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婚(1v1)》 指腹为婚wоо⒙νiρ 今日定北侯府为嫡幼子办了盛大的诞辰宴,迎来送往间,瞥见府门口停了辆林字徽记的马车。 定北侯夫妻对视一眼,立刻端上笑容迎了上去 马车里被扶出了位身怀六甲的美妇,许是一路颠簸,扰得她眉心不悦的紧锁着 定北侯赵奕凡口气热络:“弟妹来啦。” 前前后后足有四个婆子搀扶着庞明珠,她矜贵的点了点头。 定北侯夫妻也不敢指责她失礼,亲自引着她入府,赵奕凡之妻顾晴云则一路呵护:“妹妹当心门槛,妹妹小心,妹妹如今身子贵重,咱们慢点走…” 这么大阵仗早已吸引了其他贵客的侧目,有一两个不曾见过庞明珠的好奇询问。 “嘘。”妇人们压低声音:“这可是庞太师的掌上明珠,就是当朝的公主都没她娇贵。” 另一个妇人接话:“是啊是啊,公主下降不过来一百零八抬抬嫁妆,她庞明珠成亲那日,可足足有两百多抬嫁妆…” 妇人间的嘴碎,庞明珠不得而知,她刚刚落座,就看到了今日的小寿星,定北侯的嫡幼子,赵蕴。 才刚满五岁,皮肤白白的,眼睛大大的,比年画娃娃还要漂亮可爱,庞明珠瞧着了很喜欢,吩咐婆子将礼物取来:“这么小就这么好看,长大了可不得了。” 亲子被夸,顾晴云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庞明珠摸摸自己鼓起来的肚子,早有经验老道的产婆看过她的胎,明确的告诉她,这肚子里的是个女孩:“这么好看的男娃娃,得趁早定给我们熹儿。” 定北侯夫妻脸色一僵。 其实庞明珠不过随口一说,可瞧见这对夫妻变了的脸色,心口不舒服了:“怎么?我女儿配不上侯府公子?” 赵奕凡忙道:“这是什么话,只是孩子还小,弟妹这胎是男是女也不知道,这姻缘这事啊—” 庞明珠直接取下自己的玉佩,打断赵奕凡的话:“这是信物。” 傍晚,林壑来侯府接妻子时,方知她私自定下一门婚约,再一瞧定北侯夫妻面无喜色,便猜到又是一场强取豪夺。 他拱手向赵奕凡致歉:“这门婚事不算数…” 赵奕凡扬手打断他,脸色倒是平静:“我无意与太师府为敌,既然已经当众互换了信物,你我就是亲家了。” 林壑面色难堪,骤然忆起旧事,一年前,他携未婚妻一道赴京考仕途,因相貌俊美被庞明珠一眼相中,隔日太师府便上门以他仕途相挟,他自是不答应的。随即他们便以苗采堂的性命相胁,如此,林壑只能忍痛与未婚妻苗采堂解除婚约,转娶太师之女。 新愁旧怨,使得林壑一路板着脸,不肯多看庞明珠一眼,回府后,也是立刻将自己关进了书房,不想见她。 庞太师妻妾成群,一个接一个的都为他生下儿子,足足有八个儿子,他做梦都想有个女儿,巧了,年近四十的发妻再次有孕,生下了这唯一的掌上明天,打小宠到大,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也养得她心性娇蛮自我,难听点叫:跋扈。 书房外两个丫鬟听了林壑的吩咐,哆哆嗦嗦的拦着庞明珠,不许她进入书房。 庞明珠冷笑一声,低声吩咐一句,这两个丫鬟被她的心腹婆子们立刻拖了下去。 两个丫鬟顷刻鬼哭狼嚎的求饶。 林壑终于忍无可忍的打开书房门:“放了她们!你又要干什么?” 庞明珠理直气壮:“我府里怎能养这种不听话的奴才!” 说到这个,林壑再次一黯,他不过一个穷书生,就算考的名次再好,也没有钱置办下这样一座巨大的四进四出的府邸。 他默默的返回书房,低落的坐在椅子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翻动着书本。 庞明珠凑过去,她心中喜欢这个男人的相貌,进而爱上他,想嫁给他,想给他生儿育女,想与他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林壑烦躁的侧过身子,只留给她冰冷的背脊。 庞明珠绕过去,挤到他的大腿上,双手圈着他的脖子,漂亮的大眼睛迷恋的看着他的脸。 林壑教她看的心烦意乱,恨恨的撩起她的裙摆,没有一点怜惜的入了进去,大力的抽插了起来。 庞明珠处处强势跋扈,唯床第之间柔弱乖巧,她捧着肚子,呜咽一声:“夫君,你轻点,明珠腹中还有宝宝…” 林壑沉着脸,摸向她的肚子,肚皮下已经有了胎动,他阖了阖眼,终是放缓了速度。 最┊新┊Woо①⑧┊小┊说:wоо⒙νiρ﹝Wσó⒙νiρ﹞woo18.vip 盛极必衰 天启叁十一年,庞明珠再次被诊出有了身孕,她喜不自禁,重赏府中所有奴仆。 林熹今年已经六岁,被庞明珠娇养的白胖的惊人,小脸肉嘟嘟的,她胖胖的小身子爬上了罗汉床,趴在庞明珠的肚子上:“娘亲,这是弟弟还是妹妹呀?” 庞明珠捏捏她的小脸:“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熹儿都要爱护他们知不知道?” 林熹快乐的都要在庞明珠的肚子上蹦起来,被林壑拎下了床。 与这对欢喜的母女不同,林壑面上无太多喜色,将大夫拉到一旁私语了几句,大夫便返回道:“夫人此胎略有不稳,需卧床养胎两月。” 庞明珠静心在府里坐了一个月胎,这夜做了个血淋淋的噩梦,一醒来就吩咐奴仆备马车,要回太师府一趟 她怀孕这么大的事情,爹爹娘亲还有几个哥哥嫂嫂居然都不来探她,也未派人递信,这太反常了,平日里,她哭一下,爹娘不提,八个哥哥都是要轮流来哄她的。 林壑拦住她:“你是不是忘了医嘱?腹中的胎儿还未稳,你怎能随意出门?” 庞明珠执着的绕过他往外走,林壑索性一把将她抱回床上。 庞明珠挣扎的厉害,一直在打他,厉声道:“哪怕爹娘与哥哥们只给我送一封信,我都能安心,可为什么一直音讯全无呢?” 说完这句,她突然泪流满面,视线紧紧的盯住林壑的眼睛:“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林壑别开脸,唤来嬷嬷看住她,丢下一句处理公务,便回书房了。 这四个嬷嬷是她从娘家带来的,一直唯她命是从,今日居然听林壑的,不让她出门,庞明珠心中更加恐慌,她似困兽般摔了一地的器具。 林熹站在门槛处,被满屋的狼藉吓的哇哇大哭。 林壑能关的住庞明珠的人,却控制不了她的行动,她开始绝食,林熹虽年幼,可见娘亲不吃饭,她也不吃饭。 妻女这一举动,逼的林壑彻底投降,道出原委,原来在月前,太师一脉就已经被抄家收押。庞明珠之所以安然无恙,则是因为罪不及出嫁女。 庞明珠心中已有揣测,可答案被证实,还是差点晕了过去。 自此,林壑不再拦着庞明珠。 她取出嫁妆银子,风风火火的出了府门,身后跟了一只林熹小尾巴,她回头牵住女儿的小胖手:“走,咱们一起去见你外祖父,外祖母,还有几个舅舅。” 庞明珠妄想买通天牢侍卫,好一探至亲,却被推搡着撵到一旁,林熹被吓的再次大哭。 平日里与她往来较多的皆是太师一脉,庞明珠第一次体验到了什么叫求救无门,可她不放弃,厚着脸皮到处递拜帖,甚至直接上门求见,皆被一一拒绝。 庞太师权倾朝野足有叁十年,一朝覆灭,朝中竟无一人求情。 庞明珠绝望的牵着林熹的手回了府,却看到林壑怀里抱了个瘦瘦小小的女孩,身边站了位一脸不安的妇人。 只一眼,庞明珠便认出了她,苗采堂。 林熹唤了一声:“爹爹。” 林壑回头,一见庞明珠母女,就放下了怀里的女孩,语气带着责备:“你又去哪里了?” 庞明珠像一只暴躁的狮子般盯着他。 林壑眼神闪烁,挡在苗采堂身前,低头看了眼脚边瘦瘦小小的孩子,实在愧疚难当,便道:“明珠,这是采堂为我生的女儿,叫林思,以后,她们母女便留在府中。” 庞明珠几个大步上前,狠狠的扇了他一巴掌:“你敢背着我养外室野种?” 苗采堂惊呼一声,推了庞明珠一下:“你怎么可以打林大哥!” 林壑极快的伸手扶住踉跄的庞明珠,庞明珠暴怒,差点冲过去撕碎了苗采堂,林壑一边箍住庞明珠,一边唤人将苗采堂母女带下去。 庞明珠打不到苗采堂,就打林壑,往死里打的那种,爹娘哥哥的出事,她的求救无门,她的绝望愤怒,通通都发泄在林壑身上。 林壑抿着唇,一声不坑的任她打。 最后庞明珠打累了,趴在他的胸口喘息,渐渐的,她觉得腹中隐隐作痛,她忍着疼质问:“养了几年了?” 林壑的额头被她手上的戒指划出了血,脸上也是一道道可怕的指痕,他沉默着不答。 成亲七年多,林壑从未外宿,每日都是下衙了就回府,庞明珠这才从未怀疑过他,她甚至有自信,他一辈子都不敢纳妾,因为她有爹爹。 想到爹爹,庞明珠冷笑了两下:“你是打量着我爹爹倒了,才敢肆无忌惮的将她们领了回来?” 满嘴谎言 莫说爹爹,庞明珠的八个哥哥,还有布满京城的庞氏一脉,但凡林壑能露出一点点马脚,那外室野种都能顷刻死于非命。 可见,林壑为了护住她们,只怕是费劲了心机。 庞明珠越想越气,腹中也越来越疼,她咬着牙:“你哑巴了?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了?敢做不敢说吗?” 林壑被一激,猛的抬头瞪着她:“是!” 庞明珠气的发抖,疼痛伴着怒火直冲脑门,额头溢出了大颗大颗的汗珠。 林壑直视她之后才惊觉她的不对劲之处:“你怎么脸色这般白?不舒服吗?” 而且除了她身上的香味,他一直闻到了股淡淡的血腥味,林壑上上下下的摸她:“你出门可是碰到了哪里?你怎——” 她眼前一黑,昏倒他的怀里。 同时林壑也看到了她裙褂上的像花朵一般的血红。 庞明珠于深夜苏醒,她第一件事就是摸向自己的肚子,女人的自觉告诉她,这个孩子,没了。 “你醒了?”林壑的声音沙哑惊喜:“大夫就候在外面,我去请了来。” 被褥里还有个胖胖的林熹,一直窝在庞明珠的怀里,她闻言钻出了个小脑袋,眼睛湿漉漉的:“娘亲,娘亲你终于醒了,熹儿好怕。” 庞明珠亲亲她的面颊,抱紧了她小小的身子。 老大夫与林壑一道入了内室,细细的诊了脉,一边写方子一边叮嘱:“妇人小产最是伤身,这段日子,夫人需卧床安心静养,戒躁戒怒,饮食也要万分小心,待身子养好,再育一胎不难。” 林壑送完大夫,再次返回内室,看着床上的一对母女,唤来林熹的奶嬷嬷,道:“抱小姐去休息。” 林熹凶巴巴的:“熹儿不走,熹儿要跟娘亲在一起。” 林壑闻言,欲言又止的望着庞明珠。 庞明珠心知此人估计还想与她说外室野种之事,可这到底不适合女儿听的,方才在大厅之中的争执,也不知林熹听去了多少。 她哄了哄亲女,让嬷嬷抱走林熹。 林壑在床边反复的踱圈,庞明珠等的腻了,索性闭眼养神。 过了许久,林壑才轻手轻脚的坐到床沿,攥住她纤细的手:“明珠,你好好养身子,孩子以后我们还能再有…” 庞明珠嗤笑了一下:“我要听的是这个?” 林壑闭了闭眼,道:“…彼时我们婚期渐近,我心中苦闷,多饮了几杯犯下大错…” 庞明珠一下子抽回了自己的手,女人的关注点不一样的:“你们睡了几次?” 林壑:“一次。” 庞明珠不信:“既然就那一次,你的心头肉是怎么生下比熹儿还小的孩子的?” 林壑眼前浮现采堂母女面黄肌瘦的模样,依然愧疚:“采堂因为你爹,不敢告诉我她有了身孕,独自一人生下小思,她们母女过的十分艰难,才让小思乍一看似熹儿妹妹。” 庞明珠要吐了:“什么妹妹不妹妹的,我只生了熹儿一个,哪来的猫猫狗狗也配跟我庞明珠的女儿称姐妹?” 林壑一脸难堪,软着声音与她商量:“明珠,权当在府中养两个下人好吗?只要你不为难她们母女,我…我什么都听你的。” 庞明珠自然是恼怒的,可比起外室野种,她更牵挂爹娘和哥哥们,她半睁开眸子:“要我容下她们二人,也不难,你帮帮我爹,你去找你的同僚,你们一起写求情折子递上去。” 林壑眸光闪烁了几下:“好。” 既做了交易,隔日庞明珠立刻吩咐下去,将一间大院子拨给了外室野种,绫罗绸缎,首饰燕窝一一送了过去。 林壑似十分感动,庞明珠淡淡的:“只要你愿意帮我爹爹,我还可以对她们更好。” 五日后,庞明珠心急追问。 林壑宽慰她,已有数名同僚一道递了折子,朝中求情之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第六日,庞明珠问林壑要一道求情的同僚名单。 林壑面色一僵:“你要这个做什么?” 庞明珠盯着他:“我要亲自一一上门道谢。” 林壑避开她的视线:“我已经谢过,你如今正在养胎,无需再操劳此事。” 庞明珠刹那如坠冰窟,手脚发颤,她一把掀开被褥,下床落地。 林壑一惊,按住她:“你干什么,你没听到大夫说你不能下床吗?” 庞明珠挣扎了几下,实在没力气,流泪大吼:“林壑!你骗我!你根本没救我爹娘对不对?” 林壑只得透露实情:“别再做无用功了!是陛下要庞博的命!谁敢救他?谁又能救他?” 庞明珠哭的声嘶力竭:“不试过怎么知道?但凡你们肯上书求情,或许我爹娘哥哥就不用死?流放千里万里也好,入宗人府为奴也好!至少,至少他们能活着,可是你竟连求情都不肯,你竟是这般想我爹娘的命…” 林壑无措的抱着她,庞明珠一直是嚣张跋扈,明艳高傲的,什么时候这样竭斯底里过? 除了不可抗力的因素之外,他自己私心里,也是不想救庞博的。 他所有的自尊,都被庞博父女践踏在脚底,他岂能不怨恨? 况且有庞博在,他就护不住苗采堂和林思。 最┊新┊Woо①⑧┊小┊说:wоо⒙νiρ﹝Wσó⒙νiρ﹞woo18.vip 清点嫁妆 林壑骗她!庞明珠岂能还娇养着那外室野种?趁着林壑上朝之后,她就派人把那对母女提了过来。 先是命嬷嬷打的她们鼻青脸肿,然后压着她们跪在院子里。 一日下来,瘦弱的小林思跪的晕了过去,苗采堂也奄奄一息,只留一口气硬撑着,等到视野里瞧见林壑修长的身影,才歪倒在地上。 成亲多年,林壑第一次对她发了怒,要将庞明珠院子里所有的丫鬟婆子全部发卖。 “你敢!”这些都是打小伺候她的人,对她忠心耿耿,发卖她们,对庞明珠来说,同样是剜心之痛! 林壑气的胸口一直起伏:“我敢!” 庞明珠顺手抓起床头的杯盏冲他砸了过去。 林壑也不躲。 庞明珠更生气了,掀开被子,欲下床抽他,林壑几步过来,把她按回被褥:“说了多少次了!你的身子需慢慢养,你能不能别总是下床?” 林壑按着她的肩膀,她的手施展不开,怒气冲冲的:“林壑我告诉你!你敢动我的奶嬷嬷们一下,我会千倍万倍的向你的心头肉讨回来!你难道能日日夜夜的护着她?” 林壑沉了脸:“庞明珠,你这是在逼我。” 他行动迅速,不仅仅发卖了庞明珠的一干婆子丫鬟,连府中大半庞明珠自庞府带来的,后来买回来的,通通置换了。 庞明珠的屋子换了八个陌生面孔的粗壮丫鬟,只为了将她死死困住床上养身子。 初来乍到的丫鬟许是以为庞明珠是个失宠的主母,背后一日日的开始慢待起她,庞明珠身子无力,除了摔东西骂人,竟然拿这些丑丫鬟一点办法都没有。 原来没有爹爹,她竟落得被丫鬟欺负的地步! 庞明珠生生气哭了,失控对林壑大吼,要换掉丫鬟,要把这些丫鬟痛痛赶走。 林壑满脸疲惫:“明珠,你别再闹了好不好?” 庞明珠双目含恨的瞪着他:“林壑!你敢这样对我!你竟敢这样对我!” 林壑忍了忍,又丢下句去书房处理公务,脚步匆匆的离开她的房间。 庞明珠看在眼里,只觉得他是迫不及待的去会新人。他好不容易把苗采堂带了回来,怎么还忍得住,舍得让她独守空房? 这日丫鬟的私语,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原来,庞氏一脉,早已于昨日被押往午门斩首。 庞明珠疯了一般往院外冲,八个丫鬟一道上来拦住她,庞明珠拔下头上的金衩,握在手里,扎的丫鬟们鬼哭狼嚎。 双拳难敌四手,何况是八个丫鬟,庞明珠很快就被丫鬟们制服。 林壑回府,看到的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庞明珠,但好在,她情绪稳定了下来。 “明珠…” 庞明珠看着他:“林壑,我口渴。” 丫鬟一听就立刻提来桌上的茶壶,被林壑接了过去,他亲自倒了半盏,递到庞明珠手边。 庞明珠没接,道:“喂我。” 夫妻多年,庞明珠一向直来直往,比如她想要抱抱,就会立刻向林壑索要,林壑从初初的抗拒,到沉默执行,年复一年,其实骨子已经被驯化,她一这样向他提要求,他就会不自觉的顺从她。 他回过神,发觉自己已经是半揽着庞明珠,小心喂她喝水的姿势。 庞明珠喝完茶水,摸向他如玉般的俊脸,依然觉得好看,好看的让她想独占:“林壑,你是不是很恨我爹当年仗势欺人,逼你娶我?” 林壑下意识的不想面对这个问题:“你身子不好,先休息吧,我先回书房—” 庞明珠捉住他的袖子,执着的追问:“林壑,是与不是?正是因为恨我爹爹,恨我,所以你才这般渴望我爹爹去死,不仅仅袖手旁观,连行刑之日都瞒着我?” 林壑大惊:“你怎么知道?”说完又觉得不对劲,忙道:“我不告诉你,是因为顾及到你的身子…” 庞明珠平静的嗤笑一声:“没想到我庞明珠身为人子,被爹娘哥哥宠了二十几年,最后竟连他们的尸身都收不得。” 林壑极快的道:“明珠,你爹娘哥哥嫂子侄子侄女的尸身,我已派人收了去,在城外妥善安葬了。” 在庞明珠眼里,林壑已经彻底成为一个骗子,她又怎么会信他的话?她挤出一抹虚伪的笑容:“真的吗?谢谢你。” 庞明珠已有好多日不曾对他展颜,这一笑,林壑都有些看呆了,半响才回神:“…这是我应该做的。” 庞明珠眼底闪过讽意,瞥了眼屋子里的丫鬟,道:“林壑,我向你道歉,你用实际行动,你用这些丫鬟,让我彻底明白了,强迫别人是一件多么痛苦,多么屈辱的事情。” 林壑皱起眉,冲着丫鬟发火:“你们对夫人做了什么?” 丫鬟们纷纷亮出伤痕,异口同声:“大人,奴婢等人冤枉。” 林壑眉皱的更深:“明珠,既然你不喜她们,我再给你换一批丫鬟。” 庞明珠不以为意一笑,另提话题:“林壑,既然是你换来的丫鬟,那是不是该你自己养啊?” 林壑愣愣的望着她:“可我的月俸,不都在你那里吗?” 庞明珠摇了摇头:“区区叁十两,能养几个奴仆?”她盯着林壑:“你这样困着我,不会是想贪我的嫁妆吧?也是,你这又是奴仆又是外室野种的,哪样不要花钱?” 林壑哪里受得住这样的污蔑?立刻大声道:“我林壑再无能也不会碰妻子的嫁妆银子!” 庞明珠等的就是他这句话:“既然如此,我要点一遍嫁妆,你让人弄个软轿来,抬我去库房。” 林壑被激的双耳发红,立刻让丫鬟现在就去备软轿。 完┊整┊无┊错┇书┊籍:wоо⒙νiρ﹝Wσó⒙νiρ﹞woo18.vip 第五章 这座府邸还是彼时庞博亲自挑选的,专门辟了间院子用来放置庞明珠的嫁妆,作为私库。 除了那几位被发卖的奶嬷嬷们,府中其他人根本没私库钥匙。 晃悠的软轿缓缓停下。 庞明珠拍了拍怀里肉呼呼的林熹,对上她红红的眼睛,忍下了鼻尖的酸意,温柔的道:“熹儿,已经到了,我们走。” 小林熹才六岁多,懵懵懂懂之间,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她只知道自己很害怕,非常害怕。 庞明珠一手拿着一串钥匙,一手牵着女儿弯腰步出轿子。 林壑一路步行跟随,伸手拦着她:“明珠,让丫鬟们抬你们进去。” 庞明珠故意扭曲他的意思:“这是想着法子让你的人进去探我的嫁妆了?” 林壑顿时气红了脸,一甩袖子:“好好好,你自己进去。”但一瞧她脸色苍白又忍不住加了句:“熹儿,牵扶着点你娘亲。” 小林熹闻言给了他一个后脑勺。 林壑暗叹这母女两骄纵脾气一模一样。 出嫁时的两百多箱,这些年爹娘哥哥只要有好东西就给她送来,她的私库已达叁百多箱奇珍异宝 庞明珠并未清点嫁妆,视线在箱子上面慢慢扫过,最后停在了一口不起眼的箱子上面。 她走过去,蹲在箱子面前,向不安的小林熹的招招手:“熹儿,你过来看着,好好记住娘是怎么打开它的。” 这口箱子是庞博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师时,物色而来的宝物,不仅仅刀剑不入,甚至需要奇门遁甲术方可打开。 林熹睁着大眼睛,郑重的点了下头。 出了库房,已经是半个时辰后,晚霞还剩一点点余光,轿子丫鬟林壑都还停在原地未动,只不过林壑身边多了位贴心人。 苗采堂拿着一件披风:“林大哥,晚上风大,你先披上吧。” 林壑眼角余光已经瞄到了庞明珠,立刻避嫌退开一步。 庞明珠饶有兴趣的打量苗采堂,她脸上的被嬷嬷们打出来的指痕已经消下去了,但肤色又黄又糙,虽是一身绫罗绸缎,也掩不住自身的土气,说实话,这苗采堂长的真丑,还不如她之前院子里的大丫鬟漂亮。 庞明珠觉得好奇:“林壑,你是有恋丑癖好吗?这么丑的女人你能爱这么多年?” 苗采堂觉得大受羞辱,猛的转头扑进林壑怀里嘤嘤的哭。 林壑措手不及的接了个满怀,推也推不开她,脸上青白交加,就怕庞明珠冲过来打人:“明珠…” 庞明珠平静的看着他们紧紧相拥,牵紧了小林熹的肉手,弯腰钻进轿子。 林壑一脸不可置信:“……” 晚膳一直都是八菜两汤,庞明珠和林熹刚坐下,林壑就赶了过来,他直接把林熹拎到腿上,林熹动来动去的,嫌弃他:“爹爹身上好臭!” 林壑嗅了嗅,哪里是什么臭味,不过是沾染上了些许苗采堂身上的脂粉香味。 庞明珠也跟着闭目深嗅了一口,似笑非笑的望着林壑:“这个香,是叁月份我嫂嫂送来的,西域来的贡品,味道虽独特,但确实是不太好闻。” 林壑闻言皱了皱眉。 小林熹一下子就跳到地上,抱着庞明珠的腿:“熹儿要娘亲喂。” 林壑捉住她:“你娘亲现在身子弱,让爹爹喂你。” “我不我不…”小林熹闹的厉害,林壑拿她没办法,只好依她。 一顿饭吃完,林壑迟疑着是否留宿,他心底莫名觉得不安,庞明珠太安静了,安静的让他觉得不正常。 庞明珠不知林壑心底的纠结,自顾牵了林熹去了净房,抱着这个小胖子洗了个澡,然后哄她睡觉,小林熹精力充沛,根本不困,庞明珠端来一只圆凳子,坐在床头,哼着歌诱哄她睡。 约摸一柱香之后,小林熹终于倦意来袭,呼呼大睡。 庞明珠亲了亲她的腮帮子,又怔怔了看了许久之后,才回了房。 林壑已经躺在她的床上了。 林壑决定留宿,俗话说床尾和,大不了,他夜里被她打一顿,只要她消气了,这页估计就揭过去了。 庞明珠挑了下眉,走过去。 林壑揭开被褥一角:“快上来。” 庞明珠钻了进去,被褥已经被他捂出了暖意,她把脚塞到林壑的双腿之间,头埋在他的胸口。 林壑伸手将她搂了紧些,两俱身体已经没有一丝空隙,柔软的躯体,诱人的香味,使得他下腹的性器瞬间肿胀起来,可她的身体还不能承欢,林壑只能欲火难耐的又将她推开。 庞明珠借着他推开自己的动作翻了个身,背对着林壑,闭上眼睛睡觉。 林壑努力平复身体的躁动,为避免一发不可收拾,他也背了过去。 庞明珠感觉这一夜过的很快,一下子就天亮了,她一个人走在长长的街道上,被来来往往的行人一推一挤的往前走,突然脚下有个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她,她差点摔倒,定睛一看,居然是一颗脏兮兮血淋淋的头颅,庞明珠崩溃的尖叫一声:“爹!” 林壑被惊醒,似梦非梦的转过身子:“怎么了?” 梦境真实的让她全身发抖,庞明珠蜷缩起身体:“没什么,你睡吧。” 林壑接着沉入梦乡。 庞明珠在黑暗里瞪着大眼睛发了一会呆,从袖子里摸出一块自私库里带出来的金子,她的眼角滑出一颗一颗的泪珠,绝决的吞下这块金子。 爹爹,娘亲,哥哥们,明珠不孝,明珠无能,不能为你们收尸,可明珠,可以来陪你们。 ———— 庞明珠是被全家人捧在手里心宠大的,目前她的视角就是: 一 她被林壑困着出不了府,收不了尸。 二 她不信林壑帮忙收尸了。 叁 她爹娘哥哥的尸体不知道被扔到哪里去了,可能就跟她梦境里一样,在闹市的地上被人践踏 这种情况下,她已经崩溃了,本来因为林熹还有些犹豫,一个噩梦彻底击垮了她。 下一章就开始女主视角了,我本来也想一笔带过上一辈的事情,直接就是六岁的小毒蛇女主,可这样太突兀,就简写了五章庞明珠。 若想看心地善良的那一类女主,可以弃文了。 善良庶姐 清晨时分,忽起一阵强风,林府的门匾,回廊,屋檐,房梁上挂着的素白绸缎和灯笼被吹的摇摇曳曳,不多时,空中飘起了细雨,淅淅沥沥的雨声从清晨下到日暮,雨势越来越大,一道煞白的电光自黑暗的空中闪过,照亮了诺大的灵堂。 两排白烛中间停着一副油漆黑亮的棺木,铜盆里的纸钱灰烬残留点点猩焰。一对身穿镐服,正在守灵的父女。几个埋头伏跪在地上的丫鬟婆子。 可谓一片死寂,阴气沉沉。 轰隆隆的雷声滚滚,在屋檐之上炸开,大雨伴着强风席卷进屋,几根白烛瞬间熄灭。 玉嬷嬷冷的哆嗦了一下,她自林熹刚出生便被指了去伺候,也不知道怎么那么幸运,是唯一幸留的老奴。 她无声的挪动着身体,跪到小林熹的左上方,用庞大的身躯遮掉一些冷风。 “爹爹…” 突兀又可怜兮兮的童音让玉嬷嬷一惊,她抬眸一瞧,苗采堂母女也换上了一身镐服,正提着食盒,惶惶的立在门槛处。 一旁的丫鬟则在收伞。 玉嬷嬷回首再一看林壑与林熹一动未动的身影,心中立刻有了决断,起身上前几步拦住苗采堂:“姨娘怎么出来了?快回院子里去吧。” 苗采堂推了一下林思。 小林思接过食盒,从玉嬷嬷的腋下钻过,跑到林壑面前,蹲下,把食盒里的两碗面端了出来:“爹爹,小熹,这是小思和娘亲手做的豆角焖面,未放一丝油腥,听芝兰姐姐说,爹爹和妹妹一整日都滴水未沾,快快用一两口填饱肚子吧…” 林思抑扬顿挫的说了很长一段,字里话间的真心足以暖化冰雪,林壑似有动容,将其中一碗推到小林熹的面前。 林壑都没说什么,玉嬷嬷哪里还敢托大,继续拦住他心爱的姨娘?苗采堂也顺利的走到了林壑的身侧,展开一条薄毯,披在他的身上。 还有一条薄毯被林思接了过去,用来拢住林熹的小身体,林熹始终维持着缩成一团的姿势,苍白的脸上小嘴唇已经泛青紫,教人看一眼都心疼,林思捉住她的胖手搓了两下,然后把林熹的手塞到自己怀里:“小熹,你别难过了,大娘虽然走了,但还有爹爹啊,以后我把我娘分给你一半,这样…” 林熹突然抽回手,端起面前的一碗面泼到林思的脸上。 “啊…”林思捂脸痛呼一声,汤面搁置久了,并不烫人,只林熹这番举动,吓的林思哇哇乱叫。 自然也将苗采堂和丫鬟们吓到了,纷纷尖叫着扑过去,检视她的皮肤,苗采堂心疼到口不择言:“小小年纪就这般恶毒,真不愧是庞明珠肚子里出来的!” 置身事外的林壑暴怒起来:“住嘴!” 苗采堂含着泪委屈至极的盯着林壑,突然堂外传来管家的声音:“定北侯府前来吊唁。” 随着管家的语音一落,磅礴大雨中,两道贵气逼人的身影撑着伞越走越近,迈过门槛,众人方瞧见他们身后还尾随着一位十一二岁的少年郎。 正处敏感时期,避嫌为上,一天下来,偶有一两位旧友前来上一柱香,定北侯这样拖家带口而来,倒显得十分有诚意 庞家未倒之前,两家属于门当户对,庞家一倒,在外人眼里,林熹自是配不上侯府公子了,没想到定北侯夫妻能主动来吊唁。 定北侯夫妻携子叁步并作两步走到堂前,接过丫鬟们点燃的叁支香,肃容双手合十对着棺前遥拜,然后把香挿入香炉内,这才走到林壑面前,微微一叹,语重心长:“纵子如害子,常言道读书可明理,林熹早已满六岁,即是嫡女,未来也会是侯府主母,你当为她寻一良师,识文断字,了解为人处事的道理。” 公子赵蕴 灵堂里的一幕早被定北侯夫妻收入眼底,女人关注的点与男人大不同,顾晴云已看出端倪,暗暗掐了一下赵奕凡的臂膀。 赵奕凡疑惑的望向妻子。 顾晴云暗恼他一对上后宅之事就成了榆木脑袋,丝毫不见行军打仗时的半分机敏,只好尴尬一笑,试探开口:“明珠妹妹在外善妒之名远扬,倒不知背地里,竟是为林大人纳了美妾呢。” 苗采堂低头做羞怯状。 赵奕凡这才反应过来,真真是大吃一惊,连忙将林壑拉到角落:“我知你受够了庞明珠的跋扈,可到底死者为大,她如今尸骨未寒,你怎就不忍一忍?这传出去,朝中言官岂能放过你?” 林壑怔怔的垮着肩,一副默认的姿态。 顾晴云迟疑了一下,人都偏向弱者,蹲到了被浇的一脸汤面的女娃娃面前,这女娃娃本就皮肤偏黄带黑,一时也看不出烫伤处,她温声道:“蕴儿随身携带了一些伤药,你先涂抹上一些。” 十一二岁的少年郎身姿如春后柳枝般清浚修长,他解下腰间的香囊递了过去。 林思仰头望向少年朗月清风般的眸子,蓦地羞红了脸,好在她皮肤黄,看不出来。 接过少年郎手里的瓷瓶,她怯怯的:“谢谢姐姐,谢谢哥哥。” 顾晴云被逗的一笑:“什么姐姐,叫姨姨。” 赵奕凡远远看着林思,心中又是一突:“…那,那莫不是你…” 林壑还是没否认。 近些年,在陛下的默认之下,言官互相弹劾的风气越来越烈,林壑这外室幼子若传了出去,他如今这五品官位必是保不住!赵奕凡背着手踱步:“你糊涂!简直糊涂!还不让人将她们母女送回屋,这段时间万万不可放她二人于人前!” 不明所以的苗采堂和林思被丫鬟们扶着往外走,林思犹记挂着妹妹滴水未进,全然忘记了刚才被欺负的事情,挣脱了丫鬟的手,返回去,把剩下的一碗汤面再次推到林熹面前:“小熹,你就吃几口吧,肚子饿久了会很疼的。” 林熹一对黑眼珠子沉沉的盯着她,手里动作迅速的端起那碗面,再次泼向林思,苗采堂急急往前一歪,汤面尽数被她挡了去。 “住手!”灵堂乍然想起一道处于变声期的粗嘎男音,正是与林熹指腹为婚的未婚夫赵蕴。 赵蕴自五岁起就被送进了军营,十一二岁的小男孩已经被定北侯教出了些风骨,心性秉直,哪里容得下这样的不平事? 他往瘦弱的苗采堂母女身前一站,俯视因为裹着薄毯而更显臃肿的林熹:“你怎么能一而再再而叁的欺负人?” 顾晴云将幼子拉到一旁,急斥丫鬟:“还不快扶你们姨娘小姐下去?” 苗采堂抱着林思福了个身,向堂外走去。 林熹手撑着地,站了起来,披在肩上的薄毯滑落了下去,她捡起地上的碎碗,凌空扔向苗采堂。 赵蕴身形一动,接住了碎碗,望着林熹的目光充满失望。 他知道她是自己的未婚妻,幼年他还不懂未婚妻为何意,嬷嬷们哄骗他是永远在一起的玩伴,他也曾偶然见过一两回襁褓里的林熹,只觉白嫩可爱,这样的玩伴他不反感。怎知今日一瞧,她竟然是长的一脸凶相毕露,性格也这般坏,他…他不想要这样的玩伴! 回程路上赵蕴心事重重,顾晴云也忍不住抱怨起来:“侯爷,您今日也看到了,这林熹不伦做什么,林壑都袖手旁观,放任不管,这样下去只怕宠的她更加骄纵跋扈,妾都不敢想象她日后入了侯府,要将侯府搅的是怎样的天翻地覆。” 他们一家叁口乘坐的是同一辆马车,顾晴云算是当着赵蕴的面抱怨的。 赵奕凡看了眼优秀的幼子,没接话。 顾晴云:“侯爷,当初婚约本就是庞明珠自说自话,强人所难…” 赵奕凡扬手不许她再说下去:“因为庞家失势,就悔婚弃约那是小人行径!” 顾晴云撅了撅嘴,往赵蕴身边靠了靠。 赵奕凡觉得话说重了,软了声音:“林熹年岁还小,还不懂纲理伦常,为人处事。其实她的性格还是可以细细雕琢一番。” 免┊费┊看┊书┊就┇上:wоо⒙νiρ﹝Wσó⒙νiρ﹞woo18.vip 迟来情深 习惯了军营的作息,次日赵蕴醒的很早,他正处于变声期,嗓音如鸭子般粗嘎,所以很不喜开口说话,也不唤丫鬟,自顾换了一件黑白相间的常服,看着十分潇逸。 提了一把镶着玉石的宝剑走出屋外,与昨日的狂风暴雨不同,今日已是风和日丽。 大哥赵斐正在树下练剑。 侯府规矩甚严,男儿自七岁便迁至外院,赵蕴与大哥赵斐比邻而居,赵斐身为嫡长,每日功课更是艰苦。 赵蕴:“大哥。” 赵斐收了剑:“昨夜雨大,我便未出门迎你。” 赵蕴忙道:“不妨事。” 赵斐盯着他的面孔打量了几眼,咦了一声:“可是躲懒了?面皮子还这么白嫩?” 赵蕴伸手摸了摸稚气未脱的脸,其实他经常跟着队伍站在太阳下操练的,也不知怎么回事,就是没晒黑,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哥。 赵斐重新拔出剑:“待我试试你的身手。” 两兄弟比剑了半个时辰,赵蕴邀大哥一道用早食,赵斐挥手拒绝了,匆匆回了书房。 赵蕴回屋,已是一室暖意,桌上摆着白粥,包子,小菜,冷盘,一直在他屋里伺候的两个奶嬷嬷和两个大丫鬟正笑盈盈曲膝:“叁公子。” 赵蕴颌首,刚落了座,大丫鬟知锦领了个十五六左右的丫鬟进来。 “公子,这是顶替奴婢的知梅。” 知锦,知月十年前被指了来,如今皆已经二十五六,侯夫人前一阵子亲自替她们指了婚事,知月留府,知锦出府。 知梅丫鬟跪地磕了个头,抬起了一张消瘦偏黄的脸庞,让赵蕴瞧着眼熟,眼前蓦地浮现昨夜灵堂里一张怯生生的黑黄小脸。 赵蕴一下子没了胃口,奶嬷嬷将他的碗堆成了小山,一个劲的:“公子,再用一些,您一直身处军营,老奴的手艺都要荒废了。” 他看了看和蔼谦卑的奶嬷嬷,心中更是愁闷,饭毕到正院请安时,赵奕凡指了指案上的一个金丝手炉:“临行前,再去林府一趟,以自己的名义,将此礼物赠予林熹,再言语宽慰她丧母之痛。” 赵蕴的脸上清清楚楚的写着不愿意。 赵奕凡拍拍儿子的肩膀:“蕴儿你记住,她与你有婚约,这是男子应该负起的责任,无论如何我侯府不能落人话柄。” 赵蕴还是没动,赵奕凡想了想道:“蕴儿你还记得前年爹带人剿了的数百个山匪吗?” 赵蕴颌首:“记得,他们盘踞山头,掠杀过往路人和商客,十分凶残。” 赵奕凡得意的晃晃脑袋:“现在呢?不老老实实的在本侯麾下服从军令?” 赵蕴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 赵奕凡道:“这媳妇就跟驯匪一样,再野再凶悍凶残又怎样?你觉得自己驯服不了?” 少年郎年轻气盛,哪里受得住激:“我当然驯得了!” 将手炉塞进怀里,策马飞奔到了林府。 灵堂冷冷清清,只有林壑一人,上身靠着棺木,垂着头毫无形象的屈膝坐在潮湿阴冷的砖地上。 赵蕴静静的上了一柱清香,走到林壑跟前:“世伯。”他掏出手炉,一字一句:“天气转冷,我娘新得个手炉,命我给熹儿妹妹送来。” 林壑怔怔的抬起胡渣斑驳的脸,几缕凌乱碎发垂挂在面颊两侧,凹下去的眼球上红血丝清晰可见,已不复当初的玉面郎君。 他无声的给管家打了个手势,然后又继续垂下了头。 管家引着赵蕴前往内院。 一阵冷风轻佛,满室悬挂的白绸微微晃动,那人守在棺旁,时间仿佛定格。 ————— 把断更的都补上了 想有个家 苗采堂是林壑的表妹,自小青梅竹马,林壑原计划是一考上功名就与之完婚,奈何一朝被强权所迫,心中苦闷唯有醉酒可发泄,半清醒半迷糊之间酿下大错,他不是不悔恨的,也曾想过解决之道,向庞家透露出欲纳苗采堂为妾的念头。 彼时庞太师与几个嫡子皆不在府,庞明珠的娘亲吩咐庶子庞瑞去接待林壑。 庞瑞乃庞明珠的庶四哥,平日里混的很,好在对唯一的妹妹也是上心的,乍闻林壑之言,剑眉都不可置信的挑高了起来。 他冲着林壑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招手吩咐了小厮了一句。 不到半个时辰,一脸惶恐的苗采堂就被压了进来。 在林壑惊疑不定的视线下,苗采堂被当众剥光了衣服。 她又哭又求,掩不住赤裸的身体,羞愤的欲咬舌自尽。 小厮手急眼快,先一步卸了她的下颚。 庞瑞闲适的歪在椅子上,两指之间夹着一只细酒盏晃啊晃的:“林壑,你把刚才的话再同我说一遍,你说你想什么?纳妾?” 林壑闭着眼睛,额头青筋凸起,他咬牙:“大人听误了。” 一个小小的威慑,效果就出来了。 庞瑞实在是看不上此人,偏妹妹喜欢得紧,他不悦的冷哼一声,斥他:“这是第一次,同时也是最后一次!娶了我庞瑞的妹妹还妄想纳妾?做你的春秋大梦呢!” 林壑被羞辱的浑身发抖。 庞瑞太过自满,也太过看不起林壑与苗采堂,在他眼里这两人实属蝼蚁,真的是随随便便可捻死,便挥手让两人滚了。 苗采堂浑浑噩噩的回到家,撞墙自尽昏了过去,清醒后被诊出身孕,她感觉腹中一定是个男孩,她决定为了这个孩子活下去。 可她怕这个男孩被庞家人发现,连夜收拾包袱离开了京城。 瓜熟蒂落后居然是个女孩,苗采堂失望极了,可还是给她取名“思”。 思念。 思念她的父亲。 孤儿寡母的日子不好过,小林思又早熟又懂事,五岁左右就学会了洗衣做饭,一直很羡慕隔壁家的姐姐,因为她有家,有爹娘,有哥哥妹妹。 小林思也渴望有个家。 自从她娘牵着她走进林府,她心中隐隐确定,她有家了。 这个家非常非常大,下人也好多好多,院子,家具,衣服,首饰,吃食,每一样都是林思看都没见过的,她又兴奋又开心 可这份开心没维持几天,大娘就不许她们住了,好在爹爹回来了,她又可以住大院子了。 林思在两尺长的梨花床上睁开眼睛,入目的是桃红色的帷帐,身上盖着绣着石榴花纹的丝衾,她还是觉得有点像做梦,伸手捏了下自己的脸,痛的啊了一声 两个丫鬟忙道:“小姐醒了?” 林思揉揉眼睛,嗯了一声。 她似一个手脚残废的人般被丫鬟们伺候着穿上一件纯白的孝服,府中正在般丧事,入府时大娘派人送来的一匣子的首饰都不可以佩戴,只在发髻上簪了一朵小白花。 然后被丫鬟们抱到了桌前,嬷嬷端来一碗燕窝粥,和几个凉拌菜。 林思用了几口,惦记爹爹和妹妹,便让丫鬟传管家过来,询问爹爹和妹妹可有吃东西,夜里可有休息? 得知林壑依然在守灵,而林熹则半夜熬不住晕了过去。 她心中十分担心,燕窝粥只用了一半就不吃了,小小的身子钻进了厨房,亲自做了几道素菜。 分成两份,一份请管家送进灵堂。 另一份则自己提着了前往正院。 正院里出来一位婆子:“请大小姐先回去吧,小小姐还未醒来。” 林思自是不肯:“我能进屋子里等妹妹醒来吗?” 婆子一脸为难:“不若这样,待小姐醒来,老奴着人去通知大小姐?” 白日里,她是不能去前院和灵堂的,回去了也是担心妹妹,林思摇头拒绝:“那我就在此处等。” 婆子只好返回寻玉嬷嬷讨主意。 管家引着赵蕴到达正院时,林思已经等了快一个时辰,站的久了,有些摇摇欲坠。 管家一惊:“大小姐怎么站在这里?” 林思转头虚弱一笑,模样十分可怜:“我想给妹妹送些吃的。” 精┊彩┊阅┊读┊尽┇在:wоо⒙νiρ﹝Wσó⒙νiρ﹞woo18.vip 示弱认错 赵蕴可是林熹未来的夫婿,关系到林熹的一生,玉嬷嬷这次不敢自作主张,迈进内院,撩开层层帷帐,嘴里道:“小姐,您醒醒,定北侯府的小公子—您醒了?”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醒了过来的,苍白的小脸上一对红红的大眼睛空洞的盯着帷帐顶。 也不知默默哭了多久,才把一对眼珠子给哭红了!玉嬷嬷鼻尖一酸:“小姐…” 林熹半坐起身:“去请他进来吧。” “是。”不多时,玉嬷嬷手里提着一个食盒,恭敬的将赵蕴引了进来,食盒搁置在桌上,福了个身,无声的退到廊下。 这次见面是经过赵奕凡和林壑的同意的,赵蕴直接走进了内室,正红色的帷帐里,小胖子正披着散发安安静静的拥被而坐。 这张脸不露出凶相,还是挺可爱的,虽胖,但白的不像话,眼睛也大,是副美人相。 赵蕴站在离床有两步之遥的地方,拿出手炉,干巴巴的道:“送给你的。” 林熹伸手接了过来:“谢谢。” 六岁大的女娃娃,嗓音奶奶的,赵蕴摸了摸耳朵,沉默的站着,他还没有跟小女娃娃打交道的经验,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 再一观这个小胖子,垂着头拨弄着手炉,彻底被吸引去了注意力。 赵蕴觉得没意思,还不如早早回营练剑有趣,开口告辞:“那…熹儿妹妹好好将养身体,改日哥哥再来探你,今日我爹还给我指派了功课,便先回去了。” 林熹颌首表示明白,提高了声音:“玉嬷嬷,送蕴哥哥出去。” 赵蕴转身走出内室,视线触及到桌上食盒时,脚步顿了顿,提起食盒返了回去。 林熹不解的望着他。 赵蕴将食盒放置她的床头案上,正义感上头,道:“熹儿妹妹,迁怒,或者说找一个弱小之人迁怒,是无能的表现。” 她看了看食盒,又看了看一脸肃容的赵蕴,突然道:“哥哥,你可以现在为熹儿翻个跟头吗?” 赵蕴有些无语:“荒唐,这叫什么话?”他是猴子吗?让翻就翻? 她拥有一把足以惑人的奶音:“姐姐想进来送吃的,我因羞愧而不好意思见她。眼下,熹儿想让哥哥翻跟头,哥哥也不愿意。为什么熹儿的不愿意就是欺负弱小,而哥哥的不愿意就是别人荒唐呢?” 赵蕴一时哑口无言,暗道:小胖子,竟这般牙尖嘴利!他有些不甘心:“我说的又不是今日,说的是你昨夜里欺负人。” 她漂亮的大眼睛里突然蓄起了泪,欲落不落的,招人疼的很,奶音呜咽:“昨夜里,是熹儿不好。” 她会示弱认错,赵蕴当真始料未及,这对含泪的眼睛…他急急自袖子里掏出一方白帕,语无伦次:“莫哭,莫哭…昨夜之事也不能全怪你…” 林熹摇摇头,豆大的泪珠顺颊而下:“其实熹儿没想到哥哥还愿意送礼物给熹儿的,昨夜里熹儿情绪失常,伤了姐姐和姨娘,哥哥也很讨厌熹儿了吧?” 她还是个小孩子,突然没了娘,做出一些失去理智的行为实属正常!赵蕴一下子为她找到了借口:“莫再哭了,昨夜之事哥哥也有错,不曾设身处地的为熹妹妹想过,斥责了你,你莫要心中怨怪哥哥才好。” 落泪难抵,认错难抵。 “不,是熹儿的错!”她唤来玉嬷嬷:“姐姐可还在院外?嬷嬷速将姐姐请了进来,熹儿要当面向姐姐致歉。” 赵蕴的天平在看到她的眼泪后,彻底偏向了她:“…也无需如此。” 一脸兴奋的林思很快被玉嬷嬷请了进来。 林熹掀被落地,曲了下身子:“姐姐,熹儿昨夜里发癫欺负了姐姐,熹儿…” 林思冲过来扶起她:“妹妹,你只是调皮了些。” 林熹一脸真诚的感动:“姐姐不怪熹儿?” 林思沉浸在妹妹接受她的喜悦里,哪里还记得昨夜之事?傻乎乎的连连点头。 十一二岁的少年郎已经开始会分辨美丑了,黑黄的林思与白胖的林熹站在一处,更加衬的他的未婚妻耀眼。 姐妹之间亲亲热热似乎不太适合他在场,赵蕴摸摸后脑勺,无声的离开了。 食盒里的素菜早已经冷了,林熹吩咐婆子们拿下去热一热,然后与林思一道分食了。 林思精力十足,叽叽咋咋的自动将她与苗采堂幼时之事一一道了出来。 林熹默默听着,眼底渐渐染上疲意,歪在软塌上再次睡着了。 林思只得意犹未尽的替妹妹盖上被褥,轻手轻脚的离开。 过了一会,林熹才重新睁开眼睛,她吸着鼻子呜咽起来:“娘…” 玉嬷嬷陪着一起哭:“小姐,夫人她定是不愿意看到你这么伤心的。” 林熹捉住嬷嬷的手:“熹儿腿疼,好疼好疼。”稍动了一下,酸痛感就袭上脑门。 玉嬷嬷急忙取来药酒,脱了她的里裤,将药酒在手上搓热之后,揉林熹一对小胖腿:“您这是跪的久了,又受了凉,今日,就不要再去灵堂了,夫人定是不愿意的,她若知道了,可不得心疼死了!” 执掌中聩 林府的管家与账房先生都姓金,曾经是胖太师府金子辈小厮,被另眼挑选出来作为庞明珠的陪嫁,此二人合力掌管林府,庞明珠的嫁妆铺子,田产,庄园等等。 能得主子青眼,必有过人之处,金管家最灵动的一点,就是他识时务。 先夫人下葬之后,他让金账房清算了这段时间的支出,敛葬,人头,往来,府中丫鬟小厮,主子的衣食住行,这些算下来,数字惊人。 按老规矩拿先夫人嫁妆,或者嫁妆铺子里的银钱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这个名头,需别人顶。 金管家心中算计了一番,拿着账册走到了外院,站在林壑的书房外面,瞧了瞧天色,把账册攥在手上,一副唉声叹气的模样被前来送吃食的苗采堂尽收眼里。 苗采堂不免好奇,主动开口:“金管家这是因何发愁?” 金管家有口难言般摇摇头。 苗采堂更加好奇,加重语气:“怎么?府中的事还要瞒着我?” 金管家连忙摆手:“姨娘这是哪里话。”他做出一副无奈的模样:“是这样的,往常每月的这几日都是夫人与奴对账的日子,如今夫人仙去,大人又终日将自己关在书房,奴真是六神无主,这些帐,实在不知该怎么办。” 苗采堂心猛的一跳,她本就有意管家,这正是好机会,她接过金管家手里的账册,随意翻了两页,数字看的她心口跳的更厉害。 苗采堂故作镇定的合上帐册,道:“待我送完点心,再与你细谈这些。” 金管家垂着头:“是。” 苗采堂莲步轻移,也不等小厮通传,直接推开了书房门。 入目的是一地的碎纸片,而林壑正披头散发的提着笔,立于案后,在白纸上勾勒着些什么。 苗采堂绕过地上的碎纸片往里走,偶有一两张碎片正好能让人看清,是幅美人图,轮廊有几分似那毒妇。 她顿时呼吸一窒,不过八年而已,为什么她可以坚定不移,他却对一个毒妇上了心? 他怎么可以?! 苗采堂重重的放下食盒,发出砰的一声噪音,扰的林壑笔未稳,染上了一块墨渍,这一幅又废了,他揉成一团,往地上一扔,重新摊开一张白纸。 苗采堂气恨难当的跑出书房,对着守在门口的两个小厮一鸣,一飞发脾气:“养你们这些废物有什么用?书房地上脏成什么样了,也不知道收拾!扣你们一个月月银!” 一鸣性格软绵,直接跪倒了地上,一飞倒有些傲气:“姨娘请自重,奴打小入府,可不是领姨娘发的月银长大的。” 苗采堂更气了,蹬蹬蹬的去找金管家,她要让这些狗奴才知道,以后!到底是领谁手里的月银吃饭! 她也学过字,读过书,一本帐册看的轻轻松松,府中进项除了林壑的月银,就是庞明珠的嫁妆铺子和田庄。 至于支出,每个月都很惊人,庞明珠居然每天都会吩咐定首饰衣服,吃食更是奢靡。随便一件首饰的银子就可抵她这八年的生活。 苗采堂眼都红了,还好,老天是公平的,庞家倒了,这个毒妇也死了,这些荣华富贵,该她与林思享受了! 金管家与金帐房对视一眼,道:“眼下燃眉之急是即将发月银,府中小厮丫鬟厨娘马夫等等足有二百二十一人,账上昨日刚垫付了敛葬费,还余下数百两,实在难以支撑府中开销。” 苗采堂冷笑一下:“你们两个狗奴才打量我看不懂字吗?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铺子每月不都有出息吗?先支了来发月银。” 金管家赔着笑脸:“姨娘有所不知,这些乃先夫人的嫁妆铺子,之前支银子也是有先夫人的吩咐,如今…如今…这…这…” 提到庞明珠,她就恨,便道:“怎么她死了,她女儿就不要吃饭了?” 金管家垂着头,不吭声。 苗采堂揉了揉气的发疼的胸口,又想起一事:“她的嫁妆呢?” 金管家:“原本是银嬷嬷掌的库房钥匙,后来大人因为姨娘发卖了银嬷嬷,那库房钥匙就回到了先夫人手里,如今也不知那钥匙哪里去了。” 苗采堂:“榆木脑袋!没钥匙不会劈了锁?” 金管家眼中诡光一闪:“单凭姨娘吩咐。” 苗采堂一噎,这叫什么话?她吩咐奴才砸开庞明珠的库房?传进谁的耳朵里都难听。 她急忙转移话题:“府中居然这么多奴才?这不都是白养了?” 金管家赔着笑:“您右手边是府中的花名册,姨娘若有不喜的尽可发卖了。” 苗采堂:“哼,首先将那书房小厮一飞发卖到矿山里去!” 金管家:“书房小厮的身契不在老奴手中,在大人那里。” 苗采堂气结,又唤一个话题:“先把这几个铺子掌柜传了来。” 金管家:“万一这些掌柜心不甘情不愿可怎么办?” 苗采堂:“那就将他们通通换掉!” 金管家意味不明的一笑,就等你这句话。 改变称谓 顾晴云吹了数日枕头风,连床第之间都使出浑身解数,赵奕凡始终不改口,她只好死心,这门婚事只怕是真的退不了。 她开始从另一个角度思考问题,把赵奕凡的反复咀嚼,觉得自家夫君说的对,只要给林熹寻良师益友,潜移默化间,她必会有所改变。 不论怎么样,不能再娇惯着林熹了! 顾晴云膝下无女,唯叁个儿子,男儿的教育都被赵奕凡一手掌控,长子留府,次子求学,幼子从军。 女孩子她琢磨了一番,她娘家也办了个学堂,可顾家庶女众多,嫡女只有一位。将林熹放进这些庶女里,顾晴云有些不太愿意。 随后她又想起小舅舅,陈大学士府。 老陈大人早已经致仕,闲着无事,收了府中的两位嫡孙女教着打发时间,后来一发不可收拾,许多世家皆将女娃娃送了过去。 顾晴云与表嫂之间有些龃龉,往来少了许多,所以一开始她就没往这方面想。但细细一思量,确实可行。 赵奕凡听闻妻子所言,连连点头,大赞妻子,随即派人给林壑递了信。 林壑自庞明珠下葬后,就不曾见过林熹,此番父女再见,有种仿若隔世之感。 林熹静静地站着,一身素白,胖胖的脸蛋儿肉眼可见的瘦了许多。 林壑很不适应,自己女儿是什么性格,他最清楚不过了,他都已经做好了被女儿闹腾一番的准备,没想到她却不言不语。 他只好自己找话题:“可是近日厨子手艺不合胃口?” 林熹摇了摇头。 林壑皱着眉喊来一鸣:“去通知金管家,让他再寻几个厨娘,小姐都瘦了,也不知道上点心!” 一鸣应诺,快速离开。 林熹缓缓屈膝行一礼:“父亲,与厨娘无关,是女儿思念娘亲食不下咽。” 这样子的林熹让林壑不知所措,他转身取出柜子上的一套文房四宝:“熹儿,你今日选出一两个侍读,明日,爹爹送你进大学士府进学。” 林熹接过文房四宝,又行一礼:“是,父亲。女儿先告退了。” 林壑终于察觉到怪异之处,他猛的抬头,盯紧了林熹离开的背影,颓然的喃喃自语:“你怎么…不叫爹爹了…” 林熹出了书房,走了一段路后,停下。 玉嬷嬷不明所以,弯腰询问:“小姐不回屋了?” 林熹的目光落在这套文房四宝上:“嗯,我们去找姐姐。” 玉嬷嬷变了脸:“小姐…” 林熹换了条石子路,直奔汀羽院,苗采堂沉迷管家,日日都在坐镇主场,如今院里只林思和几个丫鬟在做衣服。 “姐姐。” 林思笑弯了眉,牵着她的手:“本来想偷偷做出来当成礼物送给妹妹,没想到一下子就被妹妹发现了!” 林熹也是开开心心,拿起缝制了一半的衣服细看:“真好看,熹儿本来还在生气,姐姐这两日怎么都不来寻熹儿了,原来是在准备好东西。” 林思:“这个颜色有两件,到时候妹妹一件,我一件!” 林熹拍手:“好耶!这样我们穿一样的衣服一起去大学士府读书!” 林思瞪大眼睛:“啊?” 林熹把玉嬷嬷手里的文房四宝接过来:“姐姐你看,这是爹爹给熹儿的,姐姐的是不是也是一样的?” 林思撅了撅嘴,眼底有湿意:“爹爹没给我…” 林熹:“啊?怎么会呢?我知道了,估计等一会就会送来了。” 林思:“真的吗?” 林熹:“当然了,我们是姐妹,要一起去大学士府读书的!”她牵着林思:“走吧,我们一起去挑侍读。” 待两姐妹快快乐乐的挑完侍读,属于林思的文房四宝还是没有送来,她不禁情绪低落了起来。 次日,林壑一早就等在了前院大厅,毕竟是大学士府,他欲亲自送林熹过去,然后再打个招呼,提前透露一下林熹娇蛮的性格,望大学士府能多多包涵。 一鸣自厅外入内:“大人,大小姐,小姐,还有苗姨娘都过来了。” 话音刚落,苗采堂先一步进了大厅,身后的林熹依然是一身素白,身后跟着侍读轻雪 轻柔。 林思则是满脸不安,身后也跟了两个侍读。 林壑拧着眉,对苗采堂:“你带小思先回去,无事不可来前院厅堂。” 苗采堂一惊:“林大哥,什么叫我们先回去?不是说,你要送她们姐妹去读书吗?” 林思一下子红了眼睛:“爹爹…” 林熹立刻握住林思的手:“姐姐不去读书,熹儿也不去。” 林壑烦躁至极:“我已经在寻教书先生了,届时小思在府中读书。时间不早,熹儿,快跟爹爹走,万不可让大学士府久等了。” 他才刚牵住林熹的手,苗采堂就崩溃了,抱着眼睛红红的林思,质问:“一样都是你的女儿,你怎么能这么偏心?庞明珠生的你安排她进大学士府,我生的,你就这样糟践?” 林壑极怒:“住嘴!你立刻带着小思下去!” 林熹挣脱他的手:“爹爹,就让姐姐与我一道念书吧。” 林壑烦躁的来回踱步,若是八年前,他确实是不在乎功名利禄的,可这么多年,他心都变了,何况彼时的那点清高?官场浮沉,能晋升实属不易,他不能放苗采堂母女出去,这样会做实他私养外室的丑名。 世子星辰 闹腾不休的苗采堂被粗壮的婆子拖了下去,哭的小脸上都是泪水的林思也被丫鬟抱走了。 林熹定定的望着她们离开的背影。 林壑走到她身边,伸手摸摸她头,诱哄:“熹儿,在外莫要提及你小思姐姐,还有…她娘。” 林熹收回视线,点了下头。 轿子在大学士府外停下,顾晴云候在门匾下的阴处,冲林熹招手,带她至内院先拜见她的外祖母,也就是陈老太太。 林壑则往外院拜见陈老先生。 林熹步子迈的小,顾晴云也放慢了脚步,她低头打量着她,心中有些忐忑:“小熹…” 林熹闻言仰起头,她头上绑着两个可爱的发鬏,阳光照在她白嫩的脸上,大大的眼睛清澈又明亮。 让人一看就觉得纯真无害,顾晴云绽放出一抹温柔的笑容:“小熹,我们以后就要在别人的府邸读书了,不能随意发脾气,打人,比如欺负你姐姐那样的事情,不能再做了知道吗?” 林熹也跟着笑起来,颊边有两个漩涡,天真可爱:“林熹明白。” 顾晴云不太相信:“小熹,先生呢,喜欢乖巧听话的学生,若是你一直调皮,就只能被赶出去了。” 林熹重复:“林熹明白。” 顾晴云又想,或许林壑已经指导过她了,便不再操这个心,两人走进二门,眼看就要到上院了,她突地回头:“小熹,你姐姐和姨娘的事情…” 林熹迎上她的视线:“…父亲交代过,在外不可提及姐姐与姨娘,林熹明白。” 顾晴云彻底放下了心,实在是林壑没有庞太府做靠山,就等于普普通通的一个官,若因丑事再降职之类的话,这林熹就彻底配不上侯府了,她自己走出去交际也会觉得没面子。 陈老太太一头银发,精神状态还行,只双眼略微浑浊,打量人需要眯着眼睛。 两房媳妇伴在左右,余下的是几个嫡庶孙女。 初次拜见,林熹行了个跪拜大礼,被大房夫人极快的被扶了起来。 虽然之前陈家与庞家基本无来往,但人死如灯灭,一切恩怨也就烟消云散了,眼下这残余的庞家后人姿态这般低,倒惹人怜爱起来。 陈老太太取下手上的玉镯套在了她的小手上,细细端量她:“这丫头,真真长了一脸福相。” 就是林熹胖的意思,两房媳妇连同顾晴云一道笑了出来。 林熹顿时红了小脸。 大房媳妇止住了笑:“寒霜,寒娇,寒娥你们来,见过你们妹妹,往后在一处读书念字,可不能欺负熹妹妹。” 大房嫡孙女有二,陈寒霜嫡长端方,年十一,陈寒娇长相漂亮,笑起来很甜,今年刚刚满九岁。 二房一嫡女陈寒娥气质高雅,鼻尖上的美人痣很吸引人的视线,今年也是九岁,一庶女陈芸身形纤细,一步一晃,满十岁。 叁个金堆玉砌的漂亮小姐们簇拥上来,陈寒霜亲亲热热的牵着林熹的手:“早就在等妹妹了,我是你寒霜姐姐,这是寒娇姐姐,这位是你寒娥姐姐,那位是你芸姐姐。” 庶女陈芸没有凑过来,而是站在叁步之外,怯怯对她一笑。 林熹只看了她一眼,就不看了。 她的腮帮子还是红的,笑出一对漂亮的酒窝:“几位姐姐好漂亮。” 叁个女娃娃咯咯乱笑。 陈老太太笑呵呵的道:“小姊妹们一道玩去吧。” 陈寒霜道:“我们快走吧,易家妹妹还有元家妹妹肯定急坏了。” 如此几个女娃娃叽叽喳喳的离开了上院。 陈老先生使人在前院辟出了一方天地,搭建了一间雅室,足可容纳二十张桌椅,长长的屏风隔开左右,左为男席,右为女席。 此刻陈老先生还未至,陈寒霜为她引见了威武候府的嫡女陆晨曦,气质高傲,年芳十一。 易大人家嫡女易兰,眉眼带着英气,年十二,女孩子里最大的。 元大人家的侄女柳如丝,她往庶女陈芸身边站了站,年十一。 女孩子认完,便开始与男孩子见礼。 陈府大房嫡子陈寒柏,可谓芝兰玉树,年十叁。二房无男丁。 如此陈府唯一一个庶出就是陈芸,难怪她唯唯诺诺的。 威武候府嫡子陆星辰,星眉剑目,年十一,与陆晨曦属于异卵双胎,黑眸似笑非笑的望着林熹,林熹撇开头,她之前是认识的陆星辰的,还咬过打过他。 视线一移,与威武候庶子陆金对上了,他也是十一岁,传闻是侯夫人的贴身丫鬟在主母诊出身孕后,主动爬床,同年身下了他。 九岁的男孩子寡冷的似九十岁的老人。 元大人家的嫡子元问天,长得虎头虎脑,年十岁,表姐柳如丝暂住元府。 半刻钟后,陈老先生为林熹开了蒙,允她落座,她前排是陈寒娥,身后是柳如丝,柳如丝后面一位是陈芸。 陈芸也是最末位。 陈老先生一次也没提问于她,与易兰和陆晨曦常有对话。据传,他是主动要收易兰为门下,这话目前看来,不假。 一节半个时辰的课下来,林熹依然是云里雾里,什么也没听懂,她紧张的肚子都绞疼了起来,问了一下更衣间的位置,由陈寒霜的大丫鬟红梅引路,寻了出去。 刚转过一个角门,她就被人从身后拎住了后领:“死胖子,小爷今日跟你好好算算账。” 红梅惊呼:“陆世子。” 陆星辰:“你先下去。” “这…”红梅担忧的看着林熹,脚下未动。 陆星辰世子脾气一上来,用他变声期的粗嗓子斥道:“下去!” 若换成以前,林熹必是用这满身的肉撞死这陆星辰,可现在… 林熹与红梅视线交汇了一下,红梅眨眨眼,立刻转身跑了。 陆星辰空着的一只手也没闲着,捉住她头顶上两个小发鬏拽来拽去。 林熹暗暗磨了磨牙,用手捂着腹部,缓缓转过身,微风拂在她泛白的脸上,活脱脱一个受恶霸欺负的小可怜,惹的陆星辰冒了一头的问号。 他伸出两指,揪住林熹脸颊上的肉:“喂。” 她上一次会咬他,也是因为他捏她的脸。彼时她有娘亲外公外婆舅舅们撑腰,她咬死陆星辰都没人敢骂她… 陆星辰长的比同龄的男孩子都高,林熹只能仰视他,示弱:“我肚子疼,等一下再算帐行不行。” 陆星辰一脸痞气,把她的颊肉揪出红印子,摇头拒绝:“不行。” 他力气太大,揪的她脸好疼,林熹忍下了生理泪水,伸出一只手:“那你现在咬回来。快点,我急着去更衣。” 和预期的反应不一样啊?他的剑眉因诧异而挑高,手收了回来。 “熹妹妹!熹妹妹!” 在红梅的指引下,陈寒柏,陈寒霜姊妹,陆晨曦,易兰等人都携着丫鬟疾步而来。 林熹一下子红了眼,小小的身子钻进了陈寒霜的怀里。 红梅的转述,林熹脸上的手指印,凌乱的发鬏,可怜兮兮的泪水,无一样不说明了,陆星辰欺负她。 面对众人谴责的目光,陆星辰沉沉的盯着林熹的背影,哼了一声。 亮了一颗星星(开心加更)(已修) 日子如水一般的流逝,林熹已入陈老先生门下一年,于一个月前除了服。 林思则娇养出了一身白肌,因为府中夫子的悉心教导,身上还多了几分书香气息。 苗采堂因风霜数年,日日血燕都补不回娇艳的肌肤和容颜。林壑尝过了美艳动人,肌肤似雪,柔若无骨的庞明珠之后,确实是看不上苗采堂了,这个从除服后,苗采堂叁番两次欲留宿林壑书房,最后却被撵了出去上可以看的出来。 玉嬷嬷近日专门拿这件事当成笑料,今日一早已经笑了好一会:“……那骚蹄子昨夜里被撵出来,多少下人瞧见了,只穿了一件单衣,真真是脸都不要了!给大人生了庶女又怎样?到现在都不能见人,老奴本来还担心除了服,大人就要将她扶正,如今看来,必是不会的了…” 林熹茹了的一年的素,胖脸变成了瓜子脸,下巴尖尖,她漠视掉玉嬷嬷的叨叨絮絮,径自换上林思送来的新衣服,倒还合身:“嬷嬷,去我库里挑两件首饰送到姐姐院子里。” 玉嬷嬷一脸心疼:“这么件破衣服,就又骗走两件首饰,这一年,这小蹄子都快将您的私库掏空了!” 林熹当没听到,收拾整齐后,领着轻雪,轻柔出门,玉嬷嬷只好闭了嘴,跟在后面送她,若不是一年前林熹极力阻止,玉嬷嬷都恨不得跟着她一道去大学士府伺候左右。 轿子是四人轿,玉嬷嬷先一步掀开轿帘:“小姐。” 林熹正弯腰进轿之时,两个红彤彤的影子在她眼角一扫而过。 林熹忍不住直起身,转头看过去。 背影看来,是一男一女,皆一身大红,脚步匆匆的迈进了府门。 玉嬷嬷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嘴已经扁起来:“又来了又来!” 林熹转回头:“嬷嬷?” 玉嬷嬷一叹:“那两位是官媒,最近常常来府中,咱们府中许是快要有喜事了。” 林熹沉了眉眼,钻进轿子坐定。 轿帘垂下来,狭小的空间里幽暗逼仄,只容一人,常常教她想起曾经娘亲乘轿,她因为体胖只能坐在娘亲腿上的时光。 四个轿夫抬起轿子,两个侍读伴随左右,很快就来到了大学士府。 雅室里隔开左右的屏风还未展开。 易兰,陈寒霜姊妹正与陆星辰元问天等人隔着宽阔的分界线聊天。 “熹妹妹,快过来!”陈寒霜腾出一个位置,林熹解开披风,刚坐下,一个纸团凌空飞来,砸在她的脑门上。 林熹紧了紧拳头,然后又当无事发生。 “陆星辰,你能不能不要总欺负林熹啊?”易兰语气暴躁,她与林熹同窗一年,不曾多说一句话,但只要陆星辰撩拨林熹,她必像点燃的炮仗一般蹦出来。 “就是呀,世子哥哥怎么这么坏!”陈寒娥伸手揉了揉她的额头。 其实并不疼,林熹感激的对她一笑,易兰则被她忽略掉,因为她能感受到易兰对她的敌意。 陆星辰充耳不闻,再次卷起一张纸,对准林熹,手一扔,这一回正中鼻子。 林熹捂住鼻子,抬头狠狠剜了他一眼,若眼神能吃人,他连骨头都应该被她啃烂了。 陆星辰顿时眉眼飞扬,只觉浑身舒坦,便不再逗她,话题又回到了花灯节上面。 陈寒霜表情兴奋:“那我们也要一起去。” 元问天摇着头:“那不行,那不行,你们这么多人,耽误我们看灯。” 陈寒霜不开心:“你们看你们的,我们看我们的,怎就耽误你们看灯了?” 还不是因为嫌弃小姐们麻烦,元问天与陈寒柏对视几眼,言语吓唬她们:“真不是我们不带你们,这花灯会肯定人很多,人贩子子也多,稍不注意,你们其中一个就被拐走了可如何是好?” 女孩子们不经吓,有些慌张,易兰不服气:“那我们多带些护卫,怕什么贩子拐子?” 陆星辰接话:“问天,就随便她们吧。”然后转头状似与陈寒柏闲聊:“你听说过儋州大户蔡家嫡女之事吗?” 陈寒柏算是其中最不愿意的,因为他一出门就要护住四个妹妹,什么事情都干不了,他微微颌首,一本正经的添油加醋:“听过一些传闻,说这位蔡小姐长的闭月羞花,琴棋书画无一不精通,可惜天妒红颜,在上元节,就在人潮汹涌的大街上被人贩子拐走了。” 陈寒霜眼睛都瞪圆了:“光天化日,怎么可能?” 元问天望着她滴溜圆的眼睛:“怎么不可能?这件事我也听说过,那蔡小姐最后在妓院给寻到了!你知道妓院是什么吗?” 陈寒霜脸都红了,捉起手边的笔砸向他。 元问天往旁边一躲,笔落到地上,他哈哈大笑起来。 陈寒霜又拿书丢他,他接住了,一并捡起笔,放回陈寒霜的案桌上,讨饶:“我错了。” 陈寒霜不理他。 丫鬟跑进来提醒:“老太爷已经往这边过来了。” 众人纷纷回座,丫鬟则将中间的屏风拉开。 这一整日,林熹都心事重重,放课后,陆星辰凑过来掐她的脸,很不满肉肉的手感变成了一块细皮:“你发什么呆呢?” 林熹无言的拨开他的手。 陆星辰跟在她后面,把玩她的发鬏:“你不对劲啊,是不是惦记着花灯节?喂,林熹,你求求我,或许我就带你一块去赏灯了…” 易兰突地挤到中间,将陆星辰与林熹左右分开:“我会带着林熹一道去赏灯的。” 陆星辰无趣的撇撇嘴,领着侍读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易兰与林熹一路沉默走到府门口,一人入轿,一人入马车,各自回府。 林苗早就放课了,正等着她,许是闲着无事,拿着阵线摆弄,她的绣活不错,笔袋上的竹叶一节一节的绣的很好看。 林熹忍下了满心的厌烦,弯起唇角,甜甜的道:“姐姐。” 林思闻声,欢喜道:“妹妹回来了。” 她放下绣活,自丫鬟手里接来盒子,里面正是玉嬷嬷挑的两支金簪:“妹妹,不要再送这些给姐姐了,姐姐如今的首饰都用不完!” 林熹坐到塌上,丫鬟们捧着枣茶,她接了过来,先喝了一口,方道:“玉嬷嬷的眼光太差了,金簪土里土气,姐姐戴上不合适,这样,姐姐与熹儿一道挑选。” 林思连连摇头:“我不要!” 林熹放下手里的杯子,笑道:“不都是给姐姐挑的,过几日就是一年一度的花灯节,听说往年京城悬满了上万只彩灯,美不胜收不说,还能看到杂耍,舞龙舞狮…” 林思的眼睛听得亮了起来。 林熹眼底笑意加深:“如此,熹儿与陈家几位姐姐说好了,要一起去赏灯的,姐姐你帮我一起来挑首饰和衣服,帮熹儿掌掌眼,熹儿到底穿什么好看呢?” 她话音刚落,丫鬟们就机灵的捧来了几套新制的衣裳。 林熹指着其中一套:“姐姐,这个粉红色的怎么样?” 林思羡慕的点点头:“好看。”她答完便绞起了手指,表情踌躇:“熹儿,姐姐也想去看花灯,姐姐从来没看过花灯…” 林熹一脸为难:“啊?可是父亲不喜姐姐出府见人呢…” 提到这个林思就黯然神伤,她心中五味交杂,落寞的垂下了头。 林熹当没看到,快快乐乐的换上一身粉红色的裙褂,丫鬟们替她梳了个双髻,配上桃花簪做点缀,整个人春日盛开的鲜花般可人。 她兴奋的在林思面前转圈:“姐姐,这身怎么样?好不好看?” 林思眼都红了,捉住林熹的手,恳切道:“熹儿,你就带上姐姐吧,姐姐也想去看花灯。” “啊?这…”林熹纠结的苦起脸。 林思怕林熹拒绝,继续道:“咱们可以偷偷出府,然后早些回来,这样,爹爹就不会知道了。” 一箭双雕 “哇…好漂亮!”八岁大的小女孩被花灯迷住了眼睛,一转身,伴随左右的妹妹已经不见了,两名粗壮丑陋的大汉逼进了她。 人潮汹涌,谁会在意是否多一个人,或者少一个人呢? 月光的银辉将猫儿胡同的一条巷子照得透亮,这条巷子直通两条街,右边的尽头是一片暗楼,左边的尽头是花灯街。 在外人眼里从来不曾有过交集的两个孩子在此处短暂的碰了面,各自背过身,一人向左,一人向右。 “林熹,你会后悔吗?”陆金走了两步,停下了脚步。 若是后悔,现在还来得及。 林熹眉目未动,紧了紧身上的披风,缓步走出了巷子。 被万盏彩灯笼罩着的京城,美极了,与林熹行单影只不同,大多是男女手执一盏花灯结伴而行,或是一夫一妻牵着子女快乐出行。 每走十步必有一小摊位,卖羊肉面,包子,糖葫芦,雪梨,甚至连刀剑都捧出来叫卖。 林熹抬起头,顺着大人们肩膀漏出来的缝隙看向巍巍皇城。 肩被大力的拍了一下,她低呼一声。 陆星辰语气有些恼:“林熹,你可知道本世子等了你多久!” 林熹转过一张惊慌失措的小脸,捉住陆星辰的手:“世子哥哥,我姐姐不见了。” “什么?”陆星辰被手里软绵绵的触感吸引走了心神,本欲斥责她的话全忘了。 “熹妹妹!是熹妹妹!”陈寒霜四姐妹还有易兰,陆晨曦等大队伍围了过来。 元问天先囔囔:“林熹,不是说好了在繁楼见吗?你可知我们等了你多久?” 林熹彻底红了眼:“求各位哥哥姐姐帮熹儿寻人,我与家姐失散了!” 陈寒霜急道:“什么?你带哪家小姐出来啦?”她左右看了看:“你的丫鬟呢?” 林熹摇着头,泪珠滚落:“我们是偷偷出门的,并未带丫鬟。” 陆星辰凶恶的道:“哭什么!我们现在就分开找!马上就给你找出来!不许哭了!” 易兰走了过来,分开林熹与陆星辰交握的手,把林熹的双手捉住,细问:“那小姐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裳?你说清楚些她的长相,这样我们才好分散开寻找。” 陆星辰瞪了易兰一眼。 林熹擦擦面颊上的泪:“姐姐今日穿着大红色的披风,长相与熹儿有几分相似,也不瞒各位哥哥姐姐了,她是熹儿的庶姐,这些年一直被我爹爹养在府外,我娘离世,才接了回来,今晚我们本是偷偷出府赏花灯,怎知一转身,她就不见了!” 此话一出,宛如投雷。 现如今的世道,就是五岁的稚子都明白,外室不是好听的名声。 陈寒柏轻咳一声:“你们几个不可分散了乱走动,都回马车上去,至于寻人…”他沉思了一下,道:“今日灯会,全城加重了巡防,这样,我们先求助巡防营,人多力量大,寻人也快,实在找不到,我们再报官!” 他本就气质稳重,又是哥哥,自然都听他安排,几位小姐们乖乖的上了马车。 林熹摇头不肯:“我要找姐姐,我要找姐姐…” 陆星辰拍她的头:“好了,那你跟着我。” 陈寒柏:“那么以半个时辰为限,若寻不到人,我们分头行事,我这里去报官,星辰,你去林府通知林大人。” 陆星辰颌首:“好。” 半个时辰后,陆星辰牵着林熹拍开了林府大门。 林壑乍闻林思失踪,脸瞬间白了,斥道:“谁让你带她出去的!” 陆星辰将林熹护在身后:“林伯伯,你息怒,这事与林熹无关!” 林壑气怒难当,前程和声誉这两样在他脑子里打转,他猛的一拍桌子:“你是不是故意的!” 林熹吓的身子都缩了起来,楚楚可怜的模样叫陆星辰心软,他揽住林熹:“莫怕。” 厅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小厮扬声:“大人,大人!小大姐回来了!大小姐被定北侯小公子救回来了!” 话音一落,赵蕴打横抱着一个被红披风裹紧全身的人走了进来。 若林熹没有看错,那红披风底下的人正瑟瑟发抖。 热┊门┊文┊章:wоо⒙νiρ﹝Wσó⒙νiρ﹞woo18.v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