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主的玩具爱人》 01. 一声枪击响起。 子弹穿过身体,传来疼痛的不是被击中的地方。 是心。 我看着持枪的男人,视线逐渐模糊,模糊的我看不清他的眼神,他是用怎样的心情扣下板机的呢?是用怎样的心情让子弹射穿我的身体? 那个像神一样让我崇拜的男人。 「鹰大人……」用着最后残存的气力,我喃喃念着。 他的枪迟迟没有放下,仍笔直的对准我的胸口,在我倒下那一刻,在我失去意识那一秒,我软弱的心,竟奢侈的企盼能听见他念我的名字,竟奢侈的期望他能表露一丝丝的不捨。 一点点也好…… 「心涵!」 男人的声音?谁在唤我的名字?是谁?是你吗?鹰大人? 「心涵!」那人又喊了一次,语气里满是焦急与慌张,「你撑着点!我马上送你去医院!鹰,你疯了吗?居然对一个二十岁的女孩开枪?心涵,你撑着点!你撑着点!你撑……」 最后昏去前,我依稀听见那人一遍又一遍的喊我的名字,一次又一次要我撑下去,虽然视觉与听觉神经都渐渐失去功用,但我依旧能清楚辨识。 我知道,担心我的人,不是你。 不是我敬爱的你。 不是你,鹰大人……不是你,不是你…… 说的也是,你是像神一样的存在,我呢?不过是你把玩的一个玩具,一个玩具坏掉了,并不值得心疼。 何况是一个你玩腻了,想丢弃的玩具,不想玩的玩具摆着也是碍眼,消失了也好,对吧? 我很清楚的,我很清楚的,对你,不该有任何的奢求,一个玩具希望主人像爱人的一样的爱它,根本就是一种荒谬的想法。 毁掉我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一个不会顺从主人的玩具,一个会要求主人的玩具,一个没法为主人带来快乐的玩具,没有存在的必要。 我的消失,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 如果我的消失,能为你带来最后的娱乐性,那我就满足了。 一个玩具直到死,都能为它的主人带来娱乐,那是玩具的光荣。 是我这个玩具的,光荣。 鹰大人,我伟大的主人,能在你的枪下死去,是我至上的荣耀,是我的荣耀……我的,荣耀…… 救护车以光速般的速度将我送到医院,医护人员替我套上氧气罩,我的身子被送进了急诊室,开始了应该无法救活我的手术。 鹰大人的枪法是神准,被他击中的人从来就没有倖存的,而被他击中的我,相信也不会有存活的可能。 我的心里没有害怕,我没有挣扎的等待死神来迎接我。 02. 听说,人在死之前,都会看到生前的一切往事。 濒临死亡边缘的我,渐渐应证这句话。 虽然我的四肢失去了力气,就连眼皮都无力撑开,但我仍能清楚看到自己的过去,非常清楚的…… 身为鹰大人玩具的我的,过去。 ※ 那是一个下着雨的夜晚。 大概是七岁吧,我猜,我今年应该是七岁。 这天,我逃出养育我的人的家,养育我的是一个有暴力倾向的男人,他是个标准的烂酒鬼,每次喝酒,就一定会喝到烂醉,一喝醉,就会打我。 我活着的日子里,有三分之一的时间都在他的毒打下渡过。 我没有爸妈,不晓得亲生父母是谁,不懂为什么我的父母不要我,最让我不懂的是,如果不要我,大可把我丢到河里或是掐死我,为什么将我送给一个这样的男人。 既然生下我,不要我就算了,为什么狠心将我丢到这样可怕的地狱? 对我来说,那个我待了几年的家,活像个地狱,而那个男人,就是掌管地狱的魔鬼。 吃不饱,睡不好,穿不暖,这都不打紧,还要忍受他的鞭打。 其实一开始我以为这个男人是我父亲,是在一次毒打中,他恶狠狠的骂我,说我只是几年前被人丢在门口的小鬼,要不是因为有人拜託他养,甚至每个月给他钱,他才不会理我的死活。 我想生下我的父母,一定很恨我,所以才会将我丢入地狱,甚至花钱请魔鬼养我。 直到现在,有关我父母的一切,仍是一个谜。 我并不想知道他们是谁,不想知道他们过得好不好,在这个男人每天的折磨下,我已没有多馀的精力去想念他们。 不过我想,应该也没必要去想,因为他们不爱我,甚至恨我,所以才将我交给这个男人。 虽然我的父母如此残忍,但我实在无法恨他们,也许七岁孩童的心还太天真,不明白恨是什么,对于父母亲的宠爱,仍抱持一点点的奢望。 我再也不能忍受这样的生活,今天,我抱着不知名的勇气与决心,逃出那个像地狱般的家。 也没有多想以后该怎么办,我就这样发狂似的跑,以为这样就能逃离那里,幸好那个男人醉死了,没有发现我逃掉。 我拼命跑,用伤痕累累的身子,拼命跑。 一直到我累得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我才精疲力尽的蹲在一个街角。 现在应该是半夜吧,整个街道黑漆漆的,一个人影也没有。 身体非常的痛,雨水打在伤口上更是疼痛,但我的心却渐渐舒缓,因为这是最后一次被打了,最后一次全身是伤。 最后一次这样痛苦了…… 全身都没了力气的我,眼皮逐渐变重,在闔上的前一秒,一个男人出现在我眼前。 我使劲的将头抬高,一个约十五六岁的男生盯着我瞧。 他的眼神冷冷的,并不是瞧不起我的眼神,是一种没有情绪没有情感的眼神,冰冰冷冷的眼神。 「大哥哥,你是谁?」见他一直看我,我忍不住开口问。 他没有回答我,仍是用着冷冰冰的眼神盯着我。 「大哥哥?」 他还是一语不发。 突然,他将我一把拎起,扛在肩上,我被他的举动吓着了,「大哥哥,你、你要干什么?」 他还是没有说话,扛着一身伤的我,逕自往某个地方走去。 他要带我去哪?虽然心里害怕,却也没力气反抗他,算了,去哪都好,只要不用回去那个家就好。 去哪都好…… 一段时间后,似乎到了他的目的地。 他在一栋富丽堂皇的房子前停下,然后进到屋内。 一进到屋里,一个六十来岁的爷爷急忙向他跑来,着急的问:「鹰少爷,您去哪了?出去了怎么没通知我一声呢?您……咦?这女孩是?」 看来这位爷爷似乎注意到了我的存在,他满面疑惑的看着我。 大哥哥将我放下,说话语气与他的眼神一样冰冷,「带她去梳洗,整理乾净后送到我房间。」 「是的,鹰少爷,对了,您刚到底去……」 大哥哥没等他把话问完,直接走到里头的房间。 爷爷将我带到浴室,这个浴室好大,好漂亮,有一个大大的浴缸和琳瑯满目的清洁用品,我的双眼睁的偌大,惊奇的看着这屋子的一切。 几位姊姊阿姨替我洗澡、吹头发,最后为我换上一套乾净的洋装,整个过程她们都小心翼翼的避开我身上的伤口,但还是会不小心碰到,他们碰到时,我连个眉头都没皱,不是不痛,只是我习惯不将痛表现出来。 在地狱般的家,越是喊痛,魔鬼男就更使劲的打,渐渐的,我不再表现出痛的样子。 连泪都不掉了。 03. 每次她们碰到我的伤口时,她们都频频向我道歉,我不是很懂她们为何道歉,伤口不是她们打出来的,为何碰一下就急忙说对不起呢? 打我的那个男人,从来没说过一句抱歉。 「啊,碰到你的伤口了,对不起喔。」一位姊姊道。 「抱歉,碰到伤口了,很痛吧?」一位阿姨说。 到底为什么道歉呢? 清洗完后,他们又细心的为我擦药、包扎。 我这辈子都还不曾被这样照料过。 打理完后,方才的爷爷便将我带到一个房间,这房间的门又高又大,非常华丽。 爷爷按了门旁的对讲机,得到他口中少爷的允许后,便要我进到房内,「小妹妹,这是少爷的房间,进去吧。」 我杏眼圆睁的看着爷爷,一脸满是疑惑,但还是乖乖的进去。 我怯怯的进房,眼睛安分的不敢乱张望,担心自己的一个动作会让主人不悦。 在那个地狱般的家,眼睛乱看一下,便有可能引来一阵毒打。 「过来。」大哥哥开口。 我轻轻点头后,便听话的走到他身旁。 突然,他一把扯开我的衣领,盯着我的左锁骨下方,像是确认什么般,「果然没错。」 果然没错?什么果然没错?我不懂,但我没问,我不敢胡乱开口。 「你叫什么名字?」 我看着他,没有开口。 对于我的沉默,他轻皱眉头,「你是哑巴?不会说话?」 我摇摇头,訥訥回答,「请问我可以说话吗?」 在那个地狱般的家,没有魔鬼男人的允许,是不能说话的。 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我在问你话,你当然可以开口回答我,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原来我可以说话啊,他问我的名字……我偏头想了一下,「请问,什么是名字?」 名字是什么?没人告诉过我。那个魔鬼男人成天将我锁在家里,我没出外过几次,更遑论有人教我什么。 他看电视时我也在一旁的角落,说的话是从电视里学来的,否则我也许连说话也不会。 「你不知道名字是什么?」冷冷的脸上多了几分讶异,「名字就是指别人称呼你的字眼。」 称呼我?我又偏头想了一回,回想魔鬼男人都是怎么叫我的,「臭ㄚ头,死小鬼,他常这样叫我。」 每次魔鬼男人打我时,总是气愤的这样叫我,这就是我的名字吧。 「是吗,但那不是你的名字,我想想,以后你就叫……」他看了我好一会,「心涵,以后你的名字就叫心涵。」 「心涵?」我歪着头,「可是从没人这样叫我,这样算是名字吗?」 名字,不是别人称呼我的字眼吗?这样的称呼我今天第一次听到。 「我会这样叫你,以后别人也会这样叫你,下次别人问起你的名字,你就说你叫心涵,听懂吗?」 「喔。」 从那天起,我有了名字,他给的名字。 「你今年几岁?」 「应该是七岁。」 「应该?」他有些不解。 我点点头,「他说他养了我七年。」 「是吗,那就当你是七岁了。」 大哥哥从头到尾都没问起我说的「他」是谁,他不问,我也不多说。 当时,我以为他是没兴趣知道,很久以后我才知道,不是他没兴趣知道,是因为他早就知道了。 「请问我可以再说话吗?」没有允许,我不敢恣意说话。 「可以。」 得到许可后,我再度怯怯开口,「请问,你可不可以收留我?」 这是非常狂妄的要求,但我实在不敢再回那地狱家了。 「可以。」 听到他说可以,我整个心松了下来。 终于逃离那个魔鬼男人了!还有什么比这更开心的呢! 我嘴角轻轻上扬,微微一笑。 但笑不到两秒鐘,我马上停止笑容,胆怯的问,「请问我可以笑吗?」 「为什么你什么都要经过我的允许?」他有些不耐烦。 「因为没有你的允许,我不敢轻举妄动。」 在地狱家,妄为的一举一动,都可能惹来一顿皮肉痛。 「你以后学着点,哪些需要经过我允许,哪些不需要经过我允许。」 「是。」 「你可以笑,但不要笑出声。」 「是。」 然后,嘴角再次弯起。 有多久了?我有多久没有开心的笑了?我已经记不得。 「从今天起你睡我旁边。」 「睡这张大床吗?」这床又大又漂亮,看起来软绵绵的,好舒服的样子。 我竟然可以睡在这样的床上?我竟然可以睡在这样的床上耶! 以前虽然睡地板,但只要能一觉下来都没被打醒就很幸运了,现在我不仅不会被打,还能睡在大床上! 「对。」他将我抱起,走到床边,将我放置在床上,「不早了,睡觉吧。」 我点点头,「是。」 他躺在我身旁,有意无意的揽着我,像抱玩具洋娃娃似的那样抱着我。 身上的伤口还隐隐发痛着,但我的心已经不痛。 这晚,是我七年来,睡得最安稳的一晚。 04. 隔天醒来时,大哥哥已经不在我身旁了。 我睡眼矇矓的四处张望,不敢相信现在自己身在何处。 过去一醒来是家徒四壁或魔鬼男的臭脸,睡醒是件可怕的事,因为那代表我很可能又要被打。 但今天醒来,竟有股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我起身坐在床上,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只是呆呆坐着。 不知道坐了多久,昨天那位爷爷进到房内,「心涵小姐,您醒了怎么不出房间?」 心涵小姐?对了,我叫心涵,这是昨天才得到的名字。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出房间。」 「您当然可以出来,想吃什么?我叫厨房为您做。」 吃饭?睡觉起来不是被打,而是吃饭? 「可以吃饭?真的可以吃饭吗?」这一切实在过于美好,我又惊又喜的问。 「是的,请问您想吃什么?」 「饭!」我开心的回答,「我好久没吃到热腾腾的白米饭了!」 在地狱家,虽然不至于没饭吃,但每次他拿东西回来给我吃时,饭菜通常都冷掉了,有时甚至只能吃魔鬼男吃剩的饭菜,还会混有菸酒味。 我的一个梦想,就是吃一次热的米饭。 「除了饭还要什么?」 「饭!」我又重复一次,「有饭吃我就很高兴了。」 高兴到快哭出来。 爷爷有些纳闷的看着我,然后接我下床,带我出房间。 我坐在一张大椅子上,没多久,一碗梦想中的白米饭出现在我的眼前,除了饭还有其他菜色,但引我注意的,仍是那碗饭。 「请问,我可以吃饭了吗?」热腾腾的饭,没有混着菸酒味的饭,吃起来是什么滋味呢? 「您想吃随时可以吃。」 于是,我一小口一小口吃起饭,每一口都是那么的美味,饭果然跟我想像中一样好吃,不,比我想像中更好吃,真的好吃极了! 我一样菜也没配,只是吃着碗里的白饭。 「心涵小姐,怎么不吃配菜?只吃饭呢?」 「菜?除了饭我还能吃桌上那些菜色吗?」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情。 爷爷笑了一下,轻轻摸摸我的头,「当然呀,桌上这些都是给您吃的。」 爷爷的触碰好温柔,以前魔鬼男从不曾这样碰我,他的触碰都是疼痛的,一拳一拳,毫不留情的打我。 我夹起桌上摆的菜,满足的放入口中,细细品尝每一道食物。 这餐,是我七年来,吃得最幸福的一餐。 吃完饭后,爷爷送我回昨晚睡觉的房间,「心涵小姐,您在房间等少爷回来。」 「嗯。」突然我想到一件事,「爷爷,你为什么叫我心涵小姐?大哥哥说我的名字是心涵,不是心涵小姐喔。」 心涵是我的名字,爷爷为什么多加上小姐两个字? 「我知道您叫心涵,但我必须叫您心涵小姐,这是少爷吩咐的。」 「是喔……」不懂大哥哥的用意何在,我只好怀着疑问在房间等待他的回来。 大哥哥应该是屋子里地位比较大的人吧?看其他人都对他毕恭毕敬的,还要对他言听计从。 我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在床上滚来滚去,看天花板发呆,就这样消磨掉一天的时间。 好轻松的一天啊…… 看看窗外,天色已经黑压压一片,「大哥哥还没回来呀……」 有点睏了,但我不敢先上床睡觉,依旧耐心等待他的归来。 不知道等了多久,安静许久的房间响起一道开门声。 大哥哥终于回来了! 见到我,他有些诧异的看着我,「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等你回来。」我照实回答。 他没再说话,我也闭着口没说话。 接着他走到房间内的浴室,到浴室门口时突然转过头看着我,「过来,我帮你洗澡。」 05. 我听话的跟着他进到浴室,这个浴室也是又大又漂亮,虽然没有昨天洗澡的地方大,但也算宽敞,里头也有一个漂亮的浴缸。 他蹲下身子,将我的洋装脱去,用有点冷的水冲在我身上,水滑过尚未痊癒的伤口,有些刺痛。 但我仍和昨天一样,虽然痛,却没有任何痛的反应。 「不痛吗?伤口。」他没有像昨天的姊姊阿姨们一样因为碰到我的伤口而道歉,反而问起我的感受。 这是第一次,有人问我的感觉。 「还好。」我轻声回答。 他的动作很轻,大手在我身上到处游移,没多久我全身都是肥皂泡泡,从头到脚,整个身子都被泡泡围住了。 伤口也被泡泡覆盖住,每道伤口都传来阵阵疼痛,但我一点也不感到不舒服。 「请问大哥哥,为什么那个爷爷要叫我心涵小姐?」当他准备用水冲去我身上的沐浴乳时,我忍不住问,「你不是说我的名字是心涵,为什么他多加了小姐两字?」 「除了我以外的人都必须这么叫你,你只要知道那是在叫你就好。」 「喔。」 水,往我的身子冲下,泡泡瞬间都从我的身上消失。 「还有一件事。」他继续用水冲我,「你不可以叫我大哥哥。」 「那我该怎么叫你?像其他人一样叫你少爷吗?」 「不,你跟那些人的身分不一样,不该叫我少爷,我的名字是高鹰,你就叫我……」 「鹰大人?」我擅自接下他的话。 他停止说话,两眼冷冷的看着我。 糟了,我太快回话了,应该等他说完再说才对,「抱歉,我回得太快了。」 「你就这样叫我。」他开始用乾毛巾擦拭我的身体,然后为我套上一件乾净的衣服,「澡洗好了,可以出去了。」 「是。」应声后,我便走出浴室。 出浴室后,我并没有跳上床睡觉,因为他没有说我可以睡觉,于是我坐在床沿,静静等待。 浴室里传来水声,他大概在洗澡吧。 几分鐘后,他从浴室里出来,「你怎么还没睡?」 我望着他,有些疲倦,「等你。」 他走近我,将我抱起,在浴室旁的一张椅子将我放下,「差点忘了吹头发,会用吹风机吗?」 我摇摇头,生平没用过这玩意。 他简单告诉我该怎么用后,便要我用给他看,「自己吹。」 我照他教我的步骤,往自己的头发吹,因为我是短发,头发很快就乾了。 在地狱家,魔鬼男有时生气会将我的头发剪掉。 「以后你要留长发。」 「是。」短发或长发,我无所谓。 头发吹完后,我站在他身旁,看着他将自己的头发吹乾。 不知道是我太矮还是他太高,从我的视线看向他,我感觉他非常高大,像神一样的崇高。 头发吹乾后,他又将我抱起,没有走向床,而走到一张大桌子旁,他将我放下,自己坐在一张大椅子上,「我现在要看书。」 「嗯。」那我该做什么? 他没有告诉我该做些什么,就让我呆站在他身旁,自己开始翻起书看。 虽然我很睏,但我死命不让自己睡着,两眼半合半睁的看着鹰大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鹰大人将手上的书合起,将视线放在我身上,「很想睡吗?」 我没说话,不晓得该不该承认。 「心涵。」他唤我的名字,他的声音虽然冷,在我耳里听来却很好听,「你要记住。」 「请问我要记住什么?」我一定会努力记住。 「记住自己的身分。」 「身分?」对了,他说过我的身分和爷爷他们不同。 「你是我捡回来的,玩具。」他两眼直盯着我,我没有回避的对上他的眼眸,「记住,你只是我的玩具。」 我点点头,「我记住了,我不会忘记的。」 无论这样的身分是高是低,我都欣然接受。 我是被鹰大人救回来的,对于他给我的一切,我都没有异议的接受,怀着感恩的心接受。 他是像神一样的存在,那么的崇高而神圣。 没错,从我遇见他的那一刻起,他就是我至高无上的神。 06. 翌日我醒来时,鹰大人也早已不见人影。 我应该要出房门吧?昨天爷爷进房时不就讶异我没出去吗?所以我应该要出去的吧? 我走出房间,往昨天吃饭的地方走去。 今天会不会还有饭吃呢?如果有就好了。 「心涵小姐,您怎么跑出来了?」 我纳闷的看着爷爷,「我要待在房里吗?」 爷爷将我带回房里,「心涵小姐,以后没有鹰少爷的允许,您不可以随便出房门,有事情要吩咐我的话只要按这个对讲机,我就会到房里。」 「喔。」 他教我怎么按对讲机,并告诉我等等会有人送饭菜来房里,说完,爷爷就离开了。 白天,就这么过去了。 我今天依旧跟昨天一样,等着鹰大人回来 开门声响起,他回来了。 「过来洗澡。」他一进房便走进浴室,要我也进去。 像昨天一样,他帮我洗完澡后,要我自己吹乾头发,然后他也跟昨天一样在大桌子前看起书。 我也跟昨天一样,静静站在他旁边。 他都在看些什么?书本厚厚的,字也密密麻麻的,我好奇的探头探脑。 鹰大人马上注意到我的举动,侧着身问我:「有兴趣?」 我小小点了头。 「会认字吗?会写字吗?」 「会认一点点,会写一点点。」在地狱家,我看着电视学习认字、写字。 他拿了一张纸一支笔,在上头写下两个字,「知道这什么字吗?」 我看了看,想了想,然后摇摇头,「对不起,我不知道。」 「这个字念心,这个字念涵。」 「是我的名字!」原来我的名字是这么写的。 他又写了两个字,「这个字念高,这个字念鹰。」 「是鹰大人的名字!」这个鹰字怎么这么复杂呀……「这鹰字好难写的样子。」 他没有再写第四个字,反而抱起我,走到床边。 「该睡了。」 等他躺下后,我也躺下。 他还是一样,轻轻抱着我,就像抱玩具一样。 ※ 隔日,我醒来后,按下对讲机,过没多久,一顿丰盛的菜色出现在我眼前。 「爷爷,这么多我吃不完,以后不用弄这么多。」 「是,还有,心涵小姐,您叫我老李就行了。」 「喔。」老李……我记住了。 「另外,鹰少爷吩咐我带您到隔壁房,他为您请了一位老师,从今天起,您就跟他学习。」 老师?我可以读书吗?好高兴喔!「好!」 我到隔壁房,这房里摆了好多书,一个高大的男子正在翻阅书籍。 「就是你吗?」他停下翻书的动作,向我走近,「心涵?」 「鹰大人说除了他之外的人都要叫我心涵小姐。」鹰大人说的话我都谨慎的记住。 「是吗?没关係,我再跟他说一声就行了,我叫你心涵不打紧的。」 「喔。」 这个男人个子很高,看起来大概二十五六岁的样子,文质彬彬的,总是带着淡淡微笑,是跟鹰大人完全不同型的人。 他给我的感觉很好,「请问你就是我的老师吗?」 「是呀,我叫方政彬。」 方政彬呀…… 就这样,我没有上学,在这位方政彬老师的指导下读书。 他懂得很多,不管哪方面他都通晓,是除了鹰大人外,第二位让我敬佩的人。 我每天的生活都是大同小异的,最大的不同,就是每天都在学习新的知识。 早上七点起床,梳洗完毕后,在房间内用早餐,八点开始上方政彬老师的课,中午和方政彬老师一同用中餐,下午五点老师离开,我回到房间,独自复习和预习,大约晚上十一点或十二点或更晚鹰大人回来,帮我洗澡后我静静看他看书,有时自己也看,但我还是喜欢看着他,这是一天之中能看见他的时间,然后等他看累了,就一同上床睡觉。 我跟鹰大人相处的时间非常短暂,有时甚至没有说到话,但只要能看见他,我就心满意足了。 我曾向他提过我可以自己洗澡,但他没有回答我是否允许,仍是每天带着我进浴室,帮我洗澡,我不懂他为何这样,也没有再问第二次。 我的生活圈子不大,就只有房间与读书的书房,认识的人只有鹰大人和老师还有老李,其他就是一些替我送东西的人,但不常见面,我也记不是很清楚。 我从没要求说我要出去,虽然心里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好奇,但我从不曾要求。 鹰大人没问过我想不想,我也就不问他可不可以。 生活上的需求总有人替我准备好,我什么也不缺,现在的生活比起过去好得太多,我不敢再多奢求什么。 就算只是鹰大人的玩具,我也很幸福。 这样的日子一直到我十三岁时才发生改变。 07. 「老师,能麻烦你教我这题吗?我不是很懂。」 「好啊。」他笑着回答。 一转眼,六年过去了。 平淡无奇的的日子,我满意的度过了六年,现在我已经十三岁了。 老师耐心的为我解答问题,「懂了吗?」 我点点头,「懂了。」 「心涵,你真的很聪明耶。」 「老师,你过奖了,我很笨的,连这样的题目都要问你。」 「不不不,你现在十三岁,相当于国一,但我教你的东西可是高中程度,如果你像平常人一样上学,一定很优秀。」 「我没老师说的那么优秀。」我害羞的低下头,訥訥道。 「呵呵,你可是我最得意的门生。」 我抬眸,「老师,你还有教别人吗?」 「在教你之前我是高中老师。」 「那是我害你无法再当高中老师吗?」时间都用在我这了,肯定无法再当学校老师了。 「不要紧的,教你比教学校的学生轻松多了,你聪明又懂事,鹰给我的薪水也很高。」 我看着他的笑容,他还能这样笑,表示教我应该不是件痛苦的事吧?没有害老师不愉快,真是太好了。 「对了,心涵,我一直很纳闷,以前你年纪太小我不方便问,现在你已经是个小大人了,我想问你是怎么认识鹰的?」 「鹰大人没有告诉你吗?」我以为他知道我的事。 「没有,六年前他一声令下,要我辞掉学校老师的工作来教你读书,就这样。」 老师也算鹰大人的长辈,为什么要听鹰大人的命令? 跟鹰大人生活了六年,但我对他的事一无所知,只能猜想他是个身分地位很高的人,因为有许多人对他总是言听计从。 「六年前我从养我的人那逃了出来,是鹰大人收留我。」 已经很久,已经很久没有想起七岁以前的事了,魔鬼男和地狱家的事,几乎成了我极少想起的往事。 「养你的人?谁?」 我低着头,犹豫着要不要回答。 「不用回答我了,我突然不想知道了。」 「咦?」我一脸纳闷。 老师笑笑,我明白他为什么不再问下去,这是他的温柔。 他知道,问下去只是揭我的伤疤。 「对了,告诉你喔,老师我要结婚了。」 「咦咦?」老师要结婚了?这真是令人讶异的消息。 「是呀,你问问鹰能不能让你来参加我的婚礼吧,我跟你未来的师母都很希望你来呢!」 「师母知道我呀?」原来还有人知道我的存在。 「当然,她一直很想见见你。」 「真的吗?」好高兴喔! 「真的,所以你找个机会问问鹰吧。」 我低着头,「鹰大人会答应我吗?」 「我也不确定,反正你就问问看。」 「嗯。」 「好啦,今天就上到这里吧。」 我起身收拾桌上的书,「嗯,我会问鹰大人的,老师再见。」 「心涵再见,期待在婚礼看到你喔!」他的脸上依旧掛着一抹舒服的微笑,「我走了。」 看着老师离开后,我便回到休息的房里,跟平常一样的等待鹰大人回来。 我该怎么开口问鹰大人呢?六年没出过这个屋子,不晓得外头的世界是怎么样的。 好想去参加老师的婚礼,但鹰大人会答应吗? 我翻看着书籍,不觉间已经入夜。 看看时间,已经一点多了,鹰大人却迟迟没有回来。 就在我纳闷时,鹰大人进到房内。 跟六年前比起来,他变得成熟许多,原本个子就高的他又变得更高了,我估计大概有一百八,不,应该有一八五吧,他给人的感觉很有安全感,宽厚的肩膀像能挡住任何危险般。 我一直不是很敢看鹰大人,担心他会因为我的注意而感到不自在。 但我六年下来还是在偷瞄的状况下,清楚认得鹰大人的面貌。 鹰大人的表情不多,话也不多,总是冷冷的看着一切,脸庞随着时间而变得越来越成熟稳重,但不变的是,那双冷冷的眼神。 很久以后,我才明瞭,一个十几二十岁的少年不该有那样的眼神。 他一如往常的走进浴室,我也一如往常的跟进去。 鹰大人像平常一样的替我洗澡,但我发现,我越是长大,他帮我洗澡的时间就越久,他常常久久注视我的身体。 今天似乎看得特别久,是不是我的身子怎么了? 「鹰、鹰大人?」实在有些久,我鼓起勇气叫了他。 「嗯?」 「我以为你累了,才迟迟没有动静。」 「没有的事。」 他停止注视,继续洗我的身体,洗完后他也跟平常一样在桌前看书。 他看了好一会后,我开口,「鹰大人,请问我能不能去参加老师的婚礼?」 「政彬的婚礼?他告诉你他要结婚了?」 「嗯,请问我能去参加吗?」 老师的终身大事,我真的很想出席,毕竟六年来他教了我许多事。 「我会考虑。」 「我、我真的很想去……」这是六年来,我第一次要求鹰大人。 他将视线从书本转向我,「如果我不答应让你去呢?你打算逃家去吗?」 「我……」 「为了其他男人你要违背我?」 违背鹰大人?我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不、不是的,如果鹰大人不让我去我就不去。」 你是我的神。 我是你最虔诚的信徒。 永远都不会违背你。 他拉起我的头发,因为鹰大人要我留长发,我的头发现在已长到及腰,「你记得你是我的什么吗?」 「我是你的玩具。」我一直牢记在心。 我只是一个玩具。 七岁时我不懂这是怎样的身分,现在我懂了。 这是一个比下人还下的身分。 但我不会有怨言,因为我是被鹰大人捡回来的,就像捡一个被遗弃的玩具一样,就算只是玩具,我也甘之如飴。 「玩具不该违抗主人。」 「是。」 我竟然大胆要求?身为玩具的我竟然要求主人? 是我的错。 「你刚问的问题,我考虑完了。」 「那……」答应还是不答应? 「我不答应,你没必要去参加政彬的婚礼。」 我不敢再多说些什么,只能回答一声:「是……」 对话没有继续,今天跟过去的日子一样,平淡的过去了。 08. 我以为日子会跟过去一样。 但在年尾时,一位意外之客拜访了我。 她的出现真的让我又惊又喜。 「你就是心涵吧?比我想的可爱耶!」 她一见到我就热情的抱住我,我傻傻的愣住,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反应才是。 「老师,她是?」抱着我的女性是跟老师一起过来的,我想从老师那得到有关她的事情。 老师靦腆的笑了,「是你师母啦!」 我睁大眼,赶紧鞠躬问好,「师母你好!」 「心涵你好呀!」 老师的婚礼我最后还是没去成,没法见到老师口中的师母一直是我的遗憾,没想到今天让我见到了。 她长得好漂亮喔,而且很年轻,给人就是充满活力的样子。 我会喜欢她的,我想。 「老师,你今年也三十左右了吧?为什么师母看起来这么年轻?」感觉只有二十来岁。 「你这ㄚ头怎么糗起我来?」 「呵呵,心涵真的跟政彬你说的一样聪明耶!一眼就认出我小你很多。」师母看着我,「我今年才二十三喔!嫁给政彬真是委屈我了。」 「你的意思是你后悔嫁我吗?」 「没的事,我们才结婚多久而已,我怎么可能后悔呀!」师母勾着老师的手,甜甜一笑。 他们感情很好呢!我真替老师开心。 「鹰也真是的,竟然把你关住不让你参加婚礼。」 我淡淡一笑,「没关係啦,我今天能看到师母就已经很开心了。」 「是呀,我可是跟鹰讲了好久才能来看你耶!」 讲了好久?要看我需要经过鹰大人的同意吗? 听起来,鹰大人似乎不喜欢我见外人…… 鹰大人究竟是怎样的人物?为什么老师跟师母都要听他的?他们明明都是鹰大人的长辈呀。 「唉,时间过得好快,十五分鐘一下就过去了。」师母突然说。 「师母赶时间吗?」 「不是,是因为鹰只准我跟你相处十五分鐘而已,时间快到了,我得走了。」 只有十五分鐘? 「好捨不得你喔,心涵,不过你放心,我会再跟鹰好好讲一下,下次一定要跟你说更多话,如果可以我还想带你出去玩呢!」 出去?我想都不敢想,鹰大人连让我去参加婚礼都不肯了,出去玩……他不会答应的吧。 师母摸摸我的头,「下次我再来看你喔!」 我弯起嘴角,「我会很期待的!」 从那天起,我每天都在期待师母的再次到来,每天都问老师师母什么时候会来。 我是真的很期待能再看到她。 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却都没再看过师母。 我问老师她是不是怎么了,老师都只是淡淡说「她有事不能来」,那天她明明一脸笑意的说她会再来看我,那时她的神情一点也不像是在说谎。 她的表情与语气告诉我,她真的会再来。 我也相信她会再来。 但日子久了,我的期待被时间磨掉,也渐渐不再问起有关师母的事。 下次再看到师母时,已经是我十五岁的事情了。 那时的我,对只有一面之缘的师母的记忆也逐渐模糊。 十三岁这年,我的生命里多了位师母,十三岁这年,我第一次开口要求鹰大人。 十三岁这年,我总觉得有什么正悄悄改变。 09. 我十五岁了。 我的个子变高,头发变长。 鹰大人也变得更成熟了,他现在已经二十四岁。 眼底的冷似乎也变得更冷。 「心涵,过来洗澡。」 「是。」 我跟着鹰大人进到浴室。 前脚才踏进浴室,鹰大人却开始脱起衣服,他的举动让我有些惊吓,因为平时洗澡时他并不会脱掉自己的衣物,虽然有些吃惊,但我没有说出我的诧异。 我没有资格干涉他想做的一切。 「从今天开始。」他继续脱他的衣服,「我不会再帮你洗澡。」 我不解的抬头,「那怎么还叫我进浴室呢?」 「因为,从今天起,你跟我一起洗澡。」 「咦?」 一起洗澡?多么曖昧的名词。 我不敢问原因,只是不知所措的低着头。 「怎么呆站在那?自己脱衣服。」 一阵红晕染上我的脸,八年来都是鹰大人帮我脱衣服的,现在要自己脱竟让我觉得不好意思。 我有些颤抖的将身上衣物一件件脱去,从外衣到内衣,将全身的遮蔽物全都拭去。 我赤裸裸的站在鹰大人面前,双手不由自主的遮着自己的胸部与私处。 我现在才突然意识到,我已经十五岁了,这样衣不掛体的站在一个男人面前,是不是不太恰当? 女孩子应该要有的矜持,在鹰大人面前我竟然一点也没有。 「遮什么?都帮你洗了八年的澡,你从不曾这样扭捏。」 「我……」我也不懂我为什么会这样。 昨天才让鹰大人帮我洗过澡,今天我只是自己脱衣服而已,居然会觉得羞赧。 我止不住脸红,身子竟然开始发烫,我、我到底是怎么了? 鹰大人忽然将身子凑过来,他越是靠近,我身体的温度就越是发烫,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身子被鹰大人看了八年,但这样不好意思却是第一次。 「怎么?不会自己洗澡?」 「不、不是的,我会洗,我现在就洗。」管不了自己身体异常的反应,我决定赶紧洗完赶紧出去。 鹰大人跟我一样,身上一件衣服也没有,一起生活了八年,但这是我头一次看见鹰大人的身体。 我不知道目光该放在哪里,只能用力低着头。 虽然理智很清楚知道自己不该乱看,但视线老是不能自己的到处乱飘,尤其特别喜欢飘到鹰大人的身上去。 以前洗澡时鹰大人并不会脱去自己的衣物,像这样两个人都赤坦坦的状况是第一次,我的思绪已经乱成一团,不知道该如何动作才是对的了。 奇怪……鹰大人的身上有伤痕…… 有刀疤、瘀青,还有……腹部旁的那一大点,看起很像……枪伤? 鹰大人的生活,会动到刀枪吗? 一股焦虑自心底窜起,我走近鹰大人,担心的问:「鹰、鹰大人,为什么你身上这么多伤?」 他到底过什么样的生活?为什么身体会都是伤呢? 「不打紧,都是些小伤。」他蛮不在乎的道。 「怎么会是小伤?这……腹部旁的不是枪伤吗?」 「是枪伤没错。」 心头一颤。 为什么会有枪伤? 八年来我不曾过问鹰大人的生活,但这次我真的想弄清楚他到底过怎样的生活,从被鹰大人收留的那天起,我每天过得无忧无虑,但我平静度日时,他在外头究竟经歷了什么事? 忽然,他拉起我的手,让我碰触那道枪伤,「觉得噁心?」 「不是的。」怎么办?比起想吐我更想哭,「我担心你。」 我很担心。 担心哪天子弹不是从这穿过,是从心脏穿过,那样的话,我…… 「为什么?」 我蹙眉,哪有什么为什么,我就是担心啊。 「我问你为什么担心?」 「因、因为……我害怕哪天你会被枪、被枪……」 「你担心我会死?」 眼泪再也不能克制的落下,「是的。」 你是我的神,神消失的话,我的世界也无法存在了。 鹰大人沉默了好一会,然后才又缓缓开口,「只要你活着,我就不会死。」 只要我活着,鹰大人就不会死?「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当时,我根本没发现到,这句话里的暗示,我甚至天真的以为,他是为了让我安心才这么说的。 一直到很久以后,我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么荒谬。 这句话的含意和我想的,完全不同。 洗完澡后,鹰大人没有像平常一样在书桌前坐下看书,反而直接往床走去。 「心涵,过来。」 我照他说的走向床,一靠近床他突然将我压下,我诧异得叫出声,「啊!」 他将我压在他身下,动手脱起我刚才穿上的衣服。 「鹰、鹰大人??」 他想做什么? 「不知道我想做什么吗?」 「……」这样的姿势……鹰大人脱衣的举动……难道他想……「鹰大人难道想……」 想跟我……上床?不、不会吧…… 「就是你想得那样。」除了脱去我的衣物,也开始脱起他的。 我有些挣扎的想逃开,他却使力将我压住,他的力气好大,我根本动弹不得。 太突然了,我根本没心里准备。 「你想拒绝我?」 我不敢对上他的眸子,「我、我……」 「忘记你的身分了吗?」 我心一惊。 玩具。 对了,我是个玩具,玩具是不能违抗主人的意思的。 我没有再挣扎,「对鹰大人而言,我只是个玩具对吧?」 「对。」他不假思索的回答。 心头突然起了莫名而来的痛楚,我早就知道了呀,我早就知道自己是什么身分,但为什么心里会有一丝苦痛? 「这种事应该要跟爱人做……」我小声说,「不该跟一个玩具……」 「那是你们女人的想法,就算只是个玩具,男人还是能做。」 我无法再多说什么。 「听你这样说,难道你有什么爱人不成?」 「我……」我怎么可能有……「我没有。」 他将我的脸扳向他,我对上他冷冷的眼光,「那从今天起你爱我。」 「咦?」爱? 「我命令你,从今天起将你全部的感情放在我身上。」 从今天起?「不,从我遇见鹰大人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把我所有的情感投注于你了。」 从八年前的那天起,你就是我的全部了。 「你要记住,你是个玩具,而且是全心爱我的玩具。」 「是。」 那晚,我将自己献给鹰大人。 没有半分后悔。 10. 「心涵小姐,这是鹰大人给您送上的新衣服。」 「老李,以后有东西送来可以用对讲机叫我下楼拿,不必亲自拿到房间,这样你太辛苦了。」 老李年纪也不小了,拿这么多衣服上楼,肯定累坏他了。 「心涵小姐,您心地真好。」他和蔼的笑笑。 「别这么说,这是应该的。」 我将衣服接过手后,老李便下楼去,我则进房。 门才关上没多久,马上又开了,我往房门瞧去,「鹰大人?」 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现在不过下午六点。 「今天回来的真早。」我轻笑看着他,今天这么快就能见到他,好开心。 「嗯。」他将衣服卸下,「送来的新衣服合身吗?」 「才刚送来,还没试穿,我想应该合身的。」鹰大人送的衣服,每次都相当合身。 他走到衣服旁,拿了其中一件,「穿穿这件。」 「嗯。」 是一件粉色的小礼服,布料摸起来相当柔软,上头还精緻的镶了亮片,一看就知道是件价值不斐的衣服。 不过为什么让我穿这样的衣服?这衣服像是出席宴会之类的场合穿的,我平常都待在屋里,根本没必要穿这样的服饰呀。 「你去哪?」 「咦?我、我去浴室换衣服。」拿着衣服我走向浴室,在鹰大人面前换令我感到不好意思。 虽然,我们早已有过亲密关係。 「在我面前换就好。」 「是……」 我站回他的面前,手不自在的脱下原本穿的衣服,还频频颤抖。 「你好像很紧张?」 一阵红晕飞过我的脸,「我、我……」 我真的很紧张,我也不晓得为什么我会这样。 没等我说完话,鹰大人直接将我还没脱完的衣服脱掉,然后替我套上那件粉色礼服。 他的手只要碰到我的肌肤我就感到一阵燥热,整个人都变得不自在。 「穿好了。」 「嗯……」 「别那么紧张,只是换个衣服,没有要做什么。」 我马上听出他话里的意思。 难道我之所以会那么不自在,是因为我潜意识里认为他会跟我上床吗? 自从上次发生关係后,鹰大人没再跟我有过亲密关係,但从那天后,在鹰大人面前我变得格外扭捏。 鹰大人贴近我,「还是你想?」 「我……那个……」我紧张得连话都说不清了,「不……这个……那个,我……不、不勉强鹰大人……?」 等等!我怎么说得好像我很想…… 「怎么会勉强?我乐意的很。」他微微一笑。 啊……鹰大人他……笑了。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笑。 他的笑容好温柔。 我好喜欢、好喜欢他的笑,我盯着鹰大人,感动得几乎落泪,「鹰大人……你的笑容好好看……」 他有些错愕,然后又笑了一回,「这件衣服很适合你,心涵。」 「是、是吗?你喜欢就好。」 我可以为你穿上任何你想看我穿的衣服。 「等等我要出席一场宴会,你陪我去。」 「咦?」宴会?要我陪同出席?「我可以出门了?」 「嗯,就穿这套礼服出席。」 「是!」 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呢?每次看着书里的图片,都很嚮往自己能去亲眼瞧瞧,今天终于能出去了。 宴会……会有什么样的人参加呢?会是怎样的宴会呢?好期待喔! 「你很期待?」 「咦?你怎么知道?」我表现得很明显吗? 「因为你很开心的一直笑。」 原来我真的表现得很明显……「是的,我很期待。」我停顿了一下,「那个……我一个十五岁的ㄚ头去参加宴会,会不会不适宜呢?」 去的人该不会都是一些大人物吧?这样我去会不会很突兀?会不会丢鹰大人的面子? 「不会,到时你记得紧紧跟着我。」 「是。」 等鹰大人准备完后,我便跟着他前去参加宴会。 11. 整个路上我都好紧张,担心自己会在宴会上出糗,担心自己会做出丢脸的事,担心鹰大人会因为我的出席而感到没面子。 几分鐘车程后,到了宴会会场。 我在门口驻足了几分鐘,尷尬开口,「鹰大人,我……还是别进去吧。」 怎么想都觉得我还是不要去最保险,我是没见过世面的人,我不想丢鹰大人的脸。 他没理会我的提议,「走了,挽着我的手,记住你是我的女伴。」 我照他说的挽起他的手臂,战战兢兢的入场,整个心脏噗通噗通的跳着,我怀着复杂的心情进入会场。 一进去我差点傻掉,好大的场面,男男女女看起来都好高贵,会场布置得十分贵气,这应该是什么重要宴会吧…… 鹰大人居然带我参加这样的宴会…… 鹰大人一出现,眾人的目光全往他这里看,不……与其说在看鹰大人,我觉得目光好像是停在我身上…… 我的出现是不是很奇怪? 我微微低下头,不敢对上他人的眼光。 「抬起头。」鹰大人见我低头,轻声对我说。 虽然有些不知所措,我仍听话的将头抬起,眼睛不安的到处乱瞄,不知道该将视线停在哪里才好。 就在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时,熟悉的人出现在我眼前,温柔的对我打招呼。 「心涵?你怎么来了?」他一脸讶异的盯着我。 是老师!原来会场里还有我认识的人,「是鹰大人带我来的。」 老师将目光移往鹰大人,「鹰?真是难得,你居然会带心涵出门。」 「嗯。」鹰大人还是一样寡言,只简单回应老师一声。 「心涵?」女声?「你是心涵对吧?好久不见!」 我将视线往声音的方向移去,这个女人是……我快速瀏览自己的记忆,想起了她是谁,又惊又喜的开口,「师母?」 「你还记得我啊?我好高兴喔!」她抱住我,就像她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一样。 「心涵,对不起喔,两年前见那一次面后就没再过去,我一直想过去的,但是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没想到一搁就是两年。」 「没关係的,现在还能见到师母我很高兴!」 两年后能再见面,总比再也没见好。 师母灿烂一笑,她比两年前更成熟、更美丽了。 「帮主,你来了,请到这边。」一个西装笔挺的年轻男子礼貌的对鹰大人道。 听到他称鹰大人帮主,我心里一震。 帮主?鹰大人是……帮主?帮派的帮主吗? 鹰大人的身分是黑社会帮派的帮主?我不敢置信的瞠大眼,我万万也想不到他是这等身分。 脑子忽然闪过在他身上的枪伤,因为他在这样的环境,所以才会有那种伤口吗? 我整个人几乎愣住了,不仅惊讶鹰大人的身分,也心痛他在这样的环境下所遭遇到的危险。我从来不过问鹰大人外出时的行径,但他竟然是一个帮主,年仅二十四岁就成为一个帮主。 这个宴会场子如此之大,想必帮派的规模也不小。 「心涵,跟我过来。」 「啊,喔、喔……」 心里的震撼迟迟不消,我心情复杂的跟着鹰大人走。 鹰大人站上一个檯子,站在高处的他,看起来更是威风凛凛。 就像一隻高傲的老鹰傲视全场。 他递给我一杯我未知的饮料,自己也举起一杯相同的,对着会场的所有人开口,「各位,我与我的女伴先敬大家一杯。」 语毕,他乾脆的喝下那杯饮料,我也跟着喝下,液体滑过舌滑过喉,我赫然发现这杯饮料竟然是酒。 从来没喝过酒的我对于酒的呛辣感到不习惯,我忍不住乾咳两声,这酒好难喝,我喝不下去…… 馀光瞄到鹰大人的杯子空了,我不能让鹰大人丢脸,硬着头皮我还是将杯子里的液体全灌下肚,虽然觉得不舒服,仍努力表现出没事的样子。 「各位,今天这场宴会主要是为了庆祝我鹰帮与蛇帮合作,让我们为蛇帮主敬上一杯。」鹰大人又举起一杯酒转向他说的那位蛇帮帮主,我也识相的举起一杯酒。 为了不丢鹰大人的面子,这杯酒再呛我都要喝下去。 「我也敬你,鹰!」那位帮主豪爽的举起酒,一口就乾掉它。 那个帮主不像鹰大人这么年轻,他看起来已经四十多岁,也是一副威风样。 他们互相敬完酒后,蛇帮帮主看向我,对我举了一杯酒,「鹰的女伴,我敬你!」 「呃……」又、又要喝酒?我无奈的举起酒杯,「我也敬你,蛇帮主。」 「你叫什么名字?看起来很年纪很小,居然是鹰的女伴。」他上下打量我一番,他的注视让我觉得不太自在。 「我叫心涵。」我礼貌的微笑。 「心涵啊!很不错的名字!」 「谢谢……」 简单寒暄后,蛇帮主便离开去和别人说话,他的离开让我松了一口气,因为我觉得好尷尬。 看鹰大人好像忙着和别人说事情,不要打扰他好了。 我走到会场的一隅,背靠着墙,开始发起呆。 鹰大人是帮主,鹰帮的帮主。 脑子里净是飞过这些字句,怪不得家里的人对他总是毕恭毕敬,怪不得他总是早出晚归,怪不得他身上会有那么多伤口,怪不得会有枪伤。 想着想着,突然一个年龄和我相仿的男人走到我身旁,带着微笑看着我,「你好,可以和你聊聊吗?」 12. 「可以,你好。」我也回以笑容。 他像我一样背靠着墙,「我的名字是邱永皇,你呢?」 「我是心涵。」 「很好听的名字。」 「谢谢。」 这个人给人感觉很温和,和他说话不会让我觉得不自在。 「你年纪很轻吧?没想到竟然是鹰帮主的女伴。」 「我十五岁。」 「十五?跟我一样耶!」 「真的?我第一次认识跟我年纪一样的人呢!」没想到我们同龄,我的生活圈子不大,能认识跟我同龄的人让我好兴奋。 「第一次?」他皱眉,「你没有同学朋友什么的吗?」 我点点头,「我从来没上过学,但是有一个家教老师。」 「没上过学?」他一脸吃惊,「真不敢相信……现在不是有国民义务教育吗?」 「但我真的没上过学。」我知道有国民义务教育,也一直很想去学校上课,但我不敢要求鹰大人。 他愿意收留我,甚至请政彬老师教我念书,我已经很感激了。 「没想到现在还有没上过学的人,我真是太讶异了,学校生活很有趣,你没体验到真的很可惜。」 我微微一笑,「我也一直很嚮往学园生活……这样吧,你能不能跟我讲你在学校的生活?」 虽然没机会上学,但能听听别人的经验,也是很不错的! 「当然好啊!」 「谢谢你!永皇。」我开心的笑着。 这就是所谓的朋友吧?我想。 他跟我说了好多学校里的趣事,我听得不亦乐乎,甚至会贪心的想着-----如果我也能上学该有多好。 但这样的贪念我会马上挥去,我不时告诉自己要满足现状,要回想七岁前的日子,要庆幸自己现在能够丰衣足食。 不停叮嚀着自己,不要有过多的贪求。 「心涵,你的头发好长,留很久吧?」讲到一个段落时,永皇突然说。 「留很多年了,一段时间会有人帮我修剪,但长度都维持在腰际。」 「头发这么长不会很难整理吗?」他拉起一撮我的长发,「你的头发很漂亮。」 「谢谢你的夸奖,不会很难整理,吹头发比较耗时间而已。」 「嗯,我认识的女生里你的头发是最长的,有什么理由让你留这么长的头发吗?」 「是因为鹰大人要我留。」 「鹰大人?是指鹰帮主吗?」 「是的。」 「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称呼他,通常都是叫他帮主再不然就是鹰哥,一些比较特殊的人会直呼他的名字,鹰大人……倒没听过有人这样叫。」 帮主,鹰哥,这些称呼更让我认清鹰大人的身分。 「心涵,你是鹰帮主的什么人?我是说除了女伴的身分外。」 「我是他的……玩具。」我没有避讳的说出事实。 永皇瞪大眼,一脸不敢置信,「你在说什么啊?哪有人在当别人的玩具的?别跟我开玩笑了。」 我对上他的眼神,「我没有开玩笑,八年前我被鹰大人捡到,从那时我就是他的玩具了。」 「捡到?」他蹙起眉,「什么捡到?」 「七岁前我被一个会打我的男人养,有一天我终于受不了的逃跑,那天我遇到了鹰大人,从此他收留了我,所以不管我是他的什么,我对他都很感激。」 「心涵……你的过去真让人不捨,勾起你不好的回忆,抱歉。」 「没关係的,我不介意。」我真的不介意,也没有因为这样难过起来。 我并不觉得自己可怜,因为我遇到了鹰大人。 他是我的一切,是我生命的全部,是没有人能替代的存在。 「你有手机吗?能不能给我你的电话?我很希望能跟你保持联络。」他笑的很友善。 我摇摇头,「我没有手机。」 「这样呀……那我的给你吧!」他从口袋掏出一支手机,塞到我手里,「别拒绝我。」 看着手里的机子,我赶紧塞回他手中,「不行不行,我不能拿你的东西。」 平白无故拿别人的手机,这怎么行。 永皇再度将手机塞给我,「你收下啦!一支手机没什么大不了的,真的!」 「可是……」 「是朋友就别那么囉嗦,乾脆的收下吧!」 朋友……生平的第一个朋友,生平第一个把我当朋友的人。 「嗯……」好开心,我交到朋友了。 抑不住内心的欣喜,我忍不住红了眼眶。 「心、心涵,你怎么哭了?我做了什么失礼的事吗?」 永皇慌乱的安慰我,我擦擦眼泪,「我是因为很开心,你是我的第一个朋友,永皇。」 能认识他,我觉得自己好幸运。 「心涵。」是鹰大人的声音。 「鹰大人?」我迅速将自己的泪全部擦掉,担心自己在鹰大人面前失态。 「我不记得我有准许你离开我身边。」 「抱歉,鹰大人,我不该擅自离开的。」我跟到鹰大人身旁,「那个……鹰大人,他是……」 「永皇,你爸在找你,快过去。」正当我打算跟鹰大人介绍永皇时,鹰大人突然道。 原来鹰大人知道永皇。 「知道了。」永皇离开时还回头看了我一眼,「我先走啦,心涵。」 「嗯。」我做出掰掰的手势。 「不要再擅自离开我,也不要随便跟别人说话,你知道永皇是谁吗?」 「永皇是我交到的朋友。」我开心的回答鹰大人,希望将我的开心分享给他。 「你少跟他接触,他是蛇帮主的儿子。」 「咦?」原来他是蛇帮主的儿子,说的也是,一个十五岁的男生能来这种宴会,爸妈肯定也是厉害的人物。 但没想到他是蛇帮主的儿子。 接下来的时间我都跟在鹰大人的身边,不敢擅自再跟别人交谈,原本还想说可以跟师母多讲几句话,看来也不太可能了。 宴会在晚上一两点时才结束,结束后我便随鹰大人回家。 这场宴会来得很值得,见到了师母,还认识了永皇,真的很开心呢! 也让我更认识鹰大人。 13. 「鹰、鹰大人……啊啊……请、请你轻、轻一点……」 「会痛?」 「嗯……有一点……啊……」 一阵激情过后,我累得瘫在鹰大人身上。 「鹰大人……你工作很辛苦,要不要早点休息?」带着疲累的声音,我问。 身为帮主的鹰大人,工作量想必不少,工作回来还做这种事,我担心累坏他的身子。 他亲吻了下我的颈子,「我不累。」 「可是……啊啊……」 从他的动作,我知道他打算再来一次。 鹰大人要我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我现在十八岁了,有时他一晚会不只要我一次。 突然,手机响了起来。 这支手机,是三年前永皇给我的那支。 十五岁参加的那场宴会后,我与永皇真的一直有联络,他是我最要好的朋友。 「鹰大人,手机响了,我接一下电话……」我伸手拿手机,看了一下来电显示,「是永皇。」 「掛掉它。」 「可是……是永皇打来的……」 「我说,掛掉。」 「是……」我将手机掛掉,喃喃念着,「抱歉掛你电话,永皇……」 忽然鹰大人将我的脸扳向他,盯着我的眸子,「不要一直提起别的男人的名字。」 「是,鹰大人。」 「你的心里只要有我就够了。」 「嗯……」 你的存在一直都是最重要的。 「心涵,爱吗?对我。」 我双手环着鹰大人,「爱。」 「那永皇呢?爱吗?」 「爱。」我不假思索的回答。 他抱我的力气瞬间加大许多,我感到一阵痛楚。 「为什么爱他?我不准你爱他。」 「我……」我对永皇充满友情,我爱我的朋友不行吗? 除了永皇,我也爱老师,我也爱师母。 但那都比不上我对鹰大人的爱。 我无法解释,对鹰大人的那种爱和对别人的都不太一样,是更深更强烈的那种,只对鹰大人才会有。 突然鹰大人吻住我,这样的亲吻让我不知所措。 虽然早就发生过关係,但接吻这是第一次。 他的舌头窜入我的嘴里,和我的纠缠着,「嗯……」我轻吟。 「对不起……」 「嗯?」我纳闷他突然的道歉,我从没听过他说这句话,「好端端的干嘛道歉?鹰大人?」 他没有回答我,却开始自言自语的嘀咕,「原本希望至少你的吻能献给你最爱的人,我却还是自私的将你的一切都夺走,你的身体,你的吻,你十多年来的自由……」 他的声音太小,我听不是很清楚,只能隐约听到几个字句,却不明白他为何说了那些。 给鹰大人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我从没后悔过。 即使两年后鹰大人对我开了枪,即使两年后我知道了所有真相,我也不感到后悔。 ※ 「心涵,我刚去逛街,看到很多很可爱的衣服,忍不住全买下来送你,你穿了一定很适合!」 「师母,这怎么好意思,我不能收。」 「别跟我客气啦!看到你穿上我挑的衣服我很开心喔!」 这三年,师母常来找我,虽然时间都不长,但她对我一直很好,知道我不能随便出家门,她常常会送很多新奇的东西给我。 「你就收下吧,心涵。」永皇正好也在。 「嗯……」每次都收人家的东西,自己却没能力回送些什么,觉得很不好意思。 「对了,心涵,三年前我送你的手机旧了吧?我帮你买了支新的,看看喜不喜欢。」永皇递给我一隻小巧的折叠式手机。 「永皇,不用这样费心,那支手机还很新。」 「收下啦!别客气!」 「你们对我这么好,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你们……」真的好想为他们做些什么。 「心涵如果能一直开开心心的,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回报了!知道吗?」师母笑开怀的道。 她永远都是这样热情,活力十足,虽然已经是一个孩子的妈。 两年前她生下一名男婴,即使有了自己的孩子,却仍不减对我的关照。 「就是啊!」永皇也笑着。 比起三年前,他显得更成熟稳重,身高也以惊人的速度增高,男生的成长真是不容小看。 他对我相当关心,记得有一次我只不过得了小感冒,他却照三餐打电话来关问,能交到这位朋友,一定是我上辈子烧了好香。 「啊,我有事得先走,下次再来喔,心涵。」 「师母慢走。」 师母离开后,就只剩下我和永皇。 14. 「永皇,要喝点什么吗?」 「不用了。」他看着我,「你都十八岁了,鹰帮主还是不让你自由出门吗?」 「嗯,但我无所谓,他不要我出去,我就不出去,而且你也会来找我呀。」 我很满足现在的生活。 「我今年就高中毕业,我爸说要让我出国念书,我想让你跟我一起去,你的程度早就是大学程度了,出国念书对你有益无害,考虑一下吧,心涵。」 出国念书啊……我是很想,但是我更想待在鹰大人身边。 「谢谢你的好意,但我想待在这里。」这个有鹰大人的地方。 「为什么?你都不想出去吗?难道你打算被鹰帮主一辈子关在这里?」 「才不是关,我是自愿留在他身旁。」就算不能出门也没关係。 「心涵……」他握住我的手,「我这一出国就不知道是多久,我不想那么久都见不到你。」 「我会写信给你,也会打电话给你,对了,不久前鹰大人给我买了台电脑,有视讯功能喔,我们可以透过那见到彼此。」 「我想亲眼看你。」 「又不是永远见不到面,你还是会回台湾吧?」 「可是……都三年了,你难道都没发觉我对心涵你……」 「嗯?」发觉什么?「怎么欲言又止呢?」 「没什么……」 不明白他到底想说什么,但他不想讲的话,我也不想勉强他讲,「你口真的不渴吗?我还是给你倒杯饮料吧?」 「那就麻烦你了。」 「不会。」我微微笑,跟他为我做的一切比起来,倒杯饮料这种小事根本微不足道。 我起身走向厨房,走得有些摇晃,眼尖的永皇马上注意到,「心涵,你身体不舒服吗?走路怎么怪怪的?」 「我没事,只是昨晚做好多次,腰有点酸……」讲到这我赶紧闭口,我讲话怎么这么不经大脑啊我,居然讲的这么明……「不是的,是因为……」 「你跟鹰帮主……发生过关係了?」他一脸讶异。 我想应该很难解释清楚了……「嗯、嗯……」 他瞠大双眼,「几、几岁时第一次?」 「十五岁……」我据实以告。 「十五岁!他竟然在你只有十五岁时就对你出手?」他好激动……「他是欲求不满吗?他根本不缺女人,为什么要对年仅十几岁的你……」 「冷静点,这没什么。」我蛮不在乎的说。 「心涵,跟我出国吧!别留在他身边。」 「她不会出国的。」一道声音突然出现,「我不会让心涵跟你出国。」 「鹰大人?你怎么回来了?现在才下午六点多。」 「如果我没回来,你是不是打算跟他跑了?」他一脸铁青。 「我不会跟永皇出国的,我会一直待在这里。」我的心里根本没有半分犹豫。 「鹰帮主!让心涵跟我出国念书吧!难道你打算关她一辈子吗?」 「我是看你是蛇帮主的儿子才对你客气,否则我根本不会让你见心涵。」 「你太不讲理了!心涵不是东西,不能让你老是束缚她!而且我刚才知道你竟然在她只有十五岁时就……」 「你想说就跟她上床了吗?」鹰大人的眼神很轻蔑,「怎么?你也想试试?」 「你!」 「别说了,永皇,三年前你就知道的,我是鹰大人的玩具……」 「你不是什么玩具!心涵,你是个很好的女人,不该这样被他玩弄!」 「永……」话才吐出一个字,鹰大人便将我的身子板向他。 「你可以走了,永皇。」鹰大人的口气很冷,「该回房间了,心涵。」 「喔,嗯……」我没权利拒绝。 跟着鹰大人进房后,他马上把我压倒在床,狂乱的亲吻我。 「鹰大人?」 他没有理会我的叫唤,仍继续他的动作。 鹰大人没有回应我,我也不多话的顺着他的动作。 结束后,我一如往常的摊在鹰大人身上,他最近越来越激烈了,每次我都累的半死。 「心涵,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只要你说,我就不会拒绝。 「去认识一对夫妻。」 「就这样吗?」 「嗯。」 「我知道了。」 15. 「你们好,我是心涵。」 在我面前的是一对中年夫妻和一个年纪比我大的男子。 这就是鹰大人要我认识的人。 「心涵?你就是心涵?我们想见你想很久了!」女士说得颇激动,眼眶甚至红了。 她的反应像是找到了遗失已久的人一样开心。 「我们以后会好好照顾你,你搬来我们家吧?」男士说。 「谢谢你们的好意,但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情。」 我的一切,都需要得到鹰大人的允许。 「要经过帮主的同意才行是吗?」男士又说。 「是的。」 他们夫妻俩窃窃私语了一会,接着又对我开口,「那没关係,我们会常去帮主家看你。」 「好。」有人来看我我是欢迎至极的。 那位男士看起来相当严肃,女士也非常有气质,从他们的穿戴看来,应该也是来头不小的人。 而且奇妙的是,我对他们有种说不出来的亲切感。 「你就是鹰的女人啊?」年轻男子说话了。他从一开始就没给我好脸色看,是不是很讨厌我? 「我不是。」我只是他的玩具。 「啊?你们不是睡同一张床吗?难道你是他的性伴侣?」他说话的语气充满轻视,让我觉得很不舒服。 「我、我不是。」 玩具,是不是意味我的身分连性伴侣都不如? 「那你到底是他的谁啊?」 「我……」以前我总是能乾脆的说出我是鹰大人的玩具,但现在我却越来越不喜欢向别人说出我的身分。 我甚至会贪心的想着,如果、如果、如果我是他的……不不,我不能有贪求。 我真是太糟糕了,年龄越大,心里的欲望越多。 「立韦,不要用这种口气跟心涵说话。」男士板着脸说,表情似乎不悦,「你以后要好好对待心涵,不准无礼。」 「嘖!她算什么东西?凭什么要好好待她?尤其她还是鹰身边的人!」 「立韦!要称鹰为帮主!」女士也不开心的指责那个叫立韦的男子。 是因为我的关係才把场子弄得这么不和谐吗? 「心涵,这小子说话总不经大脑,你别放在心上,我们姓王,他叫立韦,大你七岁,你以后就叫我们伯伯、伯母吧?至于立韦,你爱怎么叫他就怎么叫,但如果你能叫他声哥哥更好。」男士向我简单介绍。 「好。」 伯父伯母对我都很客气,就那个立韦对我很不屑的样子,虽然他从头到尾都对我臭着一张脸,但不知为什么,我就是无法讨厌他。 我对这家子,有着一种莫名的熟悉,我也不懂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心涵,你有没有缺什么?我们可以买给你,你儘管说没关係。」伯母一脸和蔼的问。 「谢谢你的好意,我什么都不缺,在鹰大人那我过得很好。」 若真要说我缺什么,大概是童年时期得不到的,亲情吧…… 「那你有没有想要什么?」 「伯父谢谢你,我没有特别想要什么。」 他们怎么对我这么好?我跟他们不是今天第一次见面吗?怎么这么热心呢? 「心涵,我们还有事要先走,让立韦送你回去吧?」伯母道。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回去的,不用麻烦了。」我记得回去的路。 「那你就自己滚吧,我懒的送你!」 我是不是犯冲到他?他对我说话的语气还真不友善…… 「立韦,送心涵回去!」伯父一声令下,立韦哥没有再多说话。 「伯父,真的不用……」 「快点走了啦!再不赶快把你送回去我爸就要发飆了!」 我看着立韦哥一脸不耐烦的神情,又看了一下伯父伯母关心我的样子,微微笑开口,「那就麻烦你送我了,伯父、伯母再见。」 虽然今天是第一次见面,但我好喜欢他们。 回去的路上,立韦哥都没给过我好脸色看,也都不说话,这段路走得好尷尬…… 「到了,赶快从我面前消失!」 「嗯……谢谢你送我回来。」 「心涵。」 这声音是……「鹰大人?」 他回来了?这两天都好早就回来了,让我觉得好意外。 立韦哥一把推开我,他的力道使得很大,让我差点跌倒在地,他大步走进屋内,一见到鹰大人便扯着嗓子大吼,「鹰!你让这个叫心涵的接近我们家是存什么心?你都已经是帮主了,还有什么不满足吗?」 「说话小声点,别像个野人一样大声嚷嚷。」 「你说我像野人?嘖!你别嚣张过头!」 鹰大人起身,走到立韦哥面前,「你不过是我其中一个小弟,这样跟我说话是不是太超过?」 「你!这个帮主的位子本来应该是我来坐,不晓得你用了什么卑鄙手段才得到的!我是不会信服你的,总有一天我要抢回这个位子!」 听他们的对话,立韦哥也是帮里的人? 「输家的废话总是特别多。」 「用烂手段赢得的地位没比较了不起!」 「是吗?但在帮里你还是得听我的。」 立韦哥似乎已经无话可说,脸都被气红了,但鹰大人却一副老神在在。 「别理那隻疯狗,进房去,心涵。」 「是。」 我进房间一会儿后,鹰大人也进到房里,看来立韦哥已经离开了。 「跟他们处得如何?」 「他们对我很好。」我知道他在问伯父伯母。 「以后我会常常安排你跟他们见面。」 「真的吗?」可以再见到他们我觉得很开心。 「你喜欢他们?」 我点点头,「嗯。」 16. 接下来的日子,我常跟伯父伯母还有立韦哥见面,伯父伯母总对我嘘寒问暖,问我缺不缺什么?想不想要什么?日子过得好不好? 不过立韦哥仍是不给我好脸色看…… 今天老师和师母还有永皇都来看我,我向他们提起这事。 「这样很好啊!有人可以疼你。」老师道。 「我也很替你高兴呢!心涵。」师母道。 永皇拉起我的手,「如果那个王立韦一直对你不好,我去找他算帐。」 「千万别这样,永皇,也许是我哪里冒犯到他。」 「哈,永皇越来越有大哥架势了呢。」 「莉玫姊,别糗我啦,我根本不想当什么大哥。」莉玫是师母的名字。 「为什么?不打算接你爸的位子吗?蛇帮帮主可是很多人在想的。」老师问。 「这个环境太复杂,我只想像一般人一样过日子。」 「真是难得的孩子,没有追求名利的慾望。」 「政彬哥,别提这个了,我们跟心涵多聊点吧?」 「是啊是啊,政彬,别提帮派的事啦!」 「不。」我插话,「我想多知道些帮派的事,请你们多说一点吧。」 我想知道,鹰大人的生活环境。 我想知道,这群跟我间话家常的人们,在我不知道的地方究竟在做些什么,想知道他们是不是都处在危险之中。 我不要只有被他们关心,也想要关心他们。 「心涵,帮里的事你不要知道比较好。」 「老师,可是我想多了解一些事情。」不想要再被蒙在鼓里,不要只有自己过安逸的生活。 「哎呀,虽说是帮派,但也没什么啦,不要问了,心涵。」 「师母,怎么可能没什么?黑社会帮派的环境怎么可能没什么?」 如果真的没什么,鹰大人身上不会有那么多伤疤,更不会有枪伤。 「别问了,心涵,我跟你师母还有事,要先走了,永皇,一起走吗?」 「不,我还想多陪陪心涵。」 我知道,老师选择离开的原因是想回避我的问题。 「心涵,我们先走囉。」 「嗯……老师、师母再见……」我挤出笑容向他们道别。 他们离开时对永皇使了个眼色,大概是要他别跟我说帮派的事…… 为什么不让我知道呢?他们越是不说,就让我更加担心。 「永皇,黑社会……究竟是怎样的社会呢……」就算我问他,他大概也不会告诉我吧…… 「心涵。」他看着我,「虽然政彬哥和莉玫姊都回避这个话题,但我认为有必要告诉你,我想让你知道为什么我想让你离开鹰帮主。」 「你愿意告诉我吗?」 「嗯。」他神情严肃,「帮派……是个很复杂的环境,每个人各怀心机,大家都是左手跟你握手示好,右手却藏着刀准备捅你,人人想的都是该如何爬到更高的地位,当然刀枪斗争更是免不了。」 我听的鼻头一阵酸,不忍心有那么多人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不忍心鹰大人身上的伤痕。 「虽然帮里多少会有相当讲义气的哥儿们,但那毕竟是少数中的少数,在一个人人争权夺利的环境下,根本分不清楚谁是真的对自己忠诚。」 我了解,在黑社会里,必须随时提高警觉,警戒着他人。 「尤其是像鹰帮主这样高高在上的人,特别容易遭到危险。」 我心一惊。 「上位者的敌人总是特别多的,冀望他地位的人更是不计其数,今天他在这里跟你说话,明天他很可能就命丧黄泉了!」 死。 多令人害怕的字眼。 「鹰大人不会那么容易就……」 「心涵,帮里的危机太多,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 「虽然我爸是帮主,但我很想脱离这样的环境,于是我决定出国留学,心涵,跟着鹰帮主不会好过的,跟我一起出国吧,我们一起过平凡人的日子!」 「我……我不要……」 「心涵!」 「我不会离开鹰大人的,既然知道他身处险境,我怎么可以拋下他?我要陪在他身旁,我要陪在他身旁!」 我心已定,我要陪在鹰大人身旁。 七岁时我孤苦伶仃,是鹰大人收留我,我怎么可以因为害怕他是黑社会,就逃离他?我不会这样做的。 不会! 17. 「心涵,你到底有没有搞清楚鹰帮主的生活?他过的是要用性命当做赌注的日子啊!」 「我清楚,就是因为清楚,才要留在这。」 「……」永皇牵起我的手,「别执迷于他,心涵。」 「我是玩具,没有主人的允许,我是不会离开的。」 就算得到允许,我也下定决心不会走。 永皇轻叹了一口气,我很感谢他对我的担心,但我真的走不了。 我根本无法想像。 无法想像没有鹰大人的生活。 「政彬哥……可以说是鹰帮的副帮主,是大哥级人物,从前帮主时代就受到器重,因为在鹰帮主当上帮主前就是很有地位的人,所以才能直呼鹰帮主的名字,他的主要职责是黑白道间的连络人,在教你之前是高中老师,考取政府机关的工作,就是为了掩饰自己是黑道的身分。」 没想到老师也是这么了不得的人…… 「莉玫姊是前帮主的女儿,因为政彬哥很受到前帮主器重,所以替他们牵了红线,让他们结为连理,莉玫姊因为受前帮主的培育,是位很出色的女杀手。」 师母居然是上代帮主的女儿?而且还是杀手?她看起来那么热情,竟然是个杀手…… 他们两位的身分都让我意想不到…… 「他们两位在帮里都是很有地位的人,处境其实和鹰帮主差不多,都是过着不知道有没有明天的生活。」 我突然想起十三岁时初次见到师母,隔了两年才又见到她,也许是因为她忙于帮里的事,老师不跟我说她在忙什么,是因为不能说…… 「你提到的那个王立韦,本来是前帮主认定的下代帮主,但不知道为什么王家夫妇主动放弃让儿子当上帮主,于是第二后补帮主,也就是鹰帮主,便当上了帮主。」 这么说起来,上回立韦哥送我回来时,的确是跟鹰大人说了什么帮主的位子应该是他坐的…… 「王家夫妇在鹰帮里是很有地位的前辈,帮派里有几位仅次于帮主的长老们,有些重大决定除了帮主同意外,还需要经过他们的同意,王家夫妇就是其中两位长老。」 伯父伯母也是如此有头面的人,这样的人为什么要对一个只是鹰帮主玩具的我如此好呢? 我都没想到……我身边居然有这么多身份特殊的人。 「心涵,我还是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跟我出国的事,好吗?」 「抱歉,永皇,再怎么考虑我的决定都是一样的。」 不会离开鹰大人,我心里早已下定决心。 「是吗……」他脸色一沉,「我得先回去了,改天再来。」 「嗯。」我起身送他到门口,「再见了喔,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事。」 「不会。」 语毕,永皇离开。 我走到书房,翻阅着书籍。 老师已经没有再教我了,他的教导在我十七岁时正式结束,他说他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再教我了,但他借给我很多书,说虽然没有再教我了,但希望我能自己继续进修。 我喜欢学习,所以常自己看书,继续进修自己的知识能力。 边看着书,边消化刚知道的事情,边等待鹰大人回来。 几个小时后,鹰大人回来了。 「鹰大人,你回……」咦?他带了女人回来? 女人看起来十分美艷,过去他总是独自回来,不曾带过别人。 「鹰大人,请问她是?」 「你无须过问,跟我到客房。」 「是。」 三个人进到客房后,鹰大人与那女人突然开始在床上缠绵起来,这样的举动让我吓了一大跳,我慌乱的想离开房间。 「你想干嘛?我没准你出去,心涵。」 我背对着鹰大人,「我、我在这不太好,还是出去好了,你、你们请自便……」 「不准,给我待着,随便你要做什么,总之不能离开房间。」 「可是……」 「心涵。」他沉沉的叫我的名字,从他的语气我知道他真的不打算让我出去。 我没有回话,也没有走出房门,一动也不动的站在门前。 眼睛可以不看,但耳朵却不能阻止声音进入,我不停听到那个女人的吟吟叫声,还有床剧烈晃动的声音。 为什么要这样? 为什么要我在这样的状况下待在这里? 想跟其他女人上床为什么偏偏要我在附近? 为什么? 「帮主……嗯……啊……啊啊……」 我讨厌那样的声音。 真的很讨厌。 因为是鹰大人让她发出来的。 为什么?我有种想哭的感觉? 我到底是怎么了?鹰大人跟其他女人怎么样都不是我能管的,我为什么会因为他跟其他女人上床而觉得难过? 心里,真的好不舒服。 他们结束后,女人大摇大摆的走出去,鹰大人则坐在床上。 「心涵,过来。」 我沉默。 「心涵,我在叫你。」 我仍是沉默着。 「心涵!」 「是、是……」刚竟然失了神,我真是…… 「过来我这。」 「是……」 我走到床边后,鹰大人把我压下,解起我衣服的扣子。 「不要……」我扯开他的手。 我从未拒绝过他。 但这次,我真的不想。 我不要在他跟别的女人做过的床跟鹰大人做,我不要。 「为什么拒绝我?」 「我……我、我就是不想……」我不想…… 他用力吻住我的唇,舌头放肆的窜进我的口中,我越是挣扎,他越是用力吻我。 一个心急之下,我咬伤了他的唇。 「我……抱歉,鹰大人,我不是故意咬你的……」 他蛮不在乎的将血拭去,「看到我跟别人上床你很生气?」 「我……」 生气?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是生气吗? 「还是难过?因为我跟你以外的女人有亲密关係。」 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眼泪莫名的流下来,想止也止不住。 鹰大人没理会我的眼泪,「要知道,你是什么。」 我是玩具。 我一直是知道的。 可是我…… 他继续将我的衣服脱去,毫不客气的进入我的身子。 我没力气反抗,也没资格反抗。 他在这里要了我,在刚与别人缠绵的床上,要了我。 眼泪还不争气的拼命落下,我却连擦乾的气力都没有。 我的心里不断重复着两个字。 玩具,玩具,玩具,玩具,玩具…… 没错,我是玩具,鹰大人的一个玩具。 只是一个玩具…… 18. 这是第几天了? 第几天鹰大人带着女人回家? 第几天在我面前跟别的女人上床? 第几天在那张与他人缠绵过的床上要我? 第几天? 这是第几个女人了? 第几个鹰大人带回来的女人? 第几个跟鹰大人上床的女人? 第几个? 「怎么了?心涵?怎么无精打采的?」伯母问。 我没说话。 「喂!我妈在问你话!你是哑巴啊?」 「立韦,别这样跟心涵说话!」 「爸,我真不晓得你们干嘛对她这么好?」 「伯父,伯母。」我轻开口,「我没事,请你们不要为我担心。」 「可是我看你的样子真的不太对劲,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事的,伯母。」 「我看你今天状况不太好,先回去休息吧?」 「嗯……」 于是,今天我提早回去。 立韦哥开车送我,开了一段路后,我发现这不是回去的路,「立韦哥,你走错路了。」 「我没走错。」 「咦?」 车子往人烟稀少的地方开去,随着人群渐渐变少,我的心开始感到不安。 「立、立韦哥,你到底要载我去哪里?」 「闭上你的狗嘴!」 他到底要去哪? 车子来到一个没有人的郊区,他为什么带我来这? 车子停下后,他将座位调成平坦式,把我压住,「立韦哥?」 「那什么脸啊?」 「放、放开我,请你别这样。」 「哼,帮主的位子被鹰那浑帐抢走了,不抢他点什么叫我怎么嚥得下这口气?」他边说,边扯开我的衣服,「今天我就要抢了他的女人!」 「不要啊,放开我,求你放开我!」我拼命挣扎,但我一个女人家的力气根本敌不过他…… 我不要跟鹰大人以外的人发生关係! 能碰我的,只有鹰大人! 「唰-----------」衣服硬生生的被撕裂,「不要、不要,不要这样!」 突然之间,他的动作停下,眼睛睁的偌大的盯着我,然后轻抚我的左锁骨下方,语带结巴的开口,「你、你不会是……」 不晓得他要说什么,我使劲将他推开,用残破的衣服遮掩自己,一脸惶恐。 只见他的神情怪异,似乎若有所思。 「你……我……」 他怎么了?怎么突然? 他将座椅调回原来的样子,还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披在我身上,「我不会再对你做这种事了,我现在要送你回去。」 「咦?」 「坐好!」 搞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反正他打消动我的念头就好…… 他送我回家后,我赶紧跳下车进屋,头也不回的。 一进到屋里,我便见到鹰大人和一个女人坐在客厅沙发上。 「那外套哪来的?」 「这个是……」 他走近我,将外套强行拿开,「为什么衣服破成这样?」 「我……」我不敢说…… 「我在问你话,回答我!」 「……」我仍是一个字也不敢说。 我怎么开口?怎么告诉鹰大人?怎么告诉他我差点被强暴? 「过来。」他将我拉到客房,他带回来的女人也跟着进来,「你是不是跟那个永皇做了?」 「我没有!」我赶紧辩驳,不想牵拖无辜的人。 「那你这模样是怎么一回事?」 「我……」 「在这里站好,今天不准你背对我,我要你用眼睛看,用耳朵听,目睹我跟别人上床,听到没?」 好冷。 声音与眼神都好冷。 鹰大人把那女人拉上床,粗鲁的对待那个女人,我不敢回避的看着他们。 很奇怪的,我的眼泪掉不出来。 我的双眼,我的双耳,都亲自接收到他们在做什么的讯息。 为什么? 我竟然越来越有种被背叛的感觉? 脑子已经搅成一团了,方才立韦哥对我做的事,现在鹰大人在我面前做的事,都让我的心思混乱成一团。 我整个人呈现傻愣状态,两眼无神的看着眼前的男女。 模模糊糊的,我似乎看到在那女人身下藏了一块黑色的东西,那形状看起来有点像……我潜意识的走近,想看清楚那到底是什么。 正当我走近时,女人嘴角一弯,「哎呀……你自己过来让我瞄准呀?」 咦? 那东西是……枪? 这女人藏了一把枪? 认清那是什么之后,我的理智全恢復,「你……」 「砰!」的一声响起。 在我来不及反应之时,子弹贯穿了身体,但我感觉不到疼痛。 子弹,飞入了鹰大人的右胸口。 当时的一切发生得太快,我几乎想不起来为什么瞄准我的子弹会打到鹰大人,只依稀记得,在那女人扣下板机的那一剎那…… 鹰大人的身子挡在我面前,接下了那粒子弹。 19. 「现在怎么样了?」 「老师……鹰大人他……他……」 事情发生后,那女人从窗户逃走,听到枪声的老李一进房看见这状况,马上打电话叫了救护车,鹰大人现在正在急诊室。 「是谁开的枪?这么大胆!」 「师母,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那枪是瞄准我的,不该是鹰大人中枪的!」 都是我害的…… 「心涵,不是你的错,你别自责。」 「呜呜……都是我害的……」我忍不住哭了出来,「老师,鹰大人不是帮主吗?那他在医院就诊不要紧吗?」 一个黑社会帮主,是不能在一般医院就诊的吧?况且他现在是枪伤…… 「别担心,这家医院是帮里的。」 「政彬哥!」医生从里头走了出来,「帮主已经没事了,等等就可以到病房去看他。」 「是吗?没事就好。」老师松了一口气,「这件事不要对帮里的人公开,知道吗?」 「是。」 「鹰大人没事了吗?太好了,没事了……」 我好害怕,害怕因为那一枪害鹰大人……死掉…… 得到医生的允许后,我们纷纷赶去病房。 「鹰大人……」我走近病床,看着半昏睡的他,「呜……对不起,都是我害你的……」 「心……涵?」他小声开口。 「我在这、我在这,鹰大人,我在这!」 「政彬,莉玫,你们先出去,我有话想跟心涵说。」 「知道了。」 「知道了。」 他们异口同声,然后一起走出病房。 「鹰大人,对不起,是我害你的……都是我的错……」 如果不是因为我,鹰大人就不会遭到枪击。 那颗子弹,为什么不是打在我身上?为什么不打在我身上?为什么要打到鹰大人…… 「心涵,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不管是什么事,我都会答应。 「去住在王姓夫妇家。」 伯父伯母?「为什么?我想跟你一起住。」 我不想离开你。 「不答应我?」 「我……」我顿了下,「我知道了。」 「另外,我还要问你。」 「嗯?」 「你今天回来的衣服到底为什么会破成那样?」 「那是因为……」 「你背叛我?」 「没有!我不会背叛你的!永远都不会!」 「我可以相信你吗?」 我用力点点头,「可以!请你相信我,心涵永远不会背叛鹰大人,永远……」 过去不会,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对你,永远忠诚。 「嗯……今天的事我就算了,别再让我看到你那样。」 「好!我保证!」 鹰大人微微一笑,看起来很安心的样子。 他拉起我的手,放在他的左胸,我可以清楚感觉到他的心跳,「感觉到了吗?我的心跳。」 「嗯,噗通噗通一直跳。」 「我说过……」他顿了一会,「只要你活着,我就不会死。」 我再度哽咽,「嗯……你说过,请答应我,这句话会永远有效力。」 「嗯……」鹰大人的微笑还掛在嘴边,静静的睡着了。 一阵微风吹进病房,拂过我的脸,我感到一阵清爽。 鹰大人的笑容,就像这阵风一样,温柔。 令我眷恋不已…… 20. 「鹰大人,身体好点了吗?」 这几天我每天都来照顾鹰大人,他醒来时第一眼见到的人是我,入睡前最后见到的人也是我。 「好很多了。」 「那就好。」我拿起瓶子,「我去帮你装水。」 「嗯。」 我走出病房,帮鹰大人装了水之后,回房时听见了老师和鹰大人的对话。 「嗯,他原本的目的是要杀掉心涵。」是老师的声音,「原因大概是因为你抢走他帮主的位子,又知道自己杀不了你,觉得不甘心所以想杀了心涵洩恨。」 这么听起来,他们所说的「他」,是……立韦哥? 他要杀我? 「他知道你最近常带女人回家,而且做爱的时候都会让心涵待在一旁,所以找了个女人让你带回家,想趁机杀掉心涵。」 他上次差点对我……没想到他还想杀我…… 「说到这,你干嘛带女人回家?还让心涵待在一旁看你跟别人干那档事?」 「你不需要管。」 「真摸不透你在想什么,心涵是个好女孩,虽然你是堂堂帮主,但我还是要警告你别伤害她。」 「这么疼惜你学生?」 「不只是我,莉玫也对她疼爱有加,还有永皇。?」 「哼,她不过是我的玩具,我爱怎么玩就怎么玩。」 「如果只是个玩具,你何必替她挡子弹?」 「别跟我顶嘴,别忘了你只是副帮主,我这个帮主还是能一枪毙了你。」鹰大人的口气冰冷至极,彷彿他真的能毫不犹豫的对老师开枪,「别提那个玩具了,去解决掉开枪的那个女人。」 「我知道,那王立韦要怎么处理?」 「先留着他,还不是时候杀他。」 「我知道了,那我还有事,先走了。」 「嗯。」 「鹰,就算你身分比我高,我还是要阻止你伤害心涵,如果心涵真的出事,我跟莉玫不会就这么算了的,你要知道,我跟莉玫要是真的被你无缘无故杀掉,你这个帮主的位子也坐不稳,毕竟我跟莉玫在帮里有一定的地位。」 鹰大人没有答话。 老师走出病房,撞见了在房外的我,「心涵?」 别让老师知道我听到他们的对话比较好吧,「老师,你来看鹰大人呀?」 「嗯,你……刚有听到我跟鹰说什么吗?」 我摇摇头,「没有,我刚装水回来,你们说了什么吗?」 「没什么,我有事要先走了,再见。」 「老师慢走。」 我走进房里,努力装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鹰大人,我水装好了。」 「嗯。」 我将水放好后,在鹰大人床边的椅子坐下。 「鹰大人,我一直都清楚自己是你的玩具。」一直都很清楚,「但是我能不能问你问题?」 「你问。」 「如果哪天玩具坏掉了,你会不会难过?」 他沉默了一会,「不会。」 是我意料之中的答案。 「那如果哪天你玩腻了这个玩具,你会不会毁掉?」 他再度沉默,接着缓缓开口,「会……」 「嗯……请你一定要这样做。」 他对上我的眼眸,「你的意思是杀了你也无所谓?」 我轻轻笑着,「是的,只有鹰大人可以杀我,只有你想毁掉我时,我才会消失,如果是别人想杀我,我绝对不会被杀死的。」我轻抚鹰大人身上的枪伤,那因为我而留下的伤口,「我将我的生命与死法交给你,想用这些跟你交换一个条件。」 「不惜用命换也要?你想要什么?难道是想离开我之类的?想去永皇那?」 我摇头,「我想请你承诺我,这个枪伤是你身上最后一个伤口,请你以后不要再做出伤害自己的事。」 只要你能平安无事。 我只要你平安无事。 鹰大人盯着了看我好一会,神情里有着我不解的忧鬱,「这个世界上……你是唯一。」 「咦?」唯一的什么? 「玩具。」他停了一会,又缓缓开口,语气不再冰冷,转而难得的温柔,却又带了点凄凉,「我唯一能相信的……只有你这个玩具。」 我回握鹰大人的手,「我永远不会背叛你,永远不会讨厌你,我会永远陪着你。」 就算全世界都恨你,请不要担心你会孤单一人。 我。 会在你身边。 永远。 21. 「在那里过的如何?」 「很好,伯父伯母都很疼我,你不用担心,永皇。」 转眼,我二十岁了。 「那就好,说来也真奇怪,鹰帮主为什么要将你送去他们家住?」 「我也不晓得。」我抬眸,「说到奇怪,我才纳闷你,两年前不是说要出国吗?怎么最后没出成?」 我记得两年前永皇说要出国留学,但后来却不了了之,就这样留在台湾。 「没为什么,兴致没了。」 「你真是的,能出国很好呀,居然放弃。」 「如果那么好你为什么不跟我一起出国?」 「因为……」 「因为你要留在这里,留在有鹰帮主的地方?」 「嗯……」我点头,「大学生活过得愉快吗?」 「还不错,如果你能一起来念该有多好。」 我微笑,「大概没机会了吧,我这辈子大概都没机会上学……」 但我不会有怨言,因为我还是学到很多知识。 「对了,王立韦还有没有找你麻烦?」 「没有,其实我很少跟他见面了,他不常待在家。」 「那就好,两年前就看他不顺眼,一看就觉得他不是什么善类。」 「别这样,永皇。」 两年前立韦哥对我做的事,我已经原谅他了。 虽然我不知道他当时为什么会突然停手,反正最后也没发生什么事,鹰大人也不再追问,这事也就这样过去了。 「鹰帮主他……究竟有什么魔力?可以让心涵你离不开他?」 「哪有什么魔力,我就是离不开,没有为什么。」 那是一种自然而然的感觉,没有任何理由。 「我真是羡慕他……」 「嗯?」永皇说得很小声,我没听见他说些什么,「你说什么?」 「没什么啦,我得回去赶报告,先走了。」 「那我也走吧,一个人待在这也挺无聊的。」 自从搬去伯父伯母家后,已经不像从前在鹰大人家一样不能出门,他们不限制我出门,我也不至于晚归不回,日子过的既平静又安稳。 唯一遗憾的,是不能常常看到鹰大人。 鹰大人从不主动来找我,都是我自己回鹰大人家去等他回来,就算只能见上一面,也好。 伯父伯母对我呵护至置,常常对我嘘寒问暖,住在那个家,让我有一种亲情般的温暖。 虽然那个家很温暖,但我十分怀念过去跟鹰大人住在一起的日子,如果可以让我选择,我会选择回鹰大人家。 鹰大人他……还是过着赌上性命的日子吗?还是一样让自己身陷危险吗? 我好担心。 看一下錶,时间还早,去鹰大人家吧,幸运的话也许他在。 我叫了辆计程车,鹰大人家与王家有段距离,因为离好一段距离,所以更难见到鹰大人。 车子开了将近一个鐘头后,我在鹰大人家前下车。 「如果我还住在这就好了……」我喃喃自语。 我按下对讲机,说明来歷后,老李为我开了门,并且出来接我。 「心涵小姐,我好想您呀!快进来,鹰少爷正好在家呢!」 鹰大人在?真是幸运!「你老人家最近身体好吗?」 「多谢心涵小姐关心,老李我很好,您请进。」 「嗯。」 进到屋内,鹰大人并不在客厅。 「鹰大人在房间。」 「我知道了。」 我走到房间,按下对讲机,得到鹰大人的允许后进房。 「鹰大人。」我好想他,「很高兴见到你。」 「嗯,你来了。」他坐在桌前看书。 「抱歉,我打扰到你看书。」 「不会。」他起身走近我,「我在等你。」 「咦?」等我?「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会来?」 我是临时决定,事前并没有说呀…… 「直觉。」 好准的直觉。 「你在王家也住了两年,跟他们应该很熟了。」 「他们对我很好。」 「那是当然的。」 「咦?」我不解。 对一个陌生的我那么好,而且还照顾我两年,怎么会是当然? 「跟他们混熟了,我要你做另一件事。」 「什么事?」 鹰大人的冷眸对上我,语气冰冷的开口,「杀了他们。」 什、什么! 他说……杀了他们? 这、这应该是在说笑吧? 「鹰、鹰大人,怎么突然说这种话……」 太荒谬了……竟然要我去杀人,杀两位对我照顾有加的长辈? 我怎么做得到? 「我说真的。」好冷淡的口气,我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我让你去跟他们住上两年,就是要他们对你信任,这样你才好下手。」 「我做不到……叫我去杀他们,这种事我做不到!」做不到!「鹰大人,为什么要杀他们?他们人都很好,不要杀他们好吗?」 「不能。」他语气里没带任何情感。 「为、为什么?」 为什么要杀两位这么好的人? 我不仅无法下手,也无法看着他们被杀。 「在很多年前……」鹰大人的语气除了冰冷外,还带了点哀凉,「他们杀掉我的父母。」 咦? 我傻住。 鹰大人的父母,被伯父伯母杀掉? 「一……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他们人这么好,怎么可能……」 我无法相信…… 「是真的,我想解决掉他们想很久了,现在时机已经成熟。」 所谓时机,就是藉由我的手,復仇吗? 让我跟他们建立情感后,利用他们对我的信赖,杀掉他们? 「我……我真的做不到……」眼泪盈满眼眶,「他们像亲生父母般的照顾我、疼爱我,我、我真的……」 我真的很喜欢他们啊…… 「你的意思是,你要为他们违抗我?」 「我……我并不想违抗鹰大人,但这种事我真的……」做不到…… 他从抽屉里拿出两包药物,「这是从蛇帮主那得来的药,一包就能置于死地,你找到机会后就下手。」 「我……」 鹰大人将东西塞到我手上,「得手后就搬回这里住。」 语毕,鹰大人转头离开。 我被这要求吓傻了,无力的跌坐在地 要我去杀伯父伯母……我、我哪做得到? 我怎么做得到? 两年来他们对我的关心对我的疼爱是那样真心,他们对我这么好,我怎么忍心杀掉他们? 鹰大人说……他的父母是因为伯父伯母的关係而死的,上一代究竟发生过什么事? 帮派,竟如此令人胆颤…… 可是如果鹰大人说的是真的,那伯父伯母就是鹰大人的仇人,那、那身为鹰大人玩具的我,就不能心软…… 因为他们害鹰大人失去最亲爱的父母亲…… 可是,就算如此,我还是、我还是、我还是…… 下不了手…… 22. 「伯父,我想请问,你知道……」我欲言又止。 「想问什么儘管问,没关係。」 我屏气凝神,嚥了嚥口水,「鹰大人的父母……为什么会死呢?」 伯父脸色一惊,「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我受鹰大人照顾这么多年,想多了解他,请你一定要告诉我,好吗?」 「这……过去的事你不需要太了解……都二十多年前的事了。」 「听伯父这么说,你跟鹰大人的父母认识?」 「我……」他脸色一沉,「是认识。」 「那你一定知道他们是怎么过世的吧?他们以前也是帮派人物吗?就像伯父你一样?」 「心涵,你到底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些?帮主跟你说了什么吗?」 「怎么会觉得跟鹰大人有关呢?我没从他那听到什么啊。」我脸不红气不喘的答道。 我必须假装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样,才能套伯父的话。 伯父,像我父亲一样的人,请原谅我,这样的行为。 「是、是吗……」 我微微笑,点头,「是的,我只是单纯想多了解鹰大人,鹰大人父母的死……让伯父这么难啟齿吗?又不是伯父害鹰大人失去父母的,讲一件跟自己没多大干係的事有什么难的吗?」 「怎么会没干係……」他小小声念着。 「咦?跟伯父有关吗?鹰大人父母的死。」 「心涵,这事说来有点复杂,不是那么容易说清楚的,别讨论这问题了好吗?」 「可是你越不说我越是觉得纳闷……我有听到传闻,说鹰大人的父母是被杀死的,我想知道是谁做这样的事,鹰大人的杀父母仇人,就是我的仇人!」 「心涵!」伯父晃着我的肩膀,「你不能这样想!你不能!」 「为什么?」 「总之你不能!你千万不能有这样的想法啊!」 「鹰大人对我来说,是像神一样的存在!我不能原谅,不能原谅伤害过他的人!」 「就算是我跟你伯母也一样吗?」 我心一惊。 这是不是,承认? 「你的意思是……你跟伯母就是杀鹰大人父母的人?」 「我、我的意思是……」 「伯父,别那么紧张,我知道你们不会是的。」我淡淡一笑。 皮笑肉不笑。 「对……对……不是我们,别恨我们……」 「我怎么会恨你们呢。」我轻轻拥伯父,「我怎么会恨呢……」 一道温热自我脸颊滑下。 是泪。 已经没必要再让伯父辩解了。 从这段对话,我心里已经有个底。 该不该照鹰大人的指示做? 答案,已经很清楚。 ※ 「伯母,今天的晚餐让我来做吧?」 「咦?让厨师做就好啦,何必让心涵辛苦呢?」 「我最近学了几道好菜,想做给你跟伯伯父嚐嚐,就让我大显身手一下吧!」我撒娇的说。 跟伯父伯母在一起时,我就像是他们的女儿一样,备受疼惜。 我感到很幸福。 伯母摸摸我的头,「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也不能不答应囉,期待你做的菜喔,心涵。」 「嗯!」 我开始做起菜,一段时间后,餐桌已经摆满了餐点。 接着我拿出鹰大人给我的药,那包要置伯父伯母于死地的药。 拿着药,我心里突然出现好多画面…… 『心涵,你能来住伯母我真的好高兴喔!』我第一天来到王家时,伯母一脸欣喜的欢迎我。 『心涵,来,伯父给你买了隻大洋娃娃,看喜不喜欢?』我生平第一隻洋娃娃,就是伯父买给我的。 『心涵,你头热热的……是不是发烧了?快,我带你去给医生看看!』身体只是稍微不适,伯母却一脸慌张。 『心涵,来来,跟伯父聊聊天吧?』伯父亲切的找我陪他说话。 『立韦,你如果老对心涵不好,我就把你赶出家门!听到没!』有一回,立韦哥对我说话不好听,伯母见到这状况,马上跳出来为我说话。 『心涵,来这里住上一段时间了,有没有不适应的地方?有的话要说。』伯父在乎我的感受。 他们,总是那样关心我。 但是我现在要对他们做什么? 我想害死他们……想害死这样对我的两个好人?我怎么这么坏…… 心涵,你究竟清不清楚你要做什么,你究竟清不清楚这包药放下去后会有什么后果? 你…… 『在很多年前……他们杀掉我的父母。』鹰大人的声音闪过脑海。 『在很多年前……他们杀掉我的父母。』 『在很多年前……他们杀掉我的父母。』 『在很多年前……他们杀掉我的父母。』 『在很多年前……他们杀掉我的父母。』 『在很多年前……』 『他们杀掉我的父母。』 对了。 他们杀掉鹰大人的父母。 鹰大人恨他们,所以,我也必须…… 捨弃掉多馀的犹豫,我将药放入为他们盛装的汤里。 没多久后,伯父伯母纷纷入座用餐。 「心涵,你的手艺真是好,好好吃呢!比厨师做的还好!」 「你、你过奖了……伯母……」 「真的真的,好吃到没话说!」 「伯父……我、我做的菜没有你说的那么好……」 真的一点也不好,这顿饭参杂了伤害你们的心态啊…… 真的,真的,一点也不好,而且是糟透了…… 到了最后用汤,我眼看伯父率先舀起汤,就准备入口了。 他们一点也没多疑,对我那么信任,但是我却利用他们对我的信任……我利用了这份难得可贵的感情…… 心跳异常的加快,像是在警戒我什么。 这样的不安,像是要阻止我什么。 伯父伯母慈祥的笑容,像是要唤起我什么。 我怎么觉得,这个空间的一切,都像是要告诉我什么。 对了,在书上读过。 做人要知恩图报。 老师教过。 做人不能忘恩负义。 现在的我,做了些什么? 『这是从蛇帮主那得来的药,一包就能置于死地……』 鹰大人说过的字句在心中响起。 现在的我。 正在做,不对的事,吧? 伯父的那口汤还没入肚,现在要阻止还来的及。 没错,要让自己不后悔的机会,错过这一刻就再也没有了。 「伯父,别喝!」我用力拍掉那碗汤,也打翻伯母的,「伯母也别喝!」 他们诧异的看着我,伯母先开了口,「怎么了?好好的怎么打翻汤?」 「我……」 「是啊,怎么了吗?心涵。」 「我……我觉得这道汤做的很失败,不想让伯父伯母嚐到失败的汤头……我、我再去做一次……」 「只要是心涵做的,我跟你伯父都会觉得很美味。」 伯母…… 「这顿饭真的很棒喔,心涵。」 伯父…… 我看着他们,心里百感交集。 还好我没让他们喝下那碗汤,还好、还好…… 他们还能这样在我眼前笑着,我真的好高兴…… 要我杀死他们。 我做不到。 23. 「心涵,心涵?心涵!」 「啊?抱歉,老师,你刚说了什么?」整个脑子乱哄哄的,心神也定不下来。 今天跟老师出来喝茶聊天,我却无心跟老师谈话。 我已经确定,我不可能对伯父伯母痛下毒手,可是鹰大人的要求我该怎么回拒? 他们是鹰大人的仇人,如果我偏袒他们,鹰大人一定会讨厌我…… 这样我也许连个玩具都做不成了…… 我该如何是好? 该怎么做才能让双方都不受到伤害? 「你怎么一直在发呆?有什么事在心烦吗?」 「没什么……别担心。」 不是任何事,都能轻而易举的向别人诉说的。 「永皇他告诉过你我跟你师母在帮里的事了吧?」 我诧异的抬起头,吶吶道,「嗯……我知道老师是相当于副帮主地位的人,师母是位杀手。」 这个世界上,令人惊讶的事实在太多了。 不论是杀伯父伯母的事,还是老师师母的身分,都令我惊讶万分。 「我就知道他会说。」老师啜一口饮料,「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不得不告诉你,别跟永皇走的那么近。」 咦?怎么突然这么说?「为什么?他是我最要好的朋友……」 「他毕竟是蛇帮主的儿子,终究是蛇帮的人,虽然现在鹰帮与蛇帮是合作关係,但底下的反浪声还是很大的,再说蛇帮主的野心不小,我担心他会要永皇从你这打听到有关鹰的事。」 「不会的!」永皇的为人我很清楚,他不是会利用我的人,「永皇他不会这么做的,我相信他。」 我相信他是用真诚跟我交朋友的。 「心涵,你现在也二十岁了,虽然你不算是帮里的人,但你的心是向着鹰的吧?有些事你不得不注意,有些人你不得不防,虽然你从未在帮里出现,但帮里有不少人是知道你的,别帮也有很多人知道你,心涵,你应该不想成为鹰最大的弱点吧?」 弱点? 我是鹰大人的弱点? 我的存在对鹰大人来说,只有伤害吗?他收留了我,却会害到他自己吗? 我是这样的存在吗?一个会害到主人的坏玩具。 「心涵,我知道你很重视永皇这个朋友,但还是跟他保持距离好。」 「只要……只要不讲跟帮里有关的事就好了吧?只要不提跟鹰大人有关的事就好了吧?」 只要,像普通朋友那样普通来往就没问题了吧? 撇开帮派的关係,我们是交情多年的好朋友啊!跟他做朋友的这几年,我从来都没刻意去想过他是蛇帮的人,我只想到,要好好珍惜这份友情。 「如果可以,最好撇清关係,这几年我也看到永皇对你很好,但是在这个圈子,现实逼的我们不能轻易相信他人,何况他的身分特殊,多一分防心是必要的,你明白吗?心涵。」 「我……我明白。」 我明白。 随着我年龄的增长,以前单纯认为美好的一切,渐渐都变得不单纯,渐渐都变得另有目的,人与人之间可贵的情感,甚至是为了达成某件事的手段。 我没有直接接触到黑社会的生活,却已备受沉重心情,光是听闻都不得不对世上的一切感到有些失望,那直接处在这样环境中的人们,是如何去承受明枪暗箭的压力呢? 身为帮主的鹰大人,该如何去承受?在他心里的伤口,肯定比他身上的还多…… 身在这样的环境,没有父母的照顾,还必须面临人性黑暗面,争权夺利的生活,他从那么久以前就不断经歷,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忙也帮不上。 做为玩具,应该要让主人感到开心。 我这个玩具,却成了主人的弱点,害了主人。 老师和师母,在我面前都笑口常开,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是不是也有不为我知痛苦神情?一定有吧?在黑白两道间奔波的老师,该怎样隐瞒身分得到情报?该怎样欺骗相信自己的人?身为杀手的师母,一位女子要怎样去承受夺走人命的罪恶感?该怎样强迫自己狠下心杀死他人? 永皇一定也有他的痛苦,在鹰帮与蛇帮间游走,两边人马的舆论纷纷,我知道他是个好人,我可以百分之百确信,因为他看我的眼神,总是那么真诚,但他是蛇帮主的儿子,一定也承受不少来自帮里的压力。 跟他们比起来,我的生活真是单纯到幸福。 「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帮我注意一下王立韦。」 「他怎么了吗?」 「最近有风声说他变成蛇帮的人了。」 立韦哥变成蛇帮的人? 伯父伯母是鹰帮的长老级人物,但立韦哥怎么跑去蛇帮呢? 「他为什么会去蛇帮?」 「这只是风声,不确定是真是假,不过我觉得这是事实的可能性很高。」 「因为他的帮主位子被鹰大人抢走,所以想背叛鹰帮吗?」 「你连这都知道?」老师瞠大眼,有些不敢置信,「已经没办法再把你当孩子看了呢,心涵已经是个大人了。」 如果长大就必须面对这些事情,那我真的好想停留在孩童时期。 什么都那么单纯,什么都那样简单。 「老师,虽然你说我已经是个大人了,但我觉得我仍不成熟。」 「怎么会?跟其他同龄的孩子比起来,你真的很懂事。」 「可是对于有些事情我无法打定主意,我不知该怎么做才能两全其美。」 鹰大人交代我做的事,伯父母照顾我两年的恩情,让我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心涵,很多事情不是像考卷上的题目一样,只有一个答案,你必须试着去用生命去理解,你这么聪慧,有很多事情你一定能一点就通的。」 「……」不是的。 很多事情,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拿捏。 很多选择,我无法明确做出。 很多事情,在书上学不到,很多事情,没有经歷过就不会懂。 「我有事要回帮里,我跟你说的那两件事你留意一下,有什么事再打电话给我。」 「嗯,老师慢走。」 我看着老师离开的背影,觉得有什么改变了。 是呀,这个世界,无一刻不在变化。 唯一不变的,就是「一直在变」这件事。 我七岁时被鹰大人收养,到现在我已经二十岁,很多事情,我渐渐清楚,渐渐明白,孩时的好奇心,对鹰大人身分的疑问,这么多年来,已经慢慢得到解答。 然而,知道了这些,知道鹰大人是帮主,知道老师是副帮主,知道师母是杀手,知道永皇是蛇帮主的儿子,知道伯父伯母是鹰帮的长老。 知道鹰大人父母的死是因为伯父母。 知道了这些,我并没有比较快乐。 我甚至会想,很多事情,如果不知道,也许会过得比较好。 很多事情,如果能像小时候一样无知,就能享受无知的快乐。 24. 「鹰大人,你回来了。」今天我到鹰大人家等他归来。 「心涵?你怎么回来了?」 「我只是有话想说,所以过来这里。」 「到房里说。」 我跟着鹰大人进房。 这间房间,从我七岁第一次来时,一直都没什么变。 改变的部分不多。 书桌旁多了台电脑,是鹰大人为我买的。 书架上多了几本书,是我喜欢看的书,鹰大人为我买的。 床铺多了个枕头,即使我不住在这了,鹰大人为我准备的枕头仍在那里。 浴室多了个小柜子,用来装女性的必备用品,是鹰大人为我装设的。 衣柜里多了几件衣服,是鹰大人为我挑选的。 改变,真的不多。 但这些因为我才做的改变,却让我觉得好温暖。 「鹰大人……我……」 「你下不了手?」 我头一低,「对不起……但是我真的做不到。」 过了好几天,我仍是无法做出伤害伯父母的事。 鹰大人走近我,将我横抱起,走到床边,「今天晚上就住这。」 我贴着鹰大人,细闻他身上的味道,是我最喜欢的味道,属于鹰大人的味道,「好……」 他没有再多问杀伯父母的事,口气里没有责备,没有愤怒,就像平常一样。 彷彿他不曾对我提起过这件事。 「已经很晚了,休息。」他准备将我放下。 我拉住他的衣服,「不要……」 「你有什么还没做完的吗?」 「我们……我们……我们好久没有一起洗澡了……」 自从我搬去王家后,过去每天要做的事,变成不再做的事。 鹰大人将我抱到浴室,卸下我的衣服,也卸下他自己的。 他的衣服一脱下,我马上看见他右胸上的枪伤,是两年前因为我才留下的伤疤。 「还痛吗?」我轻抚那道伤。 「不了,早就好了。」 「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 「是我的错。」我用手环住鹰大人,让自己的身子贴着他的,「是我的错……」 他轻揽着我,「不……」 「鹰大人,对不起,害你中了一枪,现在又无法做到你对我提出的要求。」 他没有再说话,反而将我的头抬起,在我唇上落下一吻。 这个吻从唇到颈子,到胸前,「鹰大人……澡……晚点再洗吧?」 他再度将我抱起,走出浴室,在床上放下,「心涵……」 「嗯?」 「不要恨我……」 我抱着鹰大人,「永远……都不会恨你。」 我那时什么也没多想。 一段日子过后,我才知道,鹰大人为什么这么说。 ※ 结果,我在鹰大人家不只住上一天。 这一住,就是两个月。 这两个月的日子,就像我过去在鹰大人家的日子。 我在房里走动,觉得有些无聊,便走到过去念书的书房。 我大部分的学习时间,都在这间书房里。 以前除了上政彬老师的课外,并不会来到这间书房,我需要的书老师会拿给我,根本不用我自己找,今天难得有机会,晃晃这里吧,也许有的书我没看过。 晃着晃着,发现这里的书我几乎都看过了,只有一本书,我觉得很陌生。 我从没看过那本书,一本名为「心寒」的书。 「跟我名字的音一样耶。」 我将那本书拿下来,准备翻开它,「咦?这……不是书?」 这本「心寒」并不是一本书,是一个小盒子,做的极像一本书的盒子,「好特别喔,原来是个盒子。」 我想打开它,却发现上头有个密码锁,我想了一下后,按下1313,13正好跟心寒的音很像,因为有四位数,所以就按了两次。 按完后,盒子马上解锁,「没想到我猜对了!」 等等,这是鹰大人的东西,既然都上了锁,应该就是重要的东西,那我擅自看是不是不妥?这样的行为是在破坏鹰大人的隐私权呀…… 想了一下,还是决定不看。 就在我准备将东西归回原样时,一张纸滑到地上,我弯腰捡起来,瞄到上头写了我的名字。 「这、这是我的dna检验报告?」 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上头的日期还是我八岁那年…… 这么说起来,我记得八岁那年我的确做过身体检查,当时做了不少检查,到底做了些什么我也记不清了,那时有做dna检验呀…… 为什么鹰大人要把我的检验放在这么隐密的地方? 总觉得事有蹊蹺,我决定看完里头的东西。 25. 再度打开盒子,有很多有关我的东西放在里头,包括一些我的照片,我写的作文之类的,另外还有一些信。 我打开信件,发现尾端有伯父伯母的亲笔签名。 这是伯父伯母写给鹰大人的信? 「鹰,收到你寄来的dna检验报告,我们相当惊讶,原以为再也找不到那孩子了,经过确认后,证实你所说的心涵就是我们多年前失踪的孩子……」 什么! 我是……我是伯父伯母的孩子? 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瞠大眼,不敢相信的继续看信。 「鹰,我们知道你很恨我们,毕竟当年你父母的死是因为我们所害,但错在于我们,请你不要将你的怨恨迁到孩子身上……」 鹰大人父母的死,果然…… 「鹰,很谢谢你照顾心涵,让她平安长大……我们决定不让立韦成为下任帮主,而让你接替帮主的位子,不,这个位子本来就是你应得的,若是你父母健在,帮主位子根本轮不到立韦,但希望你当上帮主后,能让我们见上心涵一面……」 立韦哥之所以没当上帮主,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这些是真的吗? 我几乎不能置信…… 若这些都是真的,那、那我差点杀死我的亲生父母…… 这些信最早的一封是十二年前,十二年前鹰大人就知道我的父母是谁,我的父母居然就是鹰大人的杀父母仇人,换言之,我是鹰大人痛恨的对象之一…… 原来……原来……我的存在,是这样讨人厌…… 难怪……鹰大人要为我取名心涵,难怪……这个像书的盒子叫「心寒」,心涵就是心寒吧? 每次看到我,鹰大人都觉得不舒服,每次看到我,鹰大人都会想到被我父母害死的父母亲,每次看到我,他都感到心寒…… 我是令鹰大人心寒的心涵…… 现在我想起来了,第一次见到鹰大人时,他扯开我的衣服,就是为了确认我的身分,我的左锁骨下方,有一小块不甚明显的胎记,他就是藉由那个胎记确认我是谁。 两年前立韦哥突然停手对我的侵犯,也是因为他发现我是他的亲生妹妹。 两年来伯父母对我疼爱有加,是因为他们早就知道我是他们失踪多年的孩子。 一切都串连起来了。 我曾经想不通的事情现在都有了解释。 我不是孤儿。 我有爸爸妈妈,还有一个哥哥。 但为什么我会失踪呢? 从我有记忆来,我七岁前都是在魔鬼男家长大的啊……我记得魔鬼男跟我说过,有人拿钱要他养我。 伯……不,爸妈他们当年为什么要将我送给他养?照他们写给鹰大人的信来看,他们似乎一直在找寻我,如果不是他们请魔鬼男代养,那么,是谁用钱要魔鬼男养育我? 在我尚未有记忆前,似乎还有着一段像谜的过去。 但这不是我最在乎的重点。 因为在我脑海里出现的,是鹰大人之前要我做的事。 他要我杀掉王姓夫妇。 他明知我是他们的亲女儿,却要我对自己的父母下毒手…… 他早就计划好了。 他的復仇,不是杀掉王姓夫妇。 是让他们的女儿杀掉他们,让他们体验到那种被亲人伤害的感觉,让他们觉悟到,他们的女儿是他们最大的敌人。 这就是鹰大人要我接近他们的目的。 藉由我的手,去报仇。 他利用我。 利用我得到帮主的位子,利用我杀掉王姓夫妇,利用我,毁掉王家,利用我,除去他多年的怨怒。 我的存在,对鹰大人来讲,只是復仇的工具吗? 他之所以收养我,是为了这样的一天吗? 他之所以照顾我,是为了让我无法反抗他的命令,让我能对自己的亲人狠心吗? 打从我七岁那年,他就在盘算如何把我当做棋子,把我当作将王家一军的棋子吗? 我被利用了,是这样的吗? 到头来我所敬仰,我所崇拜,我视为神一样的人,是我最不该爱的人吗? 这十三年来,我一直无形中帮助鹰大人伤害我的亲人吗? 我在他的眼里连个玩具都不如。 我是个工具,復仇的工具。 我是让他心寒的工具。 身体的力气像被抽掉一样,我整个人瘫坐在地。 26. 我没有哭,我哭不出来,心里的震撼已经抵过所有想哭的情绪,我的心脏像遭到前所未有的衝击般,跳动的极不规律,彷彿忘了跳动是怎么一回事,每一次跳动的时间,都隔好久。 脑子里忽然想起许多过去的事。 鹰大人收留我的时候,鹰大人为我洗澡的时候,鹰大人为我请来老师的时候,鹰大人叫我名字的时候,鹰大人与我发生关係的时候,鹰大人第一次带我出门的时候,鹰大人笑的时候,鹰大人亲吻我的时候,鹰大人为我档下子弹的时候,鹰大人…… 好奇怪,知道这些事后,我应该要讨厌他的,因为他利用了我啊……可是我怎么一点讨厌的感觉都没有? 为什么在我心里,对他的感觉,没有半点恨意? 为什么我明知他做了很过分的事后,我还是好喜欢他?还是好景仰他?还是好想早点见到他? 他用心计画復仇,利用我去復仇的如意算盘打得这样精密,我被他彻底利用了,我明明很清楚的。 但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为什么在我心里,连一点点一点点讨厌他的感觉都没有? 竟然一点都没有…… 他是我的神。 是我最伟大的神,是我最最崇爱的鹰大人。 在我不知道这些事前,他是。 在我知道这些事后,他还是。 我还是好喜欢他…… 如果我能因为知道真相后而感到愤怒就好了。 如果我能因为知道真向后而开始恨他就好了。 如果我能因为知道真相后而对他绝望就好了。 只要对他彻底失望,我的内心会比较轻松吧? 因为我的心就不会感到如此矛盾了。 一边是我最喜欢的鹰大人,一边是我的亲父母,两边我都恨不了…… 我该怎么办才好? 以后我该怎么面对鹰大人? 该怎么面对一直被我称伯父母的爸妈? 突然,开门声响起。 鹰大人回来了。 我迅速将东西归回原状,整理一下情绪后,回到房间。 「你回来了,鹰大人。」 我努力装出跟平常一样的样子。 「嗯。」他也像平常一样简单回应一声。 「鹰大人,我有话想问你,你能听听吗?」 「嗯。」 我屏住呼吸,「我是你的玩具对吧?」 「嗯。」 「玩具的定义是供主人娱乐,那你认识我以来,有感到开心过吗?」 我是心涵,是你的玩具。 但我给你的感觉只有心寒吗? 鹰大人没有回答,于是我又问了一声,「有……吗?」 如果你的回答是没有,我真的就人如其名,心寒。 「……有。」 「咦?」鹰大人说有?「真的吗?你真的有因为我而感到开心过吗?」 「嗯……」 刚才流不出来的眼泪不晓得为什么突然流了出来……我上前抱住鹰大人,「太好了……太好了……」 我不是心寒,我不是心寒…… 我还是让你开心过的,我还是让你开心过的…… 「怎么了?突然说这些?」 「没什么……」 止不住眼泪,我紧紧抱着鹰大人。 他没有推开我,就让我这样好一段时间。 他没有问我为什么这样,也没有拒绝我的拥抱。 我知道,这样的回应,是他的温柔。 只要我的存在不是让他心寒,我就甘心做他的玩具。 27. 「永皇?」 「嗨!最近比较忙,来找你的时间变少,话说……你搬回来鹰帮主家了?」 「没有,只是暂时的,进来再说吧。」 老师要我警觉永皇,但我相信他。 他不是蛇帮派来的卧底,我知道的。 「你最近在忙什么?」 「我爸叫我多待在帮里。」 「这样呀,以前你说你不想接手帮主位子,现在有意愿了吗?」 「没有,我想过安稳的日子。」 「嗯。」 「还是你喜欢当帮主的男人?」 我有些惊讶的抬眸,「没有。」 「那为什么你那么喜欢鹰帮主?」 「不晓得,不管他对我做了什么,我就是喜欢他。」 即使知道他利用我报仇,我仍不减对他的喜欢。 这样的喜欢,强烈到我不知道该用什么字眼形容。 「虽然你这么喜欢他,可是他却不懂的珍惜你,把你当作可有可无的存在。」 「嗯……」永皇说的没错,鹰大人是我最喜欢的人,但我对他而言并不是那么重要,「永皇,你有遇过夹在中间的窘境吗?」 「你是说两面为难的那种状况吗?」 我点点头,「嗯。」 「这个啊……高中有遇过啦,就两个好朋友吵架,不知道该站在哪一边。」 「那你怎么办呢?」 「后来就两边劝劝,最后他们也和好,窘境就没了。」 「是喔……」 可是鹰大人跟伯……不,跟爸妈他们,牵扯到生死问题,这不是劝劝就能解决的事。 「怎么问这个?遇到类似的状况?」 「没啦……」这事别让永皇知道比较好吧……「随便问问而已。」 「对了,我打算去一趟王家,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都在外头住两个多月了,该去看看他们才对。 看看我的爸妈。 「不了……他们是鹰帮长老,我毕竟是蛇帮主的儿子,不方便。」 「喔……」 彼此相处,还是要在意帮派…… 担心谁来暗查,提防谁会背叛,这就是黑帮…… 「不过我可以开车送你过去,坐我的车吧?」 「好。」 我坐上永皇的车,让他送我过去。 「永皇,我们是朋友对吧?」 「如果可以,我不想当什么朋友。」 「咦?」 「哈,没啦!我乱讲的,我们……当然是朋友!」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是因为在意帮派……」 「虽然我是蛇帮的人,但我不会对你不利啦,我很珍惜心涵的。」 「我也很珍惜永皇,我一直都很珍惜你这个朋友,所以我会相信你的。」我微微笑。 「谢谢你相信我,因为我是蛇帮的人,所以应该会有人以为我接近你是有目的的。」 「我知道你是真心的。」真心与我交朋友。 「嗯,是呀,我是真心的……」 不久后,到王家了。 「那我先走了,心涵。」 「嗯,开车小心喔。」 语毕,我进到屋内。 如果小时候我没失踪,这里应该会是我住上二十年的家吧。 现在再看看这个家,竟有种不能言喻的奇妙感觉。 「心涵?你回来啦?」 「妈妈。」我小心翼翼的喊着。 这是我生平第一次喊出这个称谓。 「咦?你、你喊我什么?」她惊讶的瞠大眼。 「呵,我只是觉得你就像我的妈妈一样疼我,所以想这样叫叫看,希望伯母不要介意才好。 「不会不会,一点也不介意,真的。」 「那就好。」 「心涵,回来了?」 「爸爸。」 这是我生平第一次这样叫。 「你……」 「我觉得伯父就像我的爸爸一样呢。」 「是吗、是吗,你叫爸爸真好听。」 「呵呵。」 「心涵,你已经要回来这里住了吗?」妈问。 我还不打算让他们知道我已经知道他们是我父母的事,但在我心里,我想以爸妈称呼他们。 「还没,今天是回来看看你们,我想念你们。」 「我们也很想念你。」爸说。 我笑开了。 这就是有爸妈的感觉吧? 有人担心自己,有人关心自己,有人想念自己。 一家人的感觉就是这样吧? 「对了,立韦哥最近还是都不常回来吗?」 「是呀,不知道跑去哪游荡了。」妈无奈的道。 「是喔……」 难道他真的如老师所说,投靠蛇帮去了? 有这么好的父母,为什么不留在爸妈待的鹰帮呢?难道一个帮主的位子那么重要吗?名利对他来说那样重要吗? 这家子,是不是除了我以外,都不喜欢鹰大人? 鹰大人,是不是包括我在内,讨厌着这家子人? 我与爸妈间话家常一番后,便回鹰大人家。 我应该回王家住吧?毕竟我是王家人。 可是,我很想待在鹰大人身边。 该怎么做才能化解这段仇恨呢? 「心涵!」 「师母?」前脚才踏进屋里,师母突然叫住我。 「我正要来找你呢!」 「一起进屋吧。」 倒了杯水给师母后,我率先开口,「师母,如果人与人之间有不愉快,该怎么化解呢?」 「不愉快?嗯……要看事情严重度。」 「很严重的话呢?」 「这样的话……很可能在化解时,会有牺牲。」 牺牲?「什么意思?」 「就像等价交换的感觉吧,要换某件事的和平,有时候是要付出代价的。」 代价…… 「不过我们心涵这么讨人喜欢,一定不会跟别人有不愉快的啦!」 「呵……」 接下来师母说了什么,我都不是很认真听,只记得最后她说有事,然后就离开了。 牺牲……代价…… 这些字眼在我脑海里徘徊了好几天。 好多好多天后,我终于得出结论。 我已经知道该由谁来担任这样的角色了,是呀,除了那个人之外没有其他人更适合了,那个人是…… 我。 28. 「鹰大人,能请你陪我出去逛逛吗?」 「逛逛?」他轻皱眉。 「是的,我就求你这么一次陪陪我,好吗?」 「你需要买什么自己去买就好。」 「我不是要买东西,我是希望你陪我一下,只要一下就好!」 他盯着我好一会,「我知道了……」 「谢谢你,鹰大人。」我开怀笑着。 真的,我就求这么一次了。 我将自己简单打扮,穿上自己最喜欢的衣服,与鹰大人出门。 「你打算去哪?」 「去哪都可以,只要有鹰大人陪。」 「那去人比较少的地方。」 「好。」 我与鹰大人来到附近的海边,这片海今天看起来,特别美。 「鹰大人,你要不要脱掉鞋子?我听说光脚ㄚ踩在沙滩上很舒服喔!」 「不了。」 「那……要玩玩水吗?」 「不要。」 「喔……那……那……」 「在海边走走就好。」 「嗯。」 我与鹰大人一同在海边散步着,现在已经入夜,海风吹来格外凉爽。 「鹰大人。」我唤。 「嗯?」 「你会不会很讨厌我?」 毕竟,我是你仇家的女儿。 「我……」 「鹰大人!」我打断他,因为我不想听,不想听你说你讨厌我……「我……我很喜欢鹰大人喔!」 「咦?」 「我真的……」海风吹来,让我的头发在风中飞舞着,「非常非常的爱你。」 我说这些话时,每一个表情都是笑的。 我用尽我最大的力气,在鹰大人面前展现我的笑容。 我想,看着别人开心的笑时,看的人心情也会比较愉快吧,因为我看别人笑时,我也都会感到愉快,我希望鹰大人看到我不是心寒,是心暖。 「爱?」 「是的!」我对上鹰大人的黑眸,「我爱你!」 鹰大人轻轻弯起嘴角,微微笑了。 「鹰大人听到我说爱你会觉得开心吗?」 你笑了,是因为这样吗? 「不讨厌。」 我也笑,轻拥住他,「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鹰大人!」 「你没事说这些做什么?」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有多么喜欢你。」 我有自信,我是世界上最喜欢你的人。 「可是……」他推开我,转过身背对我,「你的爱,不是只给我……」 我看着鹰大人的背影,高大的身躯,却有些寂寞的感觉。 我从他背后揽住他,「只给你。」 「不,你说过,你也爱邱永皇。」 「是的,我说过。」我微微加重抱他的力道,「但是,是不一样的。」 「不一样?」 「嗯,我对鹰大人的喜欢,是只有对鹰大人才有这样的喜欢,这样的喜欢是不给其他人的。」 我花了好久的时间才想明白。 对鹰大人的感情,是爱情。 这种独一无二的喜欢,只给鹰大人。 「鹰大人……可以在这里吻我吗?」 「吻?」 我走到鹰大人面前,垫高脚尖,将自己的唇贴上他的。 他对我的举动有些惊讶,因为我从没主动过。 「鹰大人,请原谅我擅自吻你……」 「没关係。」 我牵起鹰大人的手,「鹰大人,请原谅我擅自牵你的手……」 「没关係。」 「鹰大人……」 「心涵,我觉得你今天话比平常多。」 「觉得吵吗?那我不说了……」 「你说,我想听。」 「真的吗?」 「嗯。」 「鹰大人,你有没有爱人?」 「爱人?」他停顿了一会,「我不知道。」 「不知道?怎么会是不知道?」好奇怪的回答。 「就是不知道。」 「喔……那……鹰大人有对象吗?就是女朋友之类的。」 「没有,但我不缺跟我上床的女人。」 「喔……嗯……」好像有点答非所问……「鹰大人就算跟自己不爱的女人,也能做喔……呃,我、我在说什么呀我……鹰大人以前就告诉过我了,抱歉,别理我说些什么……」 鹰大人以前就告诉过我,就算是跟玩具,也能做。 「但我一直以来只……」他欲言又止,「没事。」 「……虽然鹰大人可以跟其他女人上床,但我没办法跟除了鹰大人以外的人发生关係。」 赤裸裸的我,只想让你看到。 「我也不准你跟其他男人做。」 我笑笑,「是!我一定遵从!」 我不会背叛你。 不管发生什么事。 「鹰大人,如果真的有所谓的来生,下辈子我不想做你的玩具。」 他看着我,「那你想做什么?你下辈子还想遇到我吗?」 「想!我想遇到鹰大人!」我松开鹰大人的手,往前方小跑了几步,「下辈子,我想做你的爱人!」 我大声喊出这句话,像是要把这句话传到天际,传到老天爷耳里。 神啊!请祢一定要听到,下辈子,我想做鹰大人的爱人。 是爱人!不是玩具,是爱人! 「你想做我的……爱人?」 我回过头灿烂一笑,「是的!」 我想做你的爱人! 一道风吹来,这阵风一定是来把我的心愿带去给老天爷的媒介,相信我的愿望已经传到祂耳里了。 鹰大人嘴角微弯,没有说话。 他笑了,我让他笑了。 做为玩具,能让主人开心,是玩具最大的喜悦,所以,我很开心。 期望鹰大人能在此生找到爱人。 我知道此生我没机会了,所以我将这个身分寄託到下辈子。 鹰大人,未来不论有没有我,我都献上最真心的祝福。 祝你,幸福。 29. 我来到王家。 「伯父,伯母。」爸爸,妈妈,「这封信请在三天后拆开一起看。」 「咦?」爸皱眉,「有什么话直接说就好,何必写信?」 「就让我任性一下吧,请答应我,一定要在三天后才看,好吗?」 「既然心涵都这样说了,我们知道了,我跟你伯父会在三天后才拆信的。」 「谢谢你们。」我上前抱一下爸爸,也抱一下妈妈,「我爱你们。」 「我们也爱你,心涵。」 「嗯。」我笑笑,然后离开。 爸爸,妈妈: 我要先说对不起。 其实我已经知道你们是我的父母了,当你们看到这封信时,我想,我已无机会再多喊你们几声爸爸妈妈了,但我在心里已唤过千千万万便。 真的很谢谢你们那样疼爱我。 也对不起我来不及报答你们。 我决定让鹰大人终结我的生命,因为这样就能化解你们之间的仇恨了吧?我知道你们与鹰大人父母的死有干係,但我无法看鹰大人对你们復仇,也无法让鹰大人一直怀恨,所以我觉得,这个心结如果不解开,彼此都不会获得幸福的。 如果我让鹰大人杀死我,就等于抵命了,杀死仇家的女儿,应该算復仇了吧?可惜我只有一条命,用来抵两个人的命似乎有些勉强,但我想还是能化解些什么。 我的存在一直都不是那么重要的。 就让这个在世上可有可无的我,为我所爱的人做些什么吧。 请不要恨鹰大人,偷偷告诉你们,我已经决定下辈子要做他的爱人,所以请你们别讨厌我最喜欢的人。 我希望立韦哥能连我来不及孝顺的份一起孝顺你们。 请不要忘记,我这样的决定不是要多一份憎恨,是要多一份原谅。 请不要伤心我的离开。 我爱你们,爸爸,妈妈。 下辈子,我想再做你们的女儿。 祝你们幸福。 心涵笔。 接着,我找了永皇、老师及师母。 都给了他们一封信,加上一个拥抱,一个笑容。 这是我能留下的东西了。 神呀,我是个贪心的人,我想求祢降临幸福的人不只一个,请让他们都幸福吧,因为,他们都让我好幸福。 微不足道的我,还能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什么,已经很满足了。 我朝天空弯起嘴角,笑了。 ※ 今天,我决定要让所有的事情落幕。 「鹰大人,你想报仇吗?」 我站在他面前,双眼毫无畏惧的看着他。 「怎么?决定要杀掉王姓夫妻了?不是说下不了手?」 「我当然下不了手,他们是我爸妈呀。」我说的自然而然。 鹰大人睁大眼,「你……知道了?」 「是的。」 「你怎么会知道的?王姓夫妇告诉你的?」 我摇头,「我看到鹰大人那本『心寒』。」 「你解开了密码,看了里头放的东西是吗?」 「嗯。」我点头,「看完后,我已经都明白了,鹰大人收养我的理由,就是要藉由我的手復仇,我根本不是你的玩具,我是你復仇的工具,对吧?」 「你还知道了什么?」 「立韦哥之所以没当上帮主,也是因为爸妈顾忌我,顺了你的意。」 「没错,但这个位子本来就该我坐。」 「我知道鹰大人的能力强过立韦哥,但你这样很卑鄙!你怎么可以利用我?一直以来我是那么敬爱你,但你竟然这样利用我!你好过份!」我的音量变大,我从来没对鹰大人大声说话。 鹰大人,对不起,我这样无礼对你。 为了你与爸妈未来平静的日子,我必须这么做。 「我利用了你又怎样?你能拿我怎么办?」 「我、我恨你……」 这个恨字,过了今天,我再也不会说。 「恨?我记得不久前你还说爱不是吗?」 「那是我看错你了!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我说的爱,才是发自内心。 「对!我就是这种人,就像你说的,我一直在利用你,我要让王姓夫妇死在他们女儿手上!」 「我不会这么做的!就算你拿枪顶着我威胁我,我也不会做出伤害他们的事!我已经不是那个对你唯命是从的心涵了,我要回去王家,我要永远离开你!」 他逼近我,扯着我的头发,眼神极冷的盯着我,「离开我?你这辈子都离不开我,除了干掉王姓夫妻外,我还要把他们女儿,也就是你,永远绑在我身边,为我做事。」 鹰大人……我好想告诉你,不管你对我做了什么,我都不想离开你。 即使我在你眼里是如何卑下,我也甘之如飴。 「你绑不住的!我要离开你!我讨厌你!我恨你!」我的字句字字鏗鏘有力,坚定的彷彿我真的这样想。 鹰大人看来是相信我的话了,他的神情表现了愤怒。 30. 「心涵,你……」 「反正我是心寒!你也讨厌我不是吗?所以才给我取了这样的名字!」 「我……对!我讨厌你!」他的眼神冷的不像一个人类该有的眼光,「你的父母害死我的父母,我恨你们王家,我要毁掉王家!」 「你毁不掉的!有我在你毁不掉的!你没那种本事!」 「你以为你是谁?心涵,你就是那家子里最好毁的。」 「那你就试试看啊!不过……」我从一旁抽出了一支枪,瞄准鹰大人的胸口,「你已经没机会了,只要你活着,我爸妈他们就会有生命危险,我不能再让你伤害他们了。」 「你从哪弄到的枪?」 「从哪?你不需要知道,因为你就要死了。」 其实,这是一把假枪。 我自己做的,一把模型枪罢了,一点杀伤力也没有。 「你真以为你杀得了我?」他从后头拿出一把枪,同样对准我的胸口,「你那把只是玩具枪吧?」 「是不是,试试就知道了。」我往自己后头做出开枪的姿势,身后一只摆设用的花瓶应声破裂,「你现在还觉得是假的吗?」 我在花瓶里装了简易的引爆器,不过就是烟火那类的东西加上一些小机关而已,我在这房间待的时间很长,我有很多时间研究该怎么做。 我算准时间,在引爆器爆炸的前几秒,我做出开枪的动作,乍看之下就像是我对花瓶开了枪。 「我不管你那枪是真是假,但你今天敢拿枪对准我就是找死。」 「我不会死的,该死的人是你!」 开枪吧。 请你快开枪。 「你真是胆大啊,心涵,你们王家的人果然跟我水火不容。」 「你以为收养我我就会站在你这边吗?错了,我是王家人,我会为王家除掉祸害,你一定想不到吧?你本来想利用我毁掉亡家,但最后却被你这样的想法将了一军。」 「我被将了一军?呵……」他冷笑一声,「你似乎搞错了,心涵,别忘了现在的局势对谁有利?对了,我顺便再告诉你一件事,你知道为什么你七岁前会离开你父母吗?」 咦?难道鹰大人知道?「我、我不知道……」 「是因为在你出生没多久后,我将你送给你说的魔鬼男养,我知道他有暴力倾向,知道你被他养肯定日子不好过,我原本是想藉由让王姓夫妇的女儿痛苦来报仇,但没想到在十三年前遇到你,于是我改变了计画。」 什、什么? 是鹰大人要魔鬼男养我的?「那……就是你花钱要魔鬼男养我?」 「没错,我要他绝不能把你弄死,如果你太早死那就便宜了王家。」 我打从一出生,就成了鹰大人復仇的工具吗? 打从一出生,我就开始让我的父母因为我的失踪而难过吗? 我的存在,没办法为谁带来幸福。 鹰大人的这席话,让我确信,我不会为我的决定后悔。 只要我消失了,大家的不幸就会少一些。 「记得两年前我带女人回家的事吗?那也是为了折磨你。」 原来那些女人,是鹰大人为了让我心痛才带回来的吗?所以才让我目睹他们上床的景像。 鹰大人他……原来这样讨厌我。 鹰大人,请你放心,再过没多久,我这个讨厌鬼就会永远消失。 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眼前了。 「你真是太卑鄙了,我一定要杀了你!」我做出预备开枪的动作,我有百分之百的自信,鹰大人会在这一刻朝我开枪,「你玩完……」 31. 一声枪击响起。 子弹穿过身体,传来疼痛的不是被击中的地方。 是心。 我看着持枪的男人,视线逐渐模糊,模糊的我看不清他的眼神,他是用怎样的心情扣下板机的呢?是用怎样的心情让子弹射穿我的身体? 那个像神一样让我崇拜的男人。 「鹰大人……」用着最后残存的气力,我喃喃念着。 他的枪迟迟没有放下,仍笔直的对准我的胸口,在我倒下那一刻,在我失去意识那一秒,我软弱的心,竟奢侈的企盼能听见他念我的名字,竟奢侈的期望他能表露一丝丝的不捨。 一点点也好…… 「心涵!」 男人的声音?谁在唤我的名字?是谁?是你吗?鹰大人? 「心涵!」那人又喊了一次,语气里满是焦急与慌张,「你撑着点!我马上送你去医院!鹰,你疯了吗?居然对一个二十岁的女孩开枪?心涵,你撑着点!你撑着点!你撑……」 最后昏去前,我依稀听见那人一遍又一遍的喊我的名字,一次又一次要我撑下去,虽然视觉与听觉神经都渐渐失去功用,但我依旧能清楚辨识。 我知道,担心我的人,不是你。 不是我敬爱的你。 不是你,鹰大人……不是你,不是你…… 说的也是,你是像神一样的存在,我呢?不过是你把玩的一个玩具,一个玩具坏掉了,并不值得心疼。 何况是一个你玩腻了,想丢弃的玩具,不想玩的玩具摆着也是碍眼,消失了也好,对吧? 我很清楚的,我很清楚的,对你,不该有任何的奢求,一个玩具希望主人像爱人的一样的爱它,根本就是一种荒谬的想法。 毁掉我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一个不会顺从主人的玩具,一个会要求主人的玩具,一个没法为主人带来快乐的玩具,没有存在的必要。 我的消失,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 如果我的消失,能为你带来最后的娱乐性,那我就满足了。 一个玩具直到死,都能为它的主人带来娱乐,那是玩具的光荣。 是我这个玩具的,光荣。 鹰大人,我伟大的主人,能在你的枪下死去,是我至上的荣耀,是我的荣耀……我的,荣耀…… 救护车以光速般的速度将我送到医院,医护人员替我套上氧气罩,我的身子被送进了急诊室,开始了应该无法救活我的手术。 鹰大人的枪法是神准,被他击中的人从来就没有倖存的,而被他击中的我,相信也不会有存活的可能。 我的心里没有害怕,我没有挣扎的等待死神来迎接我。 32. 这是我选择的路,我选择让鹰大人结束我的生命,我是王家的人,他杀了我也就算是报了仇。 我承认,我是一个充满贪念的人,我明知自己是怎样的身分,潜意识里却期待他能爱我。 他曾问过我爱不爱他,我说,爱。 其实我也很想问鹰大人,爱吗?对我。 前一天我在鹰大人的枕头下放了一封信,那算是,遗言吧。 鹰大人: 我好爱你,在最后的最后,我还是好爱好爱你,我没恨你,你的存在对我来说,永远只有爱的感觉。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你已经为自己的父母復仇了,你亲手解决掉身为王家人的我,我知道你恨我爸妈,但能不能就让我的死结束这段仇恨呢?我不要让怨恨这种痛苦的心情伴着你,请你在我离开之后,放下那些情绪,别让过去牵绊了你。 我爱你。 所以比谁都期望你快乐。 鹰大人的笑容很温柔,很好看,心涵此生有幸见到,觉得很幸福。 我死后,请不要记得我,一秒都别记。 我是心涵,记住我只是让你心寒,所以忘记我吧。再说我只是一个玩具,消失了也没什么好留恋的。 我是一个差劲的玩具,没法为你带来更多的快乐,我很遗憾。 记得吗?我说下辈子要当你爱人,最后的最后,我还是这样希望的,希望下辈子我能以「心暖」跟鹰大人相遇。 期望我的永远离开,也能永远带走鹰大人的苦痛。 直到最后的最后,我的心都没背叛过你,但请原谅我在最后用那样的语气跟你说话。 最后,我爱你。 心涵笔。 这样就好了吧? 事情如果真的能就此平息,就好了。 ※ 我应该死了吧? 下次醒来,我应该就身在天堂了吧? 「嗯……」我缓缓睁开双眼,一睁开眼,映入我眼帘的,是一片纯白。 「心涵,心涵?你醒了吗?」 是老师的声音。 我吃力的让自己的视线变清楚,「老师?」 「你终于醒了,你已经昏睡好几天了,你跟鹰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他、他会对你开枪?之前你给我跟莉玫信时,我就觉得不对劲了,没想到我过去找你时,就看到你被鹰开枪……」 原来是老师送我来医院的。 印象中我昏过去前,有听到一个熟悉男人的声音,原来是老师。 「老师,我还活着吗?」 「说什么傻话?你当然还活着!」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活着?」 如果我没死,那我之前所做的都是白费了啊……我所期望的一切就都泡汤了啊……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心涵。」 「我……我……」左胸口突然一阵剧痛传来,痛得我喘不过气,「唔……」 「心涵!心涵,你撑着点,我马上叫医生来!」 「老、老师……让……让我……让我死……求……」话来不及说完,我已没有力气再多说什么,就这么失去了意识。 神呀,请带走我的生命。 连同鹰大人心中的痛楚与恨意,伴着我的生命,一起带走吧…… 33. 此生,有缘;来生,续缘 此生,相会;来生,续会 此生,爱你;来生,续爱 此生,仅只玩具;来生,但愿爱人 -心涵-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再度清醒。 「心涵!」 我又醒了过来?我还是没有死吗? 「心涵,你要不要紧?」 我往声音方向看去,是爸爸妈妈。 「我看到你写给我们的信时,真的是吓坏了,还好你没事……」妈已双泪俱下。 「你怎么会想出这种傻办法?竟然想牺牲自己……」爸也泪水盈眶。 我害他们哭了。 我好不孝。 「对不起……」 「怎么道歉了?心涵?」 「对不起,我活了下来……」 我活下来的意思就是,鹰大人没报成仇,他们的心结也很难解开了……我无法为他们做点事…… 「傻ㄚ头,你能活下来对我们来说才是最重要的,我们已经少照顾你那么多年,怎么能再看你为我们做出傻事……别再做这种自杀的行为了,这次已经让我吓到了……」 我伸手拉住妈妈的手,「妈妈……」 「对、对……我是你妈妈……是你的妈妈……」 我也拉爸爸的手,「爸爸……」 爸拉紧我的手,「是……我是爸爸……」 没想到我还有这样的机会,还有机会能与自己的爸妈相认。 盼了二十年的亲情,我终于拥有了…… 「那个……老师呢?师母呢?」 「你说政彬和莉玫吗?」爸问。 「嗯……」 「帮里有要紧事,他们没法过来。」 说的也是,他们也有他们的事要忙,怎么会有时间一直待在我身边,「我知道了。」 「我跟你妈会照顾你的,你安心休养。」 「嗯……那个……鹰、鹰大人他……」他会来看我吗?我问不出口。 「别再想着他了,你差点就死在他手上了,等你伤好后我们不会再让你回他家了,你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不该再回鹰帮主家了!」 我知道。 我知道自己差点被鹰大人杀掉,但那是我自己的决定,不是鹰大人的错。 明知道自己不该想着他,但我的心里还是不时掛念着他,想着他。 明知道他不会来见我,心里却还有荒谬的期待,期待他来看看我。 鹰大人,该怎么做才能忘了你? 就算知道我一直被你利用着,我还是无法讨厌你。 「对了,永皇也没来看我吗?」我以为他会来看我。 「邱永皇是蛇帮的人,这里是鹰帮的医院,你又是重伤,他是不能进来看你的。」妈回答。 「喔……」 「你这是不幸中的大幸,子弹没射到心脏,还好鹰帮主手下留情。」 「咦?」 「你不知道吗?鹰帮主的枪法很准,不可能射偏,子弹是从心脏旁边穿过。」 「我知道鹰大人的枪法很准。」听闻过这件事,「妈你说,子弹没射中心脏?」 「是呀,如果直接命中心脏,你哪可能还活着。」 鹰大人在开枪时,没有要置我于死地的打算吗? 我的话说的那么挑衅,他应该会感到很生气,尤其他又一直想报仇,照理说会一枪毙了我才是啊……为什么没杀了我? 为什么呢? 34. 在医院里住了两个月,在王家休养了一年半多,我的伤可以说几乎痊癒了。 已经有将近两年的时间,没有见到鹰大人。 这天,我决定瞒着爸妈去一趟鹰大人家。 「心涵小姐?好久不见了,您的伤好了吗?」 「我没事的,老李。」 「我好担心您啊……快进来坐吧。」 「谢谢你的担心,我已经好很多了。」我走进屋里,「奇怪,屋子的人是不是少了很多?」 以前服侍的人不少,现在怎么一个也没见着?只剩老李吗? 「是呀,现在只剩我跟厨师了。」 「为什么?」 「鹰少爷把人都辞了,因为心涵小姐已经不住在这了。」 「我不住这为什么要辞了他们?」那些人主要是服侍鹰大人的,跟我有关係吗? 「原本是帮里请来服侍鹰少爷没错,但后来鹰少爷请他们以心涵小姐为主人服侍,现在您搬出去了,那些人应大人便把他们辞退。」 咦?以我为主人服侍?「怎、怎么可能?」 我是他的仇家,他不可能这么做的…… 「是真的,鹰少爷亲自交代我在他不在时,要好好照料您。」 鹰大人…… 我的眼泪盈眶了。 鹰大人,你是不是没那么讨厌我? 我走到过去住的房间,夜夜与鹰大人入眠的房间。 「这里似乎没什么变……」我在房里东张西望,意外发现我过去的生活用品都还在,就连我的衣服也都还收在衣柜里。 为什么呢?为什么还留着我的东西?我还以为他会气的全把这些全扔了,没想到都这样完整的被保留下来。 我坐在床沿等待鹰大人的归来,就像过去那样。 入夜后,鹰大人也回来了。 他一进门,我便像过去一样的说了声:「鹰大人,你回来了。」 可是一切已经不可能像过去一样了。 只见他不敢置信的看着我,「心涵?」 我起身走向他,「好久不见,鹰大人。」 「你怎么会来这?」 「鹰大人,对不起,我没死成。」我道。 鹰大人沉默了好一会,「我……并不想你死……」 我瞠大双眼看着鹰大人,他说,他不想我死,「你不恨我吗?我是王家人啊……」 「这才是我要问的,你不恨我吗?我那样利用你,甚至对你开了枪。」 我摇头,「我不恨,鹰大人有看到我留给你的信吗?」 「……有。」 「就像我信里写的,我爱你。」 因为爱你,所以想你,因为想你,所以来见你。 「为什么?我对你做了这么多差劲事,为什么你还能说爱我?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就是爱鹰大人。」我读了好多书,却仍不能解答为什么,「我想问鹰大人,当时你为什么没有把枪瞄准我的心脏?」 我想了一年,却想不出理由,唯一可能的理由,我不敢想。 难道是因为对我有爱吗? 这种理由太荒谬,是不可能成立的理由。 「我是失手。」 骗人。 我直立立的站着让你瞄准,怎么可能失手?尤其你是枪法高超的鹰大人。 「那如果再给你开一次枪,你还会失手吗?」 鹰大人沉默了些许,「我不知道。」 「不会不知道的。」我从袋子里掏出一把枪,走上前,「请用。」 他瞠大眼,「这是什么意思?」 我试着用最冷静的声音开口,「这是我今天来的目的。」我淡淡一笑,「这一次,请鹰大人一定要顺利报仇。」 苟延残喘了快两年,我还是决定让我的生命在鹰大人枪下画上休止符。 多拖了两年的恩恩怨怨,也该画下句点了。 别让不幸继续蔓延,这一次,让这一切彻底完结吧。 「心涵,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只是想让鹰大人顺利报仇。」我提高音调,语气里藏不住激动,「我是你的眼中钉,我是你最恨的王家人,我不要看到我所爱的人受苦!」 不要家人害怕鹰大人的復仇。 不要鹰大人心里怀着怨恨。 我将枪塞到鹰大人手里,让枪口抵着自己的心脏地带,「这次你不会再射偏了!我已经帮你瞄准好了,你只要扣下板机,你只要扣下板机就能报仇了!」 不要犹豫。 鹰大人,不要犹豫。 你的犹豫会让我错想你是不是对我有所不捨,会害我以为你不恨身为王家人的我,会害我觉得……会害我觉得……其实你是有那么一点点爱我的…… 可是,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像我这样的人,怎么有资格拥有你的爱呢? 在你的心底,我终究不过是个玩具罢了。 鹰大人的手指环着板机,却迟迟没有扣下。 我抬眸看着鹰大人,「鹰大人?你为什么不扣板机?」 对你来说,杀死我有什么好犹豫的吗? 「我……」 「如果你是顾虑到杀死帮里长老级人物的女儿会被夺去帮主位子的话,你大可放心,爸妈那边我都已经说过了。」 「说过什么?」 「他们已经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除非鹰大人自己想退,否则他们不会取消你帮主的身分。」 如果说你真的有所顾忌,应该也是顾虑这件事吧?鹰大人,请放心,我不会让你失去你该拥有的一切。 「我不是在想这个……」 「那……你在想什么?」 「我想到的是……」 没等鹰大人说完,我将自己的手指覆在鹰大人的手指上,准备压下板机。 然而,在我压下的前一刻,他突然使劲的将枪枝甩开,那把枪应声掉地。 「鹰大人?」我不解的看着他。 「你是真的想死在我的枪下吗?」 我毫不犹豫的点头,「是。」 「你!我不会再对你开第二次枪了。」 「为什么?」 他突然将我的衣服撕开,左胸口上的枪伤赤裸裸的呈现,「这个伤这么严重,再开上一枪,你肯定活不成的。」 「我本来就没有要活下来的意思。」 「我没有要你死的意思。」 我微愣。 「我记得你对我说过,要把你的生命和死法交给我。」 「是的。」我说过。 「我现在不想你死,我也不想你死在我的枪下。」 「我只是一个玩具。」只是一个玩具,「我的存在与否并不是那么重要。」 重要的是让家人和,你,都得到幸福。 「心涵。」他轻唤了我,语气里含着不甚明显的温柔。 「嗯?」 「你说你下辈子要当我的爱人,你也说过你爱我,为什么你不会想在这辈子就成为我的爱人?」 我有些讶异的看着鹰大人,我从没想过他会这样问我。 「因、因为……这辈子,我只是你的一个玩具。」 从七岁那年开始,你就告诉过我,我是你的玩具。 「心涵,你……」鹰大人话说到一半,一道敲门声响起。 「鹰少爷,都准备好了,明天一早就可以出发。」老李神情严肃的说。 「嗯,我知道了。」听到老李说准备好了,鹰大人的表情变得异常冷静。 准备什么?明天一早鹰大人要去哪里? 「鹰大人,你明天有事?」我问。 「嗯。」他看向我,「如果你明天没事,也一块去。」 「去哪?」 「扫墓,政彬跟莉玫的。」 35. 「咦?」我的脑子像被轰炸过般,思考的动作瞬间停摆。 什么意思? 为什么要扫老师跟师母的墓? 他们死了? 这怎么可能啊! 「怎么愣在那?忘了明天是他们的忌日吗?」 「等等……」我试着让脑子恢復运转,「鹰大人,你的意思是老师和师母……」 死了? 这不可能的,我害怕的问不出口。 「死了。」 死了?死了?死了? 死了? 「你、你胡说!他们好端端的怎么会死?两年前还是老师送我去医院的,现在我好了,你却说他们死了,鹰大人,就算是你也不能跟我开这种玩笑!」 他们的模样在我脑海里都还那么清晰,跟他们的回忆就像昨天才发生一样,两年后的今天他们却死了。 开什么玩笑! 鹰大人似乎是讶异我的态度,他皱着眉头看我,「你……不知道吗?政彬跟莉玫已经死一年了……」 「骗人!你骗人!我要去找他们!我现在就要去!」我激动的拿起包包,准备夺门而出,不料鹰大人却抓住我,「放开我!请你放开我!」 让我去见老师和师母! 我想念他们的笑容,他们的模样,他们叫我名字的样子。 「心涵,你冷静点,我以为你知道这件事,你冷静点听我说。」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他们都死一年了我却什么都不知道!」 没人来告诉我!没人告诉我这样天大的消息,没人来请我去参加他们的丧礼,没人来向我解释他们为什么会死。 他们对我来说如此重要。 我却连他们已经……已经……已经死了的事都不晓得…… 我近乎崩溃的跌坐在地,任凭泪水爬满我的脸庞,「呜……呜呜……老师……师母……」 鹰大人蹲下来,将我横抱起,在床上放下。 我缩在床的一角痛哭,鹰大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坐在床沿。 我哭着哭着,哭累了就睡着,睡着睡着,又哭了起来,这样醒着在哭,睡着也哭的状态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然后,天亮了,窗外的阳光透进屋里。 阳光暖暖的,我的心却冷冷的。 像阳光般温暖我的心的人,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 地球的两端有永夜,我的心现在也彷彿进入永夜状态,再暖的光线也照不亮我心底的黑。 心里,黑压压一片。 「冷静点了吗?」鹰大人的声音传入我的耳际。 他一整晚都在这吗?一直默默在我身旁吗? 声音哭到哑了,连说一个字都变得困难。 他递上一杯水和一条毛巾,「喝口水,把眼泪擦一擦,要出发了。」 老师和师母过世了。 今天,是他们的忌日。 我听话的将自己梳理,看起来是冷静多了,但是一张脸却狼狈不堪。 脸上的泪痕我怎么擦都擦不掉,因为擦了又流泪,泪水迸出的速度竟比我擦脸的速度还快。 「脸别擦了。」 「是……」 整颗脑袋空空的,我跟着鹰大人上车,下车,走路,最后来到他们的坟前。 即便我的潜意识怎样不想面对,刻在墓上的名字却清楚无比,贴在上头的照片也熟悉无比。 原来,这真的是事实。 原来,这不是假的。 昨天晚上,我甚至还妄想着,这只是我的一场恶梦,隔天醒来后,老师和师母就会过来找我,对我笑着。 可是,事实终究是事实。 人们最无可奈何的事,就是无法改变既定的现实。 墓旁聚集了大阵仗的人群,人很多,却没有半点声音,整个场面非常肃静,安静的连呼气大声点都是吵闹。 我想配合这样严肃的场面,但是哽咽声却不能自主,看着他们的墓碑,再看看后方像小山的墓,我不敢相信他们竟躺在那里,永远也不会起来了。 永远。 永远…… 我的细微哭泣声在空气里瀰漫,泪水滑过我的脸,滴落在我的衣服,滴落在地上。 老师,师母,你们曾要我开心,但现在你们的永远沉睡,却让我开心不起来。 别偷懒的一直睡觉好吗? 醒醒吧,求求你们。 神呀,能不能帮我叫叫他们?我只是想再见见他们。 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请求。 事情转变得太快,我一心期待见见他们,而我现在面对的,是他们。 是他们没错。 但不是会笑会跟我说话的人,在我面前的,是听不到我说话、感受不到我思念的土堆,和他们彷彿还未离去、真实到不行的照片。 盯着照片,我怀念着他们过往的一切。 我的哭泣声渐渐淡了,意识渐渐模糊,身体渐渐失去知觉,最后还听到的声音是,「心涵?」 是鹰大人的声音,我很确定。 记得上次我中枪昏倒时多么企盼听见鹰大人叫我一声,企盼到我甚至分辩不出鹰大人以外的声音,分辨不出那时呼唤我的人是老师。 如今,我好想好想听到老师再对我唤声-----心涵。 「心涵。」是老师的声音?对!是老师的声音,我记的很清楚,这是老师的声音没错,老师像以往一样的叫了我,他的声音清楚无比。 在我的心底响起。 伴随老师声音而来的是师母的声音。 他们的声音在我心中旋来绕去的,清晰的彷彿他们就在我耳边说话。 彷彿他们是跟我同时存在的。 彷彿他们还活着…… 36. 我醒过来时,扫墓的活动早已结束。 「医生说你受到刺激。」鹰大人送上一杯温开水,「先喝水。」 我将水喝下,温水通过喉咙时感觉到一股暖意,但在到达心前就冷却了。 「鹰大人,这里好痛。」我抚着左胸口,眼泪再度落下,「好痛好痛……」 「枪伤发作吗?我马上叫人送你去医院。」 我拉住鹰大人,「不是的……」 他很快的便知道我指的不是枪伤痛,是心痛。 「鹰大人,老师和师母不是帮里重要的人物吗?他们地位那么高为什么为死?他们很厉害的不是吗?身为帮主的你怎么会让他们死?」我不懂,鹰大人怎么会让他们死……身为帮主的他,怎么会让两位帮里有能力的人死? 「我也不想他们死。」 「可他们最后还是死了啊!」 「虽然我是帮主,但不见得掌握了所有帮里人的生死。」 「老师和师母他们人那么好……他们、他们一直很照顾我……呜……他们……」哭泣声压过了我说话的声音,我想说些什么,却又那么力不从心。 「我知道你很难过,但事已成定局。」 我上前抓住鹰大人的衣服,「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能这么冷静?你都不伤心吗?你都不难过吗?他们毕竟跟你有多年交情啊!」 对于老师和师母的死,鹰大人总用平淡的语气述说,彷彿这档子事跟他没干係般。 鹰大人拉开我的手,转身背对我,「如果因为有人死我就得哭天喊地,那我怎么担当起帮主这个角色?在这块领域,常常都有人在死。」 好平静。 就像在讲一件没多重要的事情一般。 人的生死,鹰大人似乎不以为意。 「说、说的也是……」鹰大人一向冷冷的,我早就知道的,「可是我做不到,虽然我想冷静一点,但仍是忍不住……」 我无法压抑自己心里汹涌而起的悲伤。 「鹰大人……我想问,在这世上无论谁死了,你都能这样冷淡吗?」 老师和师母死了,他都能这样应对,我不知道还有什么人死了是他会在乎的。 我想,就算今天我死了,对他而言,也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不知道。」 「如果当初……」眼泪滴落在地上,「我直接中枪而死就好了……」 鹰大人忽然转身面对我,抓着我的肩膀,表情似乎有所转换。 但泪水充斥我的眼睛,我已无法看清他是用什么样的神情跟我说话了…… 「不要再说你死不死这件事了!」 我喃喃念着,「如果我死了就好了……」 「心涵!我叫你不要再说了!」 「如果我死了就好了……这样就能化解鹰大人跟爸妈的仇恨,这样就不会知道老师和师母死掉的事了……」 我的存在,究竟为了什么? 从小到大,我带给谁幸福过? 我一出生就成了爸妈担心的不孝孩子,一出生就成了鹰大人復仇的核心,我到底能做些什么?我到底为什么要活着? 心涵,鹰大人名字取的真好。 真的是心寒。 双腿一软,我身子一摊,两眼无神的盯着前方。 而泪水,还放肆的我脸上纵横。 「心涵?」鹰大人唤我。 我沉默。 这一刻,我什么声音都不想听见。 除了老师和师母的声音。 就连我最心爱的鹰大人,在这一刻,都无法填补我心里的伤口。 37. 知道老师和师母死后,我每天留恋着他们的一切。 老师给我的书,老师写的笔记,老师说过的话。 师母给我买的东西,师母常穿的衣服,师母的笑容。 明明都还那么清晰,为什么他们却像空气一样无形无影? 喔,因为他们死了。 换句话说,我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心涵小姐,吃点东西吧?您已经好几天没进食了。」老李拿着餐点,苦口婆心的劝着。 而我却沉默。 「心涵小姐,请您吃点东西吧,您这样老李看了好难过。」老李将食物递上前。 我看了一眼食物,随即又偏过头去,「对不起,我吃不下……」 「心涵小姐……」 我看向老李,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老李,不用费心为我准备餐点,我真的吃不下,对不起……」 我知道老李为我担心,但我似乎失去嚥食的本能,对食物不感兴趣。 「老李求您吃一点吧?」 见着老李那样担心,我也不忍他这样,拿起汤匙盛了一口汤,但汤一入喉,我感到一股噁心,当场吐了出来,因为多天没进食,所以我乾吐着。 「心涵小姐,您还好吧?我马上叫救护车!」 「老李……我、我没事,不用担心……」我制止他的动作。 「可是……」 「真的,我真的不要紧。」 叫了救护车又怎样?进了医院又怎样?看了医生又怎样?吃了药又怎样? 心里的痛,还是治不好。 「心涵小姐……」老李仍是一脸担忧,「王长老他们不停打电话来询问您的状况,您不打算回去让他们看看吗?他们都很担心您。」 「再给我几天时间,我心情和缓一点时就会回家,麻烦您转告我爸妈我很好,请他们不用担心。」 我不想回家。 鹰大人家是充斥最多老师和师母的地方,我想好好回忆他们。 让他们的一切一切,深深烙在我的心上。 「我知道了,请心涵小姐一定要保重自己才是。」 「嗯……」 老李于是离开房间。 我看向天空,蓝蓝的天白白的云,感觉非常平静。 天空悠悠。 我心忧忧。 ※ 「我听老李说你好几天没好好吃东西了,前几天还乾吐。」 「我不打紧的。」 鹰大人将食物拿到我面前,「吃完它。」 「对不起,我吃不下……」 接着,鹰大人将食物放入自己的口中,强迫的用嘴巴餵我。 一口接着一口,我感觉到有东西滑入舌尖,却感觉不出是什么东西,似乎有东西进到我的肠子,又似乎没有。 餐盘上的食物没有后,鹰大人停止餵食的动作,然后将我拥入他的怀里,「好好照顾自己。」 「嗯……」我随口应了声。 好好照顾自己,这句话好耳熟。 对了,老师和师母都对我说过。 突然间,我又忍不住泪流满面,「老师……师母……」 他们都要我好好照顾自己的。 他们都要我好好照顾自己的。 他们都要我好好照顾自己的…… 「鹰大人……我没好好照顾自己,老师和师母会生气对不对?」 「对……」 「那我要好好照顾自己……我不要他们在天堂还为我担心……」 「你能这样想就好……」鹰大人抱我的力道微微加重,「好好照顾自己,心涵……」 「嗯,我会好好照顾自己……我会听老师和师母的话,我会好好照顾自己……我会的……」 我将脸埋入鹰大人的胸膛,任由自己放声哭泣。 好好照顾自己。 这句话让我从失去他们的悲伤中清醒,我终于完全看开他们已死的事,我终于完全认清他们已经不在我身旁的事。 这次哭完,我会好好照顾自己。 我会好好照顾自己…… 38. 「请鹰大人告诉我他们为什么会死好吗?」那天大哭完后,我已经冷静许多,做好了心理准备听这段过去。 「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嗯……」 鹰大人先是沉默,然后缓缓开口,「被杀死的。」 我心一惊,「被杀?被谁?」 他与我四目相接,「王立韦。」 王立韦?他、他说的王立韦不会是……「我哥?」 「嗯。」他站起身,「正确来说是他背叛鹰帮,投靠了蛇帮,帮蛇帮干掉鹰帮的两大支柱。」 也就是说,老师和师母的死,和立韦哥及蛇帮脱不了干係。 「怎、怎么会……他们怎么可以……」立韦哥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他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王立韦藉由蛇帮的势力,设下圈套让政彬跳,他的设计相当成功,一举就让政彬毙命,然而,他的设计不仅于此,他利用莉玫要帮政彬报仇的心态,又对她设下圈套,这个圈套也让莉玫丧命,他成功解决鹰帮的两大支柱,获得了蛇帮主的信赖,现在在蛇帮是举足轻重的人。」 记得两年多前,老师要我注意立韦哥,说他很可能投靠了蛇帮,没想到是真的,而且还做了这种事…… 「永皇呢?永皇是蛇帮主的儿子,他应该知道这个计谋,他没有阻止吗?」心地一向善良的他,怎么会置之不理? 「心涵,你真傻,他是很有可能接下蛇帮的人,怎么可能反而帮助鹰帮?」 「可是、可是……他说过他无心成为帮主的,他是个好人,他怎么可能忍心看老师和师母被杀掉?」我相信他不会这样狠心。 「不管他是怎么想,王立韦和蛇帮的行径等于宣战鹰帮,接下来鹰帮会设法解决。」 解决?「你的意思是要杀掉他们吗?」 「这是个好提议。」鹰大人冷冷回道。 短短两年的时间。 真的是段不长的时间,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我所爱的两个人被杀了,兇手却也是我爱的人。 神呀,祢在开我玩笑吗? 「没有其它的方法吗?一定要报仇来报仇去的吗?大家不能坐下来好好谈一谈,用和平的方式解决吗?」 「心涵。」鹰大人靠近我,盯着我的双眸,「在黑社会里,没有所谓的和平。」 在黑社会里,没有所谓的和平? 我看着他的双眼,冷漠的眼里参杂了许多复杂的情绪,我不懂,也害怕去懂,却也明白我不得不懂。 「可是我记得我十五岁时,你们不是因为合作还办了宴会吗?」那是我第一次跟着鹰大人出门,我印象深刻。 「那只不过是表面的利害合作关係,底下还是在想着该怎么併掉对方。」 泪水不自觉的掉下,失去了老师和师母,我的人生像缺了块拼图般不完整。 然而,未来我要迎接的,竟又是另一个失去。 越是长大,越是涉入黑社会这块领域,我越是明白,在这个地带里,人人都想着该怎么让敌人失去更多,于是,我们因为失去而痛恨,因为痛恨而报仇,因为报仇而引来更多仇恨,因为仇恨而再度失去什么,这样悲剧性的循环让这块领域的人都悲剧了。 都忘记快乐了。 「别再想着和平解决的方法,我知道你很聪明,但你也是无计可施的。」 聪明?不,我一点也不聪明。 因为我连让所爱的人们快乐点的方法都想不到,只能无助、无奈的看着他们悲伤。 我颤抖的轻拥鹰大人,像是害怕失去的拥着他。 「你说过,只要我活着,你就不会死,记得吗?」我轻声问,含着泪。 「我是说过。」 「我以前以为你是为了让我安心才说这话,但在我知道我是王家夫妻的女儿后,我才真正解读了这话的意思。」 「你怎么解读?」 「我是你报仇的棋子,你是不是打算在我杀掉我爸妈后,也结束我的生命?尚未杀死我、尚未彻底报仇前,你不会让自己含着这股恨死去,所以只要我活着,你就不会死,因为你要利用我报仇。」 「对,就像你说的这样。」鹰大人完全不避讳的坦诚。 听到他坦承的回答,我没有一丝不悦,因为这是我意料中的答案。 「可是,你的计画失败了,我可以很确定的告诉你,我不会帮你杀掉我父母,我没法再成为你报仇的棋子,可是这句话,能不能继续成立?」 只要我活着,你就不会死。 不管要怎么解读这句话,我都希望它成立。 「能。」他没有犹豫的回应我。 我有些讶异他的果断,因为基本上他已没有理由再让这话成立。 「你让这话成立,可以告诉我你如何解读吗?」 「无法解读,但我知道我得让它成立,我也知道我会让它成立。」 我轻轻一笑,「我可以擅自解读成这是因为你要让我安心吗?」 「随便你。」他蛮不在乎的说,却将我深深嵌入他的怀里,紧紧抱住我。 我的心里还满溢着伤心,但那巨大的悲伤洪流却没淹没我,鹰大人的拥抱,让我像在一片伤心汪洋中找到浮木般,获得一线希望,虽然我不敢确定这根浮木是否能将我带离这片伤心海,但我可以确定的是,它确实让我安心不少。 鹰大人,也许你是无心拥我,无心承诺我,但对我来说,却拯救了我。 你是这样的存在。 像神一样的存在。 不论我的世界变得多么灰暗,只要神还在,就能发挥他的力量让光照亮我的世界。 鹰大人,倘若失去了你,我的世界该如何存在? 39. 虽然还没有完全走出失去老师和师母的伤痛,但我慢慢接受没有老师和师母日子,慢慢将他们变成一种想念。 我搬出王家,再次住进鹰大人家,爸妈虽然反对,但我向他们一再保证我会过得很好。 这里充满着我许多美好单纯的回忆,我常走到书房,回忆着老师教我读书的过去,常走到客厅,回忆着师母与我畅言欢笑的过去,回忆着他们与我的点点滴滴。 那些确实过去,却又停驻在我心中,彷彿从未跟着时间推进的,回忆。 「我不会杀你。」一天,鹰大人没由来的说出这句话。 「咦?」 「你想住在这里我没意见,但我不准你再想着要怎么死在我手上的方法。」 「那你愿意放下那些仇恨吗?」 鹰大人沉默一会,「政彬和莉玫被杀,你完全都不恨杀他们的兇手吗?」 「恨。」我不假思索的回答。 我不是有着高尚情操的伟人,也不是不染尘俗的出家人,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有喜怒哀乐的平凡人,对于自己珍爱的人被杀,怎么可能毫无感觉。 怎么可能完完全全,连一点点的怨懟都没有? 「那你就应该明白我的感受。」 「我不明白。」想到老师和师母的死,我的眼眶又不禁泛红,「我虽然恨,但我不想报仇。」 「为什么?」 「我只要在心里骂立韦哥,骂蛇帮,这样就够了。」 「这样你就原谅他们了?」 「我并没有原谅,就算他们跪下来求我原谅,我也没办法原谅。」因为他们带走两位我挚爱的人,带走了我永远也无法再得到的东西,所以我无法原谅,「但是如果我报仇伤害他们,就会有其他人跟我感同身受,最后只是多让几个人像我一样陷入悲伤的漩涡里。」 我知道失去所爱的感觉很痛,所以不要其他人也像我一样感受。 我在心里怨懟他们就够了,我会一直骂一直骂,把他们骂得狗血淋头。 老师教过我,要将心比心,所以,我不想让其他人也受苦了。 「我也在心底咒骂你父母,因为我恨他们。」 「我不会生气,但也请你不要跟我说。」 「你也在心底骂我恨我吗?我对你总是很残忍。」 这个问题让我顿了下。 我的确曾因为鹰大人而受伤了,而且伤的很重,但我却不曾埋怨过,从来不曾。 不论他对我做了什么,很奇怪的,我对他只有一天比一天喜欢,从来不曾滋生过恨这样的感觉。 「没有。」真的没有,「我不曾恨过鹰大人。」 「可以再说一次吗?」 我不明白他为何这样要求,但还是照做,「我不恨鹰大人。」 「嗯……」他简单应了声,「解开衣服,我想看看你的枪伤。」 我没有拒绝,自己解起衣服扣子,让自己的胸口毫无保留的坦诚在鹰大人面前。 鹰大人将手覆在伤口上头,「这个伤疤很明显。」 「嗯,不过不打紧。」 「一个女孩家身上留这种伤,并不是件好事。」 「我不这么觉得。」我将身体贴近他,「鹰大人你瞧,我们这样贴在一起,彼此的枪伤也贴在一起了,感觉我们距离变得更近了。」 鹰大人过去为我挡下的枪伤在右胸口,我的在左胸口,互相拥着,伤口也面对面的贴着。 男女的身体本来就大有差异,但我们却拥有共同点。 对我而言,这没什么不好的。 「心涵,以后不要叫我鹰大人了……」 「咦?」怎么突然说这个?「那我该如何称呼你?」 「叫我鹰就好。」 「直接叫鹰大人的名字吗?这样太无礼了……我、我……」 「你是鹰帮长老的女儿,身分根本不低,没必要这样叫我。」 「可是我……那、那我像帮里的人一样叫你鹰帮主?」我怎么想都觉得我没资格直接叫鹰大人的名字。 「不……不要让我连跟你在一起时都要想起我的身分……」 「鹰大人不喜欢帮主这个身分吗?」 「最近有点腻了。」 「那……要不要退出?」如果能让鹰大人远离黑社会,我想他会好过一点。 毕竟我还没听说过,有人可以在这个圈子过得很幸福。 「别跟我说笑。」 我脸色一沉,是啊……堂堂帮主要退出,谈何容易? 「鹰大人想……」 「叫我鹰。」 我怯怯开口,「鹰、鹰……如果能退帮,你想当什么样的人呢?」 「普通人。」他语重心长,「过去我一心想要登上帮主这个位子,可是最近我竟有股厌倦,甚至开始不解我当初为何想当。」 我静静听着。 「我想我是为了报仇,二十多年来,我的生活重心就是替父母报仇,二十多年来,我在黑社会里打打杀杀,用尽心机,争权谋利,以为这就是我的人生。」 「不会是的,鹰大……鹰你的人生不会只是这样。」 「有一回,我在路上看见一家人,夫妻感情很好,还带着两个小孩,看起来虽然平凡却很幸福,当时我想,一个普通男人的生活就是那样吧?成家立业,照顾家庭,养育小孩,跟妻子白头偕老。」 他今天有些奇怪,平常鹰大人……鹰他不会说这么多话的,他总是简单的提问或回答,从不曾像现在这样娓娓叙说着什么。 「我的手上握有权握有利,我掌控了很多事情,可是却不觉得自己真正拥有什么。」他忽然加重抱我的力道,「就连你……也像是会随时离去……」 「不会。」我说的坚定,「我会永远在你身边。」 「你会,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在我身边不会有幸福,你会主动去寻找你的快乐。」 「不会,我爱你,只有在你身边,我才感到幸福。」 「你已经因为我受过那么多苦,甚至还差点丧命,待在我身边,你迎接的只有痛苦。」 「我甘之如飴。」真的。 「心涵,你不是我的玩具。」 我轻皱眉,「那我是什么?」 「你的全名是王心涵。」他答非所问,「一直以来你只知道你叫心涵,却从来没有姓氏,我在你的户口帮你登记你的名字是王心涵。」 王心涵,直到现在,我才正式有了全名。 「你有了正式的身分,从今天起你自由了。」 我越听越糊涂了,「什么意思?」 「再也不用听我的话,你可以随时离开,我不会留你。」 「什么离开?我没有要离开你的意思。」 「总有一天你会想的。」 语毕,鹰竟然就这样睡着了,他今天好不一样。 但我没有多想,只是静静的依畏在他怀里,跟着他一起入睡。 40. 我来到老师及师母的墓前。 「老师,师母,你们过的好吗?在另一个世界感情肯定也很好吧?」我将鲜花放在墓前,「你们走的好突然,连跟我说声再见都没有……」 说着说着,我又哭了。 我到现在才突然想起,我受伤时为什么他们都未曾来探视我,不是他们不来,而是他们来不成了。 我边哭边与他们说话,就这样过了好几个小时。 正当我意识到时候不早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我身后。 「心涵?」他叫了我。 我转头看向声音来源,「永皇?」 将近两年不见,他又成熟了几分。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你来看老师和师母吗?」 「嗯。」他看着墓,「对不起。」 「为什么向他们道歉?」我不懂。 「不只向他们,也向你,心涵。」 我更不懂了,「你没做什么要向我跟他们道歉的事。」 「有。」他眼神忧伤,「因为我没能保护你所爱的人。」 「这不是你的错,我知道你有你的无可奈何。」永皇是蛇帮主的儿子,跳出来拥护鹰帮的人本来就不合逻辑,他的环境,叫他不能这样做。 刚开始我曾责备永皇身在蛇帮却没阻止蛇帮杀害老师和师母,但后来我想通了。 这不是他一句阻止,就能阻止的事。 「但我仍想道歉。」永皇将他带来的鲜花放置墓前,「虽然我是蛇帮的人,但他们却能跟我聊天,我知道他们心中有设防,但以我们双方的身分来看,能坐下来聊跟帮派无关的事已经很不可思议。」 「因为老师和师母都是好人。」 「嗯,他们人真的很好。」永皇看向我,与我四目交接,「他们都很关心心涵,你知道我们都聊些什么吗?我们的话题总是围绕着你。」 「但我却没办法为他们做些什么。」 「你做了。」 我有些疑惑,「我做了……什么?」 「你天真单纯,就像一曙光芒,照耀黑社会的黑,你心地善良,所流的眼泪几乎全为别人,你心胸宽大,总能不计较是非,你的存在让人感到温暖,看到你就觉得非常开心。」 「我没你说的那么好,我只是一个无能为力的小人物,无法保护所爱。」 「不,你很好,真的,认识你的人都喜欢你。」永皇走近我,在我脸颊落上一记轻吻,「我好喜欢你,心涵。」 我被他的亲吻吓到,「我也喜欢你,永皇,但我不懂你为何亲我……」 「虽然都是喜欢,但却是不一样的喜欢。」 「咦?」 「我对你的喜欢跟你对鹰帮主的喜欢是一样的。」 我睁大双眼,「你、你是说……」 「是爱情,整整七年多了,我一直喜欢你,当你看着鹰帮主时,你的背后有我看着你。」 「我……」我企图说些什么。 「年纪轻时,还会存有总有一天你会回头看我的侥倖,但现在,我总算看破,你的心,终究只属于鹰帮主。」 「永皇……对不起,我、我不能回应你的喜欢……」 我对你的喜欢只能侷限在友情,跨不到爱情,我心底清楚。 「我知道,你为了化解鹰帮主跟王长老们的仇恨,甘心中鹰大人的枪,即使知道他多年来只是在利用你,却仍无怨的爱他,这样深爱鹰帮主的你,永远不会爱上我。」 「永皇,我很喜欢你的,但是……」 「但终究只是友情,是吗?」 「我……对不起……」 他轻轻一笑,「何必道歉?每个人都有选择爱人的权利,爱情里,没有谁对谁错。」 我静静听着。 「心涵,原谅我这两年都没去探望你。」 我摇摇头,「我怎么会怪你?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 几年来你对我的呵护与关心,已让我感动不已。 「当我知道你为何中枪时,我就已经决定放弃你,但我没办法那么快面对深爱的人爱的不是自己的你,逃避了两年,今天总算释怀。」 「做不成情人,你还愿意跟我做朋友吗?」我知道很难,但我仍自私的询问。 我不想失去永皇。 他的存在对我来说就像老师和师母一样重要。 是不可或缺的。 永皇摸摸我的头,「傻瓜,当然呀!两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这两年内我早已好好想过,即使不是情人,也要继续当朋友。」 我嘴角轻轻一弯,「谢谢你的喜欢,也谢谢你的宽容,更谢谢你愿意继续维系我们的感情。」 对你,无数感谢。 「啊!说出来后畅快多了,藏了七年多的话现在一吐为快!」他伸伸懒腰,像释放什么般,「对了,刚没经过你同意就亲你抱歉喔……」 「不打紧的,但以后可不准喔。」我对鹰大人还是很忠贞的。 「我也不敢一直乱亲鹰帮主的爱人好吗?」 爱人? 我不是…… 「我只是玩具。」虽然之前鹰对我说我不是他的玩具,但我仍这样定义自己。 永皇轻叹了一口气,「别再说你是玩具了好不好?你根本不是!以前我很气鹰帮主这样说你,但后来我感觉到他是爱你的。」 「他不爱我。」 「那是你没看清。」 「他不爱我,他不久前还说我可以离开他。」 「咦?」 「他说他帮我登记了户口,说我可以随时离开他,他说他不会留我。」 「我再次肯定鹰帮主爱你的事。」 我皱眉,不懂。 「爱你所以才给你自由啊,所以以后你别说你是玩具,你是他的爱人。」 「爱人这个名词对我来说太奢侈了,我不敢想。」 真的,奢侈到我连想都觉得超过。 41. 吶,神呀,什么时候才有真正的和平? 在黑社会里,真的没有和平吗? 在这个地带,没有让大家都幸福的方法吗? 我求祢赐给我一些能力,让我有能力保护我所爱的人们,让我有能力为他们做些什么,让我有能力让他们幸福。 好吗? 「老李,鹰最近很忙碌吗?他已经将近一个月没回来了,我有点担心。」 「帮里最近有状况,鹰少爷比平常忙了些。」 有状况?「帮里出了什么事吗?」 「不是大不了的事,心涵小姐请不要掛心。」 「鹰不会怎么样吧?」我着急的问。 老师和师母相继过世,我没办法再…… 不,鹰说过,只要我活着,他就不会死,他不会有事的,他不会有事的。 「请放心,鹰少爷过的很好。」 听到老李的回答,我才放心,「那就好。」 我走向窗边,天空阴阴的,好像快下雨了。 我将身子往窗边靠,不小心被玻璃刺到,还正好直接刺在左胸枪伤上,伤口瞬间渗血,「唔……」 「心涵小姐,您不要紧吧?我马上叫救护车!真是怪了,那里的玻璃什么时候碎的?」 看着流血的伤口,心底一股不安涌起,潜意识里总觉得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只是被玻璃刺到,为何我如此惶恐?如此不安? 老李迅速下楼打电话,然而我却听见电话响起的声音,铃声回盪屋内,像是在预告我什么。 鹰? 我心中闪出这个名字。 怀着莫名的不安,我迅速衝下楼,只见老李一脸呆滞的站在电话前,话筒悬在半空中,传来吵杂的声音。 「老李?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我怯怯的问。 老李惶恐的看向我,「心涵小姐,鹰少爷他、他……」 「他怎么了?」我激动的问。 「他……中枪了……伤在要处,已经在急救……情况很危险……」 我心一惊! 放空了几秒鐘,我口齿不清的开口,「你、你骗我、我的吧?老李,你骗我的对吧?你骗我的对吧?我求你告诉我你只是在骗我!我求你!」 眼泪决堤,衣服混着泪与血,脏了一片。 「心涵小姐,您现在快去医院!快去!快去啊!」 我什么也无法思考,一股脑的往外头衝。 吶,神呀,什么时候才有真正的和平? 鹰!鹰!鹰! 你不会有事的!对吧?你不会有事的! 我还活着啊! 我还活着啊! 我还活着,你一定不会死的! 你答应过我的!堂堂帮主,说话要算话啊! 男子汉一言既出,駟马难追! 只要你活着,我就不会死。 你不能失言啊!你失不得啊! 我承受不了的……我真的承受不了的……我不能失去你啊…… 胸口还在淌血,我却感觉不到疼痛,只是一直往医院跑,一直跑。 滴答! 天空,突然开始下雨。 雨水模糊了我的视线,像是要阻挠我的前进。 在黑社会里,真的没有和平吗? 是谁?是谁对鹰大人开了枪? 为什么?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杀来杀去?为什么不能共享和平?为什么…… 「呜哇!」一个重心不稳,我摔倒在地,膝盖重重的磨伤,「鹰……」 我起身,继续向前奔跑。 我手摀着胸口,「鹰!你很痛对吧?跟我比起来,你更痛的对吧?你等我!我现在就去你那!」 我的身子像被打了麻醉剂,虽然有伤,却感觉不到丝毫痛楚。 唯一感到剧痛的,是看不见的心伤。 在这个地带,没有让大家都幸福的方法吗? 有的!有的!我相信有的! 鹰,你也要相信! 相信幸福会降临!幸福很快就要降临了,就要降临了!真的!就要降临了…… 就快要了…… 我求祢赐给我一些能力,让我有能力保护我所爱的人们,让我有能力为他们做些什么,让我有能力让他们幸福。 神呀!求你发挥祢的神通广大!不要急着带走鹰! 求祢!求祢…… 心涵求祢…… 当年祢不带走我的生命,现在请祢也不要带走鹰的!若真的要带走一条,心涵的给祢!我的给祢!我的给祢! 我寧愿不要我这条命…… 求祢不要带走鹰…… 「呜……」来到医院,我飞也似的衝进去,「鹰!鹰!你在哪?你在哪?」 你在哪? 回答我! 「心涵!」是爸的声音。 「爸!鹰呢?他在哪?」我拉着爸,激动的泪流不止。 「你冷静点,鹰帮主还在急救。」 「要我怎么冷静?我现在就要看到他!我要看他……」爸拉着我走到一个隐密处,那里有一个房间,房间外的手术灯正亮着。 在我哭喊的同时,手术室打开,鹰大人被推了出来,「鹰!」 我衝上前去,「鹰!我是心涵,你没事的对不对?」我拉着他的手,他却毫无反应,「鹰?你怎么不说话?我知道你话不多,但你现在说可以说句话吗?一个字也好……」 说说话啊…… 42. 『只要你活着,我就不会死。』 他不会死的。 因为,他答应过我的。 『只要你活着,我就不会死。』 鹰不会死的。 不会的…… 「鹰……我是心涵,你在生我的气吗?我是不是又做了什么让你不开心?所以你不跟我说话?」我摸着他的手,「如果我惹你不高兴你可以骂我,但不要跟我冷战好吗?心涵哪里不好?你告诉我,心涵会改的。」 我会改的。 只要你开口说话。 「鹰……」 『只要你活着。』 我还活着啊…… 『我就不会死。』 所以你不该死的啊…… 鹰……鹰…… 我近乎崩溃的拉着鹰的手,感觉到手动了一下,惊喜的看向鹰,「鹰?」 「心涵?」 他说话了! 我就知道他没事的! 我就知道鹰不会有事的! 「鹰,你吓死我了,你刚都不说话,吓到我了……」 鹰轻轻摸我的脸颊,我将手覆盖在他的大手上,「才一会儿不说话你就被吓到,那如果再也不说话你该怎么办?」 「不要胡说八道!什么再也不说话!不会有这种事的!」 不会的! 他的嘴角微微弯着,「鹰,你在笑吗?」 「嗯……」 「因为你知道你没事了对不对?」因为你活下来了,所以笑了,对不对? 「……」他拭去我的泪,「我总是害你哭,对不起。」 我用力摇头,「没什么好道歉的……」我从不恨你。 「我利用你十多年,还对你开上致命的一枪,没能让政彬和莉玫活下来,我总是让你伤心……」 「鹰,我总觉得你变了。」我天外飞来一句。 「怎么说?」 「你以前不太会带笑说话的,但现在会了,你以前很少说话,但现在会主动说好多话。」 隐隐之间,我总觉得鹰有了改变。 「这样不好吗?」 我摇摇头,微微一笑,「很好啊,我一直都很喜欢你的笑容。」 「我也喜欢心涵的笑容。」 我一愣。 他说喜欢? 十多年来,他从不曾将这样的字眼用在我身上。 「鹰喜欢我吗?」我有些胆怯的问。 他淡淡笑着,「我爱你。」 爱…… 我爱你。 他说爱我…… 「我也爱你,鹰,好爱好爱你,可是我是你的玩具,你怎么可能爱一个玩具……」 「我说过了,你不是我的玩具。」 我看着他。 「心涵你是……我的……」他越说声音越小,小的我听不清楚。 「鹰,你要说什么?」 一阵沉默。 「鹰?」我慌了,「鹰?」 「我……我的……」从鹰嘴里再度传来细微的声音。 「我求你不要突然不说话……」 「是我高鹰……这辈子……最珍爱……且唯一的……」说到这,他嘴角突然迸出血。 「鹰!你流血了,我去叫医生!」 我准备起身的同时,他拉住我,「别走……听我说完……」 「鹰,我等等再听你说,我先去叫医生比较要紧!」我松开他的手,转身去找医生。 松手的那一秒,我彻底失去我这一生最重要的人。 当时,如果我听他说完就好了。 当时,如果我没走就好了。 当时,如果我能在他身边多待上一秒就好了。 等我带着医生回到病房时,生命显示器呈现一条直直的线。 那是我生命中看过最笔直的直线。 伴随直线的,还有好长的一声「嗶──」 我傻楞楞的看着躺在眼前的人。 那是谁? 不管那是谁,我知道那不是鹰。 他才不会死。 「很抱歉,帮主他已经……请节哀顺变。」医生缓缓说着。 他没有死。 他上一秒还在跟我说话,现在怎么可能死了? 我不相信。 『只要你活着,我就不会死。』 他说这句话的声音都还那样清楚,他不是会失言的男人,他会遵守约定的。 我走近病床,发现雪白的床单上有着模糊字跡,是用血渍写的。 爱人。 当我弄清那是什么字后,我再也不能欺骗自己。 他死了。 鹰死了。 「呜呜……」趴在渐渐失去温度的身体,我放声痛哭,「鹰……」 『只要你活着,』 『我就不会死。』 鹰终究失言了。 43. 「心涵小姐,这是我在鹰少爷的纸堆中找到的,请您一定要看一下。」 「嗯……放着就可以了……」 鹰死后,老李收拾了有关他的一切,将他的东西都烧成了灰烬。 若东西烧了之后真的会传到鹰那去,我也想跳入火窟中。 我多想飞奔到鹰那去。 看着眼前凌乱的的纸张,我无力的翻了翻。 这些纸像是被丢弃过的,老李何必捡起来给我看? 我拿起纸张,将纸张摊平,细细读着。 一张纸几乎都只有一句话,但却让我再度溃堤。 「我爱你。多想亲口对心涵说。」 「我真意外我竟真的对她开了枪,我真是疯了。」 「政彬跟莉玫死了,心涵知道这件事吗?」 「她的枪伤有好点吗?」 「心涵为什么不恨我?她如果恨我,也许我的罪恶感会少一点。」 「我应该伤害她的,因为她是王家夫妇的女儿。」 「为什么用尽方法折磨她,她还是说爱我?即使我带女人回来,她也义无反顾的说爱……」 「我发现,邱永皇那小子爱她。」 「有时我忍不住嫉妒,邱永皇能坦然的对心涵好……」 「即使要用绑的,我也不想你离开……」 「政彬跟莉玫的死,我不是没有感觉,什么时候开始,我开始无法对生死置之度外?」 「我想活下去。」 「我想当普通的男人。」 「幸福……如果我给的起,我真的想给心涵……」 「今天我要了心涵,她竟没有一丝怨念……甘心将自己给我……」 「我捡了隻玩具回来。」 「她越是长大,我就越忍不住看她……」 「我还以为我有办法克制自己不吻她,吻,是我留给她最大的仁慈,但我仍失败了……」 「对不起……」 「帮心涵登记了户口,从今天起我正式失去她。」 「在姓氏上,我差点衝动的写上『高心涵』……」 「她不住这了,也该把佣人们辞掉了……」 「该死的王立韦,真的背叛了鹰帮……」 「更该死的蛇帮,竟然一次干掉政彬和莉玫!」 「蛇帮已经开始注意心涵,看来是藏不住她了……」 「没想到邱永皇竟然答应我,不对蛇帮透露心涵的消息……」 「早晚要吞掉蛇帮!」 「最近开枪常瞄不准……」 「心涵说她爱我,当时心里的那种感觉,是所谓的欣喜吗?」 「我不恨王家夫妻了,从心涵中枪的那一刻起。」 「我今天带心涵出席晚会,礼服很适合她。」 「这玩具很奇怪,什么事都要问一遍才敢做……」 「我说了,要她去杀掉她的亲生父母。」 「在这个世界上,我唯一能信任的,只有我唯一的玩具,只有我唯一的心涵……」 「我要她平安无事。」 「看来事情必须有个了结。」 「她竟然留遗言给我……」 「心涵说想当我的爱人……爱人……我从不认为自己会拥有。」 「我很厌恶邱永皇……」 「看来心涵很喜欢王家夫妻……」 「她今天回来衣服破了,我忽然觉得我被背叛了……」 「她只是玩具!只是玩具!」 「心涵是我高鹰这辈子最珍爱且唯一的……爱人。」 「好好照顾自己,心涵。」 「呜……」这些笔跡有的已经泛黄,他写这些写很久了吗…… 鹰…… 「心涵小姐,邱永皇来找您。」我听到老李在房外唤着。 「请他进房……」 过去因为鹰的不允许,永皇从未进过房里,这是我们第一次在房里见面。 「心涵,我是来告诉你鹰帮主的死因……」 我抬眸,「我知道,被枪杀……」 「但你该知道的不只是枪杀的这部分。」 我轻蹙眉,「什么意思?」 44. 九年后 「教授,我想向您请教一些问题。」 「嗯,什么问题?」我笑笑的回答。 办完鹰的丧事后,我出国求学。 我考上剑桥大学,跳级攻读哈佛硕士与博士,回国后取得教授资格,在台湾大学担任教授一职,虽然就职于台大,但也常到美国做相关研究及演讲。 『蛇帮渐渐意识到鹰帮主很在乎你,于是把你当作攻击目标,于是开始筹划该怎么利用你攻陷鹰帮。』 我怎么会突然想起九年前永皇说的那些话呢? 大概是因为今年我三十一岁了吧。 鹰,就是在这个年龄时永远离开我的。 『当鹰帮主发现蛇帮的诡计时,曾来要我阻止。』 「你会这样问很好,很有想法。」 「谢谢教授夸奖!」 我笑笑。 『我当然一口答应,毕竟我也很在乎你,可是虽然帮主是我爸,他却无法完全信任我,甚至利用了我。』 「教授,你是所有教授中我唯一敢问问题的。」 「怎么说?」 「因为你很温柔。」 「别以为这样说我就会给你加分。」 「啊!被发现啦!」 『我爸给了我假计画,而我却信以为真,跟鹰帮主研讨怎么攻破,想来还真不可思议,我居然跟他同坐一桌,讨论同一件事。』 「喂!你问完了没?换我问了吧?我也有问题要问教授。」另一个学生推开刚问我问题的学生,兴奋的将自己的笔记拿给我看,「教授,你看一下我的报告这样写可不可以?」 「嗯,我看一下。」我看了看,有些纳闷,「你才写没多少呀,写这么少就给我看没什么意义吧?」 「如果你不满意我就得重写,写少一点,如果真要重写才不会那么心疼之前写的啊!」 「凭你这句话,我要你全重写。」 「咦!」 『但怎么研讨终究不会成功的,因为计划是假的。』 「以后不要给我看不完整的报告,我要看就要看完整的。」 『计划实行的那一天,鹰帮主敏感的惊觉到我给他的计画不是真的,他更惊觉到那份计画将我们的想法引到反方向去。』 「教授,你人这么温柔,不会这么残忍吧?」 「我下个月要收报告,快点回去做,知道吗?」 『假计划很巧妙的将鹰帮主引开他的住所,也就是心涵你的所在地,当他发现不妙时,连防弹衣都没穿就开车要回去。』 「教授!不要啦!」 「下节没课吗?快去上课了。」 我走出教室,微风吹得我好舒服。 这阵温柔的风让我想起鹰的笑容。 『但鹰帮主回程的这个举动正好中了蛇帮的下怀,蛇帮早已埋伏在路途,准备一举杀了鹰帮主。』 接下来没课要上,于是我在校园随意漫步着。 『悲剧于是发生。』 「心涵。」我听到有人叫我。 是永皇。 这个一生都很照顾我的男人。 「怎么来了?」我问,「工作呢?」 「慧慧生了!是个小男婴!我刚看完,耐不住性子想赶紧找你去看!所以就来了。」 「慧慧生了?真的?你现在马上载我去看!」 『鹰帮主中枪后,嘴里喃喃念着你的名字,于是我马上打回鹰家,是老李接的电话。』 永皇飞也似的开着车,马上来到医院的妇產科。 「就是那一个,很可爱吧?」 我盯着育婴房内的其中一个小娃儿看,「真的呢!长的好像你喔!」 「我儿子当然像我!」 「说的也是喔。」 『鹰帮主是为你而死的,心涵。』 「我也该去看看慧慧,你老婆生孩子累坏了吧?糟糕!我竟然忘记顺道买点补品来给她补补……」 「没关係啦!慧慧不会跟你计较这个的。」 「可是……」 『心涵,你是他的爱人,最珍爱且唯一的。』 「别可是了,快进去看她啦!她看到你也会很开心的。」 「喔……」 我走进房内,看到慧慧一脸满足的样子,「慧慧,我是心涵,我来看你了。」 「啊!是心涵呀!快过来让我看看,最近我因为生小孩都没跟你见面,你又刚好常飞去美国做研究,今天可总算见到你了!」 「抱歉,我什么祝贺礼都没带……」 「人来就够讚了啦!」 「老公,拿张椅子给心涵坐。」 「是是是,老婆大人。」永皇听话的拿张椅子让我坐下。 永皇在去年结了婚,没想到今年就生宝宝,慧慧是个好女孩,我真的替他高兴他找到一生的伴侣。 我跟慧慧因为永皇而认识,我们成了无所不谈的知心好友。 「心涵,你要不要做我儿子的乾妈呀?」 「啊?」 「怎么?不愿意喔?」 「怎么会不愿意,我高兴极了!」我要做人家乾妈了耶! 「太好了,这样以后就省一笔家教费了,有心涵教儿子我就放心了。」 「原来你的目的是这个喔?」 「你可以从幼稚园教我儿子教到大学毕业,喔,不,以你的聪明,我看教到博士班毕业都不成问题。」 真是的,我成了免费的家教了……但也好,能有这么可爱的乾儿子。 我和慧慧及永皇聊天,不知不觉已近黄昏。 「我要先走了,天色不早了。」我起身。 「明天还要来喔!」慧慧笑的好灿烂。 「嗯。」 「老公,送人家回去!」 「不用了啦,我还要去别的地方,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你们夫妻俩还是多聚聚,聊聊儿子吧!」语毕,我乾脆的走出房间。 房门关上,我仍能听见房内幸福的说话声及笑声。 这些幸福的声音,我听得好满足。 45(完) 离开医院后,我坐车来到墓前。 鹰的墓前。 我将鲜花递上,「鹰,我是心涵,我来看你了。」 「本来没打算来的,但因为今天突然想起几年前的往事,于是就决定来看看你。」 「在天堂那过的好吗?别忘了到我梦里跟我分享喔。」 「下个月底我又要飞去美国了,这一去大概要几个月后才能回来,等我一回台湾,马上来看你。」 「爸妈花了快九年的心力,总算在今年跟帮派断得乾乾净净,现在就等我孝敬他们了,我们一家过的很幸福。」 「他们两老一直要我找对象嫁人,可是我一直遇不到好男人,你在天上,眼线应该比我多,多帮我注意嘛,有好男人就託梦告诉我一下,不然我真的一辈子嫁不出去了。」 「还是你希望我嫁你?」 「好吧,在我遇到比你更好的男人前,我就算是你妻子,你知道我怎么跟别人介绍我自己的吗?」 「我总是说『我是高心涵,七岁那年遇到真命天子,然后就託付终身了。』</i>我擅自主张说自己是你妻子,你会不会不高兴?」 「这几天的报纸头条说,蛇帮解体了,原因好像是有人内叛,从内推翻蛇帮,帮派的事你知道我一向不过问太多,现在也一样不感兴趣,只知道蛇帮解体,详细原因是怎样我也不想探讨,但是如果你好奇,可以到我梦里跟我说一声,我再帮你查查。」 「鹰帮的接帮人似乎把鹰帮管的不错,你毕竟当鹰帮帮主好几年,听到状况不错还是松了一口气吧?」 「立韦哥杀害老师和师母的事被批露,进监牢好几年了,算算今年第六年了,我知道你讨厌他,老实说,我也不喜欢他,但他终究是我哥,就请你勉为其难的多少庇祐一下他囉。」 「永皇最后真的择善固执,虽然是蛇帮主儿子,但不涉入帮派,现在是尽职的上班族,说上班族好像有点怪,他都自立公司了,应该说是董事长比较合宜,他老婆慧慧生了,是可爱的男婴,请求鹰保佑永皇一家。」 「鹰,你在天堂有没有遇到老师和师母?你真好,可以跟他们见面。」 「不过我在地上的日子也过得很好喔,我每天都很认真的过日子,你、老师还有师母都要我好好照顾自己,请别再为我担忧了,我一直都有好好照顾自己。」 「你有没有想要看看什么?到我梦里告诉我一声,我马上带来让你瞧瞧。」 「最重要的是,不管你在哪,我都在这里给予你祝福。」 周围再度扬起一阵微风,拂过我的脸庞,温柔的让我捨不得风的离去。 鹰,是你带来了音讯吗? 你是不是轻轻在我耳边偷偷的告诉我── 我的爱人,心涵,我爱你。 我听到了喔。 我也偷偷的告诉你── 我的爱人,鹰,我也爱你。 -end- 后记 黑道是老梗了,很多人都写过这类题材,但我还是想写,所以就写了,不过我努力用不同的手法去写,希望让读者们在老梗中看到新意,但我最后还是很老梗的让男主角死掉,这是我一开始写文时就决定的结局。 有些人生道路可以因为自己的意识转跑道,但有些道路一旦走上了,就很难有转弯的机会,更遑论回头。 是的,我就是在说黑社会。 老实说,我对黑社会了解很少,就跟大部分的人差不多,从电视、小说等等得到资讯,大部分黑社会的戏剧总是打打杀杀、一天倒晚谁死谁死,復仇来復仇去的……所以我对这个环境没有好感。虽然兄弟情义之类的戏很感人,但我觉得平凡生活中的友谊也很动人。 平凡人最幸运的莫过于每天睡觉前能期待明天的到来。 不过很可惜的是大部分的人都把明天的到来当理所当然,因而浪费时间浪费光阴,对于这点我自己也深感惭愧。 继政彬与莉玫死后,又承受鹰的死,心涵伤心欲绝,但她没有崩溃,她仍是成就自己的人生,努力过日子,以她的积极乐观作为完结,是这篇悲文中最不悲的地方,起码我自己是这么觉得的。 心爱的人死去我们可以痛哭,但不能以为世界就此崩毁,因为世界并没有崩毁,只是我们哀慟到忘记抬头看没有他的世界。 并不是因为谁的离开而让我们的生命被迫失去光彩,是我们因为谁的离开而自以为不会再拥有快乐。 谢谢大家看到最后,正文结束后还有两部番外篇,分别是「老李篇」及「莉玫篇」,还请各位多指教囉! by小妖 帮主的玩具爱人-老李篇 我在高家服务了一辈子,从老爷、夫人到鹰少爷,我都对他们衷心耿耿。 「老李爷爷,我跟你说,爸爸跟妈妈说下个月要带我出国去玩喔!」眼前的男孩今年七岁,笑脸满面的向我说着。 我伸手摸摸他的头,「是吗,那真是太好了呢,鹰少爷。」 「嘿嘿,老李爷爷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呀?」 「谢谢鹰少爷的好意,但是我得待在家。」 「这样喔……」鹰少爷一脸失望样,「可是我很喜欢爷爷,很希望你跟我们一起去的说……」 「鹰少爷,我很高兴您的心意,但是为鹰少爷一家守护这个家是我最大的荣幸,我会在家等候你们的归来,还请鹰少爷到时跟我分享。」 「我知道了,我会带礼物回来给老李爷爷的喔!」 「嗯,我会很期待的。」 鹰少爷开心的笑着,我当时以为,我会看着这个男孩,笑着长大。 ※ 「鹰、鹰少爷……」我脸色难看,「我听说了,没想到老爷和夫人会……」说着,我忍不住泪下。 老爷和夫人,死了。 传闻,是被人杀害的。 原本计画好的出国旅行,当然也就取消了。 而这次旅行的取消,彷彿也取消了鹰少爷未来的笑容似的。 「嗯……」鹰少爷只简单回应了声。 「鹰少爷,请您节哀顺变……」掩着脸,止不住老泪俱下。 从那天起,鹰少爷变了,过去开朗的笑容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不似常人的冰冷眼神。 我以为时间会冲淡伤痛,但鹰少爷的冷淡却随着时间越演越冷。 时间冲去的,不是悲伤,而是笑意。 ※ 然后,在时间的流逝下,鹰少爷十六岁了。 「鹰少爷出门了吗?」我询问家里的佣人。 「是的。」佣人回答。 「嗯,鹰少爷……」我喃喃念着。 只要一个人就够了。 只要有一个人能真心爱着鹰少爷,比任何人都重视鹰少爷的话,也许就能减淡他心中的创伤,也许他会有再展笑顏的一天。 我衷心期望,那天的到来。 不久后,鹰少爷回来了,我着急的上前问:「鹰少爷,您去哪了?出去了怎么没通知我一声呢?您……咦?这女孩是?」 我随即注意到被他扛在肩上的小女孩,这女孩身上满佈伤痕而且一脸憔悴,是受到了虐待吗?真是令人心疼。 但最令人不解的是,鹰少爷怎么会带这么个女孩回来? 鹰少爷将她放下,「带她去梳洗,整理乾净后送到我房间。」 「是的,鹰少爷,对了,您刚到底去……」鹰少爷没回答我,直接走进房间。 我轻叹了一口气后,微笑看着女孩,「小妹妹,我先带你去洗个澡吧?」 女孩杏眼圆睁的瞧着我,没有应声,于是我逕自将她带去浴室。 交代女佣们为她梳洗后,我到客厅坐下。 鹰少爷在想什么呢?怎么突然带了个女孩回来?鹰少爷越是长大,我就越是不懂他了。 双眼一瞇,鹰少爷儿时的那张天真笑脸都还歷歷在目,清晰的彷彿只是昨天的事。 而这个后来被鹰少爷取名为心涵的女孩在这个家住了下来,一住,就是好几年。 ※ 「老李,我做了一张卡片要送给鹰大人,你说他会不会喜欢呢?」 「肯定会的,心涵小姐。」 时间,又过去了五年。 「真的吗?我在书上读到十二月二十五日是圣诞节,书上写着这是一个幸福的节日,还有所谓的圣诞老人会带礼物来呢,希望在这个幸福的节日里,圣诞老人可以为鹰大人带来幸福。」 我轻笑,「是呀。」 心涵是个聪明温柔的女孩,自从住进这里后,一步也没踏出家门过,对于生活别无所求,乖巧的每天待在家中。 而最重要的是,她意外的重视鹰少爷,即使鹰少爷限制了她多年的自由,却连一声怨懟都没有,还一心为鹰少爷祈求幸福。 「心涵小姐,您喜欢鹰少爷吗?」我问。 她偏头看着我,微微笑开,「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喜欢的人。」 「我也很喜欢鹰少爷。」 「啊,对了,这个给你。」她递给我一张手作卡片。 「这是……」 「我也要祝老李圣诞快乐,除了鹰大人幸福外,我也希望你幸福。」她微微一笑。 我看着卡片好一会,心中满是感动,「谢谢心涵小姐。」 「你一直都很照顾我,这是应该的,接下来我还要送给老师、师母还有永皇……希望圣诞老人都能为他们带来幸福。」 「别忘了还要祝福心涵小姐您自己呀。」 「我?我已经很幸福了,能被鹰大人收养,已经很幸福了。」 后来的每一年,我都在圣诞节时问心涵小姐是否喜欢鹰少爷,而她每一年给我的回答,都是一个满足的微笑及一句「我最喜欢鹰大人了」。 ※ 「鹰少爷!您为什么要这么做?您为什么要对心涵小姐开枪?她是那么温柔善良,您为什么……」在心涵小姐二十岁的这一年,中了鹰大人的一枪。 命在旦夕。 鹰少爷冷冷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便走进房间。 「心涵小姐……」她现在还好吗?要不要紧? 神啊,请求祢保佑她。 接下来的几天,鹰少爷足不出户,成日待在房里。 「鹰少爷,请您出来吧,帮里很需要您。」 一阵沉默。 见他迟迟没有回应,我擅自用备份钥匙开了门,这把钥匙是鹰少爷为了心涵小姐安全而要我带着,万一哪天出事我好马上进房。 「鹰少爷,很抱歉擅自进房,但请您要尽快回帮。」 「老李。」他开口。 「鹰少爷有什么吩咐?」 「心涵她……死了吗?」 我一惊,没想到他劈头直问心涵小姐的状况,而不是问帮里的事,「心涵小姐险保住一命,现在在王姓夫妻的照顾下復癒的很好。」 「嗯。」鹰上爷回一声后,紧绷的神情瞬间解放。 他很担心心涵小姐。 「我等等就会回帮,帮我通报一下说我晚点会过去。」 「是。」我顿了一会,「鹰少爷……请问您要不要去探望心涵小姐?她肯定也想见您的。」 鹰少爷起身,「不了,枪是我开的,我去没有意义。」 「可是……」 「不要再说了。」 鹰少爷的语气,不似往常的冰冷,反而夹杂着浓浓的哀愁。 这样的鹰少爷,我头一次见着。 记得老爷和夫人逝世时,也没今日这等悲伤神情。 心涵小姐在鹰上爷心中的份量,远远超出我的想像。 ※ 「鹰少爷,请用餐。」 「嗯。」他拿起筷子。 「鹰少爷,您拿反筷子了……」 「嗯。」他面无神情的将筷子调整,然后用餐。 这是鹰少爷吗?这是那位沉着冷静的鹰少爷吗?竟然恍神了……「老李。」 「是。」 「我……算了,没事。」 「鹰少爷有什么事儘管……」我抬头一望,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景像。 一滴水珠自鹰少爷的眼角落下。 那是泪,一向冷淡如冰的鹰少爷的,泪。 「鹰、鹰少爷……您是在担心心涵小姐吗?」 「咦?」 「您没注意到吗?您落泪了。」 「我……」他迅速抹去泪珠,「我要回房了。」 没想到鹰少爷竟然哭了…… 过了一段时间,我到鹰少爷的门前,「鹰少爷,心涵小姐已经不要紧了,她现在过得很好,您请不用担心。」 「……老李,明天把佣人们都辞了。」 「咦?」 「心涵不住这了,没必要留着他们,留一个厨师就够了。」 「是,那请问老李我是否……」也该离开? 如果可以,我想继续服侍您。 「不……这里需要你。」 鹰少爷……「是,我将竭尽心力服侍您。」 ※ 心涵小姐一直都没有回来。 而鹰少爷也一直没去找她。 就这么过了快两年。 将近两年来,鹰少爷变得比过去更冷。 像是为了掩饰什么般,戴上了一副冷漠不已的面具。 但我看得出来,鹰少爷眼里流露出来的,是伤心。 以及对心涵小姐的思念。 十几年看下来,我总算明白,鹰少爷爱着心涵小姐,很深很深的。 而心涵小姐,也爱着鹰少爷,很深很深的。 但他们却因为我不甚了解的原因而无法在一起,就连两年前鹰少爷为何对心涵小姐开枪,我都不清楚。 今天,我一如往常的待在家,门铃却在此时响了起来。 我前去开门,而门一开,竟然是……「心涵小姐?好久不见了,您的伤好了吗?」 「我没事的,老李。」 心涵小姐的双眼依旧澄澈,神情依旧温柔,她没变。 我接待她进屋,简短谈话了几句。 「我想到房间看看,可以吗?」 「当然可以。」 正当她准备走进房里的前一刻,我忍不住开口问道:「心涵小姐,您还喜欢鹰少爷吗?」 鹰少爷朝您开了一枪,您还爱他吗? 她愣了一下,然后如同过去一般,温柔一笑,「我最喜欢鹰大人了。」 心涵小姐…… 她的笑容,像是一线曙光,照进了这沉寂已久的屋子。 照进了冷漠许久的鹰少爷的心。 终于出现了……不,早在十几年前便出现了,能让鹰少爷再次展顏的人。 能全心全意爱着鹰少爷的人。 鹰少爷会再度笑的,而且会得到幸福。 总有一天,他会卸下那冰冷的面具,满足的笑着对心涵小姐说:「我爱你。」 -end- 帮主的玩具爱人-莉玫篇01 你的十六岁生日礼物是什么? 一隻娃娃?一双球鞋?一个包包?还是一系列的书?或是什么之类的? 别人收到什么我记不清楚了。 但我永远忘不了自己的十六岁生日礼物。 一把枪。 和父亲的几句话,「趁着成年前接几个任务,倘若失败比较容易消前科。」 是的,那是我的十六岁生日。 没有蛋糕,没有蜡烛,没有生日快乐歌。 有的,只有那把冰冷的枪。 还有父亲临时想到的一句,「生日快乐」。 ※ 「莉玫,下课后要不要一起去玩?」 放学鐘声一响,青春洋溢的同学们想的不是不久后的考试,而是今天上哪鬼混去。 「不了,我家里有事。」我笑笑,婉拒同学们的邀约。 「厚!莉玫都不跟大家出去玩的啦,你家到底干嘛的呀?怎么老是有事……」 「抱歉啦!下次,下次一定找时间跟你们去玩!」 「好吧,家里有事也没办法,下次再拒绝我们就不饶你!」 「好啦!」我拿起书包,「那我先走囉!」 语毕,我离开学校,校门外不远处一辆轿车等着。 那是接送我的车。 一见到我,在车门外等我的司机马上帮我开车门,「小姐,你下课了,请上车。」 「嗯。」我坐进车,「回家前可以先绕到闹区吗?」 「小姐有想买的东西吗?」 「倒是没有,只是想到那看看。」 「会下车吗?」 「不会,连开车门都不会。」 「好,那我载你过去。」 我的一言一行都被限制着。 父亲担心我的安危,除了上课外,其馀时间通常有人在我身边保护我,甚至连摇下车窗也要三思,因为怕窗子一开,不知道打哪来的子弹就会贯穿我的脑袋。 这就是我身处的世界。 黑社会。 「小姐,到闹区了,我开慢点,你可以好好看一下。」 「谢谢。」这个司机懂我,能明白我为什么想来这。 离学校不远的闹区是高中生爱来的地方,放学后总挤满人潮,刚约我的同学们大概也会在这。 虽然坐在车里,但外头的热闹和满街的学生让我觉得自己也像是这里的一份子。 一个下课后到处晃晃的普通高中生。 不用担心刀剑枪砲,只需要担心朋友是不是记得约自己;不用担心开枪的技术退步;只需要担心明天考试会不会考差;不用担心来自上级的命令或任务;只需要担心暗恋的人有没有多注意自己一点。 不用担心明天的死活,只需要担心未来要选哪间大学。 我多么嚮往啊……那些嘻笑的同龄同学们。 「小姐,那是你的同学们吗?」司机指着前方的女孩们。 「对!是我的同学。」她们在饰品摊前,大概在犹豫要不要买下项鍊或手鍊之类的吧,「你怎么认得她们?」 司机微微一笑,「她们曾跟你一起走出校门,所以我有印象。」 「你记忆力真好。」毕竟也才一、两次。 「小姐也想买饰品吗?」 「不了,那种东西我多的是。」 项鍊、手鍊、耳环、发饰什么的,我有很多,而且每一个都价值不凡,都是别人送的,但我永远记不得是谁送的。 因为今天送我礼物的人,很可能明天就变成敌人,或是死了。 这就是黑社会。 每天有人反叛;每天有人逃亡;每天有人死于刀、死于计谋、死于打斗。 死于枪。 鹰帮,黑社会里赫赫有名的帮派,而我的父亲,则站在这个帮派的顶端,他是当代鹰帮帮主。 「今天帮主心情不错,要不要问问他。」 「问什么?」 「问能不能改天让小姐独自跟朋友们出去玩,没有我的陪伴,就小姐跟朋友们。」 「咦?你……」怎么知道我心里所希望的…… 「毕竟我是高中老师,又看着小姐长大啊,小姐心里想什么我多少能猜到。」 我靠着车窗,「帮里能理解我的,大概只有你和玲姊了吧。」 「小姐真的很喜欢玲姊。」 「是呀。」 玲姊在帮里待很多年了,为人大方亲切,不像其他人恭恭敬敬的对我假意示好,总是很真诚的待我。 她就像我的姊姊一样。 「小姐,要绕出闹区了喔。」 「好。」我再看了一眼这热闹的地带,「回家吧。」 车子转个弯,便看不见那热闹的地方,声音也随着车子驶远越来越模糊。 「欸,你为什么要加入黑道?」 「父亲跟了帮主,后来被人杀了,是帮主照顾无亲无故的我,所以我便跟了帮主。」 「你母亲呢?」 「在我很小时便跟我爸离婚了,我对她没什么印象。」 「我对我妈也没什么印象。」听父亲说,母亲在生完我没多久后,为了保护我挨了一枪,连我的名字都还没想好就这么不幸死了。 「你没想过要退出吗?退出鹰帮。」 「没有。」 「为什么?不觉得这是个不该久留的地方吗?黑社会……如果可以谁想待在这……」 若不是因为我父亲是帮主,我一点也不想跟鹰帮牵扯上关係。 当一个平凡的高中生,是我毕生的愿望。 却也是永远无法实现的愿望。 「这的确是个可怕的社会,但当时是帮主收了我,我就不应该叛他。」 「真是忠心。」 他没有回话,只是淡淡一笑。 「小姐,到家了。」他下车,帮我开了车门。 「嗯。」 「小姐,趁着帮主心情好,记得问问能不能出去,我想帮主答应的机率很高。」 「好。」我朝他一笑,「谢谢你告诉我,政彬。」 帮主的玩具爱人-莉玫篇02 上次政彬要我问问父亲能不能出去玩,父亲真的答应了。 和同学难得一次的逛街,真的让我好开心。 但开心后的几天,我便接到了任务。 第一次的杀人任务。 「第一次执行任务,凡事都多想一些,以免出差错。」父亲轻吐一口菸,面无表情。 「我知道了,父亲。」 「你的枪法一向很准,只要能狠下心,我相信是能完美执行任务的。」 「我会尽力。」 「生日时送你的那把枪,有用过了吗?」 「有,现在都用它来练习枪击,那是把好枪。」 「我不管你怎么执行任务,但是要记得三点。」父亲的冷眸盯着我,让我感到一股寒意,「第一,枪不离身;第二,永远把周遭的人当作敌人;第三,扣下板机时千万别犹豫。」 「我清楚。」 「莉玫,你是个人才,好好做。」 「我知道了。」 语毕,我离开父亲的房间,拿出那把父亲送的枪,我心里沉重万分。 我练习过很多次射击,但我非常清楚,练习再多次开枪,对人开枪的感觉肯定是不一样的。 毕竟练习时的对象是玩偶,子弹贯穿,失去的只是一块布和一堆棉花。 但任务的执行对象是人,子弹贯穿,失去的,是永远也要不回的东西。 那是人命啊…… 「莉玫。」一道女声唤了我。 「玲姊。」 「接到任务了?」 我点点头,「嗯。」 「别想太多,就当是对玩偶开枪,几次后总会习惯的。」 「玲姊第一次杀人时是怎样的心情呢?」 「很怕。」 「因为是一条人命?」 「不是,我是怕任务失败。」 我讶异她的回答,「你不怕有人死?」 她看着我,眼里是岁月所累积的沧桑和心酸,「因为别人不死,就是自己得死,莉玫,千万别忘了在黑社会里不变的生存原则。」 没错…… 这是黑道,是黑社会。 此刻心软,下一刻自己的心脏就会停止跳动。 会死。 如果心不够狠,手法不够高明,就会死。 不是别人死在我的枪下,就是我死在别人的刀下。 「我……虽然我还是有点害怕执行任务,但是我绝不会让自己死的。」 「嗯。」玲姊心疼的微笑,「你的心肠软,我真担心你的安危。」 「别担心。」 「还是我陪你一起执行任务呢?毕竟你第一次。」 「不了,现在的依赖,只会让自己以后死得更快。」 「不愧是帮主的女儿,很有远见。」 帮主的女儿。 是的,我是帮主的女儿。 所以从小除了学校教育外,还得接受另一项教育。 父亲对于母亲死于枪杀感到痛心,因此决定将我培养成专门用枪杀人的杀手,因此从小就受过不少射击训练。 如今,将执行我的第一次任务了。 迈向成为杀手的第一步。 帮主的玩具爱人-莉玫篇03 你觉得杀人是什么感觉? 可怕?罪过?噁心? 我不知道玲姊杀人时是怎样的感受,也不晓得其他杀手下手时的心情。 但我永远不会忘记自己第一次杀人的感觉。 无法思考任何事。 只能痴呆的愣在原地,看着脑袋爆裂、血流满地的死者。 没有害怕、没有罪恶、没有噁心。 只知道有个东西再也回不来。 也彻底的体悟到。 那确实和对枪靶或布偶开枪的感觉,完全不同。 ※ 「做的很好。」父亲冷笑道。 而我静默,没有回答。 「唯一的缺点是下手后在原地驻足太久,一个杀手执行完任务后,必须尽快离开现场,你没学懂吗,莉玫?」 「下次我不会再犯。」 「嗯,就先这样,回去休息吧。」父亲挥挥手,「我叫政彬送你回家。」 「好……」 坐在车内,我看着窗外。 或许有想些什么,也或许什么都没想。 「小姐,今天要绕去闹区吗?」 「不了,今天想早点回去。」 「我知道了。」 车子渐渐驶回家,一路上我和政彬都没有交谈,直到快到家时他才开口。 「听说小姐的第一次任务做得很好。」 「喔。」 「这几天小姐都不太说话,杀人让你的心情影响这么大吗?」 听到他说的话,我不禁有些激动,「当然大啊!我杀了一个人,是人啊!怎么可能会没感觉?」 「这样不好喔,小姐,因为以后还会杀第二个人、第三个人、第四……会继续执行很多次任务,若每次都心情低落这么久,会影响下一次执行任务的。」 「任务、任务,你跟爸一样,就只在乎任务,难道失去人命这件事在你们眼里如此微不足道吗?」 人命。 那是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啊! 失去了,就永远,永远要不回来了! 「小姐。」他语重心长,「这不是个有太多时间让你感伤人命的社会。」 我心一惊。 他说的话多么让人胆颤,但却是不可否认的现实。 我将头埋进膝间,「好可怕……」 这样的社会好可怕。 好想离开。 真的好想离开。 不想再杀人,不想再接任务,不想再活得这般罪过。 可是这个社会最可怕的是,即使清楚这是个可怕万分的地方,一旦踏进了,就再也离不开。 要离开,或许得付出比死更痛苦的代价。 而我身为帮主的女儿,一出生就註定要在这打滚一辈子。 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 「政彬,你杀过人吗?」我声音小的像是在低喃。 「嗯,虽然我的工作是黑白两道的媒介,但也曾杀过人。」 「那你杀人时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没有感觉。」他的声音飘得很远,「脑袋一片空白,回神时只知道要赶快逃。」 「我就跟你一样……」 没有预想的震撼、害怕、惶恐,脑子根本无法思考,情绪什么的,已经无法感受。 「这种事会习惯吗?」我问。 「不习惯也得习惯,因为我们就处在这样的地方。」 车窗没有开,我却似乎能感觉到。 风。 冷冷的。 冰冰的。 就像这个黑社会的世态。 「能哭吗?」 「小姐执行任务后都没哭吗?」 「都没有,我不知道能不能哭,我担心哭了也算任务失败,因为那表示我怯懦了。」 「小姐是个优秀的杀手。」 「所以果然不能哭吗?」 政彬对上我的视线,温柔一笑,「但小姐也是个善良的女孩。」 这话就如同允许,我很快的掉下两行泪,然后无法自制的大哭起来,「呜……」 车子已经到家了。 但政彬没有开车门,只是让车子停在门外,静静的坐在驾驶座上。 「小姐。」 「呜……」声音哽咽,我无法回答。 「这次哭完,就让自己恢復精神,好吗?」 「我、我会……会的……」 「然后,请答应我,下次哭的话,请让我陪着你。」 「为什么?」 「我只是想陪着小姐。」 「可是我哭很丑耶……呜……不想让你看到……」 「那我闭起眼睛不看,就待在你身旁就好。」 「是父亲要你这么做的吗?」 「是我自己的意思。」 眼睛哭得红肿,视线早已模糊,但我隐约能从后照镜看到政彬的表情。 淡淡的,幽幽的。 却令人安心的神情。 「好吧,我答应你。」 「谢谢小姐。」 帮主的玩具爱人-莉玫篇04 你知道背叛的意思吗? 我想你懂。 但我直到十八岁才真正理解,背叛是什么样子的。 或许你会纳闷。 我在黑道长大,理当对背叛这种事司空见惯,但为什么会到十八岁才体会? 那是因为过去都是别人背叛别人。 从没人背叛我。 一直到她背叛鹰帮、背叛父亲、背叛我。 我才明白。 背叛不只是一件事的发生。 ※ 这是第四个任务了。 换句话说,十六岁以来,我已经杀了三个人。 每次都完美执行任务。 但这第四个任务,我真的没有自信可以像过去一样成功。 玲姊。 对,就是那个我几乎视为姊姊的人。 我的第四个任务,就是杀了她。 靠着墙,我沉重的瞇起双眼,想着关于她的种种……她是那样亲切、那样有活力、那样待我好,她在鹰帮的这几年表现出色,是人人敬重的大姊大。 可是为什么这样的她会背叛鹰帮? 『她在过去一年内,将不少帮里的重要情报洩漏给别帮。』 「玲姊……」心揪在一块,好疼,好疼……「为什么你要背叛鹰帮……」 鹰帮待你不好吗? 应该没有吧? 你在这有头有脸,各路人见到你都得喊你声「玲姊好」,在鹰帮你的生活优渥、衣食无缺,而这里也有不少和你一路走来,共患难的同伴们,我真的想不通你背叛的理由…… 我真的不懂…… 「小姐。」是政彬的声音。 「什么事……」 「我听帮主说了,这次你的任务是……玲姊。」 「嗯。」 「想必小姐的心里很难受,你是那样喜欢玲姊……」 「别说了。」我觉得自己有些心不在焉,「背叛在鹰帮是不可饶恕的罪,我会确实执行任务的。」 「小姐……」他将我的身子扳向他,「你可以不接这个任务的,我可以帮你,你不用下手!」 「不行。」我与政彬四目相交,「一个杀手,杀人不可以在意对象,何况对方是个……是个叛……徒。」 「背叛」在鹰帮是极严重的事,任务失败可以将功赎罪、说错话可以跪下来道歉、做错事可以用一隻手一条腿弥补,唯有背叛……唯有背叛这件事,是死路一条。 丝毫没有赎罪的机会。 甚至在死后也没有任何尊严,没有丧礼、没有哀悼,什么都没有,除了「叛徒」这个名称,什么都不会被记得。 玲姊在鹰帮待这么多年,绝对清楚背叛的后果,为什么还是选择背叛呢? 「但是对象毕竟是……」 「她就像我的姊姊。」我走到窗边,让风吹动我的头发,「是像亲人一样的存在。」 是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人。 「所以让我帮小姐!帮你完成这个任务!杀人是多么难受,如果对象又是玲姊,我……我不想小姐承担这么大的痛苦!请让我帮你吧!」 窗户外头一片漆黑。 和我身处的社会一样。 闭上双眼,我彷彿就能听见枪声、哀嚎声、求救声、哭泣声,那些让人害怕又心痛的声音。 而睁开双眼,我彷彿能看见血、看见挣扎的神情、看见残忍的自己。 「我是杀手,冷血、狠心、残忍,这些才是我该有的情绪,我不可以痛苦、不可以惋惜人命、不可以捨不得任何一个在我枪下死去的人,这就是我的人生。」 对。 我早该习惯的。 早该认清这就是我所在的地方。 黑暗,却永远离不开的地方。 「小姐……」政彬看着我,最后牵起一抹看似不捨的笑,「好吧,就照小姐的意思去做,但如果最后你犹豫了,随时来找我。」 「嗯……」 但我心里清楚,我不会让政彬代我完成这个任务。 而政彬他也明白,我不会找他。 「政彬。」我唤他。 「什么事,小姐?」 我看向他,嘴角轻弯,「别叫我小姐了,叫我的名字吧。」 听到我的话他有些吃惊,「这……」 「几天后……」我深吸一口气,说出即将发生的未来,「几天后总叫我名字的玲姊就会消失,我希望你能多叫叫我的名字。」 帮里大部分的人都叫我小姐,没几个人叫我的名字,从小到大都这样。 我讨厌这样。 感觉自己被记得的是帮主女儿。 而不是我,莉玫。 「我知道了。」政彬的眼里有着温柔,那眼神让我感到安心,「莉玫。」 「谢谢,你总是顺应我任性的要求。」 政彬真的很好。 没有黑道的杀气和兇狠,给人的感觉是绅士和体贴,这是我为什么喜欢和他相处。 他是黑白道间的沟通人,探听警界或政府的消息,父亲器重他,帮里人也尊敬他,在鹰帮是个举足轻重的人。 「谈点别的吧,记得我上次跟你说的女孩吗?」 我试着回想,「你是说那个叫心涵的女孩?」 「嗯,当她的家教一年了,我发现她不是个普通的女孩。」 「怎么说?」 「她相当的聪明。」 他的话让我感到兴趣,「我记得你说她七岁,没念过书,甚至连对话都有些问题……」 「嗯,一年前她确实如此,一开始我还以为她是迟缓儿或有学习障碍,但教学过程中,她对任何事都理解得很快,学习力很强,短短一年,她的对话和认字都进步神速,甚至超越同龄孩子。」 「真让人想不到。」 「可是她好像受过创伤,做任何事之前都徵求同意,像是深怕得罪人似的。」 「任何事都问?譬如说?」 「例如有一次休息时间,水就在她旁边,可是她却恭敬的问我能不能喝水。」 「休息时间当然能喝啊!就算上课中也能喝吧。」 「是呀,所以我有点担心,真可惜,这孩子好好培养的话,未来会是个人才。」 「你觉得她会是鹰帮的人才?」 「好好培养的话我想会是。」政彬看向远方,「但我说的人才不是指在鹰帮,而是指社会上,我不希望她踏进黑帮。」 「黑帮……真的是能少碰就碰,一旦有了接触,就越陷越深,然后一辈子都只能在这里了。」 「我们已经陷入的人,就只能在这里找点依靠,找点存在的价值,祈求得到一点单纯的幸福。」 晚上的风吹来特别凉,我感到一股凉意,微微的瑟缩身子,「是呀。」 「心涵是个好孩子。」政彬注意到我觉得凉,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我身上,「莉玫,别着凉了。」 「谢谢。」他的外套有着他的馀温,我感到特别温暖,「我想见见你说的那孩子。」 「改天有机会让你们见见吧,我相信你会喜欢她。」 「好。」 任务没有脱身,我仍是必须杀掉玲姊。 但今晚,我的心不再那么徬徨、无助。 至少我知道,如果我崩溃了,有人会愿意陪在我身旁,渡过这漆黑的夜。 一直…… 帮主的玩具爱人-莉玫篇05 枪枝抵着玲姊的额头,她一脸惶恐的看着我。 「你……」 「玲姊。」我唤她,如过去一样,「这回看来是我赢了。」 玲姊很优秀,我和她比赛几乎没有赢过几次,射击的技巧也是她教我的,万万没想到有天会拿来反制她。 真是太讽刺了。 「呵……」她笑了声,「没想到有天我会被你用枪抵着,真不该教你太多。」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关于这个还真的要谢谢你,让我在任务上如鱼得水。」 枪对着她,我却迟迟没有办法扣下板机。 快开枪啊!快啊……一直这样告诉自己,却迟迟无法下手。 我明明知道要开枪的,也清楚多迟疑一秒都可能被对方反制,或是被埋伏射杀,要快点结束任务才是明智之道,可是…… 『莉玫,我教你射击吧!』 『还是我陪你一起执行任务呢?毕竟你第一次。』 『做得很好,你真的很优秀,莉玫。』 『我们一起壮大鹰帮吧!好姊妹!』 『好姊妹!』 好姊妹…… 为什么我必须杀掉自己的好姊妹? 啊……因为她是叛徒……因为她是叛徒…… 死是她唯一的结局。 「为什么要背叛鹰帮?」我压下悲愤的情绪,冷静的问。 「为什么?呵,就为了爬到更高啊!」她看着我,眼神冷淡,我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玲姊的双眼,「只要我内叛鹰帮,让鹰帮倒,我马上能在别帮得到更高的地位、更多的财富,我何不背叛?」 我心一惊。 利益。 最简单却让人们为之疯狂的理由。 原本还以为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或是不得已的理由,看来是我想太多了…… 我用力将枪抵住她,「鹰帮给你得还不够多吗?」 钱、地位、声望,什么都给了,难道还不够吗? 「不够!」她吼着,「我在鹰帮干了这么多年,帮主那死老头迟迟无法完全信任我,对我疑心疑鬼的,替他杀了那么多人、染了那么多血、背了那么多罪,却连帮内会议都不能参与,我在帮里的声望只是虚有其表的!」 「得到地位那么重要吗?帮里有那么多共患难的同伴,你怎么忍心背叛?」 怎么忍心背叛我! 「放屁!」玲姊的双眼瞠大,血丝泛红了她的眼,她看起来好可怕……「别笑死人了,黑帮哪有同伴这种鬼东西?今天你位子高,今天就多人衝出去帮你死,就只是这样,没有人在玩感情的!」 「有!有人,我就是真心喜欢玲姊的!我真的当你是姊姊呀!」 一直一直。 一直都把你当亲人看待。 可是你竟然…… 「莉玫小妹妹……」她轻蔑的轻拍两下我的脸,笑弄似的开口,「成熟点吧,你好歹是帮主的女儿,混黑帮这么久还看不清这个地方吗?」 「我看的清。」 「你看不……」 「我看的清!」我大喊,「我看的清,黑社会多脏、多黑、多残忍、多可恨、多势利、多不可相信,我都清楚,我都一清二楚!」 「既然如此,你……」 「是你看不清!」 「什么?」 「是你看不清……」拿着枪的双手微微发颤,「看不清在这么黑的黑道里,还是有一点点温暖,还是有人愿意拿真情相待,是你看不清我对你的重视,是你……是你看不清……」 你不懂吗? 不是我不明白这是黑社会,是你不愿意去看温暖的地方。 一昧的以为全世界都是你的敌人。 「你……你少自以为了!幼稚的孩子,有一天你会因为你的天真丧命!」 「天真会丧命,可是存有心机也会死啊,你不就快死在我这个天真的人枪下吗?」 在这个黑社会,不管抱持什么心态都可能死。 所以,就让我相信着什么活下去吧。 若真的死了,至少觉得人生没有那么罪过。 心思一个恍神,枪被玲姊打掉,她迅速抽出自己的枪,我反被她压制,「啊──」 「看看,情势不同囉。」 我看着她,没有害怕、没有恐惧,「开枪吧。」 她有些讶异的看着我,「你不怕死?」 「我怕啊。」 我当然怕。 我怕我想做的事来不及完成,我怕我来不及见我心爱的人最后一面,我怕很多很多事。 可是……「这就是黑社会呀,不是吗?」 「你比我想的勇敢很多,我以为你只是温室里的一朵花,被保护得好好的、遇到事就退缩,毕竟你是个千金。」 「看来玲姊真的不曾用心对待过我,连我是怎样的人都不知道。」 「用心?别傻了孩子,对你好是讨好你,不对,是讨好你的父亲,你不知道大家都这样吗?」 「我知道大部分的人都是如此,我以为你不是。」 「错了,我是。」玲姊眼神冷淡,「我一直都只想往上爬,所以才对你好,可惜你父亲不吃这一套,浪费我那么多精力。」 走到这一步,我总算弄清玲姊的心态。 她确确实实背叛了鹰帮、背叛了我,确确实实不会再回到我熟悉的那个玲姊。 我闭上眼睛,「要开枪就快。」 「你……啊!」在她犹豫的那瞬间,我抢过她的枪,局势再度是我占上风,「你!」 「假装放弃也是种战略啊,这可是你教我的,你说女人用这招最有用了。」 「你真的不能小看。」 「再见了,玲姊。」 「砰──」我准确的朝她的脑袋开上一枪。 必死无疑。 中枪的玲姊倒地,血很快的流了满地,染红了我的双脚,喷出的鲜血更染满我的双手。 现在我的身上沾的是玲姊的血,是我曾视为姊姊的人,是我亲手杀了她。 她再也无法呼唤我的名字、揽我的肩、教我射击、陪我哭、陪我笑,再也不能了。 但今天若她还活着,也不会再陪我了。 这次执行任务,我比以往更冷静,心里异常的平静,思绪异常的清楚,我熟练的处理好现场,然后离开,动作也比过去异常的顺。 一切都异常的诡譎。 帮主的玩具爱人-莉玫篇06 事情结束后,我没有回家、没有回帮里,我来到政彬家。 他很快的出门接待我,「莉玫?」 政彬光着上半身,裤子感觉也是慌乱穿好的,身体有汗,我猜得到他在干嘛,「不好意思,打扰你办事。」 「不打紧,你比较重要,进来吧,我把房里的女人弄走。」 「嗯。」我进屋,坐在客厅,神情平静的转着电视,却不知道自己要看哪一台,也不知道自己想看什么节目,我随手把遥控器丢在一旁,任由电视播着我不知道名字的节目。 房里的女人没多久后便出来,瞪了我一眼后又贴到政彬身上,「她是谁呀?」 「帮主的女儿。」 「那你们是什么关係?」 「别问那么多了,乖,下次再好好陪你,先走吧。」 「好吧,下次绝不能中断喔!」 「嗯。」语毕,政彬在那女人唇上落下一吻,女人笑得甜蜜的离开。 随后,政彬坐到我身旁,「怎么了?突然来找我。」 「刚刚……我完成第四个任务了。」 「辛苦了。」 电视声好吵,我听不清楚政彬的声音,「把电视关掉。」 「嗯。」他关掉电视,空间瞬间寂静。 「以前我完成任务后,只要见到你就会哭,然后心情就会平静下来,可是这次我见到你却没有哭,连泪都流不出来,我好奇怪……」 「除了哭不出来,还有什么跟过去不一样的呢?」 「朝玲姊开枪后,我的动作和思绪都比以往顺,我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绪却比过去还平静,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 我到底怎么了? 自己都搞不清楚了。 「这是不是表示我又成熟了点?已经能不对人命感到不捨?」 政彬移了下我的头,让我轻靠在他肩上,动作极其温柔,「答案,就和你心里想的一样。」 「我心里想的?我心里没有答案啊,所以才问你。」 他拨弄我的发丝,「你刚洗头了?」 「嗯,因为头发沾到血。」 「不如去洗个澡吧,把自己弄乾净点。」 「好。」 走进浴室,水龙头打开,我开始洗澡。 这个澡洗了一个多小时,是平常洗澡的两倍时间。 围着浴巾,我直接走出浴室,「政彬,可以借我衣服吗?我不想穿脏衣服。」 「我早帮你放在一旁了。」 我往门口旁一看,果然有准备好的衣服,我将衣服穿上,衣服很大件,长度几乎遮盖了一半大腿。 「抱歉,我只能借你穿我的t-shirt。」 「没关係。」我坐到他身旁,靠在他肩上,「洗完澡好舒服。」 「那很好,你可以睡一下。」 「不要,我睡不着。」 「那我陪你聊天?还是你想静静的就好?」 「陪我聊天。」我先开啟话题,「刚刚的女人是谁?」 「一个议员的女儿。」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大概一个多月吧。」 「一个多月就能上床,你对女人真有一套。」 「这是得到情报最快也最有用的方法。」 「我知道,我也用过。」 「别常用,这真的不是一个好方法。」 「嗯。」 「第一次用是什么时候?如果你不想说没关係,别有任何的不舒服。」 「十六岁,第二次执行任务的时候。」 「是吗。」 「嗯,那次的对象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听说他常跑酒店玩女人,所以我把他拐上床,他发现我是处女后,满意得不得了,丝毫没有防备,我轻而易举的便解决掉他。」 「痛吗?我听说女孩子第一次都很痛。」 「我没有感觉,当时我心里只有满满的杀人计画,整个过程中记得的也只有那人倒在血泊中的样子,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你第三次任务的执行对象我记得也是个男人,不会也是这种方法吧?」 「是这种方法,第二次的那男人很变态,一直要乱玩一些花招,弄得我好不舒服,那时除了因为任务要杀他外,我心里有起了这种人杀了也好的念头,我很坏对不对?」 「是他不好。」 「上床的最后都是一堆血,一堆死在我枪下的人的血,感觉好糟糕。」 「以后跟心爱的人做吧,感觉会不一样的。」 「嗯,希望如此。」 「其实杀男人不一定要用这种方法,改天我教你用其他计谋执行任务。」 「好,我早想换个方式了。那你呢?常用这种方法得到情报?」 「不常,看状况,像这次这个,她喜欢交男朋友,敢玩又大胆,所以成为她的男友是最快得到情报的方法。」 「对于这样的女人也不一定要用这种方法,改天我教你其他策略。」 「好,我早厌烦这种方法了。」 「吶,刚刚我说我这次执行任务心情特别平静,问你我是不是成熟了点,你说我心里有答案,我好像明白了。」 「那你应该也有点想睡了吧?」 「嗯,突然有点想睡了。」 「要去床上躺吗?」 「好,你抱我去,我觉得好累,身体也没有力气。」 身子好重。 像背负着什么一样,重得无法动弹。 好沉重、好沉重。 政彬抱起我,走到他的卧房,让我躺在他的床上。 「你怎么抱我到你房间?你应该抱我到客房的。」 政彬一个人住,但房间不只一间,除了主卧是他的房间外,其它都是客房,刚那女人就是从其中一间客房出来的。 「我不想让你躺其他女人躺过的床,你就睡这吧。」 「那你晚上就不能睡自己的床了……」 「不打紧。」 「可是我不想你在其他女人躺过的床上睡觉。」 他微微一笑,「好,那我去睡沙发。」 「沙发不好睡。」我拉着他的手,「不要紧,你就睡我旁边吧。」 「这太冒犯了,不好。」 「没关係的,我想要你陪我。」 「那我坐在这,陪着你,可以吗?」 「那你不可以走喔。」我拉紧政彬的手,「就算我睡着了,也不可以走。」 「好,我答应你。」 「如果你累了,就儘管躺上床没关係。」 「嗯。」他帮我盖上被子,「莉玫,快睡吧,你一定累了。」 「我确实累了。」我轻轻闭上眼睛。 拉着政彬的手,我渐渐入睡。 『莉玫就像我的妹妹。』 『好姊妹。』 『好姊妹……』 进入梦乡前,想起的是关于玲姊的种种。 曾经信以为真的一切,原来都是一场骗局。 但至少,我知道了真相,也亲手结束了它。 这次杀人,我不能哭,因为这次若掉下一滴泪,我清楚自己再也无法对下一个人开枪。 若掉下泪,往后每次枪抵着对方时,我都会想起玲姊的脸,然后软弱的无法下手。 我也不想掉泪了。 那一点也不必要,为了要不回来的东西哭,太浪费自己的体力。 不如把力气省下来,为还活着的人笑。 不同于以往执行完任务后的悲伤情绪,我这次异常平静,因为我明白自己确实成长了。 更明白黑社会里的血腥、残忍,以及背叛。 要在这个地带生存,就要比别人强,不论生理或心理都要。 为了不失去重要的东西,我们只能用尽全力去保护。 为了让心爱的人快乐,我们不能只会在他面前哭,更要在他面前笑,因为笑容会感染别人,所以我以后要一直笑。 笑给父亲看、笑给同学看、笑给政彬看。 在黑暗的黑社会里,我相信至少笑容会带来一点光。 玲姊,你明白了吗? 黑帮里真的不是只有黑暗,只要愿意相信,还是有美好的事物的。 如果我早一点发现你的心情,就能常对你笑,或许你就愿意多相信人一点;或许你就不会选择背叛;或许我们就能当真正的好姊妹。 真的很抱歉一切都只是或许。 若有来生,希望我们能一出生就当姊妹,一辈子都相依赖;一辈子都不背叛彼此;一辈子都当对方的依靠。 然后,永远不踏入黑道。 晚安囉,玲姊。 晚安了,好姊妹。 帮主的玩具爱人-莉玫篇07 你谈过恋爱吗? 听说那是全世界最美好的感情。 大三那年,一个朴实的男孩子追我,我和他很快的成为恋人。 这不是我第一次交男朋友,却是我第一次有爱人的感觉。 甜甜的、有点酸、有时会想耍任性、对他无限宽容、想把最好的都给他。 我以为那就是恋爱。 我真的以为那就是爱情。 ※ 「莉玫。」 「兆凯!」我看向声音的主人,露出一抹灿烂的笑。 「下课了吗?」他跑向我,主动帮我提包包,「我记得你的课到五点半,怎么现在就下课了?」 「今天老师提早放人呀。」 「这么好,那既然提早下课了,不如去晃晃吧。」 「好啊。」 我和他牵着手,走在校园里,彷彿向全世界诉说我们是恋人。 甜蜜的恋人。 兆凯是我在某一堂课上认识的,他是个朴实的男孩,说话客气、为人谦虚,外表不是顶吸引人,却有着属于他的独特魅力。 能和这样的男孩交往,是我的福气。 和兆凯在一块时,我总能忘记自己是黑道帮主的女儿、忘记那些血、那些枪声,忘记那些让我想逃离的一切。 感觉自己就只是个平凡的女大生。 「咦?这不是莉玫吗?」两个女生朝我们走来,向我打了声招呼,她们是我的同班同学。 「嗨!」 「哇,好闪喔你们,他是你男朋友呀?」 「是呀!是个好男人喔,嘿嘿。」 其中一个女孩把我拉到一旁,「看不出来你喜欢这型的耶,你长得算艳丽,和那么老实样的男生在一起,好像要把他吃了。」 「喂喂喂,别说得好像我多可怕好吗?」什么把他吃了,我才没有。 「你不能怪我这样想嘛,因为莉玫总是很热情,头脑好体能也好,又散发着一股强悍的气质,感觉就是女强人呀!」 「我可以当这段话是夸奖吗?」 「是夸奖没错啊!哈哈。」 「欸,话就讲到这啦,我不想让他等我太久。」 「嘖嘖,这么甜蜜,分开几秒就想念彼此囉?」 我打了一下她,「少糗我了你!」 「好啦好啦,不当你们的电灯泡了。」她放开我,让我回到兆凯身旁,「我们走啦,掰。」 「掰啦!」 见她们走远后,兆凯訥訥开口,「她们是你的同学?」 「是呀。」 「看起来都是好人呢。」他微微笑。 「她们人都不错,就是爱糗我。」我勾着兆凯的手臂,「喂,警告你不准花心喔,虽然她们很好,但是你已经有我了。」 「我怎么敢花心呢?」 我捏了下兆凯的鼻子,「那就好。」 「莉玫不管对谁都笑口常开,想必大家都很喜欢你。」 「不笑难道要哭啊?」 「呵,我就是被你的笑容吸引。」 「那我哭你就不要我了的意思吗?」 听到我这么说,他惶恐的忙着辩解,「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 「我知道啦!我懂你的意思。」 「呼,那就好,真担心你误会我。」 我看着他松一口气的样子,觉得好笑又温馨,他真的很单纯。 眼神不自觉的飘向天空,一片蓝蓝的,今天的天气很好,却反而让我想起两年前的事。 想起玲姊死去的那天。 『为了让心爱的人快乐,我们不能只会在他面前哭,更要在他面前笑,因为笑容会感染别人,所以我以后要一直笑。』 我已经跟自己承诺了。 以后要常笑,不能再一直哭了。 这两年我表现得很好,我比以往都还开朗、比以往都还常笑,只愿我的笑容能带给别人一点点快乐。 就算只有一点点也好。 「兆凯看到我笑会觉得开心吗?」我问。 「当然啊!见到喜欢的人笑谁不开心?」 我看向他,嘴角一弯,「那我就一直笑给你看。」 只要你开心,我愿一直展露笑容。 帮主的玩具爱人-莉玫篇08 「玫姊!」回到帮里,一群人纷纷向我问好。 「嗯,政彬在哪?」 「彬哥和帮主在开会。」 「那我等等再来找他,他开完会后跟他说一声我在找他。」 「是!」 杀了玲姊后,我在帮里的名声大涨,玲姊的身手是出名的好,解决她的我受到不少人敬重,当然也有人认为这是父亲要提升我地位的手段。 但两年下来,我替鹰帮立了不少功绩,如今二十岁了,没人像小时候一样叫我小姐,现在弟兄姊妹们称我「玫姊」。 而今出门也不用再经过父亲同意,更不需要有人陪同,生死全看我自己的本事。 学校同学们没人知道我是杀手,黑帮的身分也隐瞒得很好,兆凯对于我的家庭毫不知情。 如果他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 远离我?害怕我?还是接受我? 会接受我吧?因为他是那么的好。 「玫姊,彬哥开完会出来了。」 「好,我知道了。」 我往会议厅走去,政彬和父亲正在谈话,我站在一旁,等待他们把话说完。 政彬深受父亲信任,在去年成了鹰帮副帮主,看着父亲对他的信任,我猜想着或许未来政彬会成为帮主。 毕竟他在鹰帮待了很久,替鹰帮做了不少事,下面的人也对他敬重百般,何况他是个能力极强的人,若他成了帮主,肯定能带领好鹰帮。 「啊,莉玫?」政彬和父亲讲完话,朝我看了过来,「找帮主?」 「找你。」 「是吗,我和帮主刚谈完话,我们去那边吧。」 「嗯。」我看了眼父亲,他和政彬讲完话后马上又和其他人说话,就算我真的有事找他,他也无暇理会我…… 对父亲来说,鹰帮就是他的一切。 我也只是鹰帮的一份子,也只是他其中一名部下。 很多人都想讨好我,好让父亲提拔他们,但他们都不知道,父亲从不因为关係而欣赏人,没有能力,就算是近亲对他来说也没有任何价值。 或许他不是个好父亲,但他确实是位有能的帮主。 鹰帮没有他,不会有今天的成就。 「找我什么事呢?」 「我想问你这个人的资料。」我递给他一份文件,里头是我这次任务的执行对象,「父亲给我的资料很少,我想请你再帮我多查查。」 政彬接过文件,「好。」 「你已经很忙了,还一直麻烦你,很抱歉。」 「为你做事我永远不觉得麻烦。」 「因为我是帮主的女儿吗?」 政彬微微一笑,「不,因为你是莉玫。」 这个男人总能给我我想听的答案。 「对了,最近帮里会议开得好频繁,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这一年来几乎三天两头开一次会,但倒也没听说鹰帮有危机或什么的,我不明白怎么会这么常开会。 「你也知道帮主年纪大了,身子已不如从前,该是选出下任帮主的时候了。」 政彬的话让我有些讶异,「父亲的身体确实差了,可是有这么严重吗?居然要选下任帮主?」 我知道父亲最近病了,但他从不表现虚弱,我感觉不出来他病得很重…… 政彬脸色一沉,「帮主不想你担心他,他现在看起来还好是因为药物控制,但他的状况其实很糟。」 我的心揪紧,「很糟?是多糟?父亲从没跟我说过他的状况啊!」 「医生说,再久也撑不过五年了……」 整个心像被巨石砸到,突然痛得厉害,「什、什么……」 「看来帮主真的很疼你,丝毫不愿意让你担心他。」 「他只是觉得没必要说吧,我对他而言也只是个鹰帮成员罢了,或许不如你在他心中的位子,毕竟他都升你当副手了……」 父亲病重,我这个做女儿的却什么都不知道。 究竟是父亲隐藏得太好,还是我太不关心父亲? 那个看似无敌的男人,竟然被病魔如此折磨着,甚至活不过五年……这叫我怎么接受? 单手掩面,我试图平静自己的情绪。 「帮主交代过,不能告诉你关于他病情的事,但我觉得还是要告诉你,毕竟你是他唯一的女儿。」 「是该告诉我!不管怎么样我都是他女儿啊!他怎么可以瞒我?难道他打算瞒我直到他死吗?」 这怎么可以…… 就算从小没有得到太多父爱,他依旧是我的父亲,依旧是我唯一的亲人,难道父亲不明白,失去他,我会有多么痛苦吗? 或许父亲不重视我,但我仍是无法承受失去父亲的痛啊! 「谢谢你告诉我,谢谢……」 政彬拍拍我的肩,「虽然他一直忙碌于帮里,但你一定要相信他是爱你的。」 那样的父亲……是吗,真的像政彬所说的吗? 在我的记忆里,我和他没说过几次话,没有被他抱起来飞高高的经验;没有他溺爱的说爱我的回忆;一个父亲理所当然会对女儿做的,他都没做过。 这样的他,真的是爱我这个女儿的吗? 我低着头不说话好一会,政彬只是站在我身旁,安静的陪伴我。 从不强迫我、从不勉强我,只是一直耐心的陪伴。 生命里若没有他,我真不敢想像自己该如何走过许多痛苦的日子。 「有时候我常在想,若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就算没有我,坚强的你一样不会被打败。」 「这可不一定,我没有你想的坚强。」 或者说,有许多的坚强,是你给我的。 「政彬,答应我,永远别离开我。」 他握着我的手,我能感受到来自他的温度,「只要你想,我永远不离开你。」 我牵起一抹淡笑,「谢谢你……」 「对了,你和那位兆凯进展得如何了?」 「嗯……我们很好呀!一样很甜蜜。」 「你开心吗?」 我点点头,「开心啊,谁谈恋爱不开心的?」 「那就好。」 「我觉得我和他可以交往很久,他真的是个好男人。」 「他的样子看起来很老实,对你也不错,能找到幸福我替你开心。」 「他真的很老实,牵手亲吻都是我先的,有时我真希望他主动点。」 「我想是因为他怕你不高兴,才不敢对你动手动脚的吧。」 「我们是情人耶,亲密的接触是正常的啊,不是吗?」 「嗯,不过你也别主动过头了。」 「好啦,我会安份的。」 这时的我完全没有发现。 当我谈论着自己的男友时,手却自然而然的牵着另一个男人的手,我那时竟没发现这是一件多么奇怪的事。 帮主的玩具爱人-莉玫篇09 和兆凯交往一年了。 「你跟那个兆凯感情真不是普通的好耶!」 「就是呀!」 「哎呦,好到让人忌妒喔!」 同学们笑闹着,我的嘴角掛着甜甜的笑。 我和兆凯感情真的很好,没有吵过架的我们感情一直很甜蜜,兆凯会包容我、我也会体谅兆凯,我们总争着把好东西给对方,总希望对方能一直幸福下去。 如果有最佳情侣奖,一定是我们得奖! 「啊,和兆凯约的时间到了,我要走啦!」 「去去去,有男友就忘好友。」 「少在那边说我,你们自己还不是因为男友有事才来找我,大家彼此彼此啦!」 和朋友打屁一番后,我离开前去找兆凯,不料电话却响起。 来电显示是政彬,「喂?」 「你还在学校吗?? 「嗯,不过我待会就要和兆凯去逛街了。」 「这样呀,因为我等等会经过你学校,本想顺便可以载你。? 「谢谢你的好意啦,不过我……啊,等等,你还是过来一趟好了,我今天书很重,你先帮我拿回家,这样兆凯就不用帮我提书袋了。」贴心的兆凯每次都坚持帮我拿书,这次可以让他轻松点。 「好,你在帮里是大姊大,对男友倒真温柔。? 「当然,因为我很爱兆凯呀!」因为爱他,所以凡事都会为他着想。 随着时间过去,我在帮里的名声越来越响,不再是因为我是帮主的女儿,而是因为我是杀人无数的优秀杀手莉玫,被叫玫姊久了,感觉自己真的越来越深入黑社会;越来越是黑道的一份子。 所以至少在学校我可以当个活泼的女大生;至少在兆凯身边,我可以当个热恋中的女孩。 在兆凯身边,我常常忘了自己染血无数;忘了自己身处在多么黑的社会;忘了有个地方人人叫我声玫姊,彷彿自己真的就只是个大四女生,只是个为爱展顏的单纯女子。 这让我感到幸福,而这种幸福,来自兆凯。 几分鐘后,校门外不远处停着政彬的车,我走了上去,政彬看见我随即下车。 「哈,这样好像高中时你接送我的时候喔。」那时他每天接我上下课,放学时就是这样等着我。 「小姐,你下课了,请上车。」政彬说的恭敬,「像这样吗?」 「对对,那时你还喊我小姐呢!」 「现在要我喊也可以。」 「不了,我讨厌你那样喊我,我喜欢你叫我的名字。」 政彬牵起一抹迷人的笑,「比起小姐,我也比较喜欢喊你的名字。」 「所以我应该早点让你喊我名字的囉?」我把书放进政彬的车里,「就这些书,麻烦你帮我拿回家,啊,你今天是要直接回你家吗?」 「原本是打算直接回家的,不过没关係,我可以先帮你拿到你家。」 「这样好麻烦你喔,我们两家毕竟有点远,还是我自己拿回家好了。」语毕,我鑽进车里,准备把刚放进去的书拿出来。 政彬制止我的动作,「我说了没关係,就让我帮你拿回去吧。」 「不要啦,每次都麻烦你我很不好意思。」 「不要紧的,以前我就说过了,为你做任何事我都不觉得麻烦,再说这只是小事。」 「政彬你对我太好了,才会让我一直对你任性。」 从以前就是这样,政彬一直都是个温柔的人,不管我要求什么,他总是尽力帮我达成,不曾拒绝。如果我发脾气,他也只是默默陪着我气消;如果我难过,他也彻夜陪着我不睡,小心翼翼的安慰我。 他对我真的太好,一直都太好。 「你就一直保持这样就好,我喜欢你这个样子。」 「你有被虐症喔?喜欢被使唤?」 「我没有你说的那种症状,但我真的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因为我很喜欢你。」他说的自然而然,没有曖昧,我知道那是一种怜惜、一种疼爱,没有爱情。 但一段时间后,我才发现事情不是我想的那样。 政彬说的喜欢,远超出我以为的喜欢。 我抱住政彬,「我也很喜欢你,政彬。」 「那真是我的荣幸。」 「不过爱情的喜欢就只能给兆凯,因为他是我的男朋友。」 「我知道。」 「既然你坚持帮我,就让你帮囉。」我把书再度放回车里,「不过你不用帮我拿回家,直接拿到你家吧,我晚点再去你家拿。」 「让你麻烦不如我麻烦,我帮你拿回家就好。」 「好啦好啦,说不过你,我……啊,兆凯?」远远的我便看到兆凯,一看到他我马上朝他挥挥手,「兆凯!」 「你男朋友来了,我不当电灯泡,先走一步了。」 「嗯,掰掰。」我给政彬一个大大的灿笑做为道别。 他关上车门,车子驶远。 帮主的玩具爱人-莉玫篇10 我走到兆凯身旁,发现他的脸色不太好看,我担心的摸摸他的脸,「怎么了?脸色不太好,身体不舒服吗?」 他的表情有些不愉快,声音低哑的开口,「他……你跟刚刚那个男人……我是说,我的意思是……总之,如、如果你想分手可以直说,不要背着我……」 我看着他,表情既尷尬又气愤,还参杂着失望与难过,很快的明白发生什么事。 也看到了人类很有趣的表情──吃醋。 我捏捏兆凯的鼻子,「你误会了啦!我跟政彬……就是刚刚那个男人,没有曖昧啦,我们什么也没有,放心啦!」 听到我的解释,兆凯的表情多了分愉悦,却没有放下怀疑,「真的?可是你们刚刚抱在一起……」 「那是因为他一直对我很好,算是一种……感谢拥抱吧!」 「他看起来大我们很多,你们怎么会认识?」 「他是我……是我……」 是我的什么人? 青梅竹马?不对,我们年纪差太多了,感觉不是一起玩大的,而且总是他照顾我;一个长辈?不对,虽然我对他敬重,但他和父亲或叔叔伯伯给我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像哥哥的人?不对,一直以来我直呼他的名字,从不曾加个「哥」字;一个司机?不对,虽然以前他接送我上下学,但他在我心里不只是个司机,再说现在也没接送我了。 朋友?不对,虽然说不上哪里不对,但我知道不是友谊关係,我对政彬的感情远超出友情。 想了好一会,我仍想不出个字词来形容我和政彬的关係。 「莉玫,你怎么愣住了?你们果然……」 「不、不是啦!我们真的没有什么,但我一时说不清我和他的关係。」 「那不就是曖昧不明吗?」说到这,兆凯的头低下,拳头也悄悄握紧。 我握着兆凯的手,「我们没有曖昧,你要相信我!」 「可是你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兆凯你听我说,政彬在我很小的时候就陪在我身旁,他是我父亲工作上的伙伴,一直很照顾我,他是这样的一个存在。」 「他是你父亲的同事?」 我点头,「对对,是我父亲的同事。」 兆凯松了一口气,「原来是个很照顾你的长辈。」 呃……不是长辈,算了,越解释越让兆凯误会,就这么带过去吧。 「你们认识多久啦?感觉好熟。」 「很久囉!已经超过十年了。」 「这么久!怪不得你要用拥抱感谢他,他一定很照顾你。」 「政彬一直很照顾我,有很多难过的日子,都是有他陪着,我才能撑过来。」若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我。 「虽然是像长辈的人,但他长得很出色,我觉得我的位子受到威胁……」 「哈,政彬长得不错,人绅士又温柔,很多女孩子喜欢他喔!」 「莉玫你不会也喜欢他吧?」 我挽着兆凯的手,「我喜欢他还会跟你交往吗?」 「那我就放心了。」 「你当然可以放心,你可是我重要的男朋友耶!」 「想必他也是你很重要的人吧,毕竟他那么照顾你。」 「当然!」我说得极度认真,「政彬对我很重要、很重要。」 「不会比我还重要吧?」兆凯开玩笑的道。 但我却回答得很认真,且发自真心,「当然比你重要!他可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人!」 男朋友分手了可以再交,政彬没了我想不出第二个替代他的人。 这个世界上没人能取代政彬。 永远没有。 「他……对你那么重要?远比我还重要?」 「对呀!想也知道吧,我们才交往一年,可是政彬和我可是有超越十年的感情耶!」怎么比嘛! 「我是你的男友,但另一个男人对你来说却更重要?」 「不能这样讲啊,爱情里兆凯你最重要,但所有感情来讲,还是政彬重要的多。」 兆凯沉默,眼神里有我不懂的失落。 「哎呀!怎么了嘛?有什么好难过的?你一定也有啊,比我还重要的女人。」 他静默了会,「不……你是我的恋人,是我最重要的女性,我和你不一样,或者说,你和大家不一样,其他人应该和我比较像,是你不同,莉玫。」 我收起一直掛着的笑,忽然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又好像没发现什么。 我对政彬的感情很奇怪吗? 我和别人不一样?是这样的吗? 我是真的很喜欢兆凯,我爱兆凯,和他在一起,我感到甜蜜,看到他和别的女孩子处得太好,我会不高兴,我想把最好的都给他,想和他一直交往下去。 这不就是爱情吗? 可是爱情归爱情,生命里不该有更重要的人吗? 真的是我很奇怪吗? 「莉玫,你好好想想,那个男人真的比我重要的多?」 我惶恐的看着兆凯,心中的回答却丝毫没有迟疑,「政彬……政彬对我真的很重要,真的、真的很重要……」 兆凯的脸黯了下来,不再有第二句话,只是轻轻放开我的手,静静的走离我。 他越走越远,我却僵在原地。 有些事我还想不明白,但有件事我却非常清楚。 我和兆凯的感情出现了裂缝。 出现了很大、很大的裂缝。 几乎难以弥补…… 帮主的玩具爱人-莉玫篇11 你有没有遇过怎么想都想不通的事呢? 和兆凯的感情终究是走不下去了。 他说我对他不是爱情。 他说我爱的根本不是他。 那我爱的到底是谁? 我是否真的爱过人? 过去我以为的爱情难道都不是真的爱情吗? 我爱的人是政彬吗? 那个从小陪在我身边的男人。 ※ 「我们分手吧,莉玫。」在咖啡店里,兆凯坐在我的对面,淡淡的说。 我看着他,脑子回绕和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你不喜欢我了吗?」 「我喜欢你。」兆凯的眼神和我对上,他的眼神依旧正直,「是你不爱我。」 「我喜欢你啊,为什么你就是不懂呢?」 我是喜欢兆凯的,我喜欢和他在一起,我讨厌他跟别的女人亲暱,我想把好东西和他分享,这难道还不够吗? 这难道不是爱吗? 「我原本也以为你是喜欢我的。」他往窗外望去,「直到那个男人出现,我才意识到你对我不是爱情。」 「什么意思?」我不懂。 是因为我说了政彬比他重要的那些话吗? 「莉玫总是和我分享快乐的事,总在我面前笑,但当我回想我们相处的日子,我发现你从没有向我诉苦、抱怨、或是哭泣,而我也突然发现,其实我对你并不了解。」 我心一惊。 诉苦?抱怨?哭泣? 我确实不曾在兆凯面前展露过这些情绪,但那是因为……「我只是不想让你承担压力或痛苦……」 「那如果是那个男人呢?」 「咦?」 「你是不是很信赖他?总是能在他面表现出最真实的自己?你会不会觉得和他在一起比和我在一起更自在?你是不是觉得可以把自己的所有都给他?不管是好的或是坏的,你是不是不能想像没有他的日子?」 我静默。 因为兆凯说的话都没错。 我对政彬,确实是如此。 不论是好的或是坏的,我都可以给他,和政彬在一起时才能让我真正放松,才让我活得更像自己。 最重要的是,我真的不能没有政彬。 失去兆凯固然让我痛苦,但我知道时间可以让我平復,但若失去政彬……若失去他……我不敢想像那样的事发生…… 「我……」我试图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兆凯浅浅一笑,却笑得心酸,「你不用感到愧疚,爱上谁或不爱谁本来就没有错,就算到现在我才知道你对我不是爱情,但我仍是很开心和你在一起的日子。」 双手在膝前握拳,眼里有阵酸楚,「我、我真的很高兴能和兆凯交往……真的。」 「我也是,莉玫总是热情待人,真的是个好女孩。」兆凯起身,像过去一样溺爱的摸了摸我的头后,用比过去温柔的声音开口,「虽然分手了,但我希望你幸福。」 兆凯…… 你怎么能这么好? 好到连我们分手了你都不忘祝福我…… 你这么好,我真的是不爱你的吗? 我真的弄不清楚了…… 兆凯离开咖啡店,门上的铃鐺发出轻快的声音,却像是在讽刺我的爱情,讽刺我根本不懂爱。 那天之后,我再也没和兆凯见过面。 帮主的玩具爱人-莉玫篇12 「是吗,和兆凯分手了。」 「嗯。」我将和兆凯分手的事告诉政彬,「他说我爱的不是他。」 「那你自己觉得呢?」 「我觉得我爱他。」我低下头,「但我已经不知道那种爱是不是爱情了。」 「和他在一起时快乐吗?」 我点点头,「快乐,快乐到让我常常我忘了自己是鹰帮的人。」 「但你毕竟是鹰帮的人,就算和他在一起会让你忘了这件事,但这却是不改的事实。」 「所以我喜欢和他在一起的感……」 咦? 我喜欢和兆凯在一起是这样的原因? 是因为他能让我忘了鹰帮的事,所以我才喜欢他? 「那位兆凯是个单纯的人,和鹰帮的一切都太不相同,你是藉由他在逃避鹰帮。」 逃避? 喜欢和兆凯在一起,是因为我想逃避鹰帮? 兆凯是我逃避黑社会的地方吗? 「莉玫,你不是很想离开鹰帮吗?你不是很嚮往一般人的生活?」 「我是很嚮往……」 嚮往? 这个的字眼让我惊觉到一些事。 兆凯就是我最嚮往成为的人,他的生活是我最嚮往的生活,我嚮往他的单纯、朴实、和平凡。 我嚮往他…… 「政彬,我好像有些明白了。」 「是吗。」 「原来我以为的爱情只是一种嚮往,因为太嚮往,所以想占有,因为那是我嚮往的一切,所以我捨不得他受苦,因为和他在一起能感受到我嚮往的感觉,所以我自以为自己爱他。」 我会吃兆凯的醋,是因为我觉得我的东西被抢走了;我想把最好的都给他,是因为我希望他一直都保持这样,甚至越来越好;我喜欢和他相处,是因为他带给我一种平凡的感觉。 一种我在鹰帮得不到的感受。 我只是贪图那种美好,还自以为那是爱情的占有慾。 所以我从不会想和兆凯分享难过苦痛,从不会想告诉我在鹰帮的一切,难怪我会对他一直保密鹰帮的事,因为我不要我想逃避的一切污染了他。 「我觉得自己对不起兆凯,是我弄不清自己的感觉,最后还伤了他……他那么好,我却……」蹲下身子,愧疚感袭捲我的身心。 是我对不起兆凯。 政彬蹲下身,双手温柔的放在我的肩上,「莉玫,爱情也是一种学习,你们都在互相学习爱人,没有谁对谁错,至少在一起时你们都发自真心珍惜对方,而且很快乐,这样就够了。」 「可是最后我还是伤害了兆凯……」 「但我想你给他的快乐一定多于痛苦,所以他离开时仍是希望你幸福。」 「那是因为兆凯人太好……」 「不,那是因为你值得。」 我抬眸看着政彬,他成熟的脸上掛着一抹温和的浅笑,这样的笑容不知道有多少次安抚我不安的心,陪我度过许多难熬的日子。 『你是不是很信赖他?总是能在他面表现出最真实的自己?你会不会觉得和他在一起比和我在一起更自在?你是不是觉得可以把自己的所有都给他?不管是好的或是坏的,你是不是不能想像没有他的日子?』 看着政彬,我想起兆凯对我说的话,认清了自己对兆凯不是爱情,我也开始猜想我自己真正爱的人。 是政彬吗? 我和政彬认识太久,他总是陪在我身旁,太多太久的陪伴,让我从来没去正视过自己对政彬的感受,我只知道他对我很重要很重要。 重要到我无法失去他。 可是那就是爱情吗? 误会过一次自己的感情,我已没有勇气再说爱,我害怕自己又会伤害到别人。 「政彬。」 「嗯?」 「你有谈过真正的恋爱吗?」 听到我的问题,他微微一愣,但随即又恢復他一贯的浅笑,「因为工作我交过很多女朋友,但是真正的恋爱……倒是没有过。」 「那你有真心爱过谁吗?」 他静默几秒,然后才开口回答,「有。」 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觉得政彬的笑中有一抹苦涩…… 「是谁?她不爱你吗?所以你才没办法和她恋爱?」 政彬看着我,小吸一口气后才缓缓开口,「嗯,她不爱我。」 我蹙眉,「真的假的?政彬你条件这么好,怎么会有人不爱你!」 「是我配不上她,她值得更好的男人。」 「是谁?我认识她吗?」 政彬淡淡一笑,「你不认识。」 「是喔……」 「不过不管我爱的是谁,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永远是莉玫。」 我轻笑了声,「少来,兆凯曾说过,爱一个人就会把他视为最重要,除了爱人外还有更重要的人,那样是很奇怪的。」 「一点也不奇怪。」政彬轻轻抱住我,「你永远是我最重要的人。」 听着他的话,我勾起一抹笑,然后将手环在他宽厚的背。 你也是我最重要的人。我在心里想着,却没有说出口。 兆凯说的话我好像有点懂了。 和政彬在一起从来就不能让我忘了鹰帮的事,我不会忘记自己是杀手,痛苦的事一样在我心头,但是我却不再害怕。 有政彬的陪伴,我觉得我可以打败痛苦,而不是逃避痛苦。 那是和兆凯给我的感觉完全不同的,却让我更离不开。 或许我爱的是政彬。 或许,或许…… 帮主的玩具爱人-莉玫篇13 你有没有一辈子都想逃离的地方? 我有。 我这辈子都想离开鹰帮。 从小就见惯黑社会的一切。 厌倦了、烦躁了、痛够了。 虽然这是个骯脏不堪的地带,但我仍相信着什么待着。 相信着一点点希望、一点点光、一点点温暖。 那几乎是支撑我在这里活下去的力量。 我这辈子都想离开鹰帮。 一直都想离开。 但最后我离不开、走不了。 也心甘情愿为鹰帮而活。 ※ 「下任鹰帮帮主,将由高鹰接任。」一个人宣布着。 随即巨大的鼓掌声响起,全帮的人都为新帮主鼓掌。 然而那位新帮主的脸上却不见欣喜,眼神冷漠如冰,他踱着沉着的脚步上台,如一隻鹰一般傲视着眾人,「能担任鹰帮帮主是我的荣幸,日后我将为鹰帮尽心尽力,鹰帮副帮主依旧由政彬担任,其他的人事调动我会再考量。」 简短几句话,却足以让他散发身为一个帮主该有的傲气,迅速让鹰帮眾人认同他的地位。 高鹰,真是个不容小看的男人。 他在帮里待好几年了,听说他的父母本是鹰帮举足轻重的人物,却在多年前被杀,父母死后,他的个性整个大转冷,直到现在,他的眼神和神情都冷得像冰。 个性冷淡,但能力却是帮里皆知的强,二十一岁便当上帮主,可见其能力并非一般。 不过让我想不通的是,原本新帮主不是要让王家夫妇的儿子王立韦担任的吗?怎么最后却是由高鹰接手…… 「鹰。」我叫住他,「恭喜你当上新帮主。」 「嗯。」语毕,他直接越过我离开。 「还是那么冷淡……」我小声嘀咕。 「莉玫,吃些东西吧。」政彬朝我走来,手上拿着几样我喜欢的餐点。 我接过手,「谢谢,你总清楚我喜欢吃些什么。」 这个男人永远了解我的喜好厌恶。 「没想到最后竟然是由鹰当上帮主。」政彬道。 「是呀,我也想不通。」我小啜一口餐点,「父亲不是希望王立韦接吗?」 「嗯,我也不清楚为什么最后会是由鹰接下帮主。」 「父亲也真是奇怪,怎么会希望是王立韦接?很明显的是高鹰能力强啊。」 「我想他有他的考量吧。」 「我没记错的话高鹰是小我一岁吧?」 「嗯。」 「真是个厉害的人。」 「他的确很优秀,在他才十几岁时,就有许多人就认为他可能会成为帮主,因此即使他年纪轻,很多人仍是不敢违抗他,如今他也真的当上了帮主。」 「你当时不也是受他的命令而去教那位心涵的吗?」政彬原本是高中老师,当年因为鹰的要求而辞去工作,成了心涵的专属老师。 「是啊,当时他也不过十六岁,却以命令的口吻要我辞掉教职去教心涵,而且丝毫不容我反抗。」 「他那时的优秀表现就已经是帮里皆知的了。」 「我当时也认为他可能当上帮主,所以也没多说什么便答应他的要求,不过还好我答应了,因为这样才能认识心涵。」 「我好想见见你说的心涵,可是一直没机会。」 「下次问问鹰吧。」 「我早问过他了。」早在第一次政彬向我提起心涵时我就想见她,那时我就去问过鹰可不可以让我见心涵,没想到他一口回绝,「问了几次他都不答应。」 「他似乎不容许外人见心涵。」 「可恶,总有一天我一定要见到心涵!」我看向鹰所在的地方,他仍是那副不容别人反抗的样子。 充满强势与威严。 看着新帮主就任,我突然想起过去我曾以为政彬会接下帮主的事,「我以前还认为或许是你接下帮主呢。」 「我不适合,也从来没想过要当帮主。」 「现在看到鹰当上帮主的样子,我也这么觉得。」 环顾现场,没有人比他更有帮主的架式了。 「比起当帮主,我还是做辅佐的就够了,再说,帮主也不是个轻松的位子。」 「其实如果是政彬当帮主,以你的能力一定能将鹰帮管理好,可是那也代表你会有更多的危险,现在想想,还好不是你接下帮主。」 政彬现在副帮主的地位就已经有很多的危机,我不希望他遭遇更多的危险了。 「鹰才二十出头就接下这个大任,老实说我很佩服。」政彬说。 「是呀,我真佩服的他自愿陷入黑社会,年记轻轻便成为帮主,未来肯定是很多人想谋害的对象,聪明如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处境,他却仍是接下这可能让自己丧命的位子,如果可以,为什么不选择离开呢……」 「看来莉玫真的很想离开鹰帮呢。」 「嗯,我这辈子都想离开这里。」 一直都想离开。 却怎么也走不了。 我比谁都明白,这不是个能说走就走的地方。 帮主的玩具爱人-莉玫篇14 「这里就是交易地点吗?」我问。 「嗯。」鹰的声音一样冷漠。 「我知道了。」 鹰当上帮主后,我的任务便不再只是杀人,还要负责监督一些交易。 这次的交易地点是老地方,没多做什么准备我便直接前往。 而我也没发现自己犯下在黑社会里很大的错误。 轻、举、妄、动。 「逃!快逃啊!」 「被别帮发现我们的交易地点了!他们人太多,我们敌不了,快逃!」 「逃啊!」 交易的人还没来,却来了一群别帮的人,他们有的带枪有的带刀,损毁我帮的交易货品,弄伤我帮的人,突如其来的袭击让许多人防备不及,货物救不了就算了,伤残的人也不少。 交易以来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状况,一时之间我慌了手脚,不知道该怎么办。 眼见东西被掠夺,手下被伤,我这个头头却无能为力。 我怎么那么没用! 我突然才发现,在鹰帮待的这几年让我只会杀人,却不懂得如何去保护人。 我开枪让许多人流血,但今天我没碰枪,仍是看见了好多血,帮里的人不停的在流血,这时我能怎么办? 我能做什么? 要怎么做才能保护我的部下? 要怎么做! 心思一个不留神,我没注意到有人拿着枪抵着我的背部,「你是头头吧?」 我会死。 只要后头的人一开枪,我一定会死。 「叫小的滚,然后交出你们的货品,否则我会让你死。」 「我……」 话才出一个字,一个人突然衝出来把我撞开,他衝过来把我撞开的同时,拿枪抵住我的人马上给了他一枪,把我撞开的人胸口中了一枪,血流不止。 那是一个我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鹰帮小弟。 我只知道他是鹰帮的人,跟他根本就不认识,唯一的连系是我们都是鹰帮的一份子,对于一个和他几乎不相关的我,他为什么要衝出来帮我档一枪…… 「该死!没事跑出……」只见开枪的人准备再给我的小弟一枪,我很快的抽出我的枪枝,准确无疑的朝他的脑袋开上一枪。 这是我第一次依照自己的意思开枪。 不是因为任务,不是因为责任,因为我想开才开上这一枪。 因为我觉得这一枪必须开。 因为我有要保护的人。 「玫、玫姊……」小弟躺在血泊中,气喘吁吁的开口,「幸好你、你没、没事……」 我跪坐下来,双手颤抖的轻碰他中枪的伤口,红色的血瞬间染红我的手,「对不起,害你中了一枪……」 小弟虚弱的微微一笑,「这没什么……」 「怎么会没什么!你档下这一枪会死!会死啊!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跟我又没什么交情,为什么要用命帮我档子弹?」 我不懂…… 「因为鹰、鹰帮对我有、有恩……所以我、我要保、保护鹰帮……」 「有恩?」 「我、我是被父母丢、丢弃的弃婴……因、因为鹰帮收、收留我,才、才让我衣、衣食无缺……若没、没有鹰、鹰帮,我早就死、死在街头了……这条命是鹰帮给的,为、为鹰帮死我甘、甘心……」 「就算如此,你也是为鹰帮死,不该是为我死啊!」 我一直都想离开鹰帮! 我根本就不值得鹰帮的人为我丧命! 「玫、玫姊……你、你在说、说什么啊……你和你的父、父亲、彬哥、鹰帮主……要、要不是有你们在上面统领鹰、鹰帮,我、我们这些小的哪、哪有好日、日子过……为你们死,就、就是为鹰帮死,就是对、对鹰帮报、报恩……」 眼里的酸楚再也止不住的掉下。 我整颗心拧在一起,几乎不能言语。 父亲、政彬、高鹰他们的确都努力在撑住鹰帮,但是我没有…… 我没有啊…… 我只是一个想逃离鹰帮的人…… 帮主的玩具爱人-莉玫篇15 「不、不要哭……玫姊,很、很多小的都、都是因为鹰、鹰帮才能、能活下来,谢、谢你们为鹰帮的付、付出,谢谢……真的谢谢……」即使血流满地了,眼前的小弟仍努力的表达他对鹰帮的感谢,他的神情透露着他多么感谢鹰帮。 他忠心耿耿的地方,却是我一辈子都想离开的地方,而这样的他却因为我而…… 我握着他的手,眼泪和他的血混在一起,「我、我……」 「谢……」他的话还没说完,但体力耗尽让他无法继续,他闭上双眼,嘴角还掛着一抹淡笑,像是在告诉我他没有遗憾,也没有后悔。 他没有遗憾加入鹰帮,更没有遗憾为鹰帮死。 黑社会是一个脏污地带。 我一直都讨厌这个地方。 但这也让我常常忘了去看好的部分。 『看不清在这么黑的黑道里,还是有一点点温暖,还是有人愿意拿真情相待。』 我曾对玲姊这么说过,但我自己又如何呢? 还不是一样忽略了美好的事物…… 我站起身,别帮的人还在抢夺我帮的东西,我帮受伤的人越来越多。 但我这才惊觉到,站在这里的我竟然毫发无伤。 不是因为这里很安全。 是因为前面有人在帮我档刀档枪,在用命保护我。 在用一切保护鹰帮。 我走上前,拿出枪,熟练而准确的朝别帮人开枪,我没有让他们毙命,只是让他们动弹不得,不能再攻击我帮的人。 开枪不再是为了执行任务,是为了保护我帮的人。 因为有他们在前方拼命,我才能无忧的在后头。 我不能让他们死的无辜,我要保护他们。 「玫姊,请你保护好自己!这边有我们档!」 「请你退到安全的地方!」 「你不能有事啊!玫姊!」 他们有的已负伤,却仍是以我的安全为重…… 「有时间说这些话还不快点干掉别帮的!」我大喊。 拜託你们别再只想着鹰帮了! 多想想自己啊! 「是!」 「弟兄们,衝啊!」 我一枪接一枪的开,每一枪都确实伤到别帮的人。 但不论我枪开的再准,仍是免不了中别人的枪击,右手臂挨了一枪,还有左手可以开枪,枪声连连,我却没有过去的害怕。 我终于明白。 自己开枪的意义在哪里。 我终于明白…… 一场混战后,别帮的人总算放弃,纷纷离开,我帮的救援也在不久后到来。 「莉玫!」是政彬的声音,「你没事吧?你的右手……」 「我没事。」我看向那些伤的比我严重的弟兄们,「他们比较要紧,先处理他们的伤口。」 「我知道,但你的伤也不能放着不管,先到一旁去做个紧急包扎吧。」 「嗯。」坐在一旁,我脑海里尽是为我档了一枪的小弟临死前的画面。 从小在鹰帮长大,一直厌恨自己出生在黑帮,一直觉得自己若不是鹰帮的人会好一点,一直想要离开帮派。 但我却从来没发现,这个让我想逃离的地方,也是很多人的依归,很多没地方去的人来到鹰帮,才有了属于他们的人生。 或许不是最好的,却是他们的生命的一个港口和目的。 而我可以平安无事的在鹰帮长大,也或许是因为有他们的努力,他们说因为有我们在管理鹰帮,他们才能过好日子,但他们并没有发现,因为有他们的忠心,我们才能无忧的管理鹰帮。 黑社会对我来说仍是个很可怕的地方。 斗争、抢掠、杀戮、谋害、争权、夺利、背叛,这些东西是黑道里不改的事情。 但若无路可去来到这里,或是无法改变自己出生在这里,那么……就让我们珍惜一点点美好在这里生存着吧。 相依赖着那些忠心、互相慰藉那些孤寂,然后,找寻属于自己的意义活下去。 看着伤兵累累的人们,我轻叹了一口气,「虽然这里是你们的一个依靠,但若是有更好的,想必你们也不会想来这吧?」 人们啊……若是有更好的,就别来这里。 若是有机会找到更好的,就别犹豫的离开。 就算是一个避风港,黑暗待久了仍是令人害怕。 若是看见了光,就去追寻光吧。 再也别重回黑暗。 那场交易、那场混战…… 让我萌生了这辈子从没想过的念头。 帮主的玩具爱人-莉玫篇16 有多少人为鹰帮失去一条命? 上次的混战后,我不停思考着这个问题。 总是想着离开的我从未正视过鹰帮的一切,只想着鹰帮让我失去平凡的生活,却从未思考鹰帮给过我什么。 这毕竟是我成长的地方。 经过父亲的房门口,我无意间听到父亲和政彬的对话。 「结果我还是无法帮助莉玫离开鹰帮。」是父亲的声音。 离开鹰帮? 父亲想让我离开? 「您已经尽力了。」 「因为我是帮主,让莉玫不得不在这里打滚,我知道她一直想走,但因为我的关係走不了,现在连唯一的方法都失败,我真是个失败的父亲。」 「您一直关心着莉玫,您是位好父亲,请您千万不要怀疑这点。」 「我总是忙着帮里的事,对她的事还不比你了解,她一定也觉得我是失职的父亲。」 「您何不告诉她您的用心呢?她一定会了解的!」 父亲…… 我不甚了解他们对话内容的意思,父亲确实是忙碌于鹰帮,但……他想让我离开鹰帮,这究竟是…… 他一生都贡献在鹰帮,鹰帮是他的一切,这样的他为什么会想让我离开鹰帮? 父亲对我的用心到底……是我没发现在他对我的关心吗? 想不透父亲话里的意思,我站在门口苦思不解。 突然门开了,政彬看到在门口的我有些吃惊,「莉……」 不等他把话说完,我拉着他到一旁,「告诉我!父亲的用心是什么?」 「你听到我们的对话?」 「别问那么多!只要告诉我你们的谈话是什么意思。」 政彬沉默了会,「你父亲要我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你帮父亲瞒了我什么?」 「莉玫,无论如何你一定要相信你父亲是爱你的,这样就够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从以前你就只是告诉我要相信父亲,但是我看到的就是他奔波于鹰帮,对我不闻不问,从小到大都是这样,这样是要我怎么去相信?」 就连父亲病重都是政彬告诉我,否则我连父亲病危都不知道。 我们的父女关係是这样薄弱啊! 「莉……」 「告诉我!」 政彬面露难色,最后才语重心长的开口,「好,我告诉你,因为我希望你明白你父亲对你的用心。」 我看着政彬,等着他即将要说的一切。 「身为帮主的他是知道王立韦的为人的,王立韦是个贪财贪权贪利却无能的人,但是你父亲却极力挺他当帮主,你觉得是为什么?」 我想了会,却不懂父亲用意何在,「我不知道……」 「他知道若王立韦接下帮主,鹰帮肯定会被他搞垮。」 我瞠大眼,「你是说父亲要弄垮鹰帮?」 政彬沉重的点了下头,「没错,他挺一个无能的人当帮主,目的就是要让鹰帮垮,只要鹰帮一垮,你离开黑社会的机率就高很多。」 「怎、怎么可能?鹰帮可是他的毕生成就啊……」 这种话要我怎么相信…… 那个冷漠的父亲……那个心里只有鹰帮的父亲,怎么可能会为了我搞垮鹰帮…… 「不仅如此,你父亲之所以让你成为杀手,除了是因为你母亲死于枪杀外,一方面是因为这是个不用拋头露脸的工作,不会被别帮人记住你的脸孔,若鹰帮有天怎么了,也比较不会被别帮纠缠。」 我听着政彬的话,几乎不敢相信…… 「可、可是如果我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反被杀,不就都毁了吗?那何不一开始就别让我接触黑社会……」 「莉玫,我想你也明白,身为帮主女儿的你,就算你不想和人搭上关係,也会有一群居心不良的人来接近你,你父亲深知这点,虽然心痛你成为鹰帮一员,但若要让你学会保护自己,势必要让你承担某些痛苦。」 的确…… 今天我能顺利活着,除了因为有小弟们帮我档刀档枪,若我自己不会用枪、若我没有执行任务的那些经验,别人会认为我是一朵软弱的温室花,我会成为别人谋杀的对象。 我会比现在更容易死。 没有那些痛苦的经验,就不会有今天的我,或许我今天早已死在别人的枪下。 「就像你说的,鹰帮是你父亲毕生的心血,他离不开鹰帮,但处在鹰帮的他是想要保护他的女儿的,很多经验对你来说是痛苦的,但那都是他在保护你的手段。」 父亲……原来你是这样想的吗…… 我一直以为你只是视我为鹰帮的一员,和其他成员没什么不同。 但我到今天才明瞭你的用心…… 「父亲之所以待我和待其他鹰帮人一样,也是因为要保护我吧?因为若对我有特别待遇,别人会认为我是他重要的人,想要解决父亲的人就会从我这下手,我的处境会很危险……」 「是的,这也是你父亲的考量。」 我怎么也没想到父亲对我这般用心…… 「他告诉我,年轻时他实在放不下鹰帮,所以想尽办法让你在鹰帮过得好好的,但在这几年,他发现不论再怎么做,只要你还在鹰帮、还在黑社会,你就不可能过得安全,所以他决定要让你离开鹰帮,但他的身份太特殊,若由他亲自背叛鹰帮,肯定会让你陪他一起背上臭名,甚至成为被復仇的对象,因此他决定让无能的人当上帮主,弄垮鹰帮。」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就是我没体会到父亲的用心……我是个差劲的女儿……」 「我说的是真的,但你无需自责,因为你父亲是有意隐瞒你的。」 「为什么他要瞒我?」 「为了让你更独当一面。」 『父亲,抱抱我!』 『我还要忙帮里的事,别耍任性。』 『父亲,请问我这个週末能和同学出门吗?』 『不行,你的枪法还不够熟练,这週末继续练。』 『莉玫,任务执行得不错。』 和父亲共有的回忆并不多,但我都很珍惜。 父亲,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样呢? 「你父亲的病已经很严重了,多陪陪他吧。」 「嗯……」 帮主的玩具爱人-莉玫篇17 「父亲,我帮你送晚餐过来。」我打开门,看见父亲躺在床上,我这才发现他已没有印象中的意气风发,而是一个虚弱的人。 他有些吃力的坐起身,「怎么会是你送?政彬呢?」 「他有事忙着,以后就由我送。」 「不用。」他撇过头,「叫其他人帮我送,你专心练你的枪就好!」 我将餐点置在一旁,坐在父亲的床头,「父亲,我好像都没有好好抱过你。」 语毕,我轻轻揽住父亲,发现他的身体很瘦,我心疼的泛泪。 「做什么?有这些间功夫不如多去执行任务!」 「我会的,我会如你所希望的,越来越坚强,越来越独当一面。」 听到我的话,父亲有些错愕,「你……」 「政彬都告诉我了,关于你对我的种种用心。」 「政彬?他告诉你什么?那浑帐小子乱说些什么东西!」语气如过去般刚硬,但我明白那不是冷淡,是为了掩饰用心。 「我明白父亲是爱我的,父亲,你已经病重了,让我多陪陪你好吗?」我握着他的手,几乎恳求的说着。 「莉……」父亲单手掩面,叹了口气后沉重的开口,「是我亏欠你太多……」 「没有的事!是我一直没发现你对我的好,对不起。」 父亲心疼的看着我,我第一次看见父亲这样的神情,非常慈爱、非常怜悯,一心为儿女的那种表情,「若我不是帮主,你也不用受这么多苦。」 我摇头,「虽然在鹰帮遇到很多痛苦的事,但那都让我变得坚强,虽然我一度怨恨这里,但现在我不会了,这里是你一生的心血,是你很重视的东西,所以我也会爱这里,如同我爱你一般。」 「不要因为我的关係而强留在这,经过了一生,我也明白这不是个可以安身的地方。」 「但我会留着的,不只是为了你,也为了下面的弟兄们。」 『我、我是被父母丢、丢弃的弃婴……因、因为鹰帮收、收留我,才、才让我衣、衣食无缺……若没、没有鹰、鹰帮,我早就死、死在街头了……这条命是鹰帮给的,为、为鹰帮死我甘、甘心……』 『玫、玫姊……你、你在说、说什么啊……你和你的父、父亲、彬哥、鹰帮主……要、要不是有你们在上面统领鹰、鹰帮,我、我们这些小的哪、哪有好日、日子过……为你们死,就、就是为鹰帮死,就是对、对鹰帮报、报恩……』 『不、不要哭……玫姊,很、很多小的都、都是因为鹰、鹰帮才能、能活下来,谢、谢你们为鹰帮的付、付出,谢谢……真的谢谢……』 鹰帮是父亲毕生的成就,也是许多无家可归的人的依归。 许多人在这里生活、在这里找到依靠、在这里寻找生命的意义。 许多人在这里获得成长。 包括我。 这是个很重要的地方。 「父亲……谢谢你把鹰帮管得这么好,也谢谢你这样养育我。」 「你不恨我吗?是因为我你才必须待在黑社会啊……」 我摇摇头,「我是曾怨过,但我想明白了,若没有出身在鹰帮,很多事情我学不到也体会不到,若没有你这样养育我,我根本活不到现在,就算幸运活到现在,也只是个软弱无能的千金,我感谢你给我的一切。」 「莉玫……」一向威严的父亲竟然老泪纵横,或许这才是父亲真正的样子,「我能有你这样的女儿真的很幸福……」 「我才庆幸我是你的女儿。」看着父亲落泪,我也止不住自己的,「说来也奇怪,一直以来我都喊你父亲,别人好像都不会这样喊。」 「大概是因为鹰帮的地位阶级很明显,让你恭敬的这样叫我。」 「那你允许我和其他人一样的喊你吗?」 父亲温柔一笑,「当然。」 我抱住他,「爸爸……」 父亲,一直以来我是真的想离开鹰帮。 我怨过、恨过,怪罪你为什么是帮主,害我必须以杀手的身份活下去。 二十多年来,我埋怨自己出身在这里,厌倦黑社会里的种种。 但或许这就是我的命运吧。 命运安排我成为你的女儿,让我在鹰帮长大,让我毕生都处在黑社会里。 保护着下面的人,这或许就是我出生在黑社会的意义。 我不再怨、不再恨了,真的。 『我一生的心血都在鹰帮了。』 『我还要忙帮里的事,莉玫,有时间就多练枪。』 『若没、没有鹰、鹰帮,我早就死、死在街头了……这条命是鹰帮给的。』 『要、要不是有你们在上面统领鹰、鹰帮,我、我们这些小的哪、哪有好日、日子过……』 『很、很多小的都、都是因为鹰、鹰帮才能、能活下来,谢、谢你们为鹰帮的付、付出,谢谢……真的谢谢……』 鹰帮不仅是父亲的一切,也是许多人的一切。 也是我的一切。 我要留在这里,要保护这里。 「父亲,鹰帮是你的心血结晶,请你别再试图毁了它,好吗?」 「鹰帮是我很重要的东西没错,毁了它让我很痛苦,但若是为了你好,我不会留它。」 「鹰帮也是我很重要的东西,更是很多人重要的一切,所以请不要毁了它。」 「谢谢你……谢谢你不恨鹰帮……」 「我会保护鹰帮。」 我这辈子都想离开鹰帮。 一直都想。 如果有机会让我选择,我仍是希望自己出生在一般的家庭。 但我无能去改变既已发生的事,那就接受吧,然后在其中找到存在的目的活下去。 我终于明白,我走不了也离不开鹰帮。 然后,也甘心情愿为鹰帮而活。 帮主的玩具爱人-莉玫篇18 你觉得爱情是什么? 说真的,到现在我还是无法完整的解释它。 但我想我比过去更加明白了。 谢谢你始终陪着我。 谢谢你总是顺应着我。 谢谢你总是重视我。 能挽着你的手走进礼堂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刻。 我爱你。 ※ 「政彬,你喜欢的人还是不喜欢你吗?」我问。 「我想是吧。」 「那如果她一直不爱你,我可不可以嫁给你?」 「咦?」政彬听到我的话,惊讶的看着我,「什么?」 我一派轻松的看着他,「没听清楚吗?我说如果她一直不爱你,我可不可以嫁给你。」 「我不是没听清楚,是不明白……」 「有什么不明白的,就是我说的那样啊。」 他摸摸我的头,「结婚这种事怎么能乱说,莉玫一定要嫁给自己最爱的人才行。」 「我想说你三十一岁了,年纪也不小啦,是该找个人结婚了,可是你爱的人又不爱你,那我就嫁你啊。」 「我无所谓,不管你是说笑还是认真的,最重要的是莉玫要和一个好男人结婚。」 「你是好男人啊。」 对我来说,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比你更好的男人。 「我不够好。」 「才不,你很好。」 「有更好的男人值得你爱,何况你爱的人也不是我,你才二十三岁,还有时间去找自己爱的人。」 「不用找了,我已经找到了。」 「真的?是谁?你怎么没跟我说?」 「说了你也不信。」 「我会信,莉玫说的话我都相信。」 「骗人,我刚都求婚了你还不是不信。」我说得轻松,但心里其实慌乱无比。 他到底能不能明白我的意思…… 「你……」 「我觉得我爱的人是你。」我苦涩一笑,「可是你不爱我也没办法啦,爱情本来就不能勉强嘛,可能是从小就习惯跟你诉说一切,所以连这种事也不想瞒你,如果造成你的困扰我很抱歉。」 经过兆凯的事,对于爱情我已没有自信,我不敢再肯定的说对谁存有爱情,可是我想了好久,得到的答案始终如一。 我爱政彬。 或许这也不是爱情,但我也无法用其他感情去解释对政彬的感觉。 我想要和他一直在一起,一辈子都不要离开他。 世界上没有第二个男人能让我有这样的感觉。 「所以啦,如果你爱的人一直不爱你,就让我嫁你吧。」 「莉玫,感情和婚姻的事不要开玩笑。」 我的心被揪痛,「对不起,我说这些事一定让你很烦……」 开玩笑? 我可没有开玩笑。 一点也没有。 「我爱的那个人……」政彬缓缓道出,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提及他爱的人,「是一个很美好的女子。」 「你这么好,想必对方一定很优秀……」 我有些不想听,却逼着自己继续听下去,我想知道是怎样的女子可以吸引政彬。 「她真的很好,是一个非常坚强的女人,虽然发生很多让她难过的事,但她每一次都能撑过来,然后越来越勇敢。」 「是吗……」 「我和她认识很久了,一开始我只是义务般的陪在她身边,但随着时间过去,我知道自己陪着她已不是因为责任,后来她交了男朋友,看着她牵着其他男人的手,我心里很难受,但若那是她的快乐,我比谁都愿意给予祝福。」 「是她错过了你这个好男人……」 「不,因为我知道有更好的男人值得她爱。」 「那、那个……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事要做,我先走了。」语落,我匆匆离开。 好讨厌。 我讨厌他提起别的女人。 这种酸涩感是什么?是吃醋吗? 同样是吃醋,却和过去吃兆凯的醋的感觉不同。 兆凯和别的女人太要好时,我会生气,但是一想到政彬爱着别的女人,除了生气,还有一阵难过。 甚至让我想哭…… 帮主的玩具爱人-莉玫篇19(完) 「政彬,你觉得莉玫如何?」一天,我和政彬在房里陪着父亲聊天,父亲却天外飞来一句的问。 「爸!你问这什么问题啦!」 「我的病越来越严重,我知道自己的日子不多了,所以希望能把你交给我信赖的男人。」 「别说这种话,你的身子还很健朗的……」 其实我也清楚,父亲的身子撑不久了…… 「莉玫很好,但我不适合她。」 「怎么会,你是难得的人才。」 「她值得更好的人。」 又是这句……总是说我值得更好的人,不喜欢就直说嘛,老是说得拐弯抹角…… 什么叫更好的男人?对我来说没有人比你更好。 「我还以为政彬你是喜欢莉玫的……」 「他不喜欢我啦,他有其他爱的人,是吧,政彬?」 政彬沉默,没有答话。 「怎么了?你不是说你有喜欢的人吗?怎么在我爸面前就不好意思说了?」 「政彬,如果你爱的人不爱你,就考虑下莉玫吧?」父亲道。 「为什么……」沉默了会的政彬终于开口,「为什么您会希望我和莉玫在一起呢?」 「因为我知道你会好好疼惜她,我想没有人能比你更珍惜莉玫了。」 「我是鹰帮的人,也清楚这辈子都离不开黑社会了,跟我在一起只会让莉玫更陷入黑道,这样不是让她更痛苦吗?」 政彬说这些话的意思是…… 『我和她认识很久了,一开始我只是义务般的陪在她身边,但随着时间过去,我知道自己陪着她已不是因为责任,后来她交了男朋友……』 对了,政彬从来没正面拒绝过我。 他从来没说过「不喜欢我」,总是说我值得更好的人。 我站起身,「政彬,你爱的人……是我吗?」 政彬的黑眸对上我,「爱不爱又如何?我不是个能给你幸福的男人,我希望你和一个平凡的人在一起,拥有你一直嚮往的平凡的幸福。」 我走上前,垫起脚尖,在政彬的唇上落下一吻,「我爱你。」 政彬没有拒绝我的吻,「你不后悔吗?跟我在一起真的得一辈子都在黑道里打滚了。」 「就算没有和你在一起,我也早就决定一辈子都留在鹰帮,黑社会这么黑暗,你愿意成为那盏温暖我的光吗?」 政彬淡笑,却不似过去绅士,而有了另一种幸福的味道,「我愿意。」 「告诉我你对我的感觉。」 他抱紧我,「我爱你。」 「咳咳!」父亲假咳两声,「年轻人要恩爱到外面去,我这病重的人可承受不了。」 我和政彬相视一眼,然后纷纷笑了出来。 ※ 身着一身白色婚纱,我的心前所未有的紧张。 「恭喜。」鹰简洁有力的说。 「谢谢,没想到冷漠如你也会说出这两个字。」能到高鹰的祝福我也真是荣幸。 「毕竟是前帮主牵的红线。」 「咦?」什么意思? 「你没发现吗?你和政彬相处的时间很长,是因为前帮主早就有意让你们在一起。」 「真、真的假的?」听到这话我相当吃惊。 这么说来……高中时由帮里大哥级的政彬来当我的司机,后来的几年我也总能和政彬在一块,难道是父亲有意让我们相处的…… 所以今天我和政彬会结婚是因为父亲牵的红线吗? 「真的。」鹰简单回了声,「帮里大概只有你和政彬没发现这件事。」 不会吧…… 我勾起浅浅的笑,心里感到温暖。 一直以为父亲是严苛的人,但原来他处处为我着想,他为我做的事远超出我以为的。 谢谢你,爸。 若没有你,没有今天的莉玫。 若没有你,没有今天的婚礼。 「我该走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我起身,「还有,我和政彬会为鹰帮效力的,这一辈子都会。」 鹰没回话,只是保持他一贯的冷淡,无声的离开。 来到礼堂,前方是一条长长的红毯,而红毯的那头,是我最心爱的人。 当我踏上红毯的那一刻,我终于可以确定自己的感情。 那是爱情。 毫无疑问。 我无法去形容那种感觉,但我很确定,这是爱情。 「政彬,我爱你。」很爱很爱。 「我也是。」 同在黑社会的我们,未来还会遇到许多伤心痛苦的事,但至少我有你、你有我,我们不会孤单。 我们可以一起走下去。 你有没有一辈子都想在一起的人? 我很庆幸自己找到了。 那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他。 黑暗依旧让我害怕。 枪声依旧让我不安。 血跡依旧让我胆颤。 请你当我灯。 照亮我的惶恐。 请你让我当你的灯。 照暖你的孤寂。 请你牵紧我的手。 陪我踱过绝望。 请你让我牵紧你的手。 伴你走向希望。 谢谢你将戒指套进我的无名指。 谢谢你承诺会永远陪着我。 谢谢你在神的面前宣誓你爱我。 我爱你。 比谁都爱你。 -end- 莉玫篇后记 虽然是番外篇,但还是想来个后记,所以就让我任性的说几句吧! 文章一开始莉玫是厌恶黑社会的,她讨厌这个地带,也一直想离开,但随着她年纪的增长,许多事情的发生与改变让她有了不一样的想法,她开始重视鹰帮,也不再自怨自艾,最后终于清楚这里就是她的归属,即使黑社会依旧黑暗。 环境的好坏,有时候取决于一个人的心态。 这是我想透过莉玫心境的转变来传达的事情,黑社会是个险恶的环境,在故事中从头到尾黑社会都没有变好,自始自终都是让人害怕的地方,但莉玫因为心态上的改变,对鹰帮有了新的定义,也学会在这个地方活着,然后找到幸福。 固然不是每个人都能像莉玫一样遇到让自己转变心态的事件,但希望我们都能像莉玫一样的是──学会在逆境中成长茁壮,然后活得没有遗憾。 我想大家都还记得莉玫的父亲吧?这个一开始让人以为冷漠无比的人,原来是处处为女儿着想的,甚至所有看似坏的表象其实都是他身为父亲的用心,写下这样的角色,总让我想到许多人(包括我自己)也常常不懂父母的用心良苦,还主观的任意批评,我想透过这样的角色与情节,提醒自己以及看了这篇文的你们多站在父母的立场去思考,并想想他们这么做的用意,让我们一起共勉之吧! 莉玫篇的故事我一直很想写,如今终于搬上檯面,自己也很开心,感谢读者们耐心的看完这颇长的番外篇,更谢谢你们对帮主的玩具爱人的喜爱! 目前关于黑道的文章就暂时告一段落了,你问我为什么是「暂时」?这当然是因为我脑子里还有其他构想呀!不过能不能写出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或许有朝一日天时地利人和之下就又生出一篇黑道文,但那也都是有朝一日的事了……总之我现在就专心的写新文啦! 本来只想说个几句,结果不小心打了这么多……总之,最重要的一点还是──谢谢你们的阅读及鼓励! 我会继续努力的! by小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