。 最后,冯清清看见他身旁的工作人员似乎在催促他带上头盔,她这才叉着双臂抱在胸前,佯装生气的撇过脸去。 邹沅勾唇,戴上头盔坐进车内,他看着沥青色的赛车跑道,眼神中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芒,那种满足感让人感到无比的兴奋。 * 看见邹沅的赛车冲线的那一霎,冯清清抑制不住激动站了起来。全场都在欢呼,少年极其张扬地取下头盔,背对着众人挥手示意,与冲出的幕后工作者们拥抱在一起。 汪宝平如约在比赛结束后,急匆匆地赶来,他瞥了眼冯清清怀里抱着的花束,拉着她的胳膊就走,“走走走,趁媒体没挤进来前,咱们先去恭喜沅儿。” 人潮拥挤,冯清清被拉着艰难走了一段,等到空旷处时,她拽住汪宝平把花递给他,“麻烦你帮我转交一下,我就不去了。” “为啥呀?你亲自给,他肯定会更高兴的。” 两人拉扯一番,冯清清不得不说出实情,“我们前几天发生了一点不愉快,还没和好。” 汪宝平想了一下,平日他们仨谁错谁道歉,这个规则不知道适不适用他俩,还是不多言了,“你真不去亲自祝贺他吗?” “不去了,麻烦你把花带给他,谢谢。”冯清清坚决道。汪宝平点点头,接过了花。 * 看完比赛的几个小时内,冯清清都处于兴奋之中。她趴在床上,胳膊下压着历史背诵资料,一只手拿着笔,一只手拿着手机不停地搜索关于赛车的视频资料。看得正起劲时,冷了好几天的聊天框突然发来了一条消息。 邹沅:“来见我。” 冯清清眯起眼,准备回复:你谁呀? 对面迅速撤回,冯清清手指停顿了下,把打好的字逐个删去。 邹沅:“我在你家外面,出来。” 冯清清马上从床上起来奔到窗边,拉开窗帘,马路上停着一辆黑色轿车。倚在车旁的邹沅闻声抬头,威胁似的对她指了指手机。 “要么你出来找我,要么我进去找你。” “可恶。”冯清清小声说了句,急急忙忙跑出门外,又跑回来从衣柜里取出一件薄外套。 她一边跑,一边套上衣服,服帖的发丝迎风飞扬起来,风风火火地跑出门外。拐角处,冯清清慢下步子,平复呼吸,试图营造一种心平气静的假象。 等她慢悠悠走到邹沅面前,刚想冷艳地质问他一句,“你来干什么?”结果被邹沅抢了先,他笑得很欠,“你跑步的脚步声太重了。这么着急来见我吗?” 咬伤 “……”冯清清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邹沅挡在她前面,拦住不放,“你还没恭喜我呢。” 冯清清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恭喜你。” “像哭丧。再来一遍,笑一笑。”邹沅想撑起冯清清的唇角,手指还没碰到她,便被瞪了一眼,只好撑起自己的,“笑着恭喜我。” 冯清清挂着假笑:“恭喜。”两手抱拳,摇了摇。 “你在和我拜年吗?怎么那么敷衍啊。”邹沅不满道。 冯清清无声地瞪着他,邹沅败下阵来,连忙换了个话题,“你还没看过我的奖杯呢。我专门带过来了。”他抓着冯清清的肩膀,让她转了个身,自己手脚麻利地打开车门取出银色奖杯。 他递给冯清清,冯清清没接,看了眼又要转身,“看完了我走了。” “等等,还有件事没做呢。”邹沅连忙拉住冯清清,心一横揽住她,肩膀贴着肩膀,小声道:“我们还没合影。” 无论邹沅笑得多灿烂,冯清清永远板着张脸。得不到满意合照的邹沅表情挫败,他松开环着冯清清的手,“汪宝平说,你觉得我不想看见你。现在看来,明明是你不想看见我。” 冯清清表情带了一丝困惑,不为所动。 “是不是只要上次的事没翻篇,你就一直这样?” 冯清清叹了口气,“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对一个陌生人恶意这么大。是我的行为举止让你误会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又来了,你能不能别老是一副理所当然,什么都是你对的样子。” 邹沅的唇线拉直,拉开车门随意将奖杯丢进车座,紧接着攥住冯清清的手腕,将她往车里拽,“那你想让我怎么做?亲自登门向他道歉够不够,上来!告诉我地址,我们现在就去。” 冯清清用力推他的手,“邹沅你能不能别闹了。”弯下腰的瞬间才发现车里竟还有一个人,主驾上的管家老张转头歉意地对她笑笑。 “我已经代你和他道过歉了。”冯清清无奈地喊道。 代我。邹沅眸中迸发出一丝光亮,他松了力道,换上一副委屈表情,态度软和下来,“你呢,什么时候消气?” 冯清清从他手中挣出手腕,认真地看着他,“我想知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陈星铭?” 从冯清清口中听见那瘪三名字的邹沅忍住皱眉的冲动,挠了挠头,看向马路对面的树丛,“看他不顺眼。”余光注意到她又要走,邹沅眼疾手快拉住冯清清,将心中不愿承认的答案脱口而出,“我受不了除了我以外的人那样对你。” 冯清清脚步顿住,友情的占有欲发作?她歪了歪头,语气放轻了些,但还是不太赞同,“你以后能不能控制住你的脾气。突然就生气,我夹在中间很难做的。” 邹沅撇撇嘴,满不在乎道:“你以后别和其他人走太近不就行了。” 冯清清稀奇地瞧了他一眼,凑近小声问道:“你是不是喜欢我?” 邹沅一下急得跳了脚,猛地推开冯清清,“自作多情,怎么不是你喜欢我?”呼吸又急又重,邹沅喘了两口粗气,一脸恶作剧得逞的冯清清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邹沅心头像被一把无名火烤着,他上前一步,抬起冯清清的下巴,重重亲了她唇一下,恶狠狠地说:“我可太喜欢你了。” 说完,他上车啪地关上车门,怒吼道:“开车!” 行驶一段距离后,老张犹豫地开口,“少爷,你这么做陆小姐不会当真的。” “谁要她当真了,我只不过是在完成奶奶给我的任务。”若不是在车里,邹沅又要一蹦三尺高,“闭嘴,专心开你的车。” 过了一会,老张又道,“今晚的事需要禀告老夫人吗?” 闭目养神的邹沅猛吸了一口长气,咬牙道:“你自以为是的判断力呢?” “……”老张,“明白。” * 青青草原我最大:把刚刚拍的照片发我。 邹沅:。 下一秒将照片全发了过来。冯清清手指放大一张张细看自己的表情,啧了声,觉得自己还是笑起来好看。 她收起手机,一抬头,竟与落地窗内的人对视了一眼。 冯清清扬了扬眉,推开门,陆谨阳站在窗边,与她面面相觑。 她穿着未过膝的米黄色睡裙,外套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内里的衣服过于单薄,导致外套也贴合着身体曲线。 冯清清浑然不觉地弯腰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新的拖鞋,脚步声向她靠近,停在她身边。粉白的双脚若无其事地踩在地毯上,裙摆窜到大腿,以及弯腰空出的宽大领口。 冯清清换上新的拖鞋,准备上楼。 陆谨阳抑制不住怒火的攥住她的胳膊将她抵在门边,“穿成这样出去你还有没有规矩?” 劈头盖脸的教训惹得冯清清心里一阵烦躁,仰着脖子直视,“关你什么事?”她踩陆谨阳的脚,抓他的胳膊,拼命要从他怀里逃出去。 她气得咬唇,饱满的下唇瓣被咬得失了血色,而上唇还是那么瑰丽,泛着诱人的水光。 冯清清不可置信地向后缩着脑袋,已经抵上门,退无可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陆谨阳抬着手向她伸来。 大拇指蛮横暴力地搓揉她的嘴唇,压在心底的暗火难以发泄,他羞辱道:“不知廉耻。” 抵在她小腹处的炙热难以忽视,倘若不是顾忌他失控的模样太过惊人,冯清清真想回敬他一句,“发情的公狗。” 嘴巴火辣辣的疼,眼眸蒙上水汽,冯清清抚上他的手臂,被吓得轻轻颤抖。她眼中尽是惧怕哀求之色,趁陆谨阳失神的空隙,冯清清张嘴狠狠咬住他的拇指。陆谨阳痛得抽气,低头觑见她冷静的双眸,暗道失算。 两人推搡之际,陆雪薇从楼上下来撞见,急声道:“你们在做什么?” 冯清清推了陆谨阳一把与他分开,跑向楼梯与陆雪薇擦肩而过时,大声对她说道:“小心你哥哥,他有神经病。” 陆谨阳低头看着冒了一圈血珠的手指,上面咬痕清晰,怒呵道:“你有狂犬病。” 两人坐在沙发上,陆雪薇找来医药箱,她拿着蘸了碘伏的棉签,小心翼翼地托着陆谨阳的手给他上药。 “她下手真狠,对你一点情面也不留。”陆雪薇一边涂,一边为陆谨阳谋不平。 “嗯。” 只是嗯,陆雪薇眸光短暂呆滞,继续道:“爸爸妈妈都是性格温柔的人,她的脾气本性怎会如此……不接触真是看不出来。” 陆谨阳抽回已经快被碘伏涂满的手,懒懒地靠在沙发上,仰头看着天花板,漫不经心地说道:“她从小生活在底层,那样的环境能教出什么好品质。说起来,她狠辣点,有时倒也能保护自己。倘若是你这样柔软的性子,不知要吃多少亏……” 听到拿她相比,陆雪薇脸色骤变,打断道:“对了哥哥,她怎么会咬到你的手?还是拇指?” 陆谨阳眼前浮现被他搓揉得快要滴血的唇瓣,碾了碾指腹,随意道:“不过是教训了她几句”他耸了耸肩,“就与我打起来了。”他站起身,从沙发的另一侧绕出,“时候不早了,你也快上楼休息吧。” “好。”陆雪薇乖乖应道,等陆谨阳的身影从楼梯消失不见,她猛地站起身,将桌上的瓷杯、药箱乱拂一起,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 翌日冯清清从楼上下来,吃饭时方好谈起茶几前散落的医疗箱,“你们有谁受伤了吗?” 陆谨阳喝粥的间隙抬脸瞧了眼对面的冯清清,不语。 陆雪薇轻声回道:“昨晚我听见楼下动静,清清和哥哥好像闹了什么误会,误伤了……” 方好连忙看向冯清清,“伤到哪了?” “不是我,是他。”冯清清冷冷地看了对面二人一眼。尤其是陆谨阳,与陆雪薇一唱一和,现在还装出不想多说的嘴脸。 “恶心。”冯清清对他做了个口型。 陆谨阳垂眸收下,面对方好明显带了丝愧疚的担心,沉声道:“妈,我没事。” 他不肯抬起头,方好只好转脸看向冯清清,轻声道:“你们处在青春期,发生矛盾是难免的。一家人,哥哥让让妹妹,妹妹理解理解哥哥。矛盾很快就过去了是不是?” 冯清清捧着碗没立即说话,桌下抬脚踢了陆谨阳一下,“听见没?” 方好向陆谨阳看去,劝道:“谨阳,和妹妹和睦相处。” 陆谨阳低头看了眼抹上半个脚印的黑裤,对冯清清和方好似笑非笑道:“知道了,妈。” 仿佛被三人隔离在外的陆雪薇掐了掐手心,强忍着心间快要溢出的怨毒。临出门时,陆谨阳提出要与冯清清坐一辆车,她脸色一下子难看了起来,抑制不住怨恨地问道:“为什么?” 陆谨阳拎上书包,率先一步上了平日里只有冯清清一人独坐的车,降下车窗,对车外的三个女人道:“依照妈妈的吩咐,和妹妹和睦相处。” 冯清清看了眼陆谨阳又看了看陆雪薇,没等她做出艰难选择。陆雪薇便一言不发上了另一辆车,先行驶离了。 方好半推着她送上车,与车内二人挥手,“晚上见。” 车内,二人一路无言。冯清清紧贴着车门,生怕有一丝会与陆谨阳接触到的可能。陆谨阳注意到她的小动作,更加肆无忌惮地霸占车内空间。 到达学校后,冯清清迅速拉开车门。等候许久的邹沅迎上来,没等说上话,另一扇车门拉开。邹沅诧异地看着从中走出的陆谨阳,小声对冯清清说道:“你怎么和他一起坐车?” 冯清清注意到周围好奇的打量,拽着邹沅只想赶快逃离,“快走快走。” 邹沅眉睫一跳,察觉到身后锐利目光的他脚步顿住,回头审视着陆谨阳。冯清清拉不动他,只好自己先走。 陆谨阳收回目光,把邹沅当成空气,绕过他,追上冯清清,把书包塞她怀里,“不和哥哥说句再见吗?” 冯清清大庭广众之下不好骂他,轻斥了句:“恶心。” 陆谨阳笑得愉悦,故意抬起手摸摸她的头,“可惜晚上不能和你一起坐车回去。”冯清清皱起鼻子,一脸嫌弃,“装模作样。”重重撞了他胸膛一下,迈快步子,奔进学校。 帮忙 冯清清对追上来支支吾吾的邹沅感到不解,“你不回教室跟着我干嘛?”邹沅见她仍是往日稀松平常的态度,悄悄松了口气,嘴硬道:“你管我怎么走。” 高一和高二的教学楼南辕北辙,这条路只通往高二教学楼及教务处办公楼。想起陆谨阳对邹沅的诸多看法,冯清清试探地问道:“你受处分了?” “什么?”邹沅心不在焉地重复道,他的视线总忍不住落在昨晚冲动吻上的双唇,触感很软,但接触时间太短,回想起来总不太能确认到底是什么滋味。 “邹沅?”冯清清难得看他露出呆愣的表情,心中对他上次提议的可以向他请教问题打了个叉号,咕哝道:“你今天怎么傻不愣登的。刚刚喊你走还不走。” “你才傻呢。”邹沅不满地回道,想起陆谨阳不屑的眼神,皱了下眉。他忍了忍,没对冯清清表达刚刚的不满。毕竟是她亲哥哥嘛。 “你今天真的很奇怪。”冯清清摸着下巴观察了邹沅一会,“老是盯着我看,我脸上有东西吗?”仰着脸,一双大眼睛充满信任地看着他,唇瓣微张,露出洁白的贝齿。 邹沅发觉她的嘴比夜晚看起来更红,喉结不自觉滑动,眼神躲闪着看向别处,“你自己不会照镜子吗,什么都问我。” 莫名其妙就开始发脾气,冯清清气得哼了一声,转头时故意用力,马尾甩他脸上,“我去照镜子,别跟着我了。” 发丝甩上来的瞬间,邹沅下意识闭上了眼,压根没她想得那么疼,发丝柔软得像调情似的抚过,他耳根有点热,追上去右手攥住她的脖颈,假装用力的捏了捏,“反了天了,欺负到我头上了。”手下滑腻的触感令他一惊,怎么碰她哪里都觉得好得不可思议。 冯清清怕痒得缩起脖子,“拿开,邹沅!” 她声音尖锐起来,邹沅连忙收回,紧接着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我那么怕她生气干嘛?他抬手还要掐,冯清清已经扭过头,一把拍掉他的手,“大庭广众,少动手动脚。” “没有人的时候,就可以了?”话脱口而出,邹沅更加懊恼,她不会误会我想对她做什么吧。 倘若是旁人说这番话,冯清清真就误会了。但邹沅不一样啊,他三番两次的否认喜欢自己。他这么说应该只是耍耍嘴上威风,或者他真的想从武力上打败她。 “邹沅,你真幼稚。”冯清清拿看三岁小孩的眼神看他。 不出所料,他又要炸毛,“你不幼稚,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去拜孔子像吗?” 临近月考,冯清清越发迷信。离食堂不远处有尊孔子神像,上面摆满了零食贡品。冯清清也去拜过,不过是趁四下无人的时候。 冯清清脸红起来,“你怎么看见的?” 他承认不就是代表对她有超乎寻常的关注了?怎么可能?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邹沅冷哼一声,留下一句,转身就走。 冯清清左右观察了下周围,此时路过的人不多,她像头小牛犊子似的朝邹沅冲过去,“受死吧。” 她穿着黑色皮鞋,跑起来声音又闷又重,邹沅找准时机回身抱住这只威力巨大的小火箭筒,踉跄两步,低头看着一时被搂住还有点懵的冯清清,得意地勾起唇角,“投怀送抱,你再这样我会认为你已经爱上我了。” 冯清清果断从他怀里退出来,“我可不会像某人一样,被激将法一激就主动献吻。” 从早上她的举止来看,邹沅以为她会冷处理,当成没发生过。此时听她揭开遮羞布,心里又是羞恼又是兴奋,原来这个吻绝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在意。 他不仅耳根红了,脸也悄悄红了起来,说话的声音不自觉低了许多,“只是一时冲动。” 冯清清认可地点点头,邹沅冲动行事,她见识可不是一回两回了。 预备铃声响起,冯清清连忙对邹沅摆摆手,奔往教室,“拜拜。” 一甩一甩的马尾,鼓起弧度的裙摆,笔直纤细的小腿,邹沅怎么看怎么觉得像真人版大白兔。 上课铃声响起,他也不着急,哼着歌转身慢慢往回走。裤袋里的手机振动,掏出一看,大白兔给他发微信了。 “以后没我同意,不许来教室找我。” 什么态度?邹沅下意识觉得她在护着那小子,气得牙痒痒,“凭什么?” 那边好一阵没回,回到教室的邹沅时不时把手机解锁,半堂课过去,终于得到回复,一个动态表情。 一只兔子作揖,配文:拜托拜托。 眉梢一挑,手随心动:发语音说。 这回直到下课,对面也没回了。 * 虽然临近月考,但各科老师并没有留课堂时间给同学复习,反而争相追赶别班的上课进度。只是一走神的功夫,冯清清再抬头看黑板,张志国刷刷又写了几行步骤,已经彻底看不懂了。她把解题过程抄在笔记本上,指望下课时间慢慢琢磨,说不定经络突然打通,就开窍了。 课后,冯清清将题目读了两遍,怎么读怎么不通顺。果然没有奇迹,她趴在笔记本上,开始放空。 班里有一小半的同学和她一样,趴在桌上补眠。罕见的,冯清清斜前面的黄莹也趴倒了。来这个班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冯清清极少看见黄莹睡觉。这姑娘精力充沛,体育课上跑两圈下来也不带喘的。平常课余时间,冯清清总见她捧着书看,有一回从她身边路过,冯清清瞥了眼封面发现竟然是小说。 冯清清也喜欢看小说,一时很想与她探讨一二,但因为不熟悉就作罢了。 想着想着,黄莹动了一下,凳子发出滋啦声响。冯清清忽然发现黄莹屁股底下的黄色凳子好像多了一抹红色。 她佯装打哈欠站起身,仔细瞧了一眼,那片痕迹还不小。 冯清清想起自己书包夹层时刻备用的卫生巾,取出两片,又拿了一包湿纸巾盖在卫生巾上。她来到黄莹桌边,把她推醒。黄莹睡得迷迷糊糊,抬头摸起眼镜带上,发现竟然是冯清清。 她在对自己挤眉弄眼。黄莹怀疑地看着冯清清,不知道她到底想干嘛。 冯清清眼睛眨得快要抽筋,发现这姑娘只盯着自己脸看,压根不往她手上瞅。只好拉过她的手,把两样东西塞进她手里,凑近她小声说:“你生理期是不是提前了。” 黄莹下意识挪了挪身子,一片黏湿。她神色慌张起来,有些羞窘。尤其是垂眸看见板凳上的痕迹,愈发不知所措。 冯清清来到她身后,拆开湿巾放在她凳子上,黄莹感激地看了她一眼从她手中接过。黄莹不敢相信,如果她不接过来,她竟直接伸手去擦了。 擦完后,冯清清与黄莹一前一后走向厕所。冯清清站在隔间外,对里面的黄莹说道:“怎么样?能穿吗?” 厕所内,黄莹手中的拿的正是冯清清的校服裙。方好给她买了三套,有一条就放在学校的储物柜里。此时能派上用场,真是不辱它作为一条裙子的使命。 由于她们不是一下课就来上厕所,等收拾好已经打上课铃了。 黄莹小声地和冯清清道了句谢,不好意思道:“连带你迟到了。” “没关系啊。”反正不是第一次了。 “可是这个上午你已经迟到两次了。” “咦,被你发现了。”冯清清尴尬地挠挠头,“一次两次,不碍事的。” “班长会记名字。”黄莹认真道。 “诶?”冯清清踏进教室门,下意识看向陈星铭,他转动着黑笔,与她对上视线后,低头刷刷写了起来。 什么?竟然真记! 冯清清对于这种严苛班规小小埋怨了一会,随手丢到脑后。一晃四节课过去,冯清清慢悠悠地将课本装回桌肚,发现黄莹竟然在后门还没离开。 两人心照不宣地一起下楼,排队买饭,刷卡时黄莹坚持要请客,冯清清由她了。第二天,冯清清又请了回去。一来二去,两人就成了朋友。 相处久了,冯清清发现黄莹是个学霸。有了她的指点,冯清清对于月考不吊车尾的信心又强了些。 月考的最后一门考完。冯清清跑到第一考场找黄莹,兴致勃勃地要与她对答案。最后一门考的物理,冯清清将试卷都填满了。她本以为及格妥妥的,说不定还能考个高分。结果与黄莹一对,傻眼了,除了几个多选题她只选了一个误打误撞猜了对外,其他全不一样。 “完了完了,绝对不及格了。”冯清清双手捂头。 黄莹安慰她,“也许是我的答案错了。” 冯清清从绝望中朝她飞去一眼,“你错的概率还没我及格的概率大呢。” 黄莹乐不可支地拍冯清清的肩,“继续加油。” “你们在聊什么呢?”同样第一考场出来的陈星铭靠近她们,问道。 黄莹收住笑,拿起冯清清的物理试卷看起来。冯清清有气无力地回答他,“在对物理试卷呢。” “是吗?和我也对一下吧。”陈星铭展开自己的试卷,递给冯清清。 冯清清摆摆手,“我已经没有翻身的可能了。你和黄莹对吧。” 陈星铭转脸微笑地看向黄莹,黄莹同样摆摆手,拒绝,“班长,你还是找别人对吧。” 冯清清回头看了眼黄莹略显冷淡的态度,心想他们好像不是很熟呢。 “那好吧。”陈星铭若无其事收回试卷,突然又对冯清清道:“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冯清清:“什么事?” 陈星铭看了眼黄莹,黄莹撇撇嘴,往后退了几步,他继而道:“张老师最近想买适合我们班学生的提优试卷,他把这个任务交给我了。你周六有时间吗?一起去书店,帮我参考一下。” 陈星铭在她受难时伸出援手,耐心教她功课,为人又友善,冯清清实在没法拒绝,于是爽快答应了。 等陈星铭走远,黄莹犹豫着开口,“他找你什么事?” 冯清清老实道:“班长说张老师想买提优试卷但不知道买什么样的,然后他想找我帮他参考一下,提点建议。” “找你?”黄莹质疑道。 冯清清点点头,“怎么了?” “我不是说你学习不好的意思,他为什么不找学习成绩好的同学?那样不是更具有参考价值吗?” 冯清清觉得有道理,沉思了会,“可能想提升的是中等学生的成绩?” 黄莹沉默了会,耸耸肩,“也有可能。” “你好像对班长……?”冯清清小心翼翼地开口,一时不知如何表达。 黄莹没藏着掖着,直接道:“我和陈星铭是初中同学,见过他以前的样子,对他很难喜欢得起来。” “嗯?”冯清清好奇地继续问,“班长以前是什么样子?” 黄莹想了一会,艰难道:“我也不太形容得上来……有点儿……阴沉,对,比现在阴沉多了……唯一不变的是成绩,永远压我一头。”说到最后,黄莹恨恨地说。 冯清清摸了摸鼻子,学霸之间的竞争她不懂。 湿身 周六九点,两人约好在学校附近的公交站台见面。冯清清提前了十五分钟赶到,到了后发现陈星铭来得更早。他今天穿着休闲的白衬衫,黑色休闲裤。天气炎热,袖口卷至小臂,露出手腕上运动电子手表。 他皮肤白净,握紧公交拉环的手面涨起鼓鼓的青筋,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指甲修剪整齐呈淡粉色。 他们俩站在公交车中间,此时车上的年轻人不多,大多是买完菜回家的老人。他们将大大小小装着蔬菜的袋子放在地上,导致能落脚的地方变得所剩无几。 冯清清双脚并拢,站得直直的,抓着黄色扶杆,身体随着公交车的律动而摇晃。她的目光从陈星铭的左手移到他的侧脸,他的五官除了眼睛都很精致。单眼皮,睫毛短,带上眼镜后完美掩盖了短处。 从公交车开始发动,陈星铭就感知到冯清清在有意无意地打量他。一开始还好,他只要有扭头的趋势,她便立即挪开视线。现在可好,避也不避,光明正大地看起来了。 他抬手扶着镜框摘下眼镜递给冯清清,抬了下下巴示意她可以拿着观察。 冯清清来不及沉浸被抓包的尴尬,便被他瞥过来的一眼彻底震住。 摘下眼镜后,原本温润的面容被单眼皮衬托得凌厉,俯视的眼神仿佛睥睨一切,那双天生微笑的唇瓣释放的不再是善意,成了若有若无的讽刺,。 冯清清接过眼镜,上下翻转,想不到一副眼镜的竟然能对人产生那么大的效果。 “班长,我可以戴试试吗?” 陈星铭点头同意后,突然想起什么,抬手制止,“我度数高,你戴了会晕。” 他看着戴上后瞬间摘下眼镜,单手揉太阳穴的冯清清,忍不住噗嗤一笑,“四百多度呢。” 公交车晃得人本来就不好受,自讨苦吃又戴了副眼镜,冯清清一瞬间差点想吐。她咽了咽口水,乖乖还给陈星铭,“班长,给你。” 这时路过一段崎岖不平的道路,公交车突然颠簸起来。冯清清手一松,眼镜从手中滑落,吓得心一紧,连忙伸出两只手去抓。 “小心。”冯清清两只手都脱离把手,陈星铭也被她吓了一跳,连忙换成右手抓住握环,左手揽住冯清清。 公交车仍然晃动不止,为了站稳,倾倒在陈星铭怀里的冯清清只得扶住了他的腰。 她颤颤巍巍地举起眼镜,舒了口气,“差点就掉了,还好抓住了。” 是啊,还好抓住了。要不然众目睽睽之下出糗还是轻的,砸坏他们的菜看你怎么办。陈星铭垂下眼眸,看着给他递眼镜的冯清清。 他低下头,“帮我戴上。” 慢半拍反应过来的冯清清发现陈星铭已经没手可用了,她抬起拿着眼镜的手,试图用一只手帮他戴上。 眼镜腿还没触碰到脸颊便自动折迭,冯清清缩回手重新掰直,重复了两次后,陈星铭把揽住她胳膊的手滑至腰间箍紧,低声对她道:“我扶着你,用两只手。” 一只手臂环住她绰绰有余,拇指搭在后腰,四指陷在柔软的小腹。过电般的酥麻从尾椎骨窜上大脑,冯清清强忍痒意,咬紧下唇,颤抖着手帮他戴好眼镜。 视线清晰后,少女绯红的脸颊有些惑人。 她仓促地垂下头,靠在他怀里,只需一低头便能触到她发顶,不知是头发还是哪里散发的清香径直侵入鼻腔。 陈星铭后退半步,扶着她腰的五指松动了下,继而握得更紧。 手掌传来的温度烫得惊人,冯清清小声开口提醒,“可以松开了……” 陈星铭淡淡瞥了她一眼,挪开视线,“还有一站路就到了。” 被拒绝了。 冯清清无奈,只好继续忍受那股磨人的酥痒与滚烫,她越忽视感受便越明显,那股热意逐渐从体外蔓延至体内。眼前蓦地浮现那只抓着握环青筋涨起的大手,冯清清蹙眉,抬手扇风,心中默默警告自己,别再胡思乱想了。 * 下车后,冯清清意外变得沉默,惹得陈星铭多看了她好几眼。 他们来到第一家书店,陈星铭拿起一本试卷,翻看了一会,正想问冯清清觉得怎么样。一侧头,发现她站在离自己几步远的地方。 对上视线后,她的脸蹭地红了。陈星铭敛下眸中晦暗不明的情绪,将手中试卷递给冯清清,“看看这本你觉得难度如何?” 尽管当事人并不知道自己被意淫了,但冯清清羞愧的情绪仍是难以疏解。她背过身去,翻看试卷,小声地不知是夸是损自己,“脸皮还是太薄了。” “你说什么?” 清朗的声音吓得冯清清一激灵,她匆匆翻了几页,看了几道问答题后,摇摇头,“感觉有点难,前两道大题我可能就做不出来。”她讪讪的,实话实说了。 陈星铭点点头,又递给她另一本,“看看这本呢。” 冯清清接过去,看了一会,自信起来,“这本挺好,倒数第二大题我好像也能看懂一点。” 陈星铭看着她笑了一下,从她手里拿回放回书架,重新递给她一本新的,“再看看这本呢。” “……”过了十分钟,“这本比第一本还难。” 陈星铭将第叁本也放回书架,拿起第一本,“走吧,我们再换一家看看。” 冯清清见他没拿第二本,心里有点失望。 陈星铭假装没注意她的小情绪,到达第二家书店后,又选了几本递给冯清清。冯清清此时已经想起他们出来的任务是挑选提优试卷,所以有难度是必要的条件之一。她重新振奋起来,严肃的同时透出两分冷厉,“这本里面有好多是我们上课没学过的吧?这本填空题好难,大题反而简单些。这本太简单了,肯定不适合。”她翻至手中的最后一本,“这本好像可以诶,大题我应该可以做到应用题。班长,你觉得呢?” 仿佛刚刚的疏离和失落都是错觉,她又变得活泼热情起来。陈星铭应道:“那就买这本吧。” 两人一起来到前台付账。老板娘利落地帮他们装好,陈星铭付完钱后,两人刚走出店外,天空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冯清清抬头看了眼炽白的天空,喃喃道:“不会要下雨吧?” “一时半会儿应该下不下来。”陈星铭镇静道,提议,“我们先去吃饭吧。” 冯清清同意了,但越走天越黑,她翻出手机,天气预报显示目前正在下暴雨。豆大的雨滴砸到头顶,“班长,好像下雨了。”话音刚落,雨势大了起来,天空像被撕了个豁口,大雨倾泻而下。 两人匆匆躲避,紧挨着站在屋檐下。雨势越发猛烈,不一会,低洼的地面便积满了雨水。狂风卷着豆大的雨珠,猛烈地拍在两人身上。 冯清清向外一侧的上衣、裤子几乎湿透了,陈星铭也是,他背过身护着手里的试卷,被打湿的面积比她还要大。 雨水模糊了视线,路过的电瓶车溅起的巨大水花扑向两人,冯清清气愤又嫌弃。刚要张口吐槽,没说出话来,先打了个喷嚏。 “这样下去,你会感冒的。”陈星铭皱了下眉,缓缓道,“我租的房子在这附近,先去我那吧。”他把装试卷的袋子递给冯清清,卷了卷裤腿,想了想又把衬衫脱下来给她挡着,打横抽抱起冯清清,往前面小区走。 地面积水多,陈星铭走起来很是困难,尤其是还要抱着冯清清。而陈星铭压根没给她拒绝的时间,冯清清能替他做的只有保护怀里的试卷不被打湿。 二十分钟后,两人躲进了居民楼。陈星铭带着冯清清来到叁楼,打开门后侧身让她先进。可身后人没反应。 他回身看向一脸踌躇的冯清清,双眸微微一沉,轻声道:“怎么了?” 冯清清紧张地问:“叔叔阿姨在家吗?空着手来,是不是不好呀?” 陈星铭怔了一下,直截了当道:“我一个人住,空手没什么不好。”说着,将她扯了进来。 进来后,冯清清站在原地等了一会,的确没有别人。陈星铭看着瞬间松懈下来的冯清清挑了挑眉,弯下腰从鞋柜找出一双男士凉拖,“换上先去洗个热水澡。” 洗、洗澡?冯清清瞪圆双眼,惊讶地回身,陈星铭赤脚从她身边路过,径直走进卧室。冯清清跟着走了几步,站在卧室门口,对里面的人说:“洗……洗……洗澡就不……”陈星铭阖上衣柜,递给她一件白T和蓝色中裤。 “洗洗吧,这个天一冷一热容易感冒。”陈星铭站在浴室门口对冯清清招手,“过来,我告诉怎么用。” “这个是蓝瓶子的是洗发水、白瓶子的是沐浴露。往左边拧是热水,右边是冷水。对了,我给你拿条新毛巾。”陈星铭递给她新的毛巾,出去前问道:“听懂了?” 狭小的卫生间挤着两个人,明明没开热水,周围却仿佛冒着滚滚热气。冯清清被蒸得脸颊发红,迷迷糊糊地直点头。 陈星铭不放心地又问一遍,这次靠近了些,近距离地瞧她羞答答的脸,“没有要问的了?中途我可没法进来。” 冯清清秒摇头,又点头,卷曲的睫毛起起落落,小声答道:“真听懂了。” 看着她这副害羞惨了的模样,陈星铭喉头滚动,转身走了出去。 啪嗒一声锁响,淋漓的水声响了起来。 * 十五分钟后,冯清清关上水。干毛巾擦干身体后,她看着已经湿透的内衣裤犯了难。她抿着唇穿上内裤、内衣,套上陈星铭的白T和裤子。他的五分裤宽宽大大的,冯清清穿起来成了七分裤。松紧带的裤腰倒是不大,说起来,冯清清今天还搂过陈星铭的腰。 冯清清回想了下,班长的腰确实蛮细而且肉紧。她抬起手擦了擦热气朦胧的镜子,凑近照了照。除了头发湿哒哒有点乱,其他都挺正常的。冯清清转了一圈,下定决心后,拧开了浴室门。 客厅传来吹风机的声响,班长坐在沙发上正在吹试卷。见她出来,他并没有抬眼看她,“你来吹会吧,我去洗澡。” “哦。”冯清清啪嗒啪嗒走过来,接过吹风机开始吹。 陈星铭从卧室找好衣服出来无意一瞧,忍不住笑出声来。他走到冯清清身后,五指插入发间握住,把湿漉漉的头发拿高了些。 冰凉的手指猝然划过脖颈,冯清清哆嗦了一下,猛地回头。 “……”她看着陈星铭嘴巴张张合合,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陈星铭叹了口气,从她手中关掉吹风机,颠了颠手心里的湿发,“我让你吹头发,吹湿衣服,不是让你帮我吹试卷。” “啊?”冯清清呆呆地啊了一声,不好意思地敛下眼眸,“哦。” “哦。”浴室里,陈星铭喉间无意识地重复这个发音。不懂就啊,懂了就哦,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过问也不质疑。陈星铭双手捂住脸,借着水声,发出一声轻笑。 客厅。 冯清清正襟危坐将头发吹得半干后,忍不住换了个姿势。一抬腿,腿心处湿透的内裤便提醒她,这儿非常难受。 她侧耳听着浴室里的水声,咬了咬唇,决定跪在沙发上将中裤褪至腿弯。吹风机对着腿根吹了起来。 她时不时便将吹风机停掉确保身后的水声继续,万幸,内裤吹干后陈星铭还没出来。冯清清提上中裤,念头忍不住又动到湿哒哒的内衣上来。 这次只用撩起来,更简单。想着,她撩起身前的上衣,试着吹了吹。 内衣垫有海绵,冯清清用最热档吹了一会,仍不见干。现在又热又潮紧贴在身上,反而更不舒适。 冯清清试探着将手伸到背后解开内衣扣,啪地弹开,她长舒一口气。自在多了。 也许是自在过了头。 陈星铭拉开浴室门便看见这难以忘却的一幕,她跪在沙发上,身体微弓,宽大的上衣被撩起来,露出盈盈一握的纤腰。胳膊握着吹风机一晃一晃,微微隆起的乳肉也一颤一颤,看起来比豆腐还滑嫩,白软诱人。 更甚的是那半遮半掩的乳尖,内衣被吹得起起落落,那抹嫩粉比直接显露出来还要勾人。 仅一眼,便勾得他下腹一紧。 意淫 手举得酸了,冯清清换了只手拿吹风机,忙不迭间想起需要注意浴室水声。她关掉吹风机,扭转头去瞧,心顿时停了一拍。 清透的眼撞进他乌墨般的双眸,冯清清身体一僵。 陈星铭看着她瞬间拉下胸前白T,双臂前伸两手攥着衣角,身子弯腰幅度变大,埋着头,像鸵鸟把头埋进沙里。 整个人一动不动,除了压在臀下的一双脚,脚趾蜷缩得紧紧的,泛着肉粉。 陈星铭走近,抬手抚上她的脊背,感受轻微的战栗。 浓密的长发柔软地垂落在颈后,颊边,导致他无法看清她的神情。 他抬手欲撩起,冯清清忽地主动侧过头来,她脸上羞红未褪,说话时有种说不出的娇:“我饿了,有东西吃吗?”她硬着头皮转移话题道。 对视良久,冯清清见陈星铭无动于衷,厚着脸皮伸出手指点点他腕上的手表,“已经一点四十了。”两人挨得近,他甚至能看清她眼眶里泛起涟漪的水纹,衬得眼眸愈发清亮,恳求的意味也愈浓重。 话题转得实在生硬,他大可忽视或直接拒绝,这什么大不了的。毕竟是她引诱在先,穿着他的衣服裤子,在他家旁若无人地露奶,她有什么道理可言。 想到此,陈星铭下手重了些,食盐瞬间扑满半个锅铲。皱了下眉,举着锅铲停在垃圾桶上空,拿筷子拨下去些。 余光瞥见厨房门口探头探脑的冯清清,手又一重,锅铲上只剩下粒粒分明的盐粒。无声地叹了口气,对门外人道:“马上快好了,再等十分钟。” “没事,不急。”接收到陈星铭疑惑眼神的冯清清顿了一下,连忙改口,“还是快点吧,我太饿了。”她捂着肚子,真诚地眨眨眼。 陈星铭快速翻动锅铲,发出碰撞声响,仿佛在用这种方式表达着某种不满。 菜盛上桌,尝起来意外的不错。两道简单的家常小炒,西红柿炒鸡蛋和蒜苔炒肉。一道酸甜口,一道咸香。冯清清食欲大开,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米饭给她盛得太多了。粒粒间不留缝隙,压得格外紧实。 “米饭会不会有点太多了。”冯清清不敢直视他,小声提意见。 陈星铭把菜往她那推了推,浅浅微笑,“不是早就饿了,多吃点没事儿。” 冯清清将米饭吃了叁分之二,实在吃不动了,放下筷子靠在椅背上,手搭在小腹缓缓揉动。 陈星铭起身收筷子,看她那副吃撑的懒散模样,抽了抽嘴角,“你去沙发上歇歇吧,电视遥控器在茶几。” “这怎么行,”冯清清跟着站起来,从他手中夺过碗筷,走进厨房,“饭是你做,碗就我来刷吧。”正好消消食。冯清清低头看了看肚子,总感觉胃都被撑得鼓起来了。 陈星铭没多劝阻,跟着一起走进厨房,站在另一个水槽边。冯清清负责刷碗,他负责刷锅。 两人沉浸手头的刷洗,一时间只剩下唰唰的水流声。 蓦地,冯清清想起和水有关的尴尬一幕。她心虚地咬了咬嘴唇,决定不留任何空白时间让人遐想。 她清了清嗓子,无比真诚道:“班长,你既要兼顾学习,还能把家打理得井井有条。真是太厉害了。” “……”陈星铭抬眸看了她两眼,不明所以。 冯清清越夸越顺口,“不仅学习好,菜也做得好吃。还喜欢乐于助人,帮了我那么多回,我一直都想找机会好好感谢你的。” 陈星铭敛下眼眸,刷洗的动作轻快了些,“不用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我说真的,”冯清清停下手中的动作,认真地看向陈星铭,声音一会儿放轻,“我不知道有什么东西比较适合你,所以就没准备,不过现在知道啦。”一会儿激昂起来,“我发现你卧室床头柜没有小夜灯诶,班长你不是怕黑吗,我送你一个小鲸鱼夜灯呀。那个很好用的,拍一拍它的头就能亮,黄色的灯光很柔和,不刺眼,绝对不影响你睡眠的。” 一时走神,陈星铭看着已经冲刷干净的锅又出现一团洗洁精,佯装无事地拿起钢丝刷又刷起来,嘴上淡淡道:“我不需要。” 冯清清放下手中的盘子,侧过身观察陈星铭的神色,一时拿不准他的态度,“东西很小,不会占多大地方。而且也不贵,经济又实惠,班长你就不要再拒绝我啦。”她声音放软,尾音拖得长,像在撒娇。 陈星铭漆黑深邃的眸子沉甸甸地看向她,意味不明。 冯清清被他注视得有些紧张,她偏了下头,视线定格在窗外。 她匆匆从他身边跑过,拉开窗,指着外面色彩斑斓的彩虹,兴奋道:“看,彩虹。”她回头,发丝飞扬挡住了大半张脸,但挡不住那双灵动纯真的眼眸。 “看见了。”陈星铭走近,窗外的世界被雨水冲刷后,洗净了尘埃,焕发出一种清新而宁静的气息。雨停了,她该走了。 冯清清换回自己的衣服,站在门口,对他道谢,“谢谢你的款待,拜拜。”她挥挥手。 陈星铭抓着门把,嘴角微微下拉,一时不敢相信就这么放她走了? 没有舔舐送上门的胸脯,把她小巧的乳粒裹咂得更加艳丽,甚至连那张不停吐露甜言蜜语的小嘴,他都只是远远瞧着。 冯清清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陈星铭拽上门,回身看向她待过的沙发。眉头微微一皱,一条黄色挎包背带垂落在沙发边。 陈星铭走近一瞧,果然是她遗落的挎包。他随手拿起包放在一旁,在沙发上坐下来。直视前方,脑中映出冯清清模样的幻影,她还是那样跪着,只不过双腿岔开,五指拉高短袖,露出赤裸的乳肉,陈星铭坏心地将双腿打得更开,导致她上半身弯曲更加厉害,无可奈何地伸手扶着他的肩膀。 陈星铭的视线下移,看她两条腿可怜地打着颤,中裤褪在膝弯,阴阜上的毛发稀少卷曲,触摸上去的手感异常柔软。 他只不过挨上去,她就承受不住地夹紧他手,无意陷入肉缝的手指抵在湿润处,里面的穴肉湿滑软烂得简直不可思议。 陈星铭急促地喘了两下,右手胡乱抚了抚胯下,解开裤扣,将半勃的阴茎释放出来。 一边撸动着,一边想象嫩白的逼穴如何吞吃鸡巴的模样。 她肯定会说好听话求饶,但此时无论她说什么他都再不会心软。陈星铭食指与拇指故意圈紧,痛得呻吟出声,“嘶……好爽……” 楼道急促的脚步声传进他耳里,瞳孔微震,手下动作更加剧烈。 硕大的龟头涨的发紫,溢出清液,不过用指腹随意抹了抹,便爽得后腰一麻。 不够,远远不够。 他得托着她圆润的小屁股使劲向下砸个几百上千下,在白花花的臀肉上留下鲜明的指印,磨得腿心破皮,子宫口主动乖乖地向他打开,顶进身体最深处。 他才会考虑射精给她,结束这一次。 冯清清气喘吁吁地抓住门把手,轻轻一推便撞开了门。 她张大嘴巴,声音哑在喉咙。 静止了五秒,她像只煮熟的虾子,回过神后,疯狂地逃窜下楼。 一惊一乍扰了他几分兴致,陈星铭径直起身,走进浴室时顺便关上了大门。他弯腰从脏衣篓捡出冯清清穿过的中裤,裹在阴茎上,动作迅猛,再柔顺的布料都变得有些粗糙。脖子涨起青筋,鼻间嗅着她留下的气味,嘶吼着射出浓浓白精。 他一边平复呼吸,一边抽出纸巾将地上溅出的白点清理干净。 脑中不时浮现冯清清夸赞他的话语,喉咙溢出几声闷笑,随后笑声抑制不住越来越大。 礼尚往来,冯清清同学。 * 周一,冯清清特意起个大早,准备早点到校。等陆谨阳下楼时,冯清清已经出发了,他回想着过去几天的举动,抚着额头面露不解。这是又生气了? 冯清清第一个到教室,从书包掏出包装精致的礼盒,塞进陈星铭桌肚。 她回去后,仔细想了一下,最近两人应该都没什么脸面再见对方了。所以为了各自的尊严,一定要减少面对面的机会。 然而,她严重低估了对方的脸皮厚度。 早自习前,陈星铭旁若无人地走到冯清清座位前,递给了她一个大号纸袋。里面装着她的黄色挎包以及一套试卷。 试卷?冯清清眸中闪过一丝疑惑,取出一看,竟是她说简单的那套。上面贴着一张便利贴,简单写着——回礼。 黄莹在陈星铭走后,迅速靠过来。她探头看了眼卷子,撇了撇嘴,轻声道:“你帮他忙,他就送你这个?” “啊?挺好的呀,很适合我。” “哪里好了。”黄莹拿起试卷翻看起来,啧啧点评,“这些题是你这个水平做了都会骄傲自满的,一点都不利于提高学习成绩。” “……”冯清清指指自己,“我也想体验体验学霸做题的感觉不行吗?” 黄莹:“……也不是不行,切记不能当真。” 两人嬉闹间,冯清清注意到前方来自尚童和王茵的凝视,她避开眼,心里泛起咕哝,这俩女孩不会又要来找茬吧。 找茬也就算了,重要的是,她越来越无从解释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