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君独宠,上神别逃》 楔子 开天辟地的地四十万个年头,六界已经平静了许多年。 重生归来的她,已经完全是个平凡之身,没有惊世的能力,没有令人羡慕的身世,更没有令人觉得沉重的命运。 她终究还是掌握了自己的一切,脱离了一切令她厌烦的一切,只是单纯的作为一个人而活。 当然,还有他的陪伴。 一世又一世的不离不弃。 还好,她还在这里。还好,他也在这里。 一路走来,腥风和血雨总算是安然度过。 她站在故事开始的这个繁华小城,站在街角处回想着从前的一切,嘴角还是扬起了笑容。 纵然回忆痛苦,但不得不说,她的前生还是给予了她太多欢笑与甜蜜。 有人说,曾经拥有六界的她不过是一个虚伪阴险的小人,有人说坐拥六界的她最终依然背叛了六界,根本死不足惜。也有人,为她不平,愤恨不已。有人搬出漂亮的史籍来证明那些流传在六界中的恶言简直是大错特错。 可不管是恶言里的她,还是史籍中的她,终究都不是她。 她没有能力。 没有家世。 所谓的能力只是上古诸神对她的期盼,所谓的家世,只是他们对她的保护。 她不过是个平凡的人。 而每个人都是一个平凡至极的人。 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不公平。 一个人拥有多大的能力,就要承担多重的责任。 前生的她斗天斗地,斗命运,可她斗不过自己。 重生归来的她,没有了一切,平淡的生活却给了她一种从未有过的宁静。 拾笔,她坐在书房中,思绪拉扯了回来。 从前的故事,似乎还是得从前生开始。 她看着窗边,一直守候着自己的他,微微一笑。 终究,从头到尾,她要的不过是能与他相守。 也曾失望过,也曾绝望过,甚至曾经觉得自己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有感情。 可他还是踏过了千山万水,走过了所有艰难困苦来到了自己的身边。 她也应该再一次为他勇敢起来。 盯着手中空白的书卷,她的眼眸中呈现出温和的目光。 那么,就当是为自己能够从以前的回忆中走出来而做出的挑战吧。 勇于面对记忆。 平凡的人从此更加平凡。 第一章 追杀夜寂渺无归 第四条街,这已经是第四条街了。 脚下的步伐依然不敢多做停留。一路来,她不曾停歇,干裂的嘴唇渗着血。 小城就这么大,她该逃到那里去? 她转过头,看着那一抹愈加逼近的身影,心力交瘁。寒森森的刀光像一双阴冷的眼睛盯着她,不曾转移。 闷雷从天际深处隐隐传来。 她喘息着,没命的跑着。 雷声不断,隐隐约约,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狮子。 “轰...!”炸雷初现,狠狠的朝着小城劈了下来。 她的心跳猛地一停。已经精疲力竭的她踉跄一顿,摔了下去。她想要站起来,于是努力的站起来,跌跌撞撞。 猛地,一把刀用力的刺入她的背部。 那张苍白的脸扭曲着。 她转过身,感觉到那把刀在自己身体里转了个圈。苍白无力的抵抗,她费力的将插在自己身上的刀拔了下来。 她笑了。 和她面对面的那个人愣了。于是趁着这一瞬间,她旋身一跃,双脚登起朝着那人的胸口狠狠的踢去。可是她忘了,纵然她一身绝世武功,如今也是重伤累累,拳脚早就软弱无力,面对强大的敌人,犹如蝼蚁。 敌人的命,只能靠智取。 夜,黑漆漆。 冷风吹起,那个将容貌隐藏在夜色里的人,对着她阴森一笑。她费力的呼吸着,背部的血沿着麻布粗衣缓缓的低落在地上。执刀的人用力朝着她刺来。好在,她还有力气躲避。不过,却不是长久之计。 锋利的刀尖再一次扼住了她的脏腑。刀片俎肉的感觉让她觉得生不如死。 她扭曲着五官,依然没有倒下。 她想要活着,于是手臂用力的抵住那刀继续没入身体。黑影在她面前晃着。她只是凭借着还存余的意识努力坚持着。那人却不想再浪费时间。眼中显然出现了轻敌的情绪。 不错,好时机。 她顺势摔倒在地上,双手用力揪住黑影的领子,拼尽全力翻身,将他压制着。她拔出那把刀身已经没入三分之二的短刃,趁着黑影挣扎的时候,猛然的插入了他的心脏。黑影似乎没有料到这样的反转,狰狞着目光,憋红了双眼,挣扎着想要推开她。她按着那把刀,没入一分,两分。 她的脸上沾满血迹,奋力将刀全部没入黑影的胸口。被她扼住心脏的黑影越是挣扎越是难以逃脱,直到最后停止呼吸。 她疯狂着,直到确认躺在地上的人已经死亡,才停止了手中反复用刀刺入敌人心脏的动作。 求生的欲望太过强烈。 一天,这已经是她杀的第二个人。 她喘着气,从那具尸体上翻滚下来,躺在地上,不得动弹。 她伏在地上,由于背部伤口撕裂的疼痛和血液的不断流失,渐渐陷入昏迷之中…… 又是一道惊天劈雷,伴着青绿色的雷电光芒,大雨倾盆而至,冰冷寒凉的雨水滴进她的伤口中。 血和苦涩的雨水混合在一起。 她像是被那响雷惊醒一般,忽然睁开了双眼。她望着天空,微弱的呼吸。 还好,没死。 她挣扎着,开始在只有雨水和血腥味的空气里费劲儿的爬行。背上的疼痛让她几乎无法动身,她费尽所有力气想要站起来,却在痛感的强压下跌倒在地。 与此同时,黑暗的角落里,两个黑衣人正默默的观察着她的动静,并小声交谈起来。 “果真顽强。两个人了...她竟然连杀两人,奇迹。” “走吧。” “就这么走了?” “左使的命令……她若是能够杀死我们派去的两个死士,那么就不必要她的命。” “可有其他交代。” “左使的意思。生不如死比死会更痛苦。” 那阴冷的声音十分的可怖,透着丝丝寒意。 “明白了。” 两个黑影在角落里悄悄离去,同时带走的是上天对她的怜悯。 此时,她在强忍着疼痛下,缓缓站了起来,淋着这磅礴大雨,一步步往前走。她似乎恍然不已,晃悠悠的在街上乱走,不知道该找何处落脚。青雷暴雨中,孤单和恐惧渐渐涌上心头,她的脑海中不断的回放着一个画面。熊烈的大火燃着了整个草屋,一个妇人在草屋中与黑衣人殊死搏斗,黑衣人想要离开草屋,去抓已经逃向外面的她,却被那个妇人抱住了双腿,妇人为她争取了时间逃跑。 而她匆匆逃出草屋时的那一刹那,她看见妇人抽出草屋架子上从未拔出剑鞘的长剑,用力的刺入了黑衣人的腹部,与此同时妇人的胸口也多了一把利刃。那拼死保护她的妇人便是她的母亲,这世上唯一一个在乎她的人。她不知道母亲最后到底如何。但是敌人来之前,母亲曾坚定的对她说过,她绝不会抛弃自己。 母亲,绝对不会死。所以她拼命的想要活下去。活下去,为今后的重逢努力。 她在街角找了一处淋不到雨的棚子,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她背部的伤口很深,一直流着血,这让她一阵阵不断的晕眩,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她撕下一块衣布,将双手背过去,用衣布紧紧裹住伤口。 青色的雷一声声的劈着,喧嚣着这个恐怖的夜晚,噩梦便从这一夜在女孩的身上犹如一朵妖艳至极的花缓缓绽开… 当她在雨夜中拼命想要保持着自己的清醒,害怕还有人来取她性命时,终究还是难逃睡意的卷卷来袭,闭上眼睛便想要慢慢睡过去。就在她快要失去意识的那一霎那,她隐约感觉到一抹青墨色出现在她的面前,顺带着飘来的是一股好闻的清香。 那抹青墨之影对着她的伤口缓缓抬起了手,释放出一股耀眼的光芒,那些光芒涌入她的伤口中,渐渐的结成一层痂壳堵住了不断涌出来的鲜血。 她感觉到自己身上的伤口正在不断的愈合,便想要睁开双眼看看救她的究竟是何人,却怎么睁也睁不开双眼,沉重的睡意压制着她,并不想让她苏醒。 当初时的阳光缓慢而悠扬的升起,雷雨交加的夜已经销声匿迹,红通的太阳带着七彩的炫光赶走了黑色的世界。 这个名叫溪川的小镇本该是一片彩色,却被城北惊现的三具尸体而盖上一层阴霾。 昏睡着的她,脸上是惨白的悲伤。她在梦中,不断的看见自己最亲爱的人被人杀死,永远的埋在烈火燃烧的屋子下。 她不安的彷惶,最终在那噩梦的折磨下醒了过来。 而一场她不知道的阴谋和折磨便在她的面前悄声等待着,企图将她完全吞噬,毁灭。 当她将眼睛睁开一条缝时,眼前便是黑压压的一片,好像有许多人围着她在窃窃交谈着。 她蹙起眉,刚刚想要睁开眼仔细瞧一瞧究竟是怎么回事时,便听见这样的一段对话。 “哎哎…大娘!我问一下这里发生什么事了?”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冒了出来。 “呦,你还不知道啊,这女孩子昨天晚上杀了好几个人了!”接着一个颤巍巍的妇女声答道。 “啊?杀人?怎么会?这个女孩看上去不像会杀人的人啊!” “那你可就不知道了,不是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嘛,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个女孩子平时看上去人模狗样儿的,没想到她竟然把自己的娘杀了!” “什么?她杀了自己的娘?” “可不是,不仅一把刀杀了自己的娘,还放了一把火把自己的家烧的一干二净。我去看过...她那娘亲的尸体已经烧的不成形了...哎!还有啊,城北靠着她家旁边的锁匠张老头,昨个也莫名奇妙的死了,一刀毙命。接着就是在老张家旁边的毛婶也死了!据说都是这个女娃杀的嘞!” “可这怎么断定就是这女孩杀得人啊?” “昨天晚上,可有人看到她杀人的全程啊!既然都有人证了,眼下只需寻到一点物证,她必然是逃不过了。官府的人现在到处找她呢,没想到她躲到这街角来了,如今发现她的人已经报了官,官兵马上就来了。” “可这姑娘既然杀了人,为何不跑,却要呆在这墙角里,等着人来抓?” “谁知道呢!你看她,杀了人竟然还能在这墙角睡的那么香!” 那妇人与年轻男子的对话,传入围观群众的耳中,便是一片唏嘘。 她紧紧握住手指,一股腥味从喉间传来。张叔毛婶也死了?为她而死? 她就奇怪着,为什么昨夜她能够活下来,为什么那些人没有继续派人来杀她? 呵,原来昨夜不杀了她的缘由在此?那些人想要嫁祸自己么?好让自己痛不欲生? 这是什么可笑的戏码? 她在心底嗤笑着,然后强迫自己慢慢冷静下来,继续从这妇人与男子的对话中分析了其他的信息。这些人既然没有提到烧焦草屋内有第二具尸体,便说明母亲没死的可能性很大。 想到母亲可能还活着,她更加的冷静了下来。 她睁开双眼,撑着自己站了起来,眼神阴郁的盯着那个嚼着舌根的妇人看。却没想到,围着的一众看客像是被吓到了一般,纷纷散了开来,甚至还有人尖叫着说道,“怪不得她会杀人了,只怕是被妖怪附身了,你看她,她又要杀人了!!” “哎呦,是啊,你看看她那眼睛,怎么如此血红,简直就是一个妖怪…我的天啊,大家快跑!!” 一阵阵的吵闹和惊恐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她厌烦的蹙起眉头,心中侵满寒意,眼神便更加的阴郁。 她懒得与这些人多费口舌。 况且他们也算是说的没错,张叔毛婶的确是因她而死。 不过,人既然不是她杀的,背黑锅这事,别妄想她会承下。 “快点快点,都让开,让开!一边去!”在周围的人群中忽然传来一阵急促又粗鲁的喊叫声。那些躲得老远的人们自动的让出了一条道路,接着一大批官兵匆匆赶来,将女孩团团围住。当那些官兵看到她的模样,亦是变得满脸惊恐的看着她。 他们拿着手中的剑指着女孩,似乎她只要踏出这墙角一步,便会死在这数不清的刀剑下。 她冷笑着看着这些惊恐的官兵,再一次厌烦起来。 至少得查出凶手。 否则,她绝对不会踏入溪川衙门一步。 第二-三章 追杀夜寂渺无归(二) 莫名害怕着她的官兵们,还是硬着头皮围了上来。 她盯着这些官兵,趁着其中两人稍稍走神之际,立刻翻身向那二人打去,硬生生的将这包围打出一个缺口,然后奋力向城南的荒郊方向跑去。 这时,在她身后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快追啊,别让她跑了!” 那些还在愣神中的官兵才像刚刚回过神似的向女孩追了过去。 她舔了舔干涸的唇,施起轻功,踮脚向高处飞去,没命的跑着,直到跑到荒郊的一处芦苇塘,才有幸躲过了那些官兵的追捕。 她缩着头从芦苇缝隙中看着那些寻找着她的踪迹的人,极力的压制着自己的呼吸,待到他们奔向更远的郊外,才放出了呼吸声。 她淡淡的呼出一口气,低头查看自己的伤口,意外的发现,那些原本狰狞的伤口竟然早已经愈合。 什么时候的事?她不明白,只是过了一夜,这些伤口为何已经愈合? 昨夜,似乎有人救了她? 那么是什么神奇的医术,竟然能让她这个半死不活的人一夜痊愈? 她笑了。 不管怎样,她没死。只要有命可以去追查真相就够了。 她低下头,准备清洗脸上的污渍,却更加意外的发现自己的双眼不知何时变得猩红不已。 她失神的看着水中的倒影。 水中的女子对她微微一笑,眼中的阴森让人不由得浑身发麻。 她愣着,片刻后发出了一声冷哼,原来如此。 怪不得,方才那些人那样害怕她。 只不过是因为她的双眼变红? 呵...牵强的理由。 只不过是先入为主的观念。 她冷静的清洗了自己脸上的污渍,翻出芦苇丛,向着前面空旷的小路走去。 “老大,你得到的消息可是真的?颜七娘真的在这个小镇?” “你这不是废话?前个我们的人还在这里看到颜七娘了。” 忽然一阵对话声从芦苇塘的对面传来,她像是听到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一瞬间闪进了空地旁边的松针树林中,眼神十分警惕。 紧接着,一个穿着粗布大衣的彪形大汉与一个瘦的跟一只猴儿一样的男子从芦苇塘的对面走进了女孩躲藏的松针树林里。 “嘿嘿,我多嘴了,老大莫要生气,只是这一次,我们真的能将那所谓的宝物拿回来吗?这颜七娘可是名震江湖的怪侠,武功何等之高?”那瘦猴男子谄媚的对彪形大汉说道,接着脸上又露出一下愁容。 “拿不回来也得拿,这令主都下了云画令了,而且开的价也不少,你说咱能拒绝吗!”彪形大汉言语似乎很是无奈。 “可是…” “你小子别废话了,赶紧的走,还想不想跟着我混了?”大汉不耐烦的说道 “哎哎…”那瘦猴男人见他已经不耐烦,便连忙应声,然后闭上了嘴。 躲在松针树后的她,听了这一番对话,漂亮的黛眉紧紧挤在了一块,苍白的脸上添上了些疑问。 另一帮人? 她能够明确的察觉到,这两人与之前追杀她的人不同。 云画令,又是什么东西? 她在意这两个人所说的怪侠颜七娘,因为她正是方他们口中所说的江湖怪侠颜七娘的女儿。 她叫郁泉幽。 她看着那两人从她的面前走过,冷眸紧缩。到底,母亲的身上发生了什么? 为何先来了一批夺命之人,现在又来了一匹寻宝之人? 她七岁便和母亲来到溪川。 七岁之前,随着母亲打打杀杀,血雨腥风。 七岁之后,母亲选择了隐逸。她与母亲已经在溪川这个小镇安稳的过了八年。 可,到底为何安逸的生活会被打破? 难道与母亲当年选择隐逸有关? 她闪了闪眸,准备跟上去。走了两步,她停了下来,看了看自己的这身打扮,又想起自己那变红了的双眼,最终没有跟上去。 纵然她不想背黑锅,现下的自己也绝对不能这样回到溪川城内了。 踌躇思量一番,她放弃了追踪眼前的这两人。 至少,得改变自己现在这身样貌。她明白,就算自己不背杀人的黑锅,也绝对不可能被溪川那个愚蠢的县令饶过。 若是便这样没头没脑的跟着这两人离开,不但不会查出什么,且一定没有好结果。 溪川的布庄在晌午之前必定客满爆棚,这时间人多,店里的伙计总是忙不过来,不会去注意买客的长相。 郁泉幽轻手轻脚的趴在布庄的青石瓦台上,等待着一个买行头的好时机。 待到布庄里面挤满了人,她翻身潜了进去,在众多成衣的布料中随便拿了一件素色衣裳,又从一旁的斗笠摊上随意挑了一件斗笠长帽,便匆匆向伙计付了钱,一个转身消失在拥挤的布庄中。 她来到一处十分僻静的角落里,快速的换上衣裳带上斗笠后便往角落外走,却没想到迎面走来两个地痞流氓。 那两个流氓一见到迎面走来一个芊芊弱女子,顿时起了色心,走上前便拦住了正要离开的郁泉幽。 “哎哟~这是哪家的小姑娘啊~”其中一个脸上长着几颗碍眼黑痣的男子脸上露出猥琐的表情,色眯眯的瞧着郁泉幽。 郁泉幽透过斗笠披下来的纱布看向那两个男人,眼神中不知不觉的多了一丝冷意。 “哥俩今天真真儿是幸运啊?”另一个脸上长满混肉的男人哈哈笑了起来,接着便抬起自己的咸猪手向着郁泉幽的胸前袭去。 被斗笠遮住的她嘴角微微扯动了一下,左手快速的抓住那男人伸过来的手腕并用力的往外一翻,翻身跳起,将那男子重重的摔在地上。 紧接着,便听见一声杀猪般的嚎叫声从角落里传了出来,那原本还装着一副色胆包天的黑痣男子看到脸上长满混肉的男子痛苦的嚎叫了一声便晕了过去,顿时吓得退后了几步,满眼恐惧的看着郁泉幽,“女侠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饶…饶了我吧?” “既然要我饶了你,还不快滚?!”她冷冷的说道。 那男子虽然没有看到郁泉幽阴郁的眼神,却也被她身上十分的寒意吓得魂都没了,便连滚带爬的逃出了这个街角。 郁泉幽嫌恶的擦了擦方才碰过那流氓的手,接着便跳上一旁的墙头,快速的向城北那烧焦的茅草屋赶了过去。 在她前脚刚刚离开那僻静的小巷,角落里便忽然凭空出现了一个穿着青墨色衫衣的蒙面男子,他慢慢踱步到那个陷入昏迷了的流氓身边,望着郁泉幽离去的方向深深蹙起了眉… 城北,茅草屋。 昨夜火势盛大,又出了三起命案,整个城北以茅草屋为中心的地方都被衙门的人团团围住, 来到此处的郁泉幽根本无法靠近屋子,更无法查询她母亲的踪迹。 正当她苦恼着该如何突破包围时,那围着茅草屋的人群突然发生了一阵躁动。 草屋的正前方,一个青墨色衫衣男子不知使出了什么,一瞬间便将围在烧焦的草屋前的官兵都打晕了过去。 顿时间,人群炸了锅,守在一旁的其他官兵也被这动静引了过来。而那青墨色衫衣男子却像是故意要将那些官兵引走一般,等到官兵都围到了他的身边,他才开始逃跑。 郁泉幽看着那男子和官兵们离开的身影,心中升起疑惑。这个男人是谁? 冲他方才的动作,怎么有点像故意帮她引开官兵的样子? 她不得思考太多,一心想着娘亲的安全,趁着那男子引走官兵的时间,翻身到茅草屋面前。 废墟下的尸体已经被官兵拖了出来,放置在空地上被一层白布牢牢地盖着。 郁泉幽小心翼翼地掀开那白布。 这具尸体的骨骼明显的比寻常女子宽了好几倍,这是一具男人的尸体。 知道结果的她,猛然喘息起来,浑身上下已经被冷汗浸湿。 还好,不是。 这一具尸体真的不是她的母亲。 她看着这被烧得漆黑的草屋,一直坚硬的目光软了下来。 茅草屋的整个屋架垮了下来,屋外栅栏内,有多处血迹。 为了再一次确认,郁泉幽蹲下去,用手用力的扒那些废墟,心脏随着自己的动作而猛烈的跳了起来。 终究,她还是没办法忽视记忆中母亲中刀的那一幕。 她心中的恐惧不言而喻。 她依然害怕,害怕母亲没有兑现承诺,抛弃了自己先行离去。 她吊着一颗心脏,在倒塌的废墟中不断地寻找着。 她翻遍了整片废墟都没有寻到另一具尸体,于是默默地松了一口气。 既然没有,那么娘亲一定是逃走了。 她安慰着自己,瘫坐在地上,似乎费劲了所有的力气。 她定了定神,忽然发现废墟下面似乎有一个发亮的东西。 于是慢慢靠近,用那双已经有些血肉模糊的手将那东西丛黑漆焦臭的废墟下掏了出来。 浓绿色的翡翠手镯。 郁泉幽眉头轻轻一皱,目光凝聚起来。 这是母亲贴身的手镯,从不离身。 她再次不安起来,心跳又一次加速起来。 不,不会。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里没有娘亲的尸体,母亲一定没事。 她不断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只是那种恐惧不安地想法一直萦绕在她的脑海中。 终究她还是没有那么沉着。 她缓缓地呼吸着。 片刻地安宁后,她才冷静了下来。 一定,是母亲留下了这个手镯,为了告诉一些她还没有发现的线索。 她不该自己吓自己。 郁泉幽冷静下来,将手镯套在了手上,定了定神。 第四章 罂粟小镇墨中狐 眼下,母亲定是躲在了哪一处。 她必然要快一点找到追杀他们的幕后真凶,才能解决现在的困境。 否则母亲绝不会轻易出来与她相聚。 那么,她要以什么为突破口呢? 从前,母亲有着什么仇家? 以前的东西,母亲尘封在茅草屋的后山之中。 如今,她是时候该去打开了。 她从焦黑的废墟上轻飞而过,窜到后面的林子里,一下子消失了身影。 一路迫切的奔跑。 郁泉幽来到一处长满青苔的石阶上。 这里有一个类似祭坛一样的地方。 石墩的下面有一处机关暗格。 这里藏着母亲从来不许她触碰的秘密。 郁泉幽凭借着记忆中母亲打开暗格的方式开启了暗格的门。 她本以母亲在这里藏了许多东西。 这里却出乎预料的只放了一封书信。 郁泉幽皱起眉头,有些不敢相信。 在溪川生活的多年,娘亲不知有多少次一个人跑来这后山祭坛的暗格处,怎么可能只有一封信? 她脸上的表情严肃起来,将那封书信拆开。 看上去依旧崭新的信纸上只有寥寥几个字,聆乐山。 这是母亲的笔迹。信纸上未干的墨又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母亲果然没事.... 她喘了一口气,心头仿佛松下了许多。 正当她准备起身离开这里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郁泉幽脸上的笑渐渐凝固起来。 身后,一个穿着官服,生的极胖的中年男子站在一群官兵的身后,对着郁泉幽喊叫着,“罪犯郁泉幽,你杀了三个人,还不快束手就擒?” 她半蹲在祭坛之上,没有动作。 那中年男子盯着这个一动不动的女孩再次喊了一声,“罪犯郁泉幽!” 她缓缓起身转头,嗤笑出声,“哪里来的罪犯郁泉幽?” “我又何时杀了三个人?”她冷笑着说道,掀起了斗笠上的面纱,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那中年男子看。 那男子看到她变得血红的双瞳,腿脚颤抖了一下,咽了一口口水,硬着头皮的说道,“…你…你杀了你的娘亲,杀了张锁匠…和毛婶,杀人现场都留有证据,还有证人,有人亲眼看见你杀人得过程!本官可是查的清清楚楚!” “证据?大人...您这证据寻得有些草率啊?你给了那作伪证得人多少好处?让他来嫁祸于我?” 那极胖的男子正是溪川的官府的官老爷,林权月。但这个人为官不廉,不知克扣了多少百姓的油水,成天只知道吃喝嫖赌,是整个溪川城都恨得牙痒痒的主。 “什么故意嫁祸,本官说是你杀的就是你杀的,再者你去问问溪川城的老百姓,那个不知道你杀了人?还有…你那眼睛,你那模样分明就是中了邪,如此一来就算你没有杀人,也会给溪川带来不幸,本官当然要为民除害!”那胖子说的振振有词,唾沫乱飞,让郁泉幽觉得更加可笑。 她不再与这等小人多语,直接上前与那些官兵翻打起来。这些官兵平日里有着这样一位老大,也是游手好闲惯了。 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他们的身子也在这百姓供给的油水里养肥了不少,身上即使有再好的功夫也是浪费。郁泉幽只是用了几招便再一次的将包围打出了一个缺口,逃了出去。 那胖子见到她挣脱了包围,心里一急,连忙喊道,“快点!一定要把这妖女拿下!!快给我追!抓到有重赏!” 他这一声吼,那些原本有些迟疑的官兵便立马激动起来,一股脑的全追了上去。 那胖子站在原地,脑门上急出了一堆汗,想起了今天发生的一件事情。 今天早晨,来向他报案的蒙面黑衣人给了他六千两雪花银,让他务必将郁泉幽捉拿归案,并且要使劲儿的折磨她,那黑衣人还说若是这事儿办成了,他还会给他六千两银子。 这么好的捞钱机会,他怎能不赚?于是他脑门一热便点头答应了,可那人后来又说了要是办砸了,他们一家子都得遭殃。 然后还没等他来得及拒绝,那黑衣人便消失不见了。这若是他没抓到这个姓郁的小姑娘,还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事儿…… 依他看来,昨晚的三起命案便极有可能是那给钱的黑衣人做的,这样的亡命之徒要做出什么事儿真的是不可想象的…… 胖子擦了擦脑门儿上的汗,只希望能快点抓到那小姑娘,以保他一家的安全,以及那剩下的六千两银子的着落。 画面一转,从包围中逃出的郁泉幽被一大堆官兵追着脱不了身,一路被追到城西的一条急湍的河流前停了下来,无路可走的她与官兵们赤手相搏起来。 由于敌方的人数太多,她寡不敌众,力气渐渐的流失,最终在不经意的疏忽中,她被雪亮的堂剑再一次划破了背后的伤口。一阵疼痛传来,她稍稍皱了眉,只是停顿了一下,肩上便又被砍伤了两刀。 猩红的血液从她的肩头缓缓流淌下来,正当那些官兵准备上前压住她时,一抹青墨身影出现在她的身前,他蒙着面纱,顺着风在原地旋转对着那些官兵就是一顿踢踹,速度快的让人不敢相信。 他身上有着一股令郁泉幽觉得十分熟悉的清香,她捂着伤口蹙了蹙眉,仔细想了一想,这才发觉昨晚在街角为她疗伤的人身上也刚好有这一股香气。郁泉幽盯着这个人的背影,不明白为何他要救她? 此人一出手,那些官兵便统统倒地不起,躺在地上到处打着滚喊着疼。那男子见官兵都瘫倒在地,就拉着郁泉幽向西跑去。只是那男子还没有拉着她跑多远,凭空中便突然出现了一堆黑衣人,再一次将他们牢牢围住。 男子二话不说,抽出挂在腰间的佩剑便与那些黑衣人打了起来。郁泉幽则是尽可能躲避着黑衣人的攻击。 她观察着这些黑衣人与那男子交手时的招数,心中慢慢起了疑心,这些人使用的招数像极了昨夜追杀她和母亲的黑衣人。 到底是谁,要花这么大功夫,派这么多人来追杀她们? 她处处躲开黑衣人的处处攻击。那男子在与黑衣人的撕打中渐渐处在了上风,但是还是无法全面保护她的安全。 一个黑衣人从男子的背后转了过来,直接向郁泉幽袭去,她眼见着那人拿着剑冲了过来,便弯下腰迅速的向后翻去,肩上的鲜血因为过度用力而到处喷洒。 她立起来时便是一阵眩晕,而那黑衣人便趁此机会再向她一剑刺了过来,就在她以为那一把冰冷的剑就要插进她的胸口时,一道白光忽然闪过,她只见到那男子手袖一挥,黑衣人的利剑便断成了两半。 她看到这样的情景,心中一惊,这个人内功竟然如此厉害吗?竟然可以隔空劈物?! 惊叹之余,她也担忧起来,如此厉害之人却要救她一个江湖之上的无名之辈,他又是怀揣着什么目的? 然而就在她翻身准备与那男子一起解决剩下的黑衣人时,她的身后又忽然出现了另一批黑衣人。 那些黑衣人举着一把把大刀,跟方才拿着剑的黑衣人完全不同,显露出凶恶的气息,将空手相搏的她打得措手不及。 男子似乎也没料到会来另一拨完全不同的黑衣人,没来的急去护住受了重伤的郁泉幽,便看见她再次身中几刀,脚下不稳,跌入湍急的河流中,转瞬之间便被大水冲失了身影。 男子深黑的眸中闪过一丝焦急,却又在看到天边一抹不自然的青色后,转瞬为安。 他冷漠的看着围在他身边的黑衣人,眼神中起了丝丝杀意。 他抬起手掌,燃出一股巨大的玄光,对着那些黑衣人狠狠的打了过去,瞬时间湍流的河水反射出强大的光芒,将有些阴暗的天空照的雪亮。 等到那光芒完全消失后,岸上便只留墨色飘飘的一人,而绿茵茵的草地上却是满地血迹和尸体。那些带着杀意而来的黑色旋风在光亮的洗礼下,消失的干干净净。 小片场: 某一天小汴坐在电脑前疯狂码字,激情满满的写着某郁与某玦相遇的对手戏。 只是写的这么狗血,似乎某玦有点不满了。 玦(做黑脸装):我和夫人的相遇,你就准备这么写? 小汴尴尬的笑了几声:迫不得已...呵呵..迫不得已。 玦(认真的看着小汴):不够狗血啊... 小汴(一脸蒙,嘴巴张成了一个圆圈):什么? 玦(嘴角轻轻勾起一个笑容):加点料吧,夫人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 话音落完,某玦甩给小汴一个潇洒的身影消失不见。 小汴停下手中动作,瞬间满脸黑线... 第五章 青衫墨衣念中执 被湍急的河流卷走的郁泉幽,顺着河水来到了河流下游,原本的急流在这里慢慢的变缓。她在水中挣扎着,看到河流的速度缓了下来,便废了好大的一番劲儿爬上了岸。 在浑身湿透,冷的发抖的情况下,她渐渐的陷入昏迷… 她昏睡在岸边,清风缓缓吹过她的脸庞,那素白的额头中央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枚朱砂痣,那痣渐渐的越扩越大,一朵淡红的梅花印记在郁泉幽的额前缓缓绽放开来,似春初的花朵般青涩。 淡红的花朵藏着无数的秘密,而那些秘密随着时间的流逝正在被一个一个的公诸于世… 在迷迷糊糊的昏睡中,她隐约的听见了一段对话。 “帝君,前面好像躺着一个人。”一个女子的声音传了过来。 “扶桑,拿披衣来。”接着她的耳边又传来一个男人的低沉声,她努力的睁开眼,看见一抹青衣晃在眼前,那个温和的润声再一次响起,“把我的马牵过来。” “是。” 她感觉到那个温润声音的主人用披衣盖在了她的身上,然后轻轻将她抱在怀里,上了一匹马。男子怀中的温暖,让她一直紧绷的神经莫名的缓了下来,彻底昏了过去… 郁泉幽再次醒来,便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舒适的大床上,雕栏刻木的床榻,是精美上好的紫檀木,好闻的桂香飘满整个房间,玄金色的屋顶无处不透着奢华。 而她身上的衣服已被换掉了。背上和腹部的的多处伤口也被包扎处理过了 她皱了皱眉头,摸了摸身上,却没有找到母亲的手镯。 正当她有些着急的时候,手指摸到了床边一个冰凉的东西。低头一看,心中才舒了一口气。翠绿色的手镯正安然无恙的躺在她的枕边。 她将手镯戴在了手腕上,缓了缓心情。 闻着窗外浓郁的桂花香,她想着也许是哪位好心的路人救了她,只是这里是什么地方呢? 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只觉得口中干燥不已,便动了动身体想要去拿放在这房间正中央桌子上的茶杯。 这时,紧闭的格子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姑娘,你醒了。” 郁泉幽习惯性的警惕了起来。 门口,一位穿着浅色长袍白玉金刻纹在衣袍两侧,头上高束着玉冠的男子走了进来。 他长得甚是好看,在晃亮的烛光照映下,只觉得他五官精致,眉若长柳,鼻若脂膏,薄唇微抿。 一双丹凤眼镶刻其间,至使五官出奇的柔化,而眉宇间又透露出几分霸气凌然的王者气息。 他的声音温和低哑,向她缓缓走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郁泉幽觉得他看向她的眼神格外温柔。而他嘴角那一抹笑她似乎曾在很遥远的时光里见过。 听到他那温润的声色,带着警惕的她渐渐放下戒备心,她知道这是方才在岸边将她带到这里的男子。 “你是?”她开口,声音已是沙哑,嗓间疼痛不已。他走到榻前,将她扶起来靠在榻上,又为她到了一杯水送了过来。 郁泉幽觉得很奇怪,他好似知道她想要什么一般,那双黑亮明眸藏着暖人心的笑意。她接过了杯子,上面的温度传至她的指尖。 “谢谢”,她轻声说了一声,便仰了脖子一饮而尽。 “不必谢我。”浅衣男子看着她温和的笑道。 “敢问姑娘芳名?”他微笑着,坐在榻前,一股清幽檀木之香传至她的鼻间。她被他灼灼目光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苍白的脸稍稍红了一下道,“我名郁泉幽。” 他听了这一句,却忽然没有了下文,半天未吭声。郁泉幽疑惑着将目光探去,只见他正愣怔般的看着她的额头,见她的目光看过来,才问道一句,“姑娘…你额上那朵梅花印记…” “呃?”她抚上额,轻轻蹙起了眉头,梅花?她在心中疑惑着,她额上何时有一朵梅花? 男子见她似乎完全不知道她的额上生了一朵淡红的梅花印记便从袖中摸出了一面铜镜递给了她。 郁泉幽接过那铜镜,对着自己的脸照了一照,发现自己的额头竟然生出了一朵漂亮的梅花,而那变红的双瞳也不知是何时变回了原样。 她轻轻抚摸着额上的那朵梅花,心中起了一丝波澜。 “姑娘额上的梅花印记不是画上去的吗?”男子轻声问道。 郁泉幽摇了摇头,“我从不画这些妆容。” 男子听了她的话,好像想起什么,眼神中竟流出了些我看不懂的忧伤。 “ 公子,你怎么了?” “无妨……”他被她一声唤,回了神,“叫我狐墨吧。” “你叫……狐墨?”郁泉幽好奇地问道,怎么会有人取这样的名:“你姓狐……” “哧……”一声轻笑,他颊上荡开笑容,“你怎会这样认为?我没有姓,只有名,我叫狐墨。” 她不好意思的跟着他干笑了几声,再一次打量了一下这房间,“狐墨公子,请问这里是?” “这里是罂粟小镇的一家客栈。” 所以说她现在是在挨着溪川的罂粟小镇上么? 她稍稍沉思了一下又接着说道,“这是凤岳客栈?” “你倒是机灵,怎会知晓这是凤岳客栈?” “罂粟的客栈,能有这种桂香四溢的房间,又这么雍容华贵,大抵是只有凤岳客栈了。” “分析的不错。”狐墨点点头,目光始终落她在身上,“我看你年纪不大,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怎么会受那么重的伤?”他又问道。 她沉默了下来,没有说话。娘亲的死,她如今是毫无头绪,只知道想杀她的人分有好几批,而她只有孤孤单单的一个人,这叫她如何报仇雪恨? “你昏迷了两天一夜,嘴里一直喊着娘亲,可是你娘亲出了什么事?”他见她没声,又问道。 郁泉幽看着他,心中有些惊讶,她这一睡竟已是过了两天吗?于是轻皱起眉头正准备说什么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紧接着一个好听悦耳的女声隔着门传来,“公子衣服已经送来了。” “送进来吧。”狐墨应了一声,格子门再次被推开,一位姑娘拿着一套衣服走了进来。她一身金丝纱衣蒙面打扮,柔顺的黑发自然散落,没有扎束,灵动的双眸轻轻流转,“公子。”她轻轻唤了一声,将衣服呈上,然后站在一边等着狐墨发话。 “郁姑娘,你的衣服虽然已经换过,但是扶桑在为你施药疗伤时,你的伤口出了不少血,衣裳之上染到了不少血迹,还是再换一套吧。”狐墨从那女子手中拿过衣,交与郁泉幽手中,声色温和好听。 接着他又站起身来,向那女子吩咐道,“扶桑,郁姑娘身上有伤,恐怕换衣不便,你便留下来帮她。” 那名被称为扶桑的女子听到此话轻点了头,站在一旁,依旧沉默。狐墨又看了我一眼,拂了拂衣,便要离开。 见他要走,郁泉幽心中便有些急,她还有些事要求他,若他走了,她又该求谁?“公子,请留步。” 她动了动干涩的嘴唇,唤了男子一声。他顿住脚步,转身看着她,唇角笑意微存,双眸却失了方才的温暖,尽是深邃忧伤,“何事?” 男子轻轻启唇,浅色衣袍轻轻拂动,立于暗晃烛影前,身姿渺渺,让郁泉幽看着愣了神,只觉得他方才的表情过于忧伤。 而她似乎在哪儿见到过这一种表情,深刻而伤感。 她这样定定的看着他,有一种已是认识他许久了的感觉。 “姑娘。”他低沉的声音传来,郁泉幽回过神来。 她见他正看着她,眼中的伤意已经消失不见,仿佛她刚刚看到的都是错觉。 他等着她开口,她便不再深想,说起正事儿,“公子可否帮我一个忙?” “姑娘请说。” “公子能否帮我准备几味药材?”她出声问道。 如今她身上都是伤,实在无法自己前去药房买药,便只有托付别人了。当然,她并不是要买什么愈合伤口,填补血气的药材。 她看的出来,这狐墨并非普通之人,他的衣裳虽然淡雅朴质,可衣裳的料子却是上好的冰丝蚕线做的,这就说明他不凡,那么用在她伤口上的药材自然也是不凡的。 这样的话,她便没必要再买什么疗伤的药材。她要买的,是几味合在一起,可以蒙惑人心,使人再无斗打之力的药。因为等到她的伤口稍稍好了一些,便要再探溪川,她一定要揪出杀死娘亲的凶手。 “姑娘想要些什么药材?” “天仙子,花椒,细辛,蓖麻,公丁还有天茄花。”她将药材悉数报了出来,原以为男子会问她要这些作甚,却没想到那男子并他未多语,只是应了她的请求,“可以。姑娘先把衣服换好吧,一炷香后,我带着药材会再来。” 他转身离去,走的很匆忙,似乎有什么急事。郁泉幽看着他的身影,心中充满疑惑。 留在房里的那位扶桑姑娘,已拿起衣要为她更换。 郁泉幽便急忙摆手说不用,却不小心扯动了伤口,立刻疼得龇牙咧嘴。 扶桑看着她温柔的说道:“姑娘还是让我为你换衣,你背部伤口太深,不宜乱动。” 郁泉幽哀叹一口气没再说什么,任由她帮着换衣,看着她被纱遮去的颜,恍然间想起自己的娘亲。 小片场: 小汴正坐在书桌前遐想着男二的帅气以及温柔,逐渐流出了口水... 某狐出现(一脸嫌弃的看着小汴):我有那么温和纯情么? 小汴(痴呆样):男二啊..男二哎!在我心里当然是这样温情的! 某狐(一脸冷漠):又不是对你,花痴什么? 小汴一脸伤心。 这时某位郁女王轻手轻脚的走了过来,躲在小汴身后,猛然窜了出来:小汴!狐墨!在聊什么? 小汴吓得在地上滚了一圈,恼怒不已:郁泉幽!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 某狐拉过某郁(冷眼看着小汴):现在在看看我是不是一个温情的人? 说完这句话,某狐拉着某郁潇洒的离开。 某狐隔空传音:我的温情只对郁儿。 小汴受到一万点伤害,双眼金星直冒,口吐白沫,倒地不起。 第六章 青衫墨衣念中执(二) 她的娘亲是一个极美的人,做事细心人又温柔。从小对郁泉幽便非常的严格,却又极其疼爱她。 她们的日子,虽然很穷很苦,娘亲却将她教的相当好。娘亲教她识字,教她弹琴,教她武功。在她心里,娘亲是一个什么都会的人,是这世上最好的人。 她的娘亲是江湖上有名的怪侠,颜七娘这个名字到哪里都是具有威慑力的名字。 但如今,她却不能与娘亲相聚。 未查明的真相也悬浮在原处,似乎在向她叫嚣。 她靠在床上,盯着窗外的一片黑色,眼泪溢满了眼眶。 “让姑娘久等。”一声悦耳之音传来,狐墨再次推开了格门,走了进来。 郁泉幽急忙抹去眼泪,勉强勾起笑道,“无妨。” “你……没事儿吧?”他见到她慌乱的样子,从怀中掏出一块帕,温柔的说道,“擦擦。”郁泉幽迟疑了一下,接过帕子,说了声谢谢。 “姑娘为何哭?” “没什么。”她忍住了伤感的情绪,声音有些低落,背部的伤口隐隐作痛,就如她现在的心一般。 “这是姑娘要的药材,姑娘可以看看。”他见郁泉幽不想多说,便适时地转开了话题,从袖中拿出一包药材,走到她的床前说道。 她接过那包药材,心里藏了些感激之意,“多谢公子。” “姑娘的伤甚是严重,若是要用这些药做些什么,最好等伤好些了在做。” 他坐在床对面的紫檀椅上,用手掌轻轻撑起了头,慢悠悠的说道,似乎知道她要拿这些药做什么似的。 郁泉幽并不惊讶。这样的配药,就算没有医理知识的人都会知道配出的究竟是什么功效的药。 “多谢公子提醒。”不过对于他这样的提醒,郁泉幽还是心存感激的。 “即是这样,姑娘便好好休息,我便先走了。”他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 身后的郁泉幽并没有吭声。 只是当浅衣公子走出了桂花幽香的厢房,关上那红阑格门的那一瞬间,精致的脸上占满了忧伤。 他轻轻喃了一句,“我是寻到你了,却又比他晚了一步……” 狐墨在门口站了许久,最终拂袖离去。 厢房的郁泉幽一直看着那映在格子门上的人影,心中是有些疑虑的,这狐墨为什么要在门口站那么久? 狐墨,狐墨,她在心里念叨了两声。青云山帝君……她的脑海里忽然跳出这个词,这让她怔了一下,青云山?这是什么地方?帝君又是谁? 为什么她会想到这些? 一种古怪的感觉涌上她的心头,那种感觉让她有些不舒服。 她使劲儿的挥去那种感觉,等到平静了一些,便拿着那一包药草小心的下了床,拿了桌子上的碎花水壶,将其中的水倒掉了一些后,便悉数将草药放了进去。 接着她将插在发髻里的一根木簪拔了出来,拔去了簪头,里面便出来一个类似小锤的东西。 她用着那根簪子将壶中的药草撵压成细碎的小块,接着再逼掉了些水,磨成粉末后,再次放回了装药的油皮纸中包了起来。 虽然这样的迷药做的非常简单,可能会药效不好,但是她在其中加了一份天茄花,药力还是很足的。 做完了这些,郁泉幽望了望窗外,那黑绸一般的夜十分静谧。 她定了定神,握紧了拳头。 黑暗的夜掩藏着危机四伏的杀机,是寒冷的冰刃无法抵挡的煞意。 第二天清晨,当郁泉幽从焦虑的不安中醒来之时,桂花香依旧飘满整个房间。 她从床上坐起来,看着外面的景发呆。太阳不知何时已是高挂天空,绚烂的阳光,洒在大地上,反射到她的眼睛里,一片金芒。 她下了床,扶着床栏站了起来,缓慢走向那格子门,推开走了出去,外面一片明黄,是她触不到的阳光。 这里是凤岳客栈的别楼处,以前娘亲在这里做事时,她曾来过一次,那时虽然年纪小,这里的景象她却还依稀记得。 别楼厢房的特色就是有一个独立的花园,只有特别有钱的大户才住的起,她猜想着狐墨的身份,大概他是什么地方的商家富豪,又或者是江湖上有名的人士…… 她走到花园中央,正准备离开这里去大街上买一些东西,却忽然听见一声尖叫,那声音刺耳的很,像是从她头顶传来的。 她抬头往上看,一个巨大的人影向地上砸来,她惊叫一声,只听见一声惨叫,“哎呦,我的腰啊!”的鬼哭狼嚎声,那人摔在了地上。 郁泉幽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个把地上摔出一个洞的人,咽了一口口水,那人从洞里爬出来,一脸痛苦的揉着她的腰。 她才看清那人的面容,这人是个长相甜美可爱,有着一双超大的水灵眼睛的姑娘。 那姑娘一看到郁泉幽,便像是看到救星一般,朝她狂奔而去。 郁泉幽本能的让了开来,女孩儿便像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脚下没站稳,又摔了下去。 泉幽嘴角微搐道,“姑娘,你……没事吧?”女孩儿趴在地上,似乎摔的很严重,听到她的声音,居然伏在地上哭了起来。 郁泉幽慌了起来,这姑娘不会是因为她方才让开,害得她摔倒而哭了吧? 她急忙对她说道,“姑娘,我刚刚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哪知那姑娘听到郁泉幽这么说,哭的更凶了。 她蹲在地上,拍了拍女孩儿的肩,“姑娘,别哭了,我向你道歉就是。” 女孩儿却忽然一个鲤鱼翻身,转而用力抱住她,扯痛了她的伤口,郁泉幽痛得龇牙咧嘴,“姑……姑娘你怎么啦?” “呜呜……主子,我终于找到你了!”主子?这一声唤让郁泉幽觉得莫名其妙。 不过见女孩儿哭的伤心,她便没有说什么,也许是这姑娘是认错了人吧。等女孩儿逐渐停下了哭泣,她才道,“姑娘怕是认错了人,我不是你的主子。” “不可能,我怎么会认错我的主子?”女孩儿抬起头来,泪珠还挂在眼边,“主子,我是伶云啊!我的记忆力可是八荒六道中最好的,怎么可能会认错你呢?”女孩儿说的郁泉幽一头雾水,她无奈的说道,“姑娘可否先把我放开,我身上有伤,实在经不起你这样抱着。” “主子你受伤了?”女孩儿似乎惊讶之极,立即放开了她,随后又非常关心的问到,“你怎么受伤了呢?” 她叹了口气,“姑娘我实在担不起你这一声主子,我姓郁,你不如唤我郁姑娘吧。” “可是……你的确是我主子嘛……”女孩儿用着绵羊音和郁泉幽说话,让她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她有些不耐烦,瞪了那姑娘一眼道,“姑娘,我真的不认识你好吗!” 女孩脸上竟然显现出一些委屈的表情,然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声音有些刺耳。她蹙起眉,把耳朵遮上,站起来朝后退了几步,看着女孩儿哭的那么伤心,感觉好无语。 “郁姑娘。”这时有人唤了她一声,郁泉幽回头一看,便见狐墨依旧穿着一身浅色,向她慢慢踱步而来。 “狐墨公子。”她望着他,点头微笑着。 “你的伤可好些了?”他关心的问道,脸上的笑容十分的温暖。 他走到郁泉幽身边,只是当看到跌坐在地上的那个女孩时,笑意突然嘎然而止。 那姑娘看到他,脸上立刻露出兴奋的笑容,“帝君,你也在这儿?” 狐墨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盯着那个姑娘,郁泉幽有些疑惑,瞧着他们俩,轻声问道,“公子认识她?” 他半响没说话,听到她这么问,才嗯了一声,然后将那位姑娘从地上扶起来,对着郁泉幽说道,“她叫伶云。” 他看着她,神情有些期翼,似乎盼着郁泉幽说些什么。她并不懂他的意图,并没有做声。 那位伶云姑娘却开了口,“帝君,主子她不认识我了,你快帮我跟她说说呀,我是伶云呀!唔唔……” 他忽是捂住了姑娘的嘴,然后看着郁泉幽道,“姑娘,我有些私事需要处理,便先走了。” “哦……”看到她点头,他便拖着那位伶云姑娘走了。 “这俩人怎么都那么奇怪?”郁泉幽嘀咕着,走进客房将昨天晚上打包好的行囊背到了身上,变准备往外走去。 她将娘亲的翡翠镯子戴在手上,拖着还有些病痛的身体往外走去。 只是刚刚踏出了门,手上的镯子便忽然闪闪发光,泛出幽绿的光芒,在空中反射出一个光障,晶莹透亮。 她被这景象吓了一跳,看着那些光障,那乳白纯洁的光芒逐渐让她痴迷。 她用手指轻轻去触碰那些光芒,指尖触到一片冰凉,接着是柔软无形,郁泉幽发现那光障里似乎还有另一个世界,便摸索着踏了进去。 周围的景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山清水秀,绿阴笼罩大地,溪水缓缓流淌,奏出美妙的乐音。这一切的一切竟让她觉得莫名熟悉。 她站在山顶之上,俯瞰大地,惊叹这美丽,山间雾气缭绕仿若仙境。 忽而从远方传来几声悠扬萧声,跳动的乐符盘旋在她的耳边。 第七章 青衫墨衣念中执(三) 不知怎的,心猛然一痛,有一种窒息了的感觉。郁泉幽寻着那萧声向山间雾岭走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淡簿之色,郁泉幽走着,心情愈来愈沉重,那箫声之中蕴含着的忧伤让她十分好奇,吹箫之人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为何这首曲子那么悲伤,而她好似能理解这种悲伤一般,心也牵扯着痛。 她走着,前方忽然出现一片纷飞飘然的桃花林,而那箫声中的悲伤,亦是愈加明显了。刺得她全身发麻,晃神中猛然止步,却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桃林尽头。 那箫声忽然止住,呈现在她面前的是一片静湖,飘散着片片桃花,风凉之处,站着一抹身影。 郁泉幽想要看清楚,那身影却又飘渺无比。她挑了离那身影最近的一颗桃树,施展轻功飞了上去,站在较粗的枝干上,却依旧只能看到一个背影,一个墨发披在后方,穿着青墨色的锦袍,有些落寞的身影。 郁泉幽静静呆呆的看着那个背影,箫声再次响起,她失了魂魄。 箫声忽是凌厉起来,她徒然感到有一股波气向我冲来。 郁泉幽失声惊叫,脚下一滑,便从树上落了下来。 她紧闭着双眼,正等待着与大地来一次亲密接触。 这时一股清香飘至她鼻间,郁泉幽感觉到自己落入了一个温软的怀抱。 她轻轻睁开眼,目光便立刻停留在那一张绝世倾城的侧颜上,呆滞入神。 清风微抚,转眼间,郁泉幽便已稳稳的站在了地上,而对面的男子亦盯着她看,神色似乎有些震惊。 她望着那一张脸,英气逼人的五官清晰而立体,一袭白玉色的衣袍将他衬得亲近又疏远淡漠,一双墨瞳如同浸在水里的黑水晶一般,眼角微微上扬。 从他那黑得深无尽底的眼中射出柔和的光芒以及一丝丝郁泉幽看不懂的情绪。 男子白皙光洁的脸庞透着与那眼中温和之气截然相反的冷峻,身后飘逸墨发垂至腰间,不扎不束,自由傲气或是孤独冷漠又或是平和淡然。 郁泉幽盯着他的颜,心中有种刻苦的疼痛。忧伤的气息在他们之间莫名的蔓延。 他看着她愣然许久,那炽热的目光似乎包含了许多情绪。 “公子可是吹箫之人?”郁泉幽脱口而出,打破这沉闷的气氛。 那男子慢慢收起所有情绪,淡漠的看着她道,“是。”低沉磁性的音流淌出来。 他转过身,背对着她,声色冷淡,“姑娘为何会来这?” 郁泉幽盯着他的背影,“我是被你的萧声引来的,公子的萧声太过忧伤,我便情不自禁的寻过来了。” 她解释道,心神全权被那莫名而来的伤感和痛苦锁住。 “你……打扰到我了。”男子又说了一句,语气冷了三度,也不等她再说几句,便御风而起,飞向湖对面,墨衣飘荡起来,背影苍凉孤独。 “喂!等等!”郁泉幽在他身后喊了一声,可男子却像是没听到一般,转眼就消失了身影。 郁泉幽看着已是空空如也的湖岸嘀咕着,“这人真奇怪。” 她蹙起眉,娘亲的玉镯为何会放出这样的光障?难道之前她在树林里遇到的那一胖一瘦所说的宝物便是娘亲的手镯吗? 郁泉幽看着那镯子,又环顾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光障这边怎会连着这样一个她从未见过的世界,刚刚的男子又是谁? 郁泉幽有太多问题想要知道,可却无人可问。 正当她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周围的景象忽然变幻了起来。不一会儿的时间里,她便再一次回到了凤岳客栈中。 而那一片零落的桃林也消失的干干净净,仿佛她什么地方都没有去过一般。 她的心中那一股刻骨的心痛依旧留有余味,可那男子的身影却早已荡然无存。 她愣了许久,最后强迫自己清醒过来,现在还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 如今最主要的事情是寻出杀害娘亲的凶手。想到这里,她便背着行囊走出了客栈。 而在她身后的丛林之中,狐墨目睹了她消失又重新出现的全部过程,眼眸之中的伤意也愈来愈明显。 原来,有些缘分真的是自己无法改变的,有些人是他注定错过的。 前世是如此,今生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此时的郁泉幽并没有想到,会有一个男子因为遇见她而感谢上苍,又因为错过她而怨恨上苍。 郁泉幽走出客栈,满脑子想的都是桃林里遇见的那个男子,只是见到他一眼,她竟然已经对他有一种魂牵梦绕的感觉。 那种熟悉至极却又无比陌生的感觉让她无法冷静下来。 她在小镇上寻了一家布衣店,买了一套夜行衣后,便匆匆向溪川赶去。今晚她要夜闯溪川林府。郁泉幽猜测着此时杀害她娘亲的凶手一定还在溪川。 至于为何她要这样猜测,全是因为溪川的糊涂官老爷林权月,这个林权月向来不会管事,只要不是牵扯到他的事,就算是天大的案子,他也绝对不会插手管理。 而如今他既然会插手娘亲,张爷爷以及毛婶被杀的这一件事情,便说明有人找了他,并且以不小的代价要林权月抓住她。 既然是要陷害她,那么没有看见她进了死牢,想来那些人是不会甘心的。 想到这些,她便加快了脚步。 罂粟小镇的后山有一条通往溪川的近路。从那里走很快便能到达溪川,但是郁泉幽走这条近路时却花费了不少时间。 这幽静小道不知是被何人做了手脚,道路上都是碎石,极难行走。 当她赶到溪川时,天空已经铺上了一层血红色,那是一抹不平凡的颜色。残阳缓缓的迈着脚步向地平线走去,逐渐的天空染上了灰蒙蒙的夜。 她在溪川城外的荒野上等待了许久,等着夜色降临,等着漫天的星辰闪烁在墨色之中,才慢慢靠近城脚,从无人的一角翻身而上,飞走在屋檐之间。 今晚的夜太不平凡,原本该十分热闹的城镇如今却异常的安静,犹如一座死城,似乎编造了一个巨大的陷阱要将世界吞没。 郁泉幽心中十分疑虑,这般的情景让她怀疑这城中或许有诈。她小心翼翼的踏在青砖瓦上,寻到了林权月的府宅。 此时的林宅也是一片寂静,寂静的让人直冒寒意。她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闯进去,因为不管是不是个陷阱,她都必须进去,否则便无法知晓追杀她的究竟是何人。 她踏进了这漆黑的宅子中,逐渐在里面摸索着,正当她要潜到林宅的主屋里时,脖颈之间忽然一痛,莫名的失去了意识。 郁泉幽瘫倒了下来,在她的身后一个黑衣人黑漆的眸中闪过一抹恶毒,随后他抱着她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不知去向。 郁泉幽再一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被绑在一个木柱上,脚下被铺满了火柴堆。而在她面前的是溪川的老百姓,所有她认识的不认识的,该来的不该来的全都来了。 他们每一个人都举着一把火把,一脸怨恨的瞧着郁泉幽,似乎有什么深仇大恨。 她一头雾水,实在弄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她知道会有陷阱等着她,但是却没有想到会被这样的捆起来。 “杀了这个妖女。”这时不知是何人在人群中喊了一句,在场的所有人便也都喊了起来,他们各个带着十分的怒意冲着她吼道。 这样的场景不免让她心寒,为什么会是这样? 到底她做错了什么,让这个小镇的人如此的恨她? 她不懂,但是她清楚的知道自己不能死。如果她死了,这一切便会随着她的消失而瞬间掩埋,这并不是她要的结果。 她开始挣扎,使劲的挣扎。额前的那一朵梅花也忽然变的妖异起来。 当那朵妖异的花魅力绽放时,眼前的那些小镇的人们一个个便都想发了疯一般,纷纷将自己手中的火把扔到了那一堆火柴上,大火顺势燃烧起来。 郁泉幽慌乱了起来,那火的灼热让她十分的不适,她不停的扭动着身体,希望可以离开这里。但是绑在她身上的也不知是什么绳子,即使她用尽内力也无法将它挣开。 就当她一筹莫展快要绝望时,一个墨色的身影从墨色的夜空中出现,飞快的冲进火光之中,将她身上的绳子一刀劈开,用力将她拉入怀中,带着她飞了出去。 又是那一股熟悉的清香,郁泉幽趴在他的怀中,心中波澜不定。 这男子便是之前一次次救她的那个墨衣人,可他究竟是谁?为什么要一次次的救她呢?她还在方才那一场盛大的火焰里无法回神,静静的依靠着那男子,不言不语。 直到那男子将她带到一片安全地带后,她才缓缓开口。 她看着那依旧蒙着面的的男子,心中十分的不解,“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救我?” 她脸色惨白,紧紧盯着那男子,眼眸一动不动。 那男子沉默了许久,最后将遮在脸上面纱取了下来。 面纱后,是一张让郁泉幽觉得熟悉的脸,竟然是他! 那个她在桃林之中遇见的男子… “姑娘这样看着我做什么?难道是想以身相许么?”他用极为轻佻的语气对郁泉幽说道。 第八章 青衫墨衣念中执(四) 她原本苍白的脸上突突的多了一丝红晕,立刻将目光从他的颜上移开,有些冷漠的说道,“总该是要谢谢公子救我一命,不过并不是要以身相许。” “呵~”他轻笑一声,那双魅惑人心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她看。 忽然他将她压在后方的树干上,“姑娘未免太不近人情,我可是为了救你受了伤。” 郁泉幽被他压着不得动弹,瞪了他一眼道,“你这人真奇怪,之前在桃林之中对我冷冰冰的,如今怎么突然这幅样子?” “我向来这样,姑娘怕是遇到了一个怪人……” “喂!你放开我!”她的身边萦绕着他的气息,心跳不由得的加快。 他笑着向她慢慢靠近。 郁泉幽瞪大双眼,看着那张祸国殃民的脸离她越来越近,顿时觉得自己的心跳快要停止了一般。 就当他的鼻尖离她的鼻尖只有一厘米的时候。 他忽然停住,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别动,有一群人就在我身后,正拿着弓箭对准我们,你要是不想变成马蜂窝就最好听我的话!” 郁泉幽看着那张放大的颜,不由得咽了一口口水,然后轻点了头,继续与他保持着这要死的暧昧姿势。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停止,林子中忽然宁静的下来。 然后继而的一秒之内,他抱着她迅速转身,双手轻轻抬起,衣袖一挥,只听见几声惨叫。她便看见那些躲在树干后的黑影全都倒在地上,没有了声息。 待到落地站稳,郁泉幽已经惊愕至极,虽然已经见识了此人的武功之高,但她依旧无法置信… 男子将郁泉幽搂在怀里,见她半天都没动静,玩味笑道:“怎么在我怀里呆的这么舒服,都不舍得离开了吗?” 她立刻清醒过来,因这样的姿势而羞红了脸,急着从他怀中退出,再次换上僵硬的表情说道,“公子请自重。” 男子轻声笑着,润色的声音格外好听。郁泉幽看了一看这周围的环境,又想起方才城中的景象,便抬脚就往溪川的方向走。 娘亲的事情还没有查清楚,她绝不能因为那些溪川的人们要杀她而不回去找线索。只是她刚刚踏出一步,手臂便被人用力的拉出。 她回过头,那男子便一脸严肃的看着她道,“你还要回去?不要命了吗?” 郁泉幽有些冷漠的说道,“公子,此事与你无关。” “既然我救了你的命,你的命便是我的,你休想再去冒险。”男子霸道的说道,随后便用力将她一拉抱入了怀中。 郁泉幽有些气恼,这个男人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她的命便是他的了?真是奇怪!她用力的挣扎,可她越是挣扎那男子便越抱越紧,不肯放手。 郁泉幽十分无奈,只好放弃挣扎,抬头瞪着他道,“公子的行为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过分吗?”男子玩味的笑道,“我一点都不觉得…” 郁泉幽听到他这一句轻飘飘的话语顿时有些气愤,她到底是遇到了什么怪人啊!! 就当她拿他束手无策时,那男子忽然消失在原地,完全不见踪影。 郁泉幽心中一惊,这男子究竟是什么人?怎么总是来无影去无踪的? 她在周围寻了一寻,终究是没有看到他的身影。反而寻到了一间小屋。 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身处在何处… 城郊后山,现在她身处的地方,有一个好听的名字,这里被溪川的人们称为聆乐山。 娘亲曾给她讲过一个故事,是关于这聆乐山的故事。 据说这里有一个凡间通向九重天的入口,连向一片漫天花洒的世界,其中有着一整片桃谷山林,那是天上一位神仙为他心爱的女子所种,只是那个女子因为一些事情,落入凡间,最终并没有和这位神仙在一起。 神仙为了等他所爱的女子回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在这山谷之中不停地种着桃树。 后来有一日,这个神仙得知,他将会和他所爱女子在这通向九重天的聆乐山相见,他便日日徘徊于此,一次又一次的寻着那个女子,千年之久,从未改变。 小时的郁泉幽不曾懂这故事里男子的深情,现在的她也无法理解。 毕竟她从来没有体验过这种真挚的情感。 她身在这片林中,奶白色的月光洋洋洒洒,透过纵横交错的枝叶,打照下来的是一片银色。 郁泉幽其实未曾来过这里,娘亲总说这里危险,从不让她靠近。 而现在在她面前的是一座破烂不堪的小木屋。 在靠近它之后,只觉得这里荒凉的很,尤其是在晚上靠近这里更让人觉得冷寂。 透着月光,她看到木屋上到处都是蜘蛛网,屋架也被侵蚀的很厉害,散发着一股浓郁的腐烂气息。 她心里有些打鼓,不敢靠近这个屋子,更不敢进去,总觉的这里有一丝阴寒之气飘荡。 她绕着那木屋转了几圈,观察一番,便决定要进去看上一看。 郁泉幽打开木屋的栅栏门,小心的走了进去,那栅栏门吱呀吱呀的叫唤着,看上去已经有许久没有人开过这道门了。 她走进了木屋。 在黯淡少光的屋子里,她发现这木屋之中什么也没有,只是有着一些简单的木具摆饰,整个房间十分的朴素。 而木屋的正中央一个朱红色的红木小盒子摆在那里,上面盖满了灰尘。 她只觉得这盒子极为眼熟,认真想了一想,忽然想起在一个月前的一件事。 那时她在娘亲放针线盒的方柜底下找到了一枚手掌大小的白玉石砌成的镜子,上面刻着些奇怪的文字。 她看不懂,便拿去问娘亲,只是娘亲一看到这枚镜子,立刻变了脸色,声音有些颤抖。郁泉幽不明白娘亲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那一天娘亲在她熟睡之时出了门,两天之后娘亲满负伤痕的赶了回来,拉着她的手,非常郑重的对她说:“公主,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话音落下来,她便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郁泉幽并没看清娘亲到底收拾了些什么,只知道她整理出了一个精致的红木盒子,也就是现在在她眼前摆着的这个盒子。然后娘亲便拿着它去了后院。 她等了娘亲许久,娘亲一直没有来。出去寻娘亲时,才发现她昏倒在地,脸色煞白。 当时郁泉幽只顾着照看娘亲,而娘亲所做的这些怪异举动,以及身上多处伤口,还有为何会唤她为公主…她都没有细想。 现在看来,这些事或许与今时她会被追杀一事有关,只是到底有什么联系呢? 她实在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便将那盒子揣到怀中准备离开这个小屋,再去一趟溪川。 正当她从屋子中走出来,想要离开聆乐山的这一片树林时,后方忽是传来“吱……”的一声,那是树枝被压断了的声音。 这声音很小,林子中偶尔有小动物跑过,有点动静也是常事。但她还是警惕了起来,表面若无其事的继续往山林里走,实则是加快了脚步。 而身后的动静却一直不断,她蹙起眉来,这声音俨然有序,果然那并不是什么动物,是人,有人在跟踪她。 郁泉幽握紧手指,凉凉的细汗从手心冒出。很有可能,身后之人便是追杀我的那些黑衣人,而且不止一波。 她施展轻功向林子深处飞去,借着余光,瞥见林中有许多黑影匆忙跟上,心里焦急不已,若是只有几个人她还有胜算的把握。可是现在她身上还有不轻的伤势,又加上有那么多的人,她铁定是打不过的。 “哧……”有弓箭拔拉之声,正对着她这个方向飞来。 郁泉幽闪身一躲,紧接着便又察觉到身后凉风嗖嗖。 这时从树林里跳出了两个人影,一胖一瘦,站在郁泉幽面前一脸凶残的看着她。 月光打照下来,她才看清这两人的相貌。 这两人正是之前郁泉幽在城郊树林里见到的那两个人。 那肥的流油的胖子对着郁泉幽凶恶的说道,“总算让我们找到你了!快……将颜七娘的宝物教出来,否则你便别想活着从这里出去。” 郁泉幽冷眼看着那挡在她面前的一堆人,“到底是谁派你们来的?” “这个你就别管了,快将宝物交出来!”那个瘦猴一般的男人恶狠狠的说道。 “我明确的告诉你们,我这里没有什么宝物。如果你们还是要我死,便给个痛快,告诉我是谁派你们来的?” “哼……颜七娘是你的老娘,她死了,宝物自然在你身上,你这小娘们儿别和我打哈哈!”那胖子满嘴油话,粗鲁的说道。 郁泉幽此时一打定主意一定要套出什么话来,所以便强装镇定,摆出一脸不屑的表情说道,“你们认为能够打的过我么?” 她假装轻蔑的看着对面的人,心底却有些忐忑。 可她不得不做出这样的表情,希望这样的激将法能够对眼前这两个粗鲁的男人有些作用,让他们自报家门。 “大哥这小妮子还挺猖狂的?” 那瘦子哈哈大笑起来,“真是笑掉大牙了,也不知道我们云画宫是哪里?就这样猖狂?我告诉你我们俩可是江湖阁主莫云画手下的两员有名的大将……” 第九章 云曦画中两面人 那瘦子还没说完便被一旁的胖子一巴掌拍到一边去了,胖子对着那瘦子翻了个白眼道,“蠢蛋,尽被这个娘们绕着走!她是在套你话!” 那瘦子被打的发懵,站在一旁不说话。 胖子盯着郁泉幽十分不客气的说道,“既然你要这样,便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只见他手掌一挥,身后便出现了一堆弓箭手,对准她射出了箭。 郁泉幽迅速的躲开了第一波,第二波箭雨便又一次到来。 可此时她已来不及躲避,一支箭射中了她的右腿,抽搐的痛感,让她前进的速度慢了下来。 郁泉幽奋力去躲开其他的箭,慌乱之中左肩上又被射中。 她咬着牙坚持,眼前却开始眩晕,这箭上竟然有毒,来不及思考,又一波箭雨袭来,仓促之中,郁泉幽早已无法躲避。 慌乱之际,身边突地起了一阵旋风,一阵清香冲进她的鼻间,她被护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郁泉幽紧闭着双眼,手指紧紧抓着那人的衣襟。 “哧……”箭头划过衣袖的同时,她听到了那人闷哼一声,将我护的更紧了些。 耳边风呼声很大,她闻着那人身上的清香,竟然渐渐的安下心来。 直到风呼声停止,那人将她放下来,她才睁开了眼,一张的冷漠疏离,眼中却映上无限温柔的脸庞映入了眼帘,墨发轻飞飘絮,嘴角有一丝不羁的笑,就这样盯着她看。 “看来我又救了姑娘一命…”男子笑着说道,语气十分的温和。 郁泉幽看着他,心中有太多不解,这男人怎么总是在她陷入危险的时候突然出现?刚刚还突然消失。 她现在有些怀疑这人是不是和追杀她的人是一伙的了。 “你小子是谁?多管什么闲事?”胖子见郁泉幽身边又来一个人便十分的气恼,大声的说道。 “我是谁?这不是你们该问的。”将郁泉幽搂在怀中的男子突然变得十分的冷漠,他白袖一挥,便传来一阵惨叫声,简直毛骨悚然。 郁泉幽看着从他那长袖中挥出的几道白光没入对面一群弓箭手的身体里,那些人便倒地不起。 而那胖子和瘦子见到这样的场景,便什么也不想了,直接拔腿就跑。 郁泉幽正想要上前抓住他们,问一问究竟他们要夺得是娘亲的什么宝物时,身旁的男子再挥了挥衣袖,那两个男子便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在原地不得动弹了。 男子拉起她的手,走到那两个人面前对她说道,“你可以好好问清楚了。” 郁泉幽诧异的看着那男子,十分的不解,为何这男人要一直帮自己呢? 她暂且将这话埋在心里,冷漠的对着眼前一脸惊恐的一胖一瘦说道,“你们究竟是何人派来的?若说出来我暂且饶你们一命!” 那一胖一瘦一脸惊恐的看着那微勾起唇,笑容看似温和实则藏刀的男人,颤抖地说道,“我们是莫云画派来的人,但只是来抢走姑娘身上的东西,对姑娘你并无恶意。” 郁泉幽一脸狐疑,眼神一直在一胖一瘦以及墨衣男子的身上看来看去,心里有诸多疑问,这两人的武功虽说没有这男人的武功高,但是也没必要怕成这样啊? 她觉得奇怪,却又无法给自己一个解释。 可此时她没有注意到,身旁的男子在听到莫云画这个名字后,眼神间猛然有了些微妙的变化,但很快的便恢复了平静。 她接着向那胖子问道,“你说,莫云画是谁?” 那胖子似乎很是惧怕,吞了一口口水道,“他是....江湖阁主,有着号令武林的权力。一月前,她对武林众人下了云画令,要求众武林之人寻到你们母女,并将你身上的宝物抢夺到手,便会有重赏。” 郁泉幽听到这里便自然而然的眯起了双眼,这个莫云画究竟和娘亲以及她有什么关联?为什么要费尽心思的抢夺娘亲的什么宝物呢?娘亲的宝物又究竟是什么呢? 线索太乱,她毫无头绪,看着那一胖一瘦,认真思考了一会儿,便出手将他们打晕了过去。正准备离开这里,身边的男子突然拉住了她的手腕。 可由于她的右腿受了伤,再加上没有反应过来,她便一下子跌入了男子的怀抱。 男子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盯着她看,眼波温柔似水,轻声责怪道,“你腿上有伤,是要跑到的哪里去?” 郁泉幽不耐烦的瞪了他一眼,“公子你救了我,这个恩情我会还的,但是请公子不要挡了我的路。” 她不再愿意与他说话,转身再一次准备离开,却不小心扯痛了小腿上的伤,跌坐下来,悲催的扭伤了另一只脚。 她疼的直冒冷汗。 男子看着她,表情似是无奈,叹了口气,将她揽起,让她靠在树杆上,细心地把插在她小腿肚上的箭和左肩上的箭拔了出来。 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拔箭时,她竟感觉不到一点疼痛。 他看着她小腿肚上的那个已经有些发紫的伤口,蹙了眉:“还好,只是麻沸散,不是至毒,要不然你便没命了。”他语气有些责怪,让郁泉幽不由得一怔。 他从衣袍上扯下两块布来,在郁泉幽肩上和腿上的伤简单的包扎了一下,又去检查她扭伤的脚。 郁泉幽见他要脱她的鞋,一直冷着的脸上出现了一丝不明显的慌乱,她急忙伸回自己的脚。 男子却轻易擒住她的小腿,小心翼翼的将鞋脱下。他握着她的脚裸轻微晃动了一下,她的脸上便立刻皱成了一团,他好像很是心疼道:“很痛吗?” 郁泉幽望着他的表情,脸上的冷色不经意的换了下来,她轻轻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男子将她的脚搭在他的腿上,手掌浮起,指尖泛起白光,那白光覆在那扭伤的脚裸上,一股清凉舒适的感觉从她的脚上传来。 郁泉幽看着他低头认真的样子,那一种莫名心痛的感觉,忽地涌上心头。 她皱了眉,不明为何。 郁泉幽看见他的手臂上划开了一道极深的口子,正流着血,心里便莫名泛出了一点心疼的感觉,有些生硬的说道,“你的手臂受伤了。” 他抬起头看了看自己受伤的手臂道,“无妨,一会儿它自己会愈合。” 她听不懂他的话,又不是妖怪,伤口怎么会那么快愈合,这人真的好奇怪。 然而,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在她的眼前,他的伤口竟然以肉眼能看得到的速度愈合。 她捂住嘴,惊奇地盯着那伤口处看,“你的伤口怎么会……?” 男子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道,“怎么你怕了,我的伤口会自动愈合,你害怕了,怕我是……妖怪?” 她摇了摇头,忽然想起之前的那个雷雨夜,她在昏迷中隐约感觉有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愈合了她的伤口,难道和这个人有关吗? “姑娘之前的伤口亦是我帮忙愈合的,”她吃一惊,他怎么会知道她在想什么? “姑娘不妨再看看自己现在的伤口。” 郁泉幽听到这话,便立刻检查了肩上和腿肚上的伤口,惊愕地发现他们都已愈合,只留下一小块疤痕。 “你……你究竟是谁?”郁泉幽蹙起眉,心中也不知不觉的警惕起来。 “我么?……我是九重天的逍遥神君,名为帝玦。” 帝玦……这一声音这一个名字,盘旋在她的脑海中,炸开了线。 “我叫郁泉幽,称号是降雪,你呢?”“名帝玦,号逍遥。”一对男女的对话声绕在郁泉幽的耳边。 她蹙起眉,望着这个男子,一时间陷入万劫不复。 他青衫墨衣飘飘,荡漾的双眸中笑开的温柔,怕是她这一生走上绝路的执念…… 小片场: 某郁(看着帝玦):终于摘下面纱了? 某玦(挑挑眉):夫人太过镇定...为夫只能以色侍妻。 某郁(皱眉)心里想:我什么时候镇定了? 某玦(偷偷笑):夫人心里的话,我听的见哦... 某郁(心中一惊,恼羞嗔怒):你这人怎么这么流氓?我看你应该取名叫流氓..这名字太适合你了。 帝玦缓步走到郁女王身边,轻轻搂过来,在她耳边悄声道:夫人要记住。为夫名帝玦,号逍遥。 某郁: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 小汴(默默的在一旁嘀咕):当然听过..他对你说过嘛... 某郁与某玦同时回头看着小汴:你说什么? 第十章 云曦画中两面人(二) “九重天?逍遥神君?”她疑惑,九重天是什么地方? “是,一个很遥远的地方。便是你们凡人口中所说的神仙住的地方。” 他的声音又淡漠起来,不禁让郁泉幽觉得虚幻,仿佛他马上就要消失了一般。 “你……是神?”她呆愣住,原来神真的存在…… “嗯……”他答着,似乎有一丝疲倦,让她的心隐隐作痛。 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很想逃离这里,可她看了看自己受伤的脚,有些发愁,她现在根本没法离开啊……! 然而郁泉幽却完全没有注意到墨衣男子的脸色开始慢慢的变得凝重起来。 正当郁泉幽发愁之时,忽然感觉身体腾空起来,反应过来时,已被那人抱起,“喂!你干嘛?” 郁泉幽急忙想要下来。“你该离开了……”他忽然冷漠起来,与方才的温柔截然相反。 这男人变脸真快,郁泉幽心里这样想着,便蹙起了眉头冷声说道,“放我下来。” “我若不放呢?”他挑起眉看着她。 郁泉幽懒得与他再多语便翻身想要从他怀里跳下来,然而她却没有想到这个男人的力气那么大,她根本无法离开。 “安静的呆着,或许我会让你清醒着。”男子的声音越来越冷,甚至让她身上起了寒意。 这让郁泉幽十分的不爽。她皱紧眉头,觉得实在是无法理解这个男人的行为。 然而就在她再一次试着挣脱帝玦的怀抱时,她便感觉到了周围深深的杀意。 她紧张起来,该不会又来了一波追杀她的人吧? 她正想着,便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巨大的嘶叫声,那声音让人毛骨悚然。 接着,从他们身后的林子中冲出了一只巨大的红鹰,那鹰长的十分的狰狞,有着一双荧绿色的眼睛,嘴里还叼着一只类似人手的东西。 那鹰向他们飞快的冲来,郁泉幽盯着夜色中的荧绿色越来越近,便不自觉的抓紧了帝玦的衣服。 帝玦或许是感觉到了她的害怕,便抱得更紧了些,然后身形一转,从那鹰的面前闪了开来。 可那鹰就像盯住了他们一般再一次向他们冲了过来。 “你快放我下来!”郁泉幽见到那鹰如此凶猛,心中有些着急。 抱着她的男人没有说话,只是脚尖轻轻一点,便跃到了树上。 然后他将郁泉幽单手搂在怀里,白袖一挥,一道白光向那红鹰闪了过去。 那鹰十分灵敏,侧身一闪而过,接着荧绿色的双眼忽然变得凶狠无比,尖利的嘴喙大张,那血盆大口中喷出一团火来,巨大的火光犹如海浪一般向他们扑来,郁泉幽清晰的感觉到了那火浪的热度,紧张的闭上了一双眼睛。 然而她只是感觉到一阵清风吹过后,耳边又恢复了平静。当她睁开双眼后,便发现面前的人并不是帝玦而是在罂粟小镇的河边救了她的狐墨,以及那天在凤岳客栈里为她换了衣的扶桑姑娘。 她皱起眉头看了看周围,却发现自己已经不在聆乐山了。 郁泉幽十分惊讶,也有些着急,那个叫帝玦的男人呢?林子中的那只大鹰如此凶猛,他一人该如何抵挡,还有她怎么就莫名奇妙的到了现在这个地方? 她开口说道,“狐墨公子,我这是在哪里?” “你这是在罂粟小镇的后山。话说回来,姑娘没在客栈里疗伤,到这里来做什么?”他这样问道。 郁泉幽不太清楚状况,自然也不知道该如何回他,只是奇怪这人是如何找到自己的,于是又开口问道,“公子又是如何寻到我的?” “我与扶桑来这后山有些事情要办,刚走过来时便发现你在这里了。” 郁泉幽再一次皱了眉,心里已是着急如焚,便急着起身准备赶回聆乐山,她大概是那个自称之为神男人送来罂粟小镇的后山的,也不知那男人如何了,他要是受伤,她便又欠了他一个恩情了。 “姑娘要去哪里?”狐墨见她站起身来,似有些着急的问道。 郁泉幽没有理他,只是急急地朝着聆乐山的方向赶去。 只是她才走了一段路便觉得脖子后边一痛便昏了过去。而打昏她的人便正是方才着了急的狐墨,郁泉幽一下子瘫倒在他的怀中,再无反应。 狐墨看着她昏睡后的容颜,叹了一口气便将她打横抱起,身边的扶桑开口说道,“帝君,这样好么,一会儿郁姑娘醒来之时,您又该如何解释?” 狐墨眸中燃起了忧伤,“总好比她去送死好。”他暗自叹了一口气,便抱着郁泉幽离开了后山。 而留在他身后的扶桑呆呆的站着,似乎很是伤情。 “你看,有这样一个女人存在,他怎么会正眼看你?”突然在她的身后出现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 扶桑转过头,一个穿着粉色袍裙,带着银色花边发簪,用了一抹面纱遮住面容的女人出现在幽静小道上,眼神憎恨的看着狐墨离开的方向,咬牙切齿的说着话。 “帝君喜欢谁,是他的自由,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若让帝君知晓是我将她回来了的消息透露给你的,他定不会轻饶我。”扶桑冷下脸来,手指紧紧握在一起,指尖泛起了微白。 “你还真是没骨气啊,不敢表达心意就算了,甚至都没有勇气反叛他?”那粉衣女子嘲笑一声,“放心,你能告诉我她已经回来,就已经够了,剩下的局,我自己布置。” 扶桑听到她说了这一句,心中忽然燃起希望来,她顿了顿,便抬起脚向前走去,“最后,祝愿你报仇成功。” 她大步向前走去,那粉衣女子眯起了双眼,接着也消失在原地。 郁泉幽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了。她动了动身体,发现有东西压在自己身上,便蹙了眉,坐起来一看,便发现之前在客栈里遇见的叫伶云的姑娘趴在郁泉幽身上睡着了。 她嘟着嘴,睡得酣畅,模样让郁泉幽觉得好笑。 或许是郁泉幽动静太大,在她刚刚准备下床时,伶云便醒了。 她揉了揉忪醒的双眼,看到郁泉幽醒了,便惊喜的说道,“主子,你醒了?” “姑娘,你真的认错人了。”郁泉幽收起方才那一抹不自觉的笑意,面无表情的说道。 “主子,你便让我叫你主子吧,让我陪在你身边好么,我觉得与你挺有缘的。”伶云嘟起嘴,可怜兮兮的说道。 郁泉幽扶了扶额,蹙起眉道,“姑娘究竟是谁,一定要认我做主子是为了什么呢?” “我?我是救你的那位公子的妹妹。” “妹妹?”郁泉幽迟疑了一声。 还未等她想到什么,伶云便拉着她的手开始撒娇起来,“好姐姐,就让我唤你主子吧,我从未这么觉得一个人讨喜。” 郁泉幽皱了眉头,这丫头甚是烦人,先答应她再说,便点了点头,表情甚是无奈。 她看自己又回到了凤岳客栈,便知晓自己是被狐墨打晕了带了回来的,这个狐墨为什么要把自己打晕,还有那个叫帝玦的男子又怎么样了? 想到这里她便又坐不住了,急着便要往外走,伶云却拉住了她,“主子,你现在不能出去,绝对不能出去。” 郁泉幽皱起眉头,回过头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道,“为什么?” “帝君....不,是....哥哥说,就是不能让你出去。” 郁泉幽此时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了,这几天她遇到的究竟都是些什么人啊,怎么都那么奇怪,弄得她脑子里乱糟糟的,整理不出任何思绪来。 伶云拉着她不让她走,她便只好先顺着她的意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然后再乘这个莫名其妙的小丫头不注意时将她打晕放到椅子上,便匆匆离开了房间。 谁知刚刚离开房间,她的身上便发出了一道又一道的红光来,她被那红光吸引住,从胸口掏出了正闪闪发光的红木盒子。 郁泉幽看着眼前的木盒,只手想要把它打开,却立刻被一道青光弹开,直震的她手疼。 她纳闷的看着这玩意不解,怎么打不开啊? 郁泉幽仔细端详了一番,发现这木盒与其他的红木盒子不一样,上面刻着许多看不懂的文字,且有着许多奇怪的图案,是楠木材质的,表层的漆抹掉了些,刻的东西却更加清楚,盒缝儿上下有一圈凹下去的印痕。 她摸着只觉得古怪的很,这圈儿的大小和娘亲的镯子到是相符。郁泉幽皱起了眉,会不会是要把这镯子安进去方可打开? 于是郁泉幽便二话不说,将镯子脱了下来,对照着那圈圈安了上去,那盒子立刻发出了一种极为妖艳的彩光,接着从镯子中央映射出许多光芒,在空中汇成一副图案,是后山的景色。 她正奇怪着,娘亲便出现在景色之间。 第十一章 倾城血光月色影(一) 她欣喜若狂,想要去碰娘亲,却是怎么也抓不住。 郁泉幽明了,那只是一个图案,娘亲在映象里面忽然开了口,熟悉的声音传了出来,“公主,奴婢便先走一步了,炎珺的人已经追上门了,为保你,不得出此下策,奴婢便在长白山竹凌雪峰等候您大驾,到时再将一切告与。” 只是这样短短的几句,听的郁泉幽莫名其妙。这炎珺是谁?娘亲又出了什么下策,为什么她会称她为公主,又为何娘亲会说要先走一步? 她叹了口气,这长白山究竟是什么地方,看来在解决溪川之后她必须去看一看,才能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如此看来,娘亲一个月前便已预料到今日要发生的事情,那么也应该做好了对应之策,说明她应该只是躲了起来,并没有出事。 照这样说来,那个死在大火烧跨的草屋下的人便不是娘亲了么?也许当时娘亲是故意将自己的手镯给那死人戴的,为的是混淆敌人的视线么?....只是那个死掉的人又是谁? 虽然这些事情还有许多说不过去的地方,但只要娘亲没有出事,她便还有希望,只是这长白山又在哪里呢? 郁泉幽将镯子拿了出来,套回了手上。没曾想她才刚刚将那红木盒子放入怀中,身前便是一阵强劲风向她扑来。 紧接着一个人影向郁泉幽袭来,那身影鬼魅之快,上来便与她过招,招招攻击要处,凶狠至极。她虽然没有立即反应过来,但她从小习武,到不至于让自己处于劣势。 郁泉幽单立着脚,翻身向树上飞去。 那人穷追不舍,郁泉幽紧蹙眉,这人武功高他一筹,她现在是铁定打不过的。 这人与前面追杀她的大概是一伙人。 可郁泉幽又觉着不像,要说哪里不像,她只觉得现在这人出招诡异,完全是没有套路的打法。 郁泉幽仔细观察着他的打法,发现他出招只是表面,这人好像是受了重伤,气血不足,招招都有空虚可钻。 她便循着那空隙打了上去,不一会儿便占了上风。 那人突然转了身,停了手,站在原地。郁泉幽没有停下来,却警惕着他的动作,他站在那儿任由着她打。 她才忽然反应过来那是幻影,这人居然有幻影,那么真身在哪儿? 想到这儿郁泉幽脑后发麻,不在眼前还能在哪儿? 她猛地回头,却已是来不及。 那黑衣人一掌向郁泉幽打来,郁泉幽连躲的空隙都没有,闭上眼,使出内功,做着最后一丝抵御。 然而出乎郁泉幽的意料,那掌风停在她的面前消失不见。 她正觉得奇怪,睁开眼,便发现那个叫帝玦的人挡在自己的身前,眉眼中尽是笑意,嘴角却流着血,郁泉幽的心忽然猛的一痛。 他转过身,反手握住那偷袭她的人的脖子。动作快到她都没有看见,那人便已咽了气息倒地不起。 他站在原地,郁泉幽才发现他青墨色的袍子上到处都是血迹,他仓皇的向前走了几步,便猛吐一口血,倒了下去。 她赶忙上前,蹲了下去,把住他的脉搏,才发现他亦是重伤累累。郁泉幽有些惊恐慌乱,扶起他,点住他的血脉,让他不至于流血而死。 郁泉幽将他扶着站起来,拽住他的双臂,受了伤的脚裸上立刻传来疼痛。郁泉幽忍着,拖着帝玦往屋里走,该死,这人看着那么消瘦,怎么会这么重啊! 郁泉幽哀嚎一声,可又不能不救他,毕竟他刚刚救了她。 等到把他拖到床上,郁泉幽已是气喘吁吁,累的要死。他躺着,脸色苍白,闭着双眼,眉头紧蹙着,仿若正受着什么煎熬,她为他盖好被子,便急忙去寻扶桑姑娘,狐墨说过她是医学圣手,应该有办法救他。 她出了房间,到处寻扶桑,心里很是焦急。不知为何,她看到他受那样重的伤,心里难受的很。 然而郁泉幽四处找,愣是寻不见狐墨与扶桑,整个后院除了躺在椅子上昏睡的伶云以及昏迷了的帝玦就没有其他人了。 就当郁泉幽一筹莫展之时,便想到罂粟镇中有一个医者与娘亲相识,便急忙想要去寻。 谁知,刚踏出客栈一步,便被人拉住了袖子,停了脚步,那人从后面抱住郁泉幽,身上传来淡淡血腥味,她怔愣住,呆在了原地。 他将下巴搁在她的肩上,轻轻呢喃着,“别走,别离开我。” 他话语带着恳求,炽热的鼻息环绕在郁泉幽耳边,让她浑身不自在,心脏噗噗的跳个不停。 她急着要挣脱他,可还没碰到他,他便直直的倒了下去,郁泉幽急忙蹲下去喊他,“喂,你别晕啊,这是客栈门口,离房间很远的,我拖不动你啊!喂,你……你醒醒!” 帝玦是彻底的昏了过去,这可难倒她了,她要怎么把他拖回房啊!!? 郁泉幽无奈叹息,最终还是将他扶起,用力背起来后向客栈里走去,一步一步,脚裸走的麻木,别楼在客栈最深处,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究还是将帝玦再一次背回了房里。 看着昏迷的帝玦,她坐在塌前甚是疲惫,如今自己的左脚是彻底的不能动了。 他伤了的这么重,若不及时诊治,怕会有生命危险。 郁泉幽再次把上他的脉,气血依旧那么的混乱。 他沉沉的睡着,眉头一直紧紧的锁着,她心里竟有一种想要为他拂去眉间所有愁思的感觉。 看他脸色越来越苍白,郁泉幽蹙了眉,这可如何是好?自己不会医术,也不能为他治伤,他说他是神,可传说中的神,真的会是不死之身吗? 她担忧着,还是决定再去寻一寻大夫,为他瞧瞧,便扶着床栏,单脚立了起来,还没迈出一步,手……便被拉住了。 郁泉幽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便有一股强大的力量使她跌入了床塌,跌入了他的怀中。 她瞪大双眼,躺在他的怀中,心跳个不停。 他不是……不是昏过去了吗?怎么还有力气把她拉回来? 郁泉幽盯着他,难道这男人一直在装昏迷…… 她忽又觉得不是那么可能,这男人的脸色这么苍白怎么会是装的…… 郁泉幽动了动身体,想着起身,肩却被他搂住,紧紧的被他锁在了怀里,不得动弹,“喂……你该不会真的在装……吧?” 郁泉幽蹙着眉,大声的对他说道,这人是怎么回事啊! “装……不至于,我才刚刚醒来。”冷淡的声音从他鼻腔中哼出。 他轻睁开了眼,墨色的眼珠不知何时变成了深蓝色,侧过身,与郁泉幽面对面,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一丝笑。 他的鼻尖正对着郁泉幽的,勾人魂魄的双眸盯着她,郁泉幽有些气恼,“喂,你觉得这样很好玩吗?快放开我……” “不是说了,别离开我吗?为什么又要走?既然你不听,我只有采用强制措施了。”他生硬的说着,喷出的热气扑在郁泉幽的脸上,让郁泉幽不禁有些躁动。 “你……总之,你先把我放开!你这人怎么回事,我又和你不熟。”郁泉幽急躁的说道,用手推着他,想要挣脱他的控制,谁知一不小心触到了他的伤口。 他倒吸口气,让郁泉幽莫名的紧张起来,急忙问道,“怎么了?没事吧……我……碰到你的伤口了吗?” “呵,你还蛮关心我的?”他挑了挑眉,忍着痛,勉强勾出了个笑来。 “我是因为你救了我,才会这么问的,唉呀……总之……你先放开我再说!”郁泉幽强装严肃的说着,脸却偷偷的红起来。 她怕自己再不快点离开他的怀就会喷鼻血了…… 可谁知,她这样一说,男人却将她抱的更紧了一些,“既然我救了你,你就应该知恩图报,怎么还对你的恩人那么凶呢?” 郁泉幽无语的看着他,见他一副无辜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你救了我又怎样?报恩归报恩可你不能妨碍我的自由啊!” 她用力挣扎,无奈他力气太大,不禁觉得自己太倒霉,遇上这么一个无赖的人。 “别动……就这样待一会儿……我只是想这样抱你一会儿……”他将唇靠至郁泉幽的耳边轻声说道。 她只觉得自己浑身燥热,脸上大概已是通红。 听他这突然疲惫的语气,郁泉幽竟然慢慢停止了挣扎,靠在他的怀中静了下来。 她实在弄不懂这个男人,有时冷傲,有时平和,有时却那么不正经,性子切换的那么快,究竟是为什么? 他安静下来,不再于郁泉幽搭话,精致的五官上出现了难得的祥和。郁泉幽叹了口气。算了,他既是重伤,便不与他计较了,她让着他些便罢。 郁泉幽盯着他的薄唇发着呆,耳边传来他平稳的呼吸声。 不知为何,她只觉得这些天所有不安的情绪都平定了下来,仿佛有他在所有的忧伤都能消失似的,这一种强烈的熟悉感让郁泉幽莫名。 郁泉幽望着他……心中冒出一个疑问,他……究竟是谁?是否曾与郁泉幽见过? 她就这样被他抱着,看他熟睡过去的样子,痴了神,不知何时,房间之中飘来一股清香,郁泉幽闻着,起了一丝睡意,便也渐渐睡了过去。 睡得迷迷糊糊之时,她只觉得身边的人坐了起来,注视着她,轻叹了口气,随后便下了床,匆匆离去。 郁泉幽看着那青墨身影摇摇晃晃的离去,睡意却又涌了上来,眼前景象愈来愈模糊,逐渐没了意识。 身负重伤的帝玦努力支撑着自己走出了房间。 出来时便看见狐墨站在门口,似乎在等着帝玦出来。 “我才去了几时,你怎么受了这样重的伤?”狐墨见帝玦脸色苍白的出来,有些吃惊。 “左不过是被几个小贼占了便宜,你何须说的像是我没有你帮忙就不行了的意思。”帝玦将红阑门关上,慢悠悠道。 “赤炎鸟何其凶猛……那林子里出来了六只……我不过是在关心你!你还真的不饶人。”狐墨略搐了下嘴角,接着便说起正事来,“她身边的人我都查过了,追杀她的有两波人马,其中一波你我都知道是谁,另一波尚在调查中,但方才林子里冲着她身上冲云翡翠去的那一群人却……” “凡间的莫云画……”帝玦提了一句,突然沉寂下来,眼神里出现了不安。 狐墨没出声,沉默半响道,“你这一千年,执念太深……或许正是因此他才会……。” 断断续续的一句话让帝玦握紧了拳头。 许久,帝玦说道,“等她醒来,别告诉她我去了哪里,你就当不知道我来过。” 狐墨看着他,微微点了点头,答了一句,“好。” 这话音刚落,青墨色的身影便画作一缕光芒消失在红阑阁门前,不见踪影。 小片场: 看着画面里躺在床上,脸上毫无血色的某玦,某郁满满心疼。 接着她看到某玦悄悄的从床上走下来,离开了客栈,某郁黑了脸。 某玦看到这一段,踮着脚正准备偷偷溜走 郁女王(更加黑脸):站住。 某玦(顿住了动作,尴尬的站起身):夫人...何事? 郁女王:为什么偷偷溜走? 某玦:这不是重伤不已...不想让夫人担心嘛... 郁女王:那也不能溜走啊!你要我怎么找你! 某玦(摆出讨好的笑容):夫人莫要生气...为夫知道错了... 郁女王(鼓起嘴):哼... 小汴在一旁默默举起手,弱弱说了一句:二位...看在还是单身狗的我...秀恩爱可不可以别那么明显? 某郁与某玦同时转头,冷漠无比:你还没有把我们写在一起啊? 小汴:可是你们注定要在一起啊... 某郁某玦异口同声:那就快写啊! 第十二章 倾城血光月色影(二) 郁泉幽再次醒来时,身边的人早已不见,褥上却还有余温,她便知他走的时间不长。 她坐了起来,脑袋有些混沌,想起昏睡前闻到的那股清香,便觉得奇怪,那味道虽然看似只是一味香,但之中却加杂着一丝迷药,难道是帝玦下的? 可他重伤,一直躺在床上,又如何点香?这个人到底怎么回事!每一次都是不告而别,而且这一次他居然下药迷昏她! 她不免有些懊恼自己的大意,竟中了他的计。 这时的天早已完全黑了下来,月光透着薄云如银纱般映下来,树影瑟瑟。 伶云依旧躺在椅子上睡着,郁泉幽将她拖到床上,为她捻好被子,便准备出门。 推开格子门,狐墨不知何时站在门外,听到郁泉幽出来的动静,便回过了头。 “那个,狐墨公子,方才可看到有一男子从这里出来?”她开口问道,他笑着摇了摇头,“我刚刚从外面回来,没有见到姑娘说的男子。” “是么?……”她点点头,心中却有些失落。 这样来无影去无踪的帝玦,总是给她一种虚无缥缈的感觉,就好像她是永远抓不到的一缕雾气一般。 她脸上失落的表情全部落入狐墨眼中,他低下眉眼,笑得有些苦涩,“姑娘可觉得身上的伤好些了?” “嗯……好了一些。”郁泉幽从自己的冥想中清醒过来,随后盯着眼前的男子,心里起了一丝疑心。 她是记得清楚的,这个人在后山的时候将正准备前去聆乐山的她打晕,强行将她带了回来。 只是究竟是什么原因呢,为何他要将她带离,这样的怀疑占据了郁泉幽的脑海,便自然而然的让她对眼前的男子产生了防备之心。 她不得不猜测,眼前的男子会不会与追杀她的人有关,又或者……也是冲着娘亲的宝物而来的…… “公子……” 郁泉幽正想着事情,耳边便传来一声轻柔的唤声,抬眼一看,一身紫衣蒙着白沙的扶桑不知何时出现在狐墨身边。 她和狐墨轻声细语着什么,过了一会儿男子像是听到了什么要紧的事一般,脸色骤变,随后便嘱咐了扶桑几句,便匆匆向郁泉幽告别一声,和扶桑一起转身离开。 狐墨的转身离去,使得郁泉幽一个人在那里胡思乱想,到底发生了事,使得他这样着急的离开这里? 郁泉幽看着瞬时间变得空空如也的院子,皱眉深思。 而就当她在思考的时候,一个犹如魅影般的身影忽然出现在她的面前,霎那间掐住了她的脖子。 窒息的感觉突然传来,她瞪大双眼,看着眼前带着一个金色翔龙银角面具的人,双手抓住那双掐住她脖子的手。 那双手裹着一堆布丝,手指之间充斥着可怕的血丝。 接着,她便听见一个可怕的声音说道,“你好啊,郁泉幽……” 诡异而充满寒意的声色,不像男也不像女,让郁泉幽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她挣扎着,喉咙间巨大的痛感让她无法呼吸,“你……是……谁?”郁泉幽从牙缝中挤出了几个字,便有了一种要失去知觉的感觉。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莫云画。”面具人忽然放开了掐住她的脖子的手,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 郁泉幽用力的咳了起来,缓缓的靠在墙壁上,差点喘不过气来。 她看着那个恐怖的面具人,脸色被吓的惨白。她不敢出声,就怕这奇怪的人会在一次掐住自己的脖子。 “我这么可怕?”面具人吊着音色,抬起头,一双淡蓝色的眸直勾勾的盯着她看,阴森可怕。 郁泉幽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听到这人说的话,差点没一口血噎死,废话,你上来就要掐死我,不可怕吗!她在心中暗暗骂道,却依旧不开口说话。 她开始上下打量起这个人,他一身深紫色的袍衣,外面罩着一件暗灰色的披风,可怕的双手遮在袖子中,带着半脸面具的脸上,只露出了一双寒冷的眼睛。 “你……就是那个想要得到我娘亲身上所谓的宝物的人?”她喘了一会儿气,盯着那人看,缓缓说道。 “呵……”那人轻轻笑了一声道,“你有资格问吗?”他再一次如幻影一般窜到郁泉幽面前,眸中寒光四溢。 郁泉幽蹙起眉头,抬头对上他的双眼,丝毫不怕的说道,“资格?你这人真是奇怪啊,你要抢我的宝物,还问我有没有资格?” 面具人眯起双眼,顿时间周身杀意四起。 他忽然紧握住郁泉幽的下巴,“啰嗦的话,我一向不喜欢……”正说着,他便突然挥了挥衣袖,顿时间空中浮现了一片画面。 景象之中的夜漆黑无比,从天际旁闪过一抹巨亮无比的红色光芒。随后,静悄悄的溪川小镇之中,一个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出现在小镇的街上。 由于已入夜,街道之上只有寥寥几人 ,而就是这寥寥几人在刀光火石之间死在了那长得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女人的剑下。 景象里的女人染着血瞳,额间印记深红妖异,阴寒可怖。一夜之间,小镇之中死了无数个人,而那杀人的女人就在侥幸存活下来,躲在角落里的镇民们的注视下张狂的离开了溪川。 于是这群不知真相的百姓们恨毒了这个杀了他们亲人的妖女,便集体发誓一定要手刃妖女,为亲人报仇。 郁泉幽看着景象之中的那个冒充自己的女人屠杀着无辜的镇民,画面血腥至极,便有些心惊胆战,原来如此……原来那些镇民会想要杀自己,原来全权是因为这个冒充自己的女人! 她握紧了自己的双手,瞪大的双眸里布满了血丝。 “怎么?恨不得想要杀了那个冒充你的女人是么?”眼前的面具人用着嘲讽的语气与她说着话,捏着她下巴的手渐渐松开放下,眼神不屑的看着她。 郁泉幽没有说话而是阴冷地瞪着这个面具人,心里猜测着,方才冒充她,栽赃她杀人的女人会不会就是眼前的男人派去的,如果真的是…… “你别这么想,我还不屑于使用这种雕虫小技,我只是想要你手上的那个镯子,但不会因此去做一些有损威严的事。” 莫云画就像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毫不犹豫的打断了她的思路。 郁泉幽抿了抿唇,半天咬牙说了几个字,“你知道是谁?” “当然……我不会拿我不能掌握的筹码来和别人交换。”他提高了音调,声音却是极为低哑的。 “如果你是要我拿我娘留下的镯子来与你交易,我便明确告诉你,绝无可能!” 郁泉幽冷着声,十分坚定的说道,她是猜的没错的,那所谓的娘亲留下的宝物,便就是这个镯子,当然可能还包括那个她在聆乐山的木屋里寻到的红木盒子。 “呵……你认为你有与我讨价还价的机会么?”他的语调显得十分的轻蔑。 在莫云画眼神里的她,似乎就像一只可以随时捏死的蚂蚁。 她微微勾唇一笑道,“你是可以轻而易举的杀了我,但我也可以与镯子玉石俱焚!” 她下了个赌,她认为这个镯子对于莫云画来说,也许是一个十分重要的物件,否则正常人应该不会派大量人手来夺取此物,尤其是下达云画令这种可以号令江湖的令则。 她知道莫云画的威名,也了解云画阁的一切,这个莫云画是令江湖各种高手都闻风丧胆的人物,也是江湖中神一般的存在。 传说中的他是不死之身,一直以来独占江湖阁主之位。但见过他真容的人,少数见到他的人也都死于血刃之下,尸骨无存。 这样一个神龙不见摆尾的人物会亲自来找她,只能说明她手腕上的镯子对他来说十分重要。 果然,她从他的眸中看到了一丝一闪而过惧意,便死死掐住手腕上的镯子,扬起了一个笑容,一个毫不惧怕的笑容。 这个如明火般的笑容使得千年寂寞,心如磐石般的莫云画微微一愣,似乎感受到了一丝从未有过的暖意。 “玉石俱焚?难道你不想救你的娘亲了么?”他冷哼一声,手掌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条丝巾。 郁泉幽认得出来这丝布是娘亲常披的一条,她心中一紧,便下意识地要去拿,却捞了个空。 面具人将丝巾收回,冷漠地看着她道,“我知道你娘亲的下落,可以提供给你这些线索让你有方向地去寻找。” “呵……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害我娘亲的人?我为什么要相信你?”郁泉幽死死盯住眼前的男人,心中不知是愤怒还是焦急。 “你相信也罢,不相信也罢,皆不关我的事,能救出你娘亲的时间并不多了,你若犹豫了,便有可能再也见不到颜七娘了。” 面具人丝毫没有把郁泉幽的话放在心上,毫不在意地说道,“不过,我现在要和你做的交易并不是关于镯子的。” 他用那双冰蓝的眸看着她,手掌中缓慢显现出一本书来。 他将书交到郁泉幽手上,接着说道,“在六个月之内,你必须得到长白山掌门首席关门弟子的身份。” “长白山?……那究竟是什么地方?”郁泉幽充满疑惑,为何娘亲让她去长白山寻她,眼前的这个人也让她前去长白? 第十三章 倾城血光月色影(三) “长白山是什么地方,你自己会知道,我的交易十分简单,只要你做到了,我便送你一条颜七娘失踪前后的线索,并且承诺你在这六个月中,我会暗中保护你娘亲,直到仙术大会那一天。” 那面具人根本不理郁泉幽的问题,也不问她究竟答不答应,只是将他要说的话讲完,“若是你做不到……你的娘亲便会失去保护……然后……”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低沉沙哑的话音刚落,那黑色的身影便在原地消失不见,甚至连影子都抓不住。 郁泉幽待在原地,看着手中那本还闪着金光的书,陷入沉思。 虽然面具人的话并不可信,可是娘亲也让她去长白,一定是有什么缘由的,如此一来,她的确必须尽快动身了。 她迅速的回了房间,将门关上,打开了那卷《八荒六道》,开始细细的看了起来。 在这之后,她惊奇的发现,这竹卷上的字竟会隔一段时日消失,又重新换上另一卷字…… 这便让她更加有兴致地读了起来…… 原来这天地间的万物皆全由天族统治,而天族自上古诸神消失后,便仅剩下九重天的龙族,九州的羽神族,八荒的巫族,以及早隐于世的穷桑凤族。 还有异于天族的魔族与冥族二族分别掌管魔界与冥界,九重天之上的天庭,是九重天之主,八荒六道的统治者天帝,日常用来主持大局的地方。 掌管仙界的职位叫帝君,原本是仙界的每一个仙派都有机会竞选帝君的,可后来由于几乎每代帝君都出自于青云仙派,于是就逐渐转变为青云内部的竞选了。 青云山掌门所居住的情陌岛,便也自然而然的成了帝君岛。 世间生灵修仙皆有九个阶段。分别是入途,初窥,避谷,结丹,渡仙,化形,天劫,升仙,大乘。 到了避谷时,丹田中的仙鼎就会打开,那里可以储存东西。更为重要的是,仙鼎是炼结内丹的地方。 修仙之人在渡仙顶峰时期时,既可获得仙身了,等到大乘之日便是成仙了。在此之后就会依据修仙的程度来依次进行下仙,上仙,下神,上神的等级变化。 在凡界,凡人是以一年为一岁,而修仙世家以及神界仙界中人却是以百年为一岁,与肉身凡人有着本身差别。 她看的入迷,想不到这世界上还有这么多奇妙的事。 她继续向下看去,到处寻找着关于长白山的资料。 在竹简上的字一次又一次的消失后,郁泉幽找到了长白山的记载,“山有仙雾,莫有水兮。灵鹤飞翔,莫有兽兮。鸟兽舞曲,人神赞兮。” 只是如此简单的记载,再没有其他介绍。郁泉幽头疼起来,这样简单的字眼要她如何去寻那什么所谓的长白山?她所要的不是长白山美景的介绍啊..... 虽然她此时有些无奈,但是却没有灰心,继续将这竹卷看了下去。正当她集中精神十分认真的看着下面的字眼时,竹卷上金光闪闪的字眼突然消失不见,接着那青绿色的带着些枯黄的卷轴上出现了三段关于长白的记载。 她恍然明白了什么,原来只有一心一意读这卷竹卷,并想着自己到底要读什么,想看的内容才会出来.... 郁泉幽明白了这卷轴的奥妙后,便自顾自的点了点头,仔细的看起了长白山的文字介绍。 长白山,仙界仅次于青云山的第二大仙山,是修仙圣地。 它在凡间拥有一个入口,只是这个入口极难进入,若非是与修仙有缘的凡人是绝对进不去的。长白山前有一座小城,名叫百夜城,百夜城中有一条隧道是通往守护仙界的小城白行镇的。 只是郁泉幽不明白,为何这记载百夜城的文字下会有一行极小的字,“百夜之日,百鬼出行。”? 她合上竹卷,思考了一番后,便决定现在就去寻找这名叫百夜城的小城,她实在不知道娘亲到底有没有危险,所以自己的行动必须要快。 她没有磨蹭,在这个房间中的寻了几套可以穿的衣服,带上娘亲所留下的红木盒子,便准备离开。 当她一只脚踏出房间时,忽然想到她应该给狐墨写一封告别的信,毕竟他是救了他一命的人....想到这里,郁泉幽又收回了脚步,然后以最快的速度留下一封信,便匆匆出了门。 此时刚刚夕阳西下,通红的光芒找到她的脸上,有些刺眼。郁泉幽施起轻功,一跃而上跳上墙头,便朝着南方快速奔去。 星辰坠满天空的夜,郁泉幽走在荒野之上,迷失了方向。 按照《八荒六道》所说,百夜城位处极南之位,是北荒大泽与苗疆交界之处,可她赶了三天三夜的路,最后却迷失在北荒大泽的极南荒野上。 这样一片荒野,哪里有书卷中所谓的百夜城? 看着前方的雾越来越浓,郁泉幽的心情也越来越沉重。若照这样下去,她不仅找不到小城的方位,甚至有可能连小命都不保。 “嗷……”荒野之中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狼嚎声,听到这样的嚎叫声,郁泉幽背后一阵发毛。 荒野的饿狼她不是没有见过,就算是十几只的场面,她也见识过,甚至还与他们交战过。可不知为何,听到极南荒野上这一片狼嚎声,她感受到了一丝恐惧和寒意。 郁泉幽小心翼翼的在这空无一人,迷雾重重的荒野上寻找着百夜城的踪迹,心脏却一直突突的跳着。 “嗷……”又是一阵狼嚎声,漆黑迷茫的前方忽然点缀出许多荧绿色的光芒,这光芒挡在郁泉幽的面前,渐渐从迷雾中显现出来。 当她看到前面挡住她去路的到底是什么时,差点吓得跳了起来。十几匹灰白的大土狼站在她面前,用着那荧绿色的双眼死死的盯着她看。 这一头头恶狼又不像普通的狼一般,它的毛发虽然是灰白色的,但身上却染着一层诡异的蓝光。她知道,这不是凡间普通的狼群,而是藏于北方大泽之境的狼妖族! 郁泉幽咽了一口口水,向后缓慢退了几步后便转身拼命向北处逃去。 而身后的狼群却像看到了什么令它兴奋的东西,又开始嚎叫起来,接着便死追着她的脚步,荧绿的眼中放出异样的兴奋之光。 十几头狼追着她,而在这大荒上困了一天一夜的郁泉幽早已饥渴难耐,体力渐渐不支,一个跄踉便陷入狼群之中,而染着蓝光的狼妖一齐向她扑去。 郁泉幽在狼群中挣扎着,这时一只力气巨大的狼妖咬住了她的胳膊,锋利的牙齿刺入她血肉之中的疼痛感,让她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郁泉幽双眼一眯,杀意已起。她翻了一个身,双脚掂地发力,用力将那只咬住她的该死的狼妖踢了出去。接着施起了内力与其他狼搏斗起来,长时间的奋力撕打已经狼妖群不留余地的撕咬使得郁泉幽浑身浴血 麻布衫衣上都是鲜红色的血迹。迎着月光看下去,发髻凌乱的她,在银色的月色中显得杀气重重,可怖至极。 她怀着极大的求生欲望,绝对不会因为这些狼妖而放弃挣扎。 本是一双黑亮的双眼此时此刻正在慢慢变红,额上妖异的花朵忽然间光芒四射。 而当那光芒射出来时,郁泉幽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瞬间施起内力将重新扑上来的狼群震飞了几米。 所有的狼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冲击力震晕了过去。而郁泉幽也因自己莫名的使出这样大的力量而昏迷在草地上,失去了意识。 不知是过了多久,当荒野上的迷雾全部消失殆尽后,一座古老的城池从本来空无一物的荒野上显现出来。 而在城池中央,一个白色的身影出现在夜色中,带着一缕乳白的色泽降临在郁泉幽面前。 他看着昏迷的郁泉幽叹了一口气,便盘腿在地上坐下,手中慢慢浮现出一把古琴,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波动起琴弦,动听的乐音穿了出来。 那乐音画作一股浑色白光缓缓缠绕住昏迷了的郁泉幽,似乎在为她疗伤。 一双蓝眸的帝玦忧伤的看着眼前的女子,眼神中是千年不变的深情。 悦耳的琴声绕满整个大地。 昏迷的女子在这乐音中缓慢转醒,睁开朦胧的双眼,看见一缕熟悉的白衣晃在眼前,那么遥远和孤独。 郁泉幽努力睁开沉重的双眼,想要看清那白影的样子。荒野之上,吹起徐徐清风,有人穿着一袭白衣背对着她抚着琴,轻晃的月色使那身影蒙上一层神秘之感,弹奏的琴声断续,却又似连着一般,听起来不禁让人落泪忧思…… 他抚琴十分认真,丝毫没有发现郁泉幽已经醒来。男子墨发轻摆,似洛神临世,她待在他的身后,屏住呼吸,不舍得出一声打破这美丽如画的景。而翻涌上来的气血使她忍不住咳了几声,琴声嘎然而止。 郁泉幽压着那股气血,盯着白衣男子的身影,心中有些愧疚,这样好的琴声就被她如此煞风景的打断了。 那男子停止抚琴,慢慢站了起来,转过身…… “是你?”她惊讶的出声道。 第十四章 倾城血光月色影(四) 这里抚琴的人,竟是三天前不告而别的帝玦,她不禁觉得自己与他太有缘了…… “怎么?姑娘知道是我,有些不乐意了么?你以为是谁呢?”他挑着眉,语色温柔,唇角的笑有些邪气。 “这倒没有……只是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的伤……如何?”郁泉幽问着,他轻笑一声,衣袖飘摆,精致五官在烛光下显得更加挺拔,让她有些迷了眼。 “这么说姑娘看到我很乐意喽?”他轻挑的语气传入郁泉幽耳中。她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眼前男子的意思,这家伙好会钻空子! “世上怎会有如你一般的无耻之徒.....” “无耻之徒?姑娘这话说的我好伤心啊?难道我救姑娘那么多次,都是白救了?”他打断她的话,负手立在她眼前,她才注意到他脸色异常苍白,眸子依旧幽蓝,薄唇单薄无色。 郁泉幽促起眉,“你的伤……还好吗?怎么好像还变重了?你……到底怎么样?” “你很关心我?”他又向她靠近了些,邪笑着,目光灼人,让郁泉幽不自然的皱起了眉头,莫名其妙的紧张了起来。 “你也说了,你救过我,那么我不该关心一下么?”她瞪着他,嘴角微微上扬,理直气壮。 “那既是如此,姑娘得报恩才行……”他笑的灿烂,无缘无故的让我觉得一阵恶寒,这笑容怎么这么诡异。 “哪里有人讨恩情的?你怎么就与旁人不一样呢?果然是个无耻之徒!”她从地上缓缓爬起站在他面前,双手环住与他平视,说的极为不屑,却听到他轻咄了一声道,“我便是我,为何要与别人相同?” “姑娘……我可是个斤斤计较的人,今夜月光尚好,本也睡不眠,不如姑娘陪我一晚,让我不那么的无聊,如何?”他又继续说着,在柔柔月色下,他的笑那么蛊惑人心,让她莫名晃了眼,心跳也不禁加速跳了起来。 见他愈来愈逼近,她反弹似的跳了开来,“你!!我又没说要以身相许,什么陪你一晚?!” “我可并未说让姑娘以身相许,只是觉得这月光应景,想要姑娘赏月罢了,难不成,姑娘你心里想要以身相许么?”他薄唇轻抿了一下,又续而向她走来。 “别靠近我!”她见他离自己又近了一步,便有些着急的叫了起来,同时也一步一步往后退。 “姑娘,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总不能一直姑娘姑娘的喊你吧?”他又说着,郁泉幽则是没好气的看着他,“你这样叫我挺好,用不着喊我的名字。” “这怎么行?姑娘想想看,你我同过床,共过枕,我怎么能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他眼角的笑扩的越大,她愈觉得他危险,那双蓝眸玲珑剔透,微微眯起,让郁泉幽想起传说中的天山雪狐,随时都可以将人的魂魄勾去。 “你别乱讲,我与你连半个熟人都不算,那些都是你强迫的,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那……不如我在强迫你一次?”他笑着,双手抓住郁泉幽的肩膀,慢慢低下头,那张俊脸印上温柔,周围被清香充斥着。 夜风起,素衣白袍,顺风浮动,那一刻,她仿佛觉得他的笑,不为任何,只为她一人。帝玦将唇轻轻贴在郁泉幽的额上,落下一个薄如蝉翼的吻,让她几乎停止呼吸。 郁泉幽愣住,盯着他傻傻的看着,再没了方才冲着他毫不客气,张牙舞爪的模样。 他一脸好笑的看着郁泉幽,是她的错觉吗?为何她觉得他眸中尽是宠溺? “我早就知道了,你……叫郁泉幽是吗?泉幽……”低沉轻哑的音萦绕在耳边,竟让她觉得他……不止一次的唤过泉幽这两个名字……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郁泉幽盯着他的眸,那柔情似水的眸。 “很早之前,就知道了。”他颊上渐渐涌上疲惫之色,不禁让她心疼。 “很早……是多久?”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 “你……怎么可能?” “你别忘了,我不是凡人。”是了,她差一点忘了,他说过他是天界的逍遥神君。 正当郁泉幽发着呆时,帝玦突然一声不响的将我横抱而起,御风向天空飞去。 这突然的腾空让她惊叫一声,再回过神时竟已在九霄之上,下面是一片片云层,叠加在一起,云雾缭绕,在月色映照下真如仙境一般美。 “你要带我去哪儿?” “去了,你便知道。”他朝她说着,夜里的风凉极了,她却被他抱的很紧,身上的寒意一点点的消失。 只有一瞬,她便被他带到了一个极为繁华之地,虽是子时,这里却依旧灯火通明,街道熙熙攘攘,门庭酒肆,客栈茶坊皆无闭客,小贩吆喝与拥嚷人潮声混乱着,道两边的商品炫彩灿烂,琳琅满目,有些让她看花了眼。 郁泉幽好奇地问道,“这是哪儿?为何到了晚上还这般繁荣,今儿儿并非什么节日,怎么似溪川的花灯节般?” 他未言,只是对她轻轻一笑,衣袖一挥,那满街荣景瞬间消失,郁泉幽震惊不已,但很快便反应过,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结界幻境吧。 那幻境消失之后,留下的只是一道几乎透明的屏障,隐隐约约的能看见里面一片丛景绿荫,他拉着她的手,朝里面走去。 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大片杨柳林,弯弯的杨柳稀疏的倩影落在小径上,青翠片片,薄雾冥冥,寒凝带露的柳叶低垂着,随风轻舞,回映着月的清色。 俗世的喧嚣与浮沉全被这片林阻隔,往前走,便听到水流撞击石块的脆响声,湾屈清澈的大瀑布被明月浮上银光,激起的水花扬洒出来的水滴像一颗颗耀眼的夜明珠,空气中弥漫着清新湿润的香气。 她抬头望,才发现这里的月不同于溪川,仿佛刚刚初升起的月一般,奶白的光将天空映亮,点点星辰闪烁着。瀑布尽头之上,一座磅礴大气的宫殿屹立在那里,她仰望着,惊叹着,帝玦揽住她的腰,带她飞向那座似城堡的宫殿。 它坐落在瀑布之上,又好似飘浮着,琉璃瓦的重檐屋顶,金漆的殿身,碧玉斛,金足樽,一边坐落一个,云白光洁的殿之上立着泪滴般模样灵净透彻的水晶石,虚幻至极,雕梁画栋,美妙绝伦。 郁泉幽被这美景所折服,以至于到了那殿中也不知晓。 “怎么了?”他温柔的嗓音传来,她回过神,呆呆的问道,“这是……?” “离忧殿。”他回答道。 “愿你永生离忧,而我护你永世。”不知为何……耳边突然响起这一句,那熟悉而又遥远的声音牵动了她的心弦。 郁泉幽愣愣地看着殿门牌匾之上那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离忧殿,心中有种空落伤感的情绪蔓延。 “走吧……”帝玦又说道,拉着她踏进了殿中,随即便将她拉至一个明亮的厅堂中,其中的汉玉石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看得她眼睛直放光。 “你怎会知道,我现在肚子很饿?难道你带我来这里只是为了用餐的?”她惊讶的问道。 帝玦点点头,看着她的目光尽是宠溺,她心跳不一,避开他的目光,“这是你的宫殿吗?” “是。”他道,“快坐下吃吧。”他将郁泉幽引到桌前,让她坐下,随后自己也坐下,桌上的碗筷已摆好。 郁泉幽又开始好奇,帝玦应该没有时间准备这么多吃的,为何他们一到这里,就都布置好了呢? “来之前,我已通知了殿仆做准备。”他忽然开口说道,郁泉幽一惊,脱口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这只能说明我与你心有灵犀。”帝玦淡淡的说了一句。她正喝着他给她盛的汤,听到这话,便一口气全喷到了他的脸上。 汤水油渍使他黑了脸。 他一脸的汤水油腻腻的样子让她忍不住笑了起来,“不好意思,你的话太惊人,我就喷出来了……你要不要去整理一下。”郁泉幽扬起眼角,笑容满满。 他起身,幽深蓝眸中起了一丝危险,抬起手拂袖擦脸的样子很妖娆,却又那么不可思议的仙气,动作优雅至极。 他轻笑着,随后将手撑在桌上,那双修长优美的手,骨节分明,白如汉玉,带着阳刚之意,美极。 他轻俯下身,身上散发着汤水的香味儿,笑如风流才子的佻达,眉间却有着王者的霸气,居高临下的看着郁泉幽,说道,“郁姑娘,你……觉得这样真的好吗?这是我的地盘,做事可千万要小心啊。……”帝玦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让她不由得的咽了口口水。 “呃……那啥,我好饿……我先吃东西……呵呵,你……你快去换衣服,我先吃东西哈……”她立刻转身端正坐好,然后开始狼吞虎咽的吃东西,他站在她身边,冷意还未褪去,她便拼命吃东西,避免去正视他。 第十五章 倾城血光月色影(五) 可直到撑的郁泉幽肚皮都要爆了,他依旧立在她身边,她忍无可忍,回过头,“你怎么还在这里?想把我撑死吗?” “怎么?郁姑娘看到我这么开胃么?”他笑着。 “你……”郁泉幽噎住了话语,懊恼自己又给自己添麻烦,干脆闭上嘴,坐在那儿一句话也不说了,她看他还怎么接话。 “郁姑娘这样看着我作甚?难不成……想色诱我么?”他淡淡开口,“不过这种方式,我可不喜欢……” 磁性魔音传出,顿时让她羞红了脸,忍不住心里大骂自己是傻子,好好的干嘛盯着他看!胡思乱想之际,他凑了过来,轻挑起她的下巴,眸光压迫性的朝她看了过来,“看来我说的没有错,不然姑娘你脸红什么……” “我……”我翻了个白眼,你说那样的话,长得又这么妖孽,是个姑娘都会脸红的好吗?话刚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她怕再让他钻了空子。 “那么……我给你个机会如何?”他笑着,她却愣住,机会?什么机会? “郁姑娘帮我换衣服如何?”他这么说道,郁泉幽想如果她的嘴里还有汤的话,一定会再次喷到他的脸上去。 “你……我为什么要帮你换衣?我又不是你的仆人!你可以叫你的殿仆帮你换的!” “这是姑娘弄的污渍,当然得由姑娘负责。” “那么,你自己不可以换吗?你又不是小孩子了!”她用手拍掉了他勾在她下巴上的手指。 “我是你的救命恩人,连这点小事,你都不肯为我做么?”他摆出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她扭过头不买他的账。 “看来……姑娘是个绝情之人,枉我为你受了这么重的伤。”他语气失落起来,拂袖从她身边离开。 “咳咳……”他咳了几声,走路有些不稳。郁泉幽明知道他极有可能是装着引她过去,然后答应他的要求,可心底却不可抑制的泛出心疼的感觉,于是在不知不觉中心软了下来。 她在他身后踌躇半天,结巴地开口道,“那…那好吧…我帮你换。” 他顿住脚步,白衣俊影有种微颤的感觉,他转过身,脸上是得逞的笑容,笑得如此明媚,让她再次愣了眼。 郁泉幽盯着他看了好一会,缓缓说道,“那我帮你换了衣,也就当是你救了我的谢礼,以后我们可就两清了,你不能再强迫性的让我做什么了!” “照姑娘这么说,那么姑娘还欠我两个人情呢……” “什么?”她惊呆了,果真这人就是得寸进尺。 “我救了你两次,又请你吃了顿饭,难道姑娘不用还么?”他笑的那么无害,唇角那抹邪意却暴露了他的本质。 “好……!那你说你还要我做什么?”她盯着他,即觉得好气又觉得好笑,他还真会讨恩情。 “这个嘛……我还没有想好,等我想好再和你说。”他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道。 “好吧……”她叹了口气,无奈,她确实欠他几个人情。 “那么,走吧……”他好笑的看着她垂头丧气,牵起她的手走出了厅堂。 她跟着帝玦来到了他的寝房,进了格子门,她只能说她非常惊讶。帝玦的宫殿极为奢华,这寝房却朴素至极。 一张凤刻金塌占了大部分面积,紫檀木的桌椅摆在角落里,最右边的是一个中等大小的衣箱,除此之外,再没别的装饰品。 他看着她,指了指那雕兰花木的衣箱,“衣服都在那里,你随意拿一件便可。”郁泉幽微搐嘴角,不想与他多言,走去将那衣箱打开,迎面扑来的是一股清香,淡雅好闻。 帝玦的衣全是白衣素纱和墨色长袍,且都是一个样式,从未有多余的颜色。郁泉幽蹙了眉,他怎么这么喜欢这两种颜色,多单调啊…… 她随意拿起一件墨袍,将衣箱相关上。 而他早已站在她身边,伸开双臂等着她帮他换衣,就像个孩童一般。 郁泉幽站在他的面前,有些犹豫……现在要解他的……腰带……这使她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不小心对上他满含笑意地眸,顿时红了脸颊,急忙低下头,手指有些颤抖地去解他的腰带。 可是郁泉幽却因为心慌怎么都解不开那个结,便暗骂自己太笨,眼神偷偷瞄了他一眼,见他一脸平静地盯着前方,她舒了口气渐渐平静下来,他的腰带衣扣结也在此时被解开。 然而……下一幕却让她彻彻底底的不淡定了…… 腰带被解开,他的衣服也顺势滑了下来……她惊呆在原地,他上身竟然没有穿褒衣!白纱素袍滑到肩头,衣服半开半敞,白皙若雪的肤突出性感的锁骨,一缕墨丝轻飘在细腻光滑的颈间,精瘦的胸膛,完美的腹肌线条,被衣纱半掩着,隐隐约约,却又能完完全全的看入眼。 她咬着泛白的嘴唇,脸色大概已是鲜红欲滴,轻轻将他的衣脱下,便看见大片珍珠美背露了出来,背脊笔直,好像白杨树一样挺秀的身材,似乎蕴含着巨大坚韧的力量。 郁泉幽将从帝玦身上脱下的衣放置一边,拿起那一件墨色长袍,手指不小心轻触到他的皮肤,炽热的烧灼感一下子蔓延,让她立即跳了开来。 他站在那儿,笔直的姿势未动过。郁泉幽吸了口气,闭上眼,快速帮他将衣穿上,正要为他系上衣带时,那双修长有力的手握住了她的右臂。 她不解,抬头看向他,他却锁紧了眉,凤眼轻轻眯起,盯着窗外,将她揽入怀中。 她不做声,配合着他,房间里寂静了下来,仿若一根绣花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 是了,只要习了武,便能敏感的发现,有一股戾杀之气正逐渐向他们靠近,若不是如此,郁泉幽不会安静的由他抱着她。这个时候若再管些什么礼节,就真真是脑子坏掉了。 “来的人可多?”她悄声问道。 他没做声,过了一会儿便在她耳边轻轻说,“这一次他们是花了大力气了,否则不会那么轻易攻破离忧殿的防守和结界。他们身边有一个懂得幻境结界的高手,并且来了很多人。” 他渐渐冷了下来,周围的气氛仿佛快要被冻结了,却还是温柔的对她说,“我和你说这些,你大概也听不懂。罢了,榻方后有一个密穴,你先进去躲躲,我去解决。” “你……”郁泉幽还想说什么,帝玦却并不给她机会,薄唇吻上了她的唇,在她瞪大眼睛呆愣之余,忽然觉得有一个圆润的珠子顺着她的喉咙滑了下去,一股强大力量瞬间在她身体内翻滚起来。她还未反应过来,他便将她推开,破窗而出,消失在一片漆黑之中。 她站在原地,只觉得体内有异样的感觉出现,此时有一个黑衣人破门而入,直接向她奔来,却还未近她的身,便被一道赤色光芒结束了生命。 她正奇怪着,突然想起《八荒六道》之中所示内容,忽然明白刚才帝玦让她吞下的是什么,心中暗叫一声不好,随即施展轻功向外飞去。 他是神,仙鼎之中一定结有内丹,这内丹在凡人身上,可护他性命周全,在神的身上如同常物,可一旦失去了,便会大逝法力,而他却让她吞了下去,自己只身前去应敌这不是找死么? 她不想再欠他人情,更不想他再为护她而受伤,她与他不过是平生素面罢了。 在寻他途中,郁泉幽碰到不少黑衣人,却都是还未近她身便被取了性命,可愈这样,她便越着急,没了内丹又重伤的他面对这么多人能够撑多久? 她依照着帝玦的消失的方向,在黑夜里不停的探寻,不久后,便发现不远处有一片猩红光芒,照破天际。 她快速向那个地方移去,第一次见到了如此血腥的画面。这里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红光泛泛的不远处,一个青墨色的身影缓缓转身,立在那里,在诡异的红光下,不沾染一丝血腥。 墨色长发飞扬着,月光晃过他的脸,犹如雕注的五官没有丝毫表情。衣袍轻飘,似神袛般,轻轻勾起笑容,摄住了她的心魂。 她定在那里,看着他,莫名而来的强烈疼痛不自觉的让她心慌。她慢慢走过去,那单薄的身影在夜中坚定如山,似等候了几千年,只为等她朝他走去的这一刻。 “帝玦……”她开口轻唤一声,宠溺的笑在他颊上扩大,他伸出手,缓缓地……缓缓地触向她的脸颊,似用尽了所有力气。幽蓝的眸中呈现的悲伤与深情触动了她心底深处的某个角落。修长手指停在她的颊边顿住又渐渐的垂下去。他的眉轻轻锁起,紧接着,他捂住胸口,苍白的脸上已毫无血色,嘴角溢出鲜血……在她面前慢慢倒了下去…… “帝玦!帝玦!”她惊呼一声,扶住他倒下去的身体,焦急不已,他已昏死过去,只是那好看的薄唇任扬着笑意。 “你……你醒醒啊!”她不停的唤着他,而他却无丝毫反应。再探一探他的鼻息,却发现他的呼吸微弱,已是虚弱不已。她抱着他,此刻已无法很好的镇静下来,她是一介凡人,没有法力,无法为他传气系命,虽然有武功,内力却不深厚。唯一的办法就是将体内他的内丹逼出来还给他,才能救他性命。 第十六章 百夜城鬼百皆出(一) 于是她盘坐下来,运起内力,气归丹田,用真气将内丹逼至喉间,然后将唇贴在他冰冷的唇上,想要慢慢将那内丹传至他的体内,但那内丹力量太过强大,她的内力太弱,竟抵不住它,也无法将它逼出。她紧皱眉头,再一次试了试,这一次确是力量用过了头,内丹虽是逼了出来,而她却被一阵强烈的白光震的晕了过去…… 恍惚隐约之中,她听到有人唤了她一声,“泉幽……”那声音遥不可及,却紧紧地牵住了她的心。 醒过来的帝玦抱着昏过去的郁泉幽,脸上写满了着急,他浑身是伤,明明已经没有力气抱起她,却还是强撑着将她打横抱起急忙向离忧殿的寝殿飞去。 他急冲冲的跑到内殿之中,将郁泉幽放到床上,双手摊开,调动自己的真气,企图为她疗伤,只是刚刚准备为她施法救治,胸口处便猛地传来一阵剧痛使他痛苦不已。 他忍着那痛觉,抬起右手在左手的手掌心处划出一道深红的伤口,鲜红的血液顺着他苍白的手掌流了下来。 帝玦将郁泉幽抱到自己的怀中,将自己的血喂至她的口中,淡蓝的眸中有着恐惧和害怕,他害怕,害怕怀中的女孩会再一次在自己的面前消失不见。 他明明知道,她的伤没有那么严重,可是却再也不想看到女子失去血色,毫无动静的躺在他怀中,再也醒不过来....... 哪怕他知道她只是睡一觉便会醒过来..... 帝玦紧紧的抱着她,喉中涌上一股血气,他猛然咳了一口血,靠在床上,渐渐昏了过去。 傍晚当郁泉幽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正被帝玦抱在怀中,而身旁的男人十分疲惫,看样子睡的极沉。 郁泉幽看着这一张面孔,有太多的不解,她不自觉的用手指戳了戳他光洁的脸颊,心中有些触动。 “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她喃喃了句,看着他发起了呆。 “姑娘认为我是什么样的人?”男子睁开双眸,那双蓝眸中藏满暖意,让她觉得十分的温暖。 她看着他,不说话,只是忽然想静静的看着他,而她没有察觉的是帝玦眸中那一抹伤意和忧虑。 月夜总是给人以宁静的气息的,而突如其来的暴雨却会将这一切毁于一旦。 潮湿的天气,彼此吸引的互相,当朦胧的月光笼罩着暖色大殿,开出爱的枝桠,影映了谁的千年等待,又唤起了多少前尘往事的凄凉。 帝玦看着再一次睡意朦胧的郁泉幽哀叹了一口气。在天马行空的睡梦中,郁泉幽隐约听到一句话,一句充斥着哀伤和无奈的低语,“若这一生可护你平安,那些前尘往事,丢了也就丢了吧。” 悠远的声音,断断续续,是谁? 谁在耳边深情的低吟,她想要睁眼,眼皮却厚重的将她的意识全部凐灭,一丝一毫,绝不留情,吞噬的干干净净。 当初晨的阳光打照下来时,帝玦抱着她出现在了极南荒野上,轻轻将她放下,便转身离去。 刺眼的金芒照耀在郁泉幽的脸上,将她从梦中唤醒。当她睁开双眼的那一霎那,眼前一张放大的鬼面具差点让她吓得跳了起来。 “啊!”她不自觉的出声大叫,然后恶狠狠的瞪着眼前取下面具,笑弯了药的罪魁祸首看。 “主子!你怎么反应这样大?”伶云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可爱的脸蛋上浮起两抹淡淡的红晕。 “你这丫头....是怎么找到我的?”郁泉幽看着她笑成那样,嘴角也不自觉的上扬起来。 郁泉幽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发现自己又回到了荒野之上,便知道帝玦再一次的选择了不告而别。一想到帝玦,她满脑子便都是他那双充满悲伤和深情的浅眸,那双总能让她深陷进去的眸。 “主子,哥哥看了你留给他的那封信,便让我来寻你了。他让我跟着你,以便我保护你的安全。” 伶云听到郁泉幽问到正经的话上来,便渐渐收了笑意认真的说道。 哥哥?郁泉幽在心里疑惑了一下,随后便想起这丫头和她说过,狐墨是她的哥哥,只是这狐墨为何会许自己的妹妹来做不相干的人的丫鬟呢? 她觉得十分的奇怪。 “你哥让你来保护我?”她问了一声,语气充满不解。 “是,哥哥说了,他知道莫云画已经寻到了你,也知道那怪人给了你一本《八荒六道》。他说,主人你应该知晓了六界之事,就让我不要再与你隐瞒身份了。他让我来跟着你,至少在莫云画出现时可以保护你的安全。” 她说完了这一番话,却让郁泉幽心中猛地一惊,这个狐墨如何知晓莫云画寻到了她?明明留给他的那封信中她没有提到这些事....他怎么会知道? “主子,你就别猜了,你之前住过的院子是有我哥哥的护卫在暗中保护着的,但是莫云画来过之后,他的护卫便统统死在血泊之中了,这世上能够将我哥哥的护卫杀的片甲不留的也只有莫云画一个人了。” “你哥哥究竟是什么人?”郁泉幽现在对这个狐墨充满了好奇,也充满了怀疑。 “我哥哥?我哥哥便是仙界的王者,是仙界帝君,青云之主。” 伶云的这一句话给了郁泉幽极大的震撼,不仅仅是因为在得知了狐墨的真实身份而感到惊讶,更是因为在她的脑海中曾经闪过青云山帝君这几个字而感到震惊。为何自己会知晓他的身份?郁泉幽愣在那里,半响才问一句:“他为什么要你来保护我?” “哥哥说了,他知道莫云画的恐怖之处,如今六界纷乱,凡间再难寻到如你这般的习武奇才,绝不能让你受伤,如今他有些事无法与你同行,便让我先来了。” 伶云一本正经的说着,郁泉幽看着她,想着若是以后身边多一个人来同行,也许是会好一些,便对于伶云留下的事情不再多语什么。 她站起身来,正准备继续寻找百夜城的踪迹,转头一看,却发现前方一座古老陈旧的城池屹立在那里,恢弘大气,却又朴素无华。 郁泉幽皱起眉来,她记得,荒野的这个地方并没有这样一座城池啊? 她觉得十分的奇怪,究竟她是打破了什么,使得这样的一座城池从荒野中浮现出来的? 如果她猜的没错,这座城便是她寻了许久的百夜城了。 她转了转眸,便向着那城的方向走去,身后的伶云也赶紧跟了上去。 走到那城门口,她便看到青砖黛瓦的城墙旁边树立了一块巨大的玉白大理石,石上有着几个赫然大字——百夜城。 敞开的古老城门里是极为热闹的场景,茶楼酒肆,无不人满。 郁泉幽走到繁盛热闹的市集之中,看着这川流不息的人群想起了溪川晨时的集事,想起了与人交好却被人追杀,生死未卜的娘亲。 “伶云,你可知道这个小城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荒野之上?”郁泉幽看着小城中的热闹景象,收回脑海中凌乱的想法,向跟在身边的伶云问道。 “百夜城虽属于人间,但因为是凡界与仙界的交界处,它在人间出现的时间便永远都是不定的,这一次怕是主子恰好碰到它浮现在北荒大泽的日子了。”伶云向她解释道。 郁泉幽点了点头,托着下巴思考了起来,既然百夜城的出现是不定的,那么藏在这城中的白行镇是不是也是以这样的逻辑出现在百夜城的某处呢? 为了收集白行镇的线索,她领着伶云来到了一家茶楼, 城中最热闹的地方大概就是茶楼了,这里也是每个小城消息最灵通的地方。 站在她身后的伶云其实非常想要直接御风飞行将郁泉幽带到她想要去的地方,但是她想起狐墨交代给她的话,便硬生生的将这种想法按了下去,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她在凡间的气运是不能被打乱的,否则会加快她体内煞气的解封,所以我们只能尽量保证她的生命安全,至于路怎么走,只能靠她自己。” 穿着水杉色长衣的狐墨曾这样说过,可谁又知道他脸上悲伤的表情究竟是因为自己改变不了郁泉幽的命运而忧伤,还是因为自己而难过,难过与自己永远无法当那个站在她身边的人。 伶云回想起那样的场景,只能默默不言,无奈,她只是一个旁观者。 当两个人现身于茶楼之时,郁泉幽立刻感觉到了一丝不是特别明显杀意。 她虽然察觉到了这样的气息,却依旧面无表情的找了一个即靠窗又与其他茶桌相近的位置坐下。 茶楼的小二见茶楼里走进来两个身穿侠士衣服,气度不凡的姑娘,便立刻笑脸过来迎接,“二位姑娘,要来些什么?” “你们这里有些什么?”郁泉幽环视了一下茶楼,接着便看着小二说道,“有什么招牌菜么?” “回客官的话,自是有的,我们店的招牌可是这百夜城中独一无二的菜品。你二位稍坐,才一会儿便送过来。”小二笑着说道,眼中却有一丝阴霾闪过。 “嗯。”郁泉幽轻轻点点头,眼神看向窗外。待到小二离开,她却轻轻蹙起了眉。伶云见到她这般,便好奇的出声的问道,“主子,你在想什么?” “这茶楼....”郁泉幽悠悠的说出几个字,然后缓缓冷笑起来,“有问题。” “呃?”伶云皱起了眉头,不明白她是何意,冷静下来细细观察起这茶楼的人,便恍然感觉到一丝淡到几乎不存在的杀气,才明白郁泉幽方才的话究竟何意。 此时的郁泉幽没再说话,只是看着窗外,等待着小二送来这茶楼的招牌菜。 低头玩弄杯子的郁泉幽好像想到了什么,转了转眸,微微勾起嘴角,莫名笑了起来,这笑容让对面的伶云忽然觉得寒气四起,她不明白主子为何这样笑,只觉得这样的郁泉幽看着让人害怕。 第十七章 百夜城鬼百皆出(二)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端着一盆菜的小二走了过来,笑意满面的将那一盆颜色鲜艳的菜放在桌子上,颇为礼貌的说道,“客官,请慢用。”他搓了搓手指便准备离开,郁泉幽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轻笑道,“小二,你这是什么意思?” 背过身的小二身影颤动了一下,然后转过身,看着郁泉幽轻轻笑道,“姑娘这是何意?” “呵.....”郁泉幽站了起来,用内力化成强力的风将那盆鲜艳的菜用的一搅拌,一只吐着猩红的信子的蛇便从盘子里冒出来,眼神恐怖的看着她,身体弯起快速的向她弹去。 她迅速的翻身躲闪开来,然后用脚用力的踩住那蛇的七寸。 周围的茶客看到那一大盘菜中忽然冲出一条青蛇,都吓了一大跳,嚷嚷着说道,“天哪?为何这饭菜中还能藏着一条蛇?掌柜的?谁是掌柜的,送来的饭菜里怎会有这样的东西?” 看客中一人叫嚷了起来,其余的人便纷纷叫了起来。 嘈杂的叫嚷声中,郁泉幽冰冷的看着脸色惨白的小二说道,“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 在一旁看着郁泉幽完成一系列的动作的伶云已经惊呆在原地,主子不愧是主子,就是厉害,在凡间也丝毫不输当年在战场上的气势。 她心中暗自佩服着,却也没忘记帮郁泉幽一把,她抓过那小二的手臂,将他的手反扣在身后,恶狠狠的说道,“说!为什么要害我们?” 郁泉幽看着伶云那张挤到一块去的小表情,便忍不住的嘴角上扬,她放开小二的手任由伶云架着小二,自己却在脚上多加了些力气硬生生的将那条青色的毒蛇给踩死了。然后绕过那蛇的尸体站在小二的正对面笑道,“掌柜的,可否告诉我,为何要害我们?” 她的声音充满的迷惑以及危险,面色苍白的小二在此时却忽然笑了起来,接着他身边幻化出一整白色的炫光,“啊!”原本架着小二的伶云便不知怎么回事,被那强烈的炫光毫无准备的震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 而当郁泉幽被那股强光刺得睁不开双眼时,她听到了一个让她觉得恐惧又熟悉的声音,“你果然聪慧过人....”刻意压低的声音,沙哑至极,炫光之中,一个黑色的身影出现在她的面前。 当她睁开双眼,却发现整个茶楼的人都被定住,时间在这一刻停止,郁泉幽看着眼前带着面具的男子,心中没由来的害怕起来,她朝后退了几步,咽了一口口水道,“怎么会是你?” “不要问这么愚蠢的问题....”面具人嘶哑着声调说道,“你该问一点实际的东西。” 郁泉幽转了转眸,握紧了手指说道,“你来这里到底为了什么?白行镇究竟在哪里?” 面具人将苍白的唇勾勒出一个弧度,那弧度中充满嘲讽和阴冷,“这种问题,我要是告诉你了,这一场游戏便会变得无趣之极,我给你两天的时间,找到白行镇入口,然后想办法进去,否则,我将不会保护你的母亲。”他不屑于她的质问,极其轻蔑的看着她。 “你以为我会受到你的威胁?”郁泉幽冷冷的盯着他说道。 莫云画听到她这样的语气,缓缓笑了起来,“不,你一定会的。”他说的那么肯定,丝毫不犹豫,接着默袖一挥,空气中便汇成了一副景象,这景象里,一个满身是伤的妇人被一群黑衣人追杀着,不停的与他们撕打着,不停的受着伤。 那妇人正是颜七娘,正是郁泉幽的母亲。 当郁泉幽看的想要冲上去救她时,画面突然消失不见,莫云画便犹如鬼魅般的一把掐住她的下巴,然后用那双冰蓝的眸盯着她看,嘴角勾着一抹笑道,“怎样,答不答应?” 郁泉幽咬紧牙齿,瞪着他说道,“好,我答应你,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莫云画轻哼一声,放开她,然后转身消失不见。 郁泉幽站在原地,感觉到自己有些虚脱无力,而周围的景象也随着莫云画的消失而流动起来。 摔在地上的伶云揉着痛的要分裂的屁股从地上迅速的爬起来,跑到郁泉幽身边,担心的问道,“主子你怎样?可有事?” 郁泉幽此时的脸色十分难看,心中的恐惧虽还没有平息,却依旧摇了摇头说道,“无妨。” 伶云盯着莫云画消失的地方,恨自己那么不小心被他定住心脉,无法护住主子。 那被莫云画附了身的小二在他离去后便立即晕倒在地。 周围的人看到小二倒地纷纷说道,“这人怎么晕倒了……” 郁泉幽蹲下身为他查看了一番,只见他脉象平稳,她便知晓这人并没有什么大碍。 窗外的冷风轻轻吹进了这有些燥热的茶楼之中。 窗内的茶客们围观着两个姑娘,窃窃私语,各自讨论着什么。 聒噪的谈论声埋没了藏在人群中那一抹越来越强烈的杀意。 郁泉幽起身,便被一阵突如其来的肃杀之意紧紧包围住。 她蹙起眉,眼光凌厉了起来,余光中她看到人群中有一个黑影正在慢慢靠近,于是握紧了手指,全身紧绷起来。 当那黑影来到她的身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她袭来之时,她便立即翻身向一旁躲去。 她站稳之后转过身来,便见一个蒙了面,身着深蓝色直据,头冠青铜玉冠,脚蹬黑色裹金深靴的高瘦男子站在她面前,眼里都是杀意。 他提着一把大刀,刀上镶嵌着一副诡异的图画,这刀让郁泉幽十分眼熟。 她想了想,便忽然想到那两波追杀她的人中间就有一伙人是拿着这样的大刀的。 是一伙的吗?可是她明显感觉到这人的武功要比那些人的高一倍…… 茶楼的茶客看到有人提着大刀准备对两个姑娘动手,便气而不平,“如今这百夜城是怎么了,来了外人连城中规矩都不顾了吗?” 一身肃杀之气的男人看向那个替郁泉幽纷纷不平的茶客,眼神中闪过一抹阴毒,随后便犹如恶鬼一班来到他的身边,一把刀抹上了那看客的脖子,“哧……” 鲜血喷出的声音,只见那看客的头颅从他的脖子上移了下来。 顿时间鲜血四溅,围观的茶客们纷纷惊叫起来,随后向茶楼门外一拥而散。 看着那无辜死去的看客,郁泉幽是惊愕的,她根本没有想到会有人因为为她抱不平而丢了性命。 男人放开那无头的尸体,拿着大刀向她冲了过来,郁泉幽施起内功,红着眼要与他一搏。 而一旁的伶云却冲了过来,挡在郁泉幽的面前,右手长袖中甩出一条极长的金色锁链缠住男人的刀,左手用力一拉,与那男人打了起来。 可伶云没有想到这男人的内力和法术要比她高了许多……这男人身上没有仙气,看来是个外族的杀手。 她将锁仙绳往回一收,用力将男人的大刀扯了过来,男人身形一跃,反手将锁仙绳扣住,一阵晦涩的光泽随着锁链狠狠的向伶云冲去,竟是远古巫术? 这人难道是八荒巫帝手下的人吗? 伶云心中一惊,眼见着暗色的光就要冲过来,她连忙向后翻退而去,却还是被那光泽打到,重重向后摔去。 她身后的郁泉幽踮起了脚尖向空中飞去,用力的将伶云接住。 而当她们落地站稳,眼前的男人却像是受到了什么人的召唤一般,停止手中的动作,快速的向茶楼外飞去。 眼见男人要离开,郁泉幽立刻要追上去,却被伶云一把拉住,“别去!主子,这个人的法力远在我之上,主子现在还是凡人,打不过他的。” “……”郁泉幽死死盯着茶楼的门口,心中怒火难平,“这人究竟是谁?” 究竟为何要追杀娘亲,为何让一个无辜的人丧了命,她恨自己无能为力,恨自己无法手刃敌人。 “此人并非天族中人。”伶云跟随着他的目光看向远方,脸色十分凝重。 怒火难平的郁泉幽不在问些什么,只是慢慢的从怀中掏出了一块手帕,将倒在血泊中那位无辜死者的头颅遮盖了起来,有一些悲伤。 伶云叹了一口气,施用法术将那具尸体以及头颅缝合起来,随后又将郁泉幽盖在他脸上的白手帕变大,遮住了他的全身,然后手袖一挥,茶楼的地面便变得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了。 “主子,我将此人的尸骨葬于天地之间,并为他超了度,你……不必再难过了。” 郁泉幽看着变得空荡荡的茶楼,沉寂了一会儿,随后起身拉着伶云向茶楼外走去。 她要快一些,再快一些找到白行镇,进入仙界。 她要快一些,再快一些的进入长白,她要变得强大,才能这些事情全部查清楚。总有一天她会手刃这些残忍冷血的人,为无辜死去的人报仇。 茶楼内的空气被血腥味笼罩,而茶楼外却依旧是一片明黄。 郁泉幽看着茶楼外,忽然变得稀少的人群心中不是滋味,她为了打听白行镇的消息,却毁了这个小城的安宁。 情绪难以平定的郁泉幽在那里呆站了许久,才肯移开脚步继续寻找白行镇的消息。 可每当她拉住一个人想要询问关于白行镇的线索时,那些被他拉住的人便立刻谈之色变,匆匆离去。 这让郁泉幽十分不解,为何这个小镇的人在谈到白行镇的时候会那么恐惧?她和伶云在古老的小城中行走着,直到走到一个全都是清水浮绿砖铺成的小巷中,身后忽然有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 第十八章 青灯古道曳火摇 而她当时正在专心思考着,他在《八荒六道》中所看到的那一句,“百夜之日,百鬼出行”是否与她要寻找的那个小镇有关,着实被突如起来的双手吓了一跳。 她和伶云转过身,便见一个白发飘飘的老者站在他们的面前,面容之上是慈祥可亲的笑容,“姑娘,你是不是在寻找白行镇?” 郁泉幽盯着这个老者上下打量了一下,只觉得他仙气飘飘,像是一个得道的仙人。 “晚辈确实是在寻找白行镇,前辈可是知道些什么,若知道些什么,可否告诉晚辈?”郁泉幽尊敬的说道,眼中皆是诚恳的目光。 “姑娘可知这个小城的人为何那么不愿意提及白行镇?”老者摸着自己白花花的胡子,悠悠着声调说道。 郁泉幽摇了摇头,一脸不解,“晚辈不知,小城的这一点也令晚辈十分奇怪。” “小城的人之所以不想提及此地,甚至闻之色变的缘由,便是因为千年前的一桩旧事。 冥界修罗地狱的寒冰境界中住着一个恶鬼,名为白鬼王。只因当时正值天界与冥界的大战,他便趁着战乱寻了个机会,从地狱中逃了出来,来到了仙气浓郁,仙灵圣多的百夜城,并在此地生根发芽,久而久之,便变得愈来愈强大。 得到充沛仙气供养的他,占据了那通往白行镇的入口,召集了城边周围的恶灵,在城中为非作歹。 后来百夜城的城主为了全城安宁,用一颗至邪之珠,将通往白行镇的入口封印了起来。 但这珠子后来却被善用法术的百鬼王化用而去,成为了百鬼殿中的镇殿之宝。 虽然当年百夜城城主施下的封印犹在,封印之眼五煞珠却在百鬼殿中,使得封印的法力时而强烈时而虚弱。 每当每年的正月,便是这封印最虚弱的时候。届时的整整三个月晚上,百鬼殿中的恶鬼便会出鬼门到城中吸食人类的精魂,以此为生。” “竟有这样可恶的恶鬼存在?”郁泉幽听完老者的一番话正准备询问下去,伶云却在此时忽的开了口。 老者的注意力自然而然的被伶云引了过去的过去,只是当他习惯性地用自己的灵力探了一探对方是何来历事,却突然愣住了神。 他没有想到眼前打扮朴素至极的丫头竟然……是神,且还是下神阶品。 一个下神阶品的丫头,怎么唤一个凡人为主子? 他又看向郁泉幽,再次用灵气探了探她身上的仙气,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这姑娘的的确确只是个凡人……可为何…… 老者低眸沉思着,却被一声又一声的“前辈”的呼唤打断了思路。 他抬眼看去,却见郁泉幽一脸疑惑的看着他,便再一次撸了撸自己的白胡子,然后顿了许久问道,“姑娘是否诚心想要去白行镇?” 郁泉幽点了点头,十分坚定地说,“是!晚辈一定要去!” 老者微微晃了晃脑袋,心中的大石头总算落了下来。 方才来寻这丫头时,他只是看中了这丫头的不凡气质以及对白行镇的执着向往,并没有对她抱有太大期望。 却没想到丫头身边的丫头竟是天族的下神!如此一来,他倒是可以放心的将五煞珠的事托付给这两个丫头了。 “即是如此,我便给你指一条明路,方才我与姑娘讲的小城旧事中所提到的五煞珠便是解决这难题的关键。你二人且先去将那五煞珠拿到手,然后……” 老者留下意味深长的话语,并不等郁泉幽开口询问,便又留下一串难懂的字符,“极乐,极悲,方可得境。” 他说完这话后便将手背到了身后,抬脚准备离去。 郁泉幽并不理解老者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便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前辈可否告诉我,您最后一句话到底是何意。” “老夫已为你指好了路,至于剩下的事情便只有你自己去揣摩,方能圆满解决。”白衣老者向着小巷外踱步离去。 悠远的距离中飘来一句话:“正月初五,东南方向,鬼门显现,鬼殿大开。鬼兵出城,百鬼夜行。青灯曳火之时,摘一朵彼岸花化作汁水喝下,便可看到百鬼殿。” 郁泉幽站在那里,像是听懂了什么,又像是没听懂。 “嘶……”小巷的墙角忽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动静,那是衣服被划破的声音。 正出神的郁泉幽背着一动静拉回了现实之中。她紧锁住眉头,凌厉的问了一声,“谁?” 空荡的小巷中传来她的回音,接着她便听见人的脚步声在小巷中回响起来。 一个胆怯的小姑娘,从墙角那一头冒出了头。 姑娘看上去与郁泉幽一般大的样子,听到郁泉幽那一声凌厉的话语,便缓缓走了出来。 “这位姐姐……”姑娘唤了一声,声音弱小,看向郁泉幽的目光中是一丝莫名的惧怕,“我并不是有意偷听你和那位老者的对话,只是因为多日未进食,太过饥渴,想来这小巷寻个人家要些吃的才无意间听到了这些,姐姐莫要生气。” 姑娘衣衫褴褛,发髻杂乱,灰头土脸。 或许方才她的声音真的太过凌厉,把这姑娘吓得不轻,如今却是用这般颤抖的声色与自己说话。 但郁泉幽终究放不下怀疑的心,只觉得这女孩并不是遇尔经过。 可她最终沉默着没说什么,转身便要与伶云离去,姑娘便在此时再次怯生生的开了口,"姐姐留步……" 听到这一声极小的叫唤声,郁泉幽停了脚步,却没有转过身,只是静静的等待着那姑娘开口说话。 “姐姐,你们……是不是要去白行镇?”颤巍巍的问句以及恳诚的语气传了出来。 郁泉幽心中一沉,果然,这姑娘并不是偶尔经过,只怕是跟寻着那白衣老者前来此处的,“你不是已经听到了吗?”她清冽的答了一句。 姑娘从后面跟了上去,草鞋拖沓的声音虚弱无力,“可否让我与姐姐同行?”卑微的乞求声落如她的耳中。 郁泉幽不知道姑娘到底经历了些什么,竟会对人这样低声下气。 这个微小到不起眼的祈求声触动了她内心的柔弱处。 虽然她依旧对这个女孩的出现充满怀疑,但还是转过了身,“为何要与我们同行?莫不是你也要去白行镇?” “是...”女孩点了点头,急切而充满希望的目光上郁泉幽忍不住的想要相信她。 一旁的伶云了解郁泉幽的顾虑,便在她的耳边轻轻说道,“主子,这女孩身上并没有任何杂念,干净的很,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 郁泉幽知晓伶云是何意,她这是不让自己再顾虑什么,但是若这个女孩跟着她们一起去百鬼殿怕并不是一个好的抉择。她现在是害怕的,害怕再有人因为她而受伤。 良久她叹了一口气,“也罢,你既要与我同行,可否告诉我原因?” 姑娘犹豫了一下,双眼中露出了忧虑。 “家母病重,想要见家兄最后一面,可家兄从小便被家母寄养在长白仙山,我只有去了白行镇才能寻到他........”姑娘哽咽着说道,红肿的双眼中泪水汪汪。 姑娘带着哭音的喉腔使得郁泉幽一震,只是与姑娘静静的对视了几秒后,她便牵起了姑娘的手,轻柔的安慰道,“我知道了,你从今日便与我们同行吧。” 温柔的声音拂去姑娘心头积深的恐惧。 三人踏出小巷,结伴而行。 而小巷旁边的柳树下,一个白衣老者站在那里,飘飘然的身姿目视着这一切,似乎早就计划好了一切相遇,一切相伴。 第十九章 青灯古道曳火摇(二) 正月初五,潮湿而寂静。 这一年的百夜城似乎注定着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天灰蒙蒙的一片,从远边飘来一整片大雾,笼罩了整个小镇。 在客栈中休息的郁泉幽换上一套舒适的男装,扎了一个简便的发髻,再将发冠扣上,铜黄的镜子里便出现了一个极为俊俏的公子哥来。 她天生的样貌便是不错的。因从小练武的缘由,眉间有着几分英气,倒是十分的适合身着男装。 只是额上的那一朵梅花印记实在突兀的很,使她轻轻锁了眉。 粉妆轻铺而上,她将那印记牢牢的遮住。她是厌恶的,厌恶这一朵不详的印记,让她失去母亲,失去了一个家。 “你穿成男装是要做什么?”房间里不知何处传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 她猛然一惊,抬头望去。 那人站在阁门前,五官分明的容上扬着笑,白衣黑发,流转的眸中万般光彩,唇角依旧扬着那一抹曾让她心动的宠溺。 这样一个如玉的男子轻笑着向她走来,让她不禁有种等了他许久终于等到他的欣喜之感。 “左不过是因为男装方便一些罢了。”她顺口答了他的话,看着他慢慢踱过来的步子,莫名的觉得熟悉。 待到他走近了,郁泉幽才发现他的瞳又变回了墨色。 那墨瞳幽深的不见底,她觉得十分奇怪,之前见到他还是蓝色,怎么这会儿又变回来了? 郁泉幽回想了一下,初次见他时,他的眸子是深墨色的。可在他受伤之后,他的瞳色就变成了蓝色,而如今却又恢复原样。 难道他的眼瞳,会在他受伤或者恢复伤势时变色?郁泉幽若有所思的想着,脱口问道,“你的伤,无碍了吧?” “嗯,已无大碍。”他笑道,郁泉幽有些怀疑,便趁他不注意时,探了一下他的脉搏,却果真是无恙了的,这么说郁泉幽的猜想是正确的? 可是,像他这样一个人,怎会有这样的毛病?若是他受伤或者身体健康,别人都能通过眼睛来了解的话,那么他的敌人岂不是能轻松掌握他的状况,然后趁虚而入? “你这般探我的脉作甚?难不成还怕我骗你?”男子扬起笑容,星光闪闪的眸中是一丝让郁泉幽捉弄不透的期盼。 郁泉幽盯着他的眸,答道,“我只是好奇,堂堂神君怎么会有自变眸色的毛病?” 他听到她提起此事,瞳孔突然紧了一紧,“这是一种病。” “什么?”郁泉幽不解。 “我身体里有一种蛊虫,每当我受伤时,它们便会出来活动。 若是轻伤便倒也罢,我能够凭着自己的内力压制,可若是重伤,它们便会啃食我体内灵气,所以我一旦受伤瞳孔的颜色便会变。”他说着,笑容里藏满苦涩。 郁泉幽望着他,沉默半响,“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她这样一句问让他不禁一愣,站在那沉默下来。 “你是神,是逍遥神君,不是应该提防着别人吗?尤其是才与你认识几日的我。”她字字如珠,眼底的是不解。 他不语,郁泉幽便继续问下去,“为什么我几次碰到危险,你都会奋不顾身的来救我?甚至……甚至不惜性命?我在你眼里应该只是一个不重要的过路人吧?” “呵……过路人?” 窗外繁花飘落,微微的吹来一股带着花香的凉风。 他忽然笑出声,那双墨色深眸渐渐寒凉了起来。 不知为何,看到他眸中的伤色,她的心竟无可抑制的痛了起来。 “姑娘以为是什么原因呢?”一脸伤意的男子反问郁泉幽,语气渐而冰了起来。 “你……是不是有什么目的而接近我?”她忍着心中那奇怪的感觉继续问下去,这些事情终究是要问清楚的。 问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他要一次次的救无关紧要的她? “若我说......我喜欢你呢?”他那双寒眸盯着郁泉幽,说出这样的话语,郁泉幽的心脏却不知为何跳动不已,他……喜欢她……? “我……”郁泉幽顿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姑娘若认为我是有目的地,那便这样想吧。我其实……不太介意……真的不介意……” 白衣墨发,在通过窗户照过来的光圈里,映出了苦涩。 “我知,你接下来是要去做什么.....可夜闯百鬼殿不是一件小事,你将这个戴上,若有什么危险,我能通过它立即感受到。” 淡漠疏离的声音,男子满目忧伤,从袖中拿出一条有着一颗桃花模样的坠子,为她亲手带上。 郁泉幽任由他为她戴上,不躲也不说话,只是看着铜镜中映出来的那张脸,那一张眉目含伤的脸。 正当她忍不住想要去触碰,却在要触碰到的那一刻,泛黄的铜镜中只剩下自己的影子。 身后那修长的身影再也消失不见,她怔愣了半响,久久不能回神。 回想起他的面容,她悬在空中的手慢慢的落下,落在那一颗晶莹的桃花坠上,无法言语。 不知是过了多久,当小城的天色全部暗了下来,呆坐在铜镜前的她才有了一点反应。 夜晚的百夜城十分的寂静,几乎没有人在这里的街道上活动,大街上一阵又一阵的阴风吹过,空荡荡的城中只有守更人的敲锣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红阑阁门上传来几声敲门声,“主子,我们该出发了。” 郁泉幽转了转眸,深吸一口气,努力的将脑海中的那一张脸挥去,然后站起身来,前去打开了房门。 伶云拉着两天前与她们相遇的姑娘站在门口。 姑娘将那身脏兮兮的衣服,换了一身新衣,那是郁泉幽亲手为她挑的衣,穿上倒是十分合适。 姑娘自称小玉,她说那是母亲唤她的小名。 三人来到空荡荡的大街上,朝着东南方向走去。 凛冽的凉风刮在三人脸上,轻微的疼痛感传来,但是她们没有停下脚步,依旧朝着鬼门的方向前进着,在大街的拐角处,她们遇见了守更人。 正敲着锣的守更人见到正月初五的百夜城,竟还有人在大街上走动且还是几位姑娘。 在这小城守了一辈子的守更人知道再过一个时辰的小城会非常危险,便好心的上前劝说,“几位姑娘,天色已晚,你们为何还在街上?眼看着就要到子时了,百夜城的鬼门即将打开,外面太危险了。你三人赶紧的回去蒙上被子,且绝不能说话,否则那百鬼殿的恶灵便要将你们抓走的.....” “大伯,这鬼门是子时才会出现的么?”郁泉幽正好对鬼门的开门时间不是那么清楚,如今来了一个能问的,自然要问清楚。 “听你们这语气......难道不是百夜城的人么?” “的确。” “难怪不知,这小城每当正月之时,鬼门必定打开,且一开便是三月,夜夜都在子时开放。” “大伯可知这鬼门的具体方向?” “百夜城在夜晚时的东南方向会显现出一条平时没有的阴罗小路,寻着那个方向走去,便会看到一团燃烧的青火,那燃着的火后便是鬼门。” 守更人清清楚楚的与她们说着,对这些事情了解至极。 “你三人不会要去这鬼门吧?”守更人似乎想到了些什么,向郁泉幽三人问道。 听得认真的郁泉幽轻点了头道,“确是。” “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怎么自寻死路?鬼门是什么地方,你三人又不是什么大罗神仙,去哪里定会丢了性命,怎可如此不爱惜自己?”打更的大伯听到郁泉幽这样回答,便急忙劝阻。 “大伯不必担心,我三人自是做足了准备才要去的。” “唉.....即使如此,也便随你们了,既然我今天与你们相遇,便亲自带你们走一遭吧,这通往鬼门的路,我是熟悉的,就由我带你们去吧。” 好心的打更人叹了一口气,似乎不忍心任由着三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去送死,便想着带她们去。 “大伯,既然那鬼门那么危险,你又为何不怕,还要带我们去?” “因为我生来便是阴阳人,百鬼殿中的一众小兵皆不会伤害我,也正因此我才会做百夜城的守更人。” 阴阳人,介于人和鬼之间的种族,拥有一双阴阳眼,可看透阴阳两界的一切,也是为阴阳相隔的亲人或者朋友传递信息的一类种族,他们的职责便是为死者摆渡前往冥界,为亡灵超度,为生者带来死者的期许和遗愿。 郁泉幽这才明白,原来这大伯并没有像小镇的其他城民一般,对鬼门谈之色变的缘由竟是因为他是阴阳人。 “那便有劳大伯领路了。”郁泉幽恭敬的说道。 站在她身边的小玉却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声说道,“郁姐姐,这人真的没问题么?我们真的要和他一起走?” 紧紧揪住她衣袖的手十分冰凉,当她拉过姑娘的手轻轻安慰时,伶云开了口,“小玉莫要担心,这人的确是阴阳人,身上也无杂念,你便相信主子的判断力,跟着他走就是,这鬼门仅凭我们三人怕是很难进去的。” 听了这番话的郁泉幽默默的点了点头,暖声说道,“你便不必挂忧,只管跟着便可。” 小玉没再说啥,只是缓慢的嗯了一声,然后紧紧拉住郁泉幽的衣服,与她一起跟随着守更者一起向正东南的方向晃悠悠的走了过去。 夜已深,踏在街上,生出一股寒冷的风,两旁的大树刷刷作响,像是有人藏在里头,等待着什么可以出头的时机,一切都是那么寂静。 时间越来越接近子时,东南方向渐渐显出了一条阴森森的小路,路的两旁盛开着妖艳的花朵,郁泉幽的注意力被那花朵吸引了过去,眼前忽然就幻化出了娘亲的身影。 她高兴起来,正准备触碰那虚幻的影子,打更人一个响指在她面前想起,幽幽的声音传来,“彼岸花开,迷人心神,小心莫要被它吸取了魂魄。” 响指的声音将郁泉幽的唤回了现实之中,心里暗暗心惊到,这花竟然就是彼岸花,竟有这样强大的魅惑力.... 第二十章 青灯古道曳火摇(三) 她赶紧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过来,看向幽幽小径的前方似乎燃着一团青火,那火忽明忽暗,十分的不清晰。 她想要再看清一点,耳边却传来了伶云焦急的呼唤声,“小玉,小玉!!” 郁泉幽转过身,发现身边的小玉正对着那路径两旁的彼岸花痴痴的笑着,嘴上还喊着母亲,兄长。 伶云在一旁使劲的晃着她,可是姑娘就是不醒,郁泉幽皱起眉头也上前唤她的名字,可是唤了半响就是唤不醒她。 郁泉幽转过头准备问一问打更的大伯究竟该如何是好,却发现那打更人早就不见,泥泞的小路,他站过的位置上只留下一个青花瓷瓶。 疑惑之际,脑海中传来一阵声音,“姑娘,大伯只能帮你到此处,阴阳人不能插手管理人间生死,也不可过多的透露先机,否则你我二人都会收到上天的惩罚。 彼岸花迷魂,留给你的瓶中便是它的解药。 迷了魂的人必须在一盏茶的时间内服下此物,否则便会死去。” 郁泉幽盯着手中的瓶子看了一会儿,正愣神想着那打更人到底消失去了哪里,恍然记起小玉还在那彼岸花释放出来的幻境中没有出来,便拿着瓶子急忙转身要给她喂下这彼岸花迷魂的解药。 她将瓷瓶送到小玉嘴边,并慢慢喂她喝了下去,陷入幻境的小玉没有反抗,很安静,且一旁还有伶云拉着,半瓶的解药便被郁泉幽喂了下去。 “主子,这药,可是方才那阴阳人留下的?”伶云看着郁泉幽手中的瓷瓶,总觉得这瓷瓶的样式十分的眼熟。 “的确。”郁泉幽答了一句,伶云却不再说话。 喝了解药的小玉倒在伶云怀中昏睡了过去。 “我们继续往前走,子时便快要到了,必须加快速度了。” 郁泉幽望着前方那一团青火,心中莫名的有些着急。 带着笠帽的守更人从那一条阴暗的小径上走了出来,脸上的是忧伤的表情。 一阵玄光,泛出浅蓝色的光芒,守更人晕倒在地,强烈的光晕中走出了一个身影,一个水杉色的身影。 “君上,可还需属下前去保护公主殿下?” 身影的背后半跪着一个人,说话藏满恭敬。 “不必。”水杉色的身影想到郁泉幽脖间那一颗桃花坠,便缓缓吐出两个字来,字眼里皆是伤忧。 “那,这个守更人如何是好?”跪在地上的人再次问道。 水杉色的身影转过身,映在月色下的便是一张英气的脸庞,有着君王霸气的眉眼中央是得不到心爱的人的伤悲。 此人正是青云山仙界帝君,狐墨。 “好歹是他生出了要领着小幽她们去鬼门的意念,我才有机会附上他的身,多亏了他是阴阳人才能将我的气息掩住不被人察觉,跟了她们一路。便记作大功,升一升他的职位,就让他做这一方土地的守护仙吧。你将他送回,然后消除记忆,写个像样的理由让他不要以为这升职来的太奇怪。” 他说了一大段话后便幽幽叹了一口气。 原本他是想随着她一起潜入百鬼殿,随时随地的保护她的安全,可是帝玦还是比他来早了一步。 他可以做的,不过是默默守护。可如今看来,连这样的事情都不需要他来做了。 渐渐被雾气包围的小路上,青色的火光越来越近。 小路上行走的两人抱着昏迷了的姑娘,向前走着。 路径两旁的彼岸花一直向他们招手。 彼岸花能够迷惑的只有心中藏着深深执念的生灵。 不管是人还是神,只要心中一份放不下的念想,彼岸花便会乘虚而入。 看着开的盛如烟火的彼岸花,伶云莫名的害怕起来。 这样妖艳的花朵在伶云看过来的瞬间,释放了幻境,在她的意识里,时光忽然回到了千年之前..... 偌大的桃园之中一个身着绯红色广袖流仙裙的女孩在漫天桃花洒落的桃树下,偏偏起舞,跳着跳着,女孩旋转而下,缓缓倒在地上。 看到这一切的伶云,伤心至极,唇齿间不停的呼唤着:“公主,公主.....” 幻境之外的郁泉幽见到伶云突然被彼岸花迷住了魂魄,便焦急不已,正准备将手中那剩下的半瓶药给她服下,却听见伶云不停的喊着公主二字。 忧伤的呼唤声使得郁泉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公主,伶云求你,不要如此,神君他还在,他一直都在,他没有离开你,伶云也没有离开你。我求求你,别去!”嘶吼着的伶云哭的撕心裂肺。 究竟是谁?会让伶云哭的这么伤心?郁泉幽蹙起了眉头,公主?她口中所说的公主究竟是谁? 郁泉幽不明白,凝白的手指顿了一顿,眼神有些疑惑。 郁泉幽不知伶云在幻境里遭遇了什么,只瞧见她不停的跪在地上磕着头,不停的哭着,让她无法给她喂解药。 她伸出手,狠狠的在伶云的脖间打了一下,幻境中伶云顿时失去了意识。 她将解药给她喂下,手指却不小心碰到了那一株给伶云释放幻境的彼岸花。 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画面,一个身着银色战袍的女子,满身是血,绝望的看着整个世界,而那张脸..... 看到那张脸的郁泉幽忽然惊醒,后背上一阵阵的发麻,那张脸....竟和自己一模一样。 这是伶云的幻境,为何她会出现在伶云的幻境里.... 她的脸开始发白,忽然想起之前娘亲在影像里唤她为公主,心中便没由来的一阵虚寒。 究竟....是怎么回事? 郁泉幽坐在地上,不知过了多久,转醒过来的伶云唤了她一声。 她回过头看到伶云关切的眼神,又想起方才的那一幕,低下眸不语,只是缓缓站起,将小玉抱在怀中,准备一人向前走去。 看到郁泉幽眼神中那一抹怀疑的伶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难道是她方才陷入幻境时,主子听见了什么吗? “那鬼火越来越近了,可玉儿还没有醒,伶云,你可知道如何将她唤醒。”沉默的郁泉幽突然开口说道。 让胡思乱想的伶云惊了一下,匆忙回答道,“方才我已经试着用仙法将她唤醒了,小玉有苏醒的迹象,怕是一会儿便会醒了。” 原来是她多想了。 郁泉幽将方才的疑惑方才心中,眼里深藏着忧虑。 青色的阴火燃烧在她们的面前,传来的不是热意而是极冷的寒意。 郁泉幽与伶云站在那阴火旁边,等待着子时的到来。 一直昏迷的小玉也逐渐醒了过来。 醒来的姑娘看到那一团阴火,着实吓了一跳,“郁姐姐,我们已经到了鬼门了么?” 郁泉幽点了点头。 “我刚刚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为何我会晕过去,又为何我会看到我母亲以及兄长?”小玉不知道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一连串的疑问正好打破了方才空气中忽然沉寂下来的气氛。 “你被小径两旁的彼岸花迷了魂,走进了幻境之中,所以才会晕倒的。”伶云耐心的向她解释道。 小玉像是懂了又像是没懂,半响之后,发现之前的守更大伯现在已不再这里,便又准备问,伶云却抢先帮她解了答。 “守更的大伯就送我们到这里,自己先回去了。” “原来是这样。” 郁泉幽盯着回答小玉问题的伶云若有所思。 伶云感受到了那一丝目光,身上便莫名的起了一点寒意。 正在三人各有所思时,那燃得极旺的青火忽然摇曳起来。 “青灯曳火之时,摘一朵彼岸花化作汁水喝下,便能看到百鬼殿。” 郁泉幽想起白衣老者交代的话语,皱起眉头,盯着那鬼火看。 燃烧着的鬼火后面渐渐显现出一扇紧闭的青铜门,泛着寒光的铁门有意思诡异。 不知是过了多久,那巨大的青铜大门传出一声巨大的吱呀声,顿时间一阵寒风从门缝中吹了出来。 一轮青月镶嵌在深黑的天空中,淡色的月光缓缓飘了下来,她们看见一众没有了眼睛又或者是没有了鼻子的恶灵们从鬼门的缝隙中走了出来。 那些鬼怪小兵要么伸长着如鲜血直流一般的长舌,要么将自己的胳膊扯下来又按上去,要么就是将自己头上的斧子拔出来在砍进去。一个个狰狞恐怖。 小玉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画面,吓得差一点叫了起来。郁泉幽捂住了她的嘴巴,在她耳边悄声说道,“摒住呼吸,别说话。” 她们三人躲在彼岸花丛的后面,由于彼岸花的魅惑香气遮住了她们几人的气息,那些鬼兵倒也没有注意到她们,三人正松了一口气,却不知是出了什么问题,已经远离了她们的鬼兵大队突然折了回来。 三人立刻将心提到了嗓子眼中央。 折回来的鬼兵在她们周围来回的摇晃,眼见着那鬼门前的青火就要熄灭,郁泉幽着急了起来,若是青火熄灭之时她们没有喝下彼岸花汁是不是就看不到百鬼殿,也进不了鬼门了? 第二十一章 秦苍一梦五煞显(一) 正因为她不知道所以才着急起来。 在鬼门口不断搜寻的鬼兵们一直不肯散去,正是因为郁泉幽与小玉身上浓郁的凡俗气息,但由于这气息被彼岸花的香味掩盖了不少,鬼兵们无法将具体的位置找出来,她们便暂时还是安全的。 可鬼兵这样一直寻找下去对她们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那青火的光越来越弱。 郁泉幽渐渐察觉到彼岸花的香气也越来越弱。 她再一次仔细认真的思考着白衣老者留给她的话。 郁泉幽闻着彼岸花的香气,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她伸手用力将身边的彼岸花摘了下来,那彼岸花在一瞬间之内便幻化成一颗血红的小珠子。 看着变成小珠子的彼岸花,她微微笑了一下。 果真是这样,白衣老者之所以特地嘱咐是在青灯曳火之际,便是暗示了在这个时候彼岸花的魅惑之力会下降,会变的容易采摘。 而他所说的彼岸花汁水,便是这血红的小珠子。 彼岸花汁水的效用也不仅仅是能够使他们看到百鬼殿,更是可以遮去他们凡人的气息。 她趁着那些鬼兵还没有发现他们,便立刻悄悄的对伶云和小玉说道,“你们快将这珠子服下。” 三个人一人拿了一颗珠子吞了下去。 而事实正如郁泉幽所判断的一样,她们身上最后一丝凡俗气息被彻底的遮掩后,鬼兵们失去了判断力,闻不到她们气息的鬼兵渐渐都像小径的远处散去。 三人等着小兵都散了去,便快速的来到那越燃越弱的青火前,恍然一抬头便发现一座偌大的宫殿立在她们眼前。 金色的匾额上提了三个龙飞凤舞的字,百鬼殿。 趁着那青火还没有消失,三个人走进鬼门,向着那宫殿走去。 当她们刚踏进鬼门时,那道青铜的大门便传了一声重重的关门声。 三人心中一惊,回头看过去,只见那门已紧紧的闭上,不留一条缝隙。 一旁的小玉颤抖的问道,“郁姐姐,我们是不是出不去了?” 看着鬼门内阴森森的场景,心里同样有一些发毛的郁泉幽咽了一口口水,拍了一拍小玉的手背,镇定的说道,“放心,吉人自有天相,我们一定能出去。” 她们来到宫殿前,发现宫殿的门口有两排鬼兵镇守在那里。 宫殿门前站着一个身穿盔甲,看上去是有些地位的人,他正向着宫殿下面站着的人群嚷嚷着什么。 由于她们离的太远,并不能听到具体的内容,于是郁泉幽便拉着伶云和小玉悄悄走近宫殿下面的那一堆人群里。 “既然是来投奔大王的鬼,就也要有一个鬼样,看看你们穿的都是些什么衣服,还好意思来百鬼殿?” 上面那一个穿着盔甲的人,阴阳怪气的对着下面的一群鬼说着话。 原来这是一群刚刚投奔而来的鬼…… “主子,这一群即是刚刚过来投奔的鬼,我们不如装成其中的一员混进去?”一旁的伶云这样说道。 “正好我也是这么想的,小玉,你要跟紧我们。” “好。” 三人小声商量之后便都低下了头,混在这一群面目苍白的鬼当中。 前方那人还在说着话,鬼音有些震人双耳。 郁泉幽只听见那人这样说道,“都给我站好了,一个个将自己的名字写在这卷竹书上,然后自会有人领你们入殿。但是由于今日来的人较多,我们只有区区十个名额给你们,能抢得到的算你们这些孤魂野鬼的福气,抢不到就明年再来吧。” 这话刚刚落下音,郁泉幽前面的鬼群就开始躁动,纷纷抢着排在前面,争吵不休。 “喂!你干嘛排在我前面?” “笑话,我为何不能排在你前面?这里又不是你的地盘。” “你二人若再这样争论我便先上了。” “你又是哪里来的孙子?敢先抢在我门前头?” “是你们自己在这里乱撒野,还怪我?” “撒野?你这孙子敢说我撒野?” 争吵不断的三只地缚灵闹的不可开交,最后干脆打了起来,郁泉幽一行人便乘着这个时机插到了他们的前头去,三人低头默默的站着不说话。 待到他们三人打完了架回来排队时,却又发现前面多了三个人,可那时郁泉幽三人都已在竹书上刻上了自己的名字。那三人便即刻开始叫唤了起来,“喂!你们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王八孙子?抢在爷前头?” “吵什么吵?”站在台阶上穿着盔甲的那个鬼将军厉声喝道,“既然没本事就别叫唤,今天就到这里了,你们剩下的就回去吧,人已经够多了。” “不是.....歌允将军,你看他们明明就是抢了我们的位子.....” “抢什么抢?你们自己不珍惜自己的位子,非要挣个你死我活,这只能怪你们自己。” 那个被称为歌允将军的人毫不留情的驳回三个地缚灵的话语。 刻了名字的郁泉幽看着底下再一次打了起来,甚是无语。 “下一个....” 大殿门口传来了一声唤。 郁泉幽看过去,便只见一个面目苍白的男人站在门口张望着。 她便与伶云,小玉一起走了过去。 “等等,一次只能进一个,你,先跟我进去。” 三人正准备一起进去,门口的人却将她们拦了下来,男人指了指郁泉幽然后对她们这样说道。 “为何只能一个人进去?”伶云不放心郁泉幽独自一个人进去,便多问了一句。 “说了一个人就是一个人,别在这里问东问西的,要是不想进去,就赶紧的离开。” 那男人十分粗鲁不耐烦的说着话,皱起来的脸颊由于太过惨白而变得十分的丑陋。 伶云还想说些什么,郁泉幽拉住了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与那人争论。 接着便跟随着男人走进了冷气森森的大殿中,消失了踪影。 只留伶云与小玉在殿外面面相觑。 踏入大殿的郁泉幽第一次感觉到什么是寒冷,这偌大的殿中毫无暖意,阴冷的她骨头都打颤,可她看见周围来回行走的各种鬼怪都没有像她那样缩成一团,便强忍着寒意硬着头皮跟在男人的身后,向前走去。 整个百鬼殿的前厅空空荡荡,什么装饰品都没有,唯一有的只是摆在正中央的一个巨大的血池。 郁泉幽看见这血池之间流动着殷红无比的血液,散发着腐败的腥臭味。 一只只断臂残肢漂浮在池水之上,那发白到腐烂的断臂一刀刀切割开来,留着一种淡黄的液体,渐渐与血水融为一体,在池中莫名的鼓起一个泡来。 她经过那血池时,差点没被这熏人的腥臭味给臭晕过去,但无奈的是身边经过的人依旧毫无反应,便也只能默默的承受着这样的环境了。 走了半天,郁泉幽被男人带到了一个无比热闹的大殿中,然后那领着她过来的男人便一句话不说转头就准备离去。 “喂!”郁泉幽试图将那人叫住,可那人却像是什么也听不见一般径直离开了这个地方。 她无奈的看了看周围的幻境,却发现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娱乐场所。 嫖赌酒娼样样齐全。 郁泉幽行走在人群中央,不知该往哪里去。 这里的人并不像方才在鬼门外看到的那些鬼兵一样吓人,他们顶多就是脸色苍白了一些,便与人类都没有什么差别了。 郁泉幽随便拉住了一个男人问道,“这位大哥,请问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怎么,你不知道这里是哪里?看来是个新来的主儿?这里是百鬼殿的乐云堂。”被郁泉幽拽住的男子回答道。 “乐云堂?”郁泉幽喃喃了一句。 “这里是百鬼殿最大的娱乐场所了,但也鱼龙混杂,像你这样漂亮的小公子在这里,只怕会很快惹上事端。我劝你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男子衷心的劝告她,然后摇了摇头离开了这里。 第二十二章 秦苍一梦五煞显(二) 她皱起了眉头,为什么大殿门口的那个男人会带她来这种地方? 不知道百鬼殿地形的郁泉幽现在一脸迷茫,就算现在她极想要从这样糜烂的场所离开却依旧不知道往哪里走。 她找了一个人少的地方,一边观察着地形,一边慢慢的往前走。 不知不觉中她来到了一个水牢前,而身后的乐云堂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这是一个阴暗至极的地牢,牢中的石壁上长满了青苔,且有一股水生植物腐烂后的腥臭味儿,刚刚走进去时是一段潮湿的石路,这湿气太过阴冷,郁泉幽只走了一会儿,便觉得身上冰冷不已。 再往那牢中走了一段,便是一座极长的拱桥,桥下是奔腾汹涌的河流。河流的颜色因这地牢的黑暗,毫不见天日,而变得漆黑无比,墨如碳漆般的河水在浩大的水势中不断地被拍打到岸边,并源源不断的迸发出一股恶臭。 郁泉幽捂住鼻,皱起眉,脚下步伐加快,想要快些离开这个地方。奈何这拱桥实在太长,竟让她有种看不到尽头的感觉。 “姑娘,别走了,你还是省些力气吧,这桥是走不完的无尽之所。”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阴冷的声音,她心头一惊,不知是谁识破了她女儿家的身份,转过头看过去,便只看见一个蒙了面的粉衣女子向她走来。 郁泉幽看不清她的眼神,却感觉到了深深的杀意。 她不知道对方是谁,只觉得这女人很为危险。 防备之余,便觉得她掌风袭来,正要攻击自己,郁泉幽心中一惊,快速向一旁跳去,才得以避开,一双眼冷冷的盯着那女人,心中却有些惊惧难平,手指不自觉的越握越紧,掌心儿中也冒出凉凉的细汗来。 她杀气腾腾,双眼犹如刀剑般盯着郁泉幽看,“郁泉幽,今日我便要你尝一尝蚀骨的疼痛。” 说着她便拿着手中的剑向郁泉幽冲了过来。 没有武器的郁泉幽只能闪身躲过,想要使用内力,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用内力,这不免让她焦灼起来。 郁泉幽盯着那人手上拿着的剑的剑柄,发现那上面同样画着着之前在那家茶楼里攻击她的黑衣人武器把柄上的诡异图案,便知道这个女人也是与那黑衣人一伙的。 而且极有可能是追杀她的那一群武器上有着图案的黑衣人的老大,就是这个人要置她于死地。 “我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非杀了我不可?” “杀你?我倒是不会,不过.......你可知道生不如死是何滋味?!”她冷笑着,双眼充满恨意的瞪着自己,好似恨不得把郁泉幽活生生的吞了一般。 接着那女人便举着手中那把如火一般燃烧的斧子向她劈来。巨大而灼热的气体瞬间将郁泉幽包围,滚烫的热意侵袭而上。 郁泉幽立刻转身躲了过去,谁知刚刚站稳脚步,那女人便在此时犹如魅影般冲了上来,用力扼住了她的脖子。 顿时窒息的感觉一拥而上,她拍打着她的手臂,用力挣扎,喉颈之处的痛感却愈加强烈,只觉得已无法呼吸,意识也要渐渐散去。 郁泉幽听见女人冷哼一声,眼眸之中露出戏谑之意,将已经悬空离地的她从桥上推了下去。 她的手指离开我颈脖的那一霎那,大量的空气一齐涌入了鼻中,而郁泉幽的身体却迅速往河水中坠去。 黑漆腥臭的河水钻入郁泉幽的鼻子和嘴巴之中,猛浪若奔的河水似要将她吞噬一般。 郁泉幽努力挣扎,把脑袋探出水面呼吸,却被前面的一大波河水再一次淹没,急湍甚剑的河水将她带离了拱桥,冲向下一个不知尽头的地方。 她在河流之中不停的翻滚着,大脑的意识慢慢的被这激湍汹涌的水淹没,只剩下一片空白。 她不停的用双臂拍打着身边的水,企图撑起要沉入河底的身体,双手不停的乱挥,想要抓住什么可以救命的东西。 可她的身边却只有溅起的水花和那令人恶心的臭味。 她不断的被河水淹没头顶,不断的挣扎着从水中努力冒出头来呼吸。 一次又一次,直到精疲力竭。不断下沉的身体渐渐让她感受到了死亡发出的冰冷讯息。 她仿佛看到,阴罗殿的阎王爷已带着众多小鬼前来要将她的鬼魂带走…… 在河浪的强烈冲击下,她渐渐失去生存的意志,不再挣扎,任由这河水拍打,冲击。 不知是有多久,郁泉幽才觉得水浪的冲击力开始慢慢的减轻,直到完全消失。 她被这黑水冲到了一个满是白石沙砾的滩地上。此时的她早已毫无力气,趴在那沙滩上,奄奄一息。 “泉幽……泉幽……”恍惚之间,她好像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正用极柔的语气唤着她,牵引着她。 她双眼已无力睁开,听着那唤声,慢慢的便觉得睡意上涌并且越来越浓,就缓缓的睡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一个令她生不如死,心如刀割般疼痛的梦…… 那唤声牵引着她来到一个无比光亮的地方,一个温柔的女声在此时轻轻响起,“泉幽……是我。” 她在原地四处探看,却并未发现有任何人,“谁?你是谁?”她大声询问,可这里却只传来了悠远的回声,就像并没有谁在唤她一般。 “泉幽……是我呀……你真的不认识你自己了吗?” 那女声再一次浮现,在这期间,她身边的景象渐渐变化了颜色,变换了场景,一片桃林出现在她的眼前,她看着这一片桃林,熟悉之感再一次涌了上来。 就当她慢慢向前走的时候,隐隐的听到后面传来了脚步声。 她转过头,便只见一个只有九岁大的小女孩儿正跌跌撞撞,东倒西歪的,向桃林走来。 但她却像并未发现她似的,径直从她的面前走了过去。出于好奇心,她便一路尾随着她,却发现她好像迷了路,在这桃林之中到处乱窜着。 郁泉幽静静的在一旁看着,桃林之中的桃花微微杨扬的飘转着,突然不知从哪里来的一阵风将那小女孩儿向远方卷去。 她心中一着急,正欲施展轻功向前飞去,却发现自己已经随着那阵风,向女孩儿被卷走的方向飞去。 只看见那女孩儿快速向前飞行,撞到一棵桃树,才从半空中坠落下来,“哎呦……”她被树撞到额头,疼的龇牙咧嘴,便使劲的揉起了自己的额头。 郁泉幽轻轻勾起唇,仔细的看了看那孩子,却发现她右手手心处,好像也有一朵与她手心中一模一样的梅花花瓣,不由得一惊。 待她将揉着额头的手放下后,仔细看她的额处,竟发现她也同样拥有一个梅花一般的印记。 她颤抖起来,心里没由来的兢战,便又认真细看了女孩儿一眼,只觉得犹如虚境般的不真实,这女孩儿竟和小时候的她一模一样。 正当她震惊不已时,林中忽而传来了一阵美妙动听的琴声,女孩十分好奇,便顺着那琴声的方向寻去。 没走几步,就发现一个白衣少年坐在一潭清池旁,抚着一把琴,琴声悠扬,他不过十二三岁的模样,可那年轻的脸庞上却毫无稚气,精致五官犹如雕刻之物一般,白如凝玉的手指,轻轻挑着琴丝,表情淡漠疏离。 她只觉得这场景十分熟悉,却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簇一簇眉头,愈加想要看看后面发生了什么? 女孩听着那少年弹着琴,听得入了神,她从怀中掏出一支类似笛子般的东西,贴在唇上,缓缓吹着,跳动的笛音融入少年的琴声中。 那曲美如仙音,娓娓动听。少年好像很是惊讶,停下弹奏,转过头来看着那女孩。 女孩儿十分活泼,露出甜甜的笑来,“你若不介意,我们合奏一曲如何?” 淡漠的少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却将身体转了过来,开始弹琴。 女孩赠与他一个善意的笑容,便又将唇贴在笛子上,吹了起来,悦耳的声音,从两种乐器中流动而出,他们十分有默契的合奏着,那乐音清耳悦心。 少年越抚越快,女孩儿也随着他的琴音越吹越快。终于“咚”的一声,一个破音,悦耳的音嘎然而止,而那音留下的余味却能绕梁三日,久久不得散去。 女孩儿因自己不小心吹错了,因有些不好意思,见少年在看她,便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向少年走去。 少年低下眼眸,温柔地擦拭着自己的琴。只因半响未再听到女孩的声音而缓缓抬头。女孩儿却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了身影,“我叫郁泉幽,称号是降雪,你呢?” 降雪?听到这个称号,她轻皱起了眉,降雪是谁?为何她的名字竟然和自己的一模一样? 少年抬头淡淡瞥了她一眼,便快速低了下去,只是这次却出了声,:“..........” 少年说话时,郁泉幽耳边便想起了一阵鸣叫声,使她根本没有挺清楚少年在讲些什么。 少年似乎不太愿意和女孩说话,但是女孩却一点也不介意,“那我日后叫你....哥哥吧?看你这般,好像已有十几岁了吧,我比你小,我才九岁哦!” 第二十三章 秦苍一梦五煞显(三) 当女孩喊着那少年的名字时,又一次的鸣叫声在她耳边想起,之后,就像这个梦境故意不让郁泉幽听到少年的名字一般,每当她想要认真听清楚时,耳边要么什么都没有,要么就是一阵刺耳的鸣叫声。 白衣少年的表情并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嘴角抽了几抽,似乎对女孩给他的这个称呼有不满意,便带着一丝冷淡说道,“叫我.....” “呃?为什么不能叫你...哥哥?” “难听。” “可我觉得好听啊!”女孩儿扬起天真的笑容,眼神纯正干净。 少年似乎很无奈,但脸上那种淡漠冰冷的表情从来没有变过,他冷冰冰的对着女孩说道,“随你,我要走了。” “...哥哥等一等!...哥哥,你住在哪里呀?”女孩一声唤,使正要离开的少年停住了动作。 不知少年脸上是何表情,只觉得他身形一震,声色有些忧伤,“住在一个你不愿意去的地方。” 他匆匆离开,女孩在后面远远的望着他,一脸的狐疑,好像是在想,这个小哥哥为何那么奇怪? 紧接着她身边的景色又起了变化,白光四起,再次消散下去时,她便置身于一片仙雾缭绕的地方。 雾中传来男女的嬉笑声,她看见已长大了的少年和女孩。可奇怪的是,长大后的少年的脸庞她怎么也看不清楚,而那女孩的面貌她却看的一清二楚,她不出所料的和现在的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究竟她是谁?这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女子究竟是谁?这个她看不清容貌的少年又究竟是谁? “.....,天帝爷爷将別鹤仙居赐给了我。你要不要搬来和我一起住?” “一起住?郁泉幽……你知不知羞的?”少年很是无奈,眼神中却都是宠溺。 “有什么要紧呢?反正我们已经有了婚约。这是合情合理的!” “......,今日的月好圆,如此团圆之日,你便答应我今生今世都不要与我分离,好吗?” “好,我便许你一生,一定不会弃你而去。” 画面再次一转,她来到了一个满是兵马,杀戮和血腥融合在一起的地方。 她看见那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穿着一身戎装,骑在战马上,带领着天兵天将,奋勇杀敌。只是敌我双方势力不均,那个女人,身边只有几千骑兵,而对方却有几万。 战况愈演愈烈,无数把羽箭射中了她,她的战衣之上沾满血迹,可她却还是一副宁死不屈的表情。 忽然天际穿来一声马的嘶鸣声,一抹玄青色的身影骑着一匹黑色毛鬓烈马恍然出现,少年带着大批人马前来援救。 他轻身从自己的马上一跃,跨到了那女人的马上,眼神中都是心疼。 只见他将马头掉转,随即扬尘而去,剩余的敌兵,很快被他带来的天兵天将给剿灭。 她正想跟上去,周围的场景,却又再一次变换,她来到一个园林之中,这园子中到处挂满红色绸缎,一片喜气。 各处镂空的窗台上都贴了喜字,转眼间她便到了这园子的正堂之中,堂中的坐席已摆满,各路群仙皆都笑颜大开。 不知过了多久,她看见一个穿着凤冠霞帔的女子迈着莲步一步一步走进了堂中,可本应该陪在她身边的新郎却不见了踪影。 被邀请而来的群仙都开始议论起来,她看见那女子就在堂前的旁座上坐了下来,而主座上坐着两位年纪稍大的人,一男一女,大概便是这女子的父母。 新娘和她的父母忍受着群仙们的非议,在这厅堂之中等了许久,都没有看到新郎的身影。 最后等来的却是一纸速报,南天门战事紧急,天帝命令那女子快速换上战服前去应战。 新娘将盖头掀起,绝美的容颜上似乎还有着泪痕。 女子正是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看到这里,她的心不由得猛地一痛,脑海之中,这些画面不停的回转。 女子回到了自己的寑房,换上了戎装,孤身一人前去了南天门。 然而这却是个陷阱。敌人早在南天门设下了幻境。 当女子到达南天门,发现自己只是单枪匹马,并没有任何天兵天将前来助战,便察觉不对,欲转身离开,却为时已晚。她陷入了幻境之中,无法脱身。 幻境一层又一层,当她被最后一层幻境中的万箭射中时,对应的,在她身上也出现了那种万箭穿心的疼痛感。 那种感觉简直要将她疼晕过去,事实上她真的晕了过去,醒来之时,便发现自己身在喜帐之中,而那凤冠霞帔被完整地穿戴在她的身上。 一个穿着喜袍的男人坐在她的身边,极其温柔的看着她,只是她看不清他的脸。 她正诧异着,怎么自己坐在了这里?一把冰冷的刀具便硬生生的插入了她的胸腔。 剧烈的疼痛又撕裂开来,她愕然地盯着眼前的人,心中油然升起一股绝望,疑惑和不解,在这样的巨痛下缓缓倒了下去…… 画面切转,她来到了一个水晶冰室之中,郁泉幽发现自己躺在那冰室的寒冰榻上,心中不知为何觉得非常的绝望,只觉得一片悲凉,猛地挣扎着坐起,只见自己只穿着一身白色里衣和裙裤。 石室之中,水晶石上透着幽幽冰蓝色的光泽。忽然胸口传来剧烈疼痛,她抚上胸口,却感觉有液体流出,诧异之中,赫然发现方才在喜帐之中男人刺她的那一刀正深深地插在胸口,血迹沾满了衣服。 她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恍惚之中觉得有人向她走来。 一个身着红纱的美艳女子缓步走到她身边,冷哼着说道,“听好了,从今往后,你与他无任何关系,你回去安心做你的穷桑公主,忘记他吧。” “你让我再见他一面。我要亲自问清楚。”她听见她自己这么说道,语色中都是不敢相信以及痛苦。 “你走吧,不要再来这里,他不想见你。”那女子只是冷漠的对她这么说。 她似乎不想放弃,待在这里,不肯走。 直到她心底迫切想要见到的那个模糊了面容的男子走了进来,一切都变了样。 那女子贴上一张殷切的脸,扬起极媚的笑容,声音却十分尖锐,“....,你来啦?” 郁泉幽依旧听不清这女子唤了那男子什么。 “你走吧,不要再来寻我。”男子那般决绝的说道,眼神中尽是冰冷。 他并不顾及她因他的话语而伤心落的泪,也不顾及她身上正在不停的流着的血,只是残忍的笑着,轻声唤了一声穿着红纱的女子,然后拉住她的手,转身离去。 郁泉幽看见他和那女子手挽着手走出了水晶洞穴,渐渐消失了身影,泪如泉滴。 你到底是谁? 郁泉幽脑中回响着这一段在水晶石室中听到的对话,以及刚刚亲身经历过的场景,只觉得悲凉之意充斥全身…… 在悲痛至极的感觉中,身边的场景和景色,瞬间化为虚有,她在沙滩上醒来,眼神一片迷离。 她想坐起来,可浑身都没有力气,似乎刚刚做了一场梦,将她所有的力气都花尽了,真是一场痛苦至极的梦。 为什么她会做这样的梦? 尖利的沙砾扎着她的手臂和大腿,可她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疼痛。在沙滩上趴了许久,她才慢慢撑起了自己。再绝望她也不能失去生的意志。 她将手撑在地上,翻了个身,缓缓站了起来,并四处打量了一下所在之处。沙滩连接着的河应该就是刚刚差点淹死她的那条黑河。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为何这黑河连接了一个沙滩? 那女人所说的生不如死,不可能只是让她在河中自生自灭。 她一定是知晓黑河通向这个沙滩,而沙滩之上才是真正的危险之地。 可她看这地方像是没有什么危险,但若真的没有危险,那个不知道为何这么恨她的女人还会让自己被河流冲到这里吗? 她又观察了一下,并抬头仰望了一下这里的天空,才发现这里满天都是大大小小忽明忽灭的繁星。 星光照耀到黑如夜空的河水之上,泛出一层一层的亮光,河中倒映着满天星辰,点亮了湖中的倒影,绚烂无比,悠远的星闪耀着,像细碎的泪花。 而她的周围,以及放眼望去的广阔空间都白光闪耀,就如白昼一般,所以她第一次观察的时候并没有发现这满天的星空。 她望着这星空,觉得好像在哪里看过这样的场面,但却一时想不起来。 “有星堂亮处,泛泛之哥,流转玄河,底为墨,乃通天地之灵气,及日月精华,广通四方,轮回转世,忆道之桑,乃为闯境者之梦魂,拾梦者必遇奇兽,乃通三关,方出,地之名曰,秦苍。” 第二十四章 秦苍一梦五煞显(四) 脑海中浮现出这一段文字,对了,她是在《八荒六道》中的一卷叫做‘上古绝音’的文中看过与她所在之处一模一样的画卷。 没想到一直以来不知道究竟在何处的秦苍竟然就在这百鬼殿的周身环绕着。 秦苍,通天地之物,能让闯境者回忆起自己的前世今生,并且通过其内心最痛苦的地方,慢慢的将他们吞噬。 若闯进者在一个时辰内无法找出突破幻境的方法,就会永远迷失在自己的梦中,永生永世的痛苦,再无出路。 她暗暗心惊起来,果然是让人最生不如死的方法,若永生永世,活在自己的阴霾之中,那么那种痛苦真的无法言语。 她想到这里,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既是回忆起自己的前世今生,那么她方才所梦到的场景,那个她看不清脸的少年还有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该不会就是她前世的记忆吧?那么她自己又究竟是谁? 她再一次想起娘亲曾经唤她的那一声公主,心中喘喘不安。 她向前迈了几步,身体却摇摇晃晃,因为身上的伤口裂了开来,所以她并不能走的太快。 于是她缓缓的在这广阔的境野之中移动着脚步,这秦苍境内怎么旧空无一物? 这叫她如何去寻找破解之法,离开这个鬼地方? 她在白沙滩上,行走着,大约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她的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人,一个穿着灰色纱衣的女子出现在她的面前。 女子衣袖之上用了金丝银线镀了一只三尾凤凰,前胸衣襟之上雕画着一幅素色牡丹图,女子长得极其妖媚,本是倾城无的颜上被浓妆掩盖,眼角点着深红的朱砂痣,一直延伸到眉上,艳红的唇微微勾起。 她微微一愣,不知那人是谁,正准备开口相问,她却先开了口,“你抢了本该属于我的荣宠,抢了我的生活,居然还好好的活着,凭什么?今日我便要你拿命来!” 她皱起眉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这女人又是谁?为何说她抢了她的生活。难道是她以前认识的人? 不对啊,自己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个女人啊 ? 正当她思考之际,女人已拿剑向她出手,剑锋的速度无比之快,那是一把闪着红光的利剑。 郁泉幽眼瞧着有些熟悉,却没有时间深想,闪身躲过了女人刺来的剑。 剑锋划过的那一瞬间,她开口冷声问道,“你是何人?” 女人却只是冷冷笑了一声,然后挥剑拼命的向郁泉幽刺来,就好像她和郁泉幽有血海深仇一般。 郁泉幽招架不住,侧身从她的旁边跃过。女人却在此时趁她不注意,狠狠的刺向了她的脊背,又用力的将剑抽了出来。 郁泉幽疼得皱起了眉,脚下一个仓促,差一点跌在地上。 然而这疼痛感却很快地消失了,泉幽看见从自己的身体周围散出了一股黑色的气体,只觉得十分惊奇,这是什么? 只是没等她多想,那女子又挥剑劈了过来。 被剑锋压迫着的泉幽在地上旋地一转,趁机仰躺在地上,拉住了她的衣摆,狠狠的往地上一拽 女人似没料到她会这样做,脚步没有站稳便跌了坐了下来,郁泉幽立刻翻身压住她。 但她手力太大,不一会儿郁泉幽便被她反压在身下,她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刃,正举着,准备向郁泉幽刺来。 泉幽双手用力的抓住女人的手腕,使劲的抵抗着,眼瞧着那刀锋离她的肩膀越来越近,她大叫一声,用尽吃奶的力气将女人用力的推开。 背部的伤口在她用力之时,挣的越来越大,血便犹如水注一般流了出来,明明她的衣裳已沾满了血迹,可她依旧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反而发现自己身上那股黑色的气越来越重。 她翻身跳了起来,拿着剑指着那女人,厉声问道,“你究竟是谁?” 那女人躺在地上,听到她这么问她,冷哼一声道,“我是谁?你当真不知道吗? 父王和母后从来眼睛里只有你,根本不把我这个女儿放在心上,你从小想尽了无数的荣耀。 而我……只因为我不是天降雪女,我就永远比你低一等,凭什么!” 女人那无比憎恨她的模样,让郁泉幽心惊。就如之前在水牢里看到那个憎恨自己的女人一样,她十分不解,究竟为何?她究竟做错了什么,招来了这么多的仇恨。 郁泉幽的头开始疼了起来,一些模糊的画面闪过她的眼前,她看到一个只有三四岁的小女孩儿追着一个已有七八岁样子的女孩儿,在庭院之中到处跑,嘴中还喊着,“姐姐,你等等我。” 而那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儿也十分开心的奔跑着。两人嬉戏的场面,十分温馨。 紧接着,另一些画面浮现在她脑海之中,她看到她自己站在躺在地上的女人面前,好似十分伤心。 这女人开口说道,“我与你的姐妹情分,从此以后断的干干净净,你我再也不是姐妹。” 女人说完这句话后,郁泉幽心口便传来闷痛的感觉,强烈的悲伤涌了出来,站在哪里呐呐的说道,“姐姐?” 姐姐?究竟是谁?你是谁? 心底的呐喊让她盯着眼前的女人,无法转开目光。 那心底的疼痛让她忽然明白了什么,如今这个女人该是一个幻影,她便是自己要破解秦苍这个幻境的第一关。 秦苍,会唤醒她内心之中最痛苦的回忆。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的前世究竟发生过什么,但一定曾让她痛不欲生。 这就是那个在水牢里出现的女人会将她推送到这里的原因。 看着那个躺在地上冷冷瞪着她,眼里都是杀意的女人,她握紧了拳头,身上的煞气,越来越严重。 正当她想着如何才能破解这一关时,那女人竟然在她面前凭空消失了。她眸中起了一丝疑虑,难道这女人不是破解这个幻境的第一关吗? 广阔的疆野上很快恢复了平静,就像刚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而她身边的景色也变换了模样,白色沙滩慢慢地变化成了草坪,幽绿的草在微风的轻拂下,慢慢的摇摆。 她看着如此宽阔的草原,手中提着剑,心里警惕起来。紧接着便听见后面有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在遥远的边界上,她看到了无数个点向她靠近,那点黑乎乎的,似乎上面还长着毛。 她定睛一看,发现那黑点竟然是一个个拥有十条腿,十分坚硬的壳,壳上长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长毛的巨大的昆虫一样的东西。 他们用极其快的速度向她靠近,数量多的吓人,她只感觉身上一阵阵发麻。 郁泉幽提着剑,心中虽然惧怕,但还是硬着头皮冲了上去。 她看见,在那无数个黑点中间,一个穿着奇形怪状的衣服,披着长发男子慢慢显现了身影。 他看见了她,脸上尽是阴冷的表情,然后她便听见,这天空的远处,传来一阵声音,此声音尖细恐怖,带着一股阴气。 “呵呵呵,秦苍好久没有来过人了,今日不知是谁送来一个这么可爱的姑娘?本尊倒真要好好感谢一下他。呵呵呵……” 不出所料,她这样的装扮被这些会法术的人看一眼便能看破。看破她的女儿身。她已经豪不惊讶了。 可那笑声阴森恐怖,只叫她寒毛耸立。 “小姑娘,长的挺漂亮的呀,那么,这吃起来的味道也应该不错吧……”那男子笑着,眼神之中慢慢充满了杀意,他指挥着那一群虫子,加速向她袭来。 她正欲施展内力,挥去掌风,震开那些已爬到她脚下的虫子。 那男人又开了口,“小姑娘,你可要想清楚哦,这些虫子身上的血脉与你的血脉相连,你每杀掉一只,你自己的元神便会弱一分,你若将这里的虫子全部杀完,那么你恐怕也是活不成了。” 她心中一惊,立即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只是,她不过稍微停顿下来,那虫子却已爬上了她的脚,顺着腿,向身上爬来,尖锐的爪尖划过她的肌肤,顿时,鲜血直流,可她却暂时不敢有任何动作。 只是她转念一想,这秦苍本就是幻境,又怎么可能真的伤害到自己呢?说不定便是这怪人诓她,就等着她傻乎乎的不做任何斗争的被虫子咬死。 “你若想以这个来困住我,也要考虑考虑我会不会相信你的鬼话?”郁泉幽将脉力提升到自己的手腕处向爬到她身上的虫子劈去,身上却立刻传来一阵疼痛。 那男子阴笑一声,眼神之中,尽是轻蔑,“本尊生活在秦苍多年,对每一个从外面来到这里的人都恭敬如宾,绝对是以真实的死人相赠,从不唬人,你这小姑娘长的是漂亮,脑子却不怎么灵光,呵呵,看来今天你今天必死无疑了。” 随着那虫子的撕咬之感愈加严重,她感觉到身体里似乎有一种莫名力量要爆发出来。 灼热火烧的力量,顺着她的六筋七脉缓缓蔓延,滚烫燥热的感觉在全身燃烧起来。那灼痛之感,已使她控不住自己。她将双手紧握起来,手背之上已青筋暴起,身上虚汗淋漓。 她痛苦的大叫一声,浑身被黑气所包围,一股强大的力量,将爬在身上的那些啃咬着她的虫子全部振开。 她感觉到她的心智正在慢慢地被吞噬,理性的思维已变的模糊,眼睛开始慢慢变红。她在内心大声呼喊着,“不要,不要!”可身体却丝毫不听她的控制。 她又提起内力向那些虫子狠狠劈去,可每劈一次身上便立刻犹如刀绞,这又不知不觉使她停了下来,脑袋有那么一霎那,清醒了过来,确又立马陷入混沌。 那个坐在昆虫背上的男人,看到她如此魔怔的样子,似乎非常惊讶。 只见他撸了撸头发,用他那诡异而苍白的手指,轻轻敲了敲坐在自己屁股底下的昆虫的甲壳,那些昆虫立马消失不见。 第二十五章 秦苍一梦五煞显(五) 他看见她赤红着眼,似乎有些兴奋,张手就向她劈来。他那犹如鬼魅一般的身影,快速的在她身边移动。 这时她便感觉身上好像被什么东西捆绑住了一般。 可此时却不由她多想,只觉得身体里的那股力量愈加强大,但它不受她控制,她咬着牙,赤红的双眼血丝满布,突然蹦的一声巨响,那捆住她身体的东西,被她崩了开来。 站在一旁,准备看好戏的那个男人,见她如此之快的将绑在身上的东西挣脱了开来,一时间目瞪口呆。 只听见他自言自语道,“不可能,怎么可能?我的五彩编绳得天地灵气,日月精华所塑造,其坚韧程度若非开天辟地之力,不得挣断,怎么会被这个小丫头给震断了?” 郁泉幽在那股力量的控制下,意识忽明忽灭,根本听不清楚他到底在说什么。 随后她便觉得自己径直向那个男人走去。 长发男子见她向他走了过去,眼神之中多了一丝玩味,他兴奋至极,“好些日子,没活动活动我这闲着僵硬了的身子骨了。如今儿,碰到了一个邪门的,还真得认真对待了。” 他伸出手,张开手掌,那白的不似常人的手心闪烁着幽绿的光芒,一把闪着阴森绿色光芒的大斧刀显现了出来。那男子歪了歪脖子,松了松筋骨,伸出鲜红的长舌在唇上舔绕了一圈,冷笑一声,便手握斧柄向她攻击过来。 她与他对打了起来,他速度极快,而她体内那股力量也不相上下。被那力量控制的她灵敏的躲着他的攻击,空手与他搏击,趁他调息恢复不注意时,直接气势汹汹的杀了过去。 她劈过去的掌风闪着血红色的光,她只看见那红光融进那男子体内,并狠狠的穿了过去。 那男子一脸震惊的看着她,似乎不敢相信她能伤到他,他双手并拢拼命迸发出一股极强的气流。 她只见那白色气流猛地冲来,已来不及躲闪,被他重重击倒,飞出了几米之远。 顿时,一股腥甜之感涌上喉咙,“卟~”她猛吐一口鲜血,神智终于暂时清醒了过来。 只是她刚刚恢复意识,便听见那男子大喊一声,“老大,老三,还不出来?这丫头甚是有趣儿,前个日子,你们不是还吵吵着要溜出秦苍,去别处寻个乐子吗?现在这乐子自动送上门了,你们倒是不出来了?” 他话音刚落,她便听见有两人的大笑声,从不知何时已变得乌云满布的空中传了出来,“哈哈哈……老二,莫不是这丫头伤了你,你便心生惧意了吧?” “二哥……这丫头确实有趣儿,可我们却觉得你今日的表现更是精彩呀……” 两个也同样穿着件奇形怪状的衣服的男子出现在之前那男子身边。一个人脖子上围着一只死蜈蚣的尸体,披着一头似鬼一般乱糟糟的发,且长得凶恶至极。 他面露獠牙,眼放凶光,似要将她活生生吞了一般,而另一个则跟之前那个长发男子长得一模一样。 “境破,有恶魅出,数三只,为人间冤魂所致,凶恶无常,善使阵,以致人幻,失心,失智。” 她想起《上古绝音》的后面一段,又看见他们三人手臂上各有一朵开得极其鲜艳的彼岸曼陀罗花,便立即有了猜测,这三人只怕来历都不简单…… 他们极有可能是上古恶灵中为人唾弃千万年的恶鬼白、行、嗔,这三鬼从小生长在极阴灵间。 而极阴灵间盛产彼岸曼陀罗,乃为阴魂存集之处,且存的都是冤魂,这三鬼白、行、嗔吸取了太多冤气,从而练得至邪之法。 最后他们由于在人间为非作歹,引来了,当时心有正气,豪气尽发的战神怨修的剿杀。后来怨修成魔后,这三只恶鬼便不知所终。原来是被那怨修藏匿到了秦苍之中。 只怕这千年来,秦苍之中那些令人寒颤心惊的传闻故事就是这三个恶鬼搞的鬼了。她伏在地上微喘着气,盯着那三个鬼的动作,听到那披头散发的男人大笑着道,“哈哈……我们三鬼今日终于能畅打一架,动动筋骨了。二弟,三弟,动手摆阵吧!” “好嘞!” 听到他们的对话,她便更加确定他们三人的身份确实是三鬼白、行、嗔。他们三人快速的围到了她的身边,双手都旋转起来,嘴中似乎还念着什么咒语。 渐渐的,她看见脚下显现出一个奇怪的圆形图案,那图案越扩越大,闪烁着淡紫的光色,显得诡异。她用力支撑着自己站了起来,这似八卦一样的图案形成一道紫色屏障,将她团团围住。 她低下眼,又见脚下那奇怪的图案在不停的变化着,心中有些打鼓。于是便准备施起轻功赶紧离开这个地方,却没想到已经是晚了的,那紫色屏障已形成结界,她……出不去了。 她只觉得自己是猪脑子……明明刚刚他们只是在念咒,结界还没有形成,她为何不逃出去?现在倒好,被他们困在这里。 她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一下子跌坐在地上。体内那股力量不知何时又开始躁动起来,隐隐作痛的感觉又涌了上来,她捂着胸口,难受的皱起了眉。 就当她要被那力量再一次控制住时,从屏障的紫色光晕之中走出来一个人,她眼前已经开始模糊,实在看不清楚,那人的轮廓,只是觉得很熟悉。 她听见他开口唤了她一声,“泉幽……”可是那时候的她已经意识不清,根本分辨不出究竟是谁在唤她。 她使劲儿将自己支撑着,尽量不让自己倒下去,可体内的那股力量却越来越翻滚地厉害,它所到的每一处的灼烧之感,都比之前的大上万倍千倍。 火辣辣的感觉在全身传遍。她死咬着嘴唇,强硬支撑着,只见那让她熟悉的身影离她越来越近,温柔的呼唤声,愈来愈强。 她靠着脑中最后一丝意识,强迫着自己坚持下去,并警告自己那是幻境,是致命的幻觉,她应该给那幻影致命一击。 就当她要挥掌劈过去时,那幻影忽然犹如鬼魅一般闪到她的面前,掐住了她的脖子。窒息的感觉传来,她双手拍打着他的手臂,只感觉眼白以微微向上翻去。她拼命的用脚蹬着他。可无奈的是那只是幻影,所以无论她怎么蹬他,怎么踢他,都是没有用的。 于是她只能趁着手上还有力气,撑起了一点点空间,稍稍的给自己透了口气。 虽然,这样的方法让她缓了一下,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只是一盏茶的功夫,郁泉幽便已经撑不住,就当她奄奄一息,快要去见阎王爷的时候,那幻影松开了手。 她坐在地上猛的咳了起来。那幻影开口说了话,“你想知道,前世我为何要抛弃你吗?” 那张模糊的脸轻轻笑了一下,眼神中似乎流露出一丝鄙夷。虽然她知道那是幻影,可在心脏的那个位置上,还是猛的痛了一下。 幻境中看不清脸的少年一身大红喜袍,笑盈盈的站在她身边。周边的紫色慢慢退了去,她看见一个巨大的殿中到处挂着红色帘帐,以及喜彩球和贴着喜字的红灯笼。 她站在殿门口,呆愣着,迟迟不敢进去。忽然她感觉有一双手将她用力的朝殿中推了过去,她转头看去,却发现并没有任何人在她身后。 大殿之中,挂满帷帐,她轻轻走在其中,然后,透着一张红色帷帐,隐隐约约的看见,有一男一女躺在喜红鸳鸯的蚕丝垫上,正咬耳亲昵,互相纠缠,女的娇声连绵,男的则笑声不断,似乎很是惬意。 而那笑声她如此熟悉,甚至熟悉的她心慌,害怕。 她不知道那对男女究竟是谁,只是觉得自己的心痛的无法自拔。 她握紧拳头,慢慢靠近。只是在还未靠近之时,一把坚韧的剑狠狠的刺进了她的腹中,眼前景象瞬间化为乌有。 少年就站在她的面前,面无表情的,握着那把剑的剑柄,再次用了点力,那把剑深深没入她的身体中,鲜血不可抑制的涌了出来。 她的意识里是震惊的,可她不知道她究竟在震惊些什么,因为她根本不知道将这把冰冷的刀刃刺入她胸膛的少年到底是谁,到底长什么样子,她意识在慢慢的消散,直到后来被体内的力量再次完全吞噬了理智。 她就如发了疯的,拿着剑,像那个幻影乱砍而去,周身的煞气紧紧的把她包围。 第二十六章 极乐极悲终是殇(一) 隐约模糊之中,她听见了那三鬼的对话,“老大,看到没,她发疯了。这下可有好戏看。” “是啊,不过我真没想到这女的身上还有煞气。若有煞气的人,在我们的幻境之中,只能慢慢等死了。她会慢慢消耗精力,气绝身亡。” 她听见他们的嘲笑声和狂笑声,虽然想做些什么控制自己,却发现那股力量将她的身体掌握的很牢,她根本什么也做不了。 渐渐的,郁泉幽觉得体力不支,已完全跟不上那幻影对打的速度。不一会儿的时间,她便已经吃了不少亏,被他伤了数十次。 最后在他重重一击下,她倒地不起,挣扎了几下,只觉得浑身了无力气。 无力的她,这般坠落而下。 而这一落便如躺进了浩瀚的蓝海中,激扬起来的幽蓝珍珠在空中飞跃许久,静静落下,点在她的眉间。 恍然间看见泛白微红的光晕中,云云画出一抹无形的身影,声音温柔如水,润玉苍海,似苍天大地般摄人心魂。 “你是谁?”满身伤痕,无力挣扎的她,眼角蓦然滑下一滴苦涩。 那晶莹的空气对着无助的她深呼出一口气。 炙热,洒在她的鼻尖。 一颗透剔无暇的深蓝海珠从湿润寂静的空气中悠然升起。 它像是找到了归属之人。 慢慢地降落在她的身体的正前方。随后,犹如坠入湖中荡漾起的水花和漩涡一般,沉入她的身体之中,消失地无影无踪。 “啊!”一声惊破天际的嘶吼声,响彻整个秦苍。这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声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三鬼兄弟吓得手抖了三抖。 寂静了上万年的秦苍终究是被这一声痛苦的喊叫声划破。 霎那间秦苍幽绿的天空上闪起青雷电光,刺眼的白光下,五彩的星星吓得花容失色。 在那轰轰雷声与青白电光之中,她从挑起的漩涡中站起。 双眼彤红,裹着青丝的髻冠怦然断裂。 三千青丝,飞瀑而下。 额间那一朵梅印,妖媚如火,灼红殇殇。 倾城的容颜使得秦苍所有的景色失去了半壁风采。 她的意识模糊,已失去了对这副躯体的控制。 她,被一股至邪的力量而控制。 而至邪力量的来源便是——五煞珠。 五煞珠重现,百鬼殿的所有人包括百鬼王都没有意料到。 自五煞珠为百鬼王所用后,为防止百夜城城主来夺走这一颗至邪之珠,从而重新加强百鬼殿的封印,百鬼王便将这五煞珠丢入秦苍,以恶水淹没,它便再不见天日。 然而已是千年的光景。 藏于深海的五煞最终等到了他的主人。 他千年守候的主人。 没于她身体之中的五煞将毕生的力量传授于她,却触动了血瞳满殇的她,体内情煞的封印。 三鬼何时见过这等恐怖的气息。 何况,这样的威慑力却是从一个弱小的凡女身上发出。 承受着五煞控制的郁泉幽像是发了疯似的,以凌厉的掌风扫过秦苍每一片静水无波的土地。刹那间,土崩石塌。 危险而逼人的意味,缓而又缓地靠近那三只恶鬼。 她红着瞳,诡异的红光从掌间迸发。 “噗......”一口鲜血,两口鲜血,三口鲜血。 被她掌风劈中的三只恶鬼在那一瞬间仰天怪叫一声,当场魂飞魄散。 恶鬼消失,禁锢在秦苍之中的邪气也随之消散。 而此时的郁泉幽却忽然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忽然,一阵幽蓝的光从她的身体内窜出,幻化出一个人形。 站在水中的少年一夕淡雅蓝衣,银丝环绕的袖前穿插着碧蓝的线条,缝绣着一只只体态优雅的孔雀。 我本为雀,却硬生生被妖道作了法,化为至邪之珠。 我本为善,却被正道所唾弃,禁锢于珠间,化身五煞。 幸有你,瀚海中的一点朱砂。 解封了千百年来困住我的结。 幽蓝的光渐渐散去,失去力量支撑的郁泉幽在锁骨间那桃花坠发出夜明珠似的光后落入一人的怀抱。 白衣翩翩,却满身是血。 忽而又变的浅色的眸中皆是对怀中人儿的疼惜。 要他如何抑制心中千百年的痛?你,就这样。依旧这样倒在我怀中,不声不响。 秦苍六境,非主创者不可破。 入恶水黑河者,可进秦苍。 一旦此地有人进入,此地便不再对外界开放,直至困于秦苍的那一孤零之人受尽折磨死去,才会重新对世间开放。 看到影像中伤痕累累的她,他又怎么能坐视不理。 急不可耐的他,再不顾秦苍自动凝固起来的那伤人至死的结界,耗费千年精深的修为,殚精竭虑,只抱着那一丝执念硬闯其中。 帝玦绝不想再看见她倒下的场景,让他心痛又无力。 转而他盯着跪在地上那一淡蓝色身影,浅色的眸中怒不可遏。 白色衣袖用力一挥,一道极快的光猛地向那身影袭去,那身影却并没有要躲开的意思,硬是接下了这带着浓浓怒意的目光。 然后猛地吐了一口血,那血落在水中,便犹如一朵盛开的红莲一般慢慢花开。 “世间之最,至邪五煞,怎么偏偏要认她为主?你可知,方才那一举动差一点要了她的命?”帝玦怒视着他,声音似乎有些劫后余生的颤抖。 那男子漠然的脸上闪过一丝愧意,望着晕倒的女子,心中有了几万年来未曾有过的悸动,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明知道自己是至邪之身,不能与任何人有接触,却在看到女子被那三鬼折磨的伤痕累累后忍不住心中怒火,只想将自己的力量传给她,只想杀了那三只恶鬼。 “对不起。”他半天只能说这几个字,不错,由于自己的怒火,这个女孩确实差一点被自己害死,若不是她体内有着另一种力量保护着,只怕自己真的要做出什么使自己后悔的事情。 帝玦不再说话,只是抱着泉幽转身便走。踮脚飞起,向着秦苍那幽绿色的天空处飞去,一转眼便消失不见。 而跪在地上的淡蓝身影便化作一串珠蓝的链子锁在郁泉幽的白皙的脚腕上,飞出了秦苍。 落至恶水河岸的帝玦将泉幽轻轻放下,修长的手指轻轻抚在她的眉心,这一触便看见在她脑海之中重现了那些他不愿她想起的记忆,他的眉目间顿时间铺满了忧伤,于是指尖泛出一阵柔和的光,轻轻将那些痛苦的记忆从她的脑海中拂去。 他的眼角沾着一滴泪,就顺着轮廓线滑落到她沉睡的容颜上。 白色素衫,血迹斑斑,他痛的不是身上而是心头。 帝玦抱着她,良久的良久之后,看到她已有了苏醒的迹象,便悄然抬步离去。 空白的梦境,无形的人影。她已经不记得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在徒然中惊醒。而映入眼帘的便是少年浅淡的容颜。 一身浅蓝,惊为天人的容颜犹如天公之作,却是鬼斧神工,顺畅的轮廓滑下来,眉眼间的一笔一划美极,但却又无浓烈般的盛气,只是淡雅,静如河川般沉谧。 郁泉幽不知道那是谁,只是蓦然被这样的倾城之色惊的说不出话来。 少年转了转琥珀色的眸,对着惊愕的女孩恭敬地说道,“主人,你,终于醒了。” 刚刚醒来的泉幽此时的脑海之中已想不起方才的一切,只是依稀记得她去了秦苍,然后杀了那三只恶鬼.......怎么会?以她自己的能力怎么可能杀了三只恶鬼? 她轻锁住眉,十分疑惑,可脑海之中一片空白,她想不起来前因后果,也回忆不起那些在梦中幻境里令人伤感的记忆。 “主人,秦苍三鬼是我借用主子的身体杀死的,差一点害的主子您受伤,请主人降罪。”少年淡漠的声音里听不到半点情绪。 他....竟然知道她在想什么?这让郁泉幽十分的气恼,难不成拥有法术的人都会读心术么? 不过话说回来,那三只恶鬼却是这一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杀死的么?郁泉幽有些不敢相信。等等....为何这少年刚刚会称自己为主人?她何时又多了一个随从? 郁泉幽打量着这个少年半响,只觉得自己一定还在梦中,没有清醒过来,这样的男子怎会拜自己为主人? 她抖了抖脑瓜子,又掐了掐自己的肉,一股疼痛的感觉传来,才发觉这竟真的不是梦境。 “你......叫什么名字,又为何认我为主人?”她终究启了唇,充满了疑惑。 “我.....我名五煞。”少年不知为何声音颤了颤。 “五煞.....你不会就是.....”郁泉幽念着这个名字,联想到五煞这个词,便惊奇的看着少年,有些震惊不已。 “主人想的没错,我便是五煞珠。” 这一句回答让郁泉幽惊的说不出话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她在还未踏至水牢之前便对如何找到这珠子以及在哪里去找这珠子而发愁。 因为白衣老者除了告诉她如何进入百鬼殿之外,并未告诉她五煞珠被百鬼王藏在这殿中的哪一处,如今却这般轻易的得到手。 不过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便是这五煞珠竟然已经幻化成人形,有了主体意识。 五煞......这个名字太难听,给人的感觉那么的生疏和冷漠。眼前的少年若将脸上淡漠无色的表情换掉,却定是一个风度翩翩之人,怎可唤这般煞气的名字? 于是,她想了许久,抬头望向他,“你这五煞之名极为难听,如今你既与我有缘,又认了我做主人,我便帮你取一个名字。嗯.....不如便唤你为浮生?” 浮日一梦三千丝,生来只为少年时。 第二十七章 极乐极悲终是殇(二) 浮生,浮生。 他喃喃了两句,顿了一下,抬起琥珀色的眼瞳,望向眼前盈盈笑意的女子,冷漠的嘴角偷偷挂上一丝弧度,“既是如此,我便遂了主人的意思,从此世间再无五煞,只存浮生。” 女子婉转一笑,洗去铅华的容颜上裹着一层淡色,粉雕玉琢,流转的眸眼灵动不已。 少年微微怔住,随后便又在她炽热的目光下罕见的红了白玉般精雕玉琢的脸。 时间定格在这一瞬间。 俊朗少年仿佛觉得这个世界上或许还有他可以贪恋,可以支撑他活下去的人存在。 “你怎么脸红了....”她见他脸上那一团绯红,忍不住低笑一声。 “浮生不过是因这恶水河畔的燥热水汽才会如此。”少年狡辩这,却低下眼不敢去看女子的双瞳。 可他话音落下,却没听见郁泉幽再有什么动静。 慌忙想要抬头望去,却只见一只纤细的手指勾上他的下巴,然后轻轻向上抬起,逼着他与她四目相视。 她微微弯起一个弧度,笑意十分的明媚:“浮生,你化成人形有多少年了,怎么养成了这般冷漠又腼腆的性子?只不过看着一个女人罢了,脸红就承认了,做什么非要寻个不着边际的理由?” 少年琥珀色的瞳眸紧缩起来,面对着她已经有些手足无措。 他困于珠中万年早不知该如何与人对话,与人相处。 郁泉幽看着这样无措的浮生,再一次忍俊不禁,手指轻轻放开他的下巴,眉眼间全时暖意,这么有趣儿的少年便犹如一块未曾粉饰雕刻的脂玉一般无暇美好,怎样看却都不似那白衣老者所说的,是世间至邪之物。 她浮游在自己的世界里,想着心思。远处跨在恶水之上的长桥之上传来了一声呼唤声,“主子!” 忽而转醒望向那拱桥之上,一抹粉色的身影跳跃在桥上,郁泉幽唇角再一次勾起了唇,便见她轻轻踮起脚,向长桥方向飞去,跟着一起的是一抹淡色身影,只是那一抹淡色却在腾跃与空中的那一瞬间化为一阵柔光环于泉幽的脚脖之上,再次化为一串珠。 她只感觉到脚腕上一阵冰凉,低头一看便发现腕上多了一串珠子,便才发现那身后的少年早已化为了一串珠子不见了身影。 少女玉足轻轻点地,在长桥上稳稳的立住,看见伶云与小玉正可怜巴巴的望着她,便轻挑了挑眉,“怎么这样瞧着我,莫非是在这里遭受了什么欺负?” “倒不是这般,我与伶云姐姐寻那五煞珠寻了一路,都没有寻到。郁姐姐,这该如何是好?”小玉一阵发愁,苦恼不已。 “对了,主子,还有啊....方才我与小玉走在这长桥上好好的,不知为何突然整个百鬼殿都震了一震,我在想,该不会是那百鬼王察觉了什么,得知殿中混入了人类,气得发抖吧?”伶云也是担忧不已,说话便有些急促。 “你二人也不必过于担忧,五煞珠我已经拿到手,而方才那将百鬼殿震了三震的动静也并不是百鬼王所做。”郁泉幽想着,那动静不出所料便是浮生杀了秦苍的三鬼时所发出的,便与眼前两个脸上写满担忧的姑娘解释道。 “主子已经拿到五煞珠了?” 泉幽点了点头,便指着环绕在自己脚脖子上的幽蓝色珠子说道,“这个就是五煞珠。” “郁姐姐,你是如何拿到的?”然而一瞬间,她的眼前便探来了两个小脑袋瓜子,一脸好奇的看着她。 郁泉幽轻蹙起眉,却不知该如何与这两人说起方才在秦苍之事。 因为她除了还记得清自己是如何进的秦苍以及一些与三鬼打斗的场景之外,其余的事便一概都是模糊的,什么也记不清,就像做了一场梦。 只是惊梦一场,醒过来后却发现什么都没有留下。 “你们几个小贼真的是好大的胆子啊!”不知何时水牢外传来一阵躁动声,紧接着在水牢的门口飘来一声冷酷却透着丝丝邪气的男音。 郁泉幽一行人都被这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纷纷转过头去,便只见水牢门前一个身着紫黑色祥云衣袍,披着发的男子站在那里,一脸阴郁的看着她们。 这男人脸色惨白,眼圈周围围着一层淡黑色的妆容,与有着一张突兀的嘴唇,那唇色极艳,与苍白到恐怖的脸庞形成鲜明的对比。 百鬼王.....? 郁泉幽看到这男子的第一眼便从脑海中闪过了这三个字。 男子身上裹着的肃杀之气让人畏惧,而在他十里之外站着一支庞大的鬼兵军队。 没错,他的确是白衣老者口中所说的无恶不作的千年恶鬼,百鬼王。 “呵,我实在是没有想到,你们中间居然还有一个天族的神仙?”百鬼王说的阴阳怪气,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一脸惊愕的伶云看,并闪过了一丝杀意。 怎么会?伶云有些惊恐,明明自己已经将下神的身份用法术蒙蔽了起来,若非是同族中人或是比她法力高上一筹的人根本不会察觉她下神的气息.....这百鬼王的修为究竟是有多么恐怖? 站在伶云身前的郁泉幽听到百鬼王这话,是有些惊讶的,她的确是猜到伶云的阶品不低,可怎么也没有猜到这丫头竟已有下神阶品。 话说便在这二人思虑之间,身边的小玉忽然发出一声惨叫声,二人便见小玉犹如离弦的箭一般被百鬼王用法力抓了过去。 “小玉!!”两人惊呼一声,便见百鬼王掐着小玉的脖子,惨白的脸上露出阴冷残忍的笑,“这个小女娃身上倒也有着不俗的气质,真是可惜了呢....要死在本王手上?” “百鬼王,有话好好说,何必伤了和气?”郁泉幽看着小玉因为难以呼吸而皱到一起的小脸担忧不已,平日里一直强硬的语气此时此刻却软了下来。 伶云也紧张的看着百鬼王的动作,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若要我放了这小姑娘也可以,便把你们拿到的五煞珠还给本王,否则就别怪本王不客气!”百鬼王露出凶残的表情,那语气似乎没有商量的余地。 郁泉幽知道这个时候绝不能不答应他,否则小玉必定没命,于是她便点了点头说道,“我答应你,五煞珠就在我身上,你把先把她放了,换我过来!” 百鬼王盯着郁泉幽脚踝上的那一串幽蓝的珠子,又看了一看手中正掐着的姑娘,细眉一挑,“你!.....过来!” 他对着郁泉幽勾了勾手指,眸中却闪着一丝不轻易察觉的阴毒。 泉幽没有犹豫,准备踏步前往,却被伶云一把拉住了衣袖。她回过头便见伶云摇着头示意她不要去。 她用手轻轻拍了拍伶云因紧张和担忧而变得冰凉的手,然后给予她一个安慰的笑容,便扯过衣袖大步跨步向百鬼王走去。 她坦然走到百鬼王身前,没有丝毫畏惧。 百鬼王被这样有勇气的女子迷了眼,只是短暂一怔,便立刻将手中的女孩向长桥上毫不怜惜的摔了出去。 伶云赶忙上前将要摔落在地上的姑娘接住。 只是转眼之间,便见百鬼王将她的主子环在手腕之间,心中立刻一紧,却只见那被挟持的女子微微一笑似乎在和百鬼王说着什么,没有惧怕,没有紧张,只有眉宇间的淡然和平静。 “你这女人倒是大胆?”百鬼王特地将声音吊了起来,斜着音调和泉幽说着话。 “百鬼王可是在说笑?在下其实心里怕的要死....”郁泉幽弯着嘴角,淡淡的说着。 “行了,多余的话你也别说了,快把五煞珠从你脚腕上解下来。”百鬼王似乎有些不耐烦。 郁泉幽却在此时笑了起来,“这并不是我说了算,大王要我摘下它,我也得有这个本事....” “你什么意思?”百鬼王皱起细长的眉头,阴阳怪调的说道。 “大王也看见了,这珠子并不是我戴上的,而是它自己锁上去的,而我只是个凡人,万万是不能违背这至邪之珠的意思的。” “你想如何?”这女人真是麻烦,百鬼王看着她十分的不爽,便有些怒意。 “不如大王用你的法术帮我取下?”她在赌,赌百鬼王可能会有什么忌讳,一个不可以碰到五煞珠的忌讳。 果然百鬼王犹豫了。 他明明可以直接将那珠子用法术取下,却迟迟没有动作,反而要让郁泉幽自己取,便已经证明了他身上有着什么关于不能接触五煞珠秘密。 而郁泉幽便是赌他这样一个犹豫的空隙,双手一扳,一个滑身便从百鬼王的腕臂里钻了出来,边跑边对着对面的发着呆的两人大声喊道,“快跑!” 百鬼王反应过来自己中了这女人的计的时候便发现女人已经从他的怀中挣脱出去,顿时间大怒,施起掌风便准备向郁泉幽拍去。 “主人小心!”不知从何处突然传来一声低沉的男音。 郁泉幽脚上那串幽蓝色的珠子此时大方光彩,接着便出现了一抹淡蓝的身影直接将那掌风当了回去,使得百鬼王被自己的掌风掀的差一点没有站住脚步。 少年从天空中飘了下来,冷漠的看着百鬼王,脑海中闪过一丝记忆,当初就是这个恶鬼将他锁在秦苍恶水之下,一千年都无法看见天日的.... 他皱起略微硬朗较粗的眉毛,心中十分的不爽,如今这个恶鬼竟然又想对主人下手,看来今天真是要旧仇新仇一起算了! 他这样想着,便冲上去与百鬼王打斗了起来。 二人势均力敌,打的难舍难分。 而看到少年的伶云显得有些惊讶。她没想到五煞珠竟已经幻化成人,更没想到他会人泉幽为主人。 伶云的目光在少年的身影上停留了几秒钟后,便立刻转向了正向她踮脚飞过来的女孩。 郁泉幽感受到背后的一阵风吹过,便知道浮生已经现身,心中总算放了一口气,跑到伶云与小玉身边,拉着他们俩,便要施起轻功离开这里。 谁知刚刚经历生死一劫的小玉如今却看着从空中飘下来的蓝衣少年,看呆了眼,呆若木鸡,站在那里拉都拉不动。 郁泉幽十分无奈,这姑娘怎么这样危急的时候犯花痴呢? “小玉,小玉?”伶云在一旁叫唤着,见就是叫不醒她,便直接对郁泉幽说道,“主子,别管她了,我直接扛着走吧!” 郁泉幽直接点了点头,便直接以内力施力向长桥下的恶水岸边飞去,伶云扛着小玉紧跟其上。 第二十八章 极乐极悲终是殇(三) 百鬼王眼见着郁泉幽三个人就要从他的眼前离去,便怒火难平,单手释放出一股强大的气流试图将她们吸过来,却被眼前的少年横身一挡,破坏了他刚刚释放出来的气流。 那百鬼王气的不轻,没想到这五煞珠经历万年之久不但修炼出了人形,竟然连法力和修为都那么高,竟然可以截住他用内功所释放的气流?! 少年微微一笑,便闪身来到郁泉幽的身边,瞬间一阵带着浅蓝色羽毛的旋风将一行人卷的无影无踪。 看着消失的一行人,百鬼王咬了咬牙齿,发出“咔吃咔吃”的声音,也随之消失在长桥之上,不见踪影。 转眼间,郁泉幽一行人来到了百鬼殿的外面。 当洒满浅蓝色羽毛的漩涡消失的时候,只见着少年站在熙熙攘攘的百夜城中,身上还挂着一个痴痴的小女娃。 郁泉幽回过头看见这一幕,只觉得这画面十分的和谐,并无哪里不妥,便弯唇笑了起来。 小玉不知何时挣脱了伶云的怀抱,此时此刻正死死的黏着浮生。 “姑娘,这里已经是百夜城了,你安全了,可以下来了。”少年扯着身上牢牢赖着他的女孩,皱起眉头生硬的说道。 可小玉愣是不肯下来,少年实在无奈,求助般的看向郁泉幽,谁知泉幽只是装成什么也没看见一般,转过头不理他。 她也该让这在珠子里呆的傻了的少年多接触点人不是么?尤其是要多接触一点小姑娘。 少年虽然对挂在自己身上的女孩无动于衷,但当大街上的人们一个个都对他投来关注的目光时,他的脸却莫名的红了起来。 郁泉幽站在一旁,眉眼含笑,却就是不说话。 就当方才那紧张的气氛将要缓了下来时,天空忽然便被一大片乌云遮了起来。 原本晴朗无云的蓝天便突然罩上一层黑幕。天,一下子黑下来。 大街上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纷纷嚷嚷起来。 “咦?怎么回事?这天怎么忽然黑了起来?” “是啊!这大中午的为什么会黑成这样?” “该不会是?” “不会吧....这才是午时,鬼门晚上才会开啊....” “万一真的是呢?” “......” 郁泉幽听着身边此起彼伏的交谈声,盯着那黑的犹如绸布般细密的天空,脸上的表情渐渐的凝固起来,该不会是百鬼王追了出来吧?可百鬼殿的封印只会在晚上才会挡不住百鬼王的脚步,挡不住百鬼大军的脚步,怎会在这大白天松弛了封印? 难道是这五煞珠被她带出了百鬼殿的原因么? “无知人类!你以为五煞珠离开封印之地会有什么好结果么?这珠子只有在封印的阵法之中才会有加强封印的效果!”百鬼王不知何时出现在黑漆漆的空中,嘲讽的笑着。 他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让街上想看看热闹的人都吓的尖叫起来。 大街上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愚蠢人类!”百鬼王听到底下嘈杂的吵闹声,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便有大量的鬼兵降临了百夜城,开始大开杀戒。 “哈哈哈哈....”看着脚底下混乱的一片百鬼王猖狂的笑了起来,“恶鬼们,今天就让我们快活一次,好好享受这丰富的午餐吧!” 只见着各种各样的鬼怪在街上到处吸食人类的精魂。 大街上惨叫声不断,郁泉幽看见一个柔弱的女子被恶鬼们抓住,还没来的急去救她时,便已见那几个恶鬼将女子的衣服撕了开来,欺辱过后便在一瞬间被五马分尸,那一刹那间血流成河。 那场景给郁泉幽带来极大的震撼与愤怒,她怒目相睁,劈掌而上。 可无辜的城民在她的眼前一个个死去,就算她拼了命的去救他们,却也只是满身伤痕,有心无力。她像发了疯一样,拼命的以内力相抵,一掌又一掌向那些该死的恶鬼劈去。 跟在她身后的浮生一边保护着毫无武功的小玉,一边与泉幽一起厮杀着。而伶云则护在郁泉幽身前,久而久之也受得一身的伤。 百鬼王眼见着郁泉幽这一行人将他的恶鬼大军砍杀了一大半,顿时间大发脾气,天空中也随着他的怒气响起阵阵巨雷声响,便就在那时,他双手举起将雷电之力吸到自己的身上,给这个小镇带来致命一击。 “轰!”电光火石之间一道巨大的雷光向地上劈来,擦出可以将整个小镇烧毁的火光来,而在那一片明黄的火光,原本繁华热闹的小镇便在这瞬间化为人间地狱。 “不!”郁泉幽看到这些景象便浑如刀割一般。 可是力量薄弱的她却对眼前这些景象无能为力。 浮生看着这惨不忍睹的场景,手握成了拳头,青筋暴起。 没想到,这万年之长,他好不容易从珠中解脱出来,却一出世便惹下这样的祸灾,难道真如万年前那妖道所说,他便是至邪之身,若出于世间便会使得这世间灾难横行,生灵涂炭么? 少年琥珀色的眸眼中染上一层痛意,背影显得孤独和无奈。 站在他身后的小玉虽被这些场景吓得脸色铁青,瑟瑟发抖。却在侧眼看到少年轮廓分明的脸庞上染上一层哀伤时莫名的心疼起来。 转眼间恐惧和害怕烟消云散,她不懂少年的苦楚,却很想为他抚平他眉间的那抹孤独。 只见少年腾空飞起,手掌之间泛着一层蓝光,待到他飞至空中时,便将手中蓝光释放与天地之间,那大火便覆盖于蓝光之下慢慢熄了火苗。 百鬼王怎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布下的天雷地火就这么被浮生所破坏,立刻翻了个身来到浮生面前,拿出一支长戬便向浮生刺去。 少年不甘示弱,将右手张开,便只见一把幽蓝的羽扇出现在他的手掌之间。 浮生手执羽扇,双脚跳起与百鬼王挣打起来。 郁泉幽在地上看着浮生二人在空中的打斗,眼见着百鬼王没那个闲工夫顾得着自己脚下的鬼兵,便只身一人冲进那些鬼兵之间与他们空手相搏。 伶云见郁泉幽孤身一人,便也要冲上前去帮她,却不曾想被郁泉幽用力的推开。 “你去照顾好小玉,别管我会怎么样,把那些还有救的人带离这里!”郁泉幽大声对伶云吼道。 伶云知道泉幽的意思,便冲着她点了点头,准备带着小玉将那些受了伤,却还活着的城民一个一个的带离这条大街。 当她去拉小玉时,却发现小玉的目光紧紧随着天空中那一抹蓝色的身影移动着,眼中似乎还有着担忧。 “小玉,快别看了,那少年不会有事,你快随我离开这里!” 小玉欲言又止,最终无奈与自己根本不会什么武功,也帮不了正在与恶鬼们殊死搏斗的二人,只有听从伶云的安排,跟随着她将那些无辜的人们送出这一条危险的街。 百鬼夜城,血流成河。 深陷血光之中的少男少女们各自在心底种下了执念,或是为情,或是为义。 那一年,百夜城千疮百孔。惨叫哭喊声连绵不绝的景象给在场的所有人极大的震撼,而由于这震撼所种下的前因后果便在不久之后显现出来,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也使得郁泉幽一众人结下彼此之间看不见的缘。 郁泉幽见到伶云和小玉带着受伤的城民离去的背影,终于安下心来,便与周身紧紧缠绕的鬼兵们放手一搏,拼尽全力想要将这些恶鬼驱赶,让百夜城恢复原本的样子。 而浮生与百鬼王的打斗难解难分,他们每到一处,哪一处便房倾石塌,毁于一旦。 最终在双方各自强大的力量碰撞下,一股巨大而诡异的气流冲了出来,并快速的笼罩了整个大地,“砰!”的一声震耳欲聋的声响,使得天空中的少年和百鬼王纷纷向反方向倾倒而去,而那强大的气流震的少年以及在地上厮打的郁泉幽一震眩晕,紧接着大街上的各种生物,无论人鬼皆都眩晕侧目,转身倒下。 少年和百鬼王同时摔落到地上,失去了意识,陷入昏迷。 头晕目眩的郁泉幽在自己的意识的强撑下,站在陷入一片寂静的小城中央,一身血迹。 模糊的眼前似乎走来一个身影,她最终在强烈睡意的催化之下 再也支撑不住,晕倒在了地上。 一片白茫茫的光。 她躺在光中,闭着双眼,脑海中不断回闪着火光中惨不忍睹,血迹斑斑的小城。 “姑娘,姑娘....”一个苍老而又熟悉的声音传来,唤醒了在噩梦中迷失了前路的泉幽。 她睁开双眼,恍然之间便看到那个白衣老者出现在她的眼前,慈祥和蔼的看着她,一脸笑意。 泉幽缓缓坐起,看了看周身的环境,只是发现自己处在一片白色之中,除了那老者什么也看不见。 “这是哪里?” “这是你的梦....”老者把弄着胡子缓缓的说道。 “敢问前辈,为什么您会出现在我的梦境里?”她拱手作揖,恭敬的问道。 “哈哈哈....你这问题倒是提的好....”白衣老者笑着道,“我不过是感受到你内心的无助,前来为你解惑的...” “老者是为我解惑的?” “正是。你若想要向我问一些问题便问吧。” 第二十九章 极乐极悲终是殇(四) “.....那前辈可否告诉我,这五煞珠究竟是何来历?又怎么能够打败那法力强大的百鬼王,让百夜城恢复以往的日子?” “老夫便知道你要问这个问题。五煞珠的来历并没有那么复杂,便让老夫来为姑娘说一说。万年前,那唤你为主子的少年,也就是你唤他为浮生的少年。他本是一只生活在深山之中的神兽孔雀。 在他幻化成人形后的一年后,少年下山游玩,却被路过的妖道看上,动了邪念。毕竟是刚练成人的孔雀,身上的灵气是最足的,若拿来炼丹定是极好的药材。 无辜的少年便被这妖道收到炼丹炉中与其他至邪之物炼成了至邪之珠——五煞珠。从此便被禁锢在这珠子中,没了自由,没了自己的人生。 后来由于少年在那珠子中呆久了,身上便也充满了戾气。妖道在临死之前曾和世人说过,只要少年破珠而出,定会给世间带来无尽灾难,于是后人便将这珠子封印,而他也真正失去了自由。” 白衣老者缓缓说道。听了少年的身世,郁泉幽心间便是满满的心疼,怪不得少年的性子那样的生僻。 “那前辈可知如何才能打败百鬼王呢?” “姑娘,我当初为何让你来寻这五煞珠,你可知晓?” “当初我会寻找这五煞珠,完全是因为前辈你说开启仙界之法便在此珠之上....可如今却使得整个百夜城落难....这....”郁泉幽皱着眉说道。 “姑娘,我说过,极乐至极悲,方能得境,开仙界之门是这个道理,打败百鬼王也是这个道理。其余的我便不能与你多说,要想成仙,必定需要有牺牲才行.... 一切事情皆有因果,由何而起由何结束,是需姑娘自己去揣摩的。老夫我已经一位姑娘解了惑,便先走一步了。”老者笑着,身体缓缓的向后退去,渐渐在白光中消失不见。 “等等!前辈!”郁泉幽心中一紧,急忙叫道,却已是抓不住那苍老的身影,她站在一片白色之中,回味着老者的话。 白衣老者所谓的牺牲究竟是什么呢? 她想着,便恍然从白色的梦境中惊醒,然后猛地从地上坐起,便发现周身一片寂静,这样的寂静使得郁泉幽心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看见周遭躺了一地的尸体,便慌忙的寻找浮生的影子,转眼一看,便只见少年躺在离她不远处的地方昏睡着,毫无意识。 郁泉幽看着那少年,蹙了眉,想着老者所说的话,便忽然有了个猜测。该不会,老者所说的牺牲,便是要牺牲身为五煞珠的浮生吧? 她只觉得这个猜测极有可能,便再次细细的分析了老者的话,越发觉得这想法是对的。 五煞珠是开启仙界之门的关键,亦是杀死百鬼王的关键。 只有牺牲五煞的至邪力量才能将这挡在仙界入口的百鬼王以及百鬼殿完全毁灭..... 而浮生却是与这五煞珠为一体的,难道...白衣老者的意思便是牺牲浮生么? 她心中一紧,只觉得老者的意思太过荒唐。 浮生,这个少年,他做错了什么呢?为什么要牺牲他的性命去救整个小城?他,做错了什么呢? 郁泉幽坚决的否定了心中要牺牲浮生的想法,并不断地安慰自己,一定有办法,有办法既可以保住少年的命也能救整个小城。 她的心情十分的沉重。恍惚之间,沉睡的少年从梦中苏醒,从沾满了血迹的地上坐起,看到郁泉幽正呆呆的站在自己面前,不知是在想什么。 少年轻轻蹙了眉,用手指在她的眼前晃了一晃,却依旧没有见到她有任何反应,便唤了一声,“主人?” 泉幽从自己的思绪中出来,看见少年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便换上了一副笑容,笑容却显得有些勉强。 “你.....醒了?”她喃喃道。 浮生觉得泉幽有些奇怪,却没有多问,只是轻轻的答了一声,“嗯。” “既是如此...”郁泉幽正想说些什么,还没说出口时,眼前忽然变得一片黑暗,紧接着她便觉得自己被一股力量强行带上了天空。 百鬼王不知何时醒了过来,一下子飘到她的面前,掳走了她。泉幽未说完的话音便停止在半空中,似乎还有些余温。 少年在愣神之间,便发现那一抹银白的身影快速的融进了天空中的黑暗里不见了身影。 顿时间,少年乱了方寸,急急忙忙站起来追了上去。 泉幽被百鬼王扼住了喉咙,只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今生才会被各种不同的人掐住脖子。她双手死死扣住百鬼王的手腕,并用尽全力将那双惨白的手向外掰开了一点,鼻间才有了一些空气可以呼吸。 “百鬼王,你对我这样只怕是会激怒五煞珠,招来横祸.....”她从牙缝里艰难的挤出了这句话。 “哼,死到临头,还不忘记说大话么?女人....你以为那毛头小子能够打败我么?”百鬼王阴冷地笑了一声,“只要我以魂祭天,得到这一方土地所有仙气,必定是修为大涨,只怕到时候九重天上的将军都拿我没有办法了,更何况你们?哈哈哈哈.....”耳边的狂笑声不止。 郁泉幽尽量平稳自己的气息,以免窒息。 这百鬼王所说的祭魂....究竟是要做什么?又要祭谁的魂? 现在这鬼王抓了她,该不会是要用她的魂来祭天吧?她心中一惊,转念一想,自己不过是个凡人,他又怎么可能用一个凡人的魂魄? 这么说,百鬼王要祭的魂便是看到她被抓走后,必定会前来相救的浮生了。 可....浮生既是五煞珠,拿他祭天又怎么可能得到这一方天地所有的仙气? 她在脑海中思考着这些问题,实在不能理解。 而此时跟着百鬼王追上来的浮生看到泉幽被百鬼王锁着喉无法动弹,便再一次将羽扇拿了出来,并以箭速极快的向百鬼王冲了过去。 谁知那百鬼王早就做好了防备,右手将郁泉幽往怀里一塞,左手一个掌风就劈了过去。 黑色的掌风疾速的向少年前进,少年闪身一躲,身形向上一跃,羽扇张开往下一挥,笔直的气流便向鬼王的脑袋狠狠的打去。 狡猾的百鬼王将抓在怀中的郁泉幽挡在自己的身前,少年一惊,迅速挡在她面前,抗下了自己送出的那一击。 霎时,一口鲜血喷出,浮生的身影有些摇晃,郁泉幽看的焦急,便挣扎的更加厉害。 眼见着浮生受了伤,百鬼王便从后方乘机再给了少年一击。 就在泉幽挣脱了百鬼王控制的那一霎那间,只见着蓝衣少年受了重重一击,快速向下面坠去。 郁泉幽急忙轻功飞踏,翻了三个身来到浮生的旁边,用手抵住了他极速下降的身体。 少年的脸已是苍白,似乎是受了很重的内伤,她担忧不已,那少年却若无其事的笑了一笑,好似是在安慰她。 悬于高空的百鬼王此时却不知为何突然举起双手,狂笑不止。 他已经感受到浮生体内的奔涌的气血,眼眸一缩,勾上一抹戏谑和狂妄。 是了,便是这个时机,他兴奋不已,紧接着便将高举的双手用力的往下一拉。 顿时间雷光大作,天空之上随着百鬼王指尖的那一抹黑气向下送去的一瞬间后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青色漩涡,正滚滚地吸收着白夜城周围的雾气,缓缓形成了一个大云团。 浮生刚刚与泉幽降落在地上,便只见天空中发生了这一幕。少年的脸色突的大变,眼神中闪过一丝紧张和隐忍的苦意。 “怎么会变成这样?”感受到周围仙气流逝的郁泉幽看着天空中那越变越大的云团,忧虑重重。 “在我被扔进秦苍之前,百鬼王曾经在珠子上中下了一个弥咒。 他曾将珠子放置在整个百夜城仙气来源处,并以此咒使珠子千百年来不断吸收仙气并转化为至邪的力量来供他使用。 就算后来我被藏于恶水之下,也因为这弥咒被迫不断的吸收百夜城的仙气,不断的转换为至邪之气通过这咒传递给百鬼王。 如今我从秦苍出来,破了他的咒,便不再为他提供力量,他就打算以祭天的形式来获取力量…… 而我……由于千百年来不断的吸收这一方天地仙气,就自然的变成了此方土地最好的祭天魂魄,只要他能牵动我的气血,便能开启祭天仪式。” 浮生这样一说,郁泉幽便立即明白了方才百鬼王所说的祭魂究竟是何意。 她正想着如何应对如今的状况时,身边的少年却开始流露出极为痛苦的表情。 浮生蜷缩成一团,五官紧紧缩在一起。 她看着少年那般痛苦的样子,顿时间手足无措,“浮生,你怎么了?” 她急忙蹲在他身边,想要用手去拉他,浮生却将她的手用力的拍了开来。 少年不停的在地上打滚,那痛苦不已的表情似乎是像有人在抽剥他的魂魄以及经脉。 而天空之上的漩涡和云团则是越来越大,这使得郁泉幽变得坐立不安。 第三十章 白行之谊为永生(一) 她眼睁睁的看着痛不欲生的浮生不断地拍打着自己的筋脉,却不能帮些什么。 浮生为何会变成这样,她必须得找到原因才能够帮助他。 而她觉得浮生现在如此痛苦定是与天上那越变越大的云团有关。既然之前百鬼王说过要以魂祭天,而现在他已经牵动浮生的气血开启了祭天仪式。既是如此,恐怕百鬼王接下来便是要将浮生的魂魄祭于天地了。 那么浮生现在之所以会那么的痛苦,便肯定是因为他的魂魄已与祭天阵法连为一体,阵法开启,祭魂也就开始了。那天空上变得越来越大的云团便应该是浮生的魂魄被抽离的证明。 云团越大,浮生的魂气便会越来越弱..... 她这样猜想,便几乎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于是顾不得在多些猜测,她坐在浮生的身边,慢慢盘起腿,将双手浮于前胸并缓缓压了下去。 紧接着她便将内力与气息慢慢的归于丹田之中,尽可能的将自己的内力全部调动起来,然后双手快速的抓住浮生的手臂,向后一拉再向前一送。 她将手掌对上浮生的掌心,准备助浮生缓解痛苦,至少得先让他清醒过来。 少年白净儿的额上此时皆是过于疼痛而冒出的凉汗。 他察觉到郁泉幽正意图以她的内力来抑制他身上的疼痛,便有意识的将她狠狠推开。 而此时的伶云正好从别处赶了过来,便看到泉幽被少年用力推开摔倒在地上的场景,心中一紧,急忙过去扶住泉幽。 伶云有些恼怒,盯着那个开始自己盘腿压制伤意的少年,十分不爽,便要上去与那少年说上一说,却被泉幽拉住了衣袖。 “他方才是为了不伤我才会将我推开,小云,你莫要误会。”泉幽手撑着粗糙的大地,坐直了自己的身体,语气有些无奈。 “呃?”伶云不禁愣了一下,再一次看向那个少年,心中有所不解。 她知道少年是五煞珠的化身,也知道他有多强的法术和武力,却并没有料到此人真的认了她的主子为主人.....她以为他会唤泉幽主人不过是因为是主子身上的煞意打开了五煞珠的封印,让他变得自由,却并未想到这少年却是怀着真诚之意而来的。 “姑娘,浮生可否求姑娘一件事....”浮生不知何时睁开了双眼,用力抑制着身上那撕裂魂魄的痛,断断续续的对伶云说道。 “呃?”少年突然而来的请求使得伶云又是一怔。 “姑娘,浮生知晓你是天族下神,绝对有能力将主人带离这里,浮生在这里请求,请....姑娘立即将主人带离这里。” 浮生尽量使自己的声音不打颤,额上的汗珠却越滚越大,最终结成了一颗豆大的浑珠滴了下来。 “浮生,你.....要做什么?”听到这话的郁泉幽身形一颤,死死的盯住浮生的表情,妄图看出些什么。 谁知少年只是淡然一笑。 “百鬼王启祭天之阵,若我真的放任不管,这个小城的人便都会死于非命,反正横竖都得祭魂,倒不如我自毁元神,还能救下整个百夜城。” 这是命。少年嘲笑着自己,就算从呆了万年的五煞珠里出来又怎样?他依旧逃不过天定的命运。 他这么想着,甚至都不等话音落下,便闪身一窜化为一道光似出弦的箭一般极速的向天空之上的云团冲去。 少年的身影一下子没入云团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郁泉幽见那身影毫不犹豫的冲进了似乎能吞噬一切的云雾之中,心中不禁被深深触动,便不由自主的想要立刻冲上去将那身影拉下来,却被伶云抱住了双肩,不得动弹。 “主子....别去,你一介凡身怎能抵得住那青雷天祭放出的漩涡呢!”伶云一把抱住挣扎着的郁泉幽,心中却也惊叹那少年牺牲自己的决绝勇气。 这时,一抹水杉色的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伶云身边,也看向天空上那青色的一团,哀叹了一口气。紧接着快速伸手在挣扎不断的泉幽身上点住了睡穴,使她死死的昏睡过去。 “帝君?”伶云见狐墨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边,略有些惊讶。 “我只叮嘱你一句,当天空出现橙红光芒时,白行镇的大门便会打开,到时候你便带着那个凡女小玉以及你的主子迅速离开这里,莫要迟疑。” 他的语气十分的严肃,毫无往常的温和。 伶云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当水杉色的身影再一次离去后,这一片寂静的小城便渐渐染上了一层橘黄色,紧接着又轻轻镀上了一层淡红,最后在一阵淡黄的光闪耀过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 秀美的群山仙气缭绕,当整片整片的山林中发出叮呤当啷的声响时,一个白衣老者拉着一头棕色鬓头的长角牛兽行走在山幽小径之上。 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的老翁此时如释重负,神情悠然愉悦,跟在他身后的长角牛兽正“哞哞”的叫唤着,脖颈上所带的银铃项圈正叮当作响,而牛兽健硕的背上驮着一个昏迷了的少年。 少年正是浮生。 青色的山林之间恍然出现了一片水杉色。 白衣老者见到一片青山水色的衣角,衣角边缘上还绣着辰紫色的鳞蟒图纹,便立即知晓出现在他面前究竟为何人。 老翁单膝跪地,拱手恭敬的说道,“小臣参见帝君。” 水杉色的身影转过身。 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的男子一脸肃意,并不打算开口说话。 白衣老头见面前的人不说话,原本愉悦的脸上便缓缓的染上了一层忧色。 “不知帝君半路将小臣拦下是有何事要交代?” “百鬼夜城,去煞通道,你这一次做得很好。”淡薄的声音,老者听到这话却并无笑意,反而俯身向那一人磕了一个头,带着些惶恐与不安。 “臣不知帝君何意?” “当真不懂么?”嘲讽,以及深深的怒意。 狐墨冷着目光看着那跪在地上不说话的老头。 “什么时候轮到你长白后山皿月坛之人来管凡间之事了?”冷漠,带着深深寒意的冷漠。 白衣老者一惊,皱起白花花的眉头,低着头不敢出声。 “你倒是与本君说上一说,为何越权管事?” “小臣自知前山之事的确不归小臣所管,只是皿月先祖现身交代,臣不敢不从,况且百夜城危急,若让炎珺抢先一步,只怕八荒六道便无一处安宁了,您也知晓五煞珠的厉害之处,铭火若先百鬼王一步抢到那珠,恐怕八荒六道的生灵都等不到血月之夜便都灭亡了。” “既是如此,这长角牛兽身上驮着的少年便不必带回长白了,便留与那女孩身边做一个精魂来保护她。”狐墨引出自己此次前来的目的,却是带着不可质疑意味。 “这....帝君,这样恐怕不妥...百夜城的那位姑娘虽有不凡气质,甚至有天族中人来保护她周全,可她根骨平凡,命里有煞,却要同时将拥有煞体的孔雀留与她,只怕.....”老者犹豫着,似乎不怎么愿意。 “怎么,那孔雀煞身你留着有用?要拿去皿月坛炼丹么?”男子已是不太乐意与老翁说话,语气里带了一些刺。 “小臣不敢,孔雀乃上古神兽,臣何敢...” “那就不必废话。”狐墨抚了抚衣袖,冷然说着,紧接着也不顾老翁有没有反应过来便将那牛兽身上的少年幻化成一串珠子,放入袖中,转眼消失于雾中。 白衣老翁跪在地上,腿脚已是麻了一半,他又惊又疑,脑海中不断重现一个姑娘的身影,不明白,那惹得帝君与自己发怒的姑娘究竟是谁?为何帝君如此一反常态? 离开山林的狐墨只身来到了一座气势磅礴的宫殿之中。刚一进门,便闻到浓浓的酒气和药草味混合在一起的气息。 那酒气的浓重不禁让他蹙起眉头,疾步走进殿中。那殿中小厮见到他便拱手作揖唤道,“帝君。” “你们的主子呢?” “神君正在药池中疗伤。” 获取到他想要的信息后,狐墨立刻转身向药池的方向走去。 谁知刚一踏进那浴殿之中,便看见穿着一身湿漉漉的白衣,脸色苍白的帝玦正端着酒坛子泡在硕大的汉白玉池中醉的不醒人事。 “受了伤还喝酒,八荒六道里怕是只有你这么不爱惜自己了。”他蹲在浴池旁边,叹了一口气。 “寻我何事?”他靠在池边,带着慵懒,半眯着眼的蓝眸里全都是醉意。 “泉幽马上便要踏入仙界,莫云画一定会在长白现身。所以她绝对不能进入长白,到时的仙术大会,便只靠你来阻止了。之后,我会尽量让她进入青云。” 眼前的身影没有注意到狐墨后面所说的话,只是在听到莫云画这个名字后不禁颤了一颤,沉默许久才开口,“狐墨,如果有一天莫云画...真的做出了伤害她的事,别犹豫,替我杀了他,好么?” “你疯了?他死你必亡,倒时只留她一人,难道要她像你一样留在这个世上不生不死,痛不欲生么?”狐墨语言中带着一些怒意和不可思议。 “...你也不会允许他做出伤害她的事不是么?” 一句反问使得两个男人同时陷入了沉默之中。 “好,我答应你。” 沉甸甸的许诺,站起来的狐墨放空了目光。 雾气缭绕的浴殿,明晃晃的烛光正缓缓摇曳着,似乎在呓语着什么.....那像是一种预示,又像是一种悲伤的倾诉。 第三十一章 白行之谊为永生(二) 橘红色的光芒,熏染了整片天空。 纵身跃入漩涡的少年转过身,脸上露出悲寂的笑容。 满城血光,黑夜里是让人害怕的血腥。 从梦中醒来的郁泉幽只觉得惶然。 那少年的性命她终究是没能救下,她曾想过若是她没有进过秦苍,是不是少年就不会死。 被伶云带来白行镇的第二天,郁泉幽站在客栈的门口,虽然还是时不时的想起那个少年,却也明白少年死了便是死了,她并不能挽回什么。 她深吸了一口气,身后传来了少女小玉轻快的声音,“郁姐姐,你何时醒来的?” 她转过身,便看见小玉一脸兴奋的站在她面前,眼神却不停的往外瞄。 伶云踱步跟过来,笑着拉过小玉的手道,“丫头,你没看到主子穿的什么衣服么?张口就喊姐姐?” 这样一说,小玉才发现郁泉幽此时便又是一身男装,锦衣白袍,头冠鸽子血的冠饰,俊俏不已。这装扮便是伶云来着白行镇后为她置办的,样式也是泉幽极为喜欢的。 小玉嘴巴却是一撇,不满的说道,“姐姐之前也一样穿了男装,我依旧喊她为姐姐,也无不妥啊。” 姑娘嚷嚷声让泉幽微微弯起了嘴角。 伶云见小丫头不服气,便将手指弯起,敲了敲她的小脑袋说道,“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叫一声郁哥哥又不会怎么样!” 见她俩斗起嘴来,模样甚是可爱,郁泉幽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便向客栈外走去。 “主子!” “郁....哥哥?” 两个丫头见郁泉幽转身便走,也赶紧跟了上去。 她没有理会她们,倒是被这街上形形色色的人种给吸引了。 这些人有的拥有着一双深灰色的眼眸,有的全身上下裹着一层纱布,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有的则是头戴环晶流苏手杵水晶杖。 白行镇的大街完全不与人间相同,这里的景象似乎要比之前的百夜城还要热闹繁荣。 “伶云,这里奇装怪服的人群是你们天族的那些族种?”泉幽侧过身子向身后正与小玉斗着嘴的伶云问道。 “呃?主子,白行镇上的人几乎是从八荒六道各处赶来参加仙术大会的,无论是凡间的还是天族各种族的人,基本上都来了呢,今年的仙术大会的重头大多数是由长白操办,大会也要在长白举办,这长白山脚下的小镇里的人便自然而然的多了起来。” “仙术大会?”郁泉幽疑惑的问了一句,不知道那是何意。 伶云见郁泉幽不懂,便在一旁认真解释道,“仙术大会便是仙界每年选拔各派新进弟子的比赛,这赛事是仙界的传统。 一心想要修仙者可以通过这样的方式去竞争,最后进了青云榜前五十名的参赛者便可进入仙界第一大仙山青云,以及第二大仙山长白。而获得前三甲名次的人则可以自由选择宗师和门派。 总而言之这仙术大会是九重天之上的天帝都十分重视的比赛呢!” “不错不错!我哥哥在每一届仙术大会上都会出现,是个超级厉害的人,也是想上青云榜必须要挑战的人,我哥哥可是长白的大弟子呢!”一旁的小玉也凑过来说道,骨子里充满了自豪。 “你哥哥是长白大弟子?”泉幽有些惊讶。 “不错,哥哥从小被母亲大人养在长白,但他虽为凡人却是凡人中最有骨气的男子,他不甘于自己体弱多病,每一天都勤学苦练,每一次的仙术大会都要去参加,直到后来便成为了大会赛事科目中的一位固定不变的被挑战者,在仙界可是赫赫有名的!” 她见姑娘骄傲的样子,便对这位青云榜者必战的少年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是怎样坚毅的人才会将他自己变成一个如此强者?她倒是十分的好奇。 “不过,哥哥却没有那天在百夜城和百鬼王对战的那个哥哥厉害....对了,郁哥哥,那个哥哥呢?为何没有见到他?” 小玉再一次提到浮生,眼神里充满疑惑使得泉幽一怔,看来这丫头还不知道实情?想到那少年,她便有些伤感起来。 看到目光沉下去的郁泉幽,伶云立刻开口对小玉说道,“你这小丫头,那位哥哥自是完成自己的使命离开了。我们快去长白在这个小镇贴出来的上一届青云榜榜单吧,也能知道今年的最后一战是要挑战什么人?” 正说着,伶云便将话题引开,然后拉着泉幽就向前走去。 泉幽知道伶云是怕她再想起那少年时,心里会难过。但她却只是惋惜,惋惜那样纯真的少年便做了百鬼王追逐力量的牺牲品,如若不是,或许少年现在还有着自己安稳的人生。 未必免伶云再担心自己,她悄悄拉过伶云的手,眼睛盯着远方与她这般说道,“他的命也就这样罢了,我不能改变什么,所以也不会在伤怀感触什么,你放心,小云。” 清凉的声音在耳边回旋,伶云点了点头,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青云榜单发布了,今年的大会赛题也发布了,请大家早些去查看,做好准备!”街上一群身着儒衫的童子不断的地叫唤着,排成一列整齐的行走着。 “这些童子是做些什么的?” “这些童子是各大仙派的仙境中所修炼的上百年仙灵所化,是各派掌门人精心挑选出来,是用来传递大会的规则和赛事的情况的。”伶云回答着。 郁泉幽点了点头,眼见着街上的人都往一个方向涌去,她便也顺着人潮走了过去。 白行镇的尽头是一片遥遥无际的玉石广场。 而硕大的玉石广场上树立着一块巨大的黑晶巨石。白行镇的各族种人便统统围着那黑晶巨石观看着。 泉幽从人与人之间的缝隙中挤了进去,便看见那一块黑石上闪着金色的光芒。 立着黑石的台阶上站着一个同样穿着儒衫的成年男子,只见他清了清嗓子,朝着嘈杂的人群中高声说了一句,“凡欲参加大会者,务必安静。” 却是这一句,台阶之下杂乱的人群便真的安静下来,说话交流的声音便越来越小。 “下面,我会为大家讲解一下这一次大会的比赛规则以及赛程。这一次大赛的主要流程亦如历年大会,首先便要测一测你们的灵根适不适合修仙,其次便是爬云梯,劈石,汤水,冰冻,火炼,攀岩,御风御剑,生存,以及最后的决战大赛。 测灵根的安排在今天下午便会进行,测完诸位灵根后,便自然会登名造册。之后,监测你们的考察官会根据你们的个人不同的能力来给出你们参加大会之前的训练时间长短。最长三月,最短一月。三月之后大会正式开始。” 正所谓灵根,便是一个人修仙天赋的体现。灵根可以看出一个人适合什么法术来修行,是八荒六道各族通用的修行测试。 郁泉幽知道这灵根是何意思,也好奇自己的灵根究竟是怎样的,正冥想着,耳边却忽然出现了一阵嘈杂的吵闹声。 “让开,让开!”尖着嗓子的女声从她的背后传了出来。 便只见七八个穿着同样衣服的小厮抬着一顶镂空了的轿子向着玉石广场的黑晶石处缓缓而来。 而那顶精美的轿子中坐着一位身着桃粉色广袖衫,下配雪白银丝纱的女子,女子的容貌被轿前垂下来的流苏遮住了一部分,却依旧掩盖不了倾城之色,长发顺着肩披了下来,看起来周身仙气飘飘,但那脸上却摆着一副极为高傲的姿态。 走在轿撵前的一位穿着浅色黄衣的姑娘此时姿态也是异常的高傲,呵斥着周边围着的人们,态度恶劣的让她们让开,若是弱小的平民百姓没有及时让开,她便手中扔出一条鞭子,“唰”的一声便向那些躲不开的无辜人们打了过去。 眼见着那轿子越来越近,周围的人都纷纷躲避开来,直至走到郁泉幽一行人的面前后,见着在最前面的小玉没有为她们让开路,那拿着鞭子的嚣张丫头,便一脸怒意的准备甩上鞭子。 小玉见着那鞭子就要向她甩过来,便本能的拿手去抵挡。 而泉幽实在无法忍受这样嚣张的人儿在她面前做这样嚣张无礼的事情,转了一个脚步,旋身挡在小玉面前,伸手快准狠的抓住了那甩过来的鞭子,脸色阴郁的看着轿子外的女子。 小玉没见到鞭子声落下来的声音,睁眼一看,只见到泉幽挡在自己的面前,气势汹汹。 周围的人看到她竟然接了那女子的鞭子便纷纷议论起来。 “这小公子胆子也太大了?” “是啊...那轿子里坐的可是西海公主宣若,她那西海水君老爹又是现在天宫中炙手可热的人物,所以她平日里架子可大的很,这下倒是有好戏看了....” 众人们纷纷看向站在那华贵轿子前的少年,有的幸灾乐祸,有的则是投去同情的目光。 “你是何人?竟敢接我的鞭子?不想活了吗?”那女子见郁泉幽将她手中的鞭子紧紧拉住,使得她无法动弹,便怒目圆睁,急急的说道。 “想活啊?这世界上什么人是不想要自己命的?”泉幽忽然笑了起来,却是笑的那么的天真无害。 站在她身边正准备为她解围的伶云看到她露出这般灿烂的笑容,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寒颤,顿时间打消了上前帮助她的念头,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 以她主子的性格,怎会让自己吃亏?她真的是想的太多了些,就算主子坠落凡间也依旧是她心目中的那个威风凛凛的公主.... 第三十二章 白行之谊为永生(三) 那嚣张的女子看到眼前穿着锦衣玉袍的俊美公子笑得这般灿烂,不由得一怔,只是一下又恢复了原本的凶恶,“既然想活下来,还不放开你的脏手?” “真是巧了,我看到姑娘这么貌美如花,倒是不想放手了……”白衣少年挑眉轻笑,修长玉白的手指用力扯过了鞭子,站在轿撵前的姑娘便在愣神中忽然被拉扯了出去。 那姑娘以为少年会接住她,却不曾想到,少年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一个旋身便站到了一旁,冷眼看着那嚣张的姑娘重重摔在地上。 “诶呦……”姑娘跌倒在地上,摔得似乎挺重,疼得站都站不起来。 众人只见害的这姑娘摔倒的少年缓缓蹲在地上,脸上再一次扬起笑容,精致的容颜让在场的人都看呆了眼。 少年嘴角挂着一抹邪气,“姑娘,真是不好意思呢……我……不太会怜香惜玉。” 少年身后的小玉见泉幽如此说,忍不住笑了起来,却引来趴在地上狼狈的姑娘怨恨的目光。 “公子在我面前欺负我的下人,怕是有些不合适吧?”华美的轿中传来一声清丽的女声,众人从镂空的轿子中往里看,便只见轿中那一抹隐约的身影略微动了一动,接着几个抬着轿子的小厮便轻手轻脚的将轿子放到地上,轿前的流苏被挽起,桃红色的身影缓缓走出来。 桃色的水烟衫,散花轻雾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娇媚无骨入艳三分。 众人都看呆了双眼,只盯着从轿子中走下来的女子,目不转睛。 趴在地上的姑娘见到自己的主子从轿子中走了下来,便立刻翻身爬了起来,一溜烟的跑到女子身边,放着哭腔说道,“主子,他们竟然敢欺负我!沫儿可没有受过这样的气,您要为我做主啊!” “呵,到底是谁先欺负谁,请姑娘弄弄清楚。”郁泉幽环手抱臂冷眼看着那女子,毫不客气的说着话。 女子看到郁泉幽的第一眼便也如她手下的那个姑娘一样,晃了眼,只觉得这少年比西海的所有达官贵族家的公子都要俊俏漂亮,一时间便没有接上那少年的话。 晃神过来时,才听到这俊俏少年所说的话,女子摆上一副高傲的表情看了一眼在少年身后躲着的小玉,发现这少女是个凡身,又瞧了瞧挡在她身前的少年,便同样发现好看的少年也同样是个无任何仙气的凡人。 她不屑至极,“就算是我们欺负的又怎样?不过是两个凡人,也敢与本公主理论么?” “凡人又怎么样?就凭你是身份比我们高贵一些,便允许你的下人欺负我妹妹么?”眼前的少年用轻蔑的眼神看着那女子,从鼻子里哼出了这些话。 那西海公主看着少年对她如此不屑,心中便犹如浇上了一层火油一般,怒意喷发,“我倒是要瞧上一瞧,你究竟有什么能耐与本公主如此抬杠!” 女子不知从哪里抽出了一把剑,在原地来了一个漂亮的旋转,便散为一阵烟雾消失在众人面前,然后又极快的出现在郁泉幽的面前。 而还只是凡人的郁泉幽早已料到这西海公主的身手定是不凡的,便在她消失的那一瞬间迅速的从原地绕了开来,紧紧一秒之差,她精准的躲过了女子的攻击。 女子见这个凡人竟然躲过了她的攻击,脸上表情十分惊讶。 这样一个只有武功没有法术的少年,身手是何其地好,才能躲过她的攻击。 围观的众人也议论起来。 有人指着那西海公主惊叹着说道,“听说这西海的公主宣若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修身法术竟已经到了这种地步,真的是极为厉害....看她所使用的法术像是已经到了辟谷的阶段,看来今年的仙术大会又是人才辈出啊?” “那凡人少年也不差啊,瞧他那身手竟能躲过拥有辟谷阶段的仙界中人,只怕他的灵根也是不凡的。” 西海公主眼见着自己没有伤到站在那里负手望着她的少年,心中的斗气便愈加的旺盛,将剑一挥,又回身与少年交起手来。 郁泉幽空手与她相搏确实是有一些吃力的,在一旁看着她与女子交手的伶云,心里便有些焦急。 主子还是凡身,定是打不过那西海公主,不是她不相信郁泉幽的身手,只是仙界法器的剑气都是不长眼的,且对凡人的身体有着大害。 可是若她现在上前帮助主子,定会暴露自己的身份,那西海公主的修为虽说还没有达到可以探测出她是何阶品,却也能察觉她是一个神。 这样便会给主子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伶云焦急的看着她二人打斗,站在原地不断地在脑海中想着对策。 “云姐姐,你不上去帮帮郁姐姐么?”一旁的小玉趴在她的耳朵边悄悄的说着话,语气里也是充满担忧,“郁姐姐要是因为替我出气而受了伤,之后的仙术大会又该怎么参加?” 伶云不知道该如何与她说,只有轻轻握住那一双小手安慰道,“放心,你郁姐姐不会让自己受伤的。” 她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却还是做好了千钧一发之际出手的准备,到时只需说自己是天宫派来监察大会所有参与的修仙子弟的神使便可,这样既可以替主子减去一些麻烦,也可以助主子一臂之力。 郁泉幽与那女子在大街上打的难解难分,而在这打斗过程中,她确是吃了那女子的几个空亏,但总算没有伤到自己,这已经是非常难得的事情了。 那西海的公主只觉得自己和这少年打了几个回合也没有伤到这少年一丝一毫,着实有些生气,便更加卖力的朝少年打去。 这一招,那刁蛮任性的公主是鼓足了所有的灵力朝着少年打去的,可就当眼前的少年快要被自己的剑气所伤到时,忽然从天上降临了一个穿着清水袖衫的男子,挡回了那一道剑光,威严的声音从天空的某个角落中传了出来。 “西海公主,还请有些自知之明,别忘了这是长白山的地界,要想伤人,还需问一问我这个管事的愿不愿意!” 男子拉过就要摔倒的郁泉幽,稳稳的落在地上。 男子眉目清秀,长得并不算好看,年纪看上去也不是很大,怕是也只有十八九岁的样子,眉眼间却有着一种浑然天成的威严。 两道粗眉用力的挤在一起,不满的看着对面骄横的西海公主。 “你又是何人?要与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起与本公主打一架么?”西海公主收回自己的剑,皱眉盯着这突然出现的男子,高傲不屑的说道。 “哥哥?”小玉看清楚来人是谁后,立刻兴奋的大叫了一声,引得泉幽和伶云纷纷向她口中所说的男子看去,惊讶不已。 “在下不才,正是长白山大弟子元影,若是以后公主进了长白,怕是还要尊称我一声大师兄。”这个自称自己为元影的人看了一眼站在人群中央的伶云,轻勾起笑容,又缓缓落下,最后冷冷的对那西海公主说道。 西海公主听到这个名号脸色微微变了一下,却也没有换掉那一副高傲的表情。 “长白大师兄又怎样?等我进了青云,成了仙界帝君的首席弟子,你....也不能如此对我!” “仙界以长为尊,我入长白仙派已有多年,便没有听过如此狂傲的话,西海公主还是等做到后,再来与我叫嚣吧... 现在在此,我既是师长派下来维护大会秩序的,便不允你在此放肆,别忘了,我可是大会最后一关的考官,你这样的弟子既是在仙术大会最后胜出,也没有门派会想要收你。” 那男子说的极有气势,几句话将对面的西海公主噎住了话语。 “哼,沫儿我们走...”宣若毕竟还是对长白大弟子这个身份有所顾忌的,若到时无法进入青云,至少还可以进入长白,真要是因惹怒了眼前的人而没有加入任何仙派,只怕到时必会给西海丢脸。 宣若狠狠的瞪了一眼挡在泉幽身前的男子,便扬长而去。 身旁的沫儿急忙向后面抬着轿撵的小厮们招了招手,便小步跑着追到了宣若身边,与她一齐离开了众人的视眼。 众人见此时已没有好戏可以看上一看,便也都渐渐散去。 偌大的玉石广场上便又在瞬息之间恢复了平静。 “多谢兄台相助!”郁泉幽朝着身前的男子拱了拱手,眼神中多为敬意。 “莫要左谢,你保护的亦是我亲妹,我自是要出面的。”元影摇了摇手,方才一直冷着的表情终于换上了一抹笑容。 “哥哥!小玉终于找到你了!”一直忍着泪水的小玉此刻终于忍不住,向着元影狂奔了过去。 早就张开双臂的元影稳稳的接住了飞奔过来的小玉,“你不在家里好好侍奉母亲,为何要来寻我?” “母亲的旧疾又复发了,这一次实为凶险,但家书又寄不到你那里,便只好亲自来寻你了。”小玉泪眼汪汪,只看的让元影心疼。 “是为兄的不对,这半年只顾着公事,也忘了给家中捎一封信,或是回去看上一看。母亲的病真的有那么严重么?” “嗯,木爷爷说母亲的病只能寄希望于长白的千年圣果了。” 听到千年圣果这个词语,元影皱起了眉头,脸色渐渐的沉了下来。 “哥哥,怎么了?为何脸色突然这样沉闷?” 第三十三章 白行之谊为永生(四) “长白山的千年圣果是供奉给天宫的,那果子是这么多年天庭用来镇压多方鬼怪的重要灵物,有专门的天兵天将来管理,我...拿不到手。”他脸上露出了愁容。 “那...是不可能拿到了么?可....母亲该怎么办?”小玉顿时间从见到哥哥的喜悦中跌落出来,垂下双眸,暗暗失色。 “却是有一个办法的,便是当上长白掌门的关门弟子便有机会得到一个千年圣果。只是这个我也是做不到的,我既已拜了师,又怎能再重新认师呢?” “既同是修仙之人,我便称你一句元师兄,若是可以,我愿意祝你们一臂之力。”一直听着他们对话的郁泉幽抱手相向,说的干脆利落。 元影看着眼前的这少年,有些惊讶。他仿佛在少年身上看到了当初的自己,那么自信满满,便不自觉的愿意去相信这少年。 “你要进长白?还要当掌门的关门弟子么?”虽说是不自觉的想要去相信少年狂妄的话语,他却还是质疑了。 “是的。”简单干练的话语,没有丝毫犹豫,仿佛这个位子便就是少年的一般,元影在那张稚嫩的脸上看到必得的决心,便是一种不成功便成仁的气势。 在很多年之后,当眼前的这个身着白锦玉袍少年装的少女入主天宫,成为八荒六道第一位女天帝时,再回想起如今的场景,只觉得一切都是黄粱一梦。 “兄台有这样的雄性壮志,又肯助我们一臂之力,我也自会助你到底。”元影在拱了拱手,便与泉幽做了一个承诺。 “测灵根的时辰眼看着也不远了,不如我先带你去测试的地方?”他这样说着。郁泉幽便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也好,便有劳师兄带路了。” 长生阁,长白山在白行镇所设的一座专门测灵根的楼阁,是仙界四大灵阁之一,其中藏满了各种书籍和六界多种珍藏奇录。 它坐落于白行镇以西的郊外,从白行镇往西走,便只见偌大的一片绿林中伫立着一座高耸入云的庭阁。 那阁楼远远望去还能望到直入云霄的镀金大顶,近看却是什么也看不到的,朱红的阁楼被一片林荫包围,有着几丈高的树木和这这一座庞然大物比起来却立刻变得什么也不是了。 阁楼的第一层中排着满满的人,虽说是黑压压的一片却是错落有序,并不显得杂乱。 郁泉幽同元影,小玉以及伶云便站在这一片黑压压的人群中央。 众人之前,是一张血红无比的石桌,桌子是上好的乌鸦血石制作而成。虽是血红,其材质却是极为晶莹剔透。 润滑的桌面上,一道又一道的银白的纹络正曲曲折折的向着另一边过渡。 仔细观察或许就会发现,这些细小的白色纹路犹如一条条小溪一般缓缓流动着,散发着乳白色的光芒一同涌向同一个方向。 而在那一个方向,跪坐着一个披着银发的人,从背影看上去并不能分清楚这人究竟是男还是女,他被一层蓑衣紧紧的盖住了身体。 那一人的身影似有些佝偻,整个人趴在乌鸦血石桌上,用枯老的手指在一片血色中写着什么,很费劲。 他给人的感觉非常的怪诞,也不与眼前来测试灵根的修仙者说什么,只是抓着他们的手腕,嘴中不断的念叨着。 “元师兄,坐在石桌前的的那一位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行为如此怪异?” 郁泉幽观察了那枯槁的身影许久,始终无法理解他究竟在做些什么。 “他是长白唯一个灵师。灵师的灵力极为强大,神识亦是非常的坚硬,但是修为却并不高,所以他便只能结合神识以及灵力来为你们测灵。 他的行为之所以怪异,不停的在血石桌上笔划的原因,便是他正在自己的神识中测算修仙者的天赋,这是一门极高的艺术。 所有的灵师便都是这般怪诞。”元影向她解释道。 灵师? 她记得,《八荒六道》中有关于这一类人的介绍。 八荒六道之中,有一类来自海上的种族——灵族,此仙族是唯一一个拥有选拔灵师资格的族类,八荒六道中所有的灵师便都出自于这同一个种族。 他们生来便是神子或神女,不需经历大乘之劫便可成仙,灵力庞大过于常人。但由于世间万物皆是平等,所以纵使他们灵力庞大,修为也是异于常人的低下。 少年时期的灵师在与同族中人一层又一层的严格训练和竞争中脱颖而出。 最后被族长选为八荒六道各处的灵师,为六界选拔人才所效劳。 是八荒六道中最令人尊敬的一类人之一。 正当她想着《八荒六道》那本书中的内容时,人群的前方,却忽然传出了一阵吵闹声。 她循声望过去,便只见方才在玉石广场与她发生冲突的那位西海公主正坐在乌鸦血石桌前,灵师的手执着她的手腕,正在血石之上比划着什么,虽然看不清灵师的样貌,却能明显的感受到他的兴奋。 随后灵师仰天大笑,“天昌我不亡,神女之身,必成大事!” 这一句话音刚落,人群便犹如炸开了过一般,众人皆议论起来。 “这千年之久,八荒六道之内除了灵族,便再无人是天生神女,没想到这西海公主有如此天赋?” “是啊!看来今年的青云首榜非她莫属了。” “西海这一次测出了一个神女,只怕地位会不凡了。” “....” 神女和神子,是指修炼至大乘之上,拥有仙身后所获得的阶品称号,但由于神女与神子向来都是天生的,并不算在修仙阶品之内。 八荒六道之中除了灵族之人生来便是神女或神子之外,就算是上古龙族,凤族,羽神族,巫族这样的大族,也是百年才会出一个神女或神子。 况且自从四年前发生的那一场天地之战后,八荒六道便已有千年没有天生的神子或神女降临于世了。现在有如此惊天喜事发生,大众怎能不乱? 那西海的公主听到众人们所议论的话,心中是又惊又喜,最后她那高傲的姿态再一次的升了起来。 于是她在众人羡慕的眼光下被身旁的一位长白弟子引到了长生阁的二楼,高贵优雅的身姿消失在红漆长梯之上。 此后,灵师便再难寻到这样天生的神女或是神子,眼见着众人们一个又一个失望的离开第一层楼走向第二层楼,并盼望着在神识测算中能胜得一筹时,郁泉幽刚好坐在了血石之前。 藏在蓑衣之中的灵师已有些疲惫,眼见着审了一批又一批资质平庸的修仙者后,他已经对后面一众片黑压压的人群失去了信心。大概之后人便不会再出一个神女了。 正当那灵师已失去希望,只觉得眼前是灰蒙蒙的一片时,血色的乌鸦石却在此时莫名的抖动起来,而巨大的灵力便从石中传出,瞬间涌向四方。 灵师见这血石有如此大的动静,便再一次激动了起来,猛然一抬头便发现一个俊朗少年坐在石桌前,眉目工整,温润的如一副烟雨水画,白皙的脸庞上有着的是极为自信的坚定。他...竟是个凡人。 灵师怔上一怔,实在没有想到引起乌鸦血石如此躁动的少年竟是一个凡人。 他莫名的兴奋起来,抓住对面少年的手腕,便在神识之中测算起了他的天赋。 然而当他来到少年的神识之中,却是什么也没有看到,那里只是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 他不安的皱了眉,并不相信少年的神识中什么也没有,于是疯狂地寻找。 当他的眼前出现一抹红影,灵师企图睁大双眼看清楚那是什么时,却在瞬息之间看到了少年的真实面目。 眉目间那朵精致的梅花在少年的额上绽放,不管少年所做的妆容有多么想要将那一抹艳色掩盖下去,这一朵妖异的梅印都再无法被遮住,发出耀眼的光芒。 灵师震惊地看着那一抹光芒,红色光芒之中渐渐显现出一个女子的身影。 她坐在一方清澈湖水中央的亭楼里,远远望去,身影银白如雪。白色一团独倚长椅,在红霭霭的一片光中映出了倾城之色,她容色晶莹如玉,如新月生晕,如花树堆雪。 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气质,让人为之所摄,自惭形秽,不敢亵渎。眉间透着的,是与凡尘女子不同的灵气。 当灵师真正看清了那女子的容貌后,便在顿时间震惊不已。于是便在这一秒之内,他的神识瞬息万变,一阵极强的气波猛然向他袭来。 当他反应过来时,已是来不及躲开,元神被震回了自己的肉身之中。只觉得血腥味在喉间蔓延开来,紧接着便是一口鲜血咳了出来。 蓑衣里的佝偻身影剧烈的喘息起来。 而见到灵师咳血的众人们又在第一时间炸开了锅。 “灵师怎会咳血?” “灵师的灵力之强大是八荒中无人能及的,这女孩儿究竟是有着怎么样的天赋神力,才会将灵师震的咳血?” “不知道啊...今年的仙术大会怕只是不会平静了,往年的大会便没有像今年的,连着出了两个使灵师有如此大动静的人。” 第三十四章 仙术大会争榜首(一) 就当众人议论纷纷之时,灵师也渐渐平息了自己的心跳,苍老枯槁的手放开了眼前正坐着的少年的手,叹息了一口气。 众人见灵师停下了动作,便也都停止了议论,想要听一听眼前坐在此处气定神闲的少年究竟是何神力。 而作为当事人的郁泉幽却一点也不关心自己的天赋问题,只是一直盯着蓑衣里的身影,总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一个身影,似乎在梦里,又似乎是在她记不清的时间里。 颤抖着手臂的灵师用那一双唯一露在蓑衣外的双眼,不断地打量着同样在打量着他的少年。他知道在少年装扮下的是一位正处妙龄的少女。 而那少女的容貌却是他自上古之后,活到现在,一直寻找的那一个人的容颜。一个令他甘愿等了十几万年的人。 灵师将自己的情绪强硬的压了下去,蠕动了一下他那张干涸脱皮的嘴唇。 “天煞之子,不详不吉,灵根全无,空有善心,奇世武才,却绝非修仙者。”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连同长白派遣而来维护秩序的弟子们都愣了一愣,纷纷看向被称之为天煞之子的少年,报以惊疑,嘲笑以及同情的目光。 天煞之子,不详不吉。便说明郁泉幽身上有着与常人不能相比的煞意,而深重的煞意正好与修仙者的信仰背道而驰。一个修仙者,若是身上有极重的煞气,便会很容易的就在修仙的过程中走火入魔,成为一个不可以挽回的悲剧。 少年在众目睽睽之下优雅站起。淡然的神情,轻轻挑起的目光里皆是质疑。 “你说我是天煞之子,毫无灵根,又说我绝学非修仙者,我...却偏偏不相信这些。”少年说得笃定,身上所散发出的自信几乎让众人都愿意相信他,相信这样一个朗朗少年,偏不服天命,偏能胜天。 “不信又能怎样,你偏就是一个凡人,凡人便是凡人,没有天赋,就算你有心也无力。呵...况且你...还是一个天煞之子。” 嘲讽的声音从长生阁的第三层传来,宣若从旋成一圈的楼梯上缓缓走了下来,犹如一只高傲的孔雀,以极为不屑的目光看向郁泉幽。 “天命?呵,便如你一样么?一个灵师测你为神女,你便自以为自己有多么高大厉害,殊不知废物就是从这样的思想中诞生的。 人,不拼搏,就不可能会站上巅峰,也不可能充分利用自己的天分。” 眉目如画的白净少年气势十足的讲出这样的话,使得在场的人再一次为之一振。 “你说什么?!说谁是废物?”宣若看到少年如此轻视她,心中便气愤至极。 “虽无修仙之材,却有此骨气争上一争,却是另一种可造之材。” 一直闭口不说话的灵师在此时突然开了口,似乎在有意地帮着郁泉幽。 巍颤身影缓缓站了起来,绕到了郁泉幽面前,拉过她的手臂,然后面向众人庄重而严肃的说道,“此子勇气可嘉,我便在此以灵力为誓,许他登记名册,参加大会。” 修仙无灵根者,便等同于红尘凡世中再不可登上巅峰的沙砾一般,不可参与仙术大会。若不能参与大会,便再无办法进入任何仙派。只能一生默默无为,直到老死。 而不做任何发言的灵师若以他族群认知里引以为傲的灵力向天起誓,作保一个人能够成为强者,便是此人今生莫大的机遇与荣耀。 各门派之中,高于掌门一级的除了各仙派的师尊之外,便只有灵师一人。他们的一句赞赏或者承诺是天下修仙者都期盼的事。 可无奈的是八荒六道中拥有崇高地位的他们却从不轻易开口赞扬或者许诺什么。 而如今,这个灵根全无且还带着天生煞意的少年却得到灵师如此的赞赏与肯定,便使得在场众人再一次掀起羡慕与嫉妒的浪潮。 其中最嫉恨郁泉幽的怕只有已是妒火中烧,愤懑不已的西海公主宣若了。 她气势汹汹地便要找灵师说上一顿,却被身边的一个中年男人拉住了衣袖。 宣若不耐烦地回过头,看到中年男子的那一霎那,眼中立刻消了怒意,全全变成无比的敬意。 那中年男人向他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冲动。原本一脸焦躁的她慢慢将心中的妒火控制了起来。最后,看着堂下那一抹修长的白色身影,暗暗咬了牙,踏出脚步,偏头向门外快速离去。 妒意,那是令她发狂的妒意,原本今日长生阁之中,众人的目光应该都是围着她转的,却...硬生生的被这样一个凡人抢走了属于她的场面,这让她如何不气? 嫉妒的种子摆在了心间,当它悄悄生根发芽时,所有因缘际会都已来不及停下脚步。 此时的宣若怎会知晓,正是因她此刻深刻的记恨,毁了她的以后,毁了她原本可以荣耀满堂的人生。 听到灵师为自己担保的郁泉幽,心中略微起了一丝波澜。 这个她似曾相识的灵师似乎对她很有信心,她从那人的身影中看到了一丝起誓后的激动,那弯曲的身体正微微颤抖着,似乎在极力抑制着自己的情绪。 “多谢灵师。”她朝那人拱了拱手,探寻的目光射进蓑衣之中,凌厉却又不是那么的锋利。 “哈哈哈...”灵师朝天大笑,笑声苍劲豪迈,掩盖着心中的不安,只见他向排在后方的大众也摆了摆手,清了清嗓子,“今日测灵便到此结束,诸位都可以离开了,明日午时长生阁会重开,那时诸位在前来吧。” 灵师宣布解散,众人便是一片唏嘘,却无可奈何。 他们不能埋怨什么,只能听从灵师的安排,否则只怕连测灵根的机会也会丢失。 众人们纷纷摇手散场,当泉幽准备随着人潮往长生阁外走去时,那位灵师却突然在她的耳边说了一句话。 “我知道你现在很迷茫,不知道自己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也不知道接下来的日子里你该如何去做才能找到你内心所疑惑不解的答案。 今日,我便给你这一个解清疑惑的机会。三个月,我给你三个月时间,你若能在仙术大会上拿到第一名,所有的一切我...自会告诉你。” 灵师的话音在回荡在耳边,而这一段话给郁泉幽带来的震慑力却极为强大。 她猛然回过头,想要去寻找那一人的身影,却发现血红的乌鸦石前早已没了那佝偻的身影。有的只是乌鸦血石发出的莹莹血光反射在光洁的阁顶时那一抹弧度。 “郁兄,恭喜了!”目睹长生阁大堂上发生一切的元影,在人潮都散尽后,向她拱了拱手,心底是真心地佩服眼前的少年。 少年在大堂上所说的那一段话正是他多年前埋在心底的话。 当年,他为了在仙界争一席之地而隐忍不说,如今却是有人将这段话道出让他觉得他选择相信这少年的做法是对的。 郁泉幽向他报以一笑,脑海之中却始终回荡着灵师所说的话。 “主子。”伶云在她耳边唤了一声,使得正在神游的泉幽怔了一下。她看着伶云愣愣地说道,“小云,那位长白灵师...你...可知是何来历?” “呃?”伶云似乎没有料到泉幽会问她这个问题,心中疑惑,却还是顺着她的问题答了话。 “长白灵师...来历很是神秘,无人知晓他究竟是灵族中哪一个姓氏旗下的人。众人只知道,当年长白皿月坛的老坛主极力推荐了此人。而后来此人也凭着自己超强的灵力任选了长白第十五任灵师,他在长白所待的日子较短,便只有一千年。” 听着伶云所说的话,郁泉幽总感觉这灵师的来历有哪里古怪,她不知道灵师方才对她说的那一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个来历不明的灵师究竟为什么会知道她的身世之谜?泉幽明白,关于她的身世确实是有很多古怪迷离之处,比如说娘亲从来没有和她提起她的父亲究竟是谁,再比如说红木盒子所释放出来的影像里,娘亲曾唤她为公主。 这一些她都有想过到底是为什么,可是当时的她只是着急于娘亲的生死以及行踪便未深想过。如今,却是真的要注重这些问题了。 长白,以及长白的掌门弟子的身份,她便是志在必得了,她一定要弄清楚这所有的一切。 她皱着眉头,正准备往外面走,身上却好像突然失去了力气,意识便慢慢的从脑海中抽离出来,腿脚一软,便没了意识。 “主子?”伶云惊呼一声,连带着在场的元影和小玉都吓了一跳。 就当三人手忙脚乱的要去扶郁泉幽时,堂前的光晕中央便出现了一个水杉色的身影。 横空出现的男子将郁泉幽抱在怀里,而当元影看清楚来人是谁时,一瞬间怔愣,便立刻跪了下来。 “长白弟子元影参见帝君。” 他眼光中都是震惊,这个少年究竟是什么人?为何仙界帝君会出现在这里? 男子没有回头看元影,只是抱着晕过去的少年着急的走出了长生阁,不见了身影。 —————————————————————————————————— 第三十五章 仙术大会争榜首(二) 云台楼阁,放眼望去,赤红的一片映在白雾之中,雾中似有一片明净的湖。湖水绿得像一块碧玉,平得像玻璃,清的像镜子。 遥远的天际线上,浅蓝的天被一层淡粉的光色遮住,像一把粉红色的绒扇,而拿着扇的是绝世的佳人。 一阵微风吹过,湖水微波荡漾,泛起一朵有一朵的涟漪。 犹如仙境的地方。 她赤脚踏在这一片绿地上,青草嫩柔的擦着她的脚底,这里的空气十分的清新宁静。 她用手指尖探寻着远方的路,便发现了那一方湖水。 她低下头望向那湖水中的自己。 水中却并没有人的倒影。 她看到一团莹白,莹白的颜色犹如盛开的天山雪莲。 那一只不知为何名的鸟。 它体型甚高,约有六尺一丈,有着柔而细长的脖颈,它的背部微微隆起,喙如鸡,颌如燕 。羽毛上有着极美的星点花纹,尾毛却又像鱼一般有着细小的分叉。 它高傲的仰着头,那一双黑沉晶亮的眼睛炯炯有神。 她不解的看着湖面上的那只鸟,不知为何湖面上她的倒影会出现这样一只鸟。 “郁姑娘,郁姑娘...”身处梦境中的她被一声又一声的唤声带回了现实之中。 她缓缓醒了过来,便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白暖玉所做的床上,周围的环境有些阴暗。 在朦胧中,她看见一个男子身影,水杉色的绸衫轻轻扫在她的脸上。 接着她听见了一段对话。 “帝君,主子身上的煞气怎会突然爆发?”那是伶云的声音,似乎还有些哽咽。 “在百夜城的时候,她解开那五煞珠的封印便已经刺激到体内情煞的封印,而这一次测灵根又再一次的刺激到了她……”那个熟悉的男声忧心的说着。 “主子体内的封印难道就要被解开了么?可是她现在还是凡身,若是这样,只怕她会……” “我知道,我会想办法。”男子打断了伶云的话,过了一会儿便在没了声响。 郁泉幽躺在床上,只觉得头痛欲裂,想挣扎着坐起来,却怎么也起不来。 这一片雾蒙蒙的地方,使她又一次觉得眼前眩晕了过去。渐渐,渐渐的再一次睡了过去。 从郁泉幽昏睡的房间出来的狐墨轻手轻脚的带上了门,门外墨色玄衣的帝玦隔着那一层窗纱,望向里面躺着的郁泉幽,难以言喻的心疼在心间蔓延。 “为什么不进去看看她?” “算了,只要她无恙便好。”帝玦底下眼眸,“我走了,你...加快脚步。” “好...” 墨色身影转身离去,背影充满哀伤无奈。 —————— 她再一次醒过来,不知已是多少天以后。 头一直昏昏沉沉。 伶云一直在她的床边守候,没有丝毫松懈,见她睁开双眼,便欣喜不已,“主子,你醒了?” 睡了几天的郁泉幽此时已是口干舌燥,双眼十分疲惫酸痛,却还是强撑着打量了一下她现在躺着的地方,“我是在客栈里么?” “嗯,主子,你已经昏迷了好几天了。” “昏迷?我为何会昏迷?” “大概是百夜城的时候,你消耗了太多体力,所以才会晕倒。”伶云顺口说着,却引来郁泉幽怀疑的目光。 “真的是消耗了太多体力么?”她记得好像听过伶云和一个男子在她床前说过她体内有什么封印之类的话。 只是她却不记得那段在迷迷糊糊中听到的对话具体内容究竟是什么了。 但是很明显,伶云并不想让她知道那段对话的内容。 此刻的伶云深色流露出一丝的紧张,“主子?你中途有醒过来一次么?” 试探性的话语,郁泉幽轻挤了下眉,随后淡淡的答了一句,“没有。” 看向伶云的目光里却深藏了疑虑,这个伶云...究竟想要隐瞒什么? “主子,您渴不渴?要不要喝水?”伶云看到泉幽一脸迷茫疑惑的样子,心中暗暗松下一口气,随后便要起身为她倒水。 “...元影师兄和小玉呢?”泉幽撑着自己虚软无力的身体说道。 “元影公子带着小玉先回了长白,好像是他师父那里有急事要他去做。” “这样么?”她靠在床塌上喃喃了一句,接过伶云送过来的水,抿了一口。 她本来还想请教元影一些修仙的问题。 正神游之际,门口传来一声“吱哑”的开门声。 狐墨从门外踏了进来。 “郁姑娘,你醒了?” 听到这一声熟悉的声音,郁泉幽看过去,便见那高贵优雅的身影缓步走了过来。 “狐墨公子?”见到他,泉幽显得很是惊讶,“你……怎会在这里?” “我来……便是要来助姑娘一臂之力的。” “助我一臂之力?” “是,姑娘可以随我一起去青云山,在那里修炼学习仙术。” “你……为什么要帮我?”郁泉幽有些迟疑,看向狐墨的眼光中多了一丝疑问,她记得……与伶云对话的那个男人的声音就是狐墨的。 “只凭你不甘心命运的勇气,我当然要帮你。”他说的十分自然,让郁泉幽看不出一点疑点。 她不再疑问,因为她知道就算再问下去,也不会有任何答案。 “好,多谢帝君。” 她礼貌的向他点了点头,脸上的是纯粹的感激。不管围绕在她身边的这一群人究竟是有着什么目的的,却是真真实实的在帮她。 她想……在真相没有浮出水面时,还是选择相信他们吧。 “姑娘以为是什么原因呢?”她耳边忽然想起一个人的声音,脑海中莫名的浮现出那张倾城的脸庞。 而那张脸庞上浸满忧伤。 她想起了帝玦,满心难受。 她可以选择相信狐墨与伶云,却没有选择相信他。 那一天,这个男子狼狈的离开她的视线时,她的心底满是酸楚。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心中会有那种感觉,只觉得那感觉又酸又苦。 “姑娘,如果没什么事情,我便先离开了,明日一早,我来接姑娘去青云。” 狐墨打断了她的忧愁,轻言细语的说道。 水杉色的身影将伶云拉走,离开了这个房间。 偌大的房间中便只剩她一个人。 她靠在床榻上愣着神,觉得口有些渴,便掀开被褥走去茶桌前,饮了一杯水。 就当泉幽刚刚准备回床上继续躺着时,一抬眼,便只见一抹墨色斜坐在她的床榻上,盯着她看。 “帝玦?”她惊讶出声,自从那一日之后,她本以为这人不会在出现,却没想到此时此刻他却坐在这里,目光黯淡,似乎带着不少伤意。 她闻到他身上浓厚的酒香味,这样的迷离醉意让她微微皱起了眉头。 “你...”她微微张口,“为什么喝了那么多酒?” “你刚刚想到我了?”帝玦没有理会她的话,单枪直入的说道,目光逼视着她。 “我怎么会想到你?”郁泉幽移开目光,有些心虚。 “你若没有想到我,我也不会出现在这里,我给你带上的桃花玉坠可以感受到你的情绪,你分明是难过了。” 他语气幽幽,目光浅浅。 “无耻。”泉幽半天只能憋出这两个字,撇过头不理他,心中却莫名的因为他的忽然现身而喜悦,这种喜悦的感觉很奇妙让她觉得自己简直不可思议。 “过来。”帝玦淡淡的说了一句,目光从来都没有从她的脸上移开过。 灼热的视线使得郁泉幽感觉十分的不自在,她没有听他的话,反而向后退了一步。 “我为什么要过来,你这人真的是越来越奇怪了。” 帝玦却忽然化为一阵白光,犹如极魅一般闪到她的面前拉住了她的手臂,用力一转,将她锁进怀中,似乎很是伤情。 “姑娘真的只是将我当作过路人么?”他低头,幽深的眸中星光点点。 她闻着他身上的酒香,有些心猿意马,她转过头,避开他的目光,却被他用手轻轻扳了回来,帝玦逼迫着她与他对视。 那样漂亮的眉目,这双眸只是盯着她,让她心乱如麻。 “我....”她正准备说些什么,却忽然感觉唇上一凉,厚重的酒气向她袭来,她瞪大双眼,却只见那张倾城的脸在自己眼前无限放大。 “唔...帝玦..你...做什么?”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用手用力的推着他,深深的蹙起了眉头。 帝玦搂着她的腰,不依不饶,力气大的吓人。 他用力的吻着她,不管她如何挣扎,都不肯放手。 思念便犹如泉涌,一旦流出一点,便一发不可收拾。 不知是问了多久,他才肯放开她的唇,低喘着气。 而怀中的人却一脸怒意的盯着他,“啪!”一声脆响,帝玦白净的脸上多出了五个红指印。 郁泉幽用力的推开他,帝玦仓惶的退后了几步,看向她的眼光中却是无神的。 那样无神无助的眼神让原本怒意满心的郁泉幽忽然心软了下来,她有些手足无措,以为刚刚自己的那一巴掌又一次伤了他的心。 刚刚准备开口说话,她便感觉到唇齿间皆是他的酒香味,浓重的酒意让她再一次燥了起来,本来软下来的心便在瞬间铁了起来,“无耻之徒。” 她骂了一句,怒意难消。 “无耻么?”他惨淡一笑。 她不知道他为何会这么悲伤,只是觉得这个男人简直不可理喻。 第三十六章 仙术大会争榜首(三) 、帝玦看着眼前这个人,心底间皆是苦涩。 “姑娘既然觉得本君无耻,那本君也不必刻意改观姑娘的想法了。”他自嘲的笑了一笑,“姑娘还记得你欠本君的那几个人情吧?” “...记得。”她皱着眉头,冷冷的说道,瞪着这男人,不知道他又有什么花样。 “若今天姑娘肯陪本君一夜,那么我们之间的所有一切都一笔勾销,以后本君便不会在出现在你的面前。” 他冷硬的说道,撇过头刻意的不去看她的表情。 郁泉冷漠一笑,“救命之恩,我会还,可我郁泉幽不是那种你救了我的命,便可以无限制要求我做什么的人!” “你要还我人情还要看我满不满意,不是么?” “懒得和你废话,逍遥神君既然愿意呆在我的房间里,我便将这间房让给你。”郁泉幽只觉得这男人无法沟通,便转身要向外走去。 帝玦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衣袖轻轻一挥,一道白色的光便冲向了格子木门,牢牢的将这房间的门锁了上去。 郁泉幽被那白光震的退后了几步,转头一脸愤懑的看着帝玦。 “我就这么令你讨厌么?”他自言自语的说着,目光又回到了郁泉幽的身上。 “神君觉得呢?”她反问道,心中是压抑着的火,她想起之前他对她说过的喜欢,又想起方才他那样轻薄的话语,忽然觉得可笑,也许这个男人的喜欢不过是和那些世俗男人一样,只是贪恋美色而已罢了。 “神君若是喜欢美人,相信身边便会有一堆的美人围着,何必一定要抓牢我不放?” “呵...原来你认为我对你的喜欢,是这样的意思?”他嘲讽的笑道,“也罢...你既然这样认为,我又能说什么。” 他眉目含伤,看着便令人心疼,那双修长的手臂一把捞过郁泉幽,不管她是否挣扎,是否愿意,他只是抱着她,不肯放手,“可是你知道么?喜欢一个人,便会抛却世俗的眼光,不会因为她的一切而改变,我喜欢你,只是喜欢。” 他淡淡的说着。 而就在郁泉幽愣着神,还未反应过来时,那个温暖的怀抱便突然消失,没有留下一丁点的温度。 郁泉幽闻着空中残留的酒香味,呆愣了许久,只觉得脑中和心中遭乱不已。 她看了看外面的一片黑夜,明明已经很困,意识却是十分的清楚,她知道,今夜的她注定是无眠的。 几天后的一早,郁泉幽整理好自己的行装,便背了个包袱出了房间。 她所在的客房是这所客栈的二楼转角处,神情还是一片恍惚的她匆忙来到楼梯间,往下望去,便只见狐墨和伶云以及那位一直跟在狐墨身边的扶桑姑娘在下面等着她下来。 她暗自吸了口气,使劲的驱赶着脑海中停留的那个墨色的身影,使自己尽量的平静下来,走下楼梯,整装待发。 狐墨见到郁泉幽向他走来,并未开口说话,只是默默地向客栈外走去,紧接着袖一挥,他们的面前便出现一大片彩云。 今日的白行镇不知是怎么回事,街上只有几人在游荡着,而在这空旷的街道上,那团彩云便显得异常的巨大 这使郁泉幽惊叹不已。 见她一脸惊叹,狐墨轻轻笑道,“上去吧,可要踏稳了。” 郁泉幽点点头,跟着扶桑与伶云一起踏了上去,狐墨是最后上来的,扶稳了站在彩云上摇摇晃晃的她后,便施法使得彩云飞了起来。 见着周围的景色渐渐朝后退去,郁泉幽觉得新奇不已。 而就在恍神之间她发现自己已在万丈高的地方。 郁泉幽趴在云上,一边欣赏着如仙境般的景,一边好奇地问伶云道,“伶云,你平时也常用这彩云代步么?” “我么?不……不行的,彩云不是什么人都能用的!”伶云糯糯的声音传来。 “哦?”郁泉幽觉得奇怪,这丫头自己就是神,为什么不能用这彩云代步?于是便又向她问道:“可是你不是神么……” “我是神,不过是下神,等级较低,所以我在九重天上只是丫鬟而已。”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将自己的阶品说给郁泉幽听,红彤彤的脸蛋上有一丝难为情。 “你是丫鬟?你不是狐墨的妹妹吗?”郁泉幽疑惑的问道。 泉幽的疑惑让她一下子噎住,心里打起鼓来。 她一时间忘了自己现在在主子眼里的身份,竟然将自己的真实身份讲了出来,这一下她该如何收场? 伶云结结巴巴的不知该怎么解释,“这……这个嘛……呃……” 这时,狐墨开了口,“她虽是我的妹妹,也不代表着有了特权,在天庭任职,依然是要凭自己的实力的。” “对!对!”伶云听见狐墨替他解围,便仿佛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使个劲儿的点头,看向郁泉幽的双眸中尽是小心翼翼。 郁泉幽觉得他们很奇怪,却并未深想,只是单纯的觉得狐墨对伶云很严格。 况且伶云有这样一个严厉的哥哥,是一件好事,就像她的娘亲对她一样,虽严格,却是为她好的。 “那……这彩云又是哪些人是可以用的呢?” “这个……我也不是特别清楚,我只知道九重天的人都不是特别爱用这玩意,他们只有在要同时载许多人的时候用。” “这样么?”她喃喃了一句,便不再与伶云说话,又站起身看向正在施法的狐墨。 无意中目光瞥到了站在一旁的紫色身影。 带着面纱的扶桑站在他旁边沉默着,双眼却一直盯着狐墨看。 郁泉幽再仔细瞧了瞧两人,却是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儿。 他们二位今日穿的衣服好生般配。 狐墨着一身紫色长袍,突出他身材伟岸,长发被云锦冠扣挽起,而扶桑则一身紫纱裙,花边绣文两两相扣,衬出她的文雅秀气,带着的那一抹面纱,飘幻虚渺,让人永远看不清容颜。 从那双含情脉脉的眸中,不难看出她对狐墨的情,这姑娘对狐墨有情,那么狐墨呢? 他那精致的俊脸上毫无表情,青云帝君的洞察力应该异于常人,可人家姑娘这般盯着他看,他都没有反应,大概是不想给反应吧 ……扶桑……一直守在狐墨身边……是有多久了呢? 她胡思乱想着。却是从未想过扶桑对狐墨的情如此之深,深到最后,只是因为他的一句话而赴了黄泉。 —————— 彩云飞行的速度极快,伶云过来叫郁泉幽的时候,她还发着呆,朦胧间只听见她高兴的说着,“主子,青云要到了!” 这才反应过来,回过神后四处观望起周围的景色。 远处一眼望去尽是仙气缭绕,其之中渐渐显现出一座连着一座的巍峨壮丽的山,组成一片,绿荫遍处,重重叠叠,宛如海上起伏的波涛,汹涌澎湃,紧紧依偎着川流不息的河,倚在天的怀抱中,这样的青山削翠,碧蚰堆云的景色真是极美。 仔细看去,山峰的周围有着许多大大小小浮着的岛屿,位于主峰上方的是这些岛屿中最大的——情陌岛,这便是帝君岛,岛屿连接着八座云梯,那天深入主峰看不清尽头,飘虚至极,熙熙攘攘的彩光簇拥着景,透出青云的雄伟壮阔。 他们降落在青云主峰上,狐墨带头在前面走着,郁泉幽则是在后方东张西望,山间小路是隐埋在这郁郁葱葱的林中的,蜿蜒曲折,循级而上。 她正寻景乐活着,狐墨他们却在半山处停了下来。 见他们停住了脚步,郁泉幽便一脸疑问的说道,“怎么了么?” 狐墨没有回答她。 只是过了几秒,前方的一片雾中飞出四把巨大的剑来,互相旋传围绕连成一个圈,使得浓雾一下子散开,随后便露出一大片清澈山泉池水,那四把剑挡在他们面前,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紧接着,便是几声长而又凄凉的嘶叫声从那池中传出,听的郁泉幽头皮发麻。 狐墨在此时板下了脸,对着那池中发出声音方向极为严厉的说道,“胡闹!即是知道是我回来了,还不快快现身行礼么?” 他清洌磁厚的音色一出,那四把剑似是受了什么惊吓似的,在一阵刺的人睁不开眼的彩光下,化成了四只个头与郁泉幽们差不多大的小兽,眼泪汪汪的看着狐墨,发出呜呜的低吼声。 这四只小兽生的极为漂亮,各自的特征都不相一,从左至右,依次以绿红黄白的顺序排了开来,它们的毛发柔顺,大概唯一相同的便是那一双双朦胧可爱的眼。 此时从半空中降下四个与小兽各自颜色相依的人,个个身着着奇装异服,容貌倾城,分别是两男和两女。 他们一起单跪在地上向狐墨行着礼,“参见帝君!” “嗯。”狐墨点了点头,随即说道:“怎么不看好灵兽,由着它们胡闹。” “属下知罪。”那跪在地上的四个人齐齐的说道。 狐墨绕过了他们领着郁泉幽们继续向前走,冷不丁的又说道,“去戒律阁领罚。” “是。” 第三十七章 仙术大会争榜首(四) 郁泉幽在一旁默不作声,心中却感叹着狐墨的严格。 依她看,那四只小兽应该就是青云山守护神兽——青霜,铜春,寒冰和玉雪了。 至于那四个自称属下的人大概便是青霜剑,铜春剑,寒冰剑,玉雪剑中与神兽一齐化形而出的四个剑灵吧。 《八荒六道》上说,这四个剑灵和神兽皆是在狐墨接任帝君职位后的滴血仪式上化形而出的,在这之前的上万年他们只是四把剑的模样镇守青云。 上万年来,任何一届帝君都没有成功的在滴血仪式上唤醒神兽和剑灵,狐墨却做到了,这只能证明这神兽和剑灵认了狐墨为主,才会被召唤化形而出。 天帝见此,便封他为神,并让他在接任仙界帝君的同时,于天庭任职。 据说当时的他不过是十六岁的少年,便获得了千年不老的神身,羡煞了旁人。 郁泉幽边走边想着。 那《八荒六道》上还说狐墨并不是第一个少年时代便封神的人物,可后面却也没在说到到底是哪个人物比狐墨还厉害,那上面只是大概介绍了八荒六道的概况,和几个君主罢了。 乱想之余,他们一行人便已爬到了一座银白色的高大无比的梯子前。 那梯子表面无比的光滑,一节接着一节,直直的深入了浅蓝色的苍穹之中,看不见尽头。 郁泉幽望着高耸入云的梯,倒吸了一口气,“伶云...这个不会就是你们口中所说的云梯吧?” 她偏过头向伶云问道。 “是的,这就是云梯。” 她咽了一口口水,头皮有些发麻,转头看了一眼狐墨,见他面无表情,以为他会再次变出一片彩云载她们上去。 可郁泉幽没想到,他确实是变出了彩云,却在她刚要踏上去的时候,突然开口说,“即是要修仙,那么我便考量一下姑娘的毅力,姑娘一个时辰之内若能从这云梯底端到达了情陌岛,姑娘修仙的第一关便基本通过了。” 他站在彩云之上俯视着郁泉幽,接着又续而说道,“记住,万不可用轻功。” 郁泉幽瞪大眼,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还不能用轻功么?” “嗯。”狐墨淡然的音飘到她的耳中。 随后水杉色的身影便带着扶桑与伶云驾驶着云朵慢慢离她远去,郁泉幽只觉得心口处有块东西,“啪嗒”一下,碎了一地。 可她虽然觉得爬云梯是一件极困难的事情,却没想着要逃避。 这样的锻炼机会,怕是身处凡间的她永远不会得到的机会。 既然机会难得,何不测一测自己究竟有多大能耐。 “姑娘……”背后传来一声呼唤,使得正撸起袖子准备爬云梯的郁泉幽停住了脚步。 她转过身,便看见身后站着一个穿着白衣弟子服的清秀男孩儿,他扬着甜甜的笑容对郁泉幽说,“姑娘,掌门让我监察你爬云梯,请吧。” 狐墨做得还真是周到,她看着那少年微微抽搐了一下嘴角。 还派一个人来监督她,难道是觉得她会偷懒不成? 她踏上了云梯,一步跟着一步,走了一会儿便觉得十分累。 而当她抬头一望,银白色的梯子却是杳无尽头。忽然间,她便理解了狐墨的想法,这样高的梯子十分耗人体力,是个正常人便是一定会用轻功偷懒的。 清秀的男孩跟在郁泉幽身边,却一脸轻松,她便忍不住问道,“那个……你……不累吗?” “我们做青云弟子的,早就习惯这云梯了,自然是不会累的。”他笑道。 “你们每日都要爬么?” “的确,这是青云弟子必备的基本素质之一,凡是每一个新进的弟子,头十天都会爬云梯直到练到能在半刻钟内爬完往返一圈儿才可以进一步学习修仙。” “半刻钟!”她听到这样的话,立刻惊呼出声,纵使她再怎么想却也是没有想到青云的弟子如此恐怖的,难怪这青云是仙界的第一大仙山,总是人才辈出。 “是啊。”他点点头,“姑娘别停……继续爬吧。” 郁泉幽此时早已经没力气再说话。 一刻钟的时间,她却连四分之一的梯都还没有爬完,这让从来不肯服输的她觉得十分的不服气。于是便忍着腿上的酸痛,加快了脚步。 一个时辰后,郁泉幽几乎是累成狗的模样瘫倒在阶梯上,不停的喘气儿。 跟在她后面的清秀男孩儿在这时又开口说道,“姑娘在下已经将你送到,也监察完成,便先告辞了。” 她实在没力气回他的话,便点了点头,然后彻底的瘫在地上。 当头高照的太阳光线刺眼的不行。 可不一会儿的时间里她又觉得那阳光不再射在自己身上,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凉。 她睁开双眼。 一张细腻如玉般的鹅蛋脸映入眼帘,眼前的女子腮凝新荔,鼻腻鹅脂,朱唇小巧,长发顺着她的颈肩滑下来,在阳光的高耀下荡出一片光晕,明亮瞳眸温柔如水。 不知为什么,郁泉幽见到这女子的第一眼便浑身升起一股寒意来。 这一双明晃晃的眼睛,她总觉得在哪里看见过... 她愣了几秒后,立即坐了起来。 或许是起的太突然,那女子没有反应过来,她俩的额头便狠狠的撞在了一起。 “砰。”额头相撞的声音。 泉幽顿时觉得眼前金星直冒,额间传来剧痛。 “那个……对不起啊……”她揉着额头,连忙向那女子道歉。 那女子对她暖暖的一笑,“无妨,也是我不对,不该那样盯着你看。” “姑娘叫什么名字?” 泉幽见这女子没计较什么,只是同她一样捂着额头,心底倒是舒了口气。 “你好,我叫官芸柔。”清脆好听的音传入泉幽的耳中。 那灿烂的笑容,让她不自觉的对女子充满好感。这姑娘……脾性儿真好。 “你好,我叫郁泉幽。姑娘可是这是情陌岛的人么?”她问道。 女子轻轻摇了摇头,那双干净的眼眸盯着她瞧。 “不是,我只是来这里找狐墨的。刚到这里,便看见姑娘你躺在地上,还以为是有人暑气侵身晕倒了,便过来看看。 不过,见你这副样子,不会是狐墨新收的徒弟吧?他让你爬云梯?” “嗯,不过我不是他的徒弟,我来这里只是为了仙术大会做准备。” “真是稀奇了!狐墨向来不准外人进入情陌岛,怎么会许你来?”名为芸柔的女子好奇的盯着郁泉幽看,随即又换了一副笑眯眯的模样说道,“啧啧啧……仔细瞧上一瞧,姑娘却是一个美人胚子....” 泉幽无奈的抽搐了一下嘴角,“姑娘,你想多了。” “呵呵,我开个玩笑罢了。泉幽,不如你唤我为芸柔吧.....既然老天安排我们相遇,便证明我们今生有缘。” 她的眼弯成了月牙儿,十分友好。 郁泉幽点了点头,给予女子同样的笑,“好。” “泉幽,你对这里是不是还不熟悉,若是要去什么地方,我可以带你去。” “我同你一样,是要一起去寻狐墨的。” “这样便也是最好的事情,我们同行吧。” 女子笑的灿烂,又不禁让泉幽再次一愣。 也许是她的友好态度,让泉幽稍稍放松了自己对外界的警惕,便没有看清女子笑眸之中含藏的震惊,不可思议,以及一丝不可磨合的愤怒,悲伤和恨意。 不得不说,她...掩饰得太好。 ———————— 郁泉幽和官芸柔寻到狐墨时,他正在帝君会见仙臣的正气殿中与几个青云主事的长老们商量着什么事宜。 泉幽便趁此机会打量起了正气殿。 殿间四角立着四根高大的潘龙金柱,四面汉玉砖石嵌镶着古老的金色文字,上顶有雕龙映刻,栩栩如生,鳞爪张舞,双须飞动,缠绕着脊屋背梁,地板上铺着的是色调柔和,锦织缎绣的四方地毯。 缝制的图案绽放着火焰似的红,走鸾飞凤处处可见,金雕细刻,红漆栏木旁镶着的红玛瑙,错落有致,玉石雕漆而成的九阶梯台,乘之其上的是飞舞金龙的五金宝座,有着说不出的威严之感。 那宝座的左右两方各镶有一颗夜明珠,点亮整个大殿,只能用富丽堂皇四字来形容。 她们是从正气殿的东侧门进去的,两个人候在角落里等狐墨。 过了一会儿,他似是注意到了她们,只与那几位长老说了几句,便见他们个个行礼退出了殿堂。 狐墨换了一身金色华服,头戴雕龙金冠,郁泉幽便知那是帝君服饰。 他向她们走来,轮廓分明的颜上有一丝倦意。 当他见到泉幽身旁站着官芸柔,似乎有些惊讶,负手立于她们面前,眼神却是望着芸柔的,“你怎么有空来,在凡间玩腻了吗?” “找你自是有事,你管我有没有玩腻呢!” 她瞪了狐墨一眼,眼神有意无意的向郁泉幽这边瞟了瞟,“某人还说我,你不也下凡鬼混去了么?” “胡闹!这般放肆,果真还是我太宠着你了!” 狐墨皱起眉,语气颇为严肃,看向官芸柔的眼神之中有一丝警告,还有一丝让泉幽觉得莫名的怒意。 第三十八章 仙术大会争榜首(五) “泉幽,你便先去东侧偏殿琳琅阁吧,本君为你寻了一位师父,正在那里等着你。”狐墨转过头温和地对郁泉幽说道,深邃的眸中看不到任何情绪。 只是她却能感受到这大殿中突然变了的气氛。 他突然改口唤她泉幽,好似在刻意强调什么。 她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从侧门退了出去。 放下帘子的那一刻,郁泉幽并未着急走远,而是站在帘子旁遮角处迟疑了一会儿,这却使她听到了一段让她摸不着头脑的对话。 “你怎么会知道她的事,你来这里怕是来找她的吧?是为了确认?” “你凭什么管我,我等了有多久,恨了有多久,你不是不知!” “忧儿的事情本就与她无关,官芸柔,你不要一味的怪罪他人。” “不是她吗?你可真是好笑,当初你不是也亲眼看见了么!” “她并无伤忧儿之心,事关苍生,只怪忧儿当时没有来得及躲开。” “事关苍生?还是事关你自己?是你太爱她了?还是根本不够爱你的弟弟!你不报仇,我要报,我不甘心,我恨她,我们好不容易才相守!我等了三世啊!” “官芸柔,你够了!忧儿现在在凡间活的好好的,只要寻到他,你照样可以过你想过的生活。” “呵……你讲的倒是容易,我寻了多少年?有结果吗?没有想到,我没有寻到我要寻的人,她却这般完好无损的出现在我的面前,你叫我怎能不恨!” ………… 剧烈的争吵声让郁泉幽不敢逗留太久。她只是在那里歇了一小会儿,后面的内容便再没听到。 只是她的心底为何总是有些怪怪的感觉? 狐墨口中的那个她是谁?忧儿又是谁? 泉幽出了正气殿,脑袋里便是一片糊。 她总觉得狐墨与芸柔的对话与自己的身世之谜有着什么关系。 却又完全听不懂他们的话,便只能叹息,在旁廊里游走时,忽然想起狐墨要她去琳琅殿寻伶云,便匆匆去寻。 可这情陌岛的面积实在太大,亭台楼阁又是极为多的,便让她渐渐的迷失了方向,在这岛上不断地打转。 伶云却在这时寻到了郁泉幽,前面的人正低着头似乎有着什么心事,便开口大声呼唤了一声,“主子!” 郁泉幽抬头,见她气喘吁吁地跑来,便问道,“怎么了么?” “我寻你好久了!哥哥让我领你去净湖,你爬云梯一定很累,若是沐个浴,换身衣服,会舒服些。”她擦着汗,“可我方才去云梯那里,看你并不在那,所以以为你先去找哥哥了,没想到你在这里。” “哥哥?你是说狐墨吗?”郁泉幽说道,“既是如此,你便带我去吧。” “嗯。”伶云应了一声,便伸手拉着泉幽走。 泉幽跟着她离开了琳琅殿,想起忽然消失踪影的扶桑便提了一句。 “扶桑姑娘呢?为何没有看见她?” “我也不清楚,方才到正气殿,我们就分开了。”伶云在前面边走边回头说着。。 “主子一会儿沐浴,可需要我帮你?” “不用了,我没有那个习惯……”泉幽嘴角微搐了一下,敢情这姑娘真把自己彻彻底底的当成了她的婢女不成? “呜……那好吧。”伶云撅起唇,“那我便在外面候着你。 “嗯……对了,伶云,这净湖具体什么地方啊?”她总觉得这个名字听起来不像是沐浴地方。 “净湖……嗯……就是净化凡气的地方,也是可以提升功力的地方。” 听此,泉幽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便大概知晓了狐墨要她去那的目的了,就不再多语,只跟着她后面走。 之后她与伶云便一路沉默。 走到净湖后,只见伶云手中变出一套浅绿色的衣裙,交于她后又道,“主子安心沐浴,我呢,就候着你,之后会带你去你的卧房的。” 她接过那一套衣,向伶云点了点头,便往那湖中心走。 净湖处于一片林的深处,环境倒是寂静,也算优美,湖水干净清澈,能照映到水底,只是这般干净的池水竟无一只鱼或活物,这不禁让她觉得奇怪。 泉幽将身上的衣循序脱下,浸泡在湖中,用水清洗着身体。 刚刚爬完云梯的她,身上的确是一堆臭汗。 泡在这湖水中央,水温的冰凉也让她混乱的思路稍稍清楚了一些。 觉着洗的差不多了,她便拿了衣,穿戴完毕后走了出去。 她唤了一声守在前面的伶云。 那丫头循声回头看她时,却笃的像是被什么震惊到了似的,直愣愣的看着她。 郁泉幽循着丫头的目光,低下头看了看自己,并没发现自己有什么异常,便一脸疑问的问道,“我脸上是有什么吗?你在看什么?” “啊……没事儿……呵呵……没事儿。”伶云被她唤回神,脸色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公主这一身……不,主子这一身穿的真是合适啊……” 她有些慌乱,遮掩着话语。 伶云话语中的不对劲使得泉幽皱起了眉,方才她竟然唤自己为……公主? “伶云,你方才唤我什么?” “没什么,我喊你一声主子啊……主子……”伶云忙摆手,接着又跑到泉幽身后。 “主子,好了,别在这啦,郁泉幽带你去卧房啊。” “喂!你……”她还想问些什么,伶云却推着她直往前奔。 这丫头难道知道些什么关于她身世的事情么? 见伶云神色有异,她思索着。 还是暂时不要问这丫头好了,看她这般,怕要是知道些事也不会与自己说,若自己问急了,她更不会与自己说了。 泉幽暗叹了一口气,只觉得脑壳有些炸裂般的疼。 如今,围绕在她身边的人是一个比一个的神秘,似乎都藏着什么秘密。 可若是只是藏着秘密也就罢了,他们的秘密却偏偏像是与自己有着关系,这边让她十分的头疼了。 她们走回殿前时,只觉着许多穿着盔甲的士兵守在殿门口,狐墨正好与好些人商量着什么,个个紧张神色,眼神忧虑。 眼前的情景一下子将她的思绪引了过去,“你哥哥这是在做些什么?” 郁泉幽向身边的伶云问道。 抬头望过去,却只见伶云那双水灵灵的眼此时竟也慢慢盛满了忧思。 “主子大概还不知晓,八荒六道的局势开始动荡了。”糯糯的声音传来,却不似平常的欢脱,充斥着担忧。 “什么意思?” “炎珺正企图突破封印,重新出世,已经暗中鼓励他的手下扰乱八荒六道的秩序,凡间已岌岌可危,妖魔横乱出世,这天下,也许马上就不太平了。” “炎珺……是那个邪神炎珺么?可他怎么可能突破封印呢?” 炎珺,魔族皇室子弟,是现任魔君的亲弟弟,上万年前因修炼邪鬼之道而走火入魔成为邪神,后来被天族降雪上神封印。 “千年一遇的血月之夜在近百年内会出现,只要寻齐班古亘玉的碎片,凭借他的本领,很容易就能重新出世的。” “班古亘玉?”郁泉幽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微微蹙了眉,不明白那是何物。 “就是你当初……”说到此处伶云却突然顿住了话语。 郁泉幽盯着她,眼神逼视的问道,“当初我……什么?” 果然,这丫头一定知晓什么关于自己身世的事情。 “不,不是,我说错了,是当初神族的降雪上神……是她……是她身上佩戴的一种神玉。 班古亘玉本是上古女神女娲的贴身佩玉,但因后来不周山倒塌,女娲费力补天时遗失了。 这神玉丢失之后便无从找起。 可数万年之后,它却出现在当时刚刚降生的降雪上神的颈脖之上。 这是一块力量和灵气都极为强大的上古神玉。因为长时间的挂在女娲身上,从而变得透明如水,温润如脂,灵气强盛且有过余,是六道众生都极为想要得到的宝物。 后来降雪上神为封印炎珺,开启了玉中的力量。又在封印过后,将神玉摔碎,并散落在八荒六道各地。” 伶云急忙改口,又向泉幽详细介绍了班古亘玉的来历,眼睛却不敢直视她。 郁泉幽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便渐渐的将目光从伶云的脸上移开,并顺着她的话问道,“那么如今六道中可有什么办法应对?” “有啊……只是都效果甚微。” 可历经千年,用来封印炎珺的法术已被炎珺解的差不多。 如今封印之地只剩下班古亘玉所留下来的法力来支持。炎珺的力量本就强大,当年众神合力都不能敌他,现在仅靠着各族轮流派人继续加强封印的力量,本就是是远远不够的。” 她见郁泉幽将话题转移,似乎松了口气,又继续说了下去。 郁泉幽听着她的话,却渐渐的眯起了眼,又道,“若是有我……” “若是你还在,一定……” 伶云突然间顿住,转过头盯着她看,便正正好好对上郁泉幽的目光。 “主子……你……” “我什么……怎么不往下说了,你……究竟知道什么关于我的事?”泉幽盯着她的双眼,步步逼问,她朝后退了几步,眼神慌乱。 “我……主子……主子,你别逼我,我不会说的。” “呵,你果然知道什么?这么说,狐墨也知道什么,对吗?说!你们靠近我究竟是什么目的?”她的眼神狠戾起来,冷冷盯着伶云看。 第三十九章仙术大会争榜首(六) 伶云被泉幽如此戾气的双眼吓到,腿一软,瘫坐在地上,眸中升起了一些水雾,“主子……我们没什么目的啊……” “为什么叫我主子?!”郁泉幽捏住了她的下巴,硬逼着她与自己对视,“你别以为你是神,我便不敢对你动手,我虽没有法术,可我却有的是办法逼你说出来!” 伶云几乎被泉幽吓哭,坐在地上完全不敢动弹。 “姑娘未免太多疑了。”身后突然传来狐墨的声音。 泉幽回过头,只见到狐墨站在那里唇角的笑容微微勾起。 她顿了一下,放开了捏在伶云下巴上的手,皱起眉,冷眼瞧着他,“什么意思?” “我妹妹总是称呼你为主子,或者说些什么糊涂的话,全是因为你长得太像我的一位故人。” “故人?” “嗯,因为姑娘额上的那一朵梅花印记,实在太像。” “真的吗?”郁泉幽怀疑地看着狐墨。 可他的黑眸平淡无比,深邃的让人摸不透。 她转念一想,罢了,日后还是要依靠他们学习仙法,参加仙术大会的。若真的撕破脸皮,反而对自己不利。 且他说的也算是合理,至于终究是什么真相,终有一天她会查的水落石出。 郁泉幽收起冷硬,脸色却依旧有些差,轻轻将伶云从地上扶了起来,语气生硬的说道,“伶云,对不起啊。” 伶云听到她这么说,连忙摇头道,“没事儿,没事儿,那个你和哥哥,先聊吧,我先走了。” 看来她把这丫头吓得不轻...... 泉幽没有说什么挽留的话,见伶云匆忙离开,她低下眼,敛起思绪,见到狐墨向她走来,便扬起笑,“抱歉,是我多疑了。” “也怪我没有和你说清楚,才引来的误会。”他点了点头,“伶云走了,便由我领你去你的寝房吧。” “好。” 他走在前面,郁泉幽跟了上去。 此时迎面走来两个抬着担架的小厮,担架上躺着的竟是从方才便没看到的扶桑,她浑身是伤,昏迷不醒,微风轻挑起遮在在她脸上的纱,郁泉幽才发现她的右颊上有一道醒目可怖的红色疤痕,她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狐墨公子,扶桑姑娘这是怎么了?”那担架与泉幽擦身而过。 “她犯了错,做了自己不该做的事。” 眼前的男子竟然连头都没有回一下,只是这么淡淡的说着。 扶桑犯了错,所以受到了惩罚,可她究竟犯了什么错? 这时,她的脑海之中便不自觉的想起狐墨与官芸柔的对话来,难道与他们口中的那个她有关系吗? 狐墨质问过官芸柔,也奇怪过她出现在情陌岛的事。 那时郁泉幽还在场,看到了狐墨眼中的怒意,但那怒意不是针对她和官芸柔的,那么是针对谁的呢? 现在想想,便恍然大悟。 扶桑是狐墨的贴身婢女,他有什么动静,遇上什么人,扶桑总是第一个知道的。难不成是扶桑将狐墨身边的消息以及他和某一个人见面的情况告诉了官芸柔,将官芸柔引来情陌岛,致使狐墨动了怒,才会罚扶桑的么? 只是,究竟是什么事?是怎样的人才能引得狐墨大怒呢? 郁泉幽暗暗理着思路,不知不觉中已跟着狐墨来到了自己的寝房。这是一个名为思遥庭的别菀的独立的庭楼,藏在若大的情陌岛深处,以朴素简单的装饰为主,到处都是书画挂轴,亭台植物,空气格外的清新。 她来到堂前,看到墙的正中央挂着一副水中映月的画,觉得有些眼熟,便伸出手想要去碰一碰。狐墨的声音忽然传来,“姑娘这边请。” 泉幽收回手,见到狐墨向靠右边的长扬小廊走去,便匆匆跟上。 他领着她来到一间书屋之中。 这里尽是一些仙术,剑法的参考卷书,琳琅满目,将她的兴趣一下子引了起来。 她指着这些书问道,“这些书是?” “是她为姑娘准备的。”狐墨点着头,笑容可掬的看着她,就像方才的事都没有发生一般。 “姑娘先看着,若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随时来问我。一日之后,我会安排姑娘与青云的新进弟子一起进行训练。” “好。”她应了一声,接着从书架上随意拿出一册卷轴来,兴致盎然。 狐墨见此,弯起嘴角,一声不吭的走了出去。 泉幽顺势坐在了这书屋的案桌前,读起了那卷书,这是一卷介绍八荒六道各家剑法的书,倒是符合了她的兴趣,自小她便爱读娘亲的那套剑法奇传,只是可惜娘亲她从来不教她上面的招式,也不让她自己学那上面的剑法,像是在害怕些什么。 她翻着书,读尽天下剑法,最后却发现这本书里从未出现过娘亲的家传剑法,这是怎么一回事? 娘亲在凡间江湖中也算是小有名气的人物。她的剑法为何没有被收录,甚至连名字都没有提到过,难道是娘亲的剑法太弱,没有什么名气,所以才没有被收录吗? 不,不对。娘亲能与炎珺扯上关系,在八荒六道的身份也一定不简单,这样的人所有的剑法又怎么可能不被收录呢? 等等……她回忆起娘亲与人打斗的场景。 娘亲好像……从来都没有用过那套奇传上的剑术对付别人,这是为何? 郁泉幽记得那套剑法的名字叫做腹雪九月,共有整整三十二卷,第一次碰它的时候,娘亲还狠狠地将她骂了一顿呢。 后来因为实在太好奇,便趁在娘亲不在的时候偷看过,那上面的内容太过深奥,可她却好似都懂一般,一口气就看完了。 在她十岁的时候,娘亲曾让她把这三十二卷都记熟,却从没让她试着练上面的招式。 她还抱怨过娘亲,现在想来,这两者会不会有什么牵连呢? 她总觉得这里面藏着什么奥秘。 如今,娘亲不在她身边。那套剑法也不知有没有在那一夜的大火中烧毁,或者是被娘亲带走了…… 郁泉幽撑起脑袋发着呆,直到听到一阵扣门声,才回过神,向书屋门口望去,一个手中拎着三个累叠食盒的婢女站在格子门前,看着她,笑的有些拘谨。 “姑娘,帝君让我给你送膳食。帝君说姑娘未吃早膳,便让我多做了些菜送过来。” “好……谢谢啊!”她起身去接食盒,微笑着说道。 “那,奴婢告退了。”那婢女向她行了个礼,便迈着莲步走了出去。 郁泉幽将食盒放到桌上,把盖子一一打开,便只见里面全是些她爱吃的菜,不禁觉得有些奇怪。 她与狐墨才认识几天?他怎么会这么了解郁泉幽?简直就像是认识了许久的老朋友…… 郁泉幽看着眼前色泽浓郁的饭菜,叹了一口气,决定暂时放弃思考这些,还是先饱餐一顿再说吧。 她拿起里面的筷子,吃起菜来。饿了这么久,自是会吃的津津有味。 第九章 在书房中看了一下午的书后,外面的天便逐渐黑了下来。 郁泉幽站起身,动了动僵硬的身体,准备去外面走上一走,青云的夜很美,墨色如绸的天空闪着大片星辰,一个紧挨着一个,各子散发着诱人亮丽的光芒。 望着这样美的天,她的脑海中不知为何又浮现出帝玦的脸庞。 坐于菀中石凳之上,莫名其妙想起他在客栈中吻她的那一刹那,那么的伤情。 帝玦……究竟……你是怎样的人呢? 正想的入神,耳畔忽然想起“吱吱”的声响,寻声低头望去,一只雪白的小狐狸正趴在她的脚边,两颗乌黑滴溜的眼睛忠诚的注视着她。 毛茸茸的尾巴高高的翘起,娇小的身体卷缩成一团,样子可爱至极。 它那两只小耳朵时不时的抖动两下,乖巧的用尖尖的小鼻子蹭着她的小腿,像是在撒娇一般。 她弯起嘴角,俯下身,将它轻轻抱起。而 它竟然一点也不反抗,温顺的任由泉幽抱着。她欣喜不已,“小家伙,你怎么会在这里呀?”随后却又无奈的笑自己的傻,一只小狐狸怎会听懂她的话? 那小狐却在此时轻晃狐尾,眼睛半眯着看着她,小爪子抓住她的衣服,“吱吱”了两声。她惊奇地望着它,这小家伙像是能听懂她说什么一般,好声灵动。 “小家伙你是想说你是来找我的吗?”郁泉幽抚着它的毛,温柔的笑道。 “吱吱”它又叫唤了两声,竟轻轻点了点头,真是出奇了。 郁泉幽笑了起来,“那……你找我是为了什么呢?” 它突的就不支声了,而是在她腿上缓缓的蹲了下来,并将前爪抬起,那矮短的小狐腿向她展开。 在这时它又“吱吱”了两声,好像是在要求抱抱一般,样子极像那刚出笼的糯米团子一般的。 她忍不住心中的欢喜,便顺着它,想要将它抱起。可刚刚展开手臂,它却一下子窜到了她的颈间,然后围在那里不肯再动。 她抬手摸了摸小狐狸的头。 狐狸一动不动,不一会便眯上了眼睛,睡了起来。 第四十章 仙术大会争榜首(七) 郁泉幽只觉得这只小狐与自己好生亲近,便由着它睡在自己的脖间,不去打扰它。 她坐在菀间,赏着月,不一会儿便有些厌烦无聊,于是便准备出去走上一圈。 由于这小家伙睡得正香,她也不敢惊动它,走路时轻手轻脚,凭着下午跟着狐墨来到这里的记忆,很快便寻到了出口。 出了这小院,沿着一条蜿蜒小路,她渐渐走向了一片森林。 夜晚的林起了风,凉意涌上身,寂静的林只剩下走路时的声响。 郁泉幽慢慢晃着,有了几天来难得的惬意。 这种惬意没有维持多久。 她便听见林中传来人的喘息声,借着月光,郁泉幽隐约看见纵横交错的树干深处躺着一个男子,伏在地上不停地喘气。 她觉得奇怪,便悄悄走过去只见那人穿着一身红衣,头发散乱,闭着双眼,似乎没有发觉到她的靠近。 “喂!”她试着向他喊了一声,那人轻轻挪动一下,却很快的没了动静,她犹豫着要不要靠过去,却在此时闻到了一股花香,那是玫瑰所特有的香气。 紧接着她便觉得头有些眩晕,心中一惊,立刻摒住了呼吸,用内力维持住自己已经开始瘫软的身体,迅速退出了那男子十里之外,才放心的喘了口气,但却也因此皱起了眉,这个男子是谁? 为何在郁泉幽靠近后企图来迷晕她? 情陌岛是仙界重地,有众多仙将把守,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依刚刚的形势好像他受了重伤。 她盯着那男子所在之处,决定去把事情弄清楚,刚刚踏了一步又停了下来,思量之余还是决忘用内力先封住了自己的嗅觉,才放心踏过去。 今日下午她在书上看到了些迷香阵法的一些原理口诀,像方才的这种玫瑰花香,大概就是所谓的迷香阵法的幻香,要破解它,只要封住自己的嗅觉,就算是吸入了迷香,闻不到味便不会有任何问题。 但是为了避免她判断失误,还是先闭了气在慢慢的靠近,等到进了那阵术范围之内,小心翼翼的放开呼吸,便在没有出现之前的眩晕感,她才确定放心下来。 那男人似乎察觉到迷香阵法对她没有用处,轻轻动了动身子,翻过身来,却不经让她愣住。 乳白的月色透着参差相照的树叶打下来,映在那男人脸上,略微苍白的颜上,秀气似女子般的叶眉映在其上,双眼紧紧闭着,细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白玉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张不厚不薄的唇,干涸无色。 嘴角印着些血迹,长相俊美却透着些女人的妖媚。 她轻轻靠过去,那人笃的睁开了双眼,一双瞳犹如血染,透着凛冽寒意,那目光刻在她身上犹如刀刃,让她不犹得咽了一口水道,“你……是谁?” 那男人盯着她看了几秒,没有说话。又自顾自的闭上眼,不说话。 她还想问,谁知他没等她开口便从牙缝中挤出了一个字道:“滚!” 她顿时无语,这人也是够了,本来也是看他受伤,想说在问清楚之前,先为他看一看伤势。 没想到他开口第一句话就让她滚,真是莫名其妙! 她觉得肯定也问不出什么,倒不如把狐墨叫来,还解决的快些,便转身准备离去。 谁知这时,一直呆在她脖间睡觉的小狐却突然燥动了起来。 她伸手去摸它,却被它躲开。小狐一蹦,跳到地上,蹲在她前面,眼神警惕的盯着周围的树木。 她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时身旁躺着的男人说了一句话,“快滚。” 她懒得理他,继续站在原地,却也开始警惕起来,这时耳边的气流忽有一丝微动,她握起拳,双眼半眯起猛的回头向离她最近的一颗树上飞去。 躲在树上的那个身影似乎没有料到她会突然朝他飞来,来不及躲开,便只能双手抓住树干,一个荡回,翻身跳到另一颗树上, 她冷笑道,“哟……哪来的一只猴子呀?”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一个浑厚的声音传了出来。 她勾起唇角,盯着那个蹲在树上影子说道,“这句话不应该是她问你吗?你是何人,为什么会在情陌岛?” “我劝你最好识相!马上滚蛋,我要杀那个男人,但并不想多杀一个你。”那音调极冷,郁泉幽能感受到寒意,正思考着救与不救那个男人时,回过头却突然看见那男人腰间挂着一块乳白的玉石,是娘亲随身携带的东西,便一下子屏住了呼吸。 这人……和娘亲有关系……那么……她便必救无疑。 下了决心之后,郁泉幽翻身下地,快速抓住躺在地上的男人的双臂,用力一揽,背到背上,那树上的身影急忙飞了下来就要向她逼近。 她冷冷的盯着他的动作,开口道,“要杀人,也要看你身处在何禁地!我知道你法术高强,也知道,凭我一人奈何不了你。可我已经向仙界帝君做了通知,情陌岛的护卫军随后便到,你觉得……以你一人之力……可能抵抗这数千大军么!” 那身影听到她这一句话,显然一愣,似乎半信半疑,她便悄悄倒退了几步,又接着说道,“我可是帝君请来的贵客,请你仔细想想,你若敢对我动手,狐墨会不会倾尽全力来灭杀你?” “贵客?一个凡间来的黄毛丫头算什么贵客?”那身影倒是不再向郁泉幽靠近,显然还是对她的话有所顾虑。 见此这般,她的目的也算达成了一半。 她没有通知狐墨,更不会有后援。 她确实是凡间来的丫头怎么可能是什么贵客? 郁泉幽对他这样说不过是缓兵之计罢了,好让他有所惧怕,不敢轻易对她动手。 “正是因为我是凡人,所以才叫贵客,想必你也是仙界之人,总该清楚,情陌岛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若不是帝君的贵客,我又如何能进这岛?” 她说的有理有词,那人像是信了一大半,陷入了思考之中。 趁他思量,她再悄然向后退了几步,然后使出全身力气,拼命向后跑去。 那身影反应过来时,郁泉幽已经施展轻功跑出了百米之外。 自从她将内丹还给帝玦那一日起,她便感觉自己的内功深厚了许多,轻功也进步飞快,逃跑应有的她不会少。 背上的男人不知何时已陷入昏迷,她没命的跑着,没过一会儿,后面的人就已经追了上来。 郁泉幽急忙踮脚飞上树,几个翻身,又甩开了那男人,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她必须让情陌岛的人知晓这里有危险情况,于是便急忙抬眼将这林子的地理位置扫了一遍。 这里大概是于情陌岛边缘地带,那么应该会有结界。 若是她能够找到结界,便大致是可以从这人手中逃脱的……那人穷追不舍,已起了杀机。她心中暗叫不好,拼命向情陌岛边壤奔去。 不久,这岛的悬崖边角便显现在郁泉幽的眼前,那里微微闪着淡淡亮光,她稍稍定下了心,这结界总算是找到。 接下来就是想办法碰撞结界……通知狐墨了…… 她瞥了一眼后方追上来的身影,静下心思,分析那人的身份。 情陌岛的防守极严,背上这男人和要杀他的人,定不是破了情陌岛的防守进来的。 这受伤的男人,衣绸华贵,头上金冠亦是价值不斐,腰间的玉钻刻有情陌岛的图章,那是情陌岛通行证,这便说明这男人要么是本就住在岛上,要么就是仙界身份比较高的人。 而那身后追着她的人,身着夜行衣,面目被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了双眼,似乎很怕别人知道他的真面目。 这说明他极有可能是混进岛上的奸细…… 如今魔与仙,神势不两立,八荒六道看似平静,实则混乱,各族在他族之内安插奸细实属正常之事…… 想到此,她便勾唇笑了起来,翻身定住立于结界之前,向那追来的身影说道,“阁下是岛上的哪位将军或者管事?又当了多久的奸细?今晚要落实这奸细的名分吗?” 她本是试探性的话语,想看看那人究竟会是什么反应,却没想到那人立刻在原地停了下来,露出的双眼中,尽是惊讶以及恐惧。 这么说……她的猜想是真的? 情陌岛有奸细,且这个奸细职务还蛮高的,否则他怎么会这么恐惧呢? “你……究竟是什么人?”他出声问道。 郁泉幽轻笑一声,“我不是说了?我是……帝君请的贵客。” “贵客……呵……黄毛丫头,你活不过今晚了!” 周围杀气深重,她紧盯着那人的动作,他双手相合,硬生生的拉出一股气浪,狠狠地向她劈来,那气浪迅速上涌,她在千钧一发之时从气浪奔击的方向用力跳开,那如同火焰般的气浪便一下子打到了结界之上。 郁泉幽吁了一口气,这是第一步,以她之力是奈何不了结界半毫的,若一个凡人之力,即便结界有动静,这么微小只怕也惊动不了情陌岛的人,所以她只能借敌之手引来援助。 第四十一章 仙术大会争榜首(八) “哈,你虽武艺高超,却这般奈何不了我,殊不知这奸细是如何当的?” 她用嘲讽的口吻讥笑他,希望以此激怒他,脚底下做好第二次躲开攻击的准备。 他果然被她激怒,一掌出气又向她劈来。 郁泉幽成功避开,他紧抓住不放,连放几掌,到让她避得有些吃力。 这火球般的巨浪掀到结界之上,使得结界猛的一震,发出巨大声响,惊动了林角的哨兵。 顿时林子中哨声四起,那人一惊,眼神凌厉的望着她,充满杀意和怒气,集中全力向她送来一招,这一次气势之强,竟让她无力去躲。 就在此时,泉幽脖间的桃花坠突然闪起盛异光芒,替她消去了一大半气浪,可她却还是被那汹涌浪气震的无法站稳脚步。 这时那只小狐不知何时又回到了她的身边,身上散发着光,形成一个光圈,将她团团围住,逐渐使她稳住了脚步。 它那一双萌动灵气的眼珠子直转,紧靠在她的身边,似乎是要守护她一般。 这让郁泉幽惊奇不已,这只修行看起来不深的狐狸,竟有那么强的法力,而且它为什么会护着她? 思量之余,一袭白衣从她身边闪过,与正要向她扑来的黑影交起了手。 那身影她一眼便能认出是谁……帝玦……他又来救中自己了。 那只小狐狸在此时用前爪摇了摇她的衣摆,她低下头去,见它对着她摇了摇屁股,然后周边慢慢散发出柔和的光芒来。 小家伙在她面前竟然越变越大,直到与她相差半米的时候才停下来,它吱吱了两声,郁泉幽便立刻懂了它的意思,“你是要我坐上去,然后你带我逃走吗?” “吱~”眼前这只巨大的,散着银色光芒,灵气十足的狐长噤一声,点了点头。 她犹豫了一下,望向帝玦与那黑影交战的地方,最终背着身上的男子坐上了狐的背鞍处,轻轻抚了抚它的头,“走吧……” 狐又吱了一声,开始向前跑了起来,它的速度飞快,周身的景物迅速向后退去,树林连成了一片。 她之所以离开那片林子,没有去帮帝玦是因为她并不想给他添加任何负担,武功薄弱的她留在那里只会帮倒忙而已,而帝玦内力深厚高强,法术也厉害,定能胜过那黑影,且保自己平安无事。 狐狸的速度飞快,不一会儿便将她带回了思遥庭中,她急忙将背上的男人背回寝房之中,令他躺下,那只狐狸也变回了原来的样子,蹲在她脚边,乖巧听话。 床上的男人依旧在昏迷,可她却无暇顾及。 看着他腰间那一乳白玉石,心中有些忐忑,伸手准备去拿那块玉石时,一只有力的手擒住了她的胳膊。 她一惊,下意识的去看那人,他已睁开双眼,用比方才还要寒冽地眼神盯着她看,血红色的瞳犹如冰霜。 她紧皱着眉,想要将手收回,却抵不过他的力量。 “为什么要救我?”他冷不丁的说了一句话,寒气渗人。 “你这人也是奇怪了,我救你还不好了?”郁泉幽极为不爽的说了一句,见他还是不肯放开抓着她手臂的手,便有些怒意上涌,“放开!” “说!你究竟有何目的?为何要救我?” 他好像打算刨根问底,可她看到他一脸冷若冰霜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知好人心!我警告你最好客气一点说话!”他对她这般,她自然也没什么好脾气,直接运起内功,集中真气向他打去,只见他红瞳猛然一缩,松开了抓着她手臂的手。 郁泉幽挑了挑眉道,“别忘了,你……现在身负重伤,而我却是个健全且有些武功的女子,这里又是我的寝房,你最好对我客气一点!” 他的冷眸瞪着郁泉幽,却也只能干巴巴的瞪着,浑身上下一时动弹不得。 方才她那一掌,打的是他的全真心脉,直接用内力将他的全身脉络封住,他自然不可动弹,若他重伤还想突破她的封锁,也得等一个时辰之后才有可能。 她下午念诀时,倒是专门记住了如何定人全真心脉,当时就是想着或许会有用处,却没想到方才只是试了一下,便立即奏效,不禁赞叹这法诀精妙无比。 “我问你……你身上这块玉石……是从何而来?”郁泉幽再不想与他多说废话,也不想多绕弯子,直接问道。 他面无表情,眼瞳转动了一下,不再盯着她看,而是默然不语。 这男人是冰块吗? 她暗暗想着,他私底下一定没有什么朋友,他不答,她也没辙,总不能像凡间那些朝堂之上的大官一般,严刑逼供他吧? 毕竟她和他没什么深仇大恨,也从来没有过什么交集。 也罢,反正他现在动不了。 郁泉幽便自顾自地将他身上那块玉石拿了下来,捏在手里的这石头光滑细润,确实与母亲那块一模一样。 只不过这时上却刻有与娘亲那一块不同的文字——隐。 她记得娘亲那一块之上刻有“七”字,而娘亲本名为颜七娘。 娘亲和她说过这“七”字是身份的象征。 以此类推,眼前的这个男子名字里就有一个“隐”字喽? 只是这身份石牌究竟是何来历,为何娘亲的玉石和这男子的玉石的款式到精细程度都一模一样呢? 莫非……于娘亲所提的长白山有关联吗?她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也许这个男人,是长白之人也说不定……那么若按此推理,娘亲,以前是长白的仙吗? 只是堂堂一个仙,为何会流落凡间?又为何会有了她?她又究竟是什么身份呢? 娘亲唤她为公主,伶云也曾唤她为公主。 虽然狐墨说那是因为她长的像他们的一位故人。 可她却总觉得有哪里接不上,总不至于娘亲也觉着她长得像他们一位故人而将她称为公主吧? 又或许伶云和娘亲没有任何关系,她们所说的公主不是一个人…… 不……不对,她在溪川几次有危险,帝玦都会碰巧出现,还有那一日在聆乐谷林中小屋,他明明没有受重伤,却在后来救她的时候,受了那么重的伤,他内力深厚,又是神,承受那黑衣人一掌不至于重伤啊…… 况且,在承受那一掌之前,那个黑衣人就已经受伤,所发出的力量不足以击垮一个神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现在想来,那时帝玦即便是受了重伤,也不准她离开客栈半步的态度,也有些不对劲。为何那个时候客栈别楼处,狐墨,扶桑和伶云都不在呢? 这未免太奇怪了,她只不过是看了一下娘亲留下的红木盒,他们就都不见了,真是让人不起疑心都难…… 可想来想去,郁泉幽依旧是理不出什么头绪,叹了一口气,又将玉石重新帮那男人系了回去。 此时门外传来一阵阵敲门声,“泉幽……在吗?” 狐墨的声音透过窗纱传了过来,她倒是一点也不觉得惊讶,应是帝玦去通知狐墨了吧…… 若有所思之余,她踱到门前,将格子门打开,狐墨着一身青色扣绣青龙飞舞图的锦绣长袍,墨发不束的样子站在她面前,神色平淡:“想必你已是知晓……我来这里的原因了……” 她扬起笑容,轻点着头,侧身让他进去。果然,他是来领床上的男人回去的,至于回哪?她想极有可能是长白…… 她靠在门框边,瞧见狐墨解了那男子的穴,然后开口说道,“你这重伤的戏码倒装的挺像。” 那男子睁开血眸,她只觉得那眸中寒意又在不知不觉中加深了许多。 他盯着狐墨,那张妖娆妩媚的倾城之颜上露出一抹不屑,“睁眼说瞎话,我这一身的伤像是装的吗?!” 狐墨没有因他的态度而恼,云淡风轻道,“像与不像又何妨,奸细已被引出,离我们的目的也算近了一步,只是如今看来,玉辰然也按耐不住了,你还不回紫延界么?” “即使要与你合作,没有达到目的,我不会回去。”男子似是极不耐烦,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花神殿下最好对本君客气一点,我们虽是盟友,可这里还是我的地盘。”狐墨有些不悦。 男子沉默了一阵又问道,“那女人是谁?”这话问的狐墨一愣,他朝郁泉幽的方向看了一看,瞳眸中起了一丝担忧,“你不用管。” 郁泉幽听的出来,他的语气已经有些冷下来。 红衣男子轻嗤一声道,“我现在实在懒得动,让那群老头过来接我吧。”他慵懒的说道,半眯起双眼,只留着一点猩红,周身冷气侵人却又透着极尽妖娆,如同一朵妖娆盛开的玫瑰。 “已经叫来了,就在外面等着你。”狐墨淡漠起来,漫不经心的看向窗外,“今日这月夜冷燥……只怕……会有好些人睡不好了……” 她站在一旁,将他们的话一字不漏的全听入耳中,便大概猜到这红衣男子的身份了。 他敢对狐墨这般冷漠无礼,身份定是不凡,狐墨称他为花神,想必这男子就是花界之王玉寒隐了。 第四十二章 仙术大会争榜首(九) 花界虽属仙境,却又独立于仙界,由花中王族玫瑰族统领,千年前花界之精灵臣民皆被纳入仙籍,成为花中仙族,与其它花妖有着本质区别。 生于花界的精灵从出生起便是仙。 其王族之王者被天帝封神,位列天庭重职,亦是因为花界世代以来守着一条通向九重天的天梯入口,所以花神向来被天帝所看重,可以说与仙界帝君是平起平坐的地位。 男子身份,她是弄明白了。 可他和狐墨的对话,她却是一句也听不懂。 只是稍稍明白了,他们之间应该是有什么合作的吧……只是究竟是什么合作呢? 花神即能被封为神,修行定不低,为何会被一个奸细打成那样的重伤,若是她不出手,他会不会真的被杀? 眯眼想着这些的同时,狐墨已经命人扶起玉寒隐向外走去,经过她身边时,那红衣男子看她了一眼,唇轻启淡漠冷声道,“女人,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她一愣,目送着他出去,他大概是指她们以后还会在长白相见,可她却有种不想再见到他的感觉。 这个男人……于今晚她所能知晓的,明白了的一切来看,他的伤势,他为何会出现在那一片树林中,皆有不对的地方,只怕她若不救他,他亦能平安无事。 他所受之伤,每一处不至于致命。 也就是说这重伤是故意装给那奸细看的,好让那奸细以为自己得了手,引他彻底现身,而狐墨的人手只怕早就在那里守候,只等二人得手抓住奸细。 她的出现不过是个意外,他却顺道利用了她,这般城府深,骨子里极冰的男人必定不是一个可以接触的人。 那男人被送走,她倒感觉更沉重了些,狐墨站在她身边,低头柔和的说道,“早些休息。”话音未落,他便已经拂袖离开。 见他离开,她锁紧了眉。 若想把今晚的事情搞清楚,她还是必须跟着狐墨去看上一看。 正要走之时,一直待在她脚下的小狐狸拉了拉她的衣袍。 她低下头,想了一想,便抱起它,将它放在她的颈间,走出了房间。 狐墨没有走太远,而玉寒隐已经消失不见,郁泉幽悄悄的尾随着他,见他往树林方向走去,便也跟了过去。 他在树林中左拐右拐,像是在找什么入口。 她停在远处,仔细观察着。 大约过了一炷香时间,他在一颗古老的苍树下停了下来,只见他手袖一挥,林子中顿发出金色光芒刺的她眼睛生疼。 在她缓过神之际,却发现狐墨已不见了踪影,而那苍树却从中间断裂开来,浮现出一个巨大的洞,有一层透明的光膜绕在树上,晶莹透亮,她急忙走了上去,思量一番,决定进去看看。 她触到那一层光膜,慢慢摸了进去,才刚踏一步,便觉得有一股强大的力量硬生生的要将她吸进去。 那力量大的可怕,她无法抵抗,只觉得有一股风将她往一个地方推去。这苍树洞中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不知是过了多久,她看见前方出现了一丝亮光,便稍稍运气了法力,想要控制一下速度。 前方的亮点越来越大,而那风的强度越来越小,她觉得自己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那风将她送进了亮光点中,便忽然停止了。 她站稳了脚步,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金碧辉煌的地方,这地方的两边各有一排火炬燃烧着,整个石室点的透亮,照出一条用玉石板铺出的路来。 她看了看四周,这里竟然一个人都没有,不禁觉得有些奇怪,于是壮了壮胆子,向前探去。 这条玉石板铺的路仿佛毫无尽头。她轻轻地踏着,总觉得这里不对劲,低下头,看了看玉石板,觉得这玉石板的排列情况有些奇怪。 为何左边是参差排列,而右边却是竖直排列,中间的又是九宫格的形状? 她继续往前走着,也不知是踩到了哪一块玉石板,前方忽然传来嗖嗖的声音。 紧接着她看见几把箭向自己射来,于是便左右脚相移,快速躲开。 刚刚站稳脚步,又不知踩到了哪一块玉石,地板上忽然出现一个大洞,她便没防御的掉了下去。 围在她脖间小狐狸察觉到危险,身上顿时散出光芒,然后她便看见它逐渐扩大身体,展出九条尾巴,勾住了上方的玉石板,并用爪子将她抓住,倒挂在这方洞中。 她停止了下坠,悬在半空中,庆幸自己将小狐狸带了出来,否则今晚就要丧命在这方洞之中了。 她从怀中抽出了随身携带的火折子,并且点亮,照了照下方黑漆漆的洞,洞下面是一层石梯,看上去也有些年代了。 她皱了眉,想了一想,这石梯下面是什么呢?既然来了,总要探个究竟。 可如今这般形势,她该怎么下去呢? 她用火折子照了一照四周的石壁,发现这石壁之上挂着一条铁链梯子一直通向下方,心中有些喜悦,“小狐狸!你能将我放到那梯子上吗?”她抬头对那通人性的狐狸说道。 那狐狸点了点头,随后用爪子将她提着,慢慢移动到铁链梯子前,她伸手抓住那梯子,双脚踏了上去。 见她安全的抓住那梯子,小狐狸便松了爪,一跃跳到了她的肩上,然后围住了她的脖子,静静的待着不动。 她抓着那铁链,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攀爬下去,待脚落到地,整颗心才算彻底放松了下来,却也不敢忘记方才的教训。 走向那石梯的每一步,她都小心翼翼,并且用火折子仔细的照着那石路,果然发现这石路的石头砖排列顺序也不规则,尤其是中间九宫格的排列,与方才玉石板的排列完全不同。 这九宫格的破解方法她虽懂,却也只懂基础的,像这种排列方式,她还是头一次见到。 犹豫了一番,她在四周寻了块石头,轻轻的向脚边的第一块石头砸了过去,见它没反应,便安心踏了上去。 以此方法,按照脑中最基础的那张九宫格图一一来试,竟然都相安无事。 于是她便知晓,这排列不规则的九宫格虽与最基础的九宫格不同,但却万变不离其宗,若以九宫格的破解方法加以改造,便能破解了。 她便一路按照这方法,沿着石梯走了下去,火折子的亮光微弱,照不了多远,不过这石梯却没有多长。 不一会儿便走到了头,石梯下连接的是一条幽静小道,那小道开始有一种隐隐的亮光出现。她循着那亮光走去,逐渐的与那亮光越来越近,耳边也隐隐约约传来人的对话声。 那亮光处是一道开着的小门,小门那边,则是一处石室,里面站着一群人。她看见狐墨坐在那石室中央的一把龙座椅上,有一个人跪着他面前,她能辨别的出,那人应该就是今天晚上她遇到的那个奸细。 “石青,我问你,铭火为何让你突然转移目标?”她听到狐墨这么说。 “我为何要告诉你,你既抓了我,便将我处死吧,没必要在这里问东问西,你应该知道我不会回答你!”那跪着的男子应声回答,声色寒冰似铁。 “哦?这么有骨气?铭火给了你多少好处?”狐墨用手指轻击着椅凳,声调虽轻飘起来,却又极具威严,还带一丝危险在里头,这与郁泉幽平日里看到的狐墨大有不同,平日里的狐墨从不会用这种声调讲话。 “哼!我告诉你我誓死都不会背叛右使大人。” “是为了你妻儿老小吧?不妨告诉你一个消息,你的妻儿老小已经不在铭火那里,你猜猜他们现在在哪里?” 狐墨勾起唇角,眼中的笑意深不见底,他那寒气满满的话语让郁泉幽觉的汗毛蹭蹭的竖起,越发的觉着,眼前的狐墨绝不是她认识的那个温文如玉的他。因为平常他即使是对属下严厉,表情充满威严,也不会让她如此打冷战啊…… “什么?”那跪着的男子似是惊讶,“你……你把我的妻儿老小怎么了?” “呵……你可不要血口喷人,我可没有拿你妻儿老小怎么样……是铭火……他将她们送往了寒冰地狱。” “右使大人?不……不可能!你别挑拨离间!” “挑拨离间?呵……对你,我还不值得用这一招。” 狐墨俯下身,居高临下的看着那男人,“你算是什么身份?”他的声音厉了起来,便不像方才那么飘忽不定,到让郁泉幽有了些亲切感。 “绝无可能!右使大人是我们一家的恩人,我答应帮他做事,他也答应过要帮我照顾她们,他不会食言的!” “一个魔界中人…也值得你这么相信?石青,我真不知你是仙是魔了?” “仙又如何?魔又如何?当初在火焰鼎中,若不得右使大人相助,我早就被那一群不懂是非的人处死了。”那男人说的咬牙切齿,充满怨恨。 “没想到你居然对仙界如此怨恨?石青,我不妨告诉你一个真相,当初仙界会做出那样的决判,并非是想害你,而是想救你。” 第四十三章 勤学苦练终有成(一) “救我?呵呵!你别假惺惺的了,说这些恶心的话来骗我,你认为我真的有那么蠢吗?”那男人不屑一顾。 “石青,他说的没错……”这时,从暗处忽然传来一个人的声音,一个身影慢慢从旁边走了出来,她定睛一看,竟是帝玦?! 他那如玉倾城的脸上有一些哀色。那跪着的男人见到他,很是惊讶,脱口叫了一声,“神君?” “你还记得我?”他笑了一声,“我以为,你已经不记得旧主了,当年旧事旧人,原以为你换了张脸,换了个身份,就完全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我……”那男人有些微愣,竟说不出话来,只是看着帝玦,似乎有些愧疚。 “是有多久了?七百年还是八百年?从你我认识到如今,也有这么长的日子了。” 今日的帝玦也与常日大不相同,他这般与那男子说话看上去像是在怀念以前,说话的语气却有些冷,不过那男子好像没有听出来,似乎沉浸在了以前的回忆中,“神君……当初是我对不住你。” 帝玦听着他话,默默不语,只是慢慢踱步到他面前,郁泉幽看见他那双眸竟泛起了诡异的绿色光芒,他盯着那男人看,那男人似乎做了什么愧对于他的事,并不敢看他。 帝玦捏住了那男人的下巴,迫使男人与他对视。“石青……我问你……如果还有机会,你会不会再次背叛我?” 跪在地上的男人此时像是中了魔一般,呆滞的看着他,“不会……” “那么,我再问你,铭火为何要你追杀玉寒影?”他的声音忽然变的魅惑起来,让人听着不由得变得神志不清,郁泉幽用内力压制着这种感觉,继续听着他们的对话。 “因为右使大人与花界二皇子玉辰然做了交易。”那男人一字一句地说道,整个人呆若木鸡,任由帝玦询问。 “什么交易?” “玉辰然说玉寒影身上有着天梯入口的秘密...那秘密已经拿到手...玉寒影也自然是留不得。” “果然是这样?看来我们猜的没错...”狐墨听到男子说了这一句,皱起了眉。 帝玦也停止了询问,右手一翻,向男子的颈间打了过去,男子晕倒在地。 “哎哎!还没问完呢,你怎么就……”狐墨见他将男子打晕,急忙叫道,一无方才的冷然。 “事情我已经帮你弄清楚了。”帝玦看着躺在地上的男人,表情冷漠至极。 “狐墨,你如今编故事演戏的本领是越发的好了。当初你亲自带着仙界众人将他处死,如今却以这般谎话来诓骗他,到真真儿是让我大开眼界。” “幻心魅术只有你会,我那般说左不过是为了动摇他的心神,好让你可以施展幻心术。若要你亲自去动摇,编个不像话的谎言,你才真正会觉着反感吧?”他无奈的说道。 “罢了……我方才用幻心术进入了他的神识,勘察了一下,并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信息。刚刚那条大概是最有用的了,我们又早就猜到了……剩下的事,你自己解决吧,我先走了。”他说完便化作一股白光消失在原地,不见了身影。 狐墨见他离开,似乎是很无奈的,他叹了一口气,便命令手下的人将那个叫石青的男人绑了起来,带了下去。 他站在石室里徘徊了一会儿,似是在思考着什么,接着他向站在他身边的一个着天蓝色衣袍的男人说道,“九漆,你去一趟九重天,通知天帝加强天庭的防卫,尤其是个个通向凡间的天梯入口。” “是!”叫九漆的男人点了点头,正准备离开,“等等。”狐墨叫住了他,九漆停了下来,只见狐墨沉思了一会儿又道,“让天帝派人秘密加守,万不能惊动各界众人,尤防花界玉辰然。” “是,属下告退。” “去吧。” 狐墨见叫九漆的男人离开,那浓厚的眉又锁了起来,也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她便听见他对手下众人说道,“众隐卫听令!全面封锁情陌岛,逐个排查岛上将领与护卫。” “是!”几十号人物异口同声,那声音震耳欲聋。 紧接着那些被狐墨称之为隐士的人皆从另一个出口离开,顿时石室里空无一人。 她心中却是暗自叹了一口气,原来这二人是在这里演了出戏,只为了套方才那奸细嘴中的话,不过他俩这样厉害的人竟也要如此大费周章的套话,这个叫石青的奸细心智不是一般的顽强啊! 狐墨一人坐在龙座椅上,闭目养神,她望着他,正准备从小门那里退离,却只听见狐墨说了一声,“既然来了,就没有什么想问的么?” 他带有威严的话语促使她的脚步停留下来,“呵呵……狐墨……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她干笑着,慢慢从小门溜达出来,觉得石室里的气氛有些尴尬。 “从你自思遥庭出来跟踪我开始,我便知晓。”他眼含笑意,似乎并不为她跟踪他的事而生气。 “这么说,你……你是故意让我跟踪的?”她有些惊讶,不过想想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他可是神,察觉力不能同凡人相比,怎么可能不发觉她在跟踪他呢? “当然,否则你又是如何能进入这密道的呢?若不是我特意给你留了一条路,恐怕姑娘你真的要丧命与此了。”他淡淡的说着,双目一直紧闭。 她点了点头,低下眉眼,“那到真要谢谢帝君的宽容大量了。” “哪里有些什么宽容大量,你该不会是方才听到我与那奸细的一段对话,感到害怕了吧……觉得我并不像你平日里看到的那样,我应该是一个双面人物?” “我当然不是这么想的,虽然确确实实有些惊讶,但我也非不明事理的人,帝君那般左不过是为了这八荒六道众生性命罢了。” “姑娘能这样想便好。” 他顿了一顿,看了她一眼,眼光停留在泉幽的手腕上。 “姑娘,你手上的翡翠镯子从方才开始便一直在闪耀,你……难道没有注意到么?” 手镯?她蹙起眉,低下头,看向娘亲留给她的那个翡翠手镯,竟然发现那翠绿色的手镯竟然闪闪发光。她讶异地看着它,又不解地望向狐墨,只听见他说,“怕是姑娘的娘亲传送消息过来了。” “什么?娘亲传消息过来了?” “恐怕是的,姑娘,其实你手上的手镯乃是用一种叫冲云翡翠的玉石制作而成,此种石头拥有传递音讯的功能,若以血滴之,便可与之相连,以法器相传,则可与重要的人传递信息。” “这手镯竟然还有此功效?那岂不是仙界人皆有之。” “不,姑娘,此冲云翡翠八荒六道中极难寻找,当今世上,只有少数几人拥有用冲云翡翠制作而成的通讯仪,既能传输声音,也能传输影像。这种玉石制作而成的通讯仪亦可任变形态。而常人都用天山脚下的灵石来做通讯仪,但灵石的通讯效果却并无冲云翡翠好,毫无灵性不说,也无法传送影像,更无法任变形态。” “可这通讯仪如何使用呢?” “姑娘的娘亲不是留给姑娘一个红木盒子吗?照旧是将镯子镶进红木盒子之中即可。” “既是如此,我可否请帝君帮我一个忙?你能将我送回思遥庭么?”她心中焦急,迫不及待的想听听看娘亲给她传了什么信息? 他点了点头,手袖一挥,顿时石室之中白光四起,转眼间,她便回到了思遥庭,而狐墨也一同前来。 她急着去找那红木盒子,便也没有在意他,他在思遥庭的石拱门前站立,似乎正在想着什么事情。 她匆忙回到寝房,寻出的红木盒子,将翡翠镯子安了进去,那盒子霎时间发出青绿色的光芒,一段影像投照在寝房的墙上,娘亲的身影再次出现,半月不见,她似乎苍老了许多,让她一阵心疼。 “公主,如今八荒六道的形势堪忧。老奴恐怕无法如期前往长白山,在此期间,老奴希望公主能够打入仙术大会青云榜前五十名,如期进入长白。 并能够独自参与处理八荒六道的各种事宜,到那时,老奴在与公主相见。” 娘亲的话不禁让她深思起来,这一切的一切都太巧合。 娘亲让她进入长白,莫云画也是如此,就连她并不认识的长白灵师也让她入长白。 到底……长白山有着什么? 坐在床上,她想着今日在石室中听到的对话,以及那个叫石青的男人,他和狐墨口中所说的右使大人铭火是谁呢? 帝玦和这个石青又是什么关系?当年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帝玦……帝玦,他真的只是九重天色逍遥神君么?她总觉着他的身份并没有那么简单。 最终她实在忍不住心中的疑问和煎熬,赶快下了床向书房走去,她记得书房的古老书籍里面有着一些八荒六道大事的记载,既然帝玦说过这石青当年的罪,是由狐墨亲自判决的,那么那些古籍上面应该有所记载。 第四十四章 勤学苦练终有成(二) 她跑到书房,寻找古籍,翻寻着记载,在一本叫做《青云古记》的书籍上,寻到了一段关于石青的记载,便坐于案前,读了起来。 原来,八百年前这石青本是天庭的长青将军,座属于逍遥神君麾下,常年随着逍遥神君四处围剿魔族和妖族的恶人,本有着清廉善道的美誉。 可就在三百年前,他却只因救了一个魔族女子,而被仙界众人判定为奸细,但这也并不能草率定了他的罪,狐墨只是暂时将他神力封锁。 到此为止,因帝玦庇护,仙界众人终究没有再找他的麻烦,直到后来他又因那魔族女子的挑唆,去偷一直被逍遥神君贴身收藏的一块斑古亘玉的碎片,也因此彻底背叛了帝玦犯了众怒。 狐墨在众人强烈要求下判定了他的死罪,以火焰为刑,将那魔族女子与石青一起关进火焰山的火焰鼎之中行刑,他亲眼看见那魔族女子灰飞烟灭,自己也在火焰鼎中慢慢丧命。 这《青云古记》只记载这么多,其他的便再无说明。 她放下古籍,将获取的信息慢慢的规划了一遍。 也就是说,当初仙界众人皆以为石青已死,却不知被他口中所说的右使大人铭火所救。 由此他改头换面,成了魔族的一员,机缘巧合之下,被他所说的右使大人派来情陌岛潜伏,以获取消息和与仙界周旋为任务,却不想被狐墨和花神识破了身份。 了解这些之后,她又翻寻古籍,希望能找到关于帝玦的记载,他是天庭的逍遥神君,有关于他的身份,这古籍中应该会有记载。 可是,她翻遍了书房中所有的古籍,却遍寻无果,越发觉得不可思议。 作为一个神君,这古籍上竟无半点他的记载,竟只有在一些他人的记载中能够寻到他的身影。这是为何? 看来帝玦的身份果真不简单。 “吱吱……”耳边传来动物的叫声,打断了她的思绪,低头一看,那一只小狐狸不知何时已跳到她的腿上坐着,眼巴巴的看着她,可爱至极,狐狸须子不停的抖动,让她忍俊不禁,脑海之中的那些烦心事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她轻轻的揉了揉它的小脑袋,“小狐狸,你怎么还不走啊?” “吱吱……”它伸出前爪挠了挠她的衣裳,然后趴了下来,好像表示着它死也不走的决心一般。 “你是想一直跟着我么?”她柔声问道,没想到它立即抬起脑袋向她点了点头,灵气十足,又让她喜笑颜开,也好,有一个小家伙陪伴,在这里她不会太孤单。 “可……我也不能一直小家伙小家伙的叫你吧……我给你取个名字好不好?”她轻挠着它的下巴。 它舒服的眯起眼睛,点了点头,然后把另一只小爪伸了出来,她才看清它雪白的肉丁掌上印着九颗似樱桃的图案,思索一番,便突然明白了它的意思。 “你是说你有名字了?你叫九樱是么?”她这样随口一问,它竟又点了点头。 泉幽不由得赞叹,真是一只好灵巧的狐狸。 “那好,九樱,以后你就待在我身边吧。”她笑着,将它抱入怀中。 然而她并不知道,这狐狸的名字本就是她取的,这狐狸的命也是她所救的,这狐狸早在千年前便已陪伴在她身边,从来都是不离不弃…… ———————————————————— 是日,阳光如水,柔和的撒在青云山周边的土地上,绿油油的一片景色在光晕的打照下,翠生生的,极美。 围绕着青云山主峰的众多岛屿都被一层又一层的雾气环绕着。 在山的最底层,一众系列的青衣学子聚集在一起正叽叽喳喳地说笑着。 这时,从空旷的山野的迷雾处走出了一个身着深色道袍的中年男子,身型硕壮,面容威严。 他一步一步,步伐坚硬地走到那些青衣学子身前,威声喝斥道,“一个个都不想进入青云了么?不要以为上一届进了青云榜,就一定能够成为青云弟子!都给我站好了!” 肃气的声音让原本吵闹的青衣学子们纷纷停止了交谈。 七个少男少女规规矩矩的站在那里,听着中年男人的训话,一个个的都不敢出声。 少男少女们长相都算的上清秀,身上所佩戴的挂饰或玉佩看着便是十分的鬼气。他们来自八荒六道的各处,是上一届仙术大会青云榜的前十名弟子。 “今日,将会有另一个人与你们一起进行训练。”中年男人清了清嗓子,皱着眉头说道,“这位少年乃为掌门钦点重点培养之人,希望各位能够与他和谐相处。” “掌门重点培养之人,是何人?难道是帝君的关门弟子么?可咱们的帝君没有收徒啊?”几个站在一起的少女们窃窃私语起来,目光里充满了疑惑。 “都给我安静下来!”中年男人瞪了那几个窃窃私语的姑娘们几眼,似乎很是不满。 少女们纷纷闭上嘴巴,不再言语。 “郁公子,请。”中年男人见眼前的一群弟子安静下来,便转过身向有着浓重雾气的方向恭恭敬敬的鞠了个礼,声音有些刻板,面无表情的说道。 在隐约的雾气之中,少男少女们渐渐看清,一个黑色的人影轮廓从雾中慢慢走了出来。 那一人身穿银白色褶衫袍衣,头冠青玉,明明是弟子间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衣衫,可穿在这少年身上却自然而然的流露出贵气。 少年轮廓分明,眉目清朗,精致的容颜使整场的少男少女们尽失色彩。 只见他谦和有度,向着为他拘礼的中年男子同样行了一个大礼,恭谦至极:“先生,我便是来求学的,您不必如此对我。” 贵气的少年站在少男少女的面前,笑容如玉般温润。 “各位师兄,师姐,在下名为郁泉幽,往日还要各位多多关照!”少年向在场的人再鞠了一躬,稍稍低沉的声音十分的有力。 “郁泉幽?不是那个在长生阁中被灵师以灵力担保,许他参加仙术大会的那个凡人少年么?” “据说他还是天煞之子,不详不及,这样的无灵根者为何要与我们一起训练?” “呵,你没听见方才夜先生说什么吗?他是帝君钦点重点培养的弟子,想来不过是与咱们仙界帝君有着什么交情,才有机会与我们一起训练的吧。” 少男少女们中的四个少年对于郁泉幽与他们一起训练的事情表示嗤之以鼻,似乎很是不屑。 若是寻常人听了这话必然会生气,可郁泉幽却只是淡然一笑,漠然的容颜上没有丝毫波动。 儿子实例与少年们身旁的三个少女中的一位太带着一串,紫红色珠链,发髻之中插着一根雕羽花坠流苏簪子的姑娘站了出来。 “凡人也是人,他若是能与我们并肩,便自有他的本事,况且掌门向来公私分明,绝不会因一个凡人而打破自己做事的原则。”姑娘一副打抱不平的模样。 郁泉幽顺着女孩儿的声音望过去。眼帘之中便是一位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玉贝的碧玉佳人。 女孩儿长得并不算得上是清晨,眉眼间却藏着男子的英气。 “好了好了,都莫要争了,你们各自介绍一下自己,也好让新来的师弟认识你们一下。” 中年男子见这一群年轻人快要吵起来的时候,便适当的插了一句嘴。威严的话语使在场所有人又一次安静下来。 只是少男少女们都神色各异,场面便有些尴尬。大家都不愿意向泉幽介绍自己,便什么话也不说,只是站在那里。 方才那一位为郁泉幽挺身打抱不平的姑娘却并不顾其他六个人到底是如何想的,落落大方的上前一步,恭敬地对着郁泉幽行了一个礼,脸上扬起笑,颊上现出两个梨涡,“你好,我叫莫念川。” 莫念川。 念川,念川。 念由心生,川流不息。 郁泉幽在心间默默念了两遍她的名字。对视着姑娘那双炯炯有神的眼,报以一笑。 “念川师姐。”她叫了一声,谦虚有礼。 少女们见莫念川上前介绍了自己,便也纷纷上前一步,依次开始介绍起了自己。 “我叫杨月涣。”站在念川身边的女孩跟着念川说完之后便也抬手一揖。 “我叫闫燕。” “顾生。” “白奇。” “纪方。” “钟迁。” 一旁的四个少年见少女们都一一报上了自己的名号,便也都满脸不情愿的报上了自己的名字,眼神里充满不屑。 郁泉幽没有出声,只是默默鞠了几个礼。 也许是觉得泉幽可能会有些尴尬,站在一旁的中年男子便挥了挥手,指着莫念川旁边的空地说道,“郁泉幽,你便站在念川的身边吧。” “是,先生。”谦逊的少年再一转身又向中年男子鞠了一躬,随后便跨步走到莫念川身边站好。 中年男子嘘了一口气,便准备为这些少男少女们讲教授课。 中年男子被少男少女们称为夜先生,是青云在每一届仙术大会后训练新人的导师,在青云有着极高的声望。 第四十五章 勤学苦练终有成(三) “修仙是最基础的,莫过于学会控制自己的力量以及挑战自己的极限和解决磨难的智慧,这是修仙者必备的素养。你们八位中有七位都是从仙术大会中千挑万选出来的人,我说的相信你们都知道。 现在在我身后便是青云的主峰,今天我要交给你们的人物便是从主峰的脚端爬至顶端,再从顶峰爬回来。 用你们最大的能力,在一天内闯过我设的所有陷阱,你们入青云的考核第一关就算过了。记住,这一关里,你们不可以使用仙术。 我再补充一点,你们可以结伴同行,但是若你们没有在第二天的午时之前回到这里,那么你们这一关便算是输了” “一天的时间?”站在莫念川身边的闫燕惊呼出声,“这怎么可能?” “是啊。夜先生,我们参加仙术大会的最后一关生存的时候,也没有只是给我们一天的时间啊,这不是强人所难么?” “况且,生存这一关不是早就在仙术大会时就已经过了么?为何还要重来?还不许我们使用仙术!” “如果你们觉得困难,当初为什么还要选择青云呢? 我要告诉你们,无论你们之前获得过多少荣誉,只要你们进入青云,这一切便都得重来。 进了青云的弟子都不会怕难,你们要是觉得难,就都该回哪里回哪里去!”夜先生十分的严厉,丝毫不留情面。 “既然,都没有什么异议了,那么大家都可以行动了。郁泉幽你留下。” 被点到名字的郁泉幽只有听从夜先生的话,站在原地没有动。可她却并不明白为何这位夜先生要将她留下,既然是同新进弟子一起训练,这青云主峰的训练她便也应该参与才对... 等到其余的七个人都纷纷离开了这里,那位夜先生才慢慢踱步走到她的身前。 “夜先生,您留我下来可有什么事?” “郁公子,老朽接下来说的话可能会有些不中听,但是希望公子你多多包涵。虽说,帝君让你在接下来的三个月内与这一届的新进弟子一起学习,但老实说我并不认为你适合修仙。” 他直截了当,没有丝毫犹豫,也不顾郁泉幽到底会怎么想。 听了这话的郁泉幽便是十分的不解,“夜先生便也是因为那长白灵师所说的,我是什么天煞之子,毫无灵根的话而判断我不适合修仙么?” “公子也许不会相信灵师所说的话。可我信,灵师的话向来是最有权威性的。况且以我现在的功力也能感觉的到公子身上浓厚的煞意在流动。 出于好意,我希望公子不必执着与修仙这一事,还是尽早的放弃,早些回到凡间,这样还可以安稳的过上一生。” “夜先生,你凭什么说我身上煞气太重?又凭什么说我根本不适合修仙?难道就凭你的内力,你的感觉就能轻易的否定掉一个人么?”郁泉幽双眼上吊,似乎非常的不服气。 “那么我便问公子一句,公子可知道修仙究竟是什么?” “修仙乃修心。 要想成仙入道,首先需要下定很大很大的决心,断绝一切后路,成仙者非大决心不可成也,需要抛弃俗世红尘,专心致志方可成事。” “可是公子真的是放下了凡俗中的事情,专心致志的来学习的么? 公子身上的煞气重,心中的戾气也是非常的重,一个无法专心的将自己的精力投入修仙之中的人,来日修仙一不小心必然会跌入万丈深渊之中。” 郁泉幽听着他的话,沉默不语起来。 夜先生见眼前的少年沉默起来,便也不再多言,“公子还是想想清楚之后在做决定吧,如果你到时候还是决定修仙,那么老朽也一定会竭尽全力的帮助你的。” 男人说完之后便向着周围的一片雾气中走去,渐渐的被一片白雾遮去了身影消失不见。 偌大的山野之中便只剩郁泉幽一个人。 夜先生的话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她心中的执念的确很深,只是一心想着要找到母亲,找到那个陷害她的人,那些要致她于死地的人。 凡俗之事她的确没能完全的放下。 “没有放下凡俗之事,并不代表你不可以将自己的精力放在修仙上,不是么?”天空之中忽然传来了一声脆亮的女声。 郁泉幽被那声音惊的回过了神,向上望去,便发现之前在云梯前碰到的那个名叫官芸柔的人正坐在一棵大树的树杈上,摇着双腿,表情有些模糊。 而那人见到郁泉幽向她看来,便双手一撑,向地上跳了下来。 “泉幽,你既然决定修仙,肯定能够集中精力来做这一件事情。我相信你。” 眼前的女子笑容犹如阳光一般温暖,郁泉幽便不自觉的点了点头,心中莫名的感受到了一丝温暖。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疑惑的问道。 “我只是想过来看一看青云这一届新进弟子的训练情况,却没有想到泉幽你也在这里,便听到了你和那夜老头的对话。” “姑娘..” “不是让你唤我芸柔么?”官芸柔打断了她的话,走过去搂住了她的肩膀,笑着说道。 “郁泉幽,我觉得你完全没有必要担心自己的状况。管他什么天煞之子呢...我以前修仙的时候,也被别人看不好,可是你看我现在...不是依然修炼成仙,如今也已是上仙了。” 她看着那女孩信任她的模样,心中的确是有些触动的,而心间的愁虑也慢慢的消失不见。 “嗯。”泉幽轻轻答了一声。心中却是彻底的下了决心,眼光渐渐的坚定起来。 ———————————— 所谓修仙,不过便是学会用自己的力量,掌控自己的精神和肉体。 泉幽坐在思遥庭的院子中,认认真真的读着修仙大典,并企图按照上面所说的方法试着调动自己的内力,以及每个人体内都会隐藏着的源源不断的灵力。 她想要将这两者结合在一起,便摒住呼吸,缓缓的用着丹田之力慢慢的调节着自己体内的筋脉灵力,用内力将它们渐渐的混合在一起。 可当那些灵力就要涌向自己的丹田之中时,一股巨大的力量挡住了泉涌而至的灵力。一瞬之间,又将她打回原形,而被那不知名的力量打回原来的经脉之中的灵力在郁泉幽的身体里猛地窜动起来,使得她猛然捂住自己的胸口,一口腥甜立刻喉中涌出。 “怎么?还是不行么?”刚刚踏进思遥庭的官芸柔看到郁泉幽吐血的场景,便赶紧跑了过去,关心的问道。 “不行。” 简单的话语却也让芸柔一筹莫展,“这都已经是第四十次了,过了这么多天,眼见着半个月快过去了,你还是没有办法聚集自己的灵力,这该如何是好?” 学会聚集灵力是修仙的第一步。而看见泉幽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作为朋友的官芸柔自然会着急。 自那一日郁泉幽听了夜先生的一番话后,回到思遥庭便一直用心的研读修仙大典,可当她试着自己依靠内力将每个生灵身上都会有的灵力聚集起来时,却总是一次又一次的失败。 “芸柔,你别急,一定有办法的。我现在只觉得我身体里有着一股巨大的力量阻挡着我聚集灵力,若我强制性的突破那力量的包围,是绝对不行的。你可知有什么法子是可以让灵力与自己本身所带有的力量融合的么?” “力量?”官芸柔皱起眉头看向泉幽,很是不解,“你体内会有什么力量阻挡着你聚集灵力?” “我不知道...”她苦涩的笑道。 芸柔走到她的身后,双掌抚上她的后背,“你先别动,我用我自己的灵力帮你看一看。” “好。”泉幽点了点头,便任由着她为自己查看。 官芸柔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灵力调动起来,通过泉幽的筋脉传递了过去,以这些灵力探索了起来。 当她进入泉幽的经脉之中,便发现泉幽体内的灵力比常人都要多上几倍,这让她十分的惊讶,不过转念一想,却又马上恢复了平静。 她慢慢探索到泉幽的丹田之中,发现有一团巨大的白色仙气围绕在泉幽的丹田之中,紧紧的保护着泉幽的心脉。 官芸柔想要去触碰那些气体,却被强大的力量震了回去,而她的灵力便也顺着泉幽的筋脉快速的向她反馈回去。 巨大的气波将她的手掌从泉幽的背上震了开来。 她几乎站不稳脚步,便向后倒去。 郁泉幽感受到了芸柔的震动,便转过身去,却只见她差一点倒下去,便立刻伸手拉住了她。 等到芸柔站稳脚步,泉幽便只看见她脸色十分的凝重。 “怎么了?”郁泉幽试探的问道,心中有些打鼓。 “你体内的确是有着一股强大的力量,可我却也不知道这力量究竟是何来源....” “这样么?”她有些失望,连芸柔这样的上仙都判断不了她体内的力量究竟是什么,那么她又如何去寻找方法使自己突破这修仙的第一关呢? 第四十六章 勤学苦练终有成(四) “不过,泉幽,你是不是以前练过一种独特的武功内力,你的内力与你自己的灵力相冲突,也许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什么意思?”听到芸柔这样说道,泉幽刚刚沉下去的目光便再一次慢慢的升起,眼神里有了些期待。 “我的意思是,你之所以聚集不了你的灵力也许是因为你以前所习之武练就成的内力并不符合你自己体内的灵力,所以才会造成如今的结果。” “那可有什么办法来消除这种障碍?” “办法是有的,便是你要依照着以前你习武的方式和步骤来聚集灵力。 通俗的来说就是用你之前从师后所习的那一套武步为基础,在练武的同时聚集灵气。” “用我以前的武力?” “是的。” 芸柔的话使她深思了一会儿,接着便决定依照着她的方法来做一遍。 她从院子里的竹架上抽出了一根用竹木做成的长剑,正准备依照着自己的武功步伐舞剑,脑海中却突然浮现了娘亲叫她熟读的那本《腹雪九月》中的剑法样式。 她不由自主的按照那剑法舞了起来。衬着夕阳美霞,木剑随着她的手舞出剑光来,她紧紧盯着剑锋,一道青光从木剑的剑锋流出,她随机顺着剑光倒去,翻转踏于空中,脚尖轻点而走,用剑指问落阳。 她在舞动剑法时,将自己的灵力慢慢的聚集到筋脉之处,然后顺着凝聚起来的内力渐渐的将自己的灵力引入丹田之中。 而随着眼前剑锋中那青光无数次的亮起,一幅幅让她弄不明白的,熟悉又陌生的画面涌入脑海之中。 画面之中一对白衣男女对酒抚琴,谈笑风生,悠然安和的样子频频闪现着。 她接着舞剑,随着每一招每一式的深入,一幅桃花瓣落零飘飞然的景象出现在她的眼前,仿佛身临其境一般,她心中燃起一丝不明的情绪。 郁泉幽继续舞着剑,在恍惚间看见一个身着公主长裙的俏皮可爱的女孩摇摇晃晃地向树林深处走去,深处的桃树下有着一个少年,他似乎在抚着琴,淡漠的脸上透着冷然的疏离,画面开始慢慢变得模糊。 当她舞着剑法,舞到第一册最后一式时,从红与白接壤的天边突然划过一道乳白色的光。 一个乳白色的物体向她飞来,犹如离弦之箭一般冲来,使她措不及防,将木剑掷之入地,双手接住那道白光,却被强大的力量推翻了几米,摔倒在地上。 剧痛从屁股上传来,她轻皱起眉头,左手撑地站了起来,盯着手中握住的东西看了半天,这是一根还在泛着光的的棒子。 是一种璃石白玉做成的乐器类型的东西,两边是两根稍圆的玉石,各自开了三个洞,顶头镶着玫瑰红的鸽子血石,中间是用玉围成的环,光滑细致。 环间上下连系着七根弦丝,晶莹剔透,幽幽的光有一种柔和之气,使她有一种放松的感觉。 看到泉幽摔倒在地上,坐在石凳上的芸柔匆忙的站起向她跑了过来,紧张的问道,“泉幽,你怎么样?没事吧?” 她揉了揉屁股,看着手中的东西,心不在焉的说了一句,“没事。” 官芸柔见泉幽的目光一直紧紧的盯着她手中拿着的东西,便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她的手。 当看见这一白色物体时,芸柔惊讶的叫出了声,“乐衡?” 泉幽被她的声音吸引了过去,她看向芸柔,锁起眉头问道,“芸柔,你方才说什么?” “你手上的东西名字叫乐衡。” “乐衡?是什么?” “它是当年女娲补天时掉下来的补天石,因为有灵气,被伏羲大帝雕刻铸炼成了神器,但千百年来它已经有了自己的脾性,八荒六道中很少有人能够驾驭的了它。” “可是...它为何会飞到我身边呢?” 郁泉幽打量着手中的东西,实在不解。 “这个...我也不知道....”官芸柔挠了挠头,一脸无奈。 “不过既然它是自愿飞到你身边的,就说明你与它有缘。泉幽,你不如试着掌控它把它当作你的武器来使?” 官芸柔的话语在她的耳边回响,可她的心神却完全不在这里。 这个乐衡是在她舞了娘亲那套《腹雪九月》的剑法之后,出现在天际边的。也就是说此物也必定与娘亲的身份,以及她自己的身世有关。 只是上古神器究竟为何会自愿的飞到她一个普通凡人身上,她实在不能理解,这东西以前应该有主人的吧? “芸柔,这乐衡以前是不是有主人的?”想到这里她便立刻询问起官芸柔来。 “是。”芸柔被她这么一问,明显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便点了点头答道。 “是谁?” 见她追问,官芸柔便是一头雾水,疑惑不解的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只要告诉我是谁便可?” “这乐衡原本属于九重天之上的降雪上神的,只是后来降雪上神仙逝,它便再无主人。” 降雪上神? 之前伶云也曾提到这个名字,只是当时的她急着要问清楚那丫头到底知道些关于她的什么事情,便没有太在意这个名号。现在想来,却是慢慢的对这个名字生了疑心。 也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是谁? “泉幽,方才你舞剑时可有将灵气聚集起来引入丹田之中?” 芸柔的询问让她回过神。 她抬起双手用着内力探索了一下丹田之中状况,竟发现她体内的灵力已经突破了那一层巨大力量的阻碍汇集到了丹田之中,虽然是很少的灵气,但也足以让她高兴一阵子了。 “成功了!芸柔,我成功了!”她迫不及待的将自己的喜悦告诉芸柔。 万事皆是开头难,她既然能够突破身体的妨碍,做成修仙的第一步,便不怕日后不能成功了。 —————————— 做成第一步的泉幽便迫不及待的去青云山下的小木屋中找夜先生。她是坚定着自己的意念的,不管是为了自己的娘亲还是为了她自己,她都要义无反顾的去拼上一拼。 她飞快的奔下云梯,自从那一日回来之后,这半个月,她日日都要爬上两个时辰的云梯,所以现在爬云梯对她来说已不算什么。 在葱葱山色之中奔跑了半日,当午时的烈阳照在了她的身上,她已是满头大汗。 她处在半山腰间,正准备找一处阴凉的地方休息,却发现在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躺在一个巨大的石头旁,奄奄一息。 她看着那一抹模糊的身影,悄悄走了过去。 一米之内,她看清楚了那人的容貌。 刺眼的阳光下,那人面色惨白,精致的容颜上毫无人色,漂亮的眉头紧紧的皱着,似乎非常的痛苦。 “帝玦?”她惊呼出声,心口一揪,赶紧跑了过去。 看着他一脸痛苦的模样,她的心间莫名的疼了起来,“帝玦,你怎么了?” 她紧张的问道。可躺在那里的人却没有给她任何回应。 “帝玦,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做...什么?”男子似乎听到了耳边急促的呼叫声,便睁开一只眼,看向在一旁紧张兮兮的郁泉幽。 当他睁开眼,她便看见那一双眸中尽是冰蓝的颜色。 他又受伤了...伤的还是那么重么?这人为何总是受伤? “我好端端的在这里小憩,姑娘为何要吵醒我?” 一片冰凉,他的话语带着深深寒意,眼神之中尽是冰冷。 郁泉幽没有理会他,只是上前将他扶起,冷哼了一声道,“我又不是瞎子,你脸色都白成这样了,以为我会相信你在小憩的鬼话么?” 她刚要将他的手放到自己肩上,男子却用力的将她推开,这使她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 粗糙的土地将她细嫩的手掌蹭破了皮,鲜红的颜色从手掌上流了出来。 看到她受伤的帝玦心中一紧,懊恼自己没有掌握好力度。 可当他看到她站起身又向他走过来时,眼底的担忧便被很快的掩盖了下去,并且换上了一副冷漠的神情。 她不依不饶的又要上前扶他,却听到他漠然的说道,“姑娘究竟要做什么?既然姑娘讨厌本君,便不必在意本君有没有受伤...” “本姑娘心底善良,一向看不得有人在我面前受这样重的伤,换做是阿猫阿狗受了这么重的伤...我也会关心的...”郁泉幽并不想承认她心中那点对他的在乎,脑子里却满满都是来青云之前那一晚上与他的那番对话。 “那本尊就更不需要姑娘关心了,姑娘还是将这些关心用在阿猫阿狗身上吧。”他的语气极为冷淡,甚至都不再愿意看她。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任性?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要与我闹脾气?”她没好气的说道。 “闹脾气?姑娘以为本君会和一个不相干的人闹脾气么?” 他嘲讽的说道,话中带着刺。 “神君非要和我这么说话么?”她直勾勾的盯着帝玦看,脸上的表情已是挂不住。 “本君说话向来如此,姑娘难道不知道?” “你....”看着帝玦眼底的一片淡薄,郁泉幽有些气愤。 她气呼呼的站了起来,“好,是我多管闲事,那么你便躺在这里好了!” 她甩袖离开。见她离开,帝玦的眼中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失落。 “非要这样么?”一个低沉的声音从他的身边传了出来,狐墨不知何时出现,蹲在帝玦的身边,一脸无奈。 “我有得选择么?”自嘲的声音从帝玦的喉中哼出,他缓缓的闭上双眼,似乎很是疲惫。 第四十七章 勤学苦练终有成(五) “其实,你只需要几天不见她便可以,又何苦气她?” “这些事莫要再说了,带我回去吧...”帝玦并不想听他多言,摇了摇衣袖便将头转了过去,“我既然决定以后不让她再看见我,便干脆让她讨厌我,这样倒是省了一件麻烦事。” 他苦涩的笑着,眼神平淡到忧伤。 狐墨叹了一口气,起身将他扶起,口中念了一个诀,便消失在山腰之间,不见了踪影。 而气冲冲的泉幽刚刚走出了几米之外,心中便有一个声音不停的在劝告着她,回去,快回去。 想着那人严重的伤势,她终究还是顿住了脚步,歇了一口气,罢了,还是回去吧... 他受了那样重的伤,若是她不会去,他的伤势怕只会更加严重。 可是当她折回原地时,却发现躺在地上的男子早已不见了踪影。 帝玦受着重伤,根本无法行走,怎会不见了踪影。她疑惑着,看着他躺得那一方土地上残留的血色,眉头紧皱起来,他究竟去哪了.... 偌大的山林之中,十分的寂静。 她呆站在那里,过了好一会儿才从空空的失落感中走了出来。 她叹了一口气,又看了一眼他躺着的地方,便铁了心的离开了那里。 既然他不需要她关,她又何必多管闲事呢? 郁泉幽最终还是离开了半山腰,向山下走去。 晌午的日光,将初晨的浓浓雾气打散了开来。 青云山脚下的茅草屋中,身穿着浅色灰袍的夜先生正研读着一本古籍。 而来到门外的郁泉幽透过竹窗看见他的身影,便礼貌性的敲了敲门,“夜先生。” 她唤了一声,接着说道,“我可以进来与你说一些事情吗?” 坐在窗边的男人看了一眼窗外少年装扮的郁泉幽,低下眼眸,低低地叹了一口气道,“可以。” 虚掩的竹门吱呀一声打开,少年走了进来。 “寻我可是想好了自己的选择?”夜先生开口说道。 少年点了点头,认真的说道,“先生,我想好了。既然灵师已允许我参加仙术大会,我便拼上自己的全力,也要试上一试。” 少年坚定的目光感染了夜先生。 先生叹了一口气,似是无奈却又十分欣赏少年的勇气。 “也罢。你从明日开始便来旁听我的课。既然你我有缘,你又称我一声先生,后面的两个多月,我会尽全力的帮助你。” 得到夜先生的回复,郁泉幽是高兴的,她向着先生拜了一个大礼,恭恭敬敬的说道,“多谢先生赐于小辈这个机会。” 夜先生低下了头不再与她多言,泉幽便也不再说什么,缓缓退出了小茅屋。 站在茅屋外的她吸了一口充满香草气息的空气,伸了个懒腰,便面带喜色的离开了那里。 接下来的两个月里郁泉幽在夜先生的辅导下,已经能够熟练的掌握一些基本仙法。 思遥庭内她的寝房中,到处摆满了各种古书籍和简谱,郁泉幽从小记忆力便非常的好,只要看一遍便能过目不忘。 虽然这些剑法和仙术她并不能够完全运用出来,但她却可以明确而深刻的了解其中的内涵。 两个月来,她的勤奋过于常人。 每日寅时起床,亥时入睡。有时候一天只睡两个时辰。 这样的勤奋刻苦使她对各种仙诀都十分的熟悉。 然而由于灵根全无,她再怎么拼命也只能在两个月的时间里达到入途的境地。 而帝玦自那一日在半山腰间消失踪影后便再也没有出现。 虽然有时候她会想起他那张充斥着悲伤的脸,却终究还是因为沉迷于仙术之中,渐渐的放下了心中对他的那一种朦胧的感觉。 恍然间,时间便从指缝中溜走。 在匆匆忙忙的两个月后,他迎来了人生中第一次重大的考验。 只入了仙途的她是完全比不上那一些已经达到避谷的仙人们的。 她知道自己的实力,可单凭着那一份不肯放弃的精神,她也不会轻易的认输。 而这样的一个少女,便凭着自己不服输的性格和坚定的信念,过五关斩六将,终究还是达成了自己的心愿。 —————————————— 仙术大会是在琼浆殿内举行的,琼浆殿位处于人界和仙界之间,是千古以来天庭选可用人才的大殿。 大殿的名字之所以叫做琼浆殿是因为大殿内部的那一湾泉水分别是从六界各处稀有的热泉之中汇合而成的泉池。 在热气腾腾的泉水之上,有着两块巨大的冰块。 但是奇怪的是,这两块冰块并不会被热泉的热气所蒸化,反而能够永久的保持着原来的形态,不会融化。 热泉池中,飘散着浓浓的酒香,所以这热泉池便被六界的人称之为琼浆池。 据说天庭之中的忘忧酒便是以琼浆池水为原料加以酿制而成的。 一大清早,郁泉幽就被官芸柔拉起来带到了情陌岛的前岛上。 而在这两个月中与她相识较深的莫念川也前来为她加油打气。 两人一起陪着她赶去了琼浆殿之中。 而大殿之外早就挤满了各自踏着自己的法器前来报道的年轻弟子。 泉幽挤在这些人群之中,莫名的便莫名的有些紧张。 她等待着入殿报道,这时从远方循循传来鸣钟的声音,接着便是一声清丽婉约的高吭声,“灵月谷,月君上神到……” 话音未落,她便觉得的徐徐的一阵清风向她吹来。 高空中四位仙婢踩着一只巨大的彩云乘风而来,彩云的中心有着一个莲花座,上面坐着一个身披蓝彩披风,穿着轻挑的蓝白交间的薄纱裙,发髻上插着一只简朴的素银步摇,手中拿了一根短小的水晶法杖的绝色佳人。 那被称为月君上神的女子从莲坐上一纵而下,下方众人便自动的为她让出了一条路。 女子便从那一条空道上慢慢走过。摇曳着身姿进了大殿中。 月君上神是守护女娲神像的灵月族族长,此人乃为仙界神界重量级人物,在任何重大宴会和比赛上可代表天帝和天后作出决策,是辅助大臣之一,掌管各谷族神民。 这样的身份,从上古之初便定了下来。 所以每一代的月君上神便都是天帝天后都要礼让三分的人物。 泉幽盯着那一抹蓝色的身影,想要看清楚那一人的容貌,却因为距离太过遥远,只能看到一抹清丽的颜色,便再也看不到什么了。 一身少年装扮的郁泉幽随着人群慢慢的走进殿堂之中。 在殿堂的高坐上,还摆着两个镶金玉椅,她惊讶的发现方才还陪在她身边的官芸柔不知何时换了一身素白的贵妃罗服,优雅的坐在堂坐之上,高贵不已。 而正中间坐着的便是仙界帝君狐墨。他今日穿着金黄色的帝君服,有着一种天然的君威,霸气凌然。 可使她弄不懂的是官芸柔的身份?为何她会与月君上神以及狐墨同坐在一层台阶上? 这两个月中芸柔从来没有和自己提过她是何身份的事……她当时只是单纯的认为芸柔是狐墨的朋友罢了,却没有想到今日会在高者的台阶上看到她的身影。 她问向还陪在一旁的莫念川,“念川,芸柔究竟是什么身份?” “你不知道么? 官芸柔是天帝亲封的纤云使者。掌握和控制着六界由所以生灵从初生的状态到飞升上仙再到飞升上神的所有考核。 是为天宫选拔人才的监察大臣。 不过她与天宫中其余神仙不一样,她的阶品从来没有从上仙突破过。” 竟然是这样么? 泉幽听到这些,便觉得十分的惊讶。 原来芸柔是这样的身份。 可是为何她从来不与她提及? 泉幽皱了一下眉头,却并未深想。 转头看向上座的那些掌门。六界之内几乎所有门派的掌门都来到了此处,上座的席位满满当当。 而郁泉幽的眼光却被坐在狐墨下方的一个墨袍身影吸引了过去。 那一人盘坐在席位之上,身影十分的挺拔。 他戴着一面深色的面具。泉幽虽然离那人很远,却依旧觉得那人身上有着一层不可接近的寒气。 深色的影子有着淡淡的薄唇。凉薄的唇角似乎从来都没有上扬过,一直冷冰冰的下垂着。 可就是这样一个冷冰冰的人,怀中竟然抱着一个糯米糍一样的男娃娃。 小娃娃的脸玉白酥软,铜铃般的大眼睛正滴溜的看着下面的场景。 泉幽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一大一小,觉得十分的有趣儿。 那墨袍男人既然坐在掌门习座上,大概便是哪一门派的掌门吧…… 男人坐在狐墨的下方,两者紧挨在一起。 泉幽转了转脑子,这男人该不会就是那一位她励志要拜为师的长白掌门济遥吧…… 若是拜了这样一位冷然的男子为师父……她会不会被冻死? 她胡思乱想着,双眼又看向别处。 这次的仙术大会天界尤其看重。邪神炎珺想要重新出世,已经暗中鼓动他的手下去扰乱六界原本的秩序。 人界岌岌可危,妖魔横行凡尘。鬼门大开,冥界众鬼都发了疯的一般到人间寻食。 而掌管魔界妖界冥界的三界君王都因无法压制手下众妖魔的躁动而苦恼。 第四十八章 勤学苦练终有成(六) 天下苍生已乱,虽然没有严重到一定程度,看上去还是一片安详宁和,可身处天宫之中的天帝却明白,若不能选出可用的人才来守护八荒六道,那么这六界也许真的会在炎珺出世时走向灭亡。 当大会的钟锣敲响时,郁泉幽被一个小仙童引入了一旁的坐席上。 然后便有着几位穿着一致的仙婢前来为参赛的弟子发送参赛流程的竹简。 竹简上分别标明了他们的参赛号数,以及参赛的地点和时间。 就这样时长半月的仙术大会便正式的开始了它的历程。 第一场比赛,便是郁泉幽日常所做的爬云梯。 这一赛程大概是泉幽心中最有把握的一项的了。 领着队的仙童将参赛弟子分为了十组。 在一组有五十个人的群体里,郁泉幽忽然有些害怕,害怕自己会失手。 但心底的坚定终究还是使她战胜了内心中间的那一丝恐惧。 当鼓声响起,郁泉幽便拼尽全力的向前冲去。 而在她身边的所有弟子也都跟发了疯一般,飞快的向前奔去。 每一个人都想着第一个冲到终点,所以每一个人都会尽自己最大的力量。 高耸入云的云梯遥遥无期。从她身边擦肩而过的弟子争着想要抢下一个台阶。有的人直接在云梯上打了起来。 她不断的绕道行走,尽量远离那些争来争去的弟子。 大约一柱香的时间,云层中一直跟随着他们的仙童“咚”的一声敲了鼓,那是示意着比赛时间过半的标志。 郁泉幽再一次加快了自己的脚步,渐渐的将众人甩在身后,而在她身后的人眼见着她越拍越远便纷纷跟上脚步想要将她拉下来。只是瞬间的事儿,泉幽便成为了众矢之的。 众人都想要将郁泉幽踢下云梯,却还是无奈于她风一般的脚步。 那一抹银白色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云梯周围的雾气之中,直到后面的弟子再也找不到一丝她的痕迹。一直跟随着郁泉幽的仙童眼见着她的速度越来越快,似乎没有丝毫疲惫。心中也是十分的惊讶,不过是一个凡人少年,为何他的步伐是那么的快? 眼见着要跑到终点的郁泉幽不敢有一丝的怠慢,全身绷紧着神经。 当云层之内的仙童再一次拿起鼓槌用力一敲时,那一抹白色的身影犹如利剑一般快速的突破了最顶层的云雾,站上了最高峰。 鼓声响起,宣告着比赛结束。 停在云梯上的众人们只看着虚雾里那一飘渺的身影,纷纷震惊不已。 他们都没有想到如此一个被灵师判定毫无灵根的凡人少年竟然会成为这第一关的唯一成功者。 “第一关,第一组情陌岛郁泉幽胜!”仙童高亢的报叫声惊醒了众人,也惊醒了站在顶峰的她。 她看着一位仙童乘着徐徐清风向她缓缓而来,才明白过来,原来她成功了,她真的成功的赢了第一局! 如玉般的身影十分的挺拔,似乎一下子便灌注了许多的信心。 负责比赛流程的仙童将泉幽带到了另一个地方,并让她耐心的等待着下一场的比赛。 这是一个极大的宫室,仙罗绸带被挂在各处的房梁之上,仙气飘飘。 她独自一人坐在其中的一张竹木席上,等待着下一场比赛的仙童来带她前去比赛场地。 约莫着过了有半柱香的时间,宫室的门口慢慢走进来两个人的身影,一高一矮。 那便是仙童带着其他组的胜利者前来此处等候。 只是当郁泉幽看清楚来者是谁时,便只觉得头大了。 那人便正是之前与她在大街上起了争执的西海公主宣若。 “你怎么会在这里?”那西海公主在此见到郁泉幽,表情十分的惊讶,并不敢相信这个凡人少年竟然出现在了这里。 “我怎么不能出现在这里?” 一如既往的银白色男装,一如既往的温润如玉,眼神却冷然如雪。 这个少年装扮的少女站在宣若面前,英气逼人。 “你一个凡人男子便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天煞之子,有什么资格出现在这里。”而高傲的宣若看到少年有着如此贵气不凡的气质,自然是看也看不惯的,便嗤鼻笑道。 “我自是比不上公主的高贵,但也并不是谁都可以欺负的软柿子,还望公主多多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辞,莫要失了大雅给西海水君丢了面子。” 少年低沉着声音,不温不火,话语却足够锋利。 “你...”那西海公主听到少年如此说道,竟一时间接不上话来,望着他那张精致的面孔,她忽然一笑,这一笑却是百媚纵横,连站在一旁的两个仙童都不禁一愣。 “我瞧着你长得不错。本公主便不用你与我道歉了,不如随了我,去我宫中做一个男侍从?” “呵?”眼前的少年听到宣若这样说,便从鼻中哼出一声笑来,显得很是不屑。 西海公主见他这样,显然有些恼了,怒道,“你冷笑什么?难道在本公主身边做事不好么?你这样一个凡人不过是想在八荒六道中出人头地罢了,本公主乃西海公主,自是给的了你这一切....” “能呆在公主的身边自然是一件可以让在下飞黄腾达的事情.....”少年转了转眸,做出一副顺从的样子。 宣若看到少年忽然转变了自己的态度,便微微怔了一下,随即便向那少年偷去不屑的目光。什么傲骨?不过是装出一副清高的样子,她还以为这少年的骨气有多硬呢...原来照样招架不住名利的诱惑。 “不过....”正当西海公主一脸鄙夷的看着少年时,眼前的少年却忽然露出狡黠的笑容,“在下喜好男风,怕是对公主提不起兴趣。” 他一句话却将那还在鄙夷少年的宣公主震的犹如被雷劈了一般,她不可思议的看着郁泉幽。似乎不敢相信这样话语会从少年的口中说出来一般。 郁泉幽的话连站在一旁的两位仙童都震惊不已。 喜好男风....这样的事情虽说八荒六道也有着许多,但是敢将它挂在嘴边的人却没有多少。 少年的坦诚耿直实实在在的惊呆了在座的三个人。 当宣若反应过来少年在说什么时,脸色便涨成了猪肝色。这少年分明是在说她没有魅力将他这个好男风的男子吸引过去....天地下竟然有这样恶劣的男子。 郁泉幽看着宣若一副吃瘪的样子,心里强忍着笑意,眸子中便升起一种古怪的目光。 宣若狠狠的瞪了一眼眼前淡然如风的少年,眼神中充斥起了杀意。 她不再说话,而是转身便走,心底却暗暗下了决心,她一定要将这个少年的傲气挫败,让他再也高傲不起来。 而当少女的怨恨在心中埋下,便已经注定它会开花结果,而这样的结果却付出了一生的代价。 郁泉幽也没了兴趣理她,询问了仙童下一场比赛的开始时间,得知下一场比赛是在晚上举行,便向那两位仙童拱了拱手,作了一番解释就向着宫室之外走去。 若让她一直与那西海公主呆在一起,她只怕会崩溃。 这公主本就不是个讲道理的人,而她自己也不是个讲道理的人。 两个不讲道理的人呆在一起会有什么结果,她想起那样的场面便有些脑壳发麻。 她可没有精力去应付那公主,还是赶紧的离开这宫室为好。 宫室立于云梯之上,而琼浆殿便在这古色古香的宫室左上方。 她便乘着闲时,念了一个御风飞行的法诀向那仙气之上的琼浆殿飞去。 泉幽飞到琼浆殿的门口,探了个脑袋向大殿之中看去,却是人什么也没有看到,正奇怪着,才想起大部分的弟子都在参加云梯的比赛,这里便自然变得空寂寥寥了。 于是她便毫无顾忌的走进了大殿中。 而当她一只脚刚刚踏上了这殿中的大理石面,周围的环境却突然的转变起来,琼浆殿中的一切在一片彩色的光中慢慢的消失,一片五彩缤纷的花海便这样突然地映入眼帘。 花芳密集的骨朵儿开在一起,紧紧挨着,汇成五颜六色的风景,清风吹过,芳香四溢,掀起一浪又一浪的弧波。 她不禁有些惊叹,为何这琼浆殿突然变成了一片花海? 而这花海之大也出乎她的想象,一朵朵花娇嫩至极,百花吐蕊盛开,争妍斗艳,到处飞舞的翩翩蝶儿扑动着翅膀,一层层薄薄的鳞片闪烁着七彩的光芒。 醉人的气息溢满心间,这一片花海的尽头,一抹白色身影静静地背对着她站在那里。 寂寥而又孤独。 那是什么拂过了她心头的忧伤,为何她会觉得那身影那么遥远,遥远的不可触及。 她像是被那单薄的身影吸去了魂魄般,耳旁仿佛响起了花的低语。 她慢慢向花海尽头移去,一缕缕低声私语的音线合着低低的吟唱没入了她的脑海,融入记忆之中,化作一缕不散的执念,刺入心间,传来阵阵悸痛。 第四十九章 勤学苦练终有成(七) 她站在那身影身后,只是愣愣地看着。 不知为何,脑中突然想起了一个耳熟的男声,“四季满芬芳,你说过我们要一起看遍花海。” 她愣住,脑海中不停的回荡着这一句。 身影缓缓转过身,墨色的发顺风飘扬,那一双寒凉忧伤眸对上她的瞳,俊朗的脸庞上有一丝疲惫与冷然。恍然间她却是怎么也看不清那一人的脸庞。 她想要用手去触碰那身影,可是白色的身影却在她触碰的瞬间消失不见。 忽然有人用力的拉了一把她的衣袖,猛然回过神,周围的景色迅速的褪色消失,渐渐的便又恢复成了琼浆殿原本的样子。 “你不要命啦?没有解开仙锁的琼浆殿你也敢闯?”背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她转过头,便见念川一脸惊吓的看着她。 “这琼浆殿不是开着大门么?哪里来的仙锁?”她疑惑不解。 “琼浆殿一年四季,从头到尾都是开着门的,但是为了防止有些动了怀心思的人来偷运琼浆殿中的泉水卖到凡间,破坏凡人的气运,这里便被数年来守护这里的仙童上了仙锁。此仙锁乃为天帝亲赐,是一种看不见的仙锁。 若是误闯了这琼浆殿中,这仙锁便会带着你走向另一个虚境之中。而心怀不轨的人便会在这样的幻境里丢掉性命。” “天底下竟然还有这样精妙的锁器?”她惊叹起来,看着琼浆殿中寻常不已的摆饰,又想起方才她在虚境中看到的人影,便总是想要再踏进去看一看。 看一看那个虚幻的人。 她的右脚不知不觉的悬空起来,就要迈出去的霎那间,却被莫念川猛地拉了回来。 “都说了,那地方危险,怎么不听呢?”念川一边责怪着,一边将她往反方向拉去。 “念川....念川....你作甚?行了,行了,我不进去了还不成么?”她被念川伶着她的领子走,甚是无奈。 念川止住了脚步,将她拉到自己的面前,眼睛里的也是无奈。 “话说回来,你不是刚刚赢了第一关的考验么?怎么现在不待在宫室中等候,反而跑到这里来了?” 念川询问着,顺便着帮她理了理乱掉的衣襟。 “宫室里有一个我不想看到的人,觉得有些闷,便出来透透气。”泉幽想到那个高傲的像一只孔雀的西海公主,便撇了撇嘴,觉得实在是无语的很。 “你呢?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她觉得奇怪,这个时候,琼浆殿怎么还会放不是参赛弟子的莫念川进来? “我不太放心你,便从后山溜了进来,想要看一看你罢了,师弟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莫念川眼神有些闪躲,可这样细小的微动并不易被人看出来。 泉幽以为她真的是要来看一看自己如何的,便笑了起来,“你要相信我,这三个月我所下的功夫并不是白费的。” 两人正想着还说些什么时,一位驾着仙雾的童子向她们慢慢飘来。 “公子还是尽快的回到宫室吧。我已为公子安排了一间单房,这毕竟还是时处比赛时间,参赛弟子最好还是不要离开赛场以及仙童的视线,否则怕是会对公子不利。”那仙童正是方才在宫室里目睹着她与那西海公主起了争执的两位童子中的一位。 郁泉幽向那童子点了点头,便与念川说了几句交代话,踏风御行于仙童一齐向宫室飞去。 眼见着少年的身影愈来愈远,念川才敢歇下一口气来。 良久,她才转过身,对着琼浆殿的正门口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父皇,您可以出来了。” 空无一人的琼浆殿忽然在此时闪起一片盈色的光芒。 巫服加身,手持水晶杖的身影从光芒中走出。 这是一个略显苍老的中年男人,虽然他的神情和蔼可亲,却依旧含藏无尽威严。 “父皇,呆在琼浆殿的仙锁之中可有受伤?川儿不孝,方才失手将父皇推了进去。” “以你父皇的法力会被这仙锁所伤么?”中年男人向她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没有受伤便好。”她露出一个放下心的表情,又接着问道“父皇,此次仙术大会您怎么亲自前来?您.....” “川儿不是猜到了么,何必重新问为父?”被念川称作父皇的男人温和的笑道。 莫念川脸色一变,惊讶的看着她的父皇说道,“郁师弟真的是瑶姨的儿子么?” 中年男人眼神有些微变,缓缓说道,“川儿,你与她接触这么久了,还不知道你的那个所谓的郁师弟是女儿身么?” “女儿身?”莫念川更加惊讶了,相处两个月下来她竟然对泉幽是女儿身的事情一无所知.... “也罢,你现在知道了便可。” “可是,父皇,她既然是瑶姨的女儿,为何会是一个凡人之身?” “这件事情你不必知道的那么清楚,答应父皇,在她身边守着,好么?” 莫念川很是诧异,但是既然她的父亲都说了不必知道的那么清楚,那么她便顺了父皇的话,只要在泉幽身边守着便可。 ———————— 仙术大会的进程非常之快,很快便到了最后的决赛大战。 郁泉幽靠着凡人之身硬生生的闯入了决赛的前五十强,众人都觉得这少年的实战能力实在太过强大,况且直到决赛之前的所有比赛,她愣是没有用任何仙术,只是凭着自身的武功闯入决赛,便更让人佩服不已。 可接下来的比赛,却是规定了的一定要用仙术对战,人们便自然想看一看这少年不靠法术在这样竞争激烈的比赛中存活下来,究竟他的仙术是什么样的程度.... 开赛的锣声响起,琼浆殿中坐满了人,他们都将眼光紧紧的盯着巨大的池水中的那两块冰上。 站在冰上的少年等待着自己的对手到来,英气的眉眼中没有丝毫惧怕。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当众人等的有些不耐烦时,一股香甜的气息慢慢的飘进了大殿之中。 琼浆殿的殿门口,一个穿着大红色罗裙的小女孩踏着无数百合花瓣飞了过来,粉雕玉琢的小脸颊上染着一层淡淡的红色,那女孩飞到了泉池中央,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左看看,右看看,似乎对什么都很好奇。 当她看到站在她对面的郁泉幽时,便立刻愣在了原地,只觉得眼前的这个哥哥长得好生漂亮。 站在她们中间的裁判看着选手都到齐了,便宣布了比赛开始,“决赛第一场,第四十九号选手郁泉幽对第号四十八号选手云歌,五十号轮空,比赛开始。” 双方都礼貌性的向对方行了一个礼,比试正式开始。 郁泉幽便只见对面那个叫做云歌的小女孩手掌之中聚集了一团白气,一掌毫不犹豫的便向郁泉幽袭去。 泉幽心中一惊,并没有想到眼前的小姑娘这么快的便进入了状态。 她习惯性的翻身向右边躲去,袖中滑出那一柄雪白的乐衡。 云歌的白气一直尾随着她,躲不掉的泉幽只好转身用乐衡用力挡住那白气的袭击。可那白气的力量却异常之大,她猛地向后推了几步,用力将手掌向前一推,费劲的将白气挡了回去。 想不到这女孩的灵气如此强大,也不知是什么来头。 她蹙着眉,手中乐衡向背面一转,那晶莹透亮的玉器便面向了坐在那里观看比赛的其他弟子以及掌门。 看清少年手中拿的是什么武器的众人们,一片讶异。 这少年手中竟然持的是上古的神器乐衡?乐衡失踪千年,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少年的手上。 郁泉幽并不知道此时台下忽然嘈杂起来的声音,皆都是因为她拿出了那一柄玉器。 她将自己的灵力注入乐衡之中,轻功飞起,直直的向着云歌飞去。 乐衡注入灵气之后的力量无比强大,眼见着空中的漂亮哥哥拿着自己的武器便向自己刺了过来,云歌立刻甩出衣袖。 “唰!”一声响亮的鞭声,众人只见到云歌左手握着一把波光闪闪的利剑,右手拿着一根异常长的银色的鞭子挡住了泉幽向她袭来的掌风。长鞭向泉幽甩了过来,她费力一躲,惊讶无比。 是雪鞭?这叫云歌的小女孩究竟是什么人?为何有着雪鞭这样稀奇的武器?这世上只存在着两条雪鞭。只是相传在很早以前便在八荒六道中遗失了。 台下的众人看见云歌甩出了雪鞭,便在一次的沸腾了起来。 上古两大神器同台出现,这样的场面可是少之又少,众人们都不禁激动起来,一双双眼睛都盯着台上的两个人。 惊讶过后,郁泉幽开始慢慢的进入了状态,这场比赛她一定要赢,她必须认真的对待。 她拿着乐衡,嘴中念起了法诀,与云歌纠缠在一起。 少年的步法很是诡异,云歌心中诧异,一边接着招一边奇怪着,这个哥哥究竟走的是什么步法,她怎么从来都没有见过? 郁泉幽在云歌的身边环绕着跑步,一阵又一阵的风在云歌的耳边响起。 第五十章 勤学苦练终有成(八) 凌厉的风一下子割伤了云歌的手臂,她看到自己流了血,便有些惊慌。 云歌执起自己的剑,施起剑法想要突破泉幽的包围,可却是徒劳。 于是她便硬着头皮念起了阵法的诀。 泉幽在她的身边飞快的跑着,正一步一步的执着乐衡向云歌靠近时,忽然发现周围的白冰之上闪起了黑白色的光,她低头一看,只见地上一白一黑的半圆显现出来。 这是....阴阳五行八卦阵? 不....泉幽仔细的观察了这阵法的图案以及围绕起来的仙气,便只觉得的这阵法有异。 她看见阵法中央显现出无数个红圈,郁泉幽立刻反应了过来。 没想到这小丫头竟然能够将剑法和阵法结合起来。 此阵法看起来简单亦破,实则凶险无比。 郁泉幽想要逃离阵法所圈住的区域,却已是太晚。 冒着黑白光圈的阵法中央逐渐的印出许许多多的小红圈。从那小红圈中忽然便射出无数把剑。 这样紧张的时刻使得在场的所有人都安静下来,聚精会神的盯着郁泉幽的动作。 面对着无数把利剑向她冲来的场景,郁泉幽来不及闪身,手指在乐衡中央的琴弦上狠狠的波动了以下,杂乱无章的音丝瞬间从那弦上流了出来,那声音使人的耳朵发麻。 便是这样难以入耳的音色硬生生的将飞来的剑看成了两半。 众人惊诧不已,这一次他们总算是见识到什么是上古神器了。 少年如此熟练的运用着乐衡,让在座的人们再一次猜测起了他的身份。 郁泉幽在脑海中的各种仙术法诀中寻找着突破脚下阵法的方法。她盯着那些被她轻轻松松的砍断的利剑思考着。 这阵的利剑既然如此容易就被斩断,那么阵中的一切怕只是一场幻象罢了。 只要她能够找出主导阵法的一把主剑,便可破了现在这万剑凌落的景象,到那时破阵便会容易许多。 她小心翼翼的向阵法的边缘退去,却还是一不小心的触动了阵法中的其他机关,眼见着一个白色的光球向她重重袭去。 泉幽手拿乐衡再一次拨动琴弦,泛着光的乐衡奏出一阵又一阵音色,向郁泉幽飞来的光球便在一瞬间的被劈成了两半。最后向她后方的池水中冲去。 可光球所散发出的强烈气波却还是使她受了些伤,瘦弱的肩膀上被狠狠的划上了一刀,她捂着被伤到的肩膀,只觉得一阵阵的剧痛袭来。 凡人之躯,并不像原本就是仙躯的仙人们一样,流了血在一定时间内便会自然而然的恢复。郁泉幽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下,鲜血不断的涌出。 她瞄了一眼身上的伤,只好暂时放下破解阵法的念头,盘腿坐了下来调节气息。 盘腿坐下时,她忽然想到娘亲的那本《腹雪九月》剑法书中有一种专门破解阴阳五行八卦阵的隐形剑法,也许她以此剑法来破此阵便也是可行的....纵然眼下困住她的这一种阵法与五行八卦阵不太一样,但只要她改变一些剑法,相信是可以的。 打定主意后,她便开始将体内的灵力集合在一起,并用内力调和着,让灵力在经脉中运转。她抬起袖子,众人便只见她的袖中飞出了一把木剑,骤然间便成九把纷纷环绕于她的周围。 台下的众人都十分惊奇的看着台上的少年使出那样的剑法,议论了起来,“那是什么剑法?怎么从来都没有见过?” “不知道啊...这剑法出招奇特,居然能将一把普通的木剑分为九个影子....” 阵外的云歌原本十分得意的在阵法外站着,就等着这漂亮的哥哥在自己的阵法中支撑不住,她便可以赢得这一场比赛了,只是当她看到郁泉幽在阵法中使出了一种十分诡异的剑法后,脸色便慢慢的有了变化。 阵中的郁泉幽闭上双眼静静的运行着剑法。看着眼前的哥哥那么镇静,云歌心中便忽然的有一丝不安,她抬起手正准备加强阵法,却已是来不及。云歌被一股忽如其来的强大力量震了开来。 郁泉幽从阵法中一跃而出,手拿着木剑向云歌劈去。云歌想挡也来不及。 众人只听见“轰!”的一声,云歌便被弹了开来,飞到了后方几米处,捂着胸口,挣扎着了几下便晕了过去。 云歌倒地不起,裁判在原地等了一会儿,见云歌没有任何反应,便宣布了比赛结束,泉幽获胜。 而躺在冰块上的小云歌被一位长白看守在台边的弟子抱了下去。 郁泉幽担忧的看了一眼那被抱下去的小小的身影,也不知方才自己方才的那一剑到底将那小女孩伤到了什么地步。 她盯着小小的身影离去的方向,御着轻功向台下飞去,跟随着将云歌抱下去的长白弟子一起去了偏殿。 只是当她刚刚要踏进偏殿的门槛时,便被两个高个子的男人挡在了门外。 “姑娘,这里不允许外人进入,还请姑娘离开。”其中一个男人对她严肃的说道。 郁泉幽觉得奇怪,那云歌究竟是什么人,为何她休息的偏殿门口还有人看守? 既然无法踏足,她便也无可奈何,只好转身离去。这琼浆殿的偏殿并不是寻常人能够住的了的,那女孩大概身份尊贵,相信身边也有随行的人照顾她。自己不看她也罢。 郁泉幽转回琼浆殿的弟子坐席上坐着,等待着今日的比赛结束。 时光总是流逝的很快,转眼间郁泉幽便在各种打拼与不断的受着重伤擦伤以及轻伤的过程中勉强进入了总决赛。 最后的决胜者只有两位,一位便是之前一直在与郁泉幽起冲突的西海公主,还有一位便是泉幽自己。 当最后的决赛终于来临时,在众多修仙者的中遥遥领先的宣若高傲的站在巨大的冰块上等待着她的对手到来,而当她看到她的对手是穿着一身淡色衣袍,翩翩而立的郁泉幽时,眼珠子都快要蹦出来了。 她似乎真的没有想到像郁泉幽这样的凡人少年真的会突破重重考验,站在她的面前。 可是她见眼前的少年,脸色异常的惨白,便知道此人在之前的诸多比赛中肯定受了不少的伤。了解到这些的宣若顿时放下悬着的心,轻蔑的看着眼前的少年,看来今天的比赛她是赢定了,对付一个受了伤的人,她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而重伤未愈的郁泉幽眼见着面前站着的是宣若,便也有些发愁,她还没有自信到相信自己在这样的重伤下还能与本就是神女的宣若打上一架。 这样失去重心的比赛让郁泉幽绷紧了神经,如今看来这一场比赛便只能智取了。 锣声响起,余音未了,宣若便已经开始出手攻击了起来,她的速度快到泉幽无法及时反应过来,一阵阵红色光芒向她攻去。 郁泉幽快速的闪躲开来,并用乐衡在周身设了防护。她一跃蹦到宣若后方,手中拿出木剑,快速的注入自己微薄的法力一剑向宣若劈去。 宣若没有想到受了伤的少年速度如此之快,眼看着少年手中拿着的那一把普通的木剑就要砍到自己,她便猛地抽出腰间的红枫弯刀奋力的挡住少年的木剑,一股强大的力量向两边扩散冲开。 郁泉幽向后翻滚了几下,猛地吐了一口鲜血,狰狞的血液在冰上散开,她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了些。 坐在上座看着这一切的狐墨皱着眉头,泉幽这个丫头实在是太能逞强,明明身上的伤那么重,竟然还是吵着要来比赛。那一股不服输的气劲真的是千年未变。 他看着台下少年装扮的郁泉幽,眼神中有些忧伤,忽而将目光转到他斜下方端坐的那个墨色身影,呆滞的看了许久。 郁泉幽用力的撑住自己已是虚弱的身体,宣若却在此之间又给了她一次重击。郁泉幽用木剑撑着自己,虽然她在周围设下了防护,但是红枫弯刀的力量太大,她虽然勉强躲过,五脏六腑却又遭到重重的伤害。 泉幽有些慌乱,于是便不顾三七二十一,口中默念阵法的启动口诀,施出了八股阵,力图将宣若困在阵中,自己在阵外快速的舞着木剑,将自身与阵法融合在一起,只要她能耗掉宣若一半的血气,她就有办法能赢。 八股阵中的机关很多,宣若此时被阵法中的机关困得无法动弹,只能在阵中央抵挡这郁泉幽劈过来的剑光,额上冒出了细汗,心里很是惊讶。 她没有想到郁泉幽的阵法如此厉害,虽然少年并没有将剑法和阵法完全融合,可他在阵法之外的剑法步伐却异常的古怪。 宣若虽然能够暂时抵挡住泉幽的阵法,但是却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上的血气正在慢慢的消耗。 泉幽在阵外移动到宣若背后,拼尽全力用力一击,只要她现在所施出的剑气可以让宣若冲出一步,便会将八股阵中的机关启动。那时,这个高高在上的西海公主就必输无疑了。 第五十一章 缘起缘落终缠绵(一) 她对宣若没有丝毫的怜悯之心,对自己讨厌的人,她又何必委屈自己呢....她用力的将木剑劈了下去。可是她没有料到宣若的定力如此之强,站在原地丝毫未动,硬生生的受着她的剑气。 郁泉幽咬了咬牙,冲进阵中与宣若对起剑来。她默念着法诀,人剑合一,变成一束光向宣若冲去。 站在阵中的宣若心惊不已,只觉得眼前向自己快速冲过来的少年简直是不要命了。于是她立刻用红枫弯刀反击起来,一刀略过了郁泉幽头顶上的发冠,黑直柔顺的发顿时飞扬。紧接着那红枫弯刀狠狠的刺进了郁泉幽的胸口。 泉幽立刻从剑光中分离了出来看着没入自己胸口的刀,眉头紧皱起来,忍着剧痛将那弯刀拔了出来,血晕染了她淡色的衣袍。 众人只见着这少年披着凌乱的发,身影有些单薄,可即使他现在受了如此重的伤势,却依旧不肯放弃。 泉幽再一次举起剑向宣若刺去,宣若震惊,众人也震惊,坐在高台上的三位也同时震惊起来。这少年真真是不要命了。 宣若看着少年眼中的坚定,一时的凝顿便被冲下来的剑光打退了几步。 八股阵中的机关便随即开启,宣若被阵阵波光环绕其中其中,不出一会儿,便被强波冲出了阵中,重重的倒在冰块上,没有再起来。 郁泉幽收了阵法,台下却炸了锅。 “这个凡人少年竟然真的赢得了仙术大会青云榜的榜首?若是他要进青云,也不知能不能打败青云大弟子雨游还有长白大弟子元影....” “这个暂且别论,这少年竟然打败了本身就身为神女的宣若....看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台下众人议论纷纷。 而坐在台上的一位墨色身影,目光却一直追逐着冰块之上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 那样坚硬的身影。 郁泉幽用剑持着自己要摊下去的身影,嘴角泛着血丝。 结束比赛的摇铃响起,当裁判宣判仙术大会青云榜首便是郁泉幽时,台上那个狼狈的少年露出了一丝笑容。娘亲,我终究还是做到了..... 她这样想着,单薄的身影缓缓倒下,失去了意识。 —————————————————— 当她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思遥庭中,身边守着一个人。 水杉色的疲惫的身影。 郁泉幽坐起来,只觉得浑身都疼,而守在她身边的那个人影似乎感受到床上人儿的动静,转过了身。 “醒了?”狐墨看着坐起来的郁泉幽眼里都是担忧。 “嗯。”她点点头,舔了舔干涩的唇,“我....睡了多久?” “五天。”他答道,“你伤的太重了,若是没有及时治疗,只怕是早已丧命了。” 他扶着她让她靠在床榻上,动作十分的小心。 “帝君...”她神色似乎有些忧郁,却欲言又止。 “你放心,拜师大典被我推到了三日之后,至少你要将自己的伤恢复的差不多才行。” 郁泉幽有些诧异,只觉得今日的狐墨与往日好似有些不同,他的语气里流淌着一股冷淡,并不像往日那般温润。 她听着这语气...莫名的就想起了帝玦。 她有些疑惑盯着狐墨看了一会,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便暗暗嘲笑起自己,怕是这几个月没有见到那个人,出现了幻觉。 她没有意料到想到那一人,心中的感觉是竟然是那么的苦涩的。 “你既然信了,我也不必在这里打扰你了,好好休息,你的内伤已经是好的差不多了,只是还有些外伤需要调养。你便好好休息。” “好。” 狐墨再看了她一眼,沉默下来,最后转身离开。 水杉色的身影离开了郁泉幽的房间,在房间外轻轻把门带上。 在一阵淡淡的光色之中他恢复了原本的样子。墨色的衣袍,略微忧伤的嘴角,倾城的容貌。 变回原样的帝玦微微叹了一口气,脚步有些蹒跚的走向了庭院外面。 而躺在房间里的郁泉幽彼时正好在想着帝玦,忽然鼻尖便闯入他身上熟悉的气息,脑子一热,便循着那微弱的气息匆忙的下了床。 她跌跌撞撞的跑到房门口,猛地打开门,只看到墨色衣袍在院子的转角处恍然消失。 泉幽撑着受伤的身体,冲向一抹衣袍。 脚下一个仓惶,便跌落在地上,而那转角处却没有任何人的身影. 郁泉幽呆滞的看着前方的景色,眼前忽然模糊起来,她知道他来过,也许...方才在她屋里的狐墨就是帝玦幻化出来的。 她有些失落,却并没没有太大的情绪。 郁泉幽从地上爬起,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要一直躲着她。 可那时的她怎会懂得他想要保护她的心,怎会理解他看着忘记了所有一切的自己时,是有多么的痛苦。 躲在角落里的帝玦看着她从地上爬起一瘸一拐的离开了院落的转角处,眼里都是忧伤。 忽而眺望远方,眼前出现了她躺在云中,浑身是血的场景..... ———————— 仙术大会最后的一项活动便是众多闯进青云榜拜师入派的拜师大典。 而今年的拜师大殿极为的热闹。 这全全是因为身处九重天宫之上的天帝听闻了仙术大会上精彩的赛事,忽然起了兴趣想要去看一看这一位在仙术大会上脱颖而出的凡人少年,便向狐墨下了御诏,说自己要来拜师大典上凑一凑热闹。 八荒六道的众仙们见天帝要去拜师大典,都也想来瞅一瞅那少年的模样,看一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竟能将从来不离开天宫的天帝吸引到了仙界。 大殿还没有开始,整个琼浆殿内就坐满了来自八荒各处的人,躲在琼浆殿侧门的郁泉幽见到这样的场景,十分的惊讶,再看一看那高台上摆着的一把镶金色龙椅,心中有些惶恐。 “在看什么呢?”念川不知什么时候来的侧门,看见泉幽缩着脑袋打探着殿中的景象,她轻手轻脚的走过去,重重的拍了一下泉幽的肩膀。 郁泉幽正出着神,忽然感觉到肩膀被重重的拍了一下,惊的差点跳了起来。 她转过头,埋怨的看了一眼念川,“莫念川,你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你到底在看什么?平日里可不会这样没有警惕性……以往我来到你身后,你一向都能察觉到的。” “我只是在想那天的好端端的为何要从九重天上下来……弄得如今的拜师大殿排场如此之大。我眼瞧着狐墨……呃……就是帝君一天到晚忙里忙外的,一刻也没停过。” “怎么天帝要来看你,你还怕了不成?” “倒也不全是这样。只是觉得心烦罢了。” “行啦!天帝肯下来看你,便是你的福气,你又何必这么的担忧?这样的福气可不是普通人能够得到的。” “罢了罢了!怎么连你都开始打官腔了?”郁泉幽听到这般福气不福气的话,便是一脸的不耐烦。 “好好,我不说了,不过你今日还打算换着男装上场吗?” “呃?”泉幽一惊,“你知道我是女的了?” “哎呦,我的郁师弟,你的一举一动,举手投足间都像是女孩子,旁人看不出来也就罢了,我和你相处这么多天,难道还看不出来?” 莫念川说着违心的话,心里快要被自己大言不惭的话语无奈死了。 明明是父皇告诉的她,明明她这个“郁师弟”举手投足之间没有一点女人味,她依旧要这样说。 “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泉幽嘀咕道,“说吧,你来寻我有什么事情吗?” “难道没事情我便不可以来寻你了吗?” “有话快说,别绕弯弯子。你若是没事,怎会来寻我?这几日青云和长白的所有弟子都十分的忙。而你作为青云首席元老座下的弟子肯定是更加的忙,哪里还有空出来闲逛?”她白了莫念川一眼。 “所以说与你说话最是没意思……也罢了,是我家那老头师父要请你过去一趟,说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你去一下。” “你师父找我?”郁泉幽皱了眉头,好端端的念川这个古板的师父找她做什么?他们又不熟…… “你师父找我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就说让我来找你,也没有跟我说到底是因为什么事儿……泉幽你便跟着我过去一趟吧……” “好吧。你等一下,我去与狐墨和芸柔说一声,免得他们一会儿找不到我。” 正说着,她便抬脚要去狐墨和官芸柔住的院子里去。 “别……”念川见她要走便立刻拉住了她,“别去他们说。我师父说了,千万不能让帝君知道。” 郁泉幽看着莫念川一脸神秘,便更是摸不着头脑。 念川拉着她的手,不断催促,“走啦走啦!别傻站在这里了。” “哎!别拉我呀?”郁泉幽拗不过念川的手劲,被她拖了过去,只好无奈的与她一起离开了侧门。 第五十二章 缘起缘落终缠绵(二) 她跟着莫念川来到了念川师父居住的腾云阁,却发现腾云阁的门口有着众多天兵天将把守着,似乎有什么大人物在里面。 她默默的转头看了一眼念川,只见着念川开口说道,“其实,并不是我师父要见你。是九重天上的那一位要见你。” 泉幽愣了一下,“你是说,天帝要见我?” “嗯。”念川点点头。 天帝为什么要在私下见自己?郁泉幽不是很能理解,若是如传言一般,这个天帝是想要看一看她这个凡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只需要在两个时辰后的拜师大殿上,便能看见她了,又何须私下召唤。 况且还是以这样的方式? 郁泉幽有些忐忑,她在念川的示意下走向了戒备森严的腾云阁,门前的守卫似乎早就知道她要来,便也没有拦着她,反而向她略微的鞠了一躬。 她皱着眉走进了腾云阁的主阁内,只见着阁内的大堂之上的桌椅被整整齐齐的排在那里,正中央有着一张银白色的蟠龙椅。 阁内有一位小仙子来到她的面前,行了个礼,微笑着说道,“公子,请您在这里稍等一下。” 她依照着仙子的意思坐在了龙椅对面的椅子上。等待着那一位八荒六道最尊贵的人物的到来。这样忽然紧张起来的气氛让她无所适从。 大约有一盏茶的时间,她听见大堂上传来脚步声,便猛地抬起头,便只见一个满头白发,容颜却并没有苍老多少的男人走了进来。 男人一身银白色长袍,袍上绣满了蟠龙踏雪的场景,华贵大气。 他踏着脚步,缓缓坐到蟠龙椅上。 郁泉幽愣愣的看着那男人坐下,便莫名的脱口唤了那人一句,“爷爷。” 轻微的呼唤声,坐在上座的男人有些震惊,抬头望向郁泉幽。当看到她那一张长得与那人极像的脸庞,他呆滞在原地,震惊的不可自拔,这少年怎么和郁儿小时候长得那样的相像? 男人忽然有些激动,沉着嗓音缓缓说道,“你方才叫我什么?” 听到男人沉下去的声音,郁泉幽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她暗自砸了砸舌,懊恼于方才自己的莫名抽筋。 “天帝恕罪,我并未要冒犯天帝之意,请天帝责罚。” “无妨,我只问你。你方才叫我...什么?”他似乎非常执着与这个问题。 郁泉幽暗暗的皱了眉,这天帝刚刚见她,便已经揪住她不放了么?怕是因为她打败了西海唯一一个神女让他们仙家丢了脸,这会儿便要收拾收拾她了。 “本君又不是老虎,何必那么怕我?你只需重复方才的话语,我不会罚你。” 见眼前的少年不敢说话,一脸严肃的天帝想着,也许是因为自己现在的表情太过于凝重,这孩子被自己吓到了,于是便换上一副和蔼的笑容缓缓的说道。 郁泉幽有些迟疑,最终迫于无奈,她只好重复了一句她方才的话语,“爷爷。” 迟钝的话语,却足以让高坐上的男人再一次颤抖了一下,像,为何那么的像? 他沉默了下来,默默的在神识中探测了一下少年的灵力,却意外的发现眼前的少年竟然是个女孩?女孩.... 高座上的那一人陷入沉寂。 忽然安静下来的厅堂让跪在堂前的泉幽胆战心惊,以为自己真的惹怒了眼前的人。 “孩子,你...叫什么?” 突然,那座上的人问了一句,惊醒了还游神的泉幽。 “秉天帝,小辈姓郁,名泉幽。” “郁泉幽。”他喃喃了一句,将眼中以及脸上的表情掩饰的干干净净,“怪不得狐墨会亲自向我递折子说要加封你的阶品,的确不凡。” 这话让泉幽一愣,略微皱了皱眉头,狐墨为何要递折子请求天帝加她阶品,她不过是得了一个青云榜首的名号,没有做什么大事。 “你可知,以往的青云榜首都是升仙的阶品。如今你一个凡人,若是没有我亲自加封的封号,是绝对不可以进入青云的?” 她再一次一怔,可是她是要去长白的人,并没有想要去青云的意思,狐墨....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知道进入青云除了需要是青云榜上前五十名,还必须是仙级阶品,虽说青云榜的前三甲可以自由选择门派,但以往的榜首基本上都已经达到了升仙的阶品,以她这样的凡人身份便是绝对不可以选择青云的。 可是她本来的选择便是长白,而长白并没有阶品这一层的限制。所以她根本不需要狐墨为她求什么阶品.... 狐墨究竟要做什么? “小辈自知自己是个凡人,所以一心只想进入长白,并未曾想要进青云。” 郁泉幽的话让天帝惊讶,这孩子竟然并不想要进入青云。 当初他起了兴趣想要私下召见这孩子,便是好奇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让狐墨这个毛头小子搬出了当初他亲赐的请愿玉牌来要求自己赐予郁泉幽一个阶品...难怪狐墨不让他见这孩子,原来这孩子根本不知道狐墨想要将她安排进入长白。 “你可知能进入青云是一件前途无量的事?” “小辈知道,只是小辈只想进长白。” 年轻的脸上并没有任何动摇,天帝觉得奇怪,这孩子为何要放着青云不去,非要去长白?还有为何狐墨那臭小子那么执着的要求他给这孩子赐个阶品?难道就是因为这孩子长得像郁儿么? 天帝没有再说别的,只是挥了挥手,示意一旁的仙子带泉幽下去。 “小辈告退。”泉幽大行一礼,便跟着仙子离开了这个地方。 从腾云阁中走出来的泉幽只觉得脑袋中一片混沌。 没歇一会儿,便又有人领着她前去侧殿作一会儿拜师大典的准备。 她叹了一口气,顺着那为她指路的人前去了侧殿。 直到将自己身上的一切都打点好了之后,看着侧殿的将领们才肯放她出去。 泉幽在偌大的琼浆岛上游荡,一面想着方才天帝与她说的那些话,一面往着岛上的花园里走去。 她盯着园中的花朵发着呆。 当一阵阵轻微的对话传入她的耳朵时,她才回过神来。只见着花园的凉亭之中,一个墨色衣袍的男子正抱着一个只有五六岁的小娃娃,似乎在说着什么话,那男子的嘴角向上勾着,似乎很是开心。 而他怀中的小娃娃正奶声奶气的说着什么,“师父....这里好闷啊,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啊?” 那男子笑了一笑,脸上虽然戴着一个面具,那不易勾起的嘴角却令人感到异常的温暖。 “放心,再呆一会,师父便带你回去。” 他的声音温柔似水,十分的好听。 郁泉幽却呆在了原地。这人的声音为何那么的像帝玦? 她知道坐在亭子里的男人是之前仙术大会比赛时的那个坐在狐墨斜下方的男人。 她所认为的长白掌门济遥。 济遥....济遥.... 她喃喃了两声。 亭子里的男人似乎察觉到庭院之中还有别人,便厉声的喝了一声,“谁?!” 郁泉幽被这突如其来的喝声吓了一跳,抬起头看向亭中的身影,却只见那身影抱着怀中的娃娃转过了身,眼神冰冷的看着她。 那冷绝的眸眼遮在面具之下,少了一些寒意,却依旧让她莫名的发颤。 郁泉幽顿了一下,拱起手,缓缓说道,“实在抱歉打扰了前辈,晚辈不是故意闯进这里的。” “你是...郁泉幽?” 清冷的声音,郁泉幽听着这熟悉的音调觉得有些变扭,明明就是帝玦的声音,可是他这样单薄清冷的语气又根本不像帝玦..... “正是晚辈....” “呵...一个凡人,倒有些本事,只是这听人墙脚的事情却是不道德的,既然发现自己误闯了这里,为何不立即离开这里?” 那人质问着,倒是让泉幽有些无奈了,除了这语气不像帝玦之外,这男人呛人的本事却是和帝玦一模一样的。 “前辈说笑了,既然前辈都说了我是听人墙脚的,我又何必离开这里呢?”泉幽毫不客气的呛了回去。 “倒是一个大胆的,敢于本尊如此说话?”那人冷哼一声,随即又笑了起来,“我听说你...想要进长白?那么你可知本尊是谁?” 郁泉幽怔了一下,低下眼眸说道,“我知道,前辈是长白掌门济遥。” 那男子看到泉幽一下子便猜出了他的身份,也并没有惊讶,只是淡淡的说道,“脑子倒是一块好使的料,却不是个处事的才,既然知道我是长白掌门,便应该对本尊客气一些。” “我听说前辈一向大度,相信这样的小事,前辈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她扬起嘴角,丝毫不惧怕。 那人冷眼看了她一眼,不想再说些什么,正转身要离开时,怀中的男孩儿却突然说了一句话,“师父……这个哥哥与你房中那个画像上的姐姐长的好像啊!” 小孩儿无心的话语却引来了郁泉幽的目光。男人似乎没有料到怀中的小孩会说出这样一句话,另一只空着的手暗暗握紧了拳头。 第五十三章 缘起缘落终缠绵(三) 站在他身后的泉幽迷惑的看了那身影一眼,正要问些什么时,那身影却在她面前忽然消失。 她都来不及抓住那人的衣角,凉亭里便什么人都没有了。 泉幽想着方才小孩儿口中所说的无意的话语,轻轻皱起了眉头。 沉思一会儿,她抬头看了看天空的气象,便发现现在距离拜师大典开始只剩下一点点时间了。 泉幽匆忙赶到偏殿之中,便只见众多冲进青云榜的弟子站在偏殿之中,一个个的等待着大典的开始。 大殿中的弟子焦急的等待着这次盛大的宴会的开始,而坐在内堂之中的狐墨却正因为天帝降临于琼浆殿的事情感到着急。 枫叶瑟瑟的庭院中央,狐墨听到前去腾云阁的九漆汇报了天帝面见郁泉幽的事情,眉头紧紧锁在一起,有些喘喘不安。 “命人去通知逍遥神君,让他今日在殿堂之上小心些。” “是。” 半跪在地上的九漆立刻起身消失在空气中。 狐墨望着枝丫上摇摇欲坠的泛黄枫叶,哀叹了一口气。他在心底默默的祈祷着今日大殿之上千万别出什么意外。 拜师大典之前的仪式流程走的很快。 众青云榜上的弟子都已入座。 紧接着便是仙界众掌门入座,庄严的仪式让人有一种肃然起敬的感觉。 众掌门进入琼浆殿正门时,前方有一众仙童带路,分别将掌门引入指定的位子后,众仙童手中便分别从袖中拿出一个壶口瓶,瓶中插有一枝嫩绿色的枝丫。 他们将这个壶口瓶放在每位掌门桌前的右上角,便依序离开了大殿。 那嫩绿色的枝丫是之后的拜师环节中众位掌门赐予弟子的信物,代表着二人成立师徒关系。 郁泉幽坐在大堂之中等待着大典正式开始。 这时大殿门口忽然传来一声仙童的报叫声,“天帝驾到。” 拖长了的尾音响彻整个大殿。 紧接着大殿之内便有乐师与琴手奏起乐来,悦耳的声音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银白色蟠龙袍的天帝从正殿门口进来,身前有着两个仙气飘飘的宫娥为他开路。 天帝虽然满头白发,英气的容颜却依旧尚在。他走了进来,威风凛凛。 君临天下的气势,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一震,紧接着又有仙童报了一声,“起!行礼~” 在堂的所有人便通通站了起来,朝着天地走过来的方向行了一个大礼,三磕头九跪拜。 直到天帝坐上了那蟠龙宝座,众人才起身入座。 当仙童宣布大典开始时,郁泉幽发现方才花园的凉亭中碰到的那个男人正坐在长白一派的坐席上悠悠的喝着酒。 而他身边站立的正是泉幽几月未见的元影。 元影似乎察觉到了她投过来的目光,便转过头向她报以一笑。 郁泉幽再往左边看过去,只见那西海公主宣若正坐在长白坐席与青云坐席的中间,神色似乎有些抑郁。 当她二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相撞时,郁泉幽明显的感觉到了那双瞳眸中深深的怨恨和不满。 郁泉幽挑了挑眉,转过目光,丝毫不在意那样凌厉的眼神。 就这样当郁泉幽将整个大殿中的人物一个一个看了个遍时,仙童正好叫到她的名字。 “青云榜榜首,郁泉幽!” 那一声高亢的声音刚落,郁泉幽便一步一步按照芸柔教她的礼仪走到了大殿之间。 一瞬之间,众人的目光聚焦在她的身上。 她端庄大方的站在大殿之中,向着坐在高座之上的天帝拜了个大礼,又微微调整了步伐向着斜对坐的狐墨轻轻鞠上一躬。 “草民郁泉幽拜见天帝,帝君。” 众人只见着这凡人少年如此谦恭尔雅,底下便又是一片赞叹,而其中也有着不少的女弟子或是女上仙用着倾慕的眼光盯着这少年看。 “免礼了。”座上的天帝满意的看着台下的少年,微微颔了首示意她不必如此。 “请郁公子拿上露水前去想要拜师的坐席之前,将这露水浇灌与壶口瓶之中。”紧接着一位拿着瓷白露水瓶的仙童向她走了过来,并将那瓶子交于泉幽,缓缓退下。 郁泉幽拿着那一瓶露水在大殿上站了许久,众人都十分好奇今年的榜首究竟会选择拜入什么仙派的门下,可是捧着露水瓶的少年却迟迟没有动身。 过了半盏茶的时间,众人只见着这少年捧着那露水瓶一步一步的径直的走向了长白坐席的方向。 郁泉幽走到那个坐在长白掌门坐席上的墨袍男子跟前,双膝下跪轻轻将手中的露水倒入了他那张桌子上的壶口瓶中,然后跪坐在那里等待着男人发话。 众人以为这长白掌门应当欣喜的站起来,立刻收下郁泉幽这个徒弟,因为在以往的仙术大会的拜师大典上,青云榜的榜首是绝对不会拜入长白门下的。 可是众人却并没有看到那个身穿墨袍,脸上带着一个淡墨色面具的男人有丝毫的动静,仿佛正跪坐在他面前的那个少年根本不存在一般。 “这济遥为何不做声?”时间久了,众仙们便都有些不耐烦起来。 “你不知道他的性格么?长白掌门济遥可是仙界出了名的冷疙瘩,这少年拜他为师只怕是免不了一顿折磨了。” “从不知这济遥长什么样,身上总带着寒意,也从不在仙界招收弟子,除了他那个一直带在身边的小徒弟之外,好像整个仙界愿意靠近他的人没有多少,因为大家都怕靠近他会被冻死,这少年好不容易的成了榜首,却并未选一个良师。” 大殿之上的众人都议论纷纷起来,而跪在济遥面前的郁泉幽并未有丝毫动摇。 坐前的男子慢条斯理的喝着酒,直到将酒樽中的酒都被他饮尽后,男子才慢悠悠的说了一句话,“本尊不收女弟子。” 这一句话一出,整个殿堂都炸开了锅,众人只因这一句话震惊不已。 这个少年竟然是女儿身? 坐在济遥旁边坐席上的宣若以及站着的元影都惊呆在原地。 他们都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个凡人少年竟然是个女孩儿。 跪在地上的郁泉幽听到这男子说出了自己真实的性别,脸色略微有些变白。 “哦?济遥上仙不收女弟子?这一件事情,本君怎么从来没有听过?” 眼见着殿堂之内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天帝却在此时开口说了一句话。 下座的男人听到天帝这样一问,藏在面具下的脸依旧是面无表情,毫无情绪波动。 只是那看不清的眸中快速的闪过了一丝异样。而坐在天帝斜下方的狐墨也不知不觉的将手指用力的握成了一团,神情有些紧张。 “回天帝,济遥一向不喜女弟子,可因为这数百年中并未有女弟子接近过济遥,所以六界中人皆不知晓济遥....有这样一个习惯。”他答得流云似水,淡默的眼神里只是疏离六界的淡薄。 “即使如此...郁泉幽!上前听封!”天帝的话峰一转,忽然让郁泉幽上前听封,语气里充满了威严。 泉幽心中咯噔了一下,皱起了眉头,转过身来,向着天帝再行了一个礼,表面上似乎还是镇定自若的心里却是有些焦急的。 若是天帝在大殿上封她名号,狐墨再上前要求将她收为徒弟,她...便真的不能在进入长白了。 “本君今日便封你为....降雪仙子,既然济遥上仙不肯收你为徒,本君便特许你拜入青云,做仙界帝君狐墨麾下弟子。” 当老一辈的仙人们听见天帝封跪在堂下的少年装扮的少女为降雪仙子时,他们的脸色忽然就变了,他们疑惑不解的看向台上一脸笑意的天帝,心中却是不停的在打鼓,天帝....是有多久没有再提这个名号了?为何今日会在一个凡人身上再次的将这个名号给提了出来? 而年轻一辈的仙人们则是惊讶于天帝竟然要封这个凡人为仙子?封一个还没有仙身和阶品的人...为仙子? 泉幽静静的跪在大殿之上,没有立刻回答天帝的话,也不想接下他的旨意。她并不明白为何天帝还会赐她阶品,明明私下召见时她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为何不接旨?”天帝见台下的少女丝毫未动,便缓缓问了一句。 “回天帝...草民不愿意拜入青云。”少女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什么?”蟠龙椅上的男人明明知道泉幽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却依旧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似乎不敢相信郁泉幽的话语。 “草民不愿拜入青云。”郁泉幽再次说了一句。 “大胆郁泉幽!本君赐予你的旨意,你竟敢不接?”天帝听到那少女重复了方才的话语,便立刻装作勃然大怒的样子,从蟠龙椅上猛地站了起来。 “草民并未不肯接旨,草民只是不想让自己后悔。” “这么说……本君让你拜入狐墨门下,做青云首席大弟子是委屈你了?” “回天帝……草民不是这个意思。” “那么你可知违抗本尊的旨意是什么罪名?” “草民知晓。” “好,即是如此,本君便再问你一次,你可愿意入青云?” “回天帝的话,草民不愿。”依旧是那几个坚定无比的字,郁泉幽还是未有丝毫的动摇。 第五十四章 缘起缘落终缠绵(四) “好,很好。有骨气的小辈,不过本君却硬是要挫一挫你这一身骨气。”天帝盛怒,众人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便只看见一阵流光从天帝的袖中甩出,电光火石之间便向跪在底下的那个纤弱的身影闪去。 沉静的人影却并未有动摇,仿佛是做好了接受天帝这一重击的准备。 然而玄光似箭一般冲下去,另一道深讳的身影也从一旁迅速的闪了出来。 “轰!”众人只听见略微有些震耳的声音从殿堂之上传出来。 等到金玄的大殿上那一阵光缓缓消失时,众人们便只看见那方才还坐在酒席之上淡然自若的饮着酒的长白掌门济遥此刻却是硬生生的接下天帝方才那一击,护在半跪在地上的少女的身前。 冰冷的面具遮去了他的面容,虽然未能看清那人表情狰狞成了什么样子,可众人还是能够清楚的感受到接了那一掌的济遥此时此刻正痛苦不已,却还是死命的克制住了身体内汹涌流动的血气。 众人惊诧不已,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而半跪在哪里的郁泉幽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一阵熟悉的清香飘进了她的鼻中,那墨色的身影便挡在自己的面前,似一堵坚硬无比的墙,为她挡住了所有的伤害。 那背影像极了她脑海中的那一人,郁泉幽心中颤抖了一下,愣愣的盯着身前的身影出着神。 “怎么,济遥上仙不是说不收她为徒么?为何还要护她?”天帝看到济遥上前护住泉幽,似乎丝毫没有惊讶,好像早就知道济遥会这么做一般,脸上却是嘲讽的表情。 郁泉幽盯着天帝脸上那一抹莫名的厌恶,忽然变明白了什么,这天帝莫不是与济遥有着什么仇,今日才会故意刁难她....只是这济遥为何要替自己挡天帝的那一掌?她只觉得好生奇怪。 “臣不过是怕陛下毁了一世的英名。” “英名?本君这样做何来毁英名一说?” “青云榜首本就是有着自己选择仙派的权利,陛下若只是因为她不愿去青云的事情而将一个凡人伤成重伤的话,必定是有损陛下的威名的。” 他倒是说的有理有据,下垂的嘴角从来没有上扬过,这般的淡漠,淡漠到似乎根本不是这六界里的人。 “呵,这孩子拜你为师,你又不愿意,我疼惜这样的一个人才,想要将她置于青云,难道也有错。” “陛下之意,臣明白,臣只是觉得陛下不因该因为这凡人而失了风度。” “你倒是一句接着一句了,本君却是不愿意与你多说了。今日我便就要封这孩子为降雪仙子,她既然不肯去青云,你又不肯收她为徒。那么本君便下一道指令,让这孩子以你未来夫人的身份入住长白青钟殿吧。” 天帝倒是说的轻描淡写,却是再一次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郁泉幽。 未来...夫人? 郁泉幽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这天帝怎么说一套做一套,莫名其妙的就给她与济遥赐婚了呢?就算他在讨厌济遥,也...不至于这么荒唐的就解决了他的人生大事.... 再说了这也是她的人生大事,怎么就莫名其妙的这样解决了? 而坐在上座的狐墨也同样的蹙起了眉头,他不知道天帝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天帝这一葫芦卖的药实在难以下咽,让他震惊无比。 跪在济遥身后的郁泉幽拱了拱手,正准备反驳些什么,却被天帝堵住了话语,“你若在抗旨不尊,本君可令你永远来不了仙界!” 这一句话堵得郁泉幽无话可驳,只好乖乖的闭上嘴。 而身前的那个同样跪着的墨色身影却没有丝毫的动静,仿佛也被天帝这样的话怔住了心神。 “臣....”他半天才说出一个字,却被天帝硬生生的打断。 “济遥上仙,本君好歹还是天帝,就算你不乐意,也必须接旨。” 带着怒意的语气里有着一丝警告。 济遥最终没有再说什么。 而众人都惊呆在那里,连议论声都没有,整个大殿都鸦雀无声。他们怎么会想到好端端的一场拜师大典竟然会成为这样的一场突如其来的赐婚。 仙术大会的整个过程在众仙人的一片唏嘘中举行了结束仪式。 虽然最后以青云榜榜首和长白掌门被天帝赐婚这样一场在六界众人眼里荒诞的结局结束,可这一界的仙术大会还是给大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 郁泉幽浑浑噩噩的跟着济遥回了长白,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长白,只是还陷在琼浆殿上那样的场景中,没有挣脱出来。 而众长白弟子在见到她的时候,竟然也荒诞的唤她为掌门夫人。 她这莫名其妙就得来的掌门夫人的头衔实在让她难以消化。 刚来到长白的第一天,她便被济遥禁足与青钟殿内,那里都不能去。 而济遥这个冷疙瘩也从来不来看她,自然也不会解开将她禁足的口令。 终究,闷在青钟殿内整整十五天的郁泉幽还是忍不住了。那天一早,她不顾寝殿外有着仙术比她好到不知道哪里去的长白弟子的看守,硬生生的闯了出去。 她气冲冲的闯到济遥所居住的庭院中,想要质问他将她禁足究竟是什么意思。 带着怒火的郁泉幽是青钟殿的小仙童们拦也拦不住的。 她一鼓作气的闯到济遥的寝殿中。却没有想到寝殿中的济遥此时正在摘他的面具,眼见着她气鼓鼓的冲了进来,便又将摘了一半的面具戴了回去。 她正怔愣于方才她看到的济遥的那半张脸庞,丝毫没有在意自己是唯一一个可以闯进济遥设在寝殿前的结界的人,那些原本来阻拦她前来寻济遥的小厮、弟子以及仙童统统被挡在结界外不得入内。 而那些被挡在外面的人却也十分惊讶于他们这一位刚来不久的掌门夫人竟然极为轻松的就进入了掌门所设的结界之中。 “这样忽然闯进我的寝室做什么?”济遥将面具戴好,慢条斯理的说道。 “我只是想来问你一句,你究竟要禁足我到什么时候?”郁泉幽气呼呼的问道。 “我何时将你禁足了?你看,你今日不就从你的寝殿里走到了我的寝殿中了么?”他淡默的表情让郁泉幽莫名的想要冲上去打他一顿。 这样欠揍的表情又让她想起了那一人,那个叫做帝玦的男子。 她开始怀疑,怀疑眼前的男子就是这么多个月一直没有见到的帝玦。 “济遥,你....为何一直戴着面具?” “怎么,现在连我为什么要戴着面具,你也要管了么?” 他冷声嗤笑道。语气十分的锋利。 “我...总觉得你和我的一个朋友有点像。” 那身影听到她讲了这样一句话,身形略微有些颤抖,却突然沉默下来不说话。 “你...想知道我是谁么?”似乎过了很久很久,他才开口,这样幽幽的说着话。 “想。”她被这男子的声音牵引着,痴痴的说了一个字。 那男子缓缓转过身,面具下的双眸盯着她看,虽然她看不清他的眸色,却能感受到一股哀伤。 济遥抬起手绕到自己的发髻后方,慢慢的将系在脑袋上的细绳解开,面具渐渐的落入他的手中。 而映入泉幽眼中的那张脸,让她心底埋藏的很深的思念一下子爆发了出来。 帝玦.....是帝玦,济遥是帝玦,她的感觉没有错。 郁泉幽看着那张她在脑海里已勾陷了无数次的脸,不知是有些激动还是忧伤。 “怎么,知道是我都不敢说话了么?” 她能猜到是他,他也是知道她会猜到自己的身份。 但是她奇怪的是,帝玦明明是逍遥神君,是上神阶品的人,又为何会成为济遥上仙呢? 帝玦知晓她的不解,却并没有与她做解释。 他看着那张让他思念至极的脸,难以克制心中的冲动。 却最后还是拼了命的忍住,冷着脸说道,“姑娘不言不语究竟何意?我也顺着姑娘的意思给姑娘看了我的容貌。还请姑娘早些回自己的寝殿,莫要再打扰我的休息。” 他淡淡的说着。 郁泉幽只是盯着他,不说话。看了许久,她才说了一句,“我真的没有想到,神君殿下如此会演戏。” 她想到之前她在琼浆岛上花园里碰到他的场景,那样冷然的他,根本不像是平日里的他。以至于她也没有彻底察觉他就是帝玦。 虽然之后的大殿上,他为她挡下天帝那一掌的一瞬间,她怀疑过他是帝玦,却还是被他与常日里的完全不一样的的性格给说服了过去。 “演戏?……我……确实是在演戏,却不知道是演给你看还是给自己看。” 他有些自嘲,声音再一次带了淡淡的寒意,“你可以离开这里了。” 她听着他喃喃自语,又接着赶她走,心里自然是不愉快的。 “你为何总是要赶我走?”郁泉幽厌烦了这种感觉,这一种他装作不在乎她,硬是要将她从他的生活中赶出去的态度让她心烦。 “那一晚上你突然对我那般,我……不得已才打了你一巴掌,如此……你难道便对我记了仇?” 第五十五章 此情终是缘起时(一) 郁泉幽再一次想起白行镇时,他带着一身酒意忽然亲她的那个晚上,只觉得有些恼意。 “姑娘爱怎么想便怎么想。”他见她不走,便自顾自的坐到檀木案桌前,拿起上面的公文竹简开始看了起来。 “你还在因为我说你是过路人而生气么?” “姑娘怕是自作多情了。难道你……还真的将我对你说的那一句喜欢你当真了不成?” 他轻笑着,冷漠着。 郁泉幽怔愣,自己都没有察觉垂在袖中的手指渐渐握成了一个拳头。 她盯着那坐在案上安静批着公文的男子,最终没有在说什么,而是转身冷然离去。 帝玦注视着她缓缓走出去的身影,嘴角的弧度再一次泯灭,只留一丝漠然。 离开帝玦所居住的屋子,她似乎感觉到自己心中深深的失落感。 她停留在他的寝房外,站了许久。 庭院里吹来一阵大风,零零洒洒的黄叶飘满了整个院子。 “夫人,掌门吩咐,命我们将您带回云罗阁。” 站在她身边的一个白衣男子向她微微弯下腰恭恭敬敬的说道。 郁泉幽瞄了那男子一眼,一句话不说,便径直向着自己在青钟殿的寝殿云罗阁走去。 罢了罢了,禁足便禁足吧。 她这样想着,若是让她来求帝玦解除禁令,不如自己乘着机会溜出去,反正总归是有机会的。 她想到帝玦那张淡漠的表情便气不打一处来,嘴角也逐渐耷拉下来,一脸抑郁的走回云罗阁。 她耷拉着脑袋缓缓走进房中,刚走到门槛处,她便听到一声雀跃的呼唤声。 “主子。” 这声唤让她猛地抬起头,只见已有几月未见的伶云正蹦蹦跳跳的向她跑了过来,眼见着眼前的姑娘已经没有因为之前她那样怀疑她,那样的凶她而生气,原本有些抑郁的心情反而有了些晴朗。 “你怎么回来这里?” 见她发问,伶云刚刚想要回答,一旁的白衣小生便先一步回答了起来,“回夫人的话,是掌门让弟子将伶云姑娘接过来照顾您的。” “是帝...是济遥?”她差一点说出帝玦的名字,但幸好及时改了过来,她想帝玦在世人面前掩埋自己的身份和容貌一定有着什么原因。想到这里,她便不由自主的想要护住他。 “是。”白衣小生淡淡答道,之后便又说道,“掌门说了,日后除了夫人不可走出这青钟殿之外,其余随便夫人,若是想要见什么人,便与弟子说,弟子会替夫人将那人找来。” “你们掌门是打算彻底囚禁我么?为何要如此?”听到白衣小生的一席话,郁泉幽莫名的有些窝火。凭什么....他这般,便等于将她囚禁,可她还是个活生生的人,在生她的气也不该如此对她! “掌门之意,弟子也不得不从,还望夫人体谅弟子,老老实实的呆在云罗阁中,莫要让弟子忧心。” 明显的威胁之意,郁泉幽盯着那人看了几眼,便闷着声不再说话。 白衣小生是帝玦身边的一个侍从,名叫抚孤。 他看着一脸怒意的郁泉幽,心里总是会替自己的主子感到不值。 夫人什么都不知道,这样的误会主子,让他这个做下人的都觉得心酸。 这万年来,主子是怎么浑噩度日的他都一清二楚,所以他才会这样的心疼帝玦。毕竟是跟着主子一辈子的人了。 抚孤乘着泉幽与伶云说起话的期间,便悄悄的退出云罗阁,带着手下的人回了帝玦所在的云清阁。 来到云清阁的结界前,白衣小生轻轻的向里面报了一句,“主子,抚孤求见。” 沉闷的声音悄悄的传了进去,接着闪着光的结界便慢慢的消失。 抚孤收了收衣袖,大步跨进了阁中。 结界在抚孤消失在阁子殿堂中的那一刻再一次的恢复原样。强烈的法力使得任何人都不敢靠近。 抚孤来到云清阁中却并未寻到帝玦的身影。于是他便不再寻,而是径直的走向阁楼的第二层。 格木檀香,云烟缭绕,暗淡的书房之中,落寞的身影站在那里,凝视着案桌前的一副美人画像。 画像中的那个美人眉间有着一朵绽放着的梅花印记,盛开的妖媚似乎要将整个世界覆盖。 美人倾城如玉,肤如凝脂,穿着一身雪白的高衫贵妃装,发髻之上点缀的是亮丽的红玛瑙。乍眼一看,那美人的容貌竟与郁泉幽长得一般无二,缀红的唇轻轻的弯起,像是在微笑,又像是在自嘲。 她神情冷然,就好像这世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于世绝尘。 那样的女子,清冷的双眸中却沾染了层层忧伤,就如站在画前的男子一般,一样的悲凉。 “殿下。” 抚孤站在帝玦身后,最终还是忍不住的唤了他一声。 “什么事?”他淡淡的答了一句。 “殿下,如今....咱们的计划该如何进行?” “这些不必你操心,你只需将她保护好,尤其是在十五那天千万别让她乱跑。” “殿下,其实...属下真的不明白...殿下何苦委屈自己与夫人这般变扭的相处?” “我若是心软一点,怕只是莫云画会立刻出来控制我,如今的我与她相处的时间越短便越好,这样她便不会发现,不会有危险。” “主子...可是...” “抚孤...你今日话有些多了。”帝玦轻瞥了一眼站在身后的白衣人,似乎有了些不满。 “是,属下知错。”抚孤张了张唇,最终没将自己想说的话说出口,只是默默的退出了书房,悄悄的离去。 帝玦依旧看着那副画像,眼里注满深情,记忆却缓缓回到了几万年前的回忆之中,渐渐沉陷进去,迷离了目光... 第十三章 郁儿死的那一天,曾经对着他说过这样的一句话,“我想过,想过忘了...所有,也真的忘记过,可是偏偏...我忘不了你,即使...忘记了其他的一切一切,我...还是忘不了你,现在我要死了,就要彻底的忘记你了...” 忘记多么可怕的词语。 这一种深深的恐惧使得睡梦中的男子猛然的被惊醒,徒然的一身冷汗。 微亮的月色,极美,仙雾的那一头,有一个女子和他做了同样的噩梦,可她却并不知道这样的梦到底意味着什么。 痛,在心底蔓延开来。 他坐在洒满月色的床边,眼神痴迷。 她坐在窗边,莫名哀伤。 ...... 睡到第二天一早,天已大亮。 郁泉幽睁开朦胧的双眼,伸了一个懒腰,脑海中却是一片空白,这样白茫茫的一片忽然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她,明明记得昨天的夜里,好像做了一个令她伤感的梦。 却又实在不记得,究竟梦见了什么。 也许只是一场寻常的梦吧。她这样想着,微微打了个哈气,摇摇晃晃的站起来。 伶云恰在此时推开了她的房门,带着一众婢女,端着各种洗漱用具走了进来。 “主子醒了?昨夜可休息的好?” “还不错。”她打着哈哈,伸手拿过伶云递来的洗脸丝巾,胡乱的擦了一把,便蹙着眉头说道,“伶云,以后,你别提前准备这些东西了,我从小便习惯了自己弄,便不需要你来了,虽说表面上我是认了你为我的婢女,但毕竟...你还是狐墨的弟弟,你若总是这样尽心尽力的,我总是过意不去。” “主子,伶云应该做的,便一样不会落下。以前在天宫时,便也是这样的操劳,如今服侍你,已是轻松不少,你万不可在为我减轻任务了,更何况你还是天帝亲封的降雪仙子。又是长白掌门的未来夫人。” 伶云说了一大段话,让郁泉幽噎住了话语,不知该说些什么,这天帝所赐的头衔真真是让她头疼。 也正因为这头衔,她呆在这青钟殿里哪里也不能去,在这样下去,只怕她的身上真的是要长草了。 “罢了罢了,随你吧,不过以后别再叫我什么降雪仙子之类的名称,我不大爱那些东西。” “是。”伶云微微行礼,脸上都是笑意。 郁泉幽叹了口气,朝着伶云询问道,“今日可有人来寻我?” 她成日里就呆在这阁楼里,不是看看书,习习剑法就是没事听两个戏本子小曲,成日里就希望有人来找她说说话,却总是一个人也不来寻她。 “回主子的话...没有。”伶云残酷的说出这样的话。 郁泉幽便立即像泄了气一般,趴在桌子上不想动弹。 “不过,我这几天听青钟殿的仙童说,蓬莱的小公主的十二岁生辰即将到来,她的父皇牵颜君上要在蓬莱海宫中举办一场寿宴,据说也给济遥掌门递了封邀请函。” “蓬莱小公主?” “嗯。听说这蓬莱小公主的母亲与长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这位小公主在过完生辰后便要来长白学习剑法和仙术。这场生辰宴,长白掌门一定会去,主子不如与他一齐去?” “你说济遥一定会去....那长白除了济遥还有谁会去?” “听说是三长老以及长白的灵师大人。” “宴席那日,灵师也会去么?”她的眼眸忽然亮了起来,便如一颗耀眼的星辰一般。 “嗯,本来长白灵师从来不参加这样的宴席,可这一次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灵师竟然答应去蓬莱海宫。” 第五十六章 此情终是缘起时(二) 她点点头,心想着,这正好是一个机会可以让她接近那个长白灵师。 可是帝玦到底会不会带她去,她却是不知道的。 想到这里她便准备去问一问帝玦,若是他不答应,她便软一些求求他,实在不行便自己溜出去。 “伶云,这宴席是在何时举行?”打定主意的她便想要向伶云问个清楚。 “呃?五天后,怎么了主子?”伶云顺口问了一句,却只见着泉幽眼中闪着些光芒,似乎很是高兴。 “即是如此便好。”她点了点头,便起身准备前往云清阁中见帝玦一面。 伶云见她跑出去,也急忙跟了上去。只是刚刚跟了一半,走在前面的郁泉幽便向伶云挥了挥手道,“你别跟过来了,回去吧。我自己一人去便可。” 自那一日她见了帝玦后,她在这青钟殿内的行动便不再受限制,除了不可以离开青钟殿之外,这殿内什么地方她都可以去,这是帝玦下的令,所以青钟殿内的仙童也不敢拦他。 她一股脑的冲到帝玦的云清阁中去。 一进门便只见那一人立于暗桌前,一身墨袍,修长的身影挺拔秀气。骨节分明的手指提着一只金玉狼毫正在书桌上的那一张洁白宣纸上画着什么。 郁泉幽倚在门框前看着他,一时之间竟然看眯了眼。 窗外透过来一丝阳光,他的侧颜染上一层光晕,好看的眉眼中似乎藏着一些温柔。这样沉静认真的帝玦却是她极少见到的。 她站在那里,忘了自己前来是为了什么,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目光痴痴。 她怕是连自己都没有注意到,那时她看向他的目光中含藏着多少的倾慕。 “在哪里傻看着是作甚?我等你许久,也不见你进来。” 恍然间那男子轻起了唇缓缓说着,语气里似乎还有些无奈。 今日的他似乎心情很好...说话也不似前几日那样的呛人。 郁泉幽听着帝玦那般温和的语气,心里矛盾不已。 明明前几日...他还那么冷淡,说话那样气人,怎么今日突然变得这样温柔... 帝玦见门口依旧半天没有动静,便抬头看向依靠在门框前的泉幽,这一看便情不自禁的愣了神。 她今日一身青色罗襦裙,绵绸的绣衣上寥寥的扣着几串流苏,不施粉黛的光洁脸颊上染着淡淡的红晕,一头乌发倾泻而下,雪白的额头上的那一朵盛开的梅让他一瞬间迷了眼。 一时间他脱口而出,“郁儿...” 他轻唤了她的名字,这让泉幽轻轻一怔,恍然回了神。 她的脸突地一红,低下头,脸上有些燥热。 帝玦轻笑,故意轻咳两声道,“还不过来,我的脸有这样好看?” 郁泉幽望着他,这样喜怒无常的他,她实在弄不懂。 一会儿对她那么冷淡,一会儿又像是不正经的登徒子,一会儿又是这样温柔。 他究竟有着几个性格。泉幽只是一霎那间觉得这个男子太过神秘。 她慢吞吞的移动着脚步来到他的身边。 “说吧。今日来寻我有什么事?”他低下头盯着自己手中的那副画,好似看到那画上有着什么不足的东西,皱了眉,又提着狼毫笔在纸上轻画了几笔,这才露出满意的表情来。 “我...我听伶云说,近日蓬莱小公主的生辰便要到了,蓬莱岛给你递了邀请函....我能不能与你一同去。” 她小心的问着,内心是极其期盼他说一个“好”字的。 帝玦听到她小心翼翼的语气,手中的笔顿了一下,没有说话。 他沉默了许久,缓缓说了两个字,“不行。” “为何?”她不满的说着,直直的盯着他,“我与你无怨无仇,只不过是因那天帝所赐的荒唐的婚约而牵扯在一起的,你有何资格限制我的自由?” 这样带着深深怨怼之意的话语一下子窜进了他的耳朵中。 他停了手中的动作,将笔搭在砚台之上,然后看着她缓缓说道,“我这个人一向不喜欢说第二遍,你若是无事了,可以回去了。” 他的语气又恢复了之前一般的淡漠,自带一股疏离。 “你....”她气得说不出话来,一口气悬在心中,便忽然觉得眼前有些眩晕,腿脚一软,差一点跌下去。却还是转而跌入一个温软的怀抱里,清香扑鼻。 她惶然睁眼,正好对上了那一双墨色的瞳眸。 一时间呆滞。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现在的她还在他的怀中躺着。 泉幽立刻挣扎的站起来,用手推开他,然后自己躲得老远。 她低着头不看他,心口却像是有一只小鹿在乱撞。 她听见那一人踱步过来的声音,“怎会突然腿软?是不是身上的伤还没好?” 帝玦皱着眉关心的看着她,只是刚刚靠近她,泉幽便像是触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般笃的弹跳开来。 他似乎被她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眉头一突,“我是怪物么?你这样怕我?” 他又要靠近她却听到她大喊一声,“停!你莫要靠近我,就...就站在那里便可,有什么话就在那里说吧...” “也罢...”他似有些无奈,应了她的要求,站在离她比较远的地方开口道,“你身上的伤可都好全了?” “早就好全了,现在并没有什么大碍。”她依旧低着头朝着地面说话。 “总低着头做什么?”他有些疑惑,便悄悄靠近她,待她不注意时,轻柔的勾起她的下巴,却看见她满脸通红愤恨的盯着他瞧。 帝玦愣了一下,笑道,“莫不是害羞了?” 他的语气有些魅惑,使得郁泉幽再一次一愣。 她不知道今天的她到底是怎么了,似乎一碰到帝玦这般温柔的与她说话,心中便是烦乱不已。 她盯着他,这样看着,心底竟是生出了一些欢喜之意。 郁泉幽收了自己的表情,撇过头,“我害羞什么?左不过是你这里太热了。”她胡乱的说着话,然后从他的身边窜了出去,匆匆逃离了云清阁。 看着她窜出去的帝玦嘴角微微弯起了一丝弧度,满眼里都是宠溺。 他挑了挑眉,从桌上拿上那一副灰色的面具缓缓戴上,也跟着走了出去。 便只见着郁泉幽站在云清阁外猛呼吸着气。 她并没有发现帝玦跟着走出了云清阁,只是用力呼吸着空气,想要平静自己的心跳。 他站在她身后,却是情不自禁的走上前,轻轻的从身后抱住了她。 郁泉幽颤动了一下,便感觉到他的呼吸近在咫尺,清香飘进她的鼻中。她怔住,忽然便安静下来,静静的由着他抱。 他将下巴轻轻搁在她的肩上,柔声说道,“郁儿...答应我...好好的呆在青钟殿好么?” 他语气里都是疲惫,这让她轻皱了眉。 “为什么?”她问了一句。 他沉默着不说话,却不是不知道如何与她说,而是太过于贪恋她的味道,一时间不想说话,只想这样安静的抱着她。 “究竟为什么?”她转过身,任凭着他搂着她的腰,便这样看着他的眉眼不解的说道。 帝玦看着她,依旧不说话。 郁泉幽抓着他的衣襟,微微翘起唇,似乎有些生气,“帝玦,你若是不想我出去,总是得给我一个理由。” “没有理由。”他松开她,脸上的神情凉了起来,眼眸里再一次没有了温度。 他拂袖转身,正准备离去。这忽如其来的冷漠让郁泉幽无法适应,她站在他身后,实在是气不过,“帝玦,你究竟将我当成了什么?” 他顿住脚步,默着声,许久,才缓缓说出一句话来,“不过是个过路人罢了。” 他再一次冷然的离去,再一次的让郁泉幽感到莫名的寒意和心凉。 她耳边回荡着他带着寒凉之意所说的那三个字,“过路人。”心中难过起来。 过路人....她只觉得自己感觉到了那时他的伤心与悲凉。忽然发现原来自己已在不知觉的情况下喜欢上了她。 她真的喜欢上了他。否则怎会有几月不见便思念如雪的伤感,又怎会在他触碰到她时,心跳连连。 郁泉幽在心底明白过来,望着他走掉的身影,垂下眼。 如今她喜欢上了他,却不知道这样一个喜怒无常的人究竟是喜欢她还是不喜欢。 她总是觉得帝玦身上有着许多她不知道的秘密,而这样的秘密一旦她触碰了,便一定会受伤。 她失魂落魄的离开云清阁,径直走向自己的寝房。伶云在外面守着,眼见着她走进来,便唤了一声,可她却像是没有听见一般直直的走到自己的床前坐下,那样子像是魔怔了一般。 伶云又跟在她身后唤了几声,她却还是毫无反应。 过了一会儿,伶云见自己实在是无法将她唤醒,便悄悄的退出了房间,守在了门外。 而云清阁的帝玦正站在窗前,抬头看着渐渐灰沉下来的天,眼看着那一轮明月爬上了天空,渐而变得越来越圆时,他的眼神转而变得犀利起来,浑身便散发出一种危险的气息。 十五的月亮,很圆,也很危险。 寝殿内的蜡烛轻轻的摇曳,青纱白布间,一个鬼魅的身影忽然飘了出来。 那一人穿着灰深色的斗笠衣袍,将身形深深埋在袍中使人看不清他究竟是何样貌。 此人戴着与帝玦一样的面具,冷漠的蓝眸中绝无丝毫情感。他盯着云清阁前落下的那一道发着金光的结界,眼底起了杀意。 第五十七章 此情终是缘起时(三) 逐渐的他弯起嘴角,自言自语起来,“这样便想困住我么?” 惑人心魂的声调,令人起了鸡皮疙瘩。 他将自己的面具解下,微弱的烛火中,赫然出现了一张脸,一张与帝玦一模一样的脸。 低沉嘶哑的声音再一次流淌,“你既然将我放出来,便应该晓得你设的这结界绝不可能困住我。” 他像是在和自己说话,又不经相同。 他从灰暗的衣袍中掏出一面金色的面具。转眼间,便已戴在脸上。 莫云画。 这个几月没有出现的人,再一次出现,便是身在青钟殿的云清阁中。 有着帝玦的样貌,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性格。 他是住在帝玦身体里的恶魔,也是帝玦几万年来对郁泉幽极深的执念。 他与帝玦是同一人,却又不是同一人。 黑漆的夜晚注定的带来杀戮。 莫云画抬起衣袖用力的将手中藏着的暗剑挥向结界,心脏却猛地一抽疼。他抽回暗剑,捂着胸口疼的冒出了冷汗。 “该死!你做了什么!”他低沉的叫唤了一声,脑海中忽然响起一声清冷的音调,“我是将你放了出来。却绝对不会让你走出云清阁。” “你我毕竟是一体,我若受伤,你也必定好不到那里去。” 莫云画低低地吼了一声,硬生生的将脑海中的声音抹去,然后企图撞开那结界,只是每一次一旦他将自己的法力和武器灌注在着结界上便会被猛地弹回,撞一次便是一口鲜血。 直到后来他的意识渐渐薄弱,恍然间他的身上升起一股淡淡的雾气来,身上的灰袍褪去,渐变换成原本的颜色,一身墨色。 重新恢复意识的帝玦脸色苍白,躺在一片血泊中,狼狈至极。 他磕着血,衣袖一挥,面前便浮现出云罗阁的影像来。 他看见他心头上的人正安安稳稳的坐在自己的床榻上,便露出一丝笑来,这笑极为勉强,似乎要将他吞灭。 他的意识渐渐消弱,渐渐的倒在血泊中,再无了意识。 徒然间,他仿佛又来到了这一世找到她的那个晚上。 十五年前。 梅花印记的女童降生在凡俗之地。 在她降生的那个晚上,方圆几里的生灵皆都化形成人跪地朝拜。 雪夜,鹅毛大雪。他记得他穿着她以前最爱看他穿的衣服,一身火红的来到女童身边。 雪地上的她,瘦小,软绵。 他将她抱起,却只有臂弯的一半。 小小的身影缩在他的怀中,安和的睡着,有时还呢喃两声。 他是激动的。 费劲几万年的时间,他终于拼凑起了她的元神,终于看到她再一次降生,虽然这一次她降生在凡间,却依旧还是他的郁儿。 他将她交给了从前一直陪在她身边的七娘。 并告诫七娘,莫要与穷桑中人提到她以复生,他本希望她能够安安静静的过完一生。 却还是没想到,这只是一个奢望。 十五岁,她还是逃不过宿命。 终究恨着她的人还是找上了门。 那一个雨夜,他亲眼看着她狼狈的在雨中爬行,却不敢就这样直接救她。 他总还是害怕,害怕她清醒的时候看见自己。 看到他这张脸,想起前尘往事。 那些令他痛苦多年的往事。 他在她昏迷之后,为她治疗了伤口,看着她惨白的脸心疼不已。 他却没有停留多久,只是将她的伤都医好,便转身离去。 七娘失踪,而她也失去了这一生对她来说最为珍贵的人。 他看着他的郁儿眼瞳发了红,终究她体内那一抹煞意开启。 终究她还是挡不住命运的轮回。 他一路随着她。 在焦黑的茅草屋时,他替她引开了官兵。她被追杀时,他还是忍不住上前救她,只是这一次遮了自己的脸。 然而掩埋在他体内的执念终究还是压制不住,在他将执念封印万年后,那个叫莫云画的男子再一次重现世间。 重现于世间的执念,带着他不知道的阴谋悄悄的将危险埋在了她的身边。 她在河边受伤,最终跌入湍急的河水中。焦急的他急忙准备施法上前,却发现天边忽然的青光。 他知道万年前,还有一个喜欢郁儿的男子一定一定会救她。 那人便是狐墨。 他放下心来,冷眉对着那些前来追杀她的人,盛怒之余,将他们杀的一干二净。 他回到了他们所相约的桃花谷,却没有想到她却在当年他赠与她的冲云翡翠的召唤下来到了这谷中,他震惊却又欣喜。 可是他还是担忧了,担忧他这般出现在她的面前会触动她身上的封印。 于是他匆匆忙忙的离开桃花谷,心乱如麻。 她终究还是回到了罂粟镇,耿直的她最终还是踏上去溪川小镇的复仇之路。 他还是担忧,与她同去了溪川。 他再一次救了她。 再一次的出现在她的面前。这一次他不准备再隐藏自己。 他取下自己的面具,显然她很是惊讶。 他知道在她的身后,除了莫云画的人之外还有两只队伍在追杀着她,因此他拼了命的护她周全,甚至不惜命。 却就在这样的伤势下。 月十五,他变成了莫云画,这个来自于他内心深处的执念。 莫云画掐住她的脖子时,他意识到了,一瞬之间将意识夺了回来,却只是阻止了他伤害她。 他还是没能阻止她陷入八荒六道潜藏的危险中,只好与狐墨商议。商议着一步一步将她带入青云。 可这样的计划终究还是被天帝的突然到来打破。 他和她再一次被捆绑在了一起。 这一世很长很长。 他想他总还是有着机会与她一起执手相看天下。 他抱着希望,却也是绝望。 ―――― 一夜无眠的郁泉幽,坐在透着凉风的窗前,丝毫不知道现在在她心底心心念念的人正躺在血泊中,梦入膏肓。 次日,她带着下定决心的心意前去了云清阁。 却发现墨袍金冠的男子倒在血色的一片中,昏迷不醒。 她隔着一片金黄的结界,露出惊恐的表情。 她匆匆忙忙的冲进结界中将他抱起,颤抖的唤着他的名字,“帝玦!帝玦!你怎么了?” 而怀中的男子却毫无反应。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昨日还好好的男子今日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看到男子手中紧紧攥着的一面金色的面具,只觉得有些眼熟。忽然便想起来,这面具好像是之前莫云画所戴的面具... 为何...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莫云画打伤的帝玦么? 可是青钟殿到处都是帝玦所布下的暗卫,他究竟是如何进来的,又是如何打伤帝玦的? 她不明白的,心中又急又乱。她到处寻找着可以帮她的人,却忽然发现帝玦的云清殿一个人都没有。 郁泉幽只好一个人将他拖到他的床榻上。 惨白脸色的帝玦眉头一直紧皱着,不知道是有着什么事忧心。她伸手抚住他的眉心,突地发现帝玦的额头极烫。 她皱了眉头,整只手敷上他的额。 他的额滚烫无比,使得泉幽一惊,焦急起来。 她连忙去青钟殿的小厨房中打了一盆水,又捎了一条丝巾。 郁泉幽用着冷丝巾为他敷着额头,心急如焚。 她坐在那里,眼见着帝玦的高烧一直不退,终究还是去了云罗殿寻了伶云过来,她本以为伶云的法术比她高几筹,一定有办法替他治疗伤势。却发现伶云根本没有办法进入帝玦所设的结界。 她气急败坏,便决定自己亲自上阵。 一夜的守候,好不容易他的烧退了,身上却又莫名其妙的凉了起来。 她明显的感觉到帝玦的体温正在急速的下降。 这让疲惫的她再一次吊起了嗓子。 她将帝玦抱在怀中,用自己的体温替他回温。 睡梦中,她听见帝玦呓语了几句,“郁儿,郁儿...” 她惊醒,以为帝玦已经醒了过来。却只是发现他说了几句梦话。 “帝玦,你究竟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我...好想和你说几句话....帝玦...” 她喃喃着,盯着床脚处发着呆。 隐约的她感觉到怀中的人轻轻动了一下。泉幽立刻低头看向他。 醒来的帝玦只是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看向低头看着他的郁泉幽,以为是幻觉,便又合眼想要睡过去。 眼见着帝玦又要睡过去,郁泉幽急忙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听到耳边响起那么真实的呼唤声,有了些意识的帝玦猛然的睁开了双眼。 “郁儿?”他低唤了一声,眼神有些疑惑。 看见他醒来的郁泉幽欣喜不已,眼里立刻含满了泪水。 “你终于醒了?”她有些颤抖,晶莹的泪珠从眼眶里慢慢滑落下来。 见她哭了起来,帝玦便有些慌,强撑着自己坐起来,“怎么哭了?” 虚弱的声音让郁泉幽更加的难过,她尽量收了自己难过的情绪,却还是有些哽咽,“没什么....” 她望着他的双眼,那双眸中皆是冰凉的蓝色,心中便无比的心疼。 他现在受着如此重的伤,身体还要受着蛊虫的折磨,可现在的他却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脸上甚至没有任何的痛苦的表情。 “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受了这么重的伤么?” “不过是旧疾犯了...”他轻描淡写的说着,似乎受了重伤的不是他一样。 第五十八章 此情终是缘起时(三) “什么旧疾,能让你受这么重的伤?”她不相信他的话,盯着他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 “在想什么呢?我的确是旧疾复发,没什么大碍的。”他轻轻搂过她的肩,温柔的说道。 郁泉幽还是不相信,可是见他不想说,她便也不再问。 她将自己的脑袋埋在他的颈窝之中,不肯抬头。 感受到她不安情绪的帝玦笑着说道,“你今日是怎么了?” 她不说话,过了好久好久,才抬起头,眼睛红肿的不成样子。 “怎么哭成这个样子?”帝玦看到她红肿着眼睛的样子便皱起眉头来,温热的指腹抚上她肿的像桃核一般的眼睛,替她擦去脸上的泪珠,轻柔的哄道,“别哭了。” “帝玦,我们既然已被天帝赐了婚,以后必定是要成婚的,今日我便和你说清楚,我怕是喜欢上你了,很喜欢。 我知道之前的我总是疑神疑鬼的,可是现在...我既然已经明确的知道自己喜欢上你了,便再不会将糊里糊涂,也不会再把自己的心思掩埋起来。” 她这样坚定的说道,没有丝毫的犹豫。 突如其来的温润话语使得眼前的男子一怔。 他看着她,看了很久,“你可说的是真的?” 沙哑的声音,带着太多的苦涩。 郁泉幽用力的点点头,眼神十分的坚定,这是她花费一个晚上想清楚的决定,怎么会是假的? “好。”他抑制住心中波澜,蓝眸中染上一层说不清的雾气。 他几乎说不出话来,只是将她抱在怀里。 窗外的垂柳飘摇,募然间,起了风。 是微凉的风,却带着些暖意。 —————— 三月春暖,蓬莱岛的景色十分的迷人。 八荒六道中但凡有点身份的神仙都收到了蓬莱海宫龙王牵颜君上的请帖。 帝玦看着牵颜那老龙王派人递来的请帖上还印有泉幽的名字,心里还是犹豫着要不要带着她出去,虽然十五已过,莫云画也硬生生的被他逼了回去。 可是他依旧不放心。 犹犹豫豫之间,门前忽然的传来一声清脆的童声,“师父。” 帝玦抬起头,便看见一身水杉色的狐墨领着一个穿着深紫色衣袍的小娃娃站在云清阁外一脸无奈。 帝玦叹了一口气,衣袖挥了一挥,云清阁前的结界便立刻消散开来。 “你这小徒弟我是管不了了,只在我那里呆了一月便吵吵闹闹的要你。吵得我脑仁疼。” 他见狐墨拂袖捂着额头,似乎精疲力竭。 “师父莫不是不要我了?这几年里总是将我送到狐墨叔伯那里?”小娃娃含着泪水,抽噎着声音说道。 帝玦颇为无奈,将那小娃娃抱到怀里轻柔的说道,“师父何时不要你了?阿轶莫要胡说...” 小娃娃捂着双眼,抹去里面的眼泪,吸了吸鼻子,便直往帝玦怀里钻。 “好了好了,你若再闹,我便再让你狐墨叔伯将你带回去。” 阿轶听见自己的师父这般说话,便立即默了声,低下头不说话。 帝玦笑了笑,将他放下来,“去楼上玩吧,这几日师父倒给你准备了不少好玩的东西。” “师父莫不是又要赶走阿轶?” “你一个月前不还吵着闹着的要看一看灵宝天尊的法器玉壶么?为师替你寻了过来,阿轶确定不过去看上一看么?” “玉壶?师父替阿轶寻来了玉壶么?阿轶求天尊那么久都不答应,竟然便这样给了师父你?” “嗯。”帝玦淡淡的应了一声,便只见小娃娃一蹦一跳的蹦上了楼。 好不容易将他这个小徒弟支开,帝玦歇了一口气,看向狐墨,“若是送阿轶回来,差九漆送回来便可。你这般亲自前来只怕是有着什么事要与我讲吧?” “是有着这么一件事要与你讲,之前事情太多终究还是忘记与你说了。”他点点头,抬起袖子,并从袖中拿出一串墨蓝色的珠子说道,“长白后山的皿月坛坛主越权管理凡间之事,又想将此孔雀之身炼炉,只怕与莫云画脱不了干系。可这珠子上已经染了郁儿的气息,认她为主。我怕会牵连到郁儿,便将珠子截了下来,却忘记交于你了。 这珠子便一直放在我那里,前几日里这珠子却是大放光彩,很是诡异,便急忙的带来给你了。” 帝玦接过这珠子,脸上却并没有什么表情。 他看着这珠子歇了一会儿,便说道,“蝶飞那老头,我已经查过了,与莫云画确实是没有什么关系,我虽然在莫云画出现时是沉睡着的,却还是有着些意识,印象里他并没有与蝶飞见过面。 蝶飞离开皿月坛前去百夜城的前一天晚上,莫云画曾经出来过,他冒充了皿月的先祖,命令蝶飞做事。蝶飞才会亲自前往百夜城为郁儿指路。 这一切只怕是莫云画利用蝶飞将郁儿引入秦仓的一个局。目的大概是想要让郁儿想起以前的事情。” “我一直不懂,莫云画费劲心思的想要郁儿想起你们的前尘往事做什么?帝玦,你莫不是还有什么没有告诉我的事情?” 帝玦听他这样问,便转过眼眸痴痴的盯着院子里的杨柳树轻轻说道。 “当年我为了拼凑郁儿的元神,用自己的一半元神将她的记忆封住才换回她一丝丝的求生意识。莫云画这样做怕只是为了得到封在她记忆之上的那一半元神罢了。” “你曾以一半元神封印她的记忆?”狐墨不可置信的盯着帝玦瞧,“这样危险的事情,你当时为何不与我说上一声?” “终究还是挺过来了,又何必与你提起?” 这样的反问却让狐墨气不打一处来,便要抬手指着他骂却被守在院子外的抚孤的一声叫唤止住了骂意。 “掌门,夫人来了....” 帝玦挑了挑眉,将手中的珠子收了起来,清了清嗓子淡淡的说道,“让她进来吧。” 今日的她穿着一身莲白的裙,将头发高高的束起,一脸笑意的走了过来。 眼见着今日狐墨也在这里,而此时的帝玦虽然带着面具,眼里却并没有将狐墨当做外人,于是心里便有些疑惑。 转而又不觉得奇怪了,她想起之前在古籍中看到的话段子,只说这仙界帝君和谁的关系都是平平淡淡的,却唯独与长白掌门济遥关系最好。 而在外一直被称为冷疙瘩的济遥也只与狐墨交好。 “参见帝君。”离着狐墨很远,她便行了个礼。 狐墨摆了摆手说道,“你我算是熟人了,何必如此行礼?” “倒也是...”她笑着,“不过...你今日怎会有时间来这里?我在青云的时候,你总是忙的不见人影,这下倒是清闲了?” “倒也没什么事...这就要走了呢...”他淡淡的说着。 “既然来了,又何必走的那么快?”她见狐墨要走,便立马将她拦了下来。 好不容易这青钟殿来了个人,若这么快便走,倒真是无趣的很了。 “也罢..你既然存心留我,我便在这里带上一些时候在走吧。不过,你究竟有什么事求我?竟这样将我拦住?” 郁泉幽心里一惊,脱口说道,“你怎会?” “便冲你这般样子,有那个不知道你是有事?”一旁一直没开口说话的帝玦却是忽然开了口,笑着说道,眼底里皆是宠溺。 她无话可说,或许自己的表情太过于明显了,惹得这两人一看便知自己是有事前来的。 “也没什么事...只是听青钟殿的仙童说...你二人都应了牵颜君上的请帖要前去蓬莱,我便想要来寻你们带我一起去。” “所以,你留我下来,便是怕帝玦再一次拒绝放你出去,想要我帮你求一求情?”狐墨一语道破。 这使得郁泉幽有些窘迫,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帝玦看着她的表情,在心底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我便让你去,总行了?” 听到帝玦的应允,郁泉幽的眼眸便一下子亮了起来,高兴的说道,“真的?!那我便先去准备准备了?” 却是脚下一个不稳,差一点的便跌倒在地上。 “慢些...”帝玦提醒了一句,却只见那抹白色的身影却是一溜烟的窜了出去,似乎像是怕他反悔一般,令他哭笑不得。 “如今,莫云画被压制下去,现在带她出去倒也无妨,只是你还是要万事小心。”狐墨等着她离开了云清阁,向帝玦提了一句。 帝玦知道这些,便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飞奔回云罗殿的郁泉幽此刻自然是十分兴奋的,她兴冲冲的拿出一直压在枕头下的那一个血红色的镯子,心想着只要在那一场生日宴上能够见到灵师,或许她便能够知道些关于自己身世的事情,又或许可以打探到些娘亲的踪迹。 正想着这些事情,她的手指头便忽然的像是触碰到了什么冰凉的东西。 郁泉幽低下头一看,却只是发现她的枕头下不知何时被人放了一块白色玉佩,这玉佩的样子令她极为的眼熟与震惊,她皱起眉头来,盯着那玉佩看了好几眼,最后目光停留在上面刻着的一个“七”字上。 这是娘亲的玉佩? 她心中顿时间的便掀起了波澜,只一瞬间觉得娘亲来过云罗阁,但又马上的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青钟殿被帝玦安排的人守的密不透风,娘亲怎么可能进的来。 她紧紧蹙着眉头,却忽然听见窗前的传来一声微弱的叫唤声,她转过头望窗外一看,便只见一个个子不高的小仙童躲在窗前向她招着手。 她有些疑惑,却还是走到了窗前。 第五十九章 此情终是缘起时(四) 那仙童见她走了过来,便从袖中掏出一条有些泛黄的小竹条从窗缝里递了进去。 她看着那竹条并不理解,“这是什么?” 她压低声音询问道,那小仙童像是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夫人,小仙也不知这是什么...只是一天前青钟殿外来了一个长发女子,说是她的主子认识夫人你,让我将这竹条悄悄的转交给您。” “长发女子?主子?认识我?”她想着,在这里她所认识的长发女子左不过是芸柔和念川,难不成是她们俩有什么事么? 她沉默了一会儿,便对着那仙童说道,“我知道了。” 她拿着那竹条,却对那个送竹条过来的人究竟是谁毫无头绪。她细细的观察着这竹条,这竹条除了有些泛黄却是什么也没有的。 左右她都是有些奇怪的,那称作认识她的女子既然要特地让小仙童偷偷前来递东西给她,这东西也应该有些特别之处,只是如今看来却并未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她正想着那竹条却忽然发出迥异的光,一瞬之间,她便被带到了一处满是山竹的地方。 这里...怎么这样的眼熟?她想了一想忽然反应过来,这好像是芸柔在仙界的居住地... 官芸柔所住之地乃在情陌岛的十里之外,为风凉郁灵之地,名为忆忧山,与青山主峰相连,中间隔着几座小山,路途较为遥远。 她去过几次,所以便记得这里大概的样子。芸柔的院子从来都是常满竹子的,一年四季。也不知是因为什么。 可是她怎会来到芸柔的居住处?难不成来寻她的长发女子的主人便是芸柔么? 此时已是辰时,可忆忧岛上的各处殿所都还点着蜡烛。 她走了进去,却没有在院子里找到芸柔的身影,便试着朝里面唤了一声,“芸柔?” 然而空荡荡的院子里只传来她的回声,她不禁觉得奇怪,这里的灯炬都点亮着,为何没有人呢? 正当她疑惑之时,后面有一股气流传来,虽然那气流微弱,可她却能清清楚楚的感觉得到。 她警惕起来,余光瞄着斜下方,那气流越来越近,就当要碰到她之时,她反身一转,扣在背后的手,抓住了那制造气流的主人。 “哎……泉幽,你还真是不能开玩笑啊?”熟悉的声音传来。 她看了看那个被她抓住双手的人,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芸柔。 “芸柔?你去哪了?怎么会在我后面?”郁泉幽松开了芸柔的双手,便见她穿着一身桃红色的广袖长裙,乌黑的秀发盘挽起来两两相扣,中间系着一根极长的银色发带,脸上也上了淡淡的妆,那柳眉略施螺黛,粉唇抿了一层淡淡的红脂。 她觉得讶异,她这般盛装是为何?又是此时此刻才出现,难道是去见什么人了吗? “我……方才出去了一趟,刚刚赶回来。”她轻挑了一下眉,巧妙的将视线移开,使泉幽错过了她眸中的那一丝阴郁。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她依旧笑嘻嘻的看着泉幽,掩埋了所有的情绪。 “难道不是你托人找的我么?”泉幽奇怪的看着她,“怕你是在让人送来的那个竹条上施了什么法术,才让我忽然到了你这里。怎么现在又说是我来找的你?” “什么竹条?我没有让人递给你啊?”她一副惊讶的表情,一点也不像是装的。 这让郁泉幽略微的皱起了眉头,“既不是你找的我...那我也没什么事了,便先走了...” 她转了转眼眸,看着官芸柔,只觉得奇怪,轻声说了句话便要离开。 “嗯……好。”她轻轻点头,当做认同。 “如此,我便先走了。”泉幽向她拱了拱手,便转身离开了忆忧院。 今晚的官芸柔总让她觉得哪里不对劲,是她盛装出现,又或是她语气怪异,就连对自己的热情程度都不相一,真的十分奇怪。 于是泉幽便想假意离开忆忧院,然后在岛上找一个暗处,观察一下情况。 郁泉幽离开了忆忧院,在官芸柔的目光下,走向了通往青云的山径小路。 直到感觉身后那一抹目光的灼热感消失之后,她才绕进树林之中,以轻功飞身上树,于树间穿梭,几个翻转回到了忆忧院。 她悄悄潜到院子的北面,飞上墙头,双手搭住瓦台,使了一个巧劲儿,转身跳下,并在心中念了屏息隐身的心法口诀,慢慢的移动至忆忧院的主院后窗,在窗之下悄悄观察里面的动静。 灯火通明的主堂之中,泉幽看见官芸柔走了进来,她坐到了厅中那把紫檀木椅上,将修长的手指放在面前,慢慢的一股红色烟气散了出来。 当她再次把手放下来的时候,却发现那张略施粉黛的脸以及身上的衣服衣饰都变化了模样。 那是一张额头画着青色蛇头的脸,从那面具之中透过来的眸光充满狠厉和冷意,这个女人身着玄衣,披着青色大袍,将身形完全隐于袍中,浑身充满肃杀之意,只见她手袖一挥,光洁亮堂的地上便立刻出现了一个昏迷着的人。 泉幽凝神一看,竟然是芸柔? 果然……芸柔出了事。只是这女人究竟是谁? 为何要把芸柔打晕? 泉幽心中担忧,却只能静静观察,在没有搞清楚状况之前,自己不能轻举妄动。 那女人将芸柔扛到肩上,便快速朝主院的侧门跃了出去,郁泉幽绕道而行,紧跟其上,她沿着忆忧山的小路一路奔走,速度极快。 泉幽抓着树干,荡晃着穿梭,跟在那女人身后。 这女人的警觉性很高,似乎发现了泉幽的存在,她回过头朝泉幽隐身的方向看了一看,没有发现泉幽,便立刻朝前行走。 她在山中左拐右拐,不一会儿便绕到了忆忧山的边缘,然后突然停了下来。 泉幽蹙起了眉,暗中观察。然而,女人并没有什么动作,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不动,泉幽觉着不对劲,悄悄念起了防御的口诀,警惕着周围的动静。 忽然那女子转过头,一脸阴笑的看着泉幽,额头上的青色蛇头也张开了血盆大口,张牙舞爪的笑着,这样的笑容让她心惊不已。 恍神之间,她的周身出现了一堆黑衣人,皆拿着刀向她冲来。这是个陷阱!这女人估计早就发现了她的踪迹,想要来一个瓮中捉鳖吗? 她唤出乐衡,念了口诀,将其分影变换成对应的数量,然后在中央舞着,黑衣人皆被那一圈的剑影挡在外面,暂时无法靠近她。 她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于是便开始寻找这一群黑衣人最薄弱的地方。 她边舞着乐衡,一边细细的观察这些黑人的打法,只觉得他们的打法十分熟悉,忽然想起之前她还在凡间时遇到的那些企图杀了她的黑衣人。 这些人和那个人的打法竟然一模一样。看来他们是一伙的,那么今天晚上的这个女人可能就是一直追杀她的人…… 她凝结了表情,双眸渐渐寒了起来,真是来的好不如碰的巧,今日正好被她遇见这一帮人。只是这样的情况是她万万没有料到的,他们为什么要抓走芸柔呢? 她观察之后,发现这些黑衣人的是腿部他们的薄弱之处,便抽空举起乐衡,念上法诀,用手指波动起上面的琴弦,以内力相传狠狠的向他们的腿部劈去。 然而,他们却快速的闪躲开来,并迅速的攻破她的防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她发起攻击,她翻身一躲,来不及再次起跃,便看见一个速度极快的光球向她冲来。 这一次她没有任何防备,那光球狠狠地击向她,巨大的疼痛从腹部传来,她摔倒在地上,只觉得一股血气涌上喉咙。 只是她来不及检查伤势,便发现从她的右边又袭来一股气波,她朝左边纵身一跃,侥幸躲过。 那些黑衣人见她倒在地上,便都猖狂的笑了起来,正当他们要举刀将她毙命时,站在一旁观战的那个女人打了一个响指,那些黑衣人便都停下了动作,紧接着消失在原地。 她伏在地上,捂着腹部使劲的咳着,血顺着她的唇角流淌了下来。那面目狰狞的女人缓缓向她走来,嘴角露出一种恐怖的笑。接着她便感觉到颈间一痛,一股晕眩之感向她袭来,渐渐地使她丧失了意识。 “泉幽……泉幽?”,耳边传来遥远的呼唤声。是谁?谁在叫我?“泉幽!泉幽?”,她被那一声声急促而又担忧的声音唤醒,醒来时却发现自己被绑在一个木架上,而芸柔被绑在对面的一个木架之上,正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芸柔?你醒了?你没事儿吧?”她见芸柔醒过来,便问道。 只见着芸柔摇摇头说道,“我没事,倒是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接到你的竹条通知,被你的竹条带到了你的住所。结果发现一个女人将打晕了你抓走,心里终是不放心,跟了上去,却没有想到中了他们的计,所以被绑到这里来了。” 第六十章 此情终是缘起时(五)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芸柔听了她的话,愧疚的低下了头,“本来我是做了那个竹条想要将你从青钟殿里接出来的...却没有想到竟然害的你...” 郁泉幽慌忙摇了摇头,安慰她道,“这并不关你的事,是我处事不周,应该先去通知别人来救援,再跟上去的。” “对了,芸柔,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她环视了一下周围,这里红光满堂,到处发着诡异的光芒,墙壁是凹凸不平的,犹如在山洞之中,地板上到处坑坑洼洼,零零碎碎铺着的石砖上布满年代已久的青苔。 然而,奇怪的是这里并无任何人看守,大概看守的人都在外面吧。 “这里大概是铭火在仙界的据点。”芸柔沉下脸,仔细观察着,最后得出结论。 “铭火?” “他是炎珺手下右使。”她解释到。 “芸柔,刚才在你的院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们要抓你?” “他们并不是为了抓我,而是为了引诱狐墨。前一段时间,我与狐墨下凡镇杀妖魔,剿灭不少魔穴,把铭火气的牙痒,他们大概是希望以我将狐墨引至此,来一个报复和警告吧。”官芸柔无奈的说道。 “那如今要如何是好呢……”她扭了扭身体,可身上的绳子绑的很紧,使她动弹不得。 正当芸柔要说上两句时,洞外传来了不止一人的脚步声,她与芸柔对视一眼,有默契的都将眼睛闭上,准备装晕。 紧接着,她便听到有一个沙哑粗野的声音开了口,“消息可传向赤杀阁了?” “属下已办妥。”又一个女声传来,那声音低沉的很,极为难听。 赤杀阁?那是什么地方?这一群人,又传递了什么消息?她疑惑不解,而外面又传来对话。 “嗯……赤杀阁乃迁动凡间命脉,如今,他们的令主被我们所绑,只怕会军心大乱,那么他们所掌握的关于古玉的消息便会落入我们手中,这样我们寻找起来便会方便许多。” “大人英明,只是她被我们绑来,青云帝君定会立刻察觉,我们需得将她安排妥当才好。” 赤杀阁令主?她皱起眉来,难道是芸柔么?可这赤杀阁究竟是什么来头?怎会掌握凡间的所有命脉呢? 她很想睁开眼睛问一问芸柔,却又怕外面的人随时会进来,只好继续听他们的对话。 “对了,大人,属下今日还抓了一人,是前些日子左使大人派人追杀的那个女孩。” “哦?你是如何抓到她的?从左使那边传来的消息说,这女孩儿很是难抓,前有穷桑高人保护,那女孩儿好像还唤她为娘亲。 后来在凡间又有我们尊敬的储君殿下保护。最后还住进了青云,与那仙界帝君狐墨也有着匪浅的关系。 听说前几日她参加了神族人弄的仙术大会后便与长白济遥结了缘,之后便一直住在青钟殿内……怎会被你抓到?” “属下自知,长白青钟殿那种地方,不是属下可以进的去的,只是这女孩儿和赤杀令主的关系似乎很好,方才属下在忆忧山中时,本不想抓她,但她却为了救赤杀令主,又重返忆忧院,这才让属下抓住了她。” “哼……抓了她也好……若到时狐墨与那长白掌门真的带兵前来,我们也有个底牌,我看着丫头在青云帝君心中的地位也不低,或许到关键时候能帮上我们的忙。你且听好,定要将这两人严密监视囚禁,万不得出任何差错。” “是,属下遵命。” 娘亲竟是穷桑中人?这么说她与芸柔来自一个地方? 可那人口中所说的储君殿下又是谁?娘亲失踪之后,她在凡间呆的那些时日明明是帝玦一直保护着她,是他一次又一次的将她救下,莫非这人口中所说的储君便是帝玦? 帝玦是魔族中人么? 她显然有些吃惊,却又忽然明白了什么。当时帝玦之所以每一次都能够将她从危险中救下,难道便是因为他有着什么魔族储君的身份么? 后来他之所以会受了重伤,怕就是因为,再来救她的途中,被众多高手袭击而造成的。 只是到现在为止,她终究是想不明白,那时的他为何要一次又一次的护着她。 若是现在,他护着她,她并不会觉得奇怪,只是那时的她们相识不过一天,他那般不顾性命的救她实在是不正常。一定是有什么原因,有什么她完全不知晓的原因…… 虽然这些事情和原因让她头疼不已,可现在最让她头疼的便是,她如何才能从这个鬼地方逃出去呢? 她闭着眼睛,再没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便悄悄睁开眼,发现芸柔早就睁开了眼,正看着她。 “芸……”“嘘……”她正准备说话,芸柔便以嘘声打断了她,她会了意,及时刹住了话语。 泉幽看着芸柔,朝绑着她的绳子的方向拱了拱鼻子。 她似乎明白了泉幽的意思,向泉幽点了点头,紧接着又摇了摇头。 泉幽看到她这般,便叹了口气,看来芸柔也没有办法解着绳子... 这不禁泉幽锁紧了眉。 若刚刚铭火和抓她们的女人的对话中的那个赤杀令主就是芸柔的话,她们就必须逃出去才行,若因她们俩而使得凡间秩序大乱,让炎珺的人得了逞,那她们岂不是犯下无可弥补的大错了吗? 就当她思考着如何将正绑在她身上的绳子解开时,忽然想到了还在云罗阁的九樱。 她在长白青钟殿的一个月中,它事事陪在她身边,若有时它不在,她便以哨声唤它过来,而如今她身处此地若不能发出声音,那么在心中吹响哨声,是否能够将九樱唤来呢?于是她便抱着希望,在心中吹起了她与它约定的哨声。 一遍,两遍,三遍,正当她快要放弃希望时,她听到了三两声动物的叫声,寻着声源望过去,便发现九樱趴在角落里,静静的看着她。芸柔十分惊讶的看着九樱,似乎不敢相信它竟然能出现在这里。 她看着九樱,用鞋子轻轻蹭着地,将它慢慢引了过来,它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便顺着她的脚一下子窜到手腕那里。 她只感觉它那双小爪子抱住了捆绑着她的手的绳子,然后她便听见一阵阵啃咬的声音。 没过一会儿,她便感觉绑着手腕的绳子松动了一点。又过了一会,她便感觉她的双手能够稍稍移动了,便用力向两边一扯,只听见啪的一声,绳子断了开来,手腕上的绳子掉落了下来。 她能够活动双手后,便立刻将身上的绳子扯下,又悄悄的向芸柔移去,迅速将她身上的绳子解开。 她俩解开绳子后,都舒了一口气。芸柔盯着九樱,伏在泉幽耳边说道,“没想到啊……你这么厉害。” 她只是笑笑,转了个话题道,“我们现在要怎么做呢?” “自然是冲出去了,这洞中又不会别有天日。” “冲?这可怎么冲?外面应有众多兵将把守,而我们就两个人,是抵不过的……”她小声说道。 “我倒是有个办法,我娘亲还在时,带我去过一个山洞,她曾把我丢在那个山洞里,并将洞口封闭,让我自己找出路生存。就跟现在这个洞一般,洞内是打磨好的,却不整齐,还是有原始的样子。这时,若能找到有风之处,便有办法开辟另外一条路。” “可这个山洞这么封闭,我从方才开始就没有感觉到一点点的风,又如何能够找到另外一条路呢?” 她不做声,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并点着,然后举着火折子在洞中慢慢移动。她看到泉幽的动作,立刻笑道,“活了这么久,竟然将这种方法忘了,我的脑袋真的是不灵光了……” 她跟着泉幽一起移动,她们一起将目光集中在那微晃的火苗上,当走到一处被打磨得极为光滑的石壁旁,那火苗开始有幅度的摆了起来。 泉幽望向那石壁,却不禁疑惑起来,这里的石壁看上去十分光滑,并未有裂缝,怎么会有风吹进来呢? “怎么样?”芸柔在一旁问道。 “这里有风,可看这石壁光滑的程度,应该难以开启。”泉幽锁起眉,严肃的说道 芸柔上前抚摸了一下那光滑的石壁,也皱起了眉头,“这石壁并不是普通的山洞石壁,是天然黑金石,从这纹路来看,就是出自这山洞。” “黑金石?”泉幽看向她,心中不安起来,“黑金石,不是只有魔界才有吗?” “的确……看来这里是魔界……”芸柔脸上出现了担忧之色,“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就算从这里出去了,也逃不回去。” “对了,芸柔,你是上仙,不是会移形幻影么,我们不如用此方法逃脱?” “如果能用的话,我便早用了,只是来到这里之后,我的法力就被封锁了,我现在和你一样,是一个只会武功和基本法术的普通人。” “怎么会这样?” “我也不知道。” 如今这唯一的希望也破灭了,难道她们真要被困在这山洞中,直到等到狐墨来救她们吗?只怕那样就已经晚了。 可她们的确没有任何办法。于是她俩都沉默下来,拼命地思考如何逃出去。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她俩背对背坐了下来。 她终是忍不住心中的疑问,开口问道“芸柔……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 “赤杀阁是什么地方?” “那是凡间最大的情报处,它掌握天下动态大事,以及一些古老传说的线索。” “那你是?” 官芸柔听到她试探性的询问,轻笑了一声,答道,“没错,我正是赤杀令主。赤杀阁是我一手创办。它的核心组织成员也是我从穷桑带来的亲信。” 她听着,又疑惑的问道,“你既这么厉害,为何要去凡间?” 第六十一章 此情终是缘起时(六) “…………这……自然是有原因的,但大多数原因则是因为这是穷桑帝君通过密信交给我的任务。”不知为何,芸柔听到她这么问,顿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道,似乎是想着什么,却并没有告诉她。 她得知想知道的答案之后,便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芸柔又开口说道,“泉幽,我们……这也算是患难与共了吧?”芸柔声音平平,其中却隐藏着一抹不明的情绪。 “是啊……应该算是了吧。”她呵呵笑了起来。 芸柔转过身,将她拉到她面前,然后从怀中掏出了一串用象奎制作而成的手链郑重的放到她手心中,认真的看着她说道。 “这是我亲手做的手链,我早就想给你了。在我们穷桑中,有这样一个说法,若赠与象奎手链,便相当于义结金兰,从此以后,两人同甘苦,共患难,以皇天为证,永不背弃,不知道你可否愿意呢?” 她盯着手中那串手链,心中难以平复,不知该说些什么。 只觉得酸意一阵一阵袭来,眼眶渐渐湿了,没想到来到仙界,她的身边会多出这么多个朋友,他们都以真心待她,若……她不能给出个答复,岂不是辜负了这一片心意? 她扬起笑容,点了点头,“从今以后,我们便义结金兰,皇天在上,厚土为证,今生今世,同甘苦,共患难,永不背弃。” 她这样的回答,让芸柔喜笑颜开,她也笑了起来。她们两人将双手紧紧握在一起,表示着患难共存的决心。 多年以后,在她失去一切后,瞎了眼,白了发,再来怀念这一段友谊,留下的只是痛苦和伤怀,可又有谁知晓那个曾经说着要和她同甘共苦的美丽女子,是一个一心想要报复她,恨不得她死的的魔鬼呢? ———— 她们俩经过一番严密的商讨,最后还是决定用之前的方法从这个洞里冲出去。 她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的盒子,并且将它打开,官芸柔则是饶有兴致地看着那盒子里的东西,“这是什么?”她好奇地问道。 她看着那盒子里像螺旋一般黑漆漆的东西答道。 “这是我自己做的,那个时候被娘亲丢在山洞里,是按照以前在溪川做工具的王大叔家偷看的模版工具册上的模版制作的,总之,之前我就是用这个逃出山洞的。我一直将它随身带着身边,就是怕万一哪天会用到它,没想到真的派上了一点用长。 不过,这黑金石十分坚固难以钻透,这就需要你,在上面略施一点小法,然后我再以口诀化为力量,便可钻出洞来。洞中有风的地方,一般是山洞石壁最薄弱最可打破的地方,我们只要在这最薄弱的地方加以施力,开出一个小洞,便能使周围的石板出现裂缝,这样逃出去就有希望了。”她解释道。 “虽然这个办法听上去很笨,但如今在这洞中,我们好像只有这般才能逃出去了。”芸柔听了她的解释后,叹了口气。 听她叹息,泉幽也十分无奈,不与她搭话,便自顾自的走到那块石壁前,用双手仔细摸着石壁,却越摸越觉得奇怪,这石壁怎么好像有点不对劲…… 摸着这纹路,细平整滑,与整个山洞的其他石壁都格格不入,又是要打磨,怎么不一起打磨成这样的程度,反而只是将这一块儿石壁如此认真地修缮呢? 泉幽转了转眼眸,锁紧了眉头……双手仔细的在石壁上一处一处的摸过,最后发现在石壁的角落里,有一一个地方比其他地方稍稍凹了进去一点。 这地方摸起来是一个凹进去的正方形,她看着那块凹进去的正方形石块,想了一想后,用手指轻轻的往里面抵了一下,发现竟然能推动它,于是便放大了胆子,使劲推了进去。 她把石块完全推了进去,而山洞却没有任何动静。正当她奇怪之时,眼前的石壁突然发出一阵轰轰声,似乎是什么被开启了。 “怎么了?”芸柔听到这声音,疑惑的问道。就在她刚刚问完了这一句后,那石壁竟然就从中间分开了一条线来,并且慢慢的往两边退去,随后便露出一个洞来,洞内漆黑一片,还传来一股霉味。 她和芸柔对视一眼,犹豫了一番,踏了进去。九樱窜到她的怀中,一双樱桃般大小的眼睛警惕的看着这个洞。 她拉着芸柔一起进了洞中。这洞中毫无亮光,她便又将火折子点了起来。 没走多深,迎面便吹来一股生冷的风,伴随着一股霉臭味。她用火折子到处照了照,发现这洞积满灰尘,好像已是很久没人来过一般。 洞内并不像外面的山洞一般,这里所有地方都有修缮和处理,地板用了上好的玉寒石铺垫,可玉寒石太过阴冷,所以这洞中温度比起外面要活活降了几度。 她与芸柔一路探寻着向前走着,注意力全在前方,没有注意到后面的石门正在慢慢关闭,直到石门彻底合上发出一声较为轻微的响声,她们才回了头,却发现身后已是漆黑一片,看不到任何亮光 那石门已紧紧关上,光滑的不见一丝缝隙。芸柔皱起了眉,“这石门竟然会自动关闭?难道这是铭火一行人设下的陷阱?” 她望着石门沉思起来,过了一会儿说道,“应该不是吧……这洞中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来过人了。” 她再用火折子照了照四周,“从洞顶岩石上调下来的灰尘以及一些石子都看上去是有不少年代的,况且,我们已经被他们绑在了山洞里,而他们也应该并不知晓我能够突破魔界的结界将九樱唤来解开绳子,若我们解不开绳子就会一直被绑在木架上。那么他们设这个陷阱又有何用呢? 并且这山洞的地是用玉寒石铺垫而成的,但狐墨好像说过这炎珺的右使铭火生性属火,寒冷之气碰不得,玉寒石可是他的大敌,他再想设陷阱,也不可能拿命克之物来设……不过若是他吩咐他的手下来做这件事,倒也另当别论。 总之,这是陷阱的可能性不大。我们继续往前走,说不定能在这洞中找到什么别的出路。” “好。”芸柔听了她的分析之后,点了点头,便继续随着她向前走去。 这洞虽然已有不少年没人来过了,可洞内却异常的潮湿,那会不会在这洞中有河水呢?她猜想着,拉着芸柔继续往前探去,她们往前大概走了三四米左右,便看见从洞顶上垂下来了一大把草帘子。 她停在了那里,用火折子照了照洞顶,那草帘好像是自然从洞顶中长出的,只是颜色枯黄,已经没有生气了。由于怕是什么机关,她便特地将乐衡唤了出来,用剑尖轻轻挑开那草帘,然而并没有任何事发生。 她们便小心翼翼的穿过那草帘,来到了一个场地比较大的地方。她举着火折子,摸摸索索的到处转悠,惊喜的发现这里竟然有可以点火把的火盆子。 便将手中的火折子慢慢倾斜下来将火盆子点着,接着她便发现,那火盆子点着之后,盆子之中的火油瞬间将火势燃的极大。 紧接着一点一点的火苗竟然好像长了脚似的跳出火盆并且顺着一条奇怪的沟弯弯曲曲延向另外一个火盆,点着了另一个火盆,一瞬之间整个石洞都被点亮。 点亮之后所照出来的整个石洞的模样让她们俩惊讶不已,这里竟然是用天蓝色透明的水晶石筑成的一个大约有宫殿大堂般大小的地方,与那草帘外面的通道完全不同。 水晶石室中放着一个似乎是用寒冰做成的床榻一般的雕刻之物,她看着这一切,莫名的熟悉感接踵而至,这里她似乎来过…… 她向那寒冰床榻迈步走了过去,一股阴冷之气立刻侵袭过来,她忍着那冷意,用手轻轻抚摸了一下那榻床,心脏处忽然猛的一痛,使她惊悸。 紧接着一段对话在她脑海中响起,“你走吧,不要再来这里,他不想见你。”一个陌生而尖利的声音传来。 接着另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你让我再见他一面。我要亲自问清楚!”听到这一句话,她震惊在原地,这……不就是她自己的声音吗? “帝玦……你来啦?”那尖锐的女声又响起,她再一次愣住,帝……玦? “郁泉幽...你走吧,不要再来寻我。” 寒冷而绝情的声音响在她的脑海之中,窒息和心痛的感觉慢慢由上而下侵入四肢,紧扼住了她的心脏。 忽然一些景象涌入她的脑海中,她看见身在别处的帝玦命人来取她的心头血。被帝玦派来的人举着刀在她胸口划开一刀,而她在那一张冰床上苦苦挣扎,苦苦挣扎... 她?为什么这段对话中会出现她的名字?…为什么帝玦要取她的心头血?…为什么?那个说话的女人又是谁…… 疼……犹如撕裂般的疼,百骸惧惊,她缓缓蹲下,靠在冰床边,脸色已白的吓人。 芸柔见她突然变成这样,赶紧走了过来,“泉幽……怎么了?” 她呆呆地看着远处,听到她的声音,便勉强挤出来个笑容道,“没事……就是心脏忽然痛了起来,现在已经没事了。” 第六十二章 此情终是缘起时(七) 为了不让芸柔担心,她站起来,转了个圈,笑道,“你看,啥事儿也没有。” 官芸柔吁了一口气,放下心来,“你刚刚脸色白的吓人,真的吓死我了。” 她干笑几声,心中依旧难受,看了看那冰床周围,又发现那冰床的一头,好像刻着什么字。 她站了起来,跪在床上爬了过去,看到床头刻上了几个字,帝玦……这字眼如此熟悉,不正是她的字迹吗? 她真的来过这里,而且很早就认识了帝玦……是吗? 是今生…不…怎么可能,她如今才十五岁,刚刚及笄,怎么可能与他很早就认识呢……除非……她想到一种可能……或许是她的前世……她前世与他相识…… 她想起和他相遇之后种种熟悉的感觉,心中更加的确定。 只是她和他以前究竟是什么关系? 他们是不是早已决裂……又或者,以前她只是个死皮赖脸的追求者,他不喜欢她,而她却不要脸的死缠着他,黏着他…… “芸柔……你知道天族的逍遥神君帝玦么?”她低声问道。 “逍遥神君……我知道啊……” “你和他可熟?” “不是太熟……不过他和我们穷桑族的公主很熟。” “穷桑公主?”公主?想到娘亲和伶云之前唤她为公主,心中便忽然咯噔一下。 “是啊……就是那位当初封印邪神的降雪上神。” 芸柔若有所思地说道,“这位公主可是个传奇人物,她三岁便被封神,五岁达到上神的境界。 八荒六道中也许除了帝玦就无人可以与她媲美了,不过后来她在当年的仙魔大战中魂飞魄散,只有一缕残魂被天帝收集起来放在炼魂炉中。 只是后来炼魂炉也被盗取,当时帝玦还拼了命的到处寻找呢,只是至今为止都无任何结果。” “那他们又是什么关系呢?”听了她的话,泉幽强抑制住心中那种震惊,心伤,难过,以及不敢相信的混杂情绪,缓缓问道。 “他们……是夫妻……”芸柔有些支支吾吾的说道,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异常,便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她的脸色。 夫妻……夫妻。 如今,她却才知晓他原来有一个妻子?帝玦,他还有什么,是瞒着她不让她知晓的?例如……她的身份,他肯定知道内幕,却只字未提。 若依照前面的种种来分析,娘亲和伶云唤她公主,娘亲的穷桑身份以及狐墨和帝玦的种种怪异行为,以及伶云那时在情陌岛时提到的那位穷桑公主降雪上神,种种都证实了她的身份与穷桑公主有关。 话说回来,天帝赐给她的名号也正是降雪这二字... 她忽然想起狐墨曾说的一句话,“只是因为姑娘长得太像我一位故人罢了。你额上的那一朵梅花印记实在太像。”心中不可抑制的寒冷了起来,难道只是她和那个公主长得极像,他们把她当成了那降雪上神了不成? 她颤着声问芸柔道,“你们那位公主,是不是额头上也有一个与我一模一样的梅花印记?又或许我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你这样一说……我便想起来了,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便觉得你长得十分面熟,现在仔细一看,真的与我们穷桑公主长得极像呢!” 芸柔想了想,好似又想到什么一般,接着问郁泉幽,眼里带着些不解,“不过……泉幽……你问这些做什么?难道你与那逍遥神君很熟?” 泉幽还没有回答,官芸柔便继续说了下去,“说来也奇怪……几百年前,我听别的仙友说,神君身边也曾出现过一个长的极像我们公主的人,只是后来也不知所踪了。” 芸柔的话音回旋在她的耳边,犹如一双手将她推进了极寒之地,果真……果真是如此?她几乎不加考虑的就认为她的前世就是那个曾出现在帝玦身边的那个女子。 那么她的娘亲呢?她的娘亲又是怎么一回事?接连两次看娘亲的影像,娘亲都称自己为老奴。 莫不是娘亲也是那公主的仆奴,只因生下她之后,见她这与公主惊为相似的容貌,而将她当成了那公主吗?又或许……她根本不是娘亲的孩子……只是不管如何……哪一个推论皆让她心寒。 她冷笑一声,真是太滑稽了……太滑稽了。 她暗中自嘲着,大概以前她真的是个厚颜无耻的人,仗着这一张长得像雪神的脸对帝玦死缠烂打,结果遍体鳞伤。 虽然不知道后来是怎么死的,只是到了投胎转世的今生,她居然还犯了以前同样的错误,再一次喜欢上了帝玦……还真是可笑啊。 “泉幽……你究竟怎么了?你的脸色看上去非常不好。”芸柔见她一直不吭声,便坐到她身边看着她,眼神充满关怀。 “没事,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她扯动了一下嘴角,尽量将失落的情绪隐藏起来。 “只要你没事儿就行,若有什么难受的一定要和我讲。”芸柔郑重的说道,表情认真。 “只是现如今,我们到底该如何逃出去?方才那石洞肯定是回不去了。”她只见着芸柔皱紧眉头,脸色发愁。 她不说话,下了冰床,径直向对面的水晶石壁走去,摸索了一阵,在它的中间找到了一个隐藏的很好的一个半突出,拇指般大小的圆柱体,然后轻轻的握住它向外拉。 一个小小的水晶抽屉被拉出,在抽屉中存放着一个茶壶般的东西,她轻轻转动那茶壶,寒冰床榻后的水晶墙壁便缓缓移动开来。 待在寒冰床榻上的官芸柔吃惊的看着她做完这一切,“泉幽……你……怎么感觉你好像来过这里一般?” 她看着床榻后面露出来的那个通道,明明这通道这种传来一股热风,可她却觉得浑身越来越冷。 对于这里,她越觉得熟悉,便越是痛苦,她径直走向了那通道,对芸柔说道,“跟我来。” 这一个通道,不像之前通向水晶石室的通道,这里只是从普通的岩壁中凿出的路。 通道中的路崎岖不整,到处都是碎石,沿着通道走,她们来到了一个断桥,桥下是一汪深不可测的湖水。 脑海之中,方才那尖锐的女声再次响起,“你从这里走吧,这冰湖下面有一条通往昌河的路,魔界的人要是看见你,你就没命了,这是他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若你不走,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她望着那冰湖,不知心里是什么感受,“芸柔……” 她回过头唤了芸柔一声,“这冰湖下面有一个通道,但只能容一个人通过,通往的是仙界的昌河,你快走吧。” “你怎么知道?你真的来过这里?”她反问了自己。 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也不知道该怎么与她解释,只能点了点头说道,“嗯,我来过这里。” “可是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呢?你不是说在去青云之前,还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凡人么?又怎会知道魔界这个隐秘的地方?” “别问了,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我们进这个洞里已经不少时辰了,铭火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发现我们不见了,他们迟早会寻到这里来,你要是不走,我们就一个都走不了了。” “那……那你等着……我一定会带人来救你的。”芸柔犹豫了一会儿便答应了她,并且嘱咐她一定要坚持到她回来。 泉幽微笑的点点头,可心头却尽是苦涩。郁泉幽看着芸柔跳进了冰湖之中,直到她消失了身影。 冰湖湖面上因她跳下而泛起的涟漪,渐渐的平复。泉幽静静的看了一会儿,直到那涟漪完全消失,她才离开断桥,重新返回了水晶石室,并将通往冰湖的通道关上。 她一个人坐在冰床上,看着床头的字迹,心中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就在此时从通往水晶石室的那个通道中传来了传来了微弱的对话声,“大人,这里有个机关!” “知道有机关,还不给我打开?跟我讲又有何用。一帮废物,就在这里面都能把人给我弄丢了,你们说你们找的什么破洞!嗯?我可告诉你们……要是这两人不见了,你们就都别想活着了!” “是……是。” 听到那对话声,她握紧了手指,他们果然寻来了…… 随后她便听见那石门开启的声音,接着不知何人提醒了铭火一句,“大人,熔印长舵,你们先别进去。这通道的地板是用玉寒石铺的,对你们都有害。” 一阵沉默后,她听到铭火开了口,“揭华,你是修行冰术的,先进去,然后将这里的玉寒石砸碎清除,石头归你。” “是。”她听见一声阴阳怪气的男声响起,然后便听到那石道中传来一阵阵巨大的声音,足足响了几分钟的时间,那怪里怪气的男音才又冒了出来,“大人,玉寒石已被清除,您可以进去了。” 接着一阵阵紧促的脚步声传来,铭火带人闯了进来。 “大人,这里有个水晶石室!” “大人,那冰床上有人!” “你们是当我没有眼睛吗?瞎叫什么,跟狗一样!”一声沙哑难听的吼声传出,跟在他身边的那一群人都闭了嘴,似乎很是惊恐。 她背对着他们,心中确实是有些恐惧的,但就算恐惧,这种情况也已经来临,她不得不面对。 第六十三章 奈何情深与不缘浅 (一) 于是她缓缓转过身,等到铭火一行人都走了进来,她却被眼前的景象吓得不轻,想她刚进仙界并未多久,虽然在书上看过不少长相可怖的怪物,但若是亲身体验定会招架不住。 那领头的人一身红色妖异,长相阴柔,有着一张裂开向上翘起来厚唇,从眼角到鼻梁之间有一条半尺长的伤疤,活脱脱的犹如一只蜈蚣印在上面。 这可怖的疤痕完全去了原本还算清秀的面目,刻上几分狰狞,让人看得不寒而栗,他那一头阴蓝间红的长发披在后,尽显诡异之感,此人……应该就是那铭火了。 在他身边分别站着两个人,右边的那个全身似火一般燃烧着,浑身通红,手持一把火斧,两只眼睛犹如铜铃般大小,眼珠子深深的凹了进去,倒与骷髅相似几分。 而左边的那个虽说与正常人没什么不一样的,可他一身黑色长袍,原本应该鲜红的唇却是浓浓的黑色,狭长雕眉向上挑起,整体看上去有说不出的怪异之感。 而站在他们身后的人都不必多说了,一个个长相狰狞可憎,令人毛骨悚然。 “怎么只有你一个?官芸柔呢!”铭火四处查看了一下,发现只有她一个人,便怒不可遏。 “这里就只有我一人。”她稍稍冷静下来,尽量平复了心中的惧意,抬头看看他。 “你这丫头胆子真大?你是不想活了是吧?”他厉声吼道,眼神极为阴冷。 “如果不是胆子大,我怎么会被你的人抓到这里?”她直直的盯着他,此刻已无丝毫惧意。 “呦呵!你这丫头居然不怕我?呵呵,真是百年奇闻呐,小丫头竟有如此胆量嗯?”他在声音渐渐危险起来,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极为不爽的情绪。 “我告诉你,我铭火做了几百年的杀人勾当,就没遇到过真正不怕我的?今日倒是新奇了……” 他慢慢笑了起来谁知又立刻变了脸,伸手便向她的脸上打来,“啪”这一巴掌倒是把她打的措手不及,他用力极猛,她只觉得她的牙齿都快被打掉了,嘴里传来一股血腥之味,“说!官芸柔在哪里!” 谁知,她还没有开口,围在她脖子上的九樱便猛的向铭火一扑,使劲地咬住了他的手臂,只听见他大叫一声,狠狠的将九樱摔了出去。 她的心跟着紧了起来,看向九樱,只听见它闷哼一声,便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晕了过去,她急忙爬下床,将它抱在怀里。 铭火此时已怒火冲天,抬起脚就往她背上踹,她身上还有在忆忧山时受的伤,被他如此一踹,自然坚持不住,巨大的疼痛感传遍全身,她伏在地上,咳血连连。 “这石室一定还有机关,你们几个给我去找!还有你们几个,将这个臭婆娘给我押到炼火池去,我要让她尝尝这么不知收敛的滋味。” “是!”站在他后面的几个穿着墨绿色衣袍的小厮儿齐声回答道。 他们其中的那几个人准备将她架起拖下去,她紧紧抱着九樱,使劲挣扎着,冷声说道,“放开……我自己会走。” “哼……骨子挺硬?”铭火冷笑道,“既然她不肯受你们所控制,那就算了。让她自己走,熔印,你陪她去,给我看好了!”他转头对身边的那个浑身火红的男子说道。 那个叫熔印的男子立刻点头回道,“是,属下遵命!” 她从地上爬了起来,刚刚站稳,就被熔印用力推了一下,他在后面气汹汹的喊道,“快点儿!” 她极力平稳住自己的脚步,不让自己摔下去,然后慢慢的往前走,走到草帘那里时,停了下来,熔印正准备呵斥,却见她回过了头。 他以为是她有话要对他说,她却理都没有理他,视线径直越过他,看向也转过头来的铭火,“大人,奉劝你一句,管管你的手下,你还要拿我做筹码,而我却只是一个毫无仙气的凡人,只怕你手下一个用力不小心把我给弄死了,你就没有任何筹码了。” “小丫头口气还挺大?你怎么会知道我要拿你做筹码呢?一个区区凡人弄死也罢,现在最大的那块筹码被你给放走了,你还想我对你客气点?真是异想天开!”他从鼻孔中冷哼出一口气来,笑着,似乎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大人,你们如今的势力才刚刚恢复一点,若把我给弄死了,万一仙界帝君大发雷霆,派来数万仙兵仙将攻击你们,只怕你们所做的一切会功亏一篑啊……” 她与他周旋着,因为她并不想在这里丧命,她还有很多事情还没有搞清楚,怎么能死呢? “哼!一个下贱丫头而已,你真以为有人在乎你?” “啧啧……这次这句话听着可真耳熟,前些日子我情陌岛上时,好像听到过这一句话,哦……是一个叫石青的男人对我说的呢…大人您觉不觉得这个人很熟悉呀?”在她说到石青这个人名时,铭火忽然变了脸,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她看。 看到他这般,她顿了一下,扬起甜甜的笑容道,“看来大人也认识这个人呢?我们还真有缘……大人想知道这个人现在怎么样了吗?” 他沉默下来,半响才问道,“你知道些什么?” 她冷哼一声,随即笑道,“大人觉得我……知道些什么呢?” 他盯着她眯起了双眼,“若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那么你提石青也没有任何用处……” “大人觉得我怕死吗?”她勾起唇,眼神的冷漠起来,“我不过是一界小小凡人,无依无靠,没有任何牵挂和羁绊,死了……又何妨……” 那个叫石青的男子自那日被抓后,便一直幽禁于情陌岛的密室之中。 且那日后,狐墨吩咐了自己手下所有心腹大将,全面封锁了情陌岛,逐一排查各将领,只要有一点嫌疑的都被当做魔界奸细幽禁关押,但仙界情陌岛一直是众矢之的,各界的眼珠子都盯着它的一举一动,如此大的动静自然瞒不过铭火一行人。 狐墨便在此之后的接连半个多月内,以商讨大事为由,举办多场群仙宴,才将此行径给掩瞒了过去。而这每一件事里的缘由道理,芸柔都与她一一讲过,那时只当她烦,没想到今日派上了用场。 一个多月前,她在石室听到的那一番石青与狐墨的对话,可以让她轻易判断出这石青与铭火的关系。 石青自被关押后,狐墨便特地派人变换成石青的模样,定时向铭火的人传递假消息,混淆他们的视听,可这消息毕竟是假的,骗得了他们一时,却骗不了一世。 铭火不可能没有任何察觉,于是他才会有了最近一翻动作,在凡间大肆屠城,企图将狐墨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以保全他以为并没有被抓住,而只是深陷险境的石青。 只冲他方才的态度来看,他是并不知晓石青已经暴露了的。 那么她便可利用这一点,顺意提到石青,引起铭火注意,石青若被抓,那么知道内情的定是狐墨的心腹或极为重要的人。她这般提出,他大概便会有所警觉,不敢轻易对她动手,至少不会让她死。 她见他低眸沉思了一会儿,果然抬头对熔印说道,“且罢,将她关押到水牢之中吧,别把她给弄死了。” 熔印似乎有些不服,瞪着她极为不爽的说道:“大人,这毛丫头和您说了这几句,您就……不准备教训她了吗?这丫头……”只是他还未说完,便被铭火一记白眼瞪的没了声。 他不情不愿的转头对她说道,“姑娘,请吧!” 她面无表情地越过他,抱着九樱径直向前走去。 然而,在这时,包括她……谁都没有发现她的身上起了一丝诡异的变化,有一股隐隐的黑色煞气正缓缓的从她身上涌出,并沿着她全身的经脉慢慢攻向心脏…… 铭火口中的水牢真真的是一处荒芜的水池,这池上架了一个笼子。四条极长的铁链挂在那里。 池中那黑浊的水散发着阵阵的恶臭。 郁泉幽被熔印推进了水牢中,双手双脚皆被水牢里的四条锁链紧紧的锁住。 她浮在水牢的池水中,那水便正好到了她的脖颈处,只差着一点点便要没过了她的口鼻。 熔印冷眼看了她一眼,“姑娘便好好的享受一下这水牢的滋味吧。” 这句话话音却是刚落的,熔印便立刻离开了水牢。 郁泉幽还不懂得熔印话中的涵义,却在此时忽然便听见了绑在四肢上的锁链抖动了起来。紧接着便是一阵用力的拉扯。 这还并不算什么,池中散发着恶臭的水也在此时迅速的淹过了她的头顶。 腥臭的池水一下子便灌入了她的口鼻之中,使她窒息。她甚至来不及思考,大脑中更是一片空白。 此后的三个时辰里,这池水每隔着一盏茶的时间便会没过她的头顶给她带来一阵窒息的感受。 她总算是明白了熔印离开水牢之前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原来便是这样的折磨。 而就在她被这池水折磨的快要失去意识时,她似乎感觉到自己被一个人抱住了身体,那人似乎有些焦急,她却闻着那人身上清香昏睡了过去。 这一睡便是整整三日。 第六十四章 奈何情深与不缘浅 (二) 上古时期,北方有一只大鸟,名为鲲鹏,乃是一类凶兽,那个时候的八荒六道各族都相处得融洽。 因为鲲鹏叫嚣着整个大荒,将大荒弄得生灵涂炭,民不聊生,所以各族联合起来,想要将鲲鹏囚禁,最终虽然达到了目的,可鲲鹏的恶灵却将怨念附身于当时带头囚禁鲲鹏的魔族王者,诅咒王者无心。 从此魔界之王皆是无心的怪物,魔族也因此慢慢从各族中异立出来,成为了正义的对面。因为他们的王,无心,所以他们的子民,也渐渐的冷情冷血。 在千年之后,事情出现了转机,曾有一位红衣的妙龄女子感动了魔界之王,她为了这魔界之王奉献了自己的心头血,魔界之王重获七情。 虽然到此,也算是个好结局,可那魔界之王,却在百年之后对红衣妙龄女子变了心,妙龄女子惨死,此前,给魔族王者血脉下了一个永生永世无法破解的谜咒,她诅咒魔界之王的子孙后代一生只能爱上一个女人,若背叛了她,必不得好死。 而那妙龄女子诅咒的方式便是内丹。魔族王族男子在成年后成婚之日有一项必做的风俗,便是将内丹存于发妻体内,以表永结同心之意,若有违者则会被剔除修为,永世不得修行。 自从那妙龄女子在王族男子身上下了咒后,这些后代若将自身的内丹喂与心爱的女人吞下,那么他便永生永世不能背叛这个吞下他内丹的女人。 施了咒的王族男子内丹认主,一旦被心爱的女子吞下,即使后来回到本身的身体里,那内丹也归属于女子,若那魔族王者后代不再喜欢那女子,那么内丹便会自毁,重创内丹原本的主人,使他灰飞烟灭。 她那时还不知道,他下了这样的赌注在她的身上。 魔界储君,魔君长子沐玉王子帝玦。邪神炎珺的皇侄子。 她也从来不知道他的身份竟然是这样的特殊。 她清醒的那一日里,只是发现自己躺在云清阁里。 而他却是一直的拉着她的手,趴在她的床榻边上安静的睡着。 她坐起来,整个人都是虚弱的。 看着他熟睡的侧颜,又想起在魔界那个冰室里的浮现在脑海里的那些令她寒心的对话。 她轻笑了一声,从床上悄悄爬了起来。 一身白裙,便这样赤着脚在云清阁中游荡。 神痴魂迷之间便莫名的来到了帝玦的书房。 他的书房,带着一股紫檀的沁香。 郁泉幽走了进去,抬眼便看见一幅美人图,那图让她怔愣在那里,在不肯动弹。 那图上之人除了身上的一套莹白的贵妃裙与她不一样之外,样貌与额间的印记皆与她一模一样。 她想,这一位大概便是那一位穷桑公主,帝玦的妻子吧。 她看着画上的人,只觉得自己长的和她真想,只可惜再怎么像,她却也终究不是画上的人。 她走到画前,伸手去抚摸那幅画的的人,心里却是绞痛的。 “郁儿。” 一声轻轻的低呼。 她的手指悬浮在半空中,低下眼眸,看不清那眸子里究竟是什么情绪。 她转过身,窗口忽然的便吹来一阵冷风,白色的衣裙摇摆起来,神情清冷。 站在门前的帝玦看着她,缓步踱过去,神色疲惫,却依然含着笑道,“这样赤着脚走路,也不怕着了凉?” 郁泉幽没有说话,他便只看见她的眼角平添了许多的伤意。 于是心中便是一个疙瘩,他默默的将自己的情绪掩盖下去。 走到她的身边,帝玦将她横腰一抱,踏步便准备离开书房,而怀中的人却没有动弹,任由着他抱着。 两人默默无语,走在去寑房的路上,她终究是开了口,却是带了些沙哑,“书房里挂的那幅图……是你妻子的画像么?” 他顿住,无言,淡淡瞥了她一眼,又继续的往前走,步伐缓而慢。 郁泉幽被帝玦抱到了床榻上。 她靠在床上,眼睛紧紧跟随着他的身影。 “你总是还要回答我的,帝玦,告诉我好吗?”她轻柔的说着。 弯腰为她捻被角的帝玦依旧不说话。 直到她再次开口询问,却猛然的被他堵住了唇,长久的一个深吻。 随后他突然的便凉了下来,揣着些不可言喻的忧伤,“她已经不在了。如今我的夫人是你。” 被吻的有些头晕的她,喘了一口气,脸上有了些红晕。 她眼神灼灼的盯着他,不说话。 “还有什么想问的?”他有些无奈,坐在她身边,注视着她。 “魔族储君……你是沐玉王子是么?”她听着铭火的意思,便猜测着帝玦的身份得出了一个结论来,他便是古书籍里那个魔君长子沐玉。 “……是。”他沉默许久才说出一个字来。 她听了,默默无言。 难怪古籍中从来没有关于逍遥神君的记载,只是一笔带过而已。 原来他的身份这样特殊,虽是神身,是天族中人,却是出身在魔族,算来也是天族中的一个异类。 古籍之中,虽没有多少关于逍遥神君的介绍,却对这样一位魔族长子沐玉废了不少的笔墨。 上古八万年,魔族降生了一个皇子,皇子降生之时,八荒六道都染上了一层血红。 属于天族的皇极灵师看到这样的景象,便断言,“血光天象,红莲降生。” 此话一出,八荒六道的所有神仙都震惊不已。 沐玉皇子的本身是圣火红莲,但这圣火红莲本属于天族圣物,如今转灵投胎去了魔族,怎能不让众仙担忧。 沐玉王子在诞生后的一个月,天帝带着众多贺礼前来参加沐玉的满月酒,临走前将刚出生便有神身的沐玉封了神职。 天帝最初的意思或许是想将本属于天族的圣火红莲为天族所用,却没有想到将沐玉推向了风口浪尖。 上古八万零五年,五岁的沐玉忽然消失在八荒六道的众人眼前,此后便再无消息。 而逍遥神君便是在沐玉消失后的一年后去了天宫任了神职。 只是众人怎会想到任职的逍遥神君便是消失的沐玉王子。 “上万年了。这样久远的名字重新被人喊出来,却又是别一番滋味。”提到这个名字,他便不由得的冷了起来。 寒意,顿时间充斥着整个房间。 她看着他,终究还是没有问起关于前世的事。 “不过,夫人若是想这样叫我,倒也无妨。”他嘴角微微扯动,身上的寒意侵人。 “你……还是别唤我夫人了。终归我还是没有嫁过来的。你的先夫人会难过的。” 她淡淡的说着。 她终究是介意的。一想到他将自己当作别人,心里虽然没有要怪他的意思,却总是难过的。 帝玦没有搭话,忽然的冷淡下来,他站身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走到高高的门槛前时,他说了一句话,“我说了,从今往后你是我的夫人。” 郁泉幽能听得出他话语里的坚定,却说不清自己究竟是什么感受。 她躺在床上,由于待在那水牢之中的时间太过长久,身体很虚,不一会儿的时间里便浑浑噩噩的睡了过去。 ―――― 这一睡,再睁眼便已是黄昏。 她坐起来,便只觉得这些天的新伤和内伤又被自己睡了出来,身上酸痛不已。 踉跄的下了床,竟然发现自己睡的床不知何时变成一张双人床榻,才发觉过来,这里并不是帝玦平时睡得寑房。 她愣了一下,步伐有些摇晃。 跌跌撞撞的走了几步,便只觉得这个房间的摆设很像云罗阁。 良久,她才反应过来,这房间所有的摆设和物品本就是云罗阁的东西,只不过通通被搬到这里来了。 步子有些软绵绵的,她缓缓离开了这个房间,从红木雕花的楼板上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 直走向前的方向却是帝玦的书房。 她走进去,赫然发现挂在白墙中间的那一幅丹青美人图已经不见,只空空荡荡的留着一面白花花的墙壁。 她轻皱了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醒了?”淡薄的音色,转角处,着一身墨色的帝玦踱步进来,手中拿着一把闪着血红光芒的玉剑,处处散着灵气,剑身有一颗琥珀玉镶壤,闪耀夺目,剑锋萦绕着轻柔光色。 她愕然,抬头望着他,只听见他冷着声说道,“你没有配剑,这一把碧血便赠与你。” “蓬莱小公主的生辰过后,你便与今年的刚拜师的弟子们一起习仙术吧。” 他走到她面前,将手中的剑交给了她。 郁泉幽盯着他,半天不说话。 “怎么看着我不说话?”他笑盈盈的看着她。 “你...允许我出青钟殿?”她似乎不太相信他的话,有些质疑。 “嗯。” 他淡淡的说着,走到案桌前,抬手拿起一卷竹书,点起了紫檀香,静静的看了起来。 “帝玦。”她唤了一声。 帝玦抬起头来看她,神情有些慵懒,“何事?” “我看见...我的东西都搬到了你书房后的那个房间里了...你这是何意?” “什么意思...夫人应该知晓,夫人是聪明人,想必不用我多说。” 第六十五章 奈何情深与不缘浅 (三) “我并不晓得你是什么意思....”她蹙着眉头,因身体还没缓过劲儿来,腿脚有些软,便虚弱的站不住脚。 低着头的帝玦,略微抬头看了她一眼,“夫人觉得同床共枕是什么意思?” 面具下的颜渲染了一丝笑意。 他这样低声沉吟的润色,却让郁泉幽红了脸。 “无赖。”半天她才憋出这两个字来,然后便不再说话。 郁泉幽看着他,大半个面具遮去了他的脸,她看不清他的神情,却能感觉的到他眼神里笑意,便更加的羞愤,转过身去,急急的就向着书房的门口走去。 一阵风,她愣神之间,便感觉到帝玦从后面抱住了自己,幽幽的说着,“我知道,你在介意她的事...” 她颤了颤身体,靠在他的怀里,不说话。 “你听着,郁儿,如今我这里只有你。” 帝玦转到她的面前,拉住她的手放到了他的心口,面具下的眼眸无比的认真。 “我知道你心里在打算些什么...这一次的蓬莱之行,你想离开我,是么?” 郁泉幽心中一惊,眼神复杂的看向那一人,他怎会知道她的打算? 帝玦看着她的反应,心间忽然便凉了一下。 他便再也顾不得一切,现在的他便只想留下她,不顾一切的将她留在身边。 她默默不语,眼神转移到了别的地方,似乎不想看着他的双眼。 帝玦轻勾起她的下巴,让她与自己对视,有着不容忽视的话语说道,“看着我。” 她看着他露在外面的双眸,一股难过的情绪涌上来,“你这里真的装的是我么?” 她指着帝玦的心口,淡淡的说着。 “是。”她没有想到他便这样毫不犹豫的回答了出来。 而这一句回答却让她好不容易稳住的心神又乱了起来。 她拿手打掉了他的手指,用力的推开了他,压制心中波涛汹涌的情绪,冷漠的说道,“可我不相信。” “听说,几百年前,你的身边也出现过这样一个女子...与你的那位夫人长得极像,不知道她最后的结局是什么?” 她渐渐的凉下了语气。 这样微凉的话语使得帝玦一怔,他却又是几乎没有犹豫的说道,“死。” 死...死?她看着他毫无变化的眼神,顿时间方才因他的话语而起的期盼凉了半截。 她自嘲的笑了一笑,抬起头,眼神寒了起来,“那么我呢?” “你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她冷笑一声,“你可知道,我在魔界都知道了些什么?” “左不过是,你取了五百年前那女子的心头血,左不过是这样,那女子怕是连一个全尸都是没有的...对吧?” 他没有说话,眼眸低了下来。 “这一次为何不说话?”她又问道。 “既然无话可说,就不要在说什么你心里有我。你心里住着的不过是你那位仙逝的夫人罢了。” 她眼前起了一层水雾,往后退了几步,转身离开。 郁泉幽仓促的逃离了云清阁,帝玦在原地站着,一动不动。 她匆匆踏出云清阁,慌乱之中,脚一软便狠狠的跌在了地上。 她挣扎着爬起来,往着青钟殿的门口奔去。 而守在青钟殿门口的长白弟子却硬是将她拦住。 “让我出去。你们掌门已经允许我出去了。” 她冷然说道,皱着眉,全身都是寒气。拦在她身前的长白弟子被她这一身的煞气吓得抖了一抖,却还是板着脸说道,“夫人请回,莫要为难弟子。” “别叫我夫人!”她一声喝,寒意似乎更重了些,“你们让不让?” “掌门并没有吩咐...恕弟子不能从命。” 她看着这些个板正的长白弟子,气得不行,抽出帝玦送给她的那把剑,指着他们说道,“到底让不让。” 那两个长白弟子见她拔出了常日里掌门经常佩戴的上古宝剑,便立刻跪下地,微微变了脸色,却依旧不肯让,“请夫人莫要在为难我们。” “好...好!很好!真是忠心无比的长白弟子!”她举着剑,便作势要与他们打一架,却听见身后一声清冷的声色。 “不必因我的面子对她客气,绑回云罗阁。” 她听见帝玦这样冷冰冰的说着话,眼前的两个长白弟子便立刻应了一声道,“是!” 眼看他们拥上来要将她抓住,郁泉幽挥起剑来,也不顾着自己身体还虚着,便要念法诀彻彻底底的与他们斗上一场。 她不顾着自己身上的伤就施法诀,忽然的一整凌厉的风将她手中的碧血打落在地上。 而她也因着这一阵风扑倒在地上,磕疼了膝盖,然而她却是一点眉头也没皱,爬起来,还是要往外跑。 突地一下,她感觉自己的腿弯处被一阵力量打中,本就站不稳的她便再一次的跌了下去。 双膝跪倒在地上,她感觉到自己的骨头快裂了。 疼,她还想要爬起来,却没有办法爬起来。 “架回去。”她看见站在她面前的帝玦冷漠的说着,接着便甩了甩袖子,踱步走开。 “帝玦,你何必如此?”她实在不能理解他。 帝玦顿了顿脚步说道,“夫人身体还虚着,不宜多动。先让她呆在云罗阁中,本尊晚些会过去看看。你们...看好了。” “帝玦!你...”她气到说不出话来,被那两个长白弟子架着拖回了云罗阁。 一直等在云罗阁中的伶云看见有人架着她的主子走回来,便急急迎上去,“主子,你怎么了?” 她上前来就要扶住泉幽,却被拉着泉幽的两个长白弟子拦住,“姑娘请让开。” 伶云不解,便质问道,“为何要绑我家主子?” “姑娘不必问,这是掌门的意思。”这两个愣头愣脑的长白弟子丝毫不留情面,板着脸,一脸严肃。 “主子...” 伶云急急的叫了一声,郁泉幽回过头,脸上不知是什么样的表情,“你别急,我没事。” 她几乎是被架着她的两个弟子拎到了之前她在云罗阁住的房间里。 房门被关上,她坐在房间里,呆呆的看着薄薄的窗纱。 窗外的伶云与守在门口的两个弟子争论着,嘈杂的声音透过窗纱传了过来,郁泉幽抱着自己的膝盖缩在角落里,有些浑噩。 虚境前,帝玦一直静静看着映像里的她,看着她那般浑噩,那般的失落,心间亦是苦涩。 “怎么?不打算赶她走了?”身后不知何时走过来一个男人。 浅色衣裳的狐墨站在他的身后,同他一起望着幻影里的她,叹息一口气。 “你还是瞒不住自己的心。” 帝玦听到狐墨这般说着,淡淡勾起一抹充满苦意的笑。 “是,我终究还是瞒不过自己的心,说服不了自己让她离开。” 他是害怕,害怕和他共用一个身体的莫云画会伤害她,可是他更怕,怕自己又像万年前一般,失去她。 夜色晚成一片漆黑的时候,他去了云罗阁。 推开那扇门,他看见脸上还有些泪痕的她躺在角落里睡的很熟很熟。 他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将她横抱起带出了云罗阁,熟睡的她似乎没有察觉,脸上难得的安和,难得的没有防备。 帝玦在她的额上温柔的印上一个吻,将她抱到了云清阁的寝房里。 为她盖好被子后,他便准备转身离开,却被一只玉白的手抓住了衣袖。 “你究竟什么意思?”低低的询问声。 她一直醒着,心里五味杂陈。 “没什么意思。”他扯过衣袖,踏步就要离开,忽然听见一声“咚”的声响。 转头一看,只见着她摔在地上,细细的眉皱在一起,似乎很痛。 剑眉一挤,他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离开了寝房。 “明日一早,我们便要去蓬莱岛,你...早些休息。” 房间里飘来这样一句话,她失落至极。面对扬长而去的帝玦,她实在琢磨不透。 无眠夜。她坐在冷冰冰的地面上,指尖施了些灵力将自己膝盖上摔出来的伤痕抹平。 也渐渐抚平心底那一抹隐隐的疼痛。 —————— 蓬莱盛宴,牵颜君上几乎将整个八荒六道的神仙都邀请了一遍。 而大多数应了这样的邀请前去的神仙,统统是冲着那一位在仙术大会上被天帝亲自赐了名号,又指了婚的降雪仙子去的。 自从郁泉幽入了青钟殿后,八荒六道里关于她的谣言和故事简直成了灾。 哪一处都有关于她的传说,这些传说更是越传越离谱。 众人皆说,这降雪仙子与长白的掌门济遥上仙早就私定了终生,但却是在仙术大会前闹掰了,天帝他老人家总还是体察民情的,估计从坊间得知这两人是老相好后,便大发善心为他二人赐了婚,做了一回月老。 八荒六道的各路神仙都在赞叹现在的天帝实在太体察民情,都相信着,在这样一位爱民的天帝带领下,八荒六道会越来越美好。 而这些谣言对于这一个月来仅仅第二次出青钟殿的郁泉幽来说简直是不可思议。 为何坊间会流传出这样的谣言? 去蓬莱的那天一大早,狐墨不知为何也来到了长白,捎了一朵祥云便将他们统统的带到了蓬莱。 一路上,她便听见这各色各式的谣言,只觉得耳根子听得麻木不仁。 第六十六章 奈何情深与不缘浅 (四) 一边咒骂着当今那位与帝玦有仇却要牵扯上她的天帝,简直气到爆炸。 这些谣言是怎么传出去的?怎么传的这样的离谱?什么老相好?什么天帝体察民情?这些个局外人究竟在瞎说些什么? 她终归同着帝玦,狐墨一起降落到了蓬莱岛上。 只是刚刚要从彩云上飞下来,却不知帝玦抽了什么风,当着一堆小仙的面搂过她的腰,轻柔的说道,“夫人身上还有些伤,总还是小心些,莫要动用仙气。” 她被他这样突如其来的动作惊的差一点从祥云上摔下来,“你……这般做甚?” 她压低着声音,有些气恼的说道。 “这不过是为夫应尽的义务。”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却正好能够落入身前一群小仙的耳中。 说着,他便将她抱下了祥云,遮去的容颜虽然不被众人所看见,郁泉幽却能明显的感觉到他脸上的笑容。 这种愉快的笑意让围在烟晶殿前的一众小仙也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便统统惊讶的合不拢嘴。 长白济遥是什么人?素来便有冷疙瘩之称,从来都没有笑过。 除了和他的那一位小徒弟轶血呆在一处时,身上的寒气会少上一些,却也没有笑过,这一次却同这降雪仙子一处时笑的这样的明眼,当真是让他们惊讶。 守在烟晶殿前的小厮见长白的几个主儿连同着仙界帝君狐墨都一同来了,便立刻弯腰高喊一声,“仙界帝君狐墨,长白掌门济遥,降雪仙子到。” 听着那响亮的报叫声,帝玦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搂着郁泉幽走进了烟晶殿。 中途好几次,她都想着挣脱出她的怀抱,可抱着她的男人力气非比寻常的大,让她实在无奈。 旁边有小仙窃窃私语道,“看来坊间的谣言确实是没有错的,你看这二人现在的亲密程度,若说不是以前就是相好,谁信呢?” “是了是了,只不过花界的那一位公主怕是要失望了。” “你说的是谁?” “记性这样不好么?我说的当然是那一位一直对济遥有意思的花界公主紫瑰仙子了。” “是了是了!我记起来了,听说她也来赴了今日的宴席呢....” “如此这般,今日怕是又一场好戏要瞧了。” 嘀嘀咕咕的声音却还是传入了郁泉幽的耳朵,她一皱眉,抬头瞧了帝玦的一眼,只看着他颇有弧度的下巴光洁蹭亮,面具遮了容貌却遮不住天生的高贵气质,便也明了,这样的男子怎会没有人爱慕。 她自嘲的弯了弯嘴角,她是听说过那一位花界公主紫瑰仙子的,容貌才品皆佳,是个十足的美人。 如此一人爱慕着帝玦,而她却是什么也没有,除了空有一张与帝玦先夫人长得极像的皮囊之外,她能够胜过那一位紫瑰仙子的优点还真真儿是没有的。 显然这让她有些失落,却不过转瞬之间。虽然帝玦昨天猜出了她要逃跑的意图,却还是挡不掉她依旧想要离开的心情。 终究是要离开的,这样想想,心底自然是不会郁闷的。 蓬莱的盛宴终不愧是盛宴,她进入烟晶殿时,便觉着这里的仙人多的简直堪比仙术大会,让她目瞪口呆。 她随着帝玦入了席,众仙之间便总有目光随着他二人的身影移动着。 这目光让郁泉幽有些不自在,便悄悄在帝玦耳边说道,“既然都带我来这蓬莱岛了,不如今日便放我自在些,我不太欢喜这样多的人往我们这里看,我想去殿外看上一番...” 盘坐在席座上悠悠喝着酒的帝玦似乎并不想理会她的请求,修长的手指端着一杯酒,微微的抿着,带了丝懒惰。 见他不理她,郁泉幽便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酒杯,气呼呼的说道,“关了我这样久,便让我一人去溜达一番不行么?” 帝玦那只拿着酒樽的手停在半空中几秒,忽然展开了手臂就将她揽入了自己的怀中,幽幽的说道,“你若不老实呆着,当心我做出什么不正经的事情....” 他与她靠的极近。 一时间众仙的目光便统统的向他们移了过来。 他这样满满的威胁之意,顿时间让她浑身的毛细管都紧绷起来。 “帝玦,你还要脸么?”她咬牙切齿的说道。 他低低笑了一声,声色如润雨一般拂过她的心头,极为撩人。 “本尊从不在六界露脸,便没有丢脸一说,摘了面具换一身衣服,照样谁都识不出我。” 他这般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呢喃,湿热的气息扑在她的脸上,郁泉幽便只觉得脸上红的都能喷血了。 “放开我....”她小声说着,却推不开他的腕臂,脸色便越来越红。 “你若是答应我不离开,我便放开。” “好...我..知道了,我不走,你..快放开。”郁泉幽实为无奈,便想着先答应了他再说。 听到她终究妥协的答应了,便松开了放在她腰间的手,端起她桌上的酒樽缓缓的饮起酒来。 郁泉幽叹了一口气,瞧着他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便气不打一处来。 她感受着众人盯着他们的目光,只是低着眸不再说话。 “济遥掌门,降雪仙子,可有什么节目准备为小公主祝寿?” 这时一位烟音殿的小仙人前来询问。 郁泉幽抬头,转了转眼眸,在帝玦要说出没有两字时突突的来了一句,“有,自然是准备了一个节目的。” 一旁的帝玦诧异的看了她一眼,轻挑了挑眉头,坐在一旁并不说话。 小仙向她讨教了节目的名字,她想了一想,便在他递来的章策上留下了一个名字,夙愿美人。 她知道烟音殿小仙来讨节目的习俗是蓬莱仙岛素来的习俗,名叫取喜。 便是问前来赴约的人讨一个喜,来祝贺生辰宴的主人公生辰大喜。 来之前她早已打听好这一位蓬莱公主喜好些什么。 这一位小公主最喜舞乐。其中最最喜欢的便是当年九重天上的遥仙上神所做的一曲夙愿美人。 据说她一直找不到会跳这一曲舞的人,而郁泉幽却恰巧会跳这支舞,从前娘亲曾经教过她如何跳,虽然那时她并不知道这舞的名字叫夙愿美人。 于是乎,既然现在知晓了,这样的机会她定是要抓住的。 她献舞的原因便是这公主痴迷与此舞。如此一来,一旦小公主看见她跳此舞,必定会将她召留下来,请求学舞。便是这般,她才能有机会离开帝玦的身边。 她正暗自高兴自己的这一举动定不会被身边的男人发现端倪,却没想到男子在这时开口来了一句,“即是这般,为夫也不好驳了夫人的面子。即是要献舞,定是要配曲的。” “仙使。”他唤了一声弯着腰在一旁的小仙,“替本尊记下,本尊来一曲夙愿。” 那小仙使显然惊讶了一番,在他看来,长白的济遥上仙从来不参与这些活动,今日竟然如此的反常。 愣了一番,他连忙在手中的章策上写上济遥和夙愿这四个字,然后行了个礼,又移到别的宴席上。 郁泉幽此时怔怔的看着帝玦的,心底的那一点小欢喜消散的一干二净。 这男人似乎真的能看破她所有的心思,不过看破便看破吧。即使如此,她依旧可以想办法让那位未谋面的小公主将她带离这里。 生辰宴的前宴举行了接近一个时辰,当众仙们纷纷向着烟晶殿外涌去时,郁泉幽还以为这宴会结束了,可那位小公主却从头到尾都没有露面,转头一问伶云,才知道这宴不过是前宴,正宴还未开始。 “可众仙们为何现在要往烟晶殿外走呢?”她依旧不解,既然宴会还没结束,为何人都匆匆的往外走。 伶云缓缓移到她的身边,为她解释道,“正宴是在蓬莱海宫中举行的,此处并不是蓬莱的海宫。” 她点点头。 心里总有了些安慰。还好这宴会还没有结束,不然让她如何逃离这里? 总归是要见到公主,抓住一丝离开的希望,她还要单独的去见一见长白的灵师,得到些关于她的身世的线索。如此,或许,她不必按照娘亲所说再回去长白,便能依着线索找到娘亲了。 她这样想着,转过头,眼帘里猛然的映入一张放大了的面具,幽兰的气息使得她的心跳在那一瞬间停止。他牵起她的手,微凉的手掌格外的有力度。 理了理衣袍站了起来,顺势一带,便又一次搂住她的腰,化为一阵光影忽然便消失在烟音殿中。 身后的伶云呆愣在原地,却也是无奈,她家主子仙术弱,自然是抵不过济遥掌门的,况且她是知道的,知道济遥便是逍遥神君,所以便是一点也不着急。 只是慢慢向着狐墨那个方向看去,便又看见帝君脸上一脸的伤情,不由得暗自叹息。 那一道光影从众人的面前一掠而过,使得众人都吓了一跳,转眼看见长白掌门济遥和他夫人的席座上空了人影,就知道那光影正是济遥和降雪仙子。 可这却使众人再一次的诧异了一番,照理说这长白掌门济遥只是上仙级别的人,修为不会高到施起移形换影时,看不清人形。 第六十七章 奈何情深与不缘浅 (五) 但这样的诧异只是停留在众人脑海中一会儿便转眼消散云烟。 众人的确知道这长白掌门济遥是个上仙,却从来不知道他的实力究竟有多厉害,因为从来都没有人真正见识过他的法术,也不知道他的修为究竟有多强大。 称他为上仙不过是因为他只是统领里仙界的一系仙派罢了,说不定这人早就成了上神阶品的神了,只是他们这些小神仙不知道罢了。 事实上,便真的是这一众的小仙不知道济遥的真实身份罢了。 帝玦将还处在发蒙状态的郁泉幽带到了一处安静的地方。 她的手腕被他捏的很紧,她搞不懂这男人究竟在做些什么,为何突然便将她从宴席上带了出来? 青丛红朵,他将她锁在蓬莱那烘漆白墙的小角落里,眼里带着的炽热似乎染着一层浓浓的醉意。 “帝玦,你发什么疯?” “你就这样想离开我?” 她再一次惊诧,这男人莫不是会读心术?怎么又猜到了她的心思? “我便是想离开又怎样?难不成要被你一辈子锁在青钟殿里么?” 他将手撑在后方的墙壁上,慢慢的逼近她,“郁泉幽,我说过,我没有将你当作任何人!” “够了,帝玦!我不想谈论这些。” 她蹙着眉头,极想要将他推开。 “呵...”一声轻笑从他的嗓间流出,他终归还是失落的将她放开。 那一瞬间,她甚至觉得他身上的寒意可以将人冻死。 她靠在墙上,没有动弹。一时间空气便犹如凝固了一般。 “师父?”不知是从何处,忽然的便传来一声软软的叫唤声。 郁泉幽低头一看,便发现一个穿着墨色衣袍,才到她膝盖前的小孩儿正站在她与帝玦中间,一双黑溜溜的眼眸盯着他的师父瞧。 “师父,你怎么了?”这声音软糯糯的男孩儿便是那日在琼浆殿后花园里瞧见的帝玦抱在怀里的小娃娃。自那日之后,她便没再看见过这小孩儿,青钟殿里也到处找不到他的身影,怎么如今却忽然的出现在这里? 这小孩儿严严谨谨的站在那里,乍一看却像是一个缩小版的帝玦,浑身也是浑黑的衣,单调的很。 帝玦没有理会这小孩儿,只是愣愣的盯着她身后的那一面白墙看。 “师娘...您惹师父生气了么?”小孩儿见帝玦不理她,便转过头找郁泉幽搭话。 听到这小毛孩儿称她为师娘,心里便又堵得慌,“谁是你师娘?” 她这样急急的说了一句,便从那角落中落荒而逃。 浑浑噩噩的溜到了蓬莱的宫殿里,她一个人漫步着。 “泉幽?” 熟悉的叫唤声,郁泉幽停下脚步,在空荡荡的宫殿里张望着,便只看见穿着长白弟子服饰的元影从远处走来,身边自然跟的是一月未见的元玉。 他二人一见到郁泉幽便作势要跪下。 “你们这是作甚?”在他们差一点跪下时,郁泉幽急忙的扶住了他们。 “求夫人救命!”元影抬起头,她才发现这样一个铮铮男子此时却是红了眼眶,似乎已经走投无路。 她皱了皱眉头,便忽然想起自己答应过这二人要帮他们拿到长白千年圣果的事情,立刻晓得他们此次来寻她的理由。 “我知道你们寻我的意思,只是莫要唤我夫人。” 她如今一听到别人喊她夫人便浑身的不舒服。 “好...” “可是家里来了信,伯母病情是十分危急了么?” “是,家里唯一一位看护家母的仆人说,家母快坚持不住了。” 元玉掉着眼泪,带着涩意这般与她说道。 “我如今并不是你们掌门的弟子...怕是不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拿到千年圣果....”郁泉幽托着下巴思考着。 她忽然想到,今日里留守在长白的弟子极少。或许,今日,那长着千年圣果的林子的看守也会松懈一点,“你们二人可知道千年圣果的所在之地?” “知道。” “那好,今晚长白来赴宴的这些长老们都会宿在蓬莱岛。今晚亥时,在烟晶殿门口,我们一起回长白,盗取千年圣果。” “盗取?”元影显然犹豫了一下,“可...私闯长白禁地是大罪啊” “莫要管这些莫须有的罪名了,到底是你的娘亲的命重要还是做一个守礼却不守孝的儿子重要?” 她这般询问着,元影只觉得极有道理,便点头应了她的说法。 只是当元影还想说些什么时,这空空的殿道的转角处便忽然传来了几人说话的声音。 他二人便匆匆的向郁泉幽道了谢,快速的离开了这里。 而正当郁泉幽也准备离开这里时,却忽然的便感觉到自己的脖间一痛,脑袋传来一阵悬疑感,眼前便一黑,倒地晕了过去。 浅黄色的身影倒下去,身后那一抹大红色的衣角便彻底的显露出来。 长相妩媚的男子,勾着丹凤眼,看着躺在地上郁泉幽,微微的勾起唇笑道,“我们终于再一次见面了。” ———— “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世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一片桃林。 梦里的她忽然看见了一片灼华之景。 她看见一个只有九岁大的小女孩儿正跌跌撞撞,东倒西歪的,向桃林走来。 虚空的自己并没有被小女孩发现,径直从她的面前走了过去。出于好奇心,她便一路尾随着女孩,却发现女孩好像迷了路,在这桃林之中到处乱窜着。 她静静的在一旁看着,桃林之中的桃花微微杨扬的飘转着,突然不知从哪里来的一阵风将那小女孩儿向远方卷去。 她心中一着急,正欲施展轻功向前飞去,却发现自己已经随着那阵风,向女孩儿被卷走的方向飞去。 只看见那女孩儿快速向前飞行,撞到一棵桃树,才从半空中坠落下来,“哎呦……”她被树撞到额头,疼的龇牙咧嘴,便使劲的揉起了自己的额头。 她轻轻勾起唇,仔细的看了看那孩子,却发现孩子右手手心处,好像也有一朵与她手心中一模一样的梅花花瓣,不由得一惊。 待女孩将揉着额头的手放下后,仔细看她的额处,竟发现她也同样拥有一个与自己一样的梅花一般的印记。 她颤抖起来,心里没由来的兢战,便又认真细看了女孩儿一眼,只觉得犹如虚境般的不真实,这女孩儿竟和小时候的她一模一样。 正当她震惊不已时,林中忽而传来了一阵美妙动听的琴声,女孩十分好奇,便顺着那琴声的方向寻去。 没走几步,就发现一个白衣少年坐在一潭清池旁,抚着一把琴,琴声悠扬,他不过十二三岁的模样,可那年轻的脸庞上却毫无稚气,精致五官犹如雕刻之物一般,白如凝玉的手指,轻轻挑着琴丝,表情淡漠疏离。 她只觉得这场景十分熟悉,却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簇一簇眉头,愈加想要看看后面发生了什么? 女孩听着那少年弹着琴,听得入了神,她从怀中掏出一支类似笛子般的东西,贴在唇上,缓缓吹着,跳动的笛音融入少年的琴声中。 那曲美如仙音,娓娓动听。少年好像很是惊讶,停下弹奏,转过头来看着那女孩。 女孩儿十分活泼,露出甜甜的笑来,“你若不介意,我们合奏一曲如何?” 淡漠的少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却将身体转了过来,开始弹琴。 女孩赠与他一个善意的笑容,便又将唇贴在笛子上,吹了起来,悦耳的声音,从两种乐器中流动而出,他们十分有默契的合奏着,那乐音清耳悦心。 少年越抚越快,女孩儿也随着他的琴音越吹越快。终于“咚”的一声,一个破音,悦耳的音嘎然而止,而那音留下的余味却能绕梁三日,久久不得散去。 女孩儿因自己不小心吹错了,因有些不好意思,见少年在看她,便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向少年走去。 少年低下眼眸,温柔地擦拭着自己的琴。只因半响未再听到女孩的声音而缓缓抬头。女孩儿却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了身影,“我叫郁泉幽,称号是降雪,你呢?” 降雪?听到这个称号,她轻皱起了眉,降雪是谁?为何她的名字竟然和自己的一模一样? 少年抬头淡淡瞥了她一眼,便快速低了下去,只是这次却出了声,:“名帝玦,号逍遥。” 少年说话时,郁泉幽耳边便想起了一阵鸣叫声,使她根本没有挺清楚少年在讲些什么。 少年似乎不太愿意和女孩说话,但是女孩却一点也不介意,“那我日后叫你玦哥哥吧?看你这般,好像已有十几岁了吧,我比你小,我才九岁哦!” 当女孩喊着那少年的名字时,又一次的鸣叫声在她耳边想起,之后,就像这个梦境故意不让郁泉幽听到少年的名字一般,每当她想要认真听清楚时,耳边要么什么都没有,要么就是一阵刺耳的鸣叫声。 第六十八章 奈何情深与不缘浅 (六) 白衣少年的表情并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嘴角抽了几抽,似乎对女孩给他的这个称呼有不满意,便带着一丝冷淡说道,“叫我帝玦或者逍遥。” “呃?为什么不能叫你玦哥哥?” “难听。” “可我觉得好听啊!”女孩儿扬起天真的笑容,眼神纯正干净。 少年似乎很无奈,但脸上那种淡漠冰冷的表情从来没有变过,他冷冰冰的对着女孩说道,“随你,我要走了。” “玦哥哥等一等!玦哥哥,你住在哪里呀?”女孩一声唤,使正要离开的少年停住了动作。 不知少年脸上是何表情,只觉得他身形一震,声色有些忧伤,“住在一个你不愿意去的地方。” 他匆匆离开,女孩在后面远远的望着他,一脸的狐疑,好像是在想,这个小哥哥为何那么奇怪? 紧接着她身边的景色又起了变化,白光四起,再次消散下去时,她便置身于一片仙雾缭绕的地方。 ?雾中传来男女的嬉笑声,她看见已长大了的少年和女孩。 “.....,天帝爷爷将別鹤仙居赐给了我。你要不要搬来和我一起住?” “一起住?郁泉幽……你知不知羞的?”少年很是无奈,眼神中却都是宠溺。 “有什么要紧呢?反正我们已经有了婚约。这是合情合理的!” “......,今日的月好圆,如此团圆之日,你便答应我今生今世都不要与我分离,好吗?” “好,我便许你一生,一定不会弃你而去。” 画面再次一转,她来到了一个满是兵马,杀戮和血腥融合在一起的地方。 她看见那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穿着一身戎装,骑在战马上,带领着天兵天将,奋勇杀敌。只是敌我双方势力不均,那个女人,身边只有几千骑兵,而对方却有几万。 战况愈演愈烈,无数把羽箭射中了她,她的战衣之上沾满血迹,可她却还是一副宁死不屈的表情。 忽然天际穿来一声马的嘶鸣声,一抹玄青色的身影骑着一匹黑色毛鬓烈马恍然出现,少年带着大批人马前来援救。 他轻身从自己的马上一跃,跨到了那女人的马上,眼神中都是心疼。 只见他将马头掉转,随即扬尘而去,剩余的敌兵,很快被他带来的天兵天将给剿灭。 梦中,那个乘着烈马而来的玄青色身影,她认得出....是帝玦.... 她挣扎着,想要从这样的梦境里醒过来。 恍然一转,她便听到自己这样说着,“我想过,想过忘了...所有,也真的忘记过,可是偏偏...我忘不了你,即使...忘记了其他的一切一切,我...还是忘不了你,现在我要死了,就要彻底的忘记你了...” ...... “这一世我没有后悔...没有后悔爱上他...也合该被他取了心头血,只是若有来世,我必定会管好自己的心,再也再也不要爱上他。” 一个沙哑的声音在她的耳边盘旋,巨大的落寞感将她团团包围起来。 失落。 那些在秦仓中她曾梦见的,又忘记了的记忆断断续续的再一次的回到她的脑海中。 ..... 心头血.... 猛然她从梦中惊醒。 嘴唇发白,大口的喘着气。 愕然发现自己身处一片蓝色之中。 精致的宫殿。 她抬眼,便见一身红衣飘在眼前。 “醒了?” 冷硬的语气传来。 眼前的红衣人缓缓转过来,冰着脸。 玉骨清风,容颜妩媚,身上却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她愣愕在那里。 玉寒影?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好歹也是长白的师尊。”他冷冷的看着她,“蓬莱的宴席,怎能不参加?” “况且,我说过我们还会再见面。” 他那双寒澈的眸盯着她,使得郁泉幽浑身的不自在。 “你……将我掳到这里来是要做什么?”郁泉幽皱着眉头,从躺着的地方缓缓站起来。 “不过是想要来提醒你。长白的千年圣果并不是那么容易便能盗取的了的。” 她心中一惊,疑问道,“原来方才角落里的说话声是你发出的?” “的确是机灵...”他啧啧了一声。 “你一直跟着我?” “是。” “为什么?” “不必问我为什么,只不过是为我那傻妹妹做个牵引罢了,她想见见你。”他冷傲的说着,修长的手指轻轻向着一旁的一颗珊瑚树,然后拂袖而去。 郁泉幽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珊瑚树旁不知何时站了一位身着紫色飘衣的姑娘。 风姿绰约,眉目清冷。 那女子盯着她看,眼神如炬。 “果然....你与那女人长得一模一样....”女子喃喃说着。 这喃喃声恰好落入郁泉幽耳中,不由得让她皱了眉头。 她站在那里不做声,女子向她走来,收了方才脸上的伤意。 “不过是一个代替品。”女子抬起下巴,高傲的看着她。 郁泉幽挑了挑眉头,依旧不做声。 “姑娘,你不觉得可悲么?” 这女子只怕便是众仙口中的那一位爱慕帝玦的花界公主了,是来宣誓主权的么? 她在心里将那一位给她招来麻烦的妖孽骂了个底朝天。 看这仙子的气质,大约平日里是个冰山美人,如今却这般在这里与她这个刚刚第一次见面的小仙呛着话,十足的失了气质的。 她微勾起唇角,心中油然升起一股恶趣味来。既然方才在烟晶殿上,帝玦瞧破了她向小公主献舞背后的那一点小心思,那么她何不趁现在的机会,再为自己铺上一条路呢? 她故作伤感的抬起眼来,颜上升起一丝淡淡的无奈和哀伤,幽怨的看着那女子,“紫瑰仙子说的是,小仙觉得实在是可悲至极。偏偏小仙不怎么喜欢做别人的代替品。” 既然这一位仙子时来宣誓主权的,不如自己便顺着她的意,这般说了便是。 那妖孽平白无故的将她关在青钟殿里那么多天,这样的桃花债,她才不会帮他解决呢。 她暗自笑着,既然这仙子都找上门了,不如她便为她制造一个机会... 也好让那妖孽将注视在她身上的目光转移开来。 可不知为什么她却是一点都不担心,不担心在她心尖上放着的那一个白衣男子会因为她制造的这样一个机会而沉陷在这仙子的温柔乡中。 便像是帝玦那般的人,那样的脾气,怕除了她,再没有人能承受的住。 她知道那人能嘴贱到什么程度,也知道那人会狠绝到什么程度。 “你既然不喜欢做代替品,为何还要留在他身边。” 见那女子又问了一句,郁泉幽故作了可怜状说道,“我在没有认识长白掌门济遥之前,却不知道他是这样一个冷冰冰的人,住进青钟殿的这一月里简直是人间地狱。 姑娘我这位未来夫君对我说过一句话,他说他喜欢的是花中仙子...也便是这样的一句话...我便知道自己和他是绝无可能。可惜,我武力太弱...终归是无法从戒备森严的青钟殿里逃出来...这才被迫留在了他的身边。” 那仙子听了她的话,半信半疑,迟迟钝钝的说道,“他真的说...喜欢花中仙子?” “是啊。” “这样说,你并不想留在他身边?” “嗯。”她点了点头,故作无奈的叹了口气。 “即是如此,不如本仙子帮你逃走?” 终于等来眼前女子的这一句话,她立即点了点头道,“那便多谢仙子帮忙了。” 郁泉幽莫名的便想发笑,看来喜欢帝玦的这一位仙子也不是那样的聪明....估计是太喜欢那个妖孽了,连她说这样的鬼话也信。 “你即是想要离开他身边,便一定早就有了计划,与本仙子说说你的计划。” 紫瑰仙子说着。 郁泉幽朝她点了点头,便与她细细的讲起了自己的计划。 而此时醉倒在蓬莱海宫一个不知名的小角落里的帝玦那里知道他心里心心念念的人儿这样的想要离开他的身边,甚至还为他招来了这样一朵烦人的桃花。 ———— 大约是过了两个时辰左右的时间,蓬莱的正宴才算真正的开始。 在海宫里闲逛了许久的郁泉幽听到海宫正殿处传来一身锣鼓响声,便知道该是这宴会要正式开始了。 她本来还慢悠悠的在这宫中晃悠着,这下却是马不停蹄的往着宴会的场所赶去,却没想到还是来晚了一步。 宴会开始,所有人都入了座,她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踏进了大殿,众人的目光刷的一下便集中过来。 她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的报上了自己的名号,依旧保持了平稳的步法,朝着殿内走去。 走到那殿内时,她才发现偌大的殿内竟然不剩一个单独的坐席。 上座的牵颜见她好似在寻坐席,便看向一旁醉意甚浓的济遥,只见那一身墨衣的男子对这殿上的状况毫不在意,仿佛方才让他将降雪仙子坐席撤掉的人不是他一般。心中便不免深叹一口气,脸上尴尬之意油然而生。 “降雪仙子既然是济遥上仙的未婚妻,本君便没有为你备上单独的座椅,还请仙子见谅...”牵颜尴尬的说着。 或许是下边儿站着的女子察觉到了他的尴尬之意,向他投来一个温婉的笑容。 接着他便听见女子笑着道,“上神不必在意...降雪入座便是。” 第六十九章 奈何情深与不缘浅 (七) 说着,郁泉幽咬咬牙,不情不愿的走向了帝玦所在的坐席上,气呼呼的坐了下来。 牵颜眼见着众人的目光都投到了济遥那一桌上,只好轻咳两声,宣布宴会正式开始,众人的目光才渐渐的转移开来。 郁泉幽乖乖的入了帝玦身旁的席座上,刚一坐下来便闻到一股浓重的酒气。 她皱了皱眉,看了一眼身边的男子,这男人又喝了这样多的酒么? 帝玦独自饮着酒,不理会郁泉幽投来的目光,一身寒气,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她见帝玦当作没有看见她,便也撇过头去不理他。 也许是两人的气场太过强大,宴会上的众人时不时的便会往他们这边看上一看。 郁泉幽悠然自得的吃着宴席上的美酒佳肴,自是自在,丝毫没有注意到一旁男子的脸色有多黑,也自然没有发现他藏在袖中的那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的是有多紧,泛白到发青。 宴乐进行了一半,蓬莱素来的习俗取喜便在众仙吃的满足时热热闹闹的上演了。 取喜的第一位,便是方才与她交谈过的那位紫瑰仙子。 仙子上台,柔美至极,端雅大方的向着上座的牵颜微微行了个礼,“上神,花界紫瑰仙子代替兄长为小公主取喜。” “小仙便今日献一曲浮华。” 灼灼之女,抚上手中那一把上古的琵琶,只让众仙看的呆了眼。 云鬓高挽,玉钗横簪。指若青葱润泽,歌如画眉宛转。半抱弦琴,弦冷铮铮,珠落玉盘,不如其声脆万之一也。 悠扬的声音悦耳至极,一曲而过,便让在场的人统统的沉陷了进去。 曲终,一声脆耳的恭请之意才使得众人清醒了过来。 “好!” “好一曲浮华。不愧是琵琶女皇。” 大殿上传来阵阵掌声,听得入迷的郁泉幽也不由自主的鼓起掌来。 不得不说这紫瑰的确是一个才艺性情极高的女子。 她正沉浸在这样美妙的琴音中,无法自拔。 耳边便忽然传来某人低沉沙哑的声音。 “听到紫瑰仙子弹奏的琵琶曲,倒是让本尊也想要来弹一曲古乐,正好我家夫人想要位小公主殿下献一曲夙愿美人。牵颜上神不如让我二人先来?” 济遥既然开了口,便自然是一定要达到目的的。牵颜是知晓他的脾性的,便就附和的说道,“即使如此,长白掌门便先来吧。” 郁泉幽见帝玦做出如此动作并不讶异。 她早就知道帝玦想要趁着那蓬莱小公主还没有前来宴席之前让她将这一曲舞跳完,所以并不惊讶。 而她也为此早已做好准备。当她在取喜的名册上记下自己名字时,也将一段话用秘术藏进了那名册之中。 当那位端来名册的仙使记完在场所有要上前为小公主取喜的仙人名单后,秘数便会生效。 这取喜的名册本就是要给小公主过目的,但她听说那个小公主从来不看这名册,并也不会知道众仙为她准备了什么节目来取喜。 所以她留了那一段话。 公主若是听到这一段话,便一定会派人守在宴席上,若是她要献舞时,那人定会悄悄回去禀报公主。 这般,就算公主前面没来,在她跳舞之时,也一定会来。 本来这一招,她是因为怕中途会出什么差错才会用上,却实在没有想到如今倒成了她防着帝玦破坏她计划的一招。 帝玦走上前盘膝端坐在大殿的斜上方,拿出了一把上好的上古白骨玉琴来。 众人看着男子拿出那把琴,都略微一怔,上古玉琴,离音? 这个身穿水墨色纱衣的男人,轻轻的抚拨了琴弦。摇曳的灯火下,她脑海里浮现出这一人面具下那倾城的容貌。 脑海里的他目如朗星,唇红齿白,面目皎好如少女,而神情之温文,风采之潇洒,却又非世上任何女子所能比拟。 端坐着的他,全身上下,看来一尘不染,竟似方自九天之上垂云而下,纵令洛神转世,只怕也不过如此。 这琴声叮咚,妙韵天成,但其中却似含蕴着一种说不出的苦涩缠绵,痴痴情深。 天地间便似充满一种苍凉肃杀之意,天上星月,俱都黯然无光,名湖风物,也为之失色。 动听如他这般的琴声让她怔了眼。 脑海里浮现了之前她做梦时梦见的那一个场面。 白衣少年坐在桃花纷飞的树下悠扬的弹着琴,这种熟悉的感觉让她渐渐揪其自己的心来。 疼... 郁泉幽缓缓的从坐席上站了起来,眉目间渐渐的带上一层伤意,在这灯火灿烂的大殿之上偏偏起舞。 堂中的众人便见那一曼妙女子,清颜白衫,青丝墨染,彩扇飘逸,若仙若灵,水的精灵般仿佛从梦境中走来。 海上倒映着的那一轮春月开宫镜,月下的女子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手中扇子合拢握起,似笔走游龙绘丹青,玉袖生风,典雅矫健。 乐声清泠于耳畔,手中折扇如妙笔如丝弦,转、甩、开、合、拧、圆、曲,流水行云若龙飞若凤舞。 果然不愧是沐玉王子的好琴,离音。 众仙不知眼前带着面具,弹奏着曲子的男子便正是那早已销声匿迹的魔族储君沐玉王子。 只知道当年长白掌门济遥是偶然间得到这一把属于沐玉王子的琴,也由于当年编造的事实太过完美,自然完美的遮盖住了真相。 殿上所有人沉浸在这大殿上一男一女的琴声与舞姿中无法自拔。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怕是这一生,惊鸿一瞥,便是永世的执念。 夙愿美人越舞越痴情。 夙愿之曲越抚越伤情。 一曲舞罢便使得在场的众人都看直了眼。 殿上那宛如精灵一般的女子转着转着,便不知要何时停下。 一旁抚琴的男子在此时嘴角一抿,纵身从座位上飞起,脚尖轻轻一点来到女子身边,面具下那一双眸眼透着灼灼深情。 他轻轻搂住女子的腰际,温柔的将她往怀里一带。 郁泉幽对上他那双黑漆漆的眼眸,这一眼便如万年,让她沦陷。 乐罢,宴席之上一片寂静。 过了好一会儿的时间,众仙人们才纷纷鼓掌叫好,一时间掌声雷动。 “牵颜君上...我家夫人献的这一曲舞可让你满意?” 待那掌声渐渐消下去时,帝玦依旧没有松开放在她腰际的手指,便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 而一直站在一旁看着郁泉幽跳舞的紫瑰仙子见到帝玦如此抱着郁泉幽,心中酸意横行,却还是强忍了下来。 “满不满意,还得看小女的意思。”牵颜上神笑着,眼神向着大殿的门口瞟了一瞟。 众神仙也都向门口看了一看。 只见一个红衣小姑娘从门口飞了进来,红衣的针丝线全全是挑了上等的绸缎织成,上面点缀着几些百合花,随着那小姑娘降落,一股芬芳扑鼻而来。 这样熟悉的香味便让郁泉幽忽然想起她在仙术大会最后决战时对打的第一个对手。 郁泉幽便仔细的瞧了瞧那女孩的容貌,便发现,这女孩真真儿便是那日与她对战,被她打下台的那一位来头不小的女孩。 没想到这女孩当真来头不小,竟然是这蓬莱宫的小公主。 据说牵颜君上极其宠爱他这个小女儿,便是以后蓬莱海宫的君主之位也是要传与她的,怪不得那时她在下场时跟着受了重伤的女孩去了侧殿时会被人拦下。 那红衣小女孩穿着一双红色高脚卷头,镂空花纹的靴子,刚一着地,便兴奋的向郁泉幽奔去。 “我远没想到,会跳这一曲夙愿美人的竟然是那一日在仙术大会与我对战的那一位漂亮的哥哥...”女孩兴奋的笑着,随后便向上座的牵颜行了个礼说道,“夫君,这一位漂亮哥哥...额..不对...是漂亮姐姐跳的舞实在是太合我心意了。” 牵颜君上见自己的女儿如此的高兴,便也笑着道,“歌儿喜欢便可...还要多谢二位的取喜了。” 他向着下方的帝玦与郁泉幽拱了拱手,眼里便全是对他女儿那一份深深的宠溺。 “姐姐...云歌可否求您一件事情?” 云歌转过身瞧着郁泉幽,神色认真。 “公主请说。”她笑着,大概猜到云歌要与她说些什么了。 “云歌请求姐姐交一交我这舞究竟该如何跳。” 果然如她所想,郁泉幽弯起嘴角,便准备答应。 她本来以为身边的男子一定会阻拦,却没有想到他丝毫没有反应,只是淡淡的看着她。 郁泉幽转过头,只觉得有些奇怪。 “公主客气了,即是公主要求,小仙便答应了。”既然帝玦没有阻拦,便也是正好合了她的意的,如此她也立即答应了小公主的请求。 接下来的宴席里,她却是完全没有意料到,坐在她身边的男子愣是一句话也没有和她说,就仿佛她不在他的身边,也不在乎她会不会打着教公主跳舞的旗号逃走一般。 他这样的不在乎,倒让她觉得有些不自在了,于是也同样的一整个宴席没和他再搭一句话。 她原以为自己离开他的身边溜出来是一件极难的事情,可直到宴会结束,她跟着那公主离开海宫,那人也没有多说一句话。 她跟着那蓬莱小公主云歌去了寝殿之中,一路上都心不在焉。 “姐姐?”云歌见郁泉幽一直低着头,便有些疑惑,“漂亮姐姐,你怎么了?” 稚嫩的童声,郁泉幽从杂乱的思绪中挣扎着出来,眼见着云歌一脸疑惑的看着她,嘴角硬是扯出一抹尴尬的笑容道,“没事,我...不过是在想一些事情一些人罢了。” 第七十章 奈何情深与不缘浅 (八) “姐姐是在想济遥哥哥么?” 云歌狡黠一笑,一语点破她心中那一点心事。 郁泉幽诧异的看着她。没想到这个个子只到她胸前的小孩竟然这样轻易的就看出了她的心事。 “姐姐不说话,便说明云歌猜对了是么?”小丫头眼神带着些笑,“姐姐是在想为什么济遥哥哥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句挽留你的话,是么?” 云歌这样的话更是让她讶异,心中略微有些鼓动,转念一想,眉眼中忽然的便带上了些伤,“他...是不是来寻过公主你?” 帝玦,原来他什么都知晓,什么都是瞒不过她的,就算是她曾经在取喜的章册上施下的秘术,他,也是知晓的。他知晓自己是拦不住她离开的。 “呃?”云歌微怔,随即点了点头说道,“是...济遥哥哥来寻过我。” “寻你做什么?” “嗯....济遥哥哥要我将这个交给你...”云歌从红衣袖中拿出一颗晶莹剔透的果子,交到郁泉幽手中。 “这个...是...长白的千年圣果...” “千年圣果?”郁泉幽很是惊讶...难不成她与元影元玉的对话不止玉寒影听见了,连帝玦也听见了么? “济遥哥哥早就听说你应了元影元玉兄妹二人千年圣果之事,元影师兄也曾经在他那里求了许久许久。济遥哥哥说,既然元影师兄一片孝心,便也成全了他。他说...说姐姐既然想走,走时便与这二人一起走,也好有一个照应。” 听她这样说,郁泉幽猜想,这千年圣果怕是帝玦早就准备给元影的了,只是如今给了她,让她去与元影做个人情罢了。 他,连同着为她离开的事都做好了准备么? “姐姐...云歌还能求你一件事么?” 小丫头闪着发亮的眼眸,滴溜的黑眼珠子里似乎藏着许许多多的鬼主意。 “你要求我什么?” “能不能...能不能求姐姐离开时也将云歌带出去?” 看着她祈求的小眼神一直紧紧的盯着自己,郁泉幽莞尔一笑道,“公主说笑呢...公主若是想要出去..何必求我将你带出去?” “姐姐...身为蓬莱公主其实并不能随意出去的,自从仙术大会之后父君也再不让我出去...” 小丫头哭丧着脸,到让郁泉幽有些心疼起来,于是便连忙说道,“我倒是可以答应公主的请求,只是...我也没有办法将你就这样大摇大摆的带出去啊...” “这个便不必姐姐操心了,云歌可以幻化成原形,藏在姐姐的袖子中离开这里。” 郁泉幽道:“原形?” 云歌:“是。” 说着这丫头便忽然的就在原地幻化成一道光,钻进了她的袖子中。 郁泉幽瞧了瞧躲在袖中的云歌,便发现云歌的原形原来竟是一只盘尾小银龙。 她无奈的摇了摇头,罢了,既然这小丫头如此想要溜出去,她便将她带出去好了。 她抬头看了看时辰,见着距离她与元影元玉约定的亥时还早着,便打算着要去寻长白灵师,那一位能告诉她关于她的身世之谜的神秘之人。 她听伶云说过,长白仙人的住处被牵颜君上安排在海宫的南厢,名叫月牙庄,是个极大的宫院,狐墨也同着他们一齐住在月牙庄里。 而那位长白灵师虽说这一次是答应了来蓬莱赴宴,却没有去参加宴席,据说是身体抱恙,只好呆在月牙庄中休息。 他的住处并不难寻,郁泉幽在海宫中稍稍的询问了几个人便已经知晓他住在何处。 于是便一处一处的在月牙庄里寻去,便寻到了他所住的那一间停匀阁。 停匀阁外有着不少蓬莱仙殿的侍卫看守着。 她本以为若是要见到那一位长白灵师还要花些功夫去与门口的侍卫说上一说,因为灵师这一类人在八荒六道的身份极为尊贵,他们的生命安全也是极为重要的,所以他们到哪一处都会收到严格的保护,更不会轻易地与别人接触的。 可谁知她刚刚走到停匀阁,阁前的两个侍卫便自觉的为她让了道,还唤了她一声,“夫人。” 她奇怪的看了这两个侍卫一眼,难道是这位灵师大人吩咐过他们不要阻拦她么? 郁泉幽径直走进了停匀阁里,而阁中的堂前,灵师早已在此等候她的到来。 黑色斗篷里的身影坐在椅子上,把玩着手中玉器。 郁泉幽走了进去,还没开口说话,便只见自己的衣袖中闪出了一道光。 云歌被长白灵师挡在了门外,只听见灵师用着沙哑的声音严肃的说道,“老夫要与郁姑娘单独说一些事情,还请公主在门外等候。” 被拦在门外的云歌撅起了嘴,不满的嘀咕道,“知道了。” 灵师没有理会她的不满,而是抬起衣袖念起法诀,手一挥,便将停匀阁的大门严严实实的关了起来。 “老夫等了姑娘很久。”斗篷中有些佝偻的身影低着嗓音缓缓说道。 “姑娘,幻境里...也有一个人等了你许久。” “什么?” 郁泉幽有些讶异,不明白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这时,灵师抬起了手掌,用手指在掌间画了一道符。一瞬间里,停匀阁闪出巨大的绿光。 一个身影,忽然闪现,只是一瞬之间便把她带进了那绿光之中。 那身影牵着她的手,快速地向前跑着,她只觉得一阵风吹过,由于风中尘沙非常大,是她不得不将眼睛闭上。 等到那种风吹过后,再次睁开眼睛,便发现她来到了一片树林。 让她看清楚将她拉进那绿光之中的人是何人时,差点没把她高兴坏了,现在站在我面前的正是她找了许多天,想了一个多月的娘亲。 娘亲穿着一身粉桃色的红裙,容颜依旧未变,只是总感觉她变得苍老消瘦了一些。 “娘亲!”郁泉幽开心的唤着。 可颜七娘却一脸严肃的看着她,“幽儿,告诉娘亲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她这么一问,郁泉幽心中开心的情绪慢慢消散而去,只觉得隐隐忧伤。 她见郁泉幽沉默不开口说话,又说道,“公主,你真的想起了什么吗?” 她换了一个称呼,语气之中似乎有些激动。泉幽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我只是想起了一点点的片段,可那些片段并不能让我获得任何有用的信息。娘亲……不……你应该不是我的娘亲吧。” “的确,我确实不是您的娘亲。”她顿了一下,终究还是说出了这一句郁泉幽很不愿意听到的话语。 “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想问问您...我想问您...如若我不是您的亲生女儿..那么..您收留我们是不是...只是因为我长得像你..也就是你们穷桑凤族的小公主的原因?” “公主怎么会这样想?”她的娘亲皱起眉头,随后叹了一口气。 “也罢,公主,您还没有完全恢复记忆。不记得老奴也是正常的。 只是前世之事,老奴却是没有办法告诉你。 公主,老奴呆在您身边的时间有限。 邪神炎珺和大公主正派人到处追杀您,老奴必须先吸引住他们的目光,不能够陪在您的身边。 日后还需您自己亲自找回记忆,原谅老奴不能帮您,便相送到此。 希望公主还是依照着之前的约定,到时去长白山竹凌雪峰再与你相见。”说完她便要走。 郁泉幽在后面喊了一句,“为什么一定要是长白,为什么?既然现在我已经见到娘亲你了,也不必在去,娘亲若是有什么事情现在便可与我说清楚。” 娘亲顿住了脚步,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这是你该历的劫,该走的路,若老奴帮助你,只会害了你。” 她说完之后便消失在郁泉幽的面前,只留下一缕粉烟和浅浅的梨花香。 娘亲消失后,她怔愣了好些时候,直到身边的绿光渐渐消失后,她再一次出现在停匀阁之中。 “都听到你娘亲说了什么么?” 灵师见她呆在那里,便出声询问道。 郁泉幽回过神,浅浅的笑了起来,“不过是要我回长白....要我呆在长白罢了...” 她想的是没有错的,看来娘亲也是将她当作了穷桑的那一位小公主。 可笑。 “我不会回去的,既然娘亲没有事情,我也没有必要在去寻。” 她说出这样一番赌气的话来,眼睛却有点湿润。 灵师定定地看着她,看了许久,才叹一口气,“也罢,即是如此,我想姑娘也是不想再听我与你说接下来的话了。姑娘,老朽只有一句话要叮嘱你。眼前的迷雾总归是会揭开的,就算你想逃避也是绝对逃不了的,所以,当你有足够的信心去接受这一切时,还是接受为好。” 他说的认真,却让郁泉幽陷入了沉思。 “老朽便说到这里,剩下的全凭姑娘自己体会。” 灵师突然的便消失在她的眼前。 沙哑严肃的声音却盘旋在郁泉幽耳边,让她始终无法挥去。 她独自一人呆在停匀阁中许久。 直到月色渐渐的降临,她才从停匀阁中缓缓的走了出来。 第七十一章 奈何情深与不缘浅 (九) 蹲在外面画圈圈等了她一下午的云歌见她终于走了出来,便蹦上前想要问她何时离开这里,却只见郁泉幽像失了魂一般,静静的从她的眼前走过。 “姐姐?” 云歌疑惑的唤了一声,见泉幽依旧什么反应也没有的走开,便急急的跟了上去。 “姐姐?姐姐!”她围在她的身边不懈的叫唤着。 唤了她无数遍后,她便只听见郁泉幽淡淡的说了一句,“不是说想跟我出去么?亥时便快要到了,还不快躲进我袖中,公主在不快些,小仙便先走一步了。” “呃?”听到她这样冷淡的声音,云歌稍稍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时,郁泉幽早已走远。 她便急忙的幻化成一道光躲到郁泉幽的云袖中,随着泉幽一起去了她与元影元玉相约的地方。 烟晶殿的位置是在蓬莱岛上,并不是海中。于是郁泉幽从海宫出来便耗费了些时间。 找到元影元玉兄妹时,他二人正在殿门口焦急的等待着。 见到郁泉幽从远处向他们走来时,心中的焦急总算放下了些。 “郁姑娘。”元影向她拱了拱手。 “嗯。” 她淡淡的点了点头,从袖中掏出了那一颗云歌交于她的千年圣果。 “郁姑娘,我们是现在便出发去长白么?”元影问道,没有注意到她手中拿着的那颗晶莹的果子。 泉幽顿了一顿,将手中的果子拿了出来,“也许,我们不必再去了。” 元影愣道,“什么意思?” 她将手中拿着的圣果捧了出来,“我手中便有一个现成的。” 元玉惊愕的看着她手中的果子,“郁姐姐...你是怎么....” “你们掌门给我的。” “掌门?掌门不是没有同意这件事么?” 元影盯着那圣果看了许久,喃喃的说着。 “既然这千年圣果已经拿到了手,你们也不必在这样的惊讶了。” 她将那果子交到了元影手中,“快些启程去救你们的母亲吧。” 说着,她便要与元影元玉一起启程离开这里。 “郁姐姐,你也要一起么?”元玉问了一句,只见泉幽点了点头,“是。” 而正当元影还想说些什么时,郁泉幽却打断了他的话,“既然伯母等着,就别说那么多的话了。” 说罢,她便当即施起轻功,念起诀来,御风飞行。 元影元玉两兄妹相视一眼,便也跟了上去。 正当他们一行人刚刚在陆地上站稳了脚步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堆穿着紫衣,戴着面纱的人将元影元玉两兄妹俩团团围住,似有要灭口之意。 郁泉幽沉下目光,站在那些人身后,她本来以为又是来追杀她的人,却是没有想到这些人是冲着两兄妹去的。 “你们是何人?”她听到元影这么说道。 “我们是何人,小子你就别管啦,我家少爷派我来杀你二人,今日你们就别想活着从我们这里出去了!” “你们家少爷?我可不记得曾惹过什么达官贵族!”立在那里的少年拔出挂在腰间的剑,冷冷地盯着他们,站在一旁的小玉也是紧皱眉头,拔剑等待时机。 那领头的紫衣男人冷笑一声,随后打了个手势,一群紫衣人蜂拥而上。元影元玉便与他们厮杀起来。可令人担忧的是,元影似乎受了些伤,似乎还挺严重,好似还低不过这些围住他们的凡人。 她扶额叹了口气,转了个身,也不顾自己身上的伤,便也上前与那些人打了起来,以她的功夫对付几个凡俗之人,还是绰绰有余的,就算她的伤并没有好全本也无妨。 可这一群人毕竟是凡人,不是什么妖魔,她不能下杀手,只能迅速的绕一圈,将他们的穴尽数定住。 这些个紫衣人被我定住,以各种奇怪的姿势站立,但唯一相同的便是他们都瞪着如铜铃般大的眼睛看着我,一副恨恨的表情。 她松了一口气向元影询问道,“元影,这一群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这一群人最近总是会在我下山去办师父给我的任务时忽然便出来袭击我....有时是法力高强的修仙之人,有时却又是凡俗之人,我吃了几次虚空,受了不少的伤。” 竟然有这样的事情? “这些人看起来像是些从中原来的高手呢...”云歌不知何时化为了人身突然便出现在郁泉幽的面前自言自语的说着话。 “师妹?”显然,元影对于云歌的出现感到有些惊讶。 “元影师兄,好久不见。” 云歌对他扬起笑容来。 “你...怎会在这里?你不是被你父君锁在海宫里不得出来了么?” “这个说来终究是话长.....” 云歌挠挠头发,低下头望向那些紫衣人,便忽然的像发现了什么一般,说道,“姐姐,元师兄....你们快看,那是什么?” 不知何时,在那些紫衣人士的身后忽然的便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洞,那洞渐渐的变得越来越大。 郁泉幽同着元影一齐皱了眉头,向着那巨大的黑洞走去。 只是刚刚走近一点点她便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要将她往洞中吸。 这股力量渐渐的扩大,郁泉幽逐渐的感觉到自己已经无法抵挡的住这巨大洞口的吸引,在最后的抵抗完全的不管用处时,她终究被狠狠的吸了进去。 她失声尖叫一声,便消失在那洞中,无影无踪。 而在她身后眼见着她消失的元影着急的唤了她一声,随后往前一扑,失去了重心,被那洞吞噬了身影。 渐渐的云歌与元玉也抵不住那黑洞的吸引,最终与消失的元影和郁泉幽一样彻底的从陆地上消失了踪影。 被黑洞吸走的郁泉幽莫名奇妙的来到了一个十分陌生的小镇之中。 她走进那小镇之中,那小镇荒芜的很。 她不知道这镇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这里阴气很重,到处都是乌烟瘴气,冒着幽蓝的烟,有些阴森。 她紧锁住眉,从小镇城门口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可没想到刚走进去,便看到一幕幕吓人的场景。 这里横尸遍野,到处都是死人,而且是那种肠子都被挖出来,眼睛珠子直翻的尸体,恐怖至极。 尸体散发着恶臭,她捂住鼻子,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些尸体。死的,好像都是些布衣平民,有的还是连衣服都没有的乞丐。 这里家家户户都紧闭着房门,从小巷之中,时不时还传来几声闷闷的人吼声。她听得只觉得寒毛都竖起来,真的是怪吓人的。 这个小镇难道又被炎珺的人屠城了么?只是……这里若真的被屠城,为何远处还传来几缕渺渺的炊烟? 这村镇太诡异,她一步一步小心的在其中走着,精神高度集中警惕着。 她被黑洞吸进这里时,是感觉到了的,元影也被吸了进来,这样说,元影也是来了这里的,她必须快些找到他才行。 小镇上轻飘着一阵迷雾 这使她有些看不清前方的路,不知不觉拐到小镇的巷中迷失了方向。她在小巷中左拐右拐,却总是找不到出口,心中不免有些焦急。 正走的好好的,不知从哪里窜出三个黑影来,她立刻拔出碧血,警惕着四方。那两个黑影停下站在她面前,她才看清来者是何人,原来正是元影元玉兄妹两人,还有一个站在一旁笑嘻嘻的云歌。 她松了一口气,但总还是不能将悬着的心放下来的,这巷子这么古怪,谁知道这两个人是不是幻影,专门迷惑人的呢? “姐姐,这里...究竟是哪里?”元玉显然是被这里的幻境吓到了。缩在她兄长的身后,似乎很是害怕。 “不知道,只怕是...我们都陷入了某一种幻境之中...” 元玉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面露惊恐和迫切希望从这里出去的表情对我说道,“姐姐,这镇子里好多死人啊。小玉想快些出去...” “玉姐姐...你不用怕,有云歌在呢。”云歌见元玉如此害怕,便拍着胸脯保证道,“我可以保护你。” 她拍着胸脯保证的模样让元影与郁泉幽忍不住笑了起来。 丫头眼见着这二人笑,以为是他二人不相信她的话,涨红了脸,高着嗓子说道,“我好歹也是青云榜前五十,虽不及你们……却也是能够保护玉姐姐的呀!” 郁泉幽走过去笑道:“的确,你这丫头在这个年纪确实很是厉害。” 小丫头甚是不满,撇过头竟然便不理她了。 她无奈的摇了摇头,看着巷中的景象,便想着决不能就在这一处呆着。 她在巷中仔细寻着不对之处,不一会儿便发现这巷中迷雾间总隐约的露出一些绿光,那绿光极暗,又加上巷中有迷雾,所以不易被察觉。 可她却依然没有什么头绪,话说在青云时,她已读过不少关于阵法的书,但就是没有见过,如今这巷中的阵法。 看着这巷中迷雾,她只觉得奇怪,这迷雾无味无色,触碰起来却有一种摸着棉布的感觉,这是怎么一回事? 联想到方才的绿光,她心中有了些猜测。难不成迷雾的存在,只是为了遮去那绿光,这雾便相当于一层布一般,隐去了绿光,也遮挡了误入者寻找出口的机会? 第七十二章 奈何情深不缘浅 (十) 有了这样的猜测,她便稍稍舒展了一些。若迷雾是一层巨大而厚实的棉布,那么雾就是幻觉,为的是不让她们察觉这块布的存在。 既然布块是悬于半空中的,总会是有布角。只要掀开布的一角,便能破解迷雾,探寻后面的秘密,做了猜测,她便要去试上一试。 那么问题来了,这布可能是有的,可偌大的巷子之中,在哪儿能寻得到布角呢? 正当她想着,耳边却传来了唤声,“郁姑娘,你...难道已经看出了什么破绽了么?” 一旁的元影看见泉幽的眉头有些松了下来,便连忙问道。 她想了想,最终开口说道,“这阵法我可能是找到破解之法了,就是不知是否行得通。我想这里的幻境大约等同于一张幕布,如若是以仙气在这个巷子中搅动,大约是可以找到出去的出口的。”她这样说道。 元影蹙了眉头,看了看巷中的那些绿气,“我倒也是这样想的,可是便只怕这层幻境被我们破解后,包在它外围的还是一个幻境。” “可我们也不能一直在这里呆着,大师兄,你便相信郁姐姐,我们一起试试看?” “也罢...便试上一试也无妨。”元影点了点头。 他们三人站在一处,同时挥剑,散发剑气希望能将小巷子的破绽找出来。 这大雾被他们搅的剧烈的浮动起来,我便趁此机会在地边墙角上,仔细的寻了起来。 他们跟随郁泉幽的脚步不停的在巷中舞动着剑。虽然雾气随着他们一起移动,似有要被掀开的痕迹。 可是,这阵法似乎有限制修仙之人灵力的功能,他们三人的灵力被压制着,无法完完全全的施展出来,也就没有办法掀开这浓重的雾气。 可她身上还有着伤,其实根本动用不了太多的灵气,更何况在中心力量如此强大的阵法中,就别说是使用剑术的,她连灵力都无法施展... 可不用剑术,这如厚绸布一般的布,该怎么被掀开呢? 郁泉幽不禁叹了一口气,却还是不得不继续寻找着这阵法的漏洞。然而她并不知道,在她寻找着这阵法的纰漏时,半空之中,有一个人使用了隐形之术,就这样悬在那里静静的看着她,很是伤情。 天空深处隐隐的传来一道光,有一个声音,慢慢响起,“殿下,您该回去了,谷中还有很多公务需要您处理。” “抚孤,莫催我……等她安全的从这迷障之中走出来,我便随你去。”悬空而立的帝玦神情冷漠,此时的他和平常时的他完全不同,只有沉着和冷意,唯独那一双眸含着万千柔情。 “殿下……您这又是何苦呢?您等了几万年,可大妃她早已忘了您,根本忆不起您是何人?如今又这么深深的误会了您,您这么多年的苦心……真真儿是……。” “住嘴!大妃岂是你可以罔论?”他冷冷打断那天际深处的声音。天际处顿时显现出一个穿着深紫色衣袍的男人,他跪在帝玦面前说道,“属下知错,殿下恕罪。” 只是歇了良久,帝玦才说道,“罢了罢了……回去吧……” 跪在一旁的抚孤抬起了头,一脸恭敬道,“殿下,神尊要见你。” 空中静了几秒,只听见帝玦轻轻叹了口气,“我不去见他,他倒要见我了?也罢……” “那……殿下跟我回去吗?” “估计……无需我回去了……他只怕已经来了。”他声音十分清冷也夹杂着些许无奈。 他话音刚落,身边便立即出来了一个披着银发,穿着淡色勾金花柳的长袍,长相清秀,眉目鼻眼长得不输帝玦的男人。 “知道我来是干什么的么?”那男子开了口,声音浑厚,却也悦耳。 “我知道……”帝玦依旧一动不动的看着身在迷障中对这一切毫不知情的郁泉幽,那双眸,深情的都能掐出水了。 “你即知道,便不要再任性了……” “就算我知道,你也管不了我。”帝玦挑挑眉,语气似乎有些不善。 “你……你切勿在痴迷下去了……她是天降煞星,而你又是上古奇灵――圣火红莲唯一转世,你们原本就是不可能的。” “我知。” “我看你不知,听本尊一句,既然前世这孽缘已经断了,今生便不要在执迷下去了。否则你二人必死一人,不得善终。” “我知。”帝玦嘴上虽是这般说,可神情依旧淡淡的,“若两人必死一人,死的也只会是我。你不必担心我将这降世雪女害死,使天下不安。” “你……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银发男子似有些气急败坏。 “我也知晓你是何意……可……我曾在水伊帘洞中请父皇算了一卦,后习了卜卦后,自己又算了一卦,她和我必历此劫,而她……她身上煞意也只有我能解……只有我可以保住她的命。” “可那是以命换命……”男子还想劝说,帝玦却不乐意在听下去,虽没再说什么,神情却有了逐客之意。 男子叹息一声,脸上出现极其无奈的神情,“罢了,罢了,是我无趣,是我瞎操心……我早该知晓你这脾气是劝说不得的。”这话一说完,他便消失在原地。 而依旧跪在地上的抚孤看着银发男子离去,亦是无奈,小心翼翼的对帝玦唤了一句,“殿下?” 帝玦淡淡开口道,“回去吧,叔父们的动静还需继续盯着,你离开太久,怕是不妥。” “是……”抚孤应了一声,便也无奈的离开了。 —————— 郁泉幽在巷子中,认真寻着,黄天终究不服苦心人,在一个深凹的角落里,她看到那迷雾的一角若有若无的掀开,便无比欣喜的跑了过去,拿了碧血就向那迷雾劈去。 她以为这雾应是难以劈开的,可当碧血剑挥下去的那一瞬间,雾气顿时烟消云散。她惊讶不已,这雾气怎么这么容易被劈开? 元氏兄妹也来到她身边,看到雾被劈散,高兴至极,元玉欢笑着道,“郁姐姐,你真厉害!” 她有些不好意思,只是笑笑,没答她的话,心里却觉得有些不对劲,这雾……好像是有人与她一同劈散的一般。 可是他们这里仙术最厉害的元影身上还有着些伤,且和她一样也无法释放出太多的灵力...那么这层雾气为何那么容易便被劈散了开来? 难道是有什么人在暗中帮她么? 她朝着四周的看了看,可是这里哪里有什么人?应该……只是她的错觉吧…… 她暗自想着,元氏兄妹走在前头,元影见她没跟上来,便在远处换道,“郁姑娘?怎么不走?” 她向他点点头,小步跑了过去,笑了笑道,“刚才想了些事情,抱歉,耽误了你们。” “无妨……”他笑笑,接着便抬脚要向巷子外走去。 她急忙唤住了他们,“阵法并没有破除,你们……还不能出去。” “阵法没破吗?可这里的雾,明明都已经散了呀……”元玉疑惑的问道。 这回倒是换她觉得有些奇怪,难道他们看不到那一层包括在小巷外的绿光吗? “你们没有看到那一层绿光吗?” “绿光,哪里有啊?姐姐,莫不是你太累了,眼花了吗?”元玉看了看四周,想要寻寻她所说的绿光,却什么都没有寻到,于是疑惑问道。 她蹙了眉,只是奇怪不已,难道只因为她学了一些阵法和法术,所以能看得见,而他们只是普通的凡人,就看不见吗? 元影此时也说道,“郁姑娘,确实没有什么绿光啊……” 他这么说,她便越发觉得奇怪,这迷雾劈散之后的幽幽绿光如此明显……是常人都应该看的出来啊…… 就在此时,她发现身上正闪着金光,一闪一闪的正往她的丹田处涌去,丹田之处传来温热的感觉,然后她便觉得身体腾飞了起来,似有一种无名的力量轻轻将她托起,并传授无尽灵力与她……这莫不是……她初窥的景象? 郁泉幽的身体腾飞的越来越快,而丹田之处那种舒服的感觉,简直快让她无法言语。 她却又是欣喜,又是愁。欣喜的是,如今她终于踏出了一步,入了仙途。愁的是,这破气升途可真不是时候。青云厨娘小四说过,凡人入途后是要花大量精力,并吸收天地灵气方可成功,否则身体便一直处于虚弱状态,无法动用法力。 她接受了来自天空的灵力洗礼,顿时觉得身体轻便许多,从半空中降下来的时候,只觉得神清气爽。 元影元玉以及云歌便这样看着郁泉幽升了阶品,心中亦是高兴的很。 “恭喜啊,郁姐姐...”云歌蹦蹦跳跳的走了过来,脸上皆是喜色,“若是济遥哥哥知道了,一定非常欢喜呢...” 她听着云歌的话,便忽然的想起了帝玦,心中总是有种淡淡的失落感。 “眼下这屏障还未完全解开,我们速度得快些了,这幻境阵法的力量那样强大,只怕是在这幻境中呆久了会有危险的。”元影眼见着郁泉幽的眼神黯淡了下来,便即刻转移了话题说道。 紧接着他们三人便在一次开始寻找这屏障的破解之法。 第七十三章 奈何情深不缘浅 (十一) 她便也不再与他们闲谈,而是一心一意的去观察那绿色的屏障,并念着诀准备寻找它的薄弱之处。 可她找了一圈,却并没有找出什么纰漏之处,这光环就像是密不透风的墙一般,将这小巷封锁的严严实实的。 这屏障波光粼粼的,就似古潭中那绿水一般,深幽的不见尽头。这里的这种阵法她还真是从来没有见过,先前是迷雾,现在却又来一个仿佛无懈可击的屏障,真是让她头大。 而且这里总让她有一种窒息的感觉,一种隐隐的不安的感觉。从踏进这个小镇,看到那么多尸体,再到陷入小巷迷障中,这一连串的,仿佛就像一个陷阱,透露着不为人知的可怕心思。 小镇中的景象像是魔界之人所为,却又在这阵法布置上极其不像,实在让人看不透。 她开始试着用法力来触探屏障,这一触却有了让她惊讶的发现。这屏障就如空气一般,摸着便能踏出去,根本不需要什么法力来攻击突破。 她用手试着触摸过去,觉得没什么异常,便叫了元影元玉以及云歌一起过去。 他三人见郁泉幽向他们招手,便也跟在她的身后,与她一起从那屏障中穿了过去。 然而此时的她却觉得非常不对劲,这小巷中的阵法如此简单可破,那么施法这人又何必设阵呢? 但是她却并不知道,这绿屏迷雾阵法只有世间顶级高手才能设置,且破解之法并非常人能够熟练运用掌握。 若仙力,法力,比较低等的修仙之人要破此阵必须得耗费一生修为才得以破解,而且那人就算是破解出来,也会是重伤不已,要是运气好,只会落个半身残废,运气不好,便会一命呜呼。 就连达到上神阶品的人来破此阵,也会灵力大失,咳血不已,更何况她这等刚刚初窥的人。 而这时悬身浮立在半空中的帝玦,嘴角不知何时挂上了一丝血迹,脸色也变得苍白了一些,唯一不变的还是那一双藏满深情的眸。 他们四人出了那屏障之后,便发现镇上不知何时又多了许多尸体。那些尸体,个个都睁大眼睛,死不瞑目,有好些都是内脏被挖空,不断地有蛆虫从他们体内爬出来。还有一些,则是失去双眼,倒在血泊之中,样子狰狞可怕。 元玉看到这些,惊叫连连,躲在她哥哥的背后连头都不敢冒出来。 郁泉幽皱着眉头,只觉得这里实在是不对劲,“元影大哥,我有一件事不明了,既然我们已经走出了幻境,为何这个小镇的景象还没有消失?” “怕只怕..这里不是幻境,近来的六界越来越不太平,到处都是魔界炎珺手下那一帮人布下的陷阱,只怕我们不是被幻境缠了身,而是通过某一种通道来到了一个真实的小镇上...”元影摸着下巴仔细的想着。 “大师兄你是想说这里的景象是铭火那一行人弄出来的么?”云歌在一旁接话说道。 “还不敢肯定....” .......... 听着他们的对话,郁泉幽心里也开始猜测起来。 想起那天在冰室里看到铭火时的场景.....也不知这小镇上的惨象是不是铭火干的。 她沉默了下来,元玉却开口说道,“哥哥,咱们先别管这城中为何死这么多人了,总得先找一个安全地带再说,这里实在是太危险。” 她一脸惊恐,紧紧的拽着元影的衣角,似乎有些惊吓过度。郁泉幽轻轻走过去,牵住她的手安抚道,“莫怕,我们这就离开。” 随罢,泉幽便四周环视了一下这城镇的格局,发现远处依旧飘着她刚刚进来时看见的那一缕炊烟。 说不定那一缕炊烟飘过来的地方,还有人住……她这么想着,便准备告诉元影元玉和云歌,让他们随她一起去那儿炊烟之处探个究竟。 可就在这时,城中幽蓝色的烟突然变得厚重起来,蓝烟之中还传来一股尸体腐烂的臭味。正当他们纷纷皱眉,捂住鼻孔不知所措之时,城中那些本来紧闭的门窗格户忽然被人轰的一声踢开,大街小巷中不停的传来像野兽般粗重的吼声以及它们的回音。 元玉吓的不行,浑身缩缩发抖,紧紧握着她的手,脸色变得惨白。 郁泉幽的身上也不自觉的起了鸡皮疙瘩,只觉得背部传来阵阵寒意。 那蓝烟散的太大,遮住了他们的视线,他们四个人背靠着背,紧盯着前方和后方的动静。 从蓝烟之中隐隐的可以看到人影,而且好像还有很多。 郁泉幽蹙紧了眉,拿着碧血,额头上已冒出层层密汗。 如今她刚刚入初窥,身上灵力不足,使不了法力,若真有什么妖魔鬼怪围攻上来,她该如何防御? 随着那些黑影的慢慢靠近,郁泉幽越来越紧张,等到真正看清楚那些黑影的真面目时,只觉得腿脚发虚,冷汗直流。 把他们围在中央的那些黑影一个一个犹如十八层地狱里的魔鬼一般,狰狞着獠牙,面目发青,手脚僵硬,一步一步如同僵尸一般向他们走来。 元玉早已吓得花容失色,就站在那里,不敢动弹。 郁泉幽看着那些丧尸一般的人,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最终还是硬着头皮,提着剑,冲了上去,准备厮杀出一条路来以供他们逃离。 他们四个人紧紧的依靠在一起,不敢落下一步。 郁泉幽舞着剑,施起《腹雪九月》中的剑法,那剑法在她的脑海中连成一气,流畅至极。 她是一直不明白的,为何每每她一想起这一套剑法时,这剑法总能完完全全的呈现在她的脑海中。 这剑法她当时读的时候并没有读懂,只是纯粹觉得那上面图案有趣。 后来娘亲要她将它记熟,她也只是背熟,再后来娘亲就再也没让她碰过,怎么这剑法总是能一气合成的在她脑中形成了呢? 然而她暂时没有时间想那么多,只一心想要对付这些行尸走肉的人,便按照脑子中的那些剑法,开始舞动起来,碧血随着她的手流出剑光来,她紧盯着剑锋,一道红光从碧血中射向那些把他们团团围住的僵尸身上,顿时间血肉模糊的群尸灰飞烟灭。 她随机顺着剑光倒去,轻轻跃起形成一道弧线,翻转腾于空中,脚尖轻点而走,用剑不断的向围攻上来的黑影劈去。 而随着那艳红的剑光无数次的亮起,她在一片迷茫之中又看到了前世的场景,桃花瓣落,零飘飞然,山谷桃林中一对白衣男女对酒抚琴,谈笑风生,悠然安和。 她拼命舞着剑,想要将那些场景挥去,但是这些场景跟随着她每一招每一式的深入,越来越频繁的出现。 她想要停下来,却发现自己此时已无法停止舞剑。无奈之余,我只能继续抚剑,却也凭借着脑海中那些剑法的记忆,不断地击败了许多围上来的僵尸。 随着她舞着碧血以及剑式的渐渐的深入,她怀中的乐衡便突然窜了出来,飞在她的周身,自动为她护法。 她心中一惊,觉得奇怪,这乐衡为何会在她舞起《腹雪九月》的招式时自动的飞起来? 她现在并不能想太多,只是微微的一愣神,随后便又拿着碧血与那些僵尸打了起来。 正当她与面前的僵尸殊死搏斗时,后背却不知何时袭来了另一只僵尸,它那尖利的手爪狠狠的扎进了她的肉中,皮肤挣裂的痛感不禁让她蹙紧了眉头。 她用脚点地,身体使劲儿往前倾起,一个翻身将在背后的僵尸摔了出去。而当她回过头来,却发现元影和元玉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她心中一惊,四下寻找他们的踪影,却在分神之余被从右边突然窜出来的僵尸抓住了手臂。 她下意识的出脚抵抗,碧血所施展出来的仙气便意外的扯动了乐衡中央的丝弦,顿时一声清脆悦耳的音调旋而转出,仿佛能让人旋起舞姿一般,牵引之力无尽之大。音弦一出,那蓝烟竟慢慢散了开来,张牙舞爪的僵尸们因蓝烟的消散,各个退避不已。 这些僵尸莫不是因这些蓝烟而活吗?她猜测着,又抬头看向浮在空中的乐衡,心想着这乐衡果然不愧是上古神器,她只是手指轻轻碰到了琴弦竟然就能驱散蓝烟。 蓝烟散尽之后,蔚蓝色的天空慢慢显现出来,柔和的阳光犹如春风吹拂,洒满大地。 她发现这整个镇子中的满地尸体竟都消失不见了……这是怎么回事? 她疑惑不已,元影元玉以及云歌也不知去了哪里,着实让她着急。在这样的诡迷小镇,他们几个人若是走散开来,只怕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这三人不会是被方才的僵尸抓走了吧……郁泉幽在这空无人烟的镇上到处寻着,却越寻越觉得不对劲…… 这蓝天上的太阳,未免也太过柔和…… 她心中有些忐忑,便想用一点灵力去探寻一下前方的路。 可刚刚使了点灵力便浑身疼痛不已,郁泉幽只好乖乖的停止动用灵力。 这元影元玉和云歌究竟去了哪里? 第七十四章 奈何情深不缘浅(十二) 无法动用法力的她如今也是烦恼不已。因为她并不知道现在的情况究竟是他们二人消失了,还是她陷入了某个幻境之中,这天上的太阳如此的奇怪,若她不是在幻境里就是被那蓝烟迷的出现了幻觉。 而此时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元影元玉,云歌三人早就被一直尾随着她的娘亲打晕带离了这个小镇…… 她正在这街上不知所措时,娘亲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半空中,她隐了身,站在同是隐身在蓝天中的帝玦身后。 “神君……”她向帝玦行了个礼,唤了一声。 墨色的身影并没有动静,直到娘亲唤了第二声,他才回过了头,只是神情淡漠,淡淡的看着一身纱袍青衣的娘亲。 “不知佛衣大人寻本尊有何事?” “老奴只是来提醒神君一句,浮迷小镇是诸神给予雪女的第一重考验,关系到殿下的血脉觉醒,还望神君切勿因自己的感情耽误了殿下历劫涅槃。”娘亲神情凝重,向帝玦拱手说道。 “佛衣大人当知本尊是何脾性……”他冷然的说了一句。 “正是因为老奴知晓神君脾性,才会前来提醒。” “本尊这一生什么都可以置身事外,唯独与她有关的事。不过你可以放心,若不是真正危急时刻,本尊不会出手,即使出手也会像方才那样,将阵法的最后一点魄力留给她。这样即使不是她破的阵法,阵法之中的元魄也会毫不保留的流入她的血脉,助她涅磐成功。” 娘亲听了他这番话,还欲说什么,却最终没将已到了嘴边的话说出。 而此时对这些毫不知情的郁泉幽从翡翠镯子上得到了娘亲传来的讯息。 她有些讶异,娘亲为何会在现在给她传讯息? 这不禁让她烦恼不已,如今那能放影像的红木盒子放在了长白云清阁中,并不在她身边,她又该如何接受娘亲所发来的讯息呢? 正当她不知该如何是好时,那红木盒子不知何时已浮在她的面前,周围还包裹着一层淡淡的荧光。 她惊奇不已,就要伸手去拿,却没想到刚刚用手触碰盒子,它便化作一道红光,融入了那翡翠镯子之中,原本翠绿的镯子竟突然变得血红不已。她十分吃惊,这红木盒子和镯子竟能融合在一起! 镯子变成血红色之后,便射出了一道强光,而后从半空之中,娘亲所发来的讯息便被映了出来。 她本以为娘亲会传送影像过来,却没想到这一次传送的是一则卷书古言。 其言道,“古之镇道,三三有雾,奇玄阵容,吞天吐地,欲伏天下之人,欲诛极乐之怪,非神不可解因,民之所住,人神安乐,安家和泰。 然近有大难,团团有道,道中有鬼尸,因柔焰而生,上下两难,扶妖鬼地,欺占仙影,晓地失灵。 伏魔重道为女娲万年前所设,算得天命雪女必将重生,特设此道。当设镇魂之道,去邪,去迷,去四魅,获全魂之力,启涅槃重生之径。” 这则古言她倒是看的明白,大致意思不过是说古道上有一个小镇,被极其厉害的封印所包围,处于一片迷雾之中,小镇中的机关法术上可俘获天下之人的魂魄,亦可诛杀极乐界穷凶极恶的鬼怪和妖孽。 此阵只有法力无边且修为到达顶峰的上神方可解,生活在此地的人和神仙都安泰祥和。 可近日小镇却必有大难,原本护卫小镇的雾气将会被邪灵侵染,迷古小道中会出现犹如行尸走肉般的人,他们被称之为鬼尸。 鬼尸因阴火而生,阴火邪灵霸占小镇,上至天君下至极乐幽冥帝都无法插手此事,古道小镇将失去仙气,众生涂炭。 然而此地会经历此劫,皆是上古神母女娲所卜之卦,她算得天命雪女遭遇磨难必定重生,特设此劫助雪女开启涅磐重生之路。 可至于究竟是如何解开此劫她却是再不知晓了,这古言中所说的“去邪,去迷,去四魅,获全魂之力”她实在是不能理解。 而这天命雪女又究竟是谁呢? 她现在只知道方才那一群将他们团团围住的犹如行尸走肉的人是便是这则古言里所说的鬼尸了。 鬼尸...它们形如鬼,却有着凡人的肉体。 因此这一类不人不鬼的妖物被称为鬼尸。 这是上古时期八荒六道中最常见的一种妖物,但早在上万年前就已经被镇压了,后来六界中便鲜少有人能遇见鬼尸,如今出现在这小镇里便就是因为她触动了此中阵法的原因了。 鬼尸依靠方才的那股蓝烟生存,而蓝烟被乐衡打散,所以鬼尸自然消失的干干净净。 也就是说这则古言中所说的鬼尸之灾算是她在无意中解决了的。 看着这一起古言,她又想起一事便只觉得觉得疑惑,娘亲怎会知道她...在此处,便恰巧的在她毫无头绪时,发来了讯息... 难不成在蓬莱海岸设下那巨大黑洞幻影的人是娘亲么? 她总觉得那黑洞便是娘亲幻化出来的。为的便是将她引来此地。 如今又给她看了这一则古言,定是有什么目的。那么,娘亲究竟要给她传达什么信息呢? 难道她的身世与这天命雪女有着某种关联吗?这天命雪女又与上古神母女娲有何关系呢? 按照古言上所说,这小镇的封印很难破解,更何况后来邪灵侵入。只是若这样说下去,她方才是不可能从那迷雾中走出来的,可是她究竟为何有能力走出来? 难道是有人暗中相助吗?莫非是娘亲?无奈之余她叹口气,如今她孤身一人,当如何在这个充满机关和封印的小镇之中走出去呢? 正当她情绪低迷,无所事事的晃悠在这空无一人的大街上时,身边的环境突然骤变。本来蔚蓝的天空忽然阴沉下来,黑压压的乌云掩盖了原本的晴天,一时间电闪雷鸣。 那雷打得极响,她被那电光闪的得心慌,该不会是这封印之中的什么怪物要出来与她决一死斗了吧?毕竟她毁了人家的鬼尸军队……这让她顿时间寒毛直立。 如今该如何是好?慌乱之余,她才想到手中还拿着上古神器乐衡,这乐衡方才能发挥如此大的力量将那些直尸消灭,让蓝烟消散,说不定对现在的状况也有作用。 可当她准备拨动那东西的琴弦时,一阵大风忽然向她袭来,那风的强劲使她无法招架,只觉得一瞬间腾飞了起来,被卷上了天空。 她急忙将乐衡揣入怀,以防止它掉落下去。她被卷入一片黑色的风中,而头顶上正好响起了雷声。那闪亮的雷光,顺着卷走她的黑风狠狠地劈了下来,顿时间她的身体像被撕裂开来一般疼痛无比,酥麻抽搐的感觉侵袭四肢。 那电光没入她的身体,使她一下子失去了意识和知觉。紧接着包裹着她的大风忽然松懈了下来,失去浮力的她一下子从空中摔了下去。 在接触硬邦邦的大地的那一刹那,她只感觉浑身的骨头都快被摔碎了,再加上被雷劈后的痛觉,觉得全身要散架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这雷要劈她?她伏在地上不得动弹,而又一道闪电从黑压压的云层之中向她劈了过来。强大的力量掠过她的四肢和心脏,灼骨般的疼痛刻在她心中难以言语,一股或者焦味和血腥的味道弥漫在空中。 此时她已是痛苦不已,恐惧,巨大的恐惧布满了心头,眼看着那刺眼的白光又要向她劈来,身上却忽然出现了火烧般的感觉,着灼烫的滋味真让人苦不堪言,她在地上用力的打起滚来,只希望那火烧般的疼痛,能够稍微减缓一些,然而这小镇中该死的阵法,却不会让她那么好受。 又是一道雷光向她劈来,一股腥甜涌上喉间,“噗……”鲜红的血液从她的唇中溢出,就在这时她的脑海中忽然想起了娘亲的声音,“公主,阴罗小镇是你涅盘重生的第一步,只有经历九九八十一道天雷和七七四十九次焚火烧灼后获得一部分的全魂之力,你的血脉之力才会觉醒。” “娘亲……娘亲。”她虚弱地叫唤着。可脑海中回传的依然是她那严肃凌厉的声音,“公主,小镇中的全魂之力是你获得血脉重塑的重要之力,你必须拼尽全力得到它,否则这个阵法就会永远将你吞噬。” 听了娘亲的这些话,她顿时明白了些什么,也就是说她便是那古言之中所说的天命雪女?并且如果她不破此阵便会没命出去,甚至可能魂飞魄散么? 可她方才只是承受了天雷的三道,焚火的一次就已经痛不欲生,又如何能够挨得完接下来的天雷焚火。 当娘亲的声音从脑海中消失后,那已经闪至她面前的白光又打在了她的身上,剧烈的痛觉再一次霸占了她身体的每个部位。 她还没有缓过神来,那第五道强光便又向她劈了过来,就当她闭眼准备承受这一切时,那闪电却突然失去了动静。 她睁开眼睛一看,只发现一个墨色身影挡在了她的面前,他用着他开始慢慢变蓝的眸子伤情的看着她,似乎要倾尽一生之情。 帝玦……她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庞,以及他嘴角挂着的血丝,心中就像被划了一道口子,十分疼痛。 就这样与他静静对视几秒后,他便翻身立起,再次替她抵挡了下一道天雷以及焚火。墨色身影微颤的样子,使她心疼不已。 她努力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想要推开他,自己去承受那些天雷和焚火,却发现自己的周围被一层透明的光波围绕了起来,让她如何也无法移动到他的身边,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天雷劈打,被焚火燃烧。 她看着他在地上不停的来回翻滚,看着他痛的挤到一块儿去的眉眼,看着他额上渗出的细汗,心急如焚,却被困在光波中无法动弹。 第七十五章 身世迷雾渐散尽(一) 当八十一道天雷和四十九次焚火停止时,他已经躺在地上悄无声息,而围绕在她身边的光波,也在此时慢慢消散了开来。 “帝玦……”她趴在地上虚弱的叫唤着,然后拼尽全力的努力站起来,向他慢慢走了过去,他浑身是伤,灼热的大地上铺满了他的血迹。 那张绝美的容颜变得惨白无比,她缓缓将他抱在怀中,眼眶湿润了起来,“帝玦……帝玦?”她轻轻地呼唤着他,而他却丝毫没有反应。 她开始慌了,使劲的摇他,眼泪也吧嗒吧嗒的掉了下了,“帝玦!醒醒……帝玦……醒醒。” 可是无论她如何唤他,他都没有任何反应,看着他犹如白纸般苍白的容颜,她心口不可抑制的痛了起来。 这个傻瓜……彻彻底底的傻瓜。帝玦,我究竟该拿你如何是好? 她紧紧抱着他,不停的喊着他的名字,“别这样,我求求你别这样……你快醒过来!帝玦!我求求你快醒过来,我……我还有好多话要和你讲啊……我……我还有一堆问题要问你,你醒一醒!” 她用手把住他的脉搏,只觉得他脉搏跳动的次数越来越少,他的血也越流越多。她无法抑制自己的眼泪,一次次卖力的唤着他的名字,一次次的摇晃着他,几近绝望。 她艰难的将他扶起,不要命似的将身上的灵气传给他,一边传一边唤着他,随着身体内灵气的慢慢抽离,她越来越虚弱,直到后来完全失去了意识。 —————— 当她再一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窄小的小木床上,而帝玦已然不见了身影,她顿时焦急起来,立刻下床想要去寻他,无奈脚还没占地半秒钟的时间就因为腿脚无力而摔倒了下去。这一摔将全身的伤口都扯动了一下,顿时疼得咬牙切齿。 当她刚刚准备站起来时,眼前出现了一双墨色莲步靴,于是抬头一看,便看到娘亲正一脸温柔的看着她。 “娘亲……娘亲!快……快救救帝玦!”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急切的说道。 “公主莫急,请随我来。”她弯下腰小心翼翼的将她扶起,她心中焦急,急忙扶着她就要往外走。 随着娘亲的搀扶,她来到了一间朴素的木屋之中,那木屋中放着一张寒冰塌,塌上躺着一个浑身是伤的男子,倾国妖娆的脸上尽是安详。 他那么安静,安静到她无法容忍,有时候伤情的疼痛就来的那么不合时宜,让人百般讨厌却欲罢不能,想一种剧烈难忍的毒药,使人肝肠寸断。 她急忙走了过去,在娘亲的搀扶下坐在了他的身边。“娘亲……他怎么样……”她颤抖的问着,紧紧握住他有些冰凉的手。 “……”等了半响,娘亲也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微微叹了口气。 “他怎么样了……”她再一次询问到,眼泪又在眼眶中不停的打起了滚。 “公主……神君他这一次怕是凶多吉少了。” 听到这一句,她握着他的手不禁颤抖了一下,“……为什么?难道就没有什么方法救他?” “公主,本来以神君的法力和修为完全可以抵挡这天雷焚火,但是他之前耗尽修为为你破解了小巷中的阵法,又将其中的全魂之力一丝不拉的都传给了你,这使他受了重伤,所以方才他为你承受天雷焚火完全是拼命,再加上他体内有噬灵蛊虫,一受伤便会活动的更加厉害,这层层的原因加在一起,神君他……怕是……” 娘亲在讲这一番话时,她的心脏忍不住的阵阵抽痛,原来……原来他这么不要命…… “凤凰涅槃重生,其过程的艰险程度不可言语,神君耗费自身法力和修为,助您渡劫,又将其中的好处都留给了您,公主……”娘亲看着她落魄的模样,欲言又止,再一次叹息一声,站在一旁不再开口 她看着他,失声问道,“就没有办法救他了吗?” “办法是有的……只是……艰险无比。”娘亲有些犹豫,却还是说了出来,“公主需动用自己的煞气为他解难,神君他本命身为圣火红莲,是世界上唯一一个可以解您身上煞气的人,也是唯一一个能融合您的煞气为自身所用的人。只要您以煞转灵为他传法,还是可以救他的。但是这煞气本与您相连是您身上的一部分,化煞为灵会牵扯到元神,若传入的不好,轻则坠入魔道不得超生,重则形灭神散。” 她虽没有听明白娘亲的话语,但为了救帝玦便匆匆答应了下来。看到她点头,娘亲无奈地叹了口气,“公主殿下,当真要如此?” “娘亲……快点教我如何传法吧,他等不了。”她忍着身上的痛,轻轻扶起帝玦,将手心抵住他的背,准备好将自己的……那一种她并不明白是什么的煞气传给他。 然而当娘亲吸了一口气,就准备为她护法时,她却觉得脖子一痛,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在她昏迷之后,小木屋中慢慢旋出了青色的光芒,从光芒中走出一个人来,点点光晕将那人的脸庞映的越来越清晰。 一身蓝袍白腰流苏,冠扣流云水丝,脸色尽是阴霾的狐墨出现在娘亲面前。娘亲见来人是他,心中甚是惊讶,正准备开口说话,狐墨却先开了口,“你是疯了吗?”他声音冷淡至极,身上也寒意缭绕,盯着娘亲的双眸十分冰冷。 “她身上的煞气是如何危险,跟在她身边几万年的你不是不知,怎能让她以煞度灵?” “公主煞气的确是严重,只是若我不与她说这个方法,她也会想其他更加危险的方法来救神君。如果是这样,还不如老奴我在一旁护法,替她救神君。” “那么,你将她引入阴罗小镇又是为了什么?”他冷声道,“也是为了她? “无尽之地的妖魔侵袭此地,触动了女娲娘娘留下的阵法,小镇陷入了全魂之力的包围,若公主她没有将全魂之力融入体内,小镇就会灭亡,拯救小镇是公主浴火重生,重返神界的第一重考验……”娘亲的声色忽然抖了起来,“我只是想要公主快点恢复自己的实力,保住这唯一可以通往玄界的路径,拿到玄果压制煞气……在以后的日子里少受一点伤……尽早回到凤帝和凤后身边。” “七娘……你太心急了!”狐墨缓了缓脸色,无奈的说道。 “老奴知错,当公主承受第四道天雷时,老奴就已经后悔了。”颜七娘有些不知所措。狐墨看到她这般,只有叹息,他知道颜七娘对郁儿是关心则乱。 他看向躺在帝玦身边的她,眼神变得忧伤失落起来…… —————— 当她再次醒来时,窗外的天空已是艳阳高挂,万里无云的天空呈现出湛蓝的靓色,七彩的光线为大地带来无限生机。 她穿着一身粉色衣袍躺在之前她醒来的那张木床上,而木屋内空无一人。这是怎么一回事?她为什么又躺回了床上,而且还换了衣服?她想到受伤了的帝玦,心中莫名的紧张起来,便急忙下床,想要去寻他。 正当她穿鞋子的时候,有人从门口走了进来,她抬头望了过去,帝玦站在逆光之中,露出温和的笑容道,“郁儿……” 郁泉幽有些惊喜,有些难过,也很激动,虽然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感谢天地,他终于醒了过来! 她的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她的脚下便像生了风一般,急步向他奔了过去。当她抱住他的时候,她明显的感觉到他的身体僵了一僵。 她立刻放开了他,以为自己弄疼了他的伤口,“我碰到了你的伤口吗?”她急切的问道。而他,苍白的脸上先是露出怔愣的表情,随后他的薄唇边上便挂上了一丝不起眼的笑,“……好像是碰到了……”他捂着自己的伤处,流露出痛苦的表情,甚至额上还出了细细的冷汗…… “很痛吗?”她担心的问道,“我……我帮你检查一下……”她拉着他坐到木床上,紧接着就上前扒他的衣服。 当她的手扣在他的腰带上时,他却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制止了她的动作。她抬头看他,只见他一脸笑意的看着她,眼神温柔宠溺。 她忽然红了脸,接着便像触电了一般收回了自己的手。 “我...不过是想要看看你的伤...没别的意思...”她断断续续的说着,脸红的和柿子一般。 他轻笑一声,“看来我这一次差一点丢掉命是值得的?” 那双变得淡蓝的眸中都是款款深情。 “你怎么这样傻?”她沙哑着声音说道,眼泪便不自觉的从眼角流了下来。 “不傻一点...你怎会像现在一般...肯乖乖呆在我身边...听我说话?” 他低声沉吟着,将她拥入怀中,,语气里充斥着疲倦。 “我知道了...我不会在吵着闹着要离开你了...”她哽咽着说道。 “嗯...日后也莫要在为我招一些没必要的桃花了。记住,我是你夫君,心里只有你一人。” 听着他淡淡的语气,郁泉幽便想起了她与那花界公主紫瑰公主的对话,忍不住便笑道,“什么我为你招桃花?那桃花明明是你自个儿招来的。” 第七十六章 身世迷雾渐散尽(二) “罢了罢了...夫人说什么便是什么...”他叹了一口气,便也随了她的话。 郁泉幽欢喜的抱着他。 她在想...如若帝玦真的只是将她当作她夫人的替代品的话,怎么愿意如此为她付诸生命呢? 如今的她已经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别人的代替品了,她已经彻底的沦陷,何必因一个死了的人与她所爱的人置气呢? —————— 在短暂的欢喜和激动之后,郁泉幽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人的踪迹,就是方才还与她在一起商讨着如何救帝玦的娘亲。 “对了,帝玦,你是怎么醒的?醒来时可有看到一个妇人?”她急忙向帝玦询问道。 “妇人?你是说……你的娘亲?” 她有些惊讶他竟然知道娘亲也来了这里,“对,就是我娘亲,你可有看到?” “自我醒过来便没有看见别人了。”他缓缓说道,神色也的确是像他从未见到除她之外的任何人一般,可她却总觉得他的话有些蹊跷,像是在隐瞒什么。 她蹙紧了眉头,仔仔细细的回想了方才发生的事情,当时她刚刚要与娘亲一起救帝玦,脖子后面就猛地痛了一下,好像是被人打了一下,紧接着就晕了过去。难道是娘亲将她打晕的么?可娘亲为何这样做,是不希望她用她身上所谓的什么煞气来救帝玦么,可若是如此她又何必将救帝玦的法子将与她听呢? 当时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只是她不知道而已。她晕过去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郁儿,坐到我对面来。”帝玦的一声唤将她从杂乱的思绪中拉了出来,她回过头,发现他已将揽着她的手臂收回,在床上打起坐来。 她见他这样,心中有些疑惑,他这般是要做什么?可虽说是疑惑,她还是依他所说坐到他的对面盘起腿来,“你要作什么?” “激发你的全魂之力。”他淡淡的说着,接着便将手抬起准备施法,她看着他那淡蓝色的眸子心酸起来,便用手抓住了他的手掌摇了摇头道,“你的伤很重,我并不想你再出什么差池。” “阴罗小镇的法还需你来破,若你没有激发全魂之力去破解女娲留下的迷,整个小镇的生灵都会灰飞烟灭。郁儿,我只是用我的心法来激发而已,并不会耗费我的灵力。”他将手掌翻过来轻轻的握住她的手,犹如蓝宝石般的瞳眸专注的看着她,低沉的声色沉稳有力,让她莫名的心安。 “帝玦,这个小镇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此时真的十分疑惑,从进了这个小镇,她就不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除了娘亲用冲云灵石给她传的那一则古言外,她对这个小镇一无所知。 “铭火一行人夜闯修罗之狱,将无尽之地的魑魅魍魉放了出来,并驱赶它们侵袭了这个阴罗小镇,使得小镇的阵法被触发。 全魂之力将小镇的生灵锁在了他们的梦魇之中,因为铭火夜袭冥界极乐城,冥君芥未怜大发雷霆,派九千精兵攻打魔界,我得到消息便立马赶了回去。 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初次见面的那几次,我经常会莫名其妙消失的原因。” “如此,魔界可有事?”她急忙问道。 “无妨,虽说是精兵压境,可冥界也不会盲打莽撞,他们要魔界皇族将魑魅魍魉抓回无尽之地,这般便可平息战争。” “只要万事相安就好。”听他说魔界无恙,她便舒了一口气,想到娘亲与她说过的煞气以及那则古言所说的天降雪女,她不禁觉得疑惑,“帝玦...我身上可有什么煞气?” 其实她早该察觉,当初身在在百鬼殿里的秦苍时,那三个恶鬼的对话中就曾提到过她身上有煞气,这一路以来,她体内总有莫名的力量波动着,甚至控制着她的意识。现在想来,这股莫名的力量因该就是娘亲所说的煞气了。 “夫人如今是当为夫知晓万事么?”他眼眸中藏着满满的温柔,温润如水般的声色动听至极。 他一声夫人已是叫得她脸上燥热起来,便也再无心思问他什么。他大概是见她脸红起来,嘴角又不经意的挂上了笑意,竟慢慢向她凑了过来。 郁泉幽见他慢慢俯身过来,胸口便像有一头小鹿在乱撞一般跳个不停,身体也慢慢的往后倒去。 “帝玦…你…要干嘛?!”她瞪大眼睛紧张的看着他。 他轻哼一声,那淡蓝的眸中泛起波澜,一张人畜无害的脸上扬起邪魅的笑容,“当然是行驶为夫的权利。” 他不断的压下来,而她已完全倒在了床上,再无退路可寻,眼见着他的薄唇愈来愈近,她就像木偶一般,失去了控制力。 这张脸,这个人,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无比贪恋,不管他是伤了她还是深爱着她,恐怕都是她一生的执念了。 他的吻轻轻落下,温柔而细腻,带着他身上独有的香气,吻得既霸道又小心。 紧接着,她慢慢感觉体内经脉各处被一股轻柔的力量包围起来,她立刻反应过来,他在用他的灵力为她激发全魂之力! 想起他的伤,她立刻挣扎起来,而他却将她的手腕抓住扣在两边,继续吻着。 她唔唔的叫了起来,企图反抗他,可他依旧不放开,最后她急的用牙齿狠狠的咬了他的下唇。 血腥味在唇中散了开来,可他却依旧不依不饶的吻着,不断的将灵气传输给她。 她心中十分焦急,他是疯了吗?如此糟践自己,他这样重的伤,若一直传输灵气,使用心法,肯定又会像之前一般陷入昏迷。 她不断的扭动身体挣扎着,他慢慢放开她,伏在她耳边说道,“夫人若再动,只怕为夫会忍不住与夫人圆房了。” 炙热的气息吹到她耳边,吹的她脸色涨红,他微微喘着气,苍白的脸上浮现出得逞的笑容,好看的薄唇上沾染着一丝血迹。不知为何,她竟觉得他这样十分的诱人。 她轻轻一笑,双腿用力夹住他的腿,然后双手一撑,身体一翻,将他压在身下。她用手指轻轻挑起他的下巴,学着他的邪魅露出一个她觉得够诱人的笑容道,“我说了,你重伤未愈,我不要你帮我激发全魂之力。” “夫人床上功夫了得,为夫佩服,”他轻轻笑道。他这样一说,又将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气场给打破了,她再一次不争气的脸红了起来, “夫人,这样的机会实在难得,不如…”他淡蓝色的眸中隐隐泛起了水波,然后她就像是被蛊惑一般,自动的将唇贴了上去。 当她刚刚碰到他冰凉的唇时,便清醒了过来,急忙想要离开,却被他紧紧锁住,再一次压在了床上,这个妖孽,竟然对她使用魅术! 他再一次的深吻,这一次传送的灵力更加厉害,直攻她经脉各处,使得她体内的全魂之力被慢慢激发,渐渐的,她只觉得经脉慢慢开始发热,扩张,逐渐的涌入了力量。 良久,他才慢慢放开她,而她已被吻得整个世界都昏天暗地了。可他才刚刚从床上坐起来,便猛地吐了一口血并且使劲的咳了起来。 她立马坐起来,看着他更加苍白的脸色,心疼得要命,“怎么样,要紧么?”她紧张的问道。 他却满不在乎,将她搂入怀中,轻柔的说道,“我不会有事,至少会为了你保住自己一命。” 听他这样说,她的鼻子不禁酸了起来,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腰呜咽道,“你骗人,你为我挡天雷焚火的时候,怎么没有想着为我留一命?” “傻瓜,若你不在了,我为谁留命去?”他认真的说着,说的她眼眶慢慢湿润了起来,现在她还有什么理由不相信他爱她呢? “郁儿,明日一早,我便陪着你去阴罗小镇的核心之处,可好?” “可你的伤…” “我没事,今夜打坐修养几个时辰便能好的差不多,况且魑魅魍魉也需我前去抓捕。” “可是真的?你不许瞒着我…” “嗯。”他回答道。 她叹了一口气,看向窗外,这才发现窗外已是一片漆黑,已经黑夜了吗?她不经惊讶起来,怪不得帝玦会说明日再去。 郁泉幽愣愣的看着窗外的夜色,忽然想到元影,元玉,云歌在那个小镇里消失的事,心中起了疑虑,他们三是莫名消失的,可就之前娘亲救她的情景看,她应该一直跟在她身边,只不过隐了身法她看不见罢了。 如此一来,元影元玉以及云歌应该是娘亲带走的了,因为他们消失之时正是她经历天雷焚火之前的事,娘亲大概是及其希望她熬过这一劫得到全魂之力的,所以不会让别人影响她。 况且看着三个无辜人的性命因为阵法而受到伤害也不是娘亲的作风。如此推论,他们三人应该是没有事的,不过她虽是这样猜想,终究还是不放心的。 若他们并没有被娘亲带走呢?想到这里她抬头看向帝玦,他正闭着双眼,瓷白的脸上十分憔悴。她正准备开口说话,他便悠悠开口道,“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他们没事。” 第七十七章 身世迷雾渐散尽(三) 她十分惊讶,他竟然知晓她在想什么…不过,既然他这么说,那么那三人应该是没事的。她微微扬起笑容,柔柔地说道,“帝玦,我都怀疑你是不是会什么读懂人心的法术了。” “呵~”他淡淡笑了一声便将她搂得更紧了些,睁开的双眼里却出现了一缕忧伤,轻轻喃道,“这样的时光怕是以后再无机会拥有了吧…” 他的声音极低,她并没有听清他究竟在说些什么,只觉得他有些伤意。 那时,她只以为他是因为太过疲倦了,却从未想到过,在他开口说要陪她一起去阴罗小镇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做好替她承受一切的准备了。 正是月圆之夜,凉风向这个木屋轻轻袭来,周围垂下的柳叶轻轻拂摆着,花好月圆之处,嗜骨情煞在这一夜犹如黄泉彼岸的曼陀罗花一样慢慢绽放,妖媚致命… 木屋之中的烛光不知何时缓缓摇曳起来,墨衣男子坐在熟睡的粉衣女子身边,倾国倾城的容颜上出现一丝哀伤,他轻轻拂过她熟睡的脸庞,眼神之中藏满深情与柔意。 在忽暗忽明的烛光下,男子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眸子的颜色越来越淡,直至接近无色。他捂住胸空,摇摇晃晃的离开了木屋,在一张寒气逼人的榻上慢慢蜷缩起来,额上出现层层汗渍,似乎痛苦不堪。 她醒来的时候,天已微亮,窗外传来缕缕炊烟,还飘来了一股极香的气息。她起身坐起,撑了个懒腰,然后走了出去。此时的天依旧灰灰蒙蒙的,而屋前的空地上,搭起了一个灶台,墨色身影在忙碌着,却丝毫不失优雅。 “帝玦?”她开口轻轻唤道。他缓缓回过头,看到她立在屋前,露出一个微笑来,“醒了?” “嗯。” “过来。”他轻声说道。 她踱步过去,那股极香的气息阵阵飘来,引得她肚子咕咕叫了起来。她便加快脚步奔去他的身边。他此时正用一个小碗在大锅里盛着吃的,然后端到了她面前,一股酣甜气息扑鼻而入,微微泛黄的小瓷碗中盛着一些粥米,那粥糯白带粉,白汤上飘着几朵桃花花瓣,让人十分有食欲。 她端着碗轻轻抿了一口,只觉得甘甜入口,十分的好喝,便赞叹道,“这是什么,怎么如此好吃?” “桃花羹。”他见她如此欢喜,脸上的笑容也扩大了些,“快吃吧,吃完我们便一起去阴罗小镇。” “嗯,好。”她点点头,然后以极快的速度吃完了这碗粥,只觉得意犹未尽,看到锅中还有不少,便眼巴巴的看着帝玦,摆出一副可怜的模样。 他见她这般便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吃吧,一锅都是你的。” 听到这句话,她欣喜的奔到锅前,一碗一碗的吃了起来。 他静静地看着她吃着,脸上露出宠溺的笑容,无奈的摇了摇头。 待她吃完,只觉得肚子都快撑爆了,而帝玦已经在前面的树林里等着她一起离开了。她急忙跟过去,他见她已来,二话不说便将她搂到了怀里,拂袖一挥,便消失在了树林之中。 恍然睁眼,她们已经来到了阴罗小镇中。 此时的小镇处于一片黑寂之中,并不像外面的天气般凉爽,反而有点潮湿。帝玦拉着她的手慢慢的前行,似乎在警惕着什么。她紧紧跟在他身后,寸步不离。 忽然黑漆的天空闪过一阵红光,十分的耀眼。而那光闪过之时,她的胸口处忽然猛地一痛,犹如心脏被撕裂一般的痛楚让她浑身颤抖了一下,可紧紧是一会儿便恢复了正常,只是那余留的痛楚让她寒意侵身。 “怎么了?”或许帝玦是感受到她的颤抖,回过头来担忧的问道。 “没事。”为了不让他担心,她便摇了摇头并回给他一个安抚的笑容,见他担忧的神色慢慢散去,她舒了一口气。 娘亲给她的那则古言上所说的“当设镇魂之道,去邪,去迷,去四魅,获全魂之力,启涅槃重生之径。”她想她明白是何意思了,那去邪便是破阵去雾,让直尸统统消失,而去迷,则是承受天雷焚火,知晓身世蹊跷。 也就是说接下来她所面对的便是这“四魅”了,只是这四魅究竟是什么呢?她想到帝玦之前所说的,心中不免猜测起来,这“四魅”该不会是指魑魅魍魉吧?想到这里,她看向一脸警惕的帝玦,他应该早就知道关于那则古言的内容了吧,所以他会陪她来这里并不仅仅为了抓捕魑魅魍魉,而是为了帮她获得全魂之力的么? 她蹙起了眉,心中不知不觉的担忧起来,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他有事瞒着她。她隐隐不安起来,而正当她走神之际,那红光又闪耀了起来,而她的胸口处又传来一阵闷痛。这红光究竟是什么,为何它一出现她的胸口处便会疼痛不已? 她心中是满满的疑惑,可为了不让帝玦察觉她的身体有异使他担忧,便硬是强装着正常,可胸口处的疼痛却愈来愈深。 突然,在她的身边划过一阵极阴的风,一只湿漉漉的类似手指般的东西抓住了她的手臂,使她心中一惊,想要挣脱,却怎么也挣脱不了。 帝玦回过头,脸上不知为何已是一片阴霾,他迅速挥袖斩断了那只死死抓住她手臂的手,紧接着她便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一个长得古里古怪的人出现在这一片黑暗中,带着阴险愤恨的表情悄悄向她们走来。 当那东西刚要靠近她并伸出了手向她抓来时,帝玦徒然抓住了那东西湿漉漉的手臂,绝美的容颜上出现了一丝厉色。尔后郁泉幽便听见“咔嚓”一声,他硬生生的将那位他们看不见的兄台的手臂给折断了。 紧接着四处响起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伴随着这凄惨的叫唤,天色忽然大亮,他们被强光刺得睁不开双眼,当眸瞳刚刚适应了这强光时,却听见一阵阵“嗖嗖”的声音。定眼一看,成千上万把银箭向他们飞来。 郁泉幽还没有施法抵抗,帝玦便抱着她跃向了天空快速的躲避着飞速而来的利箭。 弹指之间,他便抱着她不费余力的躲开了这密密麻麻的利箭。看着满地的银箭,他们缓缓落地,遥远的那一头,一个断了臂的人冷冷的哼了一声,在逆光中走来。 这个人有着一双白色的瞳孔,长在脑袋两边的耳朵又长又细,下巴极尖,他伸出舌头绕着阴红的嘴唇舔了一圈,她竟看见他苍白的舌头上爬满又细又小的黑虫,顿时一阵恶心的感觉涌了上来。 郁泉幽悄声问帝玦道,“这是魑魅魍魉中的一个吗?” “是,他便是魑魅魍魉中的魑。”帝玦十分镇静将她牢牢的护在怀里,眼神极其冰冷的看着那个古怪的人。 这个长相丑陋的人奸笑了一声,那笑声尖细刺耳让人头皮发麻。随后在他们的身后又传来一阵阵极响的脚步声,震得整个大地都在颤动,她悄悄从帝玦的肩上望了过去,只看见一个有两丈高的身影站在他们的身后,身上挂着无数个黑影在轻摇慢荡。当郁泉幽看清楚那身影上挂的究竟是什么时,真的是吓得不轻。 那高大的身影上竟都挂满了尸体,这一具具倒挂着的尸体满身是血,眼睛瞪得老大正齐齐的对他们望着。看的她汗毛直立,身后高大的身影好像还在咀嚼着什么,总传来一阵阵的撕咬咀嚼的声音。 她立刻缩回头,就怕在看到什么让她胆战心惊的东西。这些难道都是这个小镇的百姓么,那么这个小镇现在还生存着多少人,他们又躲到了哪里呢?正当她想着这个问题时,帝玦却突然放开了她,然后用一层光圈将她层层包围起来,她心中一惊,他要干嘛?她急忙向他看去,只见他对她微微笑道,“等我。”便转身离去。 “帝玦!?”她立刻出声唤他,她知道他要干什么,他想一个人对付魑魅魍魉,可他有伤在身,怎么会是它们的对手。她想冲出光圈前去帮他,却怎么也无法逃脱光圈的束缚。 眼见着他与那两个怪物交战起来,眼见着他一次又一次的受伤,她心急如焚,她不要再看到这样的场景,她不要眼睁睁的看着他受伤。 于是她动用了身体里已经激发的全魂之力,冲破了光圈,并极速向他飞去。他看见她冲破了光圈,脸色苍白起来。而她却已经引起了那两个怪物的注意,它们转而放弃攻击帝玦,全都向她走来。 她眯起双眼,施展了法力向它们袭去。 这是一场焦灼之战,当她在打中它们的几个要害后也被重伤倒地,帝玦见她从空中坠落下来,便立刻从与它们的交战中抽身出来,一个瞬移便将急速坠落的她接住,并紧紧抱在怀里。 他对她温柔的笑道,“接下来交给我好么?” 她此时已是精疲力尽,但是那两个怪物也身受重伤,他一人对付绝对绰绰有余,便微微的点了点头。他将她放在地上后,便立刻飞了回去。 第七十八章 身世迷雾渐散尽(四) 然后她便看见几道青光闪过,他手袖一挥,那两个怪物便消失的无隐无踪。她知道,他是将它们收入了锁妖盒中了。 当那两个妖怪消失之际,一阵红光极速向她驶来,并快速的没入了她的身体,顿时一阵的撕心裂肺般的痛楚传来,紧接着便是犹如寒冰地狱般的冷意向她传来。那冷意使她慢慢卷缩起来,疼痛和冷意夹杂着,使她来回在地上翻滚。 天空中的帝玦看到她这般,便急速向她飞来,将她抱入他的怀中,一声又一声的唤着,“郁儿,郁儿…”可她虽能听见他在唤她,却无法回答。 她极其努力的想要克服这疼痛,却被体内一股强大的力量束缚住,无法动弹。 然后她便听见帝玦轻轻喃了一声,“果然,终究还是来了。” 她并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焦灼于她身上的痛处。而此时的天边又传来阵阵呼啸声,在她半昏迷半清醒的状态中,她隐约看见两个人影与帝玦搏斗起来。 那大概是剩下来两魅了,不行她要去帮忙,就在她挣扎之中,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意识也越来越弱。 空中正在打斗的帝玦见她已躺在地上不再动弹,心急如焚,在一个走神之间,便被那俩魅找到攻击他的绝佳时期。 “噗……”一声闷响他重重的摔在地上,口吐鲜血,虚弱至极。他像是拼了命似的,又重新站了起来,迸发了最后一丝法力将这最后的俩魅收入了锁妖盒中后,便摔倒在地上不断的吐着鲜血。 他看着躺在地上的郁泉幽,慢慢的移动着自己已经不能动弹的身躯,试图爬到她的身边。 而在这时天空中的红光再一次闪过,并快速的没入了她的身体,使她再一次的陷入痛处之中。 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的帝玦,痛苦的吼了一声,“不!”然后费尽全部力气爬到了她的身边,将她抱起。 他那好看的眼角竟慢慢流出一滴泪来,脸色伤意至极。 而此时,身在小镇外的狐墨看到阴罗小镇上方的天空频频有红光闪过,同样焦急似火,十分不安,他不该,当初就不该听信帝玦的话,他应该和他们一起前往阴罗,如今阴罗的防御已经开启,他无法进入,也无法探测道里面的情景,只要干等着。 一旁的娘亲出声安慰道,“帝君莫急。”而她心中却也在时间的流逝中缓缓焦急起来…… ……… 阴罗小镇中,在帝玦一声嘶吼过后,白光闪闪的天际深处,竟慢慢延伸出一条路来,那路闪闪发光。帝玦抬头看去,脸上似乎扬起了希望。 他轻柔的抱起已经昏迷的粉衣女子,一步一蹒跚的向那条路走去。 他看到路的尽头浮着一颗耀眼的果实,便一步一步走的更加坚定。直到他拿到果实,并且费劲的将它融入女子的身体里。可他见女子并未转醒,毫无血色的脸上出现恐慌和惧意。 他一遍又一遍的叫着那女子的名字,直至毫无力气,直至昏迷。 在他昏迷之后,银白色的通道中出现了一个身着青竹绿衣的男子,只听见他轻轻叹了一声,“终于等到你了,我的殿下。” 这一声叹息后,他便和昏迷的男子女子一起消失在了银白的光芒之中…… 问世间何物最毒,当之无愧百煞之王。当流连在人世间的漫漫大雪爱上红尘中的一切,当花海之中那跳跃的精灵喜欢上紫色的花蕊,当天煞孤星爱上圣火红莲,正是嗜骨情煞生根发芽之际。 炊烟渺渺,竹林青翠,悠悠兰花香,黄鹂站在枝头用它清脆的歌喉为这的美景歌唱,竹林深处坐落着一座竹林小屋,山竹深林地处偏僻,隐秘于世,空气十分的清新。 小屋内,一身绿衣靑纱的男子正对着躺在床上陷入昏迷的男子和女子施着法。他竭尽所能来救治他们。 一盏茶的时间后,昏迷的男子辗转醒来,睁开的双眸毫无色彩。看到身边躺着的女子,他面露紧张的神色,眼神里皆是伤意。 “神君不必太过担忧。”一直站在屋子里的绿衣男子开了口,“这位姑娘的伤势已经稳住了一些,现在暂无危险。” 帝玦警惕的看着那男子,将昏迷的她紧紧抱在怀里,“你是何人?” “我…在玄界等待你们多年的人,也是救你们一命的人。”男子丝毫不在意帝玦防备的态度,微微勾起笑容说道。 “咳咳~”帝玦捂着胸口狠狠的咳了几声,缓慢的喘着气,虽然眼神中的警惕未减半分,脸色却缓了下来,他把住她的脉搏,蹙起眉看向怀中的她,声音有些沙哑的说道,“既然你说她暂无危险,为何她的脉相会如此混乱?” “她煞气缠身,虽然服用了玄果,却服用的不是时候,以至于孤煞在她体内到处乱窜,经脉混乱。虽然现在暂且没有危险,但我不保证永远没有问题,况且她能不能醒过来都是问题。”绿衣男子擦拭着一旁的茶具,漫不经心的说道。 “有什么办法可以救她?”帝玦似乎在极力压制着自己不安的情绪,干渴的喉咙中嘶哑的扯出一句话。 “我听说…你是圣火红莲之身。”绿衣男子放下茶具,脸色认真起来,“那么你可知,圣火红莲与嗜骨情煞天生相克?” “所以是需要我本身的什么呢?”帝玦几乎没有思考,直接问道。 绿衣男子似乎惊讶于帝玦的干脆,微叹一口气道,“你的血。” “可以。”他回答的毫不犹豫,“那么我要怎么做?” “竹屋后面有一眼灵力充沛的热泉,我在里面放了不少排散气血,活血化瘀的草药,可以助你二人获得灵力,不过她的身体十分虚弱,定是架不住热泉的湿气的,你将她抱去后,必须为她护法,然后再将你的血喂与她喝,坚持半个时辰便可。” “好。”帝玦说完便将她轻轻的抱起,“热泉在哪?” “你要想好,若你这样做,保不定你命丧黄泉。”男子提醒到。 “只要她活着便好。”帝玦十分坚定的说道。 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后便走出屋子,为帝玦引路,带他去了后屋的热泉。 在后屋的一个被篱笆围起来的地方,流淌着一眼泉水,那水清澈无比,水面上还冒出丝丝热气,水中漂浮着一些草药,药香味极浓。 男子带着帝玦来到此地,淡淡的说道,“便是这了,一会儿你进去后将她身上衣服脱尽,让她尽量多吸收些灵力,然后为她护法。篱笆内摆放着一套换洗衣物。” “等等…脱尽…?”帝玦愣了一秒。 “难道你不是她的夫君么?”男子反问一句,随后严肃起来,“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了。” 帝玦沉默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走进了那泉水中。 男子看到帝玦抱着郁泉幽走到了泉水中央,轻轻叹了口气,随后使了一个障眼法将这一眼泉水牢牢遮住。 帝玦站在水中央,轻轻将她放在水中,看着脸色苍白的她,英眉微蹙。当他修长的手指搭上她的腰带时,迟疑了一下。温热的泉水腾出缕缕热气,潮湿的空气让他有些烦躁。 他缓缓解开她的衣带,轻柔的褪去她的外衣,一件两件…直到手指触到她的皮肤,不经颤动了一下。 此时的她只剩一件粉红色的肚兜以及一件薄如蝉翼的里衣。他只觉得身上燥热的很,却也无奈,将她轻轻抱入怀中,然后在自己的手掌上划了一刀放到了她的嘴边,又用右手抓住了她的右手,施起法术为她护法。 昏迷中的郁泉幽还有一丝嗅觉,当闻到那一丝血腥味时,她便像是被吸引了一般,凑上去,双唇紧紧的贴着那伤口。 帝玦抱着她,在池子里寻了个地方静静的呆着。一刻钟后,当她开始逐渐有了意识后,他的脸色却越来越差。 有了一些意识的她,因为不习惯泉水热气开始乱动了起来。而她此时丝毫不知,帝玦正因为她的乱动而饱受着煎熬。当她的背不停的贴着他的胸膛蹭动时,那双浅蓝的眸中不禁燃起了点点星光,惨白如纸的脸庞上起了一丝红晕。 他极力的克制自己,使劲压制住从喉咙中漫上来的腥甜,牵着泉幽的手,用手腕将她的腰环住,双腿夹住她乱动的腿。低喘着气,他终究还是无法冷静下来,身上一阵又一阵的燥热,如墨染的眉藏不住隐忍。 而此时的她,体温开始莫名其妙的下降。那突如其来的凉意让帝玦的眸中掀起惊忧,他顺手抚过她的脉搏,感觉到她的脉相又开始紊乱,体温也开始迅速的下降,他变得异常的不安。 为了使她的体温回升,他撕下自己的衣服,迅速的脱掉里袍外衣并扔至一边,露出精瘦的胸膛,健壮修长的手臂紧紧锁住了她,将她紧扣在他的怀里抱住,用自己的体温帮她的身体回温。 第七十九章 身世迷雾渐散尽(五) 他白皙的皮肤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异常的苍白,而背后胸前大大小小被雷劈过,焚火烧过以及打斗时所留下的伤痕由于碰到了水变得鲜红无比。 他那俊美犹如雕刻般的五官因为体内的燥热和伤口的痛楚而紧紧挤在一起,似乎十分的痛苦。 感觉到她的体温的渐渐回升,他松了一口气。 过了一会儿,意识慢慢恢复的她感觉到他滚烫的皮肤,这让她十分的不适,“唔~”她呓语了一声。 可这一声呓语却让帝玦更加难以平静,如今的他已经十分的虚弱,实在经不住这样的折磨,却依旧为她护法,喂她喝他的血。 她不停的吸吮着他手掌上的血,他手掌上微痛和伤口发热的感觉让他忍不住低哼一声。他紧紧咬住自已的唇,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而原本就干裂的唇上便被他自己咬出了血。 那一点硃红血色染满发白的唇,在血液的逐渐流失中,浅蓝色的眸中染上迷离神色,他开始有些神志不清。 不知是过了多长时间,郁泉幽在一片热气中慢慢转醒,睁开双眼便看到自己身处一片清澈的泉水之中。当她看到自己身上只剩一件肚兜和亵裤时,心中一惊,转过头却看见帝玦脸色惨白的靠在泉池的壁台上,他紧紧抓住她的手,双眼紧闭。 她慌了起来,开口唤着他名字,“帝玦?帝玦!” 他似是听到了她的呼唤,努力的睁开双眼,见她醒来,便微微扯动了一下嘴角,“醒了…”,最终他实在压制不住从胸口涌上来的血气,终于一口血吐了出来,那血落入水中缓缓的变淡,渐渐的与水融为一体。 他吐的这一口血让她惊慌失措。尔后,他便像是失去了支撑着他清醒的支柱般昏死过去。 “帝玦!帝玦,你醒醒!”她慌忙的叫唤着,心中焦灼不已,而他放在她肩上的手却在此时慢慢的滑了下去。 见他无法再听到她的呼唤,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上了心头,她颤抖的覆上他的脸庞,轻轻的拍打着,见他毫无反应,她心慌了起来。 “帝玦,帝玦,你不要吓我,不要再吓我了,帝玦,你快醒醒!”她大声的喊着他的名字。可他双眼却紧闭着,似乎再也不会睁开了一般。 她看了看四周,见不远的一张小桌上放了一套衣服,便急忙爬出了水池,快速的换上了衣服,然后试图打开那掩住的兰竹小门,那竹门锁的并不紧,一下子便被她打开了,可外面却被施了一层法障,她还是无法出去。 她看着靠在壁台上的帝玦,焦急不已,便大声的呼喊着,“救命啊,有没有人啊,救命啊!” 然而传给她的却只有无限的回音,她见没有人来,又急忙回到池水边,想将帝玦从水中拖上来,可她刚刚醒,手上没有多少力气,无论她如何拽他,就是无法将他拖上来。 就当她急得快要哭出来时,篱笆外的法障被打了开来。一个绿衣绝色男子走了进来,他看到帝玦昏死在池边,又见郁泉幽眼眶微红,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他将双手抬起,顿时池中闪起一阵绿光,昏迷的帝玦缓缓的浮到了空中。她看着那男子将帝玦从水中捞上来,还未开口说话,那男子便挥了挥衣袖,将帝玦背到了自己身上然后对她说道,“请姑娘跟我来。” 她急忙点点头,跟在他身后离开了这一处泉水。男子将帝玦带至一件竹屋中,为他的手掌上上了一些止血的药,接着便为他传送灵力,而她则在一旁紧张的看着。 她看着他豪无血色的脸,只觉得心都揪到了一块去。 良久,那男子放下了手,叹了一口气,向她摇了摇头。 她心中一抖,吞咽了一口气,颤着声问道,“什么…意思?” 他脸上出现一丝惋惜,无奈道,“我无法救他了,他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 他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 “你…你是不是说错了。”她朝后退了两步,硬生生的扯出一个笑,眼睛失神的望向那个没了气息的男子,“怎么可能…就…就……方才…他还同我说话来着…他怎么会死?” “他的的确确是已经气绝了的。” “不可能…呵…呵呵…不可能……他怎么可能气绝了呢…”她不停的喃喃着,使劲的摇着头,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公子,你一定是瞧错了……我…我求你再看看…再看看…他还有救的…你…你救救他…救救他好么?” “不是我不肯救他,而是他根本无救了。”他看着跪坐在地上的她,甚是无奈,“他其实早就准备好为你去死了,姑娘,节哀吧。” “不可能,他说过要为我活着,我不相信!”她用力的推开了那男子,像疯了一般嘶吼着,“我不相信!” 她扑在他的身边,泪水像泉涌一般流了出。她使劲的摇着他,使劲的摇着,哭着说道,“帝玦……你开开口……说话呀……你……没死对不对?你……说话……说话!!” 可是无论她怎么摇他,他都丝毫没有反应,一点反应也没有…她坐到他身边将他抱在怀里,不停的唤着他的名字,“帝玦…帝玦…” 那张具失去呼吸的身体就这样躺在她怀里,静悄悄的,十分安静。 她握着他的手,泪水不停的掉下来,滴在他的脸上,衣服上。 “姑娘,恕在下直言,从他决定为你收服四魅,替你拿到玄果,他就没打算活着。”那男子又开口说道。 “什么……玄果……?”她颤着声问道。 “你还不知道?看来他是故意瞒着你的……冥界魑魅魍魉是上古四大凶兽,他为了降服他们,替你夺到全魂之力,几乎拼尽了修为。 而拿到玄果又耗尽了他的法力,这一切不为别的,只为压制住深种在你体内的百煞之王嗜骨情煞。 他是圣火红莲之身,他的血液是你体内煞气的天生克星,为了让你活下去,他将自己的血液喂给了你,再一次耗尽了体内的灵力,最后失血过多而… 他是早已准备好了赴死的决心了的。”男子似乎说不下去了,哀叹一声,“他应该也没告诉你,他体内藏着一种蛊虫,这种蛊在每月十五便会发作,重伤时发作的更加厉害,而昨夜正是月十五…” 男子的话犹如一把吧锋利无比的刀一般扎在她混身上下每一处神经之上,心脏一阵又一阵的抽痛,泪水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帝玦…帝玦,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明明答应过她,要为她活着,明明答应过的… 她握着他已经微凉的手掌,失声痛哭着。 旁边的绿衣男子看着这一切,再一次叹了一口气,最后拂袖离开小屋。 我不知道…你给的爱明明很甜蜜,为什么我现在会那么的痛…?就算…前世的我们有什么曲折,可这一世…我已经准备好了…准备好与你共度一生… 你怎么能…? 她颤着声轻轻唤着他的名字,“帝玦…帝玦…你醒过来好不好,我…帝玦,我们…还没有成亲,还没有…我们还有好多事要做,帝玦!” 她哭着,慢慢附身吻上他冰凉的唇,眼泪滑落在他的脸颊上,“你醒一醒好不好…” 你醒一醒……醒一醒… 她哭着抱着他,坐在小木床上,想起这一世与他相遇的点点滴滴,心中仿佛在滴血。 还记得她被娘亲的手镯引到的那一片桃林,他吹着那样伤情的曲子,那般冷漠的说着,“你打扰到我了。”她那时怎会知道他看到她出现在他面前时的感觉,怎会知道他与她有着一段说不清道不明的前世姻缘… 他这样一个人,将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扛。他为她早早的备好了赴死的决心,不让她知道她身上有这样害人的煞气,不让她自己去拿那所谓的能压制煞气的玄果。 在她对一切都还不明白时,他就为她做好了一切的准备。 她想要抹掉这不断涌出眼泪,最后发现这泪水好像永远也抹不干一般。 她抱着他这样坐着,只觉得这样抱着他,似乎他还在她身边,没有离开一般。 不知不觉的她便抱着他,就这样在这个竹林小屋坐了一天一夜的光景。 绿衣男子中途也进来过几次,见她这样,也劝不了什么话,后来便再没有来过。 她只当帝玦如今是睡着了,并没有死,温柔的看着他,笑着说道,“我如今看你,是越发觉得你好看了。” 郁泉幽看着他没有穿着长袍,胸口上伤痕累累,身上也只穿了一件亵裤,才发觉着什么,轻轻摸了摸他冰凉的手,心疼道,“你这样睡着一定很难受吧,你冷吗?手这样冰…都怪我,抱了你这么久,也没有给你擦擦伤口,换一件衣裳。你等着,我这就给你理一理。” 她急忙出了屋子,寻遍整个竹林小屋才找到几个小木桶和一套还算整洁的衣裳。她去了热泉,取了一桶热水便匆忙回了帝玦待的那个房间,从身上撕了一块布下来,放到热水里搓揉了几遍,便拿着它开始为帝玦擦拭身体,“你忍着些痛,我擦的尽量轻一些…” 第八十章 颜家七娘身为死(一) 她为他擦去唇上的血,轻抚过他的脸颊,淡淡笑着,“你瞧瞧,外面的夕阳景色是极好的呢。” 她将他身上的伤口一一擦过,然后为他穿上了衣裳。 “你这样睡着,改明日定要睡成了那千年石像了,帝玦,贪睡总是不好的…”她正儿八经的说道,眼见着他无声无息,心里便又难过起来。 到现在她依旧还是不能相信他死了么?她呵呵笑了起来,只觉得像自己这样的人真真儿是不可理喻的。 她牵起他的手,紧紧的握着… 直到夜幕再一次的降临,那消失了一天的绿衣男子不知何时回到了小屋。他推开门,看见她依旧那般守着帝玦,又歇了口气,接着来到了她身后,“你还想救他么?” 她呆呆的坐在那里,听见这几个字,心中起了一丝波澜,回过头看着他,眼神里起了一丝希望,使劲儿的点了点头,“我要他活过来…” “我带来一个人...或许他可以救你的夫君。” “进来吧。”男子朝着篱笆外唤了一声。 郁泉幽抱着帝玦手足无措,篱笆外便走进来一个穿着深色衣袍的男人。 那男人走到了床边,看着蹲在帝玦身边的女子,低着眼眸说道,“夫人...请让我将掌门带回去。” 她含着泪水,抬起头,便看见抚孤站在她的面前,面无表情。 “带去哪里?”她颤着声音,“你...有办法救他么?” “属下不知道可不可以救回掌门...但是属下不会放弃....” 抚孤虽然面无表情,语气却十分的坚定。 “我...我要和你一起去。”她这样盯着抚孤看,哽咽的说道。 “不可...属下要带掌门回魔界....” 郁泉幽擦着眼泪道,“魔界?你是他原本在魔界的部下?” “是,所以..属下不能让夫人您去。” 她紧紧握着帝玦的手,不断流着泪,“好...你带他去...一定一定要救活他...” 抚孤点点头,便走到床前将已经毫无生气的帝玦扶起,化作一阵紫气,从小竹屋中消失不见。 “帝玦……”她见着他从自己的面前消失,失声叫了一声,跌坐下来。 “姑娘莫要再伤心。” 青衣男子只能叹一口气。 郁泉幽呆呆怔怔,根本听不进男子的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前辈。” 却是一声轻唤。 “我是不是就是当年穷桑的那位降雪上神?” 平静的不能在平静的话。 男子一怔,“姑娘为何要问我?” “不该问你么?” 她反问一句。 这回男子却是沉默不答。 “前辈既然那么了解我和他在阴罗小镇的事。又知道我是天煞雪女,知道帝玦是圣火红莲的转世。必然是与我……母亲一样,知道我的身世,却依旧不打算认认真真告诉我。” 她嘲讽的笑了一笑,又低低的喃喃自语起来,“不过,我也不必在问您了。本来就是吧。只是我一直不肯相信。固执的认为我只是长的像。” “我这一世不过是个凡人,突然知道了这么多……还真有点撑不住。” 她自嘲着,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低着眼眸,跌跌撞撞的走出了草屋。 男子跟在她身后。 “姑娘要去那里?” “去哪里?”她重复这一句话,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不知道。” 淡漠的一句话。 她恍恍惚惚的走着,从山上的竹屋向下走去。 一路磕碰。 男子依旧跟着她,一步不离。 “前辈,莫要在跟了。” 她停下脚步,冷冷的说着。 身后的男子没了声响,过了一会儿像是无奈,只道了一句,“罢了,姑娘若是自己能够想明白,日后我们自然还会相见。 沿着山中小路往下走,便可以走出玄界。 姑娘一路珍重。” 男子终究拂袖离去。郁泉幽皱了皱眉,继续向下走去,步子软绵绵的,颤抖了一下,绊到小路上一颗石子,腾空一摔猛然的滚了下去。 ―――― 话说邪神即将出世的消息被九重天的诸神死死的压着了几百年。终于在冥界地狱之门打开,众鬼现世,屠了几座城后,在六界传散开来。 各大名门仙派纷纷派人镇守六界各处通行要处,原本还算安和的六界忽然之间便变得人心惶惶。 众神仙皆不知为何已经被镇压上万年的鬼尸妖物会突然的在六界显世,大面积的繁殖并肆意张狂起来? 他们也不知处于中原地带上原本最为贫瘠荒芜的阴罗小镇为何会变成六界仙灵气息聚集最浓稠的地方? 他们只知道月圆初夜,大陆的中原地区爆出了一股冲天炫光,那光冲向一处神秘的境地之中,维持了一柱香的时间便也消失的干干净净。 各派的灵师都分分测算起那柱光芒的来历,却统统只测出了四个字,“血月即临”。 众派之掌门人纷纷惊恐不已。 要知道纵世大魔王,邪神炎珺归来之日便是血月横天之日,灵师所测之字无疑给众仙派一个惊天雷响。 然而这一消息传至九重天那位至高无上的天帝耳朵中时,却又是另一番风景。 向来勤于政务,从不偷闲的天帝听到这一消息后不知为何竟然一连十日都不上凌霄宝殿与众神仙议会。 旁人只道说天帝也苦愁于这一条语言,寝食难安,所以龙体不佳,不得早朝。 可事实上天帝在听到这一消息时,眼里除了那一份对炎珺要出世的焦急和烦恼的情绪之外,最多的莫过于疑虑。 另一边,从竹山小道上跌落下来的郁泉幽滚到了竹山山脚的一处草坪上,摔得浑身是伤。 也恰好遇见了前来阴罗小镇的云岭堂聚首商议鬼尸屠城之事的一众仙派掌门以及麾下弟子。 “降雪仙子?” 这时众仙家之中忽然有一人叫出了声,众人一听这名号便不自然的顿下了脚步,纷纷向方才叫出声的仙人看去。 只见那仙人眼睛紧紧的盯着郁泉幽躺着的那一处草坪之上,抬起手指指着说道,“那不是降雪仙子么?” 他疑惑出声,众人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便见一女子浑身血迹的躺在窄小的草坪上挣扎着,似乎想要坐起来。 那女子便正是这些日子里,名声传遍八荒六道,天帝亲封的降雪仙子。 “降雪仙子怎么会在这里?”另一个人疑惑道。 “是啊,她不是应该与长白济遥上仙在一处的么?” “不过,话说回来这一次的云岭堂大会为何济遥上仙没来参加?” 一个仙人发问道。 这一次的云岭堂大会既不是青云主持,亦不是长白主持,而是仙派中排名第三的昆仑山掌门主持的会议。 本来他为了让会议更正式一点,便向青云的情陌岛和长白的青钟殿递了请帖。但是去递请帖的弟子回来复命时说,仙界的帝君去了九重天一时半会是不能回来的,而长白掌门与掌门夫人自从去了蓬莱参加了蓬莱小公主云歌的生日宴后至今未归,也怕是来不了云岭堂。 于是他便只好带着身后一众仙家先来了云岭堂,却也是没有想到在这阴罗小镇的郊外遇见了济遥的那位未婚夫人? “沦惑上仙?”有人叫了一声。 正思考着的昆仑掌门被唤回了现实之中,皱一皱眉头道,“济遥上仙……至今未归长白。” “未归长白?那么必定是与他夫人在一起了?只是……这降雪仙子躺在这里,旁边也没有济遥上仙的影子啊?” “是啊……不过你看这降雪仙子……怎么浑身是血?是不是出现了什么事?” “这阴罗小镇诡异的很,说不定她受这洋重的伤与这小镇里的出现的异事有关。” “沦惑掌门…我们不如过去看一看?” 一众人围着沦惑提议道,却没有一个人率先跨出脚步。 为什么呢?却是因为近来魔道之人频频装作被鬼尸重伤的无辜之人出现在仙家中一些小门派的门前引诱仙家弟子,然后将他们带入设下的幻觉之中,一举灭门。 这样的惨案已经发生好多起了,众仙家自然有了阴影,看到郁泉幽浑身是伤的躺在草坪上,心中自然存了些疑虑。 “过去看一看吧,我们这么多人,若是谁发现了什么异常,便立刻说出来。” 沦惑说着,便率先向郁泉幽走去。 众仙家见他这样做了,便也匆忙跟了上去。 躺在草地上挣扎了半天还是没有起来的郁泉幽透过眼角余光看到那一众人走了过来,终于左手称上了一点力气,慢慢的从地上坐了起来。 面无表情。 她没等那一众人走到她身边,便已经凭着自己的力气站了起来,跌跌撞撞的就要离开。 沦惑见她要走,便出声唤了她一声,“仙子留步。” 她皱了皱眉头,顿下了脚步。 沦惑见她顿下脚步,便继续说了下去,“仙子为何受了这么重的伤?” 眼角余光里,她看到向她询问的那一人的影子。他有些清瘦,穿着一身标志的昆仑仙袍,腰间似乎还佩戴着一支青色的长笛。 她想,这人大概便是昆仑的掌门沦惑了。 不过她并不想回那人的话,便又自顾自的向前走去。 第八十一章 颜家七娘身为死(二) “仙子?降雪仙子?”沦惑又朝着女子唤了几声,这回却是叫出了她的封号。 他只觉得女子的身影颤抖了几分,最终还是停下脚步,冷漠的说了一句,“沦惑掌门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 女子冷漠的话语使得沦惑一怔,跟在他身边的弟子见眼前的女子这样不客气的对自己掌门这样说话,不由得上前反驳道,“你这女子,怎么这样说话?我家掌门也是好心才会问你。” “不过是个废人,何必关心?”郁泉幽冷笑,随后扬长而去。 只听见身后一群仙众说三骂四,她却是不以为然。 她愈走愈远,渐渐的耳边嘈杂的声音便渐渐的消失。 世界恢复宁静,她的双眼也越来越无神。 她难道不是个废人么?明明那么明显的身世事实,她却一直逃避,不想承认。 直到帝玦……她才肯承认,承认自己的身份? 如果她能早一点认清事实,不离开长白,不离开帝玦身边,或许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郁泉幽漫无目的的走在路上,心中牵挂着远在天边的那一人。 心中真切的希望着抚孤真的有办法将帝玦救回来。 没有办法随着抚孤一同前去魔界的她犹如一具行尸走肉一般,摇摇晃晃的走向阴罗小镇郊外处更深的丛林中。 直到走到浑身没有力气,她才停下来,随便找了一棵树靠了下来。 “好久不见了?郁泉幽。” 忽然一声沉闷沙哑的男声从她的头顶传了下来。 郁泉幽猛然一惊,被那声音弄得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她抬头朝着对面的树上看去,只见一个黑袍人坐在粗壮的树上荡着双腿,整个人藏在黑衣里,一股寒气笼罩着全身。 莫云画? 她不知不觉的将手指攥成拳头,神色紧张起来。 她盯着那人看了一会儿,却发现树上的人似乎有些不对劲。 莫云画虽然坐在树上,但……他却更像是浮在空中一般。 本应该被他的身影遮住的树叶,却透过他的身体照映了出来。 黑衣周围萦绕着一层淡绿色的光,简直……不像个活人! 郁泉幽愈想愈心惊,却靠在树干上不敢过多的动弹。 这个人的有多深的内力,多高深的法术她是见识过的。 受了伤的她便更不是他的对手,何况现在的他那样诡异。 “怎么?我有那么可怕么?” 他轻笑,沙哑的音色流淌出一股深切的寒气。 “你又来做什么?我告诉你,如今你再拿我母亲来威胁我也是没有用的。” “作何要用你那母亲威胁你?反正她也活不久了,将死之人便如一颗废棋,何须再用?” 莫云画冷笑一声,似乎极为不屑。 “什么意思?”郁泉幽心中一惊,心中隐隐的开始担忧起颜七娘的安危。 “蠢女人。”莫云画冷漠的骂了一句,“你真的是被狐墨那群人瞒的什么都不知道还是自己不想知道?” “莫云画...你究竟是什么意思?”郁泉幽从地上站了起来,面色凝重至极。 “你以为你的母亲为何一直不肯出来与你见一面?你以为颜七娘为何只有在幻境中才敢与你见面?不过是因为她那该死的愚忠罢了。” 轻嗤不屑。 郁泉幽皱一皱眉头,不做声,心中已起波澜。 这么多天她的确是没有认真想一想为什么娘亲会一直躲着她,只肯在幻境中见她,又或者是在影像里见她。 只怕在阴罗小镇里娘亲的唯一一次现身也只是因她和帝玦受的伤太严重才迫不得已出来的。 娘亲不肯见她的原因只有一个,便是为她引开炎珺的追杀。 她算是明白了,当初追杀她的其中一波人便是炎珺手下的人。 而魔界冰洞里那一次,她听见炎珺的右使铭火与他的下属所说,追杀她的是炎珺的左使。 也就是说,娘亲引开的是左使的人。 她也懂得炎珺为什么要追杀自己。 左不过是因为她是降雪上神转世的原因。可就算是前世她拼尽全力将炎珺封印了,这一世的她,身上的灵力甚至不及他身上的万分,对他的重新出世毫无影响。 可是为何那炎珺一定要置她于死地? 还有为何娘亲一定要让她去长白?仙术大会时,狐墨和帝玦又为何要阻止她进入长白? 眼前的这个莫云画又为何和娘亲一样,想方设法的想让她进入长白? 还有长白的灵师为何和莫云画一样都要她成为长白掌门大弟子? 这长白大弟子的身份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奥秘? 她一肚子的疑问,心中有些焦灼。 “看来你有很多问题要问?”莫云画盯着眼前女子的变换着的表情,挑了挑眉头道。 “你究竟知道些什么?我娘亲现在究竟怎么了?”她盯着那男子,面色凝重。 “呵...看来外界的事你是一点都不知道。 阴罗小镇里的阵法被解开,释放出千百年来前所未有的仙气。正是因为这强烈的仙气引得更多妖魔出世为祸人间。 而各派的灵师在测算月圆初夜时阴罗小镇所发出的光柱究竟是什么时,测算出了四个字,血月即临。 炎珺出世的消息传得比比皆是,众妖魔横行八荒六道。 天帝派人调查阴罗小镇,你那位母亲为了避免你的身份暴露于世间引来众妖魔的围杀,当然会为你自上九重天,向天帝说明一切,将所有的事情揽在自己的身上,担下使得六界不得安宁的罪名。” “什么?”她愣在原地,声音有些颤抖,“我...娘亲现在在哪里?” “呵,你娘亲现在大概已经身在九重天天帝面前了。现在这个时候天帝怕是已经下了结论,为了给六界一个交代,也为了安定人心,他一定会通知仙界各派掌门人以及众仙家弟子们上九重天。 待到所有人到齐,你娘亲的罪名便一定会坐实...” 说着那男子打了个哈气,突然之间便怔住,之后却像是受到什么东西的牵扯一般,忽然一声闷哼,似乎很是痛苦,紧接着便笃的消失在树叶之间。 “莫云画!”郁泉幽急忙叫了一声,却只见那树杈中间早已空荡荡的。 这人怎么又消失了? 罢了,他便总是这样来去无影。 郁泉幽紧紧的蹙着眉头,心中焦急的很,娘亲若真的如莫云画所说的,现在已经在九重天只怕是危险了。 不行,她一定要去一趟九重天,只是她这副身躯灵力微弱,虽然体内有着刚刚激发的全魂之力,但是她身上的伤根本不允许自己动用法力。而那九重天究竟在哪里,她也完全不知道,这可如何是好? 忽然她想到方才遇到的那一群人,昆仑山掌门沦惑上仙也在其中,而且似乎他的身后还有许多人,既然天帝会将各派掌门人都请上九重天,那么作为仙派三尊中一尊的沦惑上仙一定会去。 若她能混到那一群人中,说不定就能去九重天。 想到这里,郁泉幽便即刻原路返回,想要去追方才的那一群人。 —————— 初阳,魔界。 一座辉煌的大殿之中,摆放着一张寒冰榻,透明泛着蓝光和冷意的冰面上躺着一个身穿粗布衣裳的男子。 这男子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寒冰榻的周围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 火红霓裳衣的女子与一头飘逸银发的男子正在竭尽全力的施用法术来为躺在冰榻上的男子诊治。 忽然门外一道强烈的黑色光芒快速的闪进了大殿内,冲进了躺着的男子体内。 “怎么样?”在一旁护法的红衣女子紧张的问道。 “可以了,他的魂魄已经全部归位,继续护法。”银发男子严肃的说道。 两人合力运转体内的灵力化作一丝又一丝的灵气不断的钻入昏迷的男子体内。一阵白气紧紧的包裹着男子,渐渐的躺在冰榻上的男子似乎有了些反应,修长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红衣女子见此,脸上露出笑容来,继续将自己的灵力转化为仙气为男子传送过去。 可这样的好景不长,男子身上忽然便有一股黑色的气体到处窜了起来。 “是莫云画!”银发男子皱起眉头,急忙运起政法,犹如魅影的在寒冰榻的周围旋转起来,双手不断的交换着,似乎在极力镇压着昏迷男子体内的东西。 “帝玦,你快醒醒,你若是不醒,莫云画要是对那女人做出什么事,我可管不着!”银发男子冷声对躺在那里的帝玦说道,企图希望用郁泉幽的生死安全来激醒他的魂魄。 昏迷的男子在这时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了些自己的意识。 紧接着便看见他身上的那股黑气在一段狂躁的动静后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银发男子舒了口气,看着依旧毫无血气的男子叹了口气,然后缓缓的将双手放下停止了施法。 一旁的红衣女子急忙询问道,“如何?他....” “放心,他已经没事了,只是因为灵力还没有恢复完全所以暂时醒不过来罢了。” 男子安慰道,盯着帝玦无奈的摇了摇头。 男子便是之前在阴罗小镇的半空中与帝玦对话的那一位神尊。 也还好他早有预料,帝玦会不顾性命的帮助郁泉幽,所以早就在玄界以及玄果出现之前在帝玦身上设下了一道锁魂符,将他的魂魄锁在肉体里,才使得帝玦捡回了一命。 虽然他做了这样的准备,但当抚孤将帝玦带回魔界时,他没有意料到帝玦体内压着莫云画的魄格会意外丢失。方才他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将镇压着莫云画的那一魄格召回,如此看来,这莫云画定是又重新出来了一趟。 只怕这莫云画是去寻了那一位降雪上神,如此说来...... 银发男子沉了沉目光,又看了帝玦一眼。最后也只能叹息,暗自想着,也罢,等帝玦醒来,还是将这一件事告诉他,让他自己拿主意吧。 第八十二章 颜家七娘身为死(三) 另一边的阴罗小镇里,郁泉幽发现自从小镇的阵法被破解后,这里便恢复了生机勃勃的样子,人来人往,与正常的小镇无异。 她在小镇的各处客栈寻了一会儿,费了一番功夫才找到了沦惑掌门下榻的客栈,进去询问了小二几句话,才知道沦惑一行人去了云岭堂。 从客栈匆匆忙忙出来,她便急急的去了云岭堂的方向,半路上看到几个熟悉的身影从她眼前一闪而过。 郁泉幽皱紧了眉头,眼底闪过一丝疑惑。若是她没有看错,方才那闪过去的几个身影只怕便是娘亲带走的元影元玉以及云歌三人。 只是他们去的方向却也是云岭堂的,难道是为了去参加云岭堂大会么? 郁泉幽方才在客栈时倒是听到不少消息,知道沦惑为什么会来阴罗小镇,只是因为帝玦的原因,这一次的云岭堂大会并没有一位长白弟子来参加,为何元影会朝着那个方向去? 她动了动眸,转身跟了上去。 云岭堂处于阴罗小镇的一片深林之中,郁泉幽跟着那三人的身影跟到了林深之处便莫名其妙的跟丢了人影。 正当她疑惑时,前方便忽然的传来了一阵打闹的声音。 她顿了顿脚步,随后便沿靠着那打闹声音的方向慢慢的走了过去。 她躲在一颗树后,探出一双眼睛,定神看了一看。 偌大的林子里,一个身穿着碧色长裙的中年妇女披头散发,脸上十分的狰狞,而她那一双眼睛竟然是森绿的阴色,只让人看的升起一股股寒意。 这妇人的脸上苍白不已,整个人枯瘦至极,看上去就好像只有一个骨架子支撑着她身上的那一件算的上华美的衣裙。 那妇人从袖中伸出双手,那双手也惨白的犹如枯骨,十个手指长着长长的黑色指甲,看上去阴森恐怖。 元影站在那妇人面前,痛苦的唤了一声,“娘!你醒醒!” 娘!?郁泉幽惊了一下,又看了那妇人一眼,这妇人竟然是元影元玉的母亲? 可为什么她会成这样?这妇人的模样与那一日里郁泉幽在阴罗小镇里看到的鬼尸一模一样,而她身上的戾气也证明她已经快要变成鬼尸了。 可是为什么现在六界中会出现阴罗小镇里的鬼尸? 当初它们会在阴罗小镇里出现,是因为她触动了小镇的阵法才会将鬼尸放出。 照理说,小镇的阵法已经被她与帝玦破解,所有的鬼尸应该早就灰飞烟灭了。 既然已经灰飞烟灭了,这种妖物又已经在上古时期时就被镇压了,没动静了几万年,便不该再出现在世上,为何元兄妹的母亲会变成鬼尸? “元影师兄,你别手软了,伯母她的意志早就被那女鬼的尸毒侵染了,毒已经入了五脏六腑。你也看到了就连千年圣果也救不了她,还把小玉姐姐伤成这样。 你若再不下手,伯母她怕是真的要成为一个毫无理性,嗜血成魔的鬼尸了,到时候便会死更多的人。” 站在一旁举着手中蓬莱雪鞭的云歌一脸警惕的看着那妇人,似乎只要那妇人多动一步她便会扬起手中的雪鞭让她魂散于此。 躲在元影身后的元玉哽咽着,看着那妇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身上的衣服有多处划痕,似乎是被那妇人折磨过后的样子。 元影握着自己的佩剑,手指泛白,眼神中闪过一丝悲恸,正犹豫之间,忽然便听到林子的另一边传来了一阵阵的脚步声。 郁泉幽躲在树后朝着那脚步声传来的林子处望去,便只发现沦惑一行人正带着一众仙家弟子匆匆的朝着树林外走去,一群人皆都神色匆匆。 她眉头一皱,心想:这一群人不会已经接到天帝邀请,要一起去九重天了吧? 心中一动,脚下便跟着轻微一动,却最终也没有踏出一步。 因为那一群仙家里不知是谁发现了元影这边的动静,循声望了过来,便忽然出声说道,“沦惑上仙,那边有一股戾气,不知是不是鬼怪出没...” 远远的望去,郁泉幽只见领头的沦惑上仙迟疑了一下便挥袖对着身后的一众人说道,“这股戾气倒是颇为严重,我们且过去看一看。” 话音未落,他便已经带着众人向元影他们走了过来。 郁泉幽握紧了双手,心中替元影隐隐的担忧起来。 现在看来,元影元玉的娘亲大概是中了什么厉鬼的尸毒,这般已经是神志不清,已经快要成为鬼尸,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下得去手。 可是这终究是元影自家的事,如若那一群正义满满的仙客真的发现了他们,只怕到时候元影会更难做出选择。 郁泉幽想着,便在自己的衣袖中掏出了一样东西,那是念川在她呆在青云那段时间里送给她的一样东西,锁仙袋。 锁仙袋,锁鬼,锁妖,锁魔,可以暂时让人沉睡过去,是镇压妖物的法器。 她看着手中泛着金色光芒的袋子,凭着身上微弱的灵气调动起法力来,在那袋子上画了一道镇压符。然后在那一群仙客到来之前翻身飞了出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发狂的妇人收入袋中藏于袖间。 悲痛中的元影并没有看清来人是谁,翻身便要与郁泉幽打成一团。速度快到她无法抵挡,最后被他一掌拍中胸口,猛吐了一口鲜血后,用力的咳了起来。 “郁....郁姑娘?”元影愣了一番,才反应过来自己打伤的是何人。 “郁姐姐?”原本在一旁警惕的云歌一见来人是郁泉幽,便松弛下来,轻唤了一声。 只有元玉一人呆呆愣愣的坐在地上,不知是被她突然的出现吓到了,还是沉浸在她母亲成了鬼尸的忧伤中没有出来。 郁泉幽拂去嘴角的血迹,喘了几口气轻声说道,“是我...” “郁姐姐,我们在阴罗小镇里寻你了几日也没寻到,你..为何会在这里?”云歌似乎觉得有些奇怪,循声问道,“我们还以为你是被那天小镇里出现的鬼尸抓去了。” 郁泉幽没有回她的话,耳朵听着林子那边的动静,面色微微苍白几分道,“我没有被鬼尸抓取,这阴罗小镇一行倒是让我收获颇多。” 她的声音大了些,似乎是在故意说给谁听。 郁泉幽这样的回答使得云歌微微一怔,不明白眼前的这个女子究竟在打着什么主意。 林子那边的脚步声明显的在郁泉幽说完这一句话后停顿了好几秒,接着又急急的向他们走来。 云歌这才反应过来方才郁泉幽的话是说给谁听的。 元影愣神之间便看见郁泉幽向他走了过来,将藏于袖中的锁仙袋放到他的手掌中,并小声说道,“锁仙袋的镇压时间只有三个时辰,元大哥一会儿还是尽快脱身的好。” 元影接过那锁仙袋看着眼前的女子,神情略微有些变动。 他懂郁泉幽是什么意思,他不是没有注意到林子那边的动静,只不过还没来的及做些什么,眼前的姑娘便已经事情替他做好。 锁仙袋的锁魂效果很好,如若他能够在三个时辰里找到母亲丢失的那一部分魂魄,或许母亲还有救。 他感激的看了郁泉幽一眼,便拉着元玉带着锁仙袋念了个法诀消失在原地。 云歌看着消失的二人正要跟上去,却被一众仙家叫住了脚步。 “蓬莱公主,降雪仙子留步。” 她轻皱起眉头,下意识的看向同样站在树林中的郁泉幽,却发现她只是站在那里,一脸淡然。 云歌不由得抽搐了一下嘴角,这半月以来六界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仙界三尊里的沦惑上仙正不断的寻找阴罗小镇发生异动的目击者。而找到的目击者都统统在沦惑上仙长篇大论的劝词中受尽折磨。 可方才郁姐姐那句话明摆着就是要让沦惑等人将她带回去细细询问一番,可是她为什么这么做? 云歌想不明白,心中懊恼不已,方才她应该与元影师兄一同离开,怎么手脚就那么慢呢?不对,她便根本不应该与元影师兄追元伯母追到这里,当时的她怎么就忘了看一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呢? 云岭林...云岭堂的所在之处,她明明在路上听说了沦惑要在这里议会的事情,却还是犯蠢的跑了过来.... 这下完了...若是被沦惑上仙带回去,一定免不了要听一顿长篇大论,她这一次又是偷偷从蓬莱跑出来的,这下便又要给父王添麻烦了。 想起牵颜君上的怒颜,伶云心里一阵发麻,脸上表情悲壮。 而一旁的郁泉幽偏偏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有一件事云歌倒是想的挺对,郁泉幽刚刚故意将自己在阴罗小镇里逗留的事情说出来,还说的那么大声,便就是想让沦惑将她带走。 天帝既然派人通知了他们去九重天,想必他们也不能不去,如此一番,若是他们想要询问她关于阴罗小镇发生的事情,便只能将她一起带去九重天。 这样一来,倒是省去了她装扮成众仙家中一名弟子的样子混进去的步骤了。 第八十三章 颜家七娘身为死(四) 那沦惑上仙带着众仙走了过来,郁泉幽站在那处不动只等到沦惑上仙走到眼前才略微施了个礼,“沦惑上仙。” “仙子客气了,仙子方才说...你这几天都在阴罗镇么?” “是。”郁泉幽没犹豫。 躲到她身后的云歌听见她这样回答,心中不免烦恼,心想:“这郁姐姐究竟是要做什么呀?” 云歌怕沦惑想起自己,便一直躲着不说话。 “那敢问仙子可知道这几日的阴罗小镇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之前..那一身伤又是如何伤的?” “我这一身伤...” “上仙,现在的时辰已经耽误不得了...还是....” 她正准备说些什么时,沦惑身边的一个仙使打扮的人忽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沦惑的脸色凝重起来,随后叹了一口气道,“也罢,先去九重天吧。” “仙子可否先与我一起去一趟九重天?”沦惑果然向她提出了这个要求,郁泉幽自然是点头便答应了。 躲在她身后的云歌却好似明白了什么一般,难道郁姐姐是想要去九重天才会这样与沦惑说话? 她皱了皱眉头,却依旧是想不通为何郁泉幽要去那九重天。 便在苦思冥想之间,她看见身前的郁泉幽背过手来向她做了一个快走的手势。 然后便在脑海中听到了郁泉幽传给她的一段隔空之音,“公主快些离开吧,快些去寻元大哥,若是那锁仙袋失效了,他一人只怕应付不过来。” 云歌收到她的话后,便立即念了个诀,照样隔空传音的回了郁泉幽一句,“好。” 紧接着便在她身后化为一道红光离开了云岭林。 郁泉幽嘴角轻勾起,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云歌这丫头跑的这样急,定是怕被这沦惑捉回去,这沦惑与蓬莱君主牵颜的关系也甚是不错,若是让牵颜君上知晓她偷跑出来,还去了一趟阴罗小镇,定是少不了一通教训。 沦惑见着那一道光,晓得是云歌离开了这林子,却也没说什么,只是又向郁泉幽说了一句,“仙子请吧。” 话音刚落便只见众人抽出自己的佩剑,念了个诀便准备御剑飞行。 郁泉幽抽了抽眉头,也只能暂时调动自己的灵力御剑飞行了,她还是忘了这沦惑不比狐墨,一个是上仙一个是上神,所用的乘具自然不同。 翻了个身,念诀站在碧血之上,同众仙向天际飞去。 只是刚刚穿破一片云层,她体内余留的灵力便有些支撑不住御剑飞行,中途还险些从碧血上掉下去。 站稳脚步后,她长舒一口气,继续耗费着灵力飞行,不管怎样,她一定要去九重天见娘亲,否则若是娘亲真因她担上罪名,她会后悔一辈子。 而沦惑似乎发生了她的不对劲,挥袖在她的碧血上念一诀,使得团团仙气围绕住她,将她带了上去。 郁泉幽只见着碧血不再抖动,便知道是沦惑替她用仙气将碧血托住。 于是感激的向他点了点头说道,“多谢前辈。” “不必。” 沦惑微微颔首,随后便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御剑飞行上。 不一会儿的时间里,众人便来到了九重天之上。 仙气缭绕的九重天,一片雾茫茫,到处都是白色连成一片。 郁泉幽收了碧血,站在这地方打量着,莫名的觉得有一股熟悉感,这一次她却并未觉得奇怪,既然她就是万年前骁勇善战的降雪上神,那么对九重天熟悉也是正常的事情。 她随着众仙一起往前走,大约走了一炷香的时间,隐约的从白茫茫的仙气中隐现出一道银白石柱铸成的拱门,这门不知有多高直冲冲的向更高的天际冲去,横在拱门中间的是一道匾额,龙飞凤舞的写着三个字,“南天门。” 郁泉幽来到这拱门之前,藏在袖中的乐衡突然抖动了以下,脑海中忽然浮现出许多画面来。 偌大的南天门之前的广场上,穿着银色铠甲的她与一身白衣的帝玦对峙,飘飘然的白衣少年脸上的表情冷然决绝。 “你的爷爷手下终究还是没有什么厉害的大将,他那样疼你,却依旧让你来面对我?降雪,你不觉得,你守着这样的天族真的很没有意思么?” 少年冷漠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很是刺耳。 画面一转,她看见自己举着手中的长剑,那一把流光碧血双身剑,从战马上一跃而起,直直的向着烈马上的少年刺去。 少年没有躲开,带着玄光的双生剑狠狠的刺进少年的胸口,雪白的薄纱衣瞬间被血色熏染,银白盔甲的女子怔愣的看着他,悲恸的问了一句,“你为何不躲?” 面色白了几度的逍遥依旧面无表情,“终究还是我亏欠你,这一剑我便收下,当是给你一个道歉,至此之后我绝不会留情。” 这样冰冷的话语,她仓惶的退了几步,猛地将剑拔出,温热的血洒在她的脸上,她痴痴的笑着,“沐玉,你...何时对我留情过。” 她心中猛然一缩,忽然便堵得难受。 这...少年便是帝玦么?一股强烈的失落感强加在心头。 她将眉头轻轻锁起,微喘了一口气,尽量将那股情绪压制住。 接着便与众仙从那南天门里走了过去,门前的侍卫没有阻拦他们的脚步,想必是已经得到了天帝的指令。 一众人抬脚向着天帝议事的凌霄宝殿走去,一路上皆是天然白玉砖石铺成石路,一气呵成,弯弯曲曲的向着前方延伸而去。 周围云雾缭绕,给人以虚幻的感觉。 渐渐地,朦胧的雾退去了,几根百丈巨柱巍然耸立。 柱子上刻有金色的盘龙图案,就如活物蠢蠢欲动,在柱子上向上盘绕,仿佛随时都会冲出来仰天长啸一般。 数十根柱子尽头,有一座若隐若现的高砌宝殿。 近看,巨殿金光流转,在云雾中散发着金光。无论是谁,在巨殿面前,都有一种双膝跪地,朝拜一般的冲动。 她想那便是这六界之首的天帝议会群神的大殿,凌霄宝殿了。 她身边的这一众仙家除了沦惑上仙之外都没来过九重天几次,一个个皆都对这宝殿的磅礴气势而感到惊讶。 “果然不愧是天帝议事的地方,也不愧是群殿之首。”众仙家看着这宝殿议论起来,郁泉幽看他们不进去,心中焦急起来,也不知道娘亲究竟怎样了。 众仙感叹一番后,便终于在沦惑的带领下向凌霄宝殿走去。 郁泉幽欣喜一番,却又渐渐皱起眉头。 既然是群仙群神的会议,那么天帝也会在场,她不确定这位天帝陛下对自己的身份是什么认知状态,若是在众仙中一眼看见了她,岂不是麻烦? 于是想了想,最终用了青云的幻影术将自己的脸完全遮了起来,这样在别人眼里她的真正相貌便不会被瞧出来。 做完这一切,她才放心的走进了凌霄宝殿之中。 阴罗小镇的事情牵扯了八荒六道中众多仙派家族的命运,所以这六界中凡是有名有望之人基本上都来到了这里。 九阶碧玉之上的蟠龙宝座,一身朝服的天帝早已经端坐在那里。 郁泉幽随着众仙走到大殿中央,向高坐在上的至尊行了个大礼后,便走到一旁入座。 摆在台面上的坐席只有各派掌门之位,其余一众弟子都站在掌门身后等待着这场议事开始。 郁泉幽躲在人群的后方,焦急的等待。 紧接着她便看见狐墨穿着一身金色的帝君服饰走了进来,脸上表情十分的凝重。 长白的掌门坐席一直空着,只有零落的几个长白弟子站在那里,就连长白的大弟子也没有到,天帝有意无意的便往那空位上看一看,最终终究忍不住询问道,“长白的济遥上仙怎么没来?” 语气十分的不悦,龙颜渐显怒气。 “回陛下,掌门受了伤,如今已经闭关。” 一声铿锵的男声,郁泉幽循声望过去,便只见抚孤上前一步向天帝禀明情况。 看到来此的抚孤,她的心忽然便揪了起来,帝玦...他究竟怎么样了? 她很想冲到抚孤面前询问,可是却终究还是忍住了心中的那股冲动。 天帝似乎不满于济遥的缺席,却也没了耐性再继续等下去,挥了挥衣袖,对着身边的灵官说道,“去,将那颜七娘带上来。” “是。”灵官应了一声,便朝着殿外挥了挥手。 紧接着众人便看见两个天兵将一个一身伤的妇人带到了大殿之上。 郁泉幽看见那妇人一身伤意,半死不活的样子,心中猛然一痛,差一点叫出声,却还是硬生生的忍住了。 颜七娘被那两个天兵拖上来后,便粗鲁的被推倒在地上,双膝跪地佝偻着身躯朝着高坐上的天帝磕头,伏地不语。 “颜七娘,如今众仙,众神,各世家大族,仙派之首都聚集在此,你...可以将阴罗小镇所发生的事情都交代一遍了吧?” 上座的天帝冷着声说道。 跪在地上的妇人颤了颤眼睫毛,接着朝着宝座的方向再一次磕了个头,缓缓直起身,开口说道,“是,奴婢遵命。” 第八十四章 颜家七娘身为死(五) “阴罗小镇,自上古以来藏着女娲娘娘设下的阵法,阵法中蕴含着强大无比的力量全魂之力,奴婢想,若是能够得到那全魂之力,便可以前去穷桑再一次.... 再一次塑造出一个与炎珺一样厉害的仙灵,或许这样,血月之夜来临时,就有人可以抵抗邪神炎珺。 可奴婢没有想到阴罗小镇里的阵法如此厉害.....是奴婢将上古药物鬼尸放出来的,奴婢没有想到会使得八荒六道陷入一片慌乱之中。” 郁泉幽听着颜七娘这么说着,逐渐的攥紧了手指。 众仙听了堂下之人解释的话,都纷纷议论起来。 全魂之力的传说众仙不是没有听说过,据说这是当年女娲娘娘为了补苍天的大洞时汇集的一股强大的力量,后来女娲娘娘消失后,这强大的神力便随着娘娘身上的神气混合成一气消散在天地之间,不见踪影。 千万年来,想要找到这神力的人数不胜数,只是谁会料到这全魂之力竟然藏在一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古道小镇之中呢? “你究竟是何人?谁又允许你作这等荒唐的事情?你害的八荒六道不得安宁!”有人气愤的朝着下方的妇人质问道。 “奴婢...乃穷桑凤帝手下女官,佛衣神使。” 第一次听到娘亲报出自己的名号,郁泉幽怔了一下,继续听了下去。 “穷桑佛衣神使?”一仙客疑问道,“妖女,莫要给佛衣神使泼脏水!” “信或不信...是各位仙家的想法,我不能左右。但我的确是佛衣神使。”妇人傲然平淡的表情使得在场所有人面面相觑。 佛衣神使,当初跟着降雪上神身边征战四方,守护八方太平,是六界中名气极高的人物,众神仙自然不肯相信,眼前这个鲁莽的将阴罗小镇阵法中的妖物放出来的人是当初的佛衣神使。 “别以为你搬出佛衣神使的名号,搬出为了天下苍生的理由我们便会轻易原谅你!你以为这是为八荒六道好么? 若是真的造出一个与炎珺一样的仙灵,却不受你的控制怎么办?到时候天下苍生只会更加痛苦!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自以为是,那鬼尸大军在六界肆意纵横,已经害了多少人?” 坐在右边上座的一个仙客激动的站起来,脸上似乎还有泪水,眼里都是愤恨。 众神仙纷纷向那人看去。 郁泉幽也随着众人的目光向那人看去,不解为何那人对娘亲那般的愤怒。 接着便听见站在她前面的两个仙家弟子低声说着什么 凝神一听,便知道了那激动的仙客是何人。 东海之上,有一座仙城,名为杨瑜,那年轻的仙客便是杨瑜仙城的新任城主顾辰。 据说几日之前,仙城之内被突然袭卷而来的鬼尸屠城,一夜之间这仙城便成了血城,偌大的城只剩少数几个被大人们拼命保住的孩子。 顾辰因为父亲交代的事去了一趟西海,躲过了这一劫。回来时,却看到杨瑜仙城的惨样,自然是对放出鬼尸的人恨之入骨。 她忽然便明白娘亲传给她的那则古言之中所说的“去邪,去迷,去四魅,获全魂之力”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这句话中的四样事情她已经在帝玦的帮助下完成了两样,收服了四大魅兽魑魅魍魉,获得了全魂之力。 还有两件事,“去邪,去迷。” 她想这“去邪”中的“邪”大概就是指在六界大肆嚣张的鬼尸了。 而“迷”则是指她的身世之谜。 郁泉幽只觉得心中寒凉,原来她的涅磐重生需要牺牲这么多人么? 她盯着跪在地上的娘亲,忍住心中凉意继续听了下去。 “顾辰兄说的对,我穹山一派也早到鬼尸的屠杀,全族被害,只留少数族人。颜七娘,你这样莽撞一举,使得我家差一点灭亡,你又能作何解释?我听说仙界之中还有几个世家仙派也遭遇了这样的事情,死了这么多的人,你要怎么弥补!” 顾辰身边此时又站起了一个仙客,同样是气愤不已。 穹山一派的仙族也被屠族了么? 众仙诧异起来,诧异过后便是连绵不断的议论声以及对颜七娘的责骂声。 “正是因为奴婢知晓,所以前来这九重天自首。望天帝做出惩罚。” 颜七娘又一次向天帝磕了个头。 明明是为了她...郁泉幽用力的咬着嘴唇,明明是为了让她找回前世的一切,明明这六界中突如其来的鬼尸灾祸的是她所引起的,娘亲却好像是铁了心的想要将所有罪责往自己身上背。 众仙家激愤不已,纷纷要求天帝对娘亲做出惩罚。 本来便抱着给六界一个交代的天帝挥了挥手,便准备宣布对颜七娘的惩治。 “穷桑佛衣神使鲁莽无道,赐罪...便许你自行了断吧。”天帝顿了顿,最终还是念及她与降雪上神的交情,许了颜七娘自行了断。 一直呆在人群身后的郁泉幽此时终于忍不住自己的情绪,双手攥成拳头,朝着大殿上喊了一声,“等等。” 一时间殿上鸦雀无声,众神仙皆朝她看去。 郁泉幽不顾众人诧异的目光,纵身飞到大殿中央,挡在了颜七娘身前。 坐在左席的狐墨看见郁泉幽出现在这里,似乎十分惊讶,蹭的从坐席上站了起来,脸上露出了紧张之色。 高坐之上的天帝眉头也略微一抽,脸色逐渐凝重起来。 “降雪仙子?”一直坐在昆仑席座上默默不语的沦惑见郁泉幽突然冲出来,便不由得轻唤了一声,“仙子这是做什么?” “不做什么,只是不愿别人替我担了这罪名,我才是使得鬼尸横世的罪魁祸首。” 跪在地上的颜七娘见到郁泉幽挡在自己的身前,眼里忽然焦急起来,颤抖的手拉了拉她的衣袍,对着众仙说道,“各位仙家千万别听她胡说,一个黄口小儿有何能力能够触动甚至摧毁阴罗小镇的阵法中?” 郁泉幽微怔一下,转过身蹲下,拉住颜七娘的手,看着她身上的处处血迹,心中疼痛不已,忍着心中伤意说道,“娘亲!孩儿知道你是为了保护孩儿。” 她这一声“娘亲”无疑使得在场所有人都惊呆在原地。 佛衣神使何时有了一个女儿? “住口!谁是你娘亲!你这个黄口小儿,快些滚出去!这凌霄宝殿岂是你胡闹的地方?”颜七娘甩开她的手,脸上怒意满满。 郁泉幽被她一推,仓惶的向后退了几步,眼里含了泪光。 她吸了吸鼻子,不顾颜七娘的刻意阻拦,张开双臂将体内的全魂之力调动了起来,“诸位...全魂之力已经在我的身上,如若不是我破坏的阵法,这力量怎么会在我身上。” 她将全魂之力逼到丹田之中,整个人缓缓的从大殿中腾飞起来,紧接着衣袖一挥,一股强大的力量忽然爆发出来,大殿中的众仙皆都来不及躲让,中了她一掌,纷纷向后退去。 “这力量怎么这么恐怖?这就是全魂之力?” “好像是的...” 大殿上的人皆都用恐惧的眼神看着那个浮在半空中的女子,议论纷纷。 浮在空中的女子在爆发出这一股强大的力量后,缓缓的从空中降落下来,看着被这力量伤到的众仙,稳了稳自己的心情说道,“诸位现在可否相信了我的话?” “触动阴罗小镇阵法的人真的是你?”有人上前小心翼翼的问道,似乎是怕眼前的女子再一次爆出这强大的力量。 “是。”郁泉幽毫不犹豫。 颜七娘十分的不安,跪在地上大声喊道,“不是!她撒谎!诸位不要听她满口胡话!我是罪魁祸首!全魂之力根本没有被取出来,若是取出来,那鬼尸便不会横行六界了。” “可是她身上那么强大的力量你又怎么解释?”一个仙客质疑道,似乎已经相信郁泉幽才是那个祸首。 “不是...不是!”颜七娘说不出反驳的话,只能不断的摇着头。 “竟然是这一个天煞之子得到了全魂之力?”也不知是谁提出了她天煞之子的身份又引的大殿一番轩然。 “是啊!当初这女子在参加仙术大会之前不就被长白的灵师测出是天煞之子,不详之人么?” “也不知道当初长白灵师是怎么想的,怎么会允许这样一个灾星参加仙术大会,现在害的仙界死了这么多的人,连血月即临这种预言都显现出来了...” “是啊!是啊!这女子本就奇怪,当初在仙术大会的最后决赛中都被打成了那副样子,却还是能胜出,想来这其中也有着她娘亲捣的鬼,八成是她娘亲想让她进仙界,给她使了什么术,才让她顺利的成为了仙术大会的冠军。” “你说的对!这如今她自己又去阴罗小镇做出这等事....” 众仙愤恨不已,盯着殿上的女子咬牙切齿。 “天煞之子得了全魂之力,日后的仙界指不定会乱成什么样,必须诛此人定六界!” “对!诛此人!杀了她!” “杀了她!” “...” 第八十五章 颜家七娘身为死(六) 众仙纷纷喊了起来,郁泉幽站在众仙之间,并没有害怕,如果这是她重生所必须要偿还的,她是不会反抗的。 只是当她看见跪在地上的娘亲一个一个的朝着那些仙家磕头跪地乞求着,哭着说道,“不是她!是我,你们要杀得是我!” 心中难受至极,她向娘亲走去,将她拉到自己的身边,轻声哄道,“娘亲,这本该是我一人承担的,不需要你替我这般。” 上座的天帝见殿下的众仙们都激愤不已,在一旁默不作声。 一直观望的狐墨终于坐不住,起身向上座的天帝走去,微微行了一礼后,在天帝耳边说了些什么。 天帝脸色微变,却依旧什么也没说,也没有任何动作。 狐墨皱了皱眉,只觉得眼前的天帝有些奇怪。 但那一点疑惑终究被心间的焦急所替代。 眼下这样的局面若是他强行制止众仙,只会使得群神群仙的情绪更加的激化,反而对郁泉幽更加不利。 狐墨焦急不已,怪只怪他方才没有将大殿都检查一遍,还是疏忽了她的聪明,竟让她这样轻易的混进了凌霄宝殿。 如若他现在制止众仙,到时众仙只怕是一定会刨根问底的将她的身份问出来,那时,她的真实身份便再也保不住了。那样她便会曝光于危险之中,再无宁日。 颜七娘眼见着众仙越来越激动甚至有几人拿起了佩剑直接向郁泉幽刺来。 同样看到这场景的狐墨一时失神,心中一惊,便急忙要向郁泉幽奔去。 却只见颜七娘纵身一跃,挡在郁泉幽身前,瞬间身中三剑,鲜血喷洒出来,溅到了郁泉幽的脸上。 郁泉幽呆在原地,看着颜七娘在自己面前缓缓的倒了下去。 “娘亲!”她失声大喊,扑了过去。 一瞬之息,大殿上又恢复了安静。 那三个刺中颜七娘的仙客愣了一愣,随后吸了口气道,“她....活该...” 郁泉幽全身颤抖起来,双目渐渐红了起来,死死的盯着那三人,眼神阴郁狠毒。 “你...这样盯着我做什么?她是活该...谁让她生了你这个灾星?谁让她要护着你?” 那三人中有一个仙客被她的眼神盯得发麻,恶声恶气的说道。 郁泉幽的理智瞬间失控,衣袖抬起,唤出碧血灌注了全魂之力,念了个诀,双目赤红的说道,“去死!” 话音未落,众人只见那透着血光的宝剑狠狠的穿过方才说话的那人胸口,一剑毙命! 这样的情景众仙都没有想到,就连狐墨也没有想到,他急忙的冲进众仙之中,来到郁泉幽的身边,拉住她的衣袖厉声吼道,“郁泉幽!醒醒!” 谁知郁泉幽此时的理智已完全泯灭,也没有反应过来那来拉她的人是狐墨,衣袖一扯,将狐墨打了出去。 得到全魂之力的她在某种刺激下又完全将全魂之力融合进了体内,众人见狐墨都不在是这女子的对手,都有些惊恐,接着又凭借着他们自己心中那一点点的勇气向那低着头正与颜七娘说着话的女子一剑刺去。 吐了几口血的狐墨看到这一场景,便犹如魅影一般冲了上去,四把神剑同时冲出挡住了众仙家的围攻,为郁泉幽腾出了一片空地。 “娘亲...娘亲!”她喃喃着唤着颜七娘。 虚弱的躺在她怀中的颜七娘微笑着抹去郁泉幽眼角的眼泪说道,“殿下....莫要为...老奴哭...殿下...好..好...” 她忍着胸口的剧痛,鲜血不断的从口中涌出,却依旧断断续续的说着话,“好...好....活着...” “我知道....我知道,娘...我知道。”郁泉幽抽搐着声音,眼泪却不断的滚落下来。 颜七娘惨白的脸上微微升起一丝笑容,抚在泉幽脸上的手缓缓的放了下来,失去了生息。 “不!”一声嘶力竭的吼声,赤红了双眼的女子抱着颜七娘痛哭起来,“娘亲!” 被狐墨挡住的众仙此时也因郁泉幽杀了一个仙客,激动不已,连带着对挡着他们的狐墨也不客气起来。 “帝君这是要做什么?难道是要保护这个凶手么?” “你也看见了,她杀了人啊!” “难道你们就没有杀人么?”一声极寒的声音从狐墨口中说了出来,他冷冷的盯着那些仙客,丝毫不让。 “颜七娘是自讨苦吃,根本不算是我们杀的,是她自己冲上来的。” “就是!” 另外两个刺了颜七娘的仙客狡辩着说道。 “帝君还是快些让开!若真的任这女魔头成长,说不定八荒六道又会出现一个像邪神炎珺一样的祸害!” “不让!”狐墨冷声说道。 “若帝君偏要与我们作对,那我们也不客气了!” “我看谁敢!”大殿高堂九阶之上,传来一声怒意威吓。 众仙顿了顿手中的动作看向九阶之上,只见那碧玉台阶上,穿着朝服的天帝身上渐渐缠绕起一阵白雾,白雾再一次消散之时,众人便只见一袭黑衣,面色极冷的男子站在九阶之上。 浑身寒意,冷然若冰。 众仙愣了几秒,便纷纷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此人...是已经销声匿迹的...魔族储君...沐玉王子,九重天的....逍遥神君? 为何他会装扮成天帝的样子出现在这里? 就当众仙愣神之间却只见那黑衣人化成一道光,迅速的冲进仙群之中,将郁泉幽以及颜七娘的尸体带出了凌霄宝殿,狐墨见此情形也化作一阵青芒随着那白光一齐飞出了宝殿。 众仙顿时慌乱无措,“快,我们快追!” 说着,众仙急忙往凌霄宝殿外冲,却被宝殿外的一道极强的屏障挡了回来。 “该死!逍遥神君在这里设了一个结界!” “那灾星怎么会认识逍遥神君?” “什么逍遥神君?明明是个魔族的异类!” “这该如何是好?现在那灾星被救走,我们也出不去。” 一时间,凌霄宝殿内乱成了一锅粥。 而另一边,空旷的离忧殿内,一道白光与青光闪过。 帝玦抱着郁泉幽站在殿内,本来要走进来的狐墨见到这样的场景,最终没有踏到殿内。 “帝玦...帝玦?”郁泉幽看着眼前的人,心中不知是悲痛还是欣喜。 “嗯,我在。”他低低的说着,将她抱在怀中,轻声安慰道。 眼眶里都是泪光,她指着躺在地上的颜七娘,泣不成声,“娘...娘亲...娘亲她....” 她慌乱的像个孩子,紧紧的抓住帝玦的衣襟,晶莹的泪珠不断的落下。 “嗯。”他沉默着,将她拥入怀中。 郁泉幽抽着气将头埋在他的怀中,抽噎着,“娘亲...她还是死了...死了...帝玦..我真的是个灾星...” 溪川小镇全镇因她被人几乎屠杀殆尽,帝玦因她差一点丢了性命,六界那么多的仙家因她放出的鬼尸死了这么多人,如今...娘亲也死了... 她...却是什么也做不了。 她想或许她真的是个灾星。 “郁儿,你不是。相信我你不是灾星。”帝玦看她哭红的双眼,心痛不已。 郁泉幽没有理他,只是埋头痛哭。 大殿上一阵又一阵的呜咽声,起伏不断。 ———— 是夜,离忧殿的后园,一座墓碑树立在凉凉的夜色中,墓碑前的少女依靠在一旁的男子身边,似乎是极为疲惫,合上双眼后便陷入一轮深深的沉睡中。 帝玦弯腰将睡着了的郁泉幽横腰抱起走进了内殿之中,轻柔将她放到床榻上,为她盖好被子后,便坐在她身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眼角余光看见寝殿外的一抹金色的身影,微微皱起眉头,看了一眼熟睡的女子,移步离开了寝殿。 踱步走到了大殿之前,便看见殿内紫檀椅上狐墨依旧坐在那里等着,脸色疲惫。 吸了口气,帝玦向他走了过去。 狐墨看见帝玦从内殿走了出去,便问了一句,“她...如何了?” “没事了,哭累了,已经睡着了。” 听到帝玦这样回答,狐墨只略点了头,脸上的神色却自然而然的放松下来。 “你..一直在这里,有事与我说?”帝玦沉了沉声道。 “凌霄宝殿上,一开始你就来了吧?” “是。”毫不犹豫的回答。 使得狐墨轻轻的皱了眉,“那么...我那时与你说话时,你为何不出手阻止群仙...偏要等到佛衣她...” 帝玦不说话,睫毛颤了颤,低下眼眸道,“就算我阻止也没有用,颜七娘必定会死。” “什么意思?” 帝玦抬起头,看着狐墨,“她的身上被人下了极为凶残的尸毒。” “什么?”狐墨惊讶出声,似乎没有料到颜七娘中了尸毒。 “自颜七娘走进凌霄宝殿是我便感觉到了她身上的戾气。”帝玦皱起眉头,“你若是没有感觉到也是正常的。这尸毒本就出自魔界,是各种尸毒中极为厉害的一种,同寻常尸毒不同,若非是专门学过的人,是绝对看不出她身上有尸毒的。” “可是...为何颜七娘身上会有尸毒?她在来凌霄宝殿之前只与我分开了一段时间....” 帝玦凝了凝神道,“我知道。在阴罗小镇的木屋里的时候,她还没有中尸毒...” 第八十六章 鬼尸疑云又疑雾(一) “那..她是什么时候中得毒?” “不知道。”帝玦摇摇头。 他蹙着眉头,抬起眼便看见郁泉幽站在大殿的布帘之后,正愣愣的看着他。 “郁儿?”他唤出声,惊得狐墨循声望去,便看见郁泉幽呆呆的站在那里,神情有些恍惚。 狐墨脸色微变,强扯出一抹笑道,“泉幽,你怎么...” “我若真的睡着了,你们还要在将这些事情瞒着我,对么?”郁泉幽盯着他们,淡淡的说道。 话音落完,她从布帘后走了出来,看着帝玦说道,“帝玦,你...刚刚说,我娘亲..中了尸毒?” 帝玦沉默不语,最后还是无奈的点了点头说道,“是。” “你们...还瞒着我什么?我...涅槃重生究竟是怎么回事?帝玦我知道...知道我的前世是谁,所以现在...你们把所有的一切告诉我,好么?” 她看见帝玦因她的话颤了颤身影,随后似乎是拿她没有办法似的说道,“好,我知道了。” “过来。” 他轻轻唤一声。 郁泉幽走了过去坐到他的身边,等着他开口将这些天所有发生的事情都说明白。 帝玦看了一眼狐墨,沉寂了一会儿开口说道,“你在溪川小镇被追杀之前的两个月,颜七娘在房间里发现了属于我叔父...也就是邪神炎珺麾下之人特有的的白面镜。她知道大事不妙便来寻了我。 也果然她猜的没错。叔父手下的左使果真派人来追杀你,我便在暗中保护了你的安全。而颜七娘则是努力的替你将那些追杀你的人引开,迫不得已之时,装扮成你的样子,逃了许久。 前世的你神魂遭到严重的损坏,所以失去了所有的神力法力。 颜七娘为了替你找回神力法力...以及...记忆...” 他说到这里不自然的顿了一顿,歇了口气才继续说了下去。 “她与长白灵师一起寻到了那一则古言,开启了通往阴罗小镇的仙道...她本想着守着那条仙道等着你稍微强大些,在将你引过来。 只是...炎珺的右使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知道阴罗小镇的阵法中有女娲留下的全魂之力,于是为了激发阵法,便派人将冥界的四魅魑魅魍魉放进了阴罗小镇之中。 冥界君主使几万精兵向魔界压境,我在那一役中受了伤,去了青云。” 帝玦这样一说,郁泉幽倒是想起一件事来,当初在青云时,她在去寻夜先生的小路上碰见过受了伤的帝玦,想来那时便是他受伤来青云的时候。 “然而令颜七娘没有想到的是,你在闯过百夜城的百鬼殿后身上的煞气终究泄露,可那时的你不过是个凡人,若是你身上的煞气在严重些,便会丧命。 所以颜七娘便同长白灵师商量了一番,来求我将长白的千年圣果交给你,让你自己寻个机会与元影元玉两兄妹离开。” 原来这是他当初会放她离开的原因?郁泉幽想着,又继续听了下去。 “在你离开蓬莱后,颜七娘便使了个仙术将你往阴罗小镇的阵法里引去,希望你早日得到玄果将体内的煞气镇压住。她没有料到身怀煞气的你依旧不足以承受焚火天雷...接下来发生的事..你便知道了。” 原来...是这样? 郁泉幽低下眼眸,想到娘亲为她做的事,心中又忍不住一阵酸意。 炎珺手下的左使既然已经派人来追杀她,岂不是说明炎珺已经知晓了她的身份? 可是她之前被抓去魔界时,听到右使铭火与他属下对话,那对话中表露的意思,并不像是他们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他们对话中好像只是说左使在派人追杀她... 这个左使是何人? “炎珺知道我的身份了么?”她又问道。 帝玦看着她,摇了摇头道,“应该是不知道的。” “那...为何他手下的那个左使要追杀我?” “他的左使...”帝玦半响没说出话来。 “左使怎么了?”郁泉幽见帝玦顿住话语,疑惑不解。 “他的左使原先是穷桑中人,与你有仇,发现了你投胎转世的踪迹才会来追杀你,只不过,那位左使好像并没有将你的身份上报炎珺,所以...炎珺应该并不知道。 如若他知道现在便一定不止左使派人追杀了。” “那...那个长白灵师又是谁?”郁泉幽想到那个始终出现在整个事情中间的人,疑问道。 这话问的帝玦一愣。 在一旁沉默已久的狐墨开口说道,“他是谁,我们也不知道。” 不知道? 郁泉幽露出疑惑的神情,脑海中想起那人佝偻的身影,越发觉得奇怪。 娘亲又是如何中的尸毒? 狐墨说娘亲在去凌霄宝殿时,一直和他呆在一起... 郁泉幽皱起眉,心里想的满满的便是一定要找到那害的娘亲中了尸毒的人。 大殿门口吹来一阵凉风,秘密在风中飘散开来,翘首等待着缠绕其中的人儿将它揭开.... 第二天清晨,郁泉幽在离忧殿的小厨房里做了些东西,准备给颜七娘上一炷香。 将东西端到墓碑面前后,她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摔掉了手中的盘子。 听到那一声碎裂声的帝玦急忙向她奔来,担忧的问道,“郁儿,怎么了?” 他走过去,只看见郁泉幽缓缓抬起手指着颜七娘的坟墓说道,“帝玦....娘亲....娘亲的棺木...开了...” 她似有些欣喜,又似觉得不可思议道,“娘亲...是不是没死?是不是?帝玦!” 她有些激动,向帝玦奔过去,抓住他的手,频繁的问道。 帝玦皱起眉头,将激动的她拥入怀中说道,“你先冷静下来。冷静,郁儿。” “娘亲的棺木...为何会被打开?帝玦,我冷静不了...娘亲是不是没有死!?” “郁儿!”帝玦厉声唤了一声。 郁泉幽眼里又闪起了泪光,看着他不再说话。 “郁儿....”他看着她,既心疼又无奈,只能抱着她,轻轻唤着她的名字道,“听我说,颜七娘已经死了...真的死了。” 怀中的人儿沉默着,默默地掉着眼泪,什么话也不说。 两人这样依偎了一会儿,她才渐渐缓过来,“帝玦...我问你...娘亲的棺木...为何?” 她似乎还是不相信。 帝玦锁紧了眉头说道,“只怕是...尸变了...” “什么意思?” “颜七娘...怕是成了鬼尸。”他沉声说道。 “鬼尸?”郁泉幽身形一抖,看着那空旷的棺木,“那...为何娘亲从棺木里出来,我们会一点也不知道?” 帝玦沉默下来,凝神之间他感觉到一丝危险的戾气。 猛然转过身,忽而便看见胸口多了三个大血窟窿的颜七娘站在他们身后,本来墨黑色的眼瞳此时阴绿无比。 “娘亲?”郁泉幽惊叫出声,正要奔过去,却被帝玦一把拉到了身后。 “别过去,她已成了鬼尸。” 郁泉幽吸了一口气,望着那个站在他们对面,披头散发,面色铁青,阴森到恐怖的人,一股难受之感涌了上来。 颜七娘此时已经毫无意识,只能看到闻到眼前有着生人的气息,那气息对她来说诱惑力极大,于是伸出已经变得惨白甚至发青的双手向帝玦以及郁泉幽冲了过去。 帝玦将衣袖掀起,修长的手指握紧了一把泛着白光的宝剑,带着郁泉幽向一旁闪过躲过了颜七娘的攻击。 他正准备拿剑上去与颜七娘一拼,却被郁泉幽拉住了衣袖,回过头便只见她向他摇摇头,似乎是在乞求他不要伤害到颜七娘。 他叹了一口气,随后收起手中的剑,黑袖轻轻一抚,手腕之间便多了一把白骨玉古琴。 郁泉幽愣了一下,思索一番后,才明白帝玦要做什么。 她只见帝玦盘坐下来,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勾起上面的琴弦,紧接着弹奏起来。 一阵阵悦耳的琴声入耳,郁泉幽看见听到这琴声的颜七娘似乎听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般,两只苍白的手指捂住了脑袋,似乎有些痛苦,紧接着脸上可怖的神情慢慢的平静下来,浑身上下的戾气也逐渐平息。 随着琴声的深入,她便只见颜七娘缓缓停下所有的动作,像一个木偶一般站在那里动也不动。 “郁儿,接着。” 愣神之间,郁泉幽看见帝玦将一把泛着金光的锁链扔了过来,她立即明白他是何意,便即刻将那链子接过,翻身绕到了颜七娘的身边,使用仙术将链子锁在了她的身上,随后绕到她的身后,朝着她的颈脖处用力的打了一击。 颜七娘应声倒下,晕死了过去。 郁泉幽长舒了一口气,看着倒在地上的被锁仙链锁起来的颜七娘,又不自觉的涌上一股涩意。 “叮~”琴声嘎然而止。 帝玦将古琴收了起来,踱步走到郁泉幽的身边,皱眉看着颜七娘。 正想着什么,却只见倒在地上的颜七娘突然又睁开了双眼,发现异常的帝玦立即拉着郁泉幽向一旁跳去。 接着他们便看见颜七娘忽然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双臂张开,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她身上迸发出来,“轰~~”一声巨响,只见锁在她身上的锁仙链被震裂,碎成了好几段。 “怎么回事?”郁泉幽惊呼一声,盯着发狂了的颜七娘看。 “看来她中的尸毒已经蔓延到脑中,我的离音清音无法让她入眠。” 醒过来的颜七娘喉咙中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张开嘴唇,一股深紫色的液体便顺着唇角缓缓的往外流。 张牙舞爪的又向帝玦扑来,帝玦翻身一扑,挡过了她的攻击,绕到她的身后,准备去点她的脉穴,她却灵巧的转过身,尖利的手指抓住了帝玦的衣袖,与他打斗起来。 郁泉幽看着发疯的颜七娘以及陷入危险的帝玦,咬了咬牙,抽出碧血剑,翻身上前同帝玦一起对抗起了颜七娘。 “帝玦...拿剑吧。” 她在匆忙之中向着帝玦说了一句。 听到她这样说,帝玦有一瞬间的愣神,随机点了点头,抽出剑来,两人靠在一起,双剑合璧,迈着同样的步伐向颜七娘刺去。 第八十七章 鬼尸疑云又疑雾(二) 又下了一年的大雪,雪花飘荡在別鹤仙居里,伸手接一朵,是透骨的寒意。 降雪坐在满是桃树却统统都枯萎了的院落里愣愣的出着神,前来打扫庭院的婢女见到她在这里,便伏地行了一个大礼,接着离开,退出桃园。 她淡笑了一声,惨白的容颜上多出一丝漠然。 “殿下,下届危急,请殿下速速前往”一声急促的唤。 怔愣之中,她转过头,望了一眼站在她身后,穿着战袍的伶云。 淡默的说了一句,“知道了。” 她颤了颤睫毛,眼底皆是苦涩。 她最后望了一眼这满园枯萎的桃林,踉跄的离开了庭院。 银白色的盔甲,一瞬之间,她用了幻术,即刻穿上。带着千军万马,她来到了天宫的下届,仙与魔的交界处。 远远的她便望见那一头棕色黑鬓烈马之上的白色身影,带着一身血迹,就犹如她初见他的那一刻。 降雪第一次见到他,是在她八岁时随着爷爷一起去天族秘境狩猎凶兽姑获鸟的时候。 她,是穷桑凤族公主,亦是天族最尊贵的小公主。 当时的她虽然肩负着许多的责任,却依旧是天帝捧在手心里的明珠。 璀璨的明珠在天族秘境中第一次遇到清秀的少年。 那时他蒙着面,一袭白衣却满是血迹。 姑获鸟了无声息的躺在他的身边。她看不清少年的面,自然看不清少年眼神中的冷漠和杀意。 爷爷从来不会让外人进入天族秘境。那一天在秘境里看见少年的降雪对他起了极重的好奇心。 她在想究竟是谁?是谁有这样大的本事,能让天帝爷爷放他进秘境之中斩杀姑获鸟。 可是少年出现的时间不长,爷爷派人将姑获鸟的尸首脱下去时,那少年也随之消失。 再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降雪每一日都在向宫人们打听,想要知道那出现在秘境中的少年究竟是谁,可偏偏就是毫无结果。 就这样匆匆寻了一年又一年。她遍寻无果便也渐渐的放下这一执念,不再执着的寻找。 她坐在自己战马上,看着对面的一抹白,神情恍惚。 她总还是怀念以前的,很是怀念,那时的他们还不是这样的兵戎相见。 十岁那年,便是在她失去了耐心,寻他寻得不耐烦时,她的父君与最亲的天帝爷爷为她办了一场八荒六道最隆重的生辰宴会。 宴会的当天几乎所有八荒六道的神仙都来了,一时间天宫热闹非凡。 只是一向调皮喜好自由的她,并不喜欢这样的宴会。 于是她拿着自己最爱的果酒,偷偷的溜出了宴会的场所,前去了那一日无人看守的蟠桃园。 桃园里的花朵正开得旺,散落的花瓣勾勒出极美的意境。 她一边仰着脖子喝着酒,一边摇摇晃晃的向桃林的深处走去。 跌跌撞撞的,她便没有防备着桃林里忽然吹起的大风。 一瞬间,被那大风卷至空中,快速的将她向桃林深处推去。 她在那桃林的尽头再一次相遇了这个她寻了两年的少年。 相遇总是毫无防备的。 她躲在桃树后看着弹着古琴的白衣少年,那时她还未发现这少年便是那一日在秘境里那一身血色的少年。 她只觉得这少年身上一股冷然之意有几分熟悉。 少年的琴音总是冰冷冷的。 她便拿出自己的乐衡与少年合奏起来。对于她的出现,少年似乎是有些惊讶,但冷漠的性子却没有使他开口说一句话。 他见着降雪拿着乐衡,转眼间便知晓奏曲的少女究竟是什么身份。 洋洋散散的乐音悠扬在桃林之中。 降雪自是沉浸。 桃林一遇,降雪知道了逍遥这个名号。 此后的不久,她惊喜的发现原来两年前,她一直寻找的那个蒙面少年便是这一位逍遥神君。 十岁的降雪,在心底埋下了钦慕之意,最后一发不可收拾。 年少时的她还是不懂的,不知道对他的情意是怎样埋下的。 她那时得知了少年是谁时,便日日胡闹的闯进司命府,吵着闹着的要与他切磋乐技。 她在想,那时的他怕是碍着她的公主的身份,虽然每一日都是不愿意,却还是被迫无奈的陪着她在司命府中瞎胡闹,也因为她的公主身份,一步一步的接近... “你的爷爷手下终究还是没有什么厉害的大将,他那样疼你,却依旧让你来面对我?降雪,你不觉得,你守着这样的天族真的很没有意思么?” 他冷漠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很是刺耳。 她想起一桩旧事来,眼里却是带着泪的笑意。 上古八万零五年。 魔族大月宫的玲珑殿燃起灭天大火。 而玲珑殿的主人,魔君长子沐玉在这一场大火中失去踪迹,从此音讯全无。 几月后,天庭中第三大府司命府易主,新上任的是个毛头大的小子。 一袭白衣,模样生的清秀,乍一看竟还有些像上古大帝伏羲。 天帝封了这小子为逍遥神君,从今往后主管司命府。 一时间整个天族都炸开了锅。 司命府是什么地方?天宫第三大府。是许多神仙做梦都想去的府邸。 偏偏的天帝将它交到了一个毛头小子的跟前。 虽一时间众仙不满,还曾一度怀疑他是天帝的私生子。但这位刚上任的逍遥神君却终究以自己卓越的才华赌住了众人的攸攸之口。 逍遥神君,总一身白衣,背着一把顶漂亮的白骨玉琴,琴为离音。 离音之曲斩尽万千鬼怪。 那时的众仙怕是都没有意料到,消失不见的沐玉王子便是这一个被天帝特殊对待的逍遥神君,也合该不知道他究竟藏了多大的狼子野心。 她看着眼前的人,流出一丝凄凉的哀伤。 眼前莫名的浮现出十里红妆景象,这个坐在黑色烈马上的少年,明明...明明说过要娶自己,此生非她不娶。 她流了一行清泪,硬着声喊了一句,“若是要战,便即可来战,却不知沐玉王子哪里来的那么多的废话?” 她举着手中的长剑,那一把流光碧血双身剑,从战马上一跃而起,直直的向着烈马上的少年刺去。 少年没有躲开,带着玄光的双生剑狠狠的刺进少年的胸口,雪白的薄纱衣瞬间被血色熏染,她怔愣的看着他,悲恸的问了一句,“你为何不躲?” 面色白了几度的逍遥依旧面无表情,“终究还是我亏欠你,这一剑我便收下,当是给你一个道歉,至此之后我绝不会留情。” 这样冰冷的话语,她仓惶的退了几步,猛地将剑拔出,温热的血洒在她的脸上,她痴痴的笑着,“沐玉,你...何时对我留情过。” 降雪的心绞痛起来,眼前浮现出他们大婚的那一日。 作为婚房的別鹤仙居里,各处镂空的窗台上都贴了喜字,堂中的坐席已摆满,各路群仙皆都笑颜大开。 不知过了多久,她穿着凤冠霞帔,在颜姨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走进了堂中,可本应该陪在她身边的新郎却不见了踪影。 被邀请而来的群仙都开始议论起来,她默默的堂前的旁座上坐了下来,喜帕下的她已是满眼的泪水。 在大堂的上座坐着的是她的父母。 她便与自己的父亲母亲在別鹤仙居里等了很久很久。 最后却等来了一事速报,南天门战事紧急,天帝命令她快速换上战服前去应战。 她将盖头掀起,绝美的容颜上似乎还有着泪痕。 她回到了自己的寑房,换上了戎装,孤身一人前去了南天门。 然而这却是个陷阱。敌人早在南天门设下了幻境。 当降雪到达南天门,发现自己只是单枪匹马,并没有任何天兵天将前来助战,便察觉不对,欲转身离开,却为时已晚。她陷入了幻境之中,无法脱身。 幻境一层又一层,当她被最后一层幻境中的万箭射中时,却是突然的看见了他的身影。 她原以为他是来救她的。 虽然他最终也没有当她的新郎。 醒来之时,她发现自己身在喜帐之中,而那凤冠霞帔被完整地穿戴在她的身上。 穿着喜袍的少年坐在她的身边,极其温柔的看着她。 她以为他终究是不肯负了自己的。 满心欢喜时,一把冰冷的刀具便硬生生的插入了她的胸腔。 剧烈的疼痛又撕裂开来,她愕然地盯着眼前的人,心中油然升起一股绝望,在这样的巨痛下缓缓倒了下去…… 她昏死过去,被这少年无情的扔到了魔族用来关押囚徒的冰室之中。 接下来的每一日里她心尖所爱的少年都会派来一个举着刀的人,狠狠的在她的心口划上一刀,她被折磨的身不如死。 她昏沉的睡了五日,每每醒来,不管自己有多么的虚弱,都要对着看守她的魔族士兵乞求着,乞求着让她再见他一面。 “死心吧。殿下不会见你。”看守她的士兵这样厌恶的对着她说道。 “为何?他..他既然还将我留在这里,终有一日会来见我,你们为何不让我见!”她这样声嘶力竭的哭喊着,却是听到一番令她寒心不已的话语。 “殿下留着你,不过是想要你银白凤凰心头的那一点心头血罢了。你以为殿下留你在这里做什么?” “为何要取我心头血?”她哭着,手抚着胸口还在向外涌出的血,脸色苍白。 “自然是为了殿下心尖儿上的人...我们魔族的罗刹公主。公主得了一种血症,须得银白凤凰的心头血才能医治。念你是这世界上唯一一只银白凤凰,殿下才会留着你。” 她听了这一番话语,整个人便犹如在冰窖中一般,寒彻全身。 她捂住自己的胸口,在一阵一阵的眩晕下,倒了下去。 第六日,当她睁眼的一瞬间,她瞧见了传言中那一位被魔君长子沐玉放在心尖上的魔君义女,魔族长公主罗刹。 身着红纱的美艳女子缓步走到她身边,冷哼着说道,“听好了,从今往后,你与他无任何关系,你回去安心做你的穷桑公主,忘记他吧。” “你让我再见他一面。我要亲自问清楚。”她听见她自己这么说道,语色中都是不敢相信以及痛苦。 “你走吧,不要再来这里,他不想见你。”那女子只是冷漠的对她这么说。 她不想放弃,待在这里,不肯走。她要问清楚,问清楚那个少年,究竟为何要这样对她! 直到她心底迫切想要见到的那个模糊了面容的男子走了进来,一切都变了样。 那女子贴上一张殷切的脸,扬起极媚的笑容,声音却十分尖锐,“沐玉,你来啦?” “你走吧,不要再来寻我。”男子那般决绝的说道,眼神中尽是冰冷。 他并不顾及她因他的话语而伤心落的泪,也不顾及她身上依旧鲜血直流的伤口。 只是残忍的笑着,轻声唤了一声穿着红纱的女子,然后拉住她的手,转身离去。 看见他和那女子手挽着手走出了水晶洞穴,渐渐消失了身影,她泪如泉滴。 “你若是留过情,怎会派人来取我的心头血?”她挥去眼前那些令她浑身颤抖的画面,凄声说道。 她站在一众天兵天将面前,威喝一声,“众将士,今日这一战,我们必须得赢!为了天族,为了你们的妻儿,我们战!” 身后的一众兵听到这样激昂的话,顿时间都沸腾起来。 那一日,她领着这一群热血沸腾的天兵天将与逍遥带来的魔族大军拼了个你死我活。 最终她护住了仙界,却是重伤。 满是血迹的下届,她眼前一片模糊。一步一颤的,她走向了那个同样受了重伤的少年。可,最终她没能去到他的眼前,便跪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十日,她醒来,已是昏迷了十日。 而在这十日之间,八荒六道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为恶之首的魔族亚尊炎珺因太过于沉迷于修炼和杀戮,终究走火入魔,成为了世间极恶,邪神。 成为邪神的炎珺,致力于得到女娲神像中的天地灵力,于是对着月君上神所管理的灵月谷大开杀戒。 九重天,天族。 穷桑,凤族。 她最至亲的两个家族,在她昏睡的这十日里,天翻地覆。 她一睁眼,便是伶云在床边嚎啕大哭。 “公主你终于醒了!” 降雪皱了皱眉,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压着声音说道,“怎么哭成这样了?” “主子!邪神炎珺出世,八荒六道……便快要支撑不住了…… 穷桑……穷桑被大公主带来的魔族人团团包围,王后与君上被禁闭…… 天帝听到这个消息,昏了过去……至今未醒……”伶云哭的断断续续。 听得愕然的她,怔愣了许久,想起脑海中的那个少年的二叔炎珺,却是没有意料到的,他的二叔竟然成了邪神。 她顾不得身上还有伤,匆匆穿上战袍直奔灵月谷,十万魔军与着她几千天兵对抗。 只不过这一次却没有少年的身影,只有那长的与逍遥有几分相似的炎珺站在她的面前,一脸冷意。 她看到这一群魔族众人里没有逍遥的身影,心中竟然有些失落。 原来她还是期待,期待最后一次与他相见。 与炎珺一战,她是断定自己是不会再有命回穷桑的。 自那一日她从魔界的冰室里回来后,身上的情煞不知为何突然发病,她的命日本就没有几天了。 背负六界命运的她与万恶之首的炎珺拼死一战。 命归西天,魂飞魄散之时,她恍惚的看见骑着黑色棕鬓烈马的白衣少年向她急急的骑了过来,而她始终不敢相信来的人是他,也不肯相信最后抱着她消失在八荒六道众人眼里的人是他。 白色的身影恍然的闪出一道雪白的光,那一人抱着她奔的极快 她靠在那一个她十分熟悉的人的怀中,断断续续的说着,“是你...是你么....” 那一人并没有应她,一声也不应。 那时的她即使快要魂飞魄散,却依旧想要回到那一年她与他真正相识的桃林之中。 她吐了一口鲜血,隐约的感觉到抱着她的人震了一震。 她的眼前一片模糊,嘴角却是笑着的,但很是苦涩。 她喃喃着,似乎是在说给抱着她的人听,又似乎是在说给自己听,“这一世我没有后悔...没有后悔爱上他...也合该被他取了心头血,只是若有来世,我必定会管好自己的心,再也再也不要爱上他。” 她流着泪水,身体慢慢的变得透明,在强烈的阳光下,消失的干干净净。 而感觉到怀中突然空了的人,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模糊的脸庞不知是什么表情。 上古八万五千年,降雪上神拼了自己的命将邪神炎珺镇压在子牙洞中,自己魂飞魄散。 八荒六道再一次恢复了生机,可是雪神所居住的別鹤仙居里却变得荒凉无比,满院的桃花盛开的耀眼,偶尔有人前来打扫,却是深深的叹息。 第八十八章 鬼尸疑云又疑雾(三) 她知道刚刚醒过来的帝玦法力微弱,若是不拿剑根本不是已经成为鬼尸的颜七娘的对手,也知道她那位温柔可亲的娘亲是回不来了。 如今,她的娘亲只是一个六亲不认的怪物,如若让她逃出了离忧殿去了其他地方,在伤害了其他人就不妙了。 况且,郁泉幽相信,若是娘亲还有意识,绝对不会允许自己伤害无辜的人。 她狠下心来,碧血剑狠狠的刺在颜七娘的身上。 帝玦的流光剑与她的碧血剑本来就是双生剑,双剑的剑气很快的将颜七娘身上划出大大小小的伤痕。 郁泉幽跳到她的身后,咬着牙,一剑刺入颜七娘的背部,碧血剑贯穿了颜七娘的胸口,只听见她怪叫一声,转过身,尖利的手指用力的在郁泉幽手臂上划了五道爪印,并给她重重的一掌后,拔出胸口的碧血剑,窜入离忧殿周围的雾气中,消失不见。 郁泉幽被她那一掌震得摔在地上,咳了一口血。 帝玦正要去追颜七娘,可见到她受了伤,便停住了脚步,奔上前紧张的问道,“如何?你...伤到哪里了?” 郁泉幽皱起眉头,捂着被划伤的受臂,看着颜七娘逃走的地方,推了推帝玦道,“帝玦,你快去追啊!” “你受伤了!你以为被鬼尸划伤是小事么?” “我没事!你去追,否则...娘亲会伤害其他人...” “他人如何我管不着,我只知道不能再让你有事!”帝玦没有听她的话,拦腰抱起她冲向内殿之中。 郁泉幽只感觉到手臂上的抓痕隐隐的有些发麻。 帝玦将她放到床榻上,掀开她的衣袖,便看见五条鲜红的爪印印在手臂上,流着诡异的紫红色的液体。 他的长眉紧紧皱在一起,一脸严肃。 轻轻抓住她的手臂,将唇贴上去,用力将渗进去的尸毒吸出来吐到地上。 郁泉幽看着他认真严肃的侧颜,愣愣的呆在那里,惨白的脸上莫名的起了一丝红晕。 “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他紧张的问道。 她轻轻摇头,不说话,只是一直盯着他看。 帝玦从自己的衣袍上扯下了一块丝布,将她的伤口包扎好才松一口气。 “你不怕么?” 良久,她忽然这样说道。 “什么?”一瞬间的愣神,帝玦抬头,看着她微红的眼眶,便明白了她在想什么。 “不怕。你忘了...我也是个异类。”他的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容,而他的笑容在她眼里便犹如闪耀的阳光一般温暖了她的心。 他总能立刻明白她在想些什么.... 凌霄宝殿那么一闹,只怕六界众人都以为她是个灾星异类。此番帝玦与狐墨当着六界众神仙的面将她救出,便是冒六界之大不韪。 帝玦握紧了她的手轻轻的说道,“郁儿,我这一生,什么都没怕过。唯一怕的是失去你。” 她看着他坚定深情的目光,眼里泛起涟漪。 逃跑的颜七娘去向何方,他们二人都不知道,虽然焦急可也没有任何办法。 而颜七娘的逃走以及六界的多起诡异的尸变也即将在八荒六道中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 凌霄宝殿事变使得六界众仙情绪激愤,纷纷扬言要将降雪仙子郁泉幽诛灭。 可是九重天上的那一位九五至尊却是一纸圣谕颁布天下,明确说明降雪仙子是奉旨进入阴罗小镇破解阵法的。 这一纸圣谕的意思明面上是昭告天下说降雪仙子是天帝身边的人,暗地里却不尽如此。 六界众人皆传,这一道圣旨是魔族储君沐玉王子逼着天帝写下的,至于是以什么相逼,世间传言千百多种,各不相一。 这一圣旨颁布后,纵使众仙对降雪仙子有再多的不满,却也不能再有过多不当的行为,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忍受着她在仙界生活下去。 虽说众仙没再有过多的激愤行为,但郁泉幽的大名却是印上了六界各大暗杀榜单之上,并且占据了第一的位置。 降雪仙子还是回了长白,依旧是长白掌门济遥上仙的未婚妻。 只是自出了凌霄殿那一事后,这二人便没再怎么搭过话。 众仙也不觉得这事奇怪,济遥上仙在六界众人眼里本就是个嫉恶如仇的人,如今见未婚妻竟然与那魔族储君沐玉王子有着什么不可言说的关系,自然是极其讨厌她的。 而在凌霄宝殿上帮助了沐玉以及郁泉幽的仙界帝君狐墨在那一事之后,便被天帝随便以斩除妖魔的名义派遣到了凡间,勒令其直到将凡间鬼尸剔除干净后方能回归仙界。 众仙皆认为这是天帝对狐墨帝君的惩罚,也觉得这是他应得的惩罚。 大半年过后,长白又传来一则惊天之闻,说是济遥上仙上奏天帝请求收降雪仙子为入室大弟子,天帝也不知为何答应了下来。 就在众仙猜测这济遥上仙此举究竟是何意时,却听到传言说济遥上仙将郁泉幽收为入室大弟子后便将其赶出了青钟殿,让她与寻常弟子一起训练后便不再理睬。 众仙立即明白了他是何意,无非是既讨好天帝又防范了郁泉幽这个与魔界有染的外人罢了。 坊间皆赞叹济遥上仙此举的一箭双雕,也嘲笑降雪仙子这般简直是活该。 而此时,长白之中,那被大众议论纷纷的两人却与传言中完全不相同。 翻窗进来的帝玦此时正坐在郁泉幽的房间里与她说着话。 “帝玦...你..这几日真是翻窗翻得太频繁了。”郁泉幽白了他一眼,脸上的表情甚是无奈。 “没办法,为夫的夫人在此,就算是刀山火海为夫也得赶过来...” 见帝玦又开始不正经起来,郁泉幽好气又好笑,故意冷着声说道,“也不知道你这冷疙瘩的名声是怎么传出来的,这一副不正经的样子简直是像个流氓地痞。” “冷疙瘩的名声是长白济遥上仙的,可不是我沐玉的名声。”他痞痞的笑了起来。 “行了,别不正经了,小心我在去后山将云歌的小七捉来放到你床上去。”她没好气的说道。 谁知帝玦听到她说到小七二字时,脸色便忽然大变,立刻老老实实的坐着,不再嬉皮笑脸。 郁泉幽觉得好笑,只看着他忽然变得板青的脸色,笑道,“堂堂沐玉王子竟然怕鸡,若说出去,不怕别人笑掉大牙么?” 听到她嘴中蹦出鸡这个字后,帝玦的脸色似乎更难看了些,正襟危坐在那里,闭着嘴不说话。 她笑着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两个月前,云歌不知从哪里得来了一只公鸡,可因为三师父不准她将鸡养在锁因殿里,于是云歌便只能将鸡养在了后山。 那时郁泉幽还不知道帝玦怕鸡,后来有一次与帝玦一起去后山,便看到了云歌口中一直叨叨的小七。 她指着那只鸡正准备和帝玦说些什么,谁知转过身便再没看见帝玦身影。 抬头一看,才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窜到树上去了,紧紧地抱着树杆,一脸恐惧的盯着下面的那只鸡看。 当时她笑得都直不起腰来,后来帝玦是铁青着脸回的青钟殿。 郁泉幽拿着这一件事嘲笑了他半年有余,之后每一次他不正经,她都会拿鸡吓唬他,且乐此不疲。 “话说回来,我...娘亲的踪迹可有什么消息?”郁泉幽收起笑容,问起正事来。 帝玦摇摇头,眉头深深的皱起来。 “查了半年了...一点消息也没有么?”郁泉幽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 自凌霄宝殿事变,已经过了大半年的光景,可每每她入眠之时,都会梦见娘亲在宝殿上惨死的模样。她执着的查了大半年,想查出到底是谁给娘亲下了尸毒,想查出娘亲的去向,却迟迟的没有结果。 郁泉幽想,这样终归是不行的,于是转向帝玦,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帝玦硬生生的打断了话语,“想都不要想,我不准你出去。” 她嘴型微张,到了喉间的话语被他这话给噎了下去,半响失言未语。 坊间传言虽然大部分皆是帝玦命人传出去的,但是她被各大仙派仙家划入了暗杀榜之中的事却是的的确确有的。 因此每当她想要离开长白去寻找娘亲,帝玦便会毫不犹豫的拒绝。 “可是....我一直呆在长白总是不行的。帝玦...作戏总是要做全套的?”她嬉皮笑脸起来,两只眼睛不断的闪着,就希望帝玦松一松口。 这大半年里,帝玦为了将她的真实身份隐藏好,做了不少事情。 当日他去凌霄宝殿假扮天帝之前,便已经面见天帝,将郁泉幽的身份与天帝坦白。天帝这才允许他去宝殿之上假扮。 之后,也是他请求天帝下一道圣谕护住郁泉幽的。 之前郁泉幽觉得,帝玦让天帝下旨昭告天下说她是奉旨去的阴罗小镇反而会引起众人对她身份的怀疑。可是事实证明她错了,帝玦从不会做他没有把握的事情。 他走的每一步都在计算之内,绝不会有半点余留之地。 第八十九章 鬼尸疑云又疑雾(四) 凌霄宝殿事变中,众仙都知道最后是魔族的沐玉王子将郁泉幽带走的,而这沐玉王子虽然是天族之身,却早因万年前的一桩事与天帝闹掰,二人现在不过是因为八荒六道的平和而互相隐忍。 所以天帝那一道圣谕颁布天下,便会让众人以为这是沐玉王子以天族与魔族几万年来好不容易平和下来的关系逼迫天帝下的圣旨,他既然有能力在凌霄宝殿上假扮天帝,自然也有能力让天帝写下那道圣谕。 这样一来,众人只会觉得这降雪仙子与沐玉王子有着不浅的关系,自然不会想到她也是天帝心心念念想要护着的降雪上神。 但只是这样虽能瞒得过六界众神仙的眼睛,却还是免不了引起炎珺那边的怀疑。 要知道上辈子是她封印的邪神,炎珺自然是对她恨之入骨,这辈子炎珺想要重新出世,必定是要防范她的。炎珺清楚的知道若郁泉幽投胎转世,必定不会任由炎珺突破封印。 所以一旦炎珺得到郁泉幽重现人间的消息,定会下杀手来杀了郁泉幽。 炎珺此人虽是多疑的性子,但他却并不知道帝玦在仙界还有另一层身份,便是长白掌门济遥上仙。 所以帝玦便利用长白掌门济遥上仙的身份在世人眼里演了一出戏。 在世人眼里的济遥上仙是一位嫉恶如仇,准确的来说是嫉魔如仇的上仙。 如若郁泉幽是天族中人,是天帝身边上的人,那么这济遥上仙必定不会计较什么,且一定会好好对待他这位未婚妻。 但帝玦却在此时请求天帝将郁泉幽收为长白的入室大弟子,并借着由头将郁泉幽从青钟殿赶出去,便给世人营造了一种他与郁泉幽不和的假象,便自然的将郁泉幽与仙界撇清了关系。 既然郁泉幽并不是仙界想要护着的人,又被众仙记录在了暗杀榜册上。 只凭着她与魔族储君关系不浅这一条,铭火自然不会想到她是那个炎珺会惧怕的上神了,顶多会觉得郁泉幽的能耐挺大。 而郁泉幽得到全混之力的消息虽然传了出去,但介于她与帝玦的关系,铭火也暂时不敢拿她如何,毕竟帝玦还是魔界的储君。 而那铭火又向来是个狂妄自大的人,若他觉得郁泉幽没有嫌疑,便自然不会上报炎珺。炎珺的左使那边的消息,他们暂且不用担心。 因为炎珺的左右两使向来不和,左使绝对不会将此消息告诉右使。 且因为那人对郁泉幽恨之入骨,很想亲自杀了她,也很想在杀了她之后向炎珺邀功,自然请安便不会轻易的上报炎珺,所以说他们现在若是瞒过了右使便等于瞒过了炎珺。 但既然坊间谣言说济遥与降雪二人不和,他们二人总要装的像些,于是便有了帝玦夜夜爬窗来见她的事情。 “可我总是呆在这长白也是不行的...”郁泉幽两只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帝玦,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 帝玦只看着她,轻轻叹一口气无奈的说道,“罢了罢了...半个月后云歌他们几人要下山游历,你到时便和他们一起去吧。” “好!”眼见着帝玦终于松口,她自然是毫不犹豫的便答应了。见他无奈的摇摇头,她笑了一声,眼珠子滴溜的转了一转,飞奔到他的身边然后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接着又立即转身向外面跑去,房间里便只剩帝玦一个人愣神。 他看着郁泉幽向风一样的跑了出去,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眼底之中皆是宠溺。 窜出的房间的郁泉幽在寒冷的夜里跺了跺脚,便向着她住的弟子观外走去。转角一走,来到元影住的袁鸣阁。 她站在袁鸣阁前许久也没有进去。 此时夜色已晚,而元影的袁鸣阁却是灯火通明。 她想元影大概又在与他的娘亲讲着话吧。自那一日在云岭林中别过后,元影费劲千辛万苦才将他娘亲身上的尸毒去除了些。 后来他虽然将他娘亲的魂魄找回了,但是他的娘亲却因中毒太深而变成了一具有血有肉的活尸。而元母身上的尸毒一直不稳定,只有靠着元影的灵力才能稳定下来。 元影的师父,长白的大长老见他一片孝心,便许他将元母带回长白好生供养着,直到寻到法子救他的娘亲。 而元玉也因她娘亲的缘故也来到了长白,与自己的哥哥住在一起。 兄妹俩自从母亲变成那副样子后便一直寡言少语,也只有在她和云歌来时才会活泼些。 想了一会儿,郁泉幽还是没有走进去,最终转身准备离去。 只是当她准备离开袁鸣阁时,却忽然听到一阵刺耳又尖利的笛声从长白的某处传来。 那笛声扎耳的很,她皱起眉头正想着是谁大晚上这样闲得慌,却只听见袁鸣阁中一声惨叫声传来。她心中一惊,立即冲进了阁中,破门而入。 只见到元影的母亲不知为何突然又成了鬼尸的模样,此时狠狠的掐着元玉的脖子往上提。 元玉弱小的身子渐渐的悬空起来,小小的脸蛋张成了猪肝色。 郁泉幽心间一紧,拔出随身佩戴的碧血剑,便向元母掐着元玉的右手挑去。 谁知元母似乎早就感觉到了她的气息,转身一扑便将碧血拍到了地上。 郁泉幽愕然,这元母的戾气怎会如此深重? 她眼见着元母手中掐着元玉还要冲过来与她缠斗一番,便觉得额间神经突突的跳了起来。 她翻身一转,双手用力掐住元母的左手然后往外翻转企图将她的力气分散开来。 鬼尸没有感情也不会觉得疼痛,阴绿色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她看,让郁泉幽有些毛骨悚然,可眼见着被元母掐着的元玉就快要不行了,她也就管不了那么多,单腿一弓,用膝盖狠狠的向元母的肚子踢去,然后趁着元母防御分神的空隙,右手虚掌一勾,将元母手中的元玉救了出来。 她将接近昏迷了的元玉往身上一甩,便往袁鸣阁外跑去。 元母察觉到自己手中的猎物被人抢了自然是愤怒,发出咯吱咯吱的怪叫声,踏着摇摇晃晃的步伐向她追来。 郁泉幽竭尽全力的跑着,元母在后面穷追不舍。 于是她额头的青筋又抽了两抽,现下这个时辰大多数的弟子都已经入睡,自然不可能出来帮她...可是她一人背上还有一个昏迷不醒的人就这么在长白兜圈子也不是办法... 元影也不知道去了那里....还有帝玦...难道他们都没有感受到元母身上的这股戾气么? 郁泉幽不禁无奈,却还是没命的跑着。 她忽然想到怀中的乐衡似乎有静心锁魂的功效,不知道对这入了魔的鬼尸有没有效果.... 这样想着,她便立即从怀中抽出乐衡,贴在嘴唇上便开始吹起乐色来。 帝玦教过她如何弹奏清心乐,那乐理部分她倒是懂得一些,于是贴上唇便知道如何吹。 乐音一出,元母愣了一番呆在原地渐渐的平息了动作,郁泉幽好不容易歇一口气,眼前的鬼尸却因那乐音短暂的暂停又开始张牙舞爪。 妈呀!这还让不让人活了...停一下都不行么? 她略微抽搐了一下嘴角,赶紧将唇贴上了乐衡继续将这清音曲吹了下去。 元母听到这声音,再一次停下了动作。 郁泉幽只有不断的吹奏,一边吹一边慢慢的向后移去。 一曲结束,元母便呆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她,没了动作。 她叹一口气,便准备背着元玉继续往前跑,又不放心元母,万一她跑去了别的长白弟子那里去抓人,事情便闹大了,这事必定会对元影元玉造成影响。 半响她又走了回去,眼看着元母还在那里像个二愣子一般站在那里,正准备用锁仙链将她捆住,那元母却在她靠近后再一次的突然袭击。 郁泉幽猛然一惊,立即向后退了几步,便只见元母那尖利的爪尖在她的鼻尖轻轻擦过。 还好她闪得快...郁泉幽使劲的喘了几口气...否则现在的她只怕已经毁容了。 缠斗期间,郁泉幽又想拿出乐衡将元母催眠,可是那元母似乎知道她要做什么一般,疯狂的挥着手臂要将她的乐衡抢过去。 她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左躲右躲,最后实在累得不行,赶忙念了个法诀将丢在袁鸣阁的碧血召唤而来,才能微喘一口气。 她心里十分疑惑,为何帝玦到此时还没有发现这里打闹的动静? 正想着便只见碧血自己仰着剑身便要向元母的心脏刺去,心中一惊立即念诀制止碧血。 元影抱着那么大的执念想要复活他的娘亲,若她这一剑将元母的元神打得魂飞魄散,只怕这两兄妹要恨她一辈子了.... 召回碧血后,她又将唇贴上乐衡,吹起清心曲来。吹到一半却只听见另一头传来熟悉的奏琴声,弹奏的亦是清心曲。 是帝玦!她欣喜一番,却又隐隐觉得这奏琴之音不像帝玦的离音琴。 转眼一看,便只见一袭红衣飘散抱着一尊古琴,降落在她的面前。 玉寒影?郁泉幽皱了皱眉头想:他不是从来不出长白阡陌楼的么? 第九十章 鬼尸疑云又疑雾(五) 呆在长白大半年她才真正的弄懂玉寒影在长白的身份。 这花神玉寒影的确是长白的师尊,在长白的地位与帝玦以及那一位长白灵师一样高,只不过也不知是什么原因,玉寒影很少从长白的阡陌楼里出来,一直闭关,近百年来也只是出来了两次,一次便是在青云那次她与玉寒影的初次相见,还有一次便是云歌的生日宴。 至少这大半年里她就没见他出来过,今日怎会突然出来? 红衣飘扬,流畅的弹奏着清心曲,面若寒霜。 她略撇了撇嘴角,与玉寒影一起合奏。 乐衡与玉寒影的寒琴合奏的效果果然比单奏好的许多,她眼见着元母慢慢停下动作,双眼就要合上,便闪身来到元母身边,右手双指并拢在元母睡穴上用力一点,终于让她再一次陷入了昏迷。 她轻轻呼了口气,擦了擦额上渗出来的冷汗,收了乐衡,正要放松下来,却又隐隐约约的听见青钟殿那边传来用离音弹奏的清心曲。 于是皱了眉,帝玦为何在弹清心曲?正要上前探个究竟,却只见身后的玉寒影红衣飘过率先向青钟殿的方向御风飞了过去。 郁泉幽面色一沉,将元母送回袁鸣阁内,又将元玉送到了自己的寝房中,便着急的向帝玦那边赶去。 青云殿的清音曲奏的十分急促,郁泉幽边听边皱眉。 翻身一闪,冲进了青钟殿内。 谁知入眼便是一幅骇人至极的场面,青钟殿中满是血迹,一片狼藉。一众青钟殿的侍卫正与一群狰狞着面孔张牙舞爪的鬼尸搏斗着,比她先到玉寒影也缠斗其中。 而帝玦则是抱着离音,修长的手指不断的弹奏着清心曲,他的面前此时站着一个披着桃红衣袍,头发凌乱面露獠牙,狰狞不已的鬼尸。 郁泉幽看了那女鬼尸的背影便一眼瞧出那人是她寻了大半年的娘亲。 她十分惊讶,娘亲消失了大半年,怎会突然在青钟殿里出现? 来不及思考,她急忙飞到帝玦身边,掏出乐衡便与帝玦合起曲子来。 半年不见,变成鬼尸的颜七娘似乎更加厉害了些,阴绿色此时有一丝猩红。 离音与乐衡合奏了半响也没有见颜七娘停下动作。 正当二人着急之时,青钟殿外又想起那一阵难听的竹笛声。 竹笛声一出,殿内的鬼尸竟然统统停了动作,包括颜七娘在内,所有鬼尸纷纷向青钟殿外走去,似乎是被那笛声牵引住了一般。 帝玦紧簇眉头,眼见着颜七娘一步一步随着鬼尸群往外走便踏步追了上去。 郁泉幽见状也跟了上去。 众人移到殿门前,便只见那一群鬼尸摇摇晃晃的走出了青钟殿来到了殿前的一片广场上,青钟殿外一片戾气。 夜冷寒霜,那一片空旷的广场之上只吹来一阵寒风。 张牙舞爪的鬼尸随着那笛声渐渐站在广场上停住了身影,紧接着便一直呆在广场中央,动也不动,像几十个木桩子一般。 正当她疑惑之时,却只听见广场边上传来一阵脚步声,凝神一看,原来是一众长白弟子听到青钟殿的打闹声纷纷赶了过来。 帝玦与玉寒影站在青钟殿的台阶上,纷纷沉默着不说话,只是一心一意的盯着那广场看。郁泉幽十分疑惑,看了他们一眼,也对着那广场上看去,睁大了眼睛也没看出个什么所以然... 他们究竟在看什么? 她凝神仔细观察起来,只觉得那广场上除了戾气严重了些便没有其他的东西了.... 一时间空气寂静无比。广场边上的弟子似乎担心着帝玦与玉寒影的安危,便准备绕着广场的周围去他们身边。 帝玦看见他们走过来,眉头紧紧蹙起来,面具下的脸上浮现厉色,立即出声阻止道,“别过来,广场有诈。” 众人来不及反应,广场那边便已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郁泉幽急忙抬眼向前看去,便只见那原本空旷的广场之上忽然阴光大作,将几名踏入其中的弟子卷到了空中,而身处广场上的鬼尸群见有活人闯入便立即一拥而上,将那几名长白弟子硬生生的撕碎了身体,尸体四分五裂的在广场上散落开来,血迹洒满了整个广场。 有几名站在刚要踏入广场的长白弟子见到这样恐怖至极的场景立刻吓得连滚带爬的回到身后一群长白弟子身边。 郁泉幽看到眼前的场景,也是心惊的不行。 怎么回事? “...这是怎么回事?” “长白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多鬼尸?” “该死的鬼尸...!杀了这么多师兄弟!” 广场那一边的弟子纷纷激动起来,看着惨死在广场上的那几位弟子,心惊之余皆是痛恨。广场上的鬼尸被一层奇怪的光泽笼罩住,走不出广场,一直在广场上转着圈。 “师父...这广场究竟是怎么回事?” 由于玉寒影以及青钟殿诸位侍从在场,她没有办法唤帝玦的名字,便只好唤了一声师父。 “广场上有人设下了鬼迷阵,活人进去,气息会被放大数倍,其中的鬼尸会立即将他分尸。” 帝玦解释道。 “何人如此歹毒?”周围的侍从也纷纷嚷嚷起来。 “吹笛子的人....”一旁的玉寒影忽然说了一句话,众人才发现方才那笛声竟然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郁泉幽沉默起来,她想...这吹笛之人既然懂得操控鬼尸,那么他是不是就是给娘亲下尸毒的人? 可是给娘亲下尸毒的人怎么会来长白? 正当她思索时,广场正中央突然又放出一阵光芒来。 接着那些原本一直围绕在广场中转圈的鬼尸便忽然像发了疯一般冲向广场边上的长白弟子。 这一突然袭击却是让长白弟子们措手不及,来不及掏出佩剑便已经被众鬼尸围在中间。 站在青钟殿石阶上的三人见此情景纷纷闪身飞了过去。 顿时间广场之上乱成一片,惨叫声连绵不断。 这一群鬼尸来势汹汹,帝玦左手挥着流光剑,右手弹奏着离音,从鬼尸中杀出一条路来,带着郁泉幽与玉寒影将困在鬼尸中央的长白弟子一个一个救了出来。 场面混乱至极,帝玦冷着声对郁泉幽说道,“快带他们去主峰。” 话音未落,她便见帝玦立即投入与鬼尸的缠斗中。 众多鬼尸之中,那一白一红的身影不断交错,奋力抵挡着。 郁泉幽不再停留,带着一众受伤的没受伤的弟子向主峰跑去。 有玉寒影帮助的帝玦想来根本不需要她在一边,与其让他分心,她倒不如将这一大群长白弟子带离这里。 “快走!”她向那些弟子喊了一声,拿出碧血剑护在他们身后。 那些长白弟子并未见过这样的鬼尸阵仗,也不管指挥他们的究竟是谁,一个个极听话的向主峰跑去。 几个受伤的弟子跑的不快,眼看着就要被后面追上来的鬼尸抓住,郁泉幽转身一现,将手中的碧血用力挥去,挡住了后面几具鬼尸的攻击,接着便抓住那两个受了伤的弟子御风向前飞去。 得到全魂之力的她来到长白后,便勤加修炼,此时的内力已经极为雄厚,阶品也早就到了辟谷的阶段,所以让她提几个人御风飞行完全是可以的。 她将一群长白弟子带到了主峰,半路上正好碰到下山办事的三长老与四长老。 云歌与一个打扮像是西域的蒙面女子站在他们身后一脸疑惑的看着郁泉幽道,“师姐....你怎么满头大汗的?” 云歌是长白三长老解刻的入室弟子,自从帝玦在八荒六道众人面前将她收为徒弟后,云歌便自然开始叫她师姐了。 “三长老,四长老...鬼尸袭上长白,师父正在与他们缠斗,您二人快些去吧。” “什么?鬼尸?”那两位长老听到郁泉幽从此言,便都变了脸色,对视一眼后,对身后的云歌吩咐道,“小歌...快去凌珂殿通知大长老,还有你大师兄和老二那个混小子。” 云歌见她师父如此严肃的与她说话,便立即点了点头,转身便离开了主峰。 两位长老飞身去了青钟殿,郁泉幽便带着弟子以及那一位西域蒙面女子前去了主峰的大堂。 堂间有众多被鬼尸划伤的长白弟子,一个个受了伤的弟子们身上的伤口都开始恶化,那些大小不一的抓痕伤口渐渐发紫,有的已经出现了发癫的状态。 郁泉幽急忙将自己研制的解尸毒的解药拿出来,一个一个的喂给这些受伤的弟子吃下去。 自元母和颜七娘变成鬼尸后,郁泉幽便一直努力的研制可以解尸毒的药,虽然成效不大,但是还是可以解开一些刚中尸毒的人的体内的毒。 受伤弟子吃了药后便都躺在一边休息。 郁泉幽坐在大堂之内等着帝玦他们过来,同时也担忧着颜七娘。 堂前那位与云歌一起回来的西域蒙面女子一直盯着她瞧,郁泉幽感觉到后便抬眼看去,谁知刚刚抬头,那女子便低下头来,似乎并不想与她对视。 第九十一章 鬼尸疑云又疑雾(六) 她皱了皱眉头。此人究竟是谁? 他们在大堂等了许久,帝玦才带着几个长老匆匆的从外面赶来。 她急忙迎了上去,正准备开口问帝玦怎么样,又想到这里有这么多人便忍了忍没有出声,毕竟他二人现在在众人眼里是水火不容的。 “掌门师兄...这颜七娘不是死了么?为何会变成鬼尸?”一旁的三长老皱着眉头,一脸严肃。 郁泉幽听他提到娘亲的事情便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竖着耳朵站在一旁听着。 颜七娘在凌霄宝殿上仙逝的事情几乎八荒六道有头有脸的人物都知晓了,但是她变成鬼尸的事却只有她,帝玦与狐墨知道。 这些天里,她查找娘亲的去向也是在暗地之中进行的。 如今这事闹的长白之人人尽皆知,当初又是她将颜七娘从凌霄宝殿中带走的,此番,不免又要起一番波澜。 站在长老中间的帝玦不着痕迹的看了郁泉幽一眼,随后收回目光道,“如今的八荒六道,尸变是常有之事。” 冷然的话语,虽然听起来很正常,却是巧妙的护住了郁泉幽,让人不在这鬼尸的话题上多说什么。 “什么尸变!掌门师叔...我看就是郁泉幽这个丧门之星搞的鬼!”大堂之上忽然传来一声凌厉的声音,众人闻声向门口望去。 只见一个穿着长白弟子服,腰间佩戴着两把带着殷红色弯刀的女子站在门口,同行的还有长白的五长老念生。 “五师弟...”三长老解刻见来人是念生长老以及念生长老的徒弟宣若,便唤了一声,“你不是去了西海...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听弟子来报说长白出了事便立即带着小若回来了。” 郁泉幽冷下脸看着念生长老身后的宣若,不说话。 仙术大会后,这位西海的公主便拜进了长白五长老的门下。郁泉幽之前一直以长白掌门夫人的身份呆在青钟殿中,所以一直没有见到宣若。 凌霄宝殿事变后,她重新回到长白。自从从青钟殿中搬到弟子观后,这个宣若便像以前一样一直找她的麻烦。 “掌门师叔,依我看这一次鬼尸会夜袭长白便都是郁泉幽的错!”那宣若不依不饶的咬着郁泉幽不放。 宣若一贯知道自己的这位掌门师叔对郁泉幽看不上眼,便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羞辱她的机会。 仙术大会上,郁泉幽抢了她青云榜首的地位,这个仇早就在宣若的心底埋下,自然是处处看郁泉幽不顺眼。 “小若!”念生拉下脸训斥道,又抬眼看了看台座之上的帝玦,似乎在顾及着什么。 他当然得顾及一些,虽说他的这位掌门师兄与堂下的降雪仙子已经水火不容,但好歹济遥还让郁泉幽当了长白掌门的入室大弟子,这郁泉幽又是天帝亲自下旨维护的人,纵然再看不顺眼,也还是要顾及些。 “师父!本来就是....你想想...当初在凌霄宝殿上带走颜七娘的人是谁?颜七娘变成鬼尸怎会与郁泉幽无关? 我看便是她亲自在颜七娘身上下的尸毒...啧啧...真是狼心狗肺啊...至少还是她的亲娘..她竟然会下毒手...师父,这样的人怎么能留在长白?” 宣若被念生训斥,自然是不服气的。可她将这件事的前后理由都解释一遍后,众人又觉得十分有道理。 紧接着便有长白弟子附和着她说道,“宣若师姐说的没错,掌门师叔,您一定要对此人进行惩罚。” “是啊,掌门……说不定方才那控制鬼尸的笛声就是她吹的。掌门,此人不能留在长白啊!” 有了宣若和另几名追随她的弟子的附和,堂上的其他人也纷纷议论起来。 “……” “笛声响的时候,郁儿与我在一起。” 正当众人都嚷嚷着要处置郁泉幽时,帝玦却冷不丁的来了这样一句话。 这话一出,堂上立刻鸦雀无声。 “你是想说本尊也与此事有关么?”帝玦的看向了堂下的宣若,目光寒冷。 众人似乎都没有料到这位一直都话少,冷漠的掌门会突然开口说话,更没有料到他会维护郁泉幽。 郁泉幽也似乎没有想到帝玦会在众人面前维护她,便一脸惊讶的瞧着他。 “我……掌门……弟子不是这个意思。”宣若被堵的没话说,又被帝玦身上那股寒意逼得退缩了些,自然再没有胆子说下去。 “小若,这一件事的确不能这么早就下结论。近来,鬼尸夜袭之事在八荒六道频频发生,早已不是什么鲜少见的事… 要想查清楚这幕后主使到底是谁?还需得花一番功夫……切不可胡闹。” 三长老解刻是个外表文弱的上仙,平日里性格便比较温和,又由于云歌和郁泉幽的关系,便对她多照顾了些,算是整个长白里对郁泉幽比较好的长老了。 此番见帝玦都开口为郁泉幽说话,便自然而然的维护起她来。 宣若气的说不出来,一旁的念生撇了她一眼,她不要再多说话。 随后他笑脸满盈的看着三长老说道,“师兄说的对,这事还需仔细调查。” 正当众人陷入沉思之时,堂前的空地上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只见云歌匆匆的跑进了大堂之中,一脸惊慌的说道,“各位长老,师兄师姐们,还有掌门……请你们快去竹凌雪峰!雪峰之中有异象生出,元影师兄被困在雪峰的阵法之中,大长老和二师兄,快抵不住了!” 此话一出,又使得堂上的众人锁紧了眉头。 “小歌,到底怎么回事?你快如实说来。”三长老急忙问道。 这时,却只听见竹凌雪峰的方向传来一声巨响。众人纷纷挤到堂前张望,便只见那传来声音的方向发出一阵亮红色的光芒。 一直没有说话的玉寒影看到那光芒后,竟然脸色一沉,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情。抛下了不知所措的众人,立即御风飞行向竹凌雪峰飞去。 只见红衣飘然,没过几秒便消失在众人面前。 站在众人之前的帝玦随即也跟了上去,一众人纷纷向竹凌雪峰飞去。 跟在众人身后的郁泉幽却在想,竹凌雪峰是长白的禁地,元影怎么会跑到那里去? 一群人来到竹凌雪峰,便只见这里红光大作,地上一圈金光围绕起来闪着发光的八卦图。 大长老欣果与他的第二个徒弟凤鸣萝正费力用仙法抵抗着阵法的威力。 刚刚赶到此地的玉寒影见到这样的景象,便立即挥袖,众人便只见一道红光从他的袖口飞出,地上的金光竟全数收于他的袖中。 欣果与凤鸣萝见有人将阵法破解,猛然歇了口气,转身便看见几位长老站在他们的身后。 “掌门师弟,快快随我去里面,元影那小子有危险。”大长老急忙对帝玦说道。 话音未落,他便已经匆匆的拉着凤鸣萝冲进了竹凌雪峰。 一群人紧紧跟上,飞进竹凌雪峰深处,众人便只见一层黑色的光晕之中缠绕着一个少年。 那少年发出阵阵痛苦的嘶叫声,黑气一旁还跪着一个少女。郁泉幽凝神一看,发现那跪着的少女竟然是元玉! 郁泉幽急忙走上前,将元玉扶起来,“小玉,你怎么会在这里?” 双膝跪地的元玉脸上的泪痕似乎还没有干透,见到来人是郁泉幽,便埋头转向她,大声哭道,“郁姐姐!求求你,快些救哥哥!” “别急。小玉,你先和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抱着元玉轻轻安慰道。 “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只知道我醒来过后,便躺在这个林子之中……然后,缠着哥哥的这团黑气便将我缠住了。哥哥为了救我,吸引了这团黑气的注意力,便被黑气包围了。” 这团黑气是什么?听了元玉的话,郁泉幽望着缠绕在元影身上的黑气忧虑起来,只觉得隐隐不安。 她站起来,准备施法探测一下那团黑气,身后却传来一声讽刺的声音。 “哼……掌门,还没有动手,你便准备动手了吗?还真拿长白当自己家了?” 宣若那刺耳的声音传进了她的耳朵,郁泉幽怔愣了一下,手指紧紧握了起来,紧接着转过身微笑着对帝玦说道,“弟子心急了……掌门恕罪。” 面具下的帝玦没有应她,又恢复了济遥该有的那一如既往的冷漠。 他将衣袖抬起,灌注灵力朝着那团黑气袭之而去。 只见一阵白光迅速的将那团黑气围绕住,过了好一会儿,那那团黑气却像是有意识一般,一瞬之间忽然幻化出一个人影来,用力的将帝玦手间的白光打断。 仙气忽然断裂,帝玦眉头一皱,便只见那团黑气迅速向他们袭来。 “闪开!”帝玦喊了一声,众人急忙向一旁躲去,谁知那团黑气却像鬼尸一般,似乎能够辨别活人的气息,分成无数团气体分别向在场的几位修为高的长老冲去。 众人纷纷与那黑气拼搏起来。 而此时也有一团黑气向着郁泉幽飞去。发现这一点的郁泉幽眼疾手快的将碧血抽出与那黑气打了起来。 第九十二章 当为师娘却作师姐(一) 帝玦见状,衣袖一挥,古琴在手,丝丝琴音绕梁而出,又化作阵阵剑气向袭击大家的那些黑气袭去。 黑色的浊气被那些琴音绕住,逐渐的被吸到帝玦身边,然后白衣身影翻转一跃,袖中拿住一个黑色的袋子,袋口打开将那些黑气快速的收了进去。 众人从黑气中得救,都暗自喘了一口气。 郁泉幽收了剑,转眼便看见被黑气缠绕许久的元影已经支撑不住便要倒下去,于是急忙走上前抱住了他。 谁知才没扶着元影一会儿,她便被一阵风卷的晕头转向。好容易站稳,便看见帝玦扶着元影,身上的寒意莫名的重了几分。 她愣了几秒,随后勾起嘴唇暗自笑了起来.... 帝玦这是...吃醋了? 她挑一挑眉头,站在一旁不说话,只看着帝玦将元影扔到大长老手中,极其冷漠的说了四个字,“回去,禁闭。” 大长老欣果看着帝玦,微微怔了一下,随后点点头道,“是,掌门。” 大长老扶着元影正准备离开,便只听见身边的二徒弟惊叫一声,“你们快看...那是什么?!”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向方才那团黑气冉冉升起的地方望去,便看见一颗闪闪发光的透明物体渐渐的从地平线上浮起,升到半空中便停止不动了。 “这是什么?”看着这东西升起来,一名长白弟子不解的问道。 “那黑气之下的东西...定不会是个好东西....”有一名弟子说道。 “不会又是什么怪东西吧?”有人提了一嘴,引得身后众多的弟子再一次拔剑相向,眼神警惕。 而看到这东西升起的几位长老却都变了脸色,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就连帝玦目光也渐渐的变得古怪起来。 众人看着那颗接近透明的石头,小声交谈着。 在半响的沉默过后,站在一边的三长老突然开了口,“今日之事到此为止,大家都回去吧,莫要在此逗留。” 长老都下了令,众弟子也不敢多逗留,只是临走前都望着那浮在空中的物体百思不得其解。 “今日之事,若传出半句。格杀勿论。”便当着众人都要离去之时,一直不说话的玉寒影突然开了口,身上的冷意十分的瘆人。 众人被他这一句带着些杀意的话说的怔愣一番,一个个纷纷咽了口水答道,“是。” 若说长白的济遥是冷疙瘩,那么长白师尊,花界之王玉寒影便是一位脾气冷酷暴躁的大冰山。 这玉寒影不仅人冷,性格也是烂到极致。 他说过的话必定当真,绝不是玩笑。 众弟子见掌门站在那里沉默着不说话,便知道这事掌门也已经默许,心中便更加的惊恐,连忙从竹凌雪峰退出,各自回到各自的地方去了。 郁泉幽见帝玦似乎还有事要与几位长老说,便也自觉的同众弟子一起离开了竹凌雪峰。 回弟子观的路上,云歌一直与她同行,在她耳边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云歌...你可知道这长白的竹凌雪峰为何会成为禁地?”她一路沉默,半路上问出这一句倒使得云歌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这个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自济遥掌门即位...这规矩便立在那里了。”云歌耸了耸肩,脸上也是一脸迷惑。 她见郁泉幽沉下眼眸,不解的问道,“师姐...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再问你一个问题。”郁泉幽似乎又想到什么似的,抬起眼正儿八经的看着云歌说道。 云歌被她的眼神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说道,“师...师姐...你问吧。” “我问你..这竹凌雪峰一般都是谁看守的...是不是师尊玉寒影?” “是啊...自师尊来了长白之后,这竹凌雪峰便一直是他掌管的。”云歌一脸懵的答着她的问题。 郁泉幽点了点头,又陷入一阵沉寂之中。 云歌看着她,只觉得自己的师姐很是奇怪,却又不敢多问什么,只好一路陪着她沉默的走到竹凌雪峰之下,便分了路。 郁泉幽回了弟子观百思不得其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原本安安静静的躺在她床上睡觉的小狐狸被她弄得直跳脚,只好一骨碌的滚下床,在房间寻了个小角落又睡了过去。 熬了半宿,郁泉幽终还是无法入眠,便坐了起来。 在桌上点了盏灯,披了件衣服撑着脑袋想着原因。 她总觉得今天发生的事情很奇怪,可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她实在是想不明白。 “吱呀...”窗边忽然传来一点动静,郁泉幽警惕的看过去,便发现帝玦又想往常一样从窗户外怕了进来。 “帝玦?”郁泉幽有些讶异,顺眼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这么晚了你还过来?” “知道你睡不着。过来给你解疑的。”他闪了闪眸,从窗框上一跃而下,来到她的身边,看她只披了一件外套便在桌前呆坐着,便皱了皱眉道,“天这么凉,还穿的这样少?若是着了风寒该如何是好?你现在不过是辟谷的阶品,还是会生病的。” 正说着,他便将披在身上的白袍外衣解下来为她披上。 她笑道,“我那里有这么脆弱。” 帝玦坐到她身边,将脸上的面具取了下来,精致的脸颊有些惨白,只不过透着昏暗的烛光,郁泉幽没有发现。 “不过话说回来,今天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娘亲她...怎么样了?”她看着他,将话题转到了正题上。 “颜七娘被我收进了锁仙囊里,如今已被我安放在暗室之中,你若是想去看看她,我带你去。” 听见帝玦这样说,郁泉幽松了一口气,说到底她还是怕颜七娘受伤,虽然她现在是个鬼尸,不会受伤,没有感情。 “不用了...若是青钟殿的暗室能将她关住,便不要再放她出来了。”她这样说着,神色有些黯淡。 帝玦握住她冰凉的手,安慰道,“青钟殿的暗室很好,你母亲不会再被人利用了。” “帝玦...竹凌雪峰最后升起来的那东西...究竟是什么?” 她只见帝玦的睫毛轻轻颤了颤,接着便听见他说道,“你还记得...你在青云的时候抓住的那个青云奸细么?” “你是说...石青?” 石青追杀玉寒影,暴露奸细身份。那一晚,她还特地跟着狐墨去了暗室。况且她从古书上了解到帝玦与那石青的关系后,便更加对这个石青映像深刻了。 “此人不是你的旧部下么...那一次他是为了帮助铭火寻找什么天梯的入口...”她回忆起来。 “不错。当时花界的二皇子玉辰然为了除掉玉寒影,便告诉铭火说玉寒影身上藏有打开天梯入口的秘密。铭火便派了石青前去打探,因为恰好那一段时间里玉寒影在情陌岛处理事情,而石青当时正是铭火安插在岛上的奸细。” “可...石青那时明明是要对玉寒影下杀手的...若是要打探到什么...天梯的秘密...怎么会下杀手?” “因为那个时候,石青已经将玉寒影事先准备的关于天梯的假秘密拿到了手,便自然要履行铭火当初与二皇子玉辰然的约定...杀了玉寒影。” “可...这天梯的入口...与今天晚上那个出现在竹凌雪峰的东西有什么关系?” “今天晚上出现在竹凌雪峰的东西...是碎缘石。” “碎缘石?” “嗯。斑古亘玉的核心碎片。” 他这样一说,郁泉幽便立即明白了那东西的来历。 “碎缘石出现,八荒六道中其他八个天梯的入口都会打开。”帝玦解释道,“而每个天梯的入口...都藏着一块亘玉的碎片。” “所以说...竹凌雪峰之所以会成为长白的禁地便是因为...有这块石头存在?” “是...玉寒影在长白看护竹凌雪峰便是天帝的意思。” 郁泉幽点点头,想起娘亲以前传给她的影像,便忽然的明白了什么。 看来当初娘亲一直强调着让她一定要去长白的原因便是因为碎缘石在此地。 她低着眸认真思考着。 “郁儿...”帝玦呢喃的唤了一声。 “嗯?”她应了一声抬起眼,却只见眼前这张脸放大了好几倍。 冰凉的唇柔柔的贴上了她的嘴唇。 郁泉幽没反应过来,便已经从凳子上离开坐到了帝玦的腿上。 “帝玦!?”她惊呼一声,搂住他的脖子。 “做什么?”她皱了皱眉。 “惩罚...”他柔声说着,便落下一个深吻,眼里皆是暖意。 “惩罚什么呀?”好容易从他的怀中离开,她吸了口气道。 “以后不许抱别的男人。”他这样霸道的说着话,身上淡淡的清香飘至她的鼻尖。 郁泉幽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吃醋了?这都过了半宿了,你还生气?” 她明白过来,知道帝玦是因为她今天晚上扶了一下元影的原因在和她吃醋。 “你都将元影禁闭了...还想怎么样?”她看着他的表情忍俊不禁。 “以后不许抱别的男人!”他又强调了一边,不依不饶。 “好...好!我答应你。”她笑着,心间温暖至极。 第九十三章 当为师娘却作师姐(二) “明日阿轶便回来了,你便与他一起去弟子堂学习吧。” 温存半响,帝玦忽然说了这一句话。 阿轶...郁泉幽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帝玦说的是谁... 他说的大概便是他那小徒弟轶血了。帝玦那徒弟,她还真没好好见过,前前后后也只见了三面罢了,后来来长白的这半年里,也没见到他徒弟的身影,听帝玦说是与狐墨一起下凡历练了,如今竟要回来了么? 这么说...狐墨最近也会来一次长白? “明日起,阿轶便和夫人你一起住在弟子观,不知夫人可愿意?”他轻声询问道。 “自然愿意。”她当然是不犹豫的点点头,可当对上帝玦笑得欢快的眸子,才忽然反应过来他方才叫自己什么,便笃的红了脸,推开帝玦。 一声低笑,在她离开帝玦怀抱时应声传了出来。 她皱了皱眉,想了一想,帝玦唤她夫人又不是一日两日了,总这样被他调戏到脸红也实在不公平。 她低下头,不禁懊恼自己怎么那么容易便被撩拨... 于是下定决心,觉得下次帝玦再叫自己夫人时,她应该以牙还牙的撩拨回去才行。 “可是为什么要我与轶血一起去弟子堂?”她发现好像自己遗漏了什么细节,仔细想想便觉得奇怪。 因为在众人眼里她与帝玦是水火不容的关系,所以当初帝玦为了将戏做的真一点,便没有允许她去弟子堂同其他弟子一起学习长白仙术剑法,身为长白之人却不能去弟子堂学习,便可见济遥上仙是有多讨厌她,所以这大半年里她一直呆在弟子观里自己修炼。 如今帝玦突然让她去弟子堂,她当然会觉得奇怪。 “碎缘石已经出现,想要彻底瞒住它出现的消息,几乎是不可能。况且我们还不知道那控制鬼尸袭击长白的人是不是铭火派来的....鬼尸的厉害之处,我们都知道。若再不采取一点防范措施是断然不行的。 明日起弟子堂里会传授些对付鬼尸的法子,我自然是希望你去学的。”他又严肃起来。 “可...你也可像往常一样...亲自将这些讲给我听,又或者给我卷书...我便可以自己学了。” 她提出疑问,烛光恍然,她便又没看到帝玦脸上那一丝担忧。 “我可能离开长白一趟。”他的语气十分正常,让郁泉幽听不出什么不对劲,“魔界有些事情需要我去处理。” “这样么?....去多久?” “短则三个月,长则...四年。”他淡淡的说着。 郁泉幽抽了抽眉头道,“这么久?” 半年里,他不是没有离开过,可每一次都只是几天的时间...可为什么这一次会这样久? 四年...四年时间并不是一段极短的时日。 “嗯。” 她看着烛光里的他,觉得他脸上的表情十分的认真,似乎不是在开玩笑,转了眸想了一想,歇了口气。 怕是魔界真的有什么难处理的事情....她想着便点了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我离开的这段日子...你千万不要离开长白。”他又嘱咐道。 “嗯。娘亲都已经找到了,我也没必要出去找罪受啊。”她只当他又像平日里那般与她啰嗦,便随意的答道。 “好。”他似乎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脸上紧绷的肌肉松弛下来,接着起身带上面具,向打开的窗子外轻轻一跃,离去了。 郁泉幽看他离开,眼底闪过一丝疑问,却没有深想。 大半年了,帝玦也不是没有离开过长白,每一次都是这样叮嘱她,她自然不会察觉不对劲。 离去的帝玦回到青钟殿内便已经满面苍白,额上全是细细的汗水,衣襟之上沾染了好些汗渍。 他步伐凌乱,走的摇摇摆摆,实在撑不住了,只好找个地方停靠一会儿。 守门的抚孤见到帝玦这个样子回来,急忙迎了上去,“掌门你怎么了?” 帝玦的眉头皱的很紧,脸上的表情似乎是在刻意压制着什么一般。 “带我去寒冰洞。即日起...对外宣布,就说我要闭关,长白大小事务由大长老主持。”他极力隐忍着,额上青筋暴起,手指捏作了一团,似乎痛苦不已。 “是。”抚孤急忙应了下来,迅速的将他扶住,转瞬之间消失在青钟殿门口不见踪影。 事发突然,抚孤将帝玦带到寒冰洞的时候,背上的男人已经完全晕死过去。 他匆忙将帝玦放在了寒冰洞中,便在空中幻化出一层影像来,一个银发男子从影像中显现出来,此人正是上一次将帝玦从垂危之际救回来的男子。 “炎淼神尊,殿下他不知为何又陷入了昏迷,请您快些过来看一看吧。”抚孤脸上写满焦急,说话时也十分的急促。 银发男子听到这个消息,又看到抚孤身后昏迷了的帝玦,轻叹了一口气道,“我马上过来。” 抚孤挥一挥袖,影像消失不见。 他守在寒冰洞的门口焦急的等待着银发男子的出现,而躺在那里的帝玦似乎很受煎熬,即使昏迷着也依旧被折磨着,豆大的汗水从他的两鬓顺着脸颊滑下。 谁都不知道他正受着什么样的煎熬。 一盏茶的功夫,银发男子才匆匆赶来,谁知刚刚走进寒冰洞之中便忽然发现原本躺在那里昏迷了的帝玦此时竟然不知踪影,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抚孤看着空空如也的寒冰洞,惊道,“殿下呢?刚刚还在这里...” 银发男子瞳眸紧缩,心里暗道一声,“糟了!”转身便急忙的向长白的方向赶去。 “炎淼神尊!”抚孤见银发男子离开,便也立即跟了上去。 “炎淼神尊...殿下他究竟怎么了?” 半空中抚孤追上了银发男子,急急的询问道。 “我问你,长白是不是出了什么异常的状况?”银发男子的神色似乎十分紧张。 “是...今夜有鬼尸袭击长白,藏在竹凌雪峰的碎缘石暴露了。”抚孤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果然。”银发男子脸上显现出凝重的表情,“只怕是莫云画又出来了。” “什么?”抚孤似乎很是惊讶,不解地问道,“可是神尊你...之前在救殿下时不是已经将莫云画封印了么?再加上殿下自己在体内设下的封印...莫云画不应该又出来啊。” “我的法力与你主子的法力并不能镇压他太久,若是出现什么能够激发他力量的东西,便能够轻易的唤醒他。” “可...这碎缘石与莫云画有什么关系?” “莫云画不是一直想要从帝玦身上脱离么?碎缘石是条件之一,只怕是碎缘石的灵气激发了帝玦体内的封印,才使得莫云画又出来的。”银发男子盯着眼前的路,扫开一片一片的云雾,直冲到长白。 抚孤跟上去,只见眼前忽然有人影闪过,那人身上熟悉的气息让他很快的辨别了出来,身前的银发男子也认出了身影是谁,急忙翻身跟了上去。 黑色的身影在长白之中快速的奔跑着,向着竹凌雪峰疾奔而去。 银发男子眉头一扭,转身紧紧跟上。 黑色身影犹如闪电,银发男子吸一口气,使用幻影术移形换影堵在了那一抹黑色身前。 阴暗斗笠下的人抬起了头,一张金色的面具,面具下的那双眼睛寒冷的吓人。 “顾淼清...想活的话,就别挡在我面前!”身影冷然的说着,浑身上下都是杀意。 “老子活了这么久,早就不想活了!”银发男子轻笑一声,从腰间抽出一柄雪亮的剑冲上前与那身影打了起来。 莫云画眼中闪过一丝阴色,满身戾气,空手与之相搏。他的动作快的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不一会儿已让银发男子吃了几次亏。 银发男子见这样困不住莫云画的步伐,有些焦急。于是急忙从怀中掏出一道黄色的纸符,咬破自己的手指在纸上画了一道血符,趁着机会用力的往莫云画的心口用力的一拍,随后便舞起手中宝剑在他身边绕了起来。 也不知画了些什么,不过一会儿的时间,便只见被他围绕在中间的莫云画面露痛苦之色,身体抽搐起来,紧接着便倒了下去。 站在一旁看着他们打斗的抚孤见自己的主子就要倒下去,急忙闪身出来接住了他的身体。 “殿下!”他紧张的换了一身昏迷了的男子,蹙着眉头的看着悬在空中的银发男子,“神尊,殿下他怎么样?” “无妨,我暂时用魂符将莫云画压制住了。他现在只是昏迷。” “殿下没事便好。”抚孤松了一口气,“对了,神尊!” 他忽然想起帝玦之前交代过他的一件事,抬眼看向银发男子,“殿下之前交代过...好像是说让您以神尊的身份来长白授课。” “什么?”银发男子险些惊掉了下巴,“帝玦这样交代过你?他的脑子被驴踢了?我呆在魔界那么多年,身上哪里还有仙的气息...他不怕我将长白这些白面小生吓到么?” “主子说,神尊当初被救回来的时候,六界都不知道你的去向,便只当神尊你归隐了,并不知道你去了魔界,况且神尊你幻影术那样厉害,身上零散的魔气很容易便可以隐藏的。” 抚孤将帝玦曾经交代给他的话一一说给银发男子听。 这话倒是无可辩驳,银发男子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又道,“他让我回仙界,还让我回长白...授课?他倒是想让我授些什么?” 第九十三章 当为师娘却作师姐(三) “殿下说了,您对这鬼尸颇有研究,对付鬼尸的法子也有不少,便让你看着教一教这些弟子。神尊,您以前好歹也是长白的人,总不至于这些也不肯教吧?”抚孤劝说道。 银发男子苦笑一声,“他也知道我是从长白出来的人...如今是要我以什么身份回去?况且玉寒影也在那里,帝玦就不怕我回去后和那人打起来,闹的不可开交?你家殿下让我回去不过是想要我帮忙看护着他那位宝贝夫人罢了。” “神尊...或许花神殿下早就不介意当年的事情了...若是当真介意...怎会一直守着阡陌楼呢?” “怎么可能?”银发男子质疑道,“当年若不是我叛了他....玉辰然怎会独大?他又怎至于一年到头不能回花界,呆在这长白之中?他守着阡陌楼不过是因为那里面有师父留给他的东西罢了。” “神尊....”抚孤似乎找不到什么可以反驳他的话,声音小了下来,眼巴巴的看着男子,再不说话了。 银发男子也似无奈,叹了口气,“我若是不去,你只怕又不好交代了...算了,好歹你主子是救过我一命的人,若是真的与玉寒影打起来就打吧。” “神尊既然答应了...抚孤也不多留了...抚孤得先去安置殿下,告辞。”见银发男子松了口应了这件事,抚孤立马点了头便抱着帝玦消失在他的眼前,好像生怕他反悔似的。 银发男子站在原地哭笑不得,只得摇了摇头。 站上竹凌雪峰的最顶端,向下眺望,可以将长白所有的风景全部收入眼底,这风景的确是美极。 人人都说多了回忆的地方,更美。 可他觉得多了回忆的地方,很伤。 —————— 帝玦离去的第二天,郁泉幽便听青钟殿那边传来了消息说掌门闭关,一切事物暂由大长老掌管。 由于事先已经知晓帝玦离开,她自是不惊讶的。 午膳过后,抚孤亲自带了人来敲她弟子观的门。 彼时,她正练着娘亲的那本《腹雪九月》里的剑法。正练到兴致上,门外的敲门声打断了她。 她收了剑,想着怕是帝玦那小徒弟回来了,也许狐墨也跟着回来了,便急忙去开门。谁知开门之后,便只见抚孤一人站在门外,满脸笑容的看着她。 “抚孤?就你一人?”她朝门外张扬着望了一下,有些失望,她本以为可以见到许久未见的狐墨。 “仙子。”抚孤笑了笑,“应掌门的要求,抚孤是前来带你去弟子堂的。” 自回了长白后,因她和帝玦明面上不尴不尬的关系,这抚孤也只能称她为仙子而不是夫人。 “现在?”她疑惑了一声,“可今日是否太晚了?已经过了午时...况且不是说...今日轶血要回来么?” “小主子已经在弟子堂候着仙子了。”抚孤谦和的笑着,模样十分的恭敬。 郁泉幽点了点头道,“可今日着实太晚...弟子堂不是有早课的么?况且上午半天我都没去,现在去是不是会有些唐突?” “不会。掌门交代过了各位长老,长老们都是知道的。” 她微微抽了抽嘴角,心想着,“这帝玦真是事事考虑周全,明摆着是要逼她去弟子堂学习啊!” 回长白的大半年里,她日日呆在弟子观里面,早就习惯自已一个人修炼学习仙法,就算昨晚帝玦交代的再好,她也是不愿意去的,本来就是个孤僻怪人,又那么不受人待见,出去了只是找气受... 所以今日早晨她便故意没有去早课,便是希望着最好就这样不用去弟子堂了,可....这个帝玦啊.... 她叹了一口气道,“行,走吧。” 于是跨出了门,将弟子观的门锁上后便随着抚孤一起朝着弟子堂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有不少长白弟子朝着她这边看来看去,指指点点。 她倒也是无奈。想她才到仙界几年,怎么自己的名声就变得这样的差? 若是只用一个词来形容她现在的名声,那只有臭名昭著能形容妥当了。 由于抚孤走在她前头,那些弟子也不敢说的太过,毕竟抚孤是掌门跟前儿的红人。而掌门虽然不喜这位降雪仙子,但好歹也是对她以礼相待,他们这些后辈自然不敢太过于明目张胆。 可那也只是些在长白算不上什么身份的弟子才会这样胆小怕事的只敢在背后说她坏话,一到了唯有内室子弟才可以进的弟子堂,情况便是大不相同了。 在长白里左拐右拐,好不容易跟着抚孤来到了弟子堂,谁知还没进门坐下来休息,便被一只粉白雕花绣鞋给拦住了去路。 抬眼一看,好嘛!这才刚来弟子堂立马便来了个寻她麻烦的人。 那高傲的翘着嘴唇,一脸不屑,横档在她面前的人正是处处针对她的西海公主宣若。 她又低下头,不准备理会她,向着弟子堂里面径直走进去,宣若却又是一脚挡在她面前将她拦住,“你给我站住,丧门星!往哪里走呢?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这里是弟子堂!不是你的弟子观!” 郁泉幽抬起头来冷眼看着她不说话。 “哟!怎么不说话了?仙术大会时不是挺伶牙俐齿的么?不是挺会与本公主抬杠的么?”她瞧着郁泉幽的模样,轻嗤一声,满是不屑。 “那我倒也请也请宣若师姐注意些,这里是长白不是你家西海!” 郁泉幽根本不准备理会宣若,谁知身后刚刚从锁因殿里赶到弟子堂的云歌恰好看到堂门口的这一场景,便立马气不过,上前便对那宣若一阵冷讽。 “你!”那宣若见云歌帮着郁泉幽说话,心中自是不快,冷哼道,“我教训一个连内室弟子都不算的下贱之人,自然端着的是我长白三弟子的身份,你作为我的师妹有什么资格说我?” “什么长白三弟子身份?那我郁师姐还是长白掌门的首席弟子呢!再说了!这里又不是西海,我们又不是你的仆人,好像轮不着你来撒泼叫野吧!”云歌听她说话这样的难听,自然也是一股闷气,仰着脖子是要与宣若杠到底。 郁泉幽见二人便要吵起来,抽了抽眉头,正要开口说话,却只听见一旁的抚孤打断了她二人的争吵,“宣若殿下,降雪仙子此次是得了掌门允许来的弟子堂,况且降雪仙子与咱们掌门的一直婚约还没有取消,就算她算不上内室弟子也好歹还是未来的掌门夫人,还请宣若殿下态度尊重些。” 他说的缓慢,却是生生的将未来掌门夫人几个字眼加重强调了一遍,使得那宣若一下子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 支吾半响,宣若似乎还是不甘心,“掌门一向最讨厌这个贱人,你不过是个卑贱下人,如此维护这个贱人,莫不是对她有什么私情?” 眼见着抬不动郁泉幽,她便又将话锋转向了抚孤,一脸戾气。 听这话,郁泉幽眉头又是一抽,只觉得此人太过好笑,眼看着的确说不过她身上这一重又一重的身份便将矛头转向一个与她不怎么熟的抚孤。于是准备说些什么时,又看到抚孤一脸淡然的样子,突然便起了兴致想要看看这抚孤会怎样怼宣若。 “殿下,抚孤好歹也是跟在掌门身边几千年的人,您说出这等不负责任的话,当真认为您家中那位水君殿下能够保住你长白三弟子的身份么?” 她见抚孤就这样不淡不咸的说出这句话,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周身也染上了一层深深的寒意。 郁泉幽不由得心中一乐,想着果然帝玦的寒气是会传染人的,这抚孤平日里总看着是一副笑容满面的样子,没想到若是真有了脾气却与帝玦一般无二的毒舌,这二人果然不愧是主仆。 “你!”宣若被气的无话可说,也的确...凭着抚孤在长白呆了多年,以他的身份若是治她的罪也不是不可能。 她跺了跺脚,气得发抖,转过身便气呼呼的朝弟子堂里走去。 郁泉幽挑一挑眉,瞥了那气的发颤的身影一眼,便对着抚孤微微点了点头道,“谢了。” 抚孤没有应她,只是依旧保持着温和的笑容同时也朝着她点了点头,接着便退了下去。 一旁的云歌见旁边没有人了,自是兴奋的拉着郁泉幽说了好一番的话。 “师姐...掌门他终于允许你来弟子堂了....不过你可要做好准备了...依今天这番情景,这弟子堂以后可有的闹了!” 郁泉幽知道云歌说的是什么,轻轻笑了一声,脸上的表情却是完全不在意的。 “不是还有云歌你在么?”她点了点云歌的鼻子笑道,“你这张小嘴也是厉害的很...着实不需我出场。” 云歌似乎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脑袋,微微红了脸。 “主子!”这时从她身后忽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唤声。郁泉幽一怔,转过头一看。 一身粉衣打扮的伶云此时正站在她的身后,手里还牵着一个个头还没她膝盖高的小娃娃正一脸笑意的看着她。 “伶云?”郁泉幽有些惊讶,似乎没有料到带着轶血回来的人是伶云。 没错,此时此刻伶云手中牵着的小娃娃正是帝玦那位葱苗高的小徒弟,长白最小的弟子轶血。 “主子!”看到郁泉幽的伶云激动的大叫一声,便扑上去给了她一个熊抱,喜极而泣,“伶云可有半年多没有见到你了...伶云想死你了!” 郁泉幽哭笑不得任由她抱着,满心无奈。 第九十四章 当为师娘却作师姐(四) 自狐墨下凡后,伶云便被郁泉幽一同赶下了凡。虽说狐墨身边有着一位扶桑照顾着,但她终归是过意不去的,毕竟狐墨也是因着她的原因才被天帝派下凡的。 郁泉幽让伶云去狐墨身边呆着,一来是想让她跟在狐墨身边多照顾些,二来也可以通过伶云寄回来的信知道狐墨的近况。 “你怎么回来了....狐墨呢?没跟着一起回来么?” 良久伶云才放开郁泉幽,却还是有些依依不舍,听到主子这般问她便答道,“帝君他...没有得到天帝的许可,是不能回来的。所以...阿轶要回长白,只能我送回来了。” 郁泉幽听了这话,显然是有些失望的,却也明了的确是这样。 “也罢。只要他万事相安便可。” “你呢?怎么样?这半年可还好?”半响,她又问了伶云一句。 “挺好的。”伶云笑着道。 “伶云姐姐...你是忘了阿轶还在这么?”正当两人聊的正欢时,角落里忽然传来一声弱弱的软诺声 伶云一拍脑瓜,急忙将身后的轶血拉了过来,脸上皆是歉意,“阿轶,快过来。” “伶云姐姐...你总算是想起我了...”一直站在伶云身后看着她们讲话的轶血见伶云终于记起这里还有一个他,便撇了撇小嘴,一副委屈的样子对她说道。 “好好...是我的错...阿轶莫要伤心?”伶云温柔的哄道。 “哼!”轶血撇过头,小嘴倔的老高。 云歌见他这副模样,不由得笑了起来,“轶血,半年没见...你这脾气倒是见涨不少啊?” 轶血抬眼,看着云歌顿了好一会儿,黑漆漆的瞳眸中亮闪闪的发着光,“云歌师姐,今日多谢啦!” 没头没脑的一句谢,让云歌愣了一下很是不解,“你这小毛头,无缘无故的谢我做什么?” “因为你帮了我师娘啊!”又是没头没脑的一句,让在场的人再一次一怔。 “你们真笨!”小轶血嘟起嘴,似乎很是无奈,小跑到郁泉幽身边,拉住她的衣袍说道,“刚刚三师姐欺负我师娘的时候,不是云歌师姐你站出来保护的嘛!” 软糯的声音,语气里添了好些天真,听着让人发笑。 云歌和伶云看着郁泉幽,在一旁捂着嘴偷偷笑了起来。 郁泉幽看着轶血一脸认真的样子,也觉得好笑道,“阿轶...可我现在不算是你的师娘了...你师父收我为徒...如今我可也是唤他一声师父的人。” 轶血听了她的话,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道,“师父收师娘为徒?怎么可能?什么时候的事?” “便是你随你狐墨叔伯一起去凡间的时候哦...”郁泉幽弯下身子柔柔的对眼前这个蒜苗高的娃娃说道,眉眼弯起,露出浅浅的笑意。 “这...师父怎么这样啊...那阿轶究竟是叫你师娘还是师姐啊?”轶血抬头一脸懵懂的望着她,呆呆的样子软萌化了。 郁泉幽看得满心欢喜,蹲下身体搂过轶血道,“阿轶喜欢叫我什么呀?” “阿轶...喜欢叫你师娘...可阿轶又想叫你师姐...”轶血低下头,小脸上写满纠结,看得郁泉幽心中又是一乐。 “那就两个都叫吧...在外面的时候叫我师姐...回弟子观时再叫我师娘?”她低低柔柔的说道,哄小孩的语气让在场的伶云与云歌都愣了一愣。 想来郁泉幽何时用过这种语气与人说话过,平日里见她,不管是说话还是性子都透着一股冷淡。如今她这样哄着轶血,倒又是另一番情景。 云歌见她这样不禁在一旁咯咯笑道,“师姐..你日后若是有了娃娃...定是一个顶好的娘亲。” 郁泉幽听见云歌这般胡言起来,便忍不住瞥了一记白眼过去,抽了抽嘴角道,“行了,行了...弟子堂下午的课学就要开始了,我们快些进去吧。” “那伶云便先去弟子观等候主子回来了。”伶云向着郁泉幽行了个礼,便向弟子堂外走去。 郁泉幽拉着轶血与云歌一起走进了弟子堂。 长白的弟子堂来的都是内室弟子,因此并没有多少人。一个大堂之中只摆设了十四张桌子。 据说今日来上课的不仅仅是长白的内室子弟,还有青云的几位内室子弟要前来学习。 郁泉幽放眼望去,便一眼认出了哪些人是青云子弟,因为这些弟子中有一些人是之前她在青云于夜先生教导下学习时认识的一些新进子弟。 若说这已是仙界第一大仙山的青云为何还要让内室子弟前来长白学习,这里头到是有一番说头的。 虽说青云是第一大仙山,长白也差不到哪里去,一直以来与青云不相上下,各有特色。 只不过因为仙界帝君之位向来是从青云之中选拔而出,长白才肯屈居第二仙山的地位。 其实长白的仙术理论方面的治学一直是仙界之中最严谨的,管理制度甚至比青云还要严。 青云是以训练剑法仙术严谨为主,他们的操练场上一年到头都挤满了青云弟子。且青云是以创新之风为特色治学之法。 只要山中子弟能够改进青云剑法仙术,又或者可以自己独创出一套绝妙的剑法,便可获得奖励以及入内室子弟才可以进去的青云堂中学习。 久而久之,这青云山便一直注重的是仙术创新很少注意到仙术理论方面的建立。 而长白的仙术理论最为强势。由于理论向来都是些枯燥乏味的东西,所以长白的管理方法与青云完全不同。 长白治学之法不像青云那样活泼,反而是非常的拘谨严厉。 除了内室子弟学习的弟子堂之外,对外系弟子授课也是极为严格。 仙法的理论知识便是一定要牢记于心才称得上是长白之子。 青云子弟前来长白学习,便是冲着长白丰富的理论而来的。 郁泉幽坐到角落中一个不起眼的地方,静静等待着几位长老前来授课。 就在这等待的过程中,她观察起了这弟子堂里已经来的这十个弟子。 坐在她旁边的云歌见她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些弟子,便也来了兴趣,非要拉着郁泉幽要给她介绍一番。 “师姐,左边那两排都是青云的,那边第一排第一个位置的那个男生名叫顾生。是...之前被鬼尸差一点灭门的杨瑜仙城城主顾辰的亲弟弟。” 云歌这样说道,却使郁泉幽轻皱了眉头,“他便是顾辰的弟弟?” “是...”云歌见郁泉幽的脸色有些不对劲,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只觉得自己怕是戳到了郁泉幽的伤口便连忙说道,“师姐...我不是...” “没事,都大半年过去了,不要紧。”郁泉幽打断云歌的话,脸上的笑有些苦涩。 当初凌霄宝殿之中,那三个误杀娘亲的三个仙客之中有一人便是这位杨瑜顾家的顾辰。 最初的那几个月她的确是恨透了那三个人。不过其中一人被她所杀,杨瑜顾家又早被鬼尸屠城,恨她与娘亲也是情有可原。 还有一个仙客虽然她不认识,但这半年过去,心底那一点仇恨早就烟消云散了。只是偶尔想起来,便能想到娘亲惨死的模样,自然是不自在的。 “师姐...那..我继续给你介绍?”云歌小心翼翼的问着话,有些无措。 郁泉幽无奈的笑道,“嗯,继续吧。” 她虽然见过这些青云子弟,但除了莫念川之外其他的都只是一面之缘,还闹的有些不愉快,自然是没有功夫了解他们的背景,来自于哪里。 不过话说回来...今日这一群子弟当中,好像并没有念川的身影.... 她与莫念川算来也有许久没见了...也不知道她过的怎样。 “那第二位是阳城闫家的闫燕。” “阳城?”郁泉幽想了一想,并没有在脑海中搜索到这个地方。 “也难怪你不知道,这阳城的闫家是南海仙境刚刚崛起的仙家,其实并不出名。六界众人之所以知道阳城,完全是因为这闫燕进了青云榜,当了青云山的内室子弟。” “原来如此。”郁泉幽点点头道,“云歌我问你一个问题。” 她突然有些好奇当时在青云与她相识较深的莫念川是什么身份,便想着或许问问云歌...这丫头古灵精怪,对六界的形势,以及各种仙人都很清楚,算是八卦的好手。 “什么问题?”云歌疑惑道。 “你可知道...青云的莫念川?” “知道呢...师姐....没想到你认识念川姐姐?”云歌点点头,眼里有些惊讶。 “我以前在青云呆过,她人很好,她..是哪里的人?” “莫念川?师姐...你不知道么?她的名声可响了!她就是当下风头正盛的那位八荒女帝姬呀!” “八荒的...女帝姬?”郁泉幽没有想到莫念川的来头那样的大.... 八荒...存在于八荒六道之中的一片神秘的土地,以巫师和巫术著称,八荒巫族虽臣服于天族,却在六界中有很大的权力。 郁泉幽不禁叹息,她身边的人还真是各个都强悍无比啊... 郁泉幽看着那些青云子弟,又看了看长白的弟子,忽然发现一件趣事,长白弟子着一身白衣,青云子弟着一身青衣,两者身上的气质却是完全不同。 第九十五章 当为师娘却作师姐(五) 若是这青云与长白的子弟一同出山行侠仗义的话,只要是有些眼见力的仙人便能轻易的分辨的出那些是长白子弟,哪些又是青云子弟。 因为青云的子弟剑法向来变幻多端,诡异莫测,除了那套烂熟于心的青云剑法之外,大多数青云子弟都有着自己一套独特的剑法。而长白则是百家汇合,全数以长白剑法表现而出,克己言礼。 一个潇洒不羁,变幻莫测。一个风度翩翩,彬彬有礼。自然是好分辨的很。 想到这一点,她略微勾起嘴唇,只觉得有趣的很... 一盏茶的功夫后,三长老领着两个人走进了弟子堂,见弟子堂之中还是乱糟糟的一片,脸上表情一塌,故意咳了几声。 一众弟子见三长老来了此地,便急忙的坐到自己的位子上。一会儿的功夫,堂内便鸦雀无声。 只待长老踱步走到了大堂顶前头,众人才松一口气。 “今天,青云的子弟也前来长白学习,我希望你们能够和谐相处。”三长老站在前头用着洪亮的嗓音说着话,明明是个文弱书生样的人,嗓子里却是能爆出雄厚的声音。 众弟子笑道,“好。” “嗯...念川...玉央,还站在门口做什么?还不快点进来坐着?”三长老嗯了一声,目光看向大堂门口站着的两个人,眉头轻轻的堆在一起。 “是。”那两人纷纷应道。 郁泉幽循声望过去,便一眼看见了莫念川,方才她还在与云歌谈论着念川,这会儿她便来了。莫念川今日也是一身青云弟子常有的青衣装扮,眉目间却不似以往郁泉幽见到的那样,反倒是多了一丝英气和深邃。 只见着她径直向堂上空着的两个座位中的一个走去端坐下来,而后便在大堂之中环视了一遍,当看到角落里坐着的郁泉幽时,便露出一个笑容,向她咋了眨眼。 郁泉幽看着她俏皮的模样,想着这念川一年里却也没有变多少,还是一样的活泼。 于是也回以一笑。 紧接着一位气质与莫念川完全不一样的女子在郁泉幽之前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郁泉幽看着这女子的背影,只觉得有些熟悉,看着她西域式的装扮模样,她轻皱了皱眉,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哪里见过这女子。 这西域打扮的女子不正是昨晚那位同在主峰堂上的那名西域女子么? 只是这女子是谁?她怎么从来没有见过?难道也是青云的弟子么? “云歌...她是?”郁泉幽悄悄的靠向云歌问道。 “她?你是说四师姐?”云歌见郁泉幽朝着前面努了努嘴,便这样回答道。 “四师姐?她就是...四长老那位徒弟?” 四长老蔓青唯一的徒弟名叫禾玉央,但这位徒弟有些特殊,一年半载也不见她回长白几次,自然没有几个人认识她。 据说这禾玉央是南国苗疆之人,可究竟是什么身份,郁泉幽便不知道了。 “四师姐是苗疆圣女,所以经常离开长白,听说这次回来便不走了。” 苗疆圣女?这又让郁泉幽微微一愣,没想到长白这一个弟子堂竟差不多将整个八荒六道里有名的人都聚集过来了... 郁泉幽扶了扶额,默默缩在角落里叹了口气,这些弟子里面有好些个家里都遭了鬼尸的难,也就间接的与她有些恩怨,照此看来以后她的日子只怕是不好过了。 帝玦这丫的做的是什么决定,非让她来这里学习。弟子堂一窝的狼豺虎豹,除了云歌和念川之外,她该如何应付? “云歌!” 郁泉幽正出着神,三长老朝着她身边的云歌唤了一声,惊得她一下子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她这一弹便将整个弟子堂上的人的目光都引了过来。 一窝子的人都向她看来,叫她好不尴尬。 她呵呵笑了两声,转着眼珠子悄悄坐下,脸上一脸尴尬之色。 三长老似乎被她这么突然一站吓到了一般,好一会儿才回过神,于是又清了清嗓子对云歌说道道,“你二师兄呢?” “二师兄?二师兄怕偷酒喝去了...”云歌愣了一番,似乎也被郁泉幽那样一站吓了一跳,嘴一溜,说出了这句话。随后她似乎又意识到不对,连忙捂住了嘴道,“不是...师父...没这回事!” “啪!”忽然堂门口传来一声东西落地的声音。 众人闻声望去,便只见一把桐骨扇子掉落在地上,紧接着一只白皙修长的手轻轻将它捡起,脚步一踱,门后便出来一个着一身长衫,两袖间还飘着两根带子的男子轻飘飘的走了出来。 这男子长得倒是清秀,挂着一双丹凤眼,却是邪里邪气。只见他眯着眼,看了一眼还站着的云歌笑了一声幽幽的说道,“云歌...你可是答应我不会将我去偷酒的事说出来的。” “二师兄....”被他点了名字的云歌见没地方躲,只好这样与眼前的男子大眼对小眼。 男子便是长白大长老欣果的二徒弟,也就是与元影一个师父的那位凤鸣萝。 郁泉幽出弟子观的次数虽不多,却对这个人很是了解。 此人在长白甚至在整个八荒六道也是有名的很,不过他的有名便只能往坏处想,绝不能往好处想。 凤鸣萝,一个浪荡弟子,在长白做尽了破坏规矩的事情,大长老管也管不住。平日里与长白的六弟子也就是云歌混的最近。 打架斗殴,偷酒杀生,甚至于调戏良家姑娘这些事他都做过,是六界出了名的风流。 郁泉幽咂咂嘴,不禁想笑....这样的人呆在长白简直是可惜了... 长白这个地方古板严谨,着实不适合凤鸣萝待。 “混账!你师父刚刚给过你一顿板子,你又皮痒了?”三长老一声严厉的训斥,眉头又堆到了一起,“还不快点进来?” 凤鸣萝靠在门口不为所动,“唰!”一声,将手中的折扇打开把玩起来,“长老...我是什么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不如今日就放了我?” “给我滚进来!”三长老再一次严厉的说道。 凤鸣萝撇了撇嘴,看着堂中剩下的唯一一个空位子就在三长老旁边,唉声叹气的走了过去。 三长老见他坐了下来,脸上挂着的怒色才稍稍好了一些,“上课!” 浑浑噩噩的听了一下午,郁泉幽撑着头不断的打着哈气。 三长老所讲的内容她基本上都在书上看过,自然是无聊至极。 帝玦不是说从今日开始,弟子堂里便会交一些对付鬼尸的法子么?三长老讲到现在也只是再讲一些剑法的理论而已,着实无趣。 “咳咳...”站在台阶上的解刻兴致正浓的拿着一卷书讲解着,眼睛不经意间往下一看,便看见角落里的郁泉幽正撑着头,兴致奄奄。 他是不了解这位降雪仙子的,平日里只看着云歌与这位仙子走的近之外,对其真的是一无所知。 若不是掌门下了令允许这仙子前来弟子堂学习,只怕她要呆在那弟子观中呆一辈子,如今好不容易来了弟子堂,竟然还在他的课上打瞌睡? 三长老是听惯了郁泉幽在外界传言中的名声,对她自是没有什么好印象。再加上郁泉幽如今这副样子,心中立刻冒起了一丝丝的小火苗来。 “郁泉幽。” 一声唤,将还在神游的郁泉幽叫的一惊,立刻站了起来应道,“在!” 她一脸蒙的看着三长老,根本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叫自己起来。 “我问你。所谓剑气是何而成?”三长老皱着眉头看着她,似乎很是不满,随意抽了一个问题问道。 “呃?剑气?”郁泉幽愣了一下,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呆呆的站在那里。 坐在她斜下角的轶血与云歌纷纷在一旁提示她,三长老却又是一声咳道,“我叫的是郁泉幽!什么时候叫你们俩回答了?” 话音落下,云歌与轶血便立即低下了头,不再说话,私底下却十分担心郁泉幽。 三长老是长白之中出了名的严厉师父,虽然长着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骨子里却是严厉的很,长白的弟子没有一个是不怕他的。 “剑气....以丹田之气华为灵气,灌注剑灵,挥洒而发,称之剑气。”郁泉幽稍稍顿了一下,便流利的将答案说了出来,答得甚是流利。 三长老见这样的题难不倒她便又问道,“嗯,不错,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古有执念之人,所化剑气极为阴戾,伤人极为厉害....那么执念所化剑气究竟可取不可取?” 像是故意出的难题一般,三长老说的话戳中郁泉幽心中的伤口,使得她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三长老说的不正是现在的她么?每日抱着对娘亲的执念修炼,身上的戾气总是若隐若现... “三师父,要问...您也问一个像样的问题呀....”坐在前排的凤鸣萝见堂内空气凝固下来,便俏笑一声道,“人若是没有执念,又怎么能修仙?这修仙时的意念也是执念,难不成那些刻苦学习的弟子所武出的剑气便是阴戾之气么?” 他这一句话将三长老以及在场的人讲的一阵发愣。 “胡言乱语!执念非人心中正气所念...而是由杂念产生,所化剑气自然属于邪道!”三长老额上的青筋微微凸起,冲着凤鸣萝便是一通骂,“你...这一堂课过后,给我去闭门思过去。” 第九十六章 当为师娘却作师姐(六) 凤鸣萝挑了挑眉,没说话,似乎是懒得反驳。 郁泉幽站在堂上,看着坐在前方的凤鸣萝,嘴角微微弯起。看来这位二师兄也是个通透之人,句句说到她的心坎里,又如此替她解了围....倒是个可交之人。 “行了...行了,你坐下吧!”解刻见郁泉幽还站在那里,便又是一阵烦躁,于是摆摆手示意她坐下。 郁泉幽也挺无奈,坐下来后,心思便更加无法集中起来,盯着外面的柳叶发呆。 一下午都是三长老一个人在弟子堂讲课,好不容易结束了,却只听见三长老说晚上还有晚课要来,她只觉得头皮发麻,若是日日要她这样呆在弟子堂,倒不如让她去爬长白的云梯来的有趣些... 她无精打采的与云歌以及轶血走出弟子堂,三人正聊着闲话,一边还说着三长老的一些坏话。 云歌说的最为起劲。三长老是她的亲师父,对她的管制比旁人要严上许多。可奈何云歌也是个活泼的性子,实在受不住她师父这样的管教,自然是憋了一肚子埋怨的话。 郁泉幽听她滔滔不绝的讲着她师父的坏话,笑意便没从嘴角落下过,牵着她左手的阿轶也笑的欢。 谁知眼睛微微斜了一下,便看见两袖飘飘丝带的男子身影飘到他们的面前,“唰~”又是一声扇子打开的声音,佻达的公子哥笑眯眯的站在云歌面前说道,“哎呀呀~小云歌,你这般说三师父的坏话,当心叫三师父听见了关禁闭!” “二师兄!你又来吓我!”云歌白了他一眼,便不准备理他,继续拉着郁泉幽往前走。 “呵...”凤鸣萝轻笑一声,便慢悠悠的踱步往前走。 郁泉幽只觉得他实在有趣,又想着好歹人家方才也帮她解了个围,总该说声谢谢,于是便开口唤住了他,“二师兄!今日课上...可是要谢谢你帮我解围了。” “谢我?”凤鸣萝疑惑了一下,又似乎想到了郁泉幽是因什么谢他,便低低的笑道,“你不必谢我.....三长老那句话说的本来就不对,我向来听不得那样死气沉沉的理,自然是要反驳他的。” “不过...我倒是好奇,如果我当时没有说话,你会怎么回答?” “三师父含沙射影...不过...我的想法倒是与二师兄你不谋而合。”清丽有力的回答,“执念所化剑气,却不一定不能为人所用。” 凤鸣萝对郁泉幽的回答有些诧异,但过了一会儿便像是理解了什么似的轻笑道,“五师妹倒是个别致的人。” 随后,折扇轻摇,身影一飘便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一阵浅淡的笑声,低沉悦耳。 “二师兄一向这样,常常话说到一半就走了,师姐...你别在意。”云歌见凤鸣萝又是化作一阵烟溜掉了,脸上多了一丝无奈的情绪,向一旁的郁泉幽解释道。 “没事。”郁泉幽盯着凤鸣萝消失的地方看去,在心底啧啧的了两声,油然升起一股找到知音的感觉,这个凤鸣萝她必然结交定了...有趣...实在有趣。 “不过师姐...云歌却不怎么赞同你和二师兄所说的。”话题又被云歌绕回了三长老上课向她提问的问题上,小姑娘鼓着嘴道,“怀有执念之人,一向戾气深重,所化之气必定不能使用,用了便基本上是祸及六界的...怎么为人所用?” “怎么不能?”郁泉幽反驳道,“邪道以邪著称,却也没见得哪些正气可以完全压制住邪灵...执念之戾气却能以邪克邪。执念这个东西藏在心里,只要不是那么执着,能随心控制便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且执念也分好坏,不能一概而论。” “但...执念若是不执着,怎么称得上是执念?”云歌又疑问道。 “一个人对一件事的执着要看他心中欲望是为多少...执念并不是修仙中最可怕的...人心的欲望才是最可怕的。” “一个修仙之人,满脑子在乎自己的修为,便容易走火入魔,所以心底有些执念,反而更加的好控制自己。”郁泉幽将自己的想法全数的讲了出来。 云歌听得懵懂,虽然大致理解了郁泉幽的意思,但她在三长老的教导下学了那么多年,自然是已经形成正一派最传统的想法,所以心底还是不怎么赞同的。 “小师姐!你与五师姐总是在这里绕来绕去的说执念,阿轶听得都起耳茧子了!” 许是二人谈论时忽略了一旁的轶血,小家伙实在不满,便这般说道。 郁泉幽听他这话,小语气里充满了不满,眼睛也瞪得十分大,便一声扑哧笑了出来。 “我们阿轶被人冷落,生气了?”她蹲下来,用手在轶血的小脸蛋儿上轻轻捏了一把,笑着说道。 “五师姐...你期负阿轶...阿轶要告诉师父!”轶血急忙将脸捂住,嘟着嘴唇不满的说道。 “脾气还不小?”云歌瞧见他这般生气撅嘴的模样也忍俊不禁。 “小师姐,你这样说我...当心我和三师父说你讲他坏话!”轶血不甘被云歌这样讲,便反驳道。 “你这小子...和帝君出去一趟,小嘴是越来越会讲了?”云歌作势要来挠轶血的痒痒,轶血吓得躲到郁泉幽身后,两人躲躲追追,银铃般的笑声不绝于耳。 郁泉幽在一旁他们俩追逐打闹,笑声不停。 “宣若殿下...你们长白有没有什么地方特别好玩?” “有..自然有很多...我带你们去看看?” “好呀...好呀!” 就在云歌与轶血打闹的期间,从郁泉幽身后传来几个人的对话声。 郁泉幽听得出这对话声是那些人,于是眉头蹙起来,便急忙拉着云歌和轶血往前走,希望不要与后面的人碰上,却已是来不及,正当她踢脚准备走时,后面传来一声嚣张的唤声,“站住!” 听到那嚣张无比的声音,郁泉幽眉头一挑,却没有停下脚步,只是坑头继续向前走。 “我让你站住!”讨人厌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 接着便是一阵旋风,粉色雕花鞋又一次的拦在郁泉幽面前。 她嘴角一抽,心里叹了一口气,站住脚步,抬眼看过去,便只见宣若趾高气扬的站在那里。 “宣若!你拦着我五师姐做什么!” 郁泉幽还没开口说话,葱苗高的轶血便已经看她不爽,恨恨的说着。 轶血看着宣若,心底极为不爽,明明他正与小师姐玩得开心,这个三师姐突然插进来,真的好生讨厌。于是索性连一声师姐都不称呼,直接叫宣若的名字,瞪着他的大眼死死的盯着宣若看。 “小子!你叫我什么?”宣若见轶血直接称呼她的名字,心中自然不爽,便厉声朝着轶血凶道。 “我叫你宣若!怎么样!你还打我不成?”轶血朝着她吐了吐舌头,古灵精怪的样子讲郁泉幽逗得一乐,便忍不住笑了出来。 宣若见郁泉幽笑了起来,又看着身后那一堆人朝着他们这边看,顿时觉得很没脸面,便凶神恶煞的说道,“丧门星!女魔头!你有什么资格笑我?” 云歌听到她这样骂郁泉幽,顿时来了火气,“宣若!我们是招你还是惹你了?你这样不断的找我们麻烦!” “我又没和你说话!我是在和这个贱人说话!要不是她,我现在就是青云的首席弟子,还用得着与你们一起在这里上课?” 宣若看了云歌一眼,语气轻蔑,看向郁泉幽的眼神里充满恨意。 郁泉幽忍不住在心底排讥道,“这个宣若可真会责怪人,自己没本事还要怪我?” 冷笑一声后,她依旧不做声,只冷眼看着她像个戏子一般在自己眼前跳脚骂人。 “师姐是在嫌弃长白不好?”云歌冷笑道,“既然师姐这样看不惯长白,怎么不见你从这里离开啊!?” “宣若殿下是靠着自己的实力考进长白的,没在这里学上几年怎么能走呢?你这人说话真逗!” 眼见着宣若又被云歌怼的没话说,一直站在身后看着这一场热闹的顾生在此时站了出来,嘲讽的向云歌说道。 “再说了..郁泉幽本来就是女魔头,丧门星!宣若殿下也没有说错!”青衣浅衫的少年缓缓踱步到他们面前,盯着郁泉幽,眼神里也是一股恨意。 郁泉幽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果然,这顾生还是来找她麻烦了。 “我师姐怎么就是女魔头了?顾生..这里是长白!不是你们青云...你莫要胡说!”云歌气的不行,仰着脖子争辩道。 “你师姐不是女魔头么?那六界那些鬼尸是怎么被放出来的?她不顾苍生,只顾着拿那全魂之力害的我家几乎灭族,当然是女魔头!”顾生冷笑着说道。 “不错!若不是她,我家怎会遭了鬼尸的难!”郁泉幽身后站着的另几个人原本还顾着青云与长白的情谊不敢太过放肆。 眼见着顾生都这样毫不在意的说,便自然不再顾及什么。反正这个郁泉幽在长白也不是个重要人物,那济遥掌门都对她退避三舍,说明她根本算不了什么。 身后几个与郁泉幽间接有些仇恨的人都纷纷复合起来,一时间场面混乱。 第九十七章 当为师娘却作师姐(七) 明岳杨家的杨月涣,丘山百家的白奇,长韵纪家的纪方以及重耳钟家的钟迁,一清色的青云弟子都嚷嚷着要向郁泉幽讨个说法。 云歌的吵架功夫也的确厉害,粗着脖子红着脸操起袖子,与他们就是乱吵一同。 郁泉幽被她牢牢的护在身后,一点唾沫星子都没沾到,眼见着这些人说话越来越难听,连带着云歌也被骂了进去。于是纵然她再能忍,却终究还是忍不住了。 她伸出手,将云歌往自己身后一拉,冷冷对着那一堆人说道,“诸位,就算我再怎么可恶,再怎么卑劣..终究还是长白之人。你们这样不怕将长白与青云的关系搞砸吗?” “就凭你...还能将青云和长白的关系弄僵么?”众人嗤笑道。 她挑了挑眉道,“没错...在长白...我的确不算什么人物。可在天帝那里..就不一样了。你们说...若是我将这事发酵一下会怎样诸位应该知晓?” 众人听了她的话都是一愣,随后便都明白了她是什么意思。 虽然她在长白不算什么人物,却与魔界储君沐玉王子有着不浅的关系,现下六界已经乱成一锅粥了,若是魔族与天族再打起来,只怕天帝真的会发怒。 众人明了这里面的一层利害关系。渐渐的吵闹声便逐渐的平息了下来。 宣若见众人停了下来,还是想撑一撑面子,便不屑的说道,“不过异类!堂堂仙界之人却与魔族厮混....还说不是魔头!我们走!” 话音落下,宣若便带着一众人扬长而去,云歌还是气得不行,准备追上去再与宣若吵一顿,却被郁泉幽拉住了衣袖。 “师姐!你做什么不让我再去骂他们一顿!”云歌气得跳脚,却见郁泉幽依旧一副云淡风轻,毫不在意的样子。 “小师姐!你真笨!”轶血在一旁忍不住说道。 “小兔崽子,才停下,又皮痒了?敢骂我笨?”云歌眉头一抽道,“我哪里笨了?我这还不是为了师姐好?” “师姐...你瞧一瞧他们有多少人,你若是与他们吵,怕是吵到天亮都不能停...五师姐不让你去,是觉得不值得。你与他们吵,动气的是你自己,伤的也是你的身体,自然是不划算。” 轶血有条有理的解释起来,摇着个小脑袋有模有样的。 郁泉幽在一旁没说话,却是默认了他的说法。她没有想到轶血年纪虽小,看问题却是通透的很,有着一股不符年龄的沉稳。 “臭小子!装什么老成?”云歌哼道,在轶血的脸上狠狠的捏了一把,两人便又大闹起来。 郁泉幽叹了一口气,往弟子观的方向走去。 原本她并不像在这弟子堂中弄出什么花头来,能够安安静静的呆在那里是最好,可如今看来却是不可能的了。 再难听的话,她都在凌霄宝殿上听过,三言两语的也破坏不了她的心情,可这一群人竟然将云歌也骂了进去,她自然是不能再忍的。 也不知今晚她将帝玦的储君身份搬出来要不要紧。 罢了...反正外面的流言蜚语都已经成那般模样了,让它再糟糕些也不是不可以。 ———— 是夜,郁泉幽端坐在自己的寝房中,乱七八糟的想着一些问题。 昨夜长白鬼尸袭击的幕后黑手还是没有挖出来,碎缘石又已经出现... 依照帝玦所说,这碎缘石既然已经出现,那么六界各大天梯的入口也应该已经开启,天梯开启的消息那铭火一定是第一个知道的,只怕到时候又是一片腥风血雨。 不知为何,她总是觉得有人在背后操控着这一切,比如昨夜的鬼尸便是如此。那控制鬼尸的笛声究竟是谁吹出的?他们到现在也不知道。 那笛声既然是是从长白里面传出来的,难不成是长白之人作得乱? 郁泉幽想起被关在青云殿暗室之中的娘亲,转了个眼眸想道,“娘亲曾被那笛声控制过...说不定能从她的身上找出什么不对劲。况且娘亲身上的尸毒应该便是那幕后黑手所下,若是我能弄明白那尸毒的种类...或许以后会有很大的用处。” 于是便急忙披了件外套,翻窗从弟子观的后门飞奔了出去。 此时的弟子观里,轶血和伶云都已经入睡,自然没有听见她翻窗出去的声音。 只有缩在角落里的小狐狸看着自己的主人从窗外跑了出去,便一溜烟的跟了上去。 郁泉幽在弟子观的后面一片树林里左窜右窜,不一会儿的时间里便来到青钟殿的后门。 乘着青钟殿守夜之人打着瞌睡,她翻身爬了进去。 夜色黯然,婆娑的树影在空荡荡的大殿里摇荡,有些阴森。 郁泉幽凭着对青钟殿的熟悉程度悄声走到了帝玦的书房之中,在黑暗中摸索到了打开暗室的机关。 一声轻微的轰轰声响起,郁泉幽看见帝玦的书房里的那面白墙中央空出一个长方形的洞来,微微的亮光从里面透出来。 她小心的踏着脚步走了进去。 暗室里只有一盏微弱的烛光,幽幽的火光照在漆黑潮湿的地下室内,缓缓摇曳。 郁泉幽吞了一口口水,以前跟着帝玦来暗室的时候,也没觉得这里这么恐怖,怎么今天感觉这里阴森的很? 她只觉得头皮发麻,便掏出怀中的火折子,点了一个亮了起来,一步一步小心的踏了进去。 没走几步,暗室之中不知为何突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亮光,照的郁泉幽睁不开眼睛。待那亮光消失时,再睁眼,却发现她已经不在暗室,而是身处与一个洞穴之中。 郁泉幽皱了皱眉头,打量着四周的环境,只觉得奇怪,她不是在青钟殿的暗室之中么?怎么来了一个洞穴之中。 洞穴十分阴冷,四面八方吹着一股幽幽的寒气,让郁泉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朝前望去,发现这洞穴的前面隐约的亮着一些光,于是便摸索的探了过去。 往前走,洞穴的空间变越来越大,逐渐的她来到一片宽阔之地。 这一片宽阔之地上摆放着一个冰块做成的寒冰榻,榻上好像还躺着个人。 郁泉幽觉得那人有些眼熟,便悄悄移开步伐向他看去。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她只见一身黑色蓑衣的帝玦躺在那一冰榻上,面如死灰。 身边还摆放着一面金色的面具。 郁泉幽看着昏迷的帝玦,心中一惊,急忙上前想要仔细看看,却又在一瞬间里回到了青钟殿的暗室之中。 她只觉得茫然,难道方才她是中了暗室之中的幻术,看到了幻影不成?否则怎么又回到了这里? 可她又觉得方才那画面十分的真实并不像是假的。 她越想越心惊,若是真的,那么帝玦究竟怎么了? 怎会躺在冰榻上陷入昏迷? 她心中有些焦灼,忽然又想到方才她好像看见帝玦身边还放着一面金色的面具,那面具眼熟的很... 她一拍脑袋,才想起来那面具的来历,心中更是一惊。 那一面金色面具...不正是莫云画常戴之物? 这让她想起一年前的一桩事来。 一年前,就在她刚刚准备与帝玦表达自己心意去青钟殿时,帝玦也是重伤昏迷在青钟殿内,身边好像也放着莫云画的面具...当时她以为是帝玦与莫云画打斗时,被莫云画伤成重伤便没有怎么在意..后来这事情便被她遗忘了。 而方才的那个地方怎会也有莫云画的面具? 帝玦到底怎么了? 郁泉幽实在想不明白,又没了心思再去看颜七娘,只身往回走,打算去抚孤那里探一个究竟。 抚孤是帝玦的心腹,说不定从他那里可以知道点什么。 第九十八章 一波折两面身份(一) 谁知刚刚走出一步,便只觉得眼前一黑,失了意识瘫软了下去。 黑暗中一个银发男子走了出来,看着昏倒的郁泉幽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的喃喃道,“帝玦,你这位宝贝夫人还真的不让人省心...” 只见他抬起衣袖,便是一道蓝光浮起,钻进了郁泉幽的脑袋中,抹去了她今晚在暗室中看到的一切。随后他长袖一挥,昏迷了的郁泉幽便从暗室的过道之中消失了身影。 “天降雪女...到底是这个世界的福还是祸?”男子低喃一声,慢慢走进黑暗之中,渐灭了身影。 被银发男子送回弟子观的郁泉幽躺在榻上昏睡了一夜,睡的极沉。 直到第二天早上轶血来她屋前唤她,她才逐渐转醒。 醒来却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像是缺失了什么似的,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郁泉幽愣了愣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昨晚她回到弟子观不是准备去青钟殿里瞧一瞧娘亲的么?怎么不知不觉的便在榻上睡着了? 她摸了摸后脑勺,只觉得有一丝隐隐的痛意。 她疑惑了一声,一头雾水。 门外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敲门声,夹杂着轶血的喊叫声,“师娘!你快起来啊!再不起来早课就要迟到了!听说今天弟子堂要来一个新师父....师娘!师娘!” 轶血扯着嗓子大叫,可无奈的是他那糯糯的童声再怎样大叫都没有气势。 郁泉幽弯起了眼,火速下床换好一套简练的武服就要出去。 长白的早课是在青钟殿的广场上举行的,一上午都得呆在广场上练习剑法,只是自前天鬼尸袭击长白后,那青钟殿的夜冕广场便被几位长老封锁起来了。 如今去上早课便都是去长白主峰雪祁山链岂堂前的空地上,弟子观离那里又是甚远,便也难怪轶血这般在她门前叫唤。 她打开门,便只见轶血在门外冻的缩成一团,小脸红扑扑的,满眼的委屈正幽幽的看着她。 “师娘...轶血都已经在你房门前蹲了半个时辰了...长白这鬼天气快要冻死阿轶了。”不满的小语气,活像受了委屈的小妇人一般。 此时的季节已经入冬,长白地势又偏高,自然比外面要冷上许多。 郁泉幽忍不住笑意,缓缓蹲下,向他张开双臂道,“师娘给你暖暖?” 轶血见郁泉幽向他张开怀抱,心里顿时间乐开了花,一骨碌的钻进她的怀抱便不肯在出来了。 她看着怀中紧紧抱着自己的小娃娃,觉得实在有趣,便再抱紧了些。 “你的伶云姐姐呢?”郁泉幽左右看了看,没有看到伶云的身影,便朝着怀中软软的娃娃问道。 “伶云姐姐?”轶血嘟着嘴巴,翻了几个白眼道,“她还睡着呢!师娘你不知道...伶云姐姐是...属猪的...哦..不对...是属王八的!” 王八?郁泉幽倒是一怔,有些弄不明白轶血的意思。 “因为王八要冬眠呀!”小孩儿十分认真的说着,让郁泉幽顿时间觉得哭笑不得。 伶云是王八?她脑海中幻化出伶云背着龟壳冬眠的样子,一时间乐的不行。 “吱吱...”耳边传来几声轻轻的动物叫声,她低下头,便看到九樱呆在自己脚边一脸羡慕的看着她怀中的轶血。 “师娘...!你这里怎么还有一只野狐狸?”轶血瞪大眼睛看着蹲在郁泉幽脚边的小狐狸,一脸好奇。 她见小家伙好奇,便耐心解释道,“这可不是野狐狸...是师娘养的灵宠,名叫九樱。” “九樱?”轶血奇了一声,呢喃道,“一只灵狐还有名字?真是有趣!” 呆在郁泉幽脚边的九樱似乎不喜欢轶血用那样奇怪的眼神望着他,便一溜烟的窜到了郁泉幽的脖间,一脸凶神恶煞的盯着他瞧,嘴里还发出呼呼的低吼声。 “看什么看?小心小爷我将你的眼睛戳瞎!”轶血恶狠狠的朝着小狐狸吼道,软糯的童声十分可爱。 郁泉幽勾起嘴角带着这两个小朋友往外走去,将昨晚不对劲之事忘得一干二净。 “师娘!今日早课,听说会来一个不一样的师父教我们学仙术呢!....”轶血与郁泉幽肩上的小狐狸玩得有些腻烦,便朝着郁泉幽怀抱的另一边一钻躲开了九樱那不断挠他的小爪子,与郁泉幽说起话来。 “新来了一个师父?” “嗯..据说这位新师父以前也是长白的人,是应了我师父的邀请才会的长白...”幼稚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帝玦请来的人? 小狐狸从郁泉幽的背上爬到了她的另一边肩头又与轶血闹作了一团。 郁泉幽却没了心思去注意他们的动作,想着那一位素未谋面的新师父,猜测着他的身份。 帝玦请来的人...又是长白的前辈...? 以前也没听说长白有那一位前辈混日子混到了魔界去了呀... 难不成这人是以前帝玦在天族中认识的人么? 她不断在大脑中搜索着符合这些条件的人物,依旧没猜出什么来,便幽幽吸一口气,也罢...一会儿便能见到,懒得去想了。 走到雪祁山的半腰处,便恰好碰见刚刚走上来的云歌,正准备打招呼,却只见云歌正拉着那位西域装着的四师姐聊着什么。 于是她顿了一顿,想着还是自己一个人走好了。眼尖的云歌却在她转身要走的时候唤住了她。 “小师姐!”怀中的轶血也看见了云歌便亲切的唤了一声。 郁泉幽顿住脚步,停下来等云歌走过来。 充满西域风格的四师姐也被云歌拉了过来,“师姐...四师姐说想认识认识你。” “认识我?”郁泉幽奇道。 这长白之人看见她都是躲都来不及的模样,竟然还有人想要认识她的么? 郁泉幽有些诧异,看向那蒙着面的女子,礼貌性的向她点了点头。对方却是一点回应也没有只是盯着她看。 她只觉得有些尴尬,疑惑的眼神瞧向云歌,用眼神问着,“你不是说她想认识我么?” 云歌接受到她眼神中的信息,却只是无奈的耸了耸肩。 “不错。” 就在众人都觉得有些尴尬时,那女子突然开了口,爆出了两个淡淡的字来,随后便径直往前走去。 郁泉幽愣了一下,不太能明白女子的意思。 “什么不错?”她悄悄的朝云歌问去,脸上茫然的很。 云歌摊开手表示她也不知道,“师姐...四师姐一向那样,话少的很,真的开口也没有多少人能明白她的意思。” 不错...不错? 郁泉幽揣摩起那姑娘的意思,“这到底是说她的确是想要认识认识我呢?还是说她觉得我这个人不错?” 她不太能明白。 “轶血...你要五师姐一直这样抱着你是什么意思?小懒虫一个!” 云歌又与轶血日常打闹起来,郁泉幽的注意力却一直都在走在她们身前的那个姑娘身上。 链岂堂离山的半腰处并不远,山峰之间修了一条细细的小道,她们从捷径处绕了上去,不一会儿便到了山头。 弟子堂的其他弟子都已经到了堂前空地上,就差了她们几个人。 郁泉幽一来到空地上便看见了宣若站在那里盯着自己看,心里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怕是这家伙一会儿又要来找自己麻烦了。 她的直觉一向很准。 果然不出所料,郁泉幽还没有在原地站多少时间,那宣若便又带着一堆人前来示威。 云歌又要冲上去与他们理论,郁泉幽死死的拉住了她,并隔空传音对云歌说道,“让他们骂去...别管。” 云歌听到郁泉幽的话,咬了咬嘴唇,转过身抱着轶血站在郁泉幽身边不说话。 淡定便如郁泉幽,就算身边的人将她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她也没有任何表情,反而云淡清风的从袖中掏出一卷古书来找了一个可以落座的地方悠闲的看着。 带头挑事的宣若见她这副态度实为恼火,便作势要来抢她的书。 那坐在旁边旁观的西域四师姐似乎是在是忍不住了一般,快速闪到郁泉幽身前,用力的掐住了宣若袭去的那只手。 那女子用了十足的力气,让宣若皱了眉头,“你做什么!” 她冲着护着郁泉幽的姑娘吼道,谁知那耿直的姑娘用力的将宣若往地上一推,冷漠的说道,“没教养!” 宣若被推的在众人面前摔倒在地上,只觉得那么多人的目光一下子聚集在她的身上,丢尽了脸面,于是又冲着四师姐狠狠的吼道,“说我没教养?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有教养还会将我推到?” “不需要。”那女子又冷漠的说了一句话,语气淡淡的,似乎很是不屑。 围观的众人微微一愣,皆都不明白姑娘的意思。 郁泉幽却是在一愣后哈哈大笑起来。 堂前众人正处于一片迷茫中,又忽然听见郁泉幽爆出一阵大笑便更加的不解了。 “你..你笑什么!”从地上翻跳起来的宣若气的牙痒痒,上前便要打郁泉幽,谁知又被挡在她身前的姑娘截了胡。 郁泉幽站起身来,一眼也不看气的发抖的宣若,直接对护着她的那位四师姐笑着说道,“四师姐说的不需要是指...对于没有教养的人...不需要有教养...是么?” 众人又是一愣,纷纷看向西域姑娘,却只见那姑娘微微点了点头,眼神十分的淡漠。 哈?郁泉幽顿时觉得自己十分厉害竟然能够听得懂这姑娘的话,便自己在一旁乐滋滋的笑了起来。 宣若只觉得眼前的两人是故意羞辱她的,气的实在不行,便一把挣开了那姑娘抓着她的手,拔出身边的红枫弯刀就要与那西域姑娘打一架。 郁泉幽眉头一抽,拔出挂在腰间的碧血便往西域姑娘面前一挡,眼里的笑意渐退,锋利的目光盯着宣若看,鲜红的唇角微微往下一抿,又淡淡的扬起,“宣若...莫要自讨苦吃。” 碧血剑柄上用了一点力气,便将执着红枫弯刀的宣若打退了几步。 险些没站稳脚步的宣若好不容易站稳,看向郁泉幽气的只憋出了一个字,“你!” 如今的郁泉幽,不仅自身的阶品已经达到辟谷,身上的全魂之力也被她慢慢的融合与体内,实力不是一般的强,只是她告诫自己绝不轻易动那份全魂之力,所以那力量一直被她封存于丹田之中,没有动用过。 若是郁泉幽用那全魂之力与宣若打一架,宣若肯定没有胜算。 了解这些的宣若知道这里面的厉害,所以再不敢轻易动手,她冷哼一声,又带着一大批人扬长而去,心底却是越来越恨。 郁泉幽收回碧血,朝着西域姑娘微微拱了拱手道,“多谢四师姐。” 西域姑娘听了这称呼,黛眉轻蹙,又从嘴中蹦出了两个字来,“玉央。” 这姑娘是要自己不要那样疏远的称呼她...? 郁泉幽还没有习惯她说话的方式,自然又是一愣,随后便立即明白了过来亲切的唤了一声,“玉央。” “为什么?”禾玉央看着她,又问出一个问题。 为什么你明明可以反抗宣若那一群人,却什么也不做...? 她知道禾玉央的意思,随即笑了一声,“与自己无关的人争吵,不值得。” 第九十九章 一波折两面身份(二) 禾玉央不再说话,几分钟的沉默后,她向郁泉幽伸出了手淡淡的说了一句,“朋友。” 郁泉幽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也同样伸出手,紧紧握住她的掌心轻轻道,“朋友。” 云歌在一旁悄悄的凑过来问道,“师姐...四师姐的话...你都听得懂?” 她弯起了眼睛哭笑不得,“她说的是人话,我自然听得懂。” 禾玉央微凉的手掌上渗出细细的汗来,碰到郁泉幽火热的手掌立刻变得湿热起来,就像她现在渐渐火热起来的心。 早课在一声号角声响起后开始了。 三长老走到链岂堂的前头朝着空地上的诸多弟子喊了一声,便只见原本散乱的弟子们纷纷跑到自己的位子笔直的站好。 “今天,弟子堂里来了一个新师父,想必大家都已经知晓了这个消息。如今六界鬼尸纵横,又临近血月之夜,各大仙派都已经开始教授对付鬼尸的方法,我们长白自然也不例外。 今日来的这位师父便是专门来教你们制服鬼尸的方法以及一些剑法,希望大家能够认真学习。” 三长老此言一出,堂前的弟子们纷纷议论起来,大家都在猜测着这个会对付鬼尸的前辈究竟是何人。 就在大家互相讨论着时,从链岂堂中走出了一个银发飘逸的男子来。 那男子一走出来,堂下的几位女弟子都齐齐的瞪大了双眼,似乎是要将眼珠子瞪出来一般。 男子一身淡色,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 郁泉幽有一瞬间的晃眼,只觉得这银发男子的姿色绝对不输帝玦。 要说这天下美男子中在六界有名的也就那几位,魔族储君沐玉王子,花界花神玉寒影,天族白止神君覆杭,仙界青云山帝君狐墨以及那位人人得而株之的邪神炎珺。 这五位中郁泉幽已经见了三个,可是她却觉得眼前的男子像是结合了那三位相貌上的全部优点,让人眼前一亮。 三长老站在一旁介绍道,“这一位便是长白的上一任掌门炎淼神尊顾淼清,与现任掌门以及我们几位长老是师兄弟的关系。” 他就是长白上一任长老顾淼清? 得知银发男子的身份后,诸位弟子纷纷惊奇起来。 顾淼清...千年前在六界闹出多大的动静...在场的诸位虽然都没有生于那个时代却也听过此人的名声。 郁泉幽也曾听帝玦说过这个人,此人是他之前拜在元始天尊门下的师兄。 据说这顾淼清乃为前任花王玉情的义子,从小与玉寒影一起长大,之后两人与还与帝玦一起拜了上古玉清元始天尊为师,后来元始天尊向天帝请旨归隐长白后,这二人便回到了花界。 长白的开山老祖本就是元始天尊,所以自元始天尊回到长白后便又重新开始管理长白,期间又陆陆续续的收了几名弟子,便分别是现在长白的几位长老。 数百年后,顾淼清,玉寒影二人相约重新回到元始天尊门下,拜入长白,成为长白弟子。 百年后,帝玦也以道号济遥的身份入了长白,重新与他二人做了师兄弟。 千年后,花界二皇子玉辰然与炎珺手下之人私谋使得封印炎珺的牙骨洞发生了一场巨大的动荡,众鬼怪妖魔从牙骨洞封印之下拥挤而出为六界造成一场极大的损失。 顾淼清平定了那一场祸乱,被天帝封为炎淼神尊。 花王玉寒影却因管理花界不当被贬黜花界,派遣于长白,不得再回花界。 随后这顾淼清也不知为何便与玉寒影闹掰,两人打了一场轰天裂地的架,之后便再无此人的消息。 如今他却被帝玦请来...重新回到长白,的确是让人讶异的。 因为六界传言说顾淼清与玉寒影断绝关系后便一直拒绝同屏出现,关系恶劣的没话说。 众人都很好奇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使得这两个情同兄弟的人成了仇人,但始终无从所知。 郁泉幽却并不好奇这些,她好奇的是这一位顾淼清为何会懂得对付鬼尸? 照理说鬼尸在远古时代便已被上古的诸位天神压制住,之后便没有在八荒六道中出现,这顾淼清应当没有见过鬼尸,怎会研习制服鬼尸的方法? 难不成是照着卷书上关于鬼尸的描写介绍而研究的么?若真是这样,他倒是可称为一位奇才。 三长老介绍过后,又不放心的看了看堂下的弟子,点了点人数,发现似乎又少了一个人,沉下脸道,“云歌!你二师兄又去哪里了?” 被点到名的云歌惊吓一跳道,“师父...二师兄不是被你罚去面壁思过了么?” “面壁思过就不需要来上早课了么?这个混小子!”三长老低低的骂了一句,匆匆向小道上走去,那样子像是要亲自去凌珂殿里捉凤鸣萝一般。 众弟子见他气呼呼的样子,鼻子和嘴唇之间的那两撇胡子气的快要飞上去了,便忍不住低笑了起来。 三长老脾气不好大家都知道,但这般气呼呼的样子却又有一番别样的可爱滋味。 “咳咳...”便在众人笑声渐大时,台阶上的顾淼清轻轻咳了几声,堂下便又是一片鸦雀无声。 顾淼清一挑眉,环视了一遍众弟子,似乎是在找谁。 众人便只见他将目光停留在空地的一个小角落中,便纷纷向他目光所看之处望去,却只见一身白衣的郁泉幽正低着头,手托着下巴,似乎在想着什么问题。 在场的女子见顾淼清的目光在郁泉幽身上停留了许久,便纷纷不满起来。 尤其是站在前面的宣若更是不满,暗暗在心底骂了郁泉幽一句,却又不太敢在这位新来的师父面前失了仪态,于是便没有向往常那般寻泉幽的麻烦。 台上的顾淼清看了郁泉幽许久,也没见她发现自己,不由得有些无奈,心里想道,“帝玦家的这丫头在想什么?这样入神?” 他轻轻吸了口气,逐渐将目光转移了过来。 再一次环视一圈,看着这十来个弟子,开口说了第一句话,“诸位可知...鬼尸从何而来?” 庄严沉重的一句话,顾淼清砸了砸舌,只觉得方才说话的不是自己,想来他除了在劝帝玦时会这样严肃之外,便没怎么严肃过。如今在这一群小辈面前,不由得要装的稳重一点,但这样的稳重又让他觉得十分不自在。 “厉鬼阴气不散,寻仇逗留,降生附身于凡人或仙士体内,化为鬼尸。”堂下顾生抢先回答道,脸上傲意满满。 顾淼清看了那回话的少年一眼,眉头往鼻梁中间一堆便摇摇头道,“所谓鬼尸可不是书卷上那样简单。” 简单一句话使得少年的脸色缓慢的变白,傲气立刻消下去一半。 然后银发男子又接着问道,“我再问一个问题。鬼尸是以什么为繁殖基础的?” “以戾气繁殖。”顾生似乎不甘心,又接着回答了一次。 只见顾淼清又一次的摇了摇头道,“错。鬼尸不仅依靠戾气,更多的是依靠尸毒繁殖。” 两次打错已让少年的傲气完全消灭。 众人面面相觑,却一个也不敢说话。 顾生是他们中间出了名的好记性,书卷上的内容是看一眼便能全部记住,进长白参加长白授课时做的经书测试也十分优异,却在眼前男子面前连着打错了两题,众人自然有些怔愣。 “你们身为仙家弟子,绝不能只会看书,卷轴之上的东西不一定都是对的。”顾淼清语重心长的提醒了一句,众弟子便像是领教了什么一般,纷纷点了点头。 “今日我只教你们一样东西。便是以神魂游丝化入自己的武器之中,从而以魂斗鬼。” 由于顾淼清的声音逐渐铿亮起来,说的内容又是让郁泉幽感兴趣的内容,就让还在迷迷糊糊神游中的她一听到这句话便一下子清醒过来。 众人都十分疑惑,这以魂斗鬼的仙术他们从来没有听说过,头一次听到便自然觉得好奇。 “鬼尸的源头是厉鬼阴气不散,化入凡间附身肉体,吃人灵魂而变。然也不尽然,也有的是中了极其厉害的尸毒所致。所以防范鬼尸不仅仅是要与厉鬼作斗争,还要小心鬼尸身上所散发出的尸毒。 在对付鬼尸之前一定要懂得保护自身。 你们都是仙家弟子,身上的仙法仙术以及阶品都不低,若是中了尸毒,被有心人认识,便会成为六界一大害。 而以魂斗鬼则可以很好的保护肉身不受尸毒的侵害。” 顾淼清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的衣袖抬起来,露出白皙无比的手掌心,紧接着一把泛着金黄色光芒的宝剑便从他的手中浮现。 众人定睛一看,却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全部吓一跳。 顾淼清手中拿的正是长白至宝轩辕剑。 轩辕剑乃是上古十大神器之一,黄金色之千年古剑。 是上古时期天界诸神赐予轩辕黄帝击败蚩尤之旷世神剑。其内蕴藏无穷之力,为斩妖除魔的神剑。 第一百章 一波折两面身份(三) 以上古神器为佩剑便足以证明此人在六界中的地位,郁泉幽也不禁讶异,一个身配轩辕古剑的人为何会在八荒六道中销声匿迹,千年来一点消息都没有? 顾淼清看着堂下的众多弟子,继续讲解着如何以魂斗鬼的法子,“这以魂斗鬼最主要的便是掌握自己的精气神。” “元神出窍的仙诀想必大家都已经了解,这一步我便不多做解释。” 于是话音刚落,众人便看见眼前的男子身上闪耀出一道银色的光芒迅速的化入轩辕剑的剑体之内,紧接着那金黄色长剑便光芒大作,爆发出极强的威力,而顾淼清的肉身却依旧呆板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但周身却因这剑气被牢牢的护住,受不到外界的一点伤害。 这魂入武器之法是六界仙法中前所未有的创新之法,诸位弟子便都看得正入迷。 这时天际边响起一声低沉的说话声,“你们可以试着与剑气做搏斗,看一看能否打到我的肉身。” 十几个人互相望了望对方一眼,不敢动手,而站在前排的宣若却已经跃跃欲试,于是就在大家犹豫之时,她手中拿出两柄红枫弯刀便直接朝着顾淼清的肉身冲去。 可当她冲到围绕着肉身周围那一层金光中时,却被一张无形的气罩给狠狠的弹了回来,就在她站不稳脚步要摔倒在地上时,轩辕剑中的那道银白光芒立刻闪了出来,绕到她的身影后将她稳稳的托住放在了地上。 银白光影钻入顾淼清一动不动的肉身之中。不一会儿的时间,一切又回归原样。 众人便只看的目瞪口呆,似乎根本不敢相信此法居然能够爆出这样强大的力量来。 郁泉幽也有些疑惑,究竟是轩辕剑太过厉害还是顾淼清的法术已经到了无人能及的地步? 十几位弟子半醒半疑,纷纷向他提出了质问,顾淼清也不恼,便随机点了一位弟子让他以最低的法力来试一试这一法。 那弟子走上前抽出自己的佩剑,依照顾淼清的法子入了武器之中,于是围绕着这名弟子身边也同样放出一阵强劲的剑气,虽然这剑气远不如顾淼清所释放出来的,但也比平常要强上几百倍。 “法力最低时,最好以魂入剑,力量虽然也比较强大却不及用自己正常水平时所放出的剑气。因此,我要教给你们的便是让你们学会用高阶法术进行魂斗。” 顾淼清认认真真的说着。 郁泉幽听得十分仔细,心里也赞叹着此人的天赋,果然不愧是帝玦的师兄... 而正当众人都听的十分入神时,顾淼清却不知为何停了下来。 弟子们纷纷向他望去,却只见他的脸色略变的有些苍白,似乎像是看到了什么令他不舒服的东西一般。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只觉得身上有一股凉凉的寒意升起,那令人发毛的寒意贴着在场每一位弟子的背脊骨渐渐的往上爬上去,十分的难受。 十几位弟子朝着那寒意的来源悄悄望去,便只见不远处的一个小角落里,一个红衣人站在那里,死死的盯着顾淼清看,似乎要将他看出一个洞来。 那眼神阴冷无比,犹如一道道锋利的刀光一般割在众人的身上。 郁泉幽定睛一看,便瞧清了来人的相貌,其实就算不看相貌,只单看他那一身淡薄的红衣,众人便知道此人是谁。因为在长白除了玉寒影便没有别人会穿着这一身招摇飘摆的大红衣裳。 郁泉幽抽了抽眉头,看着这二人如今这般尴尬又充满杀气的对峙,暗自点头心道,“看来这两人当年闹翻的程度不清啊。” “咳咳...”顾淼清看着那一抹红衣,不自然的咳了两声,又继续将自己的内容讲了下去。 可红衣身影不走,顾淼清就不能专心讲下去,之后的两个时辰中,他总是讲的断断续续,眼神有意无意便往玉寒影呆的角落里瞄一眼。 于是众人便在一阵不易散去的阴森寒气与顾淼清尴尴尬尬的讲课中度过了今天的早课。 可众人实在没有想到,在接下来的五个月中,几乎每一天他们都是在这种怪异的气氛中度过早课的。 顾淼清来长白教课的数十个月中,每一天玉寒影都会来观看。 每一天这一位长白师尊都是阴着脸来,阴着脸走。 一转眼便是四年过去。 帝玦消失了整整四年....而一直忍着玉寒影这般的顾淼清也终于忍不下去了。 这一天,郁泉幽与众长白弟子照常来上早课,便只觉得今日早课堂上的气氛有些剑弩相对。 在早课的自由搏击时间时,当她与禾玉央对打练剑的时候,便觉得这二人的关系越来越紧张了。 试问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才会使两个人四目相对,却在这四年里一句话也没有多说过? 便是仇人也不会这般... 早课最后的一盏茶时间,顾淼清似乎终于坚持不住一般,将众弟子都打发了回去。 最后的一盏茶时间,顾淼清似乎终于坚持不住一般,将众弟子都打发了回去。 郁泉幽与云歌走到半山腰时,实在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想要看一看那二人后来究竟怎样了,于是便原路返回了链岂堂前的空地上。 同行的禾玉央与轶血也无奈的跟着一起去了。 四人才刚刚到达链岂堂,便听见一阵打斗的声音,于是急忙绕到堂下一个巨大的石头后面朝前面看去。 链岂堂的空地上,淡色的身影与红衣飘然打作一团,难舍难分。 紧接着他们便听见一段对话。 “顾淼清你还有脸回来?”玉寒影的声音又冷又硬,还藏着极重的寒意。 “玉寒影,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顾淼清一边躲着玉寒影的攻击,一边辩驳着,“我好歹也是长白上一任的掌门,这里的弟子也叫我一声师尊,我怎么就不能回来了?” “哦?是么?我怎么记得你曾经说过...这辈子不会再回长白?”玉寒影不依不饶。 “什么时候的事?我说过么?” 看见顾淼清充楞装傻,玉寒影脸色更加阴沉,“姓顾的,你给我听着...” “哎..我听着呢!”顾淼清的脸上做出一副认真聆听的样子,使得躲在巨石背后偷看着他们的几人偷偷笑了起来。 “你!”玉寒影满脸黑线,眼中杀意更重,衣袖一挥,手中拿出寒琴,对着顾淼清一阵狂轰乱炸。突如其来的一波强势音弦震得顾淼清一下子朝后退去几十步。 “我说过,有我的地方没有你,要么你就滚出长白,要么就死在这里。”玉寒影咆哮道。 这河狮东吼般的身影将郁泉幽几个吓了一跳,他们何时见过玉寒影发这样大的脾气。 平日里的玉寒影若是从阡陌楼中出来,也不经常开口说话,虽然每一次开口说话都冷意无比,却也没有今日这般的怒气与寒意,四人自然是惊讶。 顾淼清一愣,眼看着玉寒影红了眼,苦笑的哼了一声,停止了手中和脚下的动作,任由寒琴的音弦打在自己的身上。 寒琴的冰弦丝是天下极寒之物,打在人的身上便犹如深陷冰窖之中,正常人三道弦丝便会坚持不了,顾淼清却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承受了数十道。 终于一口血憋不住,从他的唇间溢出。 郁泉幽十分好奇,为什么顾淼清忽然便不躲了? 便连玉寒影也愣里一番,停止弹奏寒琴,冷冷的盯着他看,“为什么不躲了?” “你不是希望我死么?”顾淼清挑挑眉头,虽然嘴角还留着血,但是脸上却是一副欠揍的表情。 “我让你死你就死?” “玉寒影,你动作干脆一点好不好?我躲得时候你拼命攻击,不躲的时候又不攻击了,你说你这人奇不奇怪?” 他一副没脸没皮的样子,看得玉寒影气得牙痒痒。 玉寒影用他那双瞪得血红的眼眸盯着顾淼清看了半响,最后从牙缝里憋出了一个字来,“滚!” “哎!好嘞...我麻儿溜的滚!”顾淼清那表情十分欠揍,说话的语气轻薄的很。 巨石后的四人都讶异无比,只觉得现在的顾淼清与方才教他们仙术的那一位顾淼清完全不是同一个人,一点师尊的架子和模样也没有。 欠揍的话自然会引来狂风暴雨,原本玉寒影准备将寒琴收回丹田内的仙鼎之中,却在听到他这话后,再一次忍不住手抖,又发出了十几道冰弦丝向他袭去。 顾淼清被那十几道弦丝震的脚底一滑,便一下子跌到在地上,摔得眉毛鼻子嘴巴都皱在了一起,痛的哇哇大叫起来。 玉寒影又抚着寒琴弹出了几道冰弦丝,长袖一撩,将几根长短不一的丝弦连成一线,念了个诀,那长长的丝弦便立即飞到顾淼清周围,迅速落到他的身上,将他捆绑起来。 “哎!不是放我走了么?怎么又把我捆起来了?”顾淼清奇道。 玉寒影并不理他,而是牵着冰弦丝的另一头,向着阡陌楼的方向拉去。 “痛痛痛...痛啊!阿玉!”顾淼清感觉自己的屁股在地上被一阵用力的摩擦后,似乎像着了火一般,疼痛无比,便脱口叫了出来。 走在前面的玉寒影一愣,皱起眉头,脸上的表情又阴森起来,接着便是用力的给了顾淼清一拳道,“闭嘴!你没资格这样叫我!” 顾淼清挨了一拳,嘴角流下一行血迹,愣住心神,呆呆的看着玉寒影。 红衣身影拉着他转身化作一道大红色的光芒消失在链岂堂前。 郁泉幽几人见那打架的两人离开后,便慢慢从巨石后面走了出来,几个人面面相觑,相互无言无语。 郁泉幽皱着眉头,朝着阡陌楼的方向看去,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帝玦他们三人到底当初发生了什么呢? 这玉寒影与顾淼清究竟怎么回事? 她摸摸脑袋,实在想不明白。 于是便与云歌他们一起朝着山下走去。 半腰处却碰见了正拿着一坛酒喝的醉醺醺的凤鸣萝。 第一百零一章 一波折两面身份(四) 这四年里,她每一次见到凤鸣萝,他几乎都是醉醺醺的。 凤鸣萝从来不管长白之事,长白的教课他也不是常去听,可每一年中的查课核实中,他又总是排在众弟子之前,着实让人有气又无奈。 凤鸣萝虽然不管长白之事,却对云歌极好,连带着对郁泉幽也犹如亲妹一样照顾。 两年总是带着郁泉幽与云歌一起下山偷完打猎。 三长老还是喜欢寻郁泉幽的麻烦,凤鸣萝便总是在课堂上当众与三长老对峙起来,没有那一次不是尽心尽力的维护她。 郁泉幽喜欢与他一起喝山下酒楼里的酒。 白行镇的酒楼每一年都会出一种新品,凤鸣萝便会带着她去酒楼众偷酒喝。 喜欢与他一起气三长老,有时将禾玉央也一起带上,然后在长白之中大闹不已。 几位长老每一次都能被他们几个气的不行,却又无可奈何。 宣若还是一样会寻他们的麻烦。 可如今却是不同了,她的身边有着禾玉央,云歌与凤鸣萝... 郁泉幽半笑着看着仰头喝着酒的凤鸣萝,想起这四年里的种种快乐时光,嘴角便总是不由自主的向上扬起。 “二师兄!”云歌瞧见凤鸣萝便轻快的叫了一声,看着他手里拿着一坛酒便笑问道,“今日又下山偷买了什么酒喝?” “呵...这个酒啊...六界当下最有名的酒,半笑生。”凤鸣萝半仰着脖子喝了几口,袖间飘动的两根带子缠住了他的腰身,别有一番醉笑世人的风姿。 “师兄...我师父方才去凌珂殿找你去了,你怎么还能逃出来?”云歌眨着眼睛很是好奇,转到凤鸣萝身边,一股浓重的酒意扑面而来。 “三师父向来古板,我躲在墙头喝酒,他难不成还跑到墙头与我打一架不成?”他轻笑,似乎毫不在意解刻长老会生气。 “小师妹,今日下午的课不上....你们有没有空...想不想和我去山下看一看?” “下山?”一直拉着郁泉幽衣袖的轶血听到这两字,脸上立刻显出兴奋的表情,两只眼睛泛着金光,满脸期待的望向郁泉幽。 她自然注意到小家伙期待的目光,又看了看玉寒影手中的那一坛酒,最后抽了抽眉头道,“二师兄下山只带小师妹么?” 由于她的身份问题便没有出入长白的通行证,所以想出去也是不可能的,可如今帝玦不在长白,那情况就不一样了,没有人时时刻刻的盯着她,或许她可以跟着凤鸣萝,利用他的通行证出去。 虽然帝玦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千万不要出去,但这四年里她与凤鸣萝溜去了不少地方,自然也就习惯溜出去玩。若是以后不能出去,她反倒不习惯。 况且她想只是这样简单的去山下逛一圈而已,并不是绕去很远的地方。 凤鸣萝听了她的话,又抬起酒坛子喝了几口,“小师妹是必须带着去的,不然我可出去不去。” “为何?”她疑了一声。 云歌却立马理解了他话中之意,“师姐,二师兄怕是方才从外面回来时被守门的抓了个正形,没收了通行证了!” “还是小师妹了解我...”凤鸣萝笑道,随后便又拿着酒坛子走下山去,本来他上山便是来找云歌出去的,如今正好她答应了,自然便不需要在这里逗留多久了。 云歌小步跑着跟了上去,轶血也迫不及待的追上去,郁泉幽在后面看着他们两人追逐打闹笑起来。 她朝站在身边的禾玉央说道,“玉央,要不要与我们一起?” “一起?”禾玉央似乎愣了一愣,不明白她的意思。 郁泉幽直接拉起她的手来,向前面跑去,“一起上山看一看...” 被拉跑的玉央一直愣着神,脚步跟紧了跑在自己前面的女子,心中似乎有一股热流暖过。 几人摸索着下了山,挑了一个守卫最少的门,悄悄走了过去。 介于凤鸣萝现在已被三长老禁止同行,郁泉幽又是绝对不能放出去的对象,所以她二人只能念一个隐身诀消失,然后跟着云歌,禾玉央以及轶血一起朝外面走去。 守卫的人挡住了她二人询问了几句,便放了行。她二人本来已经向外面跨了几步,凤鸣萝便跟了上去,身上一股飘悠的酒香就这样飘进了守卫的弟子的鼻中 “等等!” 云歌身子一竖,汗毛都立了起来,若是被这弟子抓到她师父面前,定又是吃不了兜着走... 那喊了一声等等的弟子绕着她走了两圈,疑惑道,“小师妹,我怎么觉得你身上有一股酒味?你喝了酒?” 云歌紧张的脸都僵硬了,半响呵呵说道,“你闻错了吧?我是长白最不会喝酒的人,怎么会喝酒呢...” “可我明明闻到酒味了...”那弟子又凑近闻了闻,怀疑的看着她。 凤鸣萝盯着一直绕在他面前挡住他去路的弟子,终于忍不住他那一刻时刻想要恶作剧的心,他绕到那弟子身后,在他后脑勺狠狠的弹了一下。 只听见那弟子“哎呦!”大叫一声,痛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随后他又将站在身后一脸蒙的另一名弟子扯到了那痛的抱头的弟子身后。 那弟子痛的大喊一声,“谁啊!” 转过头,便只见另一名弟子站在他身后讪讪的笑着,于是便怒火冲天朝着他吼道,“你做什么打我!” “不是我...我没打!” “不是你?不是你,你站在我身后做什么?” “真的不是我!我是...我是被拉过来的!” “被谁拉过来的?这里还有别人么?小师妹和四师姐一直站在那边,不可能打我!” “真的不是我...”替凤鸣萝背了黑锅的弟子欲哭无泪。 云歌和轶血眼见着这两人被凤鸣萝弄得吵了起来,憋着笑,忍得十分辛苦。 “这位师兄...可以先放我们出去么?”云歌实在憋不住了,用力忍了忍笑意一本正经的对那被打的弟子说道。 那弟子现在一门心思的要寻另一名弟子讨一个说法,自然顾不得检查他们,便匆匆摆了摆手道,“快去快回。” “好。”云歌笑了笑,便拉着禾玉央和轶血一溜烟的朝外面跑去。 郁泉幽与凤鸣萝紧跟其上。 一行人快速的溜出了长白,直到了离长白数百米的地方才停下来。 由于跑的太快,几人都纷纷气喘吁吁,弯着腰调节着呼吸。 云歌便喘着气便哈哈大笑着,银铃般的笑声传的几米之外都能听的见。 “二师兄!你那招太损了!”她笑的不行。 郁泉幽也在一旁笑。 凤鸣萝却勾了勾唇角,一副得意模样道,“对付这种守门弟子...不就改这样么?谁让他们都跟你师父一样那么古板!” “行!小师妹我佩服。”云歌拱了拱手,小脸上的表情认真无比。 “行了!别在这里说话了,这一片还是长白的管辖范围,时不时的会有巡逻的来查看,被他们听见就不好了,咱们快些下山吧。” 见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笑个不停,郁泉幽在一旁无奈的提醒道。 “是呀是呀!二师兄...阿轶快要饿死了!”一旁的轶血奶声奶气的说道。 “行了..知道了!跟我走,我知道有一条小路可以躲过巡逻的人。”凤鸣萝朝着几人招了招手,便跳着脚步往山脚的草丛里钻了进去。 走过草丛间踏平的一条小路,他们很快的便来到了山下的白行镇。 而且在这一路上,他们真的什么巡逻小队都没有碰到。 四年里,郁泉幽不断的在这条小道上行走,每一次来到白行镇总是不一样的心情。 她站在热闹繁华的街口,便忽然想起百夜城的少年浮生,眼里恍然忧伤。 大街小巷之中,各种吆喝声不断的响起,云歌高兴的在街上窜来窜去。 轶血拉着她和禾玉央一会儿到这个摊位逛一逛,一会儿又去了那个摊位瞧了一瞧,别提多兴奋了。 而凤鸣萝则是又跑去了酒馆提了几坛半笑生出来,在大街上便大摇大摆的喝了起来。 随后又朝前面茶馆走去,一溜烟便不见人影了。 郁泉幽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云歌与凤鸣萝。实在无奈,便只好自己带着轶血和禾玉央一起在杂市里逛着。 逛着逛着,她又觉得无聊,眼珠子一转,想到一个新鲜的好主意来,便对着禾玉央说道,“玉央...在这里逛街实在没趣..不如我们去山里打野味如何?” “野味儿?”禾玉央皱了皱眉头,半响不啃声,随后犹犹豫豫的点了点头道,“好。” 郁泉幽见她答应,免不了一阵高兴,便抱起还想乱跑的轶血就拉着她往前走。 “师姐我们去哪里?”轶血正玩得高兴,被她这样一抱,自然是一头雾水。 “去...白行山。”郁泉幽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 “白行山?白行镇旁边什么时候有一座白行山了?我怎么没听说过?” 瞧着轶血疑惑的小表情,她只觉得好笑便道,“你自然没听说过啦。因为那座山原本没有名字,只是我为了方便记住才会取名叫做白行山的。” “原来如此..”轶血点点头,“可是..师姐...你为什么要记住那座山啊?” “那是因为...那山里面有着一户大人家,但是是一户极讨厌的富家人,总是欺负山下的小村民,即使师姐用法术将他们通通惩罚一遍后还没有良心悔过,所以师姐便在山下设了结界。 可那么多人虽然是品行不好的人,但终归是生命,师姐没资格剥夺,所以便在白行镇定了每月的粮食朝山脚运过去,送粮的人只要将粮食推到结界一边,他们便可以吃到粮食。 师姐想,若是他们在深山老林里过了两年这样靠人给粮的日子,会不会品行好一点,便将这山记下来,想着若有机会出长白,便再去看一看。 师姐告诉你...他们家养了很多的鸡呢...” 郁泉幽用着温柔的语气与轶血说着,在提到鸡这个字后,她想到帝玦对鸡的恐惧,又不由得的笑了起来,眼珠子又滴溜一转道,“轶血...咱们去哪里偷几只鸡拿回去吓你师父好不好?” “好呀好呀...师父什么都不怕,平生最怕鸡,见到鸡跟我见了鬼一样...”轶血拍手叫好。 第一百零二章 一波折两面身份(五) “哦?轶血怕鬼?”郁泉幽故意问道,小家伙的脸色立马变得有些难看,他战战兢兢的看向郁泉幽小心翼翼的说道,“师姐...你该不会要向对待师父那样...对待我吧?” 见他一副惶恐不安的样子,郁泉幽哈哈笑道,“我不知道啊...看心情喽...” “师姐...”轶血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样子极为软萌。 “嗯...这件事暂且不论,我们先去白行山吧?”她没有给轶血一个可以确定的答复,挑着笑意。 小轶血也无可奈何,只希望这位还算温柔的师娘千万别和云歌小师姐学... 几年前,云歌曾经扮鬼吓过他,当时他吓得直接当场尿裤子,别提有多丢脸了... 郁泉幽逗玩轶血,便抬头向禾玉央望去,便只见她那面纱之上的双眼似乎有了些与往常不同的笑意,不禁心里一乐。 她拉着这两个人一同往白行山的方向走去。 这座小山丘离白行镇并不远,由于是环绕着白行镇堆起来的山丘,这山也算是替白行镇遮风挡雨的一座挡祸墙,不过因为山丘比较矮小所以便不怎么出名。 郁泉幽带着轶血和禾玉央一起上了山。 山中央,一道浅绿色的屏障设在那里。 郁泉幽认得出来,那正是她设在这山间的屏障。 她伸出手,双指并拢,默念了一个法术,在屏障中央打了一个空虚的洞,带着两人悄悄走了过去。 屏障中央那个人形大洞在她们三人都走进去后消失不见,再一次山上与山下的事物隔绝了起来。 当郁泉幽往山的深处走去的时候却越来越感觉不对劲,这山上的戾气怎么会这么重? 她以前来这里的时候,从来都没有觉得这山有这么重的戾气... “四师姐!你感觉到了吗?这山上是不是有戾气,还是我的感觉错了?”郁泉幽皱着眉头,向禾玉央疑问道。 “不错。”禾玉央短短两字,郁泉幽却慢慢的变了脸色。 她抬头看着这山,只觉得浑身发毛。 这里的戾气这样的严重,若非是怨念深重的人呆在此地?又或者是魔族铭火手下那一派的人物在此盘踞了不成? 她知道这种深沉的戾气绝对不会从凡人身上发出...所以应该不会是被她困于山上那一家富户所散出的...可若...她联想到前几天长白遭遇大量鬼尸侵袭的事,忽然想到一种可能...可这种可能却不自觉的让她害怕起来。 她定了定心情,咽了一口口水,朝着里面继续走去,一片深林杂草。 她小心的走着,忽然前面不远处,一袭黑衣忽然闪过,接着便是一段清丽的笛声,婉转动听。 郁泉幽却没心思欣赏那笛音,反而脸色越来越差,若是她没有听错,这一阵熟悉的笛声正是那一夜鬼尸袭击长白时出现的笛声。而那黑色的身影....她也十分熟悉,那是莫云画的背影... 她僵硬的转过身,悄声对禾玉央说道,“玉央师姐...你...现在先带着阿轶下山去...” “为何?”禾玉央不解,犀利的眼神盯着,似乎要将她看出一个洞来,“戾气重,不走。” “哎呦...我的好师姐...你就带着阿轶先出去吧。”郁泉幽有些无奈,又不敢大声讲话,只能小声悄悄与禾玉央商量。 “危险。”禾玉央嘴中又蹦出两个字,那架势摆明着便是不想走。 她知道禾玉央的想法便是简单的想要呆在她身边,以防不时之需。 可是阿轶还太小,许多剑法虽然都学了,但始终没学到点子上。帝玦也与她说过,他说阿轶还太小,他并不像阿轶过早的学习法术,所以便让阿轶捡自己喜欢的的东西学,从来不逼他。 长白也没有一个人敢逼他学。 这小娃娃的武功还没当初她进长白时的武功强,虽然也是辟谷的阶品,但各方面都差上许多,自然不能在这样戾气深重的房呆的太久。 没办法她只好暂且先答应着禾玉央,与她一起往山上走,却趁着她溜了神没注意她的时候,一个手刀便狠狠的打在了她的脖颈之上。 玉央晕了过去,轶血看得呆了眼,愣愣的朝着郁泉幽说了一句,“师...娘...你做什么?” “嘘!”郁泉幽听他说出了声,便立即捂住了他的嘴唇。 随后她将大拇指和食指放在唇间轻轻吹了一口气,又蹲在树丛中等了半响后,便听见一点点草树轻动的声音。她转过身,便只见一只雪白可爱的小狐狸灵动的窜了出来。 见九樱已来,她露出一个放心的笑容来,“九樱,这两个人就拜托你了...把他们带走...” “师娘...为什么要阿轶走?”轶血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压低了音量悄声问道。 “阿轶听话,师娘有事要做,你先和九樱去山下找一个安全的地方等着你四师姐醒过来,半个时辰后,我会来找你们。”她温柔的哄道。 轶血看着她凝重的表情,似乎像说些什么,却不知为何欲言又止,最后点了点头道,“好,师娘。” 乖巧的九樱渐渐的将身体变大,郁泉幽费力的将禾玉央拖到九樱身上,又将轶血报上去,俯身悄悄的在九樱耳边说了几句,便只见九樱点了点头就向山下走去。 郁泉幽再看了轶血一眼,却发现这小家伙竟然一脸不明笑意的看着她,且还乐呵呵的对她说了一句,“师娘...早些回来。” 她一怔,完全不明白阿轶这个笑究竟是啥意思。 待九樱完全消失在她的眼前,郁泉幽才慢慢的朝着前面移动过去。 山的深处,戾气越来越重。 那熟悉的笛声又一次的响了起来。 不知怎么回事,郁泉幽居然觉得这笛声的音色竟然与她吹着乐衡时的音色很是想象,动听却又能够蛊惑人心。 只不过这笛声的音色虽然淡雅,却有着一股莫名的吸引力,却不是针对人的...而是..鬼的... 她方才想到的一种可能便是觉得此次长白受到鬼尸的攻击..而那鬼尸会不会与这白行山上的戾气有关...又或许,这里还藏着另一批鬼尸。 那莫云画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越想越不敢想,不断的往深处前进,走到山深头处,便断断续续的听到似乎有人在对话。 她潜身走了过去,透过灌木丛绿叶的缝隙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便只见穿着黑色斗笠的莫云画正站着...好像在和他对面的人说话。 那人被莫云画的身体挡住了身影,郁泉幽仔细望了一望,也没有看到那人的半片衣角,紧接着她便听到一段对话。 “碎缘石的灵气好不容易唤醒你,你怎么又被顾淼清那个人给封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传进了她的耳朵。 男人的声音...郁泉幽皱起眉头,又觉得不对劲,这声音...怎么阴里阴气的?还有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好像她在那里听过一般? 短暂的思量,郁泉幽又继续竖着耳朵听了下去。 “你利用颜七娘引开长白那一群人,只身去触动碎缘石的戾气又不是单单为了我。我何必着急?”莫云画一如过往般的不屑和轻佻,声音也寒冷无比。 “若不是这样...玉寒影怎会离开阡陌楼走出竹凌雪峰?我是为了我自己,但是你要想想...没了碎缘石你怎么脱离你这副身体?”陌生男声冷冷的说道。 “话说...既然四年前的长白夜袭...你已经达到了目的,为什么还要在这里培养这么多的鬼尸?” “呵...我培养他们自然是有目的的。”那男人冷哼一声,不愿多说。 “接下来...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男人再一次开口。 “知道,不需要你提醒!”莫云画不客气的说道。 郁泉幽躲在草丛里听得云里雾里,却也知道不少信息。 紧接着她又听到一段飘扬的笛声,随后她便只见山的那一头缓缓走过来许多鬼尸。 郁泉幽定睛一看,只觉得那为首的鬼尸十分的眼熟,想了一番才忽然反应过来,这为首的鬼尸不正是山中富户的家主么? 这吹笛子的人...竟然将一群凡人活生生的变成鬼尸了么? “这就是你新炼制的鬼尸?”莫云画盯着那一群半死不活的尸体,低低的嘶吼声时不时从他们喉咙中传出来。 “是。” “有什么用?” “用处可大了...可以让天族那些自诩正义的人为此大打一架。”那人轻笑一声,笑声里慢慢的恨意,“不过...我需要你做完那件事后...才能用的上这群鬼尸。” “我没你那个兴致...不过我自己的事情我会做好...”莫云画冷哼一声,环起手来,“你这笛子吹的倒是好听,也是把利器。” “过奖,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了...不然顾淼清该起疑心了。”声音再一次响起。 郁泉幽皱了皱眉,便只见莫云画一一挥衣袍便消失在丛林只见。 她急忙往对面看了一看,却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身影。 刚刚那个吹笛子的人呢? 郁泉幽着急起来,怎么回事?他难道与莫云画一起走了么? 第一百零三章 一波折两面身份(六) 她想方才吹笛子的那个人大概就是那个使得娘亲中了尸毒的幕后黑手了...可是他与莫云画是什么关系? 从刚刚的对话中,她得知莫云画与顾淼清似乎是认识的...可莫云画的法术和武功再厉害也只是活动在凡间。 而顾淼清的阶品至少有上神的阶品... 那吹笛子的人还让莫云画快些回去,否则顾淼清会起疑心...可究竟是起什么疑心? 她细细的想了又想,却始终想不明白。 吹笛之人说他炼就鬼尸是为了让天族的人好好的打上一架...也就是说...他想要拿这批鬼尸来制造混乱,以此挑拨六界各派的关系么? 可他究竟要莫云画做什么事?为何要在做完那事后再对六界下手? 不行...她要赶紧找到那一批鬼尸,阻止这一场阴谋。 她探下身体,仔细观察了四周,确定没有人后,便小心翼翼的朝着山坡上走去。 山坡上的戾气更加严重,凌厉的邪风使得她呼吸有些困难。 她抽出碧血,以碧血的剑气护住自己的身体,才暂且能够往前走。 可那山坡却像是越走越长似的,遥远的毫无尽头。 她走了足足有一盏茶的功夫,才隐约看到一片平地显现了出来。 她正要再往前走,却一脚差一点踏空。幸好她反应快,迅速的将脚收回才免了掉到山坡底下去。 她皱起眉头,明明前面是一片空地,怎么会是悬空的? 郁泉幽往下看去,却是看得目瞪口呆。 山坡下的场景让她心中发毛,不由得的咽了一口口水。 只见山坡之下,不知何时出现一个巨大的坑。坑中排着密密麻麻的鬼尸,但这些鬼尸唯一不同的便是都被压在一座很诡异的紫色墓碑下,不得动弹。 郁泉幽不由得头皮发麻,这么多鬼尸...就算她有心想要将他们处理掉...也无力做到.... 她仔细观察起那一堆鬼尸的模样,却发现那紫色的墓碑的顶头上似乎还散发着一种紫色的光芒,形成一种屏障将此包围起来。 看来现在不只是她一人对付不对付的来的问题了...这上面有一层魔障,怎么可能轻易让她得手? 郁泉幽想了又想,还是觉得现在在这里保命要紧,若是她硬闯死在这里,就更加不值了...且若是她死了...这个地方的有大批鬼尸群就真的没人知道了。 于是她便悄悄的退了回去,转身正准备离开,抬头望身后一看,却忽然看见一袭黑衣的莫云画站在她的身后,金色面具下的一双寒冰动魄的眸眼死死的盯着她看。 “呵..呵..”郁泉幽尴尬的笑了一笑,搭着话道,“这么巧啊...莫云画...你怎么也在这里?我是来看看老朋友的...他不在...我也没什么事了...我就先走了...” 断断续续的说完这句话,郁泉幽便一溜烟的往一旁的树林里钻。 可那莫云画的速度向来惊人,一转眼便又挡在了她的面前,眼神阴冷的盯着她看。 “说!你听到了多少?”他凌厉的话语让郁泉幽吓得一抖。 不知道为什么郁泉幽总是对莫云画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恐惧感,每一次看到他都会发毛。 “我?听到什么?你说啥呢?我听不太懂...呵呵...”郁泉幽装作听不懂他的话,脚下不安的磨蹭起地来。 吱吱的磨地声让莫云画很是不爽,便一脚踩到郁泉幽的脚上。 他的力气甚大,郁泉幽顿时觉得自己的脚趾头都要断了。 她的脸涨成猪肝色,盯着莫云画看,心里不知道骂了他多少遍。 “喂!好好说话不行么?你踩我干什么!”郁泉幽反弹似的用碧血抽了莫云画一记,而他似乎也没料到她的速度这么快,被碧血重重的抽了出去。 郁泉幽抱着脚趾头痛的嗷嗷嚎叫,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死女人!”莫云画脸黑的不成样子,虽然金色的面具罩住了他的所有脸色,却依旧挡不住他身上冲出来的寒气和杀意。 郁泉幽也不再客气,朝后退了几步便抽出碧血朝他刺去。 两人打作一团,不分上下。 “没想到...不过四年没见,你的武功长进不少?”莫云画似乎有些惊讶,却很快找到了郁泉幽的破绽,狠狠的给了她一击,使得她猛然朝后退了一步,吐出一口鲜血。 她用碧血撑着地,喘了一口气笑道,“那是自然,总不能四年了还没点长进吧?” 话音还未落,她又冲上去拿剑和他拼起命来。 莫云画动了杀意,双袖一摆便准备将郁泉幽打出去,谁知体内帝玦的意识觉醒,将他用力拉了回来。 郁泉幽只见他将双袖甩了出去又收了回来,像是在跳舞一般,不由得奇怪,也警惕起来... 这又是莫云画一门不知为何的武功么? 莫云画用力将帝玦的意识再一次压回身体中,还没站稳却听见草丛远处又传来一阵悦耳的笛声。 他听到那笛声,皱了皱眉,不甘愿的瞪了郁泉幽一眼,便转身跳入草丛中消失了身影。 随之,那笛声也消失的干干净净。 郁泉幽追了几步,却早已追不上了。 她叹了一口气,再一次看了看这个地方,便立即原路返回,打算先下山去找禾玉央和轶血。 一路上,她不断的猜测那吹笛之人究竟是何身份? 要说这八荒六道之中哪门哪派最擅长吹笛,便只有昆仑山一派了。 八荒六道中各门派中只有两个门派是擅拿音色充当武器的门派,一座山是长白山,一座便是昆仑山。长白山擅琴和箫,昆仑山擅笛。各自有不同,在六界十分有名。 这吹笛之人若非来自昆仑? 郁泉幽想了想,便立即否认了心中想法。 昆仑的笛音奏法很有规章,虽说与长白有着一样的清心效果,却最主要的在于攻杀掠敌,罕见的除恶良音,它对魔物妖物绝不留情。 可是刚刚那笛声却丝毫没有这样的杀气,有的只是淡淡的雅音。 那笛声中最大的特点便是其中的魅惑之力。 且笛音之中总有一股淡淡的药香味,可昆仑山的笛音绝对没有这样的特点。 能将笛音那虚无缥缈,看不见实物的东西吹的有药香味,吹成了形,说明那吹笛之人的修为定然极其厉害。 可她翻遍脑海中对六界名人的各种记忆,却始终没有找到一位符合标准的。 郁泉幽很快便原路返回下了山,正要去找禾玉央时,忽然想到自己还将这山设了一个仙障。 只要这仙障在,这里的鬼尸便不会被人发现,连仙也辨别不了,因为戾气全部都被仙障的仙气盖住了。 她想了一想,决定将这仙障去除。 若这个地方一直没有人发现,那么莫云画和那个吹笛之人的阴谋便有可能达成。 郁泉幽衣袖一挥,挂在整座山上的屏障便消失不见。 她急忙向山下赶去,以防这些鬼尸出来害人,她要立即将山下那十多户的农家用仙气保护起来。 山下的小村庄里却安静的异常无比。 郁泉幽赶到那的时候,被那里的安静搞的浑身不舒服,走进一看却发现她看到的景象并不真实,倒像是一片画布一样的幕帘。 郁泉幽慢慢的靠近,用碧血轻轻朝前面安静的景象轻轻一戳,便发现那幕帘上多出来一个小洞。 她又将碧血抽了回来,那洞便又自然而然的消失不见了。安静几秒后,突然便从那像壁画一样的幕帘中射出几把锋利无比的箭。 郁泉幽眼疾手快才一一躲过。 她抽了抽眉头,反应过来这是谁搞的鬼。 幕帘象生,鬼影之术。这不是轶血的拿手绝活么? 帝玦说过,这小家伙最喜欢江湖道士那些不入仙派主流的把戏,却也极有天赋。 他擅长机关之术,对此极有研究。所以虽然这些事不入流的歪门邪道,却被他愣是研究了个底朝天,形成独特的一派绝活武功。 若是轶血身边没有人照顾,他便会以此术来保护自身不受伤害。 可今日他身边有一个九樱,怎么还使出了此术? 隐隐的她忽然听见外面有几声熟悉的叫声。 “小主子!打赌也要有个限制...这里是凡间村庄...不是长白!你...你快放我进去” 伶云气急败坏的声音传了出来,郁泉幽又是一抽眉头。 她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走去,便只见伶云一个人在幕帘之外又急又叫的跺着脚,样子极为好笑。 于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呵呵”的笑声传了出来,伶云愣了一下,便循声望去。只见自己的主子站在面前,正笑个不停。 她怔了一下,高兴的叫道,“主子!” “主子!你从山下下来了?” “嗯。你怎么会在这里?又和轶血打了什么赌?”郁泉幽点了点头,忍着笑意问道。 一年前轶血与伶云一起出了长白,之后每次伶云飞鸽传书回来时便总是提到轶血这个小家伙与她打赌的事情。每一次的书信都好笑至极,也让她无奈。 “我和小主子打赌抓鸡,他抓不过我,就耍赖不让我进去,当真是过分至极!主子!你快说说他....”伶云不满的说道。 第一百零四章 一波折两面身份(七) “谁说的!五师姐...明明是伶云姐姐耍赖!明明知道我对定位仙术向来不敢兴趣,她还用那个来和我比赛抓鸡!”轶血的声音隔着幕帘传出来,满满的委屈。 “可你之前也没说不可以用法术啊!”伶云狡辩道,丝毫不放弃自己的立场。 “哼!我不管!反正你耍赖,我就不让你进来!” “你...!”伶云气的跺脚。 二人的争吵让郁泉幽哭笑不得。 争吵声中,郁泉幽又开始担忧起来,方才她被莫云画发现,幸好那吹笛子的人不知为何叫走了他,否则她大概便会葬身在白行山了,这里着实太过危险。 她还是带着轶血他们赶紧离开这里吧。 “轶血...四师姐有没有醒过来?”正想着,她朝着幕帘里边问了一声。 半响,没听见轶血的身影,禾玉央一声闷闷的声音传了出来,“醒了。” 郁泉幽听见她的声音,似乎有些生气了的意味在其中,便有些尴尬。 她对轶血说道,“阿轶,你快些将这幕帘撤除,我们该走了。” “走?这么快?”轶血疑惑起来。等了片刻后,郁泉幽便只见眼前的幕帘一点一点的消失不见。 她看见轶血满脸疑问的看着她,又朝她身边望了望,似乎在找什么人。 而禾玉央则是又恢复了冷漠,冰凉的眸子里多出一丝不善的目光直直的朝郁泉幽看去。 郁泉幽有些心虚,自然不敢与禾玉央对视,毕竟方才她打晕了她。禾玉央作为长白得意门生之一,居然被一个灵力和法力都不如她的人打晕,自然会很是不爽。 于是她立即转移注意力看向轶血。 见小家伙不停的探着头在她身边不断的寻找着什么,便询问道,“阿轶...你在找什么?” “呃~”轶血有些犹豫,最后咬着嘴唇看着郁泉幽,呆滞了一会儿道,“师父呢?” “师父?”郁泉幽抖了一下眉头,笑道,“师父闭关去了,你不是知道么?” “呃?他刚刚...不是就在那座...白行山上么?”轶血更加疑惑,“师姐?你没看到?” 郁泉幽心中咯噔一下,便立即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白行山上那一闪而过的黑影便是师父啊。”轶血咕噜道,“我还以为是师姐和师父约好了要在这里见面...才会将我们支开的...” 听了轶血的话,郁泉幽的脸色顿时煞白无比,原来当时轶血走的时候,那莫名的笑意便是以为她是去与帝玦见面了。 可是那黑衣人明明就是莫云画,且他身上一点帝玦的气息也没有,只是背影有些像而已,也并不是全像... 帝玦怎么可能是莫云画? 怎么可能? 郁泉幽不敢相信,不断的与自己说着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阿轶..你是不是弄错了...那不是师父,只是一个与师姐有些认识的人。”郁泉幽勉强笑了笑问道。 “不可能!阿轶绝对不会认错,师父与我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气息是相通的,他若是出现,我必有感觉,这种感觉很准,绝对不会错!”轶血满脸肯定,坚信不疑。 郁泉幽将双手紧紧握了起来,心中越发的寒冷。 帝玦怎么可能是莫云画...可阿轶的样子又不像是说谎。 若莫云画真的就是帝玦....那么他便与害的娘亲变成鬼尸的人是一伙的。 一伙的.... 郁泉幽喃喃着,只觉得浑身发冷。 虽然这话是从轶血口中说出,可郁泉幽还是不肯相信,虽然似乎已有些认同...可心底还是想要相信帝玦。 “走!我们马上回长白!”她的脸色变得十分的难看。 伶云与轶血面面相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而禾玉央眼中也闪过一丝疑惑,她在想...她这个师妹好像与掌门的关系并不像传言中的那么的坏...且..究竟有什么事会让这个爱笑随性的师妹身上气压这样的低。 郁泉幽转身就走,轶血一把拉住了她,“等等...师姐!” 她皱了眉,看向轶血。 “师姐...这院子里的鸡怎么办...还有这个小村似乎有些不对劲...里面一个人也没有...虽然农田庄稼以及鸡鸟禽畜都养的好好的,却就是一个人也没有。” 轶血看着这村子,提出自己的不解和村庄的奇怪之处。 郁泉幽回头瞄了一眼这里的环境,仔细闻了一闻,似乎闻到了一股微弱的戾气...以及尸毒的味道。 她心中一惊...急忙闯进那村子中的农户家中到处翻看了一下。 她检查了每一个农户的房子,这村子总共也只有十户人家,可这十户人家却都有一个特点,院外的各处都十分正常,屋子中寝房的床榻上却是杂乱无比,被褥被踢的到处都是,简直就像是他们在晚上睡觉时,突然被一群来历不明的家伙抓了去。 她抽了一下脑神经,一跺脚想道,“对呀!村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寝房里那样狼藉...不正是这些村民被抓走的迹象么?” 这村庄就在白行山下...难道方才那一批鬼尸中央便有这些村民么?这些村民竟然都被抓去炼成了鬼尸? 郁泉幽害怕起来,那吹笛之人究竟是有多残忍?这些无辜村民就这样被他炼成鬼尸... 鬼尸需要人的精魂,一旦成了鬼尸便是万劫不复,神魂俱灭...便再也踏不入轮回转世的道路了。 想来也是她的错...若不是当初她多此一举的将白行山封住...那富户一家也不至于被封在山中不得出来,到最后被灭门也不能向外界求救。 而这里的村民怕就是那吹笛之人发现白行山上的富户一家后接之发现的。 她的脸惨白的像一张纸一般。 若是莫云画真的是帝玦...那么...帝玦也真的那么狠心么?狠心看着这些无辜之人被炼成鬼尸? 帝玦...希望你不是莫云画... 郁泉幽转身对禾玉央说道,“玉央师姐...阿轶便拜托你了,你们快回白行镇..找到云歌与二师兄后...便先回长白吧...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 禾玉央没有问什么,也不曾说半个字,只是点点头。 她感激的看了玉央一眼,便拂袖离去。 伶云在后面唤了一声,便要追上去。 轶血却拦住了她。 他只以为他的师娘是急着要去见师父,才会走的这样急,所以将伶云拦下,便是怕伶云会打扰师父和师娘。 单纯的轶血还不知道这些事情,不知道白行山上有那么多害人的鬼尸,不知道一阵腥风血雨马上要向六界袭卷而来。 郁泉幽御剑飞行在云雾之上,赶到长白山便急急的从后山的一条小路上溜了进去。 此时已是下午,长白的守卫松懈了一点,她左躲右躲,好不容易回了长白主峰,便急急的向青钟殿跑去。 在青钟殿的路上,郁泉幽忽然想起了一些画面。 黑暗的暗室之中,她突然便被带到了一片冰天雪地的世界中,冰榻上躺着的正是一身黑衣的帝玦,帝玦身边还放着一面金色的面具。 这是什么时候看到的画面? 郁泉幽对这突然涌入脑海中的画面疑惑起来。 一瞬间的思量,她忽然记起好像这便是她那次夜入青钟殿去看娘亲时,在暗室之中看到的景象。 可是为什么后来她会一点都不记得了呢? 郁泉幽想起那时好像有人打了她一下,自己就晕过去了... 到底是谁?谁不想让她想起她在暗室里看到的一切? 莫云画么? 不...不对! 若是帝玦便是莫云画...他躺在那里沉睡着,又怎么会来将她打晕。 等等...顾淼清好像便是在那一夜后才进入弟子堂授课的。 难道是他? 她在晕之前,好像的确是看到一缕隐约的银色长发。 帝玦...!你究竟隐瞒了我什么? 她越想越着急,跑到青钟殿门口,才想起只凭现在她的在长白的地位,根本无法大摇大摆的从正门进去。 于是叹了一口气,她急起来竟然都忘了还有这一茬。 没办法...她只好照常从青钟殿的后门绕进去。 可不知道为什么,青钟殿这两天的守卫似乎更严了一些,侍卫多的吓人。 她躲过了一波,便还有一波,一波接着一波,导致她足足在青钟殿外等了一炷香的时间才溜了进去。 可她没想到青钟殿内居然也设有仙障防备。 且这仙障似乎也不是平常锁人用的仙障...反倒像是提醒人用的仙障... 若是她从这里走过去,那么设仙障的人必定能够感受得到这里的状况。 搞不好...她还没搞清楚状况,便被守着这里的人抓了。 于是她便小心翼翼的绕过这一层仙障,贴着墙朝里面走去。 好在青钟殿的构造她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 于是也算容易的便绕过了仙障去了帝玦住的地方。 来到书房的暗室门口,她顾了一口气,有些紧张,咽了一口口水,脑门上又出了细细的凉汗。 若是真的如轶血所说...她该怎么办? 怎么面对这个有着双重面具的帝玦? 她隐隐不安着,心中焦虑和疑问甚多,多到彻底乱了她的心。 第一百零五章 一波折两面身份(八) 郁泉幽小心翼翼的打开暗室的门,拿出火折子点亮,照着前面的石子路慢慢走了进去。 若上次打晕她的是顾淼清,那么便一定是帝玦交代他一定不能让她发现暗室里的秘密,她想这顾淼清会重新回到长白授课,也应该是帝玦的意思。 今晚的青钟殿里...顾淼清应该不会出现。 依今天早上的情形来看,他与玉寒影的仇怨可不是一下午或是一晚上就能解决的。她在回来的路上听到几个长白弟子议论的话,知道顾淼清被玉寒影拖到阡陌楼后就没再出来过。 所以她暂时是不用担心顾淼清会回来,况且外面的仙障她都绕了过去,没有惊动或牵扯到其中的机关,顾淼清应该不会知道她来了这里。 但郁泉幽的警惕心还是提了起来,因为若打晕她的人不是顾淼清的话,那么那个人若是知道她又来了暗室之中,一定还会现身,这一次她绝对不能再被打晕...甚至被人消除记忆。 郁泉幽小心翼翼的探进暗室之中,却发现这一次与上一次她潜进暗室中完全不一样,再没有任何异样的光芒将她带到别的地方。 她不断的在暗室中行走,却是顺利的走到了关押颜七娘的地牢之中。 她皱了皱眉,一种不妙的感觉油然而生。 地牢中央只摆放着一张巨大的牢笼,在黑暗的空气中,郁泉幽根本看不清牢笼中到底有没有人。 她慢慢靠近,用火折子的亮光照亮了铁笼的一边,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她心中一惊,照帝玦所说...娘亲不应该被关在这笼子之中么?怎么会不见了踪影? 她急忙用火折子将地牢中的火盆点亮起来。 昏暗的光在她点亮第一个火盆时,隐隐的照出了角落里的一个黑色身影。 当她点亮了四个火盆,地牢之中便立即亮堂起来。 她再望向了那个铁笼,便发现那铁笼之中真的什么也没有。 娘亲呢?娘亲... 郁泉幽呆在原地,愣了几秒后,忽然感觉一阵寒意袭上全身,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使得她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是...莫云画! 她定定的站在那里停留一秒,便突然转身死死的盯住铁笼右下角角落里的那个身影。 不起眼的角落里,黑色的身影优雅的走了出来,蓑衣将他的身形全部罩住,却罩不住他与生俱来的高贵。 “嗅觉很灵敏...”黑色的身影轻佻的开口,金色的面具在火盆的焰光招摇下显得更加的闪耀。 他鼓起掌来轻笑道,“不过就是太蠢了点。被我耍的团团转到现在才反应过来一点么?” 郁泉幽脸色渐渐苍白起来,死死的盯着他说道,“你到底是谁?” “你心底不是已经有答案了么?”他冷笑着说道。 “我怎么会知道。”她依旧不想相信,冷声辩驳着。 “那就让你听听我的真实声音吧...”莫云画轻哼了一声,声音不再像以前那样沙哑阴沉,流利的声线下滑出浑厚而又低沉的声音,十分好听。 郁泉幽的脸色顿时煞白无比... 熟悉的声音,上扬的声调。 不...不可能... “怎么?听见我的声音还没有弄清楚么?” 熟悉的音调再一次响起,郁泉幽握紧了拳头,咬着牙。 她...怎么可能听不出他的声音。 这声音是使她能够有勇气在长白支撑下去的力量..她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看来凭我的声音还不足以让你确定你心中的想法?那么...这张脸呢?”他的声音渐渐靠近她。 黑色的身影来到郁泉幽的面前,定定的站在那里。 郁泉幽朝后退了几步,腿脚软了下来。 黑色的身影缓缓将手抬起,那双手...也不再是之前郁泉幽看到的可怖丑陋长满疤痕的手,而是一双洁白修长的手。 骨节分明的手指绕到了金色面具的后面,扯开绑在后脑勺边上的丝带,金色面具被他取了下来。 倾城绝世的容颜呈现在她的面前,那熟悉到窒息的面容让郁泉幽一下子喘不过气来,又连连后退几步,浑身发抖起来。 “怎么样?这下相信了?”男子勾起嘴角的笑,眼里都是冷漠,身上极为邪气。 “不...你..你绝对不是他!不是帝玦!”郁泉幽拼命的摇着头,捂住自己胸腔中那颗剧烈跳动的心,用力的吸了一口气。 “夫人...这便是事实。”莫云画故意模仿帝玦的语气与郁泉幽这样说道。 听见他温柔的语气,郁泉幽的腿彻底软了下来,跌到在地上。 她不断的喘着气,嘴唇发白,眼睛也渐渐的无神起来。 她要怎么才能相信莫云画就是帝玦? 一切都没有预兆,他隐瞒的太好。 他与陷害娘亲,将娘亲变成鬼尸的吹笛之人本来就是一伙人么? “你...你究竟为什么接近我?” 接近我...让我爱上你。郁泉幽很想问问他究竟为什么? “呵..蠢女人...我做什么事需要向你解释?”莫云画冷笑道,“你既然在白行山偷听到了我们的对话...今天晚上你就别想逃过这一劫了。” “你..要杀我?”她艰难的说出这几个字,不可置信。 “杀你?呵...我才不屑于杀你这等喽啰。杀你,简直脏了我的手...很快你便知道...你会有什么下场了。” 莫云画盯着她看,露出轻蔑的眼光,随后在她面前摇身一变,变成了帝玦平时在长白的装扮,银色的面具戴在脸上,冰凉的面具下,那双眼睛冷的十分骇人。 郁泉幽伏在地上,怔愣的盯着他看,几秒过后便忽然明白眼前的男人话中的意思。 她再一次看了看那空荡荡的铁笼,自嘲的笑了一句,“你料到我会来这里...所以...娘亲是你放走的?” 莫云画没有说话,冷漠无比。 “几位长老现在...应该已经在来青钟殿的路上了吧?”郁泉幽的语气里浸满忧伤。 “你的脑筋转得挺快?”莫云画似乎有些惊讶,却又有一股淡然的平静,像极了平日里的帝玦。 郁泉幽倒在地上,虽然已经了解了他为她所设下的陷阱,可她却已经没有力气在离开..也没有力气逃跑。 片刻过去,莫云画拿出了帝玦的佩剑流光剑指着郁泉幽。 暗室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群白衣人闯进了地牢之中。 郁泉幽循声望去,果然...是三长老他们。 带着一堆长白弟子的几位长老一进地牢之中便看见自家掌门正拿着流光剑指着躺在地上的女子,都愣了一番。 五长老念生上前走了一步,犹犹豫豫的问道,“掌门..这是怎么回事?” “此女偷放走了已化为鬼尸的颜七娘,将她带到长白绝生牢中严刑拷问。”莫云画模仿着平日历济遥的口吻,面无表情的说着话。 郁泉幽早就料到他会这样说,只是趴在地上淡淡的笑了一声。 “可...天帝那边?”念生依旧犹豫。 “封锁长白,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听着他冷漠的声音,压迫感让郁泉幽呼吸不过来。 “是。”五长老本来就看郁泉幽不顺眼,这下得到掌门的首肯,自然不断的点头。 他命几个长白弟子将郁泉幽押了下去,便与那些人一起走出了暗室。 三长老皱眉看着念生将郁泉幽带下去,回过头还想再问济遥一句,却发现地牢之中早就没有了那人的身影。 “掌门?”他朝着空空如也的地牢中唤了一声,空荡的屋子里只传来了他的回音。 郁泉幽毫无反抗的被念生长老押进了长白关押妖魔,心术不正的弟子以及奸细的绝生大牢。 她被五花大绑的绑在绝生柱上,眼神十分的失落。 念生看着她半死不活的样子,以为她是因为自己的计划败落而丧气,便冷声冷意的说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郁泉幽,你若是说出颜七娘现在在那里,我还会考虑去向掌门帮你求情...我劝你...作为一个天族之人,好歹也要有点廉耻心,有点良心,你们母女俩害死那么多六界的人...你还不知悔改的做出这样的事?”念生在一旁厉声训道。 郁泉幽看着他,呵呵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念生听她鼻间哼出的笑,有些恼怒,怒瞪着他说道。 郁泉幽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他。 她在笑她自己,那么愚蠢... 她突然有些自暴自弃...默默的看了桌子边上那一根长鞭,又看了一眼念生长老。 念生长老平日里看起来总是唯唯诺诺。以前帝玦虽然表面上装作不喜欢她,却依旧以礼相待,所以即使五长老再看他不顺眼,也不会想三长老那样刚直的在明面上就为难她。 现在他得到了帝玦的首肯,自然要好好收拾她。 毕竟...当初鬼尸侵扰之地也包括五长老的本家...襄阳梅家。 元始天尊隐于长白后,收的这四个徒弟,各个都是以恶为仇的性子,虽然性格都不同,但一向厌恶作恶之人。 虽然她根本没有做过什么为祸四方的坏事...但外界传言中的她那样的不堪,再加上本家出了那样的事,念生自然也是十分的讨厌郁泉幽。 第一百零六章 梅烟城内城外尸(一) “腿长在我母亲的腿上,我怎么会知道她去了哪里?”既然已经辩驳不了,她便也觉得没必要再浪费口舌了。 “真是不知好歹,狼心狗肺!”五长老啐了一口,完全没有没了平时维诺的模样。 “呵呵..笑话。我狼心狗肺...请问五长老您给过我什么?长白又给过我什么?您凭心而论...我为什么要对你们这一群带着正义面具欺压我的人报有好心?”她嘲笑着,满脸不屑。 “长白收留了你这个丧门星就是对你最大的恩德,你就这样报答?”五长老被她的话气的不轻,用手指指着她发颤的说道。 “呵呵呵...那我还要多谢长白留我一条命...许我一处藏身处了?”郁泉幽抬起下巴道,“可我根本不屑于你们的收留!” “你...你竟然连一点感激之心都没有么?” “感激...一群懦弱,又不分是非,颠倒黑白的人...凭什么得到我的感激?”郁泉幽冷哼一声,撇过头。 “懦弱?颠倒黑白你...我们长白之人向来坦荡...何来不分是非这一说?” “五长老...您不就是这懦弱之人的典范么?甚至您还不如您的徒弟宣若...”郁泉幽抽了抽眉头道,“宣若至少还敢当着面与我作对,但您呢?明明看不惯我...却唯唯诺诺...不敢违抗掌门...更不敢违抗天帝。 你们长白不也是只听传言,从不真正去了解事实真相的小人么?” “鬼话连篇的妖女...掌门怎么就将你收为弟子了,真是使得长白蒙羞!邪魔妖道!罔顾人伦!”五长老气的浑身发抖...听了她的话,脸上的器官都挤到了一起,他本来便是较胖的体型,这样一气,脸上的混肉都抖了起来。 郁泉幽一挑眉,转过头不再与他多说一句。 “你个妖女!说不说!颜七娘到底在哪里!”五长老见她这样,再一次问了一句。 被绑在绝生柱上的女子依旧什么也不说,念生眼中闪过一丝阴毒的光芒。 他抽出摆放在一旁架子上的毛绳细鞭便狠狠的往郁泉幽身上打去。 火辣辣的感觉在她的身上铺天盖地的散了开来,郁泉幽闷着声愣是不说话,一双冷眸紧瞪着他,刺骨的寒意从那双黑眸中释放出来,使得五长老浑身不自在。 她越是这样,五长老便越是生气,气到不行... 要说他长白五长老念生在六界中好歹也是个有一定知名度的上仙。 从小信仰正道,对魔族妖类邪魔歪道向来不屑一顾。想着他平时里虽然胆子小了一些,为人却也算是坦坦荡荡,法术武力也算是仙界中顶尖的好。 如今却被一个放出鬼尸..害的六界枉死那么多人,又害的颜七娘变成鬼尸的黄毛丫头说成一个懦弱小人...这样不堪入耳的说辞...自然是要将他气疯了。 他举起手中鞭子,狠狠的打了下去。以前他看这丫头十分不顺眼,虽然也的确是因为自己性格的问题而不敢对这丫头多言几句。 但同时又觉得她可怜,也念着她好歹也是佛衣的孩子,心中总还是有些不忍,便也随她去了。 没想到自己却被这丫头说的如此难听...佛衣...你这女儿...我怕是再也看不下去了! 他在心中暗暗想到,“七娘...你可别怪我!” 念生加重了手中的力度。 绝生大牢的绝生鞭每一遍都能抽到受鞭之人的灵魂深处。每打一鞭,那人的魂魄便会削弱一点,郁泉幽却是知道这一点,但还是故意激怒了五长老。 每当那绝生鞭打在她的身上,她心中那股刀绞般的疼痛便会稍稍淡下去一点。 用身上的痛换心里的痛...不错的交易... 郁泉幽自嘲的笑了一笑,一口腥甜的血气涌上喉咙,猛然一咳便是一口猩红的鲜血。 五鞭下来,郁泉幽感觉到自己的三魂六魄正在火热的灼烧起来,身上的灵气也正在缓缓的流失。 五长老念生平生之中没做过什么大事,一直懦弱,如今被郁泉幽这样骂了一顿,又全部被她全部说中,便只觉得是羞辱。眼睛红了的拼命往郁泉幽身上抽。 “老五!你疯了?”绝生大牢外,刚刚走进来的大长老看见念生长老拼命向郁泉幽身上抽鞭子的场景,心中猛然一惊,冲过去拦住了他。 “大师兄...”念生看到大长老欣果,怒气顿时消失了一半,扭头又看见郁泉幽这张脸,便又燥起来,扬起手中鞭子又要打下去。 “老五!”欣果怒喝了一声,便吓得五长老手一抖将握在手中的鞭子甩到了地上。 “你平日里大屁都不放一个...今天晚上着了魔啊?她毕竟还是七娘的孩子!也毕竟是个孩子!你本家的事又不是她故意做的!你怪过头了吧!” “大师兄...我平日里就看她不顺眼了...她哪里像七娘?七娘才不会这样是非不分!狼心狗肺!也不会像她一样说我懦弱!我是懦弱!也轮不着她来说我!”念生气的眼眶红了起来。 “老五。”欣果叹了一口气,将那里已经丢掉了半条命的郁泉幽打晕了过去才继续说道,“你看看这丫头...怕是心里受了什么伤...所以才故意激怒你的。 她和七娘一样...是个犟脾气。不喜欢心里难受,总喜欢用极端的方式伤害自己伤害别人,自私的很... 看她这样,你不觉得就像看到了七娘么?” 五长老看着昏迷过去的郁泉幽,渐渐将怒火熄灭,又恢复了平时那一副维诺的样子,但这维诺中又带着一点伤感。 欣果摇了摇头,将五长老拉离了这里,眼里也闪过一丝不一样的忧愁。 处于半昏迷状态的郁泉幽隐隐约约的听到了大长老说的这番话,想要挣开眼睛,却逐渐的没有了意识。 坐在青钟殿书房中的莫云画此时已经换下济遥平时穿的衣装,着一身黑色锦袍,身上的蓑衣也不知什么时候掀掉。只是脸上那一面金色的面具却依旧牢牢的带着。 远处...忽然隐约的传来一阵笛声。 一个黑色矮小瘦弱的身影从书房的窗口一窜而入。 “你来做什么?”莫云画背对着那身影,手中把玩着帝玦案桌上的毛笔,身上阴气森森。 “来夸你一句。”瘦小的身影淡淡的说道。 “还是你设的计好。”莫云画说着,语气里有些不屑,“这个郁泉幽...若不是误听见了我们的对话...还能在长白好好享受几年...”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心中便忽然的传来一阵绞痛的感觉,体内帝玦的意识再一次冲撞着他的灵魂,似乎要破除封印再一次占领这具身体。 “你还是控制不住?”弱小的身影挑了挑音调,似乎有些不满。 “我会控制好,不需要你多嘴。”莫云画冷冰冰的冲着他说道。 “哼。”那身影冷笑一声,在黑暗中看了莫云画一眼,闪起一丝若有所思的眼神,接着便消失在书房之中,没了踪影。 莫云画靠在紫檀木椅上,想起今天下午在郁泉幽离开白行山之后的事。 他听到那一阵笛音后便去见了那个人。 那人的确是聪明,料想到郁泉幽既然已经发现白行山那一批鬼尸...必定会想办法将鬼尸的事情告诉六界...便让他回长白冒充帝玦设下陷阱,将郁泉幽囚禁,以保那一批鬼尸的安全。 那人也的确料事如神,猜到轶血会将闻到他师父身上的味道的事情告诉郁泉幽,引起郁泉幽怀疑,便让他回长白做准备,等郁泉幽来暗室,先将颜七娘转移...以此陷害。 不过那人也实在讨厌,总是以一副高人一等的姿态来命令他。 他咽了一口气,但反正交易不愧...他只要得到自由...完全拥有红莲转世的这副身躯...在此之前,忍着也无妨。 若是他真的成功,再也不用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可以光明正大的看这个世界后,他第一个要杀的人必定就是那个人。 吹笛子的家伙。 你等着。 ———— 郁泉幽被秘密关押,轶血好几天都没有见到她的身影,自然是急坏了。 云歌也同样十分着急,到处找寻着她的下落,却总是悻悻而归。 而在绝生牢中的郁泉幽已经被绑在绝生柱上四天四夜,没进食也没有喝过一口水。 纵然她已经到了辟谷的状态,却也只能维持四天不吃东西。况且,因为五长老在她身上抽了十鞭的绝生鞭,她身上的灵气已经散的差不多了,便更没了力气去支撑自己。 她靠在绝生柱上,想了很久很久。 总算是从悲伤中强扯出一丝的理智,便觉得莫云画的事大有蹊跷。 虽然前世她与帝玦...或许也有着一场不可磨合的仇怨。 可是她始终不想相信帝玦真的会对她这样无情... 她在想是不是他有什么苦衷...又或者...这世上...会不会存在着这样的一个人...一个与帝玦长得一模一样...又很会模仿的人存在。 第一百零七章 梅烟城内城外尸(二) 她被关在这个绝生牢里,哪里也去不了,根本没办法知道真相。 郁泉幽稍稍振作起来,又再一次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想了一遍。 几天前,她去了白行山,无意间听到莫云画与那吹笛之人秘密的谈话。 回到长白后,莫云画便设计将她关进了绝生牢中,而不是直接将她灭口。 如此说来,他这般只是想要堵住她的嘴,让她在六界中消失一段时间,这样便能和那吹笛之人将鬼尸铺天盖地的洒在八荒六道之中而不用担心她提前找人将那一窝鬼尸给端了... 之后便再寻一个机会...像这次一样将这黑锅让她背.... 可这么做...到底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她记得...那吹笛之人曾经对莫云画说过...什么...控制...之类的话语。 虽然她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却觉得蹊跷的很。 帝玦...莫云画。 她第一次在帝玦身边看到莫云画的金色面具时,他便是一身重伤,昏迷不醒。 若帝玦真的就是莫云画...怎么会允许自己的身份被她发现? 可是她到底该如何解释这二人之间的关系? 正当她迷迷糊糊的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牢门边上传来一声“吱呀...”的推门声。 四五天没人来光顾的绝生牢...今日怎么会有人来? 郁泉幽半死不活的靠在柱子上耷拉着脑袋,意识却清醒警惕起来。 牢门被打开后,便有一股阴冷的风吹了进来。 “大长老...这样真的可行么?”一声浅浅的询问声。 郁泉幽听得出来...那是云歌的声音。 “行...你这丫头先别管那么多,我将你师姐放下来后,你便与你二师兄和四师姐将郁儿带出长白,找个地方藏起来。等到六界的浪声以及长白的浪声平息一点,再将她带回来。” 大长老欣果悄悄的对躲在他身后的云歌说道。 郁泉幽半眯着眼睛,从余光里可以看到大长老与云歌正朝着她急急的走了过来。 大长老为什么要救她? 她心底闪过一丝奇怪,她与这位大长老从来都不搭话...多次相见也只是因为大师兄元影的关系,其他便毫无牵扯了。 会不会与那时他与五长老的对话有关? 她想起自己刚刚被关进此处时隐约中听到的那段对话...难道是因为娘亲的缘故? 脚步声越来越近,郁泉幽半昏半醒的站在那里没有睁开眼,她正愁着如何从这里逃出去。 如今倒不用再想了。 欣果与云歌轻手轻脚的走到她身边,生怕将正在昏睡的郁泉幽惊醒。 云歌为她解了绑,便将她背到了自己的身上,紧接着便与大长老一起从这大牢中的一处密道离开。 郁泉幽在一阵颠簸中,终于扛不住那卷卷睡意的袭卷,晕了过去。 昏迷的郁泉幽还不知道,在她被关在绝生牢里的这几天。 她心中所担心的事情的的确确的发生在了六界之中。 八荒六道之中大批鬼尸袭卷而来,不断的侵扰着各处仙家名派,但此时仙界帝君狐墨却在凡间受着罚,不得返回仙界。 虽然众仙家通过四年对鬼尸的仔细研究后,都各自有了一些应对鬼尸的法子,但这鬼尸群数量突然在一夜之间增多,突如其来的袭击让各家都乱了分寸,于是都只好纷纷前去长白与几位长老商量对策。 毕竟除了青云,这仙界最有发言权的大概只有长白了。 仙界三尊虽然少了一尊。 但莫云画自装成帝玦后,便对外宣布自己已经出关。仙界便还留着两尊,再加上玉寒影与顾淼清都齐聚长白,众仙便自然而然约定在长白商量对付鬼尸之策了。 从绝生牢中被云歌救出来的郁泉幽昏迷了足足有三日才逐渐转醒,醒来时只觉得整幅身躯的骨架子都快要散掉了。 她一睁眼,便只看见伶云趴在她身边,似乎极为疲惫,睡的极沉。 郁泉幽皱了皱眉头,不想吵醒她,便自个儿费力的从床上费劲的爬了起来。 她打量了一下自己所在的房间,便发现这房间与那时她在阴罗小镇受了重伤后呆的竹屋极为相像。 自五年前她将阴罗小镇的阵法打开,帝玦取到了长在玄界外唯一一个封锁玄界的玄灵之果..也就是玄果之后,这隐蔽在阴罗小镇的玄界也从隐秘之处重回了六界。 古书上对玄界也有些记载。 玄界的确是一个极妙的境地,其主人从不知是何来历,几万年前又突然消失于世间。 古书上说此地以一座竹林山为主。 而她上次受重伤昏迷所住的地方恰好便是一片竹林之地。 郁泉幽转了转眸,莫非她现在是在阴罗小镇之上的玄界的竹林山么? 可是...云歌与大长老怎么会将她藏在这里? 且他们怎么知道阴罗小镇之上还有一个玄界。 玄界虽然开启,因其入口难找,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它重归六界之中了。 许是自己的动静太大,惊醒了正在沉睡着的伶云。 伶云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便只见自家主子已经醒了过来,便喜极而泣,急切切的唤了一声,“主子!” 郁泉幽正走着神,听见这一唤,便回过神来,只看见伶云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她。心中便是一片柔软。 “哭什么?我又没死。”她轻轻拂去挂在伶云眼眶低下的泪珠笑道。 “主子...您真的是急死小云了..还好您醒了过来。”伶云高兴的语无伦次,让郁泉幽哭笑不得。 “伶云...我昏迷的这几天里,六界可有发生什么大事?” 她忍了一番笑意,便正经的询问道。 “这个..这个...”伶云看着还是一脸苍白毫无血色的郁泉幽,犹豫起来。 若她告诉主子六界之事,主子定又会着急... “真的出了什么事?”郁泉幽心中一抖再次询问道。 “主子...您就先别管这些了...早些将身上的伤养好吧...”伶云皱起眉,脸色有些凝重。 “伶云...我总不能在这里呆一辈子的...六界之事迟早会知道,你便告诉我吧。”郁泉幽见她不肯说,便不依不饶继续询问。 伶云摇摇头,脸上还是犹豫的表情。 郁泉幽叹了一口气,“那我答应你,就算知道八荒六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也绝对不会轻举妄动,这样总行了?” 她低声哄道,满满的无奈。 “这...好吧。主子...你说话要算话!”伶云鼓着嘴认真的说道。 “嗯。”郁泉幽点点头应了一声。 “...六界...的确出了大事。您..被关进绝生牢后,游荡在八荒六道里的鬼尸群突然大幅度的增多...侵袭了各门各派...死伤惨重。长白也先后遭受几次的袭击。 各仙派掌门人为了商讨此时都聚首长白,大长老怕此次鬼尸大增之事再一次牵连到你,便连忙从绝生牢中将你送了出来。” “鬼尸大增...”郁泉幽眉头往中间一堆,果然不出她所料...那吹笛之人将计划做了变更...提前将鬼尸放了出来。 可既然是变更了计划,提前将鬼尸放出来,必定是有什么目的的。 他们不可能只是单单的为了祸乱六界...也绝不可能是为了将她在八荒六道中的名声在毁的坏一些... 郁泉幽蹙眉思考着,便忽然的想到那时莫云画与那吹笛之人的对话中好像还提到了关于碎缘石的一些事情... 碎缘石之所以会暴露...便是那吹笛之人搞的鬼... 鬼尸打闹六界...群仙聚首长白... 难道他们是冲着那碎缘石而去的么? 她认真的思量了一番,越发觉得只有这一个可能。 若是群仙聚首长白,碎缘石重现世间的事情必定瞒不了多久,众仙不久后便都会知道这个消息。 随后这消息便会像乘着火星一般洒满整个八荒六道,那样...最想要碎缘石的铭火便一定会知道... 铭火必定会派人来大闹长白,人多眼杂,他们便可装作仙家子弟将碎缘石贴身看管。 可她依旧有些不明白,虽然这鬼尸突然增多的确容易引起众仙的怀疑,而她也的的确确是一个背黑锅的最好人选。但是既然莫云画已经拥有济遥这一身份...又何必还要大费周章的做出这些事情,直接以一个借口将碎缘石收入囊中不就好了? 关于这一点她怎样都想不通。 脑海中浮现莫云画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眼神便又不自觉的黯淡了起来。 “对了...主子...我这次从凡间护送轶血小主子回来的时候,帝君交给了我两样东西...吩咐我一定要在济遥掌门闭关后给你...我一直忘了这事,今日才想起来。” 伶云着急忙慌的从袖子中掏出一封密封好了的信,以及一个暗蓝色的圆珠。 “五煞珠?”郁泉幽惊奇的瞧着伶云手中的那一颗珠子,讶异不已。 “嗯。” “它...怎么会在狐墨那里?” 第一百零八章 梅烟城内城外尸(三) 她以为在百夜城里,浮生消失后,这五煞珠也不复存在了。 郁泉幽小心翼翼的接过那五煞珠,又想起那个翩若惊鸿的少年,叹了一口气。 “主子...百夜城后,五煞珠并没有消失,浮生也没有死,他只是在这珠中沉睡了而已。 帝君说这些天五煞珠总是有异动,便想着是不是浮生要醒过来了。于是让小云将此物带回来给主子您。” “浮生没有死?”郁泉幽瞪大了眼睛,一股喜悦之感涌上心头,紧紧握住了那一颗暗蓝色的珠子,欢喜的不得了。 “嗯...主子..我这里还有一封帝君亲笔写给你的信...帝君本让我迟些在拿给你看...可我看如今的形势...还是现在便交给你为好。”伶云将那封信交到郁泉幽的手上。 郁泉幽看着那封信,神情有些疲惫。 “他是又是要告诉我什么吗?”她暗暗歇了一口气,手中揪着那封信看向伶云,精疲力竭。 “主子..你不看么?”伶云看着郁泉幽,小心翼翼的劝了一句。 她盯着床榻前的竹窗发呆,“小云...我现在真的没有心思去看这些。” 哀弱又无奈的话语,这语气里面带着淡淡的伤情。 伶云沉默下来,犹豫片刻才问道,“主子是因为...逍遥神君的事情么?” 郁泉幽听她提起帝玦,脸上又惨白了些。 “主子...神君他是有原因的。”伶云轻声劝道,“帝君这一次会写这一封信让小云带回来,便是怕这样的情形发生。” 郁泉幽空落的眼神有了一丝变化,她看向伶云,小心的询问道,“狐墨知道怎么回事?” “嗯。”伶云郑重的点了点头,“主子...您还是快些看信吧,帝君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写在里面了。” 郁泉幽盯着那封信看了许久。 少顷,她将信纸拿了出来。 亮白的宣纸上写着的字豪迈俊秀,郁泉幽看了下去,却是越看越惊慌,越看越是愧疚难抑。 那信上正是交代了帝玦与莫云画两者的关系。 信上说莫云画是存在于帝玦身体内的另一个意识。千年前因为一桩事情,帝玦的体内才会出现另一个意识,这个意识总是在帝玦受重伤的时候趁机控制他的身体。 帝玦重伤昏迷的那几百年里,这个莫云画便利用了帝玦的身体在凡间做尽恶事,称霸江湖。 后来因为阴罗小镇那一次,帝玦的修为大幅度的消失,而他身体里又有着嗜灵蛊虫,便导致他对莫云画的控制能力越来越弱。 虽然后来又炎淼神尊顾淼清的相助,增强了帝玦体内的封印,但有些时候依旧是控制不住。 郁泉幽看完整封信,心里情虽然复杂无比却又夹杂着源源不断的欣喜。 她就知道...帝玦不会那样无情。她就知道莫云画不是帝玦! “所以...所以...帝玦不是莫云画?” 要知道她现在简直欢喜疯了,说话也变得结巴起来。 “是,主子。”伶云应声答道。 “可千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会让帝玦身体里多出一个意识?又是什么事使得他重伤昏迷...?”郁泉幽好奇的问了起来。 伶云看着她,想着狐墨叮嘱交代的事情,便忍下了那股想要说出口的冲动,摇着头说道,“千年前的事情...小云不太清楚。” 郁泉幽看她似乎有些心虚,便有些奇怪,到底是什么事情...小云不肯告诉她? 算了...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似乎并不是这个,她应该尽快回到长白... “小云...你知不知道...莫云画到底想要做些什么?从以前拼了命的将我引入长白,到现在使得六界大乱...他所做的事情...我实在是不能理解。还有...帝玦现在是彻底被他控制了么?帝玦他会不会有事?”欣喜了半天,她又开始担忧起来。 伶云挠了挠头,整张脸都皱起来,想了半天,最后也只能朝她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的目的很简单。” 小竹屋的木门被轻轻推开,郁泉幽看见一位身着绿色长衣锦袍,胸前绣着一个个生机盎然的小竹笋,头戴翠绿玉冠,面若凝脂,满面春风,笑靥似画的男子走了进来。 郁泉幽认得出,他便是上一次玄界之中的那位前辈。 想必这男子便是这玄界的主人吧... 男子走进来,朝她点了点头。 郁泉幽同样礼貌性的向他点了点头,“前辈。” “不必叫我前辈,唤我清竹便可。”男子温和的说道。 清竹?郁泉幽怔了怔,只觉得这个名字很是耳熟。 她又重新打量了一下男子,才恍然明白过来,这名字她明明就在古书传记中看到过啊。 清竹,九重天之上,司医府的府主清竹医神? 郁泉幽抽了抽眉头,觉得实在太玄幻了...这位清竹医神早在万年前就已经销声匿迹了,原来竟然是隐身躲在了玄界? “清竹前辈...敢问您方才说的话究竟为何意?”短暂的思索,郁泉幽又将思路引回了正轨。 看样子,这位清竹前辈像是知道些什么...况且...他和帝玦娘亲以及狐墨一样都知道自己的身份,那时会在阴罗小镇现身救下她与帝玦,便好像是冲着她前世降雪上神这个身份而来的。 “莫云画之前会想要将你引入长白,现在又借鬼尸之手扰乱八荒六道...都是因为想要拿到碎缘石。” “可是...即使我不在...他们也一样可以拿到碎缘石啊。难道这碎缘石重现长白与我的出现有关?” “是。”清竹点了点头,肯定了郁泉幽的想法,“当初颜七娘将你往长白引便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因为斑古亘玉本就是属于你的东西,所以它自身带有一种强烈的封印。 它封存于竹林雪峰,虽然外面还有你夫君以及花神所设下的封印,但只要你出现在它的感应范围之内,它自身那股封印便会弱上许多。 在那个时候,他们再冲破它外身人为设下的封印,让它重现于世便会容易的多。” “但是...”郁泉幽愈加不解,“前辈...前几日我在一个地方...无意间听见莫云画与他的同谋的对话,可是当我回到长白后,他们却并没有将我灭口...而只是找了个理由将我关进了牢里。既然现在碎缘石已经出现,他们也不必在留我...为何他们又要将我留下?” “目的自然与你心中想的差不多...让你背黑锅...同时也是要取你的心头血。” “心头血?他们要取我的心头血?”郁泉幽惊诧不已。 “是...那个莫云画一直想要脱离你夫君的身体,可是你夫君是圣火红莲的转世人形,想要从他的身体里分离出去,必定很难。 莫云画寻遍古籍,才终于寻到一则方法。 便是取红莲本身心中执念之人的心头血。 而你夫君心中的执念,便是你,也自然只有取你心头的血,然后再与碎缘石结合方能使得他从你夫君体内分离出来。” 难怪...难怪帝玦每一次受伤都要躲着她,也难怪之前...他还想要将自己推出长白,推向青云。 原来是这个原因? 郁泉幽紧紧蹙起眉头来,心中隐隐的有些疼痛。 帝玦....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会不会有事? “姑娘不用担心,你夫君暂时不会有事,他的意志力很是强悍,绝对不会允许莫云画彻底的控制住他的。” “那...前辈...莫云画提前将鬼尸放出,扰乱四海八荒又是为了什么?” “若是仙界帝君不在...长白便必然是六界之中唯一一个有发言权的仙派,他们将鬼尸放出,使得六界人心大乱,这样便可将众仙聚首长白商讨对付鬼尸之事。 如此这般,碎缘石重现长白之事必然瞒不了多久。 这碎缘石又是六界中人人想要的东西,长白每天必然会有许多慕名而来的人登门拜访。 若长白的人一旦多了起来,看管碎缘石便会麻烦许多,他们便有机会偷取碎缘石了。” “他们竟然打的是这个注意?可...莫云画本来伪装的就是长白掌门济遥上仙...他没必要做这些动作吧?那碎缘石...他可以借着掌门的由头将它偷偷的取出来啊。” “莫云画似乎还要利用帝玦在长白的这个身份做些事情,至于是什么事情,我就不得而知了。” 郁泉幽沉默下来,看着清竹又觉得有些奇怪。照理说,这个清竹医神一直呆在玄界,怎么会对外界的事情那样的清楚了解? “前辈...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她提问道。 “这些便自然都是你夫君写给我的信中提到的...当然后面的事情,自然是我亲自下山才有所了解。 不得不说,你这位夫君,真的是样样都想到了,心思缜密的可怕。 他料到自己可能压制不住体内的莫云画,便派他手下的抚孤前来竹林山玄界送信。 让我在这些事情发生后,一定要将你藏到玄界,待外面一切都平复下来,在送你走。”清竹对帝玦赞不绝口。 郁泉幽却是惊讶的不能在惊讶了,“帝玦他都事先布置好了这一切么?将我带到这里是他的主意?” “是。不过我下山要去长白接你时,恰巧碰到了正在找地方藏你的蓬莱公主云歌,所以便将你带了过来。” 郁泉幽听了清竹的这番话,只觉得信息量实在太多,有些反应不过来。 第一百零九章 梅烟城内城外尸(四) 帝玦在离开之前竟然就将一切都布置好了? 她有点慌,总觉得帝玦还有别的事情隐瞒着。依照帝玦的个性,若是能够完全把握与控制莫云画,绝对不会叮嘱清竹将她从长白带走。 帝玦...帝玦...你到底在隐瞒什么? “姑娘这几日便在这里好好休息,我便先走了。”清竹见她沉默下来,微微叹一口气,拱手向她说道,接着便转身离开。 “等等...前辈!”郁泉幽见他要走,便急忙的朝他离去的背影唤了一声。 清竹顿了顿脚步,转过身道,“怎么了?” “请问...前辈,您是不是和我有什么关系?就像我娘亲一样...”她犹豫了一下。同样的话之前在这个小竹屋的时候,她也和此人说过,只是当时的心境与现在截然不同。 清竹却是默不作声,静静的与她对视几秒笑道,“在下觉得现在并不是好时机与姑娘说这些,姑娘想的的确没错,但这些在下只能等到姑娘恢复所有记忆后再与你说。” 话音落完,清竹便离开了竹屋。 郁泉幽皱了皱眉头,只能微微叹一口气。 要她找回前世的记忆么? 她想起脑海中那些零碎的片段,脑袋便隐隐作痛起来。 前世的记忆,那些她认为不好的记忆,其实她一点也不想回忆起来。 纵使...她真的很想很想见一见自己的亲生父母,纵然她很想知道她究竟是怎样认识帝玦的。 可她也知道,若是真的想起来,也许...她和帝玦就再也回不去了。 所以她宁愿逃避。 “小云...我以前与这个清竹医神熟不熟?”郁泉幽淡淡的问道。 听了清竹与郁泉幽对话,又听到她这样询问,伶云便有些怔愣,顿了许久,她道,“公主...你...是早就知道自己前世是谁了么?” 她朝伶云看去,目光黯淡下来道,“应该是吧...早就知道了,只是不想承认。” “我是...那位为了封印炎珺而魂飞魄散的降雪上神吧?虽然有很多地方我都想不通,但是我也不得不承认。” “主子...你是什么时候确定自己是...”伶云情绪有些激动。 “阴罗小镇,颜七娘重新出现在我的面前...我身上煞气初现...又或者是...帝玦拼了命的救我的时候。”她的话语有些浅淡,有些悲哀。 正是因为她这该死的身份,颜七娘才会死。六界才会有那么多被鬼尸杀死的无辜之人。 可即使她内心是很不想承认这身份...事实就摆在那里。 “主子。”伶云有些哽咽,“主子....” “伶云...你其实并不是狐墨的妹妹吧?” 伶云点了点头道,“是...我不是帝君的妹妹,我本来就是你的婢女。” 郁泉幽闪了闪眼神,看着她,脑海中有一个模糊的身影与她重叠。 她轻轻笑了一下,“我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是什么样的人?”伶云的眼神亮了亮,“主子你以前..是个令八荒六道闻风丧胆的人物啊...但是您私底下却是一个十分和蔼可亲之人。” 郁泉幽不做声,拉住伶云的手往身边带了一带,双眼眯着,带着暖暖的笑意看着她。 伶云愣了一下,一双朦胧大眼看着自家的主子,一脸疑惑。 主子...这是怎么了? “小云。若是我这一辈子都找不回记忆,也做不回原来的身份,你还会不会陪在我身边?”她问了一句。 听着郁泉幽这样浅淡的语气,伶云忽然便乱了手脚,“主子...你难道不想找回记忆?” “不想。”她回答的干脆。 伶云沉默了一会儿,盯着她的双眼,认真的说道,“主子。你..若不想找回记忆,我还是会陪在你身边,我本就是你身边的人。以前是,以后也是。” 坚定的语气,郁泉幽只觉得心中一股暖意流过。 “好。谢谢你。”她喃喃着说道。 伶云不知道郁泉幽今晚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直到八年后,当郁泉幽煞气全发站在她的面前,彻底变了一个人的时候,她才明白为什么她会说不想找回记忆。 那时她以为,自家的主子对前世中与逍遥神君的纠葛一概不知。她并不知道郁泉幽会因脑海中那些零碎的记忆而生出不想找回记忆的想法。也不了解当她找回记忆后,是怎样的崩溃怎样的无助,以至于彻底的激发了体内的煞气。 伶云想,就算郁泉幽一辈子也记不起来从前的一切,她也要陪着她。 好好的陪着。 “师娘!”正当整个小竹屋中渐渐弥漫起一阵忧伤的气氛时,门外传来一声轻快的叫唤声。 郁泉幽抬头一看,便只见云歌和轶血一脸笑意的站在她的面前。 “云歌?阿轶?”她轻轻唤了一声,“你们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师姐...我们是趁着群仙聚集于链岂堂中商量事宜偷偷跑过来的。”云歌嘟起嘴来,“好几天了...我们以为今日来你还会是那副昏迷的样子。没想到你已经醒了...这下好了...待会儿回去告诉四师姐和二师兄,她该高兴坏了!” “你们...这几日天天都来?”郁泉幽眼中闪过一丝感动。 这个对她充满敌意的八荒六道里...或许...只有云歌他们几个是真心待她的。 “嗯..每日都来,其实四师姐和二师兄他们每天也都跟着我们来,还有...还有青云的莫念川。 师姐...你知道么?这一次将你从绝生牢中转移出来,莫念川也帮了许多的忙。” “念川?”郁泉幽疑惑道,“她怎么会知道我被囚禁了?那晚...除了几位长老没人知道我被囚禁了。” “师姐...你被关那几天...我们都以为你是因为那天与我们一起出了长白后失踪了..于是便到处寻你...这个莫念川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的消息,也开始寻你。最后...也是她告诉我们,你被囚禁了的。” “是她?可...不是大长老带着你进了绝生牢么?” 郁泉幽回忆起昏迷前听到的对话,投去疑问的目光。 “的确...是大师父将我带到绝生牢里的...可其实却是念川师姐求大师父,求了许久...大师父才决定将你转移的。” 云歌将当时救出郁泉幽前后的所有事情都讲了一遍。 郁泉幽思索一番...只觉得莫念川有些奇怪...那个大长老也有些奇怪。 “师娘!”轶血扑到床边,软萌萌的说道,“师娘...你身上的伤可好些了?” 郁泉幽看着轶血脸上担忧的神情,心中便是一片柔软,“嗯。好些了。” 云歌站在一旁,脸上有着犹豫之色,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 郁泉幽转了转眸,淡淡的说道,“小歌...想说什么...便说吧。” 云歌顿了顿,终究还是开了口。 “师姐,颜七娘真的是你放出去的么?” 郁泉幽一愣...随后答道,“不是。” “那...是谁?”云歌嘀咕道。 郁泉幽没有接着回答,而是将话题挑了开来,“小歌..这些暂且不论...八荒六道鬼尸大增...情况到底如何?” “师姐已经知道了?”云歌有些惊讶,又看到陪在她身边的伶云,便立刻明白过来,“伶云姐姐已经告诉你了?...仙界各门各派都被鬼尸袭击的伤亡惨重...还有...连掌门之前下了许多功夫才封锁的碎缘石重现的消息也流传了出去。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果然...一切皆如清竹所言。 郁泉幽面色凝重起来,“那...掌门如何?” 她小心翼翼的问起莫云画的情况。 “掌门?”云歌看着她,又有一丝犹豫,“师姐...掌门将你关进大牢一定有原因的...至于你身上的上..是五长老打的...五长老并没有得到掌门的许可...你伤成这样...掌门也不知道。师姐...你千万别怪掌门...” 云歌急忙对郁泉幽说着济遥的好话,那样子像是深怕郁泉幽误会了济遥一般。 她微微一怔,随即笑道,“我知道...你不必害怕我因此与他有什么嫌隙...我只是想问一问他怎么样。” 云歌的小脸皱在一起,犹犹豫豫了半天,“师姐..你真的不生掌门的气?” “不生。他会将我关进大牢的确有原因。五长老打我也是被我气的,不是他的原因。”郁泉幽有些无奈,也不知云歌这丫头平日里收了帝玦多少好处,竟然这般为他说话。 这丫头是为数不多知晓她和帝玦明面上装作水火不容的人之一,还有一个知道的便是帝玦的徒弟轶血。 “那便好。师姐...掌门这几日可忙了...一直再与各位掌门宗主和城主商量着鬼尸的事宜,且...对付鬼尸的方法也商量的差不多了。不过..有一事有些奇怪...师姐...你当初研究的解尸毒的解药方子...是不是曾经丢失过?掌门说那张尸毒方子...是从您娘亲颜七娘身上搜出来的。” 第一百一十章 梅烟城内城外尸(五) 云歌蹙了蹙眉头,提起这一事来,表情很是疑惑,“这也不对啊....师姐...你不是和我说过...那张尸毒方子一直是你贴身藏着的呀....?” “掌门手上真的有我研究的解尸毒的方子?”郁泉幽抬起眼,眼里闪过一丝不确定。 “对啊!我看那尸毒方子上的笔迹极像你的笔迹。”云歌摸着下巴一本正经的说着。 “那...尸毒方子是在我娘亲身上搜出来的这件事情...掌门他...是只对长白的人说了,还是对前来长白会议的众仙都说了?” “掌门是当着众仙说的。” “当着众仙说的?他是如何说的?” “掌门说....这尸毒的方子是你亲笔所写...是目前最可靠的解毒方子。”云歌努力回忆着那日在大堂中听到的话,并完整的复制出来。 可她并不明白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关联... 她在心里想道,“济遥掌门这样说,不是为了将研究出这解尸毒方子的功劳扣到五师姐的名下...才会这样做的么?难道不是这样?”她看了看郁泉幽的脸色,又忽然觉得不是那么一回事。 “那众仙的反应如何?”郁泉幽继续问道。 “一开始各位仙家都极力反对掌门使用此方子...但掌门一直说在替师姐你说好话...众仙才想着用此药方先做出一些解药,给那些中了尸毒的弟子们吃吃看...后来...那药真的可以解尸毒,众仙们才妥协了。” 听了她的话,郁泉幽紧紧的皱起眉头来,本来帝玦会有她的方子也不是什么大事,她虽然没有给他看过这尸毒的方子,但由于向来不喜欢瞒着他什么便告诉了他这方子被她放在了何处。 可之前帝玦明明一点想要看的意思都没有,而且...那时的他明明就是帝玦,不是莫云画...莫云画怎么会知道她将写着处方的册子放在了哪里? 郁泉幽越想越不对劲,这尸毒的方子...她并没有完全研究好,其中还缺了几味药,虽然并不是什么要紧的药材,却也能发挥一点作用。 到底莫云画是怎么拿到她的方子的? “阿轶...你师父这几日有去过弟子观么?”郁泉幽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向站在一旁的轶血询问道。 轶血见她问这样的问题,便有些摸不着头脑,“师娘问这个做什么?” “你只管回答我。”她的表情有些古怪,眼神定定的看着他。 “没有啊...”轶血显然完全不知道郁泉幽这样问到底是什么意思,小脸上写满疑惑。 “我从绝生牢里消失...掌门应该知道了吧?”郁泉幽颤了颤眼睫毛,吸了一口气道。 “是...掌门还特地下了令...要寻你。”云歌顿了顿,这样说道。 “这事...只有长白弟子知道么?” “是。”低低的一声回答,云歌实在不明白郁泉幽到底在思考些什么。 郁泉幽低下眼眸,似乎知道了些什么一般,沉寂几秒,脸色便忽然沉了下来。 一股寒气顿时间环绕于整个竹屋之中。 在场的级人都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寒意吓了一跳,纷纷望向她,露出不解的表情。 郁泉幽想了一会儿,只见一群人都惊恐的盯着她瞧,便有些尴尬的咳了两声。 “师姐...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就这样阴沉了?”云歌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口水,“莫非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么?” “没事...我只是觉得身上的伤有些疼。”郁泉幽无奈的翻了个白眼,随后便躺了下来道,“我有些乏了,你们回去吧...这个时候离开长白...若时间长一点便会被人发现了。” “呃?”云歌眨了眨眼,完全不知道郁泉幽此时到底在想什么,怎么突然就下逐客令了呢? “好吧...师娘...你好好休息,我和云歌师姐就先回去了。”轶血眼瞧着郁泉幽的脸色似乎真的苍白了几分,便听话的准备拉着云歌走。 云歌也没有继续想下去,便随着轶血的动作向屋外走去。 两人一起离开了玄界。 屋子中便又只剩下郁泉幽与伶云两个人。 躺在床榻上的郁泉幽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眨了眨眼睛。 莫云画之所以会有着那张与她字迹相像的尸毒方子,原因很简单,因为这是那会制作尸毒,炼尸之人亲手交给他的,那字迹也只怕是他们模仿而来的。 而那张方子也是他们准备栽赃陷害她的一个必备因素。 莫云画对外称这方子是从娘亲身上搜到的,不就证实了她与这鬼尸群有着密切的关系么? 尸毒出自于魔界,而她恰巧研究出了解尸毒的方子...如此,便将她与魔界的关系再一次牢牢绑定。 这一次却并不像帝玦拿沐玉王子为她挡挡箭牌一般那么简单了。 众仙会想...既然她研究的出解尸毒的方子,便自然研究的出制尸毒的方子。 鬼尸又是在她被关进绝生牢后,突然大增的。那时在众人眼里,她是消失了的...这简直就像是告诉众仙是她在背地里搞鬼,那些突然大增的鬼尸群是她搞的鬼。 她被关进大牢的消息没几个几个人知道,就算云歌她们为她作证,长白那么多弟子一个也不知道...便也没办法替她说话。 况且此时她还从绝生牢中失踪了... 莫云画虽然只将这消息告诉了长白弟子,但长白弟子中有许多一直看不惯她...若是接下来鬼尸群再一次激增...这个黑锅她便背定了。 只是她有一点不明白...这一次莫云画会这么早的放出鬼尸,完全是因为她听到了他和那吹笛人的对话,莫云画是怕她破坏计划,才会提前放出鬼尸。 可是帝玦怎么会知道她会去白行山? 怎么会让清竹在这个时候去找她? 况且...她在这个时候消失其实并不是什么好事... 众仙反而会更加的确定她便是此次鬼尸祸乱的罪魁祸首。 到底...帝玦原本的计划是什么? 郁泉幽只觉得有些窒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到底他要进行的是什么计划。 帝玦又是怎么知道她这些日子里会发生的一切? 她不解,所以心头奇痒难耐,转了个身,便看到依旧守在她身边的伶云此时正扑在她的床边打着瞌睡。 若是想弄清楚状况,当然是要自己去寻找线索... 她捏了捏拿在手中的那封狐墨写的信,只觉得这封信也绝非狐墨心血来潮所写下的。 狐墨一定知道帝玦在计划着什么,也一定知道她迟早会察觉莫云画就是帝玦的事,所以特地写下这封信来告诉她实情,以免自己误会帝玦。 “伶云...” 郁泉幽叫了一声,眼神很是平淡。 “呃?”伶云猛地睁开打着瞌睡的双眼,朦胧的问道,“主子...怎么了?” “你知道狐墨现在在凡间哪一处么?”单刀直入,但她并不怕伶云察觉她的意图。 “主子...你问这个做什么?”伶云不解。 “没什么,问问而已。” “帝君现在在那里...我也不是很清楚...”伶云的目光有些闪躲,似乎不愿意与她多说。 郁泉幽心里有了些猜测,却并不确定。 “狐墨是不是根本不在凡间?”她只是为了探一探伶云的口风,却没有想到伶云的眼神就这么一抖,似乎是自己说中了她的心事一般。 “我是不是说的没错?”她再次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伶云本来就不是一个擅长掩饰的人,被郁泉幽这样问了几句,便自然的有些慌乱起来。 “主子...你还是别问了。”她变得有些口吃,双手搅在一起,有点像做错事的小孩一般,“主子...帝君让我保密,我不能说。” 郁泉幽歇了一口气道,“你确定不告诉我?” 伶云坚定的摇了摇头。 “那好吧,我只有迷晕你后,自己去找了...”说罢,郁泉幽便从袖中掏了一掏。 看到她这个动作的伶云立刻捂住鼻子躲得远远的,“主子..你莫要乱来...” “我也不想乱来...谁教你不告诉我呢?”郁泉幽故作无奈,“不过话说回来,我若是一个人去找狐墨,又不知道他在那里,路上碰到什么危险...还真是无法预测...” 伶云舒了一口气,放下捂住鼻子的手道,“主子...你知道就好...” 郁泉幽朝她魅惑一笑道,“我的确知道...不过伶云...你的防备心怎么这样的弱?” “呃?”伶云一愣,接着鼻间便闻到一股浓浓的香草迷药的味道,只觉得身体一软跌到了下来。 渐渐模糊意识的伶云眼看着郁泉幽轻轻走到她的面前抬起手,嘴里似乎还念着什么。 突然她感觉自己的意识似乎不再受自己的控制。 郁泉幽看着已经被她控制了心神的伶云,只有无奈和歉意。 她在弟子观闲来没事便经常研究一些古怪的仙术医法。虽然是一些不入流甚至是一些被八荒六道的人想成是歪魔邪道的东西,但其实这些仙法的实用性却是好用的许多。 她向伶云撒的是她自己研制的迷魂药,再配上一些法诀灵力,便可以使得中了迷药之人听从自己的命令。 她看着伶云,柔声问道,“狐墨究竟在哪里?” 倒在地上的伶云呆若木鸡的说出了三个字,“八荒国...” 第一百一十一章 梅烟城内城外尸(六) “八荒....国?”郁泉幽无法理解,为什么狐墨会去八荒... “他是什么时候去的?” “在我送阿轶回长白后。”伶云像是失了灵魂一般,一字一句老老实实的说了出来。 郁泉幽眼神微变,低眸想了许久。 “好好睡一觉吧...”她又接着对伶云说了另一句命令。 躺在地上的伶云接收到这句命令后便逐渐闭上了双眼昏睡了过去。郁泉幽将她抱起放在床上,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靠在床榻上想着这一串事情,只觉得有些头大。 狐墨到底为何要去八荒? 她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在轶血与伶云回来之前,狐墨一定是呆在凡间的。 这不就是说...轶血和伶云会回长白并不是简单的因为轶血想要回长白了.... 八荒...莫念川?! 她好像从头到尾都没有注意到念川在这其中做了什么.... 念川,莫念川...她是八荒国的未来储君...会不会和帝玦的计划有着什么关系? 话说回来,不正是念川去求的大长老,让大长老心软后将自己从绝生牢里转移出来的么? 云歌也说了...当时根本不知道莫念川为什么会突然知道自己被关进了绝生牢里... 突然回了长白的顾淼清,同一时间到长白学习的莫念川,以及伶云和轶血的回归.... 郁泉幽将这些奇怪的地方凑在一起,只觉得更加的摸不着头绪。 之前,她真的是一点也注意到这些人都是同一时间段汇聚到长白的.... 她总觉得,汇聚到长白的顾淼清,伶云,莫念川,一定都知道些什么,但却只是知道一部分。 比如,伶云知道狐墨去了八荒国。念川知道她的一举一动,那么顾淼清知道些什么? 伶云会带着轶血回来,是因为轶血的课业问题。 莫念川...青云弟子。 看来青云弟子会在这个时候来长白学习,也并非巧合。 若是她的猜测没错,应该是狐墨给青云寄了一封家书,故意让弟子们去长白求学的。 目的,大概就是让莫念川进入长白。 可是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会在同一时间聚集那么多人到长白? 难道是帝玦怕莫云画会伤害她,才会让那么多人来长白? 可是她前世的身份不是穷桑的公主么?为什么会和八荒国有关系? 八荒.... 她越想越不能明白,越想越是糊涂。 帝玦,你到底要做什么!? 她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窝在床榻上,盯着漆黑的窗外发着呆。 郁泉幽知道现在绝对不是她出去的时机,虽然不知道帝玦到底在想些什么。但是,即使再不知道,她也明白,如果她这个时候出去,不管帝玦准备做什么都会功亏一篑。 况且她身上的伤很是严重,就算她出去了,也没有什么用处。 她想如今这状况,倒不如老实的呆在玄界,把自己的伤养好。 云歌和轶血是每天都来这里的,她也能从他们那里听到些关于长白和莫云画的消息,不至于与外界彻底断了联系。 她想,一旦她的伤养好,便立刻出发去八荒国寻狐墨。 至于长白,她暂且不能去。既然帝玦那么希望她远离长白,她就离远一点。 一夜无眠,睁眼直至天亮。 彤红的太阳渐渐升起,淡蓝色的天幕,被一层浅淡的红色映照着。炽热的光芒不断的移动,直到大半边的天空涂上了一抹亮晶晶的朱红色才渐渐的收敛了光芒。 然而漫天花撒的流言却从来没有在八荒六道中收敛过。 炼尸者降雪仙子出逃长白,在白行镇方向失去踪影。 这样的流言蜚语在整片大地上流传开来,一时间民声愤起。 时隔四年,绞杀降雪的说法又一次的在大地上汹涌而起。以长白济遥为首,各家仙派纷纷响应,在八荒六道中大肆宣说,誓要将降雪仙子郁泉幽关进无尽之地。 在玄界呆了整整五天的郁泉幽第一次下山,正准备在竹林山脚下的阴罗小镇里找一家客栈作为自己的暂居点,却听到许多关于她的各种各样的谣言。 看到阴罗镇城门处还挂着她的画像,郁泉幽无奈的抽了抽眉头。 她才消失几年?这四年安稳的过了下来,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流言蜚语居然又开始兴风作浪了? 长白济遥上仙为首?她一身白衫黑衣,头顶一个黑色斗笠,看着城头贴着那张告示上所写的内容,觉得无奈又好笑。 “莫云画...很好啊...现在你成了正派人物,我倒成了反派的了...”郁泉幽喃喃自语着,又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 她在这些正派眼里好像一直都是反派的... 这就让她有些哭笑不得了。 算了...看来也不必在阴罗小镇逗留了,她须得赶紧找到狐墨才行。 她从怀中掏出一张宣纸来,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上面标记的图案,却依旧没有任何方向感。 因为宣纸上根本没有标记阴罗小镇。 难道狐墨没有料到自己会被清竹带走么?因为那宣纸上的出发点并不是阴罗小镇,而是一个叫做梅烟城的地方。 此时郁泉幽拿在手上的这张宣纸正是狐墨写给她的那张信纸。 当时她拆信的时候根本没有注意到,宣纸上被人施了法。只要碰了水,上面的墨水便会形成另一幅不一样的东西。 她是在偶然的情况下,打湿了那信纸,才发现里面的奇怪之处。 她将那信纸用水浸湿了以后才发现,这是一张通往八荒的地图。 郁泉幽那时才反应过来,原来狐墨料到自己想要去找他,便早就在这封信上动了手脚,让伶云带了回来。 梅烟城...到底是什么地方? 郁泉幽抖了抖眉毛,轻轻打了个响指,一只雪白的小狐狸便立即窜到她身上,溜进了黑色斗笠中,慢腾腾的窝在她的颈脖间。 “九樱...你可知道梅烟城...在哪个方向?” 郁泉幽悄声询问道。 许是呆在她身边久了,九樱总能准确的辨别出她在哪里。四天前,轶血和云歌来看她的时候,将它带了过来,说是一直在弟子观上蹿下跳,于是便将它带过来了。 也恰好轶血将九樱带了过来。九樱是灵狐,又听得懂她的话。它的寿命以及修为极强,对方向感的判断也十分的敏锐,所以说八荒六道中没有一个地方是九樱找不到的。 她想既然起点是从梅烟城开始的,那么自己第一步该寻的就是梅烟城。 灵巧的小狐狸拱了拱嫩红的小鼻子,雪白的尾巴一竖,眼神看向阴罗小镇的南边。 郁泉幽朝着南边看了一看,露出笑容,轻轻摸了摸它的脑袋,便向城南飞驰了过去。 玄界是个灵气十足的地方,尤其是竹屋后的那一片灵泉,使她的伤恢复的十分迅速。 如今她的伤不仅大好,且修为也因玄界的灵气而大增,所以动作也比以前灵敏许多。 阴罗小镇的南边么? 她翻走了数十里,走到一片树林中,便准备休息一番。 谁知刚刚靠着一棵树坐下来,便听见树林那边传来几声熟悉的对话声。 她眯到一半的双眼便突然的睁开,悄声向传来对话声的方向走去。 郁泉幽躲在一棵树后朝着那边的树林望了一望,便只见一堆穿着各式各样弟子服的人站在那里。 白衫金条长白服,淡蓝水纹昆仑服,青黛水杉青云服。 好嘛...仙界三大派的弟子都在这里了? 还有一些是其他门派的,只是他们在这里做什么? 郁泉幽皱眉想着,眼尖的望见那一群白衫金条的弟子里似乎还有云歌他们。 她记得云歌前几天说过...这几日里各大门派的人到处剿杀鬼尸群以及一些鬼尸的巢穴... 他们是来清剿鬼尸巢穴的? 郁泉幽歇了一口气...算了只要不是来抓她的就好... 此地不宜久留...她还是尽快朝南边走吧。 打定主意后,她便继续向南走去。 找找寻寻,停停续续,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 在沿着阴罗小镇的这条田稻小路尽头,她找到了一座若隐若现的城。 城池之上的牌匾上正表明了三个大字——梅烟城。 郁泉幽好不容易舒了口气,盯着那城正暗自发笑,耳边又响起熟悉的对话声。 一转身,便只见一群仙家子弟正一路讨论的向她这边走过来。 我去!?她暗骂一声,立即窜到一旁的稻草堆里躲了起来,眼看着那一群弟子从她眼前慢慢的经过。 云歌他们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也来了梅烟城?难道不是要去剿鬼尸么? 这下该怎么办? 郁泉幽知道她绝对不能被这一群弟子发现,一旦发现只怕便是死路一条,说不定还会拖累云歌他们。 她静静的呆在稻草堆里看着那一群弟子的一举一动。 只见那一群弟子看着眼前若隐若现的梅烟城,展开了一番对话。 “宣若师姐...五长老有没有交代这梅烟城该怎么进去?” 隐约的她听见一个弟子对这前面为首的几个弟子说着什么。 “自然交代了。喏..那个巨石看到了没?那里有机关。” 一声令郁泉幽熟悉又厌恶的声音,是宣若? 宣若也来了? 听他们的对话...宣若是奉她的师父五长老来这里的么? 五长老...梅烟城? 她猛然想起...阴罗小镇好像是属于襄阳梅家的地界....这梅烟城不就是五长老梅念笙的本家么? 五长老原本的名字叫梅念笙,后来拜入长白后便取了个谐音念生作为道名。 五长老派宣若回梅家做什么? 第一百一十二章 梅烟城内城外尸(七) 她吸一口气,仔细看了一看这一次来的弟子都有哪些人。 谁知她一眼望去便发现这一堆弟子里她只认识三个人。 长白弟子中领队的两人是云歌以及宣若。 而站在五六个青云弟子面前的则是莫念川。 至于昆仑,她是一个也不认得的。 这一群弟子里穿着白衫金条的子弟总共也不过五个,来的其他三个似乎都和宣若关系很好,只有云歌一个人像是不合群一般,与他们格格不入。 郁泉幽不禁皱起眉来,三长老是怎么想的...怎么会让云歌与宣若一起去五长老的本家? 三长老一向知道云歌不喜宣若....云歌又是一个拗脾气,绝对不会与自己不喜欢的人靠那么近,这下云歌算是变相的落单了么... 郁泉幽看着几个弟子围到宣若指的那块大石头旁边不停的捣鼓着什么。 随后她只听见地上传来一声什么东西崩裂的声音,仔细一看,便只见地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地洞,长满青苔的洞口连接着一层又一层的石梯。 “宣若师姐...为什么我们要从这暗道进去?” “师父说了...梅烟城现在到处都是鬼尸,梅家家主举家逃到长白,这梅烟城里的鬼尸一定多的难以计数,若是我们从正门进去,只怕无法抵挡鬼尸,况且正门早已经被封死。” 郁泉幽听着他们的对话,不免砸了砸舌,这个宣若无论什么时候,说着什么话,骨子里都有一股骄傲的意味,听得真让人难受。 不过...梅烟城里怎么会都是鬼尸? 若按照宣若所说...梅家的人举家逃到长白的话来讲...这梅烟城如今算是一座空城么? 一座空城? 从她下山到现在,听到的消息也不少。可也没听说有那一座城被鬼尸侵袭的已经没有办法继续呆人了呀... 郁泉幽皱眉想着,想不出个头绪,便又继续盯着那一群弟子的动作。 梅烟城的正门已经被封...还好她没有傻到去找正门。 也幸好她在这里碰到这一群子弟。否者只凭她一个人怕是没办法进梅烟城...若跨不过梅烟城,那也别想去找狐墨了... 她看了一眼人群中的云歌,却只见云歌站的地方离宣若极远,似乎不愿和这样的人呆在一起一般。 郁泉幽不禁有些无奈,她在心里默默叹道,“小歌...骨气这种东西实在不适合在这个时候拿出来用。你现在离她那么远,当心一会儿这宣若落井下石不让你从暗道里进去,或者将你永远关在这暗道里。” 当然这只是她心中所想,毕竟这里还有青云弟子。她想宣若在怎么蠢也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在这里对云歌动什么坏心思。 郁泉幽眼见着这一群弟子瞪着那黑漆漆的大窟窿也不进去,心里便有些着急。 于是便看向云歌念了个法诀,隔空传音了过去。 “云歌...”她在脑海里轻轻的叫唤着云歌的名字。 人群里的云歌听到这一声唤,脸上的表情微微变了一点,一双眼睛不断的在周围搜寻起来,却又不敢让身边的人知道她在找人。于是乎,她的动作十分僵硬,找了许久才终于找到躲在稻草堆中的郁泉幽。 “师姐....?你怎么会在这里?”云歌同样传音了过去,眼神严肃起来,“青云,昆仑弟子都在,还有这宣若也在,你快点离开这里,若是被他们抓住就完了。” “不会。小歌...你们来这梅烟城到底是来做什么的?”郁泉幽继续隔空传音问道,丝毫不理会云歌让她走的言语。 云歌顿了顿正准备说,便看见宣若朝着她的方向看来。她怕宣若发现郁泉幽,便立即转过头背对着郁泉幽躲着的那堆稻草堆,也因此不自然的朝着宣若靠近了些。 郁泉幽看着云歌僵硬的动作,有些哭笑不得。 等了一会儿,云歌才再次传了音过来,“梅烟城出现一大批鬼尸,梅家家主逃到长白,重伤累累。可这里被鬼尸大肆践踏后,碎缘石在竹凌雪峰大放光彩。掌门说梅烟城里似乎藏着些什么,便要我们过来看看。同样也受梅烟城城主所托,要将这里的鬼尸收拾干净。” “碎缘石出现异样?”郁泉幽疑问了一句。 “是...可这事...只有掌门亲眼看到了....我们都没有见到...师姐...如今的这个掌门真的是济遥掌门么?”云歌问出心中多日来的疑问。 郁泉幽心中一抖,抽了抽眉头,继续传音过去,“你怎么这样想?” “师姐...刚开始...我以为掌门将你关进绝生牢里是有原因的...我还帮他向你解释...而且后来,掌门拿出那张尸毒方子的时候,还帮你说了话.... 可现在..我真的觉得掌门跟变了个人一般...师姐你既然从竹林山上下来...应该已经听到不少消息了...师姐你知道么...掌门在众仙面前公然说你就是此次炼制鬼尸,放出鬼尸的罪魁祸首...” 云歌愤愤不平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响起。 郁泉幽无奈的抽了抽嘴角,这小丫头什么都还不知道...要她怎么回答这丫头的疑问和不平? 她知道这一切都是莫云画的计划... “云歌...掌门或许有他的想法。你...不要在意。”她很怕云歌去追究现在的济遥不对之处,若是真的让这丫头追出个什么道道来,定是一片大乱,说不准...莫云画会伤害云歌。 “真的么?”云歌的语气很是疑惑,可是听到当事人都这样不在意,便真的以为济遥是有什么计划。 “真的,真的!”郁泉幽安抚着,接着又道,“云歌...你听着..一会儿你们进暗道之后...找个机会和我换一下...好不好?” “呃?师姐...你要和我换什么?” “就是说...让我装扮成你。”郁泉幽直接将自己的心中想法说出来。 站在人群里的云歌正在那小石子铺的路上轻轻移动,听到郁泉幽这话,差一点便被脚下一块较大的石块给绊倒。 众人朝她投来疑惑的目光,云歌表情十分古怪尴尬的干笑了几声,看着那一群人又转过头继续研究那入口后,她才再次传音过来,“师姐!你疯了!” “...我没疯...”郁泉幽看着云歌险些跌倒的样子,便没道德的笑了起来,随后又正经的朝她传话过去。 “师姐...你是不是身上的伤还没好...还发着烧...烧糊涂了?你看不看的见那边那位是谁啊?宣若哎...要是一个不小心暴露...该怎么办?” “那你是不是也忘记你师姐是一个化身圣手...” 长白四年里...她除了将长白的剑法学了个底朝天之外,自己还研习了不少仙术。其中最拿手的便是变装术,让她隐身变成云歌绝对没问题。 “可是...”云歌犹豫的说着,却被郁泉幽果断的打断了。 “行了...小歌....我扮成你...绝对不会让他们发现,在天黑之前,就换回来...要是你还不放心,可以化成原形躲在我衣袖里。” 云歌半响没了声音,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好吧...师姐...不过你得答应我...一旦有危险,你一定要立刻离开这里。” “嗯。” 两人商量好后,郁泉幽便在稻草堆里等着这一群人进到那个从地上裂开的地洞中去。 “好像没什么问题,我们进去吧?”一个昆仑弟子看着那黑黝黝的洞,向站在洞口的其他弟子说道。 “好...” 其他弟子似乎有些犹豫。 这黑漆漆的洞口深不见底,又经常传来一阵有一阵的阴风,实在令人发毛。 众人呆在洞口看了那么久,想着反正都要进去,还不如早点进去。 宣若盯着那洞口和绿阴阴的石阶也有些害怕,但看到身后的一群人比她还害怕,便优越起来,眼神也自然而然的傲了起来。一群黄鼠之辈...她在心底不屑的嘲讽一句,似乎忘记了前几秒的自己也是一副疑虑重重的样子。 她率先踏了进去,后面的人紧跟其上。 云歌走在一堆人的后面,朝着郁泉幽藏身的稻草堆里打了一个手势,便也走了进去。 郁泉幽小心翼翼的挪动着稻草堆,念了个诀先将自己隐身起来,然后悄悄跟了上去。 就在她刚刚进入洞口时,身后的便忽然传来一阵巨大的轰隆声,整个洞口瞬间淹没在黑暗中。 “怎么回事?” “洞口怎么突然关了?” “这下怎么办?” “....” 一群人在底下慌乱起来,郁泉幽贴在洞壁上不敢动,深怕这群人听见她的动静。 现在,这里真的称得上是一片漆黑,毫无光亮。 她想拿怀中的火折子点亮,但介于自己现在是个隐形人,根本不能点火折子... 底下的一群人依旧处于慌乱之中。 郁泉幽不禁有些汗颜...难道这一群人里除了云歌,念川和宣若之外...就没有人有一点外出经验么?遇到事情只知道瞎叫唤? “行了...别叫唤了。”熟悉的声音,是莫念川。 郁泉幽看着一身青黛水杉的莫念川点亮了一个火折子朝着慌乱的众人严肃的说道。 接着,云歌点燃了另一个火折子。 顿时阴暗的空间里多了两术明晃晃的光芒。 第一百一十三章 梅烟城内城外尸(八) 看着那两束光芒,郁泉幽稍微踏实了一点。 “宣若师妹,你突然将洞门关上究竟是何意?” 郁泉幽刚刚向他们走了两步,便听到念川这样对宣若说着,语气里夹杂丝丝冷意。 众人面面相觑,才恍然明白原来那门不是自己关上的,而是宣若按了洞内的某个机关后才关上的。 宣若冷冷的抽了抽眉头,语气高傲的说道,“这毕竟是我师父梅家的密道,若是这门一直开着,进来什么包藏歹心的人,你付得起责任么?” “三师姐,你这样的提议确实是有道理的...可关门前,为何不提前与我们说,弄得大家紧张兮兮的有意思么?”云歌不爽的皱起眉头,冷言冷语道。 “我宣若做事向来不与人商量,又何必与你们这帮人说。”宣若冷哼一声,从怀中掏出一盏夜明灯毫不在意的转身向下走去。 云歌有些恼怒正准备上去与她理论一番,却被莫念川拉住了衣袖。 “念川姐?你拉我做什么?”云歌奇怪道。 莫念川一脸严肃道,“现在不是和她理论的时候,毕竟熟悉梅家机关的只有她一人。你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惹恼她,只怕她会对你不利。” 云歌虽然不服气,却觉得莫念川说得有理,便停下了动作。 五长老念生的本家梅家是八荒六道中有名的机关世家,梅烟城之中到处都有能令人陷入危险的机关,除了梅家子弟或门客之外几乎没有人能够躲过这些机关。 宣若是念生的徒弟,自然而然也算梅家的子弟。 而梅家机关秘法只传本门弟子,因此知晓这暗道机关的也只有宣若。 云歌知道即使自己平时有多看不惯宣若,此时也得忍。 二人顿了顿,拿着用火折子点亮的蜡烛,朝又黑又湿的地下走去。 郁泉幽紧跟其后。 暗黑的地下空间,看不见一丝光亮,唯一能看见的只有脚下长满青苔的石阶。 郁泉幽四处打量着这个潮湿不已的通道,湿漉漉的阴气刺得她直起鸡皮疙瘩。她想这里这通道应该连着一出暗河才对,否则怎么会那么湿? 这暗道前宽后窄,看起来应该是逃生用的通道。她站在一阶台阶上向下望去,只觉得幽深无比。 只是一般的逃生暗道为了节省逃跑者的体力都会以平面设计为主,可这个暗道却是垂直设计为主,当真是奇怪的很... 她抚摸着暗道的石壁,这石壁粗糙至极,夹杂着许多未调和的杂物,一直摸下去还有裂痕。这不寻常的痕迹让郁泉幽轻轻皱起了眉头。 梅家既然是机关世家,又是八荒六道中的大家,怎么说..也不会将暗道的墙壁修的这样的凹凸不平... 而且这石壁的质感摸起来并不像是很久以前的石壁...甚至连灰尘也是极少数的...难道是最近才修建的么? 不对...五长老既然知道这条密道,说明这密道至少修建了几千年了。可这石壁的材质怎么会这样的新? 郁泉幽觉得十分奇怪,正思考着,忽然觉得眼前的亮光似乎少了一点。抬头一看,发现念川和云歌已经走远,便立即跟了上去。 她紧跟在云歌身后,又一次施法向云歌传音道,“小歌,一会儿你乘着莫念川不注意的时候和我换吧。” 身前的云歌听到她传过来的话,身体不自然的一僵,偷偷瞄了一眼莫念川,不自觉的挺直了身板,偷偷传音过去道,“好,师姐。你注意安全。” 郁泉幽应了她一句。 二人等着莫念川举着蜡烛观察这暗道的时候,迅速的变换了过来。 郁泉幽幻化成云歌的模样,而云歌则是化成一阵烟雾钻进了郁泉幽的袖中。 身旁的莫念川似乎听到了点动静,回头看了一眼,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便又转过头去。 “云歌...你来看看这石壁...是不是有些奇怪?”莫念川拿着蜡烛照着那粗糙无比的石壁,皱紧了眉头。 幻化成云歌的郁泉幽听到她唤了一声云歌,便急忙凑了上去道,“哪里奇怪了?” 她模仿着云歌的声音疑问道。 莫念川没发现她有什么异常便继续说道,“这石壁..看上去是近几十年的材质。” 郁泉幽举着云歌交给她的蜡烛仔仔细细的朝着石壁看了一看,“的确...” 莫念川这不经意的举动却让郁泉幽莫名的吊起心来,从蜡烛发出的亮光中,她看着念川的侧脸,奇怪为什么念川要观察这个暗道? 从方才她跟着云歌开始,莫念川便和她一样一直再观察这个暗道。 她会观察这个暗道是因为她觉得莫云画会让云歌他们来此地的目的与莫云画从帝玦身上脱离的目的有关。同时她也想找一找这暗道里有没有其他的通道,以便她到时候脱身。 可莫念川在看什么? 她看了一眼下面已经走远的宣若,越发觉得莫念川的动作奇怪的很。 她只觉得念川这次会来梅烟城的目的只怕不是为了侵袭梅家的鬼尸而来的,也不是为了莫云画所说的什么碎缘石异动与梅家之事有关的事情而来的,倒是像要调查什么事情一般... “念川姐...三师姐他们已经走远了,我们快跟上吧?”她试探的问了一句。 谁知莫念川盯着那石壁十分的入神,随后朝她说道,“你先去,我随后就到,顺便帮我照着一下青云的弟子。” 郁泉幽抖了一抖眉头,瞥了她一眼答道,“好。念川姐,你快一点。” “嗯。” 郁泉幽小心的向台阶下走去,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好端端的,莫念川不可能无故观察暗道的石壁...这逃生暗道的构造这么奇怪,年代也很奇怪,难道真的有什么猫腻? 她朝着躲在自己袖中的云歌传了一句音道,“云歌...梅家逃到长白的人...一共有几个?” 化成原形的云歌此刻正呆在郁泉幽袖中与同样躲在袖中的九樱大眼对小眼的看着,此刻听到郁泉幽的问话,显然愣了一番。 “梅家逃到长白的人...寥寥无几...只有十人活了下来。”云歌一五一十的答道。 “十人?”郁泉幽倒吸一口气...侵袭梅烟城的到底有多少鬼尸?怎么会只剩下这几个人? 想想看,襄阳梅家是多大的一户仙家?除去本家弟子之外,光是门客和仙客就有几百号人物,如今竟只剩下这几人? 可是...莫云画与那吹笛人藏在白行山上的鬼尸也不过几万号,分散在六界各处,也不可能让这样一个大家族侵袭的只剩下十号人物... “师姐..怎么了?有哪里不对劲么?”云歌见郁泉幽半天都没有了动静,便急忙问道。 郁泉幽脸上的表情渐渐凝固起来,没有理会云歌的问话,只是闷闷的朝着前面走去。 片刻过后,莫念川从后面追了上来,拍了拍郁泉幽的肩膀。 她从自己的思绪里惊醒,看到追上来的念川,便转了转眸,准备从她口中套出点什么。 看莫念川方才那样,她应该是知道什么。 “念川姐,那石壁有什么问题吗?”郁泉幽装作好奇,悄悄问道。 莫念川见她问这个问题,顿了一下道,“我不知道到底有什么问题,只是觉得这个暗道很奇怪罢了。” “云歌...你不觉得袭击梅烟城的鬼尸数量很不对劲么?虽然这些天来鬼尸群的确是突然大增,可是每个被鬼尸袭击的门派都不至于满门都被杀..只剩那几人存活啊... 况且...鬼尸已经在六界之中活动了五年了,各派仙家都逐渐建立起了自己的防御系统,再怎么说也不至于伤亡成这样....” 莫念川顾念这走在她们前面的宣若,便悄声在郁泉幽耳边说道。 巧了...和她想到一块去了? 郁泉幽弯起嘴角道,“念川师姐有什么高见?” “我觉得..这梅家有点不正常。” 郁泉幽抽了抽嘴角,心里想道,“当然不正常。梅家又不是弱智家族。” 莫念川沉思起来,脸上也是疑云满满,看样子她似乎不知道这里面的内幕。 难道只是因为好奇和怀疑么? 郁泉幽摸了摸下巴,想到狐墨现在就在八荒国,她又觉得莫念川一定知道什么。说不定莫念川会来这梅烟城...也是在帝玦和狐墨那张无形的计划之中的。 甚至...连自己来这梅烟城也在他们的计划之中。 郁泉幽细细想来,莫名觉得后脑有一丝凉意,若是帝玦将这些都计算好了...那么...他也太恐怖了... 到底他和狐墨在计划什么? 她有些抓狂,更多的是无奈。 莫念川拉着她走到一群青云弟子面前,紧紧跟着前面带路的宣若。 这暗道很长很长,似乎没有尽头一般。 一行人走了半天,也没有走出去。 “宣若师姐,这暗道到底有没有出口啊?”有一仙家弟子累得腿脚发麻,便忍不住抱怨一声。 走在前面的宣若不耐烦的说了一句,“快了,应该快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梅烟城内城外尸(九) 郁泉幽一路跟着。 一行人足足走了半个时辰,才看到前面亮起一丝亮光来。 走在前面的弟子看到那一丝亮光高兴了半天,便加快了脚步向亮光走去。 郁泉幽抬头看了看周围的石壁,只觉得有些眼熟,便拿着蜡烛仔细的照看着,愈看愈奇怪。她怎么感觉这里已经来过一般? 亮光处,是一个方形洞口。与他们进来时的洞口形状一样。 郁泉幽留心的看了看脚下石阶上的青苔。 青绿色的植物上被脚印碾压出一种独特的痕迹,鞋尖朝内,一直衍生向下。 她朝洞口望了望,发现自己当时进来时的那堆稻草此刻正堆在他们走出的这个洞口旁边。 她急忙朝洞外一挤,惹得一直走在前面的宣若恼火的吼道,“死丫头挤什么挤?” 郁泉幽率先往洞口一站,心中却是一个咯噔。 她看着眼前熟悉的环境,很是不解。 接着身后一个一个的弟子也都走了出来,一个个疑惑出声,“这里不是我们刚刚进来的地方么?” “我们...又...走回来了?” 郁泉幽盯着那一堆她曾躲过的稻草堆,又看了看身后那个幽深的方洞,疑惑不已。 明明之前,宣若已经将这扇门关上,为什么此刻这门是开着的? 又为何他们会原路返回了这里? “宣若师姐...你之前不是把这扇门关了么?我们为什么又走回来了?”有人替她问出了心中所疑惑之处,她转过身,看着人群里的宣若。 此刻的宣若脸色并不好,略微有些发白,似乎也在奇怪。 莫念川紧皱着眉头,“宣若,我们走之前你师父还有没有交代什么关于这密道的事情?” 面色不善的宣若此刻的心情非常的微妙,听到莫念川这么问她,脸色更加不善,“怎么?莫念川?你以为我瞒着你们什么吗?” 郁泉幽站在一旁不说话,这个时候并不是她说话的时候。 “宣若!我们念川师姐只是问一句而已,你有必要用这样咄咄逼人的语气说话么?”站在莫念川身后的一个青云弟子似乎实在是忍不了宣若一路以来趾高气扬的样子以及那粗暴的脾气,于是站出来气冲冲的说道。 宣若冷冷的盯着这一群人道,“这密道不是我师父告诉我的。是梅家城主告诉我的。我们临走的那一天,虽然是师父将我叫去了链岂堂,可我最后见到的是梅家城主。 他告诉我只要走这条密道,便能进入梅烟城。眼下这样的状况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一群人听了她这一席话,便都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师姐?你说你最后见到的是梅家城主而不是五长老么?”郁泉幽在这个时候开了口,满满的疑问。 宣若眼角向下一拉,表情阴沉,“不相信我?我可没必要骗你们这一群人。” 郁泉幽沉默下来。 的确,宣若却是没必要骗人。 可是这梅家的暗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有五长老与那梅家城主又是怎么一回事? “事到如今,我们只能再朝里面走一趟了。”莫念川抱着手臂,脸色凝重的说道,“天黑之前,我们必须得进入梅烟城。一旦天黑,就更难进去了。” “再走一趟?”有人疑问道,“我们光是走一趟出来,这天便已经接近晌午了。若是再走一趟,岂不是要到晚上了?” “现在除了在进去一趟,也没别的法子了。”另一个弟子也附和着莫念川说道。 “但是...” 一群人在洞口你一句我一句的商议起来,眼看着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了。 郁泉幽转了转眸道,“各位,我们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倒不如像念川师姐说的一般,再往这暗道中走一遭吧。” 一时间人群寂静。 站在洞口旁一直不说话的宣若此时的脸色依旧很难看,只是听了郁泉幽说的这一句,便冷哼一声,转身便朝着黑黝黝的洞口踏了进去。 郁泉幽顿了顿脚步,也跟了上去。 莫念川见两人都走了进去,便也一声不吭的走了进去。 一众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随后也陆陆续续的走进了洞中。 这一次宣若没有将石门关上,一众人再次小心翼翼的下了石阶。 郁泉幽一直留意着自己脚下的石阶。 这一次众人更加小心缓慢的在暗道里走着。 寻着寻着,众人却像是遇到了鬼打墙一般,一直困在这暗道中央出不去,甚至连最初的入口也找不着了。 这让郁泉幽觉得更加奇怪,之前宣若将那石门关上后,他们反而走了回去。如今没有关上门...他们居然连原路也找不到了...? 浩浩荡荡的几十号人困在这个暗黑的地道里,焦急不已。 “啊!”突然人群中传来一声惨叫声,使得众人都纷纷吓得停下了脚步。 那声惨叫传出的余音回荡在整个暗道里让人背后发毛。 “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 有人匆忙询问道,拿着手中的蜡烛到处乱照。 郁泉幽提起警惕,盯着这个暗道瞧。 “念川师姐!少了一个人!长韵纪家少了一个人!”跟在莫念川身后的一个弟子忽然叫了起来。 众人纷纷看向长韵纪家仙派的那几个弟子,确实发现少了一个人。 “怎么回事?这好端端的人怎么会突然不见了?”有人惊恐的说道,“这暗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啊!” 就在众人慌乱不已的时候,人群中央又传来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声。 莫念川警惕着,听到这一声尖叫便立刻询问道,“大家快看看,身边有没有人不见了。” 众人急忙检查起身边的伙伴。 这时人群中又有弟子报了一声,“重耳钟家少了一人!” “这...到底怎么回事?难道他们是碰到了梅家在暗道里设的机关了么?” “不对!梅家城主说,这暗道里并没有任何机关。”此时的宣若也不再吊着她那公主脾气,眼里也警惕起来。 “那到底怎么回事?” 郁泉幽浑身紧绷起来,怎么回事...?这种阴森恐怖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知怎么回事,她总觉得这暗道给她一种极为不协调的感觉。 之前她觉得这暗道修的像是个逃生暗道,可是现在她觉得似乎是自己想错了... 这梅家暗道的特点让她觉得很是熟悉。 暗道机关的门打开着,他们便找不到出路,暗道机关的门关上,他们反而能够原路返回。 这样的暗道特点,她似乎在哪里看过。 在哪里看过呢? 突然她脑海中灵光一闪,浮现了三个字来,《鬼道传》。 上古战神怨修修炼鬼道后亲笔写下的鬼道修炼笔记里好像有写过这样的暗道设计。 她想到这一点,刚准备开口说出来,莫念川却抢先她一步说道,“是鬼灵阵。” 她诧异的看了莫念川一眼,鬼灵阵的记载...只有《鬼道传》中有...没想到莫念川也看过《鬼道传》? 战神怨修修鬼道成魔后,他写的笔记虽然很是经典也的确对修炼很有用,但却被仙家正派视为邪物。怨修死后,这书更是被八荒六道归为禁书。 一般来说正派之人绝对不会碰那本书。 索性她本来觉得自己并不是什么非常正派的人物,便毫无顾忌的看了那本书。 可虽说这《鬼道传》是邪书。可是看的人还是很多很多,所以原版和手抄版的《鬼道传》也有上千册,几乎所有世家都有一本。 “什么是鬼灵阵?”有一弟子发问道。 “我父亲与我讲过。这是鬼道的一种至阴至邪的邪门阵法,便是以暗道为主,收集邪灵...”莫念川解释道。 “可是...堂堂仙界正派大家梅家做什么要修建这样的邪祟暗道?”郁泉幽是时候的抛出疑问,让整个暗道里的人群都陷入了沉思。 “难道这暗道与这一次梅家被鬼尸袭击有关么?”有人提出大胆的猜测。 “总之...我们得赶紧从这里出去才行。”莫念川凝重的说道,“若是这里的邪祟很厉害,我们只怕统统要丧命与此了。” “可是...那两个消失的人究竟去了那里?” 这一个问题一出,大家都沉默起来。 少顷,莫念川再一次开口说道,“大家都找好自己的伙伴,站在一起,我们去找找他们。” 稳而有力的声音,让一群慌乱的人们有了一丝安定。 郁泉幽诧异的看着莫念川,总觉得这个念川有些奇怪。 好像和之前她所认识的念川有哪里不一样。 众人按照莫念川所说,纷纷找好和自己熟悉的伙伴,一步一小心的继续在这个暗道里走着。 郁泉幽低头看着暗道石阶上的青苔,找着那条能回入口的路。 由于一群人里面莫名其妙的就消失了两个人,大家都纷纷警惕着。 莫念川跟在郁泉幽身边,一直紧紧的挨着她。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似乎莫念川特别的怕她出事一般。 可是为什么呢?她现在是云歌的模样... 难道是因为与云歌感情好么? 她们才认识几天? 第一百一十五章 梅烟城内城外尸(十) 郁泉幽再看了她一眼,低眸想道,“也许是自己的错觉吧...” 莫念川也是一个性情中人,当初在情陌岛能够在不知道她的底细的情况下与自己成为朋友,就说明了她的个性。 也许念川见云歌如今现在在此孤身一人,想要保护她罢了。 她挥了挥脑海中那些杂乱的思绪,让自己专心于现在暗道中的情况。 众人在暗道中又走了一段时间,暗道却像是忽然沉静下来一般,一点动静也没有了。 没有人再消失,也没有任何诡异的地方。 殊不知没有动静的暗道却更加让人恐惧,一群人紧紧的拉着自己的伙伴,一步也不敢松手。 郁泉幽的双眼一直紧紧的盯着周围,生怕有什么妖魔鬼怪出来作祟。 大约走了有一炷香的时间,人群中再一次传来了尖叫声。 她回过头,以为又有人消失了,却没想到身后一个弟子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脸上表情惊恐至极,用力一窜便向她扑过来。郁泉幽还没明白怎么回事,身边的莫念川便已经伸手将那弟子拦下。 郁泉幽抬手将蜡烛朝着那弟子一照,自己也吓了一跳。 那位被莫念川拉住的弟子此刻脑袋上,脸上到处都是血迹。站在郁泉幽身边的一众弟子看到那弟子那副模样,也都吓得朝后面退了一大步。 “怎么回事?”莫念川开口朝那位已经被吓得神志不清的弟子问道。 “血...血...”那弟子喃喃着说道,眼神里都是恐惧。 “血?”郁泉幽疑问一句。 只见那人颤着手朝着暗道的上面指了指道,“上面....有..有...” 一伙人统统顺着这人的伸出的手指方向看去,黑黝黝的暗道上房什么也看不见,黯淡至极。 郁泉幽正准备朝前走几步看一看,却被莫念川拦住了去路。 她一愣,朝着念川看过去,便只见念川脸上尽是古怪的表情。 莫念川朝着那满脸是血的弟子手指所指的方向缓缓的走了几步,将手中的蜡烛抬高,向暗道的上方照去。 众人也默默的抬头朝上方看去。 泛黄的烛光照在淡青色的石壁上,缓缓的照到了顶端。 一道鲜红色的血迹沿着蜿蜒的石壁裂缝朝下面涌来。众人看见那一抹猩红的血迹,便都不由自主的咽了一口口水。 随着烛光的不断移动,众人便只见一直血淋淋的腿从暗道的顶端垂了下来。 惨白带血的肢体在晃晃的烛光下更为可怖,一滴一滴的血迹从那半根肢体上顺延着滴了下来。 烛光再往上照,便只见肢体的主人被三道锁链死死地锁在暗道的顶端墙壁上,一双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大,死不瞑目。 胆小的几个人看到这一具死装极惨的尸体,吓得连魂都快没了。 胆子大的郁泉幽见到有人这样惨死,也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而身前的莫念川却一点感觉也没有,脸上甚至连一点恐惧的表情也不存在。 她朝着那死去的人举高了手中蜡烛,仔仔细细的看了起来。 郁泉幽看着莫念川,心里更加的惊诧。 当初在情陌岛与莫念川相处的那几个月里,她也逐渐熟悉了念川的脾性。可...为何这位平时连厨师杀鸡都不敢看的人,此刻看到如此惨状的尸体,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莫念川抬头观察了那尸体一段时间之后,转过头,脸色极为难看道,“死的...似乎是纪家的人。” “什么?”长韵纪家子弟中为首的弟子惊讶一声,随即站出来朝着那挂着死人的地方认真一瞧。 那死人穿着长韵纪家独有的月牙镂丝袍,面目虽然被毁掉了一半,狰狞不已,却依然能够看得清那人的轮廓长相。 纪家为首的那名子弟在看清惨死之人的面貌后立刻认了出来,这就是那个从暗道消失的纪家子弟。 他面露惊恐的表情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郁泉幽也没有想到,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那两个消失的人便已经有一人死于非命了。 而且死的这么惨。 死的那位纪家子弟浑身没有一块好肉,浑身上下被割下了无数块肉片,肢体也不完整,连样貌都被毁的面目全非。 郁泉幽在脑海中回忆起那本《鬼道传》中关于鬼灵阵的记载。 然而她并没有想起任何关于鬼灵阵会致人惨死的记录来。 鬼灵阵不过是用来关押极其厉害的邪祟用的,其能供修炼鬼道之人阴阴邪祟之气,却并不能用作他途。 可梅家修建的这条鬼灵暗道却能让人在一炷香内惨死...死装还如此的惨烈... 这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她看过得那本《鬼道传》并不是完整的卷书,其中有遗漏什么? “纪家消失的人死了...那重耳钟家的消失的那人不会也遭遇不测了吧?” 一群人开始慌乱起来。 “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鬼知道这里待会儿会发生什么!” “是啊!” 人群躁动着,正当大家议论纷纷时,暗道的远处传来几声细小的喘息声。 郁泉幽耳朵一动,将那声音收入耳中,眉眼便皱了起来。 有人向他们这边走过来了? 就当她准备让大家安静下来的时候,莫念川又一次抢先她一步对众人说道,“大家先别说话,有人向我们这边走过来了。” 此话一出,整个暗道立即安静下来。 一群人缩在一起,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众人便只听见一声声细微的呼吸声,以及细小的布鞋摩擦声从暗道的右边传来,且越来越清晰。 郁泉幽紧绷着神经听着那缓慢的脚步声,慢慢的品出了一丝不对劲。 这脚步声未免太轻了...任凭这世上任何一个人也没办法将脚步放得这样的轻啊...除非发出这脚步声的不是人....又或者不是...活人... 郁泉幽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下,脑子里又想起方才她与云歌的对话来。 梅家几千户人口只剩十个人.... 这来的该不会是鬼尸吧? 她嘴皮子有些发麻,心脏跳的便愈加厉害。 郁泉幽悄悄向前走了几步,对正凝神看着前方的莫念川悄声说道,“念川师姐...来的不会是...” 话还没有说完,郁泉幽便感受到了一股淡淡的戾气。 这下根本不用怀疑了,来的铁定是鬼尸。 郁泉幽握紧拳头,盯着前方,盯得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正当她的大脑急速运转想着现在该如何是好时,脑海中突然想起一声她熟悉至极,甚至十分想念的声音。 “郁儿。鬼灵阵善于将误走进阵中的活人炼制成鬼尸...如果我们不及时从这里出去,只怕也会被炼成鬼尸。 鬼灵阵的根基在于整个设置鬼灵阵的暗道建筑。只要毁了这暗道建筑,便可以破解此阵法。若是众仙家合力,便可以炸毁这个暗道。你先带着这群人走。前面来的鬼尸我来对付。” 郁泉幽听着脑海中那低沉的嗓音,她整个人都呆愣了。 因为那低沉淡雅的线条声正是已经消失许久的..帝玦的声音。 她四处找了找对她传音入密的人,却在此时对上了莫念川的双眼。 深邃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淡漠神情...这不是帝玦又是是谁? 她愣愣的盯着莫念川... 心情已是无法言喻的激动。 片刻的发愣,郁泉幽好不容易才将目光从莫念川的身上移开,转身对众人严厉的说道,“大家快往暗道的左边走...右边来了鬼尸。” “什么?” “这暗道里怎么会有鬼尸...”几个人小声的议论起来,似乎根本不相信郁泉幽的话。 “就是!”方才一直沉默着的宣若此时却莫名的开口说了话,“云歌...你逗谁呢?这暗道我们都一起走过了一遍,什么时候有鬼尸了?就算现在有人死了。我们也不能当惊弓之鸟吧?” “宣若!现在不是你与我争论的时候。”郁泉幽见宣若说了这句话后众人更加不信自己所说的,便有些焦急。 “云歌没有说错,来者的确是鬼尸...且并不在少数。你们快走!”莫念川见众人都不信郁泉幽的话,便匆匆的说了一句。 话音落罢,她便化成一道光影向暗道的右边冲了过去。 几秒过后,暗道中央忽然便发出一阵令人发寒的吼叫声。 “啊...” 人群中几个弟子听到这一阵粗哑的吼叫声,立即惊叫一声,尖着嗓子道,“不错...的确是鬼尸...是鬼尸!这是鬼尸的声音...” “鬼灵阵对鬼尸毫无束缚之力,暗道中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大家赶紧往左边走!快!”郁泉幽回头看了一眼陷入打斗中的莫念川,来不及思考太多,立即带着一群人朝着左边逃去。 宣若听见那一阵野兽般的嘶叫声,便闭上了嘴巴,不在说话,见郁泉幽带着大家朝着左边跑去,自己也跟了上去。 一大群人没命的跑着,直到跑到他们听不见打斗声音的地方,才逐渐停下了脚步。 郁泉幽虽然有些担忧一个人战斗的帝玦,可看着眼前这一群世家子弟一个个大喘气的样子,她犯了愁.. 第一百一十六章 莫道人心知暖冷(一) 这一群弟子虽然都是仙家的佼佼者,可仙界几千年来一直都太平安静至极,几乎没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发生。 仙界中除了青云,昆仑,长白的弟子每一年都会去冥界无尽之地实战演习之外,其他的门派的弟子或多或少都缺乏实战经验。有头有脸的子弟还都是八荒六道中的大户家的孩子。 就算这鬼尸从阴罗小镇的阵法中出来已有五年多,解决问题的绝大部分都是这些子弟的长辈,与鬼尸拼搏,替他们送命的或是家中身份低贱的下人或是没什么背景的门客。 所以,将这些世家子弟比喻成弱不经风的大家闺秀都不为过,更别指望他们能平定自己的心绪,面对鬼尸了。 如今只有将他们都送出这条通道后,才能前去帮助帝玦。 “大家听我说!如今我们想要出去,就必须齐心协力起来。”郁泉幽想了片刻后便开口对这些还在喘气的人说道。 “这话说的容易,可我们连怎么出去都不知道,怎么齐心协力?”人群中有人质疑道。 “鬼灵阵的破解之法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方才念川师姐隔空传音向我说明了鬼灵阵的破解方法,你们若是信得过我,就按照我说的做。”郁泉幽知道她那样说,这一群人根本不会听她的,只能搬出莫念川来让他们信服。 “呵...笑话,这鬼灵阵到底是什么阵法,我们谁都不知道,就凭莫念川的一面之词,你们就要我们听你的么?”宣若在一旁冷哼道,“况且梅家到底为什么会修建这条邪祟暗道...我们都还没查清楚,现在谈论出去的话题是不是太早了? 云歌...你好歹也是长白的人,若只因为暗道里小小的鬼尸群落荒而逃的话,以后让六界的人怎么看我们长白的弟子?” 郁泉幽听了宣若的话,简直哭笑不得。 她担心这一群人的安全,结果她的担心到了宣若的嘴中却变成了落荒而逃么? 她虽然有气,却也知道现在不是发作的时候。毕竟在她的心里,理智的重要性要远远大过个人情绪。 她没有理会宣若的这一席话,而是看向那些正互相看着自己的伙伴,用眼神交流着的弟子们。 见大家犹犹豫豫的,郁泉幽便开口再次说道,“各位,若是我们不从这里出去,一切事情的真相就都没有办法查清楚。” 宣若看着郁泉幽恨得牙牙痒,她此刻实在是烦恼至极。好不容易郁泉幽那个丫头走了,现在这个云歌又来与她处处作对,现在还抢了她的指挥权,简直可恶至极。天生骄傲的宣若实在忍受不了,便又准备开口。 谁知郁泉幽却抢先一步,在她开口前直接闪身到她身后一掌狠狠的劈下去。宣若那里想得到郁泉幽来这招,根本毫无防备,直接晕了过去。 郁泉幽将昏倒的宣若扶住。 长白那几个平日里就一直跟在宣若身后的弟子见郁泉幽打晕了宣若,便立刻嚷嚷起来,“云歌...你什么意思!打晕三师姐做什么!” 郁泉幽根本懒得搭理他们,直接开口说道,“要想活命,现在就听我的。若是不想活命,我也没有那个闲工夫再管你们这一群人的死活。” 她说话毫不客气。 对什么人,说什么话。 既然眼前的这一群人这样犹犹豫豫的,她也不必好言温语的对他们说话。 少顷的沉默。 人群中终于有人犹犹豫豫的举起手来,“我觉得...云歌师姐说的也不无道理...这暗道里没有任何光亮...敌人在暗处...而我们在明处...的确不好对付...” “这...” “好...师姐...我们便听你一句...要怎么做...你说吧!” 见大家积极起来,郁泉幽便将方才帝玦告诉她的解决方法说了出来。 “鬼灵阵主要的根基便是这个暗道...只要我们合力将此暗道炸毁...便可以出去。” “炸毁?”听到这两个字眼,有人又开始质疑起来,“如何炸毁?梅家所做机关哪有那么容易炸毁?” “是啊!” “是啊...” “...” “若我们一群人合力施法念诀...未免不可以。” 人群再一次躁动起来,郁泉幽急忙说出自己的想法来,双眸中的笃定让质疑的人群渐渐没了话语。 “反正横竖都要试一次...困在这里也没办法...若这暗道里藏了许多鬼尸...我们施法炸毁反倒是除害了...大家就听云歌师姐一句话...试一次吧?” 重耳钟家的领头弟子沉思了一会儿,便自动的站到了郁泉幽身边与她一起劝起了大家。 “也罢...做一次吧...总好过在这里等死。” 大家纷纷表态,总算让郁泉幽舒了一口气。 于是一群年轻的子弟们联手起来。各自盘腿坐下,开始施法念诀。 郁泉幽站在他们的外围,用着云歌平日里最拿手的那一套剑法为他们护法。 一直躲在袖中听着他们对话的云歌见郁泉幽亲自施法为这些弟子们护法,便有些着急。 她觉着郁泉幽的伤好不容易好全了,如今却又在耗费自己的灵力,万一引发了旧伤就不好了。于是急忙传音过去,“师姐...我们现在换回来吧....现在他们都已经屏息施法了,感觉不到我们的...让我来为他们施法。” 郁泉幽此刻正专心致志的施法,根本不理会云歌的建议。 云歌越看越心急,为这么一大群人护法,消耗的灵力绝对不可估量,要是师姐在这里旧伤复发可怎么办? 着急的云歌在顾不得隐藏身份,反正现在大家都已闭上眼专心的施法,她也不必太过小心。 打定现身的云歌念了个法诀就要从郁泉幽的衣袖中出来。 谁知料到她想要现身的郁泉幽早就在自身周围设了结界。 隐蔽透明的结界拦住了云歌的去路,小丫头被牢牢的锁在了郁泉幽的衣袖中,气的不行。 她跺着脚,不断的传音告诉郁泉幽,想让她的好师姐放她出去,却是一点回音也没听到。 她气得揪住身旁九樱的耳朵就是一番折腾,边折腾边骂着,“你家主人跟济遥师叔一样!就喜欢关人!不让人出去!真是嫁鸡随鸡,夫妇俩脾性都是一模一样的!” 她撅着一张小嘴,一脸愤怒。 将云歌锁在结界中的郁泉幽因为结界与仙鼎相连的原因自然而然的便听见了云歌说的话。这丫头生气起来便一通乱胡说,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郁泉幽轻轻弯起嘴角。 不过...这丫头说的确实有些道理。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与帝玦一样,也学会了不问不听就将人关起来了呢? 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 她低笑一声,自始至终也没理会云歌,只是专心致志的为大家护法。 果然众多门派的弟子联合起来的力量可怕至极。 十几家门派的子弟熟用自家的仙法,念着同一种爆破法诀,逐渐的便在暗道中升起一股奶白色的光泽来。 这光泽直冲着梅家的暗道石壁而去,形成了一波巨大的气流。 不一会儿的时间里,梅家暗道便开始剧烈的摇动。 郁泉幽眼见这暗道只是摇动,却没有半分被炸开的意思,不由得的皱了眉头。 “郁儿!快让他们停手!梅家这条暗道不是普通的暗道!这暗道虽是以鬼灵阵的摆阵来布置的...实际上却是一处炼制鬼尸的血腥之地!若是炸毁暗道,会将一大批鬼尸放出,到时便更加的一发不可收拾了!” 正当她疑惑之时,帝玦的声音再一次出现在她的脑海中,语气里充满了焦急。 郁泉幽心中一惊,看向沉迷于施法中的一众子弟。暗道摇动的愈来愈剧烈,她急忙飞至他们中央,以最快的速度点了他们的穴道,及时停止了他们继续施法。 “现在怎么办?”郁泉幽传音过去。 等了片刻,脑海中在没有任何人回答她。 她有些焦急,心里想着,“该不会帝玦出了什么事吧?” 于是心慌起来,她好不容易见到他,自然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在让他受伤。 郁泉幽丢下一群人就要去找他,谁知面前忽然幻化出一阵光芒来。 刺眼的白光让她的视线一下子陷入了一片空白之中。 随后,她便感觉身上各处筋脉被人点了穴,再想动弹却再也动弹不得。 紧接着她看见袖中一阵金白色的光芒飞出。 被她锁在袖中的云歌不知为何破了她的结界,跳入眼前一片白雾当中,消失不见。 浑身筋脉被点,郁泉幽简直一头雾水。 之后她看见身边的白光逐渐消失,身边的景象快速的变化起来。 梅烟城,硕华城,钟家宅.... 她看见一个个向后退去的景象中出现这些字样,不禁有些发愣... 这些...好像与狐墨画给她的那张去八荒的地图中经过的地点名称一模一样.... 难道她现在是在去八荒的通道上么? 她突然恍然大悟,帝玦... 他知道自己会无条件的信任他...于是利用了这份信任将她送离了梅烟城么? 这个帝玦!竟然又替她做了决定? 她才想明白过来,帝玦之所以会让她将所有仙家子弟都集中起来,打坐施法轰炸梅家暗道的原因,只是为了施行秘法而已。 魔界有一种秘法,只要攒足足够的力量,便可以将困于邪恶阵法之中的人送到安全的地方。 帝玦并不是想要轰炸梅家暗道,他只是想要送她走。 她只觉得自己反应实在太慢...想想看...轰炸梅家暗道只会让更多的不明鬼尸放出来...帝玦怎么可能这么做? 第一百一十七章 莫道人心知暖冷(二) 她气得要死,在通道中想挣扎,却挣扎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离梅烟城越来越远。 于是便找准了梅烟城的方向,用意念幻化出那里的影像画面来。 淡色的画面渐渐显现在她的面前,映入眼帘的景象却差一点让她停止呼吸。画面中,幻化成莫念川的帝玦此刻正被一大波的鬼尸围在中央围攻,似乎还受了不少伤,一丝残血挂在他的嘴角。白裳血染,显得他无比的单薄。 郁泉幽瞪着双眼,只看得心惊胆战。画面一转,漆黑的暗道中,困陷其中的云歌状况更加的不好,带领着一大堆没有什么经验的弟子在暗道两端不断的奔波,躲避其他鬼尸的攻击。 暗道何其暗,暗处还有多少鬼尸等着他们,还未可知。 郁泉幽看见领头围住云歌的那一只鬼尸穿着重耳钟家的服饰,戾气极重,样貌极为凶残恐怖,让人唏嘘。 看来重耳钟家失踪的那名弟子也没能躲过这一劫....如此看来是被梅家暗道炼成鬼尸了么? 郁泉幽揪着心,担心着帝玦。 本来这家伙就因为之前救她而伤了根本,差点死掉,身上的伤虽然也该在这五年里养的差不多...但他的身上还有噬灵蛊虫,受了伤必定会遭受剧痛的折磨.... 她心急火燎,又没有办法回去,当真是气得要晕过去了。 郁泉幽看见画面里的帝玦似乎朝着她这个方向看了过来。凉薄的唇动了动,好像在向她说着什么。她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究竟在说些什么,眼前的画面却像是被什么人施了法一般,瞬间烟消云散。 失去唯一可以知道帝玦怎么样的影像,郁泉幽慌了神,立即再次施法,却怎么也无法再凝结梅烟城的画面。 帝玦! 他将自己送走,现在甚至连梅烟城的情况都不许她知晓了么? 她知道,帝玦一定是察觉了自己在用神识察觉他的动静,便也同样用神识封住了她的视野。 郁泉幽恨得牙痒痒,便打算使用全魂之力来冲破帝玦的封锁。 然而她没有料到,帝玦竟将他的修为全部压在了她的身上,若是她执意冲破,他便真的有可能魂飞魄散....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帝玦清楚的知道她绝对不想他受伤,所以才会如此放心大胆的将自己全部修为压在她的身上。 她想除非她到达八荒国,否则帝玦绝对不会将她身上的穴脉解开。 此番,她即使再想冲破,也自然舍不得帝玦因她而受伤。 郁泉幽十分的恼火,他便这样的不想让她呆在他身边么?这样的利用她对他的信任...赶自己走? 她不知自己在这条通道中飞行了多久。 恍然停下时,便发现自己依然身处一片绿意之中。 当她站稳脚步后,身上各处被封住的穴脉便自然而然的解了开来。 她察觉到自己已经能够动弹,便急忙的想要冲回送她来的那条通道之中回去。 谁知轻功才刚刚施了一半,那通道的入口便已消失不见。 郁泉幽一愣神,便毫无防备的摔倒了地上。 大地的怀抱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她只觉得自己的屁股都要被摔裂了,这痛感真的让她直打哆嗦。 屁股上的痛感还没消失,郁泉幽正准备撑着地站起来,谁知到手刚一碰地便摸到一堆软趴趴,滑溜溜的东西。 她心中猛然的起了个疙瘩,缓缓低头向地上看去,只发现右手的手掌心中沾上了一堆不知为何物的液体,黏不拉几的还带着一股腥味。 她在往下看,便只见一条滑滑的花蛇正昂着头,瞪着一双阴绿色的眼珠子朝着她看。 郁泉幽立刻吓得直冒汗,打了个滚朝旁边一站,腿脚下的发麻。 蛇以三角尖头,艳色皮肤最为烈毒... 她刚刚摸的那条一看便是有着剧毒的蛇。 还好她躲得快...不然今日就丧命于蛇了... 谁知她才将发抖的心绪稳下来,便听见脚边传来“丝丝..”的声音。 冷飕飕,让人头皮发麻。 明明自己已经跳的离那条蛇那么远了...那蛇竟还是扭着身子再向她游了过来。 花蛇便游便吐着猩红的蛇信子,狰狞不已。 郁泉幽尖叫一声,卷起衣袖一溜烟的就往深林子里窜。 她这一声叫,惊的整个林子里的蛇类都从深眠中苏醒了过来。 郁泉幽没命的跑着,跑了半响再没听到“丝丝”的声响,便以为已经将那小花蛇甩到了身后。于是小心翼翼的回头一看。 这一看,差点没把她的魂吓飞。她的身后不知何时跟上了几千条花蛇。 成千条五彩斑斓的蛇追着她。 郁泉幽只觉得自己的心跳慢了一拍后,便剧烈的跳了起来。 妈呀!这林子里怎么这么多蛇!! 郁泉幽继续没命的跑。 偌大的绿色之中便形成了一片独特亮丽的风景。 也不知这八荒国究竟是什么地方,她原以为这片林子是一片山野深林罢了。 却没想到她被一大堆花蛇追赶将整个藏在林子里的人都引了出来。 围观者越来越多,郁泉幽不仅仅感受到身后一堆花蛇执着的注视目光,也同时感受到了许多好奇的目光。 这些人身上没有任何戾气,相反,给她的感觉是一股十分浓厚的淳朴气息。 她被蛇追的实在没有了力气,便朝着旁边那些围观群众喊道,“大哥大姐....有没有法子救救我?我...我刚刚来这里...这蛇怎么老是追着我?” 她抛出求救的话,谁知这些人却像是听不懂她在讲什么一般,用古怪的眼光瞧着她,各个都疑惑不已。 不是吧...这八荒国的人难不成听不懂她在讲什么? 她气喘吁吁,只觉得绝望。 看来今日她不是被累死就是要葬身蛇腹了。 正当她跑的筋疲力竭,就要支持不住时,耳边悠悠扬扬飘来一阵悦耳的水流声。 那水流声淡淡的飘满整个林子。 郁泉幽被那声音吸引,匆匆回头去寻,只发现身后的蛇群不知为何渐渐退了开来,朝着深林之处慢慢消散而去。 她停住了脚步,不解的看着身后褪去的蛇群。 她朝着水声传来的方向望去,便只见天空之上,一层又一层的彩色云霞飘散开来,似乎有什么大人物要来了一般。 紧接着她看见那一群原本还在围观的人群纷纷散了开来,伏地朝拜,嘴里还念叨着“拜见储君”的字眼。 拜见储君? 彩色的云朵之上站着一个身穿鹅黄色黄裙的高雅女子,正提溜着一双乌黑眼眸在下方的人群中寻找着什么。 郁泉幽一眼便认出了站在云彩之上的人是谁,她兴奋的朝着云彩上方高声喊了一句,“念川!” 没错,站在云彩之上的人便正是真正的莫念川本人。 听到郁泉幽这一声呼唤,念川准确的找到了她的位置,精致的脸蛋上露出高兴的神情。她立即驾着彩云朝着郁泉幽飞了过去。 彩云从高空缓缓降落在草地上。 跪在树林一旁不敢起身的围观群众各个都很惊讶,猜测着面前这个穿着黑色斗笠的外来女子究竟与他们的储君殿下究竟是什么关系。 “泉幽....”莫念川将衣袖一挥,脚下踏着的云彩便在顷刻间消散不见,她兴奋的朝郁泉幽奔去。 “我可终于把你等来了...我们...可是有四年多没见了!你有没有想我?”少女很是雀跃,一把拉住郁泉幽的手,兴高采烈的说道。 “四年没见?”郁泉幽迷惑起来,“我们之前不是在长白见过了么?” “你在长白见到的不是我!是你那还未结姻的未婚夫婿所幻化的。”莫念川俏笑道,“我根本没去长白。那日掌门下旨让青云弟子去长白进修,私自给我写了封信。我接到那封信便赶回了八荒。后来便是你夫君替的我。” 莫念川的一番话叫郁泉幽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难怪那时她在长白见到念川总觉得不太对劲,总感觉她身上多了一丝疏离之意。想来是帝玦不想让自己发现他假扮了莫念川才故意疏离的... 这样说...帝玦竟然从那个时候就已经假扮了莫念川么?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念川...你可知道为何...济遥要假扮你?”郁泉幽以为莫念川至少会知道一点这其中的缘由,却不曾想念川一点内情也不知晓。 莫念川只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你夫君的心思难猜的很,我是听了帝君的意思才回来的。帝君应该知晓这其中各种缘由,你倒不如问问他。” “狐墨真的在八荒等我?”郁泉幽疑问道,她是觉得帝玦无非是不想让自己趟莫云画这趟浑水,才与狐墨设计将自己引到八荒。既然帝玦打定主意要送她来八荒,那么狐墨在此也不过是他引她过来的幌子。却没料想到,狐墨竟还在此等候她。 如今帝玦那样危险,狐墨不早该前去帮帝玦了么? 不过她倒是也庆幸狐墨还在八荒。这样她便可以好好询问一番,究竟他俩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小片场: 受了伤的帝玦躲在一堆鬼尸里面,故意的让郁泉幽看到这一切。 用神识返回追溯的他看到郁泉幽担心的要死的表情,心里正偷着乐,乐一番后,又看到她泪眼欲哭的样子,便忍不住心疼一番。 某汴在一旁冷眼看着,适当的时候轻飘飘的说上了一句:活了个该...谁让你故意的。 某玦淡定的瞥了自己后妈一眼:你这是嫉妒。 某汴(黑脸):我嫉妒什么? 某玦(翘起嘴唇):嫉妒自己没有人可以心疼.... 某汴躺枪...身中数枪而亡。 亲爱的读者们,想要来讨论本书的剧情的话,欢迎来加qq群:283349122 第一百一十八章 莫道人心知暖冷(三) “正是。你快些随我去见他吧。”莫念川点了头,便拉起她的手,召唤出一片云彩后,将郁泉幽带上了天。 转瞬之间,郁泉幽便来到了八荒国的帝都软黛城。 都说八荒六道中有四大地方最为凡俗世人留恋。 这其一是冥界奈何桥,一世奈何黄泉误,纵寻他人千百度。 其二是穷桑京都水月坞,一笑穷桑落瀑清泱泱,二笑水月坞中雾漫漫。 其三是灵月谷的牵月台,一轮明月净如雪,牵引相思来相约。 其四便是现在出现在她面前的这一座城。 软香温玉甜糯城,眉黛青青入心人。 远远一望,果然不负盛名。八荒帝都软黛城在远远的一片仙气连成两条对立的线条,便正如美人青黛色的眉,定神一望让人移不开眼。 只是郁泉幽现在却没有心思慢慢的欣赏软黛城的风景。 莫念川一路相引,不一会儿的时间,两人便来到了一座外表华丽至极的宫殿。 宫殿门口穿着一身水杉色衣袍的狐墨早已等候在那里。 彩云之上的郁泉幽一眼便看见了等在那里的狐墨。因为一直挂心着帝玦的安全,她也不等莫念川将彩云收起,直接从云朵上飞跃而下,向着狐墨飞奔而去。 等候在软黛香软之地的温润公子在面对自己心爱之人从来不会吝啬眼光。 自郁泉幽乘着彩云在城中出现,他的目光便再没从她的身上离开过。 看着她急急向自己本来,狐墨的嘴角便不自觉的上扬。 四年未见,他的思念,未必比帝玦对她的少。他微微张口,想要问问她有没有想自己。 “狐墨....帝玦...帝玦现在被困在梅烟城...你们究竟在打什么主意?你能感应到帝玦么?我想看看他怎么样了...” 姑娘确实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自己,却是为了她所爱之人而来。 狐墨微启开的唇一瞬间再无力张开,涌到喉间的话语顷刻间埋没到了心间。 他小心翼翼的将眼神中的失落掩藏起来,强装微笑,“帝玦没事...” “现在有办法可以看到他么?他...好像受了很多的伤。”狐墨将眼中的那丝落寞藏的太好,郁泉幽一丝一毫也没有发现,只是一心一意的问着帝玦的状况。 “你若想见他....跟我来。”难以忍受的苦涩之意,狐墨尴尬的笑着。 “好。”郁泉幽点点头。 狐墨带着郁泉幽来到身后那座宫殿的深处。 偌大的殿堂之中空空如也。 狐墨看着郁泉幽焦急的神情,微微叹了一口气,拂袖轻轻一挥,空中便浮现出一幅画面来。 郁泉幽细细望过去,便只见幻化成莫念川的帝玦此时已经成功地带着那一群世家子弟从暗道之中逃了出来。 画面中的帝玦身上似乎一点伤意也没有,郁泉幽不禁疑惑的皱起了眉头。 明明刚刚... 她死死地盯着影像中的的莫念川看,似乎要将她看出个窟窿来。 明明方才她在影像里看到的他,浑身是伤... 帝玦... 她这才知道为什么自己方才明明被他的修为压住了行动后还能幻化影像用神识追溯到他身边,看到他的状况...原来他是故意的。 故意让自己看到他受伤,这样她便更不可能,也舍不得冲破他的封锁了。 她的脸色难看起来。 只觉得腹腔之中一肚子的怒火,他便这样滥用她对他的关心么? 郁泉幽抽了抽嘴角,冷下了脸。 “你也见到了...他没事。”狐墨没有察觉到郁泉幽身上隐忍不发的怒意,只是盯着画面里的人淡淡的说道。 “是啊,他没事。偏让我一颗心全挂在他的身上,这样很好玩么?” 郁泉幽冷声说道。 从她知道莫云画与帝玦不是同一个人时,她无时无刻不担心他。 担心他万一斗不过莫云画的意志,担心他会受伤... 现在看来,这些担心...简直就是多余的。 狐墨苦笑无奈道,“他也是为了保护你。” “到底,你们在计划什么?” 她将目光从梅烟城那边的画面上移下来,看向一脸无奈的狐墨。 “又为什么...你不是说帝玦和莫云画共用着同一个身体,为什么他会幻化成莫念川?” 一句接着一句的疑问。 狐墨静静的看了郁泉幽几秒道,“长白遭鬼尸袭击的那个晚上,帝玦便已经察觉到他体内封住莫云画的封印有了些松动。碎缘石出现后,封印便动摇的更加厉害。所以...他便实现在护住碎缘石的结界中留下了一丝魂魄。 为了暗中查探莫云画究竟在打什么主意,他在那晚去找你之前便已经命人修书一封送给我,让我找个理由将青云弟子调到长白,再借个理由将莫念川召回八荒,以便他装作莫念川来监视莫云画的举动。 之后...当然果然不出他所料的....莫云画开始躁动,很快占据了身体的主导权。 莫云画出现后,帝玦便利用留在结界中的那丝魂魄幻化出了一个实体装扮成了莫念川。” “所以...他那一晚说的什么...魔界有事..都是为了不让我起疑心说的话...”她喃喃着。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帝玦会对她之后的行踪那么一清二楚。 原来帝玦根本没有从她身边离开。 他将一切都瞒着她,什么都不和她说...他就这么放心不了她么? 还是说,他觉得她只是一个累赘。 “泉幽?泉幽?”狐墨见她呆呆愣愣的站在那里,似乎想什么入了神,于是唤了两声。 郁泉幽再次将目光集中在浮在空中的画面上。 梅烟城中。 帝玦在关键时刻使用了魔族的秘术使得困在暗道中的众人最终还是逃出升天了。 郁泉幽想...她似乎又将帝玦想的太简单了一点... 帝玦好像知道梅家有这样一条暗道,所以早就准备好了出逃的方法。 所以方才帝玦会送她走,并不是因为只有那个办法才能送她走...也并不是只能送她一个人走...而是他根本不想让她呆在梅烟城。 众仙家都对她这条命和身上的全魂之力虎视眈眈,若是暴露了,她一定会被这群弟子围攻。 只有元神四分之一的帝玦根本无力保护郁泉幽。所以他才会那样把她送走,不仅仅是因为那个她还不知道是什么的计划,也是因为要保护她... 她继续看着梅烟城中的景象变化。 梅烟城暗道确实诡异。 可他们现在所处的城更加的诡异。 云歌看着荒无人烟的梅烟城,庆幸郁泉幽在那之前被送了出去。 不过... 云歌看了一眼站在她身边的莫念川,觉得奇怪,莫念川到底是用什么方法把郁泉幽送出梅烟城的? 郁泉幽被送出梅烟城,云歌几乎是被帝玦强拉回梅烟城的。 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云歌自然是一头雾水。 帝玦为避免这丫头问东问西,便只说他知道了之前的云歌是郁泉幽假扮的,由于怕她暴露身份引来危险,就将她先送出了梅烟城。 云歌虽然半信半疑,却莫名觉得眼前的女子不会有害郁泉幽的心思,就不再细问。 但天生性好奇的她依旧存着疑问,终究只是不开口提问罢了。 一群人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坐在空地上大喘着气。 暗道莫名一战,众世家子弟顿时间少了一半的人。 眼见着朝夕相处的师弟姐妹们惨死而去,有人愤愤不平道,“到底为什么梅家要建一条这样污秽邪气的暗道?害的我们这么多人白白葬身于此!” “是啊!” “看样子,宣若师姐对此事也是一无所知....梅家...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众人看向被郁泉幽一掌打的晕过去还没醒过来的宣若,都陷入了沉思。 “反正不管怎样,一个修仙大家宗派修建这样的隧道当真是罪不容诛!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这隧道里呢!” “这暗道里藏着那么多的鬼尸...只怕这些鬼尸便是那些无辜丢了性命的人了...” 云歌在一旁安静的听着这些人说着梅家的事情。 只觉得这一次众世家来梅家探寻到梅家这样一个秘密...只怕日后会对长白不利。 最不利的...怕只有她那位五师父念生了。 若是不把梅家为何修建这条暗道的原因查出来...对长白也不是一件好事。 “大家现在都先别放松警惕了。我们现在虽然已经从暗道里出来,却已是进入了梅烟城。只怕这城中危机比那暗道还要阴险。” 众人正讨论的火热,便只听见一旁的莫念川突然开口插了一句。 一句话点醒了在场众人。 是了。他们还在梅烟城,便说明危机并没有解除。 “念川师姐说的是...现在我们已经从暗道里出来了,这梅烟城里一定还有一波更厉害的鬼尸,大家都得提起精神来。暗道中我们防不胜防,在这里,千万不能再继续少人了。” 云歌在一旁赞同道。 众人都觉得有理便也纷纷点头应道。 一群人站在梅烟城内的空地上看着周围的环境,越看越觉得奇怪。 不是说梅烟城内到处都是鬼尸么? 怎么这里除了渐渐向他们弥漫过来的紫色烟雾,便再没其他东西。 这一群对鬼尸并不是十分熟悉的世家子弟自然不会察觉那向他们飘来的诡异烟雾便正是致命的毒药。 熟知尸毒种类的帝玦嗅觉十分的灵敏,只一下便察觉了那烟雾中深藏的戾气,立刻发现其中藏了极重的戾气。 “大家快将自己的耳鼻都捂起来,这烟雾中有尸毒!” 他模仿着莫念川的语气说着话,提醒着这一群极为缺乏经验的小辈。 第一百一十九章 莫道人心知暖冷(四) 群龙无首的世家子弟早就将莫念川说的话当做这群人中最为权威的话语。 眼看着紫雾即将他们包围,众人急急忙忙的将将自己的耳鼻捂住。 帝玦带着他们朝着烟雾少的地方跑去,却莫名觉得自己的脖子上一凉。 他皱着眉,低下眼眸看了看自己的胸口。竟发现他的脖子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条桃花坠。 这坠子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因为这便是他亲手为郁泉幽带上的桃花坠。 桃花坠无缘无故的戴在了他的脖子上,让他心中猛地一惊。 接着脑海中便传来某人冷冷的声音,“帝玦,被反追踪的感觉怎么样?” “郁儿?”他怔愣了一番,似乎根本没想到郁泉幽会来这一招。 “既然这桃花坠是你以元神精丝为线而牵引的,便也该知道我可以顺着这枚坠子同样将元神存寄于此,通过上面的元神精丝寻到你。别忘了,这世界上不仅只有你会元神出窍这类法术。” 冷淡中夹杂着一丝怒意的声色。 画面的另一头的大殿里,郁泉幽狠心的咬破自己的手指滴在了胸口那枚桃花坠上,接着便以灵气施法,将自己的元神存于玉坠之中,依靠着坠子上他的气息成功地来到了他的身边。 她是悄悄做的这一切,殿中狐墨发现的时候早已来不及。当他要阻止她的时候便发现她已经元神出窍,再也挽回不了。 大殿中的狐墨更加的落寞,定定的看着对面陷入缺失元神状态中的郁泉幽,只能苦笑。 元神出窍,世上最危险的法术,一不小心便会落得个神毁人亡的下场。 正如帝玦不惜扯出一丝神魄幻化成莫念川守护在郁泉幽身边一样,为了帝玦,郁泉幽同样义无反顾的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以自己的元神化作灵力来守护只有元神四分之一支撑着的帝玦。 狐墨默默的绕到郁泉幽身后,浮起手掌幻化出一阵淡色的光芒。 他能为她做的,只有以自己的修为护住她的本尊肉体,以防意外。 早已到达帝玦身边的郁泉幽根本不会察觉到狐墨用修为为她护法,她只是一心一意的守在自己心爱的人身边,忘记了他的存在。 画面中,带着大家逃避着梅烟城中不断蔓延着的紫雾的帝玦在听到郁泉幽的声音后,眉头紧紧的挤在了一起。 “胡闹!你现在的修为连二十年都没有,竟然还元神出窍!郁儿...赶紧回去...梅烟城十分危险,万一我受伤的时候牵连了你怎么办?”他隔空传音了过去,声色里显然带了丝担忧和怒意。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的处境有多危险么?”郁泉幽不依不饶的反驳了回去,“你以元神的四分之一幻化出人形,原本便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若是一不小心再受伤...极有可能神毁人灭。帝玦,你是不是当我傻?” 这一番话让帝玦吃了个哑巴亏,他喃喃道,“我多希望你是真的傻...” “帝玦...放心...我身上有全魂之力保护...”她终究还是舍不得凶他,最后语气软了下来,柔柔的说道。 帝玦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他现在是用四分之一的元神支撑着自己,修为与灵力没有元身的万分之一,自然没有办法让玉坠重回八荒,只能任由郁泉幽将元神藏于其中。 他知道她是想用她的元神护住他。 良久,他叹一口气道,“罢了...。” 郁泉幽知道她这般耍赖,帝玦也是没辙。 她偷偷笑了起来,心里气哼哼道,“活该!谁让你总是替我做决定。” 梅烟城中的紫雾越来越多。 浓厚的雾气渐渐的挡住了人们的视线。 一众群人在那雾中迷失了方向。 正当众人都不知朝何处去时,迷雾之中忽然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哭泣声。 那哭声嘶哑阴气,有时嚎啕,有时低低呜咽。 丝丝抽泣声让人又惧又惊。 接着迷雾之中忽然闪出了一道黑影。 有人惊叫道,“谁?” 静悄悄的梅烟城只有那凄厉的哭声以及不断闪现在这一群人身边的黑影。 郁泉幽透过那颗桃花坠看到眼前的景象,同样惊惧不已。 “呜呜...”低低的呜咽惹得众人纷纷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寻望而去。 紫阴阴的一片雾中却是什么也看不见。 等到那或大或小的哭泣声渐渐的停息后众人便隐约听见断断续续的脚步声,那脚步声在众人耳边越来越清晰,发出“踏踏...踏踏”的声响。 随后,又是一道黑影朝着浓雾深处窜了过去。 一股极重的戾气朝着众人飘来。 这群弟子虽然在暗道之中被那一群鬼尸打的落花流水,却是越战越勇。他们一心想着为方才那些死在暗道中那些鬼尸手上的十来个弟子报仇,便一股脑的都朝着黑影的方向飞奔而去。 云歌拖着依旧昏迷的宣若也同样随着大伙一起向黑影的方向跑去。 帝玦跟在一群人身后,警惕着四周的动静。 众人追着那黑影跑到了一处极其荒凉的城处。 雾中的黑影模糊不清,走路也好像有些不便,摇摇晃晃的。 给人的感觉便是一个腿脚不便的人一般。 摇摇晃晃的黑影将众人引到此处后,便好像忽然看见什么一般,尖叫一声,顿时间消失不见。 而他们的周围到处都是城墙残骸以及枯井。 众人挥开那些雾,仔细朝着那些城墙残骸看去,只发现这些残骸上到处都是血迹,斑驳可怖。 “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血迹?” 有人皱起眉头疑问道。 “快走,这里有鬼尸。”众人正疑问着那些洒在城墙残骸上的血迹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帝玦察觉到那雾中越来越多的戾气,便沉下脸来提醒道。 安静空无的梅烟城中终于缓缓传来一阵又一阵的低吼声。 紫色烟雾中逐渐显现出无数个倒映的黑影,堵成了一座牢固的城墙。 众人听到这一句,纷纷掏出自己身上的佩剑来,紧绷着神经。 人群中还有不少受了伤半醒半昏的弟子,他们若是以这副样子与这些鬼尸打斗,一定没有多少胜算。 帝玦快速搜索着这附近可以躲避的地方,同时急促的喊道,“快!找地方躲起来!” “城内街上一定有许多的空房,我们得去街上!”有人提了一句。 就在大家都准备往街上跑去的时候,便只见雾中一层又一层的鬼尸围了上来。 “你们看!那里有个木屋!”这时不知是谁提了一句,众人便朝着身后看去,发现在他们的身后竟真的有一座木屋树立在那里。 危急时刻,大家都没想太多,便纷纷朝着后面的木屋中涌去。 小木屋的门紧紧闭着,云歌推了一下,发现木屋从里面用栓子拴上了,根本推不开。 “这门被上了锁,进不去!”见云歌推不开木屋的门,其他人便纷纷朝着前面喊道。 “门进不去...咱们从窗户里进去。” 众人朝着木屋的窗户看去,只发现那窗户微掩着,被风吹的吱呀吱呀作响。 云歌推开窗户,一股发霉的酸味铺面而来。 她捂住口鼻,朝里面看去。 木屋里面空无一物,就当大家都准备翻窗进去的时候,窗户底下忽然便冒出了一个人头来。 云歌正招呼着大家,再回头一看,窗户口有一双眼睛正阴森森的盯着她,尖叫一声,立刻吓得摔倒在地上。 大家仔细看了一看,才发现这人是个头发已经花白的老人。 那人站在窗户边上的人阴冷的盯着他们瞧,却是一句话也不说。 云歌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站起来道,“老人家...能否借你的屋子给我们躲躲?” 那白发老人依旧不说话,暗灰浑浊的眼珠子却稍微转动了一下,随后他又在窗户口消失不见。 云歌惊魂未定,便只听见那紧紧锁起来的门传来一声“咯嗒”的落栓声,“吱呀”一声那扇看上去已有些年代的门便被缓缓的打开,一声沧桑的声音传了出来,“进来吧。”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又忽然不敢进去了。 一直在人群末尾断后的帝玦见身后的人群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便抽空看了一眼那木屋。这一眼看去,他才发现在众多建筑残骸中央,只有这一座小木屋周遭被失了一层极为厉害的阵法结界。 那阵法结界的厉害之处连鬼尸都不敢靠近。 于是他朝着颤颤巍巍不敢进去的人群说了一句,“快进去,鬼尸越来越多了!” 处于玉坠中的郁泉幽听到帝玦这一句,不禁想笑,忍不住叨唠一句,“帝玦,你这般恐吓小辈,当真一点长辈风范都没有...” 郁泉幽有着全魂之力牵引,也自然看到了那围在外面的结界。 她知道帝玦当然不可能将自己看到的一切说出来,因为他现在在众人眼里只是莫念川。 而莫念川不可能看出这种只有上神级别才能设下的阵法结界。 帝玦只要冷声恐吓一下身后的这一群弟子,他们便不会再犹豫。 第一百二十章 莫道人心知暖冷(五) 果不其然,帝玦身后的弟子们听到这一句话,便立马朝着木屋的门拥挤而去。 朝着木屋退去的帝玦听到郁泉幽这样说他,微微的弯起了嘴角,传音道,“我只要有夫君风范便可...” 一句话让郁泉幽立刻脸红燥热,躲在玉坠子里不再发声。 帝玦心情不免愉悦起来。 众人一股脑的躲进了木屋之中。 木门应声关上,便将外面的所有鬼尸都隔绝了。 当帝玦一踏进木屋中,玉坠子里的郁泉幽便立刻觉得这木屋里面的发霉味简直是到了顶尖的状态。 她寻着玉坠发出的淡弱的光芒朝着整个屋子里看去,只发现一个老人家坐在众人前面,手中拿着一顶草帽,正认真的编织着。 云歌站在众人之前与那老人家面对着面。 整个屋子沉寂了半响。 老人家凝神于手中的工作,似乎根本不将一屋子的活人当回事。 “请问...”云歌终究忍不住寂静,小声开口道。 谁知话还没有问出口来,那老人家便出声打断了她,“小姑娘还是多关心关心身边受伤的伤员吧。他们都中了不浅的尸毒。” “呃?”云歌显然一愣,望向那几个半昏半醒的弟子,随后回过头朝着老人轻轻笑道,“老人家...我们刚刚已经给他们吃了解尸毒的解药了...” “梅烟城的尸毒可不是那么好解的。”那老人幽幽的说道。 “照您说...他们身上的尸毒并没有解开?”云歌疑问一句,怪不得... 怪不得...这些伤员在暗道里中了尸毒后,立即就服下了解药,可是距离服下解药已经过了有半个时辰,他们依旧没醒,原来身上的尸毒根本没有解开。 “可是...那尸毒的解药配方是降雪仙子亲自配的...怎么会没有用?她可是研制尸毒的人....”弟子中有人质疑道,显然是没有相信老人的话。 躲在玉坠中的郁泉幽听到那名弟子所说的话,忍不住强咽了一口老血... 现在倒好...这尸毒是她研究的传言是众所周知了? “胡说八道!尸毒是魔界一直都有的东西...你们怎么能只听片面的传言来污蔑我的五师姐!”云歌听到有人污蔑郁泉幽,耿直的性子便又再一次的使了出来。 “就算尸毒不是她研究的,六界出现的那么多鬼尸也都是她炼制的!这样说来,照样是她害的整个六界鸡犬不宁的! 若不是她和颜七娘为了得到全魂之力,破了阴罗小镇的阵法,将鬼尸放了出来,这尸毒怎么会在六界流转的? 再说了她与魔界那个沐玉王子勾搭成奸...说不定她手里还有不少从魔界中拿出来的尸毒呢...” “你说什么!”云歌冷冷的瞪着那个说着话的弟子。 那名弟子被盯得发麻,却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道,“明明这就是事实!你们掌门也说了的!又不是我瞎说!”那弟子傲着脾性,一幅事实如此的模样,让云歌生气无比。 郁泉幽看着云歌为她争辩,也只能苦笑。 其实真的没必要争辩什么...反正她的名声已经烂成那样了。 她知道,被泼了脏水的被子就算洗干净了,它依旧是那张被人泼了脏水的被子,不会有改变。 况且烂名声的不止她一个。帝玦一直陪着她,名声再烂,她也无所畏惧。 而且云歌,轶血,狐墨他们都相信她。 只要她信任的人都信任她便可。她暗暗的想着,继续看着屋子里的景象。 “我这里不是你们吵架的地方。” 木屋中铺满了剑孥相向的气息,就在二人要吵起来的时候,老人忽然出声制止了争吵。 一群人顿时间熄了火,却依旧硝烟味十足。 帝玦走到众人身前朝着那老人微微一鞠躬道,“敢问前辈可有办法救他们?” 那老人听到这一句,手中的动作缓缓一顿道,抬眼向帝玦看去。 黯淡浑浊的目光里似乎多了一丝亮色,随后他又低下头,默不作声起来。 “前辈...这梅烟城的尸毒难道与外界不一样么?”帝玦再一次问道。 玉坠中的郁泉幽也疑惑起来,梅烟城内紫雾之中的尸毒明明就与外界的尸毒没什么两样,虽说尸毒也有分门别类。 可一年里她把各种类别的尸毒都看了个遍,清楚的知道各种尸毒的特性,所研制出来的尸毒解药应该说试用于普遍的尸毒。 而且这世上最狠毒的尸毒她已经在娘亲身上见识过了,也清晰的记得那尸毒的戾气的气味的程度和中了那种尸毒之后的特点。 虽然娘亲身上的尸毒解法她还没有研制出来,但梅烟城里的尸毒的毒性明显比娘亲身上的毒要轻上许多,她的方子不可能没有用处的。 她想不明白,便习惯性的看向帝玦。 而画面里的帝玦的眉头也紧紧的挤在了一起。 帝玦了解所有尸毒,可现在看来他似乎对梅烟城中的尸毒也一无所知。 眼下...似乎只有坐在这木屋的老人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这城西处到处是城墙残骸,偏偏只有这一个小木屋还完好无损的立在这里,偏偏小木屋周围还被设了结界.... 偏偏他们被闪现在紫雾之中的黑影引到了这里.... “这世间的万物说一样都是一样的,说不一样...也都不一样。”老人家喃喃自语道。 “这话何解?”云歌盯着那老人看去。 “...姑娘,可曾听说一个人?”老人终于彻底放下手中的草帽,抬起头,凝神细语道,“她叫梅音罗...方才那番话便是她说给我听的。” “梅音罗?”云歌不解,众人不解。 这个名字在众人的脑海里似乎是第一次出现,几乎没有人能够想起这名字的主人究竟是谁。 老者默默不语,走到那些中了尸毒的弟子面前,从袖中拿出一个素色的玉瓶,倒出了几粒黑色的药丸喂给他们吃了下去。 然后依旧沉默不语的走回自己的位子上做好,片刻过去,他才开口道,“毒我已经帮他们压住,但并没有解开。你们若是想要知道怎么解开这里的尸毒,就好好想想究竟谁是梅音罗吧。” 听着老者的话,所有人面面相觑。 少顷,有人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一般,出声说道,“我想起来了...我爹和我说过...梅音罗...老人家...你说的是不是神医女者梅音罗?” “正是。” 一句话似乎又让众人都想起名字的主人究竟是谁... 老者淡笑道,“没想到时隔千年...竟还有人会记得她,说起她....” “当然记得...她当年做过的事情简直...”那弟子摇了摇头,没再说下去。 云歌看着众人一副解了疑惑的样子,依旧不解,“这梅音罗到底是什么人?” 云歌的话也问出了郁泉幽的心声,她迫不及待的看向老者。 谁知帝玦却在此时开了口,“梅音罗,一千年前,八荒六道中最出名的医女。与当时的长白的掌门也就是现在的炎淼神尊顾淼清并称为红面掌门。” “红面掌门?” “不错。”老者再次看了帝玦一眼,便借下了他的话道,“医女梅音罗是梅家门派中旁系的音罗医派的掌门。 因为她与当时的长白掌门顾淼清有着相同的遭遇,相同的身世背景,以及同样潇洒不羁的却嫉恶如仇的性格被世人并称并称为红面掌门。” “老人家...这梅音罗究竟与他们中的尸毒有什么关系...前辈...人命关天啊...别卖关子了...”重耳钟家的一个弟子实在焦急,便急冲冲地朝着老人家说道。 “人命关天?哼...若是现在中毒的是你们口中那位千夫所指的降雪仙子的话...你还会觉得人命关天么?”老者冷笑道。 这话一出,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的确。 现在的六界中大部分的仙道世家都对郁泉幽唾骂不已,几个与她有仇的世家更是恨之入骨,若是她中毒,只怕没人会急着为她说人命关天这个词,倒是会拍手叫好。 躲在玉坠里的郁泉幽本尊听到老者说出这话,眼神不禁有些黯淡。 帝玦一直暗中观察这老者的动作,总觉得老者身上的气息让他觉得很是熟悉。 “老人家所言差已,那降雪的确是做了让六界陷入灾祸的事才会这么不招人待见。况且她本身也不是一个正人君子,便更不需要我们去关心了。” 老者顿下,抬头认真的看向说话的青年人。 “年轻人...那位降雪仙子难道亲自在你面前做过坏事么?” 老人字字如刺,扎在在场所有人的心上,让所有人一时间找不出任何可以反驳的话语。 老人所说并无道理。 在场的所有人对郁泉幽的印象从来只停留在传言之中。而他们中间并没有任何人亲眼看过郁泉幽做过什么坏事。 “传言既然是那么传的...就一定有它的道理....谣言也并非空穴来风....”这时又有一名弟子开了口,依然坚信郁泉幽是谣言口中所说的那种人。 老人盯着那弟子看了一会儿,嘴角扬起一丝苦笑。 第一百二十一章 莫道人心知暖冷(六) “你们知道...你们口中那两位嫉恶如仇的红面掌门人最后都是什么下场么?” “知道...这梅音罗后来不是成为千年前紫延反叛的最大头目么... 不过也是一个伪装成正人君子的小人罢了。最后红面掌门的另一位,也就是炎淼神尊顾淼清亲自带人剿灭了她的老巢罢了。” 只见那第一个想起梅音罗是谁的弟子又做了一番说辞,脸上尽是不屑的表情。 “紫延反叛的大头目?呵....”老人冷冷笑道,“那都是你们这些口口声声说着道着正义的人逼得。” 郁泉幽听得糊涂,不太能理解老人所说的话。 千年前顾淼清所平定的叛乱因为是从紫延花界闹出来的叛乱,所以被后来的人称之为紫延反叛。 她看过古书记载,上面只说这场叛乱是由一个和魔界来往甚密的仙界中人连同花界二皇子玉辰然勾结炎珺右使铭火所犯下的罪行。 不过那与二皇子谋私的仙界中人却并没有在古书里记载。 听这老人以及方才说话的那名仙派弟子所说,她似乎可以推断出...梅音罗便是那位与二皇子谋私的人。 不过为什么老人又说...梅音罗反叛完全是仙界的人逼得呢? “帝玦...千年前顾淼清,玉寒影还有这个...梅音罗究竟发生什么了...你知道么?”她隔空传音过去,向帝玦问去。 谁知帝玦半响也没有啃声,她很是迷惑便幻化出一面影色去看帝玦,却只见他亦是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等了良久,帝玦才隔空传音回来,“千年前的紫延反叛,我并不在场。” 因为那时正是莫云画的意识形成的时候,他在魔界整整昏睡了一百年,对顾淼清的事情却是一概不知。 就算是之后...顾淼清都不肯告诉他到底当年发生了什么。 老人看着屋子里一群满脸疑惑的人们,冷笑道,“你们有谁听你们的长辈说过梅音罗在紫延反叛之前为这六界做的事情么?” 屋子里一片寂静,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回答老人问的问题。 老人不经苦笑,眼眸中染上一层忧伤。 “她叛变之后的事情...你们都记得清清楚楚,叛变前的事...却没有一个人记得么?”老人嘲讽道。 忧伤黯淡的眸子里现出一丝单薄的讽刺。 众人不知老人是在讽刺他们还是在讽刺那位已经逝去的红面掌门人梅音罗。 老人拿起桌子上那顶还没有织完的草帽,阴色浑浊的眸中闪过一丝狠厉,凉飕飕的一片寂静过后,老人突然转身,袖中伸出一只枯骨一般的手朝着面前的几位弟子袭去。 帝玦眼疾手快的挡在那些弟子面前,轻挥衣袖,竟轻易的将那老人打的瘫坐在了地上。 他有些诧异,似乎没有想到自己的身上还有这么大的力量。 被眼前景象一闹的众人都惊魂未定的朝后面退了一大步,惊恐的看着瘫坐在地上的老人。 他们不明白,好端端讲着故事的老人为什么会突然对他们动手。 老人咳了一口血,眼神盯到帝玦的身上,忽然大笑起来。 笑声凄厉悲凉。 帝玦听到那笑声,便更觉得熟悉无比。 恍然间想起自己在哪里听过这笑声,脸色顿时间难看起来。 玉坠中的郁泉幽一脸迷糊的看着眼前的景象,根本不知道这两人都在想些什么。 老人笑够了,便朝着木屋的屋顶大喊了一声,“顾淼清!你躲了那么久...不如进来叙叙旧?” 众人一惊,全部朝着屋顶上方看去。 只见木屋的房顶悬梁上不知何时蹲了一个身着淡色,披肩银发的男子。 男子听到老人那一声大喊,身形便是一顿,紧接着转身从悬梁之上轻轻一跃跳了下来。 看到顾淼清的帝玦忽然明白过来,原来他方才能够抵挡住那老人一掌的原因是顾淼清在身后帮了忙....? 郁泉幽也十分惊讶于顾淼清的出现,这一下她便更加好奇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 顾淼清冷冷盯着眼前的老人,默声不语。 老人抬起头,盯着那一淡色绝美的男子,嘲弄了一番,“你果然来了这里...怎么?是因为愧疚么?” “封旸。你没资格对我说这些。”顾淼清用着平日里从来都不会用的阴冷语气对着眼前的老人说着。 封旸? 听到顾淼清嘴中蹦出这个人的名字,众人都变了脸色。 郁泉幽好奇的向帝玦问道,“这个封旸是什么人?” “鼎鼎大名的坏人。” 帝玦答复道,随后便没了声。 郁泉幽还是很疑惑,“怎么不说了?他怎么个坏发你还没说呢...” 接着话还没有问完她的便听到帝玦身后一群小辈议论起来。 眼见帝玦依旧沉默不语,郁泉幽便竖起耳朵听着那一群弟子说话。 “杨师兄...这个封旸是什么人?” “你不知道?你家里的长辈没和你讲过么?” “没...没讲过。” “他呀...可以说是一个能和写下《鬼道传》的战神怨修并称的人物。” “和怨修并称?那...也是一个做净坏事的人喽?” “不错不错...的确是。” “可是我怎么没听说过八荒六道的恶人榜上有过这样一个人物的?” “那是因为他做的事情太过残忍啦...就是因为恶人榜将他排到了第三名...他便把他那个时候所有在恶人榜上标注出来的人全都杀了!而且是以五马分尸的方式...只因为恶人榜没把他排在第一...他便做出这样的事...你说他残不残忍?” “啊?竟然有这样极端的人么?” “还不止呢...血洗恶人榜上的事情一出,许多人都对这个人起了主意,谁知私下调查他后发现...他的一家人...包括爹娘...都被他一个人残忍的杀害了。” “什么?他杀了自己的爹娘?” “是啊...我听我爹说...这人十分的丧心病狂...将自己的爹娘杀了之后,又残忍的分了尸块...丢到自家养的鱼塘中喂养一条恶兽了...” “天哪...这世上竟然有这样禽兽不如的人?” “是啊...我真没意料到...那样残忍的封旸竟然是眼前的糟老头子....我爹明明说过...封旸修炼成神的时候还只是一个少年...怎么一下子老成这副样子...” 郁泉幽听得心神发麻,这世界上竟然有这样残忍的人么? 那老者被戳穿了身份,一扫之前的忧伤和阴郁,缓缓支撑着身体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一脸厌恶的看着眼前的顾淼清,嘲讽道,“到底是我没资格...还是你没资格?” “呵...呵..呵呵...”封旸又一次笑了起来,“顾淼清...我便等着你来的这一刻...” 封旸恶狠狠的说着,随后将手触碰到自己的脸皮旁,狠狠的将黏在上面那一层枯老的皮撕了下来。 粗糙的皮面具下,一张清秀的少年脸显现了出来。 少年五官祥和,一面望上去...根本不像一个十恶不赦的混蛋。 郁泉幽以及一屋子的人都不免愣住。 独独只有帝玦与顾淼清两人脸上丝毫疑惑也没有。 封旸看着这一群发愣的人,嘴角的弧度微微向上勾起。 随后,他不知在嘴中念叨了些什么。木屋周围忽然便金光闪闪起来。 只是一刹那的事情,这木屋周围的结界便被强硬的力量狠狠的打破。 然后早就等在屋外的大波鬼尸瞬间向小木屋涌了过来。 众人只见小木屋在鬼尸的攻击下摇摇晃晃起来,“这下怎么办?” 透过窗户,那些死装惨烈,行走顿停的鬼尸正卖力的扒拉着木屋的缝隙。 “你快带着他们从木屋后面的房间跳窗朝着北处走。”顾淼清知道身后的莫念川是帝玦,便隔空传音过去。 帝玦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你要一个人对付封旸?” 顾淼清嘴角一弯,冷冷笑道,“千年前的事情好歹要有个结尾...走啊!” 帝玦转了转眸,定了一会儿,便朝着后面的一群弟子说道,“从旁边房间绕过去,大家速度快!” 帝玦这样一说,众弟子便纷纷朝着木屋旁边的那个空着的房间里涌了过去。 不一会儿的时间...房间里便只剩下帝玦,顾淼清,封旸三人。 正当帝玦跟在众人身后也准备从侧面的房间跳窗离开时,封旸叫住了他。 “喂!某位神君大人...好好保护呆在你身边的...某个她吧...千万看牢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却让帝玦猛然一惊。 封旸竟然知道他是帝玦...还知道他的身上还藏着郁儿的魂魄? 帝玦朝着封旸看了一眼,细思了一会儿,便跟上众人的脚步朝着小房间走去。 “现在所有人都离开这里了...顾淼清...我们可以好好打一架了...”封旸邪邪的笑了起来,唇齿右边露出半颗小虎牙来,他的笑容在灰暗的屋子里却倍显明媚。 明明是邪笑...却依旧给人一种干净的气息。 顾淼清想...也许这就是梅音罗会救封旸的原因.... ———————— 跑到木屋侧边房间的众人刚刚准备从窗子那里跳出去,人群里却忽然传来一声惊叫声。 “怎么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莫道人心知暖冷(七) 一众人纷纷找寻惊叫的来源,却只见一个弟子颤颤巍巍的抬起手指向着这个房间阴暗的角落。 众人扭过头朝着那角落看去,便只看见一个人形阴影从角落里缓缓成了形。 定睛一看,便只发现一只没了脸皮的鬼尸正缓慢的朝着他们走来。 众人联想到方才封旸撕下来的粗糙的老皮面具,便都忍不住一阵恶寒。 鬼尸身上还散发着一阵活人的阳气...是刚死没多久的人。 看来这木屋里本来的主人便是这一具没了脸皮的鬼尸老人了...封旸竟然为了伪装...撕了一个活人脸皮,又将他变成了鬼尸? 那鬼尸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众人纷纷闪躲不已。 然而那鬼尸却好像并没有伤害他们的意思,而是走过去,将半掩的窗户完全推了开来,然后尖叫一声,化作一阵鬼影向窗外跳了出去。 众人忽然明白过来...原来之前引他们到这个小木屋的黑影竟然就是这个木屋死去的主人么? 但是这人将他们都引过来是为了什么,又为什么封旸会出现在这里? 一团有一团的迷雾让大伙都迷了眼。 “我们追上去看看吧?”有人在人群中提议道。 “也好...” 于是一群人纷纷跳窗向外面的黑影追去。 云歌跑在最前面,对那黑影紧追不舍。 木屋后面的紫雾不知为何很是稀薄,连鬼尸也没有多少。 众人一路打打杀杀,不一会儿城道上便已经尸横遍野。 那黑影在众人面前跑着,脚步极快,嘴里还发出咕噜咕噜的惨叫声。虽然听的让人有些毛骨悚然,但人的好奇心总是比对某件事物的恐惧感更加的厉害。 那黑影在一片狼藉的城道上跑了许久,突然便在一座已经半边塌陷的古老府邸前中停留下来。 黑影站在古宅前,不知为何跺起了脚。 就如他们刚刚进入梅烟城时一样,这刺耳的跺脚声在他们耳边再一次响起,很是急促,似乎想要向身后的众人表达什么。 随后那黑影再次幻化成一个没了脸皮的鬼尸,尖叫一声,在众人面前一闪而过,消失不见。 众人都觉得这黑影很是奇怪,便手搀着手一起朝着鬼影停留的那座古宅的大门走了进去。 红漆的木门紧紧扣着,从外表看上去十分的老旧,似乎已经屹立在此不少年代了。 云歌当着众人的面轻轻推开了那红木门。 老旧的红漆门被人轻轻推开,传来古老的叫唤。 蜘蛛丝爬满的院子里,空空如也。 众人都迷惑起来,朝着院子里悄悄走去,顺着一条小石路朝着古宅的大院走去。 红漆绿瓦,染上一层鲜艳红色的门槛给人一种窒息的诡异感。 云歌刚刚踏进大院一步,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 随后进来的众位弟子在看到院里的一切后也同样惊的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帝玦看着众人停下脚步,不经皱起眉头,轻轻拨开已经呆滞了的众人,走到最前面,朝院子里认真一看,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玉坠中的郁泉幽也是惊的不行。 只见这个古宅的大院里放着五十多具棺材,连连串串围绕成一个圈。而在那棺材圈里密密麻麻铺满了尸体。棺材的盖子都没有盖上,里面却都躺了一具死尸。 众人定睛一看,便发现那些尸体身上都穿着梅家门客的衣服。 密密麻麻的尸体中央放着一个祭坛,祭坛的中央似乎还摆放着一个棺材,只不过这棺材的材质却并不像其他的木棺材一样,碧玉做的棺身十分的晶莹。 众人一路小心朝着棺材圈里走去,只发现那摆在中间的棺材不仅仅材质不同,甚至连棺材都是空的。 “这里的棺材的摆法...怎么那么像什么邪门阵法...?” 站在云歌身边的长白弟子已疑惑的问道。 “念川师姐...你知道这是什么么?为什么要把棺材这样摆?其他棺材里面都放了尸体,为什么这中间偏偏这中间一具没有放尸体?” “是啊...奇怪的是...这些棺材为什么都没有把棺盖合上?” 帝玦看着这摆的诡异的棺材,没有作声。 他悄悄朝着棺材圈里走了一点,来到那具碧玉材质的棺材边上。 郁泉幽透过帝玦给她留出来的间隙看到那碧玉的棺身上雕刻着许多奇奇怪怪的花纹,似乎像是某种祭文符号。 这符号她却甚为眼熟,她挥一挥衣袖朝着帝玦看去。便发现帝玦脸上挂着一副十分古怪的表情。 她仔细的在脑海中搜索着这棺身上的符号究竟是什么。 想来想去,便突然发现,这棺身上的符号...她好像在怨修写的那本《鬼道传》里看到过。 不过...那一章节她只看了一眼,因为上面的祭文符号太过难懂,她便没有仔细观望阅读。 所以现在即使她想起来究竟在哪里看过这个符号,也记不起来画着这符号的那一卷竹书上到底刻了些什么。 她看见帝玦把手抬起来朝着那棺材的侧身上细细抚摸起来,表情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可是他想到了什么? 她很是疑惑。 众弟子也看着帝玦摸着那棺身,看的一头雾水。 有弟子忍不住悄悄朝着他问了一声道,“念川师姐...你在摸什么?” 帝玦不做声,继续摸着棺材侧身的花纹。 “嘘!”云歌朝着出声的那个弟子瞪了一眼道,“别说话!” 她做出了一个嘘声的动作,便将一群好奇不已,忍不住想问话的弟子的嘴牢牢的塞住了。 大家都紧紧盯着帝玦的动作,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帝玦摸着那碧绿的棺身花纹,摸着摸着便在棺身上摸出了一个极小的长方形的凹凸块,于是一皱眉,轻轻按了下去。 谁知这一按下去,众人便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随着帝玦这一声“啪嗒”按下了那块凹凸块后,玉棺的底层便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声音。 大家纷纷朝着那玉棺里面看去。 便只发现玉棺的棺底被挪了开来,中央空出了一个巨大的洞。 洞中熟悉的气息,以及玉棺底层连接的一层层染着青苔的石阶让众人惊呼不已。原来...这玉棺底下便正好是梅家那一条诡异的暗道。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会将这一口玉色棺材放在暗道另一个入口之上? 暗道口内不断传来阵阵令人恐惧的吼叫声。 众人听了那吼叫声变了脸色。 帝玦看着那棺材顿了顿动作,便再一次按下了棺材侧身的凹凸块,玉棺的底便快速的合了起来,顿时间那吼叫声便变成了一阵沉寂。 “为什么这口棺材底下会连着那邪祟暗道?” 有人问出了郁泉幽的心声。 这也是她想问的问题。 帝玦一直沉默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 “是啊...地上死的这些人...都是梅家的门客么?那棺材里的那些是谁?”疑问不断的被提出来,却没有一个人知道是怎么回事。 云歌撑着头,皱着眉苦思冥想。 她只觉得这梅烟城发生的事情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于是换了个姿势准备继续想,白色的衣袖滑了下来,好像一不小心碰到了什么东西。 地上传来一声东西落地的声音,云歌低下头朝下面一看,发现是一卷竹卷掉在了地上。 那泛黄的竹卷摊开躺在地上,左边一行标注的字眼引起了云歌的注意。 她蹲了下去,将那卷竹书轻轻拾起,仔细的看了一看。 “《鬼道传》第三百一十八卷?”她喃喃的将最左边的一行标注读了出来,疑惑不已。 “念川师姐...这地方怎么会出现《鬼道传》的书卷?”她朝着还在观察玉棺的帝玦问道。 听到云歌说话的帝玦,朝着她手里的那卷竹书一看,脸色便有些微变。 云歌将那卷书交到他的手中,一脸好奇的看着他。 帝玦接过书卷,仔细的看了看上面的内容,愈看脸色便愈暗。 郁泉幽不明白为什么帝玦的脸色会越来越差,明明那卷书上到处都是符文,没一个可以看得懂的字。帝玦他到底看到了什么? 实在好奇,她便朝着帝玦传音过去,“你看到了什么?” 帝玦没有回答她而是脸色凝重的朝着所有人说道,“大家慢慢朝着棺材圈外走,不要踩到地上任何一具尸体。记住慢慢走...” 郁泉幽听到帝玦语气那般凝重的说着话,不禁抽了抽眉头。 凝神屏息的看着众人逐渐朝着棺材外走去。此时一颗小石子却不知从何处忽然朝着他们飞了过来。 似乎是有人故意的一般,那小石子恰好打到了一个走路有些不稳的受伤弟子身上, 众人只听见“哎呦”一声。 便只见那名弟子一不小心便踩到了地上躺放着的一具死尸。 只那一刹那,帝玦的脸色立刻变得十分恐怖,大声朝着一众人群说道,“快!出去!” 谁知这一声呼喊已经晚了。 地上的一具一具死尸都不知为何突然动了起来。 那些死尸蠕动着自己的肢体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听得让人发毛。 第一百二十三章 莫道人心知暖冷(八) 一众弟子急急忙忙朝着棺材圈外跑去,越来越多的死尸从地上站了起来。 一具...两具...三具... 越来越多....多到直接将这一群人都围了起来。 “怎么回事?”众人惊慌起来,纷纷抄出自己的武器,与围过来的死尸打了起来。 一时间整个局面混乱起来。 棺材圈外,大院染满血迹的门槛边上,封旸一身血迹的趴在地上,脸色虽然苍白,那双看上去清纯的双眼却藏着满满的算计和嘲笑。 他看着被鬼尸围困住的这一群所谓正义的仙派弟子,放出仰天大笑。 即使自己的身上已经被顾淼清的轩辕剑戳了十几个窟窿出来,他依旧抱着希望,努力的朝着大院里面爬去。 直到那没了脸皮的黑影不知从何时又冒了出来。 颤颤巍巍的老人形象,却窜在这一群鬼尸中央,不知使了什么术法,让大群的鬼尸跟着他的步伐朝着棺材圈的中心走去。 封旸看着那黑影的动作,发出一声怒吼,“罗老九!不要!你这疯子!该死的老头!” 他已浑身是伤,却还是费力朝着那鬼影谩骂着,精神似乎已经在崩溃的边缘。 黑影转过身,朝着封旸看去,那一霎那,人们竟然从那黑影的没了脸皮的脸上看到了笑容。 那是一种解脱的笑容。 黑影按下棺身侧边的凹凸块,跳进棺材中,身后跟着的鬼尸也争先恐后的跳进了棺材中。 尸体被撕裂的声音“咔嚓...咔嚓”的传来。 趴在大院门口的封旸绝望的喊了一声,“不!” “不!你污染了我的祭坛!罗老九!你永世不得超生!” 封旸挣扎的爬起来,使劲朝里面走去。 此时从古宅大院的深处忽然闪过一道红色的诡异光芒。 一道淡红色的光朝着血祭的大院冲来。 众人看到那一道光芒都惊喜不已,“是斑古亘玉的碎片!” 封旸看着那道光却是惊恐不已的表情,大喊大叫道,“不!不!” 淡红色的光芒悬空于玉棺之上,发出一阵强烈的力量,将玉棺底下众多妖魔鬼怪死死地镇住。 “啊!”众人只听见封旸发出一声仰天咆哮,随后七窍流血,倒地而亡。 封旸的血沿着大院地面上曲曲折折的纹路渐渐的流淌到棺材圈的每个棺材底下。 众人皆是惊魂未定,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紧接着,那些一直寂静无比的棺材似乎在封旸的血的浇灌下有了一点动静。 “你们快看棺材!”一位弟子惊恐的叫道。 众人朝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发现围绕在外围的棺材中躺着的那一具具尸体竟然都坐了起来。 直直的从棺材中爬了出来。 “师姐!你快看那是谁!”一名长白弟子拉了拉正警惕着目光,拿着雪鞭对着那些坐起来的尸体蠢蠢欲动的云歌。 云歌朝着那名弟子喊叫的方向看去,却是惊讶不已。 正东方坐起来的一具鬼尸穿着梅家城主的城主服,苍白的面孔上双眼紧紧闭上....那张脸...明明就是现在当任梅家家主的梅烟城城主梅半山啊!? 众人纷纷倒吸一口气...梅城主竟然早就死了? 云歌惊吓不已...那么逃到长白山的那个梅家城主到底是谁? 一具具鬼尸从棺材中爬了出来,摇摇晃晃的向众人走来,张着血盆大口,挥舞着尖爪,尖叫吼叫着冲了过来。 众人拔剑相向,费力打了起来。 “都趴下!”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声喝。 众人听出那是顾淼清的身影,便急忙听他的话向下趴去。 一群人只用余光看见身边一阵流光撒过,再一抬头,那些张牙舞爪的鬼尸的额头上便都被贴上了一张镇魂符定在了那里。 顾淼清站在众人面前关心的问道,“可还有人受伤?” 云歌愣愣呆呆的看着顾淼清,心里简直是崇拜到极点。 “神尊!你好厉害!”她由衷的赞叹道。 一直紧绷神经的郁泉幽听了云歌这句话也不禁狂点头。 感应到她的动作的帝玦顿时间黑了脸。 他冷不丁的朝着顾淼清看了一眼。 正检查着中了尸毒的弟子,并给他们喂解药的顾淼清忽然便感觉到身后一阵凉意,冷不丁就打了个寒颤。 “炎淼神尊...你也该和我们说一说....这梅烟城发生的这么多奇怪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了吧?”帝玦站在他的身后,冷飕飕的说道。 顾淼清尴尬的笑了几声道,“一会儿...一会儿....先给他们吃解药...这药是我从封旸藏身之处搜来的...我验过了...的确是解药...” “神尊...这梅烟城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有一个弟子听了帝玦问的话便也向顾淼清询问道。 一个提问,便会引来一大堆人提问。 顾淼清只觉得有点头大。 在众人都集中注意力想要向顾淼清问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他们都没有发现闪耀在玉棺之上的斑古碎片在此时再一次发出了一阵闪耀的光芒。 那光芒闪的众人晃了眼,站在碎片之前的帝玦忽然感觉到胸口的桃花坠似乎有了异动,他紧张起来,即可朝着桃花坠中的郁泉幽传音过去,“郁儿?” 谁知桃花坠中早已没了声音。 郁泉幽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当那斑古碎片再一次发出璀璨的光芒来的时候,她便感觉自己的元神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吸引住,那力量狠狠的将她吸出了桃花坠。 她只觉得自己飞快的飞向了那片斑古碎片。 众人只看见一道光从他们莫师姐脖子上的桃花坠中飞快的融入了斑古碎片的光芒之中,接着那斑古碎片发出一道强光,照的众人都睁不开眼的时候。 光芒渐渐冷却下来,形成了一副画面。 被吸入碎片中的郁泉幽莫名其妙的来到了一片陌生的环境之中。 她看着这周围的环境,一头雾水。 怎么回事?她不是在桃花坠中呆的好好的么?怎么来了这里? 这里又是哪里? 一片山青水秀的地方,鸟语花香,实在是人间美境。 可...她到底在哪里? “老九!我洗好了...我们走吧...” 不知何处从传来一声轻柔的呼唤声,那声音带着丝丝甜意。 郁泉幽正一脸懵便听见自己回答了一声,“哎!来...来了,小姐!” 粗哑的男人声音...还有些磕巴...郁泉幽惊呆在原地... 什么鬼?她什么时候变成了个男人? 画面之外,帝玦与顾淼清站在最前面看着,都是一脸凝重。 帝玦与郁泉幽因为桃花坠的原因能够互相感应的到,他知道画面里出现的那个长相丑陋的男人身体里现在还有另一个灵魂,那便是郁泉幽的灵魂。 “怎么回事?”帝玦朝着顾淼清传声过去,满脸的愤怒。 “一定是方才泉幽对梅烟城的事情疑惑未解...让斑古碎片感应到了,于是斑古碎片便把她带到了几千年前,准备给她一个答复。她本来就是碎玉的主人,所以碎片会倾尽全力为她解答。”顾淼清解释道。 “那...那叫老九的男人又是怎么回事?”帝玦再次问道,眼神紧张的朝着画面上的男人看着,十分担忧,“郁儿会不会有事?” “不会,你别担心,郁泉幽是碎片主人,碎片不会伤害她。至于她的灵魂为什么躲在了一个男人身上...我想是因为碎片方才镇压的便是这个人的灵魂。这个男人叫罗老九...是梅音罗身边的人..”顾淼清再一次解释道。 听了他的话,帝玦的脸色稍稍缓了下来,但依旧还是紧盯着碎片幻化出来的画面。 顾淼清这才松了一口气。 好不容易解答完了帝玦的疑惑,身边的云歌又开始疑问起来。 “神尊?这个究竟是什么?为什么有这样的画面?” “这个画面是方才跳进玉棺中的那个鬼影前世的记忆。”他无奈的朝着后面一群人解释道。 “那个救了你们的鬼影叫罗老九...因为斑古碎片镇压的是他的灵魂,所以就幻化出了他前世的记忆。” “那...为什么那个叫罗老九的人要救我们?” “大概...是想让你们知道...这个梅烟城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吧...”顾淼清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失落神情。 众人不理解他话语中的那丝哀伤,在得到他这个让他们半懂半不懂的答案后,一群人便将目光紧紧的集中在画面上。 顾淼清看着画面中年轻的梅音罗,伤神起来,他缓缓转过身,做到了大院那个血迹斑驳的门槛旁,面对这梅烟城边那一抹坠下的夕阳暗自神伤。 画面中。 郁泉幽被从自己喉咙中那一声男人的粗哑的声音震惊不已,还没缓过来,又发现自己动了动身体,背上了地上一个药框便向后面走去。 “老九...今天淼清要找我下一盘棋来着,我们得快点采药回去才行...”温婉的声音再一次传来,刺激了郁泉幽的灵魂。 一阵眩晕感传来,郁泉幽的脑海中闪过了一堆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画面。 原来...她是被斑古碎片的力量吸到了现在这个男人的记忆里....? 第一百二十四章 莫道人心知暖冷(九) 男人名字叫罗老九...便是刚刚封旸怒吼着要让他永世不得超生的那个人。 这男人...就是方才纵身跳下玉棺,将所有鬼尸都封住的那个没了脸皮的鬼影。 斑古碎片下镇压的是他的魂魄,此人执念极深,她又对千年前的事情好奇不已,所以才会将她吸到了他的记忆之中...他是想要世人知道千百年前究竟发什么了什么事.... 奇怪的是...明明她的灵魂附在这个男人身上时,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可现在却又好像什么都知道了。 脑海中响起一个苍老粗狂的男声,轻轻唤住了她,哀求的语气请求她一定要将这千年前的故事带回千年之后。 他似乎要替他的主人正名... 郁泉幽跟着这具身体的动作走到了一个低着头挤着手绢上的水滴的粉衣女子身旁,她听见自己开口说了一声,“小姐...草药...药...其实...已..已经足够了,不如我们..回..回去吧?” 话音结结巴巴,却憨厚老实。 “不行,不行...山下还有许多村民等着看诊,万一医女阁药材不够怎么办?”女子费劲挤干了手中的手绢,然后缓缓站了起来。 这女子长相平淡无比,五官平整,穿着一身点缀着梅花雕线的粉衣。虽说并没有那么好看,却有着一股清新淡雅的气质。 这女子便是封旸口中提过的梅音罗。 “哎!好..好嘞...”郁泉幽听见附身的这个男人憨憨的叫了一声好,便跟着身前的女子一起朝着深山走去。 郁泉幽跟着脑海里那些被罗老九强行输入的记忆来看。这个名叫罗老九的人从小没爹没娘,说话总是结结巴巴的,总被同村的人欺负,欺负的惨了连话都说不出来。十五岁那年碰到同样十五岁的梅音罗。 那时,罗老九被村子里的人赶了出来,走在梅烟城的街头乞讨,饿的饥肠辘辘。 梅音罗便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用着他这辈子觉得最温柔的声音对他说,“你叫什么名字?你几岁?” 罗老九天生胆子小,饿的发昏,缩在角落里痴痴的说道,“我..我叫...九..罗..老九...” 断断续续的声音,他似乎恐惧这个世界上的一切,包括眼前这个长相平淡的女孩。 “你别怕...你很饿了吧..我这里有一个包子,给你吃。” 女孩从怀里拿出一个热腾腾的包子,塞到了他的怀里。 罗老九不做声,也不敢接那个包子,可怜兮兮的看着她。 女孩看他不肯接过包子,愣了一愣,笑道,“你是不是怕包子有毒?放心...没毒..我吃给你看...” 女孩拿过包子撕了一块吃了下去。 “你看是不是没毒?”女孩亮闪闪的眼睛里带着温柔。 罗老九犹犹豫豫的接过包子,犹犹豫豫的咬了一口。饿的发慌的他咬了一口香软的包子,就止不住自己想要吃的欲望,大口吃起来。 “慢点吃,别噎着...诺..这还有一个...”梅音罗又从怀里拿出一个包子来,同样塞给了他。 罗老九狼吞虎咽的吃着包子。 梅音罗温柔的笑容一直荡漾在脸上。 当他快要吃完包子时,梅音罗笑了笑起身便准备离开。 罗老九急忙上前拉了拉她的衣角。 小乞丐的这个动作引起了梅音罗的注意,她回过头,看着罗老九眼里闪闪发光的眼睛,忽然就不忍心丢下他了。 “你是不是想和我走?”女孩再转身,温和的说道。 罗老九用力的点了点头。 女孩笑了起来,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来,“好...我带你走。” 梅音罗将罗老九带回了梅家的府宅,让下人将他带到洗浴处清晰,再换上一声漂亮的衣裳。 罗老九高兴坏了。 罗老九从小就在同村人的欺负下长大,因为家里穷,父母又死的早,所以一直营养不良,明明已经有十五岁的年纪,个子却矮的像一个十岁的小孩。 梅音罗说,“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弟弟了。” 那时的他的确比她矮,看上去的确好像是比她小。 不过罗老九想...就算是当她的弟弟...一辈子他也愿意。 罗老九长得丑,满脸麻子还有两个龅牙,很不好看。他总是不愿意将自己的脸露出来,这个时候,梅音罗总是会说,“老九...你放心...这个世界上你最好看。” 渐渐的罗老九也不怕露出自己的脸了。 罗老九高高兴兴的做了梅音罗的跟班,却没想到自己在街上吃的两个包子为梅音罗带来了一顿毒打。 包子,是梅家家主吩咐梅音罗去街上买来给他的宝贝女儿吃的。 梅家的千金喜欢吃街上玲珑阁里的包子,她爹就给了梅音罗几吊钱让她去买。 结果,梅音罗却将买来的包子给了一个小乞丐吃,千金大哭大闹。 梅音罗自然少不了家主的一顿打骂。 女孩伤痕累累的回来,罗老九听说了这事情,抱着她大哭。 女孩一直温柔的安慰他没事...没事。 “老九...我以后不会让你吃苦的。”梅音罗很坚定。 坚定的让罗老九觉得此生一定要守护这个女孩,哪里都不去了。 两年后,女孩承袭父母留下来的医女阁,成了音罗医派的掌门人。 两人离开了梅家的府宅,来到了医女阁。 梅音罗很高兴,她以为终于脱离了梅家宅院里的勾心斗角,从此以后就可以好好的生活。 女孩每日清晨上山采药,罗老九就在她身边跟着。她每日下午去山下义诊,老九依然跟着。她结识长白掌门顾淼清,老九依然跟着。 老九很少说话,但是一说话起来总能逗笑女孩。 罗老九不笨,就是人有些傻,所以以前会被别人欺负。 跟着梅音罗的这几年,他其实已经将自己的结巴改掉了。 可是看到自己结结巴巴说出来的话总能逗笑梅音罗,他突然就不想改了,于是就故意装结巴。 讲着讲着,就好像真的改不过来了。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罗老九跟着梅音罗,梅音罗跟着结识的顾淼清,在八荒六道除妖斩怪。 她与顾淼清被世人成为红面双掌门,嫉恶如仇,侠肝义胆。 罗老九也十分喜欢听山下书馆里的说书人讲他家小姐的英雄伟事。 这天罗老九照常与梅音罗一起上山采药,小姐依旧保持着初见时的活泼,几年下来都是如此。小姐的善良也是从未改变。 罗老九曾经以为,这就是他一辈子要过的生活,这是他一辈子想要守护的人。 这一切都不会改变。 然而...事情在他们这一天下山,遇到了路边重伤的少年后,便一点一点的慢慢改变了。 梅音罗从山上采完药后,便依照每天的惯例,下了山准备去义诊。 罗老九跟在她的身后,两人一起走下山。梅音罗正和老九讲着自己和顾淼清出去打妖除怪的趣事。 突然间梅音罗停下了脚步,老九也停下了脚步。 “老九...你听...那边是不是有人?”梅音罗朝着山路右边的林子里望去,老九也往山林里望去。 两个人听见连续不断的声声喘息,梅音罗好奇的走过去,老九也憨憨的跟了过去。 梅音罗走到那声音的周围,看了看,发现山林的一块巨石旁边躺着一个穿着白衣浑身是血的少年。 罗老九第一次见到那个少年就觉得浑身不对劲,一股奇怪的感觉从心底冒了上来。 于是他拉住梅音罗,摇着头结结巴巴的说道,“小...小姐...这...这...” 梅音罗等着他说完,瘫在巨石旁边的少年却突然吐了一口血,猩红的血溅到了梅音罗那条绣满梅花的裙子上。 善良单纯的姑娘第一次没有耐心的听完罗老九的话。 老九看着姑娘蹲下去为那个少年医治,脸色变了一变,可因为自己长时间的说着结巴的话,他没法子将话说利索,说的急了些便咬到了自己舌头,血腥味在喉间蔓延开来。 呆在罗老九身体里的郁泉幽也跟着感觉到了自己的喉咙里有一股血腥味漫开来,舌头微微的痛了起来。 郁泉幽暗自叹了一口气,没想到这斑古碎片的威力这样大,竟然让她连罗老九本人的亲身的痛觉都能感觉到...她看着巨石旁边躺着的那个少年,秀气的脸虽然被一层血渍和污泥遮盖了一点,可是郁泉幽依旧认出了他。 少年便是封旸。 罗老九被口中的血腥味堵住了喉咙,更加说不出话来。 其实他也没什么可以说的,他只是在看到这个受伤的少年后,浑身觉得不对劲。 梅音罗蹲下身体,为少年把了把脉,脸色便越发的凝重。 老九见她以自己娇小的身体将少年从地上扶起来,脸上似乎还有些焦急。他很不想看到小姐焦急的模样,于是强迫自己忍下那一股见到少年后十分古怪的感觉后,上前将少年背上了身。 梅音罗看着憨憨的罗老九,愣了一下,轻轻笑道,“老九长得确实比我高了不少...也壮了不少啊...” 第一百二十五章 莫道人心知暖冷(十) 罗老九看着梅音罗的笑,也傻傻的笑起来,露出两颗大龅牙,虽丑笑容却很甜。 “我们赶紧回医女阁,这个人的伤势严重,手脚都被人跳段了筋,再不诊治就来不及了。”梅音罗对老九这样说道。 两个人急急忙忙的朝着医女阁跑去。 罗老九把少年放到医女阁的诊治床上,梅音罗便让他去挑洗了几株上等的草药煎成汤药。 重伤的少年一直昏迷不醒,晚上的时候还发起了高烧。 罗老九看着梅音罗衣不解带的照顾着少年,漂亮的眼睛里都熬出了血丝,便心疼不已。 老九走了进去,扯了扯梅音罗的衣角,磕磕巴巴的说道,“小...小姐...夜深了...睡吧...我...我来照顾他。” 梅音罗摆了摆手,摇头道,“不用...老九啊...你先去睡吧。这个小公子的伤势太重,得时刻看着,必要的时候还要施针,我不能离开。” 罗老九从来不会违背梅音罗的话,可这一次他有点想要违背了。 他默默的走到房间的门口,蹲在那里,陪着细心照顾少年的梅音罗。 清晨,重伤的少年似乎有了一些好转,在梅音罗最后一次施针过后,少年终于醒了过来。 少年一睁眼,便看见长相平平的姑娘坐在自己的身边。 警惕的眼神打量起这个姑娘来。 罗老九看着少年用着一种古怪的眼光看着自家的小姐,心里便不是很舒服。 “你醒了?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善良的小姐依旧天真好奇。 少年打量了女孩一会儿,便渐渐弯起了嘴角,露出一颗可爱的小虎牙来,“姐姐...你又叫什么?” 甜甜的唤声。 梅音罗很是高兴,“我叫梅音罗。” 不知是为何,罗老九总觉得这个少年在听到自家主子说出自己名字的时候,脸色微微沉了一下。 “你可以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吗?”梅音罗温柔的说道。 少年可怜兮兮的看着她,抽噎了一声,“我不记得了。” 罗老九皱了皱眉头,站在旁边紧紧盯着少年看,总觉得他在撒谎。 事实上,封旸的确是在撒谎。 他记得自己是谁,他从来不会忘记自己是谁。 只是当他知道救自己的人是那个与顾淼清并称红面掌门人的梅音罗后,他便暂时不想要这里的人知道自己是谁了。 想起顾淼清,便是这个自认为是天下苍生的救赎者的男人,在抓住他后,将他的脚筋手筋全部都挑断了。 封旸不免嗤笑,伤自己的人是红面掌门,救自己的还是红面掌门。 这个轮回实在精彩。 封旸戏谑的看着眼前的姑娘。 据说...这世界上对顾淼清来说出了花界玉情一家对他至关重要之外,便只有眼前这个女人对他最重要了。 “你不记得了?”梅音罗皱起眉,看着少年,“以前的一切都想不起来了么?” “嗯...”少年糯糯的声音传来,还带着一丝哭腔。 “那你想想...看看能想起什么吗?”梅音罗试探的问着,语气十分的温和。 封旸的确有一时间的愣神,的确...自从母亲死了以后,这世界上似乎没有别人用过这样温柔的语气和他说过话。 “我...我想不起来...想不起来。”少年惊慌失措起来。 梅音罗以为少年想到了什么他不愿意想起的东西,于是急忙安慰道,“好好...想不起来就别想了...” “那你在这里好好养伤,姐姐就先走了?”梅音罗拍了拍少年的手,为他轻轻捻了捻被角。 罗老九跟在梅音罗的身后走出去,不放心少年的他无意间回头看了一眼。 却发现少年也朝着他看了一眼,那颗漂亮的小虎牙再一次露了出来,嘴角挂着一丝诡异的笑容。 罗老九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从此对这个少年多了一份心眼。 封旸对于罗老九来说...原本不算什么... 可是自少年来了医女阁后,噩梦也不知不觉的慢慢的在音罗医派铺张了开来,逐渐的,少年成了罗老九这辈子唯一的噩梦。 起初的几个月,少年一直很安静。 乖乖的配合梅音罗的医疗,乖乖的养伤。 几乎就要将罗老九内心对他存着的那一份疑心逐渐的消磨掉了。 梅音罗几乎将封旸当成了另一个罗老九。 她总说,“有你们这两个弟弟,我一定是上辈子积来的福气。” 少年害怕晚上一个人睡觉,梅音罗总是会拉着罗老九陪着他一起睡。 睡不着的时候,三个人就围在烛光前面说故事。 三个人中间,总是梅音罗讲着故事给他们听。两个少年,一个清秀,一个丑陋,却都听得津津有味。 封旸似乎也迷恋上了这样的感觉,三个人围着烛光夜话,很美好,很温馨,是他活着的这十几年里最快乐的时光。 罗老九几乎快要接受封旸了,他似乎也习惯了三个人观窗望景,习惯了和少年偶尔的对视一笑。 入了东,医女阁周围那些梅音罗亲手种的梅花渐渐的都开了。 大雪纷飞的那一天,梅音罗在梅林里翩翩起舞。 封旸和罗老九都看迷了眼。 梅音罗说,“我们一家人,以后一定要每一年都来梅林看梅。” 大雪皑皑,鲜红的梅花点缀在一片银白之中,的确美极。 可是...这样的风景总是短暂的。 罗老九曾经也以为他和少年和小姐真的是一家人,一家永远不会分离的人。 直到初雪消融的那个早晨。 顾淼清初年第一次前来拜访梅音罗,第一次看到了一直躲在后殿养伤的少年。 顾淼清,这个在罗老九心中十分崇拜佩服的公子,在看到少年的第一眼,便惊讶的叫出了声,“封旸?!” 翩翩公子瞬间拔刀相向。怯生生的少年看到公子拔刀相向,顿时吓得哇哇大哭。 梅音罗急忙冲上前,拦住了要举剑向少年劈去的顾淼清。 “淼清!你做什么?”梅音罗不解的疑问道。 “阿罗...你怎么会认识这个混小子?他是那个灭了东阳吴家满门,杀了自己全家,害死自己爹娘,又杀了恶人榜上所有人的封旸啊!这样十恶不赦的人,你怎么留在了医女阁?” 听了顾淼清的这番话,梅音罗发了愣,罗老九也发了愣。 顾淼清作势又要拿剑刺那个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少年。 梅音罗再一次拦下了他,“他什么都不记得了...身上...一点内力都没有...也不会武功...顾郎不如给他一次机会?” “什么都不记得了?”顾淼清举着剑,警惕着盯着少年看。 “是...什么都不记得了...顾郎,既然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要好好的引导,便不会在做恶事了。”梅音罗小心翼翼的看着顾淼清,眼里充满着盼望。 顾淼清看着梅音罗满眼的期待,心里不忍拒绝。他看着封旸那副惊慌失措的样子,似乎真的不记得前尘往事了。 封旸这小子从来诡计多端,说不定就在耍什么鬼花样。于是依旧不是太相信的顾淼清决定拔剑测上他一测,若封旸这小子潜意识中向他还了手,便证明了他依旧记得自己究竟是谁。 于是他便不顾梅音罗的阻拦,抽剑向封旸刺去。 梅音罗惊魂未定,匆匆忙忙之间,竟然义无反顾的挡在了封旸的面前。 那一刹那间,在场的三个男子全都震惊呆住。 顾淼清那把闪着黄金色光芒的轩辕剑狠狠的插进了梅音罗的胸口。 顿时间,一朵鲜红的花朵在梅音罗的胸口盛放开来。 身后的白衣少年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惊恐的表情,他接过倒下来的梅音罗,内心汹涌澎湃,愣神中,喃喃的问了一句,“为什么?” 梅音罗没有听到这一句轻喃,只是抬头看着一脸震惊的顾淼清,轻声劝道,“顾郎...白衣真的不记得了...顾郎你说过...若是能够改过自新,便能重新救一个人。给白衣一个机会,好不好?” 白衣,翩翩少年纯净单纯的模样或许在女孩心里留下了一片宁静安和的模样。 少年说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 梅音罗说我知道你是谁,你叫白衣,你在医女阁。 封旸不知道此时此刻自己究竟是什么感觉。 他没有体会过人间温暖,没有体会过关心在意,没有体会过有亲人的感觉。 而如今,医女阁里,这一些他都体会了一遍。 罗老九看着顾淼清颤抖的将自己的佩剑拔出来,匆匆忙忙将自己家的小姐抱回了寝房。 他愣在那里,和封旸一起愣愣的呆在堂前,不知所措。 轩辕剑的威力何其强大,梅音罗这一刺,便被刺得昏迷不醒。 十几天的光阴里,三个男子围在她的床边,焦急的等待。 顾淼清放下对封旸的猜测,细心的照顾着这个平淡的姑娘。 姑娘这一睡便是一个月,醒来时,身边的白衣少年依旧寸步不离的守着。 姑娘看着少年微笑着。 顾淼清悄然离去,似乎是默认了梅音罗的想法,决定再给封旸一个机会。 第一百二十六章 莫道人心知暖冷(十一) 白衣少年沉默的呆在姑娘身边,某一天终于认不出的问了姑娘一句,“姐姐...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么?” 梅音罗笑道,“什么问题。” “顾掌门说...我以前是个...杀人恶棍...为什么你还愿意接纳我,还要救我?”这话似乎有些天真。 但是,封旸就是想要问。 “这世界上每一个人,每一样东西,说一样都是一样的,说不一样也都是不一样的。好人和坏人可以其实是可以相互转换的。” 梅音罗缓缓的说着,她盯着少年的脸。 或许心中所想并不是这样。她或许只是想将封旸留下来,留下这个也许只是性格顽劣的少年弟弟。 罗老九在一旁看着这一切,他知道小姐的心思。小姐没有什么亲人,从小到大,爹不疼娘不爱。以前在梅家老宅中也得不到家主的一丝关心。 小姐从小无依无伴,十五岁遇见了自己,二十岁遇见了封旸。 她视他与封旸为亲弟弟,自然会用命去护。 罗老九在那时以为,封旸以前就算再坏,就算可能他并没有失去记忆,小姐这般护着他,他必定懂得如何知恩图报。 三年时光一晃而过。 封旸呆在这个医女阁整整三年光阴。他似乎真的什么坏事也没有做,安安静静老老实实的呆在梅音罗身边,还经常陪着梅音罗,罗老九下山义诊。 顾淼清真的以为封旸失了记忆,又或许痛改前非不再做恶,便逐渐放下了警惕心。 一切都似乎还是以前的样子,可暗中又似乎变了什么。 梅音罗呆在医女阁中,操劳一切音罗一派的大小事务。罗老九却总觉得呆在小姐身边的那些长老越来越不将小姐放在眼里。 小姐总是红肿着眼睛从议事房中出来,红肿着眼睛在祭祀堂里对着自己的父亲母亲一跪就是一天。 医女阁的长老逼着梅音罗拿出前任掌门交给她的梅花医令。 梅花医令是音罗医派的传派之物,只有掌门才能继承。 梅音罗不肯,他们便天天在她耳边念叨。 她心烦意燥,便准备出行一趟。 八月初半,梅音罗带着封旸与罗老九一同去了顾淼清所在的长白。 此时恰逢花王玉情在紫延界摆设家宴。顾淼清是玉情的义子,故早早的离开了长白,与长白师尊玉寒影一起回了花界。 梅音罗便带着两个少年弟弟一起去了花界。 噩梦或许就在梅音罗决定带着封旸与罗老九去花界的那一刻彻底的铺张开来,像一张网一样将所有人都困在其中,再也出不去了。 八月十五月圆之夜,美酒佳肴,原本是一个极好的佳肴盛宴。 宴会直开到半夜才结束。 梅音罗一行人从宴会上下来,便都回了客房休息。 八月的夜说热也不热,罗老九睡到一半,总是睡不着,于是便准备出来走一走。 推开格子门,附在老九身上的郁泉幽便看见此时的夜空已经有一些微亮的白光染在黑暗的天际之间。 离他房门的不远处,罗老九似乎听见有人在走动的声音,出于好奇,老九轻悄悄的走了过去。 微微泛白的天空下,花界宫殿里似乎染上了一层诡异的血腥色。 罗老九躲到一块巨大的假山石后朝着那染着血色的宫殿看去,只看见封旸执着一把长剑,亲手将花王玉情杀死在剑下,头路被一刀割断。 玉情身边躺着已经横死的花界往后,而她身上的绫罗绸缎被撕碎的不成样子,死装惨不忍睹。 罗老九惊恐的盯着眼前的画面,努力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身体却在不断的颤抖。 染着血色的白衣少年在宫殿中横行厮杀,残忍程度令人发指。 老九连滚带爬的逃回了自己的房间,躲在房间里瑟瑟发抖。 花界皇族一夜之间被不知名的恶人几乎是砍杀的干干净净。 除了在南宫睡觉的大皇子玉寒影,二皇子玉辰然,以及花王顾淼清,还有北宫的三位客人健全外,其他的几乎全部死光。 顾淼清和玉寒影看着满堂的尸体,双双崩溃。 而知道究竟是谁下的杀手的罗老九惊恐无比,也愧疚无比。 梅音罗不知道为什么,一夜之间,好端端的花界会变成了这个样子。 玉寒影疯了似的寻找究竟是谁杀了他的父皇母后,于是将那一天内来花界的所有人都扣留了下来,包括梅音罗,罗老九以及封旸。 罗老九一直躲在房间里不敢出来,他害怕封旸知道自己看到了他杀人的情景后把自己也杀了,他还想陪在小姐身边。 但是他又觉得自己太自私了,死的人是顾掌门的爹娘,是花神玉寒影的爹娘。 明明花王和王后在宴会上对他们这一行人那么好。 罗老九觉得这件事情绝对不能再这样下去,他觉得封旸既然能那么残忍的对花王玉情痛下杀手,也就能对医女阁包括小姐痛下杀手。 为了保护小姐,罗老九准备去找花神玉寒影,将自己看到的一切都说出来。 他偷偷溜出门,却不知道身后正有一双眼偷偷盯着他看。 察觉到罗老九不对劲的封旸早就在罗老九的房屋外做起了监视,当他看到罗老九果然耐不住性子的冲出了房门朝着玉寒影的房间走去的时候,那双天寒地冻的眼睛再不似之前一般童真,而是闪现出阴冷的刻薄。 罗老九找到了玉寒影,找到了顾淼清,将自己看到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他说的结结巴巴,却很真诚。 顾淼清愤怒的握起了牵头,玉寒影痛苦的拂面掩哭。 顾淼清以为封旸真的改过自新了,然而就是这样的信任害的他的义父义母惨死。 他抄起自己的轩辕金剑气冲冲的赶到了北宫封旸的住处,却没有想到封旸此时却在屋子里发着疯。 嘴里哭天喊地的喊着,“好可怕....可怕...” 梅音罗在一旁费力的安抚着。 她看见顾淼清拿着轩辕剑怒气冲冲的冲了进来,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顾....顾郎...”她轻声唤了一声。 顾淼清看着封旸疯疯癫癫的样子,便气不打一处来,这混球小子又在装疯卖傻! 他抄起手中的剑就要杀了封旸,梅音罗再一次挡在他的面前。 顾淼清收得及时,才避免了再一次伤到梅音罗。 “音罗!你到底在做什么!花界皇族一族差一点被灭都是因为他!就是封旸!他没有失忆!他还是那个丧心病狂的封旸!” 顾淼清的一番话让梅音罗措手不及。 “顾郎!淼清!你是不是说错了什么?”她为封旸辩解着,“顾郎....你说...你说是白衣他杀了玉情花王么?顾郎...你弄错了...白衣不可能做这种事情。白衣答应过了我。” “阿罗!你快清醒一点!”顾淼清气急败坏,但梅音罗一直挡在他的面前,让他动不了手。 身后的玉寒影却已经忍不住心中的愤怒,寒琴在手,直接坐下来抚琴向封旸动手。 玉骨寒琴,冰冷无比,每一击削去的都是承击者的魂魄。 封旸措不及防,痛得大叫起来,大哭着叫喊着梅音罗的名字,“阿罗姐姐!阿罗姐姐!疼!阿罗姐姐救我!” 梅音罗看不得封旸如此痛苦,扑上去,硬生生的将那寒琴击过来的锋芒承接到自己的身上。 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实在受不住这种痛苦。 顾淼清想要阻止玉寒影的攻击。 可发了疯想要杀了封旸的玉寒影在外以元神设置了结界。 玉寒影料定顾淼清不会为了梅音罗伤害自己的元神。 顾淼清看着梅音罗在结界里替封旸挡着,焦急无比。 罗老九似乎呆不住了,小姐现在很痛,他现在也很痛。心痛无比。 罗老九化成一道光冲进了结界中。 顾淼清没有想到罗老九会用化解元神的方式冲进玉寒影同样以元神所设的结界中。 老九拼了命将梅音罗救出来,梅音罗却依旧不肯放开封旸的手,罗老九只有将封旸一起带走。 玉寒影愤怒不已,寒琴往身上一背便准备追上去。 “阿玉!”顾淼清拦住了玉寒影。 “你做什么!”玉寒影冷冷的盯着他。 “音罗已经受伤了,不要去!” “在你心里...那个梅音罗难道更重要些么?难道父亲母亲不重要了么?”玉寒影彻斯底里的向他咆哮着。 “音罗没有犯下错...杀人的不是她是封旸!你理智点!那小子的命我会拿回来!” “她没有错?那父亲母亲就有错了?若不是她将封旸收留,若不是她带着封旸来了花界!花界至于沦落与此?她护着封旸,她就是有错!” “玉寒影!你...不要无理取闹!” “让开!”玉寒影眼神此时已经冷得吓人。 “阿玉...我答应你一定提着封旸的人头来见你,放过梅音罗。” “你若一定要护着梅音罗,我玉寒影以及整个花界今日便在这里与你割袍断义,恩断义绝!”玉寒影一字一句咬牙说道。 顾淼清紧紧握住了拳头,脸上的悲伤与愤恨侵染全身。 第一百二十七章 莫道人心知暖冷(十二) 良久,他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转身决然离去。 轩辕剑在北宫设下了结界,玉寒影被关在北宫之中,哪里也去不了。 身后传来花神一声惊天咆哮,“顾淼清!我玉寒影发誓!今生今世!你与我花界恩断义绝!” 顾淼清飞去了医女阁。 医女阁却早已不复从前。 他同玉寒影一样愤怒,愤怒于封旸的残忍,可是他同样不想伤害梅音罗。 医女阁阁门紧闭,似乎像是出了什么大事,阁门外设着一道又一道诡异的结界,结界泛着血光。 封旸自出六界后,便从不使用武器,全身上下一身轻,怀揣几种独门秘术便杀尽了天下与他作对的人。设在医女阁外的结界便是被世人都知晓的独门秘术中的一样,名为血结。 顾淼清清楚的知道封旸这小子为了不让他进来,终于使出了自己的绝招。 顾淼清被据之门外,只能潜伏在医女阁周围暗中行动。 医女阁内的众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只知道罗老九带回了重伤累累的梅音罗和已经昏迷的封旸。 封旸因为在进医女阁之前便在周围设下了血结,一时间耗费全身法力,命悬一线。 罗老九不想再管封旸这个残忍的杀人魔,他只是一心一意的照顾着自家的小姐。 梅音罗的伤势似乎重也似乎不重。 罗老九用自己的内力给她检查的时候,发现梅音罗在承受玉寒影的寒琴攻击时便已经被一种诡异的内功护住了心脉。 老九联想到了那个已经奄奄一息的封旸。 封旸用自己一半的内力护住了梅音罗,才让她不至于命丧黄泉。 封旸算是做了一件好事么? 不,那是他应该的。 罗老九救活了梅音罗。 梅音罗醒过来的时候,封旸已经快要灰飞烟灭。 梅音罗瞒着罗老九,瞒着医女阁的各位长老们将藏在自己眼睛里的梅花医令融入了封旸的体内。 梅花医令不仅能够号令天下医族医者,还是一块灵力充沛的玉石,能够医死人肉白骨。 封旸活了下来,梅音罗却失去了眼睛。 又是一年冬季,医女阁门前的梅花再一次绽放了开来,点点红梅印称在白雪之中,美极了。 醒过来的封旸在恢复后走到了梅花开满的院前,看着满院的梅花,回到屋子里对梅音罗说道,“姐姐...门前的梅花已经开了...你不去看看么?” “不去...梅花不好看。”梅音罗撇过脸,眼前黑蒙蒙的一片。 封旸握紧了拳头,看着梅音罗那双虽然还明亮着,却再也看不见的双眼,恨意遍满全身。 罗老九不明白为什么梅音罗一定要救封旸。 某一天夜里,他到梅音罗的房间寻她,想要和小姐讲清楚这一切。却没有想到小姐早早的被人转移去了别的地方,等在屋子里的是正在优雅品着茶的封旸。 罗老九推门走了进去,看见封旸坐在小姐常坐的位子上,似乎正等着他来。他吓得魂飞魄散,急急忙忙就往外走。门却被封旸死死的封住了。 罗老九惊恐的看着封旸向自己走来,浑身颤抖着。 封旸手中端着一个顶漂亮的玉碗,似乎是专门为老九准备的。 “老九...挺会说话的...看起来不像一个结巴呀?不如我让你彻底的不会说话?”白衣少年吊着嗓子和他说话,身上那股纯良的气息早已经不存在。 漂亮的小虎牙露了出来,却让人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冒了上来。 罗老九的内力自然抵不过封旸,到处逃窜的他轻而易举的便被封旸捉住。 玉碗中盛着滚烫的毒药。 封旸握住罗老九的下巴,硬生生的将那碗毒药灌进了罗老九的嘴巴里。 一股火辣辣的疼痛感从罗老九的喉间传来,附在老九身上的郁泉幽同样感觉到了这种锥心刺骨的痛,这股痛几乎要将她痛得晕了过去。 罗老九被封旸毒坏了嗓子,再也不能说话了,从结巴彻彻底底的变成了哑巴。 郁泉幽看到此时已经唏嘘不已。 画面外的众人也都唏嘘不已。 画面里的封旸看着躺在地上打滚,痛到不行的罗老九,残忍的笑了起来。明明一张清秀的脸却充满了狠恶。 “老九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杀花王一家么?”封旸忽然开始喃喃自语起来。 “因为我和花界二皇子玉辰然有一个约定。我要拿到花神身上的玉穗,他要掌控花界大权。这是一桩良心交易啊...”封旸笑道。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拿到花神玉穗么?知道我为什么费劲心思护住你心底那个纯洁无暇的小姐么?你知不知道,你小姐眼睛里的梅花医令原本属于谁?你知不知道那花神玉穗原本属于谁?” 他突然笑了起来。 笑声让所有人都觉得恐怖。 “老九...我其实真的挺喜欢的...喜欢三年来每一晚与你们的围炉夜话。之前一直都是阿罗姐姐给我们讲故事...不如今日我给你讲个故事?” “罗老九...你有没有尝过被亲爹那着那双沾满血腥的手狠狠掐住脖子的滋味?” “我尝过...我的亲爹曾经狠狠地拿着他那双沾满我娘鲜血的手狠狠的掐在我的脖子上,他用的力可猛了....我的继母看着我爹掐着我,在旁边一直笑,笑的让我害怕。我看着躺在我旁边被一堆男人凌辱的娘...一步也动不了...我想救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窒息的滋味是何种滋味?我娘就在我眼前被人凌辱至死....于是...我觉得不能这么放过那样凌辱我娘的人....于是我拿起了放在我手边的砚台,亲手打死了我爹,杀了继母,灭了封家满门...!让他们给我娘陪葬!” “罗老九...其实你我应该是一样的人,生下来就被别人不待见。要打要骂仍凭别人决定!可是凭什么!我自己的命不能由我决定!” “我娘没遇到我爹面前...原本是花界最受宠爱的小公主...玉裳....” 在一旁痛得发抖的郁泉幽听到封旸讲这一句话,顿时间惊呆在原地。 这个封旸的亲生母亲竟原来是那个曾经风靡天下的公主玉裳? 公主玉裳是花王玉情的亲生妹妹。 这位玉裳公主几千年前曾是八荒六道中的第一美人。 突如其来的消息不仅让画面内的郁泉幽惊了一跳,也让场外人惊讶不已。 “我娘与我爹相遇,没有成亲的情况下有了我...那个自称是最爱我娘的花王玉情在此时做了什么?他认为我娘不守贞洁!偏要我娘喝下滑胎药,我娘为了保住我,负气出走,到了我爹哪里。” “我爹一开始还顾及我娘的身份,可是到后来却完全不顾及她的身份了。因为花王玉情认为我娘不配为花界公主.....原本...我娘该被九重天的人封为花神...可是玉情却将花神玉穗交给了他自己的儿子! 我娘....曾经还是医女阁中最令人骄傲的弟子。可只因她是外族子弟,没资格继承梅花医令....又因怀了我...被医女阁的人狠狠的赶出了门... 我娘觉得就算丢了花界公主和医女阁的身份也无妨...只要她有我爹和我就行。” “可是为什么那么单纯善良的女人就该遇到禽兽般的男人呢?我爹怨恨我娘将他的名声清誉败坏的一干二净,就成天羞辱我娘。 我娘为了我忍下来了...我被娘生下来后,爹见我是个男胎...总算消停了一阵...可是过了一阵子...我长大后...才发现一切都不是那样。 我爹拿我向我娘威胁...让她供他和继母淫乐享受...呵呵....” “我娘犯了什么错...犯了什么错让这世上的人这么对她?”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用一半的内力护住你家主子么?” “不过是因为你主子眼睛里的梅花医令!我受伤了...为了救她快要死了...她怎么不能用梅花医令来换我的命?” 罗老九缩在角落里,捂住自己的嗓子惊恐的看着已经陷入疯狂的封旸。 郁泉幽躲在罗老九的身体里能够清晰的感受到他的恐惧。 忽然紧闭的门突然被狠狠的踢了开来。 不知何时冲破血结的顾淼清怒气冲冲的站在疯癫的封旸面前,“阿罗视你为亲生弟弟!你竟然利用他!” 封旸看着顾淼清出现,似乎一点也不惊讶,反而呵呵的笑了起来,“利用了又怎么样?是她自己愿意的。” “封旸!你这个疯子!”顾淼清愤怒的施起法与封旸打了起来。 两个人从医女阁的后阁打到前阁,又从南阁打到北阁。 “顾淼清!你以为这一次你还能将我的手筋脚筋都挑断么?”他嘲讽着笑道。 医女阁的每一处都被两人打架的动静惊动了。 几乎每一个医女阁的人都走了出来,想要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本睡在南厢房的梅音罗也听到了这动静,失了眼睛的她摸摸索索的走出房间。 她虽然眼睛看不见,却能够感受到顾淼清的气息以及封旸的气息,她不断的询问着人,问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一百二十八章 音罗山上大围剿(一) 半空中的封旸用余光看到了梅音罗的身影,嘴角便上扬了一丝诡异的笑,他看着对面的顾淼清露出了那一颗漂亮的小虎牙,“顾淼清....被玉寒影误会的滋味一定不好受...若是被阿罗姐姐误会了...你会怎么样?” 顾淼清一惊,并不明白封旸要做什么。 悬浮在空中的封旸空手施起一股长白人才会的法术狠狠的向下面围观的那一群长老和弟子门袭去。 他身体里有着梅花医令,法力自然而然的扩大了几倍。 中了他那一掌的长老弟子们统统口吐鲜血,重伤倒地。 顾淼清心惊不已,便立即飞到那些长老身边,想要救他们。 可是封旸并不满意,手中幻化出无数把刀剑狠狠的刺向了下面每一个人的胸口,速度快到顾淼清根本来不及阻止。 鲜血溅到了站在一旁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梅音罗脸上。 她清晰的感受到涌向自己的那一股熟悉的浪潮是来自于顾淼清的长白仙法。 封旸浮在空中缓缓轻笑,然后学着顾淼清的声音,来到梅音罗的身边,“梅音罗!我从来没有想到你会与封旸狼狈为奸!今日我便屠你医女阁满门为我义父一家报仇!” 梅音罗本来还不相信来人是顾淼清,这下听见他的声音,便一下子瘫倒在了地上,她摸摸索索的爬到那些已经死去的长老身边,哭了起来,小声的呼唤道,“大长老?二长老?” 地上躺着五个长老的尸体,她根本不知道谁是谁...她慌乱起来。 顾淼清此时已经手足无措,他根本不知道封旸会使出这样一招,灭了医女阁满门...模仿他的声音...然后离间他与音罗。 梅音罗哭了一阵,便慌慌忙忙的站起来,到处摸索着,“白衣!白衣!你还在么?白衣,你有没有事?” 封旸乖巧的来到梅音罗的身边,扶住了她,“姐姐...我..我在...” 顾淼清看见封旸浑身颤抖起来,似乎刚刚经历了一场噩梦一般。 他瞪大眼睛看着这个恶魔在梅音罗面前演着戏,他再想...这个恶魔究竟是怎么堂而皇之的在阿罗面前演这样一出戏的? “白衣...白衣...”梅音罗喃喃着说道。 “姐姐...” “他...他走了吗?” “走了...走了...” “我们回去...回去...” 梅音罗紧紧抓住封旸的手,紧紧的抓住,手不断的再抖。 顾淼清不知道怎样在用自己的声音与梅音罗说话,他沉默的看着梅音罗被封旸搀扶着走回了厢房中,却什么也做不了。 他看着满地的尸体,手指握紧,拳头直握到青筋暴起。 罗老九被封旸关在后阁中,只能从门缝中看到这一切,他看着恶魔般的封旸,看着无助的小姐,看着愤怒的顾淼清,看着可悲的自己,痛不欲生。 后来... 花界二皇子会私下与炎珺右使会谈。 封旸便是那个在中间捣鬼的人。 封旸有着一块漂亮的碎玉,那是斑古亘玉的一块碎片。 他把这个交给了二皇子玉辰然,并告诉他若是他肯帮忙找到花神玉穗,那么自己就帮他夺到花界大权。 封旸在杀了玉情的那个晚上,在花界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花神玉穗,他甚至特地将玉寒影的睡穴点住,亲自潜到了玉寒影的记忆里去查看,却发现几年前玉寒影与封印在花界地下的恶魔打斗后将花神玉穗落在了封印的地方。 花神玉穗便在那时消失不见,玉寒影自己也寻了许久,都没有寻到。 封旸觉得花神玉穗就在封印恶魔的地方。 但是他的法术属于邪门邪道,又没有达到一定的高度,便自然打不开那封印。 于是他便打算用牙骨洞地下的妖魔的合力来破这个封印。 封旸知道铭火需要斑古亘玉的碎片来救邪神炎珺,可是他自己与这铭火有深仇大恨,根本不可能与炎珺做交易。 于是他就找到了在花界皇族中没有地位的二皇子玉辰然。 希望利用他来启动自己的计划。 结果总算是如了封旸的愿。铭火利用了那一块斑古碎片将牙骨洞的封印减弱了几分,牙骨洞下的妖魔冲破了一半的封印,向花界袭去。 花界被大闹了一番,封旸在一番苦心之下终究找到了花神玉穗。 紫延花界被闹得民不聊生,顾淼清与玉寒影在关键时候还是放下了隔阂,一起合力收服了众多妖魔,封印在了花界的紫延山。 这一切事情刚刚平定下来,玉寒影却莫名奇妙的陷入了昏迷之中。 顾淼清心急如焚,探了探玉寒影的脉相才知道他中了已经几万年都没有出现过的毒中之王,尸毒。 他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是谁下的毒手,一定是策划这一切事情的封旸。 正当他要去寻封旸的时候,封旸竟然亲自找到了他,找到了这个一心一意要杀了他的人,“你若是不想玉寒影死...就帮助玉辰然获得花界大权!” “你!”顾淼清气极。 “你若是不这样做...你这位情同手足的兄弟恐怕就要成为鬼尸,为祸六界了...顾掌门...你这样嫉恶如仇...一定不想看到自己的兄弟变成万人唾骂追杀的恶人吧?” “你...” 顾淼清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封旸手上的确有这尸毒的解药。 为了救玉寒影的命,他不得已在天帝下令要处置玉辰然的时候上帮助玉辰然脱离了困境,又违心的将一切责任推到了玉寒影和他自己的身上。 可天帝以为若不是玉寒影管理花界不当,这整个紫延仙界的事情便都不会发生便非要处罚玉寒影。有人看不过去,向天帝禀报说,这一切都是恶人封旸所策划的,并不关顾淼清和玉寒影的事。 天帝大怒,虽派人去围剿封旸呆的老窝,但还是觉得玉寒影有错,便下令将花神玉寒影贬黜花界,今生再不得辉花界。 在顾淼清的帮助下,玉辰然如愿以偿的成为了花界的掌权者。 而医女阁那边。 自从梅家音罗医派被封旸灭了之后,医女阁便成为了他的窝点。 罗老九被他囚禁,封旸每天都会把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与他说一遍。 梅音罗呆在自己的房间里哪里也不去。 所以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什么也不知道。 天帝来剿杀封旸的队伍前来医女阁的前一天。 自音罗医派被灭的那一天就没有出过房门的梅音罗突然走出了房间,找到了封旸。 封旸笑嘻嘻的问道,“姐姐怎么今日出来了?” “白衣...白衣...老九是不是根本没有离开?” 疑问的语气。 封旸愣住,脸色渐渐阴沉下来。 毒哑罗老九之后,封旸告诉梅音罗说老九不知为何打了包袱离开了医女阁。 梅音罗以为老九是对自己失望了,所以离开了。 可是这几天她明明感受到了老九的气息。 罗老九用放出精血的方式让梅音罗感受到她的存在。 梅音罗也真的感受到了。 所以她出来寻了封旸。 封旸不说话。 梅音罗也沉默下来。 半响过后,梅音罗突然开了口,“我知道是你做的...医女阁,花界皇族...我都知道...” 封旸呆呆的看着她,突然不知道该如何与她说话。 “你知道为什么梅花自古便傲于霜雪么,大概是因为它本来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你和我其实是一样的人。白衣...不...阿旸...告诉我老九到底在哪里。” 梅音罗第一次叫封旸阿旸,却是带着目的而来。 封旸以为自己瞒过了梅音罗,可是他没有瞒住。 封旸以为他毒哑了罗老九将他囚禁,以为离间了音罗与顾淼清的关系,自己就成了梅音罗心中唯一的人,可是他想错了。 封旸并没有想到,在梅音罗心中,罗老九比他更为重要。 “明明我才是你舍命都要救的人!为什么你却在乎那个话都说不利索的丑八怪!”封旸吼得彻斯底里。 梅音罗站在封旸面前,轻柔的说道,“阿旸...在我心里你们一样重要。” “滚!滚!”封旸疯狂的怒吼着,甩袖离开了前阁。 梅音罗坐在了医女阁的门前,等着她的白衣,等着她的老九,等着她的顾郎。 等的哭了起来。 天帝派来剿杀封旸的队伍终于到达了医女阁。顾淼清跟着队伍的后面前来了医女阁。 他答应了封旸的要求,也替他做到了这要求,今日来便是来讨要解药的。 顾淼清乘着剿杀大队还没有进入山谷,便先一步的来到封旸面前。封旸虽然是个可恶之人,可是却也守信,他将解药交给了顾淼清,整个人却是失魂落魄的。 顾淼清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杀意,一剑刺中了封旸的身体。奇怪的是这一次封旸却没有躲开。 他不解的看着封旸。 感受到顾淼清身上的气息的梅音罗又一次出现在顾淼清的面前。 她用力的推开顾淼清。 封旸不解,顾淼清更不能理解。 “顾郎...我知道...我知道这一切都是阿旸做的,可是...如果这个世界不像污泥那样的肮脏,怎么可能让阿旸变得那样的极端!阿旸没有错!他只是再为他的阿娘报仇而已! 第一百二十九章 音罗山上大围剿(二) 我...我曾经也想为自己报仇,将那些欺负我的人都杀干净。可是...是你教我...教我如何面对世间的仇恨。你为什么不能向对待我一样,对待阿旸。如果你一开始就接受了阿旸...他也不至于做到如今这般田地!”梅音罗激动的说出这番话。 封旸愣愣的看着她,顾淼清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原来封旸发癫那一晚对罗老九说的话,梅音罗也一字不差的听了进去。 两个人第一次同步做了一个动作,痴懵的望向对方。 顾淼清觉得现在的梅音罗简直不可理喻,“封旸他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你怎么能这样说?你为什么要一直帮着封旸,你一向嫉恶如仇,为什么如今却变成了这个样子!” “呵...人...其实并没有什么不一样。你知道么....其实梅家一族一直对我音罗医派虎视眈眈,一直想要对医女阁赶尽杀绝。你知道我在拼命阻拦这一切发生的时候,医女阁对我又做了什么吗?同样的,赶尽杀绝!阿旸杀了他们是为了救我!” “可医女派整派覆没,梅花医令落入他之手,你竟然单纯的认为他是想救你?” “单不单纯有什么重要的?”梅音罗笑道,“一身黑,处处黑!就算他的目的不单纯又怎样?他若没有杀光这里的人,改日医女阁的人也会借着我收留恶人封旸的事情大吵特吵,将我赶出医女阁!挖我双眼!夺走梅花医令! 你说嫉恶如仇?我倒想问问究竟什么是恶?什么是正? 这些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究竟谁真的对我好!” 梅音罗痴狂的样子始终让顾淼清耿耿介怀。 剿灭封旸的大队终究进了山谷。 梅音罗替封旸挡住了所有的攻击。 顾淼清在最后关头使出了一个人偶,将它变换成了封旸的样子。 天帝派来的人还以为这就是封旸,一剑刺入,人偶模样的封旸便灰飞烟灭。 顾淼清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救封旸,或许他是被梅音罗所说的话冲昏了头脑,又或许他想要亲自了结封旸。 梅音罗重伤,神魂皆将灭,临死前,她对抱着他的封旸说道,“医女阁...梅花开了...可是...我答应你的事情却做不到了....” 我答应你和老九,以后每年的梅花都要一起看。 可是我现在却做不到了。 封旸呆呆的看着她在自己怀里死去....然后消失...直至灰飞烟灭,他呵呵的笑了。 顾淼清拿着剑偏执的要与他决一死战。 封旸笑着说道,“顾淼清...你和阿罗不是被世人称为红面掌门人么?你我不如打个赌...打赌让世人知道阿罗是紫延叛乱的背后大头目...看看你所保护的这些正义的人会不会记得梅音罗做过的一切好事?” 或许顾淼清动摇了,所以在封旸逃离医女阁的时候,他没有阻止。又或许...他无法接受梅音罗死去的事实。 他将被封旸囚禁了的罗老九放了出来,独自一人赶回了花界。 顾淼清将拿到手的解药喂给玉寒影吃了下去。 他坐在玉寒影身边等着他醒过来,却始终没有从梅音罗已经死去阴影中逃出来。 封旸逃出了医女阁,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罗老九离开了医女阁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医女阁成了一座废弃的城。 院前一年四季不断开放的梅花再没有人去欣赏... 古书将紫延叛乱记载在书籍里后,八荒六道中便流传起梅音罗是幕后黑手的流言蜚语。 封旸说的没错,六界的人在听到这个谣言后,对梅音罗全是谩骂折辱,甚至连带着顾淼清也被卷入了风波。 红面双掌门的故事就此落幕。 顾淼清动用一切力量在古书里留下了梅音罗的一点清白。 关于梅音罗是反叛者的流言只能存活于人们的口舌之间。可...顾淼清也对这六界里那些口口声声称为道义的人彻彻底底失望了。 玉寒影吃了解药后从昏迷醒了过来,得知花界大权旁落一个根本出自花族外系的皇子玉辰然手中,顾淼清还在其中帮了不少忙。 不知道一切实情的他与顾淼清彻底的闹翻。 他与顾淼清打了一场轰天动地的架。 二人双双重伤隐世。 玉寒影重新回到了长白,接应了天帝的要求守护竹凌雪峰的碎缘石,将功补过,希望能够重回花界。 而顾淼清则是坠落魔界,从此消失踪影。 故事落幕。 看完画面里的一切,在场的众位弟子全都陷入了沉默之中,他们看着地上躺着的那个死去的封旸,以及坐在门槛前对着夕阳发呆的顾淼清...皆对这样的结局唏嘘不已。 画面突然一转,众人再度惊道,这个故事竟然还有后续么? 众人才想起这个画面来自于罗老九的记忆。 罗老九没死,记忆自然也没有结束。 画面中的罗老九一路逃避着封旸的追杀,来到了梅烟城,搭了一个草屋,在这里隐居。 他每日每夜的查翻古典,想要知道如何才能将自家小姐救活。 隐居下来的顾淼清某一天找到了罗老九。 他没有见他,只是默默地在他的身上设下了一层保护,以防罗老九被封旸灭口。 罗老九有着顾淼清的保护,终究还是安稳的活了几千年。 可是纸保不住火。 同样在寻找着方法,想着如何救梅音罗的封旸,机缘巧合之下来到了梅烟城。 看到这个曾经让梅音罗受尽欺辱的地方,封旸的怒火再一次涌了上来。 他在这个小城中住了下来。 不久他便发现了住在这里的罗老九。 也发现罗老九同他一样也在寻找着复活梅音罗的方法。 他在罗老九的屋子里寻到了一份作废的手稿,上面写着罗老九费劲心思搜集而来的...所谓救梅音罗的方法。 但是这手稿上的法子却是邪门歪道。 罗老九觉得梅音罗一定不希望自己成为封旸那样的人,罗老九不知道梅音罗最后是抱着对这六界怎样的怨恨死去的。 但他知道,就算梅音罗再怨恨这个六界,在死前的那一刻一定...一定不希望自己成为对这个世界充满怨恨的人,于是他将这份手稿藏了起来。 他想他要用正当的法子救回梅音罗。 封旸却不一样,邪门歪道对他来说却是正正好好。 封旸看着这个热闹繁华的梅烟城,想到梅音罗所受的委屈,便升起一招毒计。 他要为梅音罗报仇,也要让梅音罗复活。 罗老九手稿上所写的邪门邪术,便是要以活人炼化鬼尸,藏满千丝戾气,在以所要复活之人,也就是梅音罗所属家族的正统血脉来做蚀骨阵法,引出一块可以压住戾气的斑骨碎玉,以魂祭法,便可以复活梅音罗。 封旸找到了同样对梅家有着怨恨之情的梅家次子梅半仙,答应他帮他夺到城主之位,并故意告诉他在梅烟城下修建一条暗道以活人炼尸,增加戾气便可以修炼更厉害的法术。 梅半仙对着自己的哥哥梅半山有着很深的怨恨,便听信了封旸的话。 这便是梅家暗道的由来。 罗老九发现了封旸来到梅烟城的踪迹,也发现了封旸将自己的手稿偷了出去。于是急忙去阻止,却已经来不及。 梅半仙在暗道中所炼的鬼尸已经完全抑制不住自己的性子,冲了出来。 数千头鬼尸侵袭毫无准备的梅烟城,顿时间梅烟城成了鬼城。梅半仙带着自己的老娘妻子以及儿子逃出了梅烟城。 借着郁泉幽在六界大放鬼尸的消息逃到了长白,幻化成梅半山的样子告诉五长老梅念笙梅烟城所发生的事情,目的是想引长白和众位仙家弟子去梅烟城中成为暗道中的恶鬼,增加阵法的力量。 罗老九想要破坏他们的计划,封旸就将他关在了木屋中。为了不让罗老九破坏他的计划,封旸活生生的掐死了罗老九。 罗老九死不瞑目,所以当众位弟子从梅烟城暗道中成功的逃出来的时候,他的魂魄才化成了鬼影引他们去木屋发现这个梅烟城的不对劲。 可是罗老九没有想到封旸这么恐怖。 他亲手撕下了罗老九的脸皮,贴在了自己的脸上,等待着要将这些被罗老九引过来的人一网打净。 顾淼清在几个月前发现了梅烟城的不对劲,鬼尸爆发的那一天,他每晚都会来这里查探,得知了封旸的计划,今日才会前来阻止。 罗老九不想让封旸用这样残忍的方式复活他心目中纯洁善良的小姐,便以自身的怨气纵身跳下了玉棺。 封旸为了布置这个阵法早已失去了半边法力。 顾淼清与他打斗使得他另一半的法力也散的差不多了,看到罗老九用自己的怨气破坏了这个阵法,气急攻心,噎了一口血,丢了性命。 原来故事到这里才彻底的落幕。 当初在医女阁梅林里赏梅的三个人全都不在了。 也再没有了一辈子一起看桃花的誓言。 顾淼清靠在沾满血迹的门槛上,盯着那一抹夕阳,想起初见梅音罗的场面,想起他们第一次说话的内容。 “姑娘从梅处仙境踏风而来,来此凡尘之处却胜如霜月傲雪,不染红尘。” “谬赞了...顾掌门。” 谬赞了,顾掌门。 轻柔的声音在顾淼清耳边荡起。 梅音罗曾经坚信,不管一个人以前是如何的恶劣,如果有改造的机会,总能改变的回来。 那是他亲口对音罗说的话。 可是,封旸用这一切推翻了梅音罗内心的信念,也推翻了他和梅音罗之间本来就奄奄一息的信任。 小剧场: 封旸在花界对花王玉情一家动手之前的一天夜里,曾经在梅音罗熟睡的时候,偷偷的坐在她床边坐了一夜。 他絮絮叨叨的和梅音罗说了许多话。 他说了自己的身世,发泄了对这个世界所有的怨气,甚至最后还偷偷的埋头哭了起来。 他那时就像一个小孩一般,让人心疼。 梅音罗其实是醒着的,她听完了封旸对她讲的所有话。 她知道封旸要对梅家之人下手,可是她又觉得她的白衣不会那么残忍绝情。 梅音罗早就知道,知道封旸没有失忆。 原本还有一点怀疑,可自那一晚上封旸对她说了所有的话。 那一点怀疑便立即消失。 梅音罗其实可以阻止封旸杀害花王玉情一家。 可是她没有阻止。 在她看见玉情一家都死于封旸之手,她是后悔的。 可是她依旧想要保护封旸。 因为他和她真的很像。 梅音罗在赴死前曾经传了一段音给封旸。 她说,“阿旸。虽然这个世界抛弃了我们,可是我们不能抛弃我们自己。放手吧。” 封旸最后也没有听劝。 可在罗老九跳入玉棺的那一刻,他忽然觉得梅音罗说的是对的。 就算自己一直执着于仇恨。 他的母亲,他的阿萝姐姐也再也不会回来了。 第一百三十章 音罗山上大围剿(三) 众人看着死去的封旸。 看着他的尸体在梅烟城边上那一抹夕阳渐渐落幕后渐渐的幻化成风。 花神玉穗与梅花医令结合在一起,降落在顾淼清的手中。 顾淼清拿到那凝脂般的玉的那一瞬间里,整个梅烟城的鬼尸瞬间幻化成了乌有,满目的梅花迅速的在梅烟城这个荒芜的小城中成长起来。 鲜红的花朵散放的清香似乎将整个小城的悲哀和肮脏都掩盖了起来。 这是死去的梅音罗放在梅花医令中送给六界的最后一个礼物。 她酷爱梅花,这一生却没有一朵梅花一样美的结局。 众人仿佛在这个满眼梅花的地方看到了一个穿着绣裙的少女在梅花林中翩翩起舞,白衣少年与丑陋的结巴少年在一旁拍手叫好。 三人一起约定着,这一辈子都要一起看梅。 —————— 听完整个故事的帝玦终于知道顾淼清一直不肯对他说千年前究竟发生过什么的原因。 也终于知道为什么顾淼清要拼命的研究鬼道和鬼尸。 因为他一直等着一天,依旧想要亲手将封旸送入地狱,也在责怪着自己没有看透这个世间所谓正义的虚情假意。 帝玦凝神想着这一切的时候,梅烟城边上忽然传来一阵狂笑。 众人一惊,向那笑声发出的方向看去,便只见城墙头上站着一个拿着笛子,带着斗笠的黑衣男子。 那黑衣男子掀起斗笠前的面纱,众人便立刻认出了他是谁。 他便是梅家次子梅半仙。 梅半仙忽然幻化成一阵风,飞快的夺走了悬浮在玉棺之上的斑古碎片。 帝玦心中暗叫不好,郁儿的魂魄还在斑古碎片之中没有退出来,他翻身上前急忙追去,也终于明白封旸之前为什么会对他说身上的宝贝要好好保护了。 而被梅半仙带走的郁泉幽也在梅半仙出现的瞬间与帝玦神同步的理解了封旸设下的最后一个局。 原来封旸早就做好了死的准备,就算没有罗老九破坏阵法一事的刺激,他也打算在斑古碎片出来,复活了梅音罗之后,将自己的魂魄融入阵法之中,然后借着斑古碎片读取记忆的特殊功能将当年的事情公布于天下,还给梅音罗一个清白。 封旸早就知道郁泉幽的魂魄就藏在帝玦身上的桃花坠之中,他清楚的知道斑古碎片的特殊功能只有它的主人才能启动。 他也知道梅半仙在他死之后,一定会前来偷盗碎片。 这样早就被碎片吸走魂魄的郁泉幽便会被他们劫走。 梅半仙在前面跑着,吹起了手中的笛子,熟悉的笛声让郁泉幽一下子便明白过来。 原来那个一直与莫云画合作的人便是这梅烟城的二公子梅半仙。 那么对颜七娘下了尸毒的人....便是这梅半仙? 而其中的促成者便是一直在背后暗中捣鬼的封旸了... 郁泉幽没想到封旸为了将当年之事公布于天下,竟然布了这么大一个局? 他利用了一切可以利用的人。 梅半仙吹起笛子,引来了一堆的鬼尸,纷纷围住了追上了帝玦等人。 他飞快将碎片带离了梅烟城,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有元神四分之一支撑的帝玦根本不是已经走火入魔的梅半仙的对手,眼睁睁的看着梅半仙在他面前消失不见,他不由得心急如焚。 他千防万防还是没有防住。 帝玦在不管身后这一群弟子如何如何,他知道有顾淼清在这里,这一群人根本不会怎么样。他暴跳如雷的将身边的鬼尸一扫而尽,一转身便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顾淼清知道他的焦急慌乱,替他挡住了所有追上去的弟子。 他知道帝玦去了哪里,他无非想要元神归位将莫云画的意识逼回身体里那个最阴暗的角落后救回他的郁儿。 梅烟城周围的鬼尸越来越多,顾淼清带着一群人在此疯狂的清扫着鬼尸。 众位弟子最终因为深陷鬼尸泥潭而无法跟上那位在他们眼里依旧是他们念川师姐的帝玦的脚步。 郁泉幽呆在斑古碎片之中并不敢动弹,自己现在只是一个魂魄在这里,若是轻举妄动,就真的可能永远回不到肉身之中,直接魂飞魄散了。 梅半仙带着她不断的在空中奔波着,不知道是要去哪里。郁泉幽看着外面的景象,只觉得他走的这条路根本不是回长白的。 难道这梅半仙是要去八荒找回她的肉身么?清竹说过莫云画想要取她的心头血,可心头血在肉身之中,且若是肉身中没有她的魂魄,他们照样是取不了的,他们要是想要取心头血,只能去八荒。 但不久以后,郁泉幽便发现,这梅半仙走的路也根本不是去八荒的方向。 到底他要带着自己去哪里? 郁泉幽一边想着如何逃出去的法子,一边琢磨着梅半仙的意图。 这梅半仙的速度极快,奔行在各种山林之间,恍如魅影一半。 她想,封旸应该向他灌输了不少鬼道的思想。梅半仙身上没有半点仙的气息,有的只是异常严重的魔性,而这魔性却又不像魔。 鬼道与魔道在八荒六道的邪门修行术中占据着第一第二的地位。 鬼道和魔道的修炼方法向来不同,魔道虽然邪门但至少在修炼的时候还会存放自己的理智在其中。 鬼道的修行术只会让人逐渐丧失理智,直到心中只有欲望和仇恨。欲望和仇恨强加于身,很容易吞噬修炼之人的理智,如果心智不坚定的人根本没有办法控制身上的魔性,甚至还会被自己修炼的邪术所反噬。 这也是为什么这世上纵有许多人对鬼道之上的许多禁术仰望不已,却不敢轻易修炼的原因,就连魔界中人也同样不敢修炼此道,深怕自己坠入鬼道后无法脱身,最后落得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百万余年来,八荒六道中成功利用鬼道登上顶端的人除了鬼道修行术的开山老祖战神怨修之外,几乎没有其他人能够在修行之后控制住自己的理智,控制的住自己修炼出来的力量,继续活在八荒六道中的。 大多数的人要么就是被戾气自爆而亡,要么就是修行时一不小心的坠入无荒境地,最后魂飞魄散。 近千余年来,修炼算是成功的也就只有封旸了,而此人现在也死于非命。梅半仙的魔性几乎已经无法控制了,他的命估计也快要走到头了。 郁泉幽想了半天,才终于想出了一点梅半仙要去哪里的头绪,修习鬼道邪术的人发现自己无法控制自己身上的戾气后,通常都会想尽办法自救。所以梅半仙一定会去一个可以压制的住自己身上戾气的地方。 可既然他身上的戾气已经这样的强盛,八荒六道中便几乎没有地方可以压制他的戾气了。除非修行者料到自己会有这一天,在修炼之前特地寻找一个地方先布置好可以镇压自己身上戾气的法术和阵法,否则他绝对逃不过自爆身亡的结果。 郁泉幽认真想了一番,这鬼道修行术既然是封旸教给梅半仙的...依照封旸的性子,他虽然死了,可这梅半仙一定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封旸不会让他死的这么早,他肯定会帮助梅半仙设置一个可以压制鬼道戾气的地方。 且封旸肯定会将这个阵法设置在自己熟悉至极的地方。 而封旸熟悉又留恋的地方便只有一个,那就是当年他与梅音罗相遇的音罗医派医女阁了。 郁泉幽猜的没错,梅半仙的确是要去医女阁,理由却并不单单只是因为想要压制身上的戾气,他还要去见一个人。 少顷,梅半仙来到了医女阁所在的音罗山。 音罗山在千年前那次封旸大围剿后就变得荒无人烟了,医女阁在梅音罗死后也不复存在了。整座山人去楼空,空荡荡的只剩下杂草横生的灌木丛以及无人打理的山林。 梅半仙来到一座古老的宫殿前,宫殿破荒芜至极。 郁泉幽打量着这座宫殿,门匾之上医女阁三个金黄的字已经掉了许多漆,与罗老九记忆里的医女阁完全不同。 罗老九自从离开了医女阁就再也没回来看过。 郁泉幽想,罗老九可能怕在这里见到封旸,也怕想起以前的那些和小姐的快乐时光。 没人打理的医女阁便在这千年时光里,每日每夜的在黑夜中哭泣着,哭泣着,终于将自己变得灰败不已。 梅半仙踏到宫殿之中,拿出挂在腰间的笛子,放在嘴边轻轻吹奏起来。 曲子虽然悠扬,但是却十分的邪气。 这曲子对于郁泉幽来说,十分的熟悉,的确就是她之前在长白山以及白行山上听到过的笛声。可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梅半仙吹出的笛声似乎有哪里不太一样。 曲子悠悠扬扬的吹了许久,医女阁的门前便忽然闪现了一个黑衣金面具的人。 郁泉幽看都不用看,便知道来者是谁。 原来这梅半仙来此,不仅仅是为了镇压住自己身上的戾气,还是为了见眼前的此人。 第一百三十一章 音罗山上大围剿(四) 莫云画缓缓的踏入了医女阁中,看着梅半仙。 “找的是什么鬼地方,这么荒凉?”沙哑低沉的声音,听得人心头发麻。 郁泉幽抬头看着眼前的人,时刻警惕着。 “不是我找的地方,是封旸那小子找的地方。斑古碎片我带来了,碎缘石你带来了么?”梅半仙不理他的抱怨,直奔主题。 莫云画解下面具,那张让郁泉幽熟悉到窒息的脸暴露在空气中,似乎还有些疲倦。 他露出不耐烦的表情道,“带来了。这些事情不用你管。你只要听话就行。” 郁泉幽听得迷糊,她怎么总觉得莫云画和梅半仙的说话方式与那一日她在白行山中听到的不同? 那日她在白行山看到的吹笛人的背影的确与梅半仙的相似,可是那时莫云画与他说话还带着一点敬意,怎么如今却这般的无礼?而且她总感觉这二人的身份似乎对调了一般,明明在白行山的时候是吹笛人命令莫云画做事的.... 难道是这二人因为什么事情起了争执么? 她来不及继续想下去,还没缓过神来,便忽然感觉自己的魂魄被一股力量拉扯住。郁泉幽意识到,莫云画正将她的元神从斑古碎片中吸出来。 她死命的施着法,硬生生的将自己的魂魄留于碎片之中,不肯出来。谁知道,她出来以后,这个莫云画会用什么办法取她的心头血? 虽然现在她的肉身不在这里,但是莫云画与梅半仙都是修炼邪术的,一定有其他的办法能够将她的心头血吸出来。 但若是碰不到她的元神,就算莫云画有再大的本事也没有办法对自己动手。 郁泉幽打定主意,便不断的施法与莫云画耗着。 梅半仙看着莫云画拿着那块斑古碎片不断的施着法,却半天也没捣鼓出什么来,便冷嘲热讽起来,“怎么...弄不出来么?” “闭嘴!”莫云画凶狠的说着。 郁泉幽看着莫云画用着帝玦的这张脸做着比较狰狞的表情,只觉得浑身变扭。 她干脆闭上眼与莫云画做着斗争。 莫云画见死活都无法将郁泉幽的魂魄从斑古碎片中吸出来,便皱起了眉头,随后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呵呵的笑了起来。 梅半仙看着他如魔疯癫表情也冷不丁打个寒碜,险些将自己也是个魔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莫云画停下手中施法的动作,黑衣袖在空中轻轻一挥,一幅画面便在空中显现了出来。 他冷冷的对身在碎片里的郁泉幽轻轻说道,“你既然不肯出来...我倒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郁泉幽没明白莫云画话中的意思,于是带着疑惑的目光朝着空中浮现的画面上看去,却意外的发现这画面里面有着一个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在一众仙派长老门客与弟子的追赶中拼命的奔跑着,手中还抱着一个亮晶晶的玉石。 那石头与碎缘石长得一般无二,可是碎缘石现在就在莫云画手中,很明显那女子手中的碎缘石是假的。 郁泉幽看着那女子为了阻止身后一众人的追杀,便转身狠狠甩袖朝着围在她身后的一群人打去。 一阵光波向后面袭去,那光波的力量很是强大,将一群门派之人弄的人仰马翻。 “看看我做的这个人偶好看不好看?”莫云画邪里邪气的声音在郁泉幽耳边响起。 郁泉幽挑了挑眉,不屑的说道,“就算你做了一个与我一模一样的人偶来诬陷我偷碎缘石又怎样?反正我的名声在六道中本来就不好,不过是破罐子破摔,有什么了不起,你以为你这样一说,就能将我从碎片里轰出来么?” 她清楚莫云画给她看这个的原因,无非就是为了让她的心境动摇,然后他在乘机的将她的元神从碎片中吸出来。 看着那个人偶使用着与她很像的法术,郁泉幽的一开始的关注点还在莫云画想要引诱她出来的想法上到后来却莫名的转移到了帝玦和狐墨的那个神神秘秘的计划上去了。 她的眼神紧紧盯着画面上与自己长相一模一样的人偶,忽然就明白了帝玦和狐墨到底在计划些什么。 她的眼神渐渐的凝重起来。 这个老奸巨猾的帝玦,原来打的是这个如意算盘? 她想莫云画其实根本不想从帝玦身体里分离,而是想将帝玦的元神彻底毁灭,从而占有这具身体,这样他便即得到了自由又得到了一个长白掌门的身份。 可毁灭帝玦的元神与从帝玦身体里分离一样,都需要至关重要的灵石碎缘石。 但他既然不想要暴露自己的身份就必须需要一个人来替他背了黑锅。 她想帝玦应该早就知道这莫云画从封印里出来后一定会对碎缘石动手。 也料到在万众口中一直被非议的她会是莫云画用来背黑锅的绝佳人选。 所以他利用莫云画的计划,也顺着莫云画的想法将她带出长白,送到了极少数人知道的玄界。目的是坐实她不在长白,让莫云画更加容易的将罪名嫁祸到她的身上。 莫云画现在又用一个假人偶抱了一个假的碎缘石将众仙派的人都引走,就更加坐实了她偷走碎缘石的罪名,最后他在将真的碎缘石带到医女阁与梅半仙会面。 帝玦不阻止莫云画栽赃嫁祸的原因无非是想要彻底抹杀她的踪迹。 五年多以前的凌霄大殿中,她便已经犯了众怒。 身为暗杀榜上第一的人物,她到哪里都会遭到追杀,到哪里都会遭到非议。与其这样时时刻刻的处于危险之中,倒还不如让她在众人面前死掉。 当然不是让她真的死掉,不过是让她这个降雪仙子的身份在六界中彻底抹杀而已。 莫云画觉得自己一定可以成功毁灭帝玦的元神,彻底霸占长白掌门的身份,便一定不会留她活口。 帝玦的计划的确详细至极。 他会将她一路送到八荒,只是为了确保她的安全,也是为了阻止莫云画拿到她的心头血。莫云画修行鬼道最不可能去的地方就是八荒。 八荒巫术盛行,有强大的仙力阵法坐镇,专治行鬼道失了神志的人,修鬼道邪术的人绝对不可能踏入其中半步,否则轻易就得要了命。 帝玦料定莫云画就算再想将她抓回来也不可能追去八荒。 这一切计划中只要她不出现,帝玦便会找个机会乘机将莫云画做的人偶杀死,在众仙面前制造她已死的假象。 但是她却一意孤行的,以神魂入了桃花坠追随帝玦。 而她的一意孤行却正中莫云画的所想要的。 她现在才明白过来,原来封旸会呆在梅烟城的原因不只是为了启动复活梅音罗的阵法,还是为了确认她有没有和帝玦在一起。 梅半仙与莫云画早就相识,这莫云画与封旸的关系便也不得而知了。 他们三个早就商量好了,待梅烟城的斑古碎片现身将她的魂魄吸入其中,梅半仙便将班固碎片夺走带到医女阁与莫云画会面。 帝玦的计划本该绝佳的履行,可她却无意中破坏了他的计划。 可若是他不瞒着自己这些,不在她面前受伤,她又怎么会没有理智的去追随? 郁泉幽想通了这一切,不禁觉得头脑发胀。 现下的场景,她只能自己另想办法自救了。 莫云画见郁泉幽并不仅不中他的招,思绪好像还落到了别处,便不禁有些怒意。可喜怒无常的他在不一会儿的时间里,又轻轻将嘴角向上勾起,眼睛里还多了一丝兴味,“那么这个呢?” 他再一挥衣袖,郁泉幽便看见眼前的画面又一次的变了一变。 青鸾叠嶂,金宫翠鸟。 一张翠色花雕木床上躺着一个熟睡的小孩儿。 郁泉幽定睛一看,才发现那小孩是已经与她多日未见的轶血。 她沉默不语,依旧与莫云画做着抵抗,眼睛却紧紧的盯着画面中的小孩。 莫云画略微勾唇一笑道,“我看着小孩的命也不是很重要....” 轻飘飘的语气让她的脸色一白,心神也莫名的一慌。 她已经破坏了帝玦的计划,现在若是轶血也有了危险,那该怎么办? 莫云画似乎掐准了她会慌神,便趁着这一瞬间猛然施法将她的元神用力的从碎片中吸了出来。 被吸出碎片的郁泉幽一落地便变得虚弱无比。 之前在桃花坠中的时候,她有帝玦的精神气作为护养。后来被吸入斑古碎片中的时候,她有着碎片的神力保护,可是现在她从碎片中出来,便什么保护都没有了,自然会变得虚弱。 郁泉幽坐在地上,脸色微白的看着莫云画。 莫云画呵呵笑了一声,“我还以为你有多大定力呢...怎么...看见这一个小破孩儿....就慌了神?” 他将袖子一挥,眼前的画面便立即消失不见。 郁泉幽呵呵的笑了一声,元神忽然闪成一片光,迅速的向后面站着看热闹的梅半仙身体里窜去。 她的速度和动作让在场的两个人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等到她成功附身潜到梅半仙的身上后,莫云画才从方才的愣神中回过神来。 第一百三十二章 音罗山上大围剿(五) 他的脸上瞬间被阴霾笼罩住,冷冷的盯着梅半仙看。 梅半仙被一个外来的元神附了身,本来就觉得变扭至极,现在又被莫云画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撇了撇嘴道,“又不是我让她附身的。” 梅半仙施法试图将郁泉幽从自己身体里赶出来,可他没想到的是,郁泉幽的元神魂魄一旦沾到人的肉体,法力便会瞬间变强。 梅半仙修习的是鬼术,而郁泉幽的仙术已经很是纯熟,且身上还有全魂之力。梅半仙根本不是郁泉幽的对手。 莫云画阴郁的盯着梅半仙看,“姓郁的,你难道不想救这个小毛孩了么?” 他又将轶血抬了出来,脸色越来越阴。 郁泉幽撇了撇嘴,一脸不屑的看着他,“不在乎...一点都不在乎。” 她知道轶血现在不会有事。 虽然她的确有一瞬间的慌神,但她想帝玦不可能会猜不到莫云画会拿轶血做筹码,因为不管是威胁帝玦还是威胁她,只要能达到自己的目的,莫云画都会去做。 帝玦一向将轶血当作亲儿子一般对待,衣食住行从来一丝不苟的对待。 虽然郁泉幽不明白为什么帝玦会对他那么好,但是从平时的细心照顾来讲,帝玦应该早已经为轶血的之后的安全做好了准备。 莫云画知道郁泉幽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便轻轻皱了眉头。 这丫头聪明的很,附身到梅半仙的身上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莫云画见已经无法拿轶血做威胁,便暂做了沉寂。 郁泉幽呆在梅半仙的身体里什么话也不说,莫云画盯着梅半仙也是什么话都不说。 二人都在打着鬼主意。 梅半仙堵在这二人中间,寻思着要不要开口说两句话缓解一下气氛,可忽然又觉得他现在与这两人的相处方式完全不对头。 明明自己是个恶人,怎么现在倒像是他二人的调和剂?真真儿是奇怪的很。 莫云画正想着主意要对付郁泉幽,忽然感觉身体里帝玦的意识好像猛烈了许多。郁泉幽无意间看向莫云画,便只见一道光悄悄的没入了莫云画体内。 她有些惊喜,那道光正是帝玦分神出去的那四分之一的元魄。如今,帝玦元神完整,与莫云画的元神内斗,一定会削弱这莫云画的内力。 她不禁笑了起来,帝玦真是恰好来准了时候。她正愁着怎么对付莫云画呢…… 眼见着莫云画的脸上浮现出古怪的表情,郁泉幽稍稍缓了缓不安定的心神,现下估计帝玦正与莫云画内斗,莫云画再有本事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动她,毕竟帝玦的力量不可小觑。 莫云画因为帝玦的原因,能够看到郁泉幽的元神的样子,见到她嘴角的一丝笑,更觉得这女人是在古怪,难道他身体里帝玦的意识突然变强是这个丫头搞的鬼么? 好在他身体里有着一层封印,帝玦力量虽然强大,一时间还没有办法将封印突破,他暂且还能压制一番时间。 郁泉幽虽然呆在梅半仙的身体里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可这梅半仙一直用施用法术与她作对,她本就是元神出窍,脆弱的很,万一元神被伤到,少了几分魂魄,便有可能会再也回不了肉身,况且元神与肉身最多只能分开三个时辰。 现下所剩时间也是不多了,一直躲在梅半仙身上绝对不是什么妙计。 她得想办法回到八荒才行。 对了!桃花坠子。 郁泉幽一晃神,差一点将那一枚帮助她成功找到帝玦的桃花坠子忘记了。 既然帝玦现在元神归了位,那没桃花坠子便也应该随着他归了位。 她之前在用此桃花坠追寻帝玦的方位时,故意留了一丝精丝将这坠子与自己的肉身相连,目的就是为了在危险时刻可以让自己迅速的回到肉身,绝不给帝玦添麻烦。 她抬头朝莫云画的脖子间一看,果然那坠子便戴在莫云画脖子上,不偏不倚的挂着。 可她眼睛还没有从莫云画那坠子上移下来,便只见莫云画用力的将那桃花坠子用力的扯了下来,向一边扔去。 她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便又见莫云画施起法用力的朝着自己的腹部打去。 我去...郁泉幽在心底嘀咕的骂了一句,这莫云画该不会是想要自残吧? 她有点心疼的看着一眼莫云画的腹部,叹了一口气。话说回来,这莫云画打的可是帝玦的肚子,她能不心疼么? 可郁泉幽没料到的是,莫云画为了将她的元神逼出来,干脆做起了自残的勾当来,“郁泉幽你若是在不出来,我就将你夫君的这副身躯打残!然后再将你夫君的元神打残!” 好家伙...这是拿帝玦的身体和她杠上了? 郁泉幽哭笑不得,“我说...莫大爷...你再怎么想要我出来,也别使这招啊...这伤害的也是你自己呀。” 莫云画早就料到郁泉幽知晓帝玦这副身体里有着两个意识魂魄,毫无底招的他眼下只剩下帝玦这张底牌了。 “呵...反正这具身体也不是我的...再说了你认为我会用自己的法术伤害到自己么?大不了这具身体打残了,我在换一幅身体继续呆着便是了。” 莫云画一幅无所谓的样子,又继续在自己的胸口拍了一掌,不轻不重恰好打的他重重的吐了一口血。 郁泉幽见他来真的,更加无奈,这自古以来拿人质威胁人的自然是数不胜数。可拿自己做人质的恐怕只有莫云画一个人了。 她不禁嘀咕着骂了骂帝玦,生出了个什么奇葩的意识,竟然这样不疼惜自己的身体。 “你别乱来啊...莫云画你想一想...若是你真的将这副身体打出个好歹...到时候出不来怎么办?” 莫云画见郁泉幽脸上已有些慌乱之色,便轻挑了眉道,“呵...” 他作势便在要打下去,这一拳又锤的他自己脸色活活白了几度,郁泉幽见他来真的,便真的有些慌神,元神一下子从梅半仙的身体上飘了出来,直接朝着莫云画袭击过去。 莫云画早有防备,单手便揪住了郁泉幽的元神。 这就让郁泉幽超级尴尬了。 她朝着莫云画呵呵了两声,再一次乱入。 这一次竟然窜进了莫云画的身体里。 梅半仙看着这两人跟闹着玩似的在医女阁里瞎窜窜,简直要一口老血喷出来。 他想着总应该做一点自己应该做的事情,于是终于从莫云画和郁泉幽互相打斗威胁中脱离了自己的目光,朝着医女阁外面走去。 医女阁有着封旸设下的阵法,强制压制住了他体内的那股戾气,可是离开了医女阁他便又得忍受着戾气的折磨之苦,实在是苦不堪言。 封旸与他说过,斑古亘玉有驱散戾气巩固功法的奇效,只要他能够好好利用碎玉上的灵力便可震住体内的戾气。 而且,莫云画等会儿用碎缘石开启阵法的时候也需要他先将斑古亘玉的碎片引入封旸在这里的设下的阵法中。 他拿着那块被莫云画丢在一边的斑古碎片拿了出来,随后扔上天空,施法坐阵,在外面修炼起来。 医女阁外自行修炼的梅半仙此时完全没有注意到屋子内的混乱现象。 附到帝玦身上的郁泉幽,死皮赖脸的躲在莫云画的元神后面。 而帝玦的元神似乎与郁泉幽心有灵犀一般,死死的牵住了莫云画的元神,让他无法回头收拾郁泉幽。 莫云画没办法动身,更不可能将以袭击自己的元神来伤害郁泉幽的元神。 莫云画被两头夹击的无可奈何,实在忍不住自己的暴虐性格,怒吼了一声,真的郁泉幽的元神直发麻。 她不禁有些疑惑起来。 莫云画与帝玦同样出自与一个身体,怎么她感觉这个莫云画的体内的力量异常的强大呢...像是有什么东西支持着他的意识一般。 郁泉幽悄悄潜到莫云画的元神内部查看了一番。 谁知这一看,便发现在莫云画的元神中部似乎有着一丝飘忽的阴影存在着。 这阴影不清不楚但是却滚动着丝丝令人无法靠近的诡异气息。 郁泉幽还没来得及看清楚莫云画的体内的那一丝到底是什么,便被莫云画察觉了她在查探他元神之事。 于是他一个震怒竟然轻易的就将郁泉幽震出了体内。 摔在地上的郁泉幽根本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莫云画便过来掐住了她的脖子。 藏在身体深处的帝玦看到莫云画这样的对待郁泉幽不免心急,便用力的朝着莫云画的心脏部位攻击而去。 莫云画的脸色变了一变,郁泉幽也跟着紧张了一下。 她深怕帝玦的肉身遭到什么伤害。 三个人围绕着一具身体僵持不下的时候,被一群仙家子弟长老追杀的人偶却似乎像是得到了什么命令一般,突然转头想着音罗山的方向快速的跑了过去。 身后的诸位神仙以为眼前的这位降雪仙子在耍什么花样,一时间都不敢追上去,可看她越跑越远,也顾不上有什么不妥,统统跟了上去。 第一百三十三章 音罗山上大围剿(六) 帝玦牵扯着莫云画的元神,让他伤害不了郁泉幽,可郁泉幽的脖子卡在莫云画的手中,实在难受。 虽说是元神,但是她还是会有痛的感觉。 但无奈的是莫云画根本不放手,就这么一直掐着她。 郁泉幽无法挣脱莫云画的手指,只能不断的将他的手指掰开,留给自己一点点的呼吸空间。 但她觉得更奇怪的是,莫云画现在的元神虽然被帝玦狠狠的钳住,但是手指还是能够动的。他这样掐着她,她完全动弹不了,根本没办法反抗。莫云画为什么不趁她现在无力反抗的时候取她的心头血? 虽然她不知道莫云画到底会用什么方式来取她的心头血,可是她总觉得莫云画似乎在等着某个时机的到来,好像只有那个时机的到来,才能取到她的心头血似的。 郁泉幽料想的没错,莫云画的确是在等一个时机。他在等,等自己做的人偶将各大仙派的人引到医女阁的阵法中后在动手。因为那样他成功将帝玦的本主元神逼走的机会就越大。 封旸以邪术作为阵法底座,吸取医女阁周围的灵气形成一个巨大的吸灵阵。 吸灵阵既可以压制邪祟,也可以聚集修仙之人身上的仙气以供操控阵法的人修炼或者进行移魂换影。 这移魂换影便类似于帝玦与莫云画的情况。 她并没有想到,莫云画早就改变了取她心头血的主意,既然本来就是要灭她口的,又何必大费周章的去取心头血,直接拿元神与碎缘石结合引入阵法后在逼帝玦的元神从身体里出来,效果是一样的。 梅半仙成功的将斑古碎片引入了封旸的阵法之中,医女阁在那一霎那间突然绽放出一股奇特的光彩出来,五颜六色的光芒使得整个音罗山都变得似繁华幕锦般绚烂。 音罗山下,人偶将一众仙家子弟都引到了此处。 这一阵突放的光彩让众人都迷了双眼,愣愣的看着这样的颜色缓缓的在天际收于云彩之间慢慢的消失。 “伦惑上仙,这里是哪里?这突然发出的光泽是什么?”有弟子慌忙的向领头的昆仑掌门伦惑询问道。 伦惑也不明白这山究竟发生了什么,正皱眉思考的时候,身后忽然便有仙客大喊一声,“你们看,降雪那妖女不见了!” 众人循着那人的惊讶的声音朝着前方看去,便发现原本还站在那里的降雪仙子已经消失了身影。 “那妖女去了哪里?” “....” 众人慌忙的寻找郁泉幽的身影,可周围是一片荒芜之地,空无一物。 这一群修仙者中有年长者似乎认得从音罗山中发出的光是属于斑古亘玉碎片被施法后所发出的光,于是便急忙朝着伦惑说道,“伦惑上仙!这光我在千年前的紫延叛乱中见过,斑古亘玉被人施了法后便会发出这样的炫光。据说当年天界的降雪上神封印炎珺的时候,整个六界便都是这样的颜色。” “这样说....那妖女到音罗山是为了另一块斑古碎片?” “伦惑上仙,我们得快点找到那妖女才行!” “是啊!” 领头的伦惑犹豫一番,总觉得那光有些不对劲,既然这斑古亘玉被人施了法后才会大放光彩,也就是说已经有人拿到那块斑古碎片并且施了法。可是到底是什么人,他们都不清楚,若是有什么陷阱,这样轻易进山便很容易中计。 昆仑上仙伦惑拦着众人的路,众人便也不敢冒冒失失的上前而去。 仙界三尊中两尊都不在,现在众仙中只有伦惑是最有权发话的人,既然伦惑不准他们现在进山,他们自然不敢轻易进去。 正当着众人盯着音罗山不知该何去何从时,身后忽然传来几声呼唤声。 众人回过头,便发现长白的几位长老带着一群不同世家的嫡系子弟从后面追了上来。 “伦惑上仙。”长白领头的是大长老,身后跟着的弟子正是从梅烟城刚刚赶过来的那一群小辈。 只是本该在其中一起过来的顾淼清却不知去了哪里。 “欣果上仙?”伦惑礼貌的朝着大长老打了一声招呼,朝着站在他后面的那一群人里看了一看,却没有发现长白掌门的身影。 “你们掌门没有过来么?”他问了一句。 莫云画亲自来了医女阁,自然不可能在众人面前出现。 自三日前云歌他们带着一堆弟子从长白离开到达梅烟城后,他便对外宣布自己旧伤复发要闭关修复消失在众人眼前。 “掌门旧伤复发,闭关去了。” 帝玦的确是有旧疾,同样也是因为他自在惯了,自然不喜欢一直呆在一处,于是便经常对外宣传闭关,这一闭关便经常是十天半个月。所以这一次大长老自然以为济遥是像以前那般真的是旧疾复发,闭关修炼去了。 “闭关?”伦惑疑惑一声,他回昆仑不过三日,没想到这济遥又去闭了关。 伦惑是听说了碎缘石被盗的事情,才带着昆仑的几位长老从昆仑动身出了山的,没想到刚出来便碰到了一群追着郁泉幽不放的仙客,这才与他们同路。 “正是。” 大长老回答着伦惑的话,自己的心里却是存了许多疑惑的。 欣果一直觉得他们这位掌门自上一次闭关回来就有点奇怪,可他有说不出有什么奇怪之处。 今日,消失已久的郁泉幽忽然空降长白,将碎缘石偷走。 她偷的大胆至极,让一直护着她的大长老也惊愕不已。 本来他是要带着长白几位长跟着众仙一起去追拿着碎缘石逃走的郁泉幽,可长白的各处却突然遭到大批鬼尸的袭击。 因为这一批鬼尸,几位长老便只有带着一众弟子留在了长白。 若是他们离开了,长白便很有可能被这一群鬼尸一洗而空。 于是他们便只能先处理长白的这一批鬼尸,然后再与去追郁泉幽的众仙汇合。 等到处理完长白的那一群鬼尸后,他们正准备追上众仙的脚步,前往梅烟城的云歌他们便恰好回到了长白。 云歌等一众子弟将他们在梅烟城中看到的一切都告诉了几位长白的长老。 五长老念生知道自家出了这等事,梅半仙又将梅烟城中好不容易找到的斑古碎片抢走了,便气急败坏的拿着刀就要去修理那个学了鬼道的梅半仙。 五长老向来是这种气急冲动的性子,从不会多想什么,一转眼便从长白不见了踪影。 于是为了追回碎缘石以及前去追梅半仙的莫念川和五长老,大长老只好将一群刚刚从外面回来的弟子重新带上了路。 “你们围在这里做什么?”欣果通过灵识探知了音罗山的仙气异常,便猜想众仙都去了哪里,于是带着一群弟子匆匆赶到这里,一只脚还没踏进音罗山,他便发现这一群仙客全都围在音罗山脚下,犹犹豫豫的不敢进山。 “碎缘石的灵气明明就在这附近。伦惑上仙为何不进去?” “....欣果长老难道没有看见方才的那阵光么?”伦惑皱了皱眉,方才的那阵炫光明明将整个音罗山包括附近的小山都罩住了,大长老就算是才追上来也应该看见的。 “什么炫光?”大长老显然不知道伦惑在说些什么。 伦惑便觉得更加奇怪了,“音罗山中似乎有着另一块斑古碎片。那光便是另一块斑古碎片发出来的。” 大长老听到这个消息,脸色便渐渐的冷了下来。 “伦惑上仙有所不知,梅烟城中出现的一块斑古碎片被已经魔化了的梅半仙夺走了,想必那梅半仙来了此处,用那一片斑古碎片做了什么,才会发出这样的光。” 云歌听到伦惑提到斑古碎片便急忙将梅半仙掳走斑古碎片的事情讲了出来。 “魔化的梅半仙?”伦惑皱起了眉头。 “是。这件事情说来话长,总之我们得快一点找到那魔头才行,念川师姐跟着去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危险。” 伦惑朝着那音罗山上看了一眼,便朝着众人说道,“也罢。我们便一起去看看。那妖女降雪也是朝着这方向跑来的,方才又不知道消失去了哪里,估计也是进山了。” 一旁的云歌听到伦惑提起郁泉幽的称号,心里便急忙一惊,师姐怎么也来了这里?刚刚从梅烟城回来的云歌对现在这乱成一团的情况也是不清不楚的。 一群人见伦惑也发了令,便向音罗山上一拥而去。 医女阁内的郁泉幽和莫云画一直在僵持着。 当莫云画感觉到医女阁附近多了一丝不属于他们几人的气息时,便即刻抬手将甩在地上的金色面具吸了过来戴在了脸上。 郁泉幽也感受到了那一股气势汹汹的气息。 于是艰难的偏过头朝着那气息的方向看去。 医女阁旁边的灌木丛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丝隐隐的阴影。 当那丝阴影看到坐在医女阁前施法布阵的梅半仙时,便忽然暴怒的跳了出来。 第一百三十四章 音罗山上大围剿(七) 那阴影手持一把金刀直直的向着打坐的梅半仙刺去 善刀使者,手持金刀,为天下之最。 要说这世上使刀使的最好的便只有梅家五子梅念笙了。那金刀一出,郁泉幽便知道来者正是长白的五长老。 “梅半仙!拿命来!”五长老气势汹汹。 梅半仙坐于阵法之中动也不动,似乎根本不在乎梅念笙的突然袭击。 郁泉幽从方才便一直盯着梅半仙所施的那个阵法看,看了半天才看出这阵法的源头出自于哪里。 《鬼道传》中有一种阵法与鬼灵阵并列于邪阵的第一名,那便是吸灵阵。 吸灵阵以吸取他人灵气作为自己修炼的仙气。强大的吸灵阵甚至能将一个活生生的人吸的只剩下一具白骨。 郁泉幽心惊肉跳的看着五长老跳进那阵法中央,瞪得连眼珠子都要出来了。 五长老与她的娘亲或许还有着什么关系,她一直想着如果她还能回到长白,一定要问问他,娘亲的事情。 凌霄宝殿后,虽然她知道这一切事的原委究竟是什么样的,可她一直觉得很奇怪。既然帝玦和娘亲都知道她是穷桑的公主,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曾经向她提起她的那两位未曾见过面的父母的事情,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想要带着她去穷桑看一看。 她一直觉得奇怪,就算凤凰转世需要涅槃重生,就算她是天降雪女,可是她自己的家总是能够去的....可是为什么知道她身份的这几个人都对她家中之事闭口不提? 她一直觉得颜七娘会叫她去长白的原因一定不止是因为碎缘石的缘故。 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五长老绝对不能死。 可她死死的被莫云画抓住,只能眼睁睁的看见梅念笙踏进了阵法之中。 而此时的莫云画也按耐不住自己的性子,郁泉幽总是在挣扎,可他的元神被帝玦紧紧的扯住,手上的力气便自然而然的小了许多。 他眼见着吸灵阵中已经有一个修为算高的修仙之人,便不再犹豫。 莫云画死死的掐住郁泉幽的脖子,然后用力的挣开帝玦的钳制,飞身从医女阁中跳了出去。 梅念笙拿着梅家祖传的撰金刀狠狠的向梅半仙砍去,刚一进阵便忽然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灵力被噌噌的往外抽去。 他顿了一下看着打坐在阵法中央的人那样的气定神闲,便立刻知道自己中了计。 五长老向来做事冲动,从来不过脑子,一看自己中了计,便立刻气呼呼的朝着梅半仙说道,“梅半仙!你如今怎么变成了这副样子!为何偏偏要去学这些歪门邪道!” 梅半仙慢慢的站起来,轻蔑的看着梅念笙。 因为修习鬼道而变的发白的脸颊上多了一丝淡笑,“梅念笙,别在这里假腥腥的劝我回归正道。你有本事便来杀我!” 梅半仙与封旸一样有着用邪术称霸天下的野心。 他是梅家这一代中最不出众的偏系弟子,入不了宗堂,进不了族谱。可明明他的天赋比正室子弟的还要好。梅家却没有几个人愿意正眼瞧他,更没有人愿意教他如何修仙。 好端端的天赋被人搁置,直到自己有了家室,到了中年,少年时期的天赋慢慢的被时间冲淡后,才知道什么为恨....因此他变成了梅家性格最为阴郁的人。 封旸当初选中他来做这一系列计划的原因,便是因为梅半仙这一种已经被压迫到完全阴郁的性格。 他对这个世界同样有恨,同样有着抱负却不能实现的心酸。 五长老从来不懂得这些,他从小被族中众人像众星捧月般追捧到大。当年元始天尊前往长白向六界广受弟子,梅家得到了一个名额。 本来天赋异禀的梅半仙应该是可以入选的,可便是由于他这个偏系弟子的身份,根本无法入选,于是相比他来说根本不算有什么天赋的梅念笙去了长白。 梅半仙错失了这一次变成真龙的机会,他的母亲也因此气的发病而亡。 可以说梅半仙的悲剧人生,有一半都是梅念笙造成的,至少梅半仙就是这样认为的。 “梅家的确是对你有所冷落,可是他们都是你至亲的家人!” 梅念笙自然是气不过,朝着梅半仙咆哮着说道,语气极为狠硬。 “家人?从来就没有将我当人看的人,也配我称之为家人么?”梅半仙嘲讽的说道,直接抄起手中邪力朝着梅念笙打了过去,“梅念笙!当年长白试选名额被你抢去,你知道我有多么的恨?梅家因你而成为世家大族,今天,我便要它毁在我的手上!” 襄阳梅家原本并不是一个出众的世家大族,只是因为梅念笙在长白做到了五长老之位,才逐渐的从修仙世家中脱颖而出的。 “你!”梅念笙被这个阵法中的锁灵器锁住了身上的灵气,灵气不断的从身上抽离,慢慢的朝着梅半仙身上涌去,让他想要与梅半仙打上一架也完全没有办法动手。 巨大的吸灵阵只进来一个活物,自然是拼了命的吸取他的灵气。 从医女阁中跳出来的莫云画根本懒得管下面两人之间的恩恩怨怨,直接跳到整个吸灵阵的上方,站在了阵中央,用力的将手中紧紧勒住的郁泉幽的元神往阵法中心塞去。 来到吸灵阵中央之后,勒住莫云画元神的帝玦被大大削弱了本身的意识。此时他已经没有办法控制莫云画的动作。 郁泉幽的元神气息越来越弱,当她的半个元神没进了吸灵阵中后,她便感觉自己的元神像是被火在灼烧一般,传来一阵又一阵撕裂的疼痛。 莫云画感觉到体内帝玦的意识又弱下去许多,便急忙的从袖中掏出了那一颗从长白中盗取而来的碎缘石。 他抬起手,施法将碎缘石浮起,然后令其悬浮于郁泉幽的头顶便准备开始炼化她的元神。 此时莫云画做的那个与郁泉幽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偶冲进了梅半仙施下的阵法之中,郁泉幽在疑惑为何人偶会来此地的同时灵机一动,便想到了一个让自己逃命的绝佳之法。 以元神入人偶之身,可以灵人偶暂代本尊肉身。 这样的法子虽然是一种极危险的法子,但只要人偶与真身气息相近,便可暂且寄存。 郁泉幽想莫云画为了使得众仙相信那个人偶便是她的本尊,必定连气息都做的极为相似,这样的人偶容器绝对适合她的元神。 打定主意后,郁泉幽便急忙在莫云画将她的元神全部塞进阵法中心的邪灵阵前再一次的动用了全魂之力费劲儿的将自己的元神推出了吸灵阵的阵法中心,朝着那人偶极速奔去。 莫云画完全没有料到郁泉幽会用元神入偶这种危险至极的方法,一瞬间的呆滞后,便急忙的前去追赶。 体内帝玦的意识又在此时忽然的强烈起来,再一次紧紧牵制住了莫云画的脚步。 他似乎知道郁泉幽的意图,便努力的为她争取时间。 莫云画眼睁睁的看着郁泉幽的元神像个泥鳅一般灵巧的钻进了自己做的人偶之中,气的牙痒痒。 好不容易到手的机会,明明只差一点自己就可以将郁泉幽的元神同着那块碎缘石炼化,可是只差这么一点点! 该死的郁泉幽! 莫云画怒目圆睁,死死的盯住郁泉幽的身影,简直恨不得现在就将她撕烂。 可现在令他无奈的是,郁泉幽的本尊肉身不在此地,他取不到心头血,只能拿她的元神炼化碎缘石。但人的元神一旦沾到了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偶,神体便很难脱离。 所以现在的状况便是,他既取不到郁泉幽肉身的心头血,也无法得到郁泉幽的元神。 两种状况挤在一起,本来脾气就不好的莫云画此时便更加的暴躁了。 郁泉幽刚刚将自己的元神与人偶融合起来,便看见医女阁的那一边,一大堆的仙门弟子全都往这边奔了过来。 她这才明白为何这个人偶会跑到医女阁来。 原来莫云画想要利用人偶将众仙家引致阵法之中,然后利用吸灵阵吸取灵气以供他化炼碎缘石。 碎缘石是斑古亘玉的核心,需要巨大的灵气才能炼化。 可现在才明白过来的郁泉幽已经阻止不了众仙的脚步。 吸灵阵最大的特点便是可以丝毫不被发现的将带有灵气者带入阵法之中,之后便是残忍的榨干他们身上的灵气。 郁泉幽抽了抽嘴角,叹了一口气。 现在的她与五长老在外界看来便只是一具普普通通的肉身,站在着医女阁之前的广场罢了。 吸灵阵外的人不会察觉到任何不对劲。 郁泉幽看见明明身在梅烟城的云歌也跟着众仙来到了此地,瞬间将嗓子提到了喉咙眼间,紧张的不得了。 这傻妞什么时候加入的大部队? 若是云歌也踏入了这吸灵阵之中,那她估计真的没办法专心对付莫云画了。 她动了动现下的这副身体,只觉得变扭至极。 毕竟不是自己本尊的肉身,她用着当然难受。 第一百三十五章 音罗山上大围剿(八) 人偶容器的使用时间不能超过一个时辰,否则一个时辰后她在想要从人偶中出来便也不能了,甚至还有可能彻底的被人偶炼化,成为一个只会听命于别人的人偶。 郁泉幽看着云歌与一群仙人朝着吸灵阵奔过来,却不能开口劝住他们。 自己现在在他们眼里便是一个恶人,就算说了好话,只怕这些头脑简单,一根筋转不过来的人也不会听她的话。 没办法,现在只有她自己一个人见招拆招了。 既然莫云画存心想要将这些人都引进来,她也没有办法,只有想办法将这个邪阵毁了才行。 梅半仙那里她已经是不指望能够找到突破点了,她知道这个人对复仇之心执着非常,一心要出人头地的他,哪怕是以恶名在六界留下痕迹也在所不惜。 梅半仙和五长老来对峙着,互相都没有动作。 郁泉幽知道五长老那是在节省自己的灵力。若她现在去惊动梅半仙,只怕对五长老是非常不利的。 现在也只有从莫云画占据的那个阵法中心上乘的位子下手了。 她看着众仙义无反顾的奔到这个巨大的吸灵阵之中,便急忙的朝着上方被帝玦困住脚步的莫云画那边飞去。 此时帝玦身体里的两个意识正斗得不可开交。 郁泉幽以神识查看他体内的情况,便只见帝玦与莫云画两个人交缠的打在一起,各自都负了伤。 帝玦的力量不可小觑,同样的莫云画的力量也无法轻视。 郁泉幽看着这里的战场也十分的残酷,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脚底下的一群仙客已经走进了吸灵阵之中。 她竭尽自己所能的将起伏的心情平静下来。 帝玦与莫云画打成那样,只怕她暂时也没有办法从他们那里下手。 于是再次原路返回,降落在众仙面前。 看着这一群对她虎视眈眈的仙客,她顿时觉得头大。 “妖女!快把碎缘石交出来!” 一众仙人看到这个令他们到处奔波的罪魁祸首便都气的牙痒,便朝着她义正言辞的喝令道。 郁泉幽摊摊手道,“若我说,碎缘石不在我手里....你们会不会信我?” 她做出一副百般无赖的样子,眼神里充满了无所谓。 郁泉幽发现这一群人似乎还没有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于吸灵阵这样危险的阵法之中了,她必须做点什么让他们察觉才行。 众人看到郁泉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顿时间来了气,“我看也别和她废话了,干脆直接动手吧。这妖女会承认那碎缘石在她那里才怪。” 郁泉幽继续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却一溜烟儿的窜了几米远出去。 隔着老远的,她又朝着众仙嬉笑道,“你们要是动手,便快些...磨磨蹭蹭的...真当我有耐性?” 站在一众小辈之前的长白三长老便首先看不惯她这样轻浮的动作,实在气的不行,书生般秀气的脸庞都被郁泉幽气的变了形,“黄口小儿!仙界这么多仙家都在,你也敢嘲笑!说出这样不知轻重的话来,简直就是不要命了!” 三长老气的不轻,直接使出武器,要上前与郁泉幽打一架,谁知刚一抬手便发现了不对劲。他明明拿得动那样重的玄铁棒,此时却丝毫用不起力气,更无法施法与郁泉幽搏斗。 三长老的玄铁棒是六界仙器之中最重的东西。 他人虽弱小,又是书生像,可力气却无穷之大。 众人见长白三长老竟然无法使用自己的武器,甚至都没有办法施用法力,便急忙检查自己的状况。 一众人这才发现自己的灵气和法力正在被一股无形之力慢慢的朝外抽走。 踏进吸灵阵中的人实在太多,一众人便在灵气丰富的人群中逐渐忘记察觉身边环境的不对劲。 一个人的时候,神经总是灵敏至极。 一群人的时候,这种警惕便会随着人群的增多而渐渐消失。 “妖女!你给我们使了什么妖术?”三长老气急败坏的冲着郁泉幽吼道。 郁泉幽不禁扶额长叹,这个三长老虽说人是长白几位长老中算是机警的一位。 但无奈的便是,他的性子实在太耿直了,只要他认定的事情,便从来不会再往其他方向思考研究。 就好比现在,三长老认定了她是妖女,她就是妖女,医女阁所发生的事情都是她所为。 三长老绝对不会往其他方向想。 站在一旁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伦惑上仙此时却忽然开了口,“大家先冷静一下....” 乱哄哄的人群听到伦惑上仙开口说了话,便渐渐的平息了吵闹声。 “大家仔细想想...降雪仙子就算得了全魂之力,也绝无可能启动这样庞大的吸灵阵。” 众人仔细一想,便觉得事实的确如此,纵然郁泉幽得了全魂之力,也不可能启动这样大的吸灵阵。 使用吸灵阵的第一个条件便是启动者的修为至少要在两千年以上,否则绝对是不可能启动能够吸取这么多人身上灵气的吸灵阵法。 可伦惑一句话刚刚平息众人怒火和焦急,就有人提出了质疑,“长白那位云歌师姐不是说梅家那个叛徒梅半仙夺走了另一块斑古碎片么?伦惑上仙是不是忘了这里还有一位修为已有两千多年的梅半仙了?若是他帮助这妖女施此阵法,那么一切便有可能了!” 这一位仙客的说法再一次让人群里传来一顿议论。 郁泉幽干站着看他们讨论,顿时觉得这一群仙派之人实在太会循规蹈矩了...凡事总要如此议论一番,才能够定下自己心中的想法。 她甚至快要忍不住上前劝他们不要再谈论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了,赶紧想想如何从这里出去吧。 可是本来就是众矢之的的她,在此时开口,只怕会再次引来一堆议论。 她只有等他们讨论完之后,再做下一步打算。 她一边等着这一群修仙道论的人讨论完,一边时刻注意着帝玦那边的状况。 可还没有看到帝玦的身影,眼前的这一群人便开始轮流向自己攻击而来。 郁泉幽皱了皱眉头,使用着这一具怎么用怎么变扭的人偶身体不断的躲避他们的攻击。 莫云画悬空在阵法上方。 因为有一层仙障遮挡着他的身影,所以众仙并不能看见他。 眼看着阵法之中的灵气越来越密集,莫云画便开始有些心急起来。 明明已经有了这么多灵气集中在这里,他却不能为自己所用,当然是有够着急的。他这一急一不小心就将自身一些缺漏之处隐隐约约的暴露了出来。 冷静的帝玦一直在观察莫云画元神的致命缺点,而此时莫云画的心急便恰好让他看到了破绽之处。 帝玦看到的东西与郁泉幽之前潜入莫云画元神中看到的东西一样。 他看到有一团黑色的阴影浮在莫云画的元神之中。 因为他处于自己的本身之中,便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莫云画元神中那团黑色阴影的骚动。 他知道这是支撑莫云画元神乃至整个意识的最重要的东西。 每一次莫云画在他体内躁动的时候,以及上一次他冲破体内设下的那一个专门控制莫云画的封印时,都是这一团东西在源源不断的给莫云画提供力量。 若是能够将这一团东西除去,莫云画便会彻底垮掉。 可他的法力虽然与莫云画不相上下,却因被莫云画压制在本身之内,法力并不能全部使出来,这也就是说他并没有能力将莫云画身体里的那一股黑影摧毁。 那么到底用什么法子才能够将支撑莫云画元神的那一个支柱彻底的摧毁呢? 他看了看站在自己下方的那一群正道仙人正一个又一个轮流对着郁儿发动着攻击,便微微的蹙了一下眉。 郁泉幽在下方努力的抵挡着众仙的轮流攻击。 可她无奈的是,现下她用的这副身体并不是自己本尊肉身,难免有些僵硬不利索。 肢体僵硬的她已经有好几次都没有躲过那些人的攻击,这样三两下之后,她便发现附身的这具人偶容器上已经破了好几个洞。 她的元神牢牢的黏在这具人偶体内,所以人偶身上破的洞自然都反击到了她的元神之上。由于伤的是她的元神,自然是疼的不行。 就在她想着如何能够快速适应这副人偶躯体时,眼前忽然便降临了一个黑色的身影。 她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个身影降落在自己的面前,那一瞬间她简直不能理解眼前这个黑色身影到底在做些什么。 莫云画不知为何会突然从阵中央的上方降落到阵中挡在了她的面前。 郁泉幽一下子没明白过来。 令她更不能理解的是,莫云画此时竟然将自己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露出了自己本身那张真实的面貌。 黑色玄衣。 当这个拥有着世间绝美容颜的男子站在众人的面前时,一群人都是一副惊呆了的表情。 众人都在想,为何魔族长皇子储君沐玉王子会出现在这里? 郁泉幽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忽然明白了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第一百三十六章 音罗山上大围剿(九) 此刻眼前身影的身上,帝玦的气息明显更加强烈了。 她想应该是帝玦用尽力气抵抗莫云画,然后将那张戴在自己脸上的面具拿了下来,也是他拼了命的控制自己的本身,使得他自己和莫云画降落在了众仙面前。 他的目的恐怕是想将莫云画暴露于这些仙客面前。 帝玦的魔界皇子储君的这个身份一直被仙界众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她想他是想再一次使用自己的身份当作她的挡箭牌。 郁泉幽看着他再一次义无反顾的挡在自己的面前,心中顿时有些难过起来。 一直以来都是他在不断努力,不断拼了命的保护她。 而她总是躲在他的身后,一次又一次的躲过了风霜磨难。 但她心中总是有一种隐隐约约的不安。 介于之前的她,身在魔界的冰洞中想到的那些回忆并不是假的。 从前的事她的确不记得了,虽然她现在总是不断的安慰自己,不断的告诉自己要相信他,可是她的脑海中总是会回荡着一句话,“他留你一命,不过是因为你心头的那一点凤凰血,从前是,现在也是。” 她很怕,怕这些回忆真的找回来后,自己该面对的会是什么。 短暂的思绪过后,留给她的自然是窒息的伤感。 郁泉幽一直以为帝玦会这样大胆的降落在众仙面前是因为他手中有着充分的把握自己不会受伤。 可是她没料到的是,帝玦并没有什么把握这些众仙不会伤害到他。相反,他就是要让自己的本尊肉体受伤,让莫云画与自己同时受伤。 他这整个人从万年之前便已经是眼前这些仙家的宿敌了。 不仅仅是因为万年前他做过的一桩事,也是因为邪神炎珺是他的二叔,更是因为帝玦本身便是一个神族的异类。虽然他是红莲转世之身,先天拥有神身,算是神族中的一员,但他出生于魔界,身边还有一个这样恐怖强大的亲叔叔,自然会遭人诟病。 且当年他在司命府任职时用过的铁血手段使得当初几乎所有六界的仙家都遭了央,虽然后来他因为郁泉幽的事被天帝剔除了仙职做了一个天庭的闲云野鹤,但众仙肯定依旧对他恨得咬牙切齿。 若是他将莫云画脸上的金面具摘除,然后使个法子降落在众仙面前,便一定是众仙都要攻击的目标,这样一来他的确可以保护郁泉幽,但是却没有办法保护自己。 他也不需要保护自己。 莫云画只有在受伤的情况下,身上的那一团黑色阴影才会发出作用。 到时他才有机会伤到莫云画的根基。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帝玦知道这个道理。 莫云画在的一天,郁泉幽便一天不安全。 就算是剑走偏锋,他也要试一试。 “我就说为什么这个妖女会有能力设下这样强大的吸灵阵!原来是有你这个异类在此坐阵!” 三长老义愤填膺的冲着站在他身前的这个黑衣男子说着话,眼睛里都是厌恶。 莫云画在与帝玦争斗时最终还是占据了主导权,三长老说这话的时候他恰好掌控了这具身体。 莫云画虽然是从帝玦体内衍生出来的第二种意识,也一直想要占有这具身体和帝玦在这六界中的两重身份。可是他却对六界中人称帝玦为异类这种说法十分的反感厌恶。 本来万年前帝玦在众仙面前还不算是一个厌恶到要赶尽杀绝的人。可千年前,自打莫云画从帝玦的体内衍生出来后,帝玦的名声才真正开始在六界中败坏的。 因为有两个元神的原因,每当帝玦受伤,莫云画便会出来作祟。 他杀过不少人,其中有许多他看不顺眼的仙家之客都是他借着帝玦的魔族身份下的手。 可他自己又非常的讨厌别人在他面前称呼他为异类。莫云画觉得这异类二字是形容帝玦的,并不是形容他的。 莫云画的个性偏执不已,于是又将那些骂他是异类的虚伪修道人杀了个一干二净。 如今,三长老竟然当着他的面骂他是异类,莫云画那耿直的脾气变一下子又涌了上来。 他脸色阴沉,一双蓝眸死死的盯住四长老,眼神有些阴森。 三长老被盯得头皮发麻。 六界传言中的沐玉王子帝玦向来是一个狠毒且性格从来阴晴不定的人。就算他是长白的三长老,其实也是害怕这一位毫无理性和人性可言的沐玉王子。 三长老听说过,这一位沐玉王子若是动了怒,所到之处便一定是血流成河。 所以他胆子再大,还是要咽一口口水壮壮胆才能再冲着眼前的黑衣男子吼上一句。 “看什么看!浑身上下没一处正气,何必在此用这种眼神盯着老夫看?” 莫云画身上的阴寒之气被三长老这番话说的越来越重,后来整个吸灵阵中的人几乎都感受到了这一番寒意,都不约而同的起了鸡皮疙瘩。 正当郁泉幽担心莫云画会因为三长老这一句话大开杀戒的时候,她听到了一段从帝玦那里传来的话。 一直在体内挣扎的帝玦费力的将这段话传到了她的耳中便忽然沉寂了声音。 “郁儿,你之前在莫云画体内看到的那一团黑色的东西是支撑他所有力量的来源。只要我们将这一团东西毁灭,应该就可以将他彻底的打垮。吸灵阵法中有一个非常薄弱的地界,也是邪术最为旺盛的地方。 你若是能够采到我身上的血,便用我的血滴在那一处,这个吸灵阵法便可以解除。莫云画身上的那团东西十分难解。若是以众仙之力合攻他一人,便有机会打败他。 众仙现在被吸灵阵困住,无法施用自己的灵气和法力。只要吸灵阵破,一切便都有可能。 你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帝玦一字一句向她交代着,仔仔细细的说着,似乎生怕遗漏什么。可正是他这种小心翼翼给予郁泉幽一种非常不详的感觉。 她怎么感觉....帝玦在和她道别? 她听得心惊肉跳,浑身不对劲,呆呆愣愣的看着眼前那个黑色身影好一会儿,思绪完全的乱成了一锅。 她的脑子里不断的在回旋一个问题。 帝玦到底要做什么? 他要做什么,她从来猜不透。 郁泉幽咬咬牙,还是决定照着他说的方法去做,毕竟云歌还在这一群人中间。 修仙之人身上的灵力若是小于本身的四分之一,便会出现窒息饥饿甚至昏厥死亡的现象。 就像凡人不能失去阳气一般,修仙之人绝对不能失去灵气。 郁泉幽看着云歌那越发煞白的小脸,便更加的担心了。 莫云画此刻已经堵不住自己身上的怒意,直接挥袖施法将方才说他是异类的三长老暴力的吸了过来。 他死死的掐住三长老的脖子,眼睛的白框有些发红,“老头...你在说一遍...我是什么?” 魅惑的声音,似鬼一般轻轻飘飘。 众人只觉得背后发凉,看着莫云画想捏一只小鸡一般掐着三长老的脖子,便都默默地朝着后面退了一步。 三长老被莫云画整个悬着浮在了半空中,两条腿不断的挣扎着,文弱的脸庞已经因为窒息而变得涨红无比。 莫云画的嘴角却莫名的染上一丝笑意。他掐着三长老的脖子,却并不是很用力,只是让他觉得窒息。他像是在把玩一件物品一般,摇晃着三长老的身体。 三长老此人最要面子,又爱争强好胜。虽是文弱书生样,却刻板至极,他的确有着一颗聪明的脑子,但思想却从来不会拐弯。 他现在便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中年男人,任由一个与他算是同辈之人的魔族之人这样欺凌,这样的凌辱,这般的毫无形象,这样让他在众仙面前挣扎,简直比掐死他还难受。 云歌看着自己的师父被莫云画这样的折磨,脸色便更加的白了几分。 她看着莫云画身后那个冷漠的站着,并没有任何动作的郁泉幽,心中慌乱至极。 在她冲进吸灵阵之前,她一直相信,那个偷走碎缘石的人肯定不是她的泉幽师姐。就当她看见郁泉幽出现在她的面前时,她心中的想法依然没变。 可如今眼前的这个女人却是一副冷淡至极的模样,那脸上的表情简直是在讲她师父被莫云画这样折磨便是他应得的一般。 她不敢相信,郁泉幽会这样冷血的对三长老不管不顾。 她猜疑着,觉得眼前的人不是郁泉幽。 可事实上,她能够清晰的辨认出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郁泉幽。自她踏进吸灵阵中,她便感觉到这里弥漫着一股清雅奇香。 这奇香是她一年前送给郁泉幽的一个礼物。 此香放入香囊之中,收于腰际,悬挂三月,那香味便能入骨,甚至入神。 就算是元神出窍此香也不会散去。 且此香只有蓬莱之人能够闻得出。蓬莱是制香奇家。当初她会赠她此香只是因为此香有着安神助眠,清心护体的神奇功效。 当初的郁泉幽刚从九重天上回到长白,所有人都避着她,觉得她是个不祥之人。 云歌怕她心情郁结于心,走火入魔,便赠与此香助她渡过难关。 所以此香她到死都闻得出来。 香在人在。 第一百三十七章 失忆风波双验生(一) 云歌虽然平时里对他师父那种古板教条的教书方式十分反感,但她师父却是对她极好的。 平日里这般宠着她的师父如今受此折辱,云歌怎能袖手旁观,不管不顾。 于是便悄悄绕到了莫云画的身后,准备来一个突然袭击,将她的师父救下来。郁泉幽恰好在此时看见了云歌的这个小动作,顿时间便将心脏提到了嗓子眼间。 云歌的动作分明就是想要偷袭莫云画,这个傻丫头到底知不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有多危险? 郁泉幽紧紧握起手指,看准云歌动手的时机,恍如一道金光挡在她的身前将她狠狠的推了开来。 云歌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已经被郁泉幽一袖子扫了出去,她不可置信的看着方才对自己动手的女人,一脸的震惊。 郁泉幽知道这丫头一定已经误会自己,索性便一错再错,直接趁她还沉浸在惊讶当中时,一掌劈至云歌的脖颈之间,让她彻底的晕了过去。 莫云画似乎感受到了身后传来细微的动作,猛然回头,顺手便将身后的人抓了过来。 郁泉幽被他那么一领就再一次回到了他的手上。 她便趁这个时候又出一掌将莫云画右手上领着的三长老狠狠的拍飞了出去。 这一掌只用的她浑身上下喘气不已。 一天里她已经是第四次动用身体里的全魂之力了。可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没有办法多次使用,若是用多了反而有可能走火入魔。 她看着被自己拍出去的三长老伏在地上吐了口老血后晕了过去,便好歹歇了一口气。 这场上便只有三长老和云歌会坏了她的事,现在这两个人都晕了过去,她也好处理一些。 莫云画拎着她的衣襟和她面对面站着,眼神阴森。 郁泉幽淡定的传音过去对他说道,“你我现在在这一群老道的眼里是一伙人,若是你现在对我动手,只怕会让这些老道看笑话....倒时...恐怕会侮辱了你的威名....莫云画...你应该不想这六界的人认为你是一个薄情寡义的小人吧?” 她故作轻松的勾起嘴角定定的看着他。 莫云画最讨厌自己的名声上沾上除了杀人如麻这个词以外的其他杂物,整个人偏执至极。 她是在赌,赌莫云画不会现在动自己。 她面色之上不流露一点害怕的神色,心里却已经紧张的不得了。 莫云画盯着她看了半天最终还是将她轻轻放了下来。 他的确不会现在对她动手,因为现在的郁泉幽将自己的元神藏在他做的人偶之中,他想动手没有办法。 况且郁泉幽说的的确是这样,若是让眼前这一群老道看见他杀了她....岂不是让仇者快么? 郁泉幽双脚着地,才渐渐的找到一点踏实的感觉。 她麻掉的小腿才刚刚有一点点的知觉,便有感觉自己的身上多了无数道炽热可怖的视线。 她慢慢抬头看向那群仙者,理所当然的看见这一群人都在用一种仇视的目光看着她。 她无奈的撇了撇嘴,自己方才当着他们的面拍晕了云歌与三长老...这些人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她也是应该的。 她满脸的无所谓,只一心一意的想着如何才能从莫云画身上取到那一点红莲血。 正当她打着莫云画的主意时,那一群仙人已经按捺不住各自身上那要溢出来的怒气,不再管自己身上的灵气还有多少,都纷纷掏出了自己的武器,冲了上去。 有人在其中高喊,“大家都齐心协力一点,今日我们就将这两个妖孽斩杀于此!为八荒六道除害!” 这一句高喊将一群仙人身上的血气全都喊的涌上里心头。 唯一还冷静些的便只有长白的大长老欣果与昆仑的伦惑上仙了。 郁泉幽看着一群涌过来的人,再一次抽了抽眉头。 她念了个诀,将远在八荒的碧血剑召唤了回来,然后执剑与莫云画一样站在众仙的对立面,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百十来号人围攻两个人,郁泉幽看得出,这些人是铁真真的将她当成了仙界的叛徒,所以下手绝对不会手软。 她至少要保证自己的安全,也可以趁着这个机会,从莫云画身上盗取一点血液。 吸灵阵因众仙突然合力迸发仙气而变的异常的炽热无比。 这样的热度让在其中奋力打斗的众人都纷纷满头大汗。 郁泉幽一边防范着自己身边袭来的武器,一边盯着莫云画身边的动静。 她发现十几个人同他一人斗打下来,此人竟然没有吃到一点亏....照这样下去,她根本取不到帝玦身上的血。 吸灵阵邪气最旺盛的地方只有梅半仙现在站的那一处有斑古亘玉碎片悬浮的下方。 可梅半仙似乎与这五长老有太多恩怨要解决,从刚刚开始他便已经将他们两个人所在的地方与众人隔离了起来。 进了阵法之中的郁泉幽根本看不见他们身在何处。 这倒是让郁泉幽再一次犯了难。 帝玦身上的红莲血取不到...就连那全阵最邪门的地方她也没办法找到...这吸灵阵难道真的无法解开了么? 她只觉得有些头痛,一不留神间便被一个仙家的弟子一刀砍中,锋利的刀将她的皮肤迅速的撕裂开来,顿时间血便染满了她半件衣衫。 她吃痛的朝着后面一跳,盯着那拿着刀的仙客看了一眼,眼里闪过一丝无奈。 她捂着伤口继续拿着碧血剑做着抵抗。 眼神瞄到莫云画那边,忽然发现他的臂膀之上似乎也受了伤。 她的眼里闪过一丝怀疑与凝重。 郁泉幽低眸想了许久,终于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帝玦方才的那一番叮嘱像是一种告别了。 原来.... 他是以结魂之术将她的灵魂与自己的身体连接在了一起。 若是莫云画敢对她动手,那么他自己也会受到同样的伤害.... 若是莫云画想让她死,那么他自己也一定会亡。 即使伤害不到莫云画的元神,但却会摧毁帝玦的肉身,使得莫云画的元神无处可去,从而灰飞烟灭。 帝玦...已经想到这样的地步了么? 若她死,他绝不会独活? 她的心稍稍颤抖了一下。 他到底是对她有多么的没有信心....以至于想出这样狠毒的法子? 郁泉幽捂着伤口艰难的躲避着源源不断向她涌来的攻击,挪步到了莫云画身边,沉着脸色乘着他不注意时,施用法术偷偷的从他臂膀上那一处伤口取了一滴血。 莫云画似乎早就预料到了她的动作,在她取到他的那一滴血的时候突然转身抓住了她。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他便已经抱着郁泉幽突然从方才呆的地方朝着梅半仙的方向飞了过去。 郁泉幽此刻却没有丝毫的害怕和紧张。 她看着抱着她的玄衣男子的侧颜,眼里充满了眷恋。 “差一点真的被你唬住了...郁泉幽...你可知道取我的血...是要付出代价的....” 熟知吸灵阵的莫云画不可能猜不到郁泉幽到底要做什么,于是一语揭破了她的目的,目光阴冷的盯着她看。 “我也没想要瞒你!”她收回眼神中那一丝眷恋的目光,挑了挑眉嘲讽的说道。 莫云画一扯嘴角,便咧开嘴笑道,“我是该夸你聪明还是愚蠢....竟然想要利用我带你去找梅半仙....你想让我带你去阵法的核心之处么?” 他的这一笑像极了帝玦平时的模样...温文尔雅,如温润君子一般。 可那语气里的讽刺与冷意却是格外分明。 她知道他会猜到自己不反抗的任由着他带走的原因。 可她忽然觉得也许,不用去阵法中心...她也可以解开这个阵法以救云歌与从来对她颇为照顾的大长老。 莫云画带着她一纵而上,飞向阵法的顶端的中心处。 众仙都一头雾水的盯着那两个突然飞走的人看。 他们并不明白这两个人到底要干什么。 郁泉幽却在此时微微的在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微笑。 莫云画要去的还是吸灵阵唯一一个可以熔炼元神的地方,便是之前他们二人呆过的这整个阵法的最顶端处的金光之上。 莫云画觉得,就算郁泉幽的元神粘进了他做的人偶之中。 但这人偶既然是他做的,那么骨子里还是听命于他的,若是让这人偶容器与其中的元神相斥,也许便可以将郁泉幽的元神逼出来。 的确这样的法子可以将郁泉幽从人偶中逼出来。 可她却打的是另一番主意。 郁泉幽清楚的知道,当前的局势中...她和莫云画只能活一个。 可...若是莫云画死了...帝玦也必定会神魂具毁。 她笑着想...总不能每一次都让帝玦一个人承担,也是时候该自己承担这一切了。 莫云画的确照她所想的,用鬼道的秘术控制了人偶的身体,企图将她的元神从人偶中逼出来。 郁泉幽几乎完全没有反抗的被莫云画吸了出来。 莫云画似乎很惊讶,惊讶于她的反抗程度.... 第一百三十八章 失忆风波双验生(二) 郁泉幽这一举动再一次让莫云画猜疑了起来,他不知道眼前这个丫头又动了什么鬼心思。他不断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女子,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下手了。 吸灵阵所吸收的灵气已经足够之多,多到已经快要满溢出来。 莫云画便再顾不了郁泉幽在打什么主意了,吸灵阵灵气最旺盛的时刻是最好的熔炼时刻,若这一次他再错失这个机会,只怕一切都得从来了。 他抓着毫无反抗的郁泉幽直接朝着吸灵阵的阵中心扔了过去。 被灵气灌满的吸灵阵恰好需要人来助它平衡阵内逐渐膨胀的灵气。而腾空而起的郁泉幽便被吸灵阵上方强大的漩涡猛然的吸了进去。 莫云画来到她的上方,再一次将袖子中的碎缘石掏了出来。 他将那石头轻轻放在顶端散发着旋金色光芒的光圈之中,借着闭上眼睛再一次念起诀来。 郁泉幽整个人的元神被卡在吸灵阵的中央,下方火热而又尖锐的气体狠狠的撕扯着她的元神,她渐渐露出痛苦的神色,努力隐忍着不让自己失了冷静。 在莫云画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她突然便从元神之中抽离了一道炫光出来猛地就向着莫云画体内冲去。 万分之一的意识进入了这个藏着两个元神的肉身之中。 灰茫茫的一顿浊气之中,郁泉幽凭借着那一丝薄弱的力量在莫云画的体内拼命的寻找着帝玦的元神。 混沌的环境中,她似乎看到了一丝带着些温和之气的光芒飘荡在这茫茫一片黑暗之中,像是要被吞没了一般。 她在这些浊气中费力的游动着,拼命努力的朝着那一丝温和的光芒游去。 郁泉幽努力的伸出手指,想要抓住那丝光芒。 银亮色的光芒里,她看到帝玦的元神似乎已经陷入了沉睡之中。 郁泉幽抵抗着周围浊气对她意识的侵扰,逐渐的靠近了帝玦的元神。 此时此刻,银光中的黑衣公子已经完全进入了睡眠之中,任凭她怎么呼唤,他都紧紧闭着双眼,关着双耳。 郁泉幽皱起了眉头,紧紧抱住帝玦,然后继续费力的朝着周围一片浊气游了过去。 浊气之中,她隐隐约约的便看见了莫云画的体内那一团黑色的气体。 郁泉幽不管不顾的再一次使用了全魂之力极速冲向了漂浮在众多浊气中央的那一团黑色气体。 她用力的扯过了那一团黑气,并用着最后的力量将悬浮在自己头顶的那一块碎缘石从阵法之中吸到了自己手中,硬生生的塞进了莫云画元神之中的那团黑色气体中。 闭眼念法的莫云画并没有发现郁泉幽在他体内的这一系列动作,直到他感觉心脏胸口处猛然一痛,喉咙中涌上了一股血腥甜味,才发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 将碎缘石塞进黑色气体中的郁泉幽悬浮在一堆浊气之中,还没来的及逃跑,那黑色气体便逐渐的散发出极其阴冷的寒气,紧接着便慢慢的褪去了外面的包裹的一层黑色,然后剧烈的摇摆起来。 莫云画的元神传来剧烈的抖动,一道阴绿色的光芒忽然便从他的元神中央逐渐升起然后冲向郁泉幽。 晃眼的亮光使得郁泉幽一下子睁不开双眼,在她以为她就要与莫云画的元神玉石俱焚的时候,身边一直沉睡的那一个身影却忽然睁开了双眼。 她看见自己的眼前闪过一道白光,紧接着元神便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再后来便再没有意识和知觉。 帝玦睁眼的那一刻,迅速的将郁泉幽从莫云画的元神中用力的推了出去。 那一枚被莫云画扔在角落里的桃花坠,不知何时被他拾了起来,不偏不倚恰好等在郁泉幽元神被吸灵阵震出路线上,待到那一抹金光从阵中飞出,便忽然大放光彩,将郁泉幽护送回了八荒之中。 吸灵阵忽然发生强烈的异样之光。呆在阵中的众仙根本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感觉眼前所有的景象突然被白到绚烂闪眼的光全部遮住,再一晃神,真正的医女阁便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而闪着红光的吸灵阵也在顷刻之间消失踪影。 地上不知何时多了两具烧焦的尸体,一白一黑烧得焦黑,只残留了一点点的真丝蚕袖。 众人围到那两具尸体旁边,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沉默半响,有人轻轻的在人群中开了口,“这个两个孽障之人不会是被自己设下的邪门阵法给反噬而亡了吧....?” 众仙中没有一个人敢下这样的定论,于是人群中便又是一片寂静。 伦惑蹲下身体仔细检查了那两副烧焦了的尸体,也是十分的疑惑。 直到他看见那具黑色的尸体旁边似乎有一个绿茵茵的东西正在发着光。伦惑轻轻的将那发出绿光的地方的黑色灰烬扫了开来。众人只见一枚淡绿色的玉骨戒指躺在那里。 六界中但凡有些见识和阅历的人几乎都认识那一枚戒指。 那明明...就是魔族那位沐玉储君随身携带的玉戒。 这么说...这两人真的是被自己施下的阵法反噬了么? 欣果看着那具白衣焦尸,皱一皱眉,心中衍生出一种愧疚之情。 他低眸沉默了许久,缓缓抬头朝着前面的广场上看去。 便发现五长老念生似乎是昏迷了一般晕倒在广场中央,满脸苍白。而与他对打对峙的那一位梅半仙却不见了踪影。 没了吸灵阵的医女阁恢复了以往那种窒息的宁静荒凉的感觉。门前的梅花林上,长着一点一点的花苞,为这里添加了一丝丝的生气。 茫然之中,一群人忽然就不知道该朝何人发泄自己心中那一份郁结的心情。 被吸灵阵打回八荒的郁泉幽,元神在霎那闪电中贴合到自己的肉身之中,而一直为她护着法的狐墨因为在这几个时辰里耗费了许多的灵气,一时之间无法承受住郁泉幽那般迅速的元神回归,金光一闪过。 水杉色的身影便猛地被震了开来,摔在地上吐了一口血,脸色苍白的喘了一口气。 回到本身的郁泉幽因为元神与肉体的冲击一下子陷入了昏迷之中。 八荒的软黛城中最东边角落里的一座宫殿刹那间金光大作,引得一众守在这座宫殿周围的侍卫都纷纷朝着它看去。 一直等在外面的莫念川见到那一道光从狐墨与郁泉幽呆的那间宫殿中发出来,心中一紧,以为出了什么意外,便急忙的冲进去看了一看。 谁知刚一进门,迎面而来的便是一阵强烈的血腥味。 她看见狐墨躺在地上,似乎受了很重的伤,嘴角流着血,水杉色的衣襟之上也摊着一堆血迹,而郁泉幽也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她不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这两人都昏了过去不免让她觉得有些焦躁,尤其是郁泉幽,她身上的伤好像也很严重。父皇明明交代过,一定要护好瑶姨的这位小女儿,否则瑶姨便一定无救...可她还是辜负了父皇的期望。 她急急忙忙的叫来几个侍婢将这两个昏迷不醒的人抬到了内侧的寝殿中,然后请来八荒的药王来为他们诊治。 —————— 浑浊的空气中,淡淡的阳光透着一层浊灰找到了最深之处。 一个白衣女子站在其中,脸上透露着慌乱的表情。 她的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眼前空虚的一片,仿佛看到了什么让她十分惊恐的画面。 定神缓缓看去,似乎那灰黑色的空气中藏着一副隐隐燃烧的画面。 燃烧的火焰中,一个黑衣男子深深的被困在其中,想挣扎想出来却怎么也无法从那一团燃燃不息的火焰中脱逃出来。 白衣女子不断的想要靠近他,可是却发现自己怎么样都无法靠近那团火焰。 她被狠狠的推到一边,被那黑衣男子用着一股力量使劲的推了开来。 白衣女子只觉得心脏在不断的被刀子搅动着,疼痛不已。 在黑衣男子快要化为灰烬时,女子猛然一痛。 梦....就这样被惊醒。 小剧场: 这一天风和日丽,天气十分的晴朗,阳光暖融融的照在大地上。小汴看这天气如此的好,便准备大展身手再来写一段男女主角再次分别的场面。 可由于画面太惨烈,一直在旁边围观的某玦觉得惨不忍睹,便在一旁冷飕飕的说道:你对我和郁儿有这样大的仇恨么?为什么又要我和郁儿分开? 小汴(捂着嘴偷偷笑道):你们俩个小别胜新婚,多分开分开,以后感情会更好嘛... 某玦(嘴角勾起一丝魅惑的笑容):小汴,你认真的么? 小汴(闪耀着亮晶晶的眼睛道):认真的。 某玦(魅惑的笑容上再添加了一丝淡淡的戏谑):可是我不想认真怎么办? 小汴(疑惑):什么不认真? 某玦(呵呵一声,不知道念了什么诀将远在八荒的郁泉幽快速的递送到了自己身边,然后抱在了怀里,坏坏笑道):女生节,妇女节刚过...小汴...我送你三箱狗粮如何? 小汴(呆呆的看着这两个在她面前左拥右抱的男女,忽然觉得浑身筋脉传来剧烈疼痛...) 第一百三十九章 失忆风波双验生(三) 郁泉幽就这样从噩梦中惊醒,眼里是满满的惊恐,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满头大汗的她开始慌乱的寻找。 她看着身边的陌生环境,不断的摇头,不断的说着不要。 门外守着的侍女似乎听到了房间里的动静,便轻轻推门走了进去。 当她看到里面沉睡许久的女子终于醒来,便高兴的朝外面奔去,“快!快!告诉公主,郁小姐醒了!” 郁泉幽却似乎什么也没听见一样,只是在那里浑身发抖抽搐,不断的呼喊着一个人的名字。 莫念川听到郁泉幽醒过来的消息,急急忙忙的朝着她的房间方向奔了过去。 谁知刚一进房间就看见郁泉幽缩在床榻的角落里瑟瑟发抖。 她蹙起眉头,快速走到郁泉幽的身边坐下,轻声唤了一句,“泉幽……” 瑟瑟发抖的白衣姑娘听到这一声唤,似乎更加的紧张,死死的抱住身上的被褥,缩在角落里不肯抬头。 莫念川看着郁泉幽这样,心里担心至极,便急忙找来药王来为她诊脉。 可郁泉幽却趁着莫念川带着人出去找药王的时候,悄悄的溜出了房间。 她光着脚慌不择路的朝着外面跑,躲过八荒帝都中一波又一波的士兵巡查。 一边跑着一边回忆着吸灵阵被彻底摧毁之前的画面。 深黑的眼眸中便慢慢的浸满了泪水。 她不懂,不懂为什么帝玦每一次都能够先她一步做完她想要替他做的事情。 郁泉幽本来以为自己可以成功的将莫云画拉下水,就算是死,她也要让帝玦活下来。 可是她再一次猜错了帝玦的心思。 她怎么会想到帝玦早就料到她要那样做,于是便做了另一个准备。 吸灵阵被帝玦摧毁的那一瞬间,从众仙身上搜刮而来的那些灵力却因为摧毁的力量太过强烈,一下子反噬到了帝玦的身上。仙灵气息燃气的火焰将那具与她长的一模一样的人偶以及帝玦同时吞噬在了火焰之中。 再后来,她便被帝玦用桃花坠送回了八荒。 之后她便完全没了意识。 可是帝玦现在究竟怎么样了...她什么都不知道。 郁泉幽觉得...自己在这场爱情中永远都像一个傻子,不断猜着帝玦的心思,却次次都猜不准确。 他永远都不会让她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也不会告诉他任何有关于她的身世的所有事情。 甚至,就连什么时候决定了死,决定了离开她,她也从来不知道。 郁泉幽擦着眼角的眼泪,在软黛城的大街上不断的跑着。 她现在没有丝毫仙力,甚至连全魂之力也无法动用。 她只能一点一点消耗体力,想要回到医女阁,想要去找到帝玦。 莫念川发现郁泉幽自己悄悄的溜走,焦急的不行,便立即吩咐软黛城的所有侍卫注意郁泉幽的行踪。 为了将她找回来,莫念川特地吩咐了守城门的人将城门闭上。 郁泉幽刚走到门口,便发现城门已经牢牢的关上。 莫念川知道她现在身上根本没有法力可施,只能靠徒步走路,便及时的在她出了城门之前,关闭了城门。 郁泉幽对着那一面巨大的朱红城门,不知不觉的感到了绝望。 她瘫坐在地上,只感觉双脚都失去了知觉。 莫念川听到下面有人来报郁泉幽的行踪,便急忙的带着人找了过去。 一路寻寻觅觅的找到软黛城的主街之上,只看见一连串的血脚印从八荒宫殿的门口一路延续到了城门口。 莫念川看到那个瘦弱的白衣女子跌坐在地上,失魂落魄。 她悄声走到女子身边,便只见她目光呆滞的盯着城门口看,一动也不动。 而那双白皙的双脚脚底此时正因为软黛城中粗糙的大地磨破了皮,鲜血直流。明明脚底已经划了那样大的一道伤口,可当事人却像是没有知觉一般。 莫念川缓身蹲了下去,轻柔的朝着郁泉幽说道,“小幽...跟我回去吧...养好了身体...你再想去什么地方...都是可以的。” 地上的姑娘默不作声。 莫念川便再次轻声细语的说道,“别坐在这里了...小幽...” 地上...依旧没有任何声音回复。 莫念川实在无奈至极,便扶着她的肩,想要让她站起来。 坐在地上的她不反抗,却也不配合。 一动不动,只是死死的盯着城门看。 莫念川拿她没办法,只能陪着她站在那里扶额叹息。 不知是过了多久。 莫念川突然听见后面传来一声有些虚弱哑涩的男声。 “我来吧。” 她回过头,便看见狐墨也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就站在她们身后,一身淡蓝飘衣。他的脸色依旧像昏过去之前那样苍白,甚至连脚步也是虚的。 狐墨踱步轻轻走到郁泉幽的身边,弯下腰温柔的将坐在地上不肯起来的郁泉幽打横抱了起来。 而怀中的人依旧一动不动,任由他摆布,只是照样不配合。 狐墨刚刚醒来,身上手上都是虚的,根本没有力气。可他却深怕将她摔了一般,小心翼翼的抱着,尽管这样扯痛了他的伤口。 他轻手轻脚的把她抱在怀里,缓缓的走回八荒宝殿之中。 莫念川在后面跟着。 走了一段路后,跟在后面的莫念川便发现,狐墨的背上不知何时已经被一层鲜红的血色染满了整个背部。 她皱起眉头,跨步走到狐墨身边,才发现他的脸色此刻苍白的如一张白纸,恐怖的吓人。 她张口正欲说话,却只见狐墨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悄悄的摇了摇头,似乎并不想让她将嘴里的话说出来。 莫念川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随了狐墨的意愿,没有开口说话。 他一路平稳的将郁泉幽抱回她原来躺得房间里,小心将她放下,然后命人端来了一盆热水和一条毛巾,蹲在她的身边。 他小心的将郁泉幽那双已经面目全非的脚板抬起来,将那条用水浸湿了的毛巾柔柔的敷在她的伤口上,小心翼翼的擦拭着她脚上的伤口。 细碎的伤口,明明看着就疼,可郁泉幽愣是像一个木头人一半,没有任何痛苦的神色,也从来没有皱过眉头。 狐墨在一旁沉默的帮她擦着血迹。 直到将她脚底那些嵌入伤口中的细碎石子全部清理干净,才开口说话。 “等你稍微好一些...我就带你去找他...好不好?别再任性了....”狐墨用哄人的语气在她耳边温柔的说着。 郁泉幽依旧没有任何话语,一直呆呆的盯着前方看着。 狐墨的脸色越发的苍白,嘴唇到最后也因背部裂开的伤口传来的疼痛而不断的发颤。 他忍住那股疼痛,拼命的在脸上挤出一个微笑来,“...你放心,帝玦福大命大...遇事总会逢凶化吉...上一次在玄界中...他伤成那样,连清竹医神都说他没救了...可回了魔界依然还是活着回来了....所以这一次也是一样的。” 吸灵阵被摧毁的那一瞬间,他在八荒的这一头从浮水影像中看到了所有发生的一切,所以他清楚的知道为什么郁泉幽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莫云画...应该死了吧...”沉默半响的郁泉幽似乎终于有所动作,不再对任何事都是无动于衷的样子。 只是问出的话...还是有关于帝玦的,“帝玦...他到底是怎么计划的?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么?你们到底在计划些什么?” 狐墨的眼神黯淡起来,他勉强支撑自己站了起来,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有气无力的与她解释起这一切事情的原委。 “碎缘石出现之前...帝玦...就已经察觉到莫云画已经受不了他体内的压制他的那枚封印...碎缘石出现后所发出的灵气彻底的刺激了莫云画身体里的力量。 玄界那一次九死一生后,虽然...顾淼清利用招魂仪式将他的魂魄找了回来...他也成功的醒了过来...可...自那以后他的元神就一直很虚弱,莫云画便趁着他虚弱的时候占据了主导权...他知道莫云画迟早会出来,于是帝玦就给我与清竹各写了一封信。 他在与长白...几位长老封印碎缘石的时候,特地留了一丝元神在里面... 他让我将青云弟子派去长白学习,其实就是想要偷借莫念川的身份来暗中保护你....” 狐墨说的断断续续,极力忍着痛,倒吸一口气然后继续说了下去,“接下来...就和你自己想的差不多...他一直暗中保护你,也知道你在白行山见到了莫云画,所以他知道莫云画接下来的动作...之后的事...你就都知道了。” “只是这么点么?接下来的...就没有了吗?”她轻声问着。 帝玦在吸灵阵的时候,是一步一步的引着她做出引火自焚的行动的... 他清楚的知道当郁泉幽在知道他将自己的身体与她的元神用法术联结在一起之后,会做出想要自己承担一切的举动。 吸灵阵最后一场灭天之火的时候,他又毫不犹豫的将她强制送回了八荒。 郁泉幽真的不知道帝玦在想什么。 他过分的利用了她对他的那份迫切的关心,达成了某种目的。 不过这种目的...她却不得而知。 第一百四十章 失忆风波双验生(四) 狐墨知道瞒不住她,但帝玦的目的他也绝对不能与她说,虽然郁泉幽的记忆还没有找回来,可是他若是真的说了,只怕郁泉幽还是会承受不。 狐墨微微喘了一口气道,“他能有什么目的...只是想救你出来罢了。” 郁泉幽见他不肯说,便知道自己肯定不能从他嘴里问出什么,于是放弃作罢,又一次陷入了呆滞之中。 狐墨叹了一口气,用手撑着桌子努力支撑着自己站起来然后缓步朝外面退去。 他走的缓慢,额上已经是满满的汗渍,但依旧不想让郁泉幽看见他背后被血色浸透了的衣裳,于是一直是倒行。 郁泉幽一直处于呆滞之中,根本没有发现狐墨的异常,甚至待到他走出了房间,她都没有发现。 出了房门的狐墨终于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只觉得浑身力气被突然的抽离一般,无力的摔倒在地上。 一旁的莫念川差一点叫出声,狐墨朝她甩过去一个眼神,满眼的警告。吓得莫念川立即闭上了嘴巴不再出声,只是默默地将狐墨扶起来,带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莫念川看着狐墨这样其实是心疼的.... 他一个堂堂青云掌门,仙界帝君,为了郁泉幽做了这么多事...可那人愣是一眼也没有看过他,莫念川作为旁人都看不下去了,作为当事人的狐墨心里该有多么苦涩。 狐墨知道...爱上一个人,心里便绝对不会再为别人腾出空位。 所以他不奢望郁泉幽能够注意到她,他只希望自己能够一直陪伴在她身边,哪怕...或许她根本不需要自己的陪伴。 ———— 郁泉幽虽然在八荒中消停的呆了几天,却一直闭门不出,也不吃饭。 可她虽然已经得到了仙身,医女阁后她身上的灵气便一直汇聚不起来,丹田之内的仙力早已不能支撑她不吃不喝的这般折腾了。 这一天莫念川再一次推开她的房门来为她送饭,看见她依旧一动不动的坐在床上盯着窗外看,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后,轻轻走过去道,“阿幽...吃饭了。” 她将饭菜端送到檀木桌上,郁泉幽一无所动,就像是没有听见她说话一般。 莫念川实在看不下去她这般折磨自己,便好言好气的劝说道,“你能不能别再这样与自己怄气了...?吃苦的是你又不是别人....再说...你这样下去,就算想要去找济遥...也没有办法动身啊...” 郁泉幽淡淡看了她一眼,随后很快的又转过头去继续做她的木头人。 “郁泉幽!我真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也不知道狐墨在想什么!你不吃饭!他也不吃!都好几天了,他一直高烧不退还成天的在你房门前呆着...你们一个个的都不要命了是吧?好好!我也不管了,一天到晚的操心你们这个那个的...最后气的还是我自己!” 莫念川多天挤压的怒气终于在今日完全爆发了出来,她气呼呼的朝着郁泉幽说道。 郁泉幽这几天一直闭门不出,也从来不进食。醒过来的狐墨也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口,尽跟着郁泉幽瞎胡闹。 莫念川一天到晚的从这个房间跑到那个房间好言好语的劝着,就差没给他们下跪了,可这一个个的人从来没有听过她的话,都对她不理不睬,简直是要把她气炸了。 她气的扭头就往外走,郁泉幽却在此时动了动身体,在莫念川就要走出房门的时候,突然唤住了她。 “等等...”略微虚弱的声音。 莫念川顿住了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脸上的怒意还没消散。 她没好气的回道,“做什么?” “狐墨他...为什么会发高烧?” 郁泉幽顿了一下语气,询问了起来。 “为什么?你好意思问我么?你瞧瞧你眼里有谁?只有你的济遥!你什么时候关心过狐墨?”莫念川听到郁泉幽提到狐墨顿时来了气。 作为旁观者的她看着狐墨这样陪着郁泉幽,心中也十分的心疼。可郁泉幽这个人,眼里心里全都是济遥怎么样了,对于狐墨完全就是不管不问,甚至从来都没有发现他为了她受了多么重的伤。 “你看看你自己!一天到晚的!要死要活的不肯进食!狐墨也不肯进食!你们一个个的真的是要气死我!” “狐墨为什么不肯进食?”郁泉幽不解的问道,心里隐隐的有了些担心。 “还能因为什么?因为你呗!你不肯吃,他怎么肯吃?你知不知道...那天你元神出窍后,是狐墨一直在你肉身周围布下法阵为你护法的?你知不知道他因你受了多重的伤?知不知道那天你任性跑出去后,他将你抱回来伤口感染复发流了多少的血?他那一整件里衣白衫都被染得透红....也就只有你!从来没有发现...连我这个旁观的人都觉得心疼他...可你呢?” 莫念川真的是气急败坏,说了一通话来,好不容易将心间怒火平息下来,便只见郁泉幽从床上走了下来,颤颤巍巍的走向她。 “你...要做什么?”莫念川许久没看见郁泉幽动过,于是她这样一动,她反而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不干什么...我要去看看他。” “行了...省省吧!乘早把这些吃的都给我吃了...他受那么重的伤的时候,你不去看他,现在反而要去了?”莫念川一直是直脾气,也实在看不得郁泉幽此时半死不活的德行,便招了招手,直接走了出去将门狠狠的带了上去。 郁泉幽跌坐在门口,又发起呆来。 慢慢的,慢慢的,她竟然笑了起来,也不知在笑些什么,后来又哭了起来。 哭了好久好久,她才看向桌子上那一堆莫念川给她拿过来的吃的,缓缓的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一瘸一拐的朝着桌子走去。 已经四五天没有吃过东西的她,看着那堆食物其实早就饥肠辘辘。她本来以为,若是自己绝食...或许狐墨会告诉她帝玦到底在计划些什么,可没有想到狐墨来同样的一招。 的确...这些天她一直苦思冥想着帝玦的计划,可是依旧没有想到什么,她忽略了自己身边还有一个人,一个同样关心她的人。 狐墨拿她当作妹妹一般,从来都是十分的关心。 也是她在这个六界中第一个认识的修仙之人,凌霄大殿的时候同样不顾危险的将她和帝玦救了出来,若是她这般对他也实在有些过分。 计划是帝玦想出来的,狐墨只是负责保密,或许他真的不知道内情... 郁泉幽拿起桌子上的一个包子往嘴里塞了起来,或许...莫念川说的对...只有她彻底恢复后,才能去找帝玦,才能去找那个被帝玦隐藏起来的答案。 郁泉幽吃的仓促,差一点将自己呛到。 她边吃边想着如何才能找到帝玦。 莫云画在吸灵阵时应该便已经彻底消失了...若是帝玦没有死...一定还会回长白... 她晃了晃神,决定先去医女阁看一看,然后再回长白。 她不断的往嘴里塞着东西吃着,知道将自己吃的撑住才停了下来。 郁泉幽微微喘了一口气,歇息了一会儿便再一次迈开脚步,打开房门朝着外面走去。 门前的侍女从被莫念川吩咐守在这里后,便没有看见这个房间的主人从里面出来过,于是着急忙慌的朝着郁泉幽行了个礼道,“郁姑娘...” “你们公主在哪里...我要见她...”她轻声说着话,语气有气无力,算是勉强支撑着自己。 “公主?”那两个侍女显然一愣,随后互相看了一眼道,“公主现在应该是在青云帝君那里呆着...姑娘要随我们一起去么?” “嗯...”她淡淡的答了一声,吸了一口气,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服道,“带我去吧。” “是...”侍女早就听了莫念川的吩咐,她们那位公主交代过,若是里面的姑娘想要去看青云帝君便带她过去,所以她们自然不会阻拦郁泉幽。 于是这两个侍女便一路领着郁泉幽朝着狐墨的寝房走去。 郁泉幽在后面勉强支撑着自己缓缓的跟着,直到那两个侍女将她带到一所满眼绿萝的小院停下后,她才找到一样可以撑住自己的支柱稍稍休息了一会儿。 那两位侍女将她带到这里后,便自觉的站到小院的外面等着。 郁泉幽一步一蹒跚的走到狐墨的房门口,刚准备推门走进去,便只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对话。 “怎么样?这高烧能退么?”莫念川的声色似乎有些担忧。 “回公主的话...帝君他是内火郁结,肝脏皆有亏损,之前又一直站在那位郁姑娘身边所以身子骨入了寒,又没了仙力护身自然是危上加危...只怕他这样,没个四五天是没办法退烧了...” “怎么会这么严重?”莫念川的语气充满了无奈,随后她又似乎有些不耐烦的朝着之前对她说话的男子道,“行了...你先下去吧....记得让医属阁煎好药定时为帝君端来....” “是,奴才告退。”男人应了一声,便朝着门口走来。 第一百四十一章 失忆风波双验生(五) 郁泉幽慌了神,便朝着屋子外面的墙角落中一躲,并不希望里面的人发现她来了。 藤阁小屋的阑珊门被推开,一个年迈的老者从里面走了出来,郁泉幽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是八荒里面的药王。这药王医术真的不错。可连他都那样说狐墨了,便说明狐墨的伤势真的很严重。 郁泉幽站在门口犹犹豫豫的不敢进去,莫念川不知怎么的也走了出来,似乎察觉了什么,沉默了一会儿便用着颇为无奈的声音说道,“既然来了,不进来看一看他吗?” 郁泉幽听到她这样说道,才探出了个头来,略带苍白的冲着莫念川笑了一笑。 “怎么,非要我骂一顿,你这个死脑筋才能转过来吗?”她皱着眉头,一脸不满想说道。 “……狐墨……那么严重吗?”郁泉幽迟疑了一下,郁泉幽抬头询问道。 “他怎样……你终于知道关心了?”莫念川盯着她极其无奈的说道,“他一直高烧不退…不过依药王所说,大抵是没有事的。” 郁泉幽默默不语,低下双眸,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行了,我也不多说了,我还有许多事要去处理,我先走了。” 莫念川知道若是自己不离开,郁泉幽是不会进去看狐墨的,于是便急忙找了个理由匆匆离开了这里。 郁泉幽果然等到莫念川离开了这里,才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 挂满彩布的屋子里摆着一张紫苏流金塌,脸色苍白的男子躺在那软榻上沉睡着。 可他睡得似乎极不安稳,柳长眉紧紧的皱在一起,好像在害怕什么。 郁泉幽坐到他的塌前,抬起手掌在他的额头上摸了一摸。 惨白的额头带着许多的汗渍,滚烫无比。 她皱起眉,轻轻叹了一口气,心里十分的愧疚。 若不是她执意要去帝玦身边,狐墨就不会受伤若不是她一心想要从他嘴里逼出实话,他的伤势不会一而再的恶化。 她拿起放在一旁的丝巾叠成了方块,浸到一旁的冷水中等了一会儿,然后挤干敷在了狐墨的额头之上。 郁泉幽坐在他身边呆坐了好些时间,正准备走的时候,躺在床上的人却忽然拉住了她的手。 郁泉幽微怔了一下,回过头,便看见狐墨用他那只修长的手紧紧的抓住了她的手臂,嘴里喃喃的说道,“泉幽!别走!别去!” 他似乎做了什么恶梦,模样非常的慌乱,不断的喃喃自语着别走。 郁泉幽不明白他做了什么样的恶梦,可是他紧紧抓着自己的手臂不肯放开。她拿他没有办法只能乖乖的坐在他的身边。 可是狐墨到底做了什么梦?为什么这样的害怕? 她看着他脸上恐惧的表情,心生疑惑。 过了好一会儿的时间,狐墨才渐渐的一直抓在她手臂上的手指松了开来。 郁泉幽轻轻移开他的手,坐在他身边静静思考着。 这时一直挂在她身上的桃花坠突然亮了起来,郁泉幽被这突然亮起的光下了一跳,随后慢慢的反应了过来。 她高兴的咧开嘴笑了起来。 桃花坠还会亮便说明帝玦还活着,他并没有死。 她得知这个消息,以前的难过和心烦顿时间烟消云散。只要他没事就要,至于他的目的...总有一天她能够查得出来。 只是...他总是利用她对他的关心而达到他的目的。 一想到这一点她便觉得浑身难受。 等她找到了他一定要好好质问一番。 问问他究竟有没有信任过她,为什么总是这样利用她... 虽然或许他利用她的信任,还是为了保护她。 郁泉幽低下眼眸,难过的情绪渐渐消除了开来。 由于她低下了头,眼睛一瞄便忽然发现一直挂在自己腰间的那颗五煞珠此时也不知为何亮了起来。 郁泉幽摘下那颗珠子,看了半天,只觉得这珠子好像在提醒她什么。 她无意间看了狐墨一眼,顿时间想到了什么。 这珠子突然在这个时候亮起来,难道是想提醒她...用五煞珠来查看狐墨的梦境么?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想到这个,但是想到这个方法的时候,她突然就对狐墨刚刚的梦境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她现在毫无法力所以只能用五煞珠来进入狐墨的梦境。 于是她将五煞珠放在自己的手掌上,然后慢慢的放在狐墨的手中,以元神进入五煞珠中,然后通过五煞珠进入了狐墨的梦境之中。 五煞珠的仙气将郁泉幽护送到了一片白茫茫的地方。 当她脚底刚刚着地的时候,身边由五煞珠发出来的仙气便莫名奇妙的消失了。 她的脚底下慢慢的显现出了一个巨大的坑,没了仙气保护的她忽然就感觉自己失去了重力然后迅速的坠落了下去。 郁泉幽还没反应过来,便发现自己竟然重重的摔在了九重天之上的南天门门口。 身上传来剧烈的疼痛。 她缓慢的睁开自己的双眼,一张俊朗非凡的脸便忽然的映入了眼帘之中。 那张脸俊美到让她险些停止了心脏跳动。 这是一张少年稚嫩无比的脸,他充满疑惑的看着她,眼神里有诸多不解,“泉幽?你不是被天帝陛下叫走了么?怎么会在这里?” 郁泉幽有点懵,她愣神的看着眼前的少年,几乎认不出此人是谁。 少年见她呆呆愣愣的样子,露出一个极为温柔的笑容道,“怎么?现在不去追你的逍遥哥哥...反而看我看呆了?” 他语气格外的温和,再一次让郁泉幽晃了神。 “行啦...什么事都瞒不过你...你的逍遥哥哥在青云里面躲着呢...你要是想去找他就去吧?”少年轻轻笑道。 郁泉幽忽然就明白了此人究竟是谁... 他大概是...少年时期的狐墨了... 可是...少年时期的狐墨长得这样好看么?模样完全与现如今的不同,只觉得更加的温润如玉,现如今的狐墨总会给人一种威严的感觉。 她料想到狐墨的身份,便缓缓笑道,“...逍遥真的在青云么?” 毕竟她现在是在狐墨的梦境之中,所梦见的第一个人自然是梦境的主人狐墨。 “奇怪了...你平时不是一口一个逍遥哥哥..又或者是玦哥哥么?怎么今日换了全称?”少年时的狐墨与现在的狐墨完全不同,说话极其温柔,缺少了成熟期的稳重。 郁泉幽被他问的有些窘态,只觉得自己的脸上火辣辣的烧了起来。 她知道这是狐墨梦境中关于自己前世的记忆。 这也充分说明,她和狐墨从前就已经相识,且关系十分的要好。 可她一想起自己曾经叫过帝玦逍遥哥哥便忽然觉得浑身发麻。 她尴尬的朝着狐墨笑了一笑道,“墨哥哥休要如此笑话我!” 她无奈的学着前世自己的口音恼羞着说道。 可狐墨却似乎更加惊讶起来,他笑道,“怎么反而叫我哥哥了?你从前可从来不叫我哥哥的...” “呃?”郁泉幽再一次尴尬的笑了起来,“呵呵...有什么关系...不过一个称呼而已。” 郁泉幽瞪了狐墨一眼,便不敢再轻易说话。 “嗯...泉幽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少年狐墨用着一种哄人的语气与郁泉幽说着,“好啦...你要是想和我去青云,我现在带你去啊...” 郁泉幽不知道她以前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只能狐墨说什么她做什么,于是便赶忙的点了点头笑道,“好啊。” 郁泉幽不知道的是,她和以前的自己虽然性格上已是完全不一样了...可是有一点却从来没有变过。 那就是...她从来都不会看到狐墨眼神中那丝一闪而过的失落。 郁泉幽跟着狐墨坐了腾云去了青云。 万年前的青云似乎比现在要更加好看些,周围长着的树木与现如今的完全不同。 郁泉幽东张西望着,好奇心十足。 虽然她在青云住了一年多...可这万年前的青云有着与如今完全不一眼的风景,她自然是要多留意一番。 狐墨带她来到了情陌岛上。 这一座承载着数代仙界帝君统治的仙岛倒是没有什么变化。 郁泉幽跟着狐墨的脚步,走向岛的深处,走着走着便发现这条路她熟悉至极。 这不就是....她之前住在情陌岛的时候经常走的小路么? 这条路的尽头就连接着她住的思遥庭... 难道前世的帝玦也曾经住在这里? 她疑惑着,不一会儿的时间里她便跟着狐墨来到了思遥庭中。 可与现在不同的是,狐墨梦境中的这座庭院似乎并没有挂上思遥庭的匾牌。 她抬头盯着这院子上空落落的匾牌看了许久,直到狐墨回过头发现她的不对劲,她才渐渐的收回了目光。 “看些什么呢?” 只可惜她收回目光时,狐墨已经看到了她的样子,便好奇的朝着她问道。 “没事...只是好奇...为什么...这个院子没有名字...”郁泉幽笑了一笑随便答了一句。 狐墨同样朝着那匾牌看了一眼道,“这个院子之前一直没人住...自然不会有名字。” “是这样么?”郁泉幽若有所思的喃喃着。 第一百四十二章 失忆风波双验生(六) “自然...泉幽...我怎么感觉你今天怪怪的?”少年狐墨察觉了郁泉幽的不对劲,皱起眉头朝着她看去。 “我哪里奇怪了?你不要瞎讲...”她急忙辩驳起来,脸上便略微有了些红色。 狐墨见她不自觉的脸红起来,便又觉得奇怪... “真是奇了怪了...平日里...你在大庭广众之下犯花痴都面不红心不跳的...怎么今天只是因为我说了一句话,脸就红成了这副模样?”他嘀咕着说道。 郁泉幽听了他的话,不禁觉得自己前世实在是太强悍了... “逍遥哥哥到底在哪里?”她为了不再让自己陷入尴尬之中,便急忙朝着狐墨提起了帝玦。 狐墨脸上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接着又笑嘻嘻的说道,“他就在里面...你自己进去找他吧...我若与你进去...他必定要砍死我...我答应他不告诉你他在这里的...” 郁泉幽点了点头道,“好。” 她朝着狐墨指的的方向走去,还没有走到里面,眼前的画面便突然转变了起来。 她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这是狐墨的梦境,所以自然跟随着狐墨的记忆来走。 她原以为可以看见少年时的帝玦,却没有想到便这般的草草了事了。 虽说以前她也曾见过少年帝玦...可他的脸她却是怎么也看不清的,就算看清了过后也总是不记得。 郁泉幽有些失望,盯着切转的画面来到了一个山泉鸟语,充斥着花香之味的地方。 湍湍而流的泉水从高山上的一个泉眼中缓缓沿着山体的前壁蜿蜒的流了下来。 泉水下站着的正是少年狐墨。 而站在他对面的...正是少女时期的她。 郁泉幽躲在一个苍天大树下偷偷的朝着他们看。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在狐墨的梦境里的她可以作为实体来存在,她无法解释,只能偷偷的躲着。 狐墨这个家伙那样聪明,若是在梦境里出现了两个她,那么他一定会将她的元神从梦境里逼出来,不会再让她继续了解他的梦境。 郁泉幽小心翼翼的听着他们的对话,越听脸色越是凝重。 “我说了...不要去...”少年狐墨似乎在哀求着,满满的心急。 “去不去有何所谓?反正我现在形单只影...左不过是一个无人相伴的累赘罢了...既然现在只有这天下还需要我....我有何理由不去?” “可...他们要的不是你...而是你的命。” “命?不过一条轻贱的命,丢了也就罢了...”少女的她此时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样的打击,张口闭口碣石不想存活于世的冷漠。 “你就这样不顾自己的命么?别忘了...这世上除了帝玦一人...还有许多需要你保护的人...你若去了那你的父母又该怎么办?” “那我若是不去呢?”郁泉幽听见少女的她嘲讽的笑了起来,“狐墨,你太小看这个世道了...我若听了你的话不去应战,那么六界便必定会遭到生灵涂炭。倒是罪魁祸首便一定是我...就算我逃过这一劫不死,也一定会被六界的唾沫星子给淹死。” “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这不是唯一的法子...一定有办法可以救你...”少年狐墨不断的劝着少女时的她。 郁泉幽躲在树后面,虽然看不清他们究竟是什么表情。 可她却莫名的便从狐墨身上读出了一种极其悲伤的情绪。 “狐墨...我走后...若是救不出父亲和母亲...那么就将穷桑封了吧...反正那里已经没有人去了。” 少年的郁泉幽语气悲凉,她听得不禁皱起了眉头。 若是她没有料错...这里的场景应该是前世的她前去赴战炎珺之前的事情了...可是究竟是因为什么让那时的她那样绝望...? 郁泉幽默默地想着,随后继续将对话听了下去。 “别走!泉幽!”少年时的狐墨眼见着郁泉幽甩袖离去,便心急脱口叫唤了一声。 一身白沙战袍的她站在山泉之间,身后那一层一层飘起的雾气隔离了这两个人。 “郁泉幽...能不能...能不能...为了我...留下来?”狐墨犹犹豫豫的说着,黑色的瞳眸中裹着一层期盼。 少女时期的她站在那一层雾的另一头,却什么也没有听见。她等了半响,身后依然是什么声音也听不见。 少女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随后拂袖离去。 狐墨终究没有将心底那句话说出口,说出那句,“我其实喜欢你。” 躲在树后的郁泉幽却莫名的听到了狐墨一直以来藏在心里从来不曾说出口的话。 她震惊至极,呆呆愣愣的站在树后,盯着浓雾后面那个淡淡的影子看着,似乎觉得不可置信。 狐墨...喜欢她? 郁泉幽皱着眉头,一时间没有掌控好元神,便被狐墨自身的防御法术狠狠的从梦境之中弹了回来。 郁泉幽的元神迅速的被弹回了自己的肉身之中,由于冲击力太大,她朝着地上猛地吐了一口血,不断的喘气。 好容易缓过神来,她闪了闪眸,擦去嘴边的血渍,内心却一直翻腾着。 她早该发现的...狐墨对她的不一样... 那种宠溺与奋不顾身...明明就和帝玦一样.... 她将喉中的那口鲜血咽了下去,转头看向狐墨。 却发现脸色苍白的男子不知是何时醒了过来,此时正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看。 郁泉幽低下眸,莫名的便觉得空气中传来一阵尴尬的躁意。 她躲开狐墨的目光,仓皇的逃了出去。 狐墨在她飞奔着逃出去后,目光中那一丝灼热再一次被熄灭,变得黯淡不已。 郁泉幽跑出房门外,大喘着气。 只觉得这一次她进入狐墨的梦境是个很严重的错误。 她原本想着或许可以从狐墨的梦境中探得一丝可以让她找回前世记忆的线索...又或者可以得到一丝帝玦在何处的消息。 可是她却独独得到了狐墨喜欢她的信息。 她本来就是一个感情白痴,之前与帝玦那般也是一样,非要等到两个人开始互相伤害时,她才肯承认自己喜欢上了帝玦。 要不然也不至于认识狐墨那么久...却从来不知道他的心思。 郁泉幽慌忙的挥了挥脑海中不断回荡着的那个画面,走到绿萝小院的门口,循着之前的路又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走到一半,忽然便顿住了脚步,转过身朝着跟在自己身后的两个婢女说道,“你们可知道青云帝君的煎药房在哪里?” 这两个婢女显然一愣,随后才答道,“姑娘有什么吩咐么?” “青云帝君的伤势严重...药王虽说过个三五天便能自己好,但是若是药煎的不好定会烙下病根...你们先别陪我了...我自己一个人认识路...快些去告诉煎药的药奴...药罐之中要加一味清凉的行草,这样可以稳定帝君的伤势。” 郁泉幽照着自己从医术上学来的说法再结合了自身经验朝着这两个侍女吩咐道。 两个侍女用着奇怪的目光盯着她看,也不知在看些什么,看得郁泉幽莫名的毛骨悚然。 等到她的话讲完,这两个侍女却什么也不问的便点了点头朝着绿萝小院后面走去。 郁泉幽觉得古怪,但有察觉不出有哪里不对劲,便没有太过在意。 她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铺满鹅卵石的小径的灌木丛旁渐渐的走出了一个身影。 浅淡色的灰衣,雅正高贵。 莫念川站在石子路的岔路口看着郁泉幽离开,眼睛里皆是笑意。 好歹...她也算是做了一件明白事... 帝君这个闷葫芦,只怕就算是有人逼着他说,他也不会将自己的心意明明白白的告诉郁泉幽。 在莫念川看来,这样毫无意思的默默守护,只会将狐墨越伤越深。 若是郁泉幽知道了狐墨的心意,必定不会在那般滥用他对她的关心,狐墨的伤害少一些...对郁泉幽的那份万年的执念便会减轻一些。 这不仅对狐墨来说是一件好事,也对帝玦与郁泉幽是一件好事。 可是那时的莫念川不过七万岁,对这个世界上的感情还涉足为深,自然不会知道狐墨那种只想默默陪在郁泉幽身边,深入骨髓的爱对他来说是一份多么珍贵的礼物。 —————— 之后的几天里,虽然每一日,郁泉幽都会亲自去药房中为狐墨煎药,可她却再也没去看过他。 一是她还没有想好怎么面对狐墨,二则是因为愧疚。 她不让药房中的人在狐墨面前提起她的名字,企图彻底在他的面前消失。 一日,两日,三日。 一月,两月,三月。 不知不觉的,她便在八荒之中住了三月有余。 这三月里,她从来不曾踏足狐墨住的绿萝小院,而狐墨似乎也如她所愿似的几乎将她完全忘却一般,也从来没有来看过她。 在自己身上的伤几乎好透了以后,郁泉幽悄悄做起了离开八荒的准备。 她在这三个月里努力的打听着外面的动静。 最后在来往八荒之中的外界族人口中听到了一些关于三月前那一晚医女阁中所发生的事情的传言。 传言便就是传言。 传的自然是离谱至极。 第一百四十三章 失忆风波双验生(七) 一日,她与莫念川来到软黛城最出名的茶馆听说品茶,坐在她们隔壁桌的有好几个刚刚从外界回到八荒的两个巫族师议论着这六界之事,恰好便听见他们在议论着医女阁的事。 茶客一:你们听说了么?前几月的鬼尸暴动据说不止那妖女降雪一人之作...襄阳梅家也参与其中了... 茶客二:听说了!听说了!是那个梅家的二城主梅半仙吧? 茶客一:正是,正是...没想到梅半仙这个人如此残暴...他与降雪那个妖女...狼狈为奸,残忍程度简直了...你知道么?那梅半仙竟然用了几千条无辜之人的性命大炼活尸啊!据说...他还在梅家梅烟城下面修了一个专门炼尸的地方...还是按照《鬼道传》上面的鬼灵阵做的...害死了不少人呢! 茶客三:你们所听到的不过是九牛一毛...我听到的可不止这一些...据说这一次的鬼尸反动不止降雪那妖女和梅半仙,据说千年前那一场紫延反叛幕后真正操控者也参与其中呢... 茶客一:紫延反叛? 茶客二:你这版本我倒是没有听过...快说来听听? 茶客三:你们都不知道吧?前年前那场自然反叛的真正主使者便是排列于八荒六道恶人榜上永不变第一宝座的封旸,封疯子! 茶客一(惊讶):封旸? 茶客二:他不是已经消失了许多年了么,怎么这一次鬼尸大肆侵袭事件居然也有他的参与? 茶客三:消失了那么久,并不代表不会作恶了...这封旸呆在梅烟城里几乎将整个梅城的人都杀光了....其手段残忍至极...我有一个现在在昆仑之中修术的好朋友与当时其他仙派的弟子一起去了梅烟城...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的...据说当年杀死花界玉家一门几十人口的凶手就是封旸... 茶客二:不是说...是那一位与炎淼神尊交好的音罗医派掌门人梅音罗干的吗? 茶客三:那是封旸那个疯小子传出去的谣言.... .... 旁桌的一群茶客津津有味的谈论着千年前被封旸刻意埋没掉了的事实,事实的真相让众人都唏嘘不已,只觉得音罗医派的那一位梅音罗真的是看错了人,才会将封旸这种人救了下来,导致后来害了自己也害了别人。 郁泉幽坐在旁边听着,沉默的低下了头。 这六界之中终于有人开始为梅音罗说了一句话... 封旸想要的便是这个结果。 梅音罗在的时候,他拼命的想要让她变成和他一样的人。 她死之后,封旸却不再愿意一直活在他梦中的那个似梅花似的身影被世人那般的玷污。 封旸,或许是知道自己根本无法救活梅音罗的...但是他固执的认为自己能力通天,总有一天他的阿罗姐姐会回来,叫他一声,“阿旸”又或者是“白衣。” 郁泉幽微微弯起嘴角,暗自想着,或许...这样的结局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结局了。 短暂的思虑过后,她回过神来继续听着那一桌的人的谈话。 茶客一:那你们知不知道梅烟城过后,长白山的那一枚上古亘玉的核心碎片碎缘石被妖女降雪盗了去... 茶客二:这个我有听过的...后来众仙合力剿杀这妖女,据说中途的时候...那一位魔族的储君沐玉王子出现了呢... 茶客三:这两人狼狈为奸,真是不要脸... 茶客一:是啊...不过好在后来众仙合力将这二人全部剿杀了...要不然这六界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子... 茶客二:你胡说些什么呀?那两人明明最后是被自己布下的吸灵阵害死的... 茶客三:照你这样说...他二人是被吸灵阵反噬而死的么? 茶客二:是啊...据说是大火烧焦至死,那尸体都烧的不能看啦... 茶客一:那我听说...当天那一位杀了梅家家主一家的梅半仙也在哪里,那...后来他去了哪里? 茶客二:不知道...好像是失踪了...据说后来根本就找不到他的身影了....不过...我倒是真的好奇...这堂堂魔界储君真的就死了么?若是他那么容易死怎么当得了那么多年的魔族储君? 茶客一:你也说了,他只是个储君...还不是处处被他那几个叔父压着...这么多年了...从来都没有从储君之位晋升为魔君...他的实力也不过如此...再说了..那医女阁前广场上,烧焦的两具尸体中那具男尸的手上正好带着沐玉王子经常带着的绿戒...肯定是死了无疑的.. 茶客二:可...那也是因为他那位父亲还没有退位啊...若他父亲退位...这魔君之位就是他的了...而且这六界之人生死之事那有你说的那样容易,有的人求生求不得,有的人求死也求不得...况且只要元神不灭...还是有机会附到别人的身体里面的嘛... 茶客三:哎呀...谁知道呢...不是一直有传闻说他的父亲在万年前就已经失踪了么? 茶客一:算了算了...不谈论这些了...咱们寻一些好玩的话头来论论,总说这些六界之中地位高的人的事,着实没什么意思。 茶客二:是啊...地位越高...他们的生活就越乱...要我说啊...还是我们这些老百姓的生活自在些... ........ 郁泉幽在他们的对话中听到了不少信息,当听到那天群仙围剿过后,医女阁前出现了两具焦尸时,她心里便咯哒了一声...她知道另一具尸体一定就是莫云画做出来的那具人偶烧焦后的模样...可她没有想到...广场上真的会出现另外一具尸体... 难道真的是帝玦...? 不,不可能... 她摇了摇头,否定自己心中那个恐怖的想法。 若是帝玦真的出了事...她脖子上带着的桃花坠不会还有反应。 再说了,既然帝玦那一天还有着别的计划,便更不可能让自己死了... 但听到这里她已经全然没有什么心情在继续呆在八荒之中了。 她要去找帝玦,一定要找到帝玦,问问他,就那样的不信任自己么? 先不论帝玦到底是怀着什么目的做了这些事,就冲着他骗她,利用她,从来不告诉他的计划这几点,她也绝对不会轻绕了他。 ———— 做好离开八荒的一切准备后,郁泉幽挑了一个八荒帝都守卫松懈的晚上,偷偷的从自己住的房间溜了出去。 她跳出软黛宫的绿墙,朝着城门口的方向跑去。 当她跑到朱红城门口前,却看到了一个已经三月都不曾见面的人。 她顿住脚步,只感觉脚步开始不听自己的使唤,不断的向后面退去。 月色下那抹黑色的身影缓缓转过了身,张开口轻轻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泉幽...” 淡漠的一声唤,郁泉幽无奈的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却不想回过头。 “你...就那么不想见我?”身后那淡漠至极的声音,藏着丝丝无奈。 “....”郁泉幽没有回话,不是她不想回,只是她不知道该回些什么。 “你可知道你现在八荒众人眼里是一个已死的人...虽然并没有很多人认识你...但仙界几大仙派之中的人几乎都已经见过你了...你若是要出去,怎么能就如此这般的出去?”狐墨踱步走到郁泉幽的身边。 淡漠的清香飘至郁泉幽的鼻间,使她莫名的紧张起来。 “我知道,可是...总不能一直呆在这里...”她低着头,不去看他。 狐墨的眼里闪过一丝落寞,他苦涩的微笑着,“怎么...我是什么吃人的猛兽么?” 郁泉幽不回话,只是默默地低着头。 “我知道今日来不可能劝住你...你若是要出去,也必定要使用幻术遮住真实面貌才能出去。六界处处危险,你若是出去了...去长白寻抚孤吧...至少那里可以保证你的安全。” 他轻声嘱咐着,语气温婉柔和,却也藏着许多自嘲的意味。 郁泉幽听了他这一番话,才抬起头,缓缓的看向他。 “你放心,这些我知道...我会想办法重回长白,至少保证自己的安全。在没有找到帝玦之前,我不会那么容易死...” 她眼神坚定。 可就是那坚定的目光却更加让狐墨伤神。 他沉默良久才继续说道,“其实...帝玦最终去了那里...我的确是不知道...自你那日受了重伤后,我也再无法与他获得联系。所以...”狐墨叹了一口气道,“别怪我...” “梅烟城鬼灵阵牵扯的东西太多...帝玦他需要去查清楚一些东西。可...我也只是知道他需要去查些事情...其他的他都没有告诉我。” 狐墨顿了一顿将之前答应帝玦绝不对郁泉幽说出的事情告诉了她。 郁泉幽定定的望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可是她现在更加烦恼的是...怎么面对狐墨,怎么面对他的喜欢。 狐墨见她沉默下来,心里清楚的知道她是因为什么而这般。 他嘴角微微上扬,挂上一丝自嘲,“别再因为你在我梦中看到的事情,听到的话而纠结了...那些不过是万年前的陈年旧事了。你怎么能断定我现在还 第一百四十四章 失忆风波双验生(八) 他苍白而无力的笑着,三心二意的扯着谎话,只想让她宽心,让她不要因为那梦境里的自己说出的一句话而一直躲着自己,避着自己。 郁泉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目光躲躲闪闪,犹犹豫豫,带着一丝怀疑。 狐墨苦笑起来,“我说的是真的...我...现在有喜欢的人...” 郁泉幽听到狐墨说出这一句话,半信半疑的问道,“是谁?” “这个自然不能告诉你....”狐墨从她身上收回目光,淡淡的笑道。 “到底是哪家的姑娘?”他不说,郁泉幽便越发好奇,接着问道。 “她年纪比你小太多...我现在不能说...”月光的银色遮住了狐墨惨白的脸色。 郁泉幽并没有发现他眸中强忍着的失落。 “好啦...我不问了...”郁泉幽停止了追问,嘴角却依旧没有扬起。 她知道...或许狐墨只是为了让她不要在意自己在他的梦境里听到了什么,只是不想让她再躲着他。 她知道他可能更本没有什么所谓的喜欢的人... 但是她却一点也不愿意戳破。 就当她从来都不知道他的心意,这样她才不会觉得变扭。 “狐墨...等你想告诉我她是谁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她扬起笑容,装作相信了他的话。 狐墨知道她不会轻易的相信他的话,便挂上温和的笑容说道,“只怕...这个日子不远了...我和她或许...马上就要成亲了...” 郁泉幽被他这一句话震的不知该说些什么,张着嘴巴,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 成亲这种事....可不是瞎胡闹的...难道狐墨真的有喜欢的人了? 她心里的确是为狐墨高兴的,也十分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孩会得到这样温润如玉的狐墨一生之爱。 “你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人...自然是好的...”郁泉幽脸上的震惊的表情还没有消退,说话便有些断断续续。 狐墨微微点了点头,接着笑道,“午夜时分过后,八荒所有的出口便都会宵禁了...现在离午时还有两个时辰...你快些离开吧。” 他不想再看到她脸上那份祝福的表情,强忍着心中酸意,催她快些离开,“你将这个拿着...使用幻术易容的时候,将这个佩戴在身上,纵使是法力丧失的突发情况,都不会让你现出原貌。” 他将一块温凉的玉放到郁泉幽手中,仔细嘱咐道。 郁泉幽接过那块玉,点了点头,说了一声,“好。” 她抓了抓肩上的包袱,转身朝着朱红色的大门飞去。 身影不断跳跃,最后消失在了黑洞洞的夜色之中。 狐墨看着那个远去的身影,苦涩至极。 那一晚,他在泛着淡红色光芒的城门口站了许久。 直到太阳从鱼肚皮上缓缓升起,他才跌跌撞撞的离开了城门口的地方。 南有乔木,不可休息... 汉有游女,不可求思... 求思而罔... 伤己怨彼... 求不来的喜欢,哪怕只是一点点,那个人都不会给你。 ———— 郁泉幽终究赶在八荒宵禁之前赶着离开了八荒。 离开八荒的郁泉幽第一个去的地方便是帝玦出现的最后一个地方,医女阁。 她想若是自己去那里,或许能够找到一些痕迹可以让她知道帝玦的所在之处。 郁泉幽打定主意,便即刻向医女阁飞奔而去。 医女阁的位置其实离八荒并不是很远。 她御剑飞行着,不断的向前赶去,终于在一个时辰后到达了音罗山。 一别外界三月有余,郁泉幽在来到此处,心里便被三月前那一日里发生的所有事情膈应的越发难受。 她循着音罗山的小径一路向上爬去。 爬到半山腰的中间某处时,她停下来稍作了几分休息。 可当她再次往前走去的时候,却莫名的就被一股无形的屏障挡住了去路。 她被那股屏障弹回了原来休息的地方,几乎是摔跤的形势重重的趴在了哪里。 她疼的直叫唤,眼睛盯着那个空空如也的山腰处看了半天,依旧没有研究出那屏障的具体位置。 可是...为什么会有人在音罗山的半山腰设下一个屏障? 难道这音罗山上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么? 她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自己快被摔得裂开的屁股,一脸抽搐的看着周围的环境。 现在已经是半夜,音罗山本来便因无人居住而荒凉不已,半夜的音罗山便更加的阴森恐怖。 也正是因为黑夜。郁泉幽便更加的看不清那挡在半山腰间的屏障究竟处在哪里。 她有些焦急,但是她知道,屏障这种东西越是焦急,就越可能会找不到它的所在之处。 郁泉幽不断的使自己静下心来,然后在自己的左眼上施起一层透视术,希望能够通过透视术看到那层屏障所在的地方。 可她渐渐的发现,昆仑以透视术所著称的透视修习法对于音罗山上的这个屏障根本毫无用处。 可是...为什么呢? 这个世界上能够用来防范昆仑透视术的仙法基本没有... 除非这里出现的屏障不属于仙界也不属于魔界。 那么难道是修习鬼道的人设下的屏障? 难道...是那个失踪了的梅半仙么? 梅半仙失踪...怎么可能还会回音罗山,毕竟吸灵阵被她和帝玦毁了之后,封旸设下的邪术也尽数毁光。碎缘石与另一块斑古碎片也在帝玦的手里...医女阁并没有什么指的梅半仙设下障法的东西。 那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郁泉幽想了半天后也没有想出什么头绪。 她盯着那层屏障犯着愁。 她在青云看了那么多仙法以及剑法的书...总有一本中间会有一法能够将这个屏障解开。 她仔细在脑海中寻觅着法子,想了半宿,终于想到在《鬼道传》里面有一个法子是可以破此阵法的... 但...好像有些危险。 郁泉幽定了定神,将自己的元神用法力吊起来,然后施用灵力念法朝着屏障打去。 这一打却误打误撞的让她打中了屏障之上的中心点,强烈的仙法波力将屏障冲击击碎, 从月光照下来的地方可以清楚的看到那屏障之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洞。 郁泉幽欲哭无泪的看着远远悬于自己头顶之上的巨洞,抚额难过起来。 好不容易将这要死的屏障打出了一个洞,结果这洞竟然离她那样的远。 她大喘几口气,简直要被这屏障给气死。 努力将自己平静了一会儿后,她认真的将自己的袖子卷了上去,然后准备蹬脚飞上去。 但她没想到被她砸出的那个巨大的洞后面居然还有一层极为软诺的薄层。 于是她还没有踏进那个大洞中就被弹了出去。 郁泉幽被那股光波震的发晕,半个身体卡在那个洞中,进不去也出不来。 她哭笑不得的看着现在自己的状况,心情简直糟糕透了。 正当郁泉幽想着如何从这个洞里爬出来的时候,挂在她腰间的那块沉寂了三个月都没有任何动静的五煞珠此时却突然的大放光彩。 幽蓝的光几乎快要将整个林子都照亮了起来。 郁泉幽被那蓝光刺得睁不开眼,于是便一直紧紧的闭着眼睛,待到那蓝光渐渐消失后,她才缓缓睁开双眸。 淡蓝色还发着微光的五煞珠映射出一道浅浅的身影。 白衣少年浮在她的面前,黑发飘扬,眉眼笑如春风。 当郁泉幽看到白衣少年的容貌时,几乎是不敢相信的看着他。 她真的没有想到...有一天...少年浮生重新出现在他面前的时机竟然是在今天这样尴尬的时刻。 郁泉幽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感觉...只觉得浮生能够重回八荒六道之中的确是一件令她十分欢喜的事情。 耿直的少年,单纯的模样是一个令人极想要保护的人。 但同时她也感到莫名的不安。 拥有无穷力量的少年,实力那样强大,性子却这般的单纯,若是一不小心陷入这六界的恩恩怨怨之中,岂非是一件更糟糕的事情。 然而她没有想到自己如今的想法竟然是一种无名的预言。 这种预言准确的让人害怕。 当这一种预言渐渐的转变成现实的时候,前世的恩怨也逐渐显现了出来。 少年浮在她的面前,用自己可怕的力量将这座山上所有的屏障全部夷为平地。 郁泉幽看着那些屏障逐渐幻化成一道又一道带着色彩的炫光后,便漂浮在了天际之上,最后渐渐消失于地平线之间。 她失去了屏障的支持,差一点便从半空中掉了下来。 浮生眼疾手快的将她接住,然后悬浮的转了下来。 少年轻柔的将她放到地上,然后尊敬的朝她一鞠躬,手指放在心口的位置,唤了一声,“主人。” 郁泉幽呆愣愣的看着他,随后渐渐的笑了起来,“浮生...你知道...你走之后...我曾有多少次想寻出一个法子再将你的七窍精魂俱全么?现在...你回来了...真好。” 少年浮生脸上浮现出羞涩的笑容,他轻柔的笑道,“是...主人...我回来了...并且这一次不会在离开。” 郁泉幽隆重的点了点头,眸中含着些泪花,嘴里不断的喃喃着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第一百四十五章 失忆风波双验生(九) 少年浮生点点头,站在一边不再说话。 郁泉幽弯起嘴角,随后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这座已经没有任何仙障的山林。 夜时初生的太阳渐渐的升起来,微红的阳光透着树叶照了下来。 郁泉幽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在这里耗了一夜...若不是浮生突然出现,只怕她还会被困在这里无法进也无法退。 她看着渐渐升起的太阳,变得有些焦急。于是急忙朝着山上跑去。 她出了八荒后,在其他地方也听到不少关于音罗山的消息。 据说,那一晚剿杀过后,众仙都没有在音罗山上寻到碎缘石以及梅半仙手中的那块斑古碎片。 众仙虽然怀疑是梅半仙将这两块斑古亘玉带走了,但依旧放不下音罗山上。他们认为,若是碎缘石和另一块斑古碎片没有被梅半仙夺走,那么一定是落在这音罗山上的某处了。 于是一众仙派皆都开始派人每日每夜的寻找。 一月过后,遍寻无果。众仙悻悻而归。 但由于音罗山上摆放着两具镇邪棺,所以各仙派的掌门便还是派了人来看着这两个镇邪棺。 所以自那以后,荒芜的医女阁几乎日日夜夜的都有几人在那里看守。 但夜间十分,是谁都会有疲倦的时候,若是趁着夜色潜入其中,倒是不容易被发现。 所以当郁泉幽看到太阳从东方那一条际白线下升起的时候,自然是极为紧张的。 因为若是那样,只怕她便没办法那么容易闯进去了。 她急冲冲的朝着山上跑,跑着跑着便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既然...这音罗山每日都会有人来此看守...那么这些修习仙术之人是怎么进入罩在这音罗山林必经小道之上的那层鬼道邪术做成的屏障的? 而且是毫无破损的进来? 难道这群人又习出了什么她不知道的法术么? 她抚了抚额,只觉得这些事情前后都没有什么可以连接起来的地方。 她烦恼的不得了。 一旁的浮生看着她一会儿扶额,一会儿挠头,心里便略微有一丝浮动。 可不久后他的这种浮动便慢慢的变成了一股警惕恐惧之意。 他们越是往音罗山的顶处走去,浮生便越能感觉到一股浓浓的阴寒之意。 这种阴寒之意与他体内的邪气相互牵扯,邪门的很。 浮生想要制止郁泉幽再继续往前走,可看她一副焦急的样子,像是必须要去那顶头之上的医女阁,他便放弃了想要拦下她的想法。 那股阴寒之意虽然来路不明,危险性却是并不大的。 只要他跟在郁泉幽身边警惕着,她便不会受伤。 郁泉幽并没有察觉到浮生此时复杂的心理活动,一心只是想着如何探得帝玦的消息。 当她快要临近医女阁的时候,忽然想起自己现在还是原来的模样,若是医女阁那两具镇邪棺旁有人守在那里,她这般必然会暴露自己没死的事实。 于是在她离医女阁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郁泉幽潜心念了青云的幻术,将自己幻化成了一个极为普通的男子形象。 她长得本来就极为高挑,虽然幻化出的男子容貌很是平凡,但一身黑衣穿在身上,一根浅色发带系住三千发丝,眉眼之间也全是英气,俨然一个气质出众的翩翩少年。 “浮生...从今以后我就叫霜生...你就是我的弟弟...以前的郁泉幽在众人眼睛里算是死了的...所以你以后不可以叫我主人,也不可以叫我郁泉幽,只能叫我霜生。” 郁泉幽郑重的朝着浮生说道。 浮生看着她的装扮,默默地点了点头,然后轻声唤了一句,“哥。” 浮生这一声哥叫的郁泉幽很是满意。 她满足的点了点头,然后这才继续朝着前面走去。 浮生看着郁泉幽的名字,微微笑了起来,嘴里喃喃自语了几句话,“浮日一梦三千丝,霜华寒生必洞天,双生诺起恶水河,从来不弃少年时。” 朦胧的话语,郁泉幽并没有听见。 少年浮生的不弃少年之诺,在今日立下。八年后,当他被六界自喻为正义之人的修仙之士视为魔族妖类的时候,依旧念念不忘这四句话,四句他动用读心法从郁泉幽心中读出来的话。 他几乎将这四句话作为自己毕生所在的追求,希望自己真的能够如郁泉幽期盼的一般,做一个不负霜华,不负初心之人。 郁泉幽从来没有想到,从五煞珠中解封的浮生天生便拥有读心术的能力,只要他想要读懂人心,无论是谁他都能读懂。 她更没有想到,浮生正是因为这个独特的能力以及身上强大而神秘的无穷力量而引来了杀身之祸。 不过对于现在而言,谁都不知道自己的结局究竟是什么,只是同样被六界正义所弃,同为孤独之人,相互依靠罢了。 两人默默无言的走在山路中央,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他们终于到达了医女阁。 担心会遇到看守棺木的仙派修士的郁泉幽并没有着急的走到医女阁前的广场上,而是与浮生躲在成簇的灌木丛中,静静观察着医女阁的一切。 透过灌木丛的间隙中看过去,郁泉幽看到医女阁门口果然不出所料的站了一排的看守的人,不过...这些人的穿着却一点也不像各大仙派的弟子。 古怪的黑色金丝玄衣,玄衣之上绣着一朵祥云。 郁泉幽仔细的在脑海中寻找着拥有祥云标志的仙派究竟是哪一家。 青云派以青裳薄丝的雪衣为服,胸口绣着的是翔飞于天的雄鹰。 长白派的仙服是以白裳为外服,黑衣为内服,红色丝带为发髻束带,胸口雕刻绣制的是寒光凌傲的雪,以银线穿插,淡淡的雪花模样以添一份儒雅。 昆仑仙派的常服上绣着的是清高自洁菊花,仙派标志也是只是个菊花的样式。 .... 至于以黑衣为主,祥云为志的仙派...她好像真的没有见过。 郁泉幽盯着那些弟子胸口前的那朵祥云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又一遍,忽而发现似乎那朵祥云似乎有哪里有些不对劲。 祥云之上似乎绣上了几丝金线。 线丝挑抽的技术十分精细,她低眸一转,脑袋中便忽然想到了一个仙派。 六界之中会将祥云中间那一片仙气上绣上金丝线的仙派只有襄阳梅家一家会如此。 祥云,天吉之兆。 六界中的仙道的许多修士为了表现自己的高洁与忠诚,都会准备一套修有祥云的长衣。 但唯独梅家不同。 梅家之所以会在祥云中间绣上金丝线的原因,是因为创建梅家的祖先是六界之中唯一一位可以乘坐浮在六界众人都难得一见的金丝祥云之上的传奇人物。 这位了不得的人物便是上古时期屹立东方不倒的太阳之神炎帝。 炎帝本姓梅,因为不喜九重天的生活,便在仙界创下了襄阳梅家一派,并以金丝祥云作为族徽在仙界立地生根。 梅家在仙界立根万年,虽然自先祖炎帝消失后便在也没有出过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但万年里也只是依靠着炎帝光芒存活于仙界,直到梅念笙进入了长白,梅家的基业才逐渐的雄厚起来。 可之前的梅家一直以白衣为底雕绣金丝祥云,为何现在换成了黑衣? 梅家自从出了梅半仙这个背叛整个修仙界的叛徒后,全族的名誉便从仙界名家中一落千丈。 梅半仙那样残忍...按理说...梅家这一次肯定是站不起来的了。 仙界之中有许多门派其实并没有表面上那样和谐,因为但凡是人都会有族群荣誉感以及贪婪的私欲。 梅家万年以来一直依仗祖先炎帝的光芒在仙界横行那么多年,又的确没有什么实力,自然会引起许多仙派的不满,既然现在梅家因梅半仙败落,那么一定有更多的仙派就希望梅家从此一倒不起。 看守医女阁镇邪棺是一个极为重要的任务,梅家接手,各位仙派一定会竭力反对,为何现在守在这门口的却是梅家的弟子? 郁泉幽想不通这一点,蹲在那里,眉头紧锁。 似乎是阳光太过热烈,站在医女阁门前的几位梅家弟子都已经忍受不了如此闷热的天气,纷纷多到医女阁里面去乘凉,被太阳照的昏昏欲睡的他们为了不让自己睡着,开始了一轮闲话聊天。 “你说...家主在祖先牌位前立下的誓...能不能成功?” “谁知道啊....梅家现在败落成这个样子,家主又是刚刚接手梅家的...你还别说这事啊...真悬...” “你说好端端的家主为什么样在祖先牌位哪里立下那么重的誓?什么八年之内重整襄阳,建立梅家大军?哪里有那么容易做到?” “哎...这话在这里说说就行了...其实我们家主能力还是很不错的,又是长白的五长老,地位算是仙界中德高望重的前辈了...而且...你看...他这一次不就为我们接手了这一次看守医女阁的任务么?” “也是....” “.....” 虽然那几个弟子离郁泉幽他们有着一段距离,可郁泉幽施用法术,用了近耳术,所以听得也算是清楚。 第一百四十六章 失忆风波双验生(十) 听了这几个弟子的话,郁泉幽这才知道为什么梅家这一次会接下这么重的任务,原来竟是因为五长老。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五长老会退出了长白,回到梅烟城当了梅家的家主... 她以为五长老不会如此行事,毕竟长白是他呆了一辈子的地方,他所有的荣耀都与长白息息相关,今日他退长白而去,便意味着决心脱离长白,也不再要那些名誉... 她皱了皱眉,擦了擦脸上因太阳晒得而流出的汗。 她带着浮生从灌木丛的另一边绕了过去。 之前在斑古碎片中回忆罗老九的记忆的时候,她曾经看到过医女阁的格局布图,知道医女阁的后面有一个破旧的后门,那里通常不会有人来,虽然门锁的很紧,但是由于破旧并没有人看守。 这些弟子都是奉命前来看守镇邪之棺的,必然不会仔细研究医女阁的构造,更不会每个出口都设置看守的人。梅家处于恢复期,梅家的人几乎全族都死光了,现在所揽收的人物尽是些梅家旁系子弟中的翘楚,所以人数定然不多,绝对不可能将整个医女阁守住。 但是她还是要地方回到梅烟城当了梅家家主的五长老,此人虽然性格莽撞,但是真正做起事情来却也是有条不紊的。 音罗山本来就属于梅家的地界,这一次梅念笙之所以能够成功的将医女阁的看守权抢到手的原因,估计也是向众仙告知音罗山还是梅家的地盘,既然是梅家的地盘,就应该是梅家看守,这是毋庸置疑的。 梅念笙肯定会以这个来反驳大家不同意梅家担任此任务的观点。 五长老是这一辈梅家的嫡次子,从小对梅家所有地界都了解的清清楚楚,这些最近被招收进来的旁系弟子的确不会知道医女阁的构造,但是梅念笙却是不一定的了。 郁泉幽小心翼翼的溜到后面的一扇破旧的铁门门口。 她躲在铁门旁边的一颗苍天大树后,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眼见着这里周边真的没有人,她才敢带着浮生溜到铁门的前面。 铁门不高,连着红瓦青苔的白墙,显得非常的突兀。 郁泉幽从上面翻到了铁门上方,然后跨坐在上面小声喊了一声在前面放风的浮生,示意让他过来,随后自己快速的翻了过去。 浮生紧紧跟上。 二人来到医女阁内,一路绕过了巡视的梅家弟子,摸摸索索的来到了前阁。 郁泉幽躲在一块青鸟丹心的屏风后面,寻找着那两具镇邪棺。 这时候,挂在她脖子上的桃花坠忽然便开始躁动起来。 她感受到了那一丝躁动,立即低下头看去,便只见那一枚晶莹的桃花坠子,此刻正不断恶闪耀着。 她紧紧蹙起眉头,桃花坠闪烁....难道帝玦也在这个地方? 坠子上帝玦的气息的确十分的强烈,随后从她的脖颈上轻轻向前倾去,似乎是要带她找什么一般。 郁泉幽跟随着桃花坠的指引来到一处灰暗的地方。 入眼便看见两具镇邪水晶棺被摆在最阴暗之处。 她愣愣的看着那两具棺材,不明白为什么桃花坠要将她引到这里...她的确是想要在这两具棺材上找一些线索寻到帝玦。但桃花坠上的帝玦气息却生生指向了这里...难道这棺材里躺得真的是帝玦么? 她站在那里,迟迟不敢向前走去。 脑海中那个可怕的念想一直回荡着,帝玦...难道真的葬身火海了么.... 难道她被退出吸灵阵之前看到的画面是真的么? 正当她觉得浑身发麻呆滞,已无法控制住心中那份恐惧时,脖子上的桃花坠却突然断裂开来,在她来不及反应过来的时候,摔落在了地上。 郁泉幽看着坠落啊在地上的桃花坠,脑海中浮现出一股十分不安的感觉,她轻轻靠近了那两具棺木想要去看一眼。 然而她没有想到镇邪棺木的外层竟然还藏着一层封印。那是专门镇压邪物的封印... 泛红的封印将她弹了出去,为了不让门口看守的弟子发现她的动静,她忍住了自己身上的疼痛,努力的稳住自己的脚步。 镇邪棺被封印,她失落的站在棺木的旁边。 浮生感应到了她的心思,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于是缓缓向她走了过去。 他默默地看着她,手袖向着那两具镇邪棺轻轻一挥,然后朝着郁泉幽小声说道,“霜生...就算不靠近棺木...用透眼术也是能够看见棺内的情况的。” 郁泉幽抬起头,朝着浮生看了一眼,便只见他默默地朝着棺木的方向指了一指。 她急忙朝着镇邪棺的方向看了一眼,便只看见那两具棺材内部的结构以及里面的情况都被显示了出来。 只看一眼,她便发现棺材中的其中一具烧焦的尸体的左手中指上,戴着一个青色的戒指。 她眨了眨眼,忽然便明白了为何桃花坠会指向这里...原来来帝玦气息的只是那一枚玉戒。虽然桃花坠已断,她再也获取不了帝玦的气息。可....她还是能够断定躺在棺材里的那具尸体不是帝玦,绝对不是。 她盯着那棺材看了好一会儿,嘴角才渐渐的浮现出了笑意。 只要确定了帝玦没事便好。 只要他没事,她便什么都好。 郁泉幽舒了一口气,随后便带着浮生再次偷偷从前阁潜到了后阁,打算原路返回从后门那里溜出去。 只是路走到一半,她忽然便听见前阁传来一声惨叫声,那叫声惨烈至极,似是遇到了什么。 这一声惨叫惊动了所有在医女阁巡查的梅家弟子,郁泉幽躲在树丛后面看着一群弟子向前阁涌去,并都纷纷叫唤着,“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郁泉幽等那些弟子都跑了过去后,自己也跟了上去。 跟在身后的浮生却在此时拉住了郁泉幽。 她疑惑的回过头,小声问道,“怎么了?” 浮生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安,因为他又感受到了那一抹极强的邪寒之意,紧紧的牵扯着他。 “主人...我们先从这里出去吧?不要在这里逗留...这里很危险。”强烈的预感促使着浮生不断的拉扯着郁泉幽的衣袍,催着她出去。 郁泉幽觉得浮生这般实在古怪,便蹲下来,再一次轻声问道,“你...感应到了什么?” 浮生看着她顿了顿,然后犹豫的说道,“一股非常邪门的气息...” 邪门的气息? 郁泉幽低下眸,表情十分的疑惑,为什么她没有感受到? 浮生读出了她心中的迷惑之情,小声开口为她解答道,“我体内存在的五煞之气与那股气息相对应,所以我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这股气息的存在。可那是极强的邪寒之气,来自于魔界...所以...主人你不会察觉这股气息的存在。” 原来如此? “所以说...那强烈的邪气是我不能惹得角色么?”郁泉幽很有自知之明的朝着浮生点了点头,随后便应了浮生的话,想要离开这里。 她是来找帝玦的,在没有找到帝玦之前,她不能让自己陷入危险。 再说了,既然是自己打不过的对手,呆在这里也帮不了梅家弟子,还不如去山下搬救兵。 浮生见她这样问,便轻声嗯了一声,然后也跟着郁泉幽的脚步从后门流了出去。 可当郁泉幽返回到了之前藏身的灌木丛后面,朝着医女阁门前看去时却发现了一个令她熟悉至极的身影。 她心中一惊,立刻停下了脚步。 浮生没有料到她会停下,脚下一顿也停在了哪里,“怎么了?” 郁泉幽没有答他的话,只是眼光紧紧的盯着那个猖狂在医女阁门口与一堆梅家弟子打斗的身影。 浮生也随着郁泉幽的目光朝着医女阁看去。 只见一个穿着艳红衣袍,白衣里衫,披头散发的女人站在那里,眼放凶光,张牙舞爪。 那张脸,那个身影,郁泉幽却是熟悉至极。 那是她的娘亲,颜七娘... 她被关进长白绝生牢的时候,莫云画便将颜七娘放出了长白...此后便没有人再见过她。 为什么娘亲会在这里出现? 她之前一直纠结在帝玦的计划之中,一直在想着帝玦到底要做什么,便将娘亲的去处完全忘记了。 白行山一行后,她一直以为给娘亲下毒的人是封旸,而操控娘亲的人是梅半仙,可封旸已死。能够操控娘亲的人只剩下梅半仙。 难道是梅半仙出现在了这医女阁...所以娘亲也出现了么? 看到颜七娘的郁泉幽自然是不可能再走,她其实一直想要像元影和元玉一般,就算娘亲中了多深的毒,也不放弃研究和寻找可以解读的方法。 郁泉幽果断的跳出了灌木丛中,朝着门口的颜七娘奔去。 浮生听到了郁泉幽内心的想法,了解到原来医女阁门前出现的鬼尸竟然是她的母亲,便急忙的跟着她的脚步,走上前去。 医女阁门口的这些梅家弟子因为是梅家的旁系子弟所以武功并不出众,面对已经进化到高阶鬼尸的颜七娘很快便已经招架不住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失忆风波双验生 (十一) 正当这些弟子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突然他们看见一个黑衣少年冲进了他们中间,手中不曾有过任何武器。 这少年替他们引开了眼前这位极为厉害的鬼尸的攻击。 几位梅家子弟各个都愣着神瞧着眼前的少年,忘记了手中的动作。 他们都纷纷想着,这少年是是从哪里蹦出来的,音罗山明明已被团团包住...他是怎么进来的? 郁泉幽不知道他们心中的想法,只是与疯魔凶狠的颜七娘不断的打斗着。 她依旧不想伤到颜七娘,所以只是处处躲避她的手上尖利的指甲,脑子里不断想着有什么办法可以将颜七娘安全的制服。 跟过来的浮生没有着急帮忙,他知道郁泉幽的实力和聪明,明白她不出一会儿就可以想出法子绑住她的娘亲。 他现在更加疑惑的是,在他还没有出现在郁泉幽面前的时候,音罗山外面明明就有一层极为坚韧的屏障,屏障外还有一片更加坚韧的屏障,那些屏障皆以邪术设置,这些梅家子弟明明身上没有任何邪气...是怎么进来的? 他想的这个问题,正是郁泉幽刚刚苦恼的问题。 浮生觉得,若是他将这个问题的答案找到,或许可以帮助郁泉幽一些忙...至少可以解决一些她的烦恼。 虽然之前的他一直沉睡在五煞珠中没有出来,但并非对外界的一切都一无所知。 他知道三个月前的群仙围剿医女阁。 他知道郁泉幽之所以会从八荒中,是为了寻找帝玦。 浮生站在离梅家子弟很远的地方,一一用自己天生的能力去读他们的内心活动。 却越读越心惊。 他清清楚楚的听到眼前这两个躲在郁泉幽身后的梅家弟子正在用着神识交谈着。 “这就是家主说的女鬼尸?她真的很凶狠...怪不得...之前那么多仙派的弟子都死了...” “是啊...你说家主的确是为梅家接了个重活,但这女人这么狠...我们哪能招架的住?” “行了....珍惜这个机会吧...我们都是梅家的子弟,若是能将这杀了仙派许多人的女鬼尸抓住,也算是大功一件了!前几天那些高端的人物不还说什么要建立一个斩妖除魔的仙派盟约么?若是咱们能将这一件事办好,或许梅家的名气又能够转回来...” “知道了...不过这突然跳出来的小子究竟是谁?家主不是联合所有仙派的长老用邪祟之物设下的一道所有修仙者都不能进入的屏障么?这音罗山的出口与进口只有我们几个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 “管他是谁?能进这里的多数是鬼尸或者是大邪祟...但我们的目的便是将这疯尸引出来抓住...这人只要对我们有帮助,不妨碍我们就行...” “也是...那我们便等着这小子将这疯尸制服后,再来个后发制人...” 浮生得知他们的想法,只觉得这些梅派弟子实在是无耻的很。 他看着郁泉幽辛苦的在哪里与自己的娘亲搏斗,心中终究是忍不住的想要上去帮她一把。至少...应该将这女鬼尸引去别的地方。 浮生上前旋身一探,便来到了郁泉幽身边。 身后的那两个弟子见此时又来一个人,便有些慌了神。 一个人还好,若是两个人...这些梅家子弟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应付的过来,他们并不知道眼前这两个少年究竟谁,万一是什么大邪祟。他们身上的捆仙索不知能不能绑得住。 浮生再一次读到了这几个弟子的想法,嘴一抽,心中怒火起。 他盯着眼前这个完全没有人的意识,眼里只有杀戮的妇人,心中焦灼的很。 此鬼尸身上的极寒之意,明明就是刚刚从魔界无尽之地中出来的炼化尸。 这种尸一旦被主人下了命令,便一定要完成炼化她的人的命令才会罢休。 可炼化她的人究竟给她下了什么命令? 他现在继续找到这个答案,若是找到了,他便有办法将这疯尸引走。 炼化尸的武力异常高强,浮生要用尽全力才能勉强将她制服。 若是身后的这几个弟子对他们动了什么鬼主意,那么他就没有办法帮助郁泉幽将她的娘亲带走了。 浮生盯着颜七娘那发绿,失去焦距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只发现她的双眼一直紧紧盯着医女阁里面看,似乎里面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 浮生一边帮助着郁泉幽与颜七娘做着抵抗,一边用着神识朝着郁泉幽传了几句话过去,“主人...伯母似乎是怀着什么目的来此的...而现在在我们身后的那一群梅家子弟的目的也不单纯... 这些我且一会儿与你讲...现在我想告诉你的是...我们必须赶紧找到你娘亲想要在这里拿到的东西又或者是想做的事情...然后将她带离这里...否则...后面这一群梅家子弟就会对我们动手了。” 浮生说的急促,表情凝重。 郁泉幽听这番话,不禁堆起了眉头,“什么意思?” 她传话过去,并不是很理解浮生话。 “主人...这些我一会儿与您解释...我现在不能与您一起在这里对抗您的母亲...我须得进一趟医女阁...你万事小心,千万别被鬼尸伤到。” 郁泉幽愣神之间,便只看见眼前闪过一丝蓝色的光,回头一望,便只见白衣少年已经化为浅淡的蓝光朝着医女阁中奔去。 她虽然并没有明白浮生到底要做些什么,但却没有怀疑浮生的话。 她依旧与颜七娘上下打着游击战。 身后的几名梅家弟子根本没有感受到浮生溜进了医女阁,只是忽然发现方才那个还在与黑衣少年一起搏斗的白衣少年此时已然不见。 他们正到处寻找着浮生的身影,便也没有注意到郁泉幽此时的动作。 浮生说,她身后的这一群弟子并没有怀什么好心,她怎么能不防? 郁泉幽特地转身与颜七娘换了一个方位。 使得身后的这一群弟子处于她的视野之下。 颜七娘与她缠斗,不久之后,郁泉幽也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虽然娘亲现在是见到有灵魂的生物都会发狠杀死,但是...如今的她却是一直想要将自己打到一边去,然后冲进医女阁一般....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郁泉幽不断的将颜七娘拉扯回来,就是不让她进去。 可颜七娘似乎已经毫无耐心似的,突然转身朝她张开艳红的嘴唇,露出了两根青色獠牙,似乎要上前咬她。 郁泉幽心中一惊,翻身向后面翻去。 那门口的弟子看着这两人打架看得着急,便互相对视一眼,决定上前帮助郁泉幽。 郁泉幽没有想到这几名一直在边上观看的梅家子弟会突然朝着她奔来,看样子是想要帮助她。 她的眼中再一次闪过疑惑的光芒。 随后紧紧拉住颜七娘的衣袖朝后面一步一步退去,她拉的十分费劲,颜七娘不断的挣开她的手指,拼命向前面跑去。 向着颜七娘围过来的那几个弟子纷纷拦住了她的去路,几个人手中浮现出一条闪着金色光芒的绳子。 绳子之上印有且字的字样。 郁泉幽很快便认出了那是什么。 六界自从出现鬼尸后,用来对付鬼尸和各种邪祟的道具也渐渐的被造出来流传于八荒六道各处。 而梅家弟子此时手中所拿的绳子都出自于同一个地方。 六界之中有一个极其有名气的地方,它的名字叫做且修堂。 此堂专门制造各种兵器,仙界中有许多无名无派的修士没有归属的族类,便会到那里去取一把与自己相配的武器。 鬼尸出来后,且修堂便觉得这是一个谋取暴利的好机会,于是便仿照着上古锁仙绳索,批量做了一系列的锁仙绳。 那被仿照的上古锁仙绳索名叫迷妄,一直以来是伶云所持之物。 且修堂仿照出来的锁仙绳虽然不及迷妄,但其威力也是非常厉害的。 后来且修堂便将这锁仙绳与从八荒中偷学仿造而来的锁仙袋作为制服鬼尸的必需品向整个八荒六道兜售。 她想五长老刚刚接手梅家,梅家一无所有,这些绳子大概便是五长老亲自去且修堂购置的。 娘亲现在已经成为了高阶疯尸,这样的锁仙绳虽然捆不住她,对她却还是有一定的伤害的。 她在来不及多想,一个箭步飞奔上去,再一次将颜七娘带出了那些梅家子弟的包围圈。 她一边防着梅家弟子做出伤害她与娘亲的事情,一边防着娘亲尖利的指甲划伤自己。 撑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后。 医女阁便猛然传来一声惊天巨响。 这一声巨响惊的围在外面的那一群弟子纷纷朝后面看去。 便只见医女阁中蓝光大闪,那几个弟子纷纷看了互相一眼,便急匆匆的冲进了医女阁之中。 郁泉幽朝着医女阁之中看了一眼,便只见一个少年从其中一闪而过,当那些弟子纷纷奔进去想要瞧一瞧究竟是怎么回事的时候,那少年早已来到了郁泉幽的身边。 正当郁泉幽想要问他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一直被她牵扯着的颜七娘突然便开始朝着浮生袭击而去,娘亲此时袭击浮生时的力度却忽然的比袭击她时候的力度要强上许多。 第一百四十八章 竹屋三月心相映(一) 她没有缓过神,还没明白过来时怎么一会事,眼睛的余光却瞟到浮生的右手手指之上带着的一枚绿色的玉戒。熟悉的戒指,郁泉幽不可能不会认得出来。 那是帝玦带的戒指。浮生拿帝玦的戒指做什么? 镇邪棺旁边的阵法他是怎么破的?郁泉幽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些用不过来,见颜七娘疯狂的攻击浮生,便急急忙忙的冲上去帮忙。 她朝着浮生传音过去,带着复杂的疑问朝着他说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主人...你娘亲这些日子一直都会来医女阁的原因,恐怕就是这一枚戒指的原因。只怕她是被人下了拿到这枚戒指的命令,所以才会来到这里...” 浮生的话让郁泉幽觉得更加古怪...究竟是何人对帝玦的这枚绿戒这样感兴趣?如此大费周章的派遣娘亲前来抢夺戒指? “快!我们离开这里,利用这个戒指可以将您的母亲引出音罗山,这些梅家子弟此时正因为镇邪棺被盗而愁恼,暂时间不会来寻我们。” 浮生说的急促,郁泉幽知道他是想要助她将颜七娘抓住,便应了他的说法,朝着音罗山下跑去。 少年浮生在前面疯狂的跑着,身后的颜七娘张牙舞爪的追着,一刻也不停息。 郁泉幽紧紧跟着他们的脚步来到了音罗山下一处绿茵茵的山林深处。 颜七娘在那里拼命的抢着浮生手上的戒指,并且越来越发狂。 郁泉幽看着颜七娘的动静,莫名的感觉到...她的娘亲似乎是在焦急... 不知道是她看错了,还是出现了幻觉,她怎么会感觉到娘亲那张早已成为行尸走肉般的脸庞上出现了那般人性化的焦灼不安。 她摇了摇头,觉得自己一定是一夜未眠的原因才会出现这般绝对不可能发生的幻觉。 她绕着颜七娘旋转了一圈又一圈,不断干扰着颜七娘的视觉与嗅觉反应。 待到娘亲的注意力被她渐渐的分散开来后,浮生便上前使出一阵淡蓝色的仙阵光芒将颜七娘罩了起来。 颜七娘被那阵蓝光死死的罩住,完全找不到出路。 鬼尸的动作的确比活人的速度要敏捷,可相对应来说他们的五官感觉却极其差。 他们没有办法感应到正确的方向,所去的地方都是依靠主人或者活人的气息来决定的。 所以颜七娘无法找到浮生设下的仙阵真正的出口在哪里。 于是又一次的郁泉幽在颜七娘的脸上看到了焦急的神色。 娘亲的那双绿色的眼睛中似乎还藏着一个鬼尸不该有的人类情绪。 颜七娘眼见着自己出不去,便朝着天大声的嘶吼了一声,那声音便正和方才郁泉幽与浮生在医女阁的后阁听到的惨叫声一模一样。 原来...那时发出声音的是颜七娘。 帝玦的这枚戒指就真的对控制娘亲的主人那样的重要么? 不然为何娘亲那样的执着? 浮生此时正准备用锁仙袋先将颜七娘锁起来,可刚刚从怀中掏出锁仙袋的时候,郁泉幽便拦住了他。 “等等...我觉得不对劲...” 她总觉得眼前的娘亲似乎有哪里与以前不太一样...她似乎有着自己的一点意识,并不是一点意识都没有。 郁泉幽转过头对浮生说道,“浮生...把你呆在手指上的那枚戒指给我。” 浮生低了低眸,随后果断的将手指上的戒指脱下交到了郁泉幽的身上。 “主人...你要做什么?” 他问了一句。 郁泉幽低眸转了一转双瞳,思考一番后,并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让浮生解开那个罩住颜七娘的仙阵。 “这是为何?”少年显然不解,他没有再去读郁泉幽的心,自然是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郁泉幽眼睛没有一刻是离开颜七娘的,她答着浮生的话,然后绕着颜七娘走了一圈。 “你先别问那么多..我一会儿会告诉你。” 浮生不再多问,依照她的话正准备解开围在颜七娘身边的仙阵,郁泉幽却在此时又开口说了一句话,“浮生...你的御风飞行应该是极为厉害的吧?” 浮生举着手,点了点头道,“还不错。” “那好...一会儿一旦你将娘亲身上的那层仙阵解开。她一定回来拿我手中的戒指然后离开这里...我们在她离开之前,紧紧的跟上。” 郁泉幽认真的说道。 浮生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心里已经猜到几分郁泉幽的想法。 他猜想...郁泉幽应该是想要利用颜七娘将那个操控颜七娘的幕后之人找出来。 只是他猜出了一条,却没有猜出郁泉幽心中的另一条猜测。 浮生一挥袖,便将围在颜七娘身边的仙阵彻底解除。失去束缚的颜七娘发了疯似的朝着郁泉幽狂奔而去,凶狠的目光让浮生看得都有些毛骨悚然,可郁泉幽却纹丝未动的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甚是淡然。 浮生不读她的心,根本料不到她到底在想什么,可郁泉幽既然这样悠然自得,便一定有她的道理。 虽然他信任郁泉幽的直觉与想法,却在看到颜七娘猛力朝她扑去的时候,猛地颤抖了一下身体,当他要扑出去推开颜七娘的时候,却发现颜七娘只是将郁泉幽摊开的手心上的那枚戒指迅速的拿走,然后朝着以南的方向飞奔而去。 郁泉幽反应极快的朝着浮生喊了一句,“追!” 她翻身越过树林,然后御风在空中飞了起来。 这时她体内的全魂之力便派上了极其重要的作用。 她飞速的跟了上去,以至于身后的浮生根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便已经消失在茫茫树海之中。 浮生找到郁泉幽的时候,发现她与颜七娘只剩一步之遥,可她却是完全没有要抓住颜七娘的意思。 郁泉幽努力的飞着,不断的跟着娘亲的步伐。 三人不断的在空中飞翔着。 这种追逐整整持续了一个多时辰,直到颜七娘在阴罗小镇的上空停了下来,郁泉幽才跟着她的脚步在阴罗小镇的郊外区停留了下来。 可是为什么? 娘亲会在这里停下来? 她不能理解。 眼前的大红身影窜的极快,一不留神便已经与她离得很远很远。 不久之后,郁泉幽惊奇的发现娘亲逃走的方向似乎是去往清竹山玄界的路径.... 娘亲是要去玄界? 娘亲去玄界要做些什么? 她心中莫名一紧,便朝着玄界的方向匆匆跑去。 浮生一路跟到此,好不容易看见郁泉幽停下了脚步,刚准备上前与她说一句话,却没想到还没有碰到她的衣角,她便再一次上了路程。 他无奈的继续跟了上去。 颜七娘去的地方果然是郁泉幽猜到的地方,正是玄界清竹山。 郁泉幽只见那一抹大红身影在山荫之间狡捷的穿梭着。不一会儿便到达了清竹山的主峰。 她一眼望去,便发现颜七娘爬上去的地方正是那位隐世的清竹医神所居住的地方。 这样的事实不禁让郁泉幽再一次震惊到。 难道...那一位隐世医神便是操控娘亲的人? 她不可置信的望着主峰的方向,突然便有些犹豫自己究竟要不要上去。 思考了一番后,她还是决定跟上去看一看。 她迅速的找到清竹山上的捷径,从小道上绕到了主峰之上的那个简陋不已,却千万年来屹立不倒的竹屋之中。 可当她到达那小屋的时候,却发现围在小屋的门被紧紧的上了所。 但她还是从小屋之中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她听见似乎有一个女人口齿不清的说着什么。 一阵“唔唔”般极其难以理解的话语过后,一个温婉轻柔的男声响了起来,“我知道了..快把戒指给我吧..我看看...能不能救他。” 那男子的声音郁泉幽很是熟悉。 因为那声音的主人正是眼前这一座清竹山乃至整个玄界的主人,清竹医神。 她真的没有想到清竹医神会是背后操控她娘亲的人... 郁泉幽朝着竹屋的缝隙看去,却意外的看到了一个她从八荒出来后便一直心心念念极其想要见得人。 她的眼睛几乎被床上躺着的那个脸色苍白的男人夺去了所有的目光... 简陋的木屋床榻板之上,躺着一位倾国倾城的男子。 此男子便是那一位从头到尾...一直拼命保护她,也一直利用她的帝玦。 郁泉幽完全没有意料到会在这里见到帝玦。 她一直以为...帝玦失踪的这件事情那般的突兀...若是没有一个月的时间是绝对不可能找到他的踪迹的... 可是为什么..他会在这里..而且好像受了很重的伤... 她的心情因为看到帝玦而难以平复,郁泉幽再没有办法在木屋外面呆下去,她用力的推开了木屋的竹门,冲了进去。 屋中的清竹见她冲了进来,脸上的表情甚是惊讶。 “郁姑娘?”他疑惑的唤了一声。 郁泉幽此时的注意力几乎全部都在帝玦的身上,完全没有听到清竹的唤声。 她朝着帝玦缓缓走去。 竹榻上的男子赤裸着身体,白皙健壮的胸膛之上伤痕累累。 第一百四十九章 竹屋三月心相映(二) 一道两道,满满的都是伤痕。 郁泉幽蹲在他身边,手轻轻覆上他胸口的八道伤口,结痂带着血脓的大裂口使得她的双眼瞬间沾满了泪水。 她颤抖起来,声音有些抽噎起来,“医神前辈...他...这是怎么回事?” 清竹看着她的伤神的模样叹了一口气道,“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发现他的时候,他是倒在我的竹屋前的。” 郁泉幽忍着她心中的难过之意,抬头朝着清竹看去,“前辈...他...的伤..严重么?” 清竹见郁泉幽眼里都是泪花,便不忍心让她知道真相,他怕眼前的这个姑娘若是知道了帝玦身上的伤势有多严重的话...可能又会像之前那一次那般,几近崩溃。 清竹只挑了些好的状况与她说了起来,“你放心...这一次他不会死。” 听了清竹的话,郁泉幽不安的心稍稍安定了些许。她坐在他的身边,一步不离的盯着,似乎在低头沉思着什么。 清竹无奈的看着她,轻声道,“郁姑娘还是别在这里呆着了...你在这里呆着,我没有办法施法救他...若是错过医治时间..只怕我就真的救不了他了。” 郁泉幽默默地抬头看了清竹一眼,又低下头看了帝玦一眼,随后默默地站起来,退到了竹屋的角落里静静呆着。 清竹知道不能将她赶出竹屋之外,便也不再多费口舌的去劝她。 他拿着颜七娘带来的那枚戒指施起法来,令其悬浮在帝玦的身体之上,然后快速的绕了几个圈,随后念起诀来,使得那枚戒指不断的在帝玦的头顶不断的打着转。 不一会儿的时间里,郁泉幽便看见在帝玦身上渐渐的浮现出一层淡淡的绿光来。 那绿光围绕着帝玦的身体不断的环绕着,接着慢慢的潜入了他的身体之中。 半柱香的时间过后,她便看见清竹将那枚戒指从悬浮的空中拿了下来,然后戴在了他的手指之上。 郁泉幽见他后面没了动作,便着急的朝着前面走了一步向清竹急急地询问道,“他..怎么样?有没有事了?成功了么?什么时候醒?” 清竹缓缓的吸了一口气,皱起了眉头,“比我想像中的要严重许多,可...他的内伤已经差不多被恢复了..剩下的便只剩外伤...但..依他现在这副样子估计会沉睡很久。” 从清竹嘴中听到他没有生命危险的信息后,她悬着的一颗心才算是完完全全的落了下来。 她看着躺在那里昏迷不醒的帝玦,心情异常的复杂。 清竹知道她此刻是有多么的想要帝玦快醒过来。 他看着郁泉幽这般伤感的盯着帝玦,忽然觉得自己不适合呆在这里。 他摇了摇头,表情无奈的走出了房间。 郁泉幽没有在意他的动作,她现在的所有目光都集中在帝玦身上,甚至连清竹已经从屋中走出去都没有察觉。 她没有走过去,依旧是站在角落里看着床上的帝玦。 就这样,她不知道保持这个姿势保持了多久。 待到夕阳落幕于清竹山前的一片竹海时,她才肯移到他的身边。 帝玦此时的脸色苍白无色,脸上的表情十分的安详。 郁泉幽将他的手抓在手心,开始絮絮叨叨的与他讲起话来,“我以为最起码要一个月的时间才能见到你...真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你了。” “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可恶?” “什么都不告诉我..什么都是自己去做...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么讨厌你这一点?” “你以为你很了不起?了不起到可以任用我对你的关心么?” 她不断的说着话,她知道床上的人正深深的睡着。 她嘲笑起自己的无聊。 随后渐渐的又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然后只是乖乖的呆在那里守着床上的男子。 就算他一直利用着她对他的关心,就算她现在非常的生气,生气到想要立刻离开这里,可她还是没有动,她迫切的希望着帝玦能够醒过来。 傍晚当月光照进了竹屋之中,待到清竹从外面端了一盆水进来准备为帝玦清理伤口的时候,便只见郁泉幽还坐在帝玦的身边,做的僵直无比。 他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然后端着水盆走到了她的身边,“郁姑娘,他身上的伤口有多处都遭到了些许感染。需要擦拭一下,这一盆水中有我炼制的调养丹药的溶解之物...你..要不要...” 他话还没有说完,便只见郁泉幽一句话都没有说的将那一盆水端了过来,接过他手中拿着的毛巾,便自顾自的为帝玦擦拭起来。 清竹知道她现在似乎是不想与他说话的,便再一次拥有自知之明的从房间退了出去。 接下来几天里,郁泉幽一直守在帝玦的身边,不眠不休的照顾着。 清竹发现这个耿直的姑娘一碰到帝玦,几乎能将所有事都抛之脑后,不管她的娘亲,不管跟在她身后来到此地的少年,只顾着照顾床上那位不知道何时能够醒来的男子。 好在帝玦的恢复能力向来强悍,就这样躺在木床上七八天后,他终于有了一些转醒的迹象。 这一天,郁泉幽照常坐在帝玦身边守着他,在每天一遍的擦拭伤口和换衣服过后,她的上下眼皮子便开始激烈的打起了架来。 七天她几乎每天只睡一个时辰,天天盼望着他能醒过来,正当她就要陷入昏昏沉睡之中时,她发现一直握在手心中的手指忽然动了一下。 这一点动静让郁泉幽立即清醒过来。她抬起双眼,看向帝玦。 这一看,差一点让她高兴的跳了起来。 昏睡了七八日的帝玦,此时已然睁开了双眼,一双蓝眸正紧紧盯着她看着。 郁泉幽同样也一步不离的盯着他看,此时的心情已经欣喜的不得了。 可睁开双眼的帝玦却是一句话也不说的看着她,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迷茫。 郁泉幽看着他,渐渐的察觉了一丝他的不对劲。 她试探着唤了他一声,“帝玦?” 轻柔的唤声使得眼前的男子用更加奇怪的眼神盯着她看。 男子沉默良久才开口说道,“你...是谁?” 郁泉幽听到他这一句话,一瞬间呆滞在哪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是谁?”她喃喃的重复了一句他说的话。 “我是谁?你不知道么?”她觉得眼前的男子有些好笑,以为帝玦是在睡梦中听到了自己对他说的话,所以才假装失忆。 “不知道..我在哪里?”眼前的男子似乎真的不知道她是谁一般,那般迷茫的看着她。 “我不是应该在魔界么?母后呢?”帝玦自言自语的说着一些让郁泉幽听不懂的话。 她盯着帝玦看了很久很久,他还记得自己是魔族的人... 可为什么? 她不敢相信,于是便重复的问了一句,“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谁么?” 帝玦看着她,认真的用自己的眼睛看着她,少顷,他摇了摇头道,“不认识...姑娘...是你救了我么?” “帝玦...你别开玩笑了!”郁泉幽始终无法相信他真的不记得自己了,始终觉得他是在与自己开玩笑,于是怒意渐起,朝着他吼了一声。 “姑娘...我叫沐玉...不是什么帝玦。”床上的男子丝毫没有被郁泉幽的怒气吓到,反而十分淡定的朝着郁泉幽说着。 “帝玦!你...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有完没完?”她只觉得他不可思议,既然他记得自己的身份,怎么可能不记得自己是谁? “姑娘...你知不知道..你生气的时候...眼角的皱纹全都挤到了一起..真的很难看...”他几乎是一脸嫌恶的看着郁泉幽,眼睛里充斥着对她的陌生感。 “你..你说什么?”郁泉幽被他这一番话说的懵住,细想过后,便觉得胸腔有一股熊熊烈火燃烧了起来,“帝玦!你..不要太过分了!” 她压低了声音,忍着胸口的火朝着他说道。 床上的帝玦似乎感觉到了她身上释放出来的低气压,便闭上了嘴巴,靠在榻上,不再说一句话。 他不断的打量着这里的环境,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是嫌弃。 “你在看什么?”郁泉幽被他的表情吸引,便朝着他问了一句。 “...”他以沉默回答了她的话, “帝玦...你到底闹够了没有?” “...”依旧是一片沉默。 郁泉幽气的牙疼,目光死死的盯着他,“你倒是说话呀!” “姑娘...我说过了..我叫沐玉。不是你口中所说的帝玦...应该是姑娘你不要太过分了!”一直沉默着的帝玦此时忽然便开了口,这一句话带着满满的寒意,让郁泉幽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寒颤。 “你...真的不记得我?”她忍不住再一次问了这个问题,眼里藏不住的震惊。 “什么记不记得?姑娘莫不是认错了人?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你。”帝玦似乎有些不耐烦,表情古怪的看着她。 “帝玦...我是郁泉幽啊...” 她声音渐渐灭了下去,似乎还带着些哽塞。 第一百五十章 竹屋三月心相映(三) 床上的男子听到郁泉幽这个名字后,脑海之中的确闪过了一丝疑惑以及熟悉之感,他盯着眼前的姑娘看了好一会儿,随后继续摇了摇头,“平生第一次听到这一个名字...姑娘真的是认错了人...” 郁泉幽看着他,一时间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忽然觉得眼前这样的情景有些可笑。 她没有想到帝玦重伤醒过来后,竟然已经完全不记得她了。 她心中慌乱不已,眼眶中逐渐浸满了泪水。 她朝着竹屋外狂奔而去。 躺在床上的帝玦似乎真的不知道这姑娘发什么了一般,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姑娘离去的背影,然后挑了挑眉,不屑的转回了目光。 郁泉幽逃出了木屋,不断的喘着气。 怎么可能呢? 他怎么会忘了她是谁? 就算是阴罗小镇那一次,他几乎魂飞烟灭,都没有将她忘记... 为什么... 这一次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忍不住在门口哭了起来。 她守在他身边整整八天,天天期盼着他起来与她说一句话,让她痛痛快快的那一顿,然后再将自己心中那些不愿意,那些心疼,那些伤感一一说给他听...可为什么? 郁泉幽怎么也想不通,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一直在外面守着清竹见她冲了出来,还以为他们小夫妻二人吵了架,便暂时没有靠近他们。 谁知看到后面便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清竹悄悄朝着郁泉幽走过去,默默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低头哭泣的姑娘没有抬头,她将自己的脸深深埋在臂弯之中,一点也不愿意露出自己红肿的双眼。 “郁姑娘...到底怎么了?”他再一次轻柔的问道。 只看着郁泉幽沉默半响后,才渐渐将自己的头太了起来,“他不记得我了...” “不记得?什么意思?”清竹没有理解她的意思。 “帝玦...失忆了...”郁泉幽的低落的说道。 清竹似乎也被这个消息震惊到了,皱起了眉头。 他定定的站在郁泉幽身边呆了一会儿,随后迈步想着竹屋里面走去。 屋外的郁泉幽再一次将自己的脸埋起来。 清竹踏进了竹屋之中。 床上的男子见外面又走进来一个男子,便随意的朝着屋子门口看了一眼。 “清竹医神?”男子似乎十分疑惑,“你怎么也在这里?” “这里到底是哪里?” 清竹古怪的看了帝玦一眼,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直接施用法力以仙气将他团团围绕起来查探了一番。 一番仔细的检查过后,他发现帝玦身上的伤几乎都好透了,只是... 清竹看着他此时清澈的双眼,只觉得和万年前第一次见到他的那个时候很是相像。 同样的清澈,同样的没有被污浊的世界侵染。 这完全不像已经在八荒六道之中横行霸道了数万年的逍遥神君。 难道...帝玦的记忆...回到了...他进入九重天之前的回忆了么? 帝玦是在他进入九重天之后才有了逍遥神君这个称号...后来又给自己换了一个名字唤为帝玦... 清竹几乎不敢想象。 他紧紧的盯着他看。 “你知道我?”他问了一句,然后试探的说了一句,“我们见过?” 万年前他与帝玦的第一次见面,只是远远的望上了一眼...并没有真的见上面,如果眼前的少年回答是的话...那么..便说明...他只是将郁泉幽一个人忘记了... “我们...没见过...不过...清竹医神向来只穿一身清竹傲骨的绿衣。很好认出。”少年狂傲的样子让清竹再一次惊讶起来。 看来帝玦的记忆是真的停留在了他担任逍遥神君之前的事了。 “你...知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受的伤?”清竹再一次试探性的朝着他问了一句,希望能够判断出他的记忆具体停留在哪个阶段。 帝玦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随后陷入了一段沉默之中。 清竹本以为他是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何受伤,便准备换一句话来问。 可帝玦却在此时突然开口说了一句话,“前辈认为...魔和神的区别是什么?” 清竹听到这一句顿时间愣在了那里,他不明所以的看着帝玦。 “前辈认识我么?”坐在床上的男子忽然如少年般咧开嘴向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清竹眼中的目光渐渐的深邃起来,他定定的看着他,随后缓缓的说道,“魔族王子,沐玉...是也不是?” 床上的男子渐渐的落下了那一抹灿烂的笑容,眼神了多了一丝阴冷,“前辈既然认识我,又何必问我是如何受伤的?你们神仙做的事...你们自己不知道么?” 清竹的表情僵硬起来,万年前...有一个女子也曾经对他说过这样的一句话。 眼前的少年与她说的一摸一样,眼里是那一抹几乎一样的不屑与轻蔑。 清竹看着他,轻轻问了一句,“你...母后怎么了?” “这不是我该问你们的么?”床上的男子听到对面的男子提到这个话题,白皙修长的手指瞬间握在了一起。 清竹这下几乎可以完全确认帝玦此时的记忆究竟停留在了哪里。 他微微勾起嘴唇,“我不过是偶尔救了你一命...怎么会知道你母后在哪里?” “那前辈又为何要问我...我母后怎么样了呢?” 清竹料到他会这样问,便轻轻挥了挥衣袖,从手掌中拿出了一根与郁泉幽脖子上戴的一摸一样的桃花坠来,“我只是在你的身边捡到了这个。” “这是你...母亲的...对不对?” 他叹了一口气,幽幽的说道。 帝玦定定的看着他手中的那一枚桃花坠,咬着牙说道,“我母亲喜欢戴这一条桃花坠...是谁也不知道的秘密...你怎么知道?” 清竹听到帝玦这句话,显然一愣,他没有想到... “你母亲...喜欢戴这一条桃花坠?”清竹愣愣的说了一句。 只是...那个人或许永远不知道这件事。 “我怎么会不知道...你母亲是我的小师妹...她爱什么我怎么会不知道?”清竹的语气中有些淡淡的忧伤。 床上的男子被他这句话说的一愣,“你...是...” 清竹脸上的笑带着一些惨淡,“你母后白羽仙子的大师兄。我们...同出于鬼谷子门下。” 帝玦听到清竹提到了他以前的往事,眼中莫名的便多了一丝厌恶,“....呵...大师兄?” “原来我母亲便是被你这样的人推下火坑的?”帝玦冷冷笑道。 清竹没有答话,只是走过去,将手中那条桃花坠轻轻放进了他的手掌心,然后默默的说道,“你好好休息。” 他一声不吭的走出竹屋之外,眼里沾上了几滴泪水。 郁泉幽在门外将他们的全部对话都听了进去。 可她一点也听不懂清竹在与帝玦说些什么。 郁泉幽此时的心情糟糕透了。 清竹见她还蹲在门口,便缓缓的坐到了她的身边说道,“还在难过?” 她将自己的脸从臂弯中露了出来,“....不知道...总之...很糟糕...说不出来的烦闷。” “想不想听听...帝玦...他以前遭受过什么?” 清竹的眼光望向远方,似乎想到了什么往事。 “你知道...为什么帝玦会以逍遥的身份进入九重天么?” 郁泉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等着他继续说话。 清竹顿了一下,朝着后面木屋中看了一眼随后随手一挥,将整个木屋都与外界隔离起来。 他盯着屋里那个靠在床榻上闭目养神的男子,出神的望了一会儿,随后接着说道,“因为...那是的天界实在太过贪婪...” 郁泉幽听到这一句渐渐的将自己的头抬了起来,看着他,眼里有诸多不解。 “帝玦五岁那年,魔界曾经发生了一场极其恐怖的屠杀。那场屠杀便正是自以为是正义一方的天族一方亲自策划的。 在那场屠杀中,几乎所有的魔族皇族,魔族平民都失去了自己的亲人....当然包括当时在位的魔君。帝玦的父亲名为沐言...虽然是个魔族的人...虽然是六界之中最为暴躁的君主。虽然他从来都是杀人如麻...可他依旧还是人...还有感情...那场屠杀中...帝玦的母亲失踪了... 失踪的无影无踪,沐言曾寻遍整个八荒六道...都未曾找到... 五岁的帝玦被父亲丢下,独自一个人承担起了魔族的万年基业... 他的几位叔父没有一个不想让他去死...几乎所有人都对他那个储君的座位虎视眈眈。 于是五岁的帝玦...在那种每天都是追杀与嘲讽的环境中度过了一年又一年。 直到十二岁那一年...他亲自燃起了一把火,放火将自己住的宫殿烧的一干二净。 让八荒六道中的众人几乎都以为他葬身于这一场巨大的火焰中,连元神都吞噬的干干净净。 魔界的火...是无尽之火...一旦燃烧...任何生物都会被烧的灰飞烟灭。 那一晚的大火雄飞,几乎是向整个八荒六道宣告了他的死亡。 可众人不知道的是,那一晚...不过是少年沐玉与天帝做的一个交易。 他要救回他的母亲,而天帝需要的是他的红莲之身。 第一百五十一章 竹屋三月心相映(四) 圣火红莲本就是天族圣物。转世为人的沐玉终究是要回归九重天的,可...错就错在...天族用错了方法...或许说...是我用错了方法。 当年的那场屠杀过后...天族有一些实力强大的仙族...已经起了谋反之心,所以他们在那场屠杀中抓住了白羽。白羽被囚禁起来。 囚禁之地乃为天族琼津山下的辟谷之地。 我当时一心想要找到帝玦的母亲...可我只是一个掌管司医府的医神而已...手中没有什么实权... 所以我向天帝提出可以以救出白羽为由要求沐玉回到九重天之内。 这样便可以利用天帝需要沐玉回到九重天的心情,动用天帝的力量找到白羽... 可我真的没想到...便是这一个想法害了天族...也害了...” 清竹似乎哽咽了一下,最终没有说出后面那个人的名字。 他只是继续将千年前的往事继续讲了下去。 郁泉幽听的认真,忍不住开始心疼少年时期的帝玦。 “沐玉知道这也许是一个天族的陷阱,可他还是做了,离开母亲多年的他,实在太想见到白羽... 他答应了天帝,也在心底埋下了一个可怖的计划... 那时的他始终觉得若不是天族...或许他的父亲母亲都不会离开他。 尽管...他的父亲从来都没有正眼瞧过他...尽管...她的母亲从来整日愁容满面,尽管....他生活的并不幸福。 少年时期的沐玉早就能够独当一面,心思也缜密的可怕。 他答应天帝的要求...不仅是想要救出母亲...他还想要报复天族...报复当年组织那场屠杀的人。 他的计划...最终也实现了...可...他还是没有来得及救回他的母亲,最后...白羽还是在琼津山下的辟谷之地消失了。 没有人知道她是死了还是提前被人救走了... 少年沐玉...” 清竹似乎有些说不下去了...他看了一眼听的认真的郁泉幽...最终没有将帝玦与她的故事讲出来。 郁泉幽愣着心神,好奇的向清竹问道,“前辈....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细节的?” 清竹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因为...白羽仙子是我的同门师妹...”还因为...当年反叛天族的仙族族长曾是我放在心尖上的人。 清竹没有将后面那句话说出口...他觉得...既然已经过了那么久...便也没有必要在将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再翻出来炒一遍了。 郁泉幽惊讶的看着清竹,实在没有想到帝玦的母亲竟然是清竹医神的师妹... “帝玦的母亲...原本出自于天族么?” 她忽然想到这件事,便脱口问道。 清竹微微怔了一下,随后淡淡的答道,“是。” 天族之人下嫁...魔族? 郁泉幽闪了闪眼眸...莫名其妙想到了联姻这个词... 若是联姻之举...也难怪...魔君与魔后的感情不好。 郁泉幽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清竹朝她笑了一下,随后又说了一段话,“但万年前..沐玉曾经..想过要放弃复仇天族的念想...那个念想的出现...是因为你...现在他的记忆又回到了万年之前...在他呆在九重天一年后...他第一次去救他的母亲的那个时候... 我怕...他现在依旧记恨着天族...所以...我们若是想要他恢复记忆...便只有你在他身边...重新与他相识...尽量让他想到一些你们之间的记忆...才有可能让他恢复记忆。” 郁泉幽点了点头,又继续问道,“可...究竟为什么...他会失忆。” “....”清竹沉默了一会儿,“我知道...我发现他的时候...他身上的噬灵蛊已经侵入了五脏六腑...体内有两个破碎的灵魂...” “所以...应该是因为元神破碎而造成的...” 清竹将自己猜测的原因告诉郁泉幽。 她轻轻的嗯了一声,眼神便缓缓的飘到了木屋里面。 清竹知道她想要进去,便再一挥袖将围绕在木屋之上的那一层仙法撤了下来。 郁泉幽站起身,深吸了一口气,脸上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来,朝着竹屋里面走去。 “等等...”清竹在她正要踏进去的时候,突然唤住了她。 郁泉幽疑惑的回头看了他一眼,轻声问道,“怎么了?” “郁姑娘...你的身上是不是有一条帝玦送给你的桃花坠?” 郁泉幽听他这么问,显然愣了一下,“前辈怎么知道?” 清竹的脸上稍稍露出了一些缓和的笑容,“那坠子...我怎么没有见姑娘你戴?” “只是因为...它的绳线断开了...坠子上不知道为什么出现了一丝裂痕...所以...我便没有戴着...想着等修好后在戴上去。” “姑娘...将那坠子交给我吧...我替你修好...方才我为了稳定帝玦的心情,变换出了一条假的给了帝玦...你若带着链子进去...帝玦会觉得奇怪。” 清竹向她解释道。 郁泉幽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便从怀中掏出了那一条带着一丝裂痕的桃花坠,将它交给了清竹。 清竹小心翼翼的接过来,随后朝着她说道,“等我修好了...便还给姑娘...” “好。”郁泉幽点点头,眼睛停留在那坠子上几分钟后,朝着屋中走了过去。 当她踏进屋中后榻上的男子却已经伏在一旁的布蓝枕上半眯了双眼。 郁泉幽轻轻走了过去,正准备为他盖上以被掀开一半的被子,手却忽然被几根修长有力的手紧紧的掐住。 半眯着双眼的帝玦此时突然睁开了双眼,眼神寒意满满的盯着她看,“姑娘这是要做什么?” 她红肿着双眼,看着他轻轻笑道,“竹屋阴凉...公子身上的外伤还没有好透...只怕会感染风寒。” 她柔柔的对他说道。 帝玦看着她,眼中的怀疑莫名的便消了下去...不知道为何...他觉得...眼前的女孩不会对他做出什么伤害他的事。 他渐渐放开自己的手指。 郁泉幽只感觉手臂上一松,见他好像不再厌烦自己。她松了一口气,接着继续为他盖上了被子。 她默默的坐在他身边,突然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便静静的看着他。 帝玦被她看得浑身发麻,便奇怪的问道,“姑娘...你为何总是这样看着我?” “没什么...只是觉得公子长的好看而已...”她愣头愣脑的说了一句话,却丝毫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说了说了什么。 帝玦听了她的话,眼中再一次露出一些嫌弃的表情,“我长得好看已经是八荒六道中皆知的事情...姑娘现在才觉得我好看么?” 他这样一句话,使得郁泉幽顿时间愣住了神。 郁泉幽一瞬间觉得现在的帝玦...好自恋... “你又做什么这样看着我?”帝玦见她又看着自己,便不耐烦的说道。 “我只是觉得...公子说的对...而已...”她掩嘴笑道。 床上的男子似乎是第一次见到有女子因为自己的话而笑,且他觉得这位姑娘笑起来的样子...自己真的很熟悉,于是便也愣起了神。 郁泉幽笑着看着他,声音柔柔的说道,“公子...现在又为何这般看我?” 这句话一问出,她便奇迹般的看到,从来不会脸红的帝玦此时却偷偷的红了耳根。 他偏过头,做出一副不屑一顾的表情,“我什么时候看你了?” 郁泉幽再一次偷笑起来。 她实在没有想到少年时期的帝玦会是这个样子的。 虽然敏感,却傲娇的可爱。 她看着帝玦抬得老高的下巴,便忍不住的想要掐一下他的脸。 偏过头的帝玦正猜测着身边坐着的这个姑娘究竟是谁的时候,便忽然觉得自己的脸上先是一凉,随后又突然的一痛。 他震惊的转过头,便发现坐在他身边的那个姑娘此时正倾着身体,白皙的手指还停留在自己的脸上。 帝玦这一转身使得两个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郁泉幽对上他的双眼,那双眸中的冰凉使得她一下子恍了心神,撑在床上的另一只手突然便是一滑,她整个人便猛然向前倾去。 而床上的帝玦也似乎没有料到眼前的姑娘会想着自己倾来,还没来的及躲闪,便只觉得唇上一凉...他再一次瞪大双眼看着眼前的女子,心中的震惊不比郁泉幽的少。 他触到郁泉幽那两片柔软的唇后,便觉得心跳突然停止了下来。 郁泉幽根本没有料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当她反应过来后,便急忙想要坐起来。 可谁知被她压在身下的帝玦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手臂将她的腰紧紧的搂住,然后轻松的一个转身,便将她压在了身下。 郁泉幽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她只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 此时的帝玦心中忽然便起了捉弄郁泉幽的小心思,好看的嘴角微微向上扬起,随后他露出了一点点舌尖一掠而过的在她唇上扫了一下。随后又像是不过瘾一般,慢慢的啃咬起她的唇来。 郁泉幽此时早已被他这般突如其来的动作弄的昏头转向,渐渐的忘记了挣扎。 过了许久...帝玦才将她放了开来。 她只觉得唇上那股酥麻的感觉渐渐的消失了下去,这时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在做些什么,于是便急忙推开帝玦,然后挣扎的坐了起来。 第一百五十二章 竹屋三月心相映(五) 被她推到一边的帝玦此时并不知道自己嘴角的笑意有多么明显,他邪里邪气的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然后目光紧紧的盯着郁泉幽,缓缓靠近她,在她耳边柔声说道,“姑娘...我开始有些喜欢上你了...可惜...看你的样子...似乎比我大?真是可惜了...本君...向来不喜欢年纪大的仙子...” 郁泉幽再一次被他的话震撼道,她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说什么?” “呵...”他轻笑一声,随后挑了挑眉,靠在床榻上满足的看着眼前的女子两颊升起两朵红云。 见他这般无赖的表情,郁泉幽又气又觉得好笑。 “公子乃堂堂魔族沐玉王子,竟如此下流....?谁要你喜欢?我又不喜欢你?”郁泉幽气呼呼的朝着他说道。 明明年纪比我大...这下好了...失忆之后还说她年纪比他大? 郁泉幽完全没有料到以前的帝玦是这样的一个少年...以前她究竟是怎么喜欢上他的? 而靠在床榻上的帝玦在听到郁泉幽说这一句话后,脸色却缓缓的变了。 他脸色阴郁的看着她,目光渐渐变得冰凉。 郁泉幽没有察觉到他眼神的变化,正当她低头沉思着什么时,身边的沉默下去的男子突然开口说了一句话,“你...究竟是什么人?” “什么?”郁泉幽皱起眉头,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他在说些什么。 当她抬头对上帝玦的双眼时,便发现他那双蓝眸中的颜色冰寒无比。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应当是不知道他是谁,也不该知道帝玦在魔族之中的称号,而她方才却完整的叫出了他的名讳。 “我么?清竹医神身边的一位侍女...”郁泉幽没有办法将自己的身份告诉他,只能装傻的说道。 帝玦看向她的眼神之中充满了奇怪。 “公子...你知道么?你长得真的很像我的夫君...之前是我的错...错认了你...第一次见面...便那样无礼...真是抱歉...”她继续絮絮叨叨的说着,她知道帝玦的脾性,若是她现在向他说明她是怎么知道他是何人的话...只怕会让他更加的排斥自己。 身边的男子不断的盯着她看,随后嗤鼻一笑道,“这世间只有我一个沐玉...怎么可能还会有与我相像之人?姑娘想要解释...也不必用此来糊弄我....” 男子眼中的怀疑和排斥被隐藏了起来,他似乎在计算着什么。便像少年时那般习惯算计,不管遇到谁...都喜欢把握在自己的手里。 郁泉幽小心翼翼的回答着他的话,“仔细一看,却有许多不像之处...许是我太思念他...” 她眼里流出的忧伤使得帝玦瞧得一愣。一瞬间的错觉,他几乎认为眼前的女子说的是真话,可当他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于什么地方的时候,却再一次放弃了自己心中想要相信她的冲动。 “你是怎么知道我是魔族的沐玉王子?” 等了许久,他终究还是问出了这一句。 郁泉幽恍而不惊的朝着他说道,“方才我便在门外守候,听到了些许你与清竹医神的谈话。” “...呵..你们做神仙的...就那么喜欢偷听人墙角么?” 他嘲讽的说了一句,心中对郁泉幽还是充满处处怀疑。 “也不全是...不过...公子...我只是一个还未修道成仙的普通修士罢了....倒不是你说的什么神仙。” 现在的她只有在他面前装作什么都不懂才能得到他的一丝信任。 依照方才清竹所说...帝玦现在的记忆停留在她进入九重天一年后,第一次打探到他的母亲消息,前去营救后的时段。 清竹医神话中之意便是说...当年帝玦第一次营救他的母亲时,最后重伤而归,一无所获。 所以现在的帝玦,对任何天族的人都有着深深的防备之心。 此时,木屋中不知为何便沉寂下来,空气中传来一阵莫名的冷意。 郁泉幽依旧从帝玦的眼睛中读出了一丝排斥之意,她落下眸,默不作声再次为他捻了捻被角,随后便起身,轻轻对他说了一句,“公子好好休息,我便先出去了。” 她知道自己在呆在这里也没有用处,若是不能让帝玦想起什么,自己做什么都是没有用的。 她落寞的走了出去,身影孤单。 寂寞的身影落入身后男子的眼中,心中莫名的升起一丝心疼的意味。 帝玦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他不明白今日的自己是怎么了,为何看到那姑娘这般落寞无助的时候,会觉得如此的心疼。 漂亮的蓝眸只是在郁泉幽的背影上停留了一会儿,他便逼迫着自己转过了眼。 郁泉幽面对着这样对她一无所知的帝玦真的一无所措。 踏出竹屋后,她站在被青苔爬满的石阶之上,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除了身后那一间有他的竹屋之外,真的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了。 这个八荒六道几乎再没有地方容得下她。 原本,有他在,或许她还不会觉得孤单。 此时,纵然之前郁泉幽对帝玦有再多的不满与心酸心累,现在也只化成了一朵期盼他想起自己的希望之花。 郁泉幽往竹屋外走去,愣神发呆之余,便走到了竹屋外的一圈篱笆边上。 整个小竹屋中除了帝玦与她似乎再没有别的人在此,方才还在这里的清竹此时也不知道去了那里。 郁泉幽呆滞的盯着竹屋前方的山景之色。 挂在她身边的五煞珠似乎感受到了她心中的愁思。一阵蓝光幻化后,少年浮生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他看着她落寞的身影,轻声唤了一句,“主人...” 郁泉幽发着呆,游着神,隔离了外界一切声音。 她没有听见浮生的声音,只是在想着自己的事情。 “主人?”浮生又接连唤了几声。 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她听到了少年浮生几声微弱的叫唤声。 郁泉幽回过神,缓慢呆滞的回过头看着他道,“浮生?” 自那一日郁泉幽在竹屋中发现帝玦后,浮生便一直呆在五煞珠中没出来过。郁泉幽此时见到浮生心中便是有些惊讶的...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浮生很是害怕帝玦...但...在她的记忆之中...好像并没有他们二人见过面的画面,为何浮生会这般怕帝玦? 郁泉幽不解,可她也不愿意去问,或许浮生是有着自己的原因,若是问到什么不该问的便是不好了。 “你今日怎么会想要出来?”郁泉幽疑问道。 “呆在珠子中总会呆腻的...”浮生淡淡的说了一句。 “就像是您的心情一样,如果你一直这般心伤不已,心中总是会有许多不痛快与心酸。如果我们能够从这其中换一种方法去想问题,或许会好一些...主子...就像我现在从珠子中出来一般...您也该换一个方法想一想现在的处境...” 浮生说了一大段话来劝慰郁泉幽,这几天他虽然一直待在珠子中,可郁泉幽对帝玦衣不解带的照顾,他是看在眼里的。 他虽然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可以前他的父亲母亲也如帝玦与郁泉幽一般相处,他多少还是懂得一些郁泉幽的心情的。 浮生很少这样与她这般说一番大道理,如今这样严肃而正经的劝慰她,到让她有些哭笑不得。 “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她弯起眼眉冲着他笑道,“这世上一切不顺心的事总会过去的。” 她认真的对浮生说道,“浮生,谢谢你。” 浮生这一生只听过一声谢谢。 曾经的他还是一只未踏入世事之中的小孔雀时,曾经救了一个小女孩,那女孩也曾对着自己说过一句谢谢。 他想起以前的事情,忽然自嘲的弯了弯嘴角。 这世间的人心,他总是弄不清楚的,当年若不是他救了那个小女孩...也不会引来妖道将他封印于五煞珠之内,让他千万年来不得见任何阳光。 郁泉幽没有想到她这一声谢谢让浮生联想到了许多前尘往事。 多年以后,当浮生向着她提起这些事情时候,却是二人最后的一次会面。 “主人...”浮生想要将心中呼之欲出的故事告诉郁泉幽,可那些话还没有说出口,他便看见一个人从竹屋篱笆墙外面走了进来,红衣黑发,疯疯癫癫。 他的眼神警惕起来,在郁泉幽还在猜想他要说什么的时候,便闪电般的挡在了她的身前。 郁泉幽看见浮生严严实实的挡在自己面前,便从他的身后探出了个头朝着浮生眼神紧紧盯着的地方看去。 谁知这一看,她的脸色也刷的一下便的苍白不已。 篱笆门外,一个穿着红衣,青面獠牙的女人疯疯癫癫的在门口不断的转着圈。 “娘亲?”她叫出了声,心中一紧。 这几日她一直照顾着帝玦,几夜未合眼,初来玄界的目的也被她抛诸脑后,如今娘亲再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她才恍然想起自己最初会选择让娘亲将帝玦的戒指拿走的缘由。 八日前,当郁泉幽在树林之中与颜七娘过招的时候,她便发现消失了一段时间的娘亲似乎与之前她在长白见到的有些不一样。 第一百五十三章 竹屋三月心相映(六) 颜七娘像是知道她是郁泉幽似的,一直避免着伤害到她。 可一个变成鬼尸的人,是绝对不会有意识的。 更别谈认识生前熟知的人了。 且那时的娘亲不断的想要抢过帝玦的戒指,似乎像是着急什么一般。 所以当时的郁泉幽便想要试一试,试一试娘亲究竟要带着那一枚戒指去哪里。 可她真的没有想到,颜七娘来了玄界。 此时她与颜七娘四目相对,空气中忽然寂静了起来。 站在她面前的颜七娘微微张动着嘴唇,好像在说什么话,她张牙舞爪的向她扑来,浮生手中执扇随时准备与颜七娘打上一架。 郁泉幽却大胆的将浮生揽到身后,毫不惧怕的看着颜七娘,心里莫名的升起了一丝期待。 浮生一脸紧张的看着颜七娘的动作,生怕她伤害郁泉幽。 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眼前明明已经变成鬼尸的颜七娘此时却向着郁泉幽张开了手臂,似乎是想要抱她。 郁泉幽站在那里呆滞了一会儿,然后下意识的张开了怀抱。 披着红袍的颜七娘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紧接着重重的扑到了郁泉幽的怀中,用力的抱住了她。 郁泉幽只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 娘亲... 为什么?真的像是有了意识一般? 她激动的抱着颜七娘,心中一阵酸意。 “娘...?你...是不是..娘?”她有些语无伦次,眼里闪起了丝丝泪光。 紧紧拥着她的颜七娘似乎感觉到了她的心情,口齿不清的在她耳边咿咿呀呀的说了一句话。 郁泉幽听到那一句话,原本还挂在眼眶中,掉不下来的眼泪便刷的一下落了下来。 她听见娘亲这样说道,“小幽...是我...是我。” 天知道她有多么盼望着这样的一天,盼望着娘亲能够想起她是谁,盼望着娘亲能够在唤她一声,“小幽。” “娘?!”她失声唤了一句,伏在颜七娘大红色的肩头哭了起来。 她断断续续的哭着。 身后的浮生看着眼前的两个人,警惕的眼神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相拥的母女俩在各自的怀抱中停留了许久,才缓缓的分了开来。 郁泉幽泪眼婆娑的看着颜七娘,眼中都是对那样一个久违的怀抱的恋恋不舍。 这时,一直躲在篱笆门后面的清竹缓缓的朝着她们走了过来。 郁泉幽还沉浸在喜悦之中不可自拔,余光瞄到清竹的身影,便急忙将眼角的泪擦干。 踱步到她们身边的清竹对着颜七娘轻轻的吹了一声哨,随后郁泉幽便只见自己的娘亲像是收到了什么指令一般,迅速的朝着篱笆墙外一闪而去,消失了身影。 郁泉幽想要抓住她的衣袖,却在恍然间发现娘亲已消失在了自己的眼前。 “清竹医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皱着眉头,眼神一直紧紧的注视着颜七娘消失身影的方向,心中迷惑不已。 站在她面前的清竹似乎早就准备好要与她解释这一切,可再开口之前还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你跟我来...” 他转过身,朝着篱笆墙的外面走去,郁泉幽紧跟其上。 浮生见郁泉幽走了出去,便急忙跟上脚步,随后化成一阵蓝光,朝着珠子之中化身为光,隐没了身影。 清竹等着郁泉幽走出篱笆墙后便朝着整个竹屋一挥衣袖,一道青光便将整个竹屋罩了起来。 郁泉幽明白他为何要这样做,可心底却还是没由来的看了一眼帝玦呆的那个房间,朝着清竹说了一句,“医神...帝玦他现在虽然内伤都已经恢复了...可是...他体内灵力以及身上的武功都还没有恢复...您不必...” “你的夫君可不是一个可以小瞧的角色...”清竹抖了抖眉头,朝着竹屋里里面看了一眼,淡淡的评价道。 郁泉幽顺着他的目光随意的朝着竹屋里面瞟了一眼,这一眼望过去,便从竹窗中看到了一身白衫,亭亭而立的帝玦。 此时他那双看不清是何情绪的眸瞳正盯着窗外的景色看着。安安静静,甚至安静的有些不对劲。 “姑娘...当年的逍遥神君可是在天界出了名的神算子...我若是不妨着他些...以他现在对天族的怨恨...不把我这玄界拆了都不会罢休。”清竹的眼神甚是无奈。 郁泉幽看着他脸上的那一丝无可奈何的表情,便忍不住弯起嘴角笑了起来。的确...现在的清竹与帝玦正处于敌对的状况... 帝玦平日里都能将她算计进去...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谁也不知道....若不将他锁在竹屋之中...他还真有可能将清竹前辈这与世隔绝的玄界给拆了... 清竹叹了一口气,“走吧...有些事情是时候该告诉你了。” 郁泉幽被他这一句话说的发愣。 站在自己面前的绿衣男子没等她开口问一句去哪里,便已经抬脚向前走去。 她急忙跟了上去。 不明所以的郁泉幽不断的猜测着清竹要告诉她什么。 难道是想要与她说一些关于她身世的秘密么? 虽然她已经知道自己前世是谁。可阴罗小镇中那卷颜七娘传给她的古言密卷中所说的天降雪女究竟是什么意思,她根本还没有明白。 还有那股存在于她身上的煞气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也没有弄清楚... 她知道这一切的答案...守在玄界千百年来都没有出去的过的清竹一定多少知道一点... 从某种形势上来说...她总觉得清竹与娘亲是处于一种战线上的两个人... 这两个人似乎都有着自己的什么使命任务... 娘亲是一直守护着自己...而清竹的又是什么呢? 当初娘亲之所以会将她引致阴罗小镇之中的原因,便是因为自己身上的煞气已经太过严重需要开启玄界得到玄果方能制止她身上那股神秘的煞气对她的侵害。 而清竹却是守护玄果的人...这也就是说...他一直等待着她开启玄界之门,拿到玄果... 可娘亲前世的身份,是跟在她身边的神使...她会前来保护自己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可...清竹的身份又是什么呢?他又为什么耗费千年光阴守候在玄界之中,守护着那一颗专门镇压她体内煞气的玄果呢? 又或者...清竹前辈是想要告诉她...为何娘亲现在似乎突然有了人的意识一般...方才那般抱住她...真的让她十分的惊喜... 可不管是哪一个问题,她都想要知道,因为这一切都与她息息相关... 她胡思乱想了一通后,便不知不觉的跟着清竹来到了这玄界中一个极为陌生的地方。 彼时她正低着头认真想着一些到现在她都没有想通的事情,迎面忽然吹来一阵阴凉的风,灵活的窜进了她的衣袖以及白袍地形底下,让她猛地打了一个哆嗦。 她双手抱臂将自己团团围住后,抬眼朝着前面看去。 迎面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青铜铁炉。 郁泉幽震惊的看着眼前的铁炉,脸上的表情已经完全呆滞。 这青铜铁炉下方此时正燃烧着熊熊烈火,可郁泉幽却感受不到任何热烈之意,扑面而来的只有一阵又一阵的阴冷寒意。 燃烧在铁炉之下的火焰并没有像寻常的火焰一般燃烧着红火的焰光,而是燃烧着一股淡淡的青绿色的阴火。 这阴火不断的晃动在青铜铁炉之下,寒意瘆人。 郁泉幽只是一眼便已知晓那是往生阴火,所以才会震惊不已。 阴火乃为冥界之物,为阴蚀之火。 是为往生者超度亡灵的生命之火。 这是只有在黄泉若水河畔曼陀罗生长的地方才会燃起的火焰。 每逢七月初半冥王都会亲自前往黄泉河畔,与孟婆一起点燃此火焰替无法往生投胎的鬼怪超度。 若非冥界之王芥未怜与孟婆一起亲自点燃,处于阳界之中不可能会任何一个地方能燃起这种火焰。 为何这里却燃起了冥界的火? 郁泉幽看见那架在阴火之上的青铜铁炉似乎也有些不像阳间之物。 此青铜铁炉高达两尺有余,炉璧上有着许多刻画精致的图画。 一幅幅分明描绘的是黄泉彼岸上众鬼喝下孟婆汤,了却前尘往事投胎轮回的场景。 郁泉幽立刻明白这青铜铁炉也是冥界的东西。 可为什么,为什么玄界这种地方会有冥界的东西? “清竹前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轻轻蹙起眉来,眼里都是惊讶。 清竹知道她已经看出摆放在这里的两样东西都是冥界的东西,便不再一一向她介绍这两样东西的来历,“这两样东西...是你那夫君弄到我清竹山来的。” “什么?”郁泉幽听了他此话更为惊讶,因为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两样只有冥界才会有的东西竟然是帝玦弄到这里来的.... “....本来...我不应该告诉你...可...你既然已经看到了你的娘亲...”清竹顿了一下,随后接着说道,“我想...就算我不告诉你...你迟早也是要自己查清楚的。” 郁泉幽盯着那两个阴界之物看了半宿... 原来真的是与娘亲相关的事情。 她发着愣,呆呆的站了一会儿,便继续开口说道,“前辈...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第一百五十四章 竹屋三月心相映(七) “帝玦那个小子不知从哪里听说以冥界之火与冥界之炉炼制凡俗鬼尸可以让他们找回生前的记忆,从而变成一具懂得思考,拥有记忆与活人无异的鬼尸。” “在计划着将你送出长白之前。有一天他突然来找我,将不知用什么办法得来的鬼炉与阴火带到了我面前。” “他知道我懂得鬼道之术,能够炼制鬼尸,所以将这些东西扔给我。” “为的便是将你的娘亲炼制成高等鬼尸...” 郁泉幽双眼紧盯着眼前的那一尊青铜铁炉,心中波动起伏巨大无比。 “帝玦...为什么要将娘亲炼成高等鬼尸?” 她抬高了头,朝着铁炉上方仔细看去,便发现方才消失在自己面前的娘亲此时正盘坐在铁炉之上,安静的闭着双眼。苍白可怖,青筋暴起的脸上如入睡一般的安详。 “...你可知道...这世界上无论什么人...一但变成了鬼尸...他们的名字便会自动的从冥界的阴卷上抹去。阴卷之上若是没有了名字,便不能在轮回转世...就算元神完整,肉身完整此生也只能做一具没有意识,残暴无比的鬼尸。 鬼尸虽然不会受伤,不会流血...可他们依旧会死,而他们的死便是彻底的消失。” 郁泉幽听着清竹的话,头缓缓的低了下去,轻声答了一句,“我知道....” 所以...帝玦是想要娘亲重新恢复意识...然后陪在她的身边。 后面的话已经不需要清竹解释... 可... “帝玦...到底用了什么法子将冥界的这两样东西移到的冥界?” 清竹医神无奈的摇了摇头,“我说过...我也不明白他哪里来的通天本事可以向冥王借到这两样东西,可...你夫君的确是一心一意的为了你的。” 郁泉幽的眸子中落下淡淡的伤意,“为了我?” 我知道他是为了我。 可是为什么每一次...他都选择将所有事情藏在肚子里,就算是重伤,就算是濒临魂灭也绝不会和她说一句话。 每一次的他在计划些什么,自己都要猜个半天。 他不断的利用着她对他的关心与着急,一步一步的做着下一步的计划。 就算是还没有发生的事情,他也能精准的算计出来。 可呆在这样的帝玦身边,真的让她很累很累。 的确...他做的所有或许都是在为她考虑。 可他有想过...她是有多么害怕他突然消失。然后在某一天里...有个人带来他的一句话和他再也不会回来的消息? “现在你的娘亲已经恢复了一星半点的记忆,若是令她在此铁炉之上继续打坐三月,便能彻底的恢复记忆和意识。”清竹认真的与郁泉幽说道。 郁泉幽看着盘坐在炉子中央的娘亲,忽然不知道是该喜悦还是该难过了。 ———— 玄界与世隔绝,清静的很。 一转眼她便在这里呆了半月有余。 清竹山的环境十分的幽静。 外界的什么消息她都一概不知。 清竹医神因帝玦母亲的缘故,自那一日诊断确定过他的内伤已经差不多恢复后便再未踏足竹屋,只是每一日都要嘱咐她为他上药需得上仔细一点。 这几日里,医神天天呆在青铜铁炉那一处,日日不间断的加紧的为娘亲炼制身上的尸毒,以及恢复记忆。 而她在玄界中的生活也十分的简单。除了日日去清竹山后山看一看娘亲,去挨在玄界主峰一旁的月牙山上摘一些简单的草药为帝玦治疗外伤之外,便只是致力于屋里那个完全记不起自己是谁的男子勾心斗角。 在不知不觉中,她便以一种奇特的相处方式与帝玦疯疯癫癫的耍闹了七日。 所谓“耍闹”。 便是二人毫不客气的对对方不断的恶作剧。 失忆后的帝玦,记忆回到少年时期,那个没有遇到她的时候。 少年时期的帝玦其实也只是一个爱玩的少年。 只是多年来魔族之中处处冷漠的环境将他内心那一点天真全部掩埋。 失忆后的帝玦非常喜欢捉弄她。 她不知道帝玦又再想着什么鬼主意。他在玄界的这几日,一日比一日的性子恶劣。 总是在最开始与她说话的时候装成偏偏公子,却在之后立刻如翻书一般的变脸。 有时阴雨有时晴。 虽然她总觉的这样的帝玦心中好似依旧有着什么计划。 可偏偏...相处的这几日里。 他除了天天逗弄,与她恶作剧之外,便没有其他的动作。 甚至都不曾问过几日前还在的清竹医神为何这几日里却不见了身影。 也不再过问过她到底是何身份。 明眼人一眼便可以看出她不是清竹医神的侍女。 帝玦又怎么能看不出。 她处处防着帝玦逃跑,因为在现在的六界之中他们二人都是已经死去的人.... 世人眼中的双煞,阴毒无比...根本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失忆后的帝玦若是按照以前的记忆回到九重天之上,肯定是危险重重。 她担心帝玦逃跑,一连担心了几日。 这种日复一日的担心每一次都会在他的恶作剧之后消失,次日再一次升起。 性子愈发顽劣的帝玦总是喜欢跟着她处处捣乱。 某一天终于将隐忍多日的郁泉幽惹得发了怒。 同样喜欢恶作剧的郁泉幽便心生一计。 清竹山后山处有一个地方扑腾着许多的山鸡。 帝玦怕鸡的程度极深。 正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既然这样怕鸡,定是从小时候就开始怕的。 于是郁泉幽便趁着早上为他采药的时间,去了清竹山的后山处捉了几只鸡带回了竹屋。 同往常一样,当她回来的时候,帝玦正在竹屋前的空地上练着剑。 为了使她的“报复计划”成功。 郁泉幽悄悄的从竹屋的后方饶了过去,然后在抓来的两只山鸡身上施了法,随后便让这两只山鸡小兵径直的朝着练剑的帝玦直扑而去。 专心练剑的帝玦并没有发现竹屋后方一场的情况,只是一心一意的练着自己的剑。 可逐渐的他便发现似乎周围有什么动静。 夹杂着杂灰色鸡毛的两只山鸡憨态可掬的一步一步的向帝玦靠近。 当它们嘴中响起一声“悦耳”的叫声时,躲在竹屋旁的一颗杨柳树后面的郁泉幽看见帝玦的脸色明显的灰暗了下去。 当第二声鸡叫再一次响起来的时候,她看见一直以来淡定如风一般的男子的脸上出现了恐惧的表情。 紧接着她看见帝玦的嘴角抽了几抽,然后僵硬的转过身体。 脚下两只样貌极为可爱的山鸡正瞪着自己的双眼呆呆的盯着也在看着它们的帝玦。 郁泉幽忍着笑意,在心底倒数了三声数。 “一,二,三...” “啊!!!!!!”随着她心中那一声三落下帷幕,应声响起的便是帝玦杀猪般的惨叫声。 原本还在空地上帅气的执着剑,意气风发的帝玦此时便犹如一只离弦之箭一般,闪成了一道优美的风景线想着竹屋前方迅速的逃窜了出去。 而那两只鸡便显得有些懵了。 随后在郁泉幽施法的作用下,两只可爱的山鸡一步不拉的再一次朝着帝玦奔去。 于是乎,整个清竹山便不断传来帝玦极其惨烈的尖叫声。 郁泉幽站在杨柳树后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看着帝玦上蹿下跳的模样,她只觉得自己笑得肚子都快要抽筋了。 她笑得直不起腰,蹲在地上歇了好一会儿才站起身来。 然后不紧不慢的朝着帝玦窜逃的地方走去。 当她走到两只山鸡不断跳跃骚动的山林之中的时候,便发现帝玦此刻已经窜到了树上,一脸警惕再夹杂着恐惧的表情,目光死死的盯着树下对他狂扑翅膀的两只鸡,身上不由得的抽搐着。 郁泉幽看着他趴在树上,似见了鬼一般好笑的模样,便又忍不住偷偷的笑了起来。 许是自己的笑声略微有些过了,树上的帝玦很快便察觉了她在此处。 于是两人目光交错。 帝玦咬牙切齿的朝着郁泉幽说道,“一个姑娘家家....抓什么野鸡?你不知道那也是两条无辜的生灵么?” 她听了帝玦这话,顿时间笑出了声,“这是堂堂沐玉王子该说出的话么?” “怎么?就允许你们神仙有怜悯之心,不允许魔有善良的一面么?” 他死盯着看着她,眼里露出一些不爽的情绪。 郁泉幽未扬起嘴角,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目光,弯下腰,徒手将两只鸡抓起,然后脚蹬地朝着帝玦飞去。 抱住树干的帝玦看着郁泉幽将两只正扑腾的厉害的两只鸡抓到了自己面前,便差一点吓得从树干上滑了下去。 眼疾手快的郁泉幽迅速的将手中过的山鸡放开,在空中翻了个身,脚尖轻点了树杈,伸出手用力将帝玦的袖子一扯,随后弯臂将他一捞,二人便再一次稳稳地坐在了树上。 于是两个人四目相对。 她逐渐勾起了嘴角,笑得十分开怀,“沐玉...这一下...算是我‘英雄救美’了,你要怎么报答我?” 第一百五十三章 竹屋三月心相映(八) “我堂堂王子,何须你救?一介女子竟也敢以英雄相称?”他投来轻蔑的目光,对郁泉幽的话嗤之以鼻。 郁泉幽再一次笑起来,“怎么……就允许你们男人做英雄,不允许我们女子做英雄?” 她学着他的语气,挑了挑眉,也向他投去了不屑的目光。 受到轻视的帝玦微微抽搐了一下嘴角,“学我的话,那样有趣么?” 他的目光再一次阴冷起来,寒气森森的盯着她看。 她轻哼了一声,坐在树上荡起了双脚。 少女默默无言,盯着前方的林子,嘴角荡漾的笑容十分耀眼。 “为什么笑?”他不解的问道。 郁泉幽勾起唇角,“就是高兴啊....” “为什么?”他像个孩子一样坚持不懈的问道。 “没有为什么...”她转过头看着帝玦,眼里的笑意满的快要溢出来。 他不满的嘟囔了一句,“没事笑什么?” 她看着他的侧颜,嘴角的弧度越弯越大。 我笑得自然是现在。 若是这一辈子能像这样生活下去,不去管六界中那些恩恩怨怨,也不管她身上的使命是什么,只要能够天天这样看见你,也就足够了。 就算你失去了记忆,也总有一天会记起我。 就算你再厌恶天族的人,我也会用我的行动让你彻底放下对我的戒备心。 帝玦,这一世我所有的目光怕是只能给你了。 她在心底这样想着,心间是快要溢出来的幸福感。 “我就奇怪了...这么多天,为什么你就一点都没有嫌我烦?”帝玦不知道她心里想着些什么,只是看着她在那里傻傻的笑,心中便升起一种古怪的感觉。 “当然不会嫌烦...”她轻挑着眉,眼中都是柔意。 “郁泉幽...” 帝玦唤了她一声。 她显然愣了一下,这是他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唤他的名字。 高傲优雅的时候,他会叫她姑娘,对她恭敬不已。 流氓无赖的时候,他便只会叫她“喂!”。 她早就与他说过她叫什么,可...帝玦从来不肯叫她的名字。 大概是因为防备,更因为心中那一点对天族激烈的反抗心理。 现在他失忆以来第一次叫她的名字,真的叫她有些手足无措。 “嗯?”她低低的疑问一声。 “为什么你不怕我...不管我是什么样子,你都不怕?”似少年般精致的脸庞莫名的多了一丝落寞。 他转过头,轻轻的对着她说道。 听到他感伤起来,郁泉幽的心中也莫名的溢出了丝感伤,“怕?我为什么要怕?” “你这个沐玉王子根本不像传闻中说的那样,嗜血冷酷,杀人不眨眼。更不像外界说的那样道貌岸然...我为什么要怕呢?” 失忆的帝玦,几乎将少年时所有的天真都展现在了她的面前,她几乎无法在他的身上看到任何阴霾危险的感觉。 听到她的回答,帝玦渐渐的沉寂下来,闷声不语。 他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自第一次与郁泉幽见面就无法拿着自己对待魔族那些皇叔以及窥探他红莲之身的天族人的方式来对待她? 这些日子,他几乎天天在想如何从这里逃出去,可每当迈步想要离开的时候,他的脑海中都会浮出郁泉幽的身影,然后内心便有一个声音让他停住脚步,让他不要离开这个女孩。 也许是他活在这个六界上的几万年里,没有感受到任何人性的温暖,却在这个姑娘身上感受到了温暖的气息。 可...父王与他说过...越是这样就越是危险。 他害怕自己陷入一个无法自拔的漩涡,可又不舍得离开这里。 郁泉幽见他不作声,便在他的旁边静静的盯着他的侧颜看,越看心中便越是欢喜至极。 不知是过了多久,被她盯得几乎要恼了的帝玦终于开了口,“你要看到什么时候?” 她顿了顿目光,随后依靠在身后的树干上,“想看到天荒地老。” 她无意识的说出了这句话,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顿时间脸颊蹭的一下变得通红无比。 帝玦也被这一句话说的愣了许久,随后嘴角微微的勾了起来,或许他自己真的没有意识到自己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是有多么开心。 “天荒地老这个词...不能乱用。” 最终,他目光中的喜悦之情被一层淡淡的柔和掩盖住。 他的声音变得柔和起来。 郁泉幽僵硬的撇过头,轻咳了几声道,“我...没读过几本书...你别在意我的话。”她觉得有些尴尬,偏过头说的有些结巴。 “郁儿。” 莫名动听的唤声。 郁泉幽再一次发愣。 她忽然觉得今天的帝玦格外的不对劲。 她抖动了一下身体,心中猜测着是不是他想起了什么,是不是他记起了她。 她缓缓转过头,唇上便突然的冰凉一片。 她的脑海顿时间一片空白,心跳扑通扑通的乱跳起来。 那张放大的颜就在自己的面前。 柔软冰凉的唇轻轻的磨蹭着她的嘴唇。 紧接着她感觉到自己的下巴被轻轻的抬起,莫名的悸动后,她便感觉到嘴里变的冰凉起来。 帝玦吻得很深,吻得很柔。 很久很久,几乎将她吻的不知天南地北。 少顷,他终于放开,随后静静的看着她。 郁泉幽微微呼吸着,眼脉微动,低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身前的温玉男子似乎满足的勾起了笑,随后转过身,盯着落在树叶只见的阳光看去,淡淡的说道,“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知道我怕鸡么?” 极淡的话语,让郁泉幽嗅出一点危险的气息。 她颤了颤眼睫毛,低着眸,盯着自己的脚尖看着,“我就是知道...没有理由。” “这算是什么回答?” “这就是我的回答。”她认真的说道,心中依然有些忐忑不安。 他顿了很久,才渐渐的说道,“那你知道为什么我怕鸡么?” 郁泉幽摇了摇头,“不知道。” 这一件事从前帝玦从来就没有告诉过她。 其实她也真的不懂,为什么帝玦会怕鸡。 “小时候...我其实一点也不怕鸡。”他遥望着远方,淡淡的说道,“可后来...” 后来,那一场大屠杀中,母亲消失,父亲跟着离去。他一个人为了找到自己的母后,出了魔界。 魔族的人除了魔界之中,一旦到了人间,只要施了法,便一定会反噬自身。 屠杀过后,他来到了凡间,一个人在那里游荡了许久许久,不知道该去那里,也没有任何人告诉他他该去那里。 那时他不过五岁。 父亲母亲集体失踪后,他成了众矢之的。 魔族的亲叔叔们想要将他灭口。 大难不死的他逃到了边疆的一方山间。 可在凡间法力被削弱的他根本没有想到自己进入了一个极其恐怖的地方。 他不知道为什么一座山上会有那么多妖鸡。可那一晚上毫无法力的他差一点被几只巨大无比的妖鸡果腹。 他死命从那座山上逃了出来,好不容易寻多一家寻常人家,因为肚子实在饿的受不了,便偷偷的走了进去,拿了些干粮出来。 可便是他手上拿了的那些干粮使得他遭到了那户人家所在的村中所有冠鸡的追赶。 当时的他身上都是与妖鸡搏斗后受的伤。 他没有力气逃跑,眼睁睁的看着那些鸡将自己手中的干粮一点一点的夺去,他只能挥着手,却赶不走它们。 边疆的鸡不知是不是从小呆在恶劣的环境中生活惯了,攻击力十分的强悍,见他妨碍它们夺食,便集体用着它们尖利的嘴不断的啄着他身上的伤口。 全村中共有几十只鸡,全都围在他的身边。 红冠公鸡们不断的围攻使得他身上的伤口越来越重,直到最后,是他一步一步拖着血和泪,从鸡群中拼命的跑,才挣脱出来的。 后来没一次他一看到鸡,身上便会没由来的起一身鸡皮疙瘩,他总是能够想起那时被一群鸡围攻的场景,心中的阴影极深。 他断断续续的说给郁泉幽听,觉得自己被鸡啄的事情简直有毁他的一世英名。 但是,他却很想分享给她听。 郁泉幽听的十分的认真,脸上也没有任何想要嘲笑他的意思。 帝玦目光暖了起来,“郁儿...从今往后我便这样叫你了...” 他柔柔的说道,心底一片欢喜。 他想...似乎他是喜欢上身边这个,一个月以来,几乎每一天都会极其认真为他上药,从来对他耐心至极的女孩了。 可此时的他怀着多少仇意有不断的阻挠着他,使他不得轻易的靠近她。 郁泉幽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浅浅的含了笑意。 她虽然不确定帝玦到底有没有记起自己,可若是没有记起自己,却还是这般叫她,她也是极为高兴的。 “好。”她这样柔柔的回了一句。 阳光洒在两个人的身上,照在身上折射在了下方一片草地上。 她将手指伸了出去,用心去触碰那些阳光,忽然觉得...也许...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便是现下这种意境了。 “沐玉...你有没有想过....脱离六界...做个隐于世间的逍遥人?” 她呆呆的看着阳光,缓慢的说道。 “逍遥人?”他喃喃着重复了这一句话,随后苦涩自嘲的笑了一声,“大概是不可能的...逍遥这个词离我实在太远。” “为什么?”她低低的问了一句。 眸子中突然便沾满了忧伤的帝玦,笃的便不想再往下讲下去,随后他的语气中的温度再一次降低了八度,“你...问得太多了。” 他撑起身体朝着树下一跃而下,并径直朝着树林外走去,。 第一百五十四章 竹屋三月心相映(九) 郁泉幽跟了上去,走在她身前的帝玦跨步极快,她根本没法完全跟上他的脚步。 男子的衣袍被他走路时带起的风飘然而起,他一脚踏入竹屋之中,将门栓反扣。 郁泉幽被关在门外,一脸不解迷惑。 她哭笑不得的从窗户中看着帝玦挪步走到塌上,一脸沉默。 余光定格在窗外的那个娇小身影上,他似乎很是烦恼。 于是倔强的偏过头看向靠在床榻边上的窗外。 她失笑不语,只是定定的看着他坐在那里安静至极的身影。 论起说翻脸就翻脸的技能高低,这世上怕是只有帝玦这般高潮了。 他莫名的生气却让郁泉幽越发觉他得像一个孩童一般,任性的让人无奈 良久,她用着一种哄人的温柔语气开口朝着屋子里面说道,“沐玉...你身上得伤口今日还没有上药呢...快些把门打开。” 里面的男子却像没有听见她的声音一般,不回头,也不曾移动过身体。 郁泉幽对于他现在这般耍性子,却真的什么也做不了。 只有呆在外面静静的看着他。 她心中隐隐的有些闷痛。 她知道为什么帝玦突然这般不愿意与她讲话。 正是因为自己向他提了一句对于现在他来说完全不可能的话。 背负恩怨与报复的少年,绝不可能在此时放弃自己的生活。 可正是因为他这般,郁泉幽才会觉得十分的心疼他。 白衣男子不知在屋中沉默了多久,久到郁泉幽都忘了时间,直到她透过窗户隐约的看到坐在床榻边缘的男子不知为何开始颤抖起来,她心中一紧,目光再一次集中在他的身上。 锦衣白袍上不知为何熏染开了一片鲜红的花色。 那健壮的身姿背影处蜿蜒曲折的流下了一行又一行的血迹。 她看的触目惊心,明明...帝玦的伤口已经愈合,只是身上的伤疤还会隐隐疼痛,怎么现在这些伤口又裂开了? 她开始焦急起来,便朝着屋里面叫唤道,“沐玉...沐玉!你把门打开....打开!” 屋内的男子依旧什么动静也没有。 郁泉幽脑中闪过不好的念头,心中害怕起来,难道是帝玦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听到她的说话了么? 她紧促起眉头,走到紧拴着的门前,用力的去推。 可木屋的门栓十分坚硬,她根本没办法推开,也没有办法撞开。 清竹医神的木屋被他设下了一层又一层的法术,寻常法术的人根本无法使用隐身术从墙边现身穿过去。 无奈之余,她便原地打坐,使自己元神出窍后进入了木屋之中。 她急急忙忙的想要跑到帝玦身边想要看一看他,却被一股猛烈的光芒挡住了去路。 她蹙起眉,双眼一闭,用神识检查了一遍围绕在帝玦身边的那阵光芒,却在那上面莫名的感受到了莫云画的气息。 她心神一慌,瞪眼看向帝玦,却立刻被那一股强光钻了空子,一霎那的时间她的元神便被用力的弹出了木屋之外,震回了自己的肉身之内。 元神归位,她猛然吐了一口鲜血,眼神越发的不可置信。 莫云画....不是早就应该在医女阁的那次群仙大围剿中死了么?为什么....帝玦身上还会有他的气息? 郁泉幽不能理解,她撑着地用力向上一翻,从地上站了起来。 她趴在窗户外面看着床榻上的那个身影越发的颤抖,心里有一来没一来的跟着颤抖。 她着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浑身上下都浸出了汗。 她忽然觉得自己站在外面干等着实在是一个不明智的举动,便急忙的跑向清竹山的后山中寻找在为娘亲炼尸的清竹。 偌大的清竹后山中摇摇晃晃的发出许多声树叶相互摩擦的声音,让人忽而觉得寒意四起。 郁泉幽一踏进这里,便觉得今日的清竹林与往常的十分的不一样。 可她的心思现在全在帝玦身上,对于旁物的观察也显得微不足道了些。 她急急忙忙过的朝着青铜铁炉的方向寻过去。 可她刚刚到那里,便被一阵强硬的阴风吹的浑身发麻,无止境的颤抖起来。 青铜铁炉下的往生阴火今日烧的格外的耀眼。 幽蓝的光中带着几丝诡异的绿光。 她到处寻着清竹的身影,却没有在任一处寻到他的踪迹。 青铜铁炉之上忽然传来一阵轻声悦耳的呼唤声。 “小幽....” 清醒而又温暖的叫唤。 郁泉幽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她缓缓抬头看去,便只见面色苍白的娘亲穿着一身干净整洁的大红衣裳,眼里止不住的柔意,紧紧的盯着她看。 郁泉幽呆滞在那里。 颜七娘此时的样貌虽然依旧是面部青筋凸起,阴白的瘆人,手上锋利的指甲也没有任何蜕变,眼中清朗干净的目光却早就告诉了她,现在的颜七娘已经有了意识,以及回想起了前世所有的记忆。 郁泉幽激动的无法言语,定定的看着炉鼎之上形似鬼怪,却目似柔水的妇人。 她本以为,这一辈子都无法再看到娘亲这般看着自己,也以为从娘亲变成鬼尸的那一刻起,就不会再有另一个人再来唤他小幽。 就算几天前当她第一次看到摆在清竹山前的这些可以炼化鬼尸的工具,她都没有抱太大希望。 可事实是....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所谓的奇迹存在。 她定了定心神,脑海中再一次想起了竹屋中帝玦颤抖的模样,便在一瞬之间将自己的意识拉回了现实之中。 她朝着站在青铜火炉上的那个红衣身影轻声唤道,“娘亲....!” “你可有见到清竹医神?” 站在炉璧边缘的颜七娘翻身朝下面一跃,来到她的身边。 她本以为娘亲应该知晓清竹在哪里,可她却面似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不知道...为娘恢复记忆之前的所有事情一概都不知...你所说的清竹医神是何人?” “她万万没有想到娘亲甚至连清竹医神都不知道是谁....” “当年执掌九重天司医府的清竹医神...您难道没有听说过么?” “清竹....?”颜七娘疑惑了很久,才恍然想起些什么,“...司医府的清竹医神救了我?” 郁泉幽点点头,期盼着娘亲能够想起些什么。 颜七娘顿了顿,反应很是迟钝的说道,“我不记得了....” 郁泉幽扶额叹了一口气,只好自己去寻清竹的踪迹。 颜七娘跟在她的身后,走了几步,忽然便没了脚步声。 郁泉幽觉得奇怪,便朝着身后忘去,便只看见方才已经恢复了意识的娘亲此时不知为何再一次打坐于青铜炉璧之上,闭着双眼,似乎就像方才与她交流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似的。 她不解的皱着眉头,在她正准备继续在山林中寻找清竹的时候,青铜炉璧旁边的草丛中却传来了几声细微的动静。 郁泉幽竖耳听到了那声响,便闻声看了过去,只见身上被扎了一身草的清竹此时不知为何躺在了火炉旁边的草地上,额头上还留着淡淡的血迹。 她抬头朝着上面那个定定打坐的娘亲看了一眼,又朝着坐在地上迷糊不清的清竹看了一眼,迷糊不已。 眼下这情况...她实在是有些看不懂.... 她心中还在为帝玦那般的情况而着急,便一时间没有空闲去想娘亲的事情,急急忙忙的朝着清竹奔了过去,“清竹医神...您快与我回一趟竹屋....帝玦他...不知是怎么了...” 半句话还没有说完,清竹便立刻起身,脸上的表情分明是知道些什么一般,急急的便拉着郁泉幽的手朝着竹屋的方向奔去。 郁泉幽还没有告诉他帝玦怎么了,清竹便像是着急的不得了一般,这便再一次让她迷糊起来。 清竹几乎是飞奔着回了竹屋,郁泉幽被他拉着,根本跟不上他的脚步,便只好御风飞在他的身后,才能勉强跟上一点。 顷刻间,两人便回到了竹屋中。 阁屋的门被紧紧拴住,清竹推了推,发现怎么也推不开,便干脆暴力的朝着那竹木铺成的门用力的踹了一脚。 只听见木材断裂的“咔嚓”一声,那门便被清竹应声省的踢处了一个洞。 郁泉幽目瞪口呆的看着清竹暴力的姿态...明明...这木门上被帝玦不知道用什么法术一层层的罩了起来...这清竹医神竟然还能踢开.... 她惊讶不过三秒,便立刻朝着屋子里,床榻上颤抖的男子看去。 清竹从那门上被提出的大洞中钻了过去,郁泉幽便也跟着走了过去。 走到一半,郁泉幽才想起来提醒清竹小心帝玦身边的那一层不明力量的保护,谁知她刚要开口,清竹却早已在他半尺外定住了脚步,双袖举起便准备施法。 她不明所以,并不知道为何清竹会知道离帝玦身边半尺之内皆有危险。 郁泉幽疑惑的盯着清竹的背影看了很久。 清竹没有理会她怀疑的目光,而是从两只骨节分明的手指中间散出一阵柔色光芒,缓缓的向帝玦照去。 躲在床角瑟瑟发抖的帝玦被那一层柔和的光色紧紧的围绕住。 渐渐的郁泉幽看见原本围绕在帝玦身边那一层透明不知为何物的力量渐渐的显出了一层原形。 淡淡的红芒不断的侵入帝玦背部的那些伤口之中,随后她便看见帝玦背上那些裂开的伤疤之间流出了一道又一道的血迹。 第一百五十五章 竹屋三月心相映(十) 而清竹所倾注到帝玦身上的那层柔和的光芒正在慢慢的将那些侵入他背后伤口的红芒一步一步的从他的身体之中驱逐出去。 她看着帝玦的五官紧紧的挤在了一起,似乎十分痛苦,心中便也跟着揪了起来。 郁泉幽只希望发生在他身上的这一切快些结束。 她一点也不想看到帝玦这般痛苦不已的模样。 僵直着身体坐在那里的帝玦一动不动,可就算是身上的痛感在强烈,他都只会死死的咬住自己的唇瓣,一声不响,从来不会叫一声疼。 她知道这是他小时养成的习惯,可帝玦越是这般,她便越是心疼不已。 站在她身边的清竹医神十分认真的为他施着法,表情凝重严肃。 她心惊肉跳的看着清竹变得越来越凝重得脸色,忐忑不安。 良久,直到帝玦周围得那一阵红芒彻底的从他的身边消失后,清竹才敢迈出步伐朝着帝玦的身边走去。 此时的帝玦已经是满额大汗,脸色十分的惨败。 郁泉幽急忙跟着清竹的脚步走了过去。 清竹坐到了帝玦的身边,将手伸出袖子,抓住他的脉搏,认真的诊断起来。 郁泉幽看了看帝玦,又看了看清竹,只觉得惶恐不安。 她真的害怕再从清竹口中说出什么不好的消息。 片刻过后,清竹才渐渐的舒展了眉间堆住的愁意。 “怎么样...?清竹前辈...帝玦怎么样?他到底怎么了?”郁泉幽见他放下了敷在帝玦脉搏之上的手指,便急忙问道。 清竹淡淡的喘了一口气道,“他已无大碍...” 听到他说这一句,郁泉幽悬着的心顿时间放了下来。 她看着靠在床榻之上的男子紧闭着双眼,发白的嘴唇被咬的渗出了血迹,心里便又是一阵心疼。 郁泉幽俯下身,将帝玦缓慢的放下,让他平躺在床上,在为他盖上了被子。 清竹一直在一旁看着她的动作不作声。 郁泉幽顿了一顿,盯着帝玦的深深入眠的容颜,淡淡的朝着清竹问道,“前辈...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关于帝玦的事情没有告诉我?” 她再一次停住,之后渐渐的转过身,目光移到清竹的脸上,她定定的看着他道,“您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我方才在后山林中还没有告诉你帝玦怎么了,你便急忙的拉着我回来?” 从方才清竹的一串表现之中,郁泉幽可以清晰的感觉到清竹知道些什么。 清竹知道她要问这个问题,也并没有打算回避这个问题,他冷静淡定的看着郁泉幽,随后沉默的站起身来朝外面走去。 郁泉幽明白他是想要自己跟他出去说话。 也许是防着现在看上去似乎是在熟睡的帝玦,清竹似乎有着些什么不能在竹屋中说的话需要与她说上一说。 郁泉幽稳了稳脚步,临走前再一次看了帝玦一眼,然后便随着清竹的脚步走出了竹屋。 清竹走出竹屋后,便立刻的以隔音之法将整个木屋都罩了起来,接着才拉着她坐到院子中摆着石桌与石凳上。 “你知不知道...一个月前的医女阁大围剿后...帝玦去了哪里?” 清竹轻声问起,眼中的平淡使得郁泉幽愣了一番。 “大围剿之后....我只看到帝玦消失再吸灵阵爆发出来的火焰之中...至于他之后去了那里,我一直想要知道...可...我不知道。”郁泉幽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半个月前,当她还没有在玄界见到帝玦的时候,她总是害怕帝玦真的出了什么意外。 她害怕他会离他而去,十几天前的探寻医女阁,当她看到两具水晶镇邪棺中穿着帝玦那一身标志黑衣的尸体手上戴着的那个戒指的时候,她差一点就以为帝玦死了...再挂在脖子上的那一枚桃花坠从玉的中央碎裂开来的时候,她几乎以为它是在告诉自己从今往后她将再也收不到任何有关于他的消息。 她不知道帝玦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导致如今的失忆。清竹这样与她说,自然让她摸不着头脑。 “前辈到底知道些什么?” 清竹的眸中似乎有些莫名的波动,“我知道的这些只是我的猜测...不过依照如今的状况来看...似乎我的猜测是正确的...”清竹认真的与郁泉幽说着话,随后又向她仔细的询问道,“大围剿的时候,帝玦是不是曾经交代过你...让你一定要将他体内关于莫云画元神中一团神秘的力量拿出来。后来又故意让你发现当你受伤之时,他自己也会受伤...让你能够趁机的取出他身上的红莲之血?” 清竹一样接着一样将那些一直埋在郁泉幽心中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郁泉幽惊讶的看着他,疑惑的问道,“前辈你怎么会知道?” 听到她这样说,清竹便几乎可以确定自己心中那个猜测出来的答案是正确的。 “我想....当初帝玦会让你这样做的原因...大概是因为他想要利用吸灵阵强大的威力将一直藏在医女阁中的玄灵之境打开...” “玄灵之境?”听着这个词,她只觉得耳生的很。这一个词语,她自进入仙界以来第一次听到,心中疑问满满。 “玄灵之境...是埋葬着医女阁所有先祖的地方....” 清竹淡淡的说道。 “医女阁的开阁师祖以前也是同我一起出自于鬼谷子鬼医门下的弟子... 名为梅音罗,正是因此,后来的医女阁所在的山脉处也被人称为音罗山。” 郁泉幽听到这个名字显然有些惊讶,她知道...梅音罗的名字的确是她的父母模仿医女阁先辈的名字所取之名,可她并没有想到...与顾淼清同称为红面双掌门的梅音罗竟然与医女阁先祖是同一个名字。 清竹了解她为何此刻露出这般惊讶的表情,低下眸眼淡淡的对她说道,“医女阁第一百二十八代传人梅音罗的确与她的先祖是为同样的名字,因为那孩子从一生下来起便与八万年前的梅音罗生的几乎一摸一样。 梅家夫妇认为这孩子便是先祖转世之身,便为她取了同样的名字。 不过...她们二人在六界中的封号却是完全不同的。 万年前的那一位被世人号称为悬壶上神,意为悬壶济世。” “只不过...这一位悬壶上神同我...同帝玦的母亲并不是同一辈的鬼谷子门生。她只能算是算是我的一位师姐,一位我其实并没有见过几面就仙逝魂归混沌的师姐。 悬壶上神与帝玦母亲的感情犹如姐妹。虽然两人相差的年岁极大,却是一对难得的知音知己。” “玄灵之境是鬼谷子门下一种独门法术,以法术与灵力创造出一个与外界完全不同的世界,被放在那里的东西或者人会被不断汹涌而来的灵气扰乱离开那里的方向,一旦陷入之后,便再也无法出来。” 清竹略有些苦涩的笑了一声,“你的这位夫君真的很像他的娘亲白羽...性格倔强不已。当初...我派人千寻万寻才寻到了他的母亲所在之处,但是将她救出来之后,没到一天的时间...白羽便再一次消失不见。这一次却是她自己离开的。 离开的白羽给我留了一封信...亲自交代了她所去的地方...那地方便是悬壶上神临死之前亲手打造的玄灵之境。 可自那一日之后...我便再也没有见过帝玦的母亲。 帝玦不知道是从哪里得知的消息,竟然知晓了他母亲所在之处,所以便一直到处打探着玄灵之境打开的方法。 可...这世上知道玄灵之境如何打开的法子整个六界只有帝玦的母亲与仙逝的悬壶上神知晓。 于是他便想要以其他方法将玄灵之境打开,找到他的母亲.... 我想...他是在得知吸灵阵灵气膨胀之后毁灭的那一刻之前以元神生祭阵中央的邪法阵术,便可以爆出一股极为玄妙的力量,那力量几乎可以打开所有隐藏在六界之中的秘境,其中包括玄灵之境的方法后才做了后面一系列的动作。 帝玦与他人不同...身上有两个元神,于是他便想要以另一个元神生祭吸灵阵法。 莫云画元神中那股神秘的力量恰好将他的元神变得极为强大。 强大的元神更能刺激吸灵阵爆发。 可...吸灵阵法所爆出的力量是旁人无法估计的...他也许是去过玄灵之境...可之后可能又遇到了什么事情,使得生祭的那一抹元神其中的一魄精魂落到了自己的身上与本身的元神融合了起来。 或许正是因为这般...他才会失忆。” “可...他....失忆后并没有什么异常的行为....为什么今日会突然这样?”清竹这般的解释与她听,郁泉幽便已经知道为何还会在帝玦身上感受到莫云画的气息。可她还不明白的是...明明与帝玦相处的这半个月中,他没有丝毫异常的动作,为什么今日却莫名的发了病。 “...异常?”清竹顿了一下,将如今的帝玦与八万年前他脑海中记住的模样重叠在一起后轻轻吸了一口气,“他...的确是有异常的...也正是因为这个异常,几天前我才会发现他肉身中元神的不对劲。” “什么意思?” “性格...难道...你没有发觉帝玦失忆后的性格有哪里不同么?” 第一百五十六章 竹屋三月心相映(十一) 清竹引导着郁泉幽去思索。 顺着清竹的提示,郁泉幽低头沉思起来。 她并不知少年时的帝玦性格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可的确是觉得这几日的帝玦性格有些奇怪。 他平时虽然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的性格,可绝对不会像个孩子般任性不已,这一点倒真的与莫云画的性格很为相像。 “清竹医神的意思是....”她抬起眼眸,话语顿了一顿。 “从前的帝玦从来不喜欢动怒...虽然的确喜怒无常,可对任何与他无仇无怨的人都是算是温和的。 虽然现在的帝玦不记得你...但他体内的那一丝莫云画的精魂却识得你,这便也导致了他性格变化这般大,同时...你是他体内另一精魂复苏的出发点。” “所以...帝玦现在的肉身之中还是有两个元神么?” “不...只有一个元神...可...怕是以后他即使恢复记忆也会时常变成另一种性格....” “且....今日这一种状况...实属于精魂与元神内斗的结果,日后每当他另一种性格出现,一旦时间超过十五日便会出现这种状况。若是一年里频繁出现九次...便命不久矣...” 清竹轻声在她耳边说着,他说的很缓慢,似乎是怕郁泉幽心中难过。 她知道他的好意,可的确...在听到清竹说了命不久矣这四个字后,心中猛然咯噔一下。 “为什么?” 她的手指慢慢的收缩起来,蜷成一个团,紧紧的握住。 “当初那一抹精魂在我救回他的时候,便已经与帝玦的元神完全的融合起来....这种情况下...莫云画的那抹精魂便已经属于帝玦元神中的一部分...精魂与元神内斗...本来便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清竹认真的说道。 郁泉幽蹙起了眉头,她看向竹屋的方向,忽然便不知该如何是好。 “所以...” “有没有法子可以制止这种结局的发生?”郁泉幽心中涌起一阵强烈的不甘,“当初阴罗小镇阵法启动...他受了那样重的伤后...您都说他已经无药可救,甚至连气息都没有了...可最后不是照样还救了回来么?” 她期盼的望着清竹,略微有些激动。 清竹看着她这般便有些无奈,“...上一回,他虽然没了气息,可他却事先就知道自己可能会因为替你拿玄果的事丧命,所以在魔界自己的绝音殿中以引魂术设置了一条归魂路。 而身为他手下副将的抚孤早就按照他的吩咐守候在魔界,并且通知了同样会引魂术的炎淼神尊... 所以...上一回他之所以能够被救回来,完全是因为他为自己留了后路。否则任何人都救不了他。更奈何于我... 而这一次的状况却完全不相同。 他的魂魄没有离身,身上阳火长烧,只是精魂与元神相斗....这是内伤...连我都无法抑制。 我自认为医术高明,这世上几乎没有什么我治不了的病...可这种自豪...怕是两次都要栽在你夫君手里了。 他为红莲之身,本就不是我鬼谷医术所能救的...” 清竹百般无奈的摇了摇头。 她听了这番话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 郁泉幽嘴角扬起一丝苦涩,才刚刚找到他...这不过是呆了半月的光景....竟然又出了这样的状况... “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么?” 她不甘的再一次问起来,胸口总有一种窒息的疼痛。 清竹看着她这般模样,便有些于心不忍,“方法不是没有的...只是这个法子只能是他心中所挂念之人去做才会有效...” 郁泉幽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立刻抬起眼睛紧盯着清竹看。 “红莲之身乃为天族圣物...而与他相生相克之人便乃是千古一绝的玉白凤凰。也就是你的真身。 也恰好...帝玦心中所念之人便就是身为玉白凤凰的你...所以这件事只有你去做,才能成功解除他身上的魔障,消去留在他元神内的那一抹莫云画的精魂。” “我要怎么做?”她颤了颤身体,轻声询问道。 “找回记忆...然后与他完成在你转世之前他心中所期许下的愿望...” 郁泉幽心中一动,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愿。 自魔界冰洞一去后,她便对他们的过去有了阴影... 她不知道到底发生过什么,可每一次当她记起一些前世的画面,胸口便会窒息疼痛不已。 “没有别的方法么?”她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问道。 “没有。”清竹说的斩钉截铁,没有丝毫回转的余地。 郁泉幽顿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心中烦闷不已。 可帝玦只有这一个机会可以活下来,她不想做也得去做。 “那...在我转世之前...他的最后一个愿望是什么?”她忽然发现自己忽略了这个问题,便连忙问道。 “....”清竹瞧着她顿了一会儿,最后道,“与你成亲...” 她瞪大眼睛朝着清竹看过去,眼里充斥着惊讶,“可...前世的我们不是已经成亲了么?” 她不解的问道。 “这...我便不能多说了...郁姑娘...总之你若是想要救他...便必须找回原来的记忆。” “可...找回记忆的方法又是什么?”她苦笑着说道,“从前娘亲也一直想让我找回记忆...可...却从来没有告诉我如何才能找回记忆...” “你是天降雪女,需涅槃重生才能找回记忆...上古亘玉破碎封印在各处...只有聚齐他们..使得亘玉复合,你才可能找回记忆。” 听着他的话,郁泉幽沉思了一会儿,最后看着帝玦熟睡的竹屋,坚定的点了点头,“好。” “不过...你这一次需得等到帝玦恢复记忆之后,再回到六界中去收集亘玉的碎片。”清竹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再一次开口叮嘱道。 郁泉幽点了点头,轻声“嗯”了一声。 “可...究竟怎么才能得知亘玉碎片的所在之处....?”她想起这一件事便急忙的问道。 “斑古亘玉本来便是你的贴身之物,当初其变成碎片之时也是以你的法力为引,镇住了邪神炎珺以及六界其他浮动凶残的鬼怪妖魔。 此番,碎缘石已经现世,其余的亘玉碎片会慢慢的显现出来,你作为它的主人会逐渐感受到它的气息....可至于它是如何将消息反馈在你身上...我便不知道了...不过我想大概与你额间梅印有着某种联系。” 清竹认真解释了一番。 郁泉幽皱着眉头点了点头,随后道,“好,我会注意的。” 清竹又坐在那里拖着下巴想了许久,直到他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交代过后,才准备起身离开。 当他刚刚跨出一步准备走的时候,才猛然想起还有颜七娘的事情没有交代郁泉幽。 于是便又重新坐到了桌子旁边对她说道,“还有...你的母亲...” 郁泉幽此时的心思完全的被锁在帝玦的身上,早就忘记方才见到颜七娘时的情景,清竹这样一提,她便一下子想了起来。 “我娘亲...是不是已经成功恢复记忆了?” 她迫不及待的询问道。 “是...”清竹点了点头,随后从怀中掏出一个竹哨交到她的手上,“她现在的意识虽然的确是找回来了,可...主意识还是需要人去控制的。青铜火炉炼制的时候,我以竹哨为调,让她记住了此竹哨的音色。日后,你只要吹响此枚哨音,她便会立即出现。不过……这几日,她须得继续待在青铜火炉之上呆上几天,她体内毒素的蔓延与发作还需要我去寻办法控制一番,几日后,我会让她来与你相见。” 郁泉幽借过那哨子,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清竹以为她没有听懂自己在说些什么,于是便准备再解释一遍与她听。谁知,他刚刚开口,便被郁泉幽打断了话语。 “清竹医神...为何我今日向娘亲询问起你的时候...娘亲却像是从来没有听过你的名字一般...她还问我...清竹医神是谁...” “姑娘...你娘亲生前最放不下的人便只有你了...所以...她的脑海中除了你以及那些一直存在于她心中的执念之外...其他的人她几乎谁都不认得。” 清竹才明白为何她方才要沉默,他细细的为她解释着,随后便不再在院子之中逗留,手袖一挥便在原地消失不见。 郁泉幽坐在院子中的石凳上沉寂良久,只觉得脑海之中烦闷不已。 娘亲如此...帝玦如此... 难道她真的是什么灾星...身边的人一个一个遭了殃... 她的脸色极差,便这般呆呆的坐在院子中一下午。 直到夜幕降临,当身后木屋中传来一阵虚弱的叫唤声的时候,她才肯微微移动了一下身子。 转过头,她才发现,一直昏睡着的帝玦不知是何时醒了过来,此时正站在窗户前愣愣的盯着她看。 郁泉幽欣喜的站起身,急急忙忙的便冲过去。 清竹离开竹屋前,便已经将罩在竹屋周围的仙障撤除。 她推开竹屋的门,看着白衣上浑身是血的帝玦脸色那样苍白的站在窗边,顿时间鼻间便涌起了一股浓浓的酸意。 郁泉幽的脚步匆匆的走了过去,用双臂紧紧的将他的腰围住,将自己的脸脉进了他的胸膛之间,用力的呼吸着他身上的气味。 淡淡的清香与血腥味紧紧的混合在一起,让她神魂颠倒。 她不管他现在到底记不记得他,只是一心想要抱着他。 似乎要将所有的烦恼,不舍,酸意以及所有对他的欢喜都统统的融于这一个拥抱之中。 “你..这样做什么?”刚刚醒来的帝玦根本不知道郁泉幽此时心中的害怕与担心,也不知道她是多么期盼自己能够记起她。 “你别这样抱着我...我身上有伤...很疼。”他低头不耐烦的扯开郁泉幽,一脸嫌弃的看着她,随后任性的朝着她说道,“我饿了...你会不会烧饭?看我今天这样...也不可能做饭了...你烧给我吃吧...?” 浑厚沙哑的声音,他微微撅起了嘴唇,傲娇的抬头,用一种下视的眼光瞧着她。 第一百五十七章 诈死重回长白山(一) 看到他这样,郁泉幽心中那股烦闷之意顿时之间烟消云散,她哭笑不得的看着他,随后恶狠狠的说了一句,“哪有你这样煞风景的?” 明明好端端的愁绪便这样被打断,她放下搂在他腰间的手,嘴角无奈的笑意微扬。 郁泉幽走到竹屋中央的一个红木漆柜旁,将柜子打开,从中拿出一套粗布白衣出来,然后走到帝玦身边拉住他的手来到床榻前,“做好!你身上的伤还需要上药,衣服也要换。” 帝玦不依不饶,用手打掉抓在她手臂上那双纤细小巧的手,继续耍着性子,“先吃东西,再换衣服。” 郁泉幽看着他这样有气也发不出来。 她真的弄不懂,为什么帝玦体内会生出莫云画这样无赖的元神之体? 但凡生有双魂双神者皆是以本身为主衍生出来的。若本身意识中没有这种潜意识中存在的人格,根本不可能演变出这般无赖的性格。 果然...帝玦本身也是无赖! 她暗自点了点头,觉得自己分析的实在是太好了。 她愤懑的看着一脸平淡的帝玦,直接将衣服甩在了他的身上,“要穿就穿!不穿我也没有义务伺候你!” 她转身便准备走,本以为耍小性子的帝玦会一把将她拉住不让她走,却没有想到他什么动作也没有,直到她走出竹屋,那个坐在床榻上的男子也没有任何动作。 她抽了抽眉角,抿了抿唇,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 她嘀咕着呢喃了一句,“又在耍什么花样?” 她不解的转过头,从竹窗中看向屋内,却发现屋内床榻上的那人早就不见了身影。 郁泉幽心间下意识的一紧,急忙朝着里面张望起来,发现里面一个人影也没有,她又朝着周围张望着看了一看,焦急之意立即生了上来。 可当她回过头正准备去找帝玦的时候,便一头撞进了一个微凉的怀抱之中。 “唔...”那人的胸膛坚硬的很,她又窜的极快,根本杀不住脚,便撞得她立即疼的叫出了声。 她抬头朝上面猛然一看,便发现帝玦此时就这样站在他的面前,一脸冰寒的盯着她看。 那样冰寒的眼神看的郁泉幽心里直直的发毛,“你...怎么从里面跑出来了?做什么挡在我面前?” “我消失了...你为什么会那么着急?” 帝玦没有理会她的话语,直接单刀直入的说道,语气里似乎有了略微的不满之意。 郁泉幽知道...能从帝玦的话语中听出这一点不满的情绪,便足以说明他现在的情绪非常的糟糕。 这几天里虽然她一直防着帝玦从玄界出去,可是说实在的,帝玦这几天里简直就是一天也没有离开她,乖到不像话。 可...他为何今日又想起了要来试探她? 这就是试探,赤裸裸的试探。 假装消失,再看看她会不会着急的要去寻他。 可这样的试探有什么意思? “你是不是下一步就要去找清竹?我身上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今日会突然发这样的病?这伤绝对不是我之前受的伤!你....究竟是清竹的什么人?” 原来他是怕她去寻清竹? 帝玦...你到底又多讨厌天族的人...? 她实在无可奈何,张嘴准备解释,却被他一下子打断了话语,“你和清竹究竟在我身上下了什么药,种了什么蛊?他清竹迫害我母亲一个人还不够...还要拉我下水么?” “不是...”她急忙想要否定,谁知眼前的男子却一下子掐住了她的脖子,脸色阴霾的看着她道,“你接近我到底什么目的?” 喉间传来剧烈的疼痛和窒息的感觉,郁泉幽勉强让自己的双眼对他对视,却在那双冰蓝色的眼眸中看到了几丝明显的杀意。 寒意凌人的杀气就像一盆冰水一般瞬间就将郁泉幽心中那一丝期盼淋灭了。 他竟然起了要杀她的心思? 果然这么多天的温情相处,互相耍闹不过是他做的戏码... 现在他要将天族对他的旧账算在她的头上了么? “我不想伤害你,可...若不是今天我这般突然发病...便让我彻底的确认了当初我的怀疑。”帝玦寒冷决绝的双眼里多了一丝嗜血的光芒,“我不杀无辜之人,只杀无心无情,毫无底线的人...你们天族的人...都是这样无心无情。我给过你一次机会了。” 他手上的力气渐渐的加大。 窒息的感觉猛然袭来,郁泉幽被他掐的涨紫了脸,只能勉强呼吸却无法吐气,逐渐的她的脸色开始发白,意识开始渐渐的模糊起来。 她不禁觉得现在这样的场景实在是好笑。 她渐渐挣扎到没有力气,直到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她忽然感觉喉咙间突然一松,大口大口的空气迅速的灌入了她的喉中与胸口之间。 她被那股气流卡住了嗓子,猛地咳了起来,原本已经开始麻痹的手臂在她失重跌落在地上的瞬间擦破了皮,一股酥麻的感觉钻进了几乎钻进了她所有的筋脉之中,让她忍不住颤抖了一下身体。 郁泉幽喘着气,抬头望向那个看着自己的男子,便只见帝玦捂着他的胸口,脸色发白的站在他的面前,眼中似乎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情绪。 他沉下了眼眸,盯着她望了好一会儿,最终转身离开。 郁泉幽想要上去追,刚想要站起来,便被全身传来的阵阵麻意刺激的软了腿脚,跌落了下来。 在抬眼去看时,便发现帝玦化成了一道白光朝着玄界的出口快速的冲了出去。 原来...他的法力早就恢复了? 她握紧了手指,不禁苦笑起来,他竟然将自己早已恢复法力的事藏得那样好么? 郁泉幽屏气凝神的将丹田之间的灵气传输至筋脉的每一处之中,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渐渐的缓过来。 她站起身,旋身一转,也化成一道光朝着帝玦去的那个方向费力的追了过去。 可是那天晌午直至夕阳落下,她都没有再在玄界中寻到他的身影。 她找的精疲力尽,穿着的那双深靴被染的到处都是泥巴,仔细寻去,白色的靴鞋上还染着一丝连接着一丝的血迹。 白靴的布垫胶底早已破烂无比。 她的脚底与脚腕之上满满都是灌木丛中,小路上的挂刺所划伤的裂口。 郁泉幽步履蹒跚的向竹屋的方向走去,她的小腿上被树枝划开了一条极深的伤口,鲜红的血液从伤口中不断的涌出来。沿路一直滴到了竹屋的门口。 她惨白着脸色孤单的坐在门前的杨柳树前,双眼一直盯着帝玦消失的方向看了许久,心中空落落的感觉让她忍不住酸了鼻子。 眼眶中渐渐的有了湿意,她将自己的脸埋在了臂弯之中,害怕与担心混合在一起,她低声呜咽起来。 腰间挂着的五煞珠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情绪,淡蓝的光芒柔和的照亮了她的身影。 着一身白衣的少年静静的坐在了她的身边,陪着她安静的坐在夕阳西下的红霞中,默默无言。 郁泉幽将自己缩成一个鸵鸟状,颓废至极。 半圆的月亮从天际边缘探出了脸,柔色的月光照着清竹山的树林,林荫小道上布满斑驳树影。 呆呆的坐在门口便是两个时辰的郁泉幽此时终于肯将自己的脸从臂弯中缓缓的抬起。 身边的少年不知何时消失了身影。 她并非没有感觉到浮生坐在这里一直陪着她,可浮生是何时离去的,她却是一点都不知道的。 郁泉幽左右张望了一下,一位浮生又回到了五煞珠中,便没有多想什么。 她继续颓废的盯着面对着自己的那条窄小的林荫道上发着呆。 “主人...” 温和的嗓音轻轻唤着她的名字。 郁泉幽红肿着双眼,嘴角耷拉着,僵硬的将头转了过去。 浮生正站在她的身后,一脸恭敬微笑着看着她。 郁泉幽勉强的挤出一个笑容,“浮生...你...?” 她疑惑的看着他,“你没有回五煞珠里?” “嗯。”少年轻声应了一声,随后又道,“医神前辈傍晚的时候曾经找过您...可我看您一直低头不语,便先跟着前辈离开了。” “清竹?找我?做什么?”她有气无力的问道。 少年微微一笑,没有继续答下去,而是移动了脚步,将他身后的位置显现了出来。 桃色淡粉衣裳,如常的普通打扮,脸色微白,那慈祥的双眸中央充斥着满满的微笑。 郁泉幽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娘亲不知何时梳妆打扮了一番,换掉了之前一直穿在身上的大红衣裳,又变成了以前与她在溪川城中生活时最平常的模样。 她的脸色除了有些略微不自然的发白之外,一眼望去,便与常人没有什么不一样。 郁泉幽不解的看着浮生,“这是何意?为何...让娘亲来了此处?清竹前辈不是说...娘亲的身上的尸毒还需要控制,如何现在便能让她从青铜火炉中出来?” “清竹前辈说,颜前辈身上的毒素已经逐渐被控制了,只要没有什么能够刺激她体内尸毒的事情发生,她便暂且无妨。前辈现下已经离开了玄界去为颜前辈寻找更加稳定的法子,走的时候让我嘱咐你。您母亲身上的毒素只是暂且被控制,这几日千万不得出玄界,必定要仔仔细细的看护着她,若是三日之后,颜前辈的眼睛变成正常人的瞳色...方可放松警惕。” 浮生将方才从清竹嘴中听到的话一五一十的说给了郁泉幽听。 清竹自郁泉幽来到玄界的那一天起,便已经发现了浮生的存在。可浮生身上虽然邪气四溢,清竹却从来不说些什么。 且他们二人从来是见不到的。 浮生只会在只有郁泉幽一个人的时候从五煞珠中出来。 第一百五十八章 诈死重回长白山(二) 可今日却不一样,浮生坐在她身边陪着她坐了一下午,清竹来寻得时候十分匆忙,眼见着郁泉幽发呆叫不醒得样子,便只有将坐在她身边得浮生带去了清竹山的后林之中。 清竹走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的要他告诫郁泉幽,而浮生向来对有关于郁泉幽的事情非常的上心,便牢牢地将清竹的话记在心中。 便就等着郁泉幽现在这般的询问时,他便能熟练的将清竹的话说给自己的主子听。 郁泉幽向着颜七娘走了过去。 恢复意识的颜七娘此时还是有些呆滞。 她知道即使是将娘亲炼成了最高阶的鬼尸...娘亲的反应程度也绝对不会恢复到从前。 她站在颜七娘面前许久许久,颜七娘才对视上她的双眼,缓慢的开口说了话,“小幽。” 和蔼温柔的唤声。 郁泉幽微微的勾起嘴角,拉起娘亲的手,走到了院中的白瓷桌前,坐了下来。 她握着颜七娘冰凉的手掌心,低语着说道,“娘亲...” 她忽然不知道该如何与颜七娘说话。 她与颜七娘许久未见,也许久没有开过口说过话,呆在长白的一年里,她拼了命的寻找颜七娘的踪迹,找到之后,又像疯了似的研制鬼尸的解药。至此于是...她已经与颜七娘足足分离了接近两年的光景,面对着僵硬着表情,拼命对着她微笑的娘亲,郁泉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娘亲...你说...帝玦会去哪里...”她下意识中问出了此时她心中最想问出的问题,盯着颜七娘发白的手指发着呆。 隐约中她忽然听见颜七娘缓慢的朝着她说道,“长白...长白。” 轻描淡写的呢喃,却引起了郁泉幽的注意力。 “什么?”郁泉幽将眼眸抬了起来,看向眼神略微呆滞的颜七娘。 “他去了长白...” “谁去了长白?”她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缓慢的靠近颜七娘,然后轻声询问道。 呆滞的颜七娘,将眼神定格在郁泉幽身上,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清竹...竹。” 她似乎吐字有些艰难。 郁泉幽觉得奇怪,明明她在几个时辰前见到的娘亲完全不是这番样子的...那个时候..她说话的语气明明还是正常的...怎么如今变成这个样子? 她紧紧握住颜七娘的双手,双眼盯着她那发白微绿的眼睛观察了许久。 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颜七娘的手指异常的冰凉,她认真的帮她捂着,虽然明明心底知道,这双手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捂热,但她内心中总是会存在着一丝侥幸。 总是异想天开的想着,娘亲会恢复原状。 郁泉幽小心翼翼的为颜七娘的手指按摩,一面思考着为何清竹要去长白。 她想了半宿,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她不断帮颜七娘按摩着手掌心中间的几个穴位,谁知便是这几下按摩让她在颜七娘的手掌心中摸到了一处奇怪的地方。 她顺着娘亲的手指往上推按的时候,莫名的在七娘的手心中央摸到了一处硬邦邦的东西。 她轻轻皱了一下眉头,便将颜七娘的手掌平摊开来,认真的朝着惨白的手掌心上看去。 这般一番仔细寻找,她发现娘亲的手掌中央不知何时多了一处红色圆圈一般的点痣。 鲜红的点痣异常的突出。 郁泉幽觉得这颗痣十分的奇怪,从前她怎么没有发现娘亲的手掌心有着这样的一颗痣? 她仔细的观察起这个痣的模样,用手轻轻触碰了记下,只觉得软绵无异,并没有任何一处有什么不对劲。 当她再一次去摸那颗痣的时候,一直处于呆滞的颜七娘却在此时忽然浑身猛烈的抽搐了一下。 郁泉幽被她这般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抬起头紧张的看着她,急忙开口询问道,“娘...怎么了?” 她脸上露出滞板的神情,声音颤抖的说道,“疼。” 郁泉幽皱起了眉头,她轻轻抚平颜七娘的手掌,谁知七娘将手往自己的身边一收握起,表情凝固,但动作却十分的灵敏。 她看着娘亲护着手掌中的那颗痣,心中的好奇更加浓郁。 为何自己只是轻轻触碰了一下娘亲手上的那颗痣,她便会有那样大的反应。 到底那颗痣是什么? 不知为何,郁泉幽总觉得那颗痣背后藏着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可当她看着娘亲那般呆板的神情,心中有再多的好奇也没有办法强迫着她将手指张开,让她认真的研究一番那一处红痣。 毕竟是娘亲,子不尊,老而伤。 从前她便没有护好娘亲,怎么还能强迫她做她极为不愿意的事情? 她顿了一番,最后只能微微叹了一口气。 她拉着颜七娘的胳膊,正准备与她说些体己的话,却没有想到颜七娘突然站起来,直直的看着郁泉幽,一板一眼的朝着她说道,“去长白!....快去长白...” 她用力说着话,声音不知不觉的便大了起来。 郁泉幽因七娘再一次做出的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惊诧不已。 她的眼神中升起一丝古怪的意味,默默的瞧着她,便这般盯了许久。 她抬起手指向自己,然后对着颜七娘缓慢的说道,“您...是要我去长白?” 原本是试探着询问,可她完全没有想到带着凝滞表情的颜七娘便在此时认真的点了点头。 她转了转眼瞳,只觉得今日所发生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奇怪不已。 她沉默了一会儿接着问道,“为什么要我去长白?” 颜七娘动作僵硬的使自己的眼神对上郁泉幽的眼神然后陆陆续续的说了几个字,“铭火...花界...逍遥...” 听到这几个字的郁泉幽心中顿时一惊,便急切的询问道,“您说...逍遥?” 她小心翼翼的说出这几个字,心里燃起了期盼。 “逍遥...逍遥!”颜七娘忽然激动起来,手舞足蹈的在白瓷桌边乱指画着什么,“神君..神君...” 郁泉幽皱起眉头,着急的看着颜七娘笔画着什么,似乎很想要告诉她什么,可却没有办法一次性将话说清楚。 “逍遥神君如何?”她只有一步一步耐心的引导娘亲说出想说的话。 若是娘亲口中未说出来的话是关于帝玦的...她便是费劲一切办法,也要知道到底是什么。 “去...!去长白!”颜七娘虽然说的断断续续,口齿却异常的清晰。 郁泉幽听了这话顿时愣在了哪里,随后迟疑的继续询问道,“娘...你的意思是...逍遥神君去了长白?” 颜七娘听着郁泉幽与她说的这句话后,便在哪里使劲的点了点头。 她心中猛然便是一惊,只觉得浑身冒上了汗。 帝玦去了长白? 帝玦为什么会去长白? 若是按照帝玦失忆的阶段来推算,此时的帝玦依然是拜在元始天尊的门下,而元始天尊此时也根本没有落界为人,化身长白开山始祖,为什么失忆的帝玦要去长白? 她盯着白瓷桌上的纹路发着呆,逐渐想起来一种可能性。 除非...帝玦已经恢复了记忆... 而急匆匆离开玄界的清竹也知道他恢复了记忆...所以....这二人...是打算用娘亲困住她的脚步...不让自己离开玄界么? 可...帝玦既然恢复了记忆...方才又为什么要那般对她? 她心慌无比,只觉得眼前有些眩晕模糊。 她脚下一软,只觉得忽然便有些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 帝玦总是将自己在想些什么藏得无比的完好...他这般的会掩藏,会做戏...若真的恢复记忆...只要他不想让她知道...她便绝对不可能知道。 可...明明那个时候...他的眼神之中含藏着一丝明显的杀意。 他竟然为了骗过她...对她动了杀意么? 想到这些的郁泉幽顿时间觉得可笑不已。 她扬起的嘴角是一丝极深的苦涩。 郁泉幽的双眼渐渐的冰凉了下来,她走到颜七娘的身边,用温柔的语气将躁动着的七娘安抚了下来。 随后转身对一直站在一旁看着她的浮生说道,“浮生...这三日...你先帮我看着娘亲...我出去一趟,三日后便回来接你们。” 她要去长白,她一定要找到帝玦,一定要找他问个清楚,问问看,在他心中她究竟算是个什么? 浮生知道她要去长白,脸上的神色立即便的有些担忧。 郁泉幽要走,浮生便一把拦住了她,随后严肃的朝着她说道,“主子是否要考虑一下?清竹前辈既然想让你留在这里一定是有原因的。” 她的嘴角渐渐垂下来,看着竹屋对面窄小细长的林荫处,略带着一丝苦笑着说道,“难道我要一直这般被他摆布下去么?” 浮生知晓,郁泉幽此时提到的他是那位她挂在心间心心念念的逍遥神君。 他晓得郁泉幽是什么样的焦急和气愤的心情。 可他也清楚,现在的外界究竟是个什么形势,若郁泉幽此时出去会有多危险。 他是以她的血重注了五煞珠的人,属于邪灵的他,一旦以活人的血作为契约逃出了五煞珠,这辈子必然要护着以血浇灌的那人一身平安。 于是他强硬的拦住要走的她,“主人...逍遥神君也有自己的苦衷,他这样做,不过是不想让你受伤。” 第一百五十九章 诈死重回长白山(三) 被浮生挡住去路的郁泉幽气急败坏,她瞪着拦在自己身前的浮生,冷然的说了一句,“你觉得我在他身边像个什么?” 她语气强烈,眼里渐渐涌起一层雾气,“不过是个无用的装饰品!相爱的人不应该互相坦诚,同甘苦,共患难么?他拿我当了什么?” 他将她当成根本什么也不需要知道的人,只要安心在他身边享受他的保护与宠溺便可。 可这样的他,让她觉得十分没有安全感。 一个藏着一肚子计谋,一肚子秘密的男子。 让她如何放心? 郁泉幽用力的推开浮生拦着她的手臂,然后迅速的化成一道光芒朝着天际快速的飞了出去。 浮生不是拦不住,只是因为她眼中忽然涌起的那层亮晶晶的雾气而心软。 少年转身看向消失在天际的身影,蹙着眉头站了一会儿,随后望向呆滞着表情站在那里看着天际边缘消失光影的颜七娘。 浮生眯起眼睛,手掌中心幻化出一阵幽蓝的光芒。 他小心翼翼的将那阵幽蓝的光往颜七娘的头顶输送过去。 紧接着蓝光渐渐的将颜七娘的整个身体全部遮盖住,然后逐渐的在空气中消失了身影。 浮生白袖轻挥,瞬间幻化成一道虚影,追随着消失了的郁泉幽而去。 玄界的夜安静祥和,而布满阴谋与杀戮的外界却时时刻刻的张着他们的血盆大口,等待着利益熏心的人们送上门。 风瑟瑟地吹着,树影婆娑摇摆。 吱呀吱呀叫着的玄鸟飞翔在玄界的天空,低头俯视着空无一人的草屋。 白天优美俊秀的山林顿时间充满了诡异的气息。 ———— 再一次使用全魂之力的郁泉幽翻滚着脚步,迅速的赶到了长白烟云迷雾之处。 朦胧模糊的月色下,她在空中隐隐约约的揽尽了长白所有的风景。 两个时辰的御风飞行使得本来灵力便不是那样充足的郁泉幽此时出现了眼晕头旋,精疲力竭的现象。 丹田内的气息渐渐虚弱下去,她只感觉自己的身体一瞬间被抽离了灵气。 而没有了灵气支撑的碧血剑在此瞬间失去了支撑的力量,猛然的向下方坠去。 她只觉得心跳漏了一拍,紧接着便随着碧血剑迅速的从高空中坠落下去。 凄厉的风吹声在她耳边呼呼的响起。 郁泉幽心惊不已,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 随后将静脉各处还存有的灵气调动至丹田之中,然后火速使自己下降的速度缓了下来,她快速的将碧血剑收回自己的仙鼎之中。 耳边的风声渐渐的轻了下来,郁泉幽双手交叉在胸口迅速的将自己的真容以幻术遮挡了起来。一身黑衣御风飞行在半空之中,她低下头仔细寻找着可以落脚的地方。 只是一月未曾回到长白,她便明显的感觉到长白山的巡卫兵似乎比从前多了两倍之多。 长白各处山林中都被安排了巡查的卫兵。 她几乎找不到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落脚。 她腾空在黑夜之中,因着身上穿着的一身黑衣,巡夜的长白弟子很难发现她的存在。 她降落在一棵树上,蹲在一处坚硬的树干之上,等待着巡夜的人离开。 她蹲在那棵树上足足有半个时辰,才逐渐的摸清楚了巡查弟子的换岗时间的规律。 这些弟子半盏茶的时间便会重新换上另一帮人马来巡视。 郁泉幽便乘着他们换岗的时间迅速的朝着长白的里面溜去。 她一边跑路,一边觉得奇怪。 为什么长白现在会安排着这么多巡查弟子? 医女阁群仙围剿过后,她与帝玦被吸灵阵反噬魂灭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八荒六道。 围剿后,梅半仙也消失不见,侵袭六界的鬼尸大军也因他与封旸的消失而渐渐平息下来,明明风波已经平息,各大仙派也已经渐渐的放松了警惕,照理说,长白也应该会渐渐的放下警惕,可为何如今这里的守卫却比鬼尸侵袭之前还要严密? 郁泉幽在灌木丛中到处窜着。 她一路小跑至长白的主峰的半山腰处,巡查的弟子恰好与她正面相向的对了上来,郁泉幽猛然紧张起来,她快速的朝着屹立在自己身边的一块假山石后一闪,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的等待着这一群白衣弟子走过去。 可这一群弟子却没有像她预想的一般离开,而是停留在半山腰间呆了许久。 便正是这一群弟子呆在半山腰的这一段时间里,郁泉幽听到了不少关于近期长白之中的消息。 也正是这些消息让她听的处处惊诧不已。 长白有五位师父级别的人,分别教授不同的武功与独特的仙术。 这样的格局从上古元始天尊建立长白派后便形成了。之后也一直延续下来。 而为了标明每一位进入长白的修仙之士学的是长白的哪一方面的法术,便以不同颜色的发带来区分。 掌门手下掌管的青钟殿弟子头上发带为白色,三长老解刻手下掌管的锁因殿弟子头上发带为黄色,大长老欣果手下掌管的凌柯殿弟子头上发带为浅蓝色,四长老蔓青手下掌管的滕春殿弟子头上发带为浅青色,而五长老念生手下掌管的月笙殿弟子头上的发带则为橙红色。 她朝着加上后面小心翼翼的看去,便听见一个发冠上带着锁因殿的黄色发带的弟子对着带着凌柯殿淡蓝色发带的弟子这样问道,“新符师兄...大师兄有没有被放出来?” “没呢没呢...二师兄都求了多少次情了?都没有用...绝生殿是什么地方?那种地方进去了基本上就不可能出来了...” “那...大长老也不管一管么?毕竟大师兄是无心之失...他从来都是个孝子...会将变成鬼尸的娘带进长白也是大长老允许的...怎么现在就完全成了他的错?”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大师兄那位变成鬼尸的娘打伤的是蓬莱的小公主...三长老极其宠爱咱们云歌师妹你又不是不知道...音罗山那一次围剿后,云歌师妹本来便是重伤累累,在床上修养了整整半个月才痊愈,这一痊愈便又被大师兄的娘亲打成了重伤,你说三长老能不气么?” “哎...新符师兄...你不知道..咱们锁因殿便因为云歌师姐的事情变得成日成日的沉寂不已,我现在...都不想回锁因殿了...” 戴着黄色发带的弟子叹了一口气,朝着带着浅蓝色发带的弟子说道。 郁泉幽在听到他们说云歌重伤不醒的时候,心中便笃的一紧,担忧之意立即涌了上来。 她站在假山后,蹙起眉头,只觉得这件事很是奇怪。 元影师兄的母亲明明在鬼尸袭击长白的那一天被她彻底封了穴道,如果没有人解开她身上的穴道,她是不可能突然醒过来的... 元母身上所中的尸毒比颜七娘身上中的尸毒要轻上许多,是属于可控制范围,可到底为何她会突然发狂...还打伤了云歌? 云歌...现在究竟怎么样? 她朝着假山后面看去,那几位弟子依然站在那里说着话,一点要离开的意思也没有。 “新符师兄...你知道现在的花界如何了么?” 那名被称之为新符的弟子听到对面的弟子这样说道,脸上露出极为无奈的表情道,“还能怎么样?师尊离开长白已有一段时间,却是什么消息都没有传回来,花界一定是被灭的难以重修,师尊才会毫无音讯。” “...谁能想到...一直没有很大动静的铭火这一次会弄出这样大的动静...竟然举兵再一次将花界践踏在了魔军的脚下,花界这一次再一次的伤亡惨重,据说联通着花界与九重天的天梯被打了开来...天梯前明明还有一块斑古亘玉的碎片...这一下子被铭火那一群人夺去了...” “是啊...今年是多事之秋...六界注定不太平,碎缘石以及另一块碎片还没有找到,另一块碎片又被魔族铭火夺去...这个天下的太平或许真的不保了...” 花界被灭? 郁泉幽听的再一次堆起了眉头,眼里都是讶异。 她本以为...封旸那一次已经将花界所有的斑古碎片都带走了...却没有想到花界隐藏于深处的天梯入口还会有一块斑古碎片。 魔族铭火此时开始行动究竟是在打什么算盘... 前段时间,鬼尸大肆侵袭六界,整个八荒六道都忙着备战鬼尸...明明那个时候所有仙家的实力最弱,几乎无法抽出别的力量抵挡邪神大军,可偏偏在那个时候,铭火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为何却选择在这个时候,众仙家大族基本上恢复了实力的时候动手? 她有些想不明白,便继续听着那两个弟子谈论着这些事。 听到半路的时候,长白主峰山下急急匆匆的跑来几个弟子,匆忙的对着那两个讲着闲话的弟子说道,“山下防守人数不够,你们两个快去填充。” 郁泉幽躲在假山后面盯着那几名弟子看了许久,不一会儿的时间,半山腰山便又恢复了平静。 第一百六十章 诈死重回长白山(四) 她悄悄的从假山后面走了出来,随后便窜着身影朝着云歌住着的锁因殿跑去。 音罗山那天她故意将云歌打晕,却没有想到吸灵阵的威力那样大,还是让云歌受了重伤。 她想起那一天云歌和自己在吸灵阵中对峙的时候看向她的表情,心中便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她想...若是这姑娘醒来以后...见到她还活在这个世上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毕竟当时她那样对待云歌的师父三长老,云歌心中定然有气,若是以后想要与云歌相认,须得好生解释一番才可以。 她心心念念的想要去看云歌,半路上忽然想起自己此番回长白的目的,便半路刹住了脚步。 若是她现在去锁因殿必定不是一个好法子。 音罗山那么一闹,三长老铁定是极为讨厌她的,虽然她不会以真面目示人...可她现在还无法完好的掩藏住自己的气息,若是被三长老发现了些什么,便得不偿失了。 她思考了一番,还是决定先去青钟殿探一番,寻一寻帝玦的身影。 毕竟...在长白之中,她只对青钟殿无比的熟悉,也知道遇到危险的时候应该藏在哪里。 于是她便半路改道去了青钟殿。 寂静的青钟殿中有着比长白每一处都要多的防守守卫。 她绕道从后面的殿门跑了进去。 一路躲着到处走动的长白弟子,她熟练的溜到了二楼帝玦的书房处。 本以为要费一番功夫才能寻到帝玦的郁泉幽根本没意料到,她前脚刚刚躲进书房之中的竹鹤屏风后,后脚便跟进来了两个人。 郁泉幽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便急忙的将自己隐身于屏风后,屏气凝神起来。 她透着屏风之间的缝隙朝着书房的门口望去,这一瞧便让她愣神了许久。 书房的红珠拱门前,一白一青的身影站在那里,脸色正十分严肃的说着些什么。 郁泉幽眼中渐渐的渲染上一层淡淡的雾气。 果然...她猜的没错...帝玦已经恢复了记忆。 此时,站在书房门口的两人正是几个时辰前在她面前消失的无影无踪的帝玦以及借口去寻找彻底医治颜七娘法子的清竹。 身着长白掌门服装的帝玦此时脸上便恰好带着那一面她熟悉至极的银白色面具,清瘦的身影显得有些落寞。 他与清竹一起走进书房之中。 带着面具的帝玦,将书房的红格木门紧紧的关上,随后便走到了摆在正中央靠窗的案桌前,伸出一双皙白的双手在案桌地下抚弄了一番后,身后那一堵白花花的墙上便立即的显现出了一条裂缝。 “请...” 洁白的墙上裂开的细缝满满的向外扩大开来,帝玦指着白墙上显现出来的一道暗门朝着清竹十分礼貌的说了一句。 她看见清竹点了点头,便随着帝玦的脚步一起走进了那一处暗室之中。 郁泉幽知道...他们定是有什么不能再如此明显的地方谈论,便选择去了暗室。 毕竟隔墙有耳。 眼看着面前的那一道暗门就要合上,郁泉幽急急忙忙的闪过身影朝着暗道中一闪,冲了进去。 黑暗的通道中,郁泉幽几乎看不到帝玦与清竹的身影,只能听着他们走路的动静,缓慢的移动,生怕他们发现自己的存在。 郁泉幽跟着他们不断的向前走,渐渐的来到了一处相对亮堂的暗室之中。 隐约的亮光中,她看见两人站在一张椭圆形状的玉桌前不知道再看些什么。 郁泉幽依稀听到了几声竹瓣摩擦的声音,那音色很是细微,且总是有规律的响起。 她便猜测起来,是不是这两个人正在翻阅什么古籍,否则怎会有这样轻微的竹筒摩擦音? 她躲在角落里在一片黑暗中,静静等待着他们。 不知是过了多长时间,一直沉默在黑暗中的两个男子开始有一句没一句的讲起话来。 先开口的说话的是一直站在帝玦身边,早就有许多话想要问他的清竹,“为什么不告诉她...你恢复了记忆?” 清竹的这一句话将她心中最想问帝玦的话明明白白的道了出来。 站在一旁的帝玦不吭一声,只是安静的在微亮的玉石桌前翻阅着竹卷。 一时间,空气中传来一股尴尬的意味。 帝玦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出一番极淡的话来,“因为没必要。如果告诉她会让她跟着我涉险,还不如不告诉。” 清淡无味的话语,却藏着许多情绪。 郁泉幽听的出来,他的语气里藏着许多的无可奈何。 “可...或许她愿意与你一起涉险。”她听见清竹这样说道。 “前辈...她和我一样都是很固执的人...”帝玦似乎停顿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 “如果奋不顾身,必定至死方休。” 恬淡无的话语,却莫名的说到了郁泉幽的心坎之间。 她不得不承认帝玦说的很正确,他与她是同一种性格的人。若是帝玦陷入了危险,她必然会不顾一切的去保护他。 这样她便必定受伤。 这便是帝玦不愿意看到的。 可她宁愿两人一起承担着未来不知何时会来的危机,也不希望他一个人默默无声的替她挡去所有灾难。 清竹听了他此语也瞬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两人默默无言了些许一会儿,她便听到帝玦突然开口说道,“寻到了...” 她眉头一抽,眯着模糊的双眼朝着帝玦那边仔细看去,便看见帝玦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指着一卷发黄的竹卷,脸上的表情很是凝重。 郁泉幽不知道帝玦究竟找到了什么,只是隐约的感觉到清竹与帝玦身上同时流出了一股淡淡的紧张气息。 “这么说扶音卷上的内容的确与上一次封旸带着铭火赠与他的魔军所吹唱之曲有所不同....?没想到...封旸真的将扶音卷中的定神咒的部分改成了兴神的调子...这样说来...铭火不仅仅是为了取得花界中另一块斑古碎片,还想找到封旸当年落在花界中的那一本关于扶音符的手稿卷么?” “嗯,确实是极为可能的。”帝玦点点头,表示赞同着清竹的说法。 郁泉幽在一旁听的有些懵,但好歹也听进去了不少消息。 原来铭火对花界动手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那块藏在天梯入口处的碎片.... 郁泉幽沉思起来。 她在脑海中仔细搜索起方才帝玦提起的《扶音卷》的古籍书名。 忽然想起这扶音卷上所述音法是一套邪门术法。 扶音卷乃为《鬼道传》中的第一百八十一章的内容。 这一章节的内容,世间只存在一半战神怨修亲手写下的稿子,另一半早就在上古诸神同时对抗战神时,被撕得粉碎了。 扶音卷的内容讲的是如何制作一张天下无敌的令牌,来号令八荒六道中所有未踏入阴间,半只脚停留在阳间,又或者被冥王从阴卷上勾去姓名的孤魂野鬼,鬼怪妖精。 怨修将它称之为扶音令。 当年他写下稿子后,花费了一千年的时间才将扶音令牌做了出来。 与诸神对抗的时候,他便拿着那一张号令天下鬼怪腐尸的令牌进行了大规模的屠杀,那一场战况中,仙界许多修仙之士沦落成为了他的作战工具。 后来伏羲大帝与女娲娘娘以牵魂之法,使得扶音令反其道而行,令其叛变了怨修。 最后在怨修因鬼道法术反噬自身的时候,天下所有被扶音令所控的鬼怪皆现身于世,为了获得自由,将那世上唯一一块扶音令碾成了碎片。 此后,便再扶音令的出现。 直到千年前封旸坠入鬼道开始修行《鬼道传》,扶音令才再一次被封旸逐渐的抬到了大众的视野之中。 天赋异禀的封旸是个鬼才,他按照怨修写下的前一半炼制扶音令的手稿,写出了另一半手稿,并且做出了与上古时期出自怨修之手相媲美的扶音令。 甚至于...封旸所做的扶音令比怨修所做的扶音令对鬼怪更加的有控制力与号召力。 扶音令玉牌中存着由一段竹笛音与哨音组合起来的镇魂曲。 上古时期的怨修是以定魂咒加注其中,而封旸却疯狂的将定魂咒改成了兴魂咒。 这两咒的区别便是一个可以定魂,使得鬼怪魂魄为人所用,一个却是刺激灵魂的咒语。 可封旸这样突破限制的改咒,却阴差阳错的增强了扶音令的功效。 他便是利用这一块扶音令召唤了鬼尸,取得了尸毒,从而威胁了当时的顾淼清。 但后来,封旸因为梅音罗仙逝的原因,将这一块高度仿真的扶音令再一次摧毁。 封旸死后,这世界上便再没有可以做出高仿真扶音令牌的人。 而封旸所补充的另一半手稿,也早就在紫延的那场叛乱中消失不见了。 铭火为何要寻找封旸的那份手稿? 她皱着眉头想了许久,忽然发现原来铭火不在之前众仙家大族都那般虚弱无力的时候原因便就是因为这扶音令的另一半手稿。 因为那个时候,隐世多年的封旸与罗老九都没有现身,他们完全没有办法去寻找手稿的所在之处,只能等待封旸自己现身后,在随着他的踪迹去寻找另一半手稿的所在之处。 第一百六十一章 诈死重回长白山(五) 而封旸死后,铭火才在花界寻到了一丝手稿的踪迹,为了寻到那手稿,才会做出如今这般大的动作。 郁泉幽仔细的分析起来。 铭火之所以要找那份手稿,只怕是因为他们也想要炼制一块扶音令,从而得到号令全天下厉鬼妖怪的权利。 可若真是这样...六界的安全只怕真的是不保了。 她低着眼眸思考了好一番后,便听见椭圆玉桌那边传来一阵轻微的卷书声。 模糊的环境中,郁泉幽看见帝玦将手中的竹卷放回了身后一片黑暗之中,随后便对清竹这般说道,“前辈还是早一些回玄界吧...那丫头聪明的很,若是发现了什么不妥之处便该寻来了。” 郁泉幽心中猛然咯噔一下,若是清竹此番离开...便会立即发现她离开了玄界...若是他又赶回来将这消息告诉帝玦的话...以帝玦的性子只怕是又要想各种办法将她软禁了... 可她的确是做不了什么可以阻止清竹离开长白的事,于是便打算破罐子破摔,只等到清竹离开,她便现身,让帝玦措手不及。 帝玦亲自将清竹送到了青钟殿的门口,郁泉幽便只见清竹旋地一转便消失了身影。 郁泉幽朝着清竹消失身影的地方咂了咂舌,然后轻叹了一口气。 眼见着帝玦又上了楼回到了书房,她便急急忙忙的跟了上去。 谁知帝玦刚刚踏进书房之中便徒然回过头来,准确无误的抓住了郁泉幽的手臂。 使用法术将自己隐身了的郁泉幽此时便是一脸懵的看着抓着她手臂的帝玦,十分的不能理解。 为什么她隐了身...他还是看到了自己? 帝玦将郁泉幽拉进了怀中,随手将书房的门一带,便浮起手掌将她身上那一层遮住身体的光芒撤了下去。 她完全暴露在他的面前。 郁泉幽呆呆愣愣的瞪着他看。 紧紧搂着她腰的帝玦此时眼中莫名的燃起了一丝炽热的光芒。 他将她往背后的白墙上一压,低头微微的朝着郁泉幽的靠近。 冰蓝色的眼眸带着些迷离的色彩。 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上了郁泉幽的下巴。 冰凉的指腹瞬间将郁泉幽刺醒。她被帝玦这突如起来的动作弄得完全搞不清楚方向,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现在压着自己的这个人到底在做什么。 她皱起眉头,收起脸上的呆滞表情,用手用力的去推他。 “你做什么?”她语气中带着满满的刺意。 将她紧紧禁锢在怀中的帝玦并没有因为她的推搡而动摇半分。 “不做什么...”他微微勾起唇角,“郁儿...你下一次若是想要藏住自己,至少要先学会如何将你身上的气息藏起来。” 微翘的嘴唇,浑厚好听的说出这一句话。 郁泉幽瞪大眼睛盯着他瞧了许久,半天才吭出一句,“你早就发现我在这里?” 所以故意支走了清竹? 那...方才他在暗室中所说的那几句话...明摆着便是说给她听的么? 她气呼呼的看着他,咬牙切齿的朝着他说道,“帝玦....你到底拿我当什么?” 身前的男子微微一抿嘴角,又向前靠近了几分,“自然是当成夫人。” 郁泉幽冷冷的瞪了他一眼,猛然的将他推开,心中酸苦之意直泛,“什么夫人?我不过是一个被你随意摆布的棋子罢了...不管你有着什么样的计划...从头到尾...你都不会告诉我... 我算是什么?” 愤懑不已的语气,她的眼里慢慢升起一丝雾气。 帝玦站在那里,沉默的看着她。 之前,郁泉幽在竹屋寻他的时候,脚腕和脚板都受了伤,现在根本站不住。 她靠在墙上,尽量不让自己在脚上用力气。 两人对峙着站在那里,谁也不动。 正当郁泉幽盘算着要如何好好教育一下帝玦的时候,便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腾空起来。 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完全落入了他的怀抱。 “你...”郁泉幽挣扎起来。 帝玦任由着她挣扎,就是不放手。 他温柔的将她放在案桌上坐着。 刚刚坐下,郁泉幽便急忙想要从案桌上滑下来,谁知脚方一沾地,她便疼的又弹了回去。 帝玦默默不语的看着她,动作轻柔的将她的脚抬起,为她脱下了脚上的鞋子。 她的脚底都是血迹,与布鞋的鞋底面黏在了一起。鞋子脱下来的时候,轻微撕皮的疼痛便立即从脚心传遍全身,她轻皱了眉头,将脚反射性的往后一缩。 帝玦抬头看了她一眼,眼中染上一层一层的心疼。 “脚底被磨成这样...还想逃?”他责怪的说道。 郁泉幽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道,“我脚底会成这样还不是你害的?你要是早些告诉我你恢复记忆了,我至于翻山越水的找你么?” 这样一句话再一次让帝玦沉默下来。 寂然,他默默的用自己的灵力为郁泉幽愈合着脚下的伤口。 布满细小伤口的脚底渐渐的愈合起来。 他半蹲着身体,从自己的身上扯下了一块布,轻轻为她擦拭着脚底的血迹。 他低头认真的样子让郁泉幽胸口怒火莫名的平息了一半。 两人不知沉寂了多久。 “我不是不告诉你...”他低着头,卷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只是害怕告诉你之后...你会受伤。”低声呢喃的语气。 这般低声下气,呢喃的声音让郁泉幽听着莫名的心疼起来。 她忍不住就想告诉他,其实她不生气,可是转念一想,若是这一次她这样容易的缴械投降,只怕以后这样的事情还会发生许多次。 他依然会什么事都不告诉她。 “帝玦...我不是傻子。”她认真的说道,“这个世界上有值得我活下来的人,我怎么会一次又一次的让自己受伤?” “你将什么事都瞒着我..不告诉我...我就像是个傻子一样被你耍的团团转... 我几乎无条件的便信任了你... 是...是我傻...傻到觉得这个世界上什么人都会骗我,只有你不会...傻到一心一意的只觉得你的话是正确的。 吸灵阵...你让我取你身上的血来毁灭阵法核心...我照做...可...就算你想找你的母亲...为什么什么也不说,什么都不告诉我...就这样选择了这样危险的途径...” “你知道...吸灵阵被毁的那一瞬间,我看到你身陷火海...心里有多担心多难过?” “知不知道我真的你以为出了什么事...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以为你真的就这样消失了...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哽咽。 帝玦在一旁安静的听着她说完。 他蹲在她的面前,半抬头望着她,目光出奇的平淡。 “我不想做那个一直躲在你身后需要你保护的人...也不想什么也帮不到你...帝玦...爱需要互相平等。” 她眼眶里含着晶莹的泪光,无比郑重的说了下一句话,“我爱你...所以就算我什么都没有,也希望像你一样,能够在你身边,不管有任何艰难与障碍,都能和你一起抵抗。” 青涩的话语,却在帝玦的心间荡起一层又一层的波澜。 他怔怔的盯着她看,就像看到万年前的那个她...跟在自己身后,一口一句,“玦哥哥,从今以后你不用害怕什么...我来保护你。” 郁泉幽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无法自拔,呢喃的骂着他,不知不觉的,眼角便留下了两行泪水。 她轻声哽咽着。 冰凉的指腹柔柔的抹去她眼角的泪光。 郁泉幽抬起头,正好对上帝玦冰蓝的眼眸。 他缓缓靠近了几分,嘴角带着明显的笑意,“原来...你这样在乎...” 她不满的瞪着他,小声的骂了一句,“废话!” 帝玦凝视着她因哭泣而变得有些微红的鼻尖,一股暖流涌上心间。 他轻轻勾起郁泉幽的下巴,冰凉的唇渐渐的贴了上去。 郁泉幽心中还有许多的话没有说出来,还有许多的不痛快没有骂出来。 帝玦的这一个吻,便一下子浇灭了她心中仅存的几丝怒火。 郁泉幽想...或许每一次,便就是他的一个吻..轻易的混乱了他的理智,让她那样容易的就忘记了自己心中的种种不满与怒气。 也或许便是这样...她几乎在这场爱中失去了所有的主动权。 她想...他眼角那一丝宠溺与温柔就像一坛浓烈无比的酒,微微沾上一点,便足以醉酒倒地。 醉倒的是她,清醒着的也是她。 浓烈的温柔...怕是她这一辈子都躲不过了。 少顷,他缓缓的放开了她。 郁泉幽用着迷离的眼神看着他,此时此刻,什么怒火都已烟消云散。 他微薄的唇角略微向上勾起,从怀中掏出了一样东西。 郁泉幽好奇的看着他握着拳的右手,“你拿了什么?” 帝玦搂住她的腰,将握成拳头的手放在她的面前,缓缓的摊开。 一条透着淡粉色的桃花坠乖巧的躺在他的手心。 郁泉幽仔细的瞧上去,便发现现在在他手心中躺着的这一条桃花坠似乎与之前的有些不同。 晶莹剔透的坠子中心似乎熏染了一抹透亮的红色。那红色将中间的裂缝严严实实的遮盖了过去。 犹如她额前的那一抹梅花印记一般。 第一百六十二章 诈死重回长白山(六) “坠子上的裂缝...修不好了么?”她呆呆的盯着那坠子看了许久,“帝玦...对不起。” 她轻轻蹭着桃花坠上的裂开的细缝,低下头,愧疚不已。 她才知道这是他的母亲唯一留给他的东西,如今却被她弄出了一条无法符合的裂缝。 “为何要对不起...”他温和的笑道,拿起那条坠子,轻轻的为她戴上,“以后...不要轻易的将这坠子取下。” 她低头看着那颗带着丝鲜红的坠子,点了点头,笑道,“以后不会取下来了...” 帝玦抱着她,眼里闪着淡淡的暖意,“傻瓜...” “帝玦...你答应我...从今往后...你不要再瞒着我任何事情...”她低低的说道。 身前的男子将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胸膛上,缓缓的从嘴里吐出了一个字,“嗯。” 他低着头,看着怀里的郁泉幽,嘴角有些苦意。 郁儿,若是你记起了前世的记忆,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抱着我不撒手... 冰蓝色的眸子中的苦涩是正低着头享受着他怀抱的郁泉幽永远看不到的色彩。 白皙的颈脖间那颗略带红色的坠子正因着帝玦起伏的心情发着微亮的光。 滴血润石... 这世上除了天山之外...没有其他地方能够寻到。 因为只有天山之泉与天山上寒冷的冰雪才能成就这样一块润石。万年冰雪才能结出一块不融不化的润石。 以血滴石,以灵灌溉,戴在心爱之人的身上,保她一世平安。 从前的魔君,帝玦的父亲沐颜,曾经抱着这样的心情亲自去了冰天冻地鬼怪众多的天山。 费尽千辛万苦,才寻到这一块玉。 只为保护心爱之人平平安安。 可白羽从来不会再沐颜面前戴这一条坠子,她恨他,十分,二十分。 所以她不会轻易让沐颜知道,她有多么喜欢他。 直到九重天引发了那一场屠杀,帝玦才发现他的母亲有多么珍爱这一条桃花坠。 白羽消失后,帝玦只有这一枚坠子作为念想。 白羽曾对他说过,若是爱上一个人,千万别像她那般,因着心中那一点微不足道的仇恨,毁了全部的幸福。 白羽从魔界彻底消失,而沐颜滴入桃花坠中的那一滴鲜血也彻彻底底地的消失。 因为它再也感受不到她的气息,也失去了沐颜用心浇灌的灵气所给予的滋润。 现在轮到他以血滴石来保护他所爱的人。 哪怕需要以灵气灌溉,需要耗费他的修为,他依然无怨无悔。 只要...她能够平安快乐。 帝玦默默的抱着她。 怀中的人并没有感受到他心中那样起伏的心情。 她的手指轻轻抚着脖间的那一颗桃花坠,正出神想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帝玦便听见怀中的人不知为何“咦”了一声,似乎发现了什么奇怪的事一般。 紧接着郁泉幽挣开帝玦的怀抱,手指轻轻的挑起这一枚桃花坠,瞪着他道,“这枚坠子,当初我是交给了清竹医神的... 医神在后山的时候,明明说过,这坠子裂缝是被灵气震开的...里面自然亦是镶嵌不了其他的东西...怎么如今你拿出来后,上面便镶上了一颗红宝石? 你到底是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怎么会有空去镶一颗红宝石在上面?” 她觉得奇怪,若说帝玦是今日病发后恢复记忆的...怎么会有时间去摆弄桃花坠? 他知道她迟早会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然后来质问他,所以眼中一点波澜也没有,只是平淡的说道,“夜中的时候...我偶尔会清醒几次...医神知道我的病况,便总是夜中来我屋中,约莫是他实在无法修复桃花坠,便在几天前寻了个日子将桃花坠交予了我...” 她怔了一番随后说道,“你...夜中的时候...会清醒过来?为何...医神前辈不与我说...” 清竹完全没有将帝玦夜半时偶尔清醒的消息与她说起过。 “他不说...是因为我只有一柱香的时间是清醒的...若是与你说了...你便会天天日日盼着夜半的时间...这种日子比不知道我会清醒还要难受...他不过是不想让你难受罢了。” 郁泉幽沉默了一会儿,没在说些什么。 帝玦轻轻的舒了一口气,庆幸她并没有注意到那颗镶在桃花坠中看似类于红宝石的异常之处。 他以血滴石,灌溉润石,而润石中万年才会形成的冰寒之意便牢牢的将这滴血冻住,因而才会变成这般模样。 “帝玦...我从长白山下一路寻上来的时侯,听说...花界被铭火带着魔军踏成了平地...现在的情况究竟怎么样了?” 她沉寂了好一会儿,终于疲倦于再去责怪帝玦,便转移了话题,向他询问道。 帝玦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是将她继续得往怀里搂了搂。 “怎么不说话?”帝玦半天未有言语,郁泉幽便疑问了一句,抬头向上看了他一眼,便只见那双冰蓝的眸子里藏着深邃而冰冷的寒意。 那抹极淡的寒意让郁泉幽莫名的觉得不安。她小心靠近了他的耳边悄悄的问道,“怎么了?” 白袍男子嘴角微挑,并没有着急回答郁泉幽的话,眸中寒意却更深了几分,银白色的面具反射了一些诡异的光。 他转过身,突然从身后紧紧的抱住了她,随后用着济遥平时的口吻义正言辞的在她耳边缓缓说道,“本尊即已认定,就算你是男儿身又如何....?” “呃?”郁泉幽难以理解他这般没头没脑,突然冒出来的话语。 什么男儿身?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忽而反应过来,此时的她依然石一身黑袍,平板之身,从八荒临走前,狐墨赠与她的那一块青玉完好的遮掩了她的全貌。 如今她正是一板一眼的男儿之身。 从身后环抱着她的帝玦在她还没完全消化上一句话的时候,便又在她的耳边说了下一句话。 他像是故意的一般,深沉的嗓音不低不高,好像是故意说给谁听一般。 “本尊会在六界这一场风波过后,向天帝请旨。以后...本尊不会因世人的目光而负你一分。” 酥麻温柔的声色传入她的耳朵。 郁泉幽头一次感觉到,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全部立了起来。 她嘴角扬起一丝邪恶的笑容,心底升起一丝恶作剧的念头。 她忽而转过身,闪着蒙蒙大眼,眼中饱含泪光,学着话本子里那些软弱男子的样子,轻轻的耷拉了嘴角道,“掌门说的可是真的....?” 帝玦见她这般,眼神中略微呆滞了一秒,随后换上一个深情不寿的模样,捧着她的脸颊认真的说道,“真的...” “呵..”怀中女子轻声一笑,随即邪气抚了抚乱了的衣角,旋身转离他的怀抱,眼角的笑十分的明显。 黑衣青丝,平凡而普通的脸颊淡淡的含藏了幸福的光泽。 翩翩而立的黑衣少年,莫名的便让帝玦看着恍了眼。 他唇角的色彩因她而上升飞扬,她眉间的笑意因他而色彩斑斓。 负手而立的帝玦静静的看着她。 两人四目相对,看了许久许久。 一柱香后,帝玦那双浅蓝色的眸子轻轻转动了一下,他缓缓的说道,“夫人还要看我到什么时候?” 郁泉幽怔神一愣,随后收回目光,声音浅浅的说道,“怎么...不用演戏了...?” 她轻笑。 他低笑。 “嗯,人已经走了...”帝玦淡漠着眸子,缓慢的走到案桌前,铺开了一张宣纸,提起笔,迅速的写了些什么。 一张宣纸上布满了清秀刚强的字体。 他将信纸轻轻对折,白袖轻轻朝着空中一飞,便只看见那张原本还捏在他手中的白纸瞬间消失不见。 郁泉幽知道,他是给什么人写了一封信。 “是...写给狐墨的...?”她猜着问道。 “嗯。”淡淡的回应。 帝玦做好这一切后,抬起头,走到了她的身边,他牵起她的手,再一次往暗室中走去。 郁泉幽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不多问也不多说的跟着他走了进去。 洁白的墙在郁泉幽踏进暗室后完完整整的合并在了一起。 一片黑暗中,郁泉幽只是感受到身边的人轻轻动了一下白袖,暗室之中便一下子被亮光充斥了起来。 明晃晃的烛光下,郁泉幽看着帝玦轻轻摘下了戴在自己脸上的面具,一双蓝眸褪去了方才在书房之中露出的寒意,此刻温暖无比。 “夫人方才的表情演的十分到位...”他低低笑了一声,盯着她瞧了好一会儿。 “先别急着拍马屁...快些告诉我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对他翻了个白眼。 他知道,那是她对他的无条件信任才会配合着他演戏。 帝玦眼角浸染了笑意,满满的都是对她的宠溺。 “你在玄界呆了半个月,不知道如今六界的形势有多严重。”他牵着她继续往暗室里走去。 郁泉幽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他讲的话中,便任由他拉着她向前走。 转而随着他话中所表达的意思分析起八荒六道如今的形势。 仙界鬼尸出行,虽然鬼尸群队在封旸死了,梅半仙消失后逐渐退了下去。 第一百六十三章 诈死重回长白山(七) 可消停许久的铭火又在此时打起了封旸所写的那一半关于扶音令的手稿,花界被灭,伤亡惨重,无辜受伤之人比比皆是。 玉寒影终究接到了天帝的调令重回了花界,连带着拉走了从音罗山大围剿后一直住在阡陌楼的顾淼清。 帝玦作为济遥,因身上的伤势缘由,并没有完全回归。云歌与三长老都是重伤,大长老闭关。元影被关禁闭。至于二师兄凤鸣萝自从大围剿过后也再没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过。 长白的实力便一下子减轻了一般。 青云情陌,仙界帝君狐墨还未回归。 昆仑三尊之首沦惑上仙前几日在援助花界的时候,受了些伤,昭告六界闭关修养。 仙界各大仙派家族的实力虽然已在这个半个月中恢复的差不多,但领先六界的三大门派的领头人纷纷出事,使得整个六界人心惶惶。 铭火等人不仅想要从花界找到封旸关于扶音令的半份手稿,也像是拼了命一般到处寻着其他斑古碎片的下落。 碎缘石虽然在大围剿后随着梅半仙的消失而不见,可六界的其他斑古亘玉也渐渐按耐不住,纷纷露出了所在之地的线索,邪气因斑古碎片之上的封印动摇而四处涌现。 鬼怪大乱六界,人界损失尤为惨重。 自围剿过后,帝玦便再未以济遥的身份出现在世人的面前。 长白山虽说是修仙大派,却并不是整座山都用于了培养弟子,其中有一部分还有居住在山上的普通山民。 这些山民通常都可以随意的走动,有些是给山上提供烧火用的柴,有时是提供菜食的材料。 而铭火为了打探虚实,不知在实力还未完全恢复的长白山周围放了多少伪装的山民奸细。 帝玦方才那样做戏,便只是因为他提前发现了偷听墙角的奸细就躲在书房外的那一棵柳树之上。 而那时的郁泉幽早已暴露在奸细的面前,好在她身上有着狐墨赠与的幻术青玉,遮住了原貌,只剩黑衣青丝,平凡少年的模样。 郁泉幽在脑海中分析完当今六界之中的形势后,原本思路清晰不已,却又实在想不通,为何帝玦要将他自己在奸细面前塑造成一个喜好男风的断袖... 她一直低着眸,想到这个问题时,左思右想也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帝玦从她疑惑的表情中读出她心中在想些什么,便忍不住再一次勾起嘴角笑道,“若...长白掌门在六界混乱,各大门派群龙无首的时候还在风花雪月...你认为...铭火得到这个消息后会怎么想?长白济遥也不过如此,区区断袖... 不足为惧。何况...顾淼清与玉寒影都已离开此山...我且先让你们快活自在一阵,改明儿来一伙鬼怪腐尸将你们一锅端了。” 他学着铭火的语气,轻佻的说着。 郁泉幽虽然只见过铭火一次,却也能感受到此人究竟是个什么性格,帝玦这样的模仿倒真是入木三分。 她微微笑了起来,“可你这样....虽然让铭火放松了对长白的警惕,使得他暂时放下侵扰长白的念头,你的名声却是又要毁了...” “从前是沐玉的时候,我已名声狼藉。再做逍遥又将整个天族不能得罪的人都得罪了一遍...名声好不好...我已无所谓...”他扬起嘴角,莫名的便有些苦涩。 郁泉幽没有注意到他嘴角的那一丝苦意,只是笑道,“这世界上最能够看的开的便只有你了...” 三次...每一次...其实都是因为她....他的名声才会便的如此狼狈不堪。 而当他狼狈不堪的时候,便只喜欢盯着她笑如春风一般的双眼看着。 这一看便再无悔意。 帝玦的心中永远都是这样想的。 从来不会因为什么而改变什么。 他拉过她的手指,柔柔的牵着,认真无比的说道,“方才...我并不是一贯在演戏...郁儿...等这一浪风波平息之后...我定带你去寻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的与你游玩一番。” 她看着他认真无比的模样,便轻轻笑道,“好。” 郁泉幽笑得极暖。 她盯着他的脸颊看着,耳边莫名的响起清竹的话来,“若他一年之内性格转变了九次后,你依旧没有找齐斑古亘玉...他便命不久矣,也许还会魂飞魄散。” 她默默的记下帝玦在竹屋之中转换的一次,深深祈祷着,希望着他不要再一次成为失忆的沐玉。 各自怀着心思的两人在每一次的互相倾诉后,都盼望着能够为对方做些什么。 而正是这一种互相关怀的心情...却像是两根极长的红线,缓缓的将两人带向了不同的地方,越走越远。 ———— 一个时辰,极短。 不管郁泉幽有多么想要与帝玦在一起,却也没有办法不离开他。 长白青钟殿算是一个危险的地方,虽然到处都有帝玦的亲兵把手,可长白弟子还是占据多数的,其中又有多少魔界的奸细,又有多少与郁泉幽有着深仇大恨的弟子。 她并不能呆在长白很久,只能乘着月还正黑着的时候,匆忙的溜出去。 郁泉幽离开了长白,帝玦并没有跟出来,只是确定了她离开的方向是安全的以后,便转身回到了青钟殿中。 离去的郁泉幽并没有听帝玦的话,回到玄界,而是潜在了长白附近的小山村中,打算等到锁因殿的看守稍稍松了些后,在潜回去瞧一瞧至今昏迷不醒的云歌,以及被关在绝生牢中的元影。 她想着顺便乘此机会好好打探一番,剩下的斑古亘玉所在之处的消息。 近日的她总能隐隐约约想起前世的一些事情,额上的梅印不知为何也越来越妖艳。 当她路过白行镇的时候,脑海中便莫名的出现了白行山的景色画面,以及三月前她在里面见到的那一窝的鬼尸大军,眉心印记那一处也隐隐的疼痛起来。 她想起清竹曾与她说过。 碎缘石已经出世,接下来斑古亘玉剩余的十片碎片都将会一个一个的显现出来。 他说,她的前世本为斑古亘玉的主人,且她的记忆之所以会被封印,其中的原因便是因为斑古亘玉分散于六界各处,无法聚合。若是斑古亘玉碎片现世,她的身上必定会有感应...只是清竹说他并不是很清楚这种感应究竟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在她身上显现出来。 郁泉幽只觉得她脑海中闪过的白行山画面似乎与她之前见到的白行山有所不同。 觉得奇怪的她,便来到了之前发现鬼尸的白行山下。 她想最好还是来此查看一番...她眉间的印记不会无缘无故的疼痛,脑海中也不会莫名其妙的闪过白行山的图案。说不定,那里真有着什么关于斑古亘玉的线索。 可她没有想到几个月前便已经变得荒无人烟的白行山此时却也像医女阁一样,有着仙家大族的驻守。 水色袖服,浅淡色的胸口绣着花团锦簇的菊花。 以菊傲为志,清高不入流,不与世俗为伍,这是昆仑仙派特有的风格。 守在白行山上的那一群弟子个个穿着这样的水袖服。 郁泉幽微微一愣,不是说身为昆仑三尊之首的沦惑上仙重伤闭关,不得现世,撤去了所有守在六界其他处的昆仑弟子,怎么如今却守在了白行山中。 她倒是听说,自那一日她在长白见到吹笛之人与莫云画后,便很快被恰好在附近的仙家大族发现了不对劲。 梅半仙养在这白行山中一窝鬼尸全部被端。 白行山出了梅半仙窝藏鬼尸的传闻后,这里二十里之内的村名基本上都搬得一干二净。 照理说这里不会再出什么事...为何还会有人在此看守...? 她迷惑不已,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白行山是长白的地界...就算是害怕这山下再有人无辜沦落为鬼尸,也应该是长白弟子来镇守,怎么就轮到昆仑弟子镇守? 她想不通,心底一贯的好奇心便促使着她朝着白行山更走进了一步。 这时与白行山相连的一座小山上匆匆走下来一位背着兔绒箩筐,身带大长尖刀,长像粗犷的男子。 他着急的往外面走着,脸上担惊忧虑的神色甚是明显。 郁泉幽便走上前一番询问,“大哥劳烦请教一下,这小山边上的山上怎么有这样多的修仙子弟看守,是出了什么事么?” 那猎户擦了擦额上的汗停下脚步看了她一眼道,“你问那座山?小子我看你一身黑衣,像是有些功夫……却还是不要去那里了。那里呀,近三个月也不知道遭了什么霉运,鬼怪乱出,极为恐怖啊。” “哦?有这等事?”她疑问一句,“不是说自三月前有一仙家大族发现这山中鬼尸群拔刀除去后便再无鬼怪么?” “哎?这你便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小伙子,你没看见这方圆二十里没有一户人家吗?” “这里的人家会搬走不是只是因为此山中出了鬼尸么?” “不不……”猎户急忙摆了摆手道,“还有一件事才使得他们搬了家。否则当时这山中鬼尸都被除光了为何他们要放弃守了几千年的家园搬去别的地方?” “这三月里,不知为何,来此山上打猎的猎户或者是砍柴的柴夫都离奇失踪,这一来二去已经失踪了十数多人。上个月倒是回来了三个人,却一个个像是丢了魂似的,都疯癫不已。没到三日也都离奇死亡。这里原先住着的人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离开这里的。” “那您又为何来此打猎呢?” “小伙子……这世道人……还需要过活呀……我是打猎打了一辈子了,也不会干些别的东西,你要我如何?只能冒险来此打猎了。不过我去的不是出事的那一座山。只要在天黑之前回去就行。 围在那里的修仙子弟便是听说这里的事前来镇守查看的。 你还是不要多问啦,趁着还未天黑,赶紧走吧!” 猎户给予郁泉幽一个衷心的警告,便急急忙忙的离开了那里。 郁泉幽半眯着眼盯着白行山看了一会儿。 看来这白行山之中的确是有着什么可探之处。 第一百六十四章 诈死重回长白山(八) 她着一身黑衣,手中提着从白行镇中买来的半笑生,装作醉醺醺的样子一步一摇的走向守着白行山的昆仑弟子站着的地方。 她知道自己这般一定会被拦住,可若是想知道这里究竟是怎么回事,也只有这样才能问到一点消息。 白行山方圆二十里之内都没有一户人家,她就算想要去打听,都没有办法。只方才听那胆大的猎户一面之词,却也无法相信,便只能自己冒一冒风险。 醉醺醺的黑衣少年提着酒壶不断灌着酒,摇摇晃晃的就要走进山中。 尽忠职守的昆仑弟子果然一板一眼的将他拦下,表情十分严肃的说道,“站住!这里不可以进去!” 郁泉幽装作醉意熏熏,便摇手挥爪大闹,“什么人?敢拦着本公子?” “昆仑派大弟子云山在此...且这山中鬼怪凶狠,你一介凡俗子弟!休得胡闹!”标板似的昆仑弟子眼见着郁泉幽张牙舞爪的就要扑上来,一个翻转便将郁泉幽死死的扣住,自报了家门,一脸冷漠的说道。 强硬冷漠的态度使得郁泉幽一愣。她莫名的在此人身上看到元影师兄的身影。 她不禁哭笑不得,是不是每一个仙家大族的大师兄都是这种一板一眼的性格? 她无奈不已,只得继续将戏码演下去,“昆仑之子?为何要压着本公子!我本乃这山户人家....怎么就不让我进去了!” 郁泉幽故意说的十分的大声,那声音之大使得几乎所有守在周围的弟子都循声望了过来。 身后扣住她手臂的云山显然一愣,随后皱紧了眉头道,“来者是鬼还是人?” 少年眼中怀疑的目光不断的在郁泉幽身上扫来扫去。 “此山之中所有山户人家皆以丧命。若你是此山中人,除非是许早便离了家...否则便只能是鬼。” 他凌厉的声音倒使得郁泉幽微微发愣,她努力的清了清嗓子,故意装作不相信的样子道,“公子我乃山中大户之子,五年前出山游水,至今归来。只是想要拜见父亲...你们又是什么人?围着我家,不许我进去,实在让人生气。居然还说山中人家皆以丧命...?还是昆仑之子....我呸!” 她闹得越发无理取闹,身后云山半信半疑。 随后他不知用了什么东西,将她的手腕捆了起来,便接着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郁泉幽扯了扯捆在手上的东西,那东西坚硬无比,她未能扯动丝毫半分,只能继续做戏说道,“我骗你作甚...!昆仑小儿!还不快放开本公子。” 两年前,郁泉幽来此山中收服那一家骄纵跋扈的山中大户的时候,便与此大户的儿子打过了照面。 那小公子刁钻跋扈至极,实在可恶至极。 白行山富户共有两个儿子,其中一个的确是在多年前离开了这里。 不过据说当年离开富户的那个儿子并不是富户的亲生儿子,而是富户的亲生妹妹与外人所生的私生子。 富户怕妹妹未出阁便与他人私通的事情闹了出去,会丢了家族的面子,便私下里将妹妹浸了猪笼。那私生子本也该与他娘亲一起浸猪笼,可不知为何,当时那富户没有下得去手,便收留了他作为儿子照看。 后来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这私生子与富户闹掰,离开了白行山。 郁泉幽只知道这么一些,便依照着那富户小儿子的性格假装成那个离家出走的大儿子,想借此混进白行山中看一看这山中是什么一个情况。 云山见她样子不像是在说谎,便露出了半信半疑的表情。 他沉默了一会儿,便朝着身边围过来的弟子轻声说道,“去通知一下掌门。” 虽然他的声音极其细微,可耳尖的她却还是听到了云山说的话。 她轻轻皱起眉头,心中只觉得奇怪,不是说昆仑掌门沦惑上仙闭关数天有余...并宣布暂时不会在出关管理昆仑了么? 怎么现在却在这里...? 她心中满满的疑问,却不能流露出半分迷惑的神情。 拎着酒的她继续装疯卖傻,“悄悄说些什么?你们到底在我家做些什么?快放我进去!” 云山看着眼前醉醺醺的人,一脸冷漠,一只手单拎着她不让她前进分毫。 郁泉幽颇为无奈,却也暂时没有其他办法。白行山被昆仑弟子团团包围,而这山间除了现在她走的这一条路之外,便再无其他路径可以通向山间。 她只有等,等着不知为何在这里的昆仑掌门沦惑下个命令允许她进入山间。 昆仑是正家门派,她不会担心他们对她这样一个仙力不足,灵力缺乏的人有过分举动,只是顶多会将她拦在山外。 过了好一会儿,前去通报的昆仑弟子奔了回来,随后在云山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 拦着她的云山在听到那弟子说了些什么后,便从他面前让了开来,随后鞠躬揖礼,恭敬道,“公子请...” 站的东倒西歪的郁泉幽再一次拎起酒罐子往嘴中假装倒了一口,随后大步摇摆的走了进去,嘴里不断嘟囔着,“拦什么拦...竟然敢拦本公子...” 她耍着假酒疯,活脱脱一个醉酒至极的疯癫之人。 云山一步不拉的跟在郁泉幽身后,直到将她送到山间水涧之中,见到了那一抹等在泉水岸边的伟阔身影后,才转身离开。 郁泉幽继续装醉,却是一眼便认出了等在泉水岸边的男子是何人。 她压着嗓子,继续醉意十足的对着前面背着她站立于水边的男子嚷嚷道,“你为何人!?为何在此!” 她醉醺醺的朝着泉水边上走去,表现出想要找到回家方向的样子。 泉水岸边的男子不为所动,似乎站在那里看什么景色看出了神。 郁泉幽莫名觉得奇怪,便朝着那人瞥了一眼过去。 水色袖服微摆,男子转过了身,胸前那团蔟成一团的红菊极其夺目。 挂在他腰间的玉色竹笛正轻轻的晃动着。 她眯着眼,只见那男子模糊的脸颊上扬起一丝莫名的笑意。 郁泉幽不知道他在笑些什么,只装做什么也没有看见,一步一慌的走向泉边。 “公子不必再装....我知道你不是这山间富户的大儿子。”眼前的男子淡定无比,嘴角的笑意固化不变。 郁泉幽心中一惊,下意识的扯了扯挂在腰间幻术青玉,稍稍安定了心情,她的男儿装扮应该没有被眼前的男子看出,狐墨的青玉幻化之术登峰造极,非神级之人不能察觉破除。 她继续呢喃嘟囔着说道,“什么不是大户的儿子?这山中有我家...怎么我就不是了...” 水色袖服的清秀男子淡淡微笑道,“这山中富户的大儿子,曾是我的一位极要好的朋友...只可惜...他如今已经仙逝...不再这人世间...公子若是想要进山直说便好,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如此也不是很尊重死者...不是么?” 郁泉幽听着沦惑慢悠悠的声调,不免有些尴尬。 原来那富户的大儿子是沦惑的好友.... 这般却是她没有料到的。 她尴尬的将脸上装出的醉意滔天的表情渐渐收回,随后在嘴角微微扯出一个尴尬的微笑道,“..在下未曾料到...还望阁下恕罪。” 沦惑淡淡一笑,好似并没有放在心上一般,他转移了话题向郁泉幽问道,“公子为何来此山间...此山危险无比,内藏坚甲鬼怪...实在不适合凡俗子弟来此。” 郁泉幽微微理了理衣袍,脸上再无醉醺之意,她负手立于此地,俏笑道,“正是不巧...在下听闻此处有着坚甲鬼怪,便特地来此处。凡俗子弟都有一个斩妖除魔,行义天下的梦...不是么?” 黑衣少年眼角的傲然让淡然无比的沦惑有了一瞬间的慌神。 他皱起眉头,“公子还是莫要执着于此,只怕引火烧身。” 郁泉幽自然不肯跟着沦惑此时的想法一步一步走,这白行山究竟有什么猫腻,她还没有查清楚,怎么就能顺着他想让他离开的意思说话呢... 她抖一抖眉,再说话便没了多少敬意,“你们这些仙家大族是不是都一个样?如此不让旁人抢功...都想要独揽功德么...可青史之上哪里有那么多的名位可供你们留?” 现如今的六界,为了应对渐涌而来的处处危机,在郁泉幽消失的这一个月里逐渐的建立起了一个专门对付八荒六道各处显现的凶残鬼怪的集会。 集会之中,多数皆为世家大族。 乱世鬼怪妖魔纵横,六界但凡有志之士都想乘此机会一展宏图,在八荒六道中扬起自己的名气。 略有名气的世家小族想要在六界立稳脚跟,发扬家族志向。名气望盛的世家大族则是想要继续在六界之中占据主导地位,威慑六界。 于是便自然出现了仙家大族抢着杀鬼猎怪的现象。 襄阳梅家会自告奋勇的看守音罗山医女阁便也是因为想要东山再起的原因。 沦惑看着眼前的黑衣少年,从他那双明亮的眼眸中莫名的便读出了一丝熟悉的意味。 他沉下眸,渐渐的将声音压低了下来,“公子还是莫要自讨苦吃...既然这山已经被昆仑所占...自然是由不得公子在此胡闹的。” 郁泉幽环臂抱胸,听出了他的语气里微微显露出来的一丝危险,随即笑道,“昆仑乃为世家大族,如此抢占功劳,没得别让人说三道四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诈死重回长白山(九) “此山虽然被你昆仑子弟包围,却还是在长白地界...你昆仑之人好歹也要看一看主人的意见不是么?再说了,这山上诡异之事迟早要传出去。你昆仑自立门派以来便自持清高无比,不也照样前来此处。六界之中但凡有些功利之心的世家大族小族不出几日也都会来此一探,你不必如此着急的护食。” 她丝毫没有在乎沦惑眼中的那一丝危险,只装做一届粗人武夫,乱点一通。 她想就算昆仑再想夺去功劳也不会真的将她如何。 不过她却说的是实话,六界这鬼怪骚乱之事一向传得极快。因为人人都想要立功出名。 虽然眼瞧着今日白行山这方圆几十里了无人烟的架势来看,消息不一定传的非常快,却也瞒不了多久。 她倒好奇的是...这昆仑掌门如何知晓近来的白行山有异动出现,除非是双眼日日紧盯此处,否则长白都未必了解的事,怎么昆仑就知道的如此之快? “阁下真的要如此么?”沦惑微微吊起嗓音,显然已经有些不耐烦。 郁泉幽微微皱起眉头,只觉得如今的沦惑与她之前所见到的上仙略微有些不同。 沦惑向来以温润如玉著名。在六界之中的人脉广阔,他的性子温婉不已,至今未娶,千年来一直都是六界女子心中最想嫁的仙家大族公子之一,与狐墨,济遥并称为仙界三尊。 他为人和气,从来都认为和气生财,怎么如今却为了一座白行山而为难她这样一位装扮上确实也的确手无缚鸡之力的游行侠客? 她敛了敛眸,心中虽疑惑不断,却依旧不能透露半分表情。 “如此怎样...?我看你身着红菊水服,想必在昆仑地位也是极高...虽然现在,昆仑掌门闭关,却也由不得你如此在外面胡闹吧?” 她只装做不知晓眼前之人便是昆仑掌门沦惑。 昆仑的水袖服的穿戴也是极为讲究,地位极高的人,例如长老等级的人物身上着的便是带有红菊的水袖服。而再往下便是长老们的关门弟子,着的则是浅白色菊水袖服。普通弟子则着的是单青色菊花绣制的水袖服。 至于昆仑的掌门却是独特的水蓝色傲菊,但偶尔间,昆仑掌门也会以红菊水袖服出行,权当隐藏掌门身份。 她一个闲云野鹤,毫无本领的侠客若是真能识得沦惑这等人物,只怕是会引起他的怀疑。 眼前的男子微微向上勾唇一笑道,“哪里...阁下说笑...红菊代表的位份再高也高不过掌门,他以水色蓝菊为志,不是我可比拟。既然都是来这山上斩妖除魔的便尽然全是朋友,公子若当真想要建功立业,不妨与我们一起。 我看公子骨骼出奇,必定为练武之才,想必身上定有过人之处。我们昆仑并不是什么独揽功德之人,公子也确实说的对...这毕竟是长白地界...万事还得看一看主人不是...所以...公子执意,且先让我请来长白友人,大家一起除怪,胜算也大一些。” 沦惑不知为何,态度又来了个大转弯,面带温和笑容,乌黑的亮眸中的眼神十分的真诚,到让郁泉幽怔愣了几分。 她不知道此人究竟在想些什么,但这些暂且不论,她来此山的目的无非是想要看一看,这山中究竟有着什么样的机密会让她额心印记隐隐作痛,也顺便查探查探,看看到底这山中有着什么样的鬼怪,能够让向来不理功名俗世的沦惑上仙如此大费周折的驻守。 “昆仑尊者如此说方才像是端着仙家大族的气势,在下心中佩服。那合作愉快。”她向他微微拘礼,脸上扬起一丝玩世不恭的笑容,只管将自己装成不懂人情世故,只顾功名的凡俗游士。 “不过...冒昧问一句,昆仑尊者可知这山中到底藏着些什么样的鬼怪...?”她只当无知,粗略的问道,准备先探一探底。 “这山中鬼怪自三月起便一直骚乱不断,是一窝鬼尸。当时山下村民死伤无数,昆仑山派当初恰好在此处,便出手收服,谁曾想,不过短短几月,这里竟然又闹出了鬼怪作乱的传言。长白现下也是自顾不暇,故而本仙带着些弟子先来探探风声。 只怕到明日之时,又会有许多向阁下一般的人...前来此地斩妖除魔。与其现在与阁下说起,不如等到各世家大族都来齐后再一同解释也不迟。” 此时的沦惑已经完全转变了说话方式,大概是觉得郁泉幽并不像是一个普通侠士的缘由,似乎并不敢肆意冒犯。 可他不与郁泉幽提起这山中鬼怪到底是如何恐怖,却也有着一半的私心,好似不希望别人知晓这山中具体的情况一般。 她从他的话中得知原来三月前剿灭此处鬼尸群的仙家大族便是昆仑,于是也就一下子明白了到底为何昆仑会这么快便知晓了白行山再次闹鬼怪之事。 这白行山既然出了鬼尸,他们自然会再多留意一番的。 可郁泉幽觉得眼前的沦惑有着一股说不上来的古怪之意。 为何只为三月不见,她便感觉这沦惑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 他再不像她在阴罗小镇初遇时那般高雅淡洁,反而好像有着什么心事与计谋一半。 郁泉幽低头想了一会儿,只想不出什么端倪,便不再管这些。 她朝着他拱了拱手道,“既是如此,便等着众仙家大族一起来此后,我再请昆仑仙尊赐教,在下便先行离开了。” 既然这沦惑不肯告诉她,便只有她自己去寻答案。 长夜漫漫,有的是时间任她查清此山古怪。 她不等男子开口说些什么客套的话,便已自顾自的朝着山间的其他地方走了去。 似乎是要将不懂人情世故的形象进行到底一般。 黑衣少年转身离去,身后的男子眼中的色彩清淡无比,并无丝毫不对之处。 他淡淡的收敛了看向黑衣少年的目光,便同样的转身离开了此地。 走在山林之间的郁泉幽,只觉得此山阴气森森,比上一次她来此地还要过无不及。 上一次,白行山中的戾气更为深重,可这一次这山中戾气倒是削弱了一些,阴气却又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虚怪的很。 暮色渐渐降临,金黄的夕阳光彩一半落在山间泉水池中,一半落在了林间的树叶中。 郁泉幽忽而感觉身边的阴气更加明显突出。 但凡鬼怪无不喜好阴暗潮湿之地,最不喜的便是青天白日的万丈光芒。 郁泉幽知道,当黑夜彻底的降临于这座平山,危险也会随之而来。 夜,逐渐盖满了整个白行镇,随后蔓延到了白行山间,将它笼罩在了一片黑暗之中。 郁泉幽找了一个较为洁净干燥的洞穴,盘腿做了下来,打算着在这里休息一番,在前去寻找一番。 这山间各处她都看了一个遍,也没有看出什么不寻常之处。 便只有从前那富户人家原先的府邸她还未曾去过。 她靠在山洞中闭目养神,脑子里回忆着下午自己去过的那些地方。 白行山虽说整个山都是阴气十足,却也应该有一个发源地,这两个时辰以来,她一直在寻找着阴气最为强盛的地方。 可她却发现,这里的山路却比她一年来的时候还要复杂许多,且那阴气的强度处处短差有度,几乎分辨不出哪里的阴气更为强盛。 有几条路,她曾在这两小时内绕了三圈才渐渐摸出出口,绕了出去。 仅一年的光景,这山中地形气候再如何变化,也不会将山中的地形改造的如此之快。 难道是之前梅半仙在此养下鬼尸的缘由,戾气太过深重而导致的地形变化么? 她静静的思考着,只觉得白行山处实在有太多东西无法解释。 郁泉幽虽然闭着双眼却并没有放松心情,反而一直紧绷着精神,处处不敢放松。 她真的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怪物藏在此处,令得这三月中失踪人数达十人以上。入夜之后便更加不能放松。 随着她打坐时间渐渐得流逝,白行山中却因山上得阴冷潮湿遂而下起了小雨。 若是只为小雨也并无大碍,可要命得是这小雨淅淅沥沥得下了一阵子后,便忽然大了起来。 她现在所呆着得这个洞穴,穴深很浅,只是微微在山间弯了个弧度。郁泉幽靠在里面,完全没有想到山间下起了如此大的雨,微弯的洞穴根本挡不住雨点的袭击,统统朝着郁泉幽撒了过来。 她急忙站起来,又靠着山壁贴了一会儿,却毫无用处。 不一会儿的时间,她的前襟便已经淋湿了一大半。 冷飕飕的寒意从她的胸口传来,正当她想着要如何离开这里重新寻一个地方躲雨的时候,却忽然听到了洞穴之下传来一阵阵叫嚷声。 “快!快!那鬼怪熬了数十日,终于熬不住了!”底下传来昆仑弟子仓促的叫唤声。 “死的是什么人?修士还是入了门的弟子?” “修士修士!入门的弟子都已经佩戴好了掌门赠与的诛邪玉,暂不会有事,可刚刚拜入昆仑的修士便没有这种待遇...那鬼怪自然先挑软柿子下手...咱们快些去吧,再去的晚一些,只怕修士们都要死光了。” “好!” “大师兄通知了没?” “通知了,大师兄与掌门已经赶过去了!” “嗯,那我们也快些!” “好!” 第一百六十六章 诈死重回长白山(十) 紧接着便传来一阵又一阵的仓促脚步声。 郁泉幽看着淋了雨的山间忽然亮起了一条银白色光线,便猜到是这些昆仑弟子拿出了夜明珠照亮了山间才形成的白光。 她听到他们方才一段简短的对话,心中便有些着急。于是便顾不得山间还下着透寒心骨的大雨,匆匆忙忙的跟着那条银白色的光奔了过去。 白行山鬼怪终究出没,听那两个弟子所言,似乎还杀了人? 她心中隐隐不安起来,如今只剩她之身一人再此,便如方才那弟子所说,鬼怪杀人专抓软柿子捏,她因着内伤的缘故,暂时无法使用全魂之力,且小狐九樱此番被她扔在了玄界中,大概是与浮生在一起的。 若是她不小心被鬼怪挑中,只怕无人能救自己。 她顿了一下脚步,忽然便犹豫起要不要再跟着这些弟子往前走。 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若是强攻硬上,自己定会吃大亏。 郁泉幽思虑了一番,抬头望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银色光芒,略微皱了眉。 若这山中鬼怪不止一个,她此时落单,可能会更危险。 于是思量再三,她还是急忙加快了脚步,跟着走了上去。 她紧随着这一群昆仑弟子来到了一处阴暗潮湿的府宅之处。 郁泉幽借着前方打照在府邸白墙青瓦上的夜明珠光,看了看这座宅府,发现这里便就是那位富户人家的宅邸所在之处。 这宅子周围的阴气的确十分的深重,且程度比今日下午她经过的那些地方更加的阴冷。 果然这里才是阴气的发源地。 她一身黑衣再一群水袖服的昆仑弟子中很快便显得显眼起来。 几个下午见过她的弟子,看见她站在这里,便立刻显现出不善之意,“你这厮来此作甚?不会又来吵闹说此地乃为你家,让我们离开此处吧?” 他这样说,旁边几位弟子便像是在看笑话一般看着那个黑衣少年,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黑衣少年听此嘲讽意味十足的话语似乎并没有太过在意,而是微微勾唇问道,“我偶闻山中鬼怪已出,可否请各位与在下说一说方才到底如何一回事?” “呦...怎么...酒醒了?下午不是还醉醺醺的么?”那嘲讽着话音对郁泉幽讲话的弟子似乎对她有着莫名的敌意。 郁泉幽丝毫不恼,反而环臂而笑,“的确酒醒,方才一通大雨倒是淋得舒畅。” “你这疯子...别来与我贫嘴说笑,我告诉你!休想知道方才是如何回事,有本事自己去查,还想与咱们昆仑争功,也不看看自己是谁?一介黑布粗衣而已,竟妄想打败此山鬼怪?” 那弟子这般一说,郁泉幽便明了为何他对她有这样生生的敌意。 原来不知是哪一位偷听了她与沦惑讲话的弟子将她是前来降妖除魔的消息传播了开来,这才引起这些原本便护着本家的弟子频频嘲讽的。 这些弟子如此这般说着,她心中却依然什么气也没有,只是淡淡的抿住了嘴唇不说话。 而此时深墙宅院的门口却传来一声严厉的声音,“都在嚷嚷些什么,既然人来了为何不进去?师尊在里面等着...” 众弟子回头往里面望去,便只见云山一脸严肃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脸上的冰寒霜意让人觉得顿时间空气凝固。 这几名原本还在偷着嘲笑郁泉幽的昆仑弟子一见到他们的大师兄走了出来,便一个个闷了声不再吭声。 “大师兄。”几人拘礼问好,不敢多言。 云山冷着脸,随后道,“都愣着做什么,需要我请你们过去?” “是。”几名弟子听了此话,战战兢兢的点了点头,想着深宅之中走了进去。 云山跟在后面也准备进去。 郁泉幽挑了挑眉,准备踏步进去,却被忽然停住脚步的云山拦住了去路。 “这位公子还是留在这里比较好,那鬼怪神出鬼没,不是公子可以应付的来的。”云山面无表情的说道,眼里的寒光四射。 郁泉幽知道他与别的昆仑弟子都一样,不希望自己知道宅中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可就在此时,从深宅庭院之中便轻轻传来了一声极淡的叫唤声,“云山,让那公子进来吧。” 云山听此话语显然一愣,随后犹豫道,“可...师尊...” “不必多说。”沦惑并没有给他机会反驳,直接掐断了他的话语, 云山瞥了一眼站在门前装无辜的郁泉幽,只得微叹了一口气,向着郁泉幽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便转身向里面走去。 郁泉幽不知道沦惑此番让她进去到底葫芦里在卖些什么药,却也乐此不彼的踏了进去。 昏暗的宅房之中只微微的点了两根红烛。 不知为何沦惑并不让后进来的那些弟子亮起袖子中的夜明珠,而是只靠着点燃的两根烛支撑着整个大堂的亮度。 郁泉幽一踏入宅门中,便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她寻着那血腥味朝着下方看去,便只看见地上躺着两个已经焦枯至极的灰黑尸骨,还有另外两具尸体则是浑身没有一处完整之处,血肉模糊,内脏肚肠都统统漏了出来,一眼望上去便是满眼的恐怖。 她惊惧不已,实在没有料到这山中怪物如此凶残。 “昆仑尊者...这怪物怎的如此可怖?”她情不自禁的问了起来。 一句普普通通的疑问再一次引来周围一群弟子不屑的目光。 沦惑没有着急答话,而是慢悠悠的在那群看郁泉幽不顺眼的弟子身上环绕着看了一遍后,才缓缓的答道,“的确...不过...我昆仑一行人已在此守了十日之多,今日它才动了手,着实令人觉得奇怪。 死的人是我昆仑门下两名修士,虽然还没有转正成为我昆仑弟子,但他们这般死去,我也同样惊恐忧虑。” 他这般寻望过去,眼中的严厉却不自觉的让那些原本还带着一丝嘲讽之意的弟子瞬间收起了自己不恭敬的态度,呆在一旁再不敢多出什么举动。 “阁下可有生气...?”沦惑眼含笑意,温和的与她说着话,“我这一次带出来的昆仑弟子除了大长老的内室关门弟子云山之外便基本上都是今年新晋升的弟子,不懂如何与江湖之人相处还望公子莫要介意。” 郁泉幽其实并未在意这些弟子的眼光,只是沦惑都这样说了,她倒是觉得不说反而不妥,“我不过粗布凡夫,你昆仑弟子瞧轻了些也是正常,况且的确是我故作醉酒进了这山,本也有不对,尊者不必因我而多虑什么...” “阁下如此想来便是甚好。”沦惑露出一个微笑,随后眼神又转移至躺在地上的那几具尸体之上。 他的眼眸之中确实有许多不解与忧虑。好似并没有其他思虑,可郁泉幽却还是莫名的对他怀有一份抵抗和防范之意。 郁泉幽站在一旁盯着那四具尸体看,只觉得这几个修士的死法太过于蹊跷。 两种不同的死法分别在四具尸体上体现出来,难不成这山中鬼怪真的不只一个? 看这四具尸体面目全非,若非是恶鬼怨念极深的怪物也断然不会如此恐怖。 “尊者可否描述一下,方才那鬼怪杀人的全过程...?”郁泉幽不知道这几人到底是怎么死的,自然对作乱的鬼怪特征完全没有头绪,便急忙向知晓此过程的沦惑问道。 “好。云山。你来说。”方有几个时辰未见,这沦惑的态度转变之快也是让郁泉幽无法意料到的。 下午的时候方还抱着坚决不将此山怪物的消息透露半分的态度,此时却又答应了她的请求,实在是不让她觉得古怪也难。 云山得到沦惑的命令,便微拘礼向沦惑恭敬的说了一声,“是。” 她将鬼怪杀人之事的过程细细道来,脸上却没有丝毫惊恐的表情,“我与几名昆仑弟子带着几名修士按照以往十日的惯例来此查看,却没有想到刚一进屋中,原本已事先点好的蜡烛便在此时被一阵强烈无比的风吹灭了。于是我便命这四个修士前去点燃蜡烛,自己带着几个昆仑弟子在宅院的周围巡视起来。 正巡视着,便忽然听到屋内传来几名修士的惨叫声,我便立即带着弟子奔赶了过来。 却只见昏暗无比的宅院里,那几名站在红烛一旁的修士各个像是被鬼附了身一般,互相掐架起来。 我便立即上去劝架。 在发现他们四人似乎有些与往常不一样后,便立即生了一道符咒就要向他四人身上贴去。 谁知这镇邪符一贴,却反而害了他们。 那两具身体焦黑了的修士被贴上镇邪符后便忽然的尖叫一声,顿时间身上便燃起了青色的火焰。 两个人瞬间便烧成了焦黑的骸骨,我想出手相救便也无法。 而另外两名修士被贴上镇邪符后则立即像是与对方有着什么深仇大恨一半,两人厮打抓闹起来。 也不知怎么回事,这二人的手指尖处的指甲便忽然变得极长无比,他们二人疯了似的扣抓对方身上的肉,直至血肉模糊,失血过多而亡,着实有些恐怖。” 第一百六十七章 诈死重回长白山(十一) 云山说的十分仔细,听的郁泉幽起了一丝惧意。 “所以说...那鬼怪并没有现身...这四人算是死于自己手下么?”她低低呢喃一句,眼眸流转起来,细细想着其中的细节,便忽然想到一个至关重要的东西。 她抬头怀疑的望向这宅院之中点燃的四根蜡烛,皱起眉来。 “公子可是想到了什么?”沦惑见她忽然抬头,顺口便是一问。 郁泉幽看着他,想要说些什么。 而就在此时,宅院之中不知为何再一次吹来了一阵阴冷的风。 这风诡异的很,明明是朝着南吹出来的,而在北面的四根蜡烛却在此时全部熄灭,一根不剩。 郁泉幽心间顿时喘喘不安。 宅院中霎时间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云山见红烛的光再一次被风吹灭,便急忙吩咐了几位弟子拿了火折子要去点燃。 黑暗中,郁泉幽突然喝出一声,将已经点燃火折子准备去燃上蜡烛的几名昆仑弟子纷纷叫住了脚步。 可此时已经有一名弟子将四根红烛的其中一根点燃,大堂之中燃起了一丝亮光。 “阁下叫些什么?”隐隐的烛光中,郁泉幽虽然看不见沦惑脸上的表情,却也听出了他语气中的疑惑。 她没有出声,而是双眼紧紧的盯着那一位点燃红烛的弟子,似乎是在等着什么。 她神色紧张,默默祈祷着心中那个猜测是错的。 可,偏偏正如她所猜测,那弟子不知为何脸上突然扬起一个诡异的笑容来。 随后便突然张开利爪,抽出腰间佩剑猛然的便向站在他前面的沦惑袭击而来。 “尊者小心!”郁泉幽立即出声大叫,随机朝着沦惑闪身移了过去,一把推开了正皱着眉头看着她的沦惑。 那弟子抡起剑,便与冲上来的郁泉幽厮打在一起。 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被郁泉幽推开的沦惑才站稳脚步,回头便看见郁泉幽身陷危险之中,而那名不知为何变得疯狂的弟子,却一个劲的想要绕过她向自己刺来,顿时间脸色便不好起来。 他立即抽出腰间挂着的竹笛,一曲清音曲吹奏起来。 一旁围着的几名弟子,包括云山似乎都没有料到会突发此事,便也急忙抽出剑来上前帮助郁泉幽。 谁知那疯魔了的弟子不知是中了什么邪术一个劲的朝着他们疯狂的砍杀过来,眼里已经毫无理智可言。 紧接着这名弟子嘴角之上再一次扬起了一丝诡异的笑容来,随后堂前那唯一的一丝亮光再一次熄灭。 众人便再一次陷入黑暗之中。 潮湿的空气里,那弟子却像是忽然消失一般没了动静。 众人停下了动作,各个警惕的盯着这堂中的动静,不敢轻易松懈。 过了一会儿,暗屋之中突然传来一阵又一阵尖利刺耳的奸笑声。 那笑声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捂住了耳朵,皱起了眉头。 郁泉幽捂着耳朵,眼光警惕的看着周围。 虽然现在她的仙鼎之中,乐衡与碧血都在。 但世人皆知那是降雪仙子的贴身武器,若是她现在因这鬼怪而使出乐衡与碧血,只怕是极其危险的一件事。 虽说这里的昆仑子弟的确是新收之子,不见得认识这两样东西,但那云山与沦惑却一定识得。 于是空手站立的郁泉幽心中便更加的警惕了几分。 “啊哈哈哈哈....”那奸笑再一次传来,尖利的差一点将在场之人的耳朵给刺破。 “昆仑弟子听命,摆灭邪阵!”黑暗中,不知身在何处的沦惑急急忙忙的朝着在场的所有弟子说道。 “是!”一群弟子齐声应道,便开始在黑暗之中互相摸索起来,想要寻找准确的阵法阵点之位。 “夜明珠!快用夜明珠!” 郁泉幽忽然想到这一群弟子几乎每人身上都有一颗夜明珠,暗屋中如此黑漆漆,若是单凭人的肉眼又如何能够仔细的辨认出哪里是施行阵法的最好之处。 她出声提醒道。 这一群弟子才像是想起自己还有夜明珠似的,慌忙从怀中掏了出来。 便就在此时,那恐怖的奸笑声再一次响起,紧接着众人便听到一声东西落地的声音,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声剧烈的尖叫声。 郁泉幽掏出藏在自己身上的火折子,正准备点燃,却在点燃的那一瞬间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红烛之光乃为招摇之物,鬼怪被此吸引而来,只怕,这鬼怪正然喜爱火光,却又惧怕鬼光。 她没思虑多久,便又将火折子塞进了长袖之中,翻身夺去站在自己身边一个昆仑弟子的夜明珠朝着发出惨叫声的方向奔了过去。 身后传来一声弟子气愤至极的声音,“哎!做什么抢我的夜明珠!” 她没有理会那愤懑不平的声音。 而是自顾自的走向前方。 在场的众位弟子都以纷纷的掏出了夜明珠点亮,屋子中的亮度便一下子提高了许多。 人群之中,又有一具烧的焦黑的尸体躺在了哪里,这一次,这一具尸骨的形状却比其他两具烧焦了的尸骨更加的奇怪。 这一具烧焦的尸骨只剩一半,下身从臀部到脚部的尸骨全然不知消失到了那里去。 跟着走过来的沦惑见到这一幕,眼中也是一番惊奇,“怎么这一副连骸骨都不完全了...” “尊者...我像问一句...这宅院之中的红烛是你们之后带过来的,还是本来便在这里的?” 她摸了摸下巴,轻声询问道。 “这红烛本就是在此的,昆仑弟子身上每一人都有夜明珠也不需要蜡烛。”他如实回答着,随后也像是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的说道,“阁下的意思是说....这红烛有蹊跷...?” “不错...那鬼怪只怕是被这红烛之光吸引而来的。” 此时之间,所有在场的弟子都静静的听着她与自家的掌门分析着这堂中发生的恐怖事件,都纷纷不敢出言,只是互相看着对方。 堂院之中沉寂一番,有一弟子胆怯的开口说道,“掌...长老...” 他似乎意图叫出沦惑掌门身份,却被沦惑一记厉色眼神一瞥而吓得立即改了口,“长老...为何这山中鬼怪还能对弟子们下手,我们都有您赠与的镇邪玉护身...怎么还会有弟子遭殃...?” 郁泉幽全然当自己没有注意到沦惑的动作。 他这般费劲心思的在她面前的掩藏自己的掌门身份,不过是因为现在的六界还以为他正在修养闭关之中,全然不知他已来了此处,想要带着昆仑在六界之中立下一记大功。 沦惑果然像是有些心虚的看了郁泉幽一眼,只见她好似并没有什么反应,便开口答了那弟子的话,“我给你们的镇邪玉只能镇的了地鬼与邪鬼阶级的鬼怪,若它是恶鬼,镇邪玉自然是不能够抵抗的。” 这话一出,原本以为自己佩戴着镇邪玉不会有事的弟子们都纷纷慌乱起来,互相观望着看了起来。 “躁动什么?身为昆仑之子,竟然害怕恶鬼么?若是如此...怎么对得起昆仑派千百年的志言?以善为人,以恶为耻,忠孝兼顾,勇义兼有。这句可在昆仑石碑上的句...你们是白看了这么多年么?” 沦惑感受到了堂中的骚乱恐惧之心,便出声严厉的训斥起这些昆仑之子。 这一训,便再一次使得整个堂间都安静下来。 郁泉幽诧异的看了沦惑一眼,却是没有想到沦惑也有这般严厉的模样。 “如此...尊者的意思便是说...这山中鬼怪的修为等级已是恶鬼等级么?”她收回自己的目光,自然的绕过沦惑训斥弟子的话题,认真的问道。 “恐怕不止是恶鬼等级了...它以红烛光芒为引,只怕...是个厉鬼等级的鬼怪了...” 沦惑担忧的说道。 这番话让郁泉幽忍不住的再一次皱起了眉头,“以红烛为引,便是厉鬼等级?” 她不解。 沦惑便解释道,“公子不知...如今这以自焚死去的三个人其实是被阴火引身焚烧而亡...以阳火为引将此三人身上的阳气全部吸收殆尽,然后燃起阴火焚烧致死...便一定不是普通恶鬼了...毕竟这世上能够请来阴火的鬼并没有那么多。” “那...那两个互相残杀,失血过多而死的弟子又为如何?” 沦惑在六界之中也算是除妖斩魔多年,这一点经验必然是比郁泉幽要多上许多。 郁泉幽不懂,自然要问清楚。 “怕是吞了他们元神魂魄之中的一片后,使他们失去了理智而为...”沦惑解释道。 郁泉幽叹了一口气道,“尊者...这恶鬼该不会只用这一种法子来吸取人身上的精魂阳气吧?若真要如此...岂不是没有其他办法可以抓住它们了?” “方法倒是有...只不过很是危险...也不知成功的几率为多少。公子可否与在下一试?”沦惑话中意思似乎是想让她配合他做什么一般。 郁泉幽皱了眉头,没有答应下来,而是问道,“尊者到底有何之法?” “若是在此布下我们昆仑的灭邪阵法倒是有可能可以抓住这两个厉鬼...只是需要有人点燃红烛吸引厉鬼...这点燃之事本仙可以去做,但之后谁来举着红烛站在阵法中央,却是个难题。 第一百六十八章 陈年旧事翻墙出(一) 昆仑的灭邪阵法需要六六三十六位弟子镇守不同的阵点方能启动阵法。 可若是这倒下去的几名修士和弟子没死...阵法中镇守的点便已足够人数。 但如今加上我与云山便只有三十六个人...实在是无法举烛。 不知公子可否愿意代为举烛?” 沦惑说了一大段话来劝她。 郁泉幽却没有觉得他说的不对。 的确,昆仑的灭邪阵法确实需要三十六个阳刚之气的男子一起合力方能启动阵法。 而吸引厉鬼前来的方法便只有点燃烛光。 可方才点燃烛光没有几秒,那厉鬼便即可将那名弟子元神中的精魂吸食,随后又将他身上阳气全数吸尽,全程算下来也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若是想要保住她的命,沦惑便必须在这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里将厉鬼捉住... 这样大的风险,郁泉幽必然是要考虑的。 毕竟她真的只是来这里查看情况,若是因这厉鬼而白白丢了性命,不但会找不到任何关于斑古亘玉的线索,且再也不能与帝玦相见。 这一种亏本至极的买卖,危险度极大,让她如何放的了心。 她本来便不是什么极其正义之人。 若是自己死了,这功劳让沦惑抢了去,便真的是极为不值了。 她想了许多,最终没有给出答案。 反而更加觉得沦惑的举动奇怪。 沦惑见她没有出声,以为她是害怕了,便又开口说道,“阁下不必担忧...这红烛之光本仙可以来点。从方才的情况上来看,这厉鬼好似只食点燃红烛之人的精魂...应该是不会伤害公子的。” 她转了转眸,环臂眯眼不作声。 沦惑见她一直没声,好似无奈,便道,“既然公子不答应,便罢了...只是照这样下去,还会有更多的人无辜死去。我们必须在另寻辟径,抓紧时间将其捉住了。” 郁泉幽依旧没作声,半响之后,她咧嘴冷然说道,“倒也不用如此,我有办法自保,也有办法分身引来那恶鬼。” “呃?”沦惑好奇的看了她一眼道,“是何办法?” “劳请尊者先让弟子们列好阵队,等我一盏茶的功夫,可好?” 她没有说明自己要做什么,只是让沦惑将阵法事先摆好。 沦惑虽然不知道眼前少年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却也无奈的抚了抚额道,“也罢,公子快去快归。” 郁泉幽疾速走出了宅院之中,寻了一个堆满稻草的地方。 然后三两下扎起了一个像模像样的稻草人来。 厉鬼只对阳气以及人的精魂有兴趣,并不会在意有着阳气和精魂的那个究竟是不是人类。 她知道《鬼道传》中有一法是说如何利用人偶吸引修为极高的厉鬼前来,然后再将它们一网打尽以此修炼鬼道之术。 如今这术便恰可用在此地。她为何不用? 郁泉幽快速施法从自己身上抽出一丝半缕的阳气灌注在此人偶身上,略施灵气引来了附近一只游荡的小鬼,再将它封在人偶之中,利用仙法护住它的元神,以免一会儿被那厉鬼吞噬了整个元神而无法投胎转世。 做好这一切后,她扛着稻草人走了进去。 宅院之中,沦惑已经带领着三十五个昆仑子弟在屋中摆好了阵法。 郁泉幽将放置在堂前的红烛拿了过来,插放在稻草人的身上,便对着沦惑说道,“尊者...可以点烛了。” 正闭目准备施展阵法的沦惑缓缓的睁开双眼,便看见郁泉幽将一垛稻草人放置在了整个阵法的中央,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看向郁泉幽的眼神也多了一丝古怪。 “没想到公子懂得取魂制偶之法...真是前途无量。”微妙的赞叹声。 郁泉幽没有在意沦惑此话中的古怪之意,只是默默的绕到了一遍,等着他点燃红烛,然后施阵布法。 沦惑收起目光,随后抬起右手,轻轻一挥,那插在稻草人身上的红烛便应风亮了起来。 “准备施法。”眼见着红烛的光亮了起来,所有已盘坐在地上的弟子立即念起诀来,随后认真的将自己投入了阵法之中。 郁泉幽站在阵法之外,一双眸紧紧的盯着外面的动静。 果然不出一会儿时间,宅院之中便再一次吹来了一阵极其阴冷的风。 随着那红烛之光的熄灭,亮起来的便是沦惑联合在场所有昆仑弟子施出的阵法所发出的光芒。 阴冷的风伴随而来的是凄厉的呼啸声。 郁泉幽用手在双眼上轻轻一抚,以幻透之术查看着周围。 少顷,她看见一抹疾速飞过的身影急速朝着阵法中央的稻草人飞去。 那抹黑影十分浅淡。 郁泉幽并不能看出它的轮廓,只知道它似乎只有一颗石子一般的大小。 她觉得奇怪,照理说寻常大小的厉鬼也是个人的模样,这只鬼怎么一点也不像是个人? 那没一点大的小东西飞速坠进了灭邪阵法之中,直至扑到阵法中央的稻草人身上吸取郁泉幽那一丝半点的阳气。 沦惑便乘此时向着每一位专心于阵法之中的弟子隔空密传了一句,“收!” 随后她便看见这一群弟子纷纷从地上翻站起来,围绕着阵法中心拔出了腰间的佩剑施起了剑法。 郁泉幽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当中那个靠在了稻草人身上不断吸收阳气的东西身上。 她想要看仔细那东西到底是个什么,便稍稍靠前走了过去。 在与那东西对视的那一瞬间,郁泉幽额头的梅花印记便突然的疼痛起来,她猛然朝后退了几步,只觉得一阵眩晕。 怎么回事? 她一脸疑惑的看着那处在中央的东西。 郁泉幽晕眩不已,直捂着太阳穴用力的揉了一揉。 难道...这鬼与斑古亘玉的碎片有关么? 她低下眼眸,眼里的迷惑多了好几分。 盘地而坐的三十六个人此时却忽然像是支撑不住了一半,纷纷惊呼叫唤起来。 郁泉幽急忙抬眼望去,便发现那藏在稻草人之上的东西似乎知晓了这是一个骗局,便怒火焚天的与在场的人打斗了起来。 这鬼的修为甚高,便连上仙级别的沦惑似乎都打不过。 几十人几乎被打的狼狈不堪。 那东西一招接着一招的事,都是些阴厉手段。 直到将几十人打的再无力气上前搏斗后,便一溜烟的朝着宅院外一飞,逃了出去。 昆仑阵法好歹还是有些用处,将那东西的原形逼了出来。 于是气喘吁吁的沦惑对着一众还未喘过气来的弟子们说道,“追!” 一群人浩势荡荡的追了出去,郁泉幽疾步跟了上去,神情有些焦急。 若那鬼真的与斑古碎片有关...她必须在这些昆仑弟子的抓到它之前擒住它。 那东西跑了好一阵子,速度快到无形无影。 让追在后面的昆仑弟子气喘吁吁。 郁泉幽看着那东西瘦小的模样,也追的腿脚发麻。 这时,半山之间忽然传来一阵又一阵轻轻的呼唤声,那声音呼唤的极其温柔,像是一个慈祥的母亲在呼唤自己的儿子一般。 郁泉幽停下脚步,身前一群昆仑弟子也停下了脚步。 一众人纷纷朝着传出声音的山间看去。 便只见原本那个窜的极快的黑影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了一般,朝着山间飞奔而去。 郁泉幽一转眸,便想起了另外两具因被吞了精魂而互相残杀失血至死的尸体。 这山间的另外一个鬼怪会不会便是现在这个不断的发出叫唤的声音的主人? 她竖起耳朵,仔细辨别那声音所发出的方向,然后悄悄绕到山脉后面,将还呆在那里辨别方向的昆仑子弟甩在了身后。 郁泉幽狂追了上去。 一路跟随这那逃窜的鬼影来到了下午见到沦惑的那个山泉之间。 夜晚,月光撒在泉水之上,将那一汪泉水照的透明发亮。 郁泉幽慢慢停下来脚步,眼眸逐渐的被站在泉水之间的那一抹穿着淡红色衣装的人影吸引住。 她亲眼看见那一抹鬼影飞快地窜进了那人影的胸口。 紧接着郁泉幽便看见那身影微微一震。 然后缓慢的转过了身。 银白的月光将那人的脸庞照的发亮。 郁泉幽仔细朝着那人看了一看,便是心中猛然的一惊,只像是看到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一般。 她愣愣的叫出了声,“元伯母?” 月光下,那一位眼瞳浸染着绿色,脸色发白,露着獠牙的女人正是前两天在长白疯狂发作杀人的元影母亲。 她怎么会在这里? 郁泉幽很是诧异,然而这诧异的目光还未在那女人身上停留一会儿,便只见眼前这个女人从泉池中央忽然飞了过来,一双惨白恐怖的手向她抓来。 她并没有任何武器可以抵抗,只能弯腰拼命躲开元母的袭击。 郁泉幽一步一步的朝着后面退去。 只退的无路可走,方才换了个方向继续躲避着元母的攻击。 就在她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挂在腰间的五煞珠却忽然蓝光大作。 幽蓝的珠子中现身出了两个身影。 一个同样着一身淡粉色衣裳的女人朝着扑来的元母狠狠的打了过去。 第一百六十九章 陈年旧事翻墙出(二) 而晃身而过的白衣少年则是严严实实的挡在了郁泉幽的身前,少年脖间还挂着一条狐尾巴。 “浮生?你怎么从玄界中出来了?”郁泉幽显然有些惊讶,她一路只顾着奔向长白,竟然丝毫没有察觉浮生早就化成了五煞珠跟着郁泉幽一起从玄界中飞了出来。 她看着眼前那个与元母搏斗着的淡粉色身影,顿时间皱了眉,“娘亲她...” “主人不必担忧...颜姨不会有事,她现在不是普通的鬼尸,她有着自己的意识,所以...能够打过没有意识的鬼尸。” 郁泉幽点了点头,眼神却还是十分紧张的看着颜七娘。 虽然她知道,鬼尸不老不死,不会受伤也不会流血,甚至连痛觉都不可能有,可她还是依然担心,担心颜七娘受伤。 颜七娘与元母打斗的期间之中,被她甩在身后的昆仑弟子此时却寻了上来。 她听到身后的动静,便是心中一惊,若是沦惑瞧见了娘亲,不仅她又暴露身份的危险,甚至连娘亲也会有危险。 她急忙翻身向前,匆匆的朝着颜七娘与元母扑去。 身后的浮生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便将袖子轻轻一挥,一瞬之间将颜七娘再一次收回了五煞珠中。 他顶替了上去,与元母打了起来。 看到颜七娘回到了五煞珠中,郁泉幽心中松了一口气,随后呆在浮生的身边辅助着他,想要与他一起制服元母。 郁泉幽一心想要夺走藏在元母身上的那一抹鬼影,便隔空传音朝着浮生说道,“不要伤害她。浮生...她胸口还藏着一个鬼...那鬼可能与斑古碎片有关...先抓那只鬼!” 浮生其实早就在五煞珠中听到了她的想法,此时再听她吩咐一遍,便即刻朝着元母的背后袭去,希望从后面制服她,以便郁泉幽擒住躲藏在元母胸口的那个东西。 郁泉幽配合的朝着元母胸口袭去。 她必须要在沦惑带着昆仑弟子赶过来之前将那个东西制服,否则在这之后还想从那东西上查出些什么便是一件困难的事了。 许是感受到了郁泉幽危险的掌风,元母略微往后一退,藏在胸口的那东西却像是忍不住了一般,突然从她的衣服里窜了出来。 迎面扑来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皎白的月光下,郁泉幽看清楚了那东西的原样。 那是一颗已经变得有些发黑的心脏,扩张的经脉带着黏乎乎的血迹,看上去十分的恐怖。 这东西竟然是个心脏? 郁泉幽再一次惊奇起来,随后便要往前将它抓住,谁知还没有碰到那东西,她额前额梅花印记便有是隐隐一痛,一阵眩晕使得她忽而腿脚发麻的软了下去。 这东西果然有问题,她努力克制住自己发软的双脚,翻身再一次向前面追去。 那东西倒是跑的极快,元母见那东西窜了出去,也跟着朝着它的方向跑了过去。 郁泉幽紧追不舍,浮生害怕元母从背后袭击郁泉幽,便一直与元母纠缠搏斗着。 那东西似乎被郁泉幽追的有些不耐烦,忽然一个转身便凶猛的向郁泉幽扑来。 她急忙立定脚步,旋身疾速躲开。 那东西似乎铁了心要与郁泉幽一搏,极其凶恶的将化成一道乌黑的气就要朝着郁泉幽的眉心钻去。 郁泉幽心中一惊,知道它是想要附身于自己然后吸干自己的阳气。 于是黑袖一挥,手中拿出一个镇邪囊往眉心一挡。 那东西顿时刹不住脚,撞向了自带镇邪功效的镇邪囊。 血肉模糊的心脏在玄黄的囊袋上印下了一个褐红无比的痕迹。 那东西即可要逃,郁泉幽急忙从镇邪囊中掏出一条符咒,眼疾手快的便往那颗黑乎乎的心脏上一贴。 那东西挣扎了一番。 就当郁泉幽以为快要制服它的时候,那东西猛然将身上的符咒撕成了两半。 她实在没有想到,这东西戾气竟然这样的重,连灵符都对它无用。 身后的沦惑已经带着昆仑弟子追赶了上来。 郁泉幽懊恼起来,只怪自己失了先机。 沦惑翻身而上与郁泉幽一起对付着那东西。 他斜眼一瞟,便只见还有一个白衣少年在与一个戾气深重额的鬼尸拼命的搏斗着。 沦惑眼中再一次闪过一丝古怪的眼光,怀疑的看向郁泉幽。 她感受到了这一丝奇怪的目光,略微抽搐了一下嘴角。 那东西凶狠无比,她与沦惑联手都无法将它压制。 不过一会儿便已气喘吁吁。 正当他们都拿那东西毫无办法的时候,微亮的夜空中却渐渐的显现出一个身影来。 白色衣裳,头顶冠发系着的银白的发带,抱着一把琴,旋转从天而降。 修长的手指轻轻的勾起琴弦,悠长悦耳的乐声逐渐的凸显出来。 沦惑目光惊异的看了一眼来人,轻转眼眸。 他抽出腰间的玉清笛放置于嘴边,与那白色身影合奏起来。 离音之声悦耳非常。 夹杂玉清笛声合成一曲威慑力极强的清音曲。 只见那一颗黑乎乎的心脏听到这样强力的清音曲后瞬间忍受不了,在空中来回游荡,发狂的撞向一切围在它身边的人。 三十五名昆仑弟子皆围着它。 郁泉幽惊呼喊道,“都让开,它有附身能力,撞到便是死。” 一句话将那一群昆仑弟子吓得不轻,于是急急忙忙的都朝后面退去。 悬浮于空中的白色身影与沦惑加大了清音曲的力度。 那东西挣扎一番,便已渐渐的失去了力气。 沦惑拂袖便掏出另一只镇邪囊就要将其收服,谁曾料空中那白色身影速度只比他快了一点点,便已将那暂时晕过去的东西收到了自己囊下。 白衣身影旋转而下,郁泉幽怔怔的盯着他看了许久。 她知道来人是谁者,却并不想做出认识他的样子。 那东西被他收入囊中倒是让郁泉幽安心许多,可站在她身边的沦惑却有些不乐意了。 “济遥上仙,凡事总该有个先来后到,你如此这般,只怕是不好吧?” 此来者便正是化为济遥的帝玦。 “沦惑掌门?”银色面具下,凉薄的唇角耷拉下来,他以着济遥一贯的语气冷然的说道,“先来后到也是要看这里是何人的地盘。” 一句话倒是将沦惑堵的再说不出什么。 “沦惑掌门?”这时,不知又从那里冒出了一句疑问,“上仙不是应该闭关去了...怎么会在此山中?” 一众人都朝着那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便只见一人穿着不同于长白之子的长裳折衣,袖间的飘带潇洒不羁,而冠发之间的浅蓝色发带却向在场所有人说明了此人的身份。 郁泉幽抬眼望去,便只见一个少年俏笑如星璀璨一般摇着手中折扇缓缓走了出来。 “鸣萝,休得无礼。”帝玦淡淡的斥责了少年一句,眼光却十分浅淡的盯着眼前的沦惑上仙看去。 郁泉幽站在离帝玦十厘米的方向,心中却偷着笑,帝玦这是故意让二师兄出来怼沦惑的吧... 她低下眸,莫默不做声,既然帝玦已经来了。 这事便交给他解决便好。 她想着,自己只要在一旁看着便可,不必上前凑热闹。 方才那一阵清音曲不仅仅将那东西震得晕了过去,还将发狂抓人的元母牢牢的定在了那里。 郁泉幽朝着浮生走过去,暗地里传音让他将元母收入镇邪囊中。 元母从长白消失,不管事已被关押的元影还是依旧呆在那里的元玉都会心急焦虑,她定然要将元母带回去。 浮生听到她传来的音,便从袖中再掏出了一个镇邪囊,将暂时间不会醒来的元母收了进去。 郁泉幽趁着沦惑没有注意到她,便想要偷偷从这山间溜走,却没有想到身后那个长裳折衣的男子余光中看到了她就要悄然离去的身影,于是邪邪的开口唤道,“这位小生公子,既然来此捉鬼,这鬼捉到你也是有功劳的,何必溜走?” 被唤了一声的郁泉幽背影微微一怔,随后尴尬的转过身,朝着凤鸣萝看去,脸上苍白了几分道,“哪里...溜走...在下不过想去方便一下...” 她呵呵的笑着,尴尬之意难以退却。 郁泉幽一脸无奈的看向也正看向她的帝玦,却忽而发现那人眼里藏了一丝笑意。 郁泉幽顿时有些恼火,敢情...他知道凤鸣萝会叫住他,却没有任何阻止的意味? 她朝他瞪了一眼,拉着浮生朝着那一群正盯着她看的人走去。 “阁下,既然大家同来捉鬼,便不必躲躲藏藏...敢问阁下大名?”凤鸣萝抱拳相向。 郁泉幽皱了皱眉头,随后同样抱拳回了个礼道,“在下..姓虞名霜生...” “那身边这位呢?”凤鸣萝指了指郁泉幽身边的少年。 浮生面无表情,学着郁泉幽的动作同样朝着凤鸣萝微俯抱拳说道,“在下...姓语名浮生。” “都姓虞?看来是兄弟啊?”长裳少年古怪的看向两人,随后又古怪的看了站在那里翩翩有礼,漠然无比的帝玦一眼。 凤鸣萝从来思想古怪,他在想什么几乎没有多少人能够猜出来,身边的浮生却在此时传音与她说道,“主子...此人知晓你是何人...” 第一百七十章 陈年旧事翻墙出(三) 郁泉幽一惊,差一点吓得弹跳起来。 她尽量压制住自己的心情朝他问道,“你怎么知道?” “五煞珠有一个特点...便是可读心。”浮生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郁泉幽的眼神顿时亮了起来,“没想到啊...浮生...你看着像是没有经历世事的人...却这般窥探他人的隐私。” 她的关注点不知不觉的便转移到这一点上,浮生便有些无奈。 “那你可知道...那边那位济遥掌门此时在想些什么?” “不知道。”浮生面无表情的答道,脸上的认真并不像是在说谎。 郁泉幽顿时来了气,“你不是说,你可读心么?” “五煞读心只读修为低于自己的人。我修为千年,却不抵济遥掌门万分。所以读不出。”浮生耿直的说道。 一句话让郁泉幽无奈至极,“好吧。” “所以...凤鸣萝是知道我是什么人的?”她为了确定,便再一次询问道。 浮生点了点头,一脸笃定。 郁泉幽撇了撇嘴,心里嘀咕道,“既然知道我是谁,这装做不认识的样子也太像了。” “两位公子既然都姓虞,那么是否都与倾山虞家有关?” 沦惑转过身,朝着郁泉幽问道。 她略微皱眉轻轻说道,“在下与弟弟只是平凡江湖侠客,与倾山虞家并无关系。” 倾山虞家,也算是六界中的大家。 只不过那虞家如今当家的家主有一个妹妹与消失不见的梅半仙是联姻关系。梅半仙消失后,他的夫人也跟着消失不见。于是这虞家便因着梅家梅烟城鬼尸一案而受到牵连,而被仙家各大家族所唾骂,众大家认为虞家在这一次鬼尸涌现的事件众给予了梅半仙许多支持,实在可恶。 于是虞家以往强盛的风头被压了下去,近几个月里总压低了脸面做人,没怎么在六界之中活跃。 郁泉幽只觉得有些哭笑不得,明明是便是她随意想出来的姓氏,如今却被沦惑以为是与虞家相关的人。看来这虞家果真是处于风口浪尖之上。 “那便是在下想多了...不过...虞公子进山的时候,只是只身一人....却不知...您这位弟弟是如何进的山?” 郁泉幽知道沦惑终究会问这个问题,也确实奇怪。 她本来便是一人进入山中,如今又多出了一个浮生,换了谁都会觉得奇怪。 不过,郁泉幽却并不想要与他解释什么,直截了当的用了一句话堵了回去,“尊者不是也瞒着在下,不让在下知道您是昆仑掌门么?” 她说的淡然,倒叫沦惑真的无话可说。 沦惑愣了一番,笑着说道,“好灵巧的一张嘴,既然有幸结识,大家也不必这般针锋相对。若是方才的一番话冒犯了公子,还望公子宽恕。” 郁泉幽略微点头,随即又装作不懂人情事故的说道,“宽恕何为?您是昆仑掌门,又是仙界三尊之一,何来与我说辞?” 她一脸不屑,似乎毫不领沦惑的情。 站在一旁的帝玦见到她这样,嘴角不禁上扬,涨了些笑意。 在这六界少的就是初入于世,桀骜不驯,不懂人情的人,而偏偏便是这一种自命清高,看谁都不放在眼里的人最难在六界之中施展宏图大志。因为毫不懂礼数,也不会任何拍马哄人之言的人怎会得到世家大族,仙界豪族中人的青睐呢? 除非是家中略有些背景的人,否则不管其才能如何之好也必不能混入六界上层之中。 郁泉幽要的便是这般效果。 眼下六界以及帝玦重伤的情况本就容不得她隐于六界,可若是太过招摇,必定再一次卷入世家大族争夺名誉,不分青红皂白只顾维护那本就虚伪的正义的乱局之中。 等闲之辈怎会只留于下层而不被各家招揽? 可若是性情桀骜,不通世俗,必定不会被世家大族看中,如此便算是有志却无地可报,便可以远离六界大族对名利的明争暗斗。 沦惑的性子在六界之中虽说也算是圆滑,但昆仑教出的弟子守着雅正清廉之意,一向比等闲世人清高一些,听到郁泉幽这样的话,心内自然是有些不爽快。 但他一向待人温和,即使内心有些恼意脸面上却依旧不会表现出来,于是便只微微一笑,“公子非尘世中人,果然,本尊唐突。” 郁泉幽已听出他话中的嘲讽与不适,便适时的转移了话题,“两位掌门在此...既然那作乱的东西已经抓住...何不快些瞧一瞧究竟是何妖物?” 她提出建议,帝玦并没有着急答话。 沦惑又在此时开了口,“正是这个理...不过...虞公子收于自己囊下的那一位女鬼尸也不能藏着...” 沦惑赶到的时候,浮生正与元母打斗,郁泉幽知道他不可能装作没有看见,她将元母收于囊中,并打算悄悄溜走,便是不想沦惑有机会提出这句话。 元母毕竟还是元影的母亲。 她与元影一样,母亲都变为了鬼尸,心中都极为疼痛,可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们再无法往生路上走。 她懂得元影的难过,自然想要尽一己之力将元母带回长白,回到元影身边。 “沦惑上仙也不必那样着急。先让我家掌门给大伙瞧一瞧那能在白行镇附近山脉作乱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再说。凡是总要一件一件来。”凤鸣萝瞧见郁泉幽脸上的神态似乎有些不好,便轻转了眸,为她解了围。 郁泉幽向他投去一记眼光,既不是感谢也不是怨怼,只是无奈。 这个凤鸣萝既然早就知道她是郁泉幽,在赶来此地之前也瞧见了发狂的元母,便应该知道她想要带着元母偷偷溜走的缘由,可此人还是叫住了她,也不知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如今又为她解围,她自然对他无可奈何。 凤鸣萝这么说,沦惑便闷在一旁不说话。 一旁的帝玦,将藏于袖中的镇邪囊拿出,然后悬浮于空中,已点睛之术将囊内的物体显现在众人面前。 沦惑与凤鸣萝同时凑了上去,仔细一看,发现这作乱的东西,竟然是一颗人的心脏。 “好端端藏在人体内的心脏...怎么如今却化作污秽之物扰乱白行镇?”凤鸣萝疑惑着。 沦惑看着那东西,脸上便是一丝惊诧,也是完全没有料到如此厉害之物竟然是一颗心脏。 “济遥上仙,这东西还是得快些处置,若是它苏醒过后再次出来搅乱民生安宁...只怕实为不妥。”沦惑拘礼提议道。 论礼数来说,昆仑弟子向来都是最遵循之人。 只因帝玦的这个济遥掌门身份比他的昆仑掌门身份高了那么一点,这个沦惑便如此循规蹈矩的备全礼数。 郁泉幽看在心里,却总有一种古怪的感觉。 她真的觉得,此人与她之前见到的有所不同,不知为何...虽然她知道沦惑从来不在六界中毕露锋芒...但她总觉得此人是个极有心机之人。 “沦惑掌门且先不要着急。这原本因在人身上的器物如今故化厉鬼行此恶毒之事,我们不应该找出它背后真正的主人,再一起诸法么?” 从方才凤鸣萝说话,到至今为止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的帝玦此时终于开口说了一句,便是直中郁泉幽心中所想。 “济遥兄说的有理...沦惑愚笨,太过心急,竟没想到此点...”沦惑再一拘礼,一副愧疚难当的模样。 带着面具的帝玦全然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只冷漠的说道,“沦惑兄,现下时局繁乱,昆仑在三月前的鬼尸大乱中也元气大伤。本尊感念沦惑兄此番特地前来此处为长白解此难处,只是...昆仑也还需要沦惑兄的亲自照拂...长白就不劳沦惑兄代劳巡查了。” 此话虽然表面上并没有什么,可郁泉幽却听的心里一阵哆嗦。 帝玦这话中意思便是明摆着警告沦惑不要多管长白地界之上的事。 听的直扎人心窝口,沦惑的见识也不必一般人,这话傻子都能听出是何意,更何况是沦惑了。 郁泉幽便只见沦惑脸上的表情略微难看了些,但随后还是恭恭敬敬的朝着帝玦拘了拘礼道,“此番,在下自知是冒犯了长白,不过...此山中怪物就算不是我昆仑出手,其他仙派倒时也会闻风而来。 沦惑一时急功好利,还望济遥兄莫要怪罪。” 济遥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不再说什么。 嘴角耷拉下来的笑容似有逐客之意。 沦惑本来便是极会察言观色之人,知道济遥心中已有不爽,便再一次拱手说道,“既然济遥兄已来此地,山中之事也已解决...沦惑便先带着弟子们回去了...派内的确有诸多繁杂之事。” 他自诉一番,便挥了挥袖子,命令身后一群弟子御剑准备离开。 临走前,他一再向帝玦行礼,风范礼仪十足,之后一挥衣袖便唤来膝下坐骑天云奇龟,乘风而去。 偌大的山林之间,恍然间便只剩帝玦,凤鸣萝与郁泉幽三人。 郁泉幽站在一旁只等沦惑一行人真的全数走光以后,才走上前去与帝玦搭话。 “掌门....” 因有凤鸣萝在此,郁泉幽并不敢唤帝玦的名讳。 第一百七十一章 陈年旧事翻墙出(四) 济遥只是略微附身将弯腰拘礼的她扶起,随后轻轻在她耳边说道,“你放心,凤鸣萝知我真实身份。不必忌惮于他。多年来,六界之中全靠他收集各处情报,他是我魔界绝音殿下的副将。” 郁泉幽略有些惊讶的看了帝玦一眼,似乎并未料到这凤鸣萝竟然知晓帝玦的真实身份。 她呆在长白四年之中,她的这位二师兄可是从来都没有踏入青钟殿一步。 郁泉幽呆在长白四年,她也足足的与凤鸣萝相处了四年,便是一点痕迹也没有发现,她怎会料到这凤鸣萝竟然是帝玦手下之人? 郁泉幽微微转了转眼眸,脸色微变,看向凤鸣萝的眼光也多了一丝惧意。 长裳少年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似是毫不在意她与帝玦二人的秘密之言。 少年随性天意,她本以为他只是只身一人自由自在,才会不陷于红尘之中,性情洒脱自在。 她却完全没有想到,这么多年帝玦在六界处处布下的棋子竟然全靠这少年一人联系。 少年装作孤僻难交,只不过是不想让人察觉他的身份。 “这事儿...你怎么肯告诉我?”郁泉幽皱起眉头,朝着帝玦埋怨道,“这般大的机密,好歹也先给个缓冲,在与我说...” 带着面具的男子轻笑,“夫人不是下了命令,亲口对为夫说以后决不许再隐瞒你什么,为夫现下大约也只有这一件事是瞒着夫人的,早日说了也好,日后便不必再引夫人埋怨猜疑...” 郁泉幽被他堵的没话说,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不过...这山中鬼怪杀人的消息...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吧...”她低下眸思虑一番,又抬头向上一看,盯住帝玦的双眼。 面具下的笑容微扬,他并不躲避她的目光,而是温柔的说道,“我便知道你要问这个问题。这里的事我的确早就知道。” “那你为何...”郁泉幽半欲开口,盯着帝玦发笑的双眼,然后猛缩瞳孔半信半疑的问道,“你...在试探六界?” “夫人果然聪明。”帝玦眼中充满盈盈笑意,遂道,“我的确是以此山之事试探六界。” “在还未恢复记忆之前,抚孤便已查清这山中鬼怪的来历...元影的母亲便是在这镇邪囊中的东西出山作怪后才发的作...”他将事情的原委缓缓道来。 “我失忆那一个月中偶尔有一次夜中清醒,回了一趟长白后得知这一件事,抚孤便已经与鸣萝商议好应对之策,只不过...这古怪东西来的蹊跷...邪祟至此...天下也没有几位厉鬼。想必这心脏生前的主人定是承受了极大的怨气,戾气与阴气才会如此深重...抚孤向我禀报过...只说这心脏上还有几道极为明显的刮痕... 那刮痕乃为剑痕,实属仙界大派所为...这个六界之中向来没有什么正邪对立,正亦是邪,邪却也不知正。 仙家大族中所做的龌龊之事其实数不胜数,我本不用管...但...这颗心脏中却包含着一丝斑古碎片的气息,我为圣火红莲,对斑古碎片气息很是敏感...我觉得此事并不简单... 你身上的煞气近些日子...好似更加的严重了些...拿到斑古碎片,凑齐斑古亘玉是如今唯一一件压制你身上煞气之法。既然关乎于你,我便要查清此事。 果然...这个局并没有布下多久...昆仑沦惑便带着弟子秘密来了此处... 虽然他的确像是奔着这害人的心脏而来...可我却还是他此次来的十分不对劲。 若真是为了捕捉这厉鬼心脏而来...却也断然不该如此大张旗鼓的带着一众昆仑弟子,还是些刚入派的新弟子,他并没有对六界宣布闭关结束,又这般大费周章,引人注目...临走前还带着一些修士...新弟子刚入派,本就心性不稳,若是旁人问起他们去哪,肯定没有什么顾虑和防范的便将他们的此行目的地告知他人。 这一来二去,旁人也就自然得知了他们的消息。在这么一传散开来,这山中有厉鬼心脏的消息几乎整个六界的人都会知晓。 沿路之中,他一定会吩咐被他带出去的众弟子不要说出他的身份,所以应该不会有多少人知道他这个本该在闭关的昆仑掌门竟启程去了长白的地界。可却依然有不少有心之人探得了昆仑弟子的方向。近几月中,六界争先恐后的抢夺击杀鬼怪妖魔...昆仑派遣出这样多的弟子,又在沿路途中闹出这般大的动静...自然让仙界的其他人都将目光聚集到了他们启程的目的地,长白。 虽然这些一直盯着昆仑弟子的人在昆仑子弟一进入长白之后便完全失去了对他们的消息,可还是被昆仑成功的将目光吸引到了长白之中。 但他们暂时却不能在长白查出什么不对劲。 沦惑又十分奇怪的在这个林子里呆了正正十日... 他这些动作都十分奇怪...如今我却也搞不懂他在做些什么了。 今日本来想要秘密查探一番,却没有想到夫人你在这里,为夫倒是忘了问...夫人怎么会在这里?” 帝玦问起这事来,郁泉幽心中便是没由来的一惊。 她暗自抚下自己的情绪,表面十分平静的说道,“我经过这里的时候,想起三个月前在这里遇到莫云画与梅半仙两人,又看见昆仑的人守在这里,甚是奇怪,莫名便觉得有些许不安...所以才会进入此地。” 她瞒着帝玦实话,是因为若是她真的以实情相告便必然不能再去收集斑古亘玉的碎片为帝玦治疗体内伤势。 他一定会觉得此事凶险之极,然后想尽办法让自己不能再去为他寻找碎片。 帝玦略一抽眉,似乎知道她在隐瞒什么,却并不想多问。 “夫人...此山之事极为危险...这山于我们还有一些利用之处,不如先与我会玄界呆些时日...静观其变...” 帝玦眼眸一转,又不知在想些什么鬼主意。 郁泉幽暂且忍住没问,可却也是她信任他的谋略,所以即使她要求他什么都不能瞒着她,依旧还是不会多问他些什么。 “好。”她动了动眸子,随即点了点头。 帝玦微勾起春,缓缓转身对着后面一直等着他的凤鸣萝说道,“阿萝...你且先回去,这两天一定与抚孤时刻盯着此山中的动静,随时来玄界与我汇报。” 身后的少年接到命令,眼眸一动,淡漠着道,“是...” 他咬着含在嘴中的那一根狗尾巴草,旋身一转,御风飞行而去,几乎没有丝毫犹豫。 郁泉幽叹了一口气,还没有从凤鸣萝离去的身影中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只觉得弯间一重。她回过头,只见帝玦牢牢得将她的手拉住,眼里透着一股神秘的光彩,朝着她说道,“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不等她问完,帝玦便已经搂过了她的腰,飞身朝着天际而去。 “帝玦!你要带我去哪里?” 她急声叫道,声音却被随风扬在了空气中,帝玦权当是没有听见一般,只管着将郁泉幽拉着往前走。 他一路搂着她,将她紧紧护在怀中,似在护着这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一般。 御风飞行不过一会儿时间。 帝玦便带着郁泉幽来到了凡间一处热闹非凡的夜市之中。 他蒙着她的双眼,右手轻轻的牵着她向前走去。 郁泉幽觉得他好生奇怪,便再一次问道,“你到底带着我来了哪里?做什么一直捂着我的眼睛?帝玦...?” 而捂着她双眼的人却一直没有回答她的话。 他只是默默的将她往前带。 郁泉幽不明白他到底要做些什么,只好耐心的陪着他往前走。 过了一会儿,帝玦才带着她停住了脚步,他渐渐的揭开了蒙在她眼上的手。 郁泉幽缓缓睁眼,入眼便只看见一大片红色犹如宝石般好看的东西呈在自己面前。 那一串一串的东西让郁泉幽惊喜不已,她笑着看着,然后问道,“今日是什么日子...你...做什么买这么多冰糖葫芦?” 站在她身后的男子只是温柔的笑道,“你忘了...明日是什么日子么?” 她愣了一番,疑问道,“什么日子?” “果然是不长记性的,明日是你的生辰。”他从她的身后轻轻环住她的腰,温声说道。 郁泉幽这才恍然大悟过来,“我都忘了,这都快八月月中了...的确...明日便是我的生辰...” “帝玦...在这一世遇见你之前...我其实从来都是不过生辰的....娘亲说...江湖上的女孩子不应该矫情...不该学那些凡间名门望族之子一般学会奢华之风。她从来只是在生辰之时为我做一碗长寿面...便再无其他....今日...你算是第一个为我过生辰之人。” 。 她语气中多了一丝愁伤,“帝玦...娘亲那般...你是如何将冥界阴火借来的?” 郁泉幽忽然想起了将娘亲炼制成高等鬼尸的那个青铜铁炉以及冥界阴火,便一时想要问清楚。 “冥界冥王芥未怜从前欠我一个人情,阴火青炉并不算什么大事,既然能借给我,他必然是想还清这个已经拖了一千年都还未还清的人情。” “冥王欠你一个人情?”郁泉幽抬眼看了他一眼,“冥王在六界传言之中,便是个冥顽不灵之人,性格固执孤僻。 第一百七十二章 陈年旧事翻墙出(五) 阴火不得外出,青炉不得外借,这铁打的规则,是第一任冥王就立下的。就算当今的冥王欠了你一个人情,也绝对不会破坏这铁则。 你倒是说一个能够让我信服的理由。” 郁泉幽并不相信这件事有这么简单,脸上的疑色便未褪却。 抱着她的男子柔柔一笑,最后将戴在自己脸上的面具缓缓解了下来。 夜市中微亮的烟火罩着他的半边侧脸,俊朗不凡。 浅蓝色的眸中染上一层淡淡的柔。 他在她耳边低语,“冥王的确是那样的性格,可就算是这样孤僻的性格。我也必须劝服他。 既然颜七娘对你的意义重大,便是我穷其一切办法也要相救。” 他的话十分的坚定,温润低沉的声音填入她的心间,莫名一动。 这样的话怎能不让她心动。 她心中所认为重要的人,帝玦也同样视为重要之人。 他替她想着许多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这一世只为让她开心快乐。 也许正是因为知晓他的这份心,在郁泉幽恢复记忆后,她才会选择离开他。 离开帝玦的身边,远走高飞,一丝一毫也不想让他看见自己不开心不快乐的样子。 郁泉幽握紧手中那一大把糖葫芦。 眼里扬着十分快乐的笑意。红透晶莹的糖葫芦,甜到心坎里。 她只管笑的欢,全然忘记了自己如今还是男儿少年模样。 两人过分亲密的动作不一会儿便让大街上拥挤的人群注意了起来。 花灯节的这一天,凡间的街上并不似寻常一般了无人烟。 但凡少男少女,许多都会趁着这一天里挑选夫人或着夫婿。凡间礼节森严,男女之间平日里是绝对不能相见的。有些已私定终生的少男少女便会在这一天里相见。大街之上的人甚至比白日里的人还要多上几分。 便就是在这街上,两个大男人如此拉扯怎么能不引起旁人的注意? 不一会儿的时间里,她便察觉到周围围观的人似乎多了起来,猛然想起自己现在的装扮还是男儿身,便一下子从帝玦的怀抱里挣扎着跳了出来。 谁知身后的男子不知何时摘了面具,以幻术隐去了原本倾城的容貌,却依旧眉目如画,只是多了一丝柔弱与娟秀,嘴角上扬的笑十分的勾人魂魄,一下子便让郁泉幽愣了神。 男子缓缓的抓住她的手,紧紧的握在手心。 她好不容易从帝玦那个魅惑人心的笑容中挣脱开来,便忽然发现他们身边的这些人都用着一种奇怪的目光盯着她们二人看。 那双修长有力的手紧紧的拉着她,让她如何挣脱也没有办法。 眼见着周围愈来愈多的人对他们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她的脸色渐渐的有些燥红,随之小声对帝玦说道,“快放开。我现在是男儿身的模样,你堂堂仙界三尊...这凡间虽说凡人居多,可好歹还也会有几个侠士认得你...” 帝玦却依旧不管不顾的牵着她,甚至还将她拉至自己的身边,似乎毫不在意围在他们身边的这些人眼中的古怪目光。 “帝玦...!”郁泉幽有气又觉得好笑,心间却流淌着一股暖意。 他这是坚定着,不管这一生她是何身份,他都不会弃之她于不顾。就算是将自己的所有名声都败坏也无所谓。 尔后的这一路上她以男子身份,与帝玦手牵着手并肩走,十分的引人侧目。 凡间的花灯节自然是灯火通明,便就是在这样的光亮下,帝玦扯过郁泉幽,将手放在她的腰上,面色平淡至极。 郁泉幽被他一下子揽入怀中,面色燥红不已。 就算是两情相悦的男女在大街之上也不会有如此亲密之举,而帝玦便这般明目张胆的搂着她.... 不知她该是哭还是笑。 身边与他们擦肩而过的人都纷纷忍不住停下来看他们一眼。 有几位妙龄少女见到帝玦这般俊俏的少年原本想要多看几眼,却只看见他紧紧搂着另一名黑衣少年,搂的极紧。本没有看过这般情景的少女们在身边一个路人说了一句“居然是断袖”的话语后,顿时间羞红了脸。 几名正值风华年少的少女便像避如蛇鼠般的逃离了他们身边。 郁泉幽一路上也不是没有挣扎,只是她越挣扎,身边的这个人便搂得越紧,真真儿让她无奈至极。 久而久之她便也随之而去,不再理会他,也不再理会街上那些人的目光,只管看着这街上到处挂着,燃着的花灯,看的逐渐兴致盎然起来。 不过她想,这一晚上一过...估计倒时她不以捉鬼之事出名也要因着身边这一位大名鼎鼎的长白掌门济遥而出名了。 她嘴角挂着些淡淡的无奈。 心想着,这般也好,也到省去了自己日后寻他时的麻烦。 帝玦拉着她逛着人间繁华热闹的街市。 此间两人不提六界,不提身世,不提束缚二人的使命,只有温润无言。 期盼相守至久,永不分离。 可这样的时光终究还是有限。 凡间的花灯节美妙至极,郁泉幽看的欢,却完全忽略了身边风起云涌的杀意。 陪在她身边的帝玦感觉十分敏锐。 他默默的将手中的面具戴上,一只手紧紧的牵着郁泉幽,另一只手却以放在腰间的佩剑之上。 尽管今日的郁泉幽再想放下六界之事不管不顾的与帝玦游玩一些时辰,却也明了,这样的时光并无多少。 她感受到帝玦握着她的手有着略微一丝抖动,眼睛的余光淡淡的像后面飘去。 帝玦不知何时已经戴上了面具,嘴角虽然依旧漾着笑意,冰蓝的眸中却含带了丝警惕。 郁泉幽知道,该是周围来了人。 汹涌而来的杀意十分容易的便能隐藏于人群之中。 郁泉幽在察觉到帝玦的警惕后,便一直注意着街上涌动的人群,却并未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她装作若无其事的转过身对着帝玦咧开笑容,顺势抽回了自己的手。 “济遥,该回去了。” 帝玦明白,郁泉幽此时也察觉了如今围在他们身边的这一群人有些不对劲。 他淡淡的应了一声,继续牵住她的手,面色极淡。只是顺着郁泉幽的脚步往前走。 路上形形色色的人依旧不断的盯着他们看。 郁泉幽却再没有心思去注意行人看到他们是什么反应。因为她也渐渐的注意到身后不断靠近的杀意。 她觉得十分奇怪,追杀她的人,除却帝玦之前与她所说的那个和自己前世有过节的魔界左使之外,因是还有一波。可自从她在医女阁那场群仙大围剿中消失后,这两拨人几乎已经没有什么动静。 按理说,这世上出了帝玦与清竹之外,几乎没有别人知道她还活在这个世上,所以这一群对他们起杀意的人应该并不是冲着她来的。 她看了看身边十分镇静的帝玦,转眸一想,难道他们是冲着帝玦来的么? 可...帝玦如今的身份不过是长白掌门,虽说在仙界之中的位置比较崇高,却并不是六界之中十分大的人物。 怎么也不该引起别人的追杀... 难道是与长白敌对的仇家么? 她一边想着这个问题,一边警惕着走动在他们身后的人群。 人潮涌动的大街上,不知从何时混入了许多穿着围纱布裙,带着面纱的女人。 郁泉幽在那股暗潮汹涌的杀意之中嗅到一丝淡淡的香气。 她低下眸正觉得不对劲,身后便忽然的起了一阵风。 身旁的帝玦将她用力的一拉,抱入自己的怀里。 匆忙中,郁泉幽朝着后面一看,便只见几十个带着面纱的围纱布裙女人腾空而起,手中皆提了一把大刀朝着他二人冲了过来。 她心中一惊,不免生疑。这些人身上的武功与法力绝非小辈。 帝玦的身上有伤,虽然能够抵挡一阵,却绝对不是长久之计。 她的法力虽然不低,目测过去,却依然不是这些女人的对手,甚至这其中一个与她对打,她都不一定能够打的过。 可...到底是什么人花费这样大的一份手笔追杀帝玦? 看这架势,下此追杀令的人便是下了天大的决心要除去帝玦。 只怕凭他二人之力,今晚逃出这里的几率非常之小。 凡界的街上忽然涌现如此之多的提着大刀的杀手,街上那些前来观赏花灯的行人都纷纷尖叫起来,四处散开。 帝玦一直牢牢的护着她,腰间的流光剑飞快的出鞘,猛然的朝着围攻而来的蒙面女子攻击而去。 流光剑的能力有限,只能帮助帝玦挡住一部分的杀手。 几十个杀手将他二人团团围住,帝玦拉着郁泉幽,腾空一跳,抽过腾飞在空中的流光剑,灵敏的躲避着杀手们不断劈来的刀光,并在适当时机反击回去。 几十个杀手都冲着帝玦而去。郁泉幽几乎快要认定这一群杀手就是冲着帝玦而来,谁知就在帝玦快要在杀手的包围中冲出一个缺口的时候,那些杀手却忽然改变了方向,朝着跟在帝玦身后替他挡住后面扑来的杀手的郁泉幽。 数十把大刀全部向她劈来,郁泉幽心中猛然一惊,朝后一退,却已是不能全身而退。 第一百七十三章 陈年旧事翻墙出(六) 身后的帝玦几乎毫不考虑的便要将她护在身下,关键时刻,郁泉幽将身边的帝玦用力的往旁边一推,随后转身往边上一翻,虽然还是免不了被砍上一刀,剧烈的疼痛从肩部辗转而来。 她疼的皱紧了眉头,不自觉的用手去捂着肩上的伤口,鲜血不断从裂开的伤口中涌出,仅仅一会儿便已经沾满了她的整个手掌。 那些她原以为都是冲着帝玦而去的杀手,此刻通通转头朝着她而来,郁泉幽紧绷着神色,一步一步的躲避着砍杀。 帝玦看着她肩上流淌下来的血迹,心惊肉跳。 他迅速的回到她的身边,将她拦在身后,然后便准备带着她乘上流光剑离开这里。 受了重重一道的郁泉幽战斗力顿时间削减了一半之多,她的脸色十分的苍白。 帝玦飞快的从自己的袖口撤下一块布,将她裂开的伤口紧紧裹住,腾出一只手为郁泉幽传输灵力。 她察觉到他又想要用自己的灵力将自己的伤口愈合,便急忙的制止了他。 现在的帝玦,体内虚亏,根本不能轻易的耗费灵力,否则...他体内那一丝莫云画的精魂便随时都有可能吞噬他的记忆。 帝玦见她阻拦着她,轻轻皱了眉头。 于是,他想要换一种方向为她传输灵气,可郁泉幽却像是铁了心一般,愣是不接受他传来的灵气。 “郁儿,别闹。”他带着些责怪之意轻声对郁泉幽说道。 可怀中的人此时却已经半失了意识。 帝玦低下头,看着紧闭双眼的她,嘴唇似乎已经开始发紫。 他眼中生出惊疑的光,目光移向郁泉幽的肩头,便只见那原本鲜红的伤口,此刻竟然也开始发紫。 一向处事不惊的帝玦,此刻却也开始慌了手脚,这些杀手的刀上竟然还涂了毒药么? 他眼中寒意四起,身上肃杀之意渐而渐的转沉。 流光剑顿时从他手中挣脱而去,在他的意念操控下,为他二人杀出了一条突破口。 帝玦抱着郁泉幽奋力的朝着天空飞去。 身后的那一群女人见此,也立即御风飞行追去,速度极快。 这些杀手比起杀手来讲,却更加像是某些人培养的死士一般。 帝玦抱着郁泉幽逃了半宿,却还是没能甩掉这一群杀手。 那些杀手似乎也追的有些不耐烦,便通通拿着自己手中的刀念法直接朝着帝玦和郁泉幽的方向扔去。 帝玦不断的躲着那一把有一把从背后飞驰而来的大刀,看着脸色越来越紫的郁泉幽,心急不已。 他不断的迫使自己镇静下来,却在担忧之际还是不小心的被飞来的其中一把大刀划到了背后的伤口。 伤口猛然迸裂,血腥味犹然而来。 可他却依然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他定了定眼神,从袖中掏出了一个玄黄色的镇邪囊朝着后面的人用力的扔了过去,随后便急忙缓下速度,转而下面飞去。 身后的那一群人接到这一个玄黄色的镇邪囊后,便忽而像是达到目的一般,收了追杀的行动,转身调头便离开了那里。 帝玦回眸看了一眼那些离去的杀手,眼中露出一丝怀疑,便将心思完全的转移到了郁泉幽的身上。 他抱着郁泉幽降落在一片宽茂的树林之中,眼中的焦急之色已是完全掩盖不住。 他盯着她肩上那个发紫的伤口,抬起手,想要将那伤口周围处的布条撕开。 可刚上手,却再一次皱了眉,郁泉幽的伤口,此时已经完全与布条黏在了一起。 他只要轻轻一撕,靠在他怀里的郁泉幽便会猛然的一抽搐。 帝玦知道布条与血肉黏在一起之后便很难分离,可看着她完全皱在一起的五官,帝玦既心疼又无奈。 他轻声在她的耳边哄道,“郁儿...郁儿乖...忍着些,一会儿就好。” 郁泉幽此刻已经不能听清他在说些什么,可意识之中还是明白帝玦的意思,她十分配合的微点了头。 帝玦吸了一口气,缓缓的扯动着她肩上的布条,这一扯,郁泉幽的五官再一次的紧皱到一起。 她死死的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干裂的唇被她这样一咬,便立即流出血迹来。 帝玦堆起眉头,接着将自己的手臂放到郁泉幽的嘴边,想让她咬住他的手臂来忍住疼痛。 郁泉幽此时虽然已经陷入了昏迷之中,却依旧能够感受的出来帝玦的动作。 她偏过头,依然死死的咬着自己的嘴唇。 粘着伤口的布条已渐渐的被帝玦死掉了大半块。可郁泉幽嘴唇上的血迹也越来越多。 帝玦缓缓低下头,轻柔的吻住了她的唇。 他十分灵巧的将郁泉幽的牙关撬开,不断的转移着她的注意力,在缓慢悠长的深吻中,帝玦用着余光里看到的景象终于将她肩上的布块全部撕了下来。 只是最后一下,他没有控制好力度,使得郁泉幽疼的一颤,她的牙关便重重的磕在了他的下唇之上。 帝玦只觉浑身一颤,随之渐渐离开她的唇,下唇之上便有几道裂痕渗出了血迹。 此时郁泉幽肩膀之上的伤口已经呈现黑紫的状况,而她的脸色也越来越白。 帝玦几乎是没有犹豫的将唇贴上了她的伤口,然后用力的将还未完全渗入血液之中的毒素吸了出来。 一遍又一遍,一柱香的时间后。 地上便已有一大滩黑乎乎的血迹。 郁泉幽的额上因为疼痛而频频冒着冷汗。 帝玦靠在一棵树上,脸色也有些发白。 修长的手指搭在郁泉幽的脉搏之上,直到确定她的伤势已经稳住,疲惫不堪的他才渐渐的注意到自己背上挣裂开来的伤口。 因伤口不断的流血而没有及时的处理,帝玦此时也已经虚弱不已。 迷迷糊糊中,他将昏迷着的郁泉幽紧紧的抱在了怀中,然后用着平日里与抚孤,凤鸣萝联系的传音石传了一句简短的,“速救。”便渐渐的晕了过去。 ———— 不知是过了多久,当郁泉幽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大亮。 肩上的疼痛促使她没有力气支撑着自己坐起来。 遂而才发现,自己现在正躺在一张柔软熟悉的床榻之上。 她皱一皱眉,才发现这是之前她住在长白四年里呆的弟子阁。 帝玦带着她回了长白? 郁泉幽此时已经完全想不起来在她昏迷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正当她努力回忆着究竟发生了什么时,紧闭着的房门却在此时被推了开来。 郁泉幽以为是长白的什么弟子来了,便急急忙忙的将眼睛闭了起来。 谁知那人静悄悄的走到自己的面前,轻声唤了一句,“主子...” 熟悉的声音迫使郁泉幽一下子睁开了双眼。 她一睁双眼,映入眼帘的便赫然是一张带着浓浓笑意的小圆脸。 伶云此刻正笑嘻嘻的看着她,“你醒了...?” 见她知道自己是谁,郁泉幽便猜,想必是帝玦没有刻意瞒着伶云她是谁。 郁泉幽松了一口气道,“伶云...你是几时来的长白,之前在我离开玄界以后...你去了哪里?” “神君让我带着小主子离开了六界,去了非六界之内的沧海小住了几日。” 小主子?郁泉幽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伶云指的是谁。 果然,轶血被帝玦安排去了别的地方。 两个月前,莫云画拿轶血来威胁她的时候,她便已经料到帝玦的想法。 便不出她所料,帝玦不会让轶血受伤,更不会让轶血因他受伤。 她顿了一会儿向伶云接着问道,“帝玦呢?” 那一夜里几十个杀手追杀他们的事情,她还是记得的。 她不知道最后帝玦是用了什么办法躲避了那些杀手的追杀,但那么多的杀手,他不可能真的全身而退,她必须确认他的安全。 可不知因为何故,伶云的目光总是躲躲闪闪。郁泉幽起了疑心,抓住慌乱想要离开的伶云,紧紧逼问道,“他是不是……受伤了?” “主子……神君他没有事……你放心……”伶云被她凝重严肃的表情吓得心中一抖,说话便也开始结结巴巴起来。 “没事?没事……你做什么如此紧张?”郁泉幽显然不相信她的话,起身挣扎着便要去瞧他。 伶云在一旁不断的阻拦,“主子……神君在青钟殿与众长老议事,你……不能去。” “我不会进去,只是在远方看他一眼,确定他无事便可……小云,让开!” 郁泉幽厉声说着。 谁知伶云却像是铁了心般不让她动一步,她紧紧地抱着她,就是不肯松手。 “主子……现在外面乱的很,你昏迷了两日,还不知长白是如何的形势……神经吩咐过我绝对不能让你出去。” “伶云究竟我是你的主子,还是帝玦是你的主子?”她被伶云抱着双腿不能动弹,心中气急却又奈何不了她。 “伶云今生自然是只有一个主子的,只是即便这样……伶云也要懂得为主子规避风险。”小姑娘说的极为坚定,不知是该让她生气还是高兴。 郁泉幽挣扎了许久,最后渐渐地安静下来,似是实在拿伶云毫无办法,她只能乖乖的靠在床榻上道,“好……好……好!我不出去。” 第一百七十四章 陈年旧事翻墙出(七) 伶云以为郁泉幽真的是拿她没有办法,便逐渐放松了心情,坐在她的身边。郁泉幽偏过头,并不想理会她。 伶云有些无奈,轻声说道,“主子……小云不是不让你出去,只是……” 她讲了半句,又不知该讲些什么,一时间便断了话语。 郁泉幽不说话。 伶云唤了她几声,她都不应,于是便探过头去看。谁知郁泉幽却突然转身,手指飞快的在伶云的定穴上点了两下。 坐在床上的伶云顿时僵住了自己的身体不得动弹。 她懊恼不已,她根本不应该相信自己的主子会乖乖呆在这里。 伶云满眼无奈,可怜兮兮的看着起身准备走的郁泉幽。 郁泉幽并不理会伶云那楚楚可怜的表情,看着她保持着探着身体向前看的动作,略微有些同情,便十分怜爱的摸了摸她的头,随后转身潇洒离去。 伶云满眼幽怨的看着离她而去的郁泉幽,脸上的表情好像是在乞求着一般,乞求着她的主子不要出去。 郁泉幽出门前对着摆置在房间中的铜镜照了一番,在确认自己的衣着和容貌都没有问题后,才溜了出去。 弟子堂的周围不知为何驻守了许多长白弟子,将此地围的密不透风。 郁泉幽刚一踏出房间,便有一队巡视的长白弟子迎面而来。她立即转身再一次躲进房间之中。 她贴着窗纸朝外面看去,等着那一波弟子离开,却又在心里疑惑着,为何帝玦要派着这么多人看守弟子堂,难不成是害怕她跑了不成? 片刻后,那一群巡查的弟子才逐渐离去。郁泉幽等了一会儿,在确定没有危险后再一次推开了门,悄悄溜了出来。她绕到弟子堂的后堂门口察看了一番,只发现那里也站满了弟子。 郁泉幽顿珠脚步,飞身躲在屋檐之上,俯身勘探整个弟子堂的包围情况。 弟子堂的为首情况超乎了她的想象。照此驻守.....她必然是溜不出弟子堂一步便会被抓回来。 无奈之余,她只能飞身一旋,打消了溜出去的念头,回到了寝房之中。 既然溜不出去,她便只有以元神出窍的方式去瞧一瞧帝块了。 她盘坐于地,随后念诀出窍。 伶云眼睁睁的看着郁泉幽如此不顾惜自己身上的伤势强行元神出窍,脸上露出一番又急又无奈的表情。 可这时的郁泉幽哪有心思回头去看伶云那样着急的表情? 于是……连带着她也没有看见这般单纯忠心模样的姑娘眼中不知为何露出了一丝淡漠浅薄的冷笑。 此时,郁泉幽虽是虚弱,可出窍所需之灵力还是有的。于是不出一会儿时间,她便已将元神与肉身剥离,悠悠然的飘了出去。 她一路小跑来到了青钟殿门口。 那一众守于其门的弟子根本感受不到郁泉幽的魂魄飘进了殿中,只板着脸,严肃十分的盯着门前的景象看。 青钟殿的驻守弟子已然比弟子堂还要多上几倍。郁泉幽方要上楼去寻帝玦,便只见着几名青钟殿在册的侍女端着几盆水匆匆的从红檀楼梯上走了下来。 郁泉幽往那些侍女手中所端的水盆里一看,顿时变了脸色。 五色匆匆而走的侍女们端着的都是一盆盆的血水。 青钟殿中除了帝玦之外并没有他人可以居住。 这些被擦下来的血水不是帝玦的又会是谁的? 郁泉幽心中猛然一痛,急急忙忙的朝着楼上飞去。 她疾速奔向帝玦的寑房,才刚到门口便听到了抚孤焦急的声音。 “清竹医神...这如今该如何是好...主子体内的毒此时已经这般严重....难道就一点其他办法也没有么?” “我说过...这事急不来...不是没有办法,鸣萝还没有回来....那药也须得他拿到手后,我才能够调配....” 清竹此刻话语里的心急溢于言表,似乎也担忧不已。 听见他这般话语的郁泉幽心中猛然的一紧,只觉得震惊不已。 好端端的....帝玦怎么就中了毒....? 她皱起眉头,猛然想起被追杀的那一晚上,她受了刀伤后便开始昏沉,紧接着便是昏迷不醒,可那时的她纵然有着内伤在身,却也不至于被砍了一刀后便支撑不住,想来...那群杀手身上所持的大刀武器必然是带藏剧毒才会使她变得神志不清。 ....这么说...帝玦...也受了伤中了毒... 她紧紧握住自己得双手,然后朝着帝玦的寝房中走去。 偌大的黎锦软套金色塌上,脸色苍白无比的男子躺在那里,依然失去了醒着时的光彩与笑容。 她看着他毫无血色的脸,心不知不觉的便揪在了一起,疼的不行。 “清竹医神....主子这毒到底时怎么中的...我刚刚从魔界绝音殿中赶回来,便听鸣萝告知此事,只恨自己没有吩咐鸣萝要寸步不离的跟在殿下的身边....” 抚孤低下头,眼中闪着悔恨与伤感。 清竹长叹一口气道,“你们家主子的痴也不是一时了....他都这般痴了万年....你还不知道他是因着什么原因中的毒么?” “又是因为...大妃?”抚孤想都没想便直接说道。 “....”清竹没有应声,全然当作默认。 抚孤看着他的反应,以然明白。 其实他早就明白,自己的主子这辈子除了肯为那一人这般糟践自己的性命之外便再无他人。 郁泉幽知道抚孤是在说她,于是心揪的更加不行,她静静的站在哪里却什么也做不了。 躺在床上的男子此时因为身体内毒素的折磨而不断的皱着眉。睡梦中也十分的不安稳,他的嘴唇发紫,脸色差到极致。 郁泉幽缓缓来到他的身边,空虚浮起的手指想要触碰他的脸颊,却从旁边一穿而过。 她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元神出窍的时间不宜过长,上一次使用此法已让她伤了根本,于是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她便被肉身中预留的一丝精魂拉了回去。 元神归位,需要有一段缓冲时间,可郁泉幽心中满满的焦急,元神还没有完全的贴合肉身之时,她便急着站起来去寻帝玦。 由于虚弱,她的腿脚一软,跌坐了下来。 郁泉幽挣扎着爬起来,从房间中推门而去,可弟子堂一路都是巡查的弟子,她的确是没有办法可以逃出去。 但她想要去帝玦的心情却坚定不已。 或许是急火攻心,她额前被她刻意掩藏住的梅花印记忽然便显现了出来,身上的煞气不知为何便多了几分。 郁泉幽一路上不断的躲避那些巡查的弟子,在掌握了他们巡查的规律后,一路来到戒备最少的南墙门。 她弹身而起,用力的朝着墙头上一飞,跨坐在墙头之上,刚准备查看下方巡守的情况,便猛然发现凤鸣萝站在墙角边上,一双眼睛牢牢的盯着她。 郁泉幽吓了一跳,差一点从墙上翻滚下来。 “凤...凤鸣萝?”郁泉幽结结巴巴的叫着。 那站在墙角的男子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只看见一队巡查的弟子朝着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躲起来。”凤鸣萝皱起眉,轻声迅速的对她说道。 郁泉幽微微一愣,余光之中看到那一队朝他们巡查而来的队伍,便急忙的往墙内一翻,整个人挂在了墙上。 她安静的呆在那里好一会儿,便又听见南墙的那一边响起了凤鸣萝的说话声,“你可以走了。” 她不禁一怔,翻身再一次跨坐在南墙的墙头,一脸疑惑的看着凤鸣萝。 “为什么...?”她觉得奇怪,这满堂的巡察弟子大概都是帝玦设下来看着她的,凤鸣萝是帝玦的下属,应该知道帝玦的意思...为什么此时却要将她放走? “不要问,走,离开长白。”凤鸣萝十分严肃的说着。 郁泉幽凝神看了他一会儿,随后翻身而下,“我不可能离开这里,他受伤中毒,我怎么能离开?” “泉幽...听话...离开。”凤鸣萝认真的对她说道,“将你关在弟子堂的人并不是掌门....” 她怔愣一番,疑道,“不是帝玦关的我?那会是谁?” “别问那么多...我先护送你下山...”凤鸣萝似乎并不想要与她多说什么,脸上的表情极其严肃。 “我不走...我说了,他中了毒...我要陪着他,你不是应了清竹命要去寻救他的药草么?怎么会在这里?”郁泉幽开始怀疑,怀疑眼前的凤鸣萝是不是真的。 “你...”凤鸣萝见她知道清竹来了此地吗,心中便是一惊,随后敛眸轻声问道,“你...元神出窍过了?” 郁泉幽点点头,“是。” 凤鸣萝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恢复了平静,“既然已经元神出窍...想必已经见到他了...现在便更没有必要留在这里。跟我走。” “不!我不走。”她摇摇头,眉头皱了起来,“你们又在做些什么不想让我知道么?他伤成了那样...怎么还能赶我走?” “师妹。”凤鸣萝忽然唤了她一声。 师妹... 虽然她在长白住了四年...可除了云歌与元影,凤鸣萝与禾玉央之外,几乎没有人将她看作长白的一份子。 凤鸣萝在她心中也算是极其重要的人,这一声师妹叫的她心酸不已。也只有凤鸣萝他们几个能够这般真心的对待她。 第一百七十五章 陈年旧事翻墙出(八) “听话...你现在离开这里,掌门至少能够安心。” “我不用他替我做决定。”她的态度十分的坚硬,“二师兄,他现在昏迷不醒,也没有办法管着我的行踪,你就帮我一次,帮着我留在这里。” 眼前的姑娘态度异常的坚定,让凤鸣萝恍然一愣,眼前浮现了一张与郁泉幽眉目间有些相似的鹅蛋脸,他苦涩一笑,曾经那一人也似郁泉幽一般坚定的犹如磐石不可转移,可最后... 他缓了缓神,才渐渐的开口说道,“你真的要留在这里?” “嗯。”她点点头,异常的认真。 不知是想起了故人还是因为心中的那一抹愧疚与自责,凤鸣萝犹豫了一番,还是十分严肃庄重的说道,“不可以。” “为什么?” 郁泉幽不能理解,明明他已经犹豫,就要答应了她... “没有为什么,跟我走。”凤鸣萝不想在与郁泉幽多说,便直接要拉着她离开这里。 “凤鸣萝...!我不走!你放开我!”郁泉幽挣扎起来,凤鸣萝的修为比她高了不知多少,自然是死死的扣着她的手臂,让她一点都无法动弹。 “你不是还要去找救帝玦的草药么?为什么要来管我?”她急急的说道,“鸣萝师兄...我求求你让我在这里吧...你快些去找解药...” “解药我已经找好...已经给清竹医神送去,至于掌门的状况...你不必挂在心上。有着清竹医神与抚孤在此...他不会有事。师妹便和我走吧”凤鸣萝甚至都没有让她将话说完,便打断了她。 “可是...” 郁泉幽眼见着自己挣不开他的手臂,便渐渐的放弃斗争,转念想着如何在之后逃脱他的控制。 凤鸣萝拉着她绕过了一层又一层的弟子巡查,一路将她带到山下。 “凤师兄!你走慢些...我身上有伤...走快不得...” 郁泉幽一路想尽办法想要逃脱,可这个凤鸣萝软硬皆是不吃,真叫她无奈不已。 她如今能做的不过是慢些时辰出长白,别的什么也做不了。 本来她想,既然这长白中要关着她的人不是帝玦,便一定是那几位长老之一。若是她在半路上被巡察监视的长白弟子发现,便一定走不了的... 这留在长白最坏的注意,便是自投罗网。 可无奈的是,这个拉着她一路逃跑的凤鸣萝却像是事先勘察好了逃跑路线一般,一路上竟然半个长白弟子也没有碰见叫她着实惊讶非常。 这样一来,她便连这样的法子都没有办法实施。 于是乎,现在也只好不断的提起自己身上未愈的伤口,来借此拖延时间。 凤鸣萝听着她弱弱的唤声,极为无奈,“师妹如此,却叫我无可奈何...纵然你是掌门的夫人..若再这般...便休怪我无礼了...” 身前的男子突然笑了一声,却笑得郁泉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默默的咽了一口口水道,“凤师兄是为何意?” 凤鸣萝撇了撇嘴,随后又耸了耸肩,“我是何意,师妹细想便知。” 郁泉幽愣了一番,随后才道,“师兄...莫不是要对我做什么过分之事?” 凤鸣萝再一次默了声,又开始不搭理她,只一路将她往下拽。 郁泉幽抽了抽嘴角,她并不是十分了解她这一位二师兄,只是之前少于半月的相处让她觉得凤鸣萝是个性情中人,又与众不同。 她觉得若是此番她再不识趣的挣扎,只怕这位凤师兄便有可能嫌她着实麻烦,若要将她一掌打晕,那她才是想逃也逃不了的。 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便不如她暗地里计划一番,再言逃离之事。 凤鸣萝见她忽然安静下来,心中许是一阵奇怪,便转过头,只发现她低头沉思着什么。 他嘴角略微勾起一丝笑,心中怀念起来。 果然,小师妹还是小师妹,古灵精怪,执着不已。 只是这世间若真的有万全之事,他惟愿那一人还在便好了。 凤鸣萝思绪颇多,低眸思虑一会儿,又接着想道,若降雪知晓...当年她拼命相护的那个女孩最后还是死于自己的亲姐姐手下...会作何感想... 他看着她,莫名的便出了神,浑然不觉郁泉幽此时的动作。 郁泉幽看着凤鸣萝盯着自己发起了呆,便以为他是想起了什么别的事情。 她在发起呆的凤鸣萝面前恍了一番,可那人却像是什么也没看见一般,一动不动。 郁泉幽不知道他怎么了,只是单纯的觉得此番便是一个逃脱的好机会,于是便轻轻的准备将手从凤鸣萝的手中抽出来。 可...这般不被他察觉的几率小之又小,郁泉幽本身觉得挣脱的可能性不大,却没有想到她一抽便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她正惊讶着,却也想不通....这凤鸣萝究竟在想着些什么? 怎么想的如此入神...? 她略微一抽眉,便准备溜走。 便就在那一刹那,凤鸣萝缓过神来,一眼便看见了正准备溜走的郁泉幽。 他眉头轻轻一抖,便是无奈,就在郁泉幽庆幸自己能够逃离的时候,再一次扣住了她的手。 惊诧中的郁泉幽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忽然感觉的自己的身体腾空了起来,随后便听见凤鸣萝挑着眉头说道,“师妹...真是抱歉了...” 愣神之余,郁泉幽便发现自己被凤鸣萝抗在了肩上,被死死的控制住。 她没有想到凤鸣萝会来这一招...直接扛? 她哭笑不得,这凤鸣萝的行事风格怎么与帝玦那样相似? 这二人倒真的不愧是主仆二人... “凤师兄...你这样扛着我...实为不妥...能不能放我下来?”郁泉幽弱弱的讨好着,心中颇为无奈。 凤鸣萝抖了抖眉头,“我早就提醒过师妹...师妹自己要这般,便不能怪师兄我了。” 郁泉幽哀叹一声,她哪里知道凤鸣萝之前的威胁是指这个...? 若她不听话,还是要逃跑,他便要这般对她么? 她知道凤鸣萝暗中的意思。 虽然现在这长白中有长老要将她囚于长白,可这些长白弟子却不明所以。 她以男装与帝玦游花灯节,手牵着手的那一晚上,街上虽说凡人居多,可终究还是有几位仙人在场... 再加上帝玦在六界之中的名气,估计这消息没过多久就会传遍整个六界... 不明所以的长白弟子看到掌门受重伤,还带回来一个同样受了伤的男子。 这男子又与外界传言中,与掌门牵手的男子一样,便也自然会信了那传言。 到时六界之中便只会说长白掌门济遥其实是一个断袖...而和济遥在一起的那个小子...不用说的便也是个断袖。 若她此时在以男儿之身被长白的二弟子凤鸣萝不管不顾的给扛出长白... 途遇长白弟子将他们拦下,这一位凤师兄再施展他的高超法术来一出拼了命也要将她救出来的戏码... 那么想必之后的日子她想要隐身做自己的事情都没有办法了... 仙界之中,帝玦是为三尊,凤鸣萝又是世家公子哥中长得极为俊俏水灵的,在六界中又有多少的红颜知己。 而她现如今化身男儿,又被传言为断袖,在这般被凤鸣萝扛出去...只怕日后见到漂亮的女神仙...便没有多少活路了.. 她好容易才重回六界,若是因这主仆二人而被追杀...便真的会叫她无奈发狂。 知晓凤鸣萝是何意的郁泉幽哪里还敢多动弹,只乖乖的由着他将她拖出长白。 如若她还想着挣脱,此人必定会这般去长白弟子显眼的地方作一番戏码... 凤鸣萝的性格一向是说话算话...这是云歌曾与她讲过的... 便是如此,郁泉幽想...不如再等一会儿...看看等他将她带出长白之后,自己还有没有办法可以逃出来。 凤鸣萝知道肩上的人已然知道自己的意思,聪明如她,知道自己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做,定然不希望那么早的便在六界中留下奇怪的名声。 于是二人一路溜到山下的关口处。 凤鸣萝十分的淡定的将郁泉幽全身用隐身术完完全全的掩盖了起来,随后便大摇大摆的拿出自己的令牌给守在关卡的弟子看了一眼,又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看门的弟子只觉得今日的二师兄很是奇怪。 隐身的郁泉幽被凤鸣萝扛在肩上,可外人是看不见她的。 所以凤鸣萝现如今在别人的眼里便是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走着路。 他将右手放在右肩上,左手不知何时拿了一壶酒。 凤鸣萝平日里的模样便总是醉醺醺的。 那两个弟子虽然觉得奇怪,却也没有多问什么。 因为他们的这位二师兄一向古怪,谁知道他又怎么了... 郁泉幽的双眼死死的盯着离她越来越远的那两位弟子,心里默默地哭泣了起来。 凤鸣萝将她成功的带出了长白,可她不知道...接下来他会带着她去哪里。 因为凤鸣萝似乎完全没有要将她放下的意思。 她心中一边隐隐的担忧着帝玦的身体状况,一边又觉得凤鸣萝实在奇怪。 凤鸣萝又扛着她在隐秘的山途小径上走了好一会儿。 第一百七十六章 陈年旧事翻墙出(九) 郁泉幽觉着,他们已经走出了长白,凤鸣萝应该不会在对她那般严苛的看管,便又开始挣扎起来,“二师兄...你既然已经将我带出了长白...便不要在这样扛着我了...你放心...我不会再逃了... 你自己想想看...长白的防守那样的严...我一旦出来,再想自己进去...便是难上加难... 我再怎么想要回去,也得考虑考虑自己的实力不是么?” 她低低的哀求着。 凤鸣萝实在拗不过她,便站住了脚步,慢慢的将她放了下来。 谁知还没等郁泉幽开心一秒,凤鸣萝便从自己的仙鼎中取出了一条极长的捆仙绳来,紧紧的拉着郁泉幽的手,在她的手腕上系上了绳子的一端,然后又将绳子绕着她的腰围了一圈,最后系在了自己的手上。 郁泉幽呆愣的看着他,心里正默默的滴血。 “师兄...你用的着这样么?”她可怜兮兮的看着凤鸣萝。 而早就看惯她这般的凤鸣萝根本不买她的帐,“谁不知道你这丫头的鬼主意最多...我要是不好好看着你...你又乘机溜走了。” 他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一瞬间的光阴,不知为何,郁泉幽竟忽然觉得凤鸣萝的嘴角的笑容十分的熟悉。 片刻的愣神,郁泉幽的思绪莫名的便飘了开来。 她无奈的随着凤鸣萝的脚步走着,一步一步的被他彻底拉下长白山脚。 凤鸣萝一路将她拉到白行镇的郊外,才顿住了脚步。 当郁泉幽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发现自己又一次来到了白行山处的山脚之下。 郁泉幽不解,并不明白凤鸣萝为什么要将她带到这里来。 “师兄为何要将我带到这里?” “师妹...你知道这座山叫什么么?”凤鸣萝看着这座山,叹了一口气微声说道。 郁泉幽一愣,“呃?为什么要问我这个问题?” 她并不知道原来这座山还有名字。 之前她一直以白行山相称。 从前来此惩处那对在山间山下作恶的父子的时候,她曾经问过这座山下的村民,可是他们都说不知道... 所以她一直以为这山便是无名山,从来都没有名字。 凤鸣萝看她一脸疑惑,便只是轻轻吸了一口气,然后又转过头去,看着荒芜一人的山头,吐出一口气,“它曾叫做紫菁山。” 紫菁山? 郁泉幽皱起眉头,蓦然觉得紫菁这个名字让她熟悉十分。 她抬头望向那座山,心中莫名的便想起了一句话,“紫气东来,向来吉兆。可...紫菁...为何你的名字不是子衿呢...?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子衿尚且更为好听呢...” 郁泉幽用力的皱起眉头,心中莫名的传来一阵震痛,让她猛然的弯了腰。 为什么她的脑海中会有这句话...? 难道这座山与她前世的记忆有关么? 所以当时的斑古亘玉也会在那里。 “抱歉...是我想起故人感慨了一番。走,师妹...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凤鸣萝好似反应过来自己在与郁泉幽说些什么,回过神后,便快速的转移了话题,眼中显现出一丝躲闪的意念。 郁泉幽满眼疑惑的看着凤鸣萝,只觉得他今日一直都很怪。 “师兄要带我去哪里?”她站定不动,疑问道。 “带你去你母亲那里...颜七娘的失语症已经被清竹医神治好...她有许多话要对你说。” 听他这样一提,郁泉幽才想起帝玦将她拉走的那一晚,被她丢在这座山上的浮生与娘亲。 这二人没有及时跟上...也还好他们没有跟上...否则..那一晚上便不止她与帝玦两人受伤了。 娘亲的失语症时由于体内的尸毒并没有完全的控制住才会如此这般。 可她没有想到清竹动作这般的快,竟然只是一会儿便已经将娘亲的失语症治好了。 她不再挣扎,默然的收了逃跑的心思。 毕竟凤鸣萝说的有道理,且她也相信凤鸣萝的话,帝玦如今当不会有事。 现在,帝玦的身边有着清竹与抚孤,况且...那能解他身上的毒的草药凤鸣萝已经拿到手。他的伤大抵是没有多少危险的。 她现在唯一该担心的便是他体内随时会出来作乱的莫云画。 虽说莫云画如今的主意识已经完全没有,可他那四分之一的精魂却不容小觑。 帝玦身上的病不知什么时候就发病了...若是她不能寻到斑古亘玉的碎片...只怕会出现令她无法挽回的事情。 她觉得,现在唯一一个肯告诉她前世之事,以及斑古亘玉线索的人便只有娘亲一人。 凤鸣萝见她忽然安静下来,莫名的便觉得有些不习惯。 “师妹怎么不闹了?”他回过头来,一扫之前的抑郁气息,笑嘻嘻的对她说道。 郁泉幽,“闹什么呀...都被你绑成了这副样子,还要我怎么闹?” 她抽搐着嘴角,语气中满满的无奈。 “师妹能这样想便是好的。”凤鸣萝自顾自的点了点头,表情一本正经起来。 郁泉幽被他的表情弄得哭笑不得。 她低下头,想着找完娘亲后,总归还是要回长白的,可是...那一天,她和帝玦受伤,她便是早早的晕了过去,根本不知道为何长白的那几位长老要将她囚禁。 于是她再一次抬起头,拉了拉牵在她与凤鸣萝之间的绳子,然后定住了脚步。 凤鸣萝被她拉的顿住脚步,随后一脸疑惑的看向她,“师妹作何又不走了?” “凤师兄...我和帝玦被追杀的那天晚上...最后究竟是怎么回来的...长白又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要将我囚禁?” 她一字一句的疑问着。 凤鸣萝定在那里,眨了眨眼睛,随后继续往前走,边走边说道,“你一定觉得很奇怪...长白出了帝玦之外,谁还会不想让你离开,要将你囚禁于长白之中。” 她不作声,却默默的在心底点了点头。 “你可知...掌门那一日为何要带着你离开紫菁山?”他又停住脚步,回过头看着她。 她动了动眸,想了一想,“难道不是因为那一日过后便是我生辰之日的原因么?从前的两年里...他也是一次都不忘的为我过生辰的...” “掌门设局,在六界众广布紫菁山上出现厉鬼的消息,可奇怪的是消息都撒了出去,在六界中却并没有出现很大的波澜,甚至还有许多的仙家名门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出了昆仑之外,便只有青云知道这里出了厉鬼。 很明显,这六界之中有人极力想要将此消息拦截下来。 可我们并不知道他们是谁... 紫菁山上出现厉鬼的消息既然有人想要压下来,便说明此人定会来此山中查看。 昆仑在前段时间的鬼尸风云中并没有讨到什么好便宜,死伤无数,后来花界出了事情,他们又因为援助不当而失去不少门客,因此名声在整个六界趋于下降的事态。沦惑上仙会想要偷偷来到此处立功实属正常。 可那一晚上沦惑上仙离开后,掌门便立即发现那山中还有别人的气息,那气息虽然很隐蔽,可却还时在沦惑掌门离开时暴露了一点点。 掌门感受到了杀气,也是为了将那心脏模样的东西看管好,掌门才会选择带着你离开。” “竟是这样?”郁泉幽脸色凝重的点了点头,“可...那隐藏在山中的人也未必不会看见帝玦带着我出去...说不定会跟上来,那时落单..并不算是什么聪明之举...帝玦怎么会单独带着我出去?” “不...当天晚上...追杀你们的不是之前躲在山上的那些人。那天晚上,掌门向我和抚孤发了求救信号,可抚孤身处绝音殿中,并没有收到传音石上的信息。 我赶到的时候,你们两个人都已经陷入了昏迷之中。 我将你们带回长白之后,特地去查了一番,便发现那些人全部都出自于八荒之中。” 郁泉幽的表情越听越凝重。 的确,当晚他们被追杀,那一群女杀手虽然都将自己的脸围住,打扮的也与普通的中年妇女一般...可她们耍刀的姿势却与中正的剑势不尽相同。 “可...八荒究竟有什么人...要对帝玦下杀手?”郁泉幽疑问道。 凤鸣萝,“当晚...她们要杀的人..不是掌门...” 他说的有些迟疑,眼睛朝后瞥了一眼。 “不是帝玦?那是想要夺取帝玦手中的那一枚化成厉鬼污秽之物的心脏吗?” “我一开始是这样认为的...可后来我发现并不是这般。”凤鸣萝顿了顿,继续说道,“掌门如今所中之毒乃为八荒剧毒之物,若是没有清竹医神在...他必死无疑。 可...我当时救你们回来的时候,你身上流的血比掌门要多的许多,但中毒的伤口却早就被处理过了。掌门将你肩上的毒素吸了出来,你才体内的毒素才不至于蔓延到内脏之处。 所以...若不是掌门...你现在早就已经毒发身亡...由此可见...那些追杀之人一开始的目标便只是你。” “我?”郁泉幽皱起眉头,回想起那一晚上的情景,便隐约的想起了一点蛛丝马迹。 第一百七十七章 陈年旧事翻墙出(十) 事实好像的确如此,当那些追杀者弹出来的时候,郁泉幽一直以为她们是长白的仇家所派来的杀手,想要行刺帝玦,可后来她们的目标便忽然转向了她。 只是当时她背部被砍了一刀,中了毒,意识并不是很清楚,便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可..到底是什么人要追杀她? 明明...在这世上,她再也不是以前的降雪仙子,也不是郁泉幽,而是一个在六界之中还未有一点名气的断袖虞霜生... 她的身份,便是一个毫无背景的无名小辈,怎会有人派遣那样多的杀手来追杀她? 在六界众人的眼中降雪仙子郁泉幽已死,她未死的消息除了帝玦,清竹,抚孤,凤鸣萝,狐墨以及莫念川之外没有其他人知道。 就算是以前追杀她的两拨人有着超凡的查探能力,却也不可能那样早的知道她的身份。 郁泉幽转了转眸,正沉思着,便听到凤鸣萝再次开口说道,“对了...我去追查那些杀手的时候...与他们缠斗过一番,夺来了一把刀...你看看...眼不眼熟...” 凤鸣萝将那把刀从仙鼎之中拿了出来,交到郁泉幽手上。 那刀的刀身之上有着一枚长相诡异的图案,这是一枚艳红色的火焰纹,其中还画着一只略像乌鸦的鸟类。 郁泉幽皱了皱眉,“师兄恐怕也认出此刀在哪里见过了吧?” 凤鸣萝点了点头,随后说道,“这刀的样式或许掌门并没有见过...可我却是熟悉的很。” 郁泉幽凝了凝神接着回想起她在长白四年中发生的几件事。 长白四年里,她与凤鸣萝一同下山游玩不知多少次,虽说只是在白行镇中玩耍,可那时想要杀了她得到全魂之力的人数不胜数,其中便有一伙人中的杀手所持武器之上带着这一枚古怪的印记。 她记得这一枚印记不仅仅是因为她在长白四年中经常被持有这一印记的杀手追杀。还是因为当年她只身一人前去百夜城寻找白行镇的入口时呆的那个茶馆之中遇到的那追杀她的人手中中持着的大刀便与凤鸣萝这把大刀一摸一样。 灵霄宝殿的那一次事之后,帝玦曾跟她讲过,追杀她的两拨人中有一波是前世与她有着恩怨的炎珺左使所派遣而来的人...另一波他与狐墨合力查探,却都查探不出究竟是何人。 帝玦说过...炎珺左使手下的杀手有一个特质,便是所有死士皆都使用长剑,并没有使用过其他的武器。 所以...现在这一群持用大刀追杀她的人便一定不是炎珺左使派来的人。 因为长白四年中,这些人陆陆续续的用过破坏和杀伤力极强的古琴,刺物锋利无比的短剑,以及长柄大刀,却从来没有用过长剑。 之前在百夜城追杀她的那个黑衣人用的也是八荒的巫术。 伶云那个时候与他缠斗了一番。后来那丫头告诉她,追杀她的黑衣人使用的是远古巫术,这一种巫术除了八荒巫帝的手下之人会使用之外,这世上便没有其他人会。 难道这追杀之人是八荒巫帝所派来的么? 可...莫念川的父皇又为什么要追杀她? 郁泉幽细想,便只觉得这其中的古怪甚多,也不敢轻易论断。毕竟这世上的事情每一件都说不准,若是她一味的凭借着自己的感觉去办事情,便很有可能出错。 这一件事她还需好好的查探一番。 “追杀的这一件事发生后,我原以为将你们带回长白便会相安无事,可我没有想到当我追踪查探完那些杀手回来后...三长老不知为何便将你住的弟子堂完全的包围了起来。 后来一打听才知道,原来远在梅烟城的五长老寄了一封信回来,告知医女阁中两座玄晶棺被鬼尸所袭,中途还有一白一黑的少年将那鬼尸劫走...五长老在其中附了一张画像,那画像上的人便与你现在的这副模样一般无二。” 凤鸣萝继续说了下去,将在她昏迷期间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与郁泉幽说了一遍。 “...五长老寄信?可我当时离开医女阁到今日也已经有数多日时间,这隔了十天半个月五长老才寄信...好生奇怪...”郁泉幽蹙起眉头,凝望着凤鸣萝说道。 “的确奇怪...更奇怪的是...画着你画像的那张画纸上也同样印着这刀上极为相似的图案。” 凤鸣萝这样说道,郁泉幽却在心底一惊...怎么这些追杀她的人还会牵扯到回归梅家的念生五长老? “那...伶云呢...?”郁泉幽忽然想起被她定住穴位躺在房间里的伶云。伶云是她的侍女,这是八荒六道中无人不晓的事情...若说她奉帝玦之命去沧海小住了一段时间...因中毒陷入帝玦又是什么时候将她召回的? 为什么方才她会出现在弟子阁之中... 三长老憎恶她憎恶到一定程度,对伶云也自然不会有好脸色,怎么会让伶云进弟子阁照顾她? 凤鸣萝听到郁泉幽提到伶云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的光芒,“伶云姑娘与轶血小主子还在沧海呆着呢...并没有回来....师妹突然提起伶云是做什么?” 伶云还在沧海? 郁泉幽猛然一惊,皱起眉头。 那...如今被她定住锁在弟子阁中的人又是谁? “二师兄...你可知...今日我醒来的时候...伶云恰好走进了我的寝房之中...你确定...伶云没有回来么?” 郁泉幽不敢相信的再次问了一句。 “你在弟子阁见到了伶云么?”凤鸣萝似乎也吃了一惊,脸上的表情很明显的告诉郁泉幽,他对于这一件事完全不知情。 郁泉幽的心底顿时凉了半截。 若是真的伶云身处沧海之中,那么那个居心叵测假扮成伶云出现在弟子阁的人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二师兄...我们能不能先回长白一趟...?”郁泉幽心中莫名的升起一丝不安的感觉,她想起到现在为止因中毒还在昏迷中的帝玦,总觉得心中缺了一块什么似的。 凤鸣萝看了她一眼,然后再一次坚定的摇了摇头。 “师兄!”此刻郁泉幽心中真的开始觉得有些焦急,那假扮伶云之人一定不是什么好人....让她如何不担忧。 凤鸣萝不听她的叫唤,脚上的步伐却渐渐加速起来。 他牵着绑着郁泉幽的手臂的绳子疾速往前走去。 郁泉幽在后面不断的叫着他的名字,可凤鸣萝就像是低着头听不见她的声音一般。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凤鸣萝便将她带到了离紫菁山不远的一座小村庄中。 他左右探寻过去,便恰好在一处荒凉的院子里看到了站在那里等着他的浮生。 他拉着一直与她抗衡不愿意多走一步的郁泉幽,一步一步的朝着少年走去。 浮生看到走过来的两个人,脸上便露出了一些笑容,可当他看见凤鸣萝将郁泉幽的手捆住朝着这边走来的时候,笑容便顿时有些凝固了起来。 浮生走上前去迎接两个人,看向凤鸣萝的眼神忽然变有些敌意。 “凤公子为何要将我家主子绑起来?”他的声音有些冷漠,带着深深的质问。 凤鸣萝没有说话,只是将牵着郁泉幽的绳子交到了浮生的手中,然后便准备离开。 刚走没一两步,他又顿住脚步,转过身,对着依旧充满敌意看着他的浮生说道,“小公子不如这几日看好你家的主子,我在她的身上点了穴,这几日她暂且不能用法术,六界是非多...你们还是躲一段时间为好。 浮生公子...我晚些时辰会回来此处。记住,千万看好你家主子!” 他这般叮咛,浮生眼中多了一丝疑惑,虽然疑惑,可他却十分的相信凤鸣萝的话。 如今的六界不管那一处都是危险重重,现在若是他家主子出去,定会碰到危险,这一点倒是毋庸置疑。 “哦..对了...你主子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好好照顾她。”凤鸣萝又走了两步再一次转头对浮生说道。 郁泉幽一脸悲壮样的听着他对浮生这样说。 她知道在凤师兄没有说这句话之前,浮生还有可能听她的话放她走。 可如今凤鸣萝说她身上有伤,想必便是连浮生都不肯将绑在她手腕上绳子解绑了。 凤鸣萝飞身朝着村庄屋脊上飞奔而去,又连续翻了几个跟头,便消失了身影。 浮生看了离去的凤鸣萝一眼随后转过头对郁泉幽说道,“主子,我们进去吧...?” 郁泉幽抬头看向浮生,故意装成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满声都是委屈的说道,“浮生...你...好歹先将我手腕上的绳子解开吧?这绳子绑的我手腕很痛。” 浮生定定的看了他几眼,又低头看了看她手上绑着的绳子,然后用手扯了一扯,干净无邪的眼中露出无比认真的神情,“主子,凤公子绑的绳子很松...并不会伤及手腕...恕浮生不能解开。” 浮生天真无邪的眼神让郁泉幽看的有些哭笑不得,在她认识的这一群人中能这样一本正经的对她说这番话的人恐怕只有浮生一人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陈年旧事翻墙出(十一) 少年恭恭敬敬的对郁泉幽说道,“主子先和我回屋子里去吧,颜姨在里面等着呢。” 凤鸣萝虽然将绑在她手腕上的绳子系的很松,可这绳子被他施了法,她就是想要挣脱也挣脱不了。 浮生这么一说,她除了进屋也别无办法。 杂乱的农舍之中被翻得乱七八糟。 浮生与郁泉幽踏了进去,刚刚踏过门槛,便只见颜七娘坐在厅堂中央,脸色铁青。 七娘见到郁泉幽与浮生一起走进来,眼中原本微白的眼珠便忽然变得阴绿,她弹跳着向郁泉幽扑去,身上的戾气十足。 站在浮生后面的郁泉幽被颜七娘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失声叫道,“娘亲...你怎么了?” 身前的浮生却像是见惯了颜七娘这样一般,镇定的挡住了颜七娘的袭击,右手一反转将颜七娘的穴位牢牢的定住。 发了狂的颜七娘被浮生这样一点,便立马停下来动作,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郁泉幽皱起眉头,走向被定住的颜七娘,看着她消瘦的模样,心疼不已,“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娘亲一紧恢复记忆...连失语症都已经治好了...怎么还会发狂?” 浮生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自那日我们从那座山上下来之后...颜姨就变成这副样子了...时不时地发狂...且没有任何征兆。” “怎么会这样?清竹...清竹医神不是来过么?他有说什么吗?”郁泉幽紧紧的蹙起眉,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来过了...可清竹医神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浮生闪了闪眸继续说道,“不过....我却觉得...颜姨会突然变成这样...可能与我们截回来的那个女鬼尸有关...这几天...那女鬼尸一直被我锁在镇邪囊中...可只要她一有异动...颜姨必定会发狂。” 女鬼尸?郁泉幽愣了一下,方得想起浮生指的是何人。 他指的怕便是他们从紫菁山中带回来的元母了。 郁泉幽凝住眼神,在她离开长白之前,元母的病一直没有发病,虽然后来的四年中,她见元影元玉以及元母的次数很少...可她还是可以肯定自己的点穴手的的确确将元母的所有穴位感官穴位都封了起来,旁人不能轻易解开。 元影自母亲变成这般之后,便一步也不离的照顾着他的母亲...元玉与他轮番照顾,兄妹俩很少从袁鸣阁中出来,对外界之中的事也渐渐的鲜少知道。 这样的一对兄妹轮番看守照顾元母,她实在想不通到底是何人将元母的穴位解开,让她如此发狂。 娘亲此般发狂又是什么原因? 郁泉幽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自己的脑海中已经快容不下最近所发生的这些奇怪的事情。 她动了动手指,想要去将颜七娘扶住坐下,却恍然想起自己的手现在被捆的十分牢固,于是她无奈的朝着浮生唤了一句,“浮生...快将娘亲扶到那边的桌椅上坐下吧...” 少年转头看了自家主子一眼,听话的点了点头,将站住立定的颜七娘扶到一旁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郁泉幽跟着他走到颜七娘身边。 “浮生...娘亲这般的发狂会持续多久?”她疑问了一句。 浮生顿了一下道,“颜姨在我将她定住之后的半柱香内便会恢复正常,同时她身上的定穴也会被解开。” 颜七娘安静的坐在竹藤椅上呆了片刻。半柱香后,便如浮生所料的恢复了正常的神智。 她抬眼一看,便只见郁泉幽一脸关心担忧的朝她看来。 而在颜七娘的印象中,她已经有许久没有见到郁泉幽,如今突然见到心中自然一番感触。 郁泉幽看到颜七娘眼角翻出了一丝泪花,心中便也是一痛。 一时间她的脑海中便什么想法也没有了,儿时与自家娘亲快活的生活在溪川的记忆顿时充斥了她的脑海之中。 “幽儿。”颜七娘看着郁泉幽的模样,忽然便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一时间泪如雨下。 而此时的郁泉幽也不知道为何...明明那么多年都忍了下来,明明在知道娘亲有可能恢复记忆与意识的时候,她都能忍住心中的酸意,不让自己的眼泪掉出来,可现在她却再也忍不住了。 “娘...”她哽咽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颜七娘吸了吸鼻子,颤声答了一声,“哎...” 听着这般温和的声色,郁泉幽便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痛意,冲上去紧紧的抱住了颜七娘。 母女俩抱作一团哭了起来。 浮生默默的在一旁看着不说话。 两人抱在一起哭了很久很久,才渐渐分开。 失而复得的感觉有多么欢喜,若不是经历过的人是绝对不会只晓的。 浮生知道这种感觉,当初他重见光明时便也是这般激动难安的心情。 “郁儿...有些事情...娘亲该告诉你的...便应该告诉你了...”颜七娘吸了吸鼻子,才缓缓平复心情,接着便将话题提到了从前她还未来得及讲的事情上。 郁泉幽站在她的身边,端正着身体,用一双无比认真的眼睛看着颜七娘,“您说。” 颜七娘微微一顿,将她的手拉到自己的手心中,揉捏一圈,然后低眸眨了眨眼,“你应该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身份了吧...?” 郁泉幽身形猛然一顿,眸子中升起一点点异样的光芒。 她点了点头,轻声应道,“是。” “既然已经知道...我现在便将你的身份完完整整的与你说一遍...”颜七娘继续说了下去。 “娘亲...”郁泉幽却并不想要听,匆匆打断了她的话,“我能不能不听?” 颜七娘有些意外的看着她,缓声说道,“为何?” 郁泉幽默不作声。 她的心中其实非常的抗拒知道自己完整的身世。因为这样她便是等于要完完全全的接受这一个她并不想要拥有的身份。 不知是出于何种缘由,六界任何史籍记载中对当年的降雪上神所介绍的提及的都少之又少。 因此她虽然知道自己的前世是谁,却并不是特别了解她前世的身份。 也许不仅仅是因为史籍记载中的资料极少,也是因为她心中那一份对前世记忆的深深抗拒感。 颜七娘慈爱的盯着郁泉幽看,温热的手掌缓慢的在郁泉幽的手心轻轻拍了起来,“小幽...有些事情逃不过...就算你现在不想知道...以后也是必须得知道的。” 她温柔的劝导着。 郁泉幽抬头看了她一眼,轻乎其微的吐了一口气,“....好。” 犹豫了许久,她终究还是妥协。 见她答应,颜七娘的脸上露出了些会心的笑容。 她道,“上古隐世凤族穷桑一族你可知晓。” 郁泉幽点点头,“我知道。” “穷桑一族向来不参与六界之事。你贵为穷桑的小公主...小时候也承袭了父亲母亲的意愿,从来不会插手六界之事。 你的父亲是六界难得一出的天才少年,却在身为储君之时就有了带领穷桑族归隐的念头。 你的母亲乃是天帝最小的女儿,九重天最小的公主,瑶仙。 当年瑶仙公主与穷桑联姻,便与你的父皇一起许下了归隐的诺言。 此后的穷桑一直太平无疑。 可直到看守女娲神像的灵月谷出现意向后...刚满六岁的你便被天帝陛下带去了九重天,赐了封号,号为降雪。 天帝陛下将你当作领兵打仗的将军来培养,虽然学习严苛,却十分的宠爱与你。 万年前,太上老君在琼津山上的观星殿中预测出六界的吉难...从小便与众不同的你便成为了那一群老臣们口中所说的救世主。 观星殿中预测,六界在未来的几千年中会出现一场大灾难。 于是保卫整个天族的重任便落在了公主你的身上。 凤帝陛下反对过...可天帝陛下并没有听进去。 再后来炎珺入魔成邪...你战死于魔界牙骨洞,天帝陛下才知道后悔。 可是小幽...不管前世的你还是再一次转世的你...你的身份永远也摆脱不了天降雪女的命中注定。 小幽...六界诡异形势已起...你必须再一次担起责任...” 颜七娘交代完了郁泉幽的身份,便顺理成章的提起了她该担的责任。 郁泉幽听到这一句话,虽然没有多说什么,脸上却苍白了几分。 颜七娘知晓她的心思,唉叹一口气道,“小幽...我..其实希望你想你父亲一般...能够潜心隐世...不问六道...” “可...我让你担起自己的责任不仅仅是因为这天下无辜的生灵... 你的父亲母亲...也等着你去救。” 郁泉幽听到这话,颤了颤睫毛,满眼疑问的看向颜七娘。 “我的父亲...母亲?” “是。”颜七娘庄重其实的说道,“你的父亲母亲。” 郁泉幽道,“他们怎么了...?” 颜七娘道,“万年前的仙魔大战之前,凤帝与瑶仙公主便已经消失了踪影...没有任何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可根据老奴这些年的查探...凤帝陛下与凤后殿下的唯一一点踪迹线索是在魔界牙骨洞的方向断了线的... 殿下...就算您不为天下人考虑...也要为凤帝陛下与凤后殿下考虑...” 第一百七十九章 旧事旧人皆为情(一) 见颜七娘又一次的自称自己为老奴,郁泉幽心中便不是非常畅快。 可当听她说完整件事情后,郁泉幽心中倏的便忧虑起来。 虽说她到现在为止也不知道前世的父亲母亲究竟长什么样,又是什么样的人,可好歹也是她的亲生父母,就算她没有想起记忆,心中也会挂念。 “娘亲...这天降雪女究竟是何意?到底...在阴罗小镇中您给我看的那份古卷古言想要表达些什么呢?” “那去邪,去迷,去四魅,或全魂之力...公主您已经全部知道,涅槃重生之径早就已经开启..只是一直没有到契机之时。” “凤帝消失前曾经交给老奴一卷古书...乃为上古遗留之物。上面便有穷桑凤族涅槃重生之法的介绍。 公主既已得全魂之力,便应该用此去聚齐当年戴在您身上的斑古亘玉。 以斑古亘玉和全魂之力重修筋骨,锻造元神方能成功涅槃。 殿下...您获得全魂之力后,那力量便藏于你的丹田之中。全魂之力与斑古亘玉之中的力量都是来自于上古母神女娲娘娘。所以,一旦亘玉出现,您必定会有所感应。 殿下,紫菁山您已经去过,可在去那之前...殿下眉心的印记是否剧烈的疼痛过...?” 颜七娘这样说,郁泉幽眼中便闪起了一丝诧异的目光。 “到并不是剧烈的疼痛,只是隐隐的痛感罢了...”郁泉幽诚实的回答道,“可是..娘亲...你怎么知道我路过紫菁山的时候眉心隐痛了几分?” “当年您在仙魔大战众洒落斑古亘玉,其中便有几块掉到了这山的附近...老奴亲眼所见,自然知晓。 ...殿下一定要记得,您的眉间印记是上古诸神留下的封印,全魂之力灌入后,便自然而然的与斑古亘玉相连...痛感越强,便说明您的附近有这一块力量极为强大的亘玉的碎皮,痛感越弱,便说明出现在您附近的亘玉碎片的分量极小。 且这一种痛感不会持续太久,一般只能持续一盏茶的时间便会消失,知道公主您再一次靠近它,这种痛感才会再一次出现。” 颜七娘的一番话便将她几天来一直疑惑不解的事情完全的解释了清楚。 她皱了皱眉,想起那一颗还在帝玦手中的心脏,胡思乱想道,“这样说来...该不会那心脏之中藏有斑古亘玉的碎片,所以才会有人来追杀她的么?” 她恍然一想,又觉得有些怪诞。 明明镇邪囊藏在帝玦的手中,而那些人却是冲着她来的... “娘亲...紫菁山上出现的那颗心脏所化的厉鬼污秽之物...你可清楚究竟是什么?” 颜七娘脸色有些苍白,似乎是有些不舒服,听她这般问,便揉了揉太阳穴,歇了一会儿轻声道,“不知道...那山本就不是什么吉祥之地...会有那样的厉鬼并不奇怪。” “可...娘亲...当晚,我眉心印记的隐痛在那颗厉鬼心脏出现后便一直隐隐发作...我总觉得...有一片亘玉碎片藏在那心脏其中...” “如此,那厉鬼心脏便甚是奇怪了....”颜七娘也皱起了眉头,她细细想着,“当初斑古亘玉的碎片撒落在六界各大山之间,根本没有出现过碎片镶如入厉鬼心脏之说...这只能说明...那厉鬼心脏中的亘玉碎片是被人人为的放进了那厉鬼心脏之中的。 “人为的?”郁泉幽眼中燃起一丝古怪的目光,随后像是想起了些什么一般,开口问道,“娘亲...千年以前...那紫菁山中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 颜七娘讶异的看了郁泉幽一眼,低眸说道,“的确,以前的紫菁山出过一件事....可那是一件尘封的往事...且并不是千年前发生的事情... 而是万年之前所发生的事情,六界之人已经没有多少能够记住....小幽...你怎么会知道那山中曾有事发生?” 郁泉幽凝了凝神,没有回答颜七娘的话,只是想起那时凤鸣萝与她经过那座紫菁山的时候脸上微妙的表情,渐渐起了疑心... 凤鸣萝的表情说明他与千年前发生在紫菁山中那不知为何的消息有着一种不浅的关系吧。 “娘亲可否知道当年紫菁山中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么?”郁泉幽对万年前紫菁山中所发生的事情好奇不已。 颜七娘见她不想提起自己是如何知道紫菁山之事便也不在多问只是继续答道,“当年之事我不是很清楚...那些伤感的事听了让人难受...所以,我并没有仔细的去打听那山中之事。” “那您可知....那故事的主人是谁?”郁泉幽认真的问道。 颜七娘见她如此认真的问,便叹了一口气道,“当年的女娲后人紫菁上仙。” 紫菁上仙...?紫菁? 那山是以人的名字命称的么? 可如今的女娲后人她只听说过一位,便只是南云都的紫茎上仙。这一位紫菁上仙是何人她却是一点也不知道的。 可即便是不知道,她的心头却还是莫名的萦绕着一种难忍的痛感与熟悉之感。 “南云都中不是只有一个女娲后人么?”她挠了挠脑袋问道。 颜七娘,“紫菁上仙当年犯下背叛女娲族的事情后便被驱逐了出去,后记史籍之中当然不会有关于她的记载。” 原来是被驱逐出了南云都?可堂堂一个女娲后人,为何会被驱逐?她到底犯了什么样的大错? 郁泉幽还想继续问下去,可颜七娘却比她先开了口,“接下来的事情...老奴便不清楚了...公主还是不要多问了...” 她被堵了话,登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可...娘亲...我总觉得这紫菁上仙的事情与如今这厉鬼心脏大有关系,娘亲真的不打算告诉我么?”她沉默了一会儿,又不甘心的问道。 颜七娘见她如此执着的询问,眼前便浮现万年前发生的那些事情,眸中便是一痛。 她从一开始便不打算告诉郁泉幽这一桩事情,便一直以自己不知道为由推脱,可这孩子却这般不依不饶的询问,却是真的让她不知如何是好。 她顿了一会儿,只是淡淡的重复着一句话,“以后你会知道的...会知道的。” 颜七娘不肯告诉她,郁泉幽也没有任何办法,唤了她几声,可颜七娘根本不理会他她。 于是郁泉幽收了心,想着先将这事搁下来,等等再说。 可心底一直惦念着帝玦的郁泉幽此时与颜七娘没了话题,心中自然焦灼不已。 也不知道长白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形... 那个假扮伶云之人到底有何目的? 她细细想来,总觉着有不对之处,好端端的为何有人要扮作伶云来接近她? 难不成是为了取什么东西么? 可那人又是为了取什么东西? 她乱想一通,只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忽然想到...既然那人装成伶云来接近她...便是说明...她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知道她是郁泉幽... 她猛然一惊,只觉得背后发凉... 这一件事便是细思极恐...恐怕那人装作伶云的样子并不是要接近她... 她想了一番,只觉得那时候装成伶云的那个人一直在用语言诱导着她出去。 这一点她之前想的时候是一直忽略的。因为本身伶云的性格便是那样,她便没有太在意这一点细节。 那么为什么她要费尽心思的引自己出去呢? 就算她出去了...有对此人有什么好处。 紧接着她又想到那个时候早就在弟子阁外围墙角下等着她的凤鸣萝,便忽然想到一种可能。 那人应当是料到凤鸣萝会将她带走,才会不断的用语言引导着他们出去。 那么那人这般做的结果又是什么呢? 结果自然显而易见,她离开了长白,弟子阁中便只有那人一个人。 那人便可以顺利的假装成她。 目的又是为了什么呢...? 便自然是接近帝玦,靠近那一枚厉鬼心脏... 看来那人是冲着厉鬼心脏而来...可那心脏中有斑古亘玉的消息只有她知道... 所以...那人自然不会是冲着那斑古亘玉而去的... 那么...那颗厉鬼心脏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 那颗心脏原本的主人又是谁? 思虑之余,这时间便也过的十分的快,不一会儿时间里便是两个时辰过去。 她与颜七娘默默相对坐了许久,门前便在此时忽然传来一阵戚戚挫挫的布靴摩擦声。 她竖耳聆听起来,那脚步声一重一轻,像是受了伤似的。 郁泉幽站起身想要往外探去,却被浮生拉住了绳子,便一弹坐会了原地。 “浮生!...”她有些恼火,如今自个儿已经老老实实的坐在这里两个小时,左不过是听到外面有动静想要看一眼,这傻小子便这般诚实耿直的拦着她,真的让她有些窝火。 少年自然是感觉到郁泉幽身上的怒火,却不曾让一步。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重。一个踉跄的身影匆匆跑进了屋子里。 郁泉幽定睛向门口的那个身影看去,这一看心中便漏跳了一拍。 身上满身血迹的人缓缓的抬起头来,污秽血渍沾染了俊朗的容颜。 第一百八十章 旧事旧人皆为情(二) 来的人正式两个时辰前离开的凤鸣萝。 “二师兄?”郁泉幽急忙的绕过浮生向凤鸣萝跑去,眼神有些惊慌的说道,“你怎么了?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凤鸣萝脸色苍白,额上虚汗淋漓,他用手撑着木色门框虚弱无力的说道,“快...快走!”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别问那么多!我让你们快走!”凤鸣萝冲着羽泉有吼了一声是,拉住一旁站着的浮生彻斯底里的说道,“带她走!” 浮生从凤鸣萝的眼神之中看出了许多焦急惊恐之意,心中一抖,急急忙忙的将颜七娘唤回五煞珠之中,然后揽住郁泉幽的腰便就往外跑去。 “浮生!你放开我!”郁泉幽生气的挣扎着,怒意冲天。 帝玦是这样,凤鸣萝是这样,现在连浮生也这般了么?这般不想让她知道任何事情...只是一味的保护着她么? 她用力的挣开浮生的手,再一次跑了回去。 凤鸣萝此时正伏在门框上喘着气,似乎特别痛苦。 郁泉幽不明所以,走过去。 谁知还没靠近一步,那原本还伏在门框上喘着气的凤鸣萝却突然转过身来,满眼戾气,黑亮的瞳眸登时间变成了绿色。 强悍的戾气使得郁泉幽倏的一怔,反应过来时,凤鸣萝却像是发狂了似的向她扑来。 她踮着脚布往后一闪,心中惊诧不已,正如那涛涛江水,惊起后便在没办法平息。 “二师兄?”她惊慌失措的叫着凤鸣萝的名字。 听到她的呼唤声,发了狂的凤鸣萝阴绿的瞳眼众中有一瞬间的清明,可这只是一霎那的时间,他便又发了狂。 狂躁不已的凤鸣萝凶狠的扑了上来。 燥热的掌风朝着郁泉幽打来,她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是尸毒...!五年前娘亲重了那所谓的顶尖尸毒后,扑来的掌风中也有这样的味道。 她倏然惊起,看着眼前发狂的男子,简直不可置信.... 长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凤鸣萝会中了尸毒? 这时身后的浮生惊呼一声道,“主子!你看前面!” 郁泉幽抬头往前看去,便只见一群已经魔化了的长白弟子不知为何都纷纷张牙舞爪的朝着他们奔来。 难道不仅仅是凤鸣萝一人中了毒? 郁泉幽心中慌乱了一会儿,尔后强迫自己安静下来,接着将所有的线索在脑海中连接起来。 她看着眼前发狂的凤鸣萝,断定他现在中毒应是不深。 方才他之所以会一踏进屋子里便叫她走,当是因为这后面一群长白弟子被魔化朝着紫菁山方向扑来的缘由。 他既然有力气跑到这里给她报信,便说明他体内所中尸毒并不严重。 可帝玦说过...娘亲所中之尸毒乃为尸毒之王,便是连他这种从小在魔界长大的人都不知道解救之法,所以他当初才没能救下颜七娘。 但这种尸毒她也曾经研究过,若是不通过解药的方式救治,便只有通过换血重塑的方式排毒。 可这种法子被她记在一本卷册上藏在了弟子阁的轩阁之下。 且此法必须是医术高明者才能使用。 她心思有些麻乱,一时间竟然不知进退乃为何处。 她一边躲避着凤鸣萝的攻击,一边朝着浮生大声喊道,“快!浮生!带我去长白。” 那一大波向他们扑过来的长白弟子似乎都中了毒。 可这毒有来源,现在也有一线可以解救的法子,虽然还不知道管不管用,可总要试一试,若是呆在这里又或者逃出去,这里的人她便一个都救不了。 浮生再怎么顾及郁泉幽的安全,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二话不说的抱起她便往长白的方向飞去。 路途中,一阵有些刺耳的笛声不知从何处缓悠悠的飘了出来,乐色初听悦耳,往后听去却觉得头皮发麻,浑身不济。 郁泉幽瞪大眼睛,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 这笛声她甚是熟悉,当初她在紫菁山中听到的便是这个音....难道是...梅半仙?! 郁泉幽想起这个人的名字,自己将自己吓了一跳。 此人几乎得到封旸的全部真学,与封旸臭味相投,暗韵鬼道之术... 又不知从何处学的笛音,能够尽数控制鬼尸以及中了毒,变得半尸半人的人。 这一曲笛音一出,郁泉幽便看见地下一群发了狂的长白弟子纷纷朝着悬浮在半空中的郁泉幽冲去。 “浮生!快!后退!下降!”郁泉幽急忙朝着抱着她的浮生指挥道。 浮生立即便懂了她的意思,急忙绕道往后退去。 中了尸毒却还没有成为鬼尸的人行动会非常的迟钝,他们若是趁着这些弟子向上飞去的空间,从下方绕过去,便定能逃脱。 浮生的动作十分的敏捷,尽心一绕,果然绕过了那一群鬼尸。 天际再一次响起一阵笛音。 那些发了狂的弟子在听到这一段笛音的时候又缓慢的朝着郁泉幽他们逃走的方向追去。 “浮生...那笛音究竟有什么奇妙的功效...?为什么能够操纵鬼尸?” 她心中不解,便挂上了嘴边,问出来才猛然察觉,浮生戴在五煞珠中那么多年,怎会知道这笛音是何存在,又为什么有那么大的功效... 可她却并没有注意道浮生初次听到那笛音后的表情,苍白而无力,又充斥着害怕与战栗。 浮生默不作声的带着郁泉幽飞行,不到片刻,两个人便来到了长白。 此时的长白山脚下,却安静不已,向上没有人一般,异常的寂静。 看守长白的几队巡查弟子也都不见。 郁泉幽一脸警惕的朝着山上张望了一番。 随后拉着浮生就往上跑。 若是她的速度在不快一些...只怕...凤鸣萝和那些中了尸毒的弟子都没救了。 两人匆匆忙忙的朝着山上奔去。 到了半山腰之间,前方便传来几声急促的叫唤声,“快!快!你!你!跟我下山!二师兄将那些人都引下山了...我们得去帮忙。” “好!” “师兄...山下的那些师弟还有救么?” “这些咱们先别讨论...!咱们现在要先将这一群人的各个穴位封住...这样便可暂且控住他们体内的毒性...若是掌门能在后两日出关....他们应该是有救的。 快!咱们走!” 那弟子说的十分急促,郁泉幽听的有些发蒙。 那一阵焦急的声音断了之后,郁泉幽便看见一堆弟子从半山腰前往山下跑来。 她将浮生用力的往后一拉,两人一起躲在了假山石后。 郁泉幽屏气凝神的盯着那一群弟子往山下跑去,待半山腰恢复平静后,她便急忙的走了出来,然后急急的朝着上面走去。 走了没几步才发现她还是之前的那副摸样...若那居心叵测之人真的是为了装扮成她而先化成伶云接近她的话,那么她现在的打扮便有些引人注目了。 她靠到浮生身边小声的对他说道,“浮生...长白的弟子服样式你还记得么?能不能大致幻化出来...咱们装成长白弟子混进去吧...” 长白的弟子服样式的颜色虽然很单调,其上的花纹却是每一个殿都不尽相同。 青钟殿的白服之上绣着的岁寒三友中的梅花,为难得一见的白梅。 而长白山中为了防范魔族之人溜进来,专门在服装上花了点功夫,虽然每一个殿中的弟子身上的花式都是固定的一种,可便像是一种计算弟子的标志一般,例如青钟殿的白梅,每个隶属青钟殿的弟子身上的白梅都是不同的绣法和排列组合,千百种来,每一种都不会有所重复。 为此长白之中还有人专门负责这一块。 青钟殿下一共有七百名弟子各个都是精锐,他们身上的白梅样式也更加的难以辨别,可每个根正苗红的长白弟子在进入长白,选择自己所属殿向后,就会有人将他们殿中所有人衣服之上的样式都传入他们的记忆之中,强迫他们记下来。 这样一来,外界想要混进来的人便没有办法幻化出正确的长白弟子服,这样一来便是牢牢的防守住了长白,使得那些奸细不敢对长白动歪心思。 这大概也是装成伶云的人之所以会选择要替代郁泉幽的原因。因为她根本没有办法将长白弟子众任何一个人的弟子服装原样还原出来。 可浮生却不一样,浮生的记忆力有着过目不忘的特点,但也不是说过目不忘的人便能瞧出这弟子服上的不同,想要幻化弟子服的人还需有一个条件,便是心思单纯,本性纯良毫无害人之心的人方能看的出来。 浮生便是这种人。 郁泉幽满脸期待的看着浮生。 少年乖巧的点了点头道,“可以...方才跑下山的几位青钟殿弟子里...我已经记住了两位。” 她高兴的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谁知少年却像是被吓到一般,竟然浑身颤栗起来。 “怎么了?” 才察觉到浮生脸色不对劲的郁泉幽这个时候才开口询问道。 浮生抬起头勉强对郁泉幽露出一些笑容。尔后,那笑便立刻落了下去。 “到底怎么了?”郁泉幽从浮生那双极其干净的眼神中读出了一丝恐惧的情绪。 第一百八十一章 旧事旧人皆为情(三) 她正过他的身体,按着他的肩,认真的询问道,“浮生...说出来...怎么了?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少年脸色惨败不已,嘴唇似乎都在颤抖,“主人...方才..方才那段..笛音..正是当年将我关进...五煞珠中的邪道所吹之曲。” “什么?”郁泉幽听到这个消息显然很是讶异。 浮生被关入五煞珠之中已是千年乃至万年...可会吹这一曲的笛音的梅半仙却并没有活过万岁,按照时间推演...梅半仙是在浮生被关进五煞珠后才出生的.... 难道梅半仙的笛音是千年前将浮生关入五煞珠中的那个入邪道长所传授的么? 浮生整个人的神情都处于非常恍惚颤栗的状态。 郁泉幽站在一旁不断的安慰他,想要让他冷静下来。 浮生自被她从五煞珠中解封放出来之后,便没有出现过这样害怕的情绪。 试想...当那个将你囚禁数年的人有一天突然再一次在这个世界上丢下了线索...任谁都会不寒而栗。 “主人...我没事。”浮生渐渐的将自己的那份恐惧藏了起来,脸上换上了一副浅淡的表情。 紧接着,他将白袖一挥,两人身上便换上了长白弟子的服装。 郁泉幽定了定心神,决定先将那吹笛之人与那一位入邪道长之事放上一放,与浮生一起朝着山顶之上的青钟殿走去。 青钟殿中仍然是重兵把守。 郁泉幽与浮生两人便装作换班的弟子趁着巡查的队伍走动的时候偷偷的混了进去。 两人紧紧的跟着队伍走,一路上便听到了不少对话。 “实在没有想到...被掌门救回来的那位公子竟然是这样的人....” “我听说啊...掌门其实早就闭关结束了....据说,今日为救那位公子受了重伤,才再一次宣布闭关的...” 一个带着黄色发带的锁因殿弟子这样说道。 “是了是了...不过...坊间都传言咱们这一位掌门与他救回来的这位公子关系不浅...据说有人看见他们两个手拉着手在人间的大街上逛着街...那时掌门还摘下了面具...不过...当时掌门穿着的是长白的掌门服...便有人认出了他... 坊间女子传言说...掌门揭下面具,是一位长得极为俊俏的公子哥...可为什么偏偏是个断袖?我还以为掌门之前与那死去的妖女降雪以前是老相好,后来是因为那妖女勾搭上了魔界的储君沐玉两人才分道扬镳的...现在看来...估计是因为掌门喜欢男人才分的吧?” “哎...!这话可别乱说...你要是给掌门听见了...我看你也别想在长白混下去了...嘘!别说话了...巡查的队伍来了,好好站岗吧。” 郁泉幽跟在巡查队伍后面听到这一段话简直哭笑不得。 锁因殿是不是被三长老管的太严,高压状态下呆的太过于长久,所以就算之前长白出了众多弟子中尸毒的事情后...这些前来站岗的弟子还有心思这般谈论坊间流言。 她无奈的摇了摇头,转念一想...这些弟子口中满言满语都在倾诉着对被帝玦带回来的公子哥的不满...那么便证明她之前所猜测的是正确的了。 那装成伶云的人的确是为了替换成她而选择靠近她。 可她到底装成她的样子在长白做了什么样的事情,才导致那么多的长白弟子中了尸毒? 郁泉幽想不明白,身边的浮生却在这时候向她看了过来,神情十分认真的看着她,然后隔空传音的说道,“主子...这里的所发生的事情...我大致能够通过反景术勘探出来,你将手放到我的手心...我将得到的信息传输给你。” 郁泉幽惊奇的看着浮生...只觉得这少年身上实在是有太多的优点和许多古怪的能力了。 她点点头,将手放到了少年的手心之中。 过了一会儿,郁泉幽便感觉脑海中浮现了一幅幅的画面。 郁泉幽看见一个和她之前幻化出的男儿身一摸一样的人偷偷溜进了青钟殿之中。 那人的速度十分敏捷。 他好像知道帝玦的寝房在哪里一般,虽然路途碰到了抚孤,可抚孤却只将他当成了郁泉幽,眼神中除了有一丝讶异之外,便在没有其他情绪。 那人只是装作气喘吁吁又略带恼火的对抚孤说道,“你们家主子在哪里?我要问问他...为什么要将我囚禁起来?” 抚孤便因为那人的这一句话,便连一点怀疑都没有的便将黑衣少年引去帝玦的房间之中。 郁泉幽挑了挑眉,登时有些怀疑抚孤的智商。 她看着抚孤将那人领到帝玦的房间后,便退了出去。 那人进入了帝玦的房间之后,便开始翻箱倒柜的寻找着东西。 昏迷的帝玦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安静的躺在榻上。 尔后,郁泉幽接着看到从青钟殿的窗外跳进来了一个带着面具,身材矮小的黑衣人。 那黑衣人一溜烟的钻进帝玦的房间之中,却好似没有想到这房间中还有另外一人。 那假扮她的人与黑衣人四目相对,两人之间的气愤登时间剑弩相对起来。 她便看见那黑衣人抬起掌心,闪身便向假装成她的那人打去。 情况便是愈演愈烈。 说时迟那时快,不知那装扮成他的那个人从哪里,又是怎样招来了许多细小的毒蛇以及蟒蛇。 便只见密密麻麻的花蛇涌进了帝玦的卧房之中。 那黑衣人似乎很是害怕毒蛇一般,即可弹跳似的飞出了窗外。 而便在这时,守在门外的抚孤察觉了室内的不对劲,便急忙的进来查看,便只看见一团有一团的花色毒蛇朝着他家的主子涌去,而招来毒蛇的罪魁祸首便是站在其中,毒蛇却绕道而行的少年。他才发现此少年的不对劲,想要上前与其交手,谁知那装成她的人却忽然转身离去,逃得飞快。 抚孤也顾不得去追,只是匆匆忙忙的去将那些已经缠住帝玦身体的毒蛇杀死。 一番缠斗,又陆续有许多的弟子前来卧房之中助他一臂之力,才得以将满屋子的毒蛇全部除去。 便就在屋子里一堆人对于此事慌乱不已的时候,长白的山下却出了事情。 不知为何,山下的弟子都像是中了尸毒一般,发了狂的朝着山上涌来。 长白山因着花界的事情,本来就已经空亏人力,现如今又有一大把中了尸毒的弟子发狂,守在山上的弟子人数较少,根本来不及抵抗这一些弟子。 抚孤快速的吩咐着战局,却寸步不离帝玦一步,生怕有人再对他不利。 众人几乎都以为这是那个被掌门带回来后,又被三长老囚禁于弟子阁的黑衣少年捣的鬼,便在全长白中防范一切不穿长白弟子服的人,不让他们靠近青钟殿一步。 而便在这个时候,将自己关在锁因殿中的三长老听到这番动静急忙赶了出来,带领着锁因殿中的数百名弟子与那些发了狂的弟子做着抵抗。 后来,从山下匆匆赶回来的凤鸣萝便在这个时候赶到了青钟殿的门口,看到那么多发狂的弟子,便果断的割破了自己的手腕,用自己的血气将这一群发了疯却视血为圣物的长白弟子尽数引下了山。 接下来的事情便是郁泉幽亲身经历的了。 郁泉幽没有想到那个假扮成她的人竟然会召唤毒蛇。 六界之中能以灵力召唤毒蛇的人并不多,且还是有灵性的毒蛇。 她方才看着那些毒蛇缠上帝玦的身体的时候,只觉得心脏要跳到嗓子眼了一般,吓得魂都没了。 她现在十分担心帝玦的状况,脚下便加快了速度往前走。 巡查的弟子都是从青钟殿中换班出来的青钟殿弟子,所以他们必定是要进入青钟殿的。 郁泉幽随着那些巡查弟子的脚步环绕了整个青钟殿一圈便果然走进了内殿之中。 她趁着他们换岗的时机溜进了青钟殿。 浮生跟着跑了进来。 郁泉幽拉着浮生躲在青钟殿的角落里,小声的对浮生说道,“浮生...长白的弟子阁之中有一个名叫轩阁的地方...我在那阁子的下面藏了一本书...上面有记录着如何将尸毒之王排出体内的方法...那尸毒之王没有解药...不过我却有研究过其他方法...那本卷册之中便有可解之法...我现在去找一找清竹医神...你拿到那本书后...便赶紧下山等我。” 浮生听着她的话,皱起眉露出担忧的表情,“可...” “别可是了..我在这里没有事情...长白我好歹也呆了四年,真的让人发现了也有路径可以逃跑,你赶紧走吧。” 她用着不容置疑的语气对浮生说道。 浮生犹豫一番,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转身站到了殿门外,等待着下一班换岗的人前来。 郁泉幽看着他的身影,心中稍稍安定下来,没歇多少时间便再一次动了身。 她四处查探着周围有没有人,然后悄悄的溜上了楼。 郁泉幽想着先去帝玦的寝房看上一看,她总归还是放心不下他的,总要去看一眼才会安心。 可当她爬到楼梯上往帝玦寝房的方向看去时,便发现他的门口守了许多的长白弟子。 第一百八十二章 旧事旧人皆为情(四) 她低下眸沉思了一会儿,考虑着该怎么进去。 谁知还没有考虑完全,身后便走来一个着一身绿意盎然春景之衣的人向她走来。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正所谓来的好不如来得巧,清竹这么一来,郁泉幽便倏然知道自己该如何进入帝玦的寝房之中。 清竹在这里看到她,眼中十分的惊讶。 而令他更没有想到的是,这丫头竟然大胆到以真容显现装扮成长白弟子进入青钟殿。 郁泉幽并不是大胆,只是她觉得其实长白之中除了与她同一辈的几位师弟师姐师兄们知道她长什么样,她性格是怎么样之外,其余弟子平时中便对她没有过多的关注。 四年之间,次次如此,因此就算她亮出真容,又有谁能够认出她。 清竹却被她这样大胆的举动吓得不轻,急急忙忙的将她拉到身后,表情严肃的说道,“你这丫头不要命了?” 郁泉幽咧开嘴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笑容,“医神放心...我一路低头走过来,没什么人发现...” 清竹叹了一口气,随后拂袖将她隐于自己的身后道,“我知道你...!是来见帝玦的是不是?我现在要进去为他看脉...你便随我一起去吧。” 郁泉幽听他此话二话不说的点了点头,随后便拉着清竹的衣袖与他一同走上了楼梯之中。 守在帝玦房门前的六位长白弟子见清竹朝着这边走过来,便自动的让了位。 清竹带着郁泉幽轻轻松松的便跨进了帝玦的房间之中。 郁泉幽走进房间之后,才发现那个在方才浮生传给她的景象图画中昏迷着的男人此时正清醒的坐在床榻之上,只是脸色苍白虚弱,发紫的唇已经消退成了白色。 她不禁有些诧异,完全没有料到其实帝玦早就已经醒了过来。 靠在床上休息的帝玦很快便察觉到了郁泉幽的气息,抬头便直直的朝着郁泉幽躲避的方向看去。 清竹看了看这两人,便再一次抬起手来将罩在郁泉幽身上的一层光芒挥之而去。 郁泉幽现了身,便迫不及待的朝着他飞奔过去。 “帝玦...你怎么样?好些了没?”虽然看着他的脸色已经比之前的要好上了许多...可她还是不由自主的担忧起他的身体。 帝玦看着郁泉幽紧张的模样嘴角便不自觉的勾了起来,“我没事...你看我现在不是好端端的在你的面前么?” 他说话时有气无力,便就像是极累一般。 郁泉幽登时觉得有些不好受,她看着帝玦发白的脸色,在反复向清竹确定他没事之后,才起身准备离开,“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她只是来这里看他一眼,立刻便要离开这里,否则山下那一群发了狂的弟子以及凤鸣萝都会丧命于尸毒。 那么白行镇的那些无辜居民也会遭殃,所以她不能让这一件事发生。 帝玦却像是知道外面发生什么事一般,在郁泉幽还没有开口让清竹跟着她走的时候,便已经替她向清竹提了一嘴。 郁泉幽自然事讶异不已,根本没有料到帝玦会帮她开口说这一句话。 她朝帝玦那边看了过去,却只能看到他那浅蓝色的眸子里浅淡的神色。 郁泉幽回过头,暂时收回了好奇心,急急忙忙的拽着清竹医神朝着窗外跑了过去。 清竹还没反应过来,郁泉幽便已经将他一路带到了长白主峰的半山腰间。 趁着郁泉幽喘气的时间,清竹赶紧询问道,“丫头,你要拉着我去哪里?” 郁泉幽抬头道吗,“下山,给那些中了尸毒的弟子解毒...” “解毒?他们那一群弟子都中的事尸毒之王...我根本没有解药...怎么救他们?” “您别担心...虽然这世上并没有什么解药可以解开此毒...但是我们还可以行其他办法。 那些弟子们暂且还中毒不深...方才又有一群弟子下山去要将他们的血脉定住,想来若是用了换血重塑的方法,这些人还是有救的。 可换血之术本来便为鬼谷子医派之中的独门密术,且需要有人拥有超高的医术。所以说...现在只有您能够救的了他们。” 郁泉幽向清竹解释道。 而清竹却并没有想到郁泉幽竟然对鬼尸之毒这般的了解,甚至特的去寻找了鬼谷子传书中的记载内容。 清竹顿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道,“好,那我们快些吧。” 郁泉幽嗯了一声,接着便与清竹一起下了山。 他们两人飞快的朝着紫菁山的方向飞奔而去。 远远的望过去,郁泉幽便看见一片黑压压的身影堆在哪里,漆黑无比。 郁泉幽仔仔细细的看着那些弟子。 便发现其中有几个发冠之上飘着白色带子的弟子正穿梭于这一群发了狂的弟子中央,点住一个又一个的弟子的血脉。 中了尸毒的人包括凤鸣萝一共有二十个人。 郁泉幽抬头看了一眼清竹,问道,“这么多人...您可以么?” 清竹斜视着瞟了她一眼,“丫头,你在质疑我的能力么?想当年三十个人并台让我诊病我都能应付的过来,这区区二十几人算些什么?” 郁泉幽看着他不服气的表情哭笑不得。 清竹见这小丫头一脸怀疑的看着他,心中自然觉得难受。 他挽起袖子,便要上前。 郁泉幽便在关键时刻拦住了他。 “等等!医神....浮生还没有将那记载着怎么除去尸毒的册子还没有拿来..你怎么就要上去了。” “丫头!你是不是眼花了?你看看那是谁?”清竹不理解的看了她一眼,朝着那些翻越在众多弟子之间的白色身影中指了一指。 郁泉幽便顺着他的手指的方向往前看去,只发现浮生不知是何时早就已经到了哪里。 她松开了清竹的衣袖,向他拱拳相报,“医神!摆脱了。” 清竹点点头,窜进了人群之中。 郁泉幽看着浮生和清竹两人在其中不断的忙活着,自己也不闲着,在众位穴道被封的弟子中来回穿梭替他们把脉,直到确定这些人所中的尸毒都还没有侵入内脏,她才长舒了一口气。 几位前来营救的长白弟子眼见着不知从哪里来了三个人在替他们诊治着这些中了毒的长白弟子,都互相对视几眼,不明白这三人从何而来。 郁泉幽在这些中了毒的弟子中不断的寻找凤鸣萝的身影,可是窜遍了整个人群,她都没有找到凤鸣萝的身影,这让她不由自主的慌了神,“怎么回事?你们的二师兄呢?他人呢?” 郁泉幽揪住一个长白弟子的衣襟焦急的问道。 那弟子被她的气势吓到,结结巴巴的说道,“我们....我们...来的时候...就没有看到二师兄...” 得到这个消息的郁泉幽登时间便有些脸色苍白。 这样么一大堆发了疯的长白弟子都被圈地在了这里,发了狂的凤鸣萝为什么会不见? 他去了哪里? 郁泉幽强制着让自己冷静下来,最终想起了他可能去的地方,紫菁山。 下午凤鸣萝与她经过紫菁山时,她便是明显的感觉到他身上的伤感之意。 这一会儿他发了狂,凭靠着自己脑海中一点微弱的现世记忆,他应当是去了紫菁山中。 郁泉幽想到这里,便立刻翻身向紫菁山的方向奔去。 清竹一眼撇到郁泉幽离去的身影,有些担忧,便急忙的朝着在他身边助他一臂之力的浮生说道,“浮生公子,这里全靠我便行。你快去追你家主子!” 浮生愣了一愣,朝着紫菁山方向看去,才发现自家主子往着那个方向跑了过去。 少年立即向清竹拱了拱手,“有劳清竹前辈。” 片刻后,少年也翻身离去。 紫菁山经过厉鬼心脏与元母这样一闹,此时便变得更加阴森恐怖。 郁泉幽寻着山间小径一步一步得往上跑。 而她的推断的也并没有错,凤鸣萝果然身处紫菁山之间不错。 可她并没有预料到,凤鸣萝体内的尸毒竟然比旁人发作的更加快,半山腰际便看见发了疯的凤鸣萝在山间饮着动物的血。 她急忙从后方绕了过去,凤鸣萝察觉到了她的动静,警惕的竖起身体,然后回过头就向着郁泉幽的方向扑来。 发绿阴森的眸子盯得郁泉幽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郁泉幽等待着凤鸣萝来到自己面前,然后随时摆好架势准备定住他的穴位。 谁知凤鸣萝与其他中了尸毒的人完全不一样,就像是以前娘亲一般,中了尸毒以后并没有经历一段行动变得无比缓慢的过渡期,他们都是跳过了这一时期,动作灵敏的吓人。 她发现根本控制不住凤鸣萝后,便从镇邪囊中掏出了一枚符印,然后变着法的在凤鸣萝周身不断的晃着,在凤鸣萝快要因她狂躁发怒的时候,她趁机往凤鸣萝的额头一贴,随后口中念诀希望能唤醒他的一丝理智和记忆。 镇灵符是有效的,可有效的似乎有些太过了头。 她只看见凤鸣萝痛苦的抱住了自己的头部,嘴中不断的念叨着,“阿菁...阿菁,对不起。我应该拦住你。阿菁...我也应该拦着你姐姐。” 那断断续续却从不间断的念叨声让郁泉幽蹙起了眉头。 凤鸣萝口中所说的这个阿菁...会不会就是娘亲口中所说的那一位被女娲族逐出南云都的紫菁上仙? 第一百八十三章 旧事旧人皆为情(五) 看来凤鸣萝果然与紫菁山当年的事情有着莫大的关系。 郁泉幽暗叫不好,难怪凤鸣萝体内的尸毒流淌发作的这般快?他心底执念如此之深,若是尸毒没有发作才叫不正常。 镇灵符的功效自然是极好,但也只能镇住一时之间的毒素,并不得长久。 被贴了镇灵符得凤鸣萝此时立定的站在那里,一脸的痛苦样。 她左右环绕着看了他几圈,在确定凤鸣萝暂时不会醒来然后半路将她也变成鬼尸后,才一把将他扛到肩头向着山下跑去。 半路上便遇见了跑来寻她的浮生。 少年看着郁泉幽亲自背着一个随时随地就会突然发作的中毒之人,差点吓得心脏都跳出来。 他急急忙忙的从郁泉幽身上接过凤鸣萝,接着便又在他的身上贴了一枚镇魂符后才肯放下心来。 他向着郁泉幽责怪着说道,“主人胆子未免胆子也大了些....凤公子中了毒,你也敢这样背着他?” 郁泉幽哭笑不得的看着浮生,随后板正着脸看着他道,“你胆子也挺大的...?如今倒是敢教训起了我?” 浮生见她板正严肃的看着他,瞬间便露出了一副乖巧恹恹的表情,似乎是知道自己错了一般。 郁泉幽无奈的拉了拉他的衣袖道,“好了...不必再次这般委屈,咱们快下山,二师兄等不得。” 少年乖巧的点了点头,再没一句反驳郁泉幽的话。 两人匆匆抱着凤鸣萝来到山下,清竹医神也刚刚好向这边跑来。 “医神...?那边的弟子都已经解决了么?”郁泉幽有些惊讶,这才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清竹竟然已经替二十几个弟子都完成了换血重塑之法么? 清竹果然点了点头道,“再过一个小时,那些弟子基本上都会清醒过来,恢复记忆与意识,你不用担心。” “丫头,快些将那小子放下来,我来看看。”清竹看到浮生身上背着的凤鸣萝急忙的说道。 浮生轻轻将凤鸣萝平躺着放在了地上。 清竹半蹲着替他把脉,初时脸上自信的表情随着那白皙修长的手指来回在凤鸣萝的脉间摩擦查探而渐渐消磨了下去,取而代之的便是一种沉重的安静。 看到他这样,郁泉幽i像那种莫名的起了一丝不好的感觉,她悄声向清竹询问道,“医神...二师兄他怎么了...?” “不好说....他的毒素全数堵在了他的心口之间,不上去也不下来,只怕是他心中有着极深的执念,因而导致那些尸毒快速的在他的内脏周围流动,可他自己又像是有着意识一般用自己的灵力将那些毒素控制着,因而出现了如今这一种情况... 而堵在心口之间的毒素更加难以排除。而如今的他身处于自己的执念制造的幻境之中,便更加的没有办法帮他换血重塑。 除非能够解除他心中深深的执念幻化出来的景象才行。” 清竹医神认真的说道。 郁泉幽只觉得头有些发麻,果然...凤鸣萝中毒便与常人完全不同...他倒是真会给自己找麻烦... 可到底是什么执念....竟然使得他体内的尸毒欢快成这副模样。 “那....怎么样才能将他从自己制造出来的幻境中拉回现实?” “关键不在于如何解除...我们现在连他的执念究竟是什么都不知道...如何能够帮他从执念幻想中解脱出来...?” 郁泉幽想起凤鸣萝口中一直重复念叨的那一位紫菁上仙,顿了一下道,“医神前辈,我知道...二师兄的执念究竟是什么...” 清竹惊诧的看了郁泉幽一眼道,“你知道?” “是...” “可...现在光靠你知道也是没有用的...如今他的记忆里缺少了前尘往事中的人去引导...根本没有办法解除这样的幻境。 若是现在你的手里有着一块斑古亘玉....便倒也还好说的过去...我可以助你进入他的记忆之中让你帮他解除幻境...可现在咱们身边一块斑古亘玉的碎片都没有...” 清竹的脸色显然有些担忧。 郁泉幽沉默了一会儿便忽然想到之前在紫菁山中抓到的厉鬼心脏,随即高兴的说道,“医神...这亘玉碎片我倒是知道哪里有一片...我可以去取来...” “你上哪里找的亘玉碎片?”清竹反问道,很明显他并不知道郁泉幽上了紫菁山捉到了一只厉鬼心脏的事情。 郁泉幽也懒得解释清楚,“此事我之后会与您详说...医神先与我们一起去一趟长白如何?” 清竹见这丫头不想说,便也不多问,只是点了点头道,“好。” 说罢,三人便匆匆忙忙的再一次朝着长白山的方向跑去。 凤鸣萝中途抽搐过好几次,将一直负责背着他的浮生吓得不轻,毕竟尸毒是一种任凭大罗神仙。只要沾染上便必定中毒的至邪之物,他自然害怕。 只不过每当郁泉幽看到凤鸣萝身体抽搐几番的时候,浮生也跟着一起抽搐,她便觉得十分的好笑。 浮生的少年心性自从被关入五煞珠之中后便完全没有改过,如此好笑却又不失可爱的动作也只有他能够这般单纯的才能够做出来。 原本她十分焦急紧张的心情也因浮生这般而消散了许多。 三人急急忙忙的赶到长白。 青钟殿的弟子似乎都已经认识了清竹一般,见他走来,便拦也没有拦的就将他放了进去。 郁泉幽与浮生以及中了毒的凤鸣萝还是同样被清竹用了隐身法将他们三人隐藏了起来。 三人走进帝玦的寝房之中。 塌上的男子正在闭目养神。 郁泉幽看着凤鸣萝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心中的担忧便越来越多。 她急急忙忙的奔向帝玦的身边。 塌上的男子也才此时睁开了双眼。 他盯着郁泉幽焦急的脸看了一会儿,此时郁泉幽还没有开口和他说什么,帝玦便已经将一个金黄色的镇邪囊拿了出来,交到了她的手中。 帝玦一向能够看穿她的心思,这一点她从来不会怀疑。 于是她也没有惊讶什么,顺理成章的接过镇邪囊后,便倏的感觉到眉心一阵隐约的疼痛。 郁泉幽立刻便有些眩晕,她使劲的皱着眉头,看向手中的物体,然后浮手以全魂之力在上面勘探了起来。 那东西感受到了郁泉幽的入侵,便立即躁动了起来,可它被镇邪囊锁住,再怎么躁动也无法真正的从其中解脱。 郁泉幽任其在空中盘旋,闭着双眼,用尽全身力气将掩藏在其中的斑古碎片取了出来。 碎片取出来的那一瞬间,那东西怪叫一声,便重重的摔落在地上。 郁泉幽被那东西的气浪震得猛然朝后面退了一步,床上的帝玦见她这般,便急忙想要下床去扶,却被站在一旁的清竹按住了身体。 她站了好几步才逐渐的站稳脚步。 身后的帝玦轻轻蹙起眉头担忧的问道,“你可有事?” 郁泉幽扬起笑容道,“无妨,不过是细微的气浪...” 她将地上的玄黄镇邪囊捡了起来,再一次交到帝玦的手中,然后举着那一片闪着淡淡的红色光芒的玉石碎片对着清竹说道,“医神...碎片在此...可否?” 清竹点了点头道,“自然是可以的。” 清竹站起身接过郁泉幽手中的斑古碎片,然后令其悬浮于凤鸣萝的头顶上方,一挥衣袖,便只见一阵青绿色的光芒闪身进入了碎片之中。 紧接着,她便看见一阵强烈的光芒显现了出来,随后一幅青山绿水的图案便显现在了众人面前。 郁泉幽还没有怎么仔细观看那幻化出来的影像,便只感觉自己的元神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吸了进去。 一切与当初她在梅烟城中进入罗老九的记忆方式如出一辙。 这一次,她该是将元神附身于凤鸣萝的身上了。 “丫头,记住,先了解清楚凤公子的记忆里到底是什么成为了他的执念,然后...在进入他现在的梦境之中替他解除执念幻想。” 在郁泉幽还没有完全进入凤鸣萝的记忆之时,清竹隔空传音对她说了这一段话。 她朝着天际传来声音的方向点了点头。 紧接着便感觉到眼前一片漆黑。 当眼眸中再一次出现一片明亮的光的时候,她已身处于南云都中的一间小阁楼之中。 郁泉幽环视着周围的环境,十分古色的阁楼房间,古老的甚至有些压抑。 雕盘龙丝的阁窗上挂着一幅幅人头蛇身的画像。 郁泉幽朝着最前面的一副望去,便只感觉那画像中的人长得很像自己。 郁泉幽眨了眨眼睛,只觉得是自己的错觉,便没有太过在意。 正当她猜测着自己到底身在何处的时候,便忽然感觉自己附身的这个身体动弹了一下。 紧接着阁楼的红格门“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 郁泉幽看见一个个子比她矮上许多的小姑娘走了起来。 她奇怪的是,明明凤鸣萝的个子比这个小姑娘矮上许多...可是为何那小姑娘走过来的时候,她却是与她平视着互相观望的? 郁泉幽呆在凤鸣萝身体之中还没有多少时间,该来的记忆信息她一条也没有得到。 第一百八十四章 旧事旧人皆为情(六) 直到歇了一会儿,郁泉幽才得知眼前小姑娘是何身份。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姑娘姓氏乃为南云都中女娲族世代为首的姓氏大族,紫。 姓紫,名菁,字子衿。 活泼可爱的小姑娘向着郁泉幽奔来,白皙肥胖的小手轻轻的抚在了凤鸣萝的头顶上,轻声说道,“小麒麟...你放心...那些追杀你的坏人...已经被我姐姐赶走了呢...你以后可以安安心心的呆在这里...” 听着她的话语,郁泉幽才倏的反应了过来,原来此时的凤鸣萝还是麒麟原身。 凤鸣萝为麒麟之身,这一点她是知道的。 凤鸣萝安静的任由眼前的小姑娘轻轻抚摸着他的脑袋。 凤鸣萝乃为上古麒麟族遗留的最后一只麒麟兽,在被仇家追杀的时候,南云都的紫茎上仙出手相救,这才将他保住了性命。 也因此原因,南云都从此又多了一个仇家。 南云都乃为青山绿水之地,所到之处皆为春景,只因身为大地之母的女娲后人生活在此地。 都城山下有着乌蒙族与灵月族两族守护,算的上是这六界之中较为安详的地方。 还是初生小兽的凤鸣萝自然高兴自己为女娲后人所救,这样一来以后的他便在不需要到处躲避仇人的追杀,而不得安歇了。 紫茎上仙的妹妹紫菁神女是一个十分活泼可爱的小姑娘,几乎每一天都来探望受伤未愈的凤鸣萝。 “小麒麟...你有没有名字呢?”紫菁轻声的念叨着,“我总不能一直这样叫你小麒麟吧...” 凤鸣萝却乖巧的拱了拱鼻子,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小姑娘看。 郁泉幽有些好笑的感受着凤鸣萝的异动。 没想到潇洒不羁,顽劣至极的二师兄以前既然也有这样的一面。 “小麒麟...我和你讲...三个月以后我就要去拜入太白那个老头门下学习仙法了...你身上的伤要是还没有好...现不出原形...你就见不到我了...” 小姑娘叽叽咕咕的说着话,眼神一闪一闪,十分的可爱。 此时一直乖乖趴着的凤鸣萝却突然的坐直了身体。 眼前的小姑娘显然被他这样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呆愣愣的看着他,怔了好一会儿又露出了笑容道,“小麒麟...你是不是不想让我走啊?” “我也不想走呢...可是姐姐说...我的仙法是女娲族人中最差的了,实在对不起女娲后人这个称号,逼着我去太白金星那里学习...我就算不想去...也是得去的。” 紫菁委委屈屈的说着话,腔调中还带着浓浓的哭音。 郁泉幽躲在凤鸣萝身体的一角中,却明显的感觉到了他此时略微有些慌乱的心情。 他急急的想要对紫菁表达些什么,却只听见阁楼门外传来一声十分温柔的呼唤声,“子衿,南山的叔伯来了...带来了你喜欢的紫苏糕...你不去吃吗?” 坐在地上的小姑娘一听到紫苏糕这个名字便急忙窜了起来,“姐姐...紫苏糕在哪里...?” “在庭前院子里放着呢!”门外的女子说的温柔,小姑娘雀跃不已,蹦哒着步子溜了出去。 紫菁走后,凤鸣萝便有些奄奄的气息。 原以为阁中不会再来人,却没有想到门外唤紫菁出去的温柔女子推开了微掩的阁门,缓缓走了进来。步伐轻微却异常的沉稳。 一个脸上显然成熟几分的少女走到了凤鸣萝的身边。 少女长的并不算好看,却也是眉目清秀,眼角带笑中那一丝温柔使得趴在地上的凤鸣萝心中略微颤抖了一下。 “小麒麟...族里人说了,上古麒麟兽必不得留于南云都之中,可阿菁看上去那般的欢喜你...我也顾不得长老们的劝言。你若三月后能够愈合伤口化为人形,便与阿菁一起去太白金星那里求学吧...若是太白金星肯收你...收一收你身上的煞气...想必那些个长老也不会在说些赶你走的话了。” 少女的声音温柔如水,凤鸣萝乖乖的趴在那里安安静静的听完她说的话,接着发出一声呜呜的嚎叫声,似乎是在回应少女的话。 少女素衣白裳,提到自个儿的妹妹紫菁的时候,温柔如水的眼神里满满的都是关怀和爱意。 听到趴在地上的小麒麟应了自己一声,少女的脸上扬起淡淡的笑容,随后拂袖离去。 凤鸣萝窝在此处三月有余,每一日紫菁都会前来看望他,而紫菁的姐姐紫茎每一日都会带着上好的药膏来为他上药。 两姐妹的性子都十分的可爱。 郁泉幽百般无赖的呆在凤鸣萝的身体里,只等着这三月快些过去。 或许,凤鸣萝太怀念这一种安定的生活,他很害怕南云都的长老真的会将他遣出这里,因此每日都不断的用着灵力修复着自己的伤口。 三月后,苍天不负有心人,凤鸣萝终于幻化成了人形。 其实从他出生起,他一共只幻化了两次人形。 初生小兽对于人的身体并不是那样的习惯使用,他总是会觉得变扭。 可他想要留在紫菁与紫茎两姐妹的身边,所以即使再变扭,他也不会放弃。 初化少年人形的凤鸣萝按照自己记忆中父亲的人形模样幻化成了一位俊朗不凡,英气十足的少年。 一身素衣,当他踏出呆了三月之久的阁楼,门外是焦急等待的紫茎与紫菁。 朗朗少年从阁楼中儒雅羞涩的走出。 蹲在地上正愁眉苦脸的小姑娘紫菁便立即看待了眼。 “咦...小麒麟...原来你生的这样漂亮?”紫菁兴奋而不顾形象的话语让本来便不喜欢露出人形模样的凤鸣萝脸上泛起了红晕。 站在一旁的姐姐紫茎却淡定许多,她温柔的说道,“小麒麟...小麒麟...我们总不能一直叫你小麒麟...你应该有着自己的名字...是不是?” 少年便如初生毛犊一般,淡淡的回了一声,“我姓凤,名为鸣萝,小字子悠。” 紫菁听到少年自报性命,眼底都是高兴开心的情绪,“你的小字为子悠...我的小字为子衿...怎么听起来这样像兄妹呢?小麒麟...你多少岁啊...?” 少年顿了一下,呆愣愣的说道,“不过十七有余。” “那我得需叫你子悠哥哥了...我今年不过十三...子悠哥哥。” 小姑娘高高兴兴的说着,一旁的姐姐便也就这样温柔的看着。 凤鸣萝年少少话,性格内向,并不像如今那般的潇洒豪脱,这一点郁泉幽完全没有料到。 她感受着凤鸣萝心中快乐的情绪,却不知道属于少年与少女的故事并不像是如今看到的这般美好开怀。悲伤总是在人充分的喜悦过后接踵而至。 凤鸣萝同小姑娘紫菁一同前去了太白金星的府邸。 清朗娟秀的少年很快的引起了太白金星的注意力。 白发苍苍的老头十分的喜欢这个筋骨齐全,勤奋好学的少年。 事情便像姐姐紫茎所预料的一样,太白金星将此少年收做了徒弟,从此以后与紫菁同在一个学堂念字学法。 郁泉幽其实完全没有料到她自己的前世也与凤鸣萝有着极为不浅的关系。 当她看到脸上扬着稚嫩笑容的自己出现在太白金星府邸的时候,惊讶的差一点叫了出来。 难怪她总是觉得凤鸣萝身上有着一种她十分熟悉,却始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的感觉。 原来,她的前世与他竟然是同师同堂的关系,那么...凤鸣萝真的便是她的师兄,她的兄长了...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 她看着稚嫩的自己与凤鸣萝以及紫菁成了非常好的朋友。 师父太白金星不在的时候,她与紫菁便总是拖着板正的凤鸣萝下凡到人间游历四方。 每每闯祸回来,免不了被师父一通责骂的时候,凤鸣萝总是替她们当下了师父的所有惩罚。 久而久之,少年时期的凤鸣萝便不再像初入太白金星府邸那般青涩,那般的内向。 郁泉幽在他的身上隐约看到了他未来潇洒不羁的性格与做事风格。 在太白金星府邸之上求学的日子,是凤鸣萝这一身中最欢快的日子。 他拥有了两个可爱的师妹,拥有了一个严厉却又慈祥的师父。 还有在他的心底拥有了从未如此喜欢的人。 少年凤鸣萝喜欢紫菁的姐姐紫茎上仙。 可这一位上仙却丝毫没有察觉少年的心思。 或许是过早的飞升上仙,紫茎也从来不会注意自己心中的感情。 她的心从来都是扑在了南云都的女娲族身上。 不过十五的年纪却已是南云都最强力的担当。 紫菁是在暗中偷偷发现凤鸣萝画的一幅美人图的... 那被凤鸣萝细细珍藏在案桌的紫檀盒中的画上画着的正是她的姐姐紫茎。 美人丹青之上,还提了两行诗,字迹清秀刚强。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渐渐成长为少女的紫菁明白了凤鸣萝诗中所表达的爱意,于是找来了同样情窦初开的少女郁泉幽。 两人商议着如何将少年与紫茎的姻缘促成.当她们第一次按照话本子中为少年凤鸣萝与紫茎安排了一次当事人毫不知情的邂逅后,笑得无比的开心。 第一百八十五章 旧事旧人皆为情(七) 事后少年凤鸣萝才知道这两个丫头的鬼主意。 顿时哭笑不得。 原本日子便应该这样快活的过着。 原本紫菁该总该是这样欢快活泼的叫着凤鸣萝,“子悠哥哥。” 她应该与年少时期的郁泉幽一起出谋划策,将她的子悠哥哥与紫茎姐姐撮合在一起。 三年时间一晃而过。 直到有一天,太白金星的云龙府上出现了一位温文尔雅的公子时,这一切都开始慢慢的改变了起来。 师父外出,从凡间一座破庙里带回了这样一个少年,满身伤痕,脸上却从来只有笑容,没有任何惧意疼痛的其他表情。 凤鸣萝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便不是那么喜欢他。 那少年姓柯名云谂,字为惑。 名字倒是好听,性格也是温润如玉,只是为人总有些滑头。 师父要将他收为徒弟,凤鸣萝是极为讨厌的,可他的子衿妹妹却十分的欢喜这一个叫做柯云谂的少年。 师父将必身绝学通通交他们师兄弟几人后,在某一天里便忽然的驾鹤西去,魂散府邸。 师父死的蹊跷,九重天的天帝总觉得不对,便派人前来查看。 可是,太白金星魂魄散尽,仙体也随之而散。 派来调查得天将悻悻而归。 师父的突然离世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紫菁平日里尤其收到师父的疼爱,便哭的最为伤心。 柯云谂便是在这个时候将魔爪伸向了单纯善良的紫菁。 紫菁难过,柯云谂便也跟着难过,他总是陪着紫菁一起跪在师父的灵堂之中。 两人披麻戴孝的守着太白金星的灵堂三月有余。 柯云谂每日每夜都与紫菁充分的相处着,这一来二去,单纯而又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便开始心悦于他。 柯云谂身上总带着一阵深深的煞气。 他依靠着师父在六界之中得来一个仙童的名号,又靠着紫菁对他的欢喜换来了一个南云都堂主的身份。 紫菁的姐姐总是顺着紫菁的喜好。 这样的宠溺终究酿成大祸。 紫菁向姐姐要求,要求与柯云谂成亲。 至此,所有的一切都开始变了。 紫菁不再是那个听话活泼天真的小女孩,她渐渐的有了自己的想法。 而一直宠爱妹妹的紫茎终于再也管不住妹妹那颗单纯的心。 紫茎答应了紫菁让柯云谂入住南云都,又让他做了南云都的堂主。 可她独独不能答应紫菁嫁给柯云谂。 紫茎知道这个柯云谂虽然表面上对人十分温润,却是一个善于阿谀奉承的小人。 她断然不能让妹妹嫁给这样一个攻于心计的男子。 可紫菁却是不管不顾。 她在姐姐的溺爱中长大,在凤鸣萝的宠爱中生活,在郁泉幽的保护中成长,所以她根本分不清何为善,何为恶。 在她的眼中,她爱柯云谂,很爱很爱。 既然很爱,就是要和他在一起才可以。 她坚定的相信柯云谂也爱着她。 于是堂堂南云都的公主便与一个堂主做了六界最为不屑的举动,私奔。 紫菁消失了许多年。 紫茎找了她许多年。 后来,不知是过了多少年。 当魔界的皇族之子,炎珺修炼入魔,成为了邪神。当九重天之上那个曾与他们同堂而就的少女郁泉幽被天帝亲封为降雪将军时,紫菁依然是音讯全无。 凤鸣萝几乎每一日都在等待着紫茎派去的人带回一星半点的消息。 可是依旧是没有。 直到有一天,身怀六甲的紫菁突然出现在南云都的都城外的时候,寻了她整整十二年之久的南云都上下都惊喜无比。 面容憔悴枯槁的紫菁回到自己的故乡,却再也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紫茎不理解为什么,为什么自己的妹妹会变成这个样子。 直到后来,他们才知道当初与凤鸣萝几人一起拜入太白金星门下的那一位柯云谂已经修炼入魔,成为了炎珺手下的一枚棋子。 而紫菁肚子里却还怀着他的孩子。 紫菁再也不像从前那般活泼可爱,总是沉默寡言。 紫茎非常心疼自己的妹妹,于是也不多问什么。 可是凤鸣萝知道两姐妹之间已经有了莫大的纤细的嫌隙,再也回不到从前。 紫菁的好姐妹降雪大将军郁泉幽知道紫菁回归,顾不得正在前线战斗的将士们,匆匆赶回了南云都之中。 可当她再见到昔日的师妹,却是不复少年光景。 紫茎要妹妹与柯云谂恩断义绝,得到的却永远都是沉默。 降雪来劝,她的子悠哥哥来劝。 沉默的紫菁从来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直到怀着孩子的她生下了与柯云谂的孩子后,南云都发生了一件大事。 都城之内藏着仙界八卦阵防守图的阁楼被人用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 紫菁也在那一晚上再一次消失了踪影。 紫茎上仙愤怒不已,满世界查找到底是谁放火烧了藏着八卦阵的阁楼。 可南云都上下却都心知肚明,到底是谁放火烧了整个阁楼。 于是从来视祖宗家业为先,以匡扶天下为己任的大地之母紫茎上仙开始动用南云都全部能够调动的兵力通缉紫菁,一时之间,满城风雨。 少年凤鸣萝便在此时展出了身影。 他向紫茎请旨,表明要亲自去抓捕叛者紫菁。 紫茎讶异,不明白一直对此事沉默不语的凤鸣萝为什么会如此。 或许是对妹妹那一份还存留的爱,紫菁一开始是答应了凤鸣萝的要求。 她觉得若是凤鸣萝前去追捕,或许会对妹妹手下留情。 南云都痛失仙界防守八卦图,导致魔军大肆从南云都北境侵袭仙界。 仙界大败。 天界派出降雪应战,降雪重伤而归。 天帝得知紫菁之事震怒不已。 命众多天兵天将一起与凤鸣萝前往捉拿叛贼紫菁。 出发的前一天,凤鸣萝想起了紫菁放火烧了南云都阁楼之前对他说的一段话。 南云都的女娲族选定的女娲后人生出来的孩子一般都是女儿,而作为女娲后人的紫菁生下的却是个男孩儿。 紫菁害怕,害怕这个孩子会在南云都中收到女娲族族人的排挤,于是前来求助凤鸣萝。 求他帮助她逃出去。 “子悠哥哥,我求求你,放我离开这里,求求你。” 紫菁回归南云都。 紫茎害怕她再一次逃跑,便将她囚禁于紫金阁中,由众兵把手,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紫菁只能见到凤鸣萝与偶尔来南云都的降雪。 紫菁这般声嘶力竭的求着凤鸣萝。 他皱着眉头,颤着声音问道,“他已成魔...你还是要回到他的身边么?” “子悠哥哥....没了他...我们娘俩都活不成...”紫菁说的极为卑微,卑微到极致。 于心不忍的他终究还是点头答应了。 在他帮着她逃离南云都的前夕,他一心一意的对她说,“南云都早已是是非之地。你今日逃了,从今往后便与南云都再无关系,你……不要再回来了。” 孤言寡语的紫菁微笑着点了点头,喃喃道,“不回来了,再也不回来了。” 她自知已是无颜面对深爱的姐姐,也自知只要自己今日踏出这个地方,从今往后便再也踏不进来了。 凤鸣萝自始自终没有想通,既然紫菁生完孩子后还是要离开南云都,为什么...在她身怀六甲的时候,还要回来。 后来他懂了。 因为太爱。 这便是她冒着被南云都中众人责骂的风险都要回来的原因。 深爱柯云谂的紫菁最后为他做了一件事,毁了仙界的不防图。 记忆力过人的她将脑海中还记着的,图原封不动的画给了柯云谂,随后在六界纷乱大战的时间里消失的干干净净。 凤鸣萝与天帝派来的天兵天将险些在仙界的边界抓到与柯云谂一起逃窜的紫菁。 当时的情况混乱不已。 那个自称深爱紫菁的柯云谂却在关键时刻将紫菁一把推开,不顾紫菁是否会被天兵天将抓获,关在九天大牢中收尽煎熬和困苦。 凤鸣萝眼睁睁地看着柯云谂如此,心中恨意决然,可柯云谂是何等狡猾之人,百余来人的围捕,竟然没有抓到他的一点踪影。 他眼看着紫菁就要被抓,心中尤为难过,冒着被天帝囚禁的巨大风险,暗中帮助紫菁逃走。 紫菁顺利逃走,再一次消失在众人眼前。 时隔四年,作为姐姐的紫茎一直在六界之中发布着对紫菁的通缉令。 而此时九重天的降雪上神郁泉幽身边却突然出现了一个不到一岁的小娃娃。 上神对这一个小娃娃犹如亲生儿子般的爱护。 身处南云都中的凤鸣萝得知此事,心中波涛汹涌。 他率先察觉了不对劲。 当初紫菁之子诞生后,因是女娲后人与魔人之子,她的孩子体质比其他的孩子的体质要弱上许多。 因而紫菁特地将自己的一半灵力化作一层保护膜,保护着这个孩子。 孩子因此生长的极其漫长。 凤鸣萝猜测着,认为郁泉幽身边出现的那个小孩儿便是当年的紫菁诞下的婴儿。 匆匆赶到降雪的別鹤仙居之中,曾经的师妹却是避而不见。 他问她为什么...? 第一百八十六章 旧事旧人皆为情(八) 降雪隔着门冷冰冰的对他说道,“你倒是去问问你的心上人都对阿菁做了些什么?问问她,阿菁还是不是她的亲妹妹?” 降雪的质问让凤鸣萝措不及防,痛苦万分。 他当然知道紫茎对紫菁都做了些什么... 紫茎生来正直,虽然深爱妹妹紫菁,却从不言表。 紫菁带着孩子消失的前几个月,她的心还放在妹妹是否安全的消息上。 可一年过后,或许这个从小担起家族大任以及天下生死的柔弱女子再也挡不住那犹如潮水般的流言蜚语,挡不住居心叵测之徒对南云都女娲族地位的窥视。 紫菁消失的后四年里,她开始奉着长老们那一句“旦遇紫菁,格杀勿论”的荒唐话语追捕紫菁。 中途之中,好几次将四处逃窜的紫菁逼得走投无路。 紫茎正直不屈,宁折不弯,认为妹妹紫菁既然已经背叛了先祖,背叛了仙界,便已然是叛徒。 大义灭亲的想法开始慢慢在她的脑海之中生根发芽。 就算她是准肯凤鸣萝调派追查紫菁下落的南云都兵力。 这四年里儿的冰冷时光也足够将一个人打磨的冷漠无情。 她顶着长老们的压力开始私自下令。 于是通缉令成了追杀令。 凤鸣萝与降雪隔着一扇窗户。 红绮朱墙外的人痛苦万分,墙内的人亦是如此。 他们都明白,一切都已经回不到从前。 后来,仙魔大战彻底爆发。 降雪一直维护着紫菁的做法便在她出征魔界战死沙场后,再无人延续下去。 凤鸣萝一直私下寻找紫菁的踪影,最终在长白山脚下的白行镇附近的一座山上发现了以疯癫成魔的紫菁。 降雪战死,炎珺被封于牙骨洞中,身边的人,尽数死亡。 柯云谂便就在那一站后,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六界传言,柯云谂为救主者炎珺,死于非命。 一时之间,紫菁失去了好友,失去了深爱之人。 十几年来压在心底的苦全然爆发。 凤鸣萝寻到她的时候,她的全身都属于防备状态栏,嘴里一直不断的念叨着,“姐姐...不要杀我...留我一条命...我还有一个孩子...姐姐...对不起,子悠哥哥对不起。” 原本应该活泼可爱的她变得苍老不已,人老珠黄,沧桑的甚至连凤鸣萝都认不出紫菁的模样。 凤鸣萝陪在她的身边,不断的想要安抚她激动的情绪。 这样陪着她,一天又一天。 此时的凤鸣萝哪里能够想到,作为紫菁的亲姐姐,那个已经拥有一切的上仙紫茎,那个他一直认为温婉纯良,义薄云天的紫茎真的会为了女娲族一族的千秋名声做到大义灭亲,赶尽杀绝。 紫茎利用凤鸣萝对紫菁的关心,一路暗地跟踪,得知了紫菁的所在之处。 她调动了一群南云都的人马,声势浩大的来到了山中。 凤鸣萝听到了动静,独自一人守在山口,挡住了紫茎一行人的去路。 四年一过,当初那些美好生活早已不复当年,相关的人也都已经面目全非。 性格变得冰冷无情的紫茎冷漠的对凤鸣萝说道,“让开。” 凤鸣萝纹丝不动,像着当初还未战死时的降雪一样,拼死维护着他的子衿妹妹。 “紫茎上仙,她好歹也是你的妹妹,你非要如此赶尽杀绝么?” 他寒心至极。 紫菁已经沦落至此,他不明白,为什么从来深爱妹妹不善言辞的紫茎会铁了心般的要杀紫菁。 “天命如此,她当初不听劝和魔人柯云谂私奔,我当做不知道,十年里查找她的下落,却从来不上报长老。她带着孩子回到南云都,我也没有说什么,可她竟然毫无理智的烧了仙界的布防图。 子悠,难道在你心里那些因她而死的战士就是该死之人吗? 难道那些死于战火之下的仙族族人就该这样悲惨的死去吗?” 紫茎的一番话将凤鸣萝说的哑口无言。 可他依旧选择维护紫菁。 “不该死的人,该死的人如今都已经死光了……你就算是现在将她杀了,那些人也再也回不来了。”凤鸣萝坚持挡在紫茎的面前。 记忆中想起了紫菁还算清醒的时候与他说的一段话。 “紫菁你告诉我...柯云谂成了魔,你与他早已同道殊途...为什么你还是这般的执迷不悟...”他曾经还想趁着紫菁清醒的时候劝她回归正途,虽然他知道这样终究是徒然。 怀中躺着的紫菁脸上露出惨败的笑容,她轻轻的道,“纵然我知道他已然成魔,可我爱着他便定然是输。这一切都无法回头,子悠哥哥...你不必再劝。 我踏了这一步就没有想过要回头。 子悠哥哥...郁儿姐姐已死...我不想你也因为我与六界长辞... 子悠哥哥,弃了我吧。” 怀里的姑娘憔悴的面容平淡无波,没有绝望更没有后悔。 那一声声的子悠哥哥却叫的他心口不断的发疼。 他终究忍不住藏在眼眶中的泪,匆匆滑落了下来。 泪水匆匆低落在怀中的女孩儿脸上。 而疲惫至极的她又一次陷入了沉睡之中。 画面流转,凤鸣萝苦笑的看着眼前这个坐在战马之上,眼中尽是冰冷无情的女子。 他悠悠开口说道,“我原以为...以闺怨曲形容自己非常的不恰当...可是高高在上的紫茎上仙...你真的有了解过自己身边的这一群人的想法么?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他抬着头定定的望着紫茎。 战马上的女子愣然不已,她从来不知眼前的男子,竟然真的喜欢她。 年少的时候,她总以为是妹妹顽劣,想要将她与鸣萝凑为一对...却从不知这便是凤鸣萝一直藏在心中的愿。 “就像你不知道我欢喜你一样,你也从来不知道...作为妹妹的紫菁曾经是可以选择一条正确的路...但她舍弃了。 只是为了你这个姐姐...” “你在胡说些什么?”紫茎像是听不懂他的话一样,心中却倏然一惊,脑海之中便犹然而生了一种不安的感觉。 凤鸣萝惨然一笑,道出了一件十六年前,紫茎从来不知道的事。 当初,紫菁虽然喜欢了柯云谂,心中却并没有达到失去理智的地步。 因为比起柯云谂,她更加深爱的只有一直如母亲般照顾她的长姐。 少女并不想因为柯云谂而伤害紫菁。 可就在她想着要不要答应柯云谂私奔的恳求的时候,她无意中路过了南云都长老商议大事的地方。 她...听到了一个令她惊吓不已,震惊至今的阴谋计划。 南云都众长老认为紫茎做事太过刚强坚硬,没有办法管控,便想借着魔界之手让紫茎滚下南云都都主的位子。 他们要扶植毫无威慑权力的紫菁上位,想让女娲后人成为架空傀儡,从而完全统治南云都。 门外的紫菁听的浑身颤抖不已。 她害怕,害怕自己的姐姐真的会被这些心怀诡计的长老害的声名俱毁。 于是她答应了柯云谂的恳求,与他私奔,逃出南云都。 单纯的她以为只要她这样做,她的姐姐便不会被各怀鬼胎的长老们陷害。 可是她没有料到,在她离开南云都的几年里,紫菁并不好过。 长老们没了可以做傀儡的紫菁,只能不断的朝着紫茎施压,以紫菁叛逃之事施压,企图逼着紫茎退位。 紫菁在消失的那十二年中曾经偷偷的回到了南云都之中,化妆成了一个婢女,默默的看着她深爱的姐姐承受着几乎整个南云都的压力。 紫菁曾经怀念着姐姐端着做好的紫苏糕喂到她的嘴边,脸上扬着这个世界上最温婉的笑容,温柔的唤着她,“阿菁”的生活。 她默默的呆在了紫茎身边整整五年。 直到紫茎几近完美的将心怀不轨的长老通通赶下台后,她才默然离去。 凤鸣萝道着事实,战马上的女子却像是接受不了一般,震惊不已的看着眼前的男子。 她以为她的妹妹从小骄纵极致,不染都中之事,也不懂都中之事。 可是她怎会料到当初一直陪在她身边,为她出谋划策的小婢女竟是妹妹呢? 她不相信,不相信眼前男子的话。 紫茎全身颤抖,大声喊道,“事到如今,你竟然编出这样的谎言来诓骗我替她开罪...那便不怪我翻手无情了...!” 紫茎举着剑,手颤抖着,失去理智般的朝着凤鸣萝刺去。 眼前的男子不躲也不闪,他想要看看....看看紫茎究竟能够绝情到什么地步。 可是他没有想到,已经痴傻的紫菁只是在装疯。 当紫茎的剑只离凤鸣萝的心脏一尺之长的时候,一直躲在旁边的紫菁冲了上来,挡在了他的面前。 艳色滚烫的血迹就这样喷到了凤鸣萝的脸上。 纤弱的女子慢慢的在他的面前到了下来。 凤鸣萝呆滞的看着那个倒下来的女子,眼里写满震惊与心痛。 他顿时感觉腿上的力气被全部抽离干净,恍然跌坐下来,毫无章序的捂着紫菁肚子上犹如泉涌的血,那喷涌而出的血迹很快的染红了凤鸣萝的整只手。 第一百八十七章 旧事旧人皆为情(九) “怎么...怎么?”凤鸣萝咽了一口口水,似乎不可置信。 他语无伦次的说着话,眼神呆滞不已。 刺中紫菁的紫茎也同样呆滞在原地。 紫菁的血染红了她的佩剑。 她颤抖着朝后面退了几步,几乎站不稳脚步。 “子悠...子悠哥哥...”怀中的姑娘哭着喊着凤鸣萝的名字,“师....师兄。” “子悠...子悠...” 姑娘断断续续的叫着凤鸣萝的小字,鲜红的血从她的嘴中涌出。 她拼命的朝着他笑,“子悠...子悠哥哥...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是我害了你...让你与紫茎姐姐分道扬镳。 凤鸣萝拼命的摇头,默默无声的哭着,几乎说不出来话来。 怀中的姑娘用尽全身的力气往紫茎的方向看去,断断续续的说道,“姐姐...姐姐...对不起...对不起。” 她努力的让自己笑,可是身上的剧痛却让她扭曲了五官。 紫茎大口喘了两口气,差一点没有缓过来。 她眼光无神的看着自己的妹妹,脚步终于再也支撑不住,软了下去。 紫菁紧紧的抓住凤鸣萝的手,轻声低语道,“子悠哥哥...子衿先走了...子悠哥哥...帮我照顾阿轶...好好照顾...” 怀中的本该如花似季的姑娘缓缓的放下了手,渐渐的没了力气。 槁枯的面容消瘦不已,却是面带微笑,死的安详至极。 躲在凤鸣萝身体角落里的郁泉幽此时的心情便犹如凤鸣萝一样,一直震惊不已,疼痛到无法呼吸。 本该有着幸福生活的紫菁经历一生磨难后,最终死在了亲姐姐的手上。 这个也是她的同门师妹,她的挚友,她前世拼命相护的姑娘,就这样陨了身。 凤鸣萝哭着,郁泉幽同样哭着。 瘫坐在地上的紫茎也哭着。 奔波四年到处逃难的紫菁身上已经毫无力气,被紫茎这样一剑刺中,便是再无救治的可能。 紫菁的魂魄当场消散。 苍白的脸颊上挂着的泪珠掩藏了太多的苦楚。 自此以后,凤鸣萝与南云都都主紫茎上仙恩断义绝,再不相见。 凤鸣萝抱走了紫菁的尸体,紫茎没有阻拦。 凤鸣萝将紫菁葬于紫菁随后居住的这座山上,并给这一座山取名为紫菁山。 听紫菁说,当年她与柯云谂私奔出南云都便是居住在此,本来幸福的过了几年,柯云谂却因心中执念走火入魔,成了魔人。 不管紫菁如何相劝,柯云谂都毫无反应。 在他的记忆里...他只记得这一座山,这一座只属于紫菁与他的山。 凤鸣萝想...也许...柯云谂是真的爱着紫菁。 才会在他们所居住的草屋之中题名此山为紫菁山。 而作为这世界上唯一仅存的女娲后人紫茎上仙回到南云都后大力整治都内风气,几乎将当初要将紫菁当作傀儡的长老全部必死殆尽。 或许是一份愧疚,又或许是一份恐惧。 从此之后,南云都再无人敢提一个关于紫菁神女的事。 紫菁便像是在众人眼里消失了一样。 史籍记载中没有她的身影,甚至连在太白金星府上的祠堂谱上,紫菁的名字也被抹杀的干干净净。 凤鸣萝知道紫菁不会在意这些,可他却深深的在意着。 这个六界怎么能够残忍到丝毫不留一点她的痕迹,也从来不给紫菁一个解释的机会。 此后的凤鸣萝一直独自一人行走天涯。 漫漫长路,他不断的寻找着紫菁的那个下落不明的孩子。 当他打听到当初降雪上神战死沙场后,别鹤仙居中的那个被上神待如亲子的小孩被天界的逍遥神君带离了天庭,此后便不知去向。 凤鸣萝为了能够守护在那孩子身边,历尽千辛万苦终究来到了那孩子身边。 这样的默默守护,一守便是万年。 郁泉幽完全没有意料到那孩子的身份。 当她知道,帝玦座下唯一一位亲收的弟子轶血便正是紫菁的孩子的时候,她的讶异不少于当初知晓自己身份时的那份心情。 故事到这里便彻底结束。 凤鸣萝的记忆便在此封存,郁泉幽强行从他的记忆之中脱身出来,却因那些记忆与她自身相关而伤及了元气。 心中一口闷血吐出。 坐在塌上的帝玦看到她这样,立即将五官都皱在了一起,心疼的不得了。 他知道前世的紫菁一直是郁泉幽心底的一个伤疤。 就算是失去记忆,那块曾经裂开的伤口却一直存在着。 只要记起那段前尘往事,便会痛的几乎无法呼吸。 郁泉幽坐在床榻的边缘,一直没有缓过神。 帝玦只是在一旁轻柔的拍着她的后背,默默的为她输送灵气。 温和的灵气传入郁泉幽的体内,她怔愣了一番,接着便轻轻的推开了他的手,摇摇头,脸色苍白的说道,“我没事...” 郁泉幽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凤鸣萝,心中渐渐明朗起来。 凤鸣萝这万年以来的心魔无非就是紫菁之死。 他愧疚,后悔,伤心。 这一些执念一直折磨着他的内心,因而被侵入体内的尸毒控制了意识。 郁泉幽渐渐让自己冷静下来。 想着如何才能进入凤鸣萝的梦境之中,将深深沉迷于此的凤鸣萝从自己营造的幻境之中解脱出来。 同样伤感的郁泉幽强忍着心中那一点不适的感觉借助斑古亘玉的碎片再一次化为了一道亮光,进入了凤鸣萝的梦境之中。 凤鸣萝万年的执念太过于深沉,所以当郁泉幽进入他的梦境之中的时候,看到的便一直都是紫茎将刀刺向他的时候,紫菁扑身向前为他挡住利剑的那一幕。 郁泉幽只身潜入其中,以本身出现在凤鸣萝的梦境之中。 看到凤鸣萝一直围困于紫菁死的那个时候,郁泉幽心中也十分的难受。 可她清楚的知道,这是在凤鸣萝的梦境之中,并不是真实之事。她若是想救凤鸣萝,便只有自己冷静下来才可能成功。 郁泉幽不断的平复着心中激动难复的情绪,想到了一个主意。 若是她能够将紫菁在凤鸣萝的梦境之中复活,让凤鸣萝心中的执念渐渐动摇瓦解,那么她便有可能将凤鸣萝救回来。 郁泉幽躲在一旁的草丛之中,等待着完好的时机将紫菁救下。 当紫茎拿剑刺向凤鸣萝的时候,郁泉幽还没有来得及出手,便只见紫菁腾空而出,飞身上前挡住了那把尖利冰冷的剑。 郁泉幽皱起眉头,忽然想到凤鸣萝的梦境之中所有人或事都是虚景,这个飞身而上的紫菁只是在特定的时刻现身出来而已,她根本不能趁着紫菁扑上来的时候将她救下。 这样一来便真的只有当着凤鸣萝的面复活紫菁,方能行事了。 郁泉幽等着紫菁的魂魄彻底消散后,移用全魂之力,将凤鸣萝梦境中除了他之外的所有人通通都定住了动作与脚步。 随后她便幻化成一个老者的模样出现在凤鸣萝的身边。 低头沉陷于悲伤之中的凤鸣萝察觉了不对劲,缓缓抬头向郁泉幽看过去,眼中含着泪光。 “公子可否想要救你怀中的这位女子...”郁泉幽压着声调低沉的说着。 凤鸣萝痴痴呆呆的点点头道,“阁下...难道能救她么?” 郁泉幽点了点头,心中蓦然松了一口气,凤鸣萝既能听到她说的话,也能看到她所幻化的老者,便说明她成功的阻止了凤鸣萝梦中一直重复的那个场景。 凤鸣萝的双眼紧紧的盯着她看,“阁下有什么办法能救她...?” “这位姑娘身虽先死,可魂犹在...只要找回她的魂...便能救她。”郁泉幽淡淡的说着。 心中却是苦涩不已。 明明...紫菁是在他的面前魂飞魄散的...如今她却是要以这样的谎言来诓骗他。 幸运的是,凤鸣萝心中其实一直不相信紫菁已死,他一直认为那个从前活泼可爱的女孩没有消失,没有离开这个世界,没有与世长辞。 所以他相信了,相信了眼前老者的话。 郁泉幽克制着心中那阵阵发作的疼痛,将他怀中的女子缓缓的抱了起来。 “公子...请跟我来...” “好。”沙哑的声音,凤鸣萝的双眼中充满着血丝,拼命的朝着郁泉幽点了点头,便一步不拉的跟着郁泉幽朝着前面走去。 郁泉幽用余光看了看后面跟上来的男子,眼眸渐渐的低了下去。 她看着自己怀中安稳睡着的女子,心中的触动与疼痛不比凤鸣萝的要少。 幻境之中使用人偶之术复活幻境之中的人是一件损修为与阴德的危险之事。 置身梦境之外的帝玦看到画面之中的她脸上多了一丝惨淡的笑容,头皮便开始隐隐发麻,心中油然而生了一种喘喘不安的感觉。 帝玦挣扎着挺直身体,虚弱的抓住清竹的衣袖,轻声问道,“清竹前辈...解开凤鸣萝的梦境唯一的办法是不是在他的梦境之中复活紫菁...?咳咳....”他说完这一句话便猛然的咳了起来,起伏疼痛的胸口促使着他剧烈的喘着息。 第一百八十八章 旧事旧人皆为情(十) 站在床榻边上的清竹也渐渐的皱起了眉头,手心中慢慢的渗出了许多的汗。 这丫头该不会想要剑走险招,在幻境之中使用人偶复活术吧...? 如此的确,她能够救下凤鸣萝,可她自己却有可能失去离开幻境的机会,在凤鸣萝的幻境之中永远的成为一个不存在与真实世界的人。 幻境外的两个男子都紧紧的盯着画面里的郁泉幽,喘喘不安。 可事实上,郁泉幽的确选择了这一条路。 当她从袖中拿出了一个与怀中人儿生的一模一样的一个木偶娃娃的时候,幻境外的帝玦差一点便按耐不住自己的性子飞身进入凤鸣萝的梦境中将那个正在胡闹的姑娘捉回现实世界。 一旁的清竹却死死的按住了他,轻声抚慰道,“玉儿...你相信这丫头一次,她不会伤害到自己...外面还有很多人等着她,她不会做傻事。” 可同样心里没底的清竹此时心中也同样的担忧不已,他看了看同样站在一旁看着幻境之中的女孩的浮生,却发现他的脸上几乎没有多少担忧的表情,心中汹涌澎湃的担忧便莫名的熄灭了几分。 郁泉幽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幻境之中拿出木偶的这个动作让幻境之外的人纷纷担忧起来。 她身处幻境之内,只是一心一意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她看着手中的那个人偶,心中确实没有底气。 不过,她并不是担心自己会因为使用人偶复活术而损害自身的修为,她担心的是,自己学艺不精...没能当着凤鸣萝的面复活紫菁。 她将怀中抱着的紫菁轻轻的放在了一块极为平整的平地之上。 尔后趁着凤鸣萝晃神之际,以血滴偶,先让其有了灵气然后念诀使得此人偶之中的精灵与紫菁的尸体融合在了一起。 她不断的念着诀,身后的凤鸣萝的目光也越来越紧。 可片刻过去,地上的人依旧没有什么反应。 郁泉幽心中略微的有些慌乱,若再不快些,只怕身后的凤鸣萝便能看出其中破绽,然后来寻她麻烦了... 她不断的稳定着自己的心神,坚持不懈的念着劫魂咒。 画面外的帝玦看到这样的画面,眼中的目光显然一怔。 清竹与帝玦都以为,郁泉幽要施用人偶复活术...可他们忘记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名叫劫魂咒的法诀。 这种法诀存在于六界的禁书《鬼道传》之中,所以很难让人想到它。 劫魂咒劫的便是一个人灵魂之中的执念。 执念过深的人,心中总会存在着另一个虚拟的灵魂。 劫魂咒便是利用这一半虚拟的灵魂来使幻境之中不是活着的人复活。 清竹与帝玦同时勾唇笑了起来,郁泉幽不算笨...他们应该相信她的能力。 幻境之中的郁泉幽依然不知道,幻境外的两个男子都在心底默默的将她夸赞了一遍,若是她知道这两个人之前嫌弃她傻傻笨笨的想法,只怕是要在幻境之中气的吐血身亡。 她念了几时几刻,身后的凤鸣萝越来越躁动不安,“阁下究竟能不能救她...?” 郁泉幽正专心的念着诀,根本没有时间回答他的话,便干脆不回答。 终于在她念咒念了半柱香有余的时间后,地上躺着的女子终于有了动静。 凤鸣萝的注意力便一下子被地上女子那样的微动吸引了过去。 “阿菁...阿菁?”凤鸣萝立即走到了紫菁的身边,蹲了下去,紧张兮兮的看着她。 可地上女子却在那一下微动后,又一次沉寂了下去。 但便是这一下足以让凤鸣萝相信眼前的人的确事来救紫菁的,他的眼神中带着深深的乞求与期盼。 郁泉幽心中一抖,差一点忍不住自己心中的情绪。 阿菁已死,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结局。 她和凤鸣萝一样,一样期盼着阿菁回来。紫菁是她的师妹,是她前世的挚友,虽然她并没有回想起全部关于紫菁的事,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进入了凤鸣萝的梦境之中,目睹了这一个让她伤心不已的故事的发生,得知前世她拼命相护的女孩最后还是死了,死的那般的心酸凄惨。 郁泉幽心中的难过,谁又能知道。 她拼命忍住眼中摇摇欲坠的泪水,轻声对凤鸣萝说道,“老夫此法需要绝对的安静,才能将这位姑娘的魂魄唤回她的肉身之中...公子莫要着急。” 她沉着声音,毫无情绪的说着话。 凤鸣萝默声点了点头,之后便再也没有说过话。 郁泉幽看着他的模样,哀叹了一口气,就算她现在复活了幻境之中的紫菁。她还是必须要在凤鸣萝享受着失而复得的时候,再一次给他一记沉重的打击,让幻境之中的凤鸣萝认清了现实之后,她才能彻底的将他心中的魔障破除。 劫魂咒的功效需要半个时辰才会发出它的功效,郁泉幽用心的念着咒。 眼见着地上的女子又开始有了一些异动,她的心情也不知为何的激动起来。 或许在她心中也迫切的期盼着紫菁,她这个活泼可爱的师妹能够活过来。 半个时辰的光景犹如白驹过隙,十分迅速。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躺在地上的女子渐渐的睁开了那双凤鸣萝以为永远不会在睁开的双眼。 郁泉幽用着自己的意念控制着自己从凤鸣萝的执念中劫过来的那半边虚魂,尔后消失在凤鸣萝的眼前,窜到了一边的灌木丛中,以虚魂的五官与幻境之中的凤鸣萝说着话。 “子悠哥哥。”被凤鸣萝小心翼翼抱起的紫菁睁开双眼看着他,眼神却十分的呆滞。 郁泉幽控制着自己的声音,用着紫菁的声音轻声细语的和凤鸣萝说话。 “嗯....嗯...”凤鸣萝有些哽咽的答应着。 “为什么我...?”为了不让凤鸣萝起疑,郁泉幽使得活过来的紫菁表现的有些惊讶,孱弱的紫菁轻轻的咳了两声,引的凤鸣萝一阵揪心,便逐渐忘记了眼前的紫菁的不对之处。 “是一位高人...”凤鸣萝抬起头,正准备往郁泉幽方才站着的地方看去,谁知却并没有瞧见前面有什么人,他疑惑了一下,怔愣一番。 凤鸣萝喃喃的说了一句,“可能是离开了...” “总之...紫菁...只要你能醒过来就好。”他的脸上露出一丝满足的笑容。 郁泉幽看着凤鸣萝脸上失而复得的笑容,心中却愈加疼痛。 她突然哽咽起来,不知该怎么再用紫菁的身份与凤鸣萝交谈。 “紫菁....你肚子上的伤口...”凤鸣萝低头向紫菁肚子上那一个依旧不断流着血的伤口看去,“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还留着血....” 他恍然间慌了神,手忙脚乱的用手帮她堵上伤口。 紫菁轻轻的摇了摇头,随后推开了凤鸣萝的手掌,轻声道,“子悠哥哥...不用了...或许根本是没用的。” 凤鸣萝手抖起来,闭着嘴巴再不肯说一句话。 郁泉幽眼中频频闪着泪光,十分残忍的以紫菁的身份对凤鸣萝说道,“或许...冥王念我上有一丝生气在人间,许我前来与哥哥你说最后一声道别... 子悠哥哥,我将死,这便是必然...你不必怀伤,不必难过,也不必执念于此。这是我自己选的路...你改变不了什么,任何人都不能挽回...子悠哥哥...好好活下去。” 她不断的通过紫菁的话语向幻境之中的凤鸣萝潜意识的传递着活下去的意念。 她双手交叉念诀使得凤鸣萝眼前的紫菁在瞬刻间消散的无影无踪。 怀中的姑娘便这般突然不见,凤鸣萝便像是失去重心一般,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嘴里不断的喊着,“紫菁...阿菁...子衿....” 他失声痛哭起来。 山际之间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呼唤声,“子衿!子衿!”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郁泉幽沉默的看着凤鸣萝癫狂的样子,以意念查探着他的梦境,便发现纵然凤鸣萝还是不相信紫菁已死,却还是将方才她对他说的话听进了心里,他开始有了求生意识。 凤鸣萝周身被梦魇设下的幻境也开始逐渐消散了开来。 郁泉幽看着自己周身闪起的光芒,一时微愣,恍然想到自己若是没有在这一层幻境解除之前从凤鸣萝的梦境里逃出去的话,她便会被永远的留在这里。 幻境外的三个男子都同时紧张起来,此时他们的双眼都盯着画面里的那个女孩看着。 郁泉幽急忙屏息向着幻境外冲去,可当她就要踏出凤鸣萝的幻境之时,眼前却忽然浮现了当年那个活泼善良,喜欢叫着她“郁儿姐姐”的姑娘那璀璨的笑容。 她心中一愣,浑身上下的灵力便像是忽然被抽走似的再一次坠落在了凤鸣萝的梦境之中。 幻境外的帝玦心中一抖,想也不想的便闪身冲了进去。 一旁的清竹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他的动作,便连一片衣角也没有抓住。 第一百八十九章 旧事旧人皆为情(十一) 坠落下来的郁泉幽痴痴迷迷的沉陷于前世与紫菁的记忆里,忽然不可自拔。 倏然,一阵坚强而温暖的力量将她从遥远的记忆里用力的拽了回来。 霎时间,元神归位。 郁泉幽脸色苍白至极,猛地吐了一口鲜血,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受伤了的帝玦终究还是损耗了自己的修为,将差一点陷入魔障之中的郁泉幽带了回来,脸上更加苍白了几分。 他轻轻抱着埋头哽咽哭泣的郁泉幽,修长白皙的手指微微颤抖着。 清竹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实在在懒得与他理论什么,眼见着凤鸣萝从尸毒的控制中走了出来,他便急忙的上前为他解毒去了。 郁泉幽趴在帝玦的怀里哭着,用力的哭着,似乎要将方才在凤鸣萝梦境中挤压的情绪全部哭出来一般。 帝玦自始自终没有说过一句话来安慰她,只是任由她将脸埋在自己的肩头,任由她这般放肆大哭。 窗台前,微弯的杨柳枝渐渐的被一阵又一阵的凉风逼迫着落入了窗内,红格阑门吱呀吱呀的摇摆着,似乎被这样的哭声惊泣而醒。 ―――― 凤鸣萝昏睡了足足一个月后才逐渐转醒。 郁泉幽十分担忧,一直忧虑着,是不是她的师兄就真的这样再不会睁开双眼了…… 可清竹却说这是十分正常的现象。 凤鸣萝刚刚解除藏在心中万年至久的执念,又受尸毒影响,自然是不能很快的转醒。 这一来二去的解释,清竹足足与郁泉幽说了不下十遍,她才肯放下悬着半月的心。 彼时,郁泉幽已成功的以立大功者暂居长白之中,陪在帝玦身边呆了好几日。 自从得知紫菁,凤鸣萝以及轶血都与她的前世有关后,她一直郁郁寡欢了好几日。 帝玦从来不去劝慰她,因为他知道郁泉幽与紫菁神女之间的事情...他根本劝慰不了什么。既然帮不了郁泉幽,若是硬是强劝,或许只会起反效果。 郁泉幽以门客的身份被帝玦当着众长白弟子的面邀请入住青钟殿之中。 本来三长老是极力反对郁泉幽入住青钟殿的。 因为事后,郁泉幽照样还是以之前的黑衣少年的面目在众人面前现身。 虽然澄清了一切,可三长老的疑心向来最重,他不相信五长老会无缘无故的将那一封信寄到他的手中。 帝玦知道三长老一定会这般反对郁泉幽入住青钟殿,便只说郁泉幽在关键时刻救了他一命...他只是想让郁泉幽以门客的身份在长白青钟殿好好居住几天,以便款待,若是三长老不同意,便问问徒弟们的意见。 三长老也应了他的要求向众位弟子询问意见。 可长白之中,但凡被她与浮生以及清竹所救的长白弟子竟然无一反对帝玦的这个提议,这让生性耿直的三长老气的不轻。 几天之后,郁泉幽便被帝玦顺理成章的接到了青钟殿之中好好的安顿起来。 她呆在青钟殿之中半月有余,帝玦身上的伤却依旧没有什么起色。 他的伤总是溃烂发炎,有时睡一觉过去几天都不能醒。 半月过去,他已经四五次这般陷入昏迷之中。 郁泉幽询问清竹究竟是怎么回事,清竹只有低声叹气,“他自从上一次中毒之后,身上的伤口便开始不断的溃烂,之后又因你私闯凤鸣萝的梦境,彻底伤了根本,除非你凑齐全部的斑古碎片,否则他的这种状况便会一直这般下去,便是连我也无可奈何。” 郁泉幽看着昏迷这的帝玦,心中难过不已。 她入住青钟殿的半月有余一直沉浸在自己的忧伤之中,完全没有注意到帝玦身上的伤势。 她端来一盆热水,轻轻的为他擦拭伤口。 帝玦那块白皙的背上竟没有一块地方是好的,新伤旧伤到处都是。 有为她挡住天雷焚火时被天雷劈出的伤痕,为她挡住追杀被利刀劈出来的新伤,以及一些她不知道从何而来的伤口。 交错混杂的伤口重叠在一起,每一道都刻在她的胸口,疼痛不已。 她认真的为他擦拭着伤痕,当她正准备为他擦拭胸口的时候却被一双苍白无比的手抓住了手腕。 郁泉幽抬眼愣住,沉睡了三四日的帝玦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眸子中的疲累异常的明显,可他就这样温柔无比的看着她。 已经几日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的郁泉幽见到他醒来,眼泪便一下子忍不住一般的坠了下来。 “帝玦...”她失声叫着他的名字,眼睛里含满泪水。 他看着她的眼里闪起泪光,剑眉轻轻一蹙,语气里便是淡淡的责备,“怎么又哭了...” 沙哑到不成样的声音再一次让郁泉幽陷入低落的情绪之中。 帝玦将她轻轻的拉到怀中轻声哄道,“别哭了...嗯?” 郁泉幽抬起眼,双眸紧紧的注视着他,轻声说道,“你可知道你每一次这样五日五日的睡,让我有多担心,多难过...帝玦...你不要在这样了...不要在为了我连命都不顾,如果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该怎么办....?” 帝玦沉默了一会儿,眼神暗淡下去。他转开了眼神,不想去看她那双红肿不已的双眼。 郁泉幽用手将他的脸扳正,逼着他与自己对视,她郑重其事的告诉他,“帝玦...我的仙术可以,人也不算太笨...我可以自保,可我努力活下来的缘由只有你一个,若是你真的因我出了什么问题,我绝对不会独活。所以,帝玦....答应我...以后不要这般了...好么...?” 她的眼泪滑落在了他的脸上,一滴两滴。 帝玦看着她的双眼,顿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的话语,只能轻声应付了一声,“好。” 他闷声眨了眨眼。 片刻过后,他的眼眸开始出现了一些隐忍的光芒。 “夫人确定还要以这样的姿势压着为夫么?” 极其淡漠飘渺的声音,传入郁泉幽的耳中,却莫名其妙的变成了一句十分不正经的话。 本来还沉浸在情绪之中的郁泉幽恍然看了看自己现在的姿势,便发现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跨坐在了帝玦的腰上,以一种十分羞人的姿势压着他。 她的脸便蹭的一下红了起来。 她急急忙忙的想要从帝玦的身上下来,帝玦也并没有阻拦。可她的脚下却并没有站稳,再一次跌坐在帝玦的身上。 这一下不轻不痒的跌坐,使得帝玦再不肯放开郁泉幽。 郁泉幽本以为他身上的伤那般的眼中,定是没有力气再去抓住她的,可是她好像低估了帝玦的能力... 帝玦将郁泉幽狠狠的压在了身下,情不自禁的吻住了她的唇。 她顾及着帝玦身上的伤,没敢乱动,心里却气愤不已。 几乎每一次,都只有她被调戏欺负的分...叫她好不生气。 帝玦吻着郁泉幽的唇,正吻的起劲,却谁知此时门外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青钟殿今日当差前来清扫大殿的长白新进弟子因为不熟识青钟殿的路,便一个不小心踏入了掌门的寝房之中,刚刚低头准备请罪的小弟子抬头便看到一幅让他面红心跳的画面。 帝玦整个人完全压在郁泉幽的身上,尤其重要的是,郁泉幽现在的这副模样便正宗的是一幅男儿之身。 小弟子本来便没怎么见过世面,看到自家掌门如此凶悍的压在一个“纯正”的男子身上,吓得丢掉了手中拿着的扫帚,尖叫着跑了出去。 郁泉幽听到这动静,立即挣扎着将帝玦从身上推了开来,揣在心口的那个心脏也极其快的跳了起来。 她只听见自己胸口扑通扑通的敢觉,不知是被那小弟子一声惊叫吓的还是因为帝玦那样用力的吻着的缘故。 奇怪的是,明明帝玦是她正经未来的夫君...可为什么她却有一种被人捉奸在床的心虚感? 被人打断好事的帝玦此时的脸色自然不怎么好看。 他沉着脸等郁泉幽从方才那小弟子该死的叫喊中回过神发现他的不对劲。 可感觉自己做贼心虚的郁泉幽一直没有从帝玦的那个吻中缓过神来,只是呆呆的坐在床沿边上望着门口的方向揣揣不安。 她想着...这下好了...就算长白弟子之前一直相信着自家的掌门是个清白正直,不好女色的人,如今这看到他们这般模样的小弟子一出去,帝玦在长白的名声怕是要彻底的毁了。 到时候,传言中的帝玦依旧是两袖清风,刚正阿直,只是这不近女色恐怕就要变了意味了。 长白掌门济遥上仙原来不是不近女色...而是不喜女色...因为他根本是个断袖.... 郁泉幽正想着传言中的好笑之处,便不能自已的笑出了声,丝毫不在意坐在他身后的男子此刻的脸上是有多么的阴沉。 帝玦见郁泉幽毫无转身看看他的意思,哀叹了一口气。 就在郁泉幽盘算着怎么在众人面前装作无辜的受害者的时候,她听到身后几声微弱的呼救声。 第一百九十章 旧事旧人皆为情(十二) 恍然间想起帝玦身上那样严重的伤势的郁泉幽立即回过了头,朝着帝玦看去。 装作伤口疼痛发作的帝玦轻声哀叫着躺倒在床上,眼里的痛苦之色丝毫不像是装的。 郁泉幽果然毫无防备的焦急了起来,她急急忙忙的爬到他的身边,紧张的问道,“怎么了...怎么了...伤口又开始疼了么?” 哀叫半天的帝玦却在此时忽然停了声音。 郁泉幽不解的看向他的眸子。 那淡蓝色的眸子不知为何突然像是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水雾一般,变得十分好看,十分的魅惑人心。 她怔怔的看着帝玦,仿佛再也没有办法将自己的眸移开了一般。 悠闲的躺在床榻之上的男子缓声对郁泉幽这般说道,“夫人觉得为夫我如何...?” 郁泉幽丝毫不能控制自己的理智,痴痴呆呆的望着他,然后将一直藏在心中的话说了出来,“夫君力大无穷,威武不已....” 这一句话一出,躺在床上的帝玦先是一愣,随后便是一阵笑意。 他憋着那笑接着向郁泉幽问道,“那夫人对为夫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喜欢你,非常的喜欢...夫君是我这辈子最喜欢的人。” 郁泉幽再一次不受控制的说出了心中的话。 此刻的帝玦听到她接连说完这两句话后,再也忍不住憋在心里的笑,放声豪爽的笑了起来。 那笑声之大总算是将一脸呆滞的郁泉幽唤醒了过来。 回过神的郁泉幽不明白为什么帝玦要笑,当她慢慢回忆起自己方才究竟对帝玦说了些什么的时候,她的脸再一次红了起来,这一次却红的犹如火焰一般。 这个帝玦竟然对她使用了魅术...诱使她说出了心里话... 那两句羞辱的心里话竟然被她这样堂而皇之的说了出来... 郁泉幽朝着帝玦翻了个白眼道,随后冷下脸道,“有意思么?” 她有些气急败坏,心想着,若是她不给点颜色给他看,只怕帝玦便真的要无法无天了... “夫人...生气了...?”帝玦轻声询问道,声色极其温柔,带着满满的笑意。 “夫人生气的样子真让我爱不释手...”帝玦的嘴角扬起了一丝极为邪魅的笑容。 他伸出修长的手臂勾住了郁泉幽的脖颈,将她顺势拉到怀中,贴上嘴唇又想继续吻下去。 郁泉幽不满的推开他的脸,一脸嫌弃的说道,“帝玦...你属狗的么...?一直亲...?亲就算了...还要啃...” 郁泉幽指着嘴唇上一排十分整齐的牙印极其不满的说道。 她见他还想对她图谋不轨,便用手用力的抵抗着他,不让他有机会靠近自己。 郁泉幽气呼呼的威胁道,“你再敢靠近一步....我便将云歌在后山养的鸡捉过来给你暖床...” 一提到鸡,原本还装着一副无赖表情的帝玦霎时间白了脸色,瞬间老实了许多。 郁泉幽笑嘻嘻的看着他,见他环在自己手上的手还是没有放下来,又要开口吓他,谁知帝玦却没让她有这个机会,他将脸深深埋在她的肩头,声音中略带慵懒的说道,“郁儿...我冷....” 郁泉幽又好气有好笑的说道,“我的魔君殿下....如今都快要立夏了...那还有冷的时日....找理由抱我也应该找一个好的....” 她去推他,他便抱得更紧。 “虽说已经入夏,可这夜中还是十分的寒凉的...夫人...我身上有那么多伤,自然会觉得疼痛发冷...夫人忍心将我丢下么?” 低低的呜咽声。 纵然郁泉幽知道他是故意这样说的,可郁泉幽却还是忍不住软下了心。 帝玦身上的伤的确一入夜就会燥痒疼痛难忍,只是他从来不说,而今他为了将她留下来这般耍赖的说着,郁泉幽便再没了脾气。 她反抱住了他的腰,轻声道,“帝玦...只怕从今往后,你在长白弟子里那般两袖清风,不沾女色,飘飘欲仙的形象就要这样被毁了...” “嗯...”他低低的闷答一声,嘴中发出一阵低低的呢喃声后便陷入了沉睡之中。 郁泉幽轻轻唤了他几声,靠在她肩上入睡的帝玦已听不到任何外界的声音。她叹了一口气,轻轻挣开他搭在她腰间的手,为他捻好了被角,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 她轻轻走下了楼梯朝着清竹住的厢房里走去。 一楼厅堂之间,那个方才误闯帝玦的厢房逃窜出去的小弟子正畏畏缩缩的扫着地,见到上面有人走了下来,便急急忙忙的站直了身体。 眼见着来人是郁泉幽,小弟子便忽然想到方才在掌门屋子中看到的那幅画面,心中猛然一抖,霎时间红了脸。 郁泉幽本来是没有注意到这小弟子的,可他突然站的笔直,脸上也通红不已,便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上下打量了这名弟子一眼,虽只是匆匆打量了一眼,却在心底莫名的记下了这一名胆怯如鼠,维诺不已的小弟子。 她并没有想到,就是这一位小弟子的出现,在郁泉幽今后找寻斑古亘玉的时候帮了一个大忙。 郁泉幽只在大堂之上停留了一步之余,随后便径直的走向了清竹的厢房之中 彼时,清竹正在研究为帝玦止住身上伤口溃烂复发的药谱,余光瞄到了门前飘荡的一片衣角,嘴角便勾起了一丝淡淡的无奈。 他低头专心致志的看着医书,那片衣角却只是在门口不断的摇晃着,既不进来,也不开口说话。 他微叹一口气,捏了捏发酸的鼻梁,轻声道,“丫头...既然来了便进来吧...总是在门口晃着是想要我请你进来么?” 躲在门口的郁泉幽听到他这样说,脸上露出了一些尴尬的笑容道,“前辈...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她之所以呆在外面没有进去,只是因为清竹正在为帝玦研究药谱。 “打扰都已经这样了...你若还不进来...我可就不答应你之前求我的事了...” 清竹用带着一丝威胁的语气与她说道。 趴在门口偷偷往里看的郁泉幽便急忙跳了出来道,“不不不...前辈既然已经考虑好了,便不能再反悔了...前辈...不...师父...” 她生怕清竹反悔,便急急忙忙的叫出了口。 清竹好笑的看着她道,“丫头...我还没有说是什么事呢...你怎么就知道我说的是你拜师的事?” 帝玦总是昏迷不醒,郁泉幽待在他的身边出了能够帮他每日清理一下伤口,上一上药之外,其他的什么也不能做,她不是特别懂得药理,这几日长白之前中过尸毒的弟子又有反复现象,清竹每日都忙的脚不沾地,几乎没有时间在去为帝玦诊治。她想着若是她能跟着清竹学一些药理,便可以亲自为帝玦诊治。 可收徒是一件大事,纵然清竹与郁泉幽有着一种他没有开口说破的关系,也断然不能轻易的答应,便只说考虑两天之后自会给她答案。 郁泉幽以为方才清竹要说的便是这事,谁知他竟开口说不是,倒叫她有些蒙眼。 她一脸疑惑的看着他,转了转眸,努力想着自己前几天还与清竹说了什么事。 随即便想起一件事来。 “师父是说...斑古亘玉的事...?” 清竹点了点头,“我虽已隐世多年,可当年你战死沙场的时候,我还并未归隐玄界...当年斑古亘玉被你摔碎之后撒入六界各处,我有特地去寻找记录了一些...现如今化了一张大致的路线图,图上标志的地方,都有可能藏有斑古亘玉...可现在的八荒六道也不是早年的八荒六道,其中自然有许多不一样的地方... 当初斑古亘玉一共分成了十一块。碎缘石以及其中的两块随着梅半仙的消失而不见...你手上现在有一块...剩下的分别藏于杨瑜仙城,西海深海,南云都都城,灵月族灵月谷以及西域苗疆。” 清竹指着那张他画出来的图片认真的和郁泉幽一一讲道,“目前为止我所知道的五片斑古亘玉所在之地大概便都在这些地方了...其余的三片我便不知道了。” 郁泉幽边听边点头,看着这些地方,顿时有些头疼。 这杨瑜仙城的城主顾辰与她因娘亲结仇,西海的公主宣若虽然算是她的师姐,可单凭宣若的那种脾气,就算是找到了斑古亘玉,估计她也没有办法带出西海。 至于南云都...她想这辈子她恐怕都不会踏足。 灵月谷的地势隐秘,进去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回来,除非是受到谷主陌离雪亲自邀请否则绝无可能踏入其中一步。 那西域苗疆更是不能去的地方,危险程度好不亚于灵月谷.... 她愁眉苦脸的看着那一份路线图,忽然想到四师姐禾玉央是苗疆圣女,那紧紧皱起来的眉头便倏的送了下来。 清竹见她,一会儿苦着脸,一会儿又自顾自的笑了起来,便在心里道,“这丫头想些什么呢?表情那么丰富...?” 第一百九十一章 旧事旧人皆为情(十三) 郁泉幽并不知道清竹的心理活动的,只是后来又接着问道,“师父...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发去寻斑古亘玉...帝玦现在的状态实在太让我担心了...” 清竹道,“这一点还是要好好商议一番才可...虽然帝玦现在对自己身上的病毫不知情...可我们不能一直瞒着他,这小子机灵聪明的很,他手下的那个,抚孤也不是一个善茬...半月前那个装扮成你身边侍女的黑衣客便是抚孤故意将他放进来的...那时的帝玦便已经醒了过来... 可为了让那黑衣人露出些破绽,他便没有睁开眼睛与他搏斗。那黑衣客没有找到藏在帝玦的仙鼎之中的东西,便打算召唤师灵性毒蛇将帝玦杀死...黑衣客召唤毒蛇便就这样留下了破绽。 虽然最后突然跳出了另一个不知从哪里来的黑衣人打乱了抚孤抓捕他的机会。 但终究还是让他得到了一些线索去追查... 帝玦这小子实在太过精明,很多东西都难以瞒过他的双眼,只怕到时候我们还没有暴露...他便已经通过抚孤的调查知道了自己身上,复发不止的病究竟是什么了... 我害怕的是...若他知道你这样拼命寻找着斑古亘玉的原因是因为要救他...他怕是会选择极端。 况且...仅仅凭你一人之力绝对无法找出所有的斑古亘玉..若是能够以一种正当的名义与仙家的各位弟子一同去寻找斑古亘玉....倒是能帮你的大忙。” 郁泉幽道,“那...我们应该如何是好...?” 清竹继续答道,“现如今,六界不管是什么仙派大家都在寻找斑古亘玉的下落。 铭火那一群人不断的在六界之中扫荡弄得整个六界都人心惶惶... 仙界帝君狐墨再过三月就该从凡间重回青云,九重天的天帝也不是摆设,总不能一直任由铭火他们这般在六界里翻浆倒水... 倒时天帝陛下必定会在六界之中召开一次仙客大会,让所有志向消灭铭火一行人的仙家聚集在一起讨论此事,帝玦那小子肯定为你做好了重回六界的路,到时一定会将你带过去。之后你便可以名正言顺与长白的这一群小子和姑娘一同出去...” 清竹仔仔细细的为郁泉幽分析道。 郁泉幽点了点头,只觉得清竹分析的十分的在理。 她正想着要怎么若无其事的瞒过帝玦,清竹又开了口,“不过...你在长白还需要解决一件事情之后才能与那些弟子们一同前去寻找斑古亘玉。” 郁泉幽问道,“什么事?” 他答道,“长白之中其实还有一块亘玉碎片的存在,只不过这块斑古碎片是为长白长老中其中一位所有...而这玉便是你娘亲亲手交给那人的...” “长白的长老中有一位有着斑古亘玉的碎片....?”郁泉幽显然很惊讶,斑古碎片的光芒一般都不能掩盖,可为何这万年以来没有任何人知道长白长老其中一人有着斑古碎片? “师父...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她又觉得奇怪,照理说这属于娘亲私事...为何清竹会知道这一件事情? 清竹晓得郁泉幽要问这个问题,便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别忘了...你娘亲的记忆是我修复的...我自然多少了解一些...你不必如此惊讶。” 郁泉幽只是皱了皱眉头,虽然觉得清竹的这个说法有些怪异,但还是有一点道理在其中,所以她便再没怀疑什么。 清竹见郁泉幽放下的疑心,在心底暗暗的舒了一口气。 “丫头...你快去寻你的母亲好好的了解一下...能寻到一块斑古亘玉的碎片,我便可以将帝玦身上的病情控制住。” 清竹下了逐客令,郁泉幽以为他是想要继续研究药谱,便应了他的话,匆匆告辞。 她前脚刚刚踏出清竹住着的厢房,后脚参差之间,一个将自己包得严严实实又披着蓑衣的佝偻身影闪身进入厢房之中。 清竹眼睛不曾抬一下,仿佛知道此人要来一般,低声说道,“我来长白这么多日...你怎么才想起来见我一面...?” 那佝偻的声音用力的咳了几声,发出极其沙哑的声音说道,“你一直陪在小殿下身边,我如何靠近...?” “你现在是长白灵师若是想找一个理由见我并不是什么难事...” 佝偻身影道,“小殿下好不容易忘记了我的存在,我若是又在此时出现在她面前...她只怕又要将我的身份追问到底了...清竹你记住...你我的身份现在是绝对不能让小殿下知道的...她虽然对你有些怀疑,但好在你收了她为徒,日后在她身边辅佐也算是理所当然。” 清竹抬眼略微瞥了他一眼,又低下眸道,“那丫头和她夫君一样...不是什么好骗的人...她的疑心极重,不知是这一世小时候养成的性子还是从前便是这般模样... 若如今不是她夫君身上那奇怪的伤刚好需要斑古亘玉的治疗..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样去劝说她寻找斑古亘玉的碎片...凑齐后恢复记忆。” 佝偻身影点点头,“在别人面前装蒜的本领这世界上还真的没有别人比你好...” 清竹顿了顿手中的笔,抬起头一个白眼横飞过去,“什么叫我装蒜的本领好...你不会么?你要是不会怎么能在长白待这么多年...?” 佝偻身影悄悄咳了几声,“过分了...是谁在小殿下面前装的真的跟个正人君子一样...?” “嘿...我说你还来劲了...不扯这个了...你看看...我写的这药谱可有什么问题...那丫头的夫君已按照我药谱上的药方吃了好几回,却依旧没有什么用....那小子这般模样,只怕小殿下也不能够安心的去寻找斑古亘玉,完成涅槃重生。” 清竹向那身影翻了个白眼,然后将手中的药谱举给他看。 佝偻身影看了又看,蹙起了眉头... “沐玉这小子生的是什么病...怎么需要须黄这种东西吊着精气神...?” “他的病不好说....你知道...之前他体内有着另一个人格...可医女阁大围剿的时候这小子明明就已经将另一个人格从体内除掉了... 但这孩子依旧对白羽不死心,竟然去了玄灵之境,之后便成了这副样子... 半月前又中了寒心草的毒...实在伤的厉害,这几日又是成日成日的睡... 我若不给他吊着精气神...只怕他睡个一月两月都没问题。” “他的病竟然这样严重...?” “嗯...我查了许久也查不出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一个半成的灵魂碎片照理说不应该在他身上发出这样大的反应.....可他偏偏就是这般发病。” 佝偻身影顿了一下,倏然想到了些什么,“明日你为他诊脉的时候将我的元神带去,有可能他身上发病的缘由恰好是你不擅长之处,所以你没有诊治出来。” 清竹撇了撇嘴道,“你肯帮忙自然是好...只不过....你这五六年来一直盯着后山那个早就没有了动静的皿月坛....到底盯出了些什么...?” “你这丫的怎么又问这些...我告诉你的还不多啊...你万年来隐世于玄界之中,我给你寄了多少信...?你自己看也是能看懂的...用的着我在解释?” “皿月坛...真的是被外人控制的...?” “不错...一共两拨人...而这皿月坛之中的所有弟子以及领头的蝶飞任凭其中一拨人前来都会听命...可最近他们中间好像分成了两派...” “没想到皿月坛会变成这样...当初你进入其中被老坛主推上链岂堂当上长白灵师的时候,他们还没有听命于外人...” 佝偻身影敛住深黑色的眼眸,“不...自我进入皿月坛开始,这一群人便已经开始有动作了...” “你可查清...他们听命的这两拨人都分别是什么人?” “有方向了...只是现在还未特别清晰...清竹你记住...一定要保护好小殿下的安全。” 佝偻身影郑重其事的对清竹说着。 清竹点了点头,回以一个认真坚定的神情,“我知道。” 佝偻身影微微颔首,在倏然之间消失于厢房之间,不知去向。 —————— 郁泉幽从清竹房间里出来后并没有立即去见浮生,而是转身去了青钟殿最顶层黑暗角落里的屋子门口。 那红漆漆被死死封上的实木门里面总会传来一些剧烈的动静。 打扫青钟殿的小弟子一直都不敢靠近那里。 郁泉幽径直向那里走去,使得小弟子目瞪口呆。 她脸色沉静的靠近了那扇红色的门,将耳朵贴在门前听里面的动静。 红漆木门再一次传来剧烈的动静,郁泉幽皱起了眉头,心里顿然觉得奇怪。 第一百九十二章 旧事旧人皆为情(十四) 她知道里面究竟有什么,也正因此,她才会觉得奇怪。 自她入住青钟殿起,元母就被她关在此处。 可元母的狂躁症却频繁的发病...元母一发病...娘亲也会跟着发病。 这病症来的奇怪让郁泉幽一直摸不着头绪。 元母在每日亥时会持续疯癫两个时辰,之后便会安静下来再无动静... 而每日亥时时刻藏在帝玦房间里的那颗厉鬼心脏也会同样的开始躁动。 她不知道这三者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系与奇怪之处。 帝玦如今这般虚弱。元母身在长白之事更不能让别人知道,她只有自己一人查探。 这些天她倒是一直在想着那颗心脏生前究竟是何人所有...为何身上有那样大的怨气? 她看了看外面漆黑的天,又听了听屋子里逐渐开始大起来的动静,便着急忙慌的朝着浮生住的东厢房赶去。 半月之前,长白那一晚混乱之后,各位仙派大家都纷纷派人来此问候。 昆仑山派自然也不例外。 只不过其他仙派大家都是派了弟子前来问候了解情况,那昆仑一派却是沦惑亲自领了弟子们一同前来拜访。 彼时帝玦已经对外宣布了自己出关的消息,便带着浮生与郁泉幽一起招待了这些前来的仙客。 坐席之上,那昆仑沦惑掌门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端起酒杯就朝着她与浮生敬了一杯,说了几句道谢的话,引得整个坐席上的仙客都对他们侧目纷纷。 这一来二去,她与浮生的名气便这样越传越响。 名气一响,就算三长老再怎么看他们不顺眼,也得老老实实的将他们当作真正的门客来对待。 帝玦一向不喜三长老的脾性,为了压制他的焰火,便特地命人将整个青钟殿的东厢房整理了出来,请浮生住了进去。 那东厢房可比清竹住的西厢房要大上许多,郁泉幽在其中绕了许多路后才走到了浮生与颜七娘住着的地方。 颜七娘身在长白之事同样也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因此浮生那小子便机灵的挑了东厢房中最难走的一间屋子中住了下来。 她赶到的时候,浮生正拿着镇魂符将颜七娘老实的定在了椅子上。 她悄声走了进去,轻声询问道,“这一次你用了几张镇魂符...?” 浮生转过身道,“四张...” 郁泉幽堆起眉头,“又多了一张...?”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半个月中镇魂符的效应对颜七娘的发病越来越不管用,一开始使用的时候只贴一张,娘亲便可以立即安定下来,可现在这镇魂符用的越来越多,娘亲身上的这种狂病却越来越严重。 清竹说颜七娘之所以会这样可能是因为在青铜炉中修养的不好的缘由。 可她总觉得并不是那样的简单。 郁泉幽低眸想了一想,随后拿起藏在脖间的那枚清竹交给她的玉骨哨轻轻吹响,一阵柔和的乐声流淌出来,那声色动听无比,渐渐将被镇魂符定住元神的颜七娘唤回了现实之中。 在藤木椅上的正襟危坐的颜七娘那双发着绿光的眸眼渐渐恢复清明。 郁泉幽在一旁不断的呼叫,“娘亲...?” 颜七娘的眼中有了清明之色,她便放下了手中拿着的玉骨哨,紧紧握住了颜七娘的手。 “小幽...?”颜七娘眼前灰蒙蒙的一片逐渐恢复明亮,第一眼看过去,便只看见郁泉幽一脸紧张的盯着她看。 “嗯...娘亲。”郁泉幽嗯了一声,将她的手拽的更紧了一些道,“娘亲....娘亲可有感觉身上有什么不适...?” 颜七娘刚刚清醒过来,眼中还是一片混沌,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木然的摇了摇头,她呆滞的看着郁泉幽,询问道,“我怎么了...?” 郁泉幽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没怎么...” 她依旧按照往日一样,没有告诉颜七娘她自己发生了什么。 郁泉幽手指轻轻摩擦着挂在脖间的那一枚玉骨哨,心想着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她敢断定颜七娘的狂病以及元母时不时的躁动都与帝玦房间收着的那一块心脏有关。 看来,她要想办法将那厉鬼心脏从长白之中运出去,藏在另一个地方才好...若是那心脏一直这样折磨着元母与娘亲,她们总有一天会受不住,从而在长白之中暴露了自己的行踪。 她将这些藏于心中,并没有表露出来。 等到颜七娘渐渐缓过神来后,她才开始着手询问颜七娘关于方才清竹与她所讲的事。 “娘亲...你从前是不是在长白之中生活过...?”郁泉幽并没有一开始就问她斑古亘玉的事。 因为从一开始她便一直想要知道娘亲究竟与长白是什么关系,她为何会有长白出入的令牌?又为什么大长老几次三番因为颜七娘是她的娘亲而替她在众仙面前替她说活,长白四年里又对她极为照顾与关怀? 这些问题埋在她心中已是很久...她自然是想要知道。 颜七娘并没有想到这个年轻的孩子今日会询问起她的过去,眸中的光登时一缩,明显的有些许紧张起来,缓慢的,她脸上露出了一些悲寂的表情,“小幽为何今日问起了这些...?” 郁泉幽并不想直接询问她所有的事情原委,若是娘亲不愿意与她讲,她必然不会问一句话。 颜七娘见她沉默,眼神无声无息的黯淡了下去。 “我并没有在长白生活过,我身上的长白通行令不过是旧人赠与我的旧物。 这长白之中的每一位长老几乎都与我是旧相识,他们同我一样是一辈的修士,从当年起便与我一起进修仙术,我的仙术...也是因为他们才逐渐成了如今这一副模样...本来我们算是非常要好的关系...只是...” 她缓缓的说着,又倏然顿住不再继续往下说。 “娘亲能否与小幽讲一讲...”郁泉幽见她开了口又停住,便轻言问道。 颜七娘见郁泉幽一脸疑惑,哀叹了一口气,将埋在心中那些年代已久的陈年往事絮絮叨叨的叙述了出来。 她抬眼遥望着堂前低下照映下来的树影,不知该从几万年前说起,七娘的故事非常的遥远,遥远到她几乎都不记得心中那一人的年轻时究竟是什么模样。 在穷桑小公主还没有出生之前,她只是穷桑族中一只没有什么特色的小凤凰,修行武功法术样样不行。 穷桑从古以来便以女子为重,女子的分量在穷桑之中非常之高。 颜七娘所生家族乃为当时穷桑地位较高的红凤家族。 红凤家族出生女孩的几率非常之小,因而当颜七娘出生的时候,家中所有长辈都几乎将她当作手心里的宝贝一般疼爱。 那个时候的穷桑皇族有一个明文规定,皇族之中一旦有子弟成年,便要在在穷桑各处广招女子当选其中一位作为新进女官来管教成年子弟。 红凤一族中便只有颜家一家有一个颜七娘是女娃娃,族里的长辈们自然不肯放过这个能够让家族光辉再一次提升的机会,便开始处处要求颜七娘学习。 可颜七娘本就被宠溺坏了,本身也没有什么资质学习,十五岁落簪礼的时候她的修为只够成为一个低级的小妖,连神女的一般修为也没有达到。 一只红凤小妖根本没有什么资格进入穷桑帝都城中担任女官,于是她便成天接受家里的长辈们一阵阵狂轰乱炸,可这样的巨大无比的压力对于七娘这一种资质浅薄的人来说实在太过于强大。 便是那一年,从小时便相识的襄阳梅家长子梅念笙当选了梅家候选家主,梅念笙的母亲在梅家的云南堂中摆了一个家宴邀请几位与梅念笙要好的朋友前来庆祝。 七娘生性顽皮,不爱学习族人为她安排的那些课程,恰好梅念笙送来了请帖,七娘就趁此机会去了梅家,路途之中结识了一位潇洒非凡的小道士,两人打闹论言,无不欢谈,很快便成了无往不交的知己。 更重要的是,她后来得知,小道士竟然是小时候她在穷桑附近的凶水河中救下的小男孩,便更加的感到亲切。 她带着那小道士一起去了梅家赴宴。 到了梅烟城的时候,七娘便想让小道士一起与她进入梅家。可无奈的是,梅念笙这一个人从初生起便是一个耿直脾气,他揪着小道士不是他朋友这一点愣是不让小道士踏入梅家半步。 七娘气急败坏,当场便与这一位竹马伙伴在梅烟城外打了起来。 那一架简直打的天翻地覆,七娘几乎拼上了自己所学的所有仙术与梅念笙畅快淋漓的打了一架。 两个人打的两败俱伤,纷纷弹落入地,一分一毫也没有占到对方的便宜。 梅烟城的城头都快被他们两个人拆的七零八落,可这两人却像是打的一点也不尽兴一般,论起袖子就要互相扯头发。 梅烟城的老城主带着一堆人来到城头,这两人已经抱成了球揪打在一起。 第一百九十三章 旧事旧人皆为情(十五) 老城主却没有立即上前阻止这扭打在一起的两人,反倒是十分冷静的在一旁看着戏。 城主不发言,跟在他身后的那一堆小妾便也不敢发言,来来往往之间,两人终于打的精疲力竭。 而站在一旁的小道士却淡定无比,从始至终与老城主一样,从未上前劝过架。 待到两人自己打到没有力气,老城主才命人将梅念笙扶了起来。 小道士也伸手去扶七娘。 梅念笙一抬眼便看见那小道士在一边扶着七娘,心中便恼火了起来,他看着城头周围一堆围过来的人,只觉得自己十分的丢脸,便将自己丢脸的责任怪到了这引起他与七娘打架的小道士头上,冲上去便准备与他打一架。 就在他一拳头要抡上去的时候,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老城主倏的开口训诫道,“住手!都已经当选下一任掌门了,在城门前还这般胡闹!你母亲为你举办家宴是为了让你收收心,你看看你是什么样子,远道而来的客人不论是谁都应该敬而重之!你身上上下有哪一点像个家主的样子?” 老爷子发了火,让梅念笙猛地停住了手中的动作,老爷子不轻易发火,一旦发火便真的是生气了。 梅念笙一脸怒意却不得不在老爷子面前憋下来。 老城主怒喝道,“若我今日不故意设下这一考验还不知道你是这副模样!” 梅念笙听到老爷子这样说顿时傻了眼。 他默默的看了一眼在旁边扶着七娘的小道士,倏然便明白了什么。 原来这小道士是他爹爹故意找来测试他的? 他霎时没了话语,只是乖乖的在那里听自己老爹的教训。 老城主怒不可竭,一直站在他身后的城主夫人在此时开了口,声音稳重大方,“老爷子先别生气...笙儿他从小时性子便是如此耿直...您不也是因为看重他这一点才会选他当下一任家主么...儿子还小,可以慢慢调教,若是您身体气坏了...便是大事了。” 老城主淡淡的瞥了一眼,嘀咕一句,“笙儿这样,你也逃不过管教的责任...!” 老爷子气呼呼的拂袖而走。 城主夫人眼神之中显然有些慌乱,急急忙忙的跟上去。 老城主因为身体问题走的慢,还没有走到城门口,作为当事人的小道长恰好在此时唤住了他的脚步。 小道长道:“老城主留步。” 老城主顿了一顿,转过身。 小道长换上笑容:“老城主莫要生气,令公子虽说脾气暴躁些,做事却非常的有原则...贫道以为这一种性格乃为六界清流...若是好好加以引导,将来必成六界栋梁之才。” 老城主缓了缓脸上的怒火,转眼看向呆呆站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梅念笙,又是一皱眉。 城主夫人看到老城主露出这样的脸色,便慌忙朝着梅念笙小声唤了一声。 梅念笙接到母亲的眼神愣了几秒后,才反应过来母亲是何意思。 他立即俯身上前向老城主弯腰揖礼致歉,“父亲莫要生气。不孝子梅念笙确实有错,但父亲的身体还是最为重要。” 他直起身,又见母亲的眼神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小道士,虽明白了她的意思,可梅念笙的内心却是极为不愿意。 可看到老城主铁青的脸色,梅念笙憋了一肚子的怒火,恭恭敬敬的朝着小道士弯腰揖礼道,“请道长莫要生气...方才是在下失礼...” 小道长面善,看上去便是个好说话的人,朝着他点了点头也恭敬的回了个礼,“公子客气。” 颜七娘在一旁拉过小道长的胳膊道,“你何必与他回礼...?!这件事本来就是他的错。” 七娘怒气未消,脸上涨红不已,嘴角还留着一丝血迹。 她瞪着梅念笙瞧,在嘴里轻声嘀咕着说道,“五年没见,这死心眼的脾气一点也没有改...” 她说的小声,只有小道长与梅念笙能够听见,梅念笙急性子的脾气又要上来,小道长却在此时恰到好处的扶住了他的手道,“公子已经道过歉...礼可以放下了。” 道长话语中便是明显的提醒之意。 梅念笙也不是个傻子明白他话中意思,好容易才平息了怒火,直起了身体。 此时老城主的脸色便稍稍缓和了一下,他盯着梅念笙行完所有礼后便威严的说道,“可以了..笙儿...将客人们都请进来吧。” 梅念笙只得将方才与他吵了一架的颜七娘邀请入城,顺带着恭恭敬敬的将小道士也请了进去。 城门口一事闹得前来的宾客都十分的不愉快,颜七娘也没有心思在宴会上说些什么,只是从头到尾沉默寡言。 宴会结束,她便想拉着小道士离开梅烟城。 临走前,那一根筋头脑不会转弯的梅念笙满脸通红的挡在她的面前,眼神之中多多闪闪,“七娘...你不要生气...我刚刚是不对,既然都已经赴了这一次的宴...就在梅烟城里小住几天如何...?” 他结结巴巴的说着话,语气里倒是诚恳的很。 可颜七娘当时正在怒火之上,自然不想听他说什么,甚至理都不理他就想要离开。 一直看着他们的小道长又在此时说了话,“七娘....梅公子如此这般...你不如原谅他一次...况且...我与梅烟城老城主有事需商量,恐怕也需要住上几日...” 小道士为梅念笙求情,七娘回头瞪了他一眼道,“你当我傻?老城主今日说那样的话,不过是为了顾及你的颜面与我的颜面,也顾及了他自己的颜面...你还真以为我就会信城主说的什么故意设套考验这个傻小子?” 她指着梅念笙说道,“这没头没脑的傻小子,如此耿直实在让我无言以对...他那老爹狡猾的很,你一个刚出山的傻小子能找他聊什么?别来诓我..走了走了!这里没有什么好呆的!” 小道士默了声不说话,他其实并不是老城主找来的什么测验梅念笙的人,真真实实的只是七娘带来的客人。方才老城主那一番话不过是想要维护住他自己的面子,城头那样一闹那些看戏的人当然会觉得老城主教出的儿子竟然这样的没有教养。 可老城主将小道士的身份说成是他特地请来测试梅念笙的话,那么外界不知情的围观者自然会觉得老城主英明神武,很有一套教训儿子,考验儿子的方法吗。 梅念笙听七娘这样一说,心中便忽然明朗,原来自己老爹是这个意思。 所以从头到尾在城头丢脸的还是只有他一个人.... 梅念笙的脸色登时有些不好。 七娘拉着小道士蹭蹭蹭的往外跑。 梅念笙登时急了眼,他从小与七娘一起长大,感情最为要好,若是因城头打架一事闹翻了,他梅念笙便真的没有几个真心对待交往的朋友了。 七娘走的极快,梅念笙几乎追赶不上。 “七娘!”梅念笙在身后大喊。 七娘依旧不理不睬。 “七娘!我错了....”梅念笙的声音委屈起来。 颜七娘顿下脚步,皱着眉头,最终心软了下来。 她知道梅念笙养成这样的性子与梅烟城的幻境脱不了干系。 从小集万众瞩目的他与自己一样,身边并没有什么真实相待的朋友。 她知道这种痛苦,最终还是放下了愤怒,转过了身。 “你真的知道错了?”颜七娘瞪着他,气势汹汹的说着。 “知道错了....”梅念笙委屈的撇了撇嘴。 “你这性子什么时候能够改上一改...?颜七娘极为无奈,“你如今是梅家下一任家主,便更应该注意自己言行,你老爹本来便对你平日里的行为不满...你还如此莽撞。”颜七娘责怪着,却也是不再生他的气。 小道士在一旁笑见其成,只乖乖的等着两个人都放下愤怒,心平气和的原谅对方。 梅念笙虽然讨厌这个小道士,可方才在城头这个小道士却不计前嫌的提醒他不要在父亲面前失礼,他心底却也是颇为感激,便再没对他做过什么不礼貌的举动。 颜七娘最终还是跟着梅念笙回了梅烟城,若真要她出去,只怕她便没有什么地方能够让自己躲过族人的抓捕了,梅烟城防守严密,她的躲在这里便不用再回去读那些她不愿意读的书。 梅念笙与小道士虽然没有打架,却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两人不知怎么回事,混了几日后竟然也成了极要好的朋友。 小道士道号为秦掩。 颜七娘第一次听这个名字的时候,觉得十分的不顺耳,她问,“你为何会取这样的名字?” 小道士不说话,脸色似乎不是很好。 颜七娘以为自己问到了什么不该问的,立即识趣的闭了嘴不说话。 梅念笙却不以为然,“这名字既然是他的道号,自然是他师父替他取的你又何必多问这一句?” 颜七娘扶额无奈,正想反驳什么,却只见道士的脸更加的苍白,她登时急转话锋,将话题引去了别的地方。 七娘想,也许秦掩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 七娘从家中出逃,住在梅烟城小半年的时间。 第一百九十四章 旧事旧人皆为情(十六) 直到梅念笙的母亲,城主夫人为他举办的生辰宴的时候,他们三人都是成天混在一起的。 七娘对小道士总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 秦掩生气的时候,她总会难过。秦掩高兴的时候,她也跟着高兴。 七娘想不通为什么她会有这样的感觉。 梅念笙生辰宴的时候,襄阳城隔壁的金陵城杨氏长子前来为梅念笙祝寿。 金陵杨氏长子名为杨丞,同为梅念笙最要好的朋友,却从来没有与七娘见过。 杨丞第一次见到七娘的时候,便被她的欢快活泼深深的吸引。 可彼时,这个同样意气风发的少年身边已经有了一位与族人为他推选而上的未婚妻。 少年并不喜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一句话,也不喜欢父母硬塞给他的未婚妻。 未婚妻是与金陵杨家十分相配的清秋时家的嫡女,时蔓菁。 这一位时大小姐为人甚是温婉动人,却太过老成,让本就是少年心性的杨丞十分的讨厌。而颜七娘的活泼与不拘小节便更加的让杨丞喜欢。 梅念笙生辰宴后,杨丞更是一点也不想与未婚妻回到金陵。 他以与梅念笙切磋武艺为由,愣是在梅烟城待了两月有余。 后来杨氏派人前来催长子回族。 少年终于按耐不住自己的心思,找到了在后花园与秦掩散步的颜七娘。 杨丞将七娘拉到了角落处,十分认真的说道,“七娘...我喜欢你。” 颜七娘很是惊讶,同时随之而来的便是愧疚与难过。 七娘与少年杨丞的未婚妻时蔓菁在这两个月的相处中已是非常要好的朋友。 她根本不可能这样回应少年这般的表白心意。 杨丞还没有等到七娘的回应,假山之后,时蔓菁便站在那里,脸色铁青。 七娘着急忙慌的上前解释,却不曾想那样温婉的姑娘却上前便是一巴掌扇了过来。 颜七娘只觉得耳鸣发懵,白皙的脸上多了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杨丞也呆在原地似乎并没有料到时蔓菁来此地,半天张嘴终究没有说清楚一个字。 颜七娘顶着火辣辣的巴掌,看着远处默默不语的秦掩,第一次觉得委屈丢人。 她从小顽皮到大,做过许多的混蛋事,虽然都挨了打,可每一件事她都觉得做的问心无愧,但这一次她什么也没有做,却遭到这样的待遇,且还是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这般被打。 七娘满眼泪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沉默不动的秦掩便在此时动了身。 少年的模样,在阳光的照耀中格外的棱角分明。 他踏着沉稳的脚步走了过来,一把揽过泪眼婆娑的七娘,嘴角微微扯出一个笑容,举手便向站在那里呆呆愣愣的杨丞打了一巴掌。 秦掩的这一巴掌再一次将在场的所有人都打的愣住了。 杨丞在梅烟城待得这几日中甚至都没有注意到七娘身边的这个小道士,如今突然挨了人家的一巴掌,自然是完全蒙眼。 秦掩头也不回的将七娘带走。 颜七娘眼里除了震惊之外,更多的是欢喜。 她忽然明白了自己心中那种跟随着秦掩时起时落的感觉究竟是什么... 原来这就是喜欢。 她喜欢这少年。 已经不是只当他是知己蓝颜,而是当她心头上所爱之人。 秦掩拉她走了之后,假山之前便只剩下呆滞的杨丞与时蔓菁。 七娘以为秦掩会为她出气,心中至少也有一点对她的喜欢。 可少年将她拉出梅烟城后花园后,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轻轻的抚了抚她脸上的巴掌印,从袖中拿出了一颗润玉珠子放在了她的手心。 少年转身就走,颜七娘疾步跟上,却依旧赶不及。 秦掩消失了好几日,颜七娘到处寻他也寻不着,可从前他也会消失,所以七娘并没有太过在意。 第七日的时候,七娘终于开始着急。 私底下四处派人寻找秦掩的踪迹,半月以来却一直无所查访。 梅念笙整日被她念叨的烦躁至极,动用了自己手下的全部力量也没有寻到秦掩的踪迹。 少年就这样莫名奇妙的消失了。 消失的无影无踪。 后来有一天她突然听到梅烟城的下人们谈论起了金陵城的杨氏,偶然间听到了秦掩的名字,便躲在一旁的石柱后面听那些下人的对话。 说话的是梅念笙阁楼中伺候的两个丫鬟,名为小荣与采儿。 小荣道,“这几日主子也不知是怎么了,总是神神秘秘的,不知在做些什么...采儿...你有打听一下情况么?” 采儿道,“我只知道好像是与秦掩小道士有关...你没有听说啊...半月以前金陵杨氏的长子杨丞与自己的未婚妻时家大小姐闹翻...据说是因为那个一直与小主子要好的颜姑娘而闹掰的...那小道士秦掩不知道为什么还当众打了杨丞一巴掌。 那杨丞在家中乃为嫡子,那受过这种气,后来到我们小主子那里去闹,事情闹大了之后,竟将老城主也引了过来,小主子为了护住秦掩道士与颜姑娘便在老城主面前说是他打的杨丞。 老城主怒不可赦,命人以家规重打了小主子二十大板,打的小主子下不了床,小主子却依旧让所有人都闭上嘴,不准阁中的任何人与那位颜姑娘透露一句话。 小主子卧病在床的几日里,每每都是命身边之人挡住那位颜姑娘的脚步,闭门不见。 老城主暗中调查,知道是秦掩道长的错,为了顾及金陵杨氏与我们梅氏两家的情谊,亲自派了人将那小道士抓了起来。那小道士消失了许多日,可把小主子急坏了,那位颜姑娘也是焦急不已,天天催着小主子派人去找...” 小荣问,“那可有寻到小道士的踪迹?” 采儿摇了摇头道,“没呢...一点踪迹也没有...不过小主子这几日神神秘秘的,好像是寻到了什么蛛丝马迹一般...其余的我便一概不知了。主子们的事...咱们还是少议论吧...还是少说话,多做事为好。” 小荣点点头,两个小丫头便闭了嘴,不再议论这些事情。 躲在石柱后面的颜七娘却听的心中慌乱不已,她原以为秦掩只是因半月前后花园那件事而郁闷出走,却不曾想到竟然是梅烟城的老城主将其抓了起来。 她心底莫名便是一阵紧张。 她害怕,害怕秦掩出事。 梅念笙私下里为秦掩着急,又不肯将任何消息与她说,想必是担忧她与老城主起冲突。 颜七娘知道梅家下一任家主的地位对梅念笙来说有多重要,可他既然因护着秦掩而独自承受了老城主的怒火,便说明梅念笙已经完全将秦掩当成了自己人。 颜七娘知道这个时候她应该相信梅念笙的能力,相信他能够将秦掩找回来。 时日一天一天的过去,颜七娘对秦掩的思念越来越深刻。 七娘侯在幽庭之中,终于等到了秦掩的消息。 一天夜里,梅念笙派人前来将颜七娘带到了梅亭之中。 月色如画,梅亭安静寂寥,一旁的灌木丛中不断传来昆虫混杂在一起的嘶叫声。 青山代绿色的挺拔身影,沉默的立在那里。 少年转过身,眉目如画。 七娘眼中含泪,脉脉无言的盯着他看。 她一月未见秦掩,忽然便觉得他消瘦了许多。 少年留下一个惨淡的笑容道,“七娘,梅烟城实在是一个是非之地,你还是早些离开这里吧。” 她呆滞着,不明白为什么少年突然劝她离开此地。 “那你呢?”她问道。 道士抚了抚拿在手中的拂尘,青黛英眉微微挤在了一起,“留在这里。” “为什么?” “七娘,不要再问我。你若是信我,便去清秋的霜菊园中等我,我答应过你,要带你去霜菊园赏菊。你先去那里等我,等到所有事情都解决...我会将所有事情的原委告诉你。” 秦掩这般说道。 颜七娘真的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为什么秦掩会说出这一番话。 秦掩不过是打了杨丞一巴掌,为什么从他的嘴里听来,事态会那样严重? 颜七娘不理解秦掩的意思,可心中总归是愿意相信他的。 她听了秦掩的话,去了清秋的霜菊园之中,等了一个月又一个月。 直到有一天,梅念笙派人送了一封信给她。 信上只有短短的几个字,却让她猛然失去了对生活的希望。 “秦掩已死。” 那张洁白的信纸上只有这样四个字。送信的信使只单单对她说了一句,“颜姑娘,节哀。” 七娘不信,匆匆离开霜菊园,一夜未曾合眼的赶到了梅烟城之中。 梅烟城却不似一年前她来到此地时的风光,到处挂满了白帘布条。 七娘踉踉跄跄的来到城门口,门前的侍卫却牢牢的挡住了她的脚步。 她低着眸,退到一边。 梅烟城外,有着许多穿着白衣孝服的年轻人恭敬的跪着。 七娘才从旁人之口得知梅家老城主因病去世。 梅家城主与秦掩一同去世,微妙的巧合,即使七娘在笨,也能察觉到其中的不对。 第一百九十五章 旧事旧人皆为情(十七) 她从梅烟城的后墙城门口绕了进去。 刚一进门,便只见秦掩的尸体被残忍的挂在城内墙头之上,那张好看的容颜之上皆是苍白之色。 颜七娘几乎站不住脚。 秦掩尸身挂着的地方之下,梅家新任家主梅念笙正不断的用梅家家鞭不断的鞭挞着那个已无血色,悄无声息的少年。 梅家家鞭只有梅家之人能够承受,秦掩不过时一个无名无份的小道士,怎么能承受梅家家鞭? 颜七娘震惊悲伤之余又忽然觉得不对。 她不知道自己离开的那些时日里梅家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眼睁睁的看着少年的尸身被不断的鞭挞,泪水不断的流淌下来。 七娘在城中蛰伏了许久许久,直到天黑之后,她才从躲着的地方走了出来。 她站在城墙头下,看着那一具被挂在那里的尸身,心里悲痛至极。 她抬头,一直盯着秦掩的苍白的脸看着,这一看,便越看越奇怪。 七娘的直觉。 就算是已经多月未见到秦掩一次,可她还是能够分辨出,城墙上挂着的尸身是不是秦掩。 她断定,城墙上挂着的,不是秦掩的尸身。 七娘心中燃起希望,以为秦掩并没有死。 可当她见到梅念笙的时候,才知道原来一切期盼不过是一场滑稽无比的留恋。 她跌跌撞撞的离开梅阁,走去了她临走前与秦掩相约的梅亭,她怎会想到那一次相会之后竟是永远的分离? 月色依旧如画,她走到梅亭之中却意外的看到了一个与秦掩背影极像的人影立在那里。 她心中自然一抖,以为站在梅亭之中的人影是秦掩,以为梅念笙就是在骗她,骗她说秦掩已死。 她一步一步走向梅亭,那人转过身,银白色的月光下,她看到那人所穿的衣服,顿时心灰意冷。 金陵杨氏以金色为线,以松针为图,意取淡雅坚强之意。 七娘却觉得,那不过是掩盖杨氏一族身上欺世凌人的强戾之气。 七娘怨恨杨丞,认为若不是因为他,后面的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殊不知,这一切的发生早就在秦掩遇到七娘开始便已经注定会发生。 七娘扑了上去,口中明明白白的含着要杨丞偿命。 看着七娘泪眼婆娑,青白急躁的脸色,杨丞脸上露出了悲寂的惨笑,“你我霜菊之约,你果然只记得他一个人。也果然我不该信他,信他不会爱上你。” 杨丞的口中说出霜菊之约的话语,使得颜七娘愣然相望,她几乎不敢相信,颤抖着声音说道,“你是阿...掩?” 杨丞不作声,摇了摇头。 七娘冷笑一声,“呵,假装一个已死的人对于你来说十分的有趣是么?” 杨丞无言反驳,眼里却愈加悲凉。 七娘扬起手掌,便要向他打去。 身后却传来一声厉喝声,“七娘,住手!” 梅念笙不知何时来到了梅亭之中,脸上有些慌张。 颜七娘不解的看着他,质问道,“这一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杨丞会知道我与阿掩的霜菊之约?” 梅念笙哀叹了一口气,从袖中拿出了一份装置封好的信来。 泛黄的信封之上端端正正的写着“颜七娘亲启”的几个字样。 七娘认得出来,那是秦掩的笔记。 七娘手抖的将那一封信拆了开来。 小楷俊秀的字迹写满了整张纸。 整整五页。颜七娘读完之后顿时只觉得震惊不已。 原来秦掩竟然是老城主与金陵杨氏女的私生子。 秦掩的母亲是杨丞的亲姑姑,而秦掩原本姓杨,名为杨秦掩,字温纹。 秦掩的母亲是杨氏家族中最不为人所识得庶女,却对杨丞非常之好。 秦掩从小养在杨家,却是个见不得光得人物,从小到大除了表哥杨丞之外便再无别的朋友。 小时候,秦掩经常被街坊的孩子们骂做有爹生没爹养的野孩子。 杨家园中的那些女眷也十分讨厌他的母亲,认为他的母亲在还未出阁婚嫁之时便是先与别人做了苟且之事,生下他这样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甚至还不肯说出孩子的爹是谁,简直是杨家一大耻辱。便经常到他与母亲住着的地方尖酸刻薄的叫骂,动不动对母亲便是一顿暴打。 而每次这个时候,杨丞总会拿出杨家嫡子的身份将那些狗仗人势的女眷骂的狗血喷头。 杨丞喜欢这个表弟不仅仅是因为姑母对他最为疼爱,还是因为秦掩是杨家唯一一个最能理解他得不到自由,心酸苦楚的人。 因而他处处维护着这个表弟,偷偷瞒着父亲为他请了仙界中最好的先生来教他学习。 杨丞与秦掩的感情十分的要好。秦掩知道在杨丞的心里一直有着一个非常喜欢的姑娘,秦掩见过那一个姑娘的画像。 那是一个长的并不好看,骨子里却透着一股英气的姑娘。 可彼时的杨丞不但找不到那个姑娘,家中长辈甚至还为他安排了另一庄婚事。 杨丞心中的苦楚只告诉他一人。 久而久之,在杨家这个同样充斥着勾心斗角的幻境之中,他们二人算是相依为命。 秦掩在仙法之上非常的有造诣,可心中却对自己的亲生父亲尤为的讨厌与憎恨。 他心中执念太深,渐渐的心中戾气也越来越深刻。 十三岁那年,秦掩的母亲杨氏去世,死前还一直念叨着没梅老城主的名字。 秦掩清楚的知道当初自己的亲爹是如何对待他的母亲的,他恨梅老城主,恨每一个可以在梅烟城光明正大的生活的梅家之人,渐渐成为了心中一桩难以平复的执念。 就在他恰要瞒着杨丞前去梅烟城寻梅老城主报仇雪恨,计划着要将他应该拥有的都夺回的时候,从小便与杨丞交好的梅念笙寄来了一封信。 信上所写,梅老城主曾在一月前失踪不见,之后再次回归梅烟城的时候变得非常的不对劲。 生活习惯等等一切虽没有巨大改变,却在细节之上多有不同,梅念笙放心不下,便写信前来求助杨丞。 杨丞将此信交到了秦掩的手中,以兄长的口吻认真的与他说道,“梅老城主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虽然我知道你恨他,却也知道你十分的想见到他,想问问他心里究竟有没有姑母。 但是...掩弟,我要告诉你的是,梅家善用机关,若是落入心居叵测之人的手中,整个襄阳以及金陵都会遭殃... 梅念笙此信虽没有断定此前归来的梅老城主是否就是真身,却已经在怀疑。 我知道你心底一直有那一份执念,想要回襄阳看一看,看一看原本应该是你生活的地方究竟是什么样的....” 秦掩知道,杨丞兄长说了那么多绕圈子的话,虽然看似毫无逻辑可言,却已经直言让他以大局为重,若是想要前去襄阳梅烟城复仇,先与梅念笙一起试探老城主为先。 秦掩考虑了整整一夜,可终究因为那些心中难以放下的怨恨而一心想着复仇。 杨丞没有拦住他,只是在他领走前,往他的包袱中偷偷放下了一分姑母临走前写给他的唯一一封信。 秦掩化成小道士,在梅烟城附近徘徊了整整十月。 直到颜七娘出现在梅烟城附近那一天,他偶尔从那些追赶而来的颜家家仆的手中救下了这个长相不算好看,却性格直爽豪情的小姑娘。 秦掩惊讶的发现,这个姑娘的长相与兄长杨丞藏在书房之中小心翼翼的保管的那幅画像中的女孩眉目极为相似。 他在心底有了猜测却并不敢确定。 颜七娘的性格非常真诚爽朗,当秦掩问道她是要去哪里时,七娘毫不犹豫的告诉了他。 彼时秦掩在梅烟城外徘徊了将近一年时间,始终没有找寻到合适的时机与可能正大光明的走进梅烟城之中。 七娘恰好要前去为梅念笙祝贺,秦掩的敛了敛眸,将杨丞与他讲的小时候的那段往事不经意的在七娘的面前说了出来。 七娘真的以为他就是小时候她曾经救过的男孩,顿时与他更加亲近。 颜七娘最后真的如他所愿的将他带到了梅烟城外。 秦掩第一次见到了父亲,却是一个诡计多端的假父亲。 他知道自己的父亲就算再怎么阴险无耻,也不会舍得对梅家嫡长子梅念笙的打骂一句。 眼前的梅老城主显然不是他的父亲。 秦掩想要弄清楚梅老城主究竟发生了什么,同时也想要将梅家所有人的眼光吸引到自己身上。 他给远在金陵的兄长写了一封信。 秦掩知道,杨丞在见到颜七娘之后,一定会惊讶不已。 他深知兄长的脾性,于是步步为营。 利用兄长,在襄阳与金陵之中闹大了名势。 假山后,杨丞对七娘表白,是他故意将时家大小姐时蔓菁引到了假山之后,有意让她看到了杨丞与颜七娘的那一幕。 秦掩违背着自己的心意,打了兄长一巴掌。 他看到了杨丞眼中的一丝不解与寒心。可他狠下心来,转身离去。 那时秦掩心中只有报仇,只有夺回梅家一切属于他的东西,忽略了自己身边人的感受。 第一百九十六章 满芳庭院谁执意(一) 他自己都没有想到当看到时蔓菁用力的打了七娘一巴掌的时候,他的心中会那样的心疼。 他给了杨丞一巴掌,也在心底给了自己一巴掌。 后花园那一事过后,他知道以时蔓菁的脾气一定会在杨家闹起来。 喜欢上七娘的秦掩越来越贪心。他不仅仅想要得到梅家的一切,还想要得到七娘的。 所以他绝对不可能让杨丞与七娘相认。 而让七娘与杨丞永不可能在一起的方法便只有将杨丞在七娘心中的形象永远的摧毁。 他四处传着谣言,说是杨丞闹着性子一定要抓住那个打了一把掌的小道士。 可梅家的梅念笙,这个与他是异腹之子的弟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察觉了他的动作,将一切谣言都压了下来,不让七娘听见,甚至对于他接下来要对梅烟城所做的事都察觉了出来。 秦掩知道,很有可能是兄长杨丞将自己的身份告诉了梅念笙。 秦掩憎恶这个弟弟,犹如憎恶他的父亲一样。所以当他发现梅念笙察觉了自己的意图的时候,起了杀心。 兄长杨丞在无意之中得知了秦掩的杀心,心急如焚。 杨丞知道颜七娘与梅念笙的关系非常之好,好到若是任何一方受伤,对方都会为彼此付诸一切。 杨丞更知道颜七娘已经完全爱上了秦掩。秦掩与梅念笙哪一个受伤都是对七娘的重大打击。 梅念笙知道杨丞与颜七娘的渊源,可他不知道秦掩的私心。 于是当杨丞求他让他以秦掩的身份见颜七娘一面,梅念笙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梅念笙派人将颜七娘引到了梅亭之中。 杨丞知道颜七娘对秦掩的话总是深信不疑。 他以秦掩的名义许诺她霜菊之约,将颜七娘送到了清秋时家的霜菊之地。 时蔓菁虽然十分介意杨丞对颜七娘的爱,可她对颜七娘真诚的感情却在扇了七娘一巴掌后更加的牢固了。 七娘的豪爽洒脱使得时蔓菁无法忘怀。因为她身边的朋友没有一个像颜七娘一般仗义为友的人。 所以时蔓菁还是答应了杨丞的请求,暗中保护颜七娘的安全。 秦掩的行动很迅速。很快,梅家上下便被他闹得鸡犬不宁。 杨丞为了阻止秦掩,暗地里将梅念笙打晕送了出去。 杨丞扮作了梅念笙的样子,私下组织人马对付秦掩。可他真的没有想到,秦掩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议,仅仅三个月的时间,他在梅烟城的势力已经开始超过了居住在梅烟城中十几年的梅念笙。 秦掩再回到梅烟城之中便发现颜七娘自他开始对付梅念笙开始已经消失了整整三月。 秦掩变得疯狂,便如杨丞之前所料,开始疯狂的寻找颜七娘。 为仇恨蒙蔽双眼的秦掩不仅不再像以前那样温文尔雅,也没有了耐心。他想要找到颜七娘,然后彻底的将她占为己有。他还是害怕,害怕杨丞会在有一天与颜七娘相认。 杨丞不断的将秦掩得到的消息模糊起来,让他始终找不到七娘的踪迹。 为贪欲所驱使的秦掩,心中渐渐的开始对杨丞憎恨起来。 这个其实从小就丰衣足食,什么都有,集中着所有家族人期待的目光的兄长,这个一直在暗地里保护着他和娘亲的兄长,在他的眼里开始渐渐的变的碍眼起来。 秦掩的心中已经不满足于得到梅烟城,他甚至想要得到金陵杨氏的一切,将襄阳与金陵两家仙家全部合并起来。 这个世界上最不可估量的便是人心,谁都不知道人的心究竟会怎么变,究竟是变得黑,还是变的红。 人的贪欲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 颜七娘将这一段陈年往事讲到一半的时候,在旁边认真听着的郁泉幽低落沉默下来。 她抬头看着娘亲。 颜七娘的脸上满满的伤感与苦笑。 郁泉幽想,是的,不管是谁,都会觉得这段过往苦涩不已。那时的娘亲怎会知道自己喜欢上的人竟然是这样一个贪欲念以及恨意极强的人? 又怎么敢相信当初初见时的小道士会是这样一个心机深沉,攻于算计的人? 颜七娘舔了舔干瘪的嘴唇,继续将那一封属于秦掩的自述信说了下去。 “自别后,每日思,日日思,夜夜思。七娘,吾心明朗天地可鉴。然,吾兄之喜亦是天地为媒。吾之错,已不可深处,望汝心谅。愿,汝与吾兄执霜菊之约,携手天下。吾死而无憾。” 秦掩在信的末尾只留下了这一段话。 疯狂报复梅烟城的秦掩在某一天的夜晚打开了他离开金陵前,兄长亲自为他准备的包袱。 他发现这包扎完整,他从未舍得拆过的包袱中央躺着一封深黄色的信封。 信封之上娟秀的字让秦掩心中一抖。 这娟秀的字眼,正是杨氏庶女那双芊芊玉手所写出来的字。 娟秀的字眼写出了一个让秦掩震惊了一整个晚上都不敢入睡的事实。 原来...梅念笙竟然是他的同胞兄弟,他与他几乎是同时出生,而老城主只带走了其中一个。 秦掩是被杨氏拼命留下来的孩子。 杨氏不希望她的孩子全部都随梅老城主离开她的身边。 杨母说,在她临死之前曾经寻过梅老城主一次。老城主知道杨母命不久矣,老城主心中其实是一直惦念着杨母的,可出于家族的压力,他才不敢将杨母接到自己的身边。 最后老城主决定与杨母殉情。 老城主说,他这辈子最爱之人除了杨母便只有梅念笙与杨秦掩这两个儿子。 老城主料到极端的秦掩一定会来梅烟城复仇,所以他派人假装成了自己,一步一步的将秦掩引入梅烟城,希望将梅烟城的一半交到秦掩的手中,弥补这些年来对他的疏忽。 秦掩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爹原来是这样一个重情重义,爱护子女的父亲。 秦掩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哭了很久很久。 他想了一个晚上有一个晚上,直到将自己心中那一点心魔彻底克服,他终究还是放下了心中的想法。 可彼时的梅烟城已经因他与梅念笙的明争暗斗变得乌烟瘴气,心怀不轨的外系家族利用他与梅念笙的嫌隙企图在梅烟城之中壮大自己的势力。 秦掩通过娘亲写给他的最后一封信想通了他应该担起的全部责任。 梅烟城内斗,秦掩不惜用自己的性命保住了弟弟梅念笙在梅家的一切,保住了梅念笙名声与地位。 可外系族人怎会这样轻易的放过他。 他们以扰乱梅烟城,抢夺梅家绝学机关学的罪名企图将秦掩挫骨扬灰。 因为突然倒戈向着梅念笙的秦掩在他们的眼里就是一个十恶不赦,背信弃义的叛徒。 梅念笙在杨丞的叙说下知道了这一切的内情,同样震惊的无可自拔。 他不忍心这个刚刚认回来的亲生哥哥就这样悲惨的死去。 他将秦掩的尸体藏了起来。 可这一件事颜七娘其实一点也不知情。 得知所有真相的颜七娘悲痛欲绝,再看眼前的杨丞与梅念笙,忽然觉得他们都不是她熟悉的模样。 颜七娘跌跌撞撞的离开了梅烟城。 时隔四年,她终于按下心来回到了穷桑之中。 她想忘记梅家所发生的一切,想要忘记那个在她生命里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小道士。忘记那些曾今笑颜如花的他们。 颜七娘开始专注于穷桑女官的考取。 终于在家族千盼万盼之中,颜七娘得到了穷桑京都女官的试用资格。 可就在她当上女官的隔一年中,魔界中人突然大肆侵袭从来不参与六界之事的穷桑。 颜家一族作为穷酸中的贵族挺身而出,作为颜家新一代领袖的颜七娘带领着所有族人背水一战。 那一战中,颜家的人几乎都死绝了。 当她被匆匆赶到的梅念笙所救的时候,已经陷入了半昏迷之中。 颜七娘那时一直以为,与梅念笙一起前来救她的人是杨丞。 可她没有想到,最后舍命救她的人,竟然是好不容易从地狱鬼门拉回脚的秦掩。 秦掩在梅烟城那一场内斗之下,好不容易保住了自己的性命,瞒住了所有人,包括梅念笙与杨丞。 他跟随着跌跌撞撞的七娘一起回到了穷桑,一直在暗地里保护着她。 他一直后悔,后悔自己没有早一点察觉魔界突然袭击穷桑的目的。 他曾对梅念笙这样愧疚难当,后悔哭泣的说过,“颜家在那一战中几乎全部死绝了,如若不是我没有早些察觉铭火一行人的阴谋,颜族怎会满族被灭?” 彼时的炎珺并没有魔化成为邪神,可是却十分馋涎于颜家一脉的红凤之力。 铭火一行人袭击而来,作为贵族的颜氏一族必然带头反击,保护皇族。可颜氏一旦战斗,红凤之力便会毫不余力的被释放出来。 红凤之力是一种渐渐流失的力量,但若是以一种特殊的容器装之却是能够凝聚在一起,为别人所用。 颜家所有人几乎都死绝了,颜家的红凤之力也被吸取殆尽。 第一百九十七章 满芳庭院谁执意(二) 颜氏一族只剩下满身重伤的颜七娘一个人,以及寥寥数人的小辈。 颜七娘身受重伤,秦掩用尽自己身上所有的法力与仙气将他救回,可自己却从此成为了一个满头白发的孤寡老人。 秦掩叮嘱梅念笙不要告诉颜七娘他还活着的事实。 万年前的颜七娘不过是穷桑凤后身边的一个卑弱的神使,修炼成神女的时候已经二十八岁,算是同辈之中资质较差的修士。而此时的颜氏一族因与魔界一战而再难以恢复从前的光彩。 可承蒙凤帝凤后照顾,将她调至当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穷桑小公主郁泉幽身边,让她得从六界中学习最好的仙术仙法。 七娘从郁泉幽小时候便一直陪着她,直到郁泉幽长大被封为降雪大将军的时候,她才从神女飞升成了上仙。 彼时的她依然三八年岁,与前世的郁泉幽感情十分要好,甚至拟同凤后与郁泉幽的母女感情。 可后来当郁泉幽战死沙场,作为神使的她突然便无从去处。 从前,元始天尊还没有仙逝魂归混沌的时候,年轻的颜七娘为了寻找郁泉幽残落的元神来到了仙界。 可八荒六道那样大,大到她其实根本无从找起。 她没有了亲人,没有了可以陪伴的主子,甚至也寻不到年少时一起玩耍欢乐过的旧时伙伴。 她一路寻觅,只发现当初与主子决裂的逍遥神君如今竟然身处长白,在长白当了掌门。 她冒充长白后山之人进入长白,却意外的发现,自己从前相识,一直想要忘记的那些人竟然都处于长白,成为元始天尊的座下弟子。 彼时,已成为长白大长老的杨丞,号名为欣果上仙。而成为五张老的梅念笙号名为念生上仙,而时蔓菁也跟随着杨丞的脚步来到长白,成为长白的蔓菁四长老。 梅念笙其实不喜于见到颜七娘,他总觉得若不是当年秦掩爱上了颜七娘,梅烟城的一切或许不会发生,或许他们还想不知道真相一样单纯。 杨丞与时蔓菁也不会从此以后再无可能。他刚刚认回来的亲哥哥秦掩更加不会因此废掉了毕生修为。 多年过去,杨丞再一次见到当年令他与城秦掩兄弟反目成仇的七娘,心中依然跌宕起伏。 他依然喜欢着七娘,甚至不管时蔓菁多年过去痴情陪伴,为她鞍前马后的寻找魂飞湮灭的降雪上神的元神。 时蔓菁曾经气愤的询问过他,“你为什么到现在也忘不了她,你还是忘记不了那所谓的霜菊之约么?那不过是你以秦掩名义将她引出梅烟城的理由而已。” 杨丞默不作声,时蔓菁对他彻底寒了心,从此真正的与他分道扬镳。 颜七娘最终还是知道了那些他不曾知道的事,比如说秦掩曾经在梅烟城内斗中活了下来,比如说,秦掩为救她耗费了毕生仙力与修为,并且从此以后再不见身影。 颜七娘离开长白的时候,杨丞将一块精致的玉佩赠予了她。那是一枚长白的通行证。他还是希望颜七娘可以将他当成可以依赖的人。 颜七娘完完整整的,将这一个故事讲了出来,身体已是颤抖不已。 那是她不愿意回想起的人,不愿回想起的事。 郁泉幽终究还是知道了为什么娘亲会将那一块白玉的通行证贴身收藏,又为什么从来不取下来,从不细看... 可郁泉幽从始至终也没有从颜七娘讲的故事里听到任何关于斑古亘玉碎片的消息。 斑古亘玉事关重大,娘亲绝对不会忘记此事,可若是当年娘亲将那一块亘玉的碎片送给了长白的某位长老,便一定是四长老,大长老与五张老其中一位。 郁泉幽不知道该怎么样去询问娘亲关于亘玉碎片的事情。 她请求娘亲回想过去痛苦的事已是不孝,而今若那一块亘玉碎片还掩藏着什么令娘亲疼痛的事情,那么她宁愿一句也不要再问。 郁泉幽将半悬在喉中的话语吞了下去。 她沉默不语,看着颜七娘满目苍痍的神情,心中微微一颤,在娘亲失神未注意的时候,离开了厢房之中。 她叮嘱浮生照顾好娘亲,慢走在小阁的路上,幽幽的走向了青钟殿。 郁泉幽听了娘亲的故事心中总是有一种十分悲苦的感受。 当她走回帝玦沉睡的房间之中,解下他脸上一直带着从不解下的面具,那张俊美的容颜之上皆是疲惫之色。 她抚着他的脸,在失神之际,便登时感觉到自己的手腕上传来一股温暖的力量。 她回过神,便看见帝玦因她摘下他的面具而反射性的将她的手腕紧紧的抓住,可在看见她的面容时,他眼中的警惕便立即松懈而下,再一次疲累的闭上了双眼。 郁泉幽叹了一口气,为他捻了捻被角,便准备离开回自己住着的厢房。 谁知帝玦却紧紧拉着她的手不放。 郁泉幽有些无奈,轻轻在他耳边说道,“帝玦...放手...已经快要午夜子时了...” 睡在塌上的帝玦无动于衷,依然紧紧的牵着她的手。 熟睡的帝玦迷迷糊糊中呢喃了一句,“郁儿....别走...别走...对不起...” 低声微弱的音色让郁泉幽心中突然一阵难过。 她哀叹一口气,乖乖的躺在了他的身边,柔声哄慰道,“好...我不走..不走。” 她不知道帝玦究竟是醒还是睡,可在听到她这一句话后,身旁的男子轻轻的环住了她的腰,脸色未白,却似是满足的抿了抿嘴角。 郁泉幽静静的盯着帝玦的眼眸看,双手环住了他的腰,眼皮子渐渐的沉了下去。 月渐渐从薄云后一步一往上爬去。 夜终究还是安定下来。 安眠于塌上的两人各自疲惫沉默。 霎时间,被月光笼罩的长白似乎真正的安定下来一般。 可这世间之事从来都没有什么事会真正停息。 就像晚风吹来的寒冷,从来不会断绝。 ―――― 梅烟城内,坐在书房之中依旧批着公文的梅念笙看着自己手中三长老方才送到城内的信件,往事浮云终究回到了自己的眼前。 郁泉幽带着浮生去医女阁查探帝玦消失的线索之前,有了一点意识的颜七娘便为了昏迷不醒的帝玦前去医女阁拿取属于帝玦的绿玉戒指。 梅念笙在看到颜七娘出现在医女阁之后便一直寻找着她。 他在医女阁加派了更多的人手,希望能够抓住疯魔了的颜七娘,希望再与她见一面。 可郁泉幽却比他先一步寻到了颜七娘想要寻找的东西,将她引走后,颜七娘便再一次消失了身影。 梅念笙原以为这个自称名为虞霜生的少年将颜七娘当做了鬼尸关进了镇魂囊之中。 因此当少年与自家掌门师兄出现在长白之后,他立即修书一封寄给了三长老,希望他能够将这个黑衣少年扣下,却实在没有想到掌门师兄居然对这个少年别有用心的照顾着。 梅念笙想要找到颜七娘,断定一定是那少年将七娘锁住了的。 于是吩咐守在门外的梅家管家,装带行囊想要前去长白一趟。 梅家经过他的一番诊治终究还是有了一点起色。 梅念笙看着那些在梅烟城鬼尸一事后还存活下来的小辈们,思量再三,决定带着小辈们前去长白历练一番。 八荒六道之中已没有一处不是危机重重了,梅家的这些小辈从小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若没有一点锻炼与见识,梅家还是很难再东山再起。 就这样,梅念笙带着一群梅家小辈一起前去了长白。 这一去便是整整八年。 梅家的小辈也因这八年而成熟起来,梅烟城最终还是没有堕落。 只是很多事很多人依然是回不去了。 天总归还是会亮,当彤红的太阳缓缓从山的那头升起的时候,寂静的长白还是处于一片安宁之中。无论人或物。 青钟殿中,郁泉幽一睁眼便倏的看见一张放大的脸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稚嫩的带着一丝好奇之意的巴掌脸上出现一丝丝不爽的情绪。 郁泉幽吓了一跳,回过神的时候才猛然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谁。 她喜出望外的坐起身柔声唤道,“阿轶...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与师娘来一封信...?” 眼前的小孩显然被郁泉幽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他瞪着一双大眼,学着帝玦平时在做济遥时的样子冷漠的说道,“你是何人?为何叫我阿轶?什么师娘?你不是我师娘...” 轶血嘟着嘴不满的说道。 郁泉幽微愣了一番,才反应过来轶血现在当是不认得她的模样的。 她隐去了本身的容貌,化作男儿身,这世界除了与她非常熟悉的人之外,几乎没有多少人是能够认出她的。 郁泉幽哀叹了一口气,轶血这个小家伙虽然与她相处了四年,可每每独处,帝玦总会插上一脚。 她微微勾起唇,看了一眼依旧在身边熟睡的帝玦,无奈的在心底道,“连一个小孩子都要吃醋..现在好了轶血一点都认不出我...” 第一百九十八章 满芳庭院谁执意(三) “轶血...我真的是师娘...”郁泉幽俯下身,对站在床边矮矮的身影说道。 她看着轶血逐渐长成的眉目,只觉得那一副眉目之中,已淡淡的显现出与紫菁相像的地方。 郁泉幽伸手想要去触碰,谁知这孩子依然警惕着她,朝后面一退,皱起眉来说道,“我师娘好歹还是一个女孩子..你又不是女的....” 轶血嘀嘀咕咕的说着。 她好笑的看着他,轻声问道,“那..阿轶..你要怎么才能相信我是师娘...?” 轶血顿了一下道,“我想问问师父...师父最爱师娘...一定知道你是不是师娘...” 小孩子稚嫩的话语让郁泉幽登时有些发愣,她的眼光更柔了些,看着熟睡的帝玦小声的对轶血说道,“轶血...你师父现在恰在熟睡...你还有什么方法可以相信我是你师娘么?” 轶血嘟起嘴,闪着亮亮的眸子,嗯哼了一会儿,认真的说道,“你脖子上有没有一个像桃花一样的坠子?那是我师父与师娘的定情信物...是谁都不可以模仿的...你要是有..给我看看,我就信了...” 郁泉幽温柔的笑了起来,从脖子间掏出了那块桃花玉坠递给轶血看。 轶血仔仔细细的捧着那一块玉看了一遍,眼睛之中传来了简单而坚炬的信任。 他很是确定的说道,“是..你果然是我的师娘。” 郁泉幽却在这时候好奇起来。为什么轶血会如此坚定的就相信了她就是他的师娘?她脖子间的桃花坠可以伪造,可以幻化...可轶血却只是看了一遍,便真的这样相信了么? 一个孩子,还不能正确的识别事物的真假,轶血怎会有这样的信心? “阿轶..能告诉师娘...为什么你只是看了一眼桃花坠就相信我了么?”郁泉幽好奇的问道。 轶血抬起眼眸认真的说道,“因为阿轶曾经看见师父一次又一次的将桃花坠拿出来,一次又一次的对着师娘你的画像伤心落泪。师娘...阿轶已经盯着这个坠子看了不知多少年了...自阿轶有记忆一来,便一直见师父将此坠子待如珍宝... 师父说这枚坠子被他这一生所爱的两个女子带过,一位是师父的娘亲...一位便是师娘。 师父说...若是将这枚坠子丢了...便寻不到师娘了... 师父这样重视这枚坠子...一定是不会交给除了师娘或是师父的娘亲以外的人。” 轶血十分认真的说着。 郁泉幽听着他稚嫩的话语,心中波涛汹涌,难过不已。 她颤抖的握住帝玦放在她身边的手,感动,难过以及心疼。 “师娘...你为什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轶血看着她,一脸天真的说着。 郁泉幽回过神来,脸上的笑容却已扬不起来。 她勉强的挤出一个笑容道,“因为师娘不能再用以前的容貌了....阿轶...答应师娘,在外面不要叫我师娘或者师姐...叫我哥哥...可好....?” 轶血想,这辈子除了他的师父之外,他最喜欢的就是他的师娘了... 他乖巧的点了点头,应声答应了下来。 身边的帝玦终究还是因为他们的对话声缓缓的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混沌的他,抬眼便听见轶血认真的与郁泉幽说的那段话,心中倏然一紧。 郁泉幽握住他的手时,他明确的感觉到了她的颤抖。 帝玦知道心思本来就敏感细腻的郁泉幽听到了这一段话,心中一定难过不已。 他默然无语,只能默默的装睡,装作不知道。 等到轶血又要开口对郁泉幽说起以前她还没有转世成人之时,他所做的事所说的话,便急急忙忙的睁开了双眼朝着两人看去。 小轶血看到帝玦醒了过来,便急忙刹住了口中的话语,闷了下去。 帝玦那双蓝眸之中带着一丝丝危险的气息。 轶血灵敏的感觉到了这一丝淡淡的危险,恰到好处的闭上了嘴巴。 正是因为这恰到好处的闭嘴,郁泉幽才没有察觉帝玦的醒来。 轶血被师父那寒冷的目光盯得发毛,急急忙忙的朝着郁泉幽请了一声安后退了出去。 郁泉幽正奇怪着,便忽然感觉腰间有一双手轻轻的环绕了上来,她便即可明白为何轶血那样匆忙的离开了这里。 她微微抽搐了一下嘴角道,“醒了为什么不早说...?” 帝玦的将脸颊埋在了被子里呜咽的说道,“刚醒来一会儿罢了...我只是...看你与阿轶那么久没见了...不忍心打扰。” 郁泉幽想,这样含糊的鬼话或许只有帝玦才能如此淡定正经的说出来。 软丝棉被的厚度将他的声音盖掉了一些,使得他的声音变得莫名的朦胧起来。 郁泉幽扯了扯他拉的紧紧的被子,看着他像个孩子一样就是不肯将脸露出来,心中便不自觉的想要发笑。 “咳咳...”她故意咳了两声,轻声威胁道,“你若再不露出脸...我便走了....?” 躲在被子里的男子丝毫没有反应。正当郁泉幽作势站起来要离开的时候,帝玦用力的将她一拉。 失重的郁泉幽一下子跌了下来,压在了他的身上。 那张倾城的容貌不知何时从被子里露了出来,苍白的容颜上带着面具浅浅的邪笑,他弯一弯嘴唇眼眸中含藏着无比认真的光芒,“郁儿...你这一辈子都休想离开……” 郁泉幽倏然一愣,不明白为何帝玦会说这一句,呆呆愣愣之余,她便又发现自己与他的位子颠倒了过来。 这一个将她反压身下的套路帝玦永远都玩不腻,他盯着郁泉幽颇为无奈的表情看了许久,浅蓝的眸瞳之中忽然便有了一些她不曾看到过的委屈。 “夫人...为夫是不是平时,太疏于管教你了...你现在居然都不脸红了...?” 郁泉幽登时朝他犯了个白眼道,“废话...都老夫老妻了...我做甚要脸红?” 帝玦邪魅一笑道,“夫人确定我们已是老夫老妻了...?” 郁泉幽从他的眸中读出一丝坏笑,便立即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未曾经历过那种事情的郁泉幽霎时间被帝玦撩拨的红了脸。 她硬是将头转了过去,想要掩盖住自己还是禁不住脸红的样子。 帝玦强势的将她的脸板正道,“夫人倒是老实回答我...我们...什么时候圆房...?” 郁泉幽无法回避他看过来的目光,只能硬着头皮朝着他看过去,“圆房这种事情不应该要看时机么...?” 她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着,嘴角微微的抽搐起来。 帝玦眸中闪过一丝玩味,“为夫倒是觉得...现在这个光景很为不错...” 郁泉幽眸中的目光登时一紧,便看见帝玦那张薄唇缓缓的凑了过来。 她想起方才轶血对她说的那番话,心中莫名的便是一甜一痛。 她没有等着帝玦的吻落下来,便已经情不自禁的将唇贴了上去。 郁泉幽想着这一辈子千万不要再与他分离,一辈子也不要离开。 她想着神仙的一辈子究竟有多久... 郁泉幽闭着双眼,想起自己从别人梦境之中看到的那些属于别人的回忆,眼中一酸,晶莹的泪珠便顺着她卷长的睫毛缓缓的滴落了下来。 在八荒六道之中,不管是凡人还是神仙最终还是难逃归天的那一天...一辈子的时间其实真的不长... 帝玦显然没有料到郁泉幽会主动的亲吻过来,蓝色的眸中充斥着呆呆的目光。 他甚至发愣到连她的吻都忘记回应。 激烈的火花一旦擦出,便难以抑制。 当他从呆愣中反应过来的时候,便是一阵疯狂纠缠。 吻到眼神迷离之时,郁泉幽感觉他冰凉的唇瓣开始往下移去。 此时的她已有些神志不清。 她抱着帝玦的腰,低声呢喃的说了一句,“对不起...帝玦...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对不起,一直让你承受着那么多的伤害。谢谢你,能一直陪着我,渡过那一件件,一桩桩风口浪尖,狂风暴雨的祸事。 吻到动情的帝玦再听到郁泉幽这一句低声呢喃后,猛然的清醒了过来。 他停了动作,彼时郁泉幽的衣服已被他褪到了胸口。 他恢复了理智。翻过身,仰躺在床榻上,脸上的表情倏然凝固起来。 热烈似火的缠绵忽然停止,神智有些迷糊不清的郁泉幽恍然回过了神,才反应过来他们方才在做些什么。 于是匆忙的挣扎做起,她低低的喘息一口气,匆匆将乱成一团的衣襟理了一理。 两人忽然沉默下来,突如其来的沉默就像忽然倒下的一盆冰水浇熄了他们之间所有热烈。 郁泉幽缓了缓神,落荒而逃。 靠在床榻上的帝玦没有阻拦,没有出声唤住,蓝眸中的情绪瞬息万变。 其实他们都知道为什么突然而来的热烈会在瞬息之间停止不前。 他不愿意,不愿意他深爱的她对他说出对不起与谢谢你这两句话。 而她不愿意,不愿意看到他忽然冷漠下来时,充满寒光的眼眸。 第一百九十九章 满芳庭院谁执意(四) 郁泉幽急匆匆的窜出了帝玦的房间,靠在厢房门口的白墙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歇了很久很久之后,她才缓步走下了楼梯朝着青钟殿外走去。 刚刚出了青钟殿的门口,便只看见一身浅淡色绿衣的伶云正与轶血在院子里玩着。 她的情绪不知为何有些低落,便没有走过去唤住伶云。 即使她想要与伶云说几句话。 郁泉幽沿着小路,一路悄悄的从庭院的边缘绕了出去。 还没有完全踏出院子之中,便只看见清竹带着一堆药材朝着青钟殿走来。 郁泉幽急忙要躲,害怕与他碰上后,清竹会开口询问帝玦的情况。 可眼尖的清竹很快发现了她的身影,一声唤住了她。 “丫头!”清竹淡淡的唤了一声,郁泉幽收回要逃跑的脚步,尴尬的抬起头朝他笑道,“师父...?” “走的那样急作甚?”清竹看她微微潮红的脸色,缓声询问道。 郁泉幽挠了挠头,“无事...只是急着要去见娘亲...” 她尽量将话题从帝玦的身上引开,清竹却好像是了解了她的心意一般,十分配合的将话题转到了颜七娘身上。 “昨日你去寻你的娘亲...可有问出什么?” “回师父...倒是问出了一些...只不过...娘亲她并没有提起从前赠给哪位长老一块亘玉碎片的事...”郁泉幽皱起眉,想起昨日的状况,一五一十的说道。 “你的娘亲没有提起来,倒是正常的...虽然这一块玉的确事斑古亘玉之上的碎片,可却并不是从你出生起便戴在你脖间的...你从娘胎里带出来的那块斑古亘玉本身便是不完整的...而能将它变得完整的那一块小碎片在女娲与诸神消失后落入了穷桑的颜家,是为你娘亲的贴身之物。或许连你的娘亲都不知道,她贴身佩戴的那一块碎玉正是你身上斑古亘玉缺失的那一块。” 郁泉幽不知道她和娘亲曾经有着这样的联系。 也就是说,娘亲所佩戴的那块亘玉碎片是先于她的显于世间的...? 她甚是惊讶,渐渐的便将之前在帝玦房间中发生的一切忘记的一干二净。 郁泉幽沉思了一会儿道,“师父...我...不想再让娘亲回忆以前的事情...那些事情太过于痛苦...娘亲一旦回忆进去便难以自拔,心中伤感不已,我若是再去强迫她回忆...岂不是对她的不孝。” 清竹上下打量了她几眼,撇了撇嘴,颇为无奈,“如今你手上不是恰好有一块亘玉碎片...?你是这亘玉的主人,总该知道怎么利用一块碎片探测到另一块碎片的踪迹...这样简单的事情还要师父我教你么...?” 清竹这么一说,郁泉幽倏然想起自己身边的那一块亘玉碎片,只觉得自己太傻,傻的太单纯,竟然忘记了还有碎片本身相互吸引一回事。 得知方法的郁泉幽瞬间开朗快活起来,她欢快的朝着清竹道了一声谢后便像一只猴子一样窜着脚步离开的庭院。 身后的清竹看到她这般欢快的跳远了身影,嘴角忍不住便向上扬起,心中暗自道,“师妹...你这个儿媳妇...聪明起来,那股机灵劲谁都比不过...可真要傻起来却也是在行的要命...” 郁泉幽回到了自己的厢房之中,将一直藏在自己仙鼎之中的碎片小心翼翼的拿了出来,随即开了通天眼将自己的目光与记忆同着那一块碎片连接在一起。 通透的亘玉碎片闪着光芒,郁泉幽在那一阵混沌的光芒中看见一束十分明显的银色光束朝着模糊在一片白色之中的长白景色的某一个角落里猛然的涌了过去。 郁泉幽认真的盯着那书光芒飞去的方向看了许久,才从模糊成一片的景色之中寻出了那束光芒最后消失的地方。 长白,滕春殿。 四长老时蔓菁与她的四师姐禾玉央所居住的地方。 郁泉幽皱着眉,只觉得有些不对劲。 娘亲为何会把自己的贴身之物交给与自己关系并不是特别好的四长老时蔓菁...? 她觉得奇怪,发了一会儿愣,随后便很快的感觉到那一股投向滕春殿的那一束银色光芒又一次出现,随后极快的散落在了长白的每一处角落之中。 紧接着,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强烈的恍光,将她晃得完全睁不开双眼,逼退会了现实世界。 郁泉幽明白以主人神识与亘玉碎片相连接后便可以较为完整的感应到附近究竟有没有其他亘玉碎片的存在。郁泉幽也的确看到了自己眼前呈现出了长白的景色光影,这便也间接性的证明了长白之中的确有亘玉碎片的存在。可她没有想到的是,那一抹原本消失在滕春殿中的银色光芒竟然在瞬息万变之中再一次将整束光芒分散型的落在了长白的景色的每一处。 这是不是证明,那一块斑古碎片的正确位址最后一次出现的确是在滕春殿之中,可后来便不知了去向。 郁泉幽看着手中那一块小小的碎片,又想到,或者是她现在手中拿着的碎片碎玉体积与仙力实在是太小,小到她其实没有什么办法继续追踪下去,因为它的能力实在有限。 可不管怎么样,她还是得到了一丝有效的信息,至少不是毫无头绪的乱找一通。 若是娘亲曾将这一块贴身戴在自己身边的碎玉玉片赠与了四长老,那么现在若是她要寻到那一块碎玉玉片...便一定要将四长老与娘亲,与大长老之间的前因后果完全的简练干净方可成大事之时。 可这三人的关系如此之差,只恐怕她很难去愈合,去帮助四长老与大长老彻底的向对方表达心意。 况且现在的颜七娘绝对不可能从长白的暗处现身于他二人面前,否则她的身份必然会有暴露的危险。 但依照着她在长白住的这四年里,郁泉幽明显的感受到大长老其实对四长老有着一份莫名的关心,虽然这种关心十分的不明显,可她知道...其实大长老早就因四长老不离不弃的陪伴而软下了心,动了心中本不应该动的情。 郁泉幽想,若是她能够将娘亲与各位长老之间的误会统统解开,并设法将大长老心中的四长老的心意说出来,让他们重归于好的话...或许四长老还有可能告诉她那块碎片的藏身之地。 郁泉幽打定主意后便开始计算着如何才能将几位长老之间的隔阂与误会解开。 她想起之前五长老曾给三长老修了一封书的事情,忽然明白过来原来五长老要三长老将她扣下的原因是因为娘亲。 她想起那一日在医女阁碰到娘亲的时候,医女阁的看守的都是梅家之人,且从他们的交谈中,郁泉幽可以清晰的知道,梅家那些看守的子弟一定是在寻找着已经侵袭医女阁多次的颜七娘的。 梅念笙若是知道来者是已经变成鬼尸的娘亲便一定会忍不住加派人手希望能够将她抓住,可他并没有想到她先带走了娘亲。 音罗山的时候,梅家的看守子弟几乎都见过她化成男儿身时的模样,梅念笙又是一个画技高超之人,所以寄给三长老的书信中会夹带着她的画像并不奇怪。 五长老的本意恐怕是想从她身上找到娘亲的线索。 郁泉幽撑着头思量着,既然五长老这么费劲心思的想要见上颜七娘一面,那么她想估计不会过太久的时日,五长老便会从梅烟城中回到长白。 她,虞霜生以长白掌门人救命恩人的身份入住了长白之中,并且成为了门客,而作为唯一一个知道一点关于颜七娘之事的人,五长老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前来询问她。 郁泉幽在转眼之间一下子明了了一切,心中莫名的更加欢喜起来。若是五长老也同在长白,她便不用再去梅烟城之中多什么事了...这番下来她直接将三位长老与娘亲之间的恩怨都解开便可。 其实说到底,这三人其实都只是没有解开自己心中的结罢了。 她正想着如何设计,便忽然感觉脖子上有一团热热的东西围了上来。 郁泉幽低头向下看去,便只见一直躲在她袖中的九樱不知道何时突然窜上了她的脖间,一脸慵懒的看着她。 九樱已经沉睡了整整一个冬季,如今才刚刚苏醒便窜了出来,一双滴溜圆滚的眼睛甚至都还没有完全睁开。 郁泉幽挠了挠它下巴上的毛发,“现在不过初春入夏,你怎会这样早的出来...?” 九樱睁开朦胧的双眼,用爪子轻轻挠了她两下,然后朝着她拱了拱鼻子。 “什么?”郁泉幽皱起眉头看着它。 九樱只要一拱鼻子,必定是发现了什么想要告诉她,可它毕竟不是人...不能完整的将话语叙述给她听。 见郁泉幽不知道它在说些什么,九樱急了眼,用她那红红的鼻头朝着郁泉幽手中的班古碎片用力的拱了拱。 第二百章 满芳庭院谁执意(五) “什么?”郁泉幽皱起眉头看着它。 九樱只要一拱鼻子,必定是发现了什么想要告诉她,可它毕竟不是人...不能完整的将话语叙述给她听。 见郁泉幽不知道它在说些什么,九樱急了眼,用她那红红的鼻头朝着郁泉幽手中的班古碎片用力的拱了拱。 郁泉幽蹙着眉朝着手中的玉看去,随后缓缓的在九樱面前举了起来,“九樱是想说这个...?” 乖乖的窝在她脖子间的九樱倏然瞪大了双眼,用力的点了点头。 郁泉幽还是不明白九樱究竟是何意,想了一想又道,“你是想说...你知道另一块斑古亘玉碎片在那里么?” 九樱又是一阵狂点头,随后便从她的脖间窜了下来,用嘴巴死死的拉住郁泉幽黑衣的下摆衣襟用力的朝着外面扯去。 郁泉幽跟着九樱的脚步朝着外面走去。 小家伙一出了门便迅速的朝着墙头窜去,郁泉幽也一刻也不拉的跟了上去。 一狐一人不断的在墙头窜着身影飞快的在红墙砖瓦之间飞速的穿越着。 郁泉幽跟着九樱不断的在屋顶上非走着。小家伙十分的聪明,挑走的地方向来都是极为偏僻的地方,因而没有人看见他们这般飞檐走壁的模样。 九樱不断的在长白之中绕着弯子,一柱香的时间后,它终于在某一处碧瓦阁楼前停了下来。 郁泉幽跟着停了下来,抬头往面前的那一栋阁楼看去。 玄金匾额上龙飞凤舞的写着几个大字――阡陌楼。郁泉幽将眉头紧紧的堆在了一起,疑惑的自言自语道,“这不是玉寒影居住的地方么?为何...” 谁知,她方要低下头去寻九樱,却只见九樱竖起了自己的尾巴,不断的向她摇着尾巴。乌溜大眼中满满的皆是肯定。 “你是想说....这里...有斑古亘玉的碎片...?”郁泉幽指着那金色匾额怀疑的说道。 九樱又一次狂点了点头,便想要往里面冲去。 郁泉幽一把揪住小家伙的后颈,提了起来,一脸严肃的说道,“九樱...!这里不是可以乱闯的地方,你莫要调皮...这里若是真的有亘玉的碎片,我会另寻他法将其拿到...我们在等等。” 九樱在郁泉幽的手里挣扎了好一会儿,听到郁泉幽这样说,便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她将九樱抱回怀中轻柔的抚摸起来,盯着阡陌楼的匾牌看了许久之后,便若有所思的离开了那里。 郁泉幽抱着九樱回到房间后,小家伙已在她的怀中合上了眼,继续进入了睡梦中。 她嘴角微微扬起,轻柔的将九樱放在了自己的床上,让它继续睡着。 她凝了凝眸,觉得娘亲与诸位长老之事还是要快些解决为好,帝玦身上的病拖不得。 若九樱向她所表示的意思是斑古碎片被四长老放在了阡陌楼之中的话,那么她便必须从四长老口中得知碎玉的具体位置才能寻到它。 这样一来,她不仅仅是要帮助四长老与大长老和好,还要前去花界一趟,找寻玉寒影,让他将阡陌楼前的禁制仙阵解除。 郁泉幽好歹也在长白居住了四年,清楚的知道那阡陌楼在玉寒影还没有完全居住进来时,其实是四位长老与济遥,顾淼清,玉寒影一起居住学习的地方。 元始天尊下凡于凡间,想来十分喜爱自己后来所收的这几位弟子,便也同着弟子们一同居住,意为关门弟子。 她想,或许是那个时候,四长老将娘亲赠与她的玉佩放在了阡陌楼中她原本居住的地方,因而九樱才会感觉到那块玉身在阡陌楼之中。 只是有一点她是不明白的...为什么九樱一只灵狐会感应到亘玉碎片的存在...? 可暂且不论这一疑点,便光是如何能够将四长老与大长老的关系复合已经让郁泉幽十分的头疼了。 她细细的想着。便想便向长白的链岂堂走去。 还没有走到主峰前方,她便忽然听到一阵十分吵闹,嘈杂的声音从她的右边传来。 长白主峰的右方是五长老所掌管的月笙殿。可自从五长老暂回梅烟城整顿梅家之事后,月笙殿虽挂名于大长老之下,实际管着殿中事物的人却是梅念笙的关门弟子宣若。 宣若虽然是西海公主,管理能力也十分厉害,但为人实在太为娇纵,月笙殿下许多弟子都对她极为不满。 于是月笙殿之中便经常有着一些争吵。 本来郁泉幽不该管月笙殿之事,也实在没有心思去管宣若这个脾气不好且骄傲持重的人与下面弟子们的争吵。 可当她无意间朝着月笙殿的方向看去的时候,却倏的一下怒火冲天。 她看见浑身是伤的元玉半跪在地上被宣若用训诫堂的训鞭用力的抽着,那粗而实的训鞭一条一条的落在元玉那瘦弱的肩膀上,瘦小的人跪在地上不断的抽搐着,脸上眼中都是泪水,却又不敢哭出来。 长白的训诫堂是五长老月笙殿下掌管,宣若的确是有能力取出训鞭教训手下的弟子。可那训鞭即使不加注长白仙法,好歹材质也是上古玄叶丝所制成的,这样一鞭一鞭地打下去,就算是有着仙力的仙人也会受重伤,躺在床上好几个月也不能下床,更何况是元玉这样一个瘦小的凡人? 郁泉幽顿时义愤填膺。 元影被关绝生牢中,宣若便这样大胆的欺负元玉么? 她翻身飞了过去,当场一脚踹向拿着鞭子的宣若。 正大的过瘾出气的宣若并没有反应过来郁泉幽这一脚风,便一下子没有防守住,中了一招朝着后面倒去。 郁泉幽在空中旋身一转潇洒的落地挡在瑟瑟发抖的元玉面前,眼神冰冷的盯着朝后苍忙退了几步,好不容易站住脚的宣若。 站在旁边围成一圈旁观的月笙殿弟子们看到远处突然横飞出来一个穿着黑衣的少年,都纷纷的张大了嘴巴,惊讶不已。 被人踹了一脚的宣若恼怒不已,登时间火气横飞,抬眼便大声吼叫道,“何人?竟敢对本公主无礼?” 郁泉幽横眉冷对,冷嘲热讽道,“呦...看来这传言真不假...我原以为西海公主不会像是传言中的那般骄纵跋扈...都到长白拜师学艺了...竟然还在这里自称公主...?” 宣若被她说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抬头朝着郁泉幽仔仔细细的打量而去,便只发现眼前这个穿着黑衣的少年虽然相貌不佳,身上的一股英气与豪情却衬得他气宇轩昂,眉目间淡淡蹙着怒意使得他更加的英气逼人。 宣若微微愣了一下,识得了来认识谁,心中憋下一股怒气,冷冷的瞪着眼前的少年看着,“虞公子...大家相逢便是有缘....你这样对我...不怕我师父....不怕三长老会寻你麻烦么?”她压低着声音,隐忍着说道。 宣若知道眼前这个少年是掌门面前的红人,连三长老都耐他不何,她独自一人守在长白,好不容易师父走了,她掌握了月笙殿的大权,若是因此人在掌门耳边多说几句而功亏一篑的话...只怕西海的那些长兄小弟姊妹都会将她当成一个饭后笑料一般。 宣若性格虽然骄纵,却有着必一般人都要强盛的好胜心,她绝对不会让自己成为家族的笑料。 郁泉幽听了她的话,却是冷笑不已,“笑话,西海公主莫不是以为这长白之中只有你师父和三长老么?” “你!”宣若吃了闭门羹心中气愤不已,咬牙切齿的说道,“虞公子,这是我月笙殿的私事...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郁泉幽低头看了元玉一眼,仔细瞧了瞧她身上的伤口,顿时心疼不已。曾经,在百夜城的时候她对元玉许诺过,今生以后便由着她来保护她,可现在她身上却还是收了这样多的伤... 当初她们同样是为了寻找娘亲而不惜拼劲力气与性命,瘦小的元玉在险恶的六界之中跌打滚爬,衣衫褴褛来到百夜城与她相遇,当时的她真的非常心疼这个弱小却又坚强的姑娘。 也正是她在郁泉幽最为低沉的时候给了她坚强的榜样,如今她这般被宣若欺辱,她怎能不顾? “公主当真是在处理月笙殿的事么?我虽只是个门客,却也曾听掌门身边的抚孤侍卫提起过....这一位姑娘是大长老的关门弟子元影的妹妹...并不是你月笙殿的弟子,更加不是长白的弟子,她不过是一个不会武功不会仙术的凡人而已...你这般...算是处理自己殿内的事情么?” 郁泉幽一番话堵得宣若一时间说不上话来。 一旁围观的一些弟子中有不少数人早就看不惯这个骄纵跋扈的宣若师姐,只是一直迫于她的压力而不敢发作,今日看到郁泉幽这样怼着宣若,他们心中自然是暗笑不止,同时也将眼光集中在了这个黑衣少年的身上。 第二百零一章 满芳庭院谁执意(六) “虞霜生...别以为你是掌门请进来的门客...就可以在这里对我无礼了...!”宣若看着一旁那些弟子看好戏的模样,气的简直要爆炸,她阴森森的瞪着郁泉幽看,脸色略微白了起来。 郁泉幽听到宣若叫出了她现在的名字,便忍不住微微一抽搐。 看来她的名声确实已经因为帝玦彻底的在六界中传了开来了... 郁泉幽没有再理会她,只是温柔的将跪在地上依然瑟瑟发抖的元玉扶了起来,轻声询问道,“怎么样...?身上的伤是不是很疼...?我带你去上药可好...?” 跪在地上的元玉用着一双恐惧的眼神看着郁泉幽,灰蒙蒙的大眼中浸满泪水,听着郁泉幽这样说,她轻轻的蠕动了一下干涸的嘴唇,哑声说了一个字,“好...” 宣若见眼前的少年直接不理她,直接气的有些发抖,她只觉得自从那个降雪仙子郁泉幽死了以后在长白之中便再没这样受过气,如今却被这个黑衣少年气的牙疼发抖。 然而她不曾想到,眼前的黑衣少年就是那个曾将她气的吐血的郁泉幽。 “姓虞的,你若是在这般无理……就别怪我对你出手了!”宣若冷声说着。 郁泉幽将元玉扶起,背到了自己的背上,抬头便听到宣若这样说着话,她不禁嘲笑起来,“无理?笑话……!你在这里欺凌弱小便是有理了么?” 她毫不客气的将宣若的话语噎了回去。 郁泉幽背着身上已经半陷入昏迷的元玉扭头就走,身后的宣若还在那里骂骂咧咧。 她不理会宣若的疯癫骂声。径直而走,走了没几步便忽然感觉到自己身后有一股凉风向她袭来。 郁泉幽黑眸一敛,翻身一转,疾速躲过了那袭来的掌风。 身后的宣若抽出了佩戴在腰间的红枫弯刀,眼神十分阴郁的看着她,显露出了一丝浅淡的杀意。 郁泉幽嘴角一勾,黑眸中瞬间消失了还存着的一点善良。 自她以虞霜生的身份重出六界后,放置在仙鼎之中的碧血剑便不能再继续用下去。于是她将其封存于仙鼎,不再使用,而她随身携带的乐衡则是被她封锁了那股强大的仙气之后放在了帝玦的身边。 乐衡身上有着极为丰富的灵气,那灵气便正好可以让帝玦在灵气渐失的时候补充灵气,保住身上的修为,以防有生命危险。 她身边没有武器之后,便一直努力练习着空手搏击的技巧,因此对于宣若这突如其来的招数,她当然有所防范。 宣若眼中的阴霾越来越深,举着弯刀再一次向她冲来。 两把红枫弯刀执于手中,宣若虽然性格嚣张,却自有嚣张的资本,出了家世背景之外,她的修为武功与天赋也是极为厉害的。 没有武器的郁泉幽难免会显得弱势一点。 可她并没有慌张,反而更加镇定的以闪击躲避的方式不断的与宣若来回翻打。 宣若的修为的确比郁泉幽高上几筹,耐力却完全不如郁泉幽,不一会儿的时间后,她便已经有些扛不住郁泉幽犹如潮水般的攻击。 郁泉幽以着凡间习武之人惯用的闪击方式来攻击宣若,使得宣若一时之间不能完全反应过来她攻击的是什么地方,就当宣若快要防守不住的时候,郁泉幽倏的收回了手。 宣若被郁泉幽这突然收手的动作弄得愣了一番,似乎完全没有意料到她会在关键时刻收手。 郁泉幽恰到好处的收手,冷不丁的嘲讽一句,“西海的公主...十五岁未到便已是神女...看来您这修为也并不是怎么好的么...” 她转身离去,踮脚腾空向半空中飞起,一转眼便消失不见。只留宣若一个人在众多弟子面前出丑无颜。 郁泉幽知道,比起让宣若在这一场对打中输掉,像她这种忽然收手,故意做出让宣若一步的结局会更让宣若心中难受不已。 郁泉幽带着重伤昏迷了的元玉前往了自己的住所。 原本她是想要前去长老们议事的链岂堂打听一下五长老的消息,现在看来只能先回到青钟殿寻到清竹为受伤的元玉疗伤之后才可以再做决定了。 半昏半醒的元玉在郁泉幽颠簸前往青钟殿的路上带着满满的感激之意在郁泉幽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谢谢你。” 她回头瞥了一眼虚弱的趴在自己背上的元玉,暗自叹了一口气,加快了自己的脚步,却同时将脚步放柔了下来。 郁泉幽将元玉带回青钟殿的时候门前换班轮守的长白弟子还有些惊异,却并不敢拦着这黑衣少年的脚步。 她着急忙慌的将元玉送回了她的厢房之中,便急忙的去满芳轩中找清竹。 彼时的清竹正在依照新方子为帝玦调制新的药。他一边把着帝玦那略微有些虚弱的脉,一边在一旁特地防止的竹简上记录着什么。 正记得入神,便忽然听到一阵哒哒的脚步声。 抬头一看,便只见他那小徒弟正气喘吁吁的站在帝玦的满芳轩中弯腰吸气。 他微微皱一皱眉头,不明所以的望着她。 郁泉幽看到清竹望向了她,却迟迟不肯走过去。 清竹向她招了招手,可这丫头还是一步也不朝着帝玦这边走来。清竹好像明白了什么,想是这丫头与他夫君因为什么事闹起来,小夫妻之间有些不快活,因而不愿意靠过来。 他无奈的看了她一眼,此时的帝玦已被他喂下整整一碗止痛的汤药,早已疲累的睡了过去。清竹悄悄的为他盖上了被子,放下手中的纸笔朝着站在门边上一动不动,脸色却十分焦急的郁泉幽走去。 他小声的询问道,“寻我有事...?” 郁泉幽点了点头道,“师父...有一个姑娘受了严重的鞭伤...您可否前去看一看?” 她眼里十分焦急。 清竹当机立断的跟着她朝着外面走去。 两人匆匆忙忙的回到西厢房最右边的一个房间中,躺在床上的元玉此时已经完全陷入了昏迷之中。 郁泉幽指着床上躺着的姑娘急急的朝清竹说道,“师父...您快些...” 清竹点了点头,便大步跨了进去。坐在元玉身边,伸手按在她的脉搏之上,认真的把起脉来。 没过多少时间,清竹原本还算清明的表情便渐渐的变得愁云满雾。 郁泉幽以为是元玉身上的伤势十分的严重,严重到已经无法救治,心中便是莫名的一紧,颤声询问,“师父....这姑娘可是有什么事?” 清竹摇摇头,检查了一下元玉肩头的伤口,缓声说道,“她的确是被打的够惨,不过...这打下去的鞭子却并没有长白真正的训诫鞭厉害,所以她受的不过是一些皮肉伤,只是因为毫无法力而有些抗不过去。我奇怪的是,她身上虽然没有任何修为,体内却藏着一些浑浊的气息。这种浑浊的气息通常只能是修炼过仙术之后的人才会拥有的。” 清竹的脸上露出了一些奇怪的表情,略皱着眉头,仔细的想道,“许是她小时曾经学过凡间武功的原因,又或者是其他原因...丫头...这姑娘身上的古怪不可言喻,你总归要小心些。她基本上已没有什么事,我去为她熬一副药来吃,你陪着,我去去就来。” 清竹的一番话让郁泉幽一时间毫无头绪,几乎理不清他话语中的意思。 她不明白清竹到底说的事元玉身上有着莫名的古怪之处,还是说这古怪十分厉害需要她用心去防范一下。 可...一个小小的凡人姑娘丝毫不会武功与仙术,怎会有什么会令她无法防范之事呢...? 她坐在元玉身边,将自己的双手贴在她的脸部中央,将身上的灵力一点一点的传给了她。 一个时辰一晃而过 一阵清凉之意缓慢的钻进了昏迷的元玉的身体之中。昏睡的小姑娘突然开始有了一些动静,缓缓睁开了双眼。 郁泉幽看着她,温和的说道,“醒了...?” 元玉默声点了点头似乎有些怕她,闭着嘴不说话。 “你除了身上的伤处,还有那里不舒服么?”这般温和不已的询问,躺在床上几乎要蜷成一团的小姑娘依旧不肯开口说话。 郁泉幽悄悄的抚上她的手指,坚定的握着,继续循循诱导的安慰着,“不必害怕...宣若已经不会再来寻你麻烦了...” 元玉半信半疑的看着她,随后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干涸的嘴唇却似黏在了一起一般,说不出话来。 郁泉幽缓缓靠近了她,安静的听她讲话。 微弱细小的嘴唇蠕动声,郁泉幽几乎听不清她的声音,却还是倏然的听到了几个熟悉的字眼,比如说,元影,再比如说大长老之类的话。 郁泉幽嘴角一直挂着可以暖人心的笑,“可以说大声一点么...?” 元玉倒是十分的配合,又重新的说了几个字,“公子....可不可去求一求大长老...放我大哥出来...” 第二百零二章 满芳庭院谁执意(七) 虚弱不堪的微语让郁泉幽心疼不已,“姑娘...你兄长被关在绝生殿之中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你先不要着急...” 元影被关在绝生殿中,帝玦一直在暗中帮衬着,三长老为人太过苛严板直,虽说元影将元母带入长白之中是出于笑道,但与鬼尸为伍的行为在三长老眼中简直是一个违背常理,毁灭人道的行为。他觉得就算这鬼尸生前是你的亲人,只要死后变成了鬼尸便不应该留下情面任由他祸害世间其他人。 三长老一定会对元影师兄进行一番教训,指不定便是一顿训鞭责打。但若是帝玦在其中帮衬着一些,便不会造成太过于糟糕的情况。况且...元影这个大师兄原本在整个六界之中便是炽手可热的人物,一定有着不少小人拿他与鬼尸为伍,没有斩断六情,大义灭亲为题做文章。元影被关绝生牢之中好歹还有帝玦安排的人手看护着,外面的风言风语也不会传到这一位耿直性子的大师兄耳中,算是一个避风港湾了。 半清醒着的元玉猛然吸了一口气道,“公子...公子...我求求你...” 她卑微弱小的乞求着,那一双含着泪水的眸中都是恳求。 郁泉幽知道她是救兄心切,现在一定是什么话都听不进去的,于是便不再说什么,只是略点了点头。 元玉得到她的首肯,便再一次昏昏欲睡过去,苍白的脸上带着浓稠的忧伤。 郁泉幽哀叹了一口气,朝着门口望去,便奇怪道,“为何师父还没有来...?那药竟然这样难熬么?” 等了半响之后,半掩着的门终于有了一些动静。 推开门,进来的却是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的浮生。 “浮生...?”郁泉幽露出了一些惊诧的表情,不自觉的朝着浮生后面望了望,企图看到另一个人,“清竹医神呢...?” 端着药的浮生敛着神色不说话,只是暖步轻移小心翼翼的将手中的药端至元玉的榻前,沉黑色的眸中带着一丝犹豫。 郁泉幽盯着他看,自然不难发现他眼里那一丝犹豫,时机准确的问道,“出什么事了么...?” 浮生眼眸中的光稍稍闪了一下,续而说道,“主子...济遥掌门开始发病了...” 她听了这话身体猛然一惊,惊异的站了起来,“师父前几天还说...帝玦这病如今只会一直沉睡着...不会发病...怎么会?” 她不等浮生说些什么,便犹如一条优美的弧线一般冲了出去,速度之快已经不能用言语表示。 浮生微微愣了一下,眼中依旧淡定无色,顺势坐在了元玉的榻前,听着清竹医神的吩咐,将手中这一碗药缓缓的喂进元玉口中。 冲出门外的郁泉幽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冲到了满芳轩门口,还没有踏进去便只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吵闹声。 帝玦发狂之后的低吼声听的她阵阵心惊。 一旁努力将他控制住的抚孤费力不已。 清竹不断的在帝玦周围围绕着点他的穴,可是这点穴的功效却十分低下。 抚孤怕帝玦出事在青钟殿的内殿周围布下了阵法,可她身上有着以帝玦精血浇灌的桃花坠作为牵引,那阵法便对她毫无用处 郁泉幽急匆匆的踏了进去,惊慌的朝着帝玦喊道,“帝玦...?” 发狂的人眼中已是一片混沌,根本听不见她的呼唤,那苍白到毫无血色的脸上尽是痛苦。 郁泉幽心口一阵又一阵的隐痛,也不顾他发狂时的仙力有多么恐怖,直直的冲了上去,抱住了他。 在一旁不断为帝玦点穴的清竹惊呼一声,“丫头...!你疯了...?” 郁泉幽并没有理会清竹,只是将帝玦的腰紧紧环住,眼里的目光更是坚定。 失去理智的帝玦此时已无法分清楚现在抱着他的是谁,劈掌就要打下去,却在郁泉幽用力抱住他,闭上眼睛准备受掌的时候听了下来。 紧闭双眼的郁泉幽有些惊讶,抬头望向那个皱眉痛苦的男子,只见他的眼中隐忍与怒火相交,缠缠绕绕十分的恐怖。 她感觉到一丝不对劲,便趁着帝玦不注意的时候抓住了他的脉搏,探了一探。只发现他体内的嗜血灵蛊与一股混杂的力量融合在了一起,不断的在他的体内冲撞。 那股浊气犹如一股烈火在他身体里涌荡。可帝玦的手指却十分的冰凉。这样冰火两重天的情状郁泉幽只在一种情况下见过——常人服了烈性春药后便是这般的痛苦至极,若非阴阳相合,否则便会焚尽五脏六腑,烧烈而死。 帝玦身上这股混杂的力量虽然比春药的威力小下去几分,可却也麻烦的厉害。 郁泉幽皱起眉头,知道帝玦因为她而在克制着自己身上的病,她低下头,双手环绕抚向帝玦的背脊。 无意识的摩擦使得帝玦不断的颤抖了起来。 清竹见此状,便即可闪开,遂而对站在一旁呆呆的抚孤说道,“走,我们出去守着。” 抚孤担忧的看了一眼帝玦,尔后点了点头。 两人一起走了出去,将满芳轩的阁门牢牢的带上。 清竹径直朝着楼下走去,并吩咐跟上来的抚孤道,“三个时辰内莫要让任何人靠近满芳阁。” 抚孤并不明白帝玦此时的痛苦,可也听了清竹的话。因为他觉得郁泉幽的鬼点子颇多,可能是有办法让自己的主子清醒过来。 可清竹带着抚孤离开的意图是因为他心里非常明白帝玦此时的痛苦,方才探脉的时候,他已经明了其中要害。 所以腾下空间,让郁泉幽自己一个人解决。 屋子里,只剩下郁泉幽与帝玦两个人。 郁泉幽丝毫不放松的搂着帝玦的腰,双手不断的在他的脊背上抚摸着。 她要他释放身上的煞气与怒意,即使对她出手也无妨,否则他的意识会一直沉迷下去。 帝玦被郁泉幽抚在背脊梁骨的手撩拨得痛苦万分。 郁泉幽看着他皱到一起得眉以及扭曲到极致得五官,眼中打转得泪花差一点就掉了下去。眼前的这个男子不管身体与内心有多煎熬,都不会舍得伤害她一分一毫。 她吸了吸鼻子,更加的镇静与沉默。 她渐渐将身体缠绕在帝玦身上,娇若媚骨的纤细双手轻轻环上帝玦的脖子,将嘴唇送了上去。 激烈而深情的缠绵。 帝玦一直拼命抵触着这种感觉,双手用力的将郁泉幽向外面推去。 她却十分灵活的躲开了他用手推过来的力度,整个人黏在他的身上。 终于拼命压制的火在理智炸线一断后再无冷静可言的燃烧了起来。 帝玦猛然将郁泉幽扑倒在床榻之上。她只觉得自己的背脊梁猛力的撞到了床榻上的一角,顿时痛的五官扭曲。 此时帝玦找寻过来,擒住她的双手搭在他的肩上,毫无理智的粗吻了下去。 她的舌尖顿时间充满了他的味道。 令人神魂牵绕的清香与淡淡的药香使得郁泉幽的脸面燥红起来。 她心中有些慌乱。 帝玦不由分说的吻着,渐渐的向下移去。 郁泉幽忍着背后的疼痛,尽量让自己清醒着。 被体内那股浑浊不已的气息打乱全身灵气的帝玦此时已经找不到所谓的清醒与理智。 只觉得眼前的人儿身上冰凉之意恰好能够消除他体内那股熊熊燃起的烈火。 她的手指慢若游丝的从帝玦的背脊梁上滑了下去,郁泉幽用力的扯开他的衣襟,抚摸着他冰凉无比的皮肤心中便越是隐痛不已。 帝玦体内那浑浊的力量越是燃的厉害,身上便是越发的冰冷。 她想要以自己身上的热度为他取暖,便将身体贴了上去。 她摸着帝玦那张本充斥着数道伤痕的背,难受的盯着天花板看。 衣裳已经褪去大半部分。 帝玦身上更是一件衣服也没有挂住,全部掉落在了地上。 散落的白衣与郁泉幽的黑袍搭在一起,飘转至地下。 帝玦抬起头,直起了身体,又对着她的嘴唇吻了下去。 便是那样的契机,郁泉幽看到他的胸膛之上有着纵横交错的许多长刀疤痕,许许多多,多到让郁泉幽无法想象。 她缓缓抚摸着那些疤痕,忍着鼻子中的酸意,时刻逼迫着自己冷静下来。 从前,她并没有看到帝玦的胸膛上有任何疤痕,为何现在她却能摸到这样多的疤痕...? 这...又是他怎么弄上去的...? 她摸着那些伤痕,猛然想起一件事情。 她曾经看到过一段关于噬血灵蛊的记载,这一种灵蛊始于魔界长公主罗刹之手。极为毒辣,中了此蛊毒之人必定生不如死。胸前会划出八八六十四道裂口,血肉横飞,痛苦万分。蛊入体内必当涌进浑身七经八脉,死死的捉住中蛊之人的所有弱点。 每月十五必当发作一次,且每一次身上的因中蛊而划出的六十四道伤痕只会在这一天里显现出来,变得更加深刻,那些居住在体内的蛊虫便在这些裂痕伤口中涌动活动,吸食寄主的灵气。 郁泉幽摸着那些越来越明显的伤痕,才明白为何平日里的帝玦胸膛之上不会有这些疤痕。因为这些疤痕只在每月十五出现一次而已... 第二百零三章 满芳庭院谁执意(八) 她再也忍不住眼眶中的泪水,一滴一滴全部掉落了下来。 她翻身而上,将帝玦压在身下,想要好好看一看他胸口的伤口。 突然断开的吻让身下的男子有些缓不过神来,愣愣的看着她坐在他的腰际,低头抚摸着他胸口那些隐痛剧痛随时发作的裂痕。 郁泉幽不争气的眼泪不断的掉落,顺着他的胸膛朝着床榻上滴去。 她低头再一次吻住帝玦的薄唇。 眼泪顺势从她的鼻尖滑到了帝玦的脸上。 突然而来的冰凉使得意识迷糊的帝玦一下子清醒过来。 他眼神中的火光渐渐熄灭了下去,冰蓝色的眸子缓缓的清明了起来,便发现此时的郁泉幽只剩下一件肚兜和亵裤坐在他的面前,哭着吻着他。 他猛然坐起,将郁泉幽推开,眸子中的理智一下子转了回来。 他脸上的痛苦之意依然没有丝毫消退。被推开的郁泉幽迷离的眼光也瞬间清醒过来,看着帝玦缩在角落之中自己一人不语,继续承受着体内的痛苦,眼神却是清明了几分。 她同样坐在角落里,莫名的羞耻感油然而升。 她被他硬生生的推开...便像是她一人一意孤行一般... 郁泉幽心中又是伤心生气又是心疼难过。 好一会儿,帝玦才从自己的世界里反应了过来,看着缩在角落里同样不说话的郁泉幽,他的眼中顿时升起一股心疼。 他艰难的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将床角的被子拖了过来,盖在了郁泉幽半赤裸的身上。然后跌跌撞撞的下了塌,捡起自己的衣服穿了起来。 他坐到了离床榻较远的紫檀桌前,眸子越发的清静。 郁泉幽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想的,闷着气不再去看他。 此时帝玦体内那股翻滚的浊气已慢慢的被他深厚的内力逼的退了几分。 “以后不要这样做了,我灵蛊发作,不知道会带来多大的伤害,现在身上又是硬病上身...说不定那一天就要...”他自暴自弃的说着。 “闭嘴!”郁泉幽冷声朝着他说道,“你身上不过是普通的伤病未好罢了...” 一声喝让帝玦安静了几分后,他接着继续说道,丝毫不理会郁泉幽的怒意,“我自己的身体我当然清楚,是不是普通的杂病....我心里有七分把握....那天归天也不是不可能...临死前,我不想做出伤害你的事。 你若是真的失了清白,在这个说人做事都冠冕堂皇的八荒六道中如何还能寻到别人照顾你...?”帝玦不管不顾的训斥着。 郁泉幽眼眶里的泪被他训的再一次掉落了下来,她义正言辞的说道,“从前的降雪仙子已死,旁人只知道现在的我是个男子身份...你不必为我作什么打算。清白这个东西,对你,我向来是嗤之以鼻,既然想好要嫁给你,便不会再在意这些东西。” 郁泉幽知道帝玦只不过是拿着不想毁她清白当幌子罢了。他不过是怕,怕自己控制不住体内的灵蛊,吸食了她身上的灵气。 噬灵之蛊其实最喜欢吸食阴气灵力,若是在中蛊之人发作时阴阳相合,的确是能大大减轻中蛊者身上的痛楚,可为阴者女子神智身体必定会遭到重创。 她将他的话堵得死死的,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帝玦哑然,明白郁泉幽的聪慧,一定是知道他体内的噬灵蛊有么厉害,却还是要这样为他拼命。 他沉默了下来。 她亦然是这般。 她盯着帝玦低下去的脸庞,眼前一片模糊。她蜷缩在角落里,心中莫名委屈起来。 “帝玦...你是不是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后果都没有想过...?”她哽咽起来,“可我并不是傻子,我有眼睛,有感觉,总归是知道的。你能不能不要再用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搪塞我...?你若是怕我受伤...不必一丝一毫都不表露出来...你我早已是心意相合...又何必如此...?” 彼时的帝玦还没有从她擅自的决定中解除盛怒,眼中隐隐闪现的寒光使得他整个人阴郁起来。 郁泉幽感受到了他身上的寒意与怒意,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可她心中却也是憋闷不已,于是脸上的表情也愈来愈冷。 半响,帝玦将自己身上的衣服拾掇好后,虚弱的支起自己的身体朝着外面走去。 郁泉幽没有阻拦,静静的看着他离开房间,心中愈发难过,难过的一发不可收拾。 她将脸埋在了自己的臂弯之中,小声哭了起来。 帝玦跌跌撞撞的走下楼梯,转眼便看见清竹与抚孤站在楼梯下面焦急的等候着。 他怒意未消,看到清竹脸上焦急与担忧的神情心中便更加的火上浇油。 他在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知道清竹曾经探过他的脉,他晓得清竹一定是知道他体内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却让这般放任郁泉幽不加以劝阻。 他怒火中烧。 从来,这个冷静如风的男子,总是会因为郁泉幽而轻易的失去理智。 帝玦掌风袭上,便要与清竹对打一圈。 背对着楼梯的清竹感受到了那一阵气势汹汹的怒意,回过头,眼中顿时有些惊讶。 他闪身躲过,不解道,“阿玉...你这样是作甚...?” “医神自己做的事...应当心知肚明。” 迁怒,赤裸裸的迁怒。 清竹马上明白过来,知道帝玦为什么突然将掌风袭上来。 不过是因为那位在他心间口中的娇妻丫头而已。 他苦恼无奈不已。清竹当然知道那是下下策。 可他若是阻止郁泉幽,只怕那丫头急起来也同样会和他打上一架。 “小子,莫要激动。那丫头的倔脾气你不是不知道...我若是拦,定是两败俱伤。” 清竹辩解道,收住掌风尽量不去伤害到帝玦。 帝玦正在气头上,完全不顾清竹说了些什么,只是劈头盖脸的一阵狂打。 站在一旁的抚孤却是完全没有头绪的听着这两人说话,一脸发蒙的表情。 清竹一面躲着,一面不断的用言语消着他的气,嘴角苦笑着。 这时,郁泉幽已经拾掇好衣服出了满芳轩。 一下楼便看见帝玦这般毫无理性可言的与清竹过招,顿时间有些恼意。可她又实在懒得管帝玦的事,便径直向楼下走去,拐了个弯便要回西厢房。 清竹见郁泉幽下来,以为这丫头会制止帝玦这样无脑发火的行为,却并没有料到这丫头竟然径直从他们面前走了过去,脸上的表情冷漠不已。 “丫头!你不帮帮你师父么??”清竹不敢相信的看着郁泉幽这般径直离开,顿时有些无语。 郁泉幽转过头,冷声说道,“他的事情我再也懒得管...师父倒是放心,以他现在这种状况,若不是你有意让着他只怕他没过两招便已倒下。” 其他的话她再也懒得多说,于是转身离开,只留得清竹目瞪口呆。 这丫头心也忒大,这般不在乎...可要是帝玦没完没了的与他过招,就算他是铁做的也架不住她夫君这般的疯狂... 他默默的低下头,敢情这小夫妻俩都在气头上,这下是齐齐的将火发在了他的身上...? 清竹嘴角扬起一丝苦笑与无奈。只有默默的承受着这两人无名的怒火... 因为今日之事确实是他的过错。 当着长白灵师这个职位的老头以元神潜入他的身体之中,为帝玦整治了一番身体,可谁知道当他整治完之后,帝玦便忽然发了病。 清竹问过,藏在他身体里的那个元神只是淡淡的与他说,“这小子体内浊气不是由于身体里那半分莫云画的精魂造成,也不是因为他身上的噬灵蛊造成。相反这两者的激发是由于我暗中施了力量激发后,才变成这副模样。” 清竹也是惊讶,便问他,“你做什么要激发他体内的两股力量。” 那人说,“因为我想要确定,确定他的体内是不是有着其他东西在操控着。这一试...果然是有的...” “有什么?” 那人说,“玄灵之境中的封印之毒。” 清竹又惊又疑,舌头便差一点打起结来。 帝玦为救母亲前去玄灵之境,尔后重伤而归,原来是身上中了玄灵之境的封印之毒...恰好的是他在毁灭莫云画元神的时侯并没有毁灭完整,因而导致半片精魂暂存替内,从此造成了这一种情况。 清竹皱着眉,躲着掌风任由帝玦胡闹,心中却莫名的担心起来。 白羽究竟在玄灵之境中碰到了什么?这样着急无比的在她亲生儿子的身上种上封印病毒....? 清竹太不了解状况,因此担忧。 而此时被帝玦的气的浑身发抖的郁泉幽再一次回到了自己的卧房。 塌上的元玉一直在昏睡着,浮生守在旁边等着郁泉幽的归来。 郁泉幽看了神情扳正的浮生一眼,叹了一口气道,“小玉中途可有醒过来....?” 浮生老实答道,“没有。” 郁泉幽有些烦恼的看着塌上昏睡的元玉,走上前再为其探了探脉。 脉象虽然还是比较虚弱,可也平稳的很.郁泉幽落眸轻轻眨了眼,看样子是好了一些。 第二百零四章 满芳庭院谁执意(九) 她放下手,舒了一口气,接着便搬了椅子坐在了窗边,对着外面那棵极其想要落进窗户里的杨柳树看了几眼。 心中因帝玦而烦闷不已。她不断的迫使自己安静下来,不断的让自己冷静。 并且将脑海中思量的事情转移了目标。 大长老与四长老的关系这几年的关系降至冰点,这几年从来都不来往。滕春殿与凌柯殿更是没有交集。 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自从那一次医女阁大围剿过后,大长老便一直郁郁寡欢,甚至在元影被关的这件事上也没有什么反应。 郁泉幽一时间竟拿他们俩毫无办法。想了一番过后,她突然觉得应该让大长老与已经有了些意识的娘亲见上一面,或许这事情会有些转机。 她扭头看了元玉一眼,低眸想了一想,忽而想起一件事来。 元玉这些年一直随着她长兄居住在凌柯殿之中,对待大长老也是像对待她母亲一般的尊重了。大长老也甚是照顾着她。 四年的相处之中,元玉因是对大长老了如指掌。 她觉得,大长老虽然嘴上不说喜欢四长老时蔓菁,可心中却应该是有的。平日里的一些行为上总会顾及四长老的感受。他既然不善于言辞表达,一定会在其他地方默默做出奉献。 郁泉幽自顾自的点了点头,只觉得自己分析的有理。 若是她能从元玉口中得知些大长老对四长老的关心,在设一出戏来,让四长老知道大长老的心意,大长老表明自己的心意的话,这一件事便不难办了。 一旦她成为了促和大长老与四长老和好的人,那么四长老心中一定会对她心存感激,之后她再去询问班固碎玉的事情便不会太过于尴尬,四长老也会乐意告诉她斑古亘玉碎片具体的位置。 她沉默着思考问题,房间里安静不已。 浮生坐在元玉身边,盯着这个女孩看,眼中的目光与情绪有些古怪。 郁泉幽没有注意到他的神情,只是认真的想着自己的事情。 不知为何,浮生总觉得,躺在塌上的这个女孩并不像是平日里那般什么都不会,什么都是懵懵懂懂的女孩,可她身上却又真的是丝毫修为都没有。 浮生颤了颤眼睫毛,低下头,心里道,“为什么...你身上总有一种让我有些熟悉的感觉?” 他不懂那种感觉,因为那样的感觉让浮生十分的不舒服,他与元玉已经不是以第一次相见,为什么...为什么现在看上去,会有这种感觉? 浮生将这样的感觉埋在心中,却不知道自己的心意已经慢慢的被这个女孩吸引了过去。 元玉便这样沉睡了一日又一日,终于在三天后醒了过来。 彼时郁泉幽正在院子里练着箫曲。一曲洞箫乐曲吹出,杀伐凌厉。她满意的看着手中这一柄萧,便这样打定了注意,以后的她不能用碧血,不能用乐衡,好在她的箫使得算是长白山中的翘楚。 这一柄竹箫的竹取自长白山山后黑竹林,千年黑竹已有了些灵气,便更加使得这一柄箫的攻击力变强不少。 郁泉幽将这一柄箫与自己同名而取,便为霜生箫。 她韵律纯熟,吹出来的曲子杀气蓬勃,让在屋中逐渐醒过来的元玉一下子惊醒了过来。 小姑娘摇摇摆摆的从屋子里走出来,苍白的脸色此时已经染上一丝红意,看上去红润许多。 郁泉幽专心于箫声之中,并未注意到身后的姑娘。 胆怯的小姑娘扶着门框怯生生的对着郁泉幽叫了一声,“虞公子...?” 郁泉幽猛然收了箫声,朝着身后的姑娘看去,惊喜不已,“你醒了...?” 似乎感受到了她对她的关心之意,小姑娘一下子湿红了双眼,看向郁泉幽,抿着嘴唇,点了点头,她扑通一下跪了下来,颤着声道,“谢谢公子救命之恩。” 郁泉幽见她跪了下来,心中一慌,急急忙忙的上前去扶她,“你这是做什么?” 元玉哭着,不说话。 郁泉幽微微堆起了眉头,看着元玉这般,想来...自元影师兄进了绝生牢中后,这姑娘便一直被宣若欺负。 她将元玉扶起来,缓声说道,“你放心,便暂且安住在这里,我保你周全。” 元玉的眼中除了感激之意便再无其他。 泪眼婆娑的看着她,使劲点了点头。 郁泉幽装作与她并不相识的样子,柔声问道,“姑娘可是姓元,名玉...?” 元玉抽噎着点了点头道,“是...我名为元玉。” 郁泉幽浅叹了一口气道,“我听说你是这长白山大弟子元影的妹妹,虽说现在你哥哥被关进绝生牢中,却也不至于在长白失了势...为何那宣若敢如此欺负你...?” 元玉犹豫一番,眼里露出了一些害怕和忧伤的情绪,“宣若那斯并不畏惧我哥哥在长白的地位....只是单纯看我不顺眼罢了...只因为我当初与一位故人十分相熟...那位故人是那宣若的死对头....” 郁泉幽低下眸,这算是迁怒么...? 她走了以后,她身边的人都是这样遭到宣若欺负么...? 郁泉幽心中有些怒意,表情冷了下来。 “你身子弱,还没有恢复完全...先进屋去吧。”她淡淡吩咐一句,便要扶着元玉回屋。 元玉没有反抗,跟着郁泉幽的脚步走去了房间之中。 郁泉幽让元玉躺靠在床榻上,自己则坐在一旁的木凳椅子上。 正当她想着要如何询问关于大长老起居生活的事情时,来为元玉送药的浮生便在此时踏了进来。 他沉默的来到元玉身边,朝着郁泉幽说了一句,“霜生...这姑娘该喝药了。” 郁泉幽恰好在沉思着,便听见他这样一句,一时间吓得不轻,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道,“嗯。” 她捧过浮生手里那碗药端到了元玉面前,正准备喂给元玉喝,却不曾想到元玉愣愣的盯着她身旁站着的浮生看出了神。 郁泉幽倏的想起,这二人从前是在百夜城中见过一面的...那时候元玉还粘着浮生,一口一个哥哥的叫唤... 她顿时黑下了脸,只觉得自己的身份很有可能暴露了... 当时的浮生唤自己为主人....如今又出现在她的身边,元玉会不会猜到她是谁呢... 她看了看元玉的表情。 小姑娘显然有些发愣,呆呆的朝浮生问了一句,“你是浮生哥哥....?” 浮生登时一怔,才想起自己这副容貌从前元玉是见过的。 浮生眼中虽是稍稍愣了一下,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显得比郁泉幽镇定许多,他冷然说道,“姑娘还记得我...?” 既然是见过皮相的人,若是故意装作不认识,反倒是不好。 郁泉幽盯着元玉的表情看,小姑娘呆呆愣愣的说道,“原来浮生哥哥与虞公子是兄弟……?” 她怔了一下,并没有料到元玉会直接跳过从前在百夜城那段经历直接问她与浮生是不是兄弟。 看来她与浮生这虞家两兄弟的名声果然在这六界里传了开来。 紫菁山中捉鬼。昆仑山派中有不少门客在其中,浮生与她一起出现,搭着帝玦的干系,他们想要低调都是不行的。 不过这也让郁泉幽倏然松了一口气,元玉没有察觉到她的身份是最好的。 因为现在的时机,她的身份不适合告诉任何人。 “不错,我与他是兄弟。” 她突然有些庆幸,庆幸浮生的名气传了开来。 “浮生哥哥,我们还真是有缘……可是为什么当初你要那样匆忙的离开……?” 元玉露出了些笑容,又渐而露出一点疑惑的表情。 浮生面上带着些僵硬的笑容,“自然是因家中有事,被兄长叫了回去....” 他的目光有些闪躲。 郁泉幽莫名觉得好笑,浮生果真不会撒谎,这样慌张尴尬的表情很明显便能看出他在撒谎。 不过元玉的性子也不是一个善于观察的人,她的性子单纯,纯良的大眼睛之中充满了对浮生的相信,“原是这样...?” “嗯。”浮生点点头,倏然便觉得自己在这里有些呆不下去,急忙向郁泉幽请辞,“兄长,我还有些事,便先走了...” 少年不擅长与别人相处,露出的笑容也是那样的僵硬,让他十分的不适。 郁泉幽知道他的性子,也不强迫他,点了点头,“去吧。” 元玉坐在床上还想与浮生聊上几句,那少年却仓惶逃跑便让这小姑娘轻易皱起了眉,委委屈屈的说道,“浮生哥哥是不想与小玉讲话么...?” 郁泉幽看她眼里又有了些泪花,登时有些无奈,“我家小弟近日的确十分的忙,姑娘不必将他放在心上难过,你既然与我家小弟从前见过,便是有缘的...以后总有时间继续交流...” 元玉眼眶红红,却还是点头表示赞同郁泉幽的话。 “姑娘,你身上的伤经过这几日的修养总算还是好上许多的...可凌柯殿的大长老若是看见你不见了...定还是会着急....你不若去凌柯殿一趟,至少给他报个平安信...?” 第二百零五章 满芳庭院谁执意(十) 郁泉幽在心底计算着,既然四长老与大长老这一边不好下手,她便先从娘亲与大长老那一边下手,先引得娘亲与大长老见一面,这两人多年没见...一定是有许多话要讲出来的。 她想在娘亲心中,当初的那些人那些事当还是珍贵无比的。 娘亲所珍藏的东西中曾有着一幅手工绣成的霜菊图。小时候,她便经常看见娘亲坐在榻前认认真真的缝绣着这一幅霜菊图。 她当时小,并不知道霜菊之意,可听到娘亲所讲,才知晓,原来娘亲那样认真绣图的原因。 既然霜菊之约无法实现,那么这霜菊图绣出来的模样也算是了结了娘亲心中一番期盼。 “大长老...”郁泉幽正想着那幅霜菊图的时候,元玉开了口,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为难。 她见状便问道,“大长老怎么了么...?” 元玉摇了摇头,“虞公子可知道...长白山曾经有着一位掌门夫人...?” 郁泉幽听此,心中莫名的一慌,故作镇定道,“我知道...那位为千夫所指的降雪仙子是不是...?” 她苦笑的说着,“坊间关于这一位仙子的流言传的不算少...” 元玉沉默了一下,亮起黑眸认真的说道,“公子...其实那位仙子姐姐并不像是坊间传言那样的糟糕...只是她的性格与这六界之中修仙的修士略有不同,她...是一个很好的人...大长老对她极好...可便就在几个月前...她在一场围剿中死了....自那以后大长老便成天将自己关在了屋子里再没有出来过... 大长老总是抱着一罐半生笑,喝的疯疯癫癫的道,‘最后的希望都没有了,七娘...我是注定再也见不到你了...’ 大长老成天这般,哥哥又因我娘亲的事情焦头烂额,凌柯殿里只有凤鸣萝哥哥一个人撑着,可现在凤鸣萝哥哥受了那样的伤,躺在床上一日又是一日...凌柯殿里...大长老也不知去向... 我回去亦是见不到长老的...” 元玉回忆着自大围剿过后的这大半年六个月的光景,暗自忧伤的摇了摇头,甚是无奈。 郁泉幽默了声,她倒是知道大长老一直将她视为可以救娘亲的唯一希望...可真的没有料到大长老杨丞竟然对娘亲执念到如此地步... 此时的郁泉幽已然不完全为了那一块班固碎玉而去帮助这几人重归于好。她想,这世界上又有多少人能够在自己还在这个世界上的时候找回从前的时光和人呢...? “也罢...姑娘既然不愿意回去,便好生的在此处养伤...在下还有一些别的事情...先走了...” 郁泉幽说了一句,便作揖告辞。 斑古亘玉碎片的事情耽搁不得... 她虽然至今还在生帝玦的气,却不能真的不管他。 郁泉幽从房间中退出来,心事重重。 她苦恼的是,大长老因娘亲而如此消极,整日不回凌柯殿,她又该去哪里寻他呢....? 郁泉幽想了一会儿,决定先去凌柯殿看一看情况。 凤鸣萝的伤势倒是已经恢复了不少,清竹一直有去照看,每每害怕她担心,便去一次与她说一次。 因为她的身份原因,郁泉幽在长白中能够活动的地方除了青钟殿之外,其他地方都有限制。 她虽然有帝玦护着,但终究还是个门客。长白有长白的规矩,她并不是长白弟子,因而不可以去其它大殿之中观望。 清竹却不一样,因为半月前的尸毒事件大多数的长白弟子身上的伤都还没有好,他是有缘由的前去各个大殿诊治弟子的病况。 郁泉幽并没有任何理由前去其他大殿观望,因而只能在这些大殿的周围走动。 不过她待在长白四年,对这里早就轻车熟路。于是当她腾身飞到凌柯殿的屋檐上的时候,十分熟练的轻溜到一处青砖瓦前,揭开几块瓦砖呲溜一声便钻了下去。 从前,凤鸣萝因随着自己的性子而总是惹怒板正无比的三长老,于是便总是得到一纸禁闭的训诫。 三长老将他禁足于凌柯殿中,派遣许多弟子看守,虽说凤鸣萝的武功高强,一点也不会害怕那些守在门口的弟子,可他也不想将事情闹大引得三长老和他师父都前来对付他。 大长老为了将他管好,不知用了多少的法子。可凤鸣萝的性子便是待不住的,于是在凌柯殿的楼顶砖瓦上拆下了几砖青瓦,被禁闭的时候便从那一方流出来。 她从前每每与凤鸣萝一同溜出去的时候,都是在凌柯殿的屋檐上等他从上面出来。 这一块入口除了他们几人,便没有其他人知道。 她溜进去后,便一路寻到凤鸣萝住的地方。 这一路看去,果然如元玉所说,只有极少的几个弟子在其中守着,那摆正的上座上的练修座上空无一人。 若是以前这个时候,大长老定是坐在上座为凌柯殿中的弟子讲解仙法修术。 郁泉幽叹了一口气,只看了一眼,便毫不逗留的往前走去。 凤鸣萝住的地方名叫思露轩。 此时的思露轩安静无比。 郁泉幽只觉得太过于寂静,寂静到她有些不敢踏进去。 她四处查探了一下,确定没有人之后,才溜了进去。 凤鸣萝受伤之后,她只来这里看了他三次,三次都是从屋顶上面偷偷溜下去的,那个时候明明凌柯殿里还有些弟子,可现在却只是偶尔可以看到一两个弟子站在哪里。 郁泉幽推开凤鸣萝的房间的阁门。 本以为那人应该是沉睡在床榻上,可她却没料到,那人正坐在床榻之上,紧闭着双眼无比认真的在那里调节体内灵气。 郁泉幽有些惊诧。 清竹早上刚刚与她说过,凤鸣萝再过些日子才能醒过来,怎么今日下午她来,这人已经醒了...? 她看着凤鸣萝正在休整自己的灵气,便没有打扰,只是坐在一旁安静的等着他整顿完。 郁泉幽倒也庆幸,好在凤鸣萝现在醒了,他是最了解大长老的人,也许会知道大长老去了哪里。 她低眸正沉思着如何引大长老与娘亲见面,便忽而听到了一句唤声,“师妹...?” 郁泉幽登时惊醒,抬眼朝床榻上看去。方才紧闭双眼的凤鸣萝此时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朝着她看了过来。 “何时过来的...?”凤鸣萝皱了皱眉,轻声问道。 “我...方才过来的...”郁泉幽老实答道。 凤鸣萝转了转眸,又接着闭上眼睛,脸上的疲累之色尽显。 “可是找我有什么事情...?” 郁泉幽道,“不...本来只是来看看你...却并没有想到二师兄你已经醒过来了...既已经醒过来...我便有事来寻你了...” 凤鸣萝道,“我也是刚醒,身上疼的要命,我这一睡倒是不知睡了多少天...?” 她道,“大半个月了...中途一次也没醒...你差一点将我吓坏了。” 他睁眼笑了起来,“你那胆子不至于那样小吧...行罢,你不是寻我有事...?有何事?” 郁泉幽见他脸上扬起浅浅的笑容,便知道这人精气神已经恢复了不少,于是稍稍收起眼中的沉重,朝着凤鸣萝的眼睛对视过去,“我来是要寻大长老的....” “我师父....?”凤鸣萝疑惑一声,眯成一条线的眼睛又张开了几分,“寻他作甚?” “自然是有事的...可我见大长老并不在殿中...师兄可知道他去了那里...?” 凤鸣萝沉了沉心思,随后道,“师父他向来行踪不定...我也不确定他去了哪里...你不在的那些天里,一直是我打理凌柯殿...师父他倒是没有回来过。不过...我看他成天愁云满布...大概心情不是很好,可能去了白行镇的酒馆喝酒了...” 郁泉幽显然没有想到平日里滴酒不沾的大长老竟然会下酒馆喝酒....? 她在长白的四年里,几位长老里便只有大长老与她最为亲近,她以为自己算是了解大长老脾性的人了,却没有想到她其实一点也不了解。 她的表情有些出乎意料,凤鸣萝忍不住便笑了一下,“你以为我师父平日里有多正经...?他要是一个正经的人...怎会轻易收我为徒...?可作为一个长老...他表面上总还是要装一些的...长白这一群长老中间...只怕只有三师父管我管的最严...你在这里好歹也待了四年...没看出来么...?” 郁泉幽忍不住在心底啐了一声道,“看的出来才有鬼...大长老平日里在我面前装的不要太正经,三长老的扳正又是整个六界都知晓的,他会管着你也十分的正常...” 凤鸣萝看出了眼前这丫头的心思,颇为无奈,在心底感叹着他师父平日里实在是太会装正经了... 郁泉幽又从凤鸣萝嘴里问出了具体的酒馆名字。 第二百零六章 满芳庭院谁执意(十一) 凤鸣萝一口接着一口的报着酒馆的名字。郁泉幽一一记下,她本以为只有几个酒馆,可凤鸣萝却一连串将十几个酒馆的名字都报了出来。 郁泉幽张大嘴巴,简直能塞下一个鸡蛋。她噎了一口气道,“师兄....你莫不是将全白行镇的酒馆名都报了吧...?” 凤鸣萝郑重的点了点头,“正是...我师父几乎将这些酒馆都逛过了一遍。” 郁泉幽本来沉重的心情被凤鸣萝这样一说顿时消散了不少,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道,“大长老这样恐怖么...?” 凤鸣萝再一次郑重的点了点头。 郁泉幽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满脸疲惫的耷拉了下来,“师兄....我知道了...你便先休息吧...我先走一步了...” “你这丫头究竟要做什么?”凤鸣萝好奇的问道。 郁泉幽闭嘴不说,冲着他摇了摇头,“秘密。” 凤鸣萝对她的行为感到哭笑不得,却也不再去询问。 郁泉幽溜出凤鸣萝的房间,踮起脚尖再一次飞到屋顶之上,从小道里一路小跑巅回了长白山里的大道上。 她低头想了一想,若这个时候去寻大长老,长老一定会觉得奇怪...况且她手里并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引大长老与颜七娘见面...这倒是让她有些苦恼。 她忽然想起娘亲亲自动手绣的那幅霜菊图,便一下子想到了一个注意。 虽然她不知道娘亲现在将那幅图放在了哪里,可记性想来不错的她依旧记得那幅画的细节模样,倒是可以用法术幻化出来。 娘亲的那幅画上还带着三句诗句,想来是娘亲从前的那位故人秦掩所写...大长老对秦掩的事情算是了如指掌,只怕也记得那三句诗,一眼看过去便能察觉出什么...那时她在幻化成娘亲的模样将他引到浮生的西厢房中,让娘亲见到大长老,一切事情便算是开始。 她自顾自的点了点头,很满意自己的这个计划,于是急忙去寻浮生,想要与浮生认真的商量一下计划。 她须得让浮生将娘亲在约定的时间里带到东厢房的兰心湖中央的亭子里,然后再将大长老引过去。这样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郁泉幽的速度倒是极快的,不过一会儿的时间便来到青钟殿的东厢房中。她再三叮嘱了浮生几遍,让他一定要在晚时戌时一刻将娘亲带至湖心亭中,才肯踏上去寻大长老的路。 长白现在的防守对于她来说总是没有用的了,她忽而发现自己在那四年里跟着凤鸣萝学坏了许多,知道了长白山各种可以偷偷溜出去的地方,也知道怎样才能够不被人发现的大步从正门出去。 郁泉幽只稍稍花了一些功夫,很快便从长白山中溜到了山脚之下。 她躲到山脚下的那一片灌木丛中四处查看着有没有什么巡视的人,然后迅速的飞奔了出去。 她一路狂奔到白行镇周围的郊区附近,便一下子开朗了起来。 这一种心跳的感觉她已有半年没有感受过了,突如这般的狂奔让她这几天来积在心里所有的难受都发泄了出来。 郁泉幽心情顿时舒畅许多,她朝着市集中心走去,一家一家的寻着酒馆。 一路逛过去,莫名的手中变多了几坛子半笑生出来。 她盯着那半笑生看了许久,登时觉得心里又生出一种空荡荡的感觉来。 一整个下午,她几乎在各种酒馆中流连,却连大长老一丝身影都没有寻到。 她有些气馁,便拎着一坛子半笑生,寻了白行镇附近较为偏僻的一处树林,挑了一棵壮实的树木,一跃而上,大摇大摆的喝起酒来。 那酒刚刚喝到一半,她的肩头便猛然传来一次剧烈的拍击声。她吓得几乎将手中的半笑生摔下了树,恼怒不已的回过头去看谁那样的缺德,却只见带着一脸嫌弃表情的帝玦立在自己身后。 彼时她的口中刚好含着一口水,帝玦的忽然出现让郁泉幽猛然呛了一口气差一点没把自己给噎死。 浓烈的酒灌入喉中,火辣辣的感觉让郁泉幽猛烈的咳了起来,差一点将肺都咳了出来。 “这么没用么...?”那人在一旁冷眼瞧着她的因剧烈咳嗽而变得彤红的脸。 郁泉幽白了他一眼,几天前的怒火又一次燃了起来,“帝玦...你是人还是鬼...?吓我便是这样好玩么?” 那人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道,“什么帝玦...?你又来...又想起你以前的夫君了...?”他冷冷的说着,脸上的表情似乎非常的不爽。 郁泉幽为怔了一下,盯着帝玦的眸看了许久,小心翼翼的说道,“你..沐玉....?” “怎么不过几天没见啊...这么快就忘了我的名字么?”帝玦嘲讽的说道。 郁泉幽顿时明白了究竟是怎么回事,看来帝玦的记忆再一次回到了从前的时候...这算是帝玦第二次释放出了莫云画那半片精魂... 她皱起眉头,心里又开始担忧起来。 她看了看周围的幻境,便发现一个人也没有,帝玦难道是从长白山中跑出来的么...?那为什么他不会觉得奇怪怀疑...? “喂...我问你一句,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她正奇怪着为什么帝玦不问,下一秒便听见他询问的话语。登时有些无奈,“你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帝玦摇摇头,“鬼才知道这里是哪里...清竹那老头为什么又一次换了地方...?我醒来的时候便是一个我完全不知道的地方,且还有一些我完全不认识的人叫我掌门。” 他认真无比的说着,倒是让郁泉幽忍不住发愣,她想...明明在帝玦之前恢复记忆的那一次里她与他体内这半片残存的莫云画精魂的关系是闹僵到冰点的程度。那时的帝玦并不信任她,可是为什么现在却又那样真诚的对她说这样的话...? 郁泉幽不是很能明白帝玦的逻辑思维,再一次白了他一眼,装作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一般道,“我怎么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几日前便已经从清竹医神那里走了出来,便一直没有见过你好么...” 她低头看了自己一眼,恍然觉得有一丝奇怪,她皱起眉头,觉得古怪。她现在的装束明明就是男装...为什么帝玦会知道她是郁泉幽...?她感到惊奇,用着怀疑的目光看着帝玦,想着他是不是为了哄自己高兴,才故意做的这番戏。 “这样看着我做什么?”帝玦只觉得她的眼神很是莫名,便不耐烦的瞪了她一眼。 郁泉幽抖了抖眉,仔细的扫视着他眼里的目光,顿时间有些凌乱。 这目光的浮动燥气不像是演戏... 郁泉幽几乎要相信他是真的又一次将记忆停留在了以前。可她在心底不断的提醒着自己,“此男子别的不会做,平生最会的便是演戏...郁泉幽,你要保持警惕,千万别让他给骗了。” “你坐在这里喝酒又是为了什么...?难道是因为被清竹那个老头赶了出来,郁闷的慌么...?”帝玦一脸好奇的问道。 郁泉幽沉默的看着他,静静的看着他演戏。 “怎么不说话,哑巴了?”帝玦不满的说道。 郁泉幽瞪了他一眼,继续不说话。 帝玦以为他猜中了她的心思,便得意的扬起嘴角,冷哼一声,“其实,那清竹老头的身边真的没必要带着,郁闷的慌。不过话说回来...你打扮成这副模样是要作甚?你若是要使用幻术,好歹也换一张好看的脸...你这脸这样的平淡无奇,真的让人看不下去。” 他继续嫌弃的说道,“还有...你若是要装作话本子里的那些潇洒男子喝酒,也该有个酒量..这般一点酒量也没有简直是寒酸至极。” 嘲讽毒舌的语气,丝毫没有给郁泉幽留下丝毫面子。 郁泉幽瞠目结舌,一瞬间怀疑了自己的判断,这般毒舌的帝玦她倒是从头到尾都没有见识过,除了莫云画会这样,她不相信帝玦从前也是这般,明明公子如玉,怎会如此的毁形象? 她还没有从帝玦对她的讽刺中缓过神来,便只见他抢过她手中那一坛酒来,做出一个自以为潇洒的动作,往自己嘴巴里灌了一口酒。 她哭笑不得的看着他,“你没毛病吧?话本子里那些英雄也没有像你这样夸张的喝酒啊...?” “你敢说本君不潇洒...?”帝玦眯起双眼,恨恨的盯着她看。 这目光让郁泉幽霎时间凌乱。 看来现在的帝玦的确是失忆的...因为就算帝玦再回演戏,这一种令她起鸡皮疙瘩的语气他还是会有所破绽。可现在他却这般天衣无缝的表演着,实在是不正常。 且她觉得...这一次的帝玦失忆以后,骨子里莫云画的性格便更加的明显起来,简直与当初的莫云画一摸一样,只是没有从前的那股嗅到就能让她打颤的寒冷与恐惧。不过莫云画的那种残暴性格完全是因为之前藏在帝玦体内那一股残暴的力量导致的,本身与莫云画的性格没有太大的关系。 第二百零七章 满芳庭院谁执意(十二) 她确认此时的帝玦真的是失忆以后,便十分好奇他是怎么从长白之中走出来的,又是怎么认出了装扮成这样的她的? “沐玉...我问你..你是如何从清竹医神的手里溜到这里的...还有你是怎么认出我的...?”她装作十分严肃的样子与他说话。 帝玦瞥了他一眼,像是再看白痴一样看着她道,“我向来最会记人的气息..每个人的气息都是不同的,就算你全副武装,我记住了你的气息,便不会认错你。至于我是怎么从清竹那里溜出来的...这还要问么...?当然是一路正大光明的走出来的...那里的白衣笑声各个喊我为掌门,他们敢拦着我么?笨蛋!” 郁泉幽再一次遭受到了帝玦话语中鄙视语气的洗礼,顿时没了话语。 “喂!你是打算一直呆在这树上喝酒么...?”帝玦拎着这酒坛子,看了一眼又一眼。 “倒也不是...可能也是。”郁泉幽半说半不说,没个决定,她绕着白行镇绕了半天的路,沿路的酒馆她都去过了,可里面却并没有大长老的身影。她寻累了,自然不想现在再去寻大长老。 “光喝酒多无聊...?”帝玦说着却又往自己嘴巴里灌了一口酒,“我刚刚经过那边的树林,看见一片枣林..那大枣已经成熟,熟得不能再熟...我们不如去偷枣吃....?” “什么...?你再说一遍...?”郁泉幽惊愕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方才听到的话语。 “说什么说...走啦走啦!”帝玦拉起郁泉幽的手,轻松的将她揽入自己怀中,然后飞然从树上跳下,就拽着郁泉幽朝那枣树林里钻去。 “等...”她甚至都来不及对帝玦说一句等一下,便硬生生的被他拽走。 郁泉幽满脸黑线的被帝玦拽扯着来到了枣树林中。 满树林的大红枣的确看的人垂涎欲滴,郁泉幽咽了一口口水,脚下有些轻飘飘的说道,“帝玦...这早熟龄该是有主人的吧...?” 她盯着树上一颗颗大枣,等着旁边的人回答她的问题,可旁边却迟迟没有传来动静,于是郁泉幽便转头去看他,便意外发现,身旁的人影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在了这一大片枣树林中。 她还没从帝玦这般不同寻常的样子中反应过来,便只见帝玦速度极为迅速的摘了一大堆红枣裹在自己的前襟中,笑嘻嘻的向她奔了过来。 “走吧...这么多枣子...够我们吃三四坛酒了...” 男子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再一次让郁泉幽瞠目结舌。 她扶额叹了一口气道,“你摘了这么多果子...只是为了吃酒么...?” 男子认真无比的点了点头,“是啊...吃酒不配一点东西...怎么能吃的惯?” 她竟然无言以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过...你方才那酒烈得很...或许配这些枣子根本不够...咱们先填一填肚子,我刚刚摘枣的时候看见那边有一大片蔬果田地...看上去十分新鲜...我们也可以去偷一些来...到时候我可以搭个木台子...给你做吃的。” 帝玦再一次语出惊人。 这将郁泉幽吓得不轻,瞪着他,差一点就将手抚到了他的额头上,问一句,“你该不会是发烧了吧...?” 可当她看到帝玦脸上洋溢起的笑容,她又忽然不想去打扰与破坏。帝玦脸上很少露出这孩子般的笑容,这样的帝玦有一种不一样的魅力。 郁泉幽的心顿时温柔下来,点点头,便答应了他。 帝玦看到她答应了下来,竟然高兴的跳了起来。郁泉幽猛然一颤,只觉得自己的小心脏有些承受不了。 他拉着她飞快地穿梭在枣树林里,不一会儿的时间里他便已经带着她来到了枣树林的另一边。 郁泉幽顺着他的意踏步便要去偷一偷那蔬果地里的东西,却被帝玦拦住了脚。 她不解的看了他一眼道,“怎么了...?不是要去摘蔬菜么...?” 帝玦兜着怀里的枣子,神秘兮兮的将郁泉幽带到了一边的枣树旁边,选了一个十分隐蔽的地方,将自己外袍的下摆狠狠的撕下来,将那些偷摘来的枣子包的完好无比后,藏在了一块石头后面。 他一脸神秘的说道,“我摘的这些枣子须得藏好,否则一会儿去偷蔬果的时候便容易暴露了...” 郁泉幽用着一种神奇的目光看着现在的帝玦,只觉得自己的感知能力快要下降为零了。 这还是帝玦么...? 他见郁泉幽一脸奇怪的表情盯着他看,便同样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了回去,“你从前小时候从来都没有做过这些事情么....?” 郁泉幽皱着眉,摇摇头,她的娘亲可是一个性子十分正直古板的人...虽然也许从前并不是这样,但她的小时候的确是从来不会这样的。 不过她在长白的四年,到是没少与凤鸣萝做过这种事情。 帝玦看到她这样的反应,便又是一脸的嫌弃,“这种事情都没有做过么...?你的童年还剩些什么...?” 郁泉幽无语的抽了抽嘴角,“这样的事我小时候的确是没有做过的,可我并不是从来都没有做过...你这般嫌弃我作甚?” 她辩解的说道,帝玦偏过头,不听她的强辩。 郁泉幽哀叹一口气,对他有些无奈。 男子扯了扯自己的衣襟,然后将她的手捞到了自己的手心中央,低声悄悄说了一句道,“我与你说...这蔬果最为好偷...只要我们在土地里均匀的拿一些,便不会被人发现。我看着蔬果地是与那枣林相同的...那边还有一家独立的院户,升着炊烟。这里的蔬果与红枣只怕都是那一户人家的了...我们过去的时候稍微小心一些...” 他悄声在她耳边说道。郁泉幽看见他这般认真的模样,忽然便不忍心去破坏他的心情,于是点点头道,“好。” 帝玦躲在那一棵他们藏红枣的树下,盯着田地里里面看,等了几分钟后,他才拉着她的手,弯下背悄悄的朝着田心中央走去。 她跟着他的脚步藏进了蔬果地里,在一堆竖直摇摆的稻草丛中蹲步而行。 遂而,他们来到蔬果地的正中央。入夏的季节,虽然没有那么多的蔬菜有收成,但这一片茄子地与包菜地却都已经到了收成的时候。这天刚好微凉,并没有那样的火热,郁泉幽只觉得那埋在新鲜泥土中的紫色茄子看上去格外的吸引人。 帝玦的速度很快,从略微潮湿的泥土里摘出两棵茄子,又跑去包菜地里拿了两个绿油油的大包菜,便气定神闲的向蹲在一堆菜叶子里的郁泉幽走来。 她目瞪口呆的盯着眼前的这个男子,再一次质疑自己的目光,是不是将别人认成了帝玦... “快走吧...太阳快要下山了...一般独户的农家会在下山前来田地里看一看...我们再不走就要被发现了。”他十分靠近着她的耳边说着话。 耳边吹来一阵又一阵灼热的气息,吹红了郁泉幽的左颊,她微微一怔,再一次凌乱的被帝玦不由分说的提了起来,朝着前面走去。 谁知刚没走几步,红枣林的尽头便忽然传来一声剧烈的吼声,“哪来的两个小贼...?竟然敢偷我们家的东西...?” 郁泉幽听见这一声吼骂,立即心虚了下来,于是超过了帝玦的脚步,将他拉在身后,一溜烟的向前面窜去。 身后那农户人家的主人气势冲冲的追了上来,一边大骂着他们,一边拼劲力气追赶。 可令那农户人家无奈的是,他追的这俩个人都是修仙的修士,内力与轻功本来便比凡人的他要好上太多,他自然是追赶不上的。 可怜那主人追的气喘吁吁,竟连半个人影都没有看见,顿时气的满脸通红,愤怒不已。 郁泉幽拉着帝玦一直跑,直到跑到一个较为安全的地方,她才停下了脚步。气喘吁吁的看向身后的男子,哪晓得帝玦面不改色的站在她面前,仿佛他方才从来没有跟着她跑过一般。 帝玦看她跑了这么点路程便已经快要筋疲力竭的模样,便抬起下巴高傲的说道,“你这速度简直了...你要是想带着我跑至少要跑快一些...窜到了我前面,速度却像是在走路一般。” 郁泉幽被他这句话气的不轻,便狠狠地白了他一眼道,“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修士...您可是大名鼎鼎的沐玉王子,怎么是我这一种弱小的人能够比的上的...?” 帝玦又抬了抬下巴,将眼睛放的更高了些来看她,一脸不屑道,“看来清竹那老头真的不会培养人...我看你与他相识的程度已经很久了吧...你不是他的侍女么...?多少也应该是个上仙级别...却没想到到现在也只是一个修士...?” 第二百零八章 满芳庭院谁执意(十三) 郁泉幽憋了一口气,“你是不是不损人....你就不是很舒服啊...?” 帝玦吸了一口气,低下头,看着只到达他胸口的郁泉幽,露出一抹十分邪气的表情,缓缓的朝着她靠近过去,幽幽的说了一句,“你说的倒是没错...我不欺负你,就是浑身不舒服...” 他的眼中闪起一股奇异而又迷人的光芒,郁泉幽霎时间失了神,她猛然在心底意识道,这货又一次对他使用了魔族的魅术,她急忙的想要逃脱,却已经为时已晚。 被迷惑了心神的郁泉幽,痴痴的朝着他看去。 面前的男子微微对她一笑,遂而淡淡的勾起一个魅惑人心的笑容,“跟我说说...你究竟是谁...?” 他勾起郁泉幽的下巴,挑逗似的啄了一下她的嘴唇。 呆呆的女孩,愣愣的答道,“我是郁泉幽。” 潜意识里的郁泉幽感受到了帝玦的动作,气恼不已。她原以为失忆的帝玦方才那般与她一起胡闹,已经是信任了她,却没有想到这个性格大变的帝玦依旧是不信任她的。 “那么我又是你的谁...?”眼前的男子薄唇轻启,迷人的笑容深深的印在脸颊之上,声音轻柔的说道。 郁泉幽几乎毫无控制力,只声说了一句,“夫君。” 魔族的魅术想来魅的便是人的真心话,被此魅术迷惑的人说出来的基本上都是实话。 听见郁泉幽这样说的帝玦倏的便不知所措起来。 他盯着眼前的女孩看,脑海中莫名便闪过了一些内容。 闪光白过的地方,男子想起了一些让他呆住的画面。 画面中,一个穿着浅装的女孩十分娇俏,却拉着他犹如一个野孩子一样在凡人的农田里到处穿梭,偷了这一个偷那一个。上桃园摘桃子,溜酒馆偷酒喝,处处坏事都已干尽了,可他的脸上却并没有想象中的冰冷,而是带了些暖暖的笑意。 而此时的郁泉幽由于一直盯着帝玦的双眼看着,也不知为何便与他心意相通了起来,她同样看到了帝玦脑海里的画面,看着那画面的一男一女与他们现在完全反着来的模样,忽然便意识到了什么。 这是帝玦潜意识里的回忆么...? 回忆的是他们的从前...这么说,帝玦会突然变成这样不过是因为从前她带着他到处做过的那些坏事的回忆么...? 她猛然从帝玦的魅术中挣脱出来,眼光中闪现异样的光芒。 记忆里的帝玦冰冷无比,可现在失去记忆的帝玦却因他们从前的记忆与莫云画的精魂性格完全的融合在了一起,带着她胡作非为... 她眨了眨眼睛,登时便沉默了下来。 帝玦此时正沉溺在脑海中那段突如其来的记忆无可自拔。 郁泉幽看着他略微苍白起来的脸,心中起伏不定,想起他方才那些不正常的行为是因为她的前世也那般做过,便倏的生出想要吻他的冲动。 她踮起脚,靠近了正在发呆的帝玦,将唇贴了上去,只是轻轻的啄吻,却一下子将帝玦从回忆中惊醒,那些出现在脑海中的记忆霎时消失不见,干干净净。帝玦就好像并没有回忆起那段回忆一般,脑子中一片空白,只是对郁泉幽这一温热的啄吻倏然眷恋不已。 郁泉幽真的只是想要轻轻的吻他一下,谁知道这一吻便是一发不可收拾。 莫名眷恋这一吻的帝玦在郁泉幽放下脚跟,将唇移走的时候,轻柔的按住了她的头。 他温柔的含住她的唇瓣,慢慢的啃咬起来,逐渐的便是一个深吻,让郁泉幽霎时间有些愣神。 她用手推了推他的胸膛,却被他用一双修长而有力的手锁在了怀中。 那双手贴着帝玦略有起伏的胸膛,郁泉幽隐隐约约的感受到了他胸腔中怀揣的那一颗心脏有节奏的跳动声,温和而有安抚的跳动。 帝玦一手扶住她的头,一手搂住她的腰,深吻缠绵。 深情之处,他再也不满足于这样的吻,带着郁泉幽旋转一圈,便将她压在了身后的一棵树上。 几乎疯狂。 他渐渐的失去了刚开始的温柔,开始疯狂的掠夺着她口中的城池。 吻到失去理智。 失去大半部分记忆的帝玦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个样子。心中缓缓揣动,抚在郁泉幽腰上的手也开始不老实起来。 郁泉幽几乎要被他吻的失去知觉,忽然感觉到腰间又一阵轻微的挠动,她颤抖了一下,唇齿便暂时离开了他。她好不容易喘了一口气,帝玦又贴了上来。此时的她已渐渐的恢复了理智,脑海中突然涌现出几天前帝玦在床上用力推开她的场面,心中再一次难受起来。她倏然推开正吻着她毫无防备的帝玦,靠在树干上,大口大口的喘起气来。 被她用力推开的帝玦在那一刹那恢复了理智,看着她半喘着气,脸上失去血色的表情,心中便莫名的愧疚起来。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像个孩子一样慌乱起来。 而郁泉幽也在此时慢慢的从几天前与帝玦的那一次争吵中缓过神来。 她看着帝玦手无足措的样子,便心疼起来。 于是微微的将一丝笑容挂在脸上,勉强的勾起了嘴角的弧度,“没关系...” 空气中忽然沉寂下来,一股尴尬的气氛流荡在二人中间。 恰好在这时,郁泉幽的肚子突然不合时宜的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帝玦微愣了一下,郁泉幽尴尬着看了他一眼,讪讪地笑了起来...“呵...呵呵...我好像是饿了...” 他先是一脸发懵的看着郁泉幽,尔后便笑了起来,“走...我们再去方才的枣树林一趟...将藏好的枣子拿回来,顺便去那独户人家里讨一口锅来...我做菜与你吃...” 他脸上的笑容十分的温润。郁泉幽定了定自己的心情,点了点头,笑了起来。 一场莫名而来的尴尬气氛便因郁泉幽肚子突然叫出的声音打断。郁泉幽心情渐渐明朗起来,与帝玦一同朝着红枣林子里走去。 挂在西边的太阳渐渐的就要转落下去。 郁泉幽与帝玦摸摸索索的来到之前她们藏红枣的地方。那家独立农户此时已经点燃了烛光,屋堂内明亮无比。 帝玦快速的将那枣子拿了出来,然后塞到了郁泉幽的手中,小声嘱咐道,“你先在这里站着,我去那农户家中摸一口锅出来...” 话音未落,他便闪身跳进了昏暗的暮色之中。 郁泉幽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自己也偷偷从枣林中间溜了过去。 她将脖子间的桃花坠捧在自己的手心中,缓缓的察看着帝玦此时再做些什么。 她眼前浮现一片画面,画面里的帝玦踮着脚尖贼兮兮的溜进了那户人家的灶房之中,拿起那房子中间的锅看了又看,露出一脸嫌弃的模样。瞧他的样子便知道他对那口锅的样子显然不是很满意,于是他再一次举起旁边的另一口锅来看。左瞧又瞧,还是看不上眼。便再一次放了下来。 帝玦将那农户人家的锅都翻了个遍,最终才找到一口在他眼中算得上能用的锅来。于是暗自点了点头潜着身体朝外面跑去。 郁泉幽等在不远处,见他出来,便急忙将桃花坠塞回衣服里。 可谁知,当帝玦兴奋的靠近了她之后,郁泉幽盯着他的脸看了几秒钟后便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她爆出这一连串的大笑让帝玦懵了眼,一脸奇怪的看着她。 郁泉幽才发觉自己的声音似乎有些大,便渐渐小了下去,却还是一直盯着帝玦的脸笑得十分的开心。 此时的帝玦正顶着一副花猫脸,露出疑惑的表情,那场面的确有些...不可言喻的好笑。 他偷锅的那户人家的灶房实在是太脏了一些。帝玦寻锅花费了一些时间,也出了许多的汗。那农家灶房里的有些锅看上去已经是好久没有用过的了,上面沾满了灰尘。帝玦没有在意这些,为了擦汗便胡乱的往自己的脸上抹,自然被涂成了一个花猫。 她上前用衣袖为他擦了擦脸上的污渍,“你找锅找到了煤堆里去了么...满脸是灰。” 帝玦低头任由她为他擦着脸上的污渍,眼中的情绪越来越柔和。 等着她细心为他理好妆容,两人便牵着手朝着树林里走去。 夜幕渐渐降临。 帝玦寻了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升起了火,从仙鼎之中取出一汪灵水来,挽起袖子便开始做菜。 郁泉幽坐在一旁的大石头上看着他熟练的动作,一时间入了迷。 帝玦做菜的手法十分的纯熟,修长的身影在火堆旁边忙来忙去,脸上是一丝不苟的表情。 她静静的看着帝玦的样子,心中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心安和满足。 她没有想到的是,帝玦不仅从那户农家中偷出了一口锅,还顺手牵羊的拿走了一些调料,以至于现在满林子里都是茄子的浓香与包菜的清香。 第二百零九章 满芳庭院谁执意(十四) 郁泉幽露出笑容,从石头旁边拿出两坛酒来,拆开后递给了他。 帝玦将两盘菜放在了一块比较大的石头上,两人相拥而簇坐在一起,喝着酒吃着菜,心中都十分乐呵。 郁泉幽叹了一口气,看着帝玦的侧脸,徒然便有许多感触。这一世从认识他到现在,她好像都没有这样与他好好的呆在一起过,没有前世的伤感,没有她生命里那些莫名奇妙的属于她的使命。只有现在他与她之间的安静祥和,相守已一辈子的冲动。 夜入深,渐渐凉了起来。 郁泉幽本来还沉浸在与他拼酒的喜悦之中,便在隐隐约约中感受到他身体莫名奇妙的颤动起来。 她将意识从喜悦中抽离出来,转头看向他,只发现他的脸渐渐的白了起来。 郁泉幽心中燃起一丝不安的情绪,用手摸了摸他的手掌,只发觉他的手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冰凉了起来。 她想起这大半年以来帝玦的身体一入夜便会冰凉无比,便有些着急起来,“你冷不冷...?” 她问了起来,双手抓住他冰凉的双手柔声说道。 帝玦,“嗯...” 他的眼神开始有些涣散。郁泉幽皱起眉头,将他握在手里的那坦酒拿了下来。转过他的身体,正坐着对看着他。便发现他的神情似乎有些不对劲起来。 “帝玦...?帝玦...?”她摇了摇他的身体。 迷离的男子不知眼前姑娘的唤声,不知她的着急。面上略带着苍白和醉意,“阿郁...郁儿...嗯..” 他嘟囔一声,眼睛慢慢合了上去,耷拉下了脑袋。 郁泉幽心一惊,拿手肘去顶他,急促的唤道,“帝玦...帝玦...?” 那人完全低下头,进入了休眠状态,一动不动。 她被他这突如起来的状态吓得不轻,一直在一旁焦急的唤着她的名字,心中忍不住一阵酸意。都怪她,忘记了他晚时的病,这样发凉...还任由着他在这里与她喝酒吃菜聊天... 她难过起来,正想着怎么办的时候,靠在她肩上的男子又缓缓的睁开了双眼,坐直了身体。 难过的情绪被打断,她微愣的看向帝玦,用微乎其微的声音唤了一声,“帝玦...?” 男子面无表情的转过头,看向她,咕噜咕噜的动了一下喉结,然后“嗯”了一声。 郁泉幽蹙起眉,心里疑惑,“他怎么突然这样安静下来...?” “沐玉...?”她再一次试探的唤了他一声。 “嗯。”男子什么话也不说,只是又一次简单的嗯了一声。 郁泉幽扳正他的脸,眨了眨眼道,“你..你是喝醉了...还是身上又发病了...?” 安静的帝玦任由她摆布,听她这样说,却只是默默的摇了摇头。 郁泉幽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愣了一秒,也不知道他究竟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摇头是什么意思...?”她又问道。 帝玦,“都不是。” 她有些发懵,“不是什么?” 帝玦嘟起嘴唇,脸上露出一些冷冷的表情,“说了就是不是。” 薄唇轻轻嘟起的样子十分的可爱,让郁泉幽有些哭笑不得。 她不知道现在究竟是个什么状况,便拉过他的手,把了把脉,发现他的脉很是平稳,并没有任何异动,便渐渐放下心中焦急。 看来他是喝醉了酒...可在她的印象中帝玦的酒量是十分大的...怎么如今却只是喝了几口半笑生便醉成了这个样子...? 她低头拿着他的那坛酒闻了一闻,并没有觉得与她那一坛有什么不一样。 难道是因为帝玦的记忆回到了从前,而从前的他酒量并不是那样好么...? 她想来想去好像也只能想到这一个答案,低下眸,眼里又忍不住染了笑意。从前的帝玦究竟是什么样的...她现在是越来越好奇了... “沐玉...?我带你回家好不好...?”郁泉幽温柔的对他说道。 毫无表情的帝玦点了点头,“好。” 看着天黑的程度怕是已经快要到戌时了,她还没有寻到大长老,却陪着帝玦好好的在人家的田地里这一番的胡闹...差一点就将正事忘记了。 正当郁泉幽想着还有什么酒馆她没有寻过的时候,喝醉了的帝玦忽然便拉住了她的手道,“夫人...回家睡觉。” 他露出些不满的表情,好像是知道她现在在想些什么,嘟囔起嘴唇,扣着他的手紧抓住不放。 郁泉幽哭笑无奈,哄道,“阿玉。我现在去办一点事...一会儿我在和你回家睡觉...好不好...?” 她从来不唤他阿玉,却在这时十分的想要叫他阿玉。 帝玦坚决的摇了摇头,“不要。回家!睡觉。” 郁泉幽扶额叹息。 正当她不知道该如何哄住他的时候,帝玦倏然将她的手轻轻的拿了起来,放到了他的胸口前,“你说了...带我回家。” 郁泉幽不理解的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他要突然将她的手放到他的胸口。 可就在她触摸到他胸口的那一瞬间时,郁泉幽脑海中又忽然涌入了一些画面。 粉嫩的小女孩嘟囔着嘴巴,一脸不可质疑的对眼前站立着的翩翩男子说道,“你说过,带我回家....” 软糯的声音,气呼呼的话语让郁泉幽鸡皮疙瘩全都起了起来,原来帝玦说的这句话,做的这样让她无奈的动作,是因为那是她前世曾做过的事情... 她的眼睛瞬间湿润了起来。 她发现今日的帝玦总是在模仿着前世她的模样她的话语以及她的性子与调皮.... 她虽然一直认为前世的那些事情不算她与他之间的回忆,也从来不愿意去面对那些回忆。她怕那些她曾经在魔族冰洞里回忆起的那些回忆重新回到她的脑海。 郁泉幽不想知道前世的自己究竟是怎么死的,也不想知道到底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令她伤心至极的事情。 可如今却十分的想要知道他们前世是怎样相识,怎样相知,怎样相爱。 她挣开他的手掌,心口略微有些慌乱,“我知道...我会带你回家..” “不...你不会...”帝玦不依不饶的靠了过来,将她的两只手的手腕统统扣住。 他再一次欺身而上,将她压在身后的树上,把她的手腕绕到了头顶,然后固定起来。浅浅的吻落了下来,郁泉幽挣扎几下,唇齿不清的唤了几声咳他的名字,“阿玉...?阿玉?!” 谁知这几声唤让帝玦猛然的觉得有些慌乱不堪,心中一腔热意使得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力度,深深的吻了下去。 从来,能够让帝玦失去理智,让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永远只有郁泉幽一个人。 郁泉幽被他牢牢锁在树干之上,手腕动不了,身体也动不了,连腿都被他那双修长的大腿死死的夹住。 她被吻的有些窒息,又不能反抗,只有趁着他微微放开她的唇的时候,粗喘一口气。 “唔唔...阿玉...别吻...了...”她突然有些害怕帝玦这样的吻,透不过气,让她的脸涨红无比,胸腔之中的那颗心脏还在剧烈的跳动。 帝玦丝毫不理会她做出的微弱挣扎,只是用心的去索取她唇齿间的清香。 他吻的积聚挑逗性,让郁泉幽浑身燥热起来,她在树干上不断的扭动,使劲的想要挣脱开来。 在郁泉幽眼里她这般的挣扎完全是正常的,可此时的帝玦已经有些醉意,只感觉到她的身体不断的与自己的身体相互摩擦,于是眼中燃起点点星光,逐渐显露出一丝不理智的光芒。 郁泉幽看见了那蓝眸中的不理智,即刻吓得不敢动弹。 她知道自己方才的那一阵扭动很有可能惹火,此时此刻已经将帝玦撩拨的无法控制自己。 无意撩拨的一切后果皆该自己承担,帝玦的吻更加重了一些。她只感觉到自己的嘴唇就快要失去了知觉。 她哭笑不得的靠在树上不敢动弹。 觉得现在的帝玦或许是因为他们前几日里的争吵而在发病之后对她进行了这般的报复。 她在心底暗自诽讥,这人简直就是没有道理的小心眼。 她再不敢动弹,直到帝玦自己慢慢恢复理智,控制住自己的行为之后才有了一丝可以喘息的机会。 离开她的唇的帝玦满足的舔了舔唇。嘴角一丝莹亮柔柔的挂着,清冷的表情,迷惑的眼神显得十分的魅惑人心。 郁泉幽靠在树干上,半天都不敢动弹,大口大口喘了许多口气后,她才缓过神来。 “不错...”帝玦一脸清冷的表情,嘴中喃喃的说着这样的话。 郁泉幽并没有听懂他的意思,她被吻的发懵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那呆呆的男子微微一笑,“味道不错。” 她只觉得现在说什么话都是啼笑皆非。 郁泉幽看着他,皱着眉头想了一想,只是觉得现在将帝玦送回去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因为她完全不知道帝玦还会想起前世的什么,然后与现在的存在他脑海中的记忆扰乱在一起。若他回了长白一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便是一件糟糕的事情了。 第二百一十章 满芳庭院谁执意(十五) 于是她打定了主意,要将帝玦带着一起去寻大长老,便插科打诨的说了一句,“阿玉...你还想喝酒么...?” 帝玦看了她一眼,眼中露出一些不满的情绪,“叫哥哥。” “什么...?”郁泉幽微微一愣。 帝玦见她似乎听不懂他的话似的,便又靠了上来。 眼看着帝玦又要来那一招,郁泉幽便急忙的朝着一边闪去,脑门前莫名的麻了起来,“你...你不要过来,你又要做什么...” 她被他吻的有些后怕,生怕自己被吻的断气。 “叫哥哥。”帝玦固执的这样说着,走了几步又追了上来。 郁泉幽吓得立即朝着树后面窜去,“叫什么哥哥?我...从来没叫过你哥哥,不叫!” “必须叫哥哥!”帝玦脸上露出的坚决,声色也稍稍大了起来。 郁泉幽摇摇头,帝玦便又向她走了几步。 她连连后退,他便步步紧逼。 于是两个人绕着树干跑了起来。 帝玦这般啼笑皆非的动作真真叫郁泉幽毫无办法。 他的速度向来比她快。 一下又将郁泉幽捉住,他将她的手反扣在背后,威胁的说道,“叫是不叫?” 郁泉幽偏偏不信邪的与帝玦杠了起来,“不叫!” 帝玦将唇靠了过来,她急急忙忙的软下了阵,匆匆道,“好好...好!我叫..我叫...” 孩子气般的他这才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放开了她的手,然后继续固执的说道,“叫!” 她憋了半口气也憋不出那个称呼,只觉得那样的称呼肉麻不已。 “我..我...”她支支吾吾半刻时间,也叫不出来。于是帝玦便是想她走上了一步,像是要惩罚她一样,低头又要吻下去。 情急之下,郁泉幽的终于将那个称呼憋了出来,“阿玉哥哥...沐玉...帝玦...不要再吻了...” 她噎了半口气差一点没给自己噎死。 帝玦听到她这样唤了一句,嘴角微微勾起笑容,没有再继续为难她。 郁泉幽却倒是有些奇怪,之前只要她一叫他帝玦,这人便会皱起眉头,冷冷的瞪她一眼,可方才她那般叫,帝玦却似乎毫不介意。 难道是因为醉酒的原因么...? 郁泉幽的哀叹一口气,“好了...我现在也叫了你一声哥哥...我再问你一句,要不要再与我去喝一点酒...?” 帝玦安静的点了点头,“好。” 郁泉幽笑了笑,将手掌伸到了他的面前,“即是如此,我们便走吧。” 帝玦盯着她的白皙的手掌看了一会儿,又任性的摇了摇头,嘟起嘴来。 郁泉幽好笑的看着他的动作,“怎么...不想牵我的手...?” 帝玦又摇了摇头,浮起手掌,从仙鼎里取出了一个银白色的面具,认真的对她说,“戴上...” 郁泉幽这才想起帝玦的脸上应该还有一面面具戴着。 可他方才碰见她的时候,却并没有戴着面具,她忽然有些担忧起来,没醉酒的帝玦清楚的记着自己是沐玉,而并非长白的掌门人济遥。那么他从长白中逃出来的时候,是不是也没有戴着面具。 世人皆知魔族沐玉长的是什么样子,所以他只要取下面具便一定会,被人认出来... 那么他... 帝玦似乎有点晚看透了她的心思一般,双手搭上了她的肩,无比诚恳认真的说道,“我戴着的。” 像是知道她担心什么一般,他安慰着说。 郁泉幽却更加迷惑起来,这一次体内的莫云画精魂发作的帝玦究竟是失去了记忆还是记得什么? 若他知道自己是济遥...自然会戴上面具,可若是不知道,他又怎么会戴上...? 这时帝玦将那银白色的面具递给了郁泉幽,再一次要求,“戴上。” 她接过面具,点了点头,“好好!我给你戴上...” 她伸手要给他戴,帝玦却一把抓住她的手指,“自己戴。” “呃?”她疑惑一声,只觉莫名,“我不需要戴的...我现在已经以男子身份遮住了本身...你才需要戴!” 帝玦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一会儿,皱起剑眉,似乎很是不满,却又觉得郁泉幽说的有理,便拿过郁泉幽手中的面具准备自己戴上。 他费劲的弄了一会儿,便耍了脾气般的将手中面具扔了出去。 郁泉幽微微一愣,伸手将那面具接住,迷惑的问了一句,“又怎么了...?不想戴么...?” 帝玦咕噜咕噜的咽了咽喉咙,发出低低的嗯声,似乎有些不高兴。 这样的帝玦实在是让郁泉幽又爱又喜。她踮起脚,在帝玦嘴角边上那一点晶莹轻轻啄了一下,耐心的哄道,“阿玉哥哥要乖...把面具戴上吧...我来替你戴...” 帝玦盯着她看,蓝色的眸子里因她那样轻轻的一啄而染上一点点的笑容来,喜上心头。 他安静着,任由郁泉幽为他戴上面具。 郁泉幽感觉自己像是在哄孩子一般。内心不仅好气也好笑。 她牵着帝玦的手朝着白行镇的街市上走去。 夜晚,街市上基本上已经没有多少商铺还在营业着。 郁泉幽一路排除过去,又寻了好几家的酒馆,还是没有找到大长老顿时有些奇怪。她不禁疑惑,难道凤鸣萝还有什么酒馆没有和她说么?又或者大长老没有去过酒馆么? 可那些酒楼里她也寻过,并没有大长老的身影。 正当郁泉幽继续在路上行走的时候,身后的帝玦突然停住了脚步,一动不动的的站在那里,她拉也拉不动。 郁泉幽奇怪,将目光寻过去,便只见帝玦一脸向往的看着一家依旧灯火通明的乐馆,便忍俊不禁起来。 “你看着那乐馆做什么?”笑归笑,郁泉幽却还是好奇,好奇帝玦为什么要在一家乐馆前停下来? “喝酒,你说了....喝酒!”他坚定的说着,然后朝着乐馆的方向指了指,“去这里。” 郁泉幽顿了一顿,好笑的看着他,“去乐馆喝酒?” 帝玦认真的点了点头。 她见他并不像是在开玩笑,便抬头看了看天空,眼见着离戌时还有半个时辰的时间,便点了点头道,“也罢...去看一看吧...不过...马上就要出来。” 她严肃的向他提出了要求,帝玦非常认真的看着她,郑重的点了点头,“嗯。” 郁泉幽看着他十分乖巧的模样,只觉得好笑,晃神之间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体腾空了起来。 她瞪大眼睛,只看着自己被帝玦弯腰横抱起来,那双藏在面具后面的冰色蓝眸眼里多了一丝暖暖的温柔。 “你...你做什么?”她结巴起来,不明白帝玦为什么会突然抱起她。 略有些呆板的帝玦低下头,嘴角鲜有的向下耷拉而去。 “你的腿。” 极短的三个字出口。 郁泉幽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将脖子伸长,腿翘了起来看了一看,黑色布衣裹着的小腿上并没有什么异常,这便让她更是奇怪起来,“我的腿怎么了?” 帝玦皱了皱眉头。郁泉幽虽然看不到他皱眉的样子却能感受到他身上有些压抑的气息。 “到底怎么了?”她犹感奇怪,不知道他究竟在她的腿上发现了什么。 “腿上有伤口,你不疼吗?”她看见他有些迷离的目光似乎清晰了一些,便猜他是不是要酒醒了。 可这才过了多久?他竟然快要酒醒了?郁泉幽越发觉得奇怪,便细想了一番他方才的行为动作,越发觉得可疑。 她手里还提着半坛半笑生,于是斜眼瞟了一眼,只觉得这酒怕是哪里有问题。 帝玦便是有名的千杯不醉。琼浆殿里的琼浆水做出来的酒是六界里最烈的酒。 那种酒旁人喝了半杯就要倒地,眼前这男人要喝足足四坛才有摇晃晕眩的感觉。酒量这么好,又怎么会被一坛浓烈程度不足琼浆酒万分之一的半笑生给醉倒? 她暗暗定了主意,准备着等到将大长老与娘亲的事情解决之后,用此半笑生的酒在试一试帝玦。 若不是因帝玦的记忆回到从前而导致的他醉酒的异常行为,那么便真的是这半笑生的酒有着什么问题了。 抱着她的帝玦见郁泉幽丝毫没有对他说的腿受伤这一句话有任何感觉,便微微翘起嘴唇,生气起来,“你不会疼吗?” 男子十分执着的问着,郁泉幽方从思绪中走了出来。 她望向他,生起气的帝玦没有看她而是看着她的小腿。 她小腿上的裤脚不知何时被他掀了起来,一条赫然猩红的血痕映在其上,新鲜的伤口还在冒着鲜红的血液。 郁泉幽倒是一愣,这伤痕不过是她在寻大长老的时候不小心划到的,可也只是划到的时候有些痛罢了,之后便一点感觉也没有。 又因为自己的衣服是为黑色,她根本不知道这伤口裂的这样大,还在不断流血。 她望了帝玦一眼,想着他是怎么发现她腿上这样一条伤痕的。 帝玦看她的心思有不知道去了哪里,便不满的说道,“看自己的腿,不要看我。” 她啼笑皆非的看着他,无奈道,“你这样抱着我,我也没办法看呀?” 第二百一十一章 满芳庭院谁执意(十六) 帝玦微微偏过头,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然后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他径直往乐馆里走去,周围已经有许多人围观他们。 晚上的大街本来人就少,却在这个时候围过来这样一堆人,可见他二人多吸人眼球。 郁泉幽略微有些尴尬的看着那些围过来的人,在帝玦的怀里挣扎起来,“放我下来,这么多人看着呢!” 帝玦却无动于衷的踏过乐馆的门槛,向着里面走去。 装饰清雅的乐馆正以古琴弹奏着一曲清平调,乐声优雅,座位上还沉浸在其中的客人们突然听到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的声音,便齐齐转过头来向着门口望去。便只见一个穿着清雅白色衣袍的清秀的面具男子正结结实实的抱着一个身材略微瘦小的黑衣男子走了进来。 这些客人平日里可没见过这样大胆,敢在明面上作秀的断袖之人,眼睛都齐勾勾的盯着那二人看。 谁知那看上去清秀的面具男子却在此时剜了他们一眼,眼光冰冷无比。 乐馆的客人都感受到了一阵又一阵的寒意,便急急忙忙的转过身体,又沉浸在了清平调的乐声之中。 此时的郁泉幽还在挣扎。帝玦已然寻到一个座位,他端正的坐了下来,将她放在自己的腿上,认真的扯开她小腿部分的衣物,然后从自己身上撕下几片布,为她包扎了起来。 低头认真的他,颤了颤眼睫毛。眼里闪过一丝心疼,夹带着一丝丝清醒过来的清明目光。 郁泉幽尴尬的坐在他的腿上,只觉得全世界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了她的身上。那些探究火热以及奇怪的目光聚焦起来,真的让她开始不知所措。 似乎是感觉到了郁泉幽的不安,帝玦微微抖了抖身体,抬头瞄了她一眼,随后起身轻轻的将她放到了另一个椅子上。 他朝着乐馆中站在一旁的小二微微招了招手。 那小二本来还因这两人身上古怪的寒意还不敢过去,帝玦却在这时招手,小二便也没了办法逃脱,脸色微白,迈着脚步朝他们二人走去。 “客官,有何吩咐?” 帝玦敛了敛眸,此时已经差不多恢复了意识,“你们这里可有酒?” 小二慌忙的点了点头道,“有的有的!给二位爷拿上?” 帝玦僵硬的点了点头。 他自顾自的为郁泉幽检查伤口。 不知帝玦已恢复记忆的郁泉幽此刻见乐馆里看向他们的人越来越多,心中反而莫名其妙的平静下来。 她在心里笑了起来,她外貌虽是个男子,但自己却实实在在的是个女娃。况且,这些事情帝玦从来都不在意,她又何须在意? 看着小二连忙跑下去为他们拿酒,郁泉幽抽了抽眉头,看来眼下这情况,帝玦不会让她这样轻易的去寻大长老了。 那么便也只有她自己先将那些还没去过的酒馆分析一遍再说了。 她闭着眼睛,不去理会身边那些逐渐开始窃窃私语的人们。一心一意闭目养神。 清平乐馆是白行镇中最大的乐馆,也是六界里面名扬天下的乐馆,平日里什么贵客没有?白行镇之中到处都是修仙之人,要说乐馆之中会来修仙之人也是正常。这些端坐在这里的客人也是知道的,这二人都是修仙之人。但是但凡来过此地的客人没有哪一个见过做主白行镇的长白山中会有修仙之士前来乐馆端坐,还这样大胆的带着一个男子在这里过分亲密的坐着,自然都伸长了脖子好奇的看着他们。 清平乐馆的客人都是有些眼见力的,知晓穿着长白标志白衣的帝玦是从长白山中出来的修士。他们看着他的打扮,便纷纷猜测起来。 “唉唉...你们瞧那白衣公子...他那身衣裳是不是长白山掌门所穿的衣裳?”坐在帝玦与郁泉幽隔壁那一桌的几人窃窃私语起来,一边磕着嘴里的瓜子,一边笑着。 “瞧他那架势只怕是了...你看待在他身边的那个黑衣公子...我听几个呆在昆仑山的修士说,这黑衣公子姓虞...白行镇那头有一座凶山听说过么?” “什么虞公子?什么凶山?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瞧你!果然消息不通...前几个月里,白行镇周边的那一群村庄不是都搬空了么?据说是因为一个凶灵,那凶灵恶鬼将那附近的山闹得鸡犬不宁,好像还死了不少人...都死相恐怖...这事你总有些耳闻...?” “好像是有这样一回事....” “昆仑掌门沦惑同着手下大弟子以及多位修士一同去了那凶山,在那里秘密封锁住整座山的事情....你也该有所耳闻吧?” “这事儿的确是有...不过...我却并没有听说那一位虞公子是谁?” “小爷我来与你说上一说,这虞姓公子便是同昆仑掌门一起将那凶灵恶鬼擒住的那位神秘公子。不过我最后倒是听那些昆仑修士说,这位黑衣公子其实是长白掌门济遥上仙的人...便是故意抢占昆仑沦惑上仙抓捕恶鬼的功劳,才帮长白保住了这一名声。不过说到底,这白行镇本来便是长白的地盘,他昆仑再有理也确实说不出什么来....” “那这黑衣公子和这长白掌门究竟是什么关系?” “这你还看不出来啊...?你瞧瞧他俩那样...断袖呗...”几个人凑在一起小声的谈论起来,随即笑呵呵起来。 “不过...你瞧瞧这几年里...这济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直处于流言蜚语之中...说到底啊...还是他自己做出来的。从前我可没觉得他怎么样...可最近这几年却是让我大开眼见了... 我原以为他这人在六界之中算是一个冷疙瘩...就如传言所说,他是个硬邦邦的人...前几年里那降雪仙子刚刚被天帝赐婚于他的时候,六界可到处传着这二人从前便是旧相识的消息。他亦是对那降雪仙子极为好的,好到便让人相信了他是真的喜欢那仙子。后来这降雪仙子背叛仙界倒也罢了...我却没有料到...这济遥骨子里竟然是一个喜欢男人的人... 他倒是男女通吃...” “不...不...我却不是这样觉得...或许他从前装作那样喜欢降雪仙子不过是因为想要遮去自己喜欢男人的事实罢了...呵呵...也不知这虞姓公子是怎么和这一位长白掌门搭上姻缘线的..是吧...?” “哈哈..你这黑心人,好歹他也是我们东陵这一区中的管事主...你怎么这样说?” “小声些...哈哈...” 修仙上层之人被人非议最为常事。这些上层一旦发生了什么事总能曾为六界之中拿来饭后酒前的谈资。流言蜚语源绝不息。 便在此时,乐馆的上层雅间之中,从雕花窗外吹来一阵微风,好似一双手轻轻晃动起雅间挂着的亮丽珠帘。 雅间的丝兰雕花刻金椅上端坐着一位清秀雅正的公子,一把团扇轻摇轻晃,雕龙桌前摆放着一壶紫砂茶壶,飘荡着茶烟与茶香。 而端坐在雕龙桌的对面还有一个略微苍老的身影。 那清秀男子略微听到了从下面堂间传来的声音,皱了皱眉,抚开珠帘,微微朝着下方看去,嘴角随即勾起一丝笑,“看来您故意使得您那位高徒在话语间一再误导这一位虞公子...也比不过凑巧将她带到清平乐馆的长白掌门啊...?长老,小辈倒是十分想问,这一位虞公子究竟与您有和关系,为何长老在他于六界中扬起名气之时,开始频频躲避?” 雕龙桌对面略微苍老的身影微微一抖,放下端在手中的酒杯,淡淡一笑,“我竟不知谙临山的后辈便是这样的不知规矩,随意在长辈面前谈论试探么?” 微冷的声音,那身影更加端坐,似乎有些不满。 清秀的男子微微颔首,转头,看向端坐在那里的人,“晚辈失礼...” “晚辈只是实在好奇罢了...”男子端起紫砂茶壶再为对面的人倒了一杯茶。 茶浓绿水,极具香郁。 “长老拜托晚辈的,晚辈已经查到,长白山后山皿月坛的那位噬野下仙...的确在几千年前就已经死了...现在那一位,并不是真正的噬野下仙。” 桌前的身影略微抖动了一下,端起他面前刚刚倒好的茶,慢慢的贴到了嘴边,眼神却渐渐的暗淡了下去。 果然,那人已经彻底离开。 那身影顿时间苍老了许多,一时间便像抽去了精气神一般。 清秀的年轻男子微微抿了抿嘴角,尔后缓缓道,“长老...事情我已经查清...该有的价格...您到时只要放入谙临山专置的柜子中便可。小辈便仙告退了。” 男子不等眼前的身影从悲伤之中缓过神,便已经作揖拘礼,起身告退。 第二百一十二章 寻相所志在何方(一) 轻风微起的雅间,只留一个孤独的身影极近颓废的坐在那里。 清秀的男子身上极具气质,刚一下楼便将楼下聚集在郁泉幽与帝玦身上的目光分去了一半。 闭目养神的郁泉幽明显感觉到周围灼热试探的目光少了许多,觉得奇怪,便睁眼朝着一旁看去。 一睁眼便只见一个加着暗红色长衣的俊秀公子一路稳步的朝着他们这一桌走了过来。 彼时的帝玦正用小二送来的白酒仔仔细细的为郁泉幽擦着伤口。 早就习惯忍受疼痛的郁泉幽对白酒渗入伤口中撕裂的疼痛感无动于衷。 那暗红色衣裳的公子哥满脸笑容的靠近了他们。 郁泉幽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便忽然听见脑海之中传来一阵清淡无比的说话声,“公子想要寻的人...就在这楼上雅间。” 她心中一惊猛然抬头朝着二楼那被珠帘遮住的雅间看去,只一眼便再一次转头看向那个对她隔空传音的人看去,谁知再看之时,那人已不见踪影。 低着头的帝玦感受到了她的颤抖,便直起身来目光隐隐一虑,眼角轻撇,轻易的便看见那一个闪过去的暗红色身影,随后转了眸只继续当作不知道。 郁泉幽轻声唤了帝玦一声,还装作醉酒未醒的帝玦迷茫的抬起头低低的说了一句,“怎么了?” 她急忙站起身,嘱咐着对帝玦说了一句,“你在这里等着,我马上回来!” 她匆匆忙忙就要走,身后的帝玦哪里有那么容易就肯放她离开,只手抓住郁泉幽的手腕,轻轻一拉,便将她抱进怀中,他完全不顾大庭广众之下那些乐馆客人的目光,只是紧紧的搂住她的腰,硬气的说道,“别去,他不是可以触碰的角色。” 郁泉幽浑身一震,目光又惊又疑的看向帝玦,便轻易的发现他的眼中那一丝清明,才知道原来这男人不知何时已经清醒了过来,而且看样子是已经恢复了记忆。 她皱起眉,再一次疑惑起来。 之前的帝玦失忆之后,便一直处于那种状态足足一月有余,怎么到如今...这症状却只持续了一日?这样的差距未免有些大了... 郁泉幽再一次皱着眉看着摆放在桌子上的半笑生,看来这酒的确有什么问题。 她将自己的思绪扯回来,显然现在不是纠结这酒究竟有什么问题的时候...方才那暗红色衣裳的公子为何会对她传出那样的话? 那公子怎会知道自己在寻什么人?那公子又究竟是什么人? 郁泉幽想不通,可自己完全被帝玦抓住,实在动弹不了,而方才的人早就不知去向。她想即使现在她追出这里也是寻不到那人的,便干脆停下脚上的动作。 她对上帝玦那双蓝眸,莫名的便有些气愤,这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恢复了神智,方才若不是她要前去追那莫名其妙的人,只怕他还要在她面前在装醉酒好一会儿。实在是可恶。 她又想起之前在满芳轩中与他闹得不愉快,便猛然站起身,稍稍用了些力气,将他推了开来。 帝玦无力的靠在桌子的边缘,有些虚弱无奈。他就是知道,若是他这样轻易的让她明白他已经恢复神智与记忆,眼前的这个耿直姑娘一定会生气,也一定会立刻转身不理他。 郁泉幽虽然生着帝玦的气,可心中却还是因为大长老与娘亲的事情着急,虽然她不知道刚才与她隔空传音的人究竟是谁,但是她心中却是极想要寻到大长老的。 她用着余光朝着身后那个坐在那里不动不走,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的男子瞥了一眼,心中又燃起一股火气,便不想在乐馆的一楼大堂再做停留。 郁泉幽匆匆朝着方才那人说的二楼雅间闯去。 楼上雅间的身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脸上的表情却已经平淡无奇,丝毫没有惊慌想要逃避的表情。 他似乎料到那清秀的男子一旦从雅间出去,楼下的郁泉幽必定会知晓他在此处。 雅间,端坐在金丝鸾线的跪垫之上的身影渐渐的在奶白色的月光下露出了真面目。 英气勾勒得脸庞,虽然有了岁月的痕迹,却不难看出他年轻之时的潇洒。 郁泉幽走到珠帘之前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她皱起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失去了理智一般的朝着二楼这间雅间跑来。 她为什么要相信方才那人给她传的音?明明... 郁泉幽无奈的撇了撇嘴,大概是被帝玦气昏了头,万一方才那人不是什么好人,这雅间恰好是一个陷阱...她岂不是栽了跟头... 她冷静下来想了一番,便转身准备离去。 谁知珠帘之内却传来一阵淡淡而苍老的声音,“这位公子,既然来了,便进来喝一杯吧...何必着急走?” 熟悉的声音使得郁泉幽顿时颤了颤身体,原来....方才那人并没有骗她...珠帘之中传来的声音的确是大长老的... 郁泉幽握了握拳头,往楼下角落里坐着的帝玦看了一眼,恰好看到他往自己这边投来了目光。 她再一次涌上了一层酸意,便不管堂下那些人究竟以什么古怪的眼光看着帝玦,转身走进了珠帘之中。 清平乐馆的听众们被这楼上楼下莫名其妙的几人搞得云里雾里,根本猜不透究竟发生了什么,也猜不到为什么那黑衣少年会那样生气的离开长白济遥上仙朝着楼上跑去。 所有人都以一种奇怪探究的目光朝着一脸受伤的帝玦看去,相互交流着眼神,讥笑起来。 郁泉幽掀开珠帘,便在昏暗的烛光之中看到了那一抹熟悉的身影,她差一点脱口叫出大师父的称呼,好在还有一丝理智的闭上了嘴。 “晚辈见过前辈。” 她恭恭敬敬的朝着杨丞拜了个礼,然后斜坐在他的身边,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去和杨丞说话。 她尴尬的皱了皱眉,暗地里谩骂起坐在下面的帝玦,“好歹不歹...为什么帝玦要在今日失忆...要在今日同我来到这乐馆..又为什么要现在突然让我知道他已经恢复了理智?害的我这般的没有脑子的冲进雅间...这下好了...我又该以什么身份与大长老说话?” 郁泉幽私下快速转起眸来,想要想出一个方法来缓解现如今的莫名尴尬。 “公子到处寻我...究竟有什么事?”此时昏暗的烛光中,那一身影再一次开了口。 郁泉幽猛地一怔,这年头是怎么回事...怎么不管什么人都对她的行踪这样一清二楚?大长老怎会知道她一直再寻他? 她低了低眸,嘴角勾起一丝尴尬的笑意,“前辈在说些什么...?晚辈不懂...” 杨丞忽然沉默下去,眼神却慢慢的落在了郁泉幽的身上,他长叹一口气道,“小幽...在大师父面前还要这般的掩瞒么...?自医女阁一别..这大半年了...大师父一直在躲着你...对不起。” 郁泉幽呆愣住,完全没有料到原来大长老已经知道了她是谁。 她忽然明白了她这一天里为什么自己这般在各处酒馆之中不断的寻着大长老,却一直找不到的原因...大概便是大长老故意躲着她的缘由了... 既然大长老一直故意的躲着她,那么凤鸣萝之前告诉她的大长老常去的酒馆名字便也是杨丞自己误导凤鸣萝后对她说出来的了... 怪不得她一直寻不到他。 “说吧...你来寻师父究竟有什么事?” 长白呆着的四年里,大长老便就真如她的亲师父一般。她从来不唤其他长老为师父,除了大长老之外。她时常一口一个大师父唤着杨丞。因为大长老便像她的父亲一般,是长白之中除了帝玦之外最疼爱自己的人。 这样一个算的上与她朝夕相处的师父...认出自己也是正常的事情。 她微微的低下眼睛,眼中流露出了一些伤感的情绪,“大师父。” 她轻声唤了一声,眼泪便在眼眶周围不断的打着滚。 郁泉幽哽咽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对面的身影听到这一声轻轻的呼唤,便微微一抖,略微有些激动的嗯了一声。 她忍了忍上来的情绪,抬起头,从怀中拿出了那一幅她用仙术模仿出来的图画,她颤着声音道,“大师父可还记得...霜菊之约...?” 昏暗之中的身影稍稍抖动了一下,抬眼朝着郁泉幽拿出来的那幅绣图看去。 烛光之下,那张模仿的极像的霜菊图在暗淡的幻境中似乎有了一些生命一般,朵朵霜菊似蝴蝶一般翩翩起舞。坐在雕龙桌面前的大长老皱紧了眉头,身体不断颤抖着。他抖着手将手指缓缓地伸向郁泉幽放置在桌子上的霜菊图,认真的看了起来。 杨丞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种郁泉幽四年里从来都没有看见过的脆弱。 “大师父?”郁泉幽微微唤了一声。 第二百一十三章 寻向所志在何方(二) 杨丞沉默着,不知过了多久才从嘴中蹦出了一句话来,“你...你娘亲可还好?” 郁泉幽听了这话,心中一顿,缓缓道,“娘亲...还好...” “....”杨丞盯着手中的霜菊图看了许久,随后呵呵笑了起来,“她怎么好了...?变成鬼尸能怎么好...?她那人一向性子耿直...成了鬼尸之后一定痛不欲生....” 杨丞并不知道颜七娘已经恢复了理智与记忆,想到这里心中便是一阵悲苦。 “大师父...娘亲她现在...已经恢复了记忆...”郁泉幽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讲实话告诉了杨丞。 “什么?”杨丞不可置信的看着郁泉幽,眼神之中充满了不相信,“怎么可能?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药能够解开尸毒...她已经成为鬼尸...怎么可能恢复意识?” “这世界上也有许多未知的变数...大师父...阴间有一炉...可以将鬼尸炼成最高阶的走尸...”郁泉幽断断续续的讲着,表情十分的认真。 杨丞再一次直了直身体,认真的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是...大师父...娘亲其实有很多话想要对你说...娘亲其实一直想要对你说一声对不起...对不起当年她了误会你...” 杨丞道,“我...我以为这么多年,她从来不来长白见我...是早就将我忘了,我以为她不想记起从前的事,不想记起从前那些使我们一起痛苦的事情...所以宁愿消失的干净...” 郁泉幽道,“不...娘亲她一直一直没有忘记从前的事,只是从来不愿意回想起来罢了...娘亲一直仔细的保护着您送给她的那块长白通行证...这么多年来...从来都不舍得摘下,一直贴身戴着。娘亲绣霜菊图也用了非常非常长的时间...一针一线都在念着从前的霜菊之约...” 杨丞听到她说这番话已然是坚持不住,隐忍在眼眶中多年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掉落了下来。 “娘亲说...她想要见你一面。” 郁泉幽微微喘了一口气,淡淡的叹息起来,其实娘亲一直的一直很想要见大长老一面,可这么多年来却因着从前的事情,因着她心目中的那个秦掩而不去见杨丞,她一直在逃避,从来都不敢正视从前的那段回忆。 从前的事情是娘亲的心结。郁泉幽想若是能将大长老与娘亲心中的这个心结解开,也是一件好事。至少该在的人还在,或许不该互相打扰,却也不该相互错过,因为彼此都装着对方,虽然已经不是萌动的喜欢,也不是当年的潇洒快乐,但至少两个人都还在这世上。 “她..在哪里?”杨丞最终还是想着去见颜七娘一面,还是迫不及待的问了一句。 “娘亲此时便就在长白青钟殿的东厢房等着您...大师父可否愿意与我一同前去见娘亲一面?” 杨丞一直端坐那里,满目泪水的他抬头望了一眼那一轮明月,淡淡的叹了一口气道,“去吧...我同样也有许多事要与你娘亲说..” 他颤了颤身体,随即慢慢起身。 郁泉幽先起了身,上前去扶他。杨丞顿了一顿,朝着她挥了挥手,缓缓道,“不必扶我。” 杨丞半起身,郁泉幽这才闻到他身上一股淡淡的酒味。 她收回了手,站起身。 杨丞抬手便准备掀开雅间的珠帘离开,郁泉幽却留在里面不肯动弹脚步。 走了一半的杨丞放下已经掀起来的珠帘奇怪的看了郁泉幽一眼,“怎么不走了?” 郁泉幽犹犹豫豫的看着楼底下,眼神有些暗淡。 大长老看见了她暗淡的眼神,于是轻叹一口气道,“怎么...你们吵架了?” 她惊诧的看了大长老一眼,随后低下眼,点了点头。 她不禁觉得她心底的想法太容易被人猜到了... 杨丞看了看略微开了半面的雕花阁窗,又看了看郁泉幽,尔后道,“咱们从窗户走...” 郁泉幽感激的看了杨丞一眼,点了点头。 她现在的确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帝玦。 她与帝玦现在的关系奇怪至极。他失忆的时候,明明她可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与他呆在一处...可当他恢复了理智与意识...她便觉得浑身是火。 杨丞带着郁泉幽从窗户那里跳了出去,两人朝着长白山的方向一路狂奔过去。 依旧坐在清平乐馆的帝玦通过桃花坠感受到了郁泉幽与杨丞的动作,嘴角勾起一丝苦涩的笑意。 月夜再一次降临,他身上冰寒刺骨的感觉再一次袭来。 一个人窝在乐馆的一个小角落之中,他端着一坛乐馆的浓烈白酒猛烈的灌着自己。可这乐馆的酒似乎太过平凡,怎么也不能灌醉他。 浓烈的白酒入喉,的确事有着一股火辣辣的感觉,稍稍暖了暖身子,却又在瞬间恢复冰冷。 他一个人在那里埋头喝着酒,眼里都是些苦意。 月光下,逃窜而走的郁泉幽根本不知道帝玦此刻寒疾发作,正痛不欲生。 十分想要见到颜七娘的杨丞只是一心一意的想要回到长白。 而青钟殿的东厢房园林处,那一个生的十分像两人记忆之中的梅亭的亭子中,穿着从前便喜欢的丹青色衣裳的颜七娘早已等在了那里。 颜七娘看着眼前与记忆中十分相似的景象,不由得满心伤意。 少年浮生恭敬的站在她的身边陪着她。 郁泉幽带着杨丞走进了东厢房的长亭之中。 当他看到站在亭子之中那一抹丹青色身影时,心中已是激动不已。 “七娘?”他颤着声,轻轻唤了一声。 亭中的那人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声音,浑身一震,顿住了身影。 浮生见郁泉幽已将杨丞寻来,便十分知趣的从一旁的小道中推出了亭子。 郁泉幽停住脚步站在亭子之外,看着杨丞颤颤巍巍的朝着颜七娘走去,刚刚被自己擦干的泪水再一次模糊了眼睛。 她同着浮生一样,离开了那个亭子。 娘亲与大长老应是有着许多许多的话要说...她不想打扰这两人,有些事情总要说清楚。 郁泉幽与浮生一路默默无言的走到了东厢房的阁楼之中。 看着外面升起的那一轮寒月,郁泉幽莫名的开始不安起来。 她的脑海之中浮现出帝玦那张苍白虚弱的脸庞。 她开始害怕起来。 得了病的帝玦一到晚上,寒疾必然发作...而他现在又在外面... 郁泉幽急急忙忙起身,再一次朝着外面走去。 浮生见她这般不安的起身,便皱起眉头一同跟了上去。 郁泉幽一路不安的又一次返回了白行镇。寻到清平乐馆时,里面的客人已经寥寥无几。 角落里只有一抹绣白的身影卷缩着靠在哪里,端着一壶酒没完没了的喝着。 乐馆的小二并不敢去打扰,小二知道呆在角落里喝酒的那位是什么人,因此就算已经到了打烊时间,他依旧不敢去催那一位白衣公子从乐馆离开。 郁泉幽轻轻向那卷缩在一团的白色身影走了过去。 桌上已是空荡荡的十坛酒罐子。 坐在那里的帝玦身上散发着浓烈的酒味。他闭着双目,嘴角耷拉着,可神情上却并没有丝毫的醉意。 郁泉幽蹲在他的身边无奈的轻声唤道,“帝玦...帝玦...醒醒...跟我回家。” 坐在那里的白衣人儿渐渐抬起头,睁开双眼,寒凉的蓝眸中尽是伤感。 郁泉幽顿时心疼起来,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去和他说话。 帝玦抬起眼眸盯着郁泉幽看了一会儿,启唇冷硬的说道,“你回来做什么?” 这般冷淡坚硬的语气使得郁泉幽倏的上了脾气,这人竟也好意思在这里这般与她说话.... 她正要发作,却只见帝玦的眉头轻轻蹙了一蹙,又因着她在这里便急急忙忙的恢复原样。 郁泉幽默了声,伸手就想要将帝玦的手拉过来,却被他一巴掌拍了开来。 她略微有些恼怒,却也懒得与他计较,弯手一转,牢牢的将帝玦的手攥在手心,强硬的将手指搭在他的脉上。 寒疾发作的帝玦此时没有多少力气可以反抗她,反手一弯便已经没有力气。他无奈的看着郁泉幽为他诊脉,坐在一边默不作声。 她好歹跟着清竹学了一段时间医术,便轻易的看出他脉上的虚弱。 他的脉连着的灵气与修为现在已是空虚不已,若说帝玦现在只剩一副躯壳也不为过。 她不知不觉的便酸起了鼻子,眼前一片模糊。 一旁的帝玦再一次闭上了双眼,似乎懒得去看她的模样。 可她知道,他并不是不愿意看她,而是不愿意看到她眼中的泪水。 郁泉幽急忙将眼泪收了一收,看着他虚弱不已的模样,只觉得现在不适合回长白,况且以她的仙力也无法带着帝玦飞回长白。于是她便扶住他的臂膀费力的将帝玦从地上扶了起来。 第二百一十四章 寻向所志在何方(三) 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皱了皱眉头,如今也只有寻一家客栈先将帝玦安置下来再说了。 帝玦不愿与她多言,也就随着她朝外面走去。 乐馆的小二见着店里的这两尊大佛终于离开,好不容易舒了一口气,却又见那黑衣少年带着白衣公子走了进来。 小二心中猛地一跳,眼皮子抽搐起来,心中油然升起一股不安的感觉。 “小二,这个时辰,白行镇的客栈是不是都打烊了?”她多问了一句,就是怕一会儿绕城走了一圈都寻不到一家客栈。 “这个时辰...镇上的客栈几乎都已经关门了...客官您是想寻一个地方入住么?” 小二弯着身体,笑哈哈的回着话,却马上又因着自己最后搭上的那一句话懊恼后悔起来。 “我记得清平乐馆是白行镇唯一一家经营乐音的同时也经营着住宿的乐馆?你们这里...可还有房间?” 小二心中一抖,只感觉耳边一阵发麻,乐馆掌柜的出了远门,临走前将乐馆托付与他照料,还特地吩咐了让他不要惹麻烦回来...可这下该如何是好? 这麻烦算是自己找上门的...可长白山的掌门大佛入住清平乐馆他又不能拒绝...万一这白衣公子用着手中权力对清平乐馆做什么,那他便真的对不起对他信任无比的掌柜的了.... 小二便趁着这空隙之间想了一堆事情,胆战心惊,最后还是颤颤巍巍的对郁泉幽说道,“楼上的确还有一间房,客官要住也是可以的...” 郁泉幽皱了眉,“只有一间?” 小二的手指再次一抖,轻声细语的说道,“客官想想清平乐馆平日里接待多少从各地来的客人...每日都是满客...怎么会有多余的房间...便是这空下来的一间都是刚走了一位客人才腾出来的...” 小二默默的看着眼前黑衣少年的反应,暗暗的在心底嘀咕着说道,“都已经与长白掌门在大庭广众下那般的亲密,这人还怕同住一间么...?” 郁泉幽并不知道小二此时有着这样丰富的心理活动。 她无奈的看了帝玦一眼,最后点了点头道,“那间房我要了...你领我去吧?” 小二再一次弯一弯腰,急急忙忙的嬉笑道,“好嘞!客官请!” 郁泉幽朝着柜台扔下一锭银子,便跟着小二朝楼上走去。 她一直觉得帝玦是一个十分怪的人,明明看上去那样轻盈,可撑着他走起来却只感觉十分的沉重。 她喘一口气带着帝玦朝楼梯上走了一阶。 此时的帝玦昏昏沉沉,寒疾发作的厉害,身上寒气十分深重,意识渐渐的薄弱起来,便缓缓的将身上所有的力气都依靠在了郁泉幽身上。 郁泉幽艰难的将帝玦拖上了乐馆的二楼上,一路跟着小二朝着最里间走去。 好不容易将帝玦扶着躺在了塌上,她还没有歇下一会儿儿,塌上的人便又卷缩在一团,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郁泉幽急忙对还没离开的小二嘱咐着说了一句,“小二,能给我大一盆热水准备一些纱布送上来么?” 方才定下心的小二听到少年这样一说,心中又是一惊,后来才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反应过度,便急忙点头说道,“好嘞!” 小二匆忙的奔了出去,丝毫不敢怠慢,他只想着这一夜他只要尽力伺候好了,也许明日里便不会有任何问题,毕竟这白衣公子是堂堂一位长白掌门,也不至于这样小气的对清平乐馆做什么。况且他们的乐馆也没有招惹这位掌门什么。 小二一直怕的只是这白衣公子听到了之前大堂里那些客人所说的话,听到了那些不堪入耳的闲聊而与乐馆为敌。可后来一想,这些高端层的人物一直都处于流言蜚语之中,若是只是因为这些客人谈资起来的话语而生气便未免太过于无理取闹了。 小二吊着的心放下来,急忙将黑衣少年要的东西送了上去,才算喘下一口气。 郁泉幽接过小二端过来的水盆和纱布后道了一声谢谢,便将门关上,走到了帝玦身边。 帝玦紧闭着双眼,脸上痛苦的表情似乎已经熬不住了一般。 郁泉幽轻轻将他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安静的看了一会儿后,便将帝玦轻轻的翻了过来,便只看见他背后的那一片白裳已是殷红一片。 她蹙起眉头,微叹了一口气,明明他背上的伤已经结痂愈合,可他现在却因为寒疾又将背后的伤口撕裂了开来。 郁泉幽的脸上愁云密布,他这样一个人身上加载着这样许多奇怪的病状,可却从来不会抱怨一句苦楚,只希望自己一个承担所有痛苦,坚强到拒绝所有人包括她的帮助。 他身上这样多的伤与病状很容易消耗他的精气神与修为,这样的他又能够坚持多久? 郁泉幽慢慢的帮帝玦将上衣的外袍脱下,撕开他身后那一块布,数道鲜红大疤触目惊心。 她的眉头再一次深深的堆在了一起,心中一边伤感疼惜着,一边又觉得他背上的这些伤痕似有点不对劲。 这些疤痕虽然渗出了血迹,却并不至于那样的鲜红恐怖,郁泉幽拿起浸了水的毛巾轻轻为他擦拭起伤口。触到他皮肤之时,便明显的感觉到他身上的冰凉之意。 从前帝玦寒疾发作也只是手脚冰凉,而今她却发现他不仅仅开始手脚冰凉,连身体也开始变得冰凉起来。这让郁泉幽慌乱起来,她没见过帝玦这般,当滚热的毛巾轻轻的触碰到帝玦冰冷的皮肤时,卷缩在那里的人打了个哆嗦,脸上的痛苦似乎更深了几分。 郁泉幽顿时吓得不敢动弹,柔声问了一句,“是不是我擦疼了?” 此时的帝玦已经开始神志不清,身上的凉意几乎快要将他的理智全部吞没,他努力的睁开双眼,想要看清楚郁泉幽的模样,想要听清楚她在说些什么。 他背上的伤口中涌出来的鲜血越来越多,渐渐的郁泉幽便看出一些奇怪之处。 帝玦身上的疤痕似乎呈现了一种古怪的印记形状,可她明明没有见过这一种形状却莫名的觉得这隐约的印记形状很是熟悉。 郁泉幽直觉断定帝玦背部的伤疤刻出了一个印记。 可是她之前却从来没有发现这一点,从前她为他擦拭伤口的时候从来不觉得帝玦背上的伤是一个印记。 为什么现在反而显现了出来呢? 郁泉幽再一次想到了帝玦喝的那一坛半笑生。 越发觉得那酒十分的奇怪。 她仔仔细细的想了一番,等着手中的毛巾热气渐渐的凉下去以后,才敢再一次为帝玦擦拭背上的伤口。 她料的没错,寒疾发作的帝玦害怕滚烫的东西。因此郁泉幽便只能等到手中的毛巾凉下来之后才去继续擦拭他的伤口。 帝玦趴在那里安静不已。 郁泉幽叹了一口气,将他背上的血迹全部擦拭干净后,坐在他的身边,盯着那古怪的疤痕伤口凝视了一会儿。 他也只有在这样的时候才会卸下所有的防备,如此安详的睡着。 郁泉幽将床榻上叠着的被子拉了下来给他轻轻盖上后,便一个人做到了窗边盯着外面的景色看了起来。 她想起清竹对她说的话,心中隐隐的便是不安。她到底该怎样救帝玦?他的病一年九次,殆尽精气神后便必回爆体而亡...可唯一解救他的法子却只有斑古亘玉,足足十三块斑古亘玉只靠她一人在一年里找齐,几乎上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帝玦背上的那古怪印记又是怎么回事? 她有一种感觉,只觉得帝玦身上用疤痕印出来的印记一定与他身上现在的病况用着密切的关系。 看来等到她将那一枚还不知藏在阡陌楼哪个地方的斑古亘玉拿到手后,一定要仔细查访一下帝玦背上疤痕印记的来历了。 她想着想着又觉得有些泄气,九樱虽然帮着她将斑古亘玉的所在之处找了出来,可那阡陌楼却是一个难进的地方。况且当初斑古亘玉显示的位置便在四长老的房间... 而她和四长老却并不亲近。若是大师父不能将自己的心结放下与四长老讲和,只怕她很难拿到亘玉碎片.... 郁泉幽脑子中此时正是一片乱糟糟的样子,心烦意乱,不知该如何是好。也不知道娘亲与大长老谈的如何... 恍惚之中便倏的听到一些细微卷缩的动静。 她抬眼朝着帝玦看去,便只见帝玦将自己用被子裹成了一团,脸色极其苍白,像是在忍受什么更加痛苦的事情。 她心中猛然一动,急急忙忙的跑了过去。 “怎么了?很疼么?哪里疼?”她着急的问着,明知道帝玦此时此刻不可能回答她,却还是想要问他。 她扯过帝玦的手腕,探起脉来。 只发现他身上又一次燃起之前那一种剧烈的火气与力量。那莽撞无比,到处冲撞的力量正在疾速的耗费着帝玦的精气神。 第二百一十五章 寻向所志在何方(四) 郁泉幽心惊不已,忙将他正过身体,把自己的灵气输给了他。 可她却渐渐的发现,帝玦身体里的那一股力量像是在蚕食她与帝玦身体里的灵气一样无穷无尽的吸取。 郁泉幽立即觉得大事不妙,便当机立断的将自己与帝玦身体内的灵气传输断了开来。 若是她再这般为帝玦输灵气的话,她和他便都会散灵而死。 她看着帝玦痛苦的模样,有些急火攻心,猛然吐了一口鲜血。 郁泉幽握着他的手,不知所措。 她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受苦。 过了好一会儿,帝玦脸上痛苦的表情才渐渐平息下去。 他逐渐陷入沉睡,紧促的眉头也渐渐地平复下来。可冰凉的手脚却依旧让郁泉幽十分的不安。 她躺在他的身边,紧紧搂住他的脖子,为他取暖。 惨白的而好看的侧颜深深的印在她的脑海之中,郁泉幽直愣愣的盯着他看,渐渐的将脑海中那些杂乱不堪的事情尽数忘却,在孤独的夜色中缓慢的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清晨,郁泉幽刚刚从睡梦中清醒过来,便发现本应该躺在自己右侧的人不知去了那里,空了的被窝中只留了一丁点余温。 她着急忙慌的挣扎着坐起,以为帝玦又发了什么病,自己溜出去了,便抬眼去寻。 谁知那将白衣工工整整穿戴好的男子此时正倚在窗边不知在看些什么。 她看到他的身影,悬起的心才算安稳的落了下来。 郁泉幽起身向他走去,又忽然顿住了脚步,低叹一口气,便准备悄悄从房间里走出去。 她和帝玦还在冷战之中,叫她如何去与他开口说话? 她刚刚走到门边,正准备打开格子门便被一只有力的臂膀拉进了一个温软的怀抱。 淡淡的清香与药香味混合,不知什么时候绕到她身后的帝玦此时正紧紧的抱着她,不肯再放开手。 郁泉幽皱起眉头刚要发作,便听到帝玦开口乞求般的说道,“之前是我的错,你莫要再生我的气了...这般让我真的十分难过。” 他这般放低声音,轻声细语的说话,让郁泉幽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她轻舒一口气道,“罢了...我可以不再生你气...但从今往后...你不要再像那般了...” 她是一说便动的性格,对于帝玦又实在生不起什么真的气来,便只有妥协下来。 帝玦见好自然会收,埋在她的颈脖之间,闷闷的应了一声。 郁泉幽看了看窗外刚刚升起的太阳,眼见着帝玦的脸色稍稍好了一些,就急切的想要将他带回长白。他身上到底怎么样,还是得清竹来看一番才能真正的知道。 她想早一些将帝玦背后那显现出的古怪伤痕告诉清竹。郁泉幽觉着清竹自上古一直活到现在,或许会知道帝玦背后的图案是什么东西。 “你的身体现在可还好?能不能随我回长白?”由于真的十分担心他的伤势,郁泉幽便一点缓冲也不说,直勾勾的将自己心底的话讲了出来。 趴在她肩上的帝玦淡淡的哼了一声,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郁泉幽扶额叹气,他只怕是还没有完全清醒,迷迷糊糊也答不了她的话,便熟练的拉过他的手腕,自顾自的诊起脉来。 帝玦此时的脉象十分平静,身上的灵气也聚集了半多,看上去似乎还算稳定。 郁泉幽暗自点了点头,判断了个大概后决定再为他休整一番后离开客栈。 她拉着他做到一旁的紫檀椅上,看着他消瘦了许多的脸庞愈是心疼。 帝玦的蓝眸中总算平息了这几日一直带着的寒意换上了一丝丝暖暖的笑。他见郁泉幽一直盯着他看,罕见般的红起了脸,白的如一张薄纸的脸上熏染开一层淡淡的潮红,让郁泉幽心生趣味。 “哟....厚脸皮到无人可比的魔君殿下...怎么现在学会了脸红了?”她暗暗嘲讽着笑道。 帝玦的脸色一顿,便稍稍露出了些尴尬窘迫之意。 郁泉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倒是真的没有见过帝玦这般,有着机会嘲笑自然是要好好的逗弄他一番。 谁知她这主意打的的确是欢,却并没有料到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 她莫名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斜眼看了帝玦一眼,便发现他的眸中起了一丝丝细小的寒意。 郁泉幽吞了一口口水,心中一抖,有些心虚的笑道,“帝玦...这眼看着外面太阳升起来了...你身体还虚着...要吃些东西么?” 身后抱着她腰际的男人对这一句话毫无动弹,微微勾起唇,露出一丝笑容,“的确是想吃些东西呢...” “果真...?那我去唤小二...”郁泉幽挑了挑眉便准备走。 便突然见帝玦将她反扣在身后的墙上,眯着眼睛,笑得十分灿烂的道,“不...我想要的已经在这里了...” 郁泉幽先是一愣随后明白过来他话中的意思,可这时候明白了他是何意早已经晚了,她几乎毫无抵抗与预料的被他吻住了嘴唇。 这一吻便是天荒地老。 半响过后,她的脸上便燥红不已,几乎喘不过气来。 平息几分钟后,她才抬眼去看帝玦,便见这家伙似乎十分满足的舔了舔嘴唇。 郁泉幽顿时无语至极,她喘了几口气,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想着现在差不多该回去了。她得回去看一看娘亲与大师父到底谈的怎么样... 她接下来还须得去一趟花界请回玉寒影,否则就算是调停了大长老,娘亲与四长老之间的矛盾,他们还是照样进不了阡陌楼。 想着这些,郁泉幽便拉住帝玦的手,柔声说道,“帝玦...我们回去吧?” 他抬起眼眸,蓝眸中泛着波澜,温和的说道,“郁儿...以后你便叫我阿玉可好?” 她面色一窘,盯着帝玦看了一会儿,有些无措,“为什么要叫你阿玉?” 难道他还没有恢复记忆么? 他淡淡笑了起来,轻声道,“你从前也是这样叫我...我只是...” “好。”她打断他的话,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她并不想他提起从前的事,不知自己是不是对自己从前的那些记忆感到恐惧,总之在她没有回想起从前的事之前,她并不想要让这一件事出现在他们两个人的对话之中。 帝玦能够明显的感觉出她在逃避,便合上唇不再吭声,眼里却揣藏了一丝不安的情绪。 他当然不安,他不知道她这般逃避从前的记忆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只是知道如若将来她真的回想起从前.... 一瞬间的怔愣,帝玦已经想到了郁泉幽恢复记忆后会是什么样子。 他勉强勾起微笑,让她尽量看不出自己恐惧与害怕的情绪,“好了...这个时辰我的确是该会去了,否则青钟殿的那一群三长老放进来看着我的弟子该想三长老禀报了....” 郁泉幽点了点头,两个人便达成了回去的共识。 帝玦戴好面具便准备与郁泉幽一同离开。 刚走的门口,郁泉幽便倏的唤了一句,“等等。” 他疑惑的回过头看了她一眼道,“怎么了?” 她指了指帝玦身上沾着血迹的衣服道,“你就打算这样与我一起回去?你不怕你的那些小弟子唯我是问?” 长白的弟子大多数都是非常景仰他们这一位表面装的十分正经,十分冷漠的掌门的。现在这个时段她和帝玦的谣言传的漫天飞,偏偏这家伙毫不在意遮掩他们二人的干系。 那些长白的小辈们都对她这个将他们敬仰的掌门变成断袖的公子气的牙痒痒,若是在看到自家掌门一身伤的与他一起回来,只怕会将她抓了暴打一顿。 帝玦低下头看了看自身的这身衣裳,不免有些无奈,于是白袖一挥,身上的血迹便立即消失不见。 郁泉幽愣愣的盯着他胸口消失的血迹看了半天,尔后哀叹一口气,便觉得快要被自己蠢哭了。她还想着要去为帝玦置办一套衣服,完全忘记了这茬可以用仙术很快的解决。 “这下行了?走吧?”他好笑的看着她苦恼的样子道。 郁泉幽点了点头,两人便开了门朝外面走去。 大清早的,清平乐馆都还没有开始营业,坐在楼下大堂守夜的小二听到楼上开门的动静,惊得一下子睁开了双眼,一脸呆滞的看向楼上的两人。 没睡醒的小二哪能看的清向他走过来的两人是谁,愣了好一番才反应过来。急忙挑起放在一旁的毛巾放到肩上,弹起来朝着走下来的两人跑去,“二位客官...怎么起的这样早啊...?” 帝玦瞄了这小二一眼,冷冷的不作声,又恢复成了济遥平时的模样。 郁泉幽看着他的模样暗自笑了起来,故意咳了几声,也装作冷冷的样子道,“嗯。要走了...小二,这是给你的赏钱,接好了。” 她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扔给了站在帝玦身边的小二,然后拉着帝玦便往外走。 第二百一十六章 寻向所志在何方(五) 小二顺手接过赏钱,颠了颠荷包的分量便立即眉开眼笑。 这分量算重,这些也算是捡下一个大便宜。果然来头大的出手就是阔绰。 这清平乐馆的小二喜笑颜开,拉着帝玦走出去的郁泉幽也同样笑得合不拢嘴。 帝玦站在她身边,看着她似抽风似的笑意,忍不住也勾起了嘴角,“做什么笑成这个样子?” “你说呢?”她笑呵呵的盯着帝玦看,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帝玦闷闷的应了一声,“别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这个丫头是绝对不会出手这样阔绰的...那荷包里装的可是用石子变出来的银子?” 郁泉幽一点也不惊讶他能够看的出来,呵呵笑道,“还是你了解我...这小二平日里在这白行镇里真真是做惯了仗势欺人的事情...仗着清平乐馆名气大,仗着乐馆掌柜的脾气好,可趾高气扬了...平日里对那些穷孩子一副尖酸刻薄的样子,我早就想教训他一顿了...这小二从前也喜欢拿着掌柜的给他的散给流落之人的银子自己私用。在用法术将石子换成银子填补亏空,实在是狡诈的很...” “所以...你昨日往柜台那边扔银子的时候...是不是将他这几日赚来的不正当银子尽数换成了石头?”他笑呵呵的看着她。 郁泉幽忍不住便想笑,“我原以为这小二还算精明,法术也应该不错,却没有想到他完全没有察觉,从前他都用的这一招...也不知道今日是怎么回事...欺软怕硬...哼。” 帝玦好笑的看着她,“这小二大概是觉得我是长白掌门身边的人不至于像他那样在银子用度上做什么手脚...所以才没察觉的...” 郁泉幽呵呵一声,接着便拉着帝玦跑到了清平乐馆的屋顶上揭开了一块瓦朝着下面看去,“眼看着天气也不早了,这小二该算银子了...阿玉...我们看到他发现不对劲再走好不好?” 帝玦倒是无奈,却也随了她的要求,两个人趴在屋顶上对着里面认真的情形看了一看。 只见那小二在大堂里面兴奋的抱着郁泉幽扔给他的那一袋子石头笑得正开心。尔后便蹦蹦跳跳的跑去柜台那里,正准备将自己这几日赚来的私房钱拿出来算一算。 可当他打开柜子,脸色立即变得惨败不已。 那被他牢牢锁住的柜子,本该满满一柜子的银子,此时却变成了一柜子的石头。 小二惊慌失措的看着满柜子的石头,尖叫一声,只觉得头皮发麻。他怎么也想不通,怎么好端端的银子全都变成了石头,难道是什么障眼法么? 这小二着急忙慌的抬起手掌就想施法,想要将银子变回来。 可当他发现这石头便是石头,原本沉甸甸的银子确实已经不见了的时候,心中顿时荒凉不已。 他握着郁泉幽扔给他的那一袋子石头,手掌心里出了些冷汗。 小二忽然反应过来,急忙的去看袋子里的东西。却猛然发现那里面的东西竟然也都是些白花花的石头而已,顿时悲苦万分。 他本以为至少手中还留了些银子,这一下却完全成了泡影... 他的眼前浮起一个人的身影,带着狡黠目光的黑衣少年的身影便无法在他脑海中挥之而去。 小二知道,一定是那黑衣少年搞的鬼,可他与长白掌门关系那样好...自己这一次便只有吃哑巴亏... 屋顶上看着小二如此这般痛苦的表情,郁泉幽哈哈笑了起来,随后啐骂了一句,“活该!谁教你欺负那些穷孩子...!” 帝玦趴在屋顶上,一双蓝眸眯起,有一丝危险的看着她,“郁儿...看来你在我不在的那四年里...没少溜下山,来白行镇闲逛啊...?” 郁泉幽听见他这样说话,心里猛地一怔,尴尬的呵呵起来,“也没有...只不过来了一两次而已...” 他闷声,只盯着她也不开口说话。这一番盯看让郁泉幽更加心虚起来,“四年...你不在的四年,我总不能真的一直呆在弟子阁里...我虽然溜出去,但也绝对没有离开白行镇...这里还在长白弟子的驻守之中,也不算危险是不是...?” 他故作轻咳,挑了挑眉,“我倒好奇的是...谁那般大的胆子...将你带了出去?” 她瞪大眼睛,仔仔细细的看了他几眼,尔后倏的笑了起来,“阿玉...你该不会是要吃醋了吧...?” 他脸色一抽,突然庆幸自己戴了面具,便故作冷淡的闷答了一声。 她哈哈大笑起来道,“有很多人有这样大的胆子将我带出去啊...比如说元影师兄...再比如说凤师兄...嗯...还有云歌与轶血...三师姐也将我带出去过...怎么....你要一个个吃醋么?” 帝玦不说话,倒是撇过了头,却似乎是不想在理她。 郁泉幽忍俊不禁,趴在他耳边轻声哄道,“放心...阿玉...这辈子不管是谁,不管他是男还是女..我只对你感兴趣。” 他撇过头看着清平乐馆下方的景色,听到她说了这样的话,便也忍不住勾起笑容,眼中暖暖笑意。 这丫头...越来越会撩拨人心...将来要让他如何才能放的下她? “行罢...我们该走了...这店小二经过这一次总该长些教训...怕是要赔亏一段时间,他那些坑来的银子,我昨日一并变回了失主家中...他若是在作坏事...我就该给清平乐馆的掌柜写信了。” 她从屋顶的砖瓦上坐了起来,将小心翼翼取出来的瓦块塞了回去,便拉着帝玦要走。 两人腾空从砖瓦上飞了起来,一同朝着长白山的方向飞了过去。 ———— 腾空从半路中飞下,帝玦带着郁泉幽正大光明的从长白的大殿门走了进去。郁泉幽看着这银白惊虹的拱门,颇为感慨,她几乎没有几次是正经从长白正门走进去的,从前是那样,现在还是这样... 什么时候她才能不需要旁人的掩护,也不需要旁人带路,自己从这大门走进去? 郁泉幽不自觉的叹了一口气,心想着...只怕是不可能了吧...? 领着她往前走的帝玦略微瞥了她失落的表情一眼,若有所思的颤了颤眼睫毛。 郁泉幽急着去东厢房见一见颜七娘,还没有到青钟殿主殿门口,便在转角处与帝玦道了一声告别,向着东厢房的方向走了过去。 还没有进门便听见里屋断断续续的传来哭泣声,那声音郁泉幽不是非常的熟悉,也没有觉得清静,但是依然是可以辨别的出哭泣声的主人。 她心底起了一丝惊讶,大师父这样快的便将四长老带来见娘亲了么? 郁泉幽皱着眉头,她原以为四长老那边会是可能会还需要她亲自去请来... 郁泉幽悄悄走到东厢房的里屋中堂之中,躲在一簇杂草丛前看了一看里面的情况,便只看见浮生一人守在里屋的门口,一脸警惕的盯着周围看,里屋的大门紧闭,那哭泣声也只是续而的几声而已。 她不禁有些疑惑,便拾起脚边的一颗石子,轻轻的朝着门口的浮生一砸。 浮生敏捷的掐住了飞来的那颗石子,目光也朝着石子飞来的方向看去,便只见郁泉幽的一颗脑袋从杂树丛的后面冒了出来。他微微一愣,见她朝着自己招了招手,于是缓着脚步轻手轻脚的朝着郁泉幽走去。 少年踱步来到她的面前,郁泉幽有些心急于娘亲的事,便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略微有些发白的脸色。 刺眼的阳光照在少年的脸上,郁泉幽几乎看不清他的表情。 “昨天晚上,东厢房发生了什么?”她轻声问道。 浮生顿了一顿道,“四长老不小心闯进了东厢房,见到了伯母...他们几位昨天晚上吵得不可开交...这番好不容易停歇了一下,大长老要我在这里守着,我便一直呆在外面。” 郁泉幽听了这话更觉得奇怪,“什么叫做四长老不小心闯进了东厢房?” 少年闪了闪眼睛,那飘忽而过的不明情绪在阳光的照耀下被牢牢的遮了起来,“不知道...主人...四长老说是不小心闯进了东厢房,可我却感觉她像是早就知道颜伯母被您藏在这里一般...” 她更加疑惑起来,四长老知道娘亲在这里? 怎么可能...? 这世上除了她与帝玦几个人知道娘亲身在何处之外,几乎没有其他人知道,四长老怎么可能知道? 郁泉幽吸了一口气,眼神定格在那扇紧闭的格子门前。 这三人重聚,吵得如此不可开交,似乎她这般进去也不是时候。 郁泉幽站在杂树丛后面思索了一番,还是决定先去寻一寻清竹,看一看如何有办法让她去一趟花界,请玉寒影回长白一趟。 第二百一十七章 寻向所志在何方(六) 斑古亘玉的碎片她可以确定就在阡陌楼之中,虽然具体的地方只有四长老一人知道,可是那阡陌楼前的仙障有也是一个问题。 也许是心中装了太多事情,她真的丝毫没有发现站在阳光下的浮生有着什么不对劲。 她只是决定了某些事情后,便急着去做。 在她心中最重要的或许只有帝玦一个人。 可是,浮生也庆幸,庆幸郁泉幽没有发现他的奇怪之处。 他看着郁泉幽匆匆忙忙的离去,直到那身影彻底消失在东厢房之中,他才转身继续站在里屋的大门前守着。 浮生的脑海中此时浮现的一张面孔是一张令他十分迷惑的颜,那张颜有些稚嫩,单纯天真的笑容之上没有任何算计。 事发在昨夜。 .... 明明一切如郁泉幽所安排的继续下去,杨丞见到已在他面前消失几千年的颜七娘,清醒的颜七娘其实同样期盼见到杨丞。 月盘凉夜该是两人坦诚相待的时候。 却不曾想,不知从何处吹来一阵飘渺无比的笛声,那笛声只有颜七娘一人听见,也只恰好是这样,颜七娘发了疯。 不是因为被郁泉幽锁起来的元母发疯导致,也不是因为她身上遍布的尸毒所致。 浮生与杨丞两人都不知道为何她好端端的会这样的发疯。 两人联手都没能将她制服,就在颜七娘发疯似的冲出东厢房之时,院子门口忽然闯进了一个弱小的身影。 本该躺在西厢房休息的元玉不知为何溜到东厢房之中,恰好碰见了发狂的颜七娘。 没有丝毫修为武功的她很快被颜七娘抓在了手中。 杨丞与浮生都害怕伤到无辜的元玉,只能一路围着颜七娘,不让她从东厢房中跑出去,却又不敢使用仙术将其捆绑。 正当着这两人急得丝毫没有办法的时候,门口又闯进来了一个人,四长老时蔓菁不知为何出现在东厢房的院子前,听到里面的动静便即刻冲了进来。 浮生那个时候便觉得诧异,为什么那么的巧合,元玉刚刚走进东厢房,四长老便跟着走了进来? 四长老极擅静心。使了个法术好不容易将颜七娘平静下来,许久未聚的三人便在颜七娘恢复意识那一段时间里发生了争吵。 元玉受伤,浮生亲自将她送回了东厢房,他的那点疑心本该在看到元玉那张单纯的脸时就消散不见。 可是性格小心翼翼的少年,还是忍不住用自己的特殊的能力去读元玉的心。 令他惊讶的是,他丝毫读不出她的心,反而在一瞬之间,脑海之中窜进了一些莫名的画面。 熟悉的画面转瞬即逝,甚至来不及让他记下什么。 他不知道为什么在读元玉的心时会出现这样的结果,明明这世界上比他修为低的人,他都可以读的出来,可元玉便是一个毫无修为的人... 他不自觉的开始怀疑元玉的身份,可是那股莫名冲进他脑海之中的熟悉感却迫使他替她掩瞒了起来。 他想也许是他多想,也许这世界上本来还有另一种人是他不能读出心来的。 于是他没有将元玉出现过的事情说给郁泉幽听。 浮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对元玉有那样感觉?呆在五煞珠中千年的他自然也不知道,有一种缘分,是为前世渊源。 走出东厢房的郁泉幽还没有穿过主殿去寻清竹,正走在东厢房与西厢房连接着的一条隐秘的小道上时,便倏然听见几声极为凌厉的责骂声。 她微微蹙起眉,从一旁的树丛石沿边上慢慢走了过去,便只看见一个气势凌人的宣若正在训斥着一个跪在地上的小弟子。 郁泉幽抽了抽眉,无语的暗自啐道,“这宣若也忒烦了些,怎么我走到那里都能看见...” 她朝后退了几步,便准备着离开,谁知刚刚走到一半,便看见宣若举着红枫刀就要向那小弟子劈去。 那小弟子的修为低下,郁泉幽心中不免一惊,宣若的那红枫弯刀一劈下去可是不得了的事情。 郁泉幽从林子窜了出去,一把揪住那小弟子的后颈衣襟朝着一边暗处闪去。 她可不想与宣若打照面,不仅浪费她的时间且浪费她的精力。 郁泉幽救下那小弟子,躲在暗处看着宣若的反应,那人显然是没有反应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等到发现眼前的小弟子不知何时消失了踪影。 她气愤的啐了一口骂道,“这小子竟然敢从我这里逃走!!什么时候修炼的轻功?” 郁泉幽看着她那一脸气煞的表情,不免笑了起来。见她没有发现自己,郁泉幽便拉着小弟子朝着青钟殿的内殿快速走去。 她将那小弟子带到安全的地方,才有空闲瞄了那小弟子一眼,倏的发现这小弟子恰好是那一天莽莽撞撞闯进满芳轩的小弟子。 那小弟子看着她脸上露出些感激的表情。 “多谢公子相救。”那小弟子不知为何红了脸,畏畏缩缩的说着话。 郁泉幽隐约能猜到这小弟子为何会脸红,大概是想起之前他之前看到的景象,觉得有些羞耻。 郁泉幽不恼,反而好笑的看着他,“你叫什么名字?” 小弟子继续颤颤巍巍的回答:我名顾兴。 “顾兴?”郁泉幽莫名便是一颤,这小弟子姓顾? 该不会是杨瑜仙城顾家的孩子吧? 郁泉幽默不动声的点了点头,又问,“方才那宣若为何要为难你?” “我...我本是三长老门下弟子...因着有些弹琴的天赋...被青钟殿的大弟子调至了掌门居殿之中...宣若师姐看我不顺眼,才会如此...” 小弟子回答的声音十分微小,郁泉幽就差贴上去听他讲话,十分无奈的说道,“男儿本色就应该说话硬气一点,怎么你却像个女子般这样说话?” 她忍不住责骂了一句,却只见这小弟子的脸上越发的涨红。 她叹了一口气道,“你既然是光明正大进入的青钟殿,就无需害怕宣若那种人,大胆去反抗就好。” 小弟子低着头,似乎羞耻无比,他乖巧的点了点头,小声说道,“公子说的是。” 郁泉幽看不来他畏畏缩缩的样子,颇为无奈的摆了摆手道,“行了,回你的岗位吧。我也该走了。” 她摇了摇头,跨步从来内殿离开,朝着清竹的寑房走了过去。 顾兴在郁泉幽的身后注视了一会儿,青葱少年的眼中便忽而多了一丝极其坚定的目光。 郁泉幽当然不会想到,她今日这般的无心救下的一个小弟子,将来会帮了她一个大忙,也不会想到当初这般畏缩的顾兴,在不久的将来当上了顾家的家主,成为了上神,一时之间变成了轰动六界的人物。 她脚步匆忙的走向清竹的房间。 还没有敲门进去,那红阑阁子的木门便已经打开。 清竹恰好从里面走了出来。 郁泉幽看他手中拿着一包刚好给帝玦配好的药,脑子里便忽然想到了之前她在乐馆中在帝玦背后发现的古怪印记形状。 她恰好来寻清竹,便先将这个问题问上一问再去解决玉寒影的事也是可以的。 “师父要去帝玦哪?” 清竹似乎是没有料到郁泉幽会在这个时辰来寻他,“你和你那小夫君回来了?” 小夫君? 她听见清竹这样称呼帝玦忍不住就笑了起来,“师父又在说胡话,不过我到是有些想问问师父,昨日帝玦发病跑出来,您为何没有拦住?” “你这小丫头,师父我擅长的是医术,又不是法术,你夫君失忆,与我对打毫不留情,我怎么挡的住他?” “那您后来有去寻么?” “寻了...”清竹倒是实话实说。 郁泉幽抖了抖眉头沉默不语。 “我倒是一直跟着他,他寻到你之后,我便没在继续跟着了。”清竹轻声说道,“我正想着带着这一包药下山寻你们,却没有想到你已经回来了,不过...你这丫头这般急着找我做什么?” “我昨日在为帝玦擦伤口的时候,发现他身上的伤口似乎有些不对劲。”郁泉幽将她昨天在帝玦身上看到的怪异之处与清竹说了起来。 “你...发现了?”清竹倒是有些惊讶的模样,似乎有些不敢相信郁泉幽发现了帝玦伤口处的不对劲。 那印记他之前都没有察觉,还是靠灵师的能力查探出来的,怎么这小丫头这样容易的便发现了帝玦身上的不对劲? “师父是知道些什么吗?”她皱起眉头轻声问道。 清竹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就恰好听她这样说,最后还是决定告诉了她,“你夫君身上的这印记,大概是从玄灵之境中出来时弄上的,我具体还没有查出来是什么,不过,这种伤人的印记的确十分的厉害,所以你夫君身上才会出现这样多的病发症。” 他将他这几天的研究的结果一一讲给郁泉幽的听,然后又继续说道,“你夫君的病或许不需要集齐全部的斑古亘玉,因为他背上的东西,是住在玄灵之境中的某个人强行刻下的...我昨天晚上倒是想了许久,发现这玄灵之境或许也需要斑古亘玉的碎片来开启才行。 第二百一十八章 寻向所志在何方(七) 只有打开玄灵之境,找到刻下印记之人才能救帝玦。这就是另一种救帝玦的方法。” 郁泉幽思索很久,才回了一句话,“既然是玄灵之境中的人给他刻的印记....那是不是证明便是帝玦的母亲...” 她迟疑了一下,觉得这个猜测若真的成立,那么白羽也太过狠心了一些。 “我不知道..”清竹的脸上出现了一些不自然的表情,眼神里也有些悲伤。 郁泉幽隐约的感觉到了他的情绪,忽然便反应过来,她方才是在说谁。 白羽不仅仅是帝玦心头的一个结,更是清竹心中的结,她不该这样鲁莽的说出白羽的名字。 “师父...对不起...” 她低下头,小声说道。 清竹见她低头愧疚不已,嘴角的苦涩便渐渐的消散开来。 “你来这里寻为师肯定不止问这个的吧?”他转移了话题,细细问道。 郁泉幽点了点头,也十分配合的将话题转移了开来,“不错...我来是想要问一问师父...我想去一趟花界...师父可有什么办法能送我过去?” “去花界作甚?”他疑惑道。 郁泉幽道,“师父曾跟我说过的那块被娘亲送人的斑古碎片我寻到了所在之处,也大概猜到当年娘亲究竟将这块玉送给了谁,虽然知道了这些,可如今却还是有一大障碍在此。 那块碎片所在之地是为阡陌楼之中,可那是花王玉寒影的地盘...阡陌楼前有着谁也破不开的禁术...所以我必须去花界一趟,看看能不能将玉寒影请回来...” 清竹这才解了疑惑,点了点头道,“送你去花界的方法我的确有的是..只是,现在这个时候,我不可能送你去花界。” 郁泉幽疑道,“为什么?” 清竹:“不是不送你去...你知道铭火为何之前要屠花界么?” 她摇摇头,一脸不解。 “他们在找封旸曾经留下的《扶音卷》手稿。” 清竹说到这里她才想起有这样一茬事情,顿时皱了眉头,“可现在玉寒影与炎淼神尊顾淼清都去了...花界进来也接二连三的传来喜讯...那铭火大概已是防住...却又为何还要做担忧之事...?” “铭火一行人此番屠了紫延界,闹出这样轰动的事情,却并没有寻到《扶音卷》,你以为他们会放弃么?” 郁泉幽皱了眉头,有些发愁。 清竹吸了一口气,“罢了...你这丫头...平日里那样精明,怎么这几日总是想不通事情呢...你也说了...花界接二连三的传来重建成功的喜讯..那玉寒影又并未得到天帝允许重回花界,自然不敢多留,过几日一定便会回来的。” 他这样一通解释倒是让郁泉幽放松许多,一时间也不再执着于自己亲自前往花界。清竹说的对,铭火指不定就在花界周围伺机而动,她若是去了,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帝玦又该怎么办? 从前的她从来不会太过于害怕生死之事,可那样的前提是帝玦过的十分好,现在他过的一点也不好,又叫她怎样离开这里... 她开始考虑起帝玦的感受,便如清竹所言,也许过几日玉寒影便会回来了。 “丫头,可还有什么事情要说,我方才研制了一单新药,也许可以压制帝玦身上的病情,也许这一次可以让他恢复些精气神,让他看起来比之前几个月好一些。” 郁泉幽从思索中抬起眼,点了点头道,“师父...我随你一起去吧...” 她发现好像只有半个时辰没见到他,她竟然有些想他了。 清竹看穿了她的小心思,眼角不免带了些笑,叹口气道,“走吧。” 她跟在清竹身后,跟了许久,脑子里突然便想起了之前帝玦喝半笑生的模样,才倏然记起那半笑生的奇怪之处,于是急急忙忙的唤住了清竹的脚步道,“师父...我还有一件事...还有一件很不对劲的事情想要问你。” 清竹倒是奇怪,这丫头今日怎么有这样多的问题要问,一个接着一个,没完没了。 他哭笑不得的看着眼前的丫头,道,“你又要问什么?” “师父...帝玦这一次失忆...很奇怪...” 清竹满脸不解,“这是何意?” “师父...你可知道...半笑生这种酒?阿玉下山来寻我时...我正喝着这种酒...您后来没有继续跟着...可是在那之后,帝玦也喝了我喝的这种酒...他在喝了酒之后便变得很不正常。我唤他阿玉,他不应,我唤他帝玦他反而应了,可那个时候他明明已经失忆,记忆再一次回到了以前...他喝了那酒之后,浑身上下都变得不对劲...只感觉从前的记忆与之后的记忆交杂在一起一样...还有...帝玦背后的那印记好像便是喝了那种酒之后显现出来的...” 郁泉幽尽量描述着之前发生的场景,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 清竹喃喃的疑了一句,“半笑生?” 半笑生?不过是六界里极为普通的酒,怎么会醉倒帝玦...? 清竹也有些想不明白,帝玦的酒量出奇的好,这一点几乎六界人尽皆知,很少会有人傻到想要去灌醉帝玦,因为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当他听到郁泉幽讲出下半段话,便立即蹙紧了眉头。帝玦背后的印记藏得非常好,他方才还在奇怪,奇怪为什么郁泉幽会知道这种事情,难道真的是那个所谓的半笑生搞的鬼? 清竹一脸疑雾,同样也不知道改如何解释。 他一副不晓得的模样不禁让郁泉幽有些失落,“看来师父也不知道。” “不错,我的确不知道,不过这酒怕真的有什么问题,若是现在有一坛,我倒是可以查一查,这酒之中有些什么成分?” 郁泉幽耷拉下来的眼神立即挑了起来,“师父,我这里倒是还有一坛的,那一日我特地留了一坛酒放在了仙鼎之中。”她拂袖从仙鼎之中掏出一坛酒来,递给了清竹。 酒坛子之上竖贴着一张深红色的纸,题字写着豪迈的半笑生三个字。 清竹盯着那酒坛子出了神,只觉得这红纸上面的字长得有些眼熟。 他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半只脚已经踏进了满芳轩之中,郁泉幽跟着他走了进去。 金黄色的床榻上,帝玦正在熟睡。 依旧苍白,依旧毫无精气神。 清竹看了看他的模样,吸了一口气,将手中那一坛酒收回自己的仙鼎,提着手里的一包药走了过去。 郁泉幽站在放门口远远的看着熟睡的帝玦,心中难过不已。 她看着清竹将帝玦身上的衣服解了开来,看到他背上那十分明显的印记疤痕,他稍稍顿了一会儿,又接着将手中那一包药拆了开来,接着转头朝着她说了一句,“丫头,你去下面叫几个弟子抬一个桶,再去打几桶热水过来,我看帝玦这一身上伤,若是不用药煮的方式只怕效果甚微。” 郁泉幽立即点了点头道,“好,我去。” 小丫头离开之后,清竹看着帝玦身上的印记越发觉得熟悉。 之前依靠灵师查探出这小子身上有奇怪的印记,可他却并没有真正的见识到帝玦背上的伤痕。 现在看来,却觉得异常的熟悉。 这印记仔细看上去便时一朵凤尾花的样子.... 他淡淡苦笑起来,这六界之中凤尾花只长在一处,鬼谷山庄。 凤尾花乃为鬼谷山庄的标志。 以前的凤尾花也曾生长在别的地方。可当年的鬼谷子却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几乎诛尽了所有的凤尾花,使得凤尾花在六界完全消失了踪影。 鬼谷子只在鬼谷山庄种下了最后的凤尾花种子,从那以后,凤尾花便成为了鬼谷山庄的标志。 凤尾花...这世界上出了鬼谷山庄的人,谁还敢用... 白羽...果真是她在这毛小子身上刻下了这样血淋林的疤痕印记么? 清竹咽了一口苦涩,眼前浮现出一个温婉的面容。 他浮起手,缓缓的将自己的真气传给了帝玦。 那块疤痕在他缓慢的传输了一点又一点的真气过后,渐渐消失了痕迹。 清竹便更加确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果不其然么... 看来是要再去寻一趟灵师了。 便就在他思虑的期间,郁泉幽叫来了几个守岗的弟子,让他们抬了一个大桶上来。 又打了几桶热腾腾的水来到了满芳轩。 清竹见她走了进来,便急忙将自己伤感的表情藏了起来。 他向着跑进来的郁泉幽招了招手道,“丫头,过来,扶他过去。” 郁泉幽点点头,走过去与清竹一同扶住了帝玦,将他抬进了浴桶之中。 清竹将手中那一包药的药片放了下去,舒了一口气长气道,“你娘亲那里也还需要人去看一看,昨天晚上她发疯,似乎比往常还严重,我虽然没来得及出手,却也有些害怕。你还是去看看吧,帝玦这里有我照顾。” 第二百一十九章 寻向所志在何方(八) 郁泉幽微微怔愣了一下道,“娘亲...昨晚发疯...?” “不错,我听到动静赶到的时候,之前受伤的那个小姑娘正被你娘亲抓住了喉咙不放...我恰好要上前帮忙,谁料到那四长老却突然出现在门口...”清竹将昨晚的事情说给郁泉幽听。 便是这样的一番话让郁泉幽十分的疑惑起来,这事为什么她没有听浮生提过一句,为何浮生要掩瞒娘亲发疯的事情? 难道是怕她担心么? 郁泉幽看了一看躺在水中依旧沉睡的帝玦,紧了紧心情,“师父...若是阿玉醒来..您要告诉我。” 清竹看着他担忧的模样,有些无奈的扯了扯嘴角道,“嗯,我知道。” 她微微喘了一口气,踏步朝着外面走去,一路上思考着为何浮生不告诉她昨晚发生的事情,为什么要瞒着她? 她抬头看了看现在的时辰,只觉得娘亲与大师父,四长老再怎样吵架也不至于吵到现在,眼看已经过了两个时辰的光景,马上便要到了午时,她快速朝着东厢房走了过去。 此时的东厢房内屋的门已经被打开。 郁泉幽悄悄的走到内屋的门口,便看见大长老与四长老满脸悲伤的端坐在那里。 而本该同在那里的娘亲此时却并不在内屋的堂中。 她有些疑惑,便躲在门口看着那两个沉浸在悲伤之中的长辈们,同样也是一脸的忧虑。 就在她想着娘亲与浮生去了那里的时候,便倏的听见沉默已久的内屋传来了一阵对话。 “这么多年...杨丞你可有对我动过一点心?”四长老微微扯动了一下嘴角惨笑着问着。 杨丞一阵沉默不语,脸上的神情却像是渐渐从犹豫不决到彻底下了决心,“你想听真话么?” “我不需要你的假话。” “蔓菁,你在我身边守了多少年,我都记在心里,若说不心动...又怎么可能,只是...只是我的心中一直有着一个结,我放不下七娘,总是刻意回避你的付出...” 此时的杨丞十分认真的说着话,语气里都是真诚。 瘫坐在那里的时蔓菁悲伤的看向杨丞,冷笑着说道,“这么多年...你竟然也忍心...你可知道我心中又多么难过...从我们订婚其,你便没有给过我你的心...我知道我喜欢上你可能酒是一个错误,可即使是铁打的...你也不该这般对我。” 时蔓菁是时家骄傲的公主,任何东西从来都是伸手便能要来,可是,便是眼前的这个男人让她尝尽了所有的苦楚。 她喜欢他,所以她没有办法做到离开他。 她几乎放下了所有的骄傲,放下了所有的矜持。 杨丞知道这个性子桀骜的女子的确为他付出太多。 “蔓菁...我们不要在冷战了...”杨丞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指,终于准备将藏在心中多年的话语讲出来。 时蔓菁微微一笑,“我何时与你冷战过,从来都是你不肯与我多言。” 她的笑容里充斥着苦涩。 杨丞,这个一直停留在原地不肯跨出半步的男人,在等了万年之中,终究打开了自己的心结,“蔓菁...我们的婚约...还算数么?” 他颤抖的问了这一句话,满眼期待的看着时蔓菁。 时蔓菁微微怔愣住,半秒之内又很快的反应了过来,“那样的一纸婚约还能算数么?杨丞...你若想娶我...就兑现当年你许下的诺言。” 他说过,若是以后真的喜欢上她,便一定会为她铺上十里红妆,骑着白鬓烈马前来带她回家。 杨丞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他没有愣住,微微的在嘴角带上了笑容,轻声说道,“好...我可以。我说过,将来某一天若是我真的喜欢你...一定一定为你铺上十里红妆,骑着白鬓烈马前来带你回家。” 时蔓菁眼里渐渐的涌起了泪水,她盯着杨丞看了许久许久后,才颤颤巍巍的道了一句,“好。” 郁泉幽在门外看到这一切,缓缓的勾起了嘴角,终于,这两个本该彼此相爱的人向对方倾述了所有压在心底的话。 她偷听的出神,嘴角扬起笑容后刚刚准备离开,却不小心的提到了红阑阁门。 “咚”的一声,引得里面的两人都往外面看了过去。 郁泉幽此时恰好从门外露出了半个头,一双眼睛便恰好与里面的两人对视起来,她有些尴尬的笑了起来,手足无措的站在门口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慌神之间,她脱口唤了杨丞一声,“大师父...” 时蔓菁对于她这般称呼杨丞感到甚是奇怪。 杨丞看了时蔓菁一眼,知道她觉得奇怪,便轻轻解释道,“这孩子,是郁泉幽。” 时蔓菁甚是惊讶的看了一眼郁泉幽,不可置信的问道,“那丫头不是在医女阁围剿的时候....” 郁泉幽坑着头不说话。 杨丞便继续替她说了下去,“这孩子活下来便是好事...蔓菁你从前一直故意不理这孩子,这丫头出事以后,你不也曾经那样消沉过一阵子么?” 郁泉幽眼里因这话闪起了一丝抖动。 时蔓菁微微叹了一口气,向着郁泉幽招了招手,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道,“最想念这丫头的不是我们这两个老的...而是玉央那丫头...” 郁泉幽听着这话,眼眶便莫名湿了起来,从前的四长老何时对她这样说过话? 她想起玉央,那个时候,若不是玉央在,四长老只怕是对她讨厌至极的。 她朝着四长老身边走去,恭敬与四长老一礼,“四长老...玉央师姐...她可还好?” 时蔓菁拉住她的手,微微和笑着说道,“玉央那孩子平日里是什么性子,你当是知道...从来不与人多言多语,你在的时候她还会开口说几句话,你不在,她自然一句话也不说。也谈不上好与不好...” 郁泉幽轻轻蹙了蹙眉头,心中甚是不安稳,她回长白这么些天,总是没有寻着机会去见禾玉央。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行装,不由得苦笑,即使去见了,她又以什么身份去见。 她虽有些伤感,却也没有忘了正事。 此番时候,大长老与四长老果然重归于好,可她要怎样才能将心中所问的话提出口... 郁泉幽思索半响,低着眼眸。有些太过于安静。 “小幽...在想什么呢?”大长老看她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便疑惑的问了起来,“你这丫头心里若是有什么想法便直说,这般沉默做什么?” 郁泉幽抬头欲言又止,一时之间不知怎么开口。 杨丞微微叹一口气,大概是猜到郁泉幽此番可能是有什么事想要求一求他们这两个老的,但又不知该如何说,便这般干脆沉默下来。 杨丞既猜到这一些,便故意咳了几声,开口准备为她解开眼下这样微妙的局面。 “你这一次故意引我与你母亲相见,除了是想助我们将这些年一直存放在心中的结破开之外,是不是还有什么愿望想要达成...?” 杨丞替她问出了口,郁泉幽自然有些惊讶,大长老观言之计丝毫未变,还是很快便能猜出她的意图。 她自然顺着杨丞的话点了点头道,“确是...大师父...小幽的确有一件事情相求...小幽想求的是当年母亲赠与四师父的一块贴身玉佩...” “贴身玉佩?”时蔓菁倒是没有反应过来,“你寻这个作甚?” “娘亲当年乃为颜家掌上明珠,那玉佩自娘亲出生时便一直带着,那灵玉恰有些灵气...其上有着许多功效,小幽身边有着一位朋友得了一种怪病,须得这一块玉来救命...还望四长老能够借与小幽一用。” 时蔓菁看着郁泉幽这般恭敬求她,便皱了皱眉头道,“那玉佩本就是你母亲的东西,我直接给你便可,只是...那玉佩被我放置在阡陌楼之中...师尊又不在,我现在是断然进不去的。” 郁泉幽当知道时蔓菁会因阡陌楼外的禁术担忧,“四师父不必忧心师尊禁术之事,若师父可以将此玉赠我一用...将来师尊总是会归来,倒时再您再领我前去阡陌楼取此玉佩也是可以的。” 时蔓菁点了点头,算是答应。 郁泉幽看着这二人的神色,便自有自知之明,晓得这两人定还有许多话要说清楚,便揖了揖礼,言语告辞。 大长老好不容易将这么多年压在心底没有对四长老说的话讲出来,一定还要温存一番。反正她已经将事情都已经说清楚,也得到了四长老的同意,她便没有什么理由再继续这样不识趣的呆在这里了。 郁泉幽从东厢房出来,心里一直惦记着颜七娘的状况,时隔多年,虽然娘亲一直想要见旧人一面,但见时难免心酸难过,这般离开内屋不知去向,实在令她担忧。 不知为何,她方才走进内屋的时候,总觉得大长老脸上藏着一抹十分深刻的悲寂。 第二百二十章 寻向所志在何方(九) 只是因为四长老在此,他才没有显现出来。 郁泉幽心中不免有些烦忧,忽而想起在山下清平乐馆遇见的那个暗红衣袍的男子。 那红袍男子当时正是从大师父所在的雅阁之中走出来的,定也是见过大师父的人。只是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又作甚特地在离开之前告诉她大长老为人便就身在那雅阁之中? 大长老又与他是什么样的关系。 她总隐约的感觉到那公子与大师父现在脸上藏住的那一份伤寂有关,也与着娘亲现在不在内屋之中有着什么样的关联。 她站在东厢房侧边的柳树下,往着嫩绿的柳叶发着呆,恍然之中便听到一旁传来几声隐隐的呼唤声,于是抬眼望了过去,便只看见浮生站在一处角落里叫她的名字。 郁泉幽一脸疑惑的走了过去,“你这般躲在角落里做什么?” 浮生依旧淡淡表情,虽说情绪并没有什么起伏,但似乎有些慌乱。 她好奇起来,浮生自从五煞珠中重新出来,便没见有什么事情让他慌乱过,怎么现在露出这样的表情来,叫她莫名担忧起来。 “主人,您要不去看一看颜伯母吧?我自见到她以后从没有看见她这般情绪失控过...”浮生犹犹豫豫的说了这一句话,眉头紧锁,让郁泉幽心中咯噔一下。 “母亲怎么了?”她询问道,眼皮突突的跳了起来。 浮生道,“颜伯母与大长老,四长老一番争吵之后,便从内屋之中冲了出来,回了寝房便对着明堂发呆,这样了一个时辰后便开始哭泣,哭到现在也没有停息...” 郁泉幽抽了抽眉头,心下一急,便匆忙走向颜七娘的寝房。 浮生一路跟着向她描述着大概的情况,等他们来到颜七娘的寝房便看见她独自一人呆在一处角落里,卷缩哭泣。 郁泉幽看她这般便十分难受,悄悄走过去,蹲在她的身边,细细柔柔的问了一句,“娘亲?” 颜七娘蹲靠在墙壁之上,哭的难受,让郁泉幽手足无措起来,她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使得娘亲哭的这般伤心,一时间竟也无话可以安慰,只能蹲在她的身边,静静的陪着她哭泣。 她便这般守着颜七娘从晌午时分哭到了下午。 许久许久,颜七娘才从她心中那一点延绵不绝的伤感中挣脱出来。万年以来她从来没有像今日一般如此哭泣,如此将心中难过之意完全释放出来。 郁泉幽并不敢多劝,就算是颜七娘停止了哭泣,她也不敢问一问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因为从小时到现在,她也从未见颜七娘如此伤心过。 她有些害怕,怕自己若是多问了几句,七娘会再忆起伤心事来。 “小幽是不是在想我在哭些什么?”颜七娘自然能够感受的出来郁泉幽心中的疑问,便轻声询问起来。 郁泉幽没有回应,只是安静呆在一旁不作声。 “我知道你想知道...”颜七娘脸上露出一些悲寂的笑容道,“世间万情不过转眼云烟...我一直以来要寻的人...终究还是走了。” 她微微一皱眉,一时间竟然不知七娘是何意。 “娘亲是何意?” “秦掩...秦掩死了...”颜七娘的泪水滑至嘴角,咸涩之味让人难以躲避。 郁泉幽紧紧锁起眉头,心中不免震惊,“不是说...道长他...只是白发归隐...娘亲又怎会知道道长...” 颜七娘苦涩的扯了扯嘴角,“他这些年何曾隐居?一直呆在长白后山默默守护杨丞...为长白出力...我若是早些知道,或许还能见他一面。” 郁泉幽心间不免有些触动,“道长这些年竟一直守候在长白?” 她在脑海中搜索起这一号人物,却始终没有一个结果。 “殿下...我这一生所愿,不过是在有生之年见一见秦掩,见见杨丞。没有想到秦掩却遭歹人毒手...殿下,老奴..能否求你一件事...”颜七娘紧紧的抓住郁泉幽的手,眼中怨恨目光渐显,含着泪珠,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她看着颜七娘这般,心里也难受的紧,手掌轻轻抚上颜七娘那冰凉的手,“娘...您何须求我...?您放心...秦掩道长之死..女儿一定查清楚。” 颜七娘失声痛哭起来。 郁泉幽不知怎样去安慰她,心中也凌乱不已。 “娘亲可否告知小幽...究竟...秦掩道长在长白是什么身份?” 颜七娘顿了一顿,失神的说道,“他本该是长白山后山的皿月坛的坛主,可是...却不知被何人所害,死于非命...” 皿月坛?郁泉幽皱起了眉头,这一坛她从前便听着帝玦提起过一些,算是了解,可是帝玦却从来不允许她靠近后山皿月坛的殿宇,她问过他为何,帝玦闭嘴不言,一句话也不吭,叫她没了办法。 等自己去查的时候,又始终查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便渐渐放弃对这坛的追究,却没有想到这坛的坛主竟然是秦掩。 只是...娘亲之意又是何意...?秦掩道长作为皿月坛坛主如今已经被杀么?如若这般,皿月坛不应该早就易主了么...可这几千年来都没有皿月坛易主的消息传出来... 郁泉幽微微挤了挤眉头,这样说来,现在皿月坛中那个当家做主的坛主噬野便不是真的坛主,而是某人杀了秦掩之后,假扮的坛主? 郁泉幽本来便没觉得自己会与长白后山坐阵的皿月坛有任何关系,可娘亲如今一说,她却是必须要去查探一番了...不论帝玦同不同意,他都得去看上一看。 颜七娘依旧难受的紧,她也不知道改怎样去劝,便只有默默退去,守在她的房门口,等着娘亲自己调节好情绪。 秦掩是颜七娘一生所爱,所爱之人替着自己守护着她想守护的人,却死于非命,这一种痛苦郁泉幽虽然不能轻易体会到,却可以感同身受的知道心爱之人离人远去时的那种刻苦铭心的痛。 她在院子中等了好一会儿,没等到娘亲自己走出来,却等到了清竹遣派而来的弟子。 “虞公子...清竹前辈让我来与你说...掌门此番已经苏醒,问您要不要过去看一看?” 郁泉幽顿了顿没回话,担忧的看了一眼身后的房间,有些恍然。 浮生站在她的身边,知道郁泉幽担忧什么便体贴的说道,“兄长且放心的去,这里我来照顾便可。” 郁泉幽默着声点了点头,便随着那前来的弟子一起朝着青钟殿走去。 满芳轩中,帝玦靠在床榻上昏昏沉沉,脸色似乎红润了许多。 郁泉幽见他气色好了许多,不免欣喜不已。可谁知清竹却在门口将她拦下,一脸沉重的看着她。 她登时心中有些不安。 清竹将她拉到满芳轩外,神情有些严肃。 “师父...你这般表情....难道帝玦的病况有什么突发么?”她惴惴不安的问着。 清竹淡淡的摇了摇头。 她好不容易舒了一口气,却听见清竹说道,“虽然他的病情没有什么恶化的情况,可...能够活下来的日子却不多了...他身上的病只能发九次,九次过后便一定病发身亡....这一点我与你讲过...如今他已过三,内需空吊...脏腑虚化...他的病又受到背后伤疤印记的严重影响,已经没有办法支撑的住多少时日...” 他将帝玦的实情与郁泉幽认真的说起来。 铁打的事实却险些让郁泉幽眩晕过去,“他...” “不过...我方才与他泡的那一汤药若是每日坚持,他或可以撑上个几年...但我要说的不在于这一点,凡是药都有利弊...这一种药使用下去,他的身体虽然会渐渐的好转,却会渐渐的丧失记忆。且....这种失忆却不是全部忘记...我洗去的是他心头使他发病的执念...而他的执念是你...若是以此发保他几年性命....他便会将所有与你的事情全部忘记...” 郁泉幽脸色发白起来,“忘记我....” “不错。”清竹默默吸了一口气,他方才故意没有那么快的将此话说出,便是害怕郁泉幽会接受不了,却没有想到这丫头除了脸色发白之外,眼神却透露出格外冷静的目光。 “师父...若是能保住他的命,给我几年时间找齐斑古亘玉来救他...就算他不记得我也不要紧...”她淡淡的勾起一丝苦笑。 清竹哀叹一口气,随后道,“你能够接受就好。” 郁泉幽默默的点了点头,随后趴在满芳轩的门框边上,抬眼悄悄的看着床榻上那个眼神有些呆滞的男子。 夜晚总是在人毫不在意的情况下缓缓的靠近世人。 郁泉幽恰好在西厢房中练习吹箫,便忽然听见院子外面传来一阵欢快的叫唤声,“师娘...师娘!阿轶来看你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寻向所志在何方(十) 郁泉幽听见呼叫声,便停下了练习吹箫,看着穿着橘黄色衣袍的一团肉影子朝着她蹦了过来。 她好笑的看着轶血屁颠屁颠的向着她跑了过来。 她弯下身体,目光柔和的看着她道,“阿轶怎么今日有时间回来看我?” 肉嘟嘟一般的轶血笑嘻嘻的说道,“阿轶想你...自然要回来了...” “只怕阿轶不是来看师娘的...是来寻九樱玩的是不是?”郁泉幽一语道破轶血心中所愿,小家伙脸上微微一囧,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还是师娘知道阿轶..” 她嘴角勾起柔柔的笑,随后吹了一个哨,便将窜在长白山间的九樱召唤了回来。 只是那小狐狸一见到轶血在这里,便立即竖起了尾巴,慌不择路的朝着林子里窜过去。 “唉唉!九樱别走!”轶血立即拔腿便追。 一人一狐追打起来,样子好笑的很。 郁泉幽看着轶血与九樱追打在一起,便呵呵笑了起来。 陪着轶血走过来的伶云也不禁笑了起来,“小主子实在喜欢九樱...” 郁泉幽转过头来,便看见伶云站在她的身边,脸上一脸柔意。 “我倒是许久没见你...伶云...你像是变了不少?”郁泉幽发现现在的伶云似于之前的不太一样,变得更加温柔知性一般。 “主子是开玩笑么?”伶云嘟起嘴来,不满的说道,“伶云哪里与以前不一样了?” 一张樱桃小嘴嘟囔起来,郁泉幽忍俊不禁,心中伶云温婉可人的形象便立即崩毁。 “你当然有变化...似乎比以前更加黑了一些....”郁泉幽吃吃笑起来,盯着她不怀好意的看着。 眉目如画的黑衣少年站在她的面前,这般笑容璀璨。伶云忍不住便愣了神。 “主子...你这般真好看...”伶云呆愣愣的说着。 郁泉幽微微一怔,忍不住心中笑意,乐呵呵起来,却没有挂上脸庞,她勾起一抹邪笑,轻轻勾起伶云的下巴,十分邪气的笑道,“是么?” 冰凉的指尖触碰到她的下巴,伶云猛然反应过来,顿时因自己失神说出的话羞红了脸。 红了脸的小姑娘结结巴巴的看着郁泉幽唤了一声,“主...主子。” 郁泉幽哈哈笑起,非要将伶云逗的整个粉嫩的脸庞都变得血红欲滴,才肯罢休。 “主子...”伶云好不容易将发烫的脸稍稍凉了下来,“小主子现在这样快乐...您有没有想过...将来她长大之后...如何告诉他关于...他的父母之事...?” 郁泉幽的目光定格在那个蹦蹦跳跳,矮小的身影上,猛然一缩,便莫名流出一丝哀伤。 她看向坐在屋檐之上,静静的拿着酒罐子喝着酒,默默的看着轶血的凤鸣萝,眼中黯淡下来,“或许一辈子也不告诉...” 凤鸣萝灌着酒,对着阳光,眼前便又浮现了那个灿烂笑容的女孩。 轶血若是知晓自己的父母是谁,定然痛苦...若是痛苦,到还不如不知道那些他父母的陈年旧事。 郁泉幽正盯着屋檐上那个醉酒成性的身影发着呆,耳边风忽然传来一阵温和的呼唤声,。 她从思绪中抽身出来,便只看见清竹站在西厢院前盯着她看。 “师父?”她有些奇怪的看向来此的清竹。 帝玦病情虽说不会反复了,却依旧有些危险,这些天里清竹每一天都在研究配药,一直呆在房间之中,便没怎么出来过。 郁泉幽带着伶云朝着清竹走了过去,“师父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清竹点了点头道,“我派人去查探了一番,玉寒影今晚便能回来。皆时..你便随着四长老一同去阡陌楼,快些将那斑古亘玉的碎片拿到手。这样帝玦便能好一些。” 郁泉幽倒是有些惊讶,“可...昨日玉寒影才传来消息...说是大约半月之后归来...怎么现在提前了些?” “他毕竟没有经过天帝的同意归去花界...若事情办好自然不敢再做逗留。”清竹一番解释,郁泉幽虽有一番怀疑,但最后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只是点头应了清竹的话道,“晚些时候,我会去寻四长老。” 清竹走后,郁泉幽便总有些魂不守舍,好不容易挨到院子外守夜的弟子切切错错的闹腾起来,她便一下子从床榻上腾坐起来,竖起耳朵听着外面儿的动静,随时准备出去。 玉寒影果然如清竹所料,在晚上归来了长白,却是午夜之时。 他带着一匹人马从花界匆匆赶来,顾淼清陪在左右,一番动静将已经入夜安静下来的长白再一次闹腾了起来。 郁泉幽从西厢房偷偷的绕过守夜弟子的看管,朝着长白主峰链岂堂溜了过去。 链岂堂前众兵把手,郁泉幽便奇怪起来,玉寒影这般回来,怎么弄得整个长白都剑气实足? 她想起稍晚间清竹来寻她时的模样,忽然觉得那个时候的清竹好像也不对劲,似乎有着什么隐瞒一般。 郁泉幽趴在链岂堂的屋顶之上,小心翼翼的揭开一块砖瓦,朝着下面看去,便只觉得那里面挤满了人,黑泱泱的一片,看的人心直慌。 郁泉幽皱着眉头朝里面观望,便听见帝玦开口说话的声音。 “铭火这番依旧虎视眈眈...扶音卷却忽然消失,看来并不是铭火下的手。” “难不成这世界上还有另一行人想要夺取扶音卷的残稿?”杨丞疑惑的声音传来。 “这一次铭火倒是落了个空...只是到底是何人?”三长老捏了捏自己的下巴,一脸不解。 郁泉幽听得有些晕乎,听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原来扶音卷一直在玉寒影手中,可现在却忽然消失。 她抽了抽眉头,原以为那扶音卷身在何处,这世界上没人知晓,所以当初帝玦才会从竹屋着急离去,却不曾想到...它就在玉寒影手中。 依照他们现在所言之意是说,这扶音卷忽然消失踪影并不是铭火一行人干的...那么便有着其他人偷走了么? 郁泉幽趴在屋檐上继续听着里面的对话。 “现在的要紧事,是查清楚究竟是谁要抢这扶音卷...” “还有一件十分的要紧的事...便是寻找斑古亘玉...这一件事情不能再拖了...上古十大神器的下落我们目前也只清楚其中六件的下落,另外四件若是先被铭火他们寻到...只怕会让六界的形势更加的恶劣...毕竟十年为期...血月之夜马上就要来临..”三长老提出这一件事,使得在堂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良久,高坐之上的帝玦轻轻咳了几声,声音略有些沙哑的说道,“老三倒是说的对,是时候需要召集众位仙家大族前来商议,一同选拔弟子,前去六界各处寻找斑古亘玉以及其余四大神器。不过...现在耽误之急...便是寻到扶音卷的下落...” 郁泉幽听到此处,心中便揣满了深深的怀疑。 她想起清竹那张有所隐瞒的脸,越发觉得不对劲。 扶音卷被盗的事情该不会与师父有关吧? 郁泉幽登时有些心惊,于是急忙要从链岂堂的屋檐下跳下来,一不小心松动了青砖,堂内便听见屋顶之上传来咚的一声。 一直闭语不说话的玉寒影看着梁上厉声吼了一句,“谁?” 他动作极快的朝着上方冲了过去,茫茫黑夜之中,屋檐之上却是一个人也没有。 玉寒影满脸寒霜,警惕的盯着黑夜中的无影之辈。 郁泉幽屏息躲在梁沿之下,深怕玉寒影看到自己。 玉寒影一双寒眸不断在其中找寻着,隐约的便问到一股熟悉的气味。 郁泉幽死死的抓住梁上脊柱,支撑了许久,手指已快要没有了力气,可踏在屋脊之上的人却丝毫没有要离去的样子。 郁泉幽顿感无语。 手中力气渐渐流失,她终究在不经意中滑了手,坠落了下去。 她重重的摔在链岂堂的后面的杨柳林之中,痛的眼泪都要掉下来。 可谁又料到,正恰好她从地上坐起来的时候,前来巡查的宣若看见了他。 郁泉幽不禁愁眉不已,她抬头看了看天,只觉得今天晚上风水实为不对。 “谁在那林子里?”宣若一眼便看见了摔在地上痛苦不已的黑衣少年,顿时间心生报复。 纵然这少年平日里再怎么受掌门器重,再怎么如传言之中那般与掌门有着断袖之嫌,恩爱无边,掌门总还是要顾及长白门规。 链岂堂这个地方除了弟子晨练之外,基本上不允许不在册的弟子前来,更何况虞霜生这样一个外派门客? 宣若擒起一丝诡异的笑容,眼里闪起兴奋的笑意,虞霜生,你终于落到本公主手中,看我怎么收拾你。 宣若一看见黑衣少年,脑海之中便莫名的浮现郁泉幽的容貌,顿时火烧肺脏,她只觉得这少年与当初的郁泉幽一样可恶,一样的 第二百二十二章 寻向所志在何方(十一) 她的一声大声呼救,将围在链岂堂周围的所有弟子都引了过来。 郁泉幽看着越来越多的弟子,顿时头皮有些发麻。 她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屑,讪讪的看着前来查看的二分队视察的长白弟子。 “呦...这不是虞公子么?怎么在这里躲着?”宣若一脸嘲讽的看着郁泉幽。 看着她一幅得逞的模样的笑容,郁泉幽扶额叹息起来。 “只是夜半睡不着...从青钟殿里不知不觉的走到这里来了...”郁泉幽此番真不知道该如何搓弱宣若的气势。因为此番真的是她理亏。 “哼...笑话...纵然青钟殿的树林确实与链岂堂的林子相通,但是凡是长白弟子都知晓,这一条路乃为禁路...你好歹住了这么多天长白,难道不知么?” 宣若满嘴嘲笑,一脸不屑的看着她。 郁泉幽用余光朝着链岂堂那边瞅了一瞅,发现堂中之人并没有因为外面的动静走出来,心下奇怪,却也庆幸。 于是无赖的笑了起来,“你还真别说...我在长白住了这些日子,还真的不知道这一条小路是禁路...” “你!”宣若有些惊愕,瞬然觉得眼前的少年实在太令人讨厌。 “你虽然不知道,我也不能当做你是无心之失...本来就是外人...谁知道你说的是真还是假?”宣若冷对着眉头,一脸阴气。 郁泉幽刚准备反驳她,便只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厉喝,“宣若!你同这般的人说些什么理?还不将其抓起来,半夜来链岂堂,指不定方才是来偷听的...这般偷鸡摸狗之人,定然不是什么好人。”三长老的声音传了过来。 郁泉幽朝着后面看去,三长老虎着个脸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她霎时间有些白了脸。 三长老前来,屋中帝玦定然是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帝玦近来的精神十分差,每夜她翻进满芳轩看他的时候,他几乎都没有办法察觉,原是因为体内修为越来越削弱。 此番一定是没有想到该入睡的她,现在却找死般的来到了这一处,于是便让三长老一人出来解决。 郁泉幽头大了起来,现下这番局面当真叫她有些难以解决了。 “三长老。”虽然有些心慌,郁泉幽却并没有在气势上慌乱起来,反而越发冷静的看着眼前的两人。 宣若见三长老来此,便自动退到他的身后,一脸愤懑的说道,“三师父...此人半夜于此图谋不轨,抓起来后也定要好好审讯一番才可。” 随后便招人要将郁泉幽抓起来。 三长老站在一边丝毫不做反对之意。 两个长白弟子瞬间将郁泉幽架了起来,她颇为无奈的看着眼前两人,笑嘻嘻道,“我素来听闻长白待客之道乃为六界最佳...三长老也因查清事情原委,在这般对我吧?” 三长老平日里是最注重对于长白各种名声的维护,郁泉幽这般说,只是希望三长老能够犹豫一番,拖延一点时间。 少年嬉皮笑脸的看着三长老,板固的三长老极其厌烦他这副模样,只觉得此人是祸害掌门之人的罪魁祸首,否则外界的那些传言又怎么会满城风雨。 可他又觉得郁泉幽说的有理,果然如郁泉幽一般犹豫了起来。 郁泉幽便趁着那个时候,一点一点的抽出腰间的竹萧,准备在他们不留神之间冲出这里。 谁知她还没有将腰间的霜生箫抽出来,便看见阴暗之处缓缓的走出来一个大红色的身影。 “老三住手!”冷然的声色响起。 郁泉幽有些愕然的看了那红衣之人一眼,不明白他要做甚。 三长老也有些不能理解的看着他,“你做甚要拦着我?” 玉寒影冰着一张脸,径直走向郁泉幽道,“此人与我相识,是我今日回来时特地叫来的。你二人不必在此纠缠。” “你叫来的?”三长老显然有些惊讶,很显然不相信玉寒影的话。 “你刚刚回到长白,便匆匆来了链岂堂,怎么可能会有时间叫上这浪荡登徒子?” 被骂成登徒子的郁泉幽无奈的抽了抽嘴角,顿时有些不爽,于是在心底嘲讽道,“我是欺负了你殿中的女弟子,还是调戏了你?做什么骂我登徒子?” 郁泉幽登时有些气,想着来日方长,她一定要将这登徒子的名声坐稳,气不死这三老头! 郁泉幽面色发白,却依旧面带笑容,顺着玉寒影的话说道,“我的确是得了寒影兄长的通知,前来的此地,只是寒影兄长之前交代,让我悄悄的来,因而方才没有说明。” 她倒是说的堂而皇之。 站在她身前的玉寒影冷漠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用余光浅淡的瞟了郁泉幽一眼,郁泉幽登时觉得浑身寒冷起来。 她心虚的看了玉寒影一眼,不知为什么便觉得他方才好像看了自己一眼一般,可眼前的这个人明明背对着她,站在面前。 郁泉幽深吸一口气,安慰自己,都是错觉。 “怎么可能...师尊你...”宣若见玉寒影前来帮助郁泉幽,心中便有些着急,没了分寸般的就要责怪玉寒影。 却被玉寒影狠狠的打断了下来,“你算什么东西?想说些什么?” 冷厉的声音让宣若一下子气的涨红了脸,又不能说些什么。 她十分气愤,却又在看到玉寒影一脸寒意的眼镜时登时消灭了下去。 她眼中闪过阴毒的目光,双手渐渐的握紧了起来。 “寒影...不管怎么样,这人鬼鬼祟祟都是有些问题的,我还是要审问一番的。”三长老脾气虽然硬,却也受不了玉寒影的满身寒意,于是语气软了一些。 正说着,三长老便招了招手准备让人将郁泉幽架下去。 他受不了玉寒影的寒气,也对玉寒影的话半信半疑,所以一定要将郁泉幽押下去。 玉寒影却不依不饶的挡在郁泉幽面前冷冷对着压着她的两个人说道,“我在此,看谁敢!” 一时之间三长老与玉寒影之间便剑弩相对起来。 郁泉幽一脸讶异的看着玉寒影,不明白为何他要帮你自己。 明明自己是一副男儿模样,他当是不认识她的...难道他已经看破她的身份么? 链岂堂外三人各怀心事,一时间寂静不已。 三长老与玉寒影都走了出来,却忽然没了动静,链岂堂之中聚集的长老们忽觉的不对劲,便纷纷朝着外面走了出来。 绕到链岂堂殿后,站在最前面的帝玦才看见郁泉幽站在链岂堂后面的林子里。 玉寒影牢牢的护在她的身前。 他先是一惊,随后便只觉得心中一股酸意涌上心头。 他带着面具的脸渐渐的冷漠起来,一双蓝眸淡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没有任何反应。 “解刻,这么多年,你还是这般固执...?既然寒影都已经这般说,你也便相信了,千年的相处,你还不知道寒影是什么脾气,他从来不会为了谁偏私。” 正当林子里的三个人僵持不下的时候,逆光之中又走来一抹白衣银发。 带着嬉笑表情的顾淼清,慢悠悠的朝着解刻走了过来,和和气气的说着。 三长老微微一愣,便只觉得顾淼清说的也并不无道理,想来这千年里,玉寒影的确从来没有偏私,从前他在长白也是有一个弟子的,可便就因为那弟子饭了一点点的小错,玉寒影便将他贬黜了长白。他这种性格的人的确不可能为了什么人故意说假话。 然而令三长老完全没有料到是,玉寒影纵然性子正直不已,却也是一个性情中人,这辈子除了顾淼清之外,唯一一个可以打破自身规则的人,便只有郁泉幽一个。 不是因为喜欢,不是因为觉得与她投缘。只是单纯的想要报答千年之前以及千年之后,她曾经救过他数次的恩情。 三长老顿了顿表情,似是一脸不情愿一般,摆了摆手,叹了一口气道,“罢了罢了...我便信了寒影的话...” 站在一旁一直观看形势的宣若见连三长老都这般应了玉寒影的话,顿时气不过,刚准备开口反驳,便只感觉到玉寒影一阵寒光扫了过来。 她被冻的霎时间没了话语,只好低头呆在那里默默不语。 三长老拂袖归至后面看着的一群人之中。 郁泉幽刚想朝着玉寒影传音说一声谢谢时,便看见站在长老最前面的帝玦一脸阴郁的向她这一边看着。 郁泉幽皱起眉,只觉得那双面具后的蓝眸十分的寒冷。 她愣了一愣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眼睛一瞟便看见玉寒影站在她的面前,一副护着自家姑娘一般的架势,便缓缓的勾唇笑了起来。这男人该不会因为玉寒影这般挡在她的面前而吃醋了吧? 帝玦跟着诸位长老又一齐回到了链岂堂,玉寒影依旧站在她的身前,似乎就是在等着那一群人离开。 郁泉幽有些尴尬,不知是该走还是不该走。 帝玦这个小心眼,估计一会儿又要闹脾气不理她... 第二百二十三章 寻向所志在何方(十二) 她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恰当链岂堂周围几乎没有什么人之后,玉寒影才转过身对着正出神的郁泉幽冷冷的说了一句,“你若要偷听,最起码应该技术好一点。” 郁泉幽一脸惊愕的看着玉寒影,又惊又疑的看了玉寒影一眼,磨磨蹭蹭的问了一句,“你知道我是谁?” 她虽然心底有些猜测,却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这人会那么快的认出自己。 虽然她在长白呆了四年,却没有怎么与玉寒影接触。这人怎么会认得出她? “嗯。”玉寒影淡淡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去,只留郁泉幽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他居然真的这样快便认出了她? 郁泉幽顿时觉得自己有些危险。 看来平日里她要呆在青钟殿中,少些出去了。便连与她最为不熟悉的玉寒影都能够认出她,只怕她在不收敛一点,这长白知道她是谁的人便会越来越多。 她看着玉寒影离开这里,稍稍顿了一会儿,正准备离开,却看见宣若躲在链岂堂之前的小角落里阴毒的盯着她看。 郁泉幽实在懒得理这人,悠然自得的离开了长白主峰,朝着青钟殿走去。 身后那股阴毒的目光一直持续了很久很久。 郁泉幽暗暗抽了抽眉头,更加觉得自己接下来的日子里应该一直待在青钟殿里,那都不要去了。 郁泉幽走到青钟殿之中,踏脚正准备朝着西厢房走去,刚踏出一步便顿了顿。接着敛了敛眸,朝着帝玦的满芳轩走去。 这家伙是今日十分不对劲,大概有很大的可能是吃醋了,她得待在满芳轩中等着他回来,好好哄哄才可以。 她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满芳轩之中,乖乖的坐在帝玦的塌前。 坐了一会儿又觉得这样自己实在是太死板。于是转了转眼眸,脑子里蹦出了一堆鬼主意。 郁泉幽跳了一个比较靠谱的主意,在满芳轩中切切错错的捣弄了起来。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虽然帝玦因着她生气,极有可能不理她,但是她就是不信,这人能够抵挡的住她如火如荼般的热情。 郁泉幽学着话本子里那些小娘子使得夫君消气的模样蹩脚的在床上摆了一个姿势。 当然也许她可能觉得自己这样的姿势一定很诱惑人。可事实上却完全与郁泉幽脑海中所想的景象完全不一样。 此时的她横趴在床榻之上,以一种诡异抽搐的姿势,尽了自己的全力将自己的身体扭曲起来,从远处看去,却只像一只丑陋无比的蜈蚣。 她便这样待在帝玦的房间里等着帝玦回来。 她趴在床榻上等的几乎快要睡着了,那人还是没有回来。 她百般无赖的在床榻上打了一个滚,便倏的听见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十分的轻快,听着不像是受伤的帝玦走路的声音,可这个时辰,满芳轩之中又怎么可能还会来其他人? 郁泉幽安慰着自己,怕是太困了才会出现这样的幻觉。于是立刻滚起来做出方才那样的姿势,躺在床榻上。 她静静的等待了好几秒后,便听见满芳轩的门忽然吱哑一声打了开来。 郁泉幽正等着帝玦出声,却没有想到传来的是一身轻哧的笑声,“我没想到阿玉你有这样的兴趣?这么多年...你改了性?” 郁泉幽顿时抽离了魂魄,睁开眼朝着门口看去,这一看便立即赤红了脸颊。 跟着身后进来的帝玦一眼看见郁泉幽那般姿势,也直了眼,顿时间眼角便有些阴郁的色彩。 眼下满芳轩前站着一位穿着月银色长衣,上绣有银河星系中主星座图,两袖极为宽大,缝有色泽圆润的海棠石,周围挑针勾勒着梨花的图案,下摆长袍有着一层薄纱笼罩,内绣万里星空的美景图案,腰间系着佩戴流穗星以及一块白皙透亮的玉牌,头冠为圆扣内敛的礼冠,雕有星官宫殿才会有的兽图。 郁泉幽尴尬收回动作,端坐在那里呵呵笑道,“公子你好...呵呵...”。 她盯着那人头上礼冠的突然,隐约发现那图好像是一只麒麟兽图。 于是倏然发现此人乃为天上掌管天星北府的掌管者星宿之神,白止神君。 她有些惊愕,确实是不知为什么管理天星北府的白止星君会来满芳轩。 那白止神君刚准备开口对郁泉幽说些什么,就被帝玦推了出去。 他没说半句话,已经牢牢的被帝玦关在了门外。 郁泉幽端正的坐在床榻上,眼睁睁的看着帝玦将门彻底关上,然后一脸严肃的看着她。 她呵呵的笑了起来,柔声唤了一句,“帝玦....?” 只见那人板着脸向她一步一步走了过来,步伐十分的稳健,噔噔噔的脚步声让郁泉幽听得有些心虚。 她见他靠近了过来,便急忙将自己往里面移去。那人缓缓摘下自己的面具,脸上带着十分寒重的霜意,直直的盯着她看。 “你....这样瞧着我做什么?”她只觉得自己的舌头有一些打结,忽然便有些紧张的看着他那双有些阴郁的蓝眸。 帝玦的嘴角扬起一丝不可察觉的笑意,缓缓的坐上床榻,朝着里面移动了过去。 不知为何,她现在再去看帝玦,便莫名觉得眼前的他身上有着一种神奇的魅惑力...让她不知不觉的羞红了脸。 他用双臂将她牢牢的圈在小角落里,眼角的冷意丝毫没有减退,“这般殷勤的跑到我房间中,夫人是想要做什么?” 郁泉幽缩在角落里一动也不敢动,用着微乎其微的声音小声说道,“这不是....怕你生气...特地过来...” “嗯?”上扬的音调,帝玦挑了挑眉,目光如炬。 她有些恼意,这人分明是知道她来这里是做什么的,就是这般要来逗她。 郁泉幽也不再管是否会惹祸上身,直接捧住帝玦的脸颊,在他的脸上吧唧一声,重重的亲了一口。 帝玦没意料到她会这般,微微一愣,眼里染起一丝危险的目光。 郁泉幽感受到了危险,登时将一直紧紧抱在怀里的被子扯开盖在了头上。 “做什么把脸遮得这样严实,夫人敢做难道不敢当了么?”帝玦轻轻哼了一声。 她听着他的声色里依旧有着一些寒气,晓得这人可能还在生气,便小心翼翼的从被子里露出一双眼睛,小声的嘀咕道,“你在生气?” 帝玦好气又好笑的看着郁泉幽从被子里冒出来的头,低沉的说道,“夫人倒是说说我在什么气?” “左不过是气我与其他男子走的太近嘛...你这个小心眼能气些什么?”她翻了个白眼,不屑的说道。 帝玦顿住,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看了许久,看得她心中直发毛,虚得很,“你做什么总是看我...?” 他挑起眉,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然后用力扯开了郁泉幽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挑起她的下巴,逼迫着她与自己对视。 郁泉幽顿时吓得目瞪口呆,结结巴巴的看着他道,“你...你...这样要做些什么?” 此时的帝玦嘴角才显现出一丝玩世不恭的笑意,他的目光渐渐柔和起来,“夫人既然这样想学话本子上的场景...为夫...成全你好不好?” 她顿时间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瞪大眼睛朝他看去,还没仔细看清楚他眼中高深莫测的目光,便倏的感觉自己的视野整个颠倒了过来。 他欺身而上,深情长吻。 过了好些时辰才肯放开,于是带上一丝笑意,趴在她的身边柔柔的说道,“郁儿可真的知道我在气些什么?” 郁泉幽被吻的眼光有些迷离,带着淡淡的喘息声,她朝他看过去,笑了起来,“左不过是因为玉寒影是不是...?” 她笑眼看着帝玦的侧颜,偏过头,调皮巧笑起来。 那人却忽然顿住自己的话语和嘴角边上挂着的笑意,认真无比的说道,“我若是说不是呢?” “不是...?”郁泉幽惊讶的看着他,一脸疑惑,难道这人并没有吃醋,而是她自己一厢情愿的以为,帝玦吃醋了不成...? “我同样也不是傻子,今日你去了链岂堂,我却一点也没有察觉到...我甚至感受不到一丝一毫你的气息。我知道我身上的病很严重,可每每我问起清竹...他都只说并无大碍,有没有问题我自己知晓,若是换做从前,我不可能不能察觉到你的气息...我知道我的病一定很严重。我生气的是,今天晚上站在你面前保护你的不是我....而是其他人....”帝玦将心底的话掏了出来,真挚的看着郁泉幽,看得郁泉幽心间疼痛不已。 她知道,清竹一直将实情瞒着帝玦,为的是不让他去阻止她为他拿药... 可是失去探知能力的帝玦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的病又多严重.... 她的眼眶缓缓的湿润了起来,她认真的看着帝玦,柔声说道,“不...帝玦...你身上的病...没有那么严重,只是失去探知是一种病状而已,你要相信...相信师父的医术,你一定能够好起来....” 第二百二十四章 寻向所志在何方(十三) 帝玦晓得郁泉幽不会说实话,勉强勾起一丝笑意道,“嗯。” 正当着两人都各怀着心思想着自己的事情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阵淡雅的敲门声,一个优雅低沉的声音响起,“阿玉,今日可是你请我来的...若是你再不请我进去,后面一千年,你都别想在见我一面。” 那声音有些冷然,似乎有些不满于帝玦这般将他抛弃在外一般。 帝玦听到那人的声音,便急忙从床上坐起,才想起门外还有人等着,于是匆匆下了床榻朝着满芳轩的门口走去。 郁泉幽同样也坐了起来,端端正正的下了床榻,站立在了一边。 她想起方才的尴尬,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她局促的站在一边,几次想要叫住走向门口的帝玦,想想便还是没有这般去做。 她实在奇怪,为何好端端的这天上一位与他们毫不相干的神君会在此时被帝玦请到了这里... 郁泉幽觉得帝玦一定有着什么事情要与那人商量,于是克服了心中那一丝微妙的尴尬,等在了房间里。 “吱呀”一声,门被轻轻打开。 站在门外等了足足一炷香时间的银衣男子脸色似乎有些不好。 开门的帝玦又将面具戴了回去,嘴角的笑意再一次降至冰点。 那男子十分不爽的看着帝玦的样子,啧啧嘲笑一声道,“你这个济遥倒是当得十分惟妙惟肖...耷拉的嘴角都快贴地了。” 刻薄的语言,明显的嘲讽。 郁泉幽惊讶的看着走进来的男子,只觉得这人似乎与传闻之中的白止神君有些不一样的地方。 帝玦冷着脸不说话,一声不吭的等着他走进来之后,才将门关了起来。 奇葩...帝玦从来不会对一个人这般的保持冷漠...难道是因为她在这里的原因么?她低头不吭声,认真的想着帝玦一直保持着这般冷漠的理由,却是半天也没想出个什么答案来。 那男子走进来,一眼便看见那个方才还躺在床上搔首弄姿的黑衣少年此时正中规中矩的站立在一边,便忍不住再一次开口嘲讽了起来,“我说...阿玉...你怎么过了千年之后,口味变的这样重...?呵...当初还说什么唯一人不爱...怎么给你几本龙阳话本...你就已经这般按捺不住心中悸动了么...?” 郁泉幽竖着耳朵听着,捕捉到那男子话中龙阳二字,瞬间将头抬了起来,她看向满脸黑线,阴郁不已的帝玦,顿时觉得眼前这人实在好笑。 帝玦从前竟然看过男子与男子之间云雨的龙阳话本子? 她的眼睛登时亮了起来,只觉得像是听到了什么新大陆一般。 “你这眼光也忒差...你瞧瞧...这黑衣少年哪里有什么清秀气息...啧啧...”那人自顾自的叹息起来,一脸嫌弃的盯着郁泉幽看着。 只弄得郁泉幽也开始满脸黑线。 “说够了没有?”身后传来帝玦冷漠的声色。 那男子一直不停的讽刺着,仿佛今日见到帝玦与她,便就像是看到仇人一般,眼中渐渐燃起怒火。 “我没说够!怎么会说够,你为这女人沉沦多少年?我说几句倒是不可以了?你从九重天离开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想过要回来见一见当年那些老朋友...你们三个倒是走的潇洒,可知道我在九重天一个人过的有多辛苦?” 那男子一下子爆发,怒吼声生生让郁泉幽身上的鸡皮疙瘩全部翘了起来。 原来这人是知道她是女的...?那么他方才做什么要这般说帝玦,难道真的只是为了挖苦帝玦么? 她默着声听着他们的对话。 帝玦顿在那里,皱紧了眉头,一句话也不说。 那男子说着说着,便是满眼伤意。 他晃晃悠悠的走到郁泉幽面前,她这才闻见这男子身上一股淡淡的酒香味。 “呵呵...降雪是么...?”那男子嘲讽似的看着郁泉幽,然后露出一丝悲苦之意,“你终于回来了?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该以为你永远也回不来了...” 郁泉幽皱起眉,看着醉醺醺的男子,低着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帝玦一敛眸,用力将那男子向后面一扯,严肃的说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那男子呵呵一笑,也不语,只是死死的盯着郁泉幽看,似乎要将她看穿。 帝玦走过去挡在郁泉幽面前,不让他看。 那男子嗤笑一声,眼里露出一些不屑的目光。 他趴对着窗,一言不语。 这时郁泉幽便听见站在自己身前的帝玦凝着眸,轻声问道,“你到底为什么...?” 他的声音软了下来,似乎知道自己方才太过于严肃。 那男子看着黑漆漆的窗外,发着呆,轻轻笑了起来,“为什么...?我不知道...大概是想要回到从前,从前我们四个人的生活...” 身边的男子沉默下来,不作声。 “你告诉我,是不是在没有这一种可能了...?”男子转过头来,眼睛紧紧的盯着帝玦看。 郁泉幽也同样看向帝玦,目光之中充满了疑惑。 "是。"似乎有些残忍的回答。 这一句话在还什么都不知情的郁泉幽看来都有些残忍。 那男子低吟一声,伤心的垂下头,浮起手,将一样东西拿了出来。 郁泉幽定睛一看,那一本古卷一般的东西侧面刻着的是扶音卷三字。 她眼中露出惊讶的神情。 原来那扶音卷竟然是眼前这个人盗走的...? “若不是我昨夜去寒影哪里盗走了这一份东西,只怕你这一辈子不都打算来寻我了...是也不是?寒影那家伙便更加的过分了...知道是我偷得...居然还联合着你们两个一起在众人面前做戏。” 那男子摇摇晃晃的举着手中的东西,眼里都是悲苦之意。 郁泉幽愣愣的看着这男子,她方才还一直以为...以为是师父将此卷盗走...为的就是将玉寒影引回长白... 可玉寒影竟然已经知道了是何人偷走了扶音卷...依照这白止神君的意思....帝玦与玉寒影这两人方才在链岂堂面对一群长老,竟然都是在做戏么...?? 眼前的这个男子又究竟和帝玦是什么样的关系...? 这样的几个消息将郁泉幽打得有些凌乱起来。 不知为何,她看向那男子的眼神之中充斥了一丝敌意... 总是感觉这个男人与帝玦关系不浅,对帝玦的感情或许比她还深...莫不是喜欢帝玦...? 郁泉幽忍不住就打了一个寒颤,若真的是男子喜欢男子,帝玦从前的魅力也未免太大了些... 她暗自抽了抽眉,瞎想着从前的事情。 “都过去了,你何必执着?”帝玦悄悄朝着窗边的那个身影走了过去,轻声安慰道,“覆杭。你喝多了。” 郁泉幽站在一边,忽然生出一种仿佛自己是插足他们中间的第三者的错觉。 那男子不说话,推开帝玦径直向着一旁的床榻上到了过去,只是过了一会儿,便已经深深的入睡。 郁泉幽瞪大眼睛看着那个霸占着帝玦床榻的男子,忍不住张大了嘴巴... 帝玦看着那男子四仰八叉的样子,微微叹息着,从他手中抽走了那一卷扶音卷,一脸疲惫的朝着郁泉幽走过来。 她愣然的看着帝玦。 只见帝玦一脸委屈的模样看着她道,“看来夫人今日要,收留我一日了...” 她抽了抽眉头,一脸无语的看着他,朝着床上的那人努了努嘴道,“你倒是说说看...他和你是什么关系...?帝玦...你该...不会真的是断袖...喜好龙阳吧?” 她斜眼看着他,一脸怀疑。 帝玦脸上神色一囧,蹙了眉头,“夫人也开始胡闹了么?” 她呵呵嘲讽起来,“到真的不是我胡闹...你这一位兄弟...称得上是兄弟吧?我怎么感觉他对你爱的死去活来?” 他沉寂下来,摘下面具,脸色变白了几分。 郁泉幽不解的望着他。 帝玦的嘴角勾上一层淡淡的自嘲,“不过是因为他觉得对我有些愧意罢了...夫人一定要追根问底么?” 她看着他有些委屈的模样,忽然就问不下去了,深深叹一口气后,便命令的说道,“把面具带好,我们回西厢房。” 随后便拉着身后男子的手缓缓的朝着外面走去。 她将他带到西厢房的寑房之中。 然后将门紧紧的反锁起来,一脸严肃的盯着他手中的扶音卷看着说道,“今天晚上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就知道你要问这个问题。”帝玦淡淡的牵起她的手,坐到床沿边上,将今天晚上的事情与她一一说了起来,“其实...玉寒影知道这扶音卷是谁拿走的...今晚不过是他在众人面前做的一场戏而已。” “我倒是奇怪了...你们与那九重天上的白止星君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什么玉寒影知道扶音卷被何人盗走,却还要在众人面前做这一出戏?” 第二百二十五章 寻向所志在何方(十四) “嗯...一方面是想要保护覆杭...”他低低的说着,看她不解,便立即开口解释道,“白止神君...名覆杭。” “你想想,若是这事情真的被六界其他人知道了,到时候后果便会不堪设想,这样一个敏感时间,大家都因为铭火以及炎珺而急得焦头烂额...若此时他出了这一档子事情,只怕他倒是便会像之前凌霄宝殿中的你一般...成为千夫所指。” 他认真的说着,“我虽然早就与那人闹掰,可总还是顾念着一些旧情。” “还有一个原因...便是玉寒影最近潜伏在铭火手下的人来报...说是...铭火已从之前的两件事情中发现了你身份的蛛丝马迹,现下正到处派人查探,你究竟有没有死...” “打住打住!”郁泉幽打断了他的话,迷惑的问道,“也就是说...玉寒影之前就知道我没有死?他...不是今天晚上认出我的...?” 帝玦顿了一顿,笑了起来,“他只是知道你没有死...又不知道你化身成了谁....他那人从来都是看一眼别人便能永远的记在脑子里,就算你化成灰也认识你....所以你被他认出来也并不奇怪。” 郁泉幽只感觉自己的眼皮突了一突,莫名的觉得其实玉寒影这个人实在有些恐怖。 “可...铭火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呢?你们方才那样做戏又可以隐瞒些什么呢?”她依旧不能够理解帝玦他们的思维。 他温柔的揉了揉她的头发笑道,“并不是要隐瞒什么...而是想要比他们先一步开始寻找斑古亘玉的下落以及其余四个上古神器的所在之处。 现下只有让你恢复从前的修为与能力才能护住你的安全。” 郁泉幽颤了颤眼睫毛,原来他们是这个意思。 “我能一起同去么?”她一脸期望的看着帝玦。 他的眼神微微一颤,不知在想些什么,“...郁儿...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从前?” 郁泉幽愣了一下,立即明白他方才在想些什么,她轻轻握住帝玦有些发冷的手指,“想过...可是...从前的事情我终究要去面对。” 脸色略微有些苍白的帝玦忽然便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眼前的这个目光十分坚定的姑娘。 他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使得这一位姑娘开始探究他们从前的往事,开始触摸那些尘封的往事。 他转过身,蓝眸中出现一丝丝的恐惧。 郁泉幽皱起眉头,脑子里又开始不断重复从前她在魔界冰洞之中听到的那几段对话,心跳了起来。 关于他们的前世,郁泉幽一直在逃避,可是帝玦的病却容不得她再去逃避。 可为什么帝玦要这样恐惧? 她一直深信着,就算他们从前有过争吵有过误会,但是后来一定都已经和好。 她这般说服着自己,让自己试着去触碰,可帝玦这般的反应却又让郁泉幽害怕起来。 屋子里又一次沉寂下来,郁泉幽与他就这样静静的坐着。 窗外蝉虫鸣叫声一直响耳不绝,沉默的男人终究在沉闷的气氛下开了口,“你若是想去,我便同着你一起去。” 他这般的话语有些出乎郁泉幽的意料。 她以为帝玦会强烈的阻止她去。 郁泉幽点了点头回应着,“好。” “夜已经太深,快些睡吧,你们今晚都已经这般做戏,明日的早会看来是避免不了的。”她拉着帝玦一同躺下,一点也不稀奇的抱着他就要入睡。 帝玦有些吃惊,也有些欢喜,一动不动的任由着她,躺在床榻上同样的入了梦想。 屋子外一个身影轻轻闪过,一身青绿色的清竹从青钟殿的后方绕了进去,一转眼翻身走进了白止神君覆杭醉倒的满芳轩之中。 那人看着烂醉的覆杭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了一句,“也不知道这样做究竟是对还是不对?” “什么是对,什么又是不对?” 屋子里又走出来一个身影,那人穿着蓑衣,瘦小的身体严严实实的藏在藏青色蓑衣之中,完全看不见具体的轮廓。 “你不是一直觉得愧对与他们四个么?这番安排,若是能够化解覆杭与那三个小子之间的矛盾也是好的。”蓑衣里传来一个苍劲的声音。 清竹垂头丧气的看着床上躺着正熟睡的人,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忍心。 “你不必这般为这一群小兔崽子这样纠结,现在鱼钩已经抛出去,只等着想要鱼饵的鱼群浮出水面咬饵。”蓑衣沉稳的说着话。 清竹沉默着没有说话,静静的走向床边,双手浮起,放出一股晶亮的光彩,覆盖在熟睡着的覆杭身上。 好一会儿,才渐渐放下手。 两个黑色的身影站在满芳轩之中看着月光缓慢从银色变淡,成为一抹淡淡红色。 清竹看着那一抹红色,心中清楚的知道,这世界就快要变天了。 第二天,依然是满芳轩,可黑夜里的两个身影已经完全消失,眼下站在此地的是两个表情完全呆滞的人。 郁泉幽目瞪口呆的看着床上那个睡得乱七八糟白止神君,只觉得可能传闻之中的那些形容大概都是假的。 站在她身边的帝玦脸上的神色也不是特别的好,他脸色有些阴郁的盯着床上还没有醒过来的人,余光向着郁泉幽看了几眼,只见那丫头正十分认真的看着覆杭。 于是心中略微有些躁动,他一把将这看呆了的姑娘狠狠的拉到自己身后。 郁泉幽一脸懵的看着忽然做出这般动作的帝玦,抱怨嘀咕了一句,“阿玉,你做些什么?” 身前的男子头也没回,只是冷漠的回了一句,“我不准你看他。” 郁泉幽哭笑不得的看着他,“我就是这样平常的看了一眼罢了……你……现在怎么变得这样小心眼?” 那人就是固执的挡在郁泉幽面前,也不在回她的话,郁泉幽只好伸出脖子费力的朝着前面看。 可帝玦身形实在高达,她踮起脚也没有办法越过他朝着前面看。 她心中恼起,便与他杠了起来,两人便在满芳轩大闹了起来。 或许是他们的动静太大,又或许真的是到了改酒醒的时候,床上的人终于动了动身体。 眼尖的郁泉幽看到了那人的动静,便急忙朝着帝玦喊停,“你那位朋友醒了……你还不去看看?” 帝玦身形一僵,朝着床上的人看去,便只看见那人缓缓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酒醒的覆杭捂着昏沉沉的脑袋靠坐在床榻上,有些眩晕的看着眼前的景象,眼前的影子重叠在一起,他仿佛看到了一个不应该出现在他面前的人。 覆杭惊讶的瞪大了双眼,想要仔细看清楚。 当他看清楚站在他面前的那个男子是谁的时候,心中猛然一阵抽动,“你是……阿玉?” 一声浅淡的“阿玉。”引得郁泉幽朝着这两人侧目过去,这两人果然有什么奸情。 她黑着脸看着帝玦的动静,却只看这人呆愣愣的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喂!他叫你呢!”郁泉幽用手肘抵了抵帝玦。 坐在床上的覆杭这才注意到帝玦身边还有一个黑衣少年站着。 他皱起眉头,脸上眼中丝毫没有昨天晚上的那副伤心与愧意。 郁泉幽有些惊奇的看着他。 那人掐了掐自己鼻梁,有些疲累沙哑的说道,“我这是在哪里?” 清冷的声音完全不似昨晚的泼辣与恶毒嘲讽。 “你是不记得你昨天做了什么,还是在装蒜?”郁泉幽对眼前的男子没有什么好感,谁让他昨天晚上那般让她出了糗,竟一眼看见了她摆出那样的姿势。 眼前的少年十分不客气的说着话,引得覆杭皱了眉头,他淡淡的撇了郁泉幽一眼,并不说话。 抱臂站在床前的帝玦冷眼看着床上的男子,也不说话。 “我昨天晚上做了什么?”他的目光定格在帝玦身上,充满疑惑。 帝玦冷哼一声道,“没做什么,只是喝醉了酒,在我的塌上睡了一宿,你还是一样没变,从前是什么样,现在也是什么样。” 覆杭眼皮一抽,忽然便有些不淡定。 郁泉幽蹙起眉,在这两个人之间看来看去,倏然便觉得好像事情并不是她想象的那样。 “我又耍酒疯了?”那人迟疑的问了一句。 帝玦的眉头不自然的抖了抖,冷淡的说道,“的确。” 那人从床榻上走了下来,摇摇晃晃,脸上的表情除了略微有一些抽动之外,基本上没有其他变化。 他径直朝着满芳轩的门口走去,淡淡的朝着帝玦丢去了一句话,“那么打扰了。” 帝玦也不拦着他的脚步,任由他朝着外面走去。 等到那人彻底从满芳轩之中消失,郁泉幽才再一次用手肘顶了顶帝玦,试探性的问了一句,“你不去拦他?” 他抽了抽眉,转过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冷淡的说道,“你难道希望我去么?” 她立即摇摇头,连忙说道,“不愿意。” 他耸耸肩,不再提覆杭的话题,而是径直走到满芳轩以屏风隔出来的书房之中,从一个金漆的楠木箱子之中拿出一个圆形的盒子,走到她的面前。 第二百二十六章 寻向所志在何方(十五) 他将那盒子打开,走到郁泉幽的面前,十分认真的对郁泉幽说道,“你那柄自己做的霜生箫终究还是用的不顺手的,我这里...有着一柄桃花埙...你拿着。” 他十分珍重的将那埙交到郁泉幽的手中,目光虽然十分平淡,但郁泉幽却明显的感觉到他身体莫名的抖动。 郁泉幽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有些不理解的看着他。 “好了...你快些回去吧...现在的时辰也不早了...再过些时辰解刻该来寻我了...”帝玦下了逐客令,极为匆忙,让人感觉他好像是在隐瞒什么似的。 郁泉幽蹙了蹙眉头,不确定自己的直觉,便应了他的话,从满芳轩中离开。 站在轩中的帝玦一直目送着郁泉幽朝着门口走去,眼前便莫名的开始有些眩晕。 他浅浅的吸了一口气,目光有些忧伤。 他的病,就算清竹不会如实告诉他,他也会有所察觉。 帝玦已经发现,他开始渐渐的遗忘这几个月之中与郁泉幽呆在一起的那些时光。 他发现自己遗忘的只是同郁泉幽在一起的时光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开始在清醒的时候渐渐的忘记这一些重要的事情。 于是他开始害怕。 害怕他自己有一天彻底忘记了郁泉幽。 帝玦握紧了自己的手指,眼里闪过从未有过的恐慌。 他并不知道,郁泉幽早就清清楚楚的知道他正在遭遇些什么。甚至为了保住他的性命,不惜让他忘记自己。 郁泉幽从满芳轩之中出来,便准备私下里去寻一下四长老。 花界元气还没有恢复,顾淼清与玉寒影总还会回去,她须得早些同着四长老一同去一趟阡陌楼。 可谁知她刚刚走出了门,便看见四长老不知何时早已经等在了门外。 郁泉幽有些惊讶。 原以为时蔓菁这样早的前来是为了扶音卷的事情,于是刚准备开口问她,却听见四长老先开了口,“你今日怎么是从主殿出来的,我去西厢房寻你,也不见你踪影,没想到你这小子倒是来了这里...?” 因着青钟殿还有其他弟子在这里,时蔓菁便称呼这个郁泉幽为小子。 而那些守在青钟殿门口的弟子一个个十分惊讶的看着四长老。 要知道从前的四长老除了她自己的藤春殿弟子之外,从来不会和其他人多讲一句话。 他们原以为,四长老此番前来青钟殿是为了见掌门,却未曾想到原来是在此等候着这一位虞公子。 他们都分分用着一种神奇的目光看向郁泉幽,只觉得这黑衣少年的身份实在太过神秘。 昨天晚上链岂堂边,玉寒影从三长老那样板直的人手中救下黑衣少年早就已经传遍了整个长白。 试问一问,就算是长白嫡系的掌门弟子也从来没有得到这么多大人物的关怀与照顾,他们自然会开始好奇这黑衣少年究竟是什么身份? 四长老急匆匆的将郁泉幽拉走,脚步走的极快。 “四师父..你走的这样快做甚?”郁泉幽疑惑的问道。 见着丫头明知故问,时蔓菁无奈的看了她一眼,“你不是要那从前你娘亲赠与我的那块玉去救人么?这眼看着寒影师弟又要离开,我自然是要带着你去一趟阡陌楼。” 郁泉幽抽了抽眼角,只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太过疑心病了。 两人一同来到玉寒影住着的阡陌楼前,而此时阡陌楼前的禁术早就因为顾淼清与玉寒影的到来而解开。 阡陌楼前有着玉寒影安排的长白弟子守门。 郁泉幽原以为他们是铁定进不去了,可却没有想到四长老直接拉着她走进了阡陌楼中。 她惊奇的看着那些无动于衷的守门弟子,在心里奇怪道,“这四长老可以进去...那玉寒影做什么要装模作样的在门口摆着几个守门弟子?” 阡陌楼是唯一一座她在长白呆了四年都不曾来过的地方。 郁泉幽好不容易进来一次,便认真的打量起来。 她原以为,阡陌楼众长老心中地位那样高,也一定非常的气派的。 却并没有想到,这楼中之物早就已经变得破破烂烂,只是因着玉寒影还住在这里,所以加以修缮一番也还能看得下去。 她若有所思的看着这里,脚步随着四长老来到了阡陌楼的二楼。 从前,长白山的现在几位长老都是一同住在这阡陌楼之中,只是长白创祖元始天尊离去后,这几位长老害怕触景生情才会相续离开这楼去别处居住。 只有玉寒影守着这座楼,守着从前元始天尊还在的时候他与顾淼清在这里的回忆。 四长老一路寻走,走到了以前的她在阡陌楼中居住的屋子。 这一踏进去,便是感触颇深。 时蔓菁看着依样未变的屋中摆设,叹了一口气,“从前师父还在的时候,我呆在这里,不知是有多快乐。” 时蔓菁感叹一番,便径直朝着里面的一处放着一个玄色木箱的地方走了过去,双袖一挥,那木箱上便渐渐的显现出了一层淡淡的光色。 郁泉幽恍然大悟,难怪那个时候九樱带领着她查探另一处斑古碎玉的下落时,她并无办法准确的定位出这一片碎片的所在之处,原来四长老在这之上施了一层法。这法便是防止有人探出而设定的。 只是四长老为什么会设此法?若不是知道有人来拿,怎会设置此法?况且娘亲这块玉连她自己都不曾知道是斑古亘玉之上的碎片,四长老又要怎么可能知道。 时蔓菁拂袖一过,将玄色箱子上的那一层法术解除,便打开箱子从其中取出了一个绣满菊花的荷包。 她拿着那荷包朝着远远站着的郁泉幽走了过来,“你千万将这一块玉好好收着..” 郁泉幽低头接过那荷包,打开,便看见其中躺着一块晶莹透彻的白玉。 那玉只有她的一个指甲壳那样的大小,是她这些天来见过的最小的班古碎片。 她小心翼翼的将荷包锁紧,向四长老郑重的点了点头。 且不说娘亲与四长老的关系究竟如何,只见四长老这样小心翼翼的保护着娘亲赠予她的东西,就已经能够,看出,当年四长老与娘亲作对完全不是处于本心,只是因为太过喜欢大师父。 时蔓菁认真的同郁泉幽交代着,“我与你母亲从前纵然有许多误会与不解...但是至少从前还是做过朋友的...这一块玉是你母亲的传家之玉,这一块玉若是存在,便能抱住你母亲的根基,若是不在,你母亲也是活不了的。颜家的血玉,颜家的血脉,只有这一块玉与你娘亲了...” 郁泉幽点点头,将那荷包紧紧的攥在手心中。 四长老这些年真的十分恨娘亲,可是她在知道若毁此玉,七娘必死的秘密下还能够如此细心保护此玉,便已证明她对待娘亲的一片赤诚之心。 两人做好此事,刚要走出屋子,哪知屋子中忽然出现了一个蒙面黑衣人,招招致命的朝着郁泉幽的胸口袭了过来,一面手指拼命的想要抓住郁泉幽攥在手心中的那一个荷包。 郁泉幽心中猛然一惊,急急忙忙的将手中荷包揣至袖中。那黑衣人身姿却极为矫健,转身双手便朝着郁泉幽袖中探去,动作倒是极快。四长老眼疾手快的朝着一边郁泉幽那边一挡,却没想到那人力气竟然大的很,她费了好大的劲才那人挡回去。 时蔓菁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上下快速打量了此人一眼,皱起了眉头。 那人将双手收回去的时候,郁泉幽无意中瞥见她手腕上有着一道十分浅的伤痕。 那人的手极其的清秀,看上去却像一个女孩子的手。 郁泉幽对上那黑衣人的双眼,只觉得好像有一些熟悉。 但却一时间想不起究竟是在哪里见过。 她与那黑衣人交手,只觉得这人的武功步伐极其怪异,她从来没有从任何一部剑法之书中见过。 时蔓菁与郁泉幽一同对付这那黑衣人,好容易才将那人打退了一些,那人眼见着自己已处于劣势,便身手快速的朝着窗边闪去,一下子就消失了踪影。 郁泉幽翻身去追,却被四长老拦下。 时蔓菁一脸严肃的说道,“那人武功极高,我都不一定能够打赢,看样子修为极高,你去了是没有希望赢的,好在他没有将你娘亲的荷包偷走。 不过...丫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和你大师父?”四长老皱起眉头问道,“你娘亲这块玉的秘密只有我与你娘亲两个人知道,如今怎会有人来这里抢夺这两块玉?” 郁泉幽的摇了摇头,只装作不知道,不清楚。 时蔓菁见她一脸不知情的样子,也不好在问许多,只是一脸无奈的看着她,“也罢...我去查一查,你这丫头,可要小心一点。” 她关心的训斥着,郁泉幽点了点头,一句话也不说。 她跟着时蔓菁的脚步走出了阡陌楼,沉默不语,眼里心里却不断的在猜测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二百二十七章 红衣双煞半笑生(一) 她被那黑衣人突如其来的动作惊的不轻,手脚一直都是凉的,难道这世界上出除了她和师父之外,还有人知道娘亲的这一块玉是斑古亘玉的碎片么? 郁泉幽的眉深深的挤在一起,硬生生的挤出一条沟壑。 时蔓菁急着要去查一查长白的防卫之事究竟出了什么纰漏,便没在意郁泉幽一脸沉重的表情,出了阡陌楼吩咐着几个弟子同着郁泉幽一起回去,这才与之分开先走。 郁泉幽并没有拒绝时蔓菁的安排,怕的是那黑衣人会趁着她落单的时候对她出手。 郁泉幽一路阴郁着脸朝着青钟殿走去。 实在想不通到底是何人要来抢夺娘亲这一块斑古亘玉的碎片。 这六界之中难道除了铭火与她之外...还有人迫切的想要激起斑古亘玉的碎片么? 这斑古亘玉虽然是女娲娘娘身上的神玉,无论是其中那一块碎玉都有着巨大的灵力,确实可以成为众矢之的的东西,只是这样有灵力的东西这六界之中有着许多。 可这斑古亘玉却是现在所有正道人士都想要齐心协力寻找而来的,不会有人想要这般危险且容易被六界怀疑成心怀不轨之人的东西。 她一番推论下来,又觉得这六界之中最不缺的怕就是那些为了武功灵气而不顾名利之人了,或许她应该加快速度去收集斑古碎片才可。 她低着头一脸心事,才刚刚走到青钟殿门口便忽然听见关着元母的那个屋子之中传来一声巨响。 郁泉幽心脏突突一跳,朝着那屋子走了过去,虽说这元母每天都会在这个时段发狂,连带着娘亲这一天里也会发狂....可是却从来没有发出过这样大的动静。 她的贴近那屋子仔细听着,便忽然听见门上传来一阵极其强烈的撞门声,还有阴森森的咆哮声。那声音震的她耳朵发麻。郁泉幽在手指上点了一点水,朝着那屋子的纱窗戳了一个小洞,朝着里面看去。 那黑洞洞阴暗的房子中间,忽然便有着一双眼睛朝着门口纱窗上的小洞向外面看来,那双眼睛充满血丝,瞪的狰狞恐怖,郁泉幽猛然被吓的往后面退了好几步。 她被吓出一身冷汗,腿脚有些软,靠在墙上,歇了好一会儿才逐渐的稳下心来。 她正在惊魂当中,便倏的听见楼底下传来一阵又一阵切切错错的声响,她寻着声朝着下面看去,便只看见一堆弟子在底下忙进忙出,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 郁泉幽轻轻蹙起眉头,心有余悸的朝着元母的屋子看了一眼,便朝着楼下走去。 底下一群弟子一个个都接连着端着水盆,端着棉布药材进进出出。 郁泉幽顿时紧张起来,莫非是帝玦又有哪里受伤了么? 她抬眼朝着上方满芳轩看了过去,却并没发现那里有弟子前去。 这些个弟子一个个倒像是去了偏殿二楼之中抚孤的住处。 郁泉幽有些奇怪,难道是抚孤受了什么伤么? 她拉住其中一位端着水盆的弟子询问道,“这殿中可是有谁受伤了?怎么你们一个个的都这样着急?” “回公子的话....这...抚孤神使方才因着镇守从紫菁山中锁回的厉鬼污秽之物,一时间没有镇守的住,受了重伤...那位清竹前辈正在瞧着,便吩咐了弟子们打些热水来。” “抚孤受伤?”郁泉幽心中一惊,抬眼便朝着西边的元母屋子中看了过去,怎会这样的巧....这厉鬼心脏有了异动,元母就跟着发疯...? 郁泉幽跟着几位弟子的脚步走向了偏殿抚孤的寑屋,便只听见里头传来清竹与帝玦的对话声。 “怎么连帝玦也来了...?”郁泉幽在心底疑惑道,待在门口顿住脚步,先想着听一听具体的情况。 “抚孤这伤...上神确定不要紧么?” 银鸾榻上躺着脸色苍白的抚孤,身上全全都是鲜血。 站在一边的帝玦脸色十分凝重。 连带着清竹的脸色也不是怎么好看,“他的伤倒是不打紧的事情,虽说是重了一点,但好歹并不是什么重的内伤...你也不必太过在意。” 帝玦道,“上神这一次怕是要多费些心在抚孤身上了...尤其是他伤口那掌式的不对之处...” 清竹道,“也不知这一次这厉鬼心脏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突然大发异动,连带着还有不知明的黑衣人前来抢夺...” 帝玦冷冷的哼了一声,“这黑衣人的来路倒是挺宽...从前厉鬼心脏在我这里看着的时候,便来袭击我...现在也打起抚孤的主意了...” 清竹道,“这一事...我们须得好好调查一番才可...” 郁泉幽在门外听到十分心惊,原来...抚孤这边也出现了黑衣人...? 怎么会这样的巧合? 到底是什么人这么迫切的想要夺取厉鬼心脏。那厉鬼心脏之前除了有着一块斑古碎片之外也并无他物...可这六界之中除了他们几人,谁会知道这心脏之中有着斑古亘玉...? 难道这厉鬼心脏牵扯着什么重大的秘密么? 郁泉幽不敢这么早的下决定,或许是自己在门口偷听的动静太大,清竹很快就发现了她,于是轻咳了几声。 郁泉幽猛然有些尴尬,笑嘻嘻的溜进去,唤了清竹一声,“师父...” 清竹淡淡的瞥了郁泉幽一眼,并不说话。 帝玦沉着脸也不说话。 屋子里气氛压抑的很,郁泉幽不知道该如何调解这样的气氛,于是开始默默观察起躺在床上重伤的抚孤。 那人脸色十分的苍白,丝毫无血色,胸口包裹好的纱布依旧鲜血直涌。 放置在外的手臂呈现发紫的颜色。 郁泉幽倒是觉得奇怪,这轶血明明是胸口遭到重创,可为何他的手臂会如此发黑? 难道是那厉鬼心脏袭击后变成这样的么? 这屋子里沉默着气氛许久许久,过了一会儿,帝玦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你刚刚都听见了我与你师父说了些什么?” 郁泉幽点了点头,“是...” 他浅浅的叹了一口气,“也罢...反正迟早瞒不住你。要是有什么疑惑现在问吧?” 郁泉幽挑了挑眉,认真的看着帝玦,问道,“我...倒是很想知道..这黑衣人为什么这样想要夺取厉鬼心脏...?帝玦...这六界之中...会不会有其他人知道这厉鬼心脏之中藏有斑古亘玉的碎片...?” 帝玦的目光静静的在她身上停了好几秒后,移开目光转向了床上的抚孤,“不会...” “不会?”郁泉幽惊讶的看着他,“你怎么能确定?这世上除了我们几个之外,便不会有人知道这心脏之中有斑古碎片呢?” 帝玦沉下目光,静静的说道,“这世上能够察觉斑古碎片气息的人的确只有我们几人...但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都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厉鬼心脏之中会有一块斑古碎片,又为什么会莫名奇妙的出现在紫菁山中...不是么?” 一句话使得郁泉幽微微一愣,背后忽然冒出一层层的冷汗。 “是啊...”她喃喃自语起来。 的确,厉鬼心脏一开始只是因为身上的戾气而吸引了其他人。而她会去紫菁山中寻找这厉鬼心脏的缘由只是因为她自己感应到了斑古亘玉。 纵然斑古亘玉的碎片有再大的灵力也比不过那厉鬼心脏身上的戾气,若不是与斑古碎片有着一点联系的人,不会轻易的察觉出那心脏中有着斑古碎片。 她一直忽略了一个问题。一块好端端的斑古碎片怎么会出现在人的器脏之中...? 帝玦说的没有错,这才是现在问题的关键。 她一直觉得奇怪,这厉鬼心脏的主人究竟是谁? 又与发狂的元母是什么关系? 一堆问题立即浮现在郁泉幽脑海之中。 小丫头突然沉默,帝玦便知道她定然已经明白自己是什么意思。 于是叹了一口气,转身朝着屋子外面走去。 郁泉幽盯着床上重伤的轶血,若有所思。 清竹在确定帝玦已经走远之后,才走上前轻轻的拍了拍郁泉幽的肩膀。 她回过头,看着清竹,微微皱眉疑问道,“师父...那厉鬼心脏的主人究竟是谁?” 清竹摇了摇头,并不语,只是浅浅叹息。 然后也同样转头离去。 不知为何,郁泉幽总觉得清竹知道些什么,只是没有告诉他。 正当他要走的时候,郁泉幽双手拉住了清竹的衣袖,认真的询问道,“师父当真不告诉我么?” 清竹这才开了口,“为师当真不知道,只是晓得那厉鬼心脏如此闹腾的缘由有可能是想领着我们去寻找它真正的主人,只是它突然的袭击让我有些的看不透。 这厉鬼心脏既然有着意识来引导我们去发掘一些我们还不知道的真相,就应该知道袭击我们并不是一件利于它的好事,可它还是袭击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 红衣双煞半笑生(二) 郁泉幽听着清竹的话,深深堆起了眉头。 思量了很久,才听见清竹隐约在耳边轻轻的道了一声,“走吧。” 恍恍惚惚中,郁泉幽回到自己的房间之中,从自己怀中掏出那一块在厉鬼心脏之中取出来的斑古亘玉,以及娘亲的那一块碎片,眼前一片呆滞。 她坐在自己的屋子里想了许久,决定亲自去一趟那厉鬼心脏的关押之处。 她偷偷溜去了青钟殿底下的暗房之中,她悄悄走进暗道的走廊,逐渐的眼前便是一片清明,幽蓝的暗光中央被困着一个黑糊糊丑陋无比的心脏。 郁泉幽清楚的看见,那牢房的,光滑地面之上黏固着一团红褐色的血迹。 那应该便是轶血留下的血。 郁泉幽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走上前,从袖中再一次掏出斑古亘玉,施法浮起那碎片,以魂寄玉,查探事情的原样。 当碎片刚刚触碰到地上那一团血迹,一些清楚的画面便极快的钻进了郁泉幽的脑海之中。 她看见那厉鬼心脏以着一种疾速朝着镇守在一旁的抚孤冲去,用力的挣脱了牢笼,朝着走廊暗道之中冲去。 抚孤被重重袭击,眼见着厉鬼心脏就要逃跑,他便急忙的带伤追了上去,没想到刚刚吹出暗房之中,便看见一个黑衣人从青钟殿的窗外跳了进来,伸手就要抓住那狂躁的厉鬼心脏。 那黑糊糊的一团东西似乎十分反感那人的靠近,变得更加狂躁起来。 郁泉幽心中闭着双眼,便明显的感觉到浮现在脑海之中的那些画面的厉鬼心脏在黑衣人出现之后更加的激动狂躁。 她心惊肉跳的看着已经受了伤的抚孤与着那黑衣人交手,果不其然的被重伤。 幸亏帝玦与清竹及时赶到。 画面终止,郁泉幽回到现实之中,满眼奇怪的盯着那个现在安静无比的厉鬼心脏。 她转了转眸,为了证实自己心中的想法,将那一块浮在空中的班古碎片强硬的朝着厉鬼心脏的边上靠去,心底期盼着什么。 可当那一块斑古亘玉刚刚靠近厉鬼心脏一点点,那团黑糊糊的东西就开始狂躁起来。 可无奈于帝玦再一次加强的封印与法术,它无法挣脱。 郁泉幽清楚的感觉到那黑糊糊的东西穿出来的一股阴冷恐惧的感觉。 它竟然在害怕? 郁泉幽不理解的看着那团东西,再一次皱起了眉头。 这厉鬼心脏为什么会害怕斑古碎片? 若是当初这一块斑古亘玉是在这心脏的主人死后才被塞进去的,这心脏便不会有所感觉,也不会害怕... 难道...这碎片是在心脏主人活着的时候被赛进去的么? 她被自己这一想法吓了一跳,又惊又疑的看着那心脏无比排斥着那块碎片。 也就说这一块斑古碎片真的是被人有目的的放进去的... 郁泉幽细细的分析了起来,那么那个故意将碎片塞进心脏之中的人又是什么目的...? 又为何只要厉鬼心脏发狂,元母必定发狂,连着母亲也会发狂...? 这些不对之处似乎恰好引导着郁泉幽一步一步的去寻找真相。 “郁儿...” 她正入神的想着这些问题,身后便忽然听见了一声呼唤。 她猛然一惊,急急忙忙的朝后面看去,只见帝玦一脸平静的看着她,“看来你也察觉了什么。” “阿...阿玉...你怎么来这里了...?” 郁泉幽被吓了一跳,说话便有些结巴起来。 “感觉到暗房有异动...以为这厉鬼心脏又有了什么动静,便下来看一看,却没有想到是郁儿你。” 他脸上十分平静,完全不像是不知道她来此处的样子。 郁泉幽安抚了一下自己喘喘不安的心灵,随后将浮在空中的斑古碎玉收回了自己的袖中。 帝玦缓缓走上前,盯着厉鬼心脏幽幽的说道,“郁儿...我问你一句,当初你途经白行镇紫菁山是不是感应到了斑古亘玉的气息才会寻去那里的?” 郁泉幽有些吃惊,帝玦怎会知道,她能够感受到班古碎片气息的能力是自离开玄界之时才有的事,只有她与清竹以及娘亲知晓,帝玦怎会知道? 她微微蹙起眉头,“是...” “所以...果真是有人故意将这个存有碎片的心脏放入那座山上的...目的只是为了引你过去,又或者引诱其他一样可以感受到班古碎片的人过去。” 帝玦的想法恰好与她心中所想一般一样。 这个世界上一定不止她一个人能够感受到斑古亘玉的气息。况且厉鬼心脏一旦被放出,戾气是瞒也瞒不住的,很容易便能引得各仙家前来。 那人将厉鬼心脏放在紫菁山一定有着一定的道理。 郁泉幽皱起眉头,想起之前听长白弟子所说过的元母突然病发伤人之事。 她想着元母在她离开之前是被完全封住了穴道的,若不是她亲自解开,绝对不可能突然发疯,除非出现了什么令她兴奋或狂躁的事情。 郁泉幽紧接着又想起一事来,元母发狂伤人,元影被关进绝生牢的时间好像恰好便与那厉鬼心脏出现在紫菁山的时间相符合... 也就是说...元母发狂的缘由与这厉鬼心脏脱不了干系。 她一直觉得元影恰好在厉鬼出现时被罚入狱之事十分的奇怪,如今看来,这其中似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她想看来是时候想办法将元影从绝生牢之中放出来才可,她必须要知道当时元母究竟是如何发狂才能从其中探得一点消息。 “你这丫头...先前责怪我什么都不与你说...现在...你也开始不与我说..”帝玦看她一直沉默着想这事情,默默无语,便无奈的开口说了一句。 郁泉幽一怔,见他眼里鲜少的露出一丝落寞,便觉得自己最近的确瞒了他太多的事情。 她走上前,轻轻的拉住他的手掌,认真的说道,“我并不是什么都不与你说...只是线索太乱...不知道该如何与你说...” 帝玦见她当真以为自己生气,便好笑的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温柔说道,“你莫不是以为我生气了?” 郁泉幽直愣愣的看着他,郑重的点点头。 他笑得很是无奈,轻柔的摸了摸她的道“这些事情我原先已经知晓了一半,一直等着你说,我知道你没有想明白才会不与我说,你不必在意。” 她暗自舒了一口气,真的以为他方才生气了。 “所以说...你也知道这厉鬼心脏的奇怪之处?” 帝玦点了点头,将郁泉幽拉到自己身边,朝着外面走去。 “我们先从此处出去,这里实在危险,我还不知道这污秽东西会不会继续袭击人...” 帝玦温和的说着,担忧的看了一眼那厉鬼心脏。郁泉幽一眼便理解了他眼中的担忧,他大概是怕若这东西再一次袭击人,他没有办法保护她。于是,便乖巧的点了点头,顺着他的脚步,离开了这个地方。 那团黑糊糊的心脏悬浮在幽蓝的光之中,在两个渐渐从暗房之中离去的人消失了所有身影之后,缓缓的在牢房中央显现出了一层浅淡的画面。 画面之中有着一个蒙着面的男子,那男子背身站着,轻轻扭头,转向暗房的正面,优雅的解开了脸上的面具。 一张赫然熟悉的脸庞出现在幽暗的牢房之中,然后逐渐的消失了身影。 郁泉幽被帝玦巧妙的带出了暗房之中,错过了那一幅浮现在暗房之中的画面。 将郁泉幽成功带出来的帝玦微微闪了一闪眸中目光,左边飘荡着的衣袖轻轻朝着暗房中一挥,那股浅淡的幽光才渐渐的淡了下去。 似乎是有意掩瞒,帝玦并不希望郁泉幽看见那一幅从厉鬼心脏前世记忆之中投射出的图画。 “阿玉...我想...能不能将元影师兄放出来...这厉鬼心脏与他脱不了关系...我总感觉他们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郁泉幽思索半天,向帝玦提出了这一个建议。 她原以为,帝玦应该会答应,可却没有料到,那人一口否定了她的建议道,“绝不可...虽说现在我们知晓了他与那厉鬼心脏有着某种关系,可到底还是没有查清楚。 况且,元影若是出来,定要寻天寻地的找他的母亲,到时候你要怎么办?将他母亲身在何处告诉他么?若他倒时发现了你的身份,你又该怎么办? 元影的性子太过耿直冷硬急躁,现在的形式根本不利于他出来。” 帝玦向她分析了一番。 她皱起眉头,其实并不明白为何帝玦反应这样激烈。 即使元影出来寻母,她只要使些计,也可以不出面就轻易的让他见到自己的娘亲。 为什么帝玦要这样反对? 她不解,却并没有表现出来,点点头乖巧的说道,“你说的对..” 她并不想让帝玦担心,也许他是因为担忧自己的安全,才会这般激烈。 第二百二十九章 红衣双煞半笑生(三) 转眼间便已经是下午,眼见着帝玦药煮的时间已到,郁泉幽便急忙的将他送回了满芳轩,清竹早已在里面等候。 郁泉幽看着帝玦闻了药香混混入睡之后,便与清竹一同将他抬进了木桶之中。 随后一句话不说的默默离开了满芳轩,她一脸沉默的走回西厢房。 刚刚走到西厢房门口便看见一抹黑色的身影从她的面前闪了过去。 郁泉幽凝住了目光,转身追了上去,转角却与一个瘦小的身影撞在了一起。 “嘭...”“诶呦喂!”一声哀声惨叫。 郁泉幽撞的眼花缭乱,听到那一声叫,便抬眼朝着前面看去,便只看见元玉摔倒在地上,满张脸全部挤在了一起。 她着急的朝着方才那黑色身影的地方看了过去,空然无一物的西厢房院子中哪还有什么黑色的身影。 郁泉幽不免有些懊恼,走上前将倒地不起的元玉从地上轻轻的扶了起来。 “公子走的为何这样急?”元玉闪着天真的双眼,疑惑着。 郁泉幽摇摇头,没有回答她,看着她那样急的神色,于是便反问道,“元姑娘又为何这般的急?” “我想去寻浮生哥哥...我方才好像惹他生气了...就想着还是快些去,否则浮生哥哥又要许久不理我了...” 小女孩委屈的模样让郁泉幽轻易的便相信了她的呈词。 于是细心安慰道,“你与浮生吵架了...?” 她点点头,呜咽的嗯了一声。 “你放心...浮生他顶多生一会儿气,并不会气太久。”郁泉幽浅浅的笑了起来。 自她让元玉这丫头在西厢房中住下来之后,这丫头便是成天的粘着浮生,浮生就是想要拉开她也是没辙,只怕这一会儿浮生仓惶落跑是被这丫头的热情吓得。 她想着浮生那张板正不常笑的脸,只觉得他的身边有着这样一个小丫头,大概比着以前孤独一人的时候要好许多。 元玉委委屈屈的呜咽着,郁泉幽好笑的看着她道,“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陪着你一同去寻浮生,他若是敢于你生气...我必定对他不客气。” 她为元玉打气,那小丫头才露出一丝丝的笑容,闪着极大的眼睛,认真道,“真的吗?” 她点点头也十分认真的回着话,“真的。” 元玉笑嘻嘻起来,拉住郁泉幽的手,便是亲昵的唤了一声,“霜生哥哥对小玉真好。” “你这丫头,只有这样的时候才叫我哥哥?”她挑眉装作生气,谁知拉着自己手的小丫头立刻局促不安起来,小心翼翼的问道,“霜生哥哥真的生气了么?” 郁泉幽既好笑又无奈的说了一句,“没有。” 她轻轻揉了揉小丫头的软滑的头发,拉起她的手道,“走,我带你一起去寻浮生。” 满脑子猜想的郁泉幽有些疲累,恰好看到元玉这一张浅笑天真的脸,顿时心尖暖意直流。 她也恰好去见一见娘亲,厉鬼心脏发作,娘亲怕是也快要发作了。 她一面有些担忧着,一面准备从颜七娘发疯的动作形式上找出一些不对之处。 郁泉幽被元玉一路拉着往前走去,小丫头脸上的神情有些期待也有些惶恐。 她不明白这丫头脸上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有些不解,又有些无奈好笑。 两人走到西厢房门口,小丫头突然拉住郁泉幽的脚步,一脸揣揣不安的在原地踌躇的走着。 郁泉幽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问道,“元姑娘这般是作何?” 元玉皱起眉头,胆怯的说道,“霜生哥哥...我怕浮生哥哥不愿意见我。” “你这丫头是不是多想了....浮生他平生以来不会生一个人的气那样久...你放心吧....他不会不理你的...”郁泉幽温柔的笑了笑,安慰道。 元玉低下头,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郁泉幽这才觉得可能事情比她想象之中要严重一些,这丫头也许真的和浮生吵的十分凶。 她顿下脚步,呆在元玉身边,认真的询问道,“元姑娘可否告诉我,你们因何吵架?” 元玉的眼眶在听到这一句话后,立即红了眼,她红着鼻子,红着脸,缓缓说道,“我只是...我只是说...我只是说...” 似乎是什么难以启齿的话,元玉哽咽半天也没有说出一整句话来。 郁泉幽认真的看着她,心想这丫头有可能是因着自己是男子,而有所顾忌,于是继续轻柔的哄着,温和的说道,“你说与我听,若是实在不想说,那就不要说...” 元玉眨着一双大眼睛,愣愣的看了郁泉幽许久道,“我...霜生哥哥...我喜欢浮生。我告诉浮生哥哥...我喜欢他...可是他好像一点也不喜欢我,扭头就走...” 小丫头委屈的哭了起来,郁泉幽听的有些愣然,呆呆的立在那里。 虽然她知道这丫头从第一次在百夜城见到浮生开始,或许就已经喜欢上,可是...她没有想到这丫头这样快的便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她与浮生再次见面也不过是一月的世间,竟然已经向浮生表明心意.... 浮生那样腼腆的性子,受到的冲击一定不少。或许正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元玉才会那样转身而去。 郁泉幽眼见着小丫头低下头,蜷起身体,埋头掩掩哭泣,一滴一滴的眼泪直往地上钻,于是微微叹一口气,轻轻搂了搂丫头的肩,温柔的说道,“元姑娘...家弟想来不知道怎么与女孩子相处,又或许并不是不想回应你...而是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你...元姑娘先莫要伤心。” 元玉的呜咽声小了一些,她抬起红红的双眼看向郁泉幽,抽噎着说道,“你是说...浮生哥哥或许是喜欢我的...是么...?” 郁泉幽急忙忙的点头,这小丫头哭哭泣泣,若是真的哭上,她倒是真没有什么办法哄她停止。 元玉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可还是踌躇脚步不敢踏入西厢房。 郁泉幽拿她没有办法,只能柔声说道,“这样吧...我进去寻他,若是他一点也不生气,便带着他来见你,若是生气,你便改日再来?如何?” 元玉闪着泪光的双眼忽亮忽亮,认真的点点头,躲在西厢房的扶墙后朝着里面张望。 郁泉幽走了进去。 西厢房是一片安静。 这一片异常的安静却使得郁泉幽奇怪起来。 这里不该如此安静。 寂静的甚至有些可怕。以往这个时辰她来此,娘亲已经发狂,浮生总该在院子之中布阵,稳住颜七娘。 可现在的院子里寂静无比。 郁泉幽紧皱起眉头,小心翼翼的朝着里面走去。 她朝着里面探头过去,只发现里屋之空无一人。 西厢房虽然是帝玦特地分出来,制定给浮生一人居住的,为的就是能够藏住娘亲的身影,可也不至于一个长白弟子也没有。 西厢房的里屋之中总是会有几个看守的弟子在其中。那几个弟子通通是帝玦的心腹。 可现在这里却是一个人也没有。 她的心揣揣不安起来。 于是继续小心翼翼的往前走去。 深处,便隐约听见打斗的声音。 郁泉幽眼皮子一抽,心底升起一丝不安,三两步躲在灌木丛后移动了过去。 西厢房的深处与长白其他宫殿一样都是一片园林。 美景数不胜数的西厢房是整个长白地形最为复杂的地方。 郁泉幽听见那隐约的身影从更深层之处传来。她一眼望去,满目丛林,似乎根本无处寻找。 于是急忙的上前翻去,浮在半空之中,一步一步的朝着前面寻去。 杂草丛生的地方,郁泉幽看见两个身披红衣的妇人,正在围攻浮生一人。 她瞪大双眼,心惊不已。 那两个身披红衣的妇人,一个是她的娘亲,一个...竟然是现在本该在青钟殿暗屋之中关押着的元母....? 她心惊肉跳的看着元母与浮生交手,心里不断的惊异疑问,她是怎么从青钟殿里逃出来的?她甚至都没有听见青钟殿主殿那里传来任何打斗的声音。 眼看着浮生一人就快要抵不住这两个都已经发疯的妇人的攻击,郁泉幽翻身而下,将差一点摔倒的浮生救起,迅速的向他吩咐了一句,“你执羽扇,我执箫,念清心咒,先将她们两个人稳住。” 浮生嘴角带着血迹,看到闪身而来的黑色身影,便急忙的点了点头。 浮生在原地旋转了一个圈,那一身带着血迹的白衣便变成了一身淡蓝兼白的羽衣,手中执着一柄浅蓝色的羽扇,与郁泉幽并肩站在一起。 她闪了闪眸,从腰身之间迅速的抽出霜生箫,放在嘴边,缓缓的吹奏了起来。 颜七娘与元母听到一阵又一阵的清心箫声,脸上露出痛苦的模样,纷纷抱团滚在了地上。 郁泉幽难受的看着颜七娘那般煎熬的滚在地上,眼里闪了闪泪珠,最后狠下心,生生的将整曲清心全部吹完。 第二百三十章 红衣双煞半笑生(四) 元母卷缩在地上,痛苦不已。 郁泉幽不断的吹着,却在无意之中看到元母手腕上的那一道极为眼熟的伤痕,心中一惊吹漏了一个音符,躺在地上的两个已经完全失去理智的夫人便趁着这样一个漏洞,极速从地上站起,朝着郁泉幽与浮生袭击过来。 郁泉幽闪身躲过,再一次将箫放置嘴边,又从头开始吹起。 她的双眼一直紧紧盯着元母手腕上的那道伤痕。早上在阡陌楼之中抢夺她手中荷包的那个黑衣人也有着一模一样的一道疤痕。 这样的巧合让郁泉幽顿时心生怀疑。 这个世界上从来不会有这样巧合的事情。 她皱起眉头,双眼盯住元母那双阴绿色的双眼,一边继续吹着箫,一边向着浮生隔空传音了过去。 “浮生,将我娘亲引走,快!” 正同她配合着的浮生听到这一声嘱咐,动作猛然一愣,朝着郁泉幽那边看了一眼,眼前失去理智的颜七娘便翻身上来对他就是重重的一掌。 幽蓝浅色的羽衣之上多了一丝血迹,浮生回过神,听了郁泉幽的话,卖力的将颜七娘从这一出杂丛林之中引了出去。 郁泉幽一人对付着更加疯狂的元母。 她翻身跳至空中,用力一转,手中箫朝着空中旋转,一个利落转身,落到元母身后,贴箫吹奏起一曲十分浅淡的曲子。 伤感的乐音立即充斥了整个园林。 元母听到那一曲乐音,抱头大叫起来。 郁泉幽继续吹奏,越吹越急,曲子的强烈的程度也开始越来越厉害。 园林近十余亩的花草都纷纷异动了起来,它们都互相摇摆起来,慌得十分厉害。 元母抱头痛哭着,阴绿色的双眼泪水满盈。 她看的不忍心,却逼迫着自己将那一曲乐音继续弹奏了下去。 待到元母完全被折磨的没有了力气,倒在地上伏地而哭时,她缓缓的走到元母的面前。 郁泉幽从袖中掏出那一块从厉鬼心脏之中挖出来的斑古亘玉,将它浮在元母的头顶,随后寄魂查探起元母的记忆。 鬼尸的记忆从来残缺,不完整,就算还有这一丝意识,她的记忆也只是一星半点。 郁泉幽不断的查探着,一步一步不断的深入,紧接着便看到了一些残缺的画面。 当她看清楚元母记忆之中有着什么时,顿时从那画面之中惊醒。 强大的冲击波将郁泉幽逼的倒退了好几步,完全没有抵抗力的倒在了草地之上。 而被斑古亘玉神力催眠的元母此时陷入了昏迷之中。 郁泉幽伏在地上,吐了一口残血。脑海之中看到的画面与白行镇酒馆之中的那一坛酒重合在一起。 半生笑! 元母变成鬼尸的原因竟然与半生笑有关...? 这一种酒...究竟是什么? 她只觉得后边传来一阵阵的凉意。 郁泉幽心慌意乱的从草丛之中站了起来,甚至开始怀疑那厉鬼心脏的主人是不是也与这半生笑有着什么关系? 她脑子之中乱哄哄的,起身从袖中掏出一个镇魂囊,将元母收至其中,跌跌撞撞的朝着外面走去。 浮生收服了颜七娘,将她打晕带到了寝房之中,便在园林之外焦急的等候。 半天之后,才看见里面走出来一个人。 跌跌撞撞的不知要去哪里。 浮生急急忙忙的上前扶住她,担忧的询问道,“主人...你怎么了?” 郁泉幽面色有些苍白,摇了摇头,并没有回答他的问话,而是绕了个话题,向他问道,“元母...是怎么跑到西厢房之中的...?” 浮生扶着她坐到园林前拜访的桌椅前,认真的回着话,“今日...我本向往常一样,为颜伯母布阵,便准备在她发病之时,恰好能够控制住她。谁知道当我刚刚在院中布好阵法,元母便带着十分严重的戾气朝着西厢房之中狂奔而来,样子十分的凶狠。我一人实在挡不住,颜伯母也恰好在这个时候发病...我怕颜伯母会被其他人发现,便将两个人一同引向园林之中,若不是主人你及时来,我不知道下面会发生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 郁泉幽听着浮生的一番陈述,微微吸了一口气,双眼半眯了起来。 元母究竟是怎么从青钟殿之中逃了出来,又来到西厢房之中...? “今日那些守门的弟子呢?”郁泉幽又想起这一事来,便急忙询问道。 浮生微微一愣道,“今日一早...那些人便因为抚孤神使受伤,前去帮忙了...” 抚孤受伤...阡陌楼被黑衣人偷闯,厉鬼心脏那般发狂袭击...元母又莫名其妙的从青钟殿之中逃到西厢房...这一堆事情挤在一起...真的是巧合么? 郁泉幽心中疑问起来,深深的皱着眉,这一切好像是在将她往着什么样的一个地方引去...可是究竟是什么样的真相... 就好像是某人在牵引着什么一样,将她带向一个她还未知的地方。 半生笑...这经营半生笑这种酒的背后人究竟又是谁呢? 杂乱的信息使得郁泉幽心烦不已。 恍然想起元玉还在外面等着自己,于是便急忙的对浮生说道,“外面有人正等着你。” 郁泉幽说出这一句话,浮生便已经明白外面究竟有何人在等他。 他皱起眉头,犹犹豫豫。 郁泉幽见他始终犹犹豫豫沉默不已,便在一旁轻声相劝道,“人家毕竟是姑娘,你若是不喜欢,大可以委婉拒绝,可也不要这般不给她一个答案。” 蓝衣少年沉顿,眼中露出一丝浅淡的情感,“我不知道我自己心中究竟是什么感觉...” 郁泉幽看着他的表情,微微吸了一口气,她知道少年多年困于绝境之中,早就不知道如何面对人世间的感情,或许他自己都不知道心中对元玉存在着一丝眷恋。 “你且不必多想什么....你若是没有想明白,也是可以与她说上一说,千万不要让她一直处于期盼与失望之中徘徊。”她客观的给予一个建议。 少年沉寂不语,郁泉幽没了办法,便也不再劝他,或许浮生需要自己去思考去解决... 郁泉幽的胸腔之中依旧染着极重的血腥之气,她脏腑之间血气弥漫,便一下子忍不住,腥甜之感涌上喉间,猛然吐了出来。 少年正站在她的身边发呆,忽然看见郁泉幽猛然吐了这样一口血,心中便是一惊,急急忙忙的上前询问,“主人受了伤....?” 郁泉幽急促的喘起气来,向浮生摆了摆手,语气有些虚弱的说道,“我没事。” 她踉踉跄跄的站起来,就要往西厢房的后面走去。 浮生紧跟着,郁泉幽顿下脚步,轻声咳了几声,严肃的说道,“你别跟过来,我不知道娘亲还会不会发病,我先去一趟师父那里...咳咳...你呆在这里。” 郁泉幽命浮生就待在西厢房之中,一方面是并不想要浮生听见她与清竹的对话,一方面又是想要留下空间,让元玉与浮生两人好好说说话。 浮生虽然活的时间比她长,却完全不知道怎么处理自己的情感,对她如姐姐一般依赖,她不能让他知道自己正在冒险做的事情。 郁泉幽迈开顿住的脚步,朝着西厢房后面走去。 少年十分听郁泉幽的话,只顿在那里没有再跟上去。 少年正在怔愣着发呆,身后便传来一声胆怯的叫唤声,“浮生哥哥...?” 少年回过头,一眼便看见小姑娘躲在墙角后面,一脸忧虑的望着她。 浮生叹了一口气,想起郁泉幽的话,暗暗的提了些精神,朝着小姑娘径直走了过去。 元玉见浮生一脸严肃的走了过来,还以为这少年气还未消,急急忙忙的弹过去,拉住浮生的衣角认真的说道,“浮生哥哥...你还在生气吗?” 浮生看着她期盼的眼神,心中朦胧冲动,缓缓的拉起她的手,认真的说道,“我没有生气,我只是还不清楚自己心中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小玉...对不起...我现在不能给你一个答案。” 少年真诚的说着,略微低着头。 元玉见他这般一本正经的回答着她前几天气愤之时说出来的话,心中悸动不已。 她虽然对于浮生的回答有些失望,却并没有觉得有多伤心,至少他给了她一丝丝希望,他只是现在还没有想好而已。 “兄长不必如此烦恼,兄长能给小玉这样一个解释,小玉已经十分开心。”元玉弯起眉眼,便犹如月牙,引得浮生猛然一怔,漠然无言。 郁泉幽走出西厢房便即刻忍不住胸腔之中暗潮流动的血气,倏的咳了起来,咳得极为厉害,腥甜之味不断的涌上来,郁泉幽皱起眉头,从青钟殿的后径小道伤绕了上去,跌跌撞撞,眼前眩晕,便没有看清前方的路,忽然撞到一个柔软的怀抱,抬眼却是一片模糊眩晕。 她摇了摇头,朝后踉跄的退了几步,便听见一个女子讥笑的声音,“呵...你今日总算逃不出我的手心....?” 第二百三十一章 红衣双煞半笑生(五) 这样熟悉的回荡声会是谁的声音,就算是郁泉幽眼睛看不见也知道是谁。于是好容易喘了一口气,冷静下来,凝固了嘴角的笑容。 “宣若?”她轻轻冷哼一声,随后凌然说道,“三番五次...你为何总在青钟殿后的这条小径?你难道不知道...你们长白掌门的座殿...外殿之人是不可随意靠近的么?” “呵...你不也是外殿之人么?”那女子冷哼一声,十分不屑的看着她。 轻薄藐视的话语,听的郁泉幽遍身冒火,忽然之间狂躁不已,郁泉幽紧紧皱起眉头,用还尚且清醒的理智强硬的按捺住心中那股狂躁想要杀人的心情,眼角青筋突突的跳了起来。 她不知道此时她的双眼正在慢慢的变的血红。她只是缓缓地抬头朝着前方模糊的方向看了一眼,便只看见那身影猛然一抖,匆匆朝着后面退了几步,似乎受到了惊吓一般,尖叫着朝着她喊道,“你...你的眼睛...?你额上的印记...?你...你...的脸...?你是郁泉幽...?” 听到这个名字,郁泉幽猛地一惊,心中不踏实的一抖,心中的杀意便再一次四处燃起,于是飞身而上。此时她脑海里还唯一存在的一丝理智已经完全控制不了她自己的行为。 犹如魅影,她旋身而上,手中燃起的火焰完全无法控制的朝着那个模糊的方向扑打而去。 宣若还处于郁泉幽没死的震惊之中没有回过神来,猛然被郁泉幽这样重重一击,便仰天吐了一口血,满口的鲜血瞬间洒满了半条青色小径。 那人惊恐的喊道,“郁泉幽!你要做什么...?你...要杀人灭口么?” 被体内汹涌而流的血气侵扰的郁泉幽此时哪里还能听的见宣若在喊些什么,她只觉得自己的胸腔之中有着一股力量强劲的将她控制住,然后狠狠的撕裂着。 她疼痛不已,最后一丝理智也燃耗殆尽。 宣若见她好像失去了理智,急忙抽出腰间的红枫弯刀,冷然瞪着她,“要灭我的口,你还太不自量力了一些!” 郁泉幽冷然一笑,抽出腰间霜生箫,彤红的双眼燃起一丝妖异,生出寒光。宣若心中莫名一抖,红枫弯刀竟然使不出力气,就这样牢牢的被郁泉幽的剑气锁在了一个牢固的圈内,无法动弹。 这时青钟殿后方,刚刚走到小径之上的打扫小弟子顾兴抬眼便看见小径上上演了这一幕,顿时之间心中一抖,吓得倒在地上,刚准备开口喊救命,便只觉得那浮在空中的绝世少年所穿的衣袍似乎有些眼熟,顿时间忽然想起了什么。于是急忙刹住了车,朝着小径后方绕道跑去了清竹的寝房方向。 郁泉幽如此发狂,是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的事情,青钟殿后方的小道之上本来便没有多少人会来。这宣若虽然讨厌郁泉幽,但是此番却完全失去了想要寻她报仇的想法,现下只有想要逃出去的迫切愿望。 宣若被困着不能动弹,只得拿着红枫弯刀不断的以弯刀的利刃砍伐着周围包过来的剑气。 眼见着发癫的郁泉幽抽出一直藏匿在仙鼎之中的碧血剑就要向她劈了过来,身后一道浅绿色的身影迅速的闪了出来,一瞬间的世间将浮在半空之中正要对宣若下杀手的郁泉幽带离了这个地方。 清竹赶到的十分及时,正恰好在郁泉幽要劈了宣若的时候带走了郁泉幽,也瞬间将正处于慌乱惊恐之中的宣若打的晕了过去。 待他做好这一切,依旧躲在林子中央不敢出来的顾兴才缓缓的走了出来,他走到躺在小径中央昏迷着的宣若身边,沉默了一会儿,将她用力的拖到自己的背上,一步一步的朝着青钟殿里自己的寝房卖力的走去。 清竹将狂躁失去理智的郁泉幽带回了西厢房。此时此刻姑娘的双眼已经完全便成了猩红的颜色。 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发狂的郁泉幽抬起掌风便拼命的朝着清竹攻击而去。 凌厉的掌风使得清竹一时间竟然无法抵挡的住。 他皱起眉头,被郁泉幽打的连连后退,于是只好不断的躲避着她的攻击。 这一边他还没有想到任何办法去使得郁泉幽劈过来的掌风停止下来,那猩红了双眼的姑娘又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居然开始将掌风往自己身上辟去。 清竹心中不免大惊,急忙摆袖朝着郁泉幽面前一挡,想要制止她这一种自残的行为。 可谁知发了疯的郁泉幽身边竟然开始慢慢的流出一种煞气逼人的黑雾,将清竹逼的毫无退路,只能从其中猛然退出。 清竹深深的皱起了眉头,眼看着有源源不断的黑色雾气从郁泉幽身体周围四处溢出,焦急不已。 他这才发现,原来郁泉幽身上的煞气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彻底被触发发作,如今还是凡身的郁泉幽根本控制不住煞气凝聚在她体内的力量,因而造成体内异热难忍,只能通过自残缓解痛苦。 一阵寒意从清竹心底冒出,便油然生出一种不好的念头。小殿下这初时来的煞气若是完全侵入了内脏之中,只怕会玉石俱焚。 他眼底尽现焦急,匆匆忙忙的在西厢房周围设下屏障,困住郁泉幽的脚步,然后拂袖一摆,朝着帝玦的满芳轩中狂奔而去。 药煮刚过的帝玦此刻还没有苏醒。 清竹由不得他还在休息恢复之中,强制用了意念法术将帝玦从混沌的梦中唤醒。 初时睁眼的帝玦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朦朦胧胧的看见自己的床榻旁边站着一位穿着绿衣的男子。 脸色发白的他微微皱了一皱眉头,“清竹医神...” 他微微唤了一声,不明所以的看着那人一脸焦急。 清竹没时间与他解释什么,双手搭上他的肩膀,就直接施法将他带到了西厢房的门口。 当还在一片混沌之中的帝玦看见了西厢房那一层薄薄的屏障里面,那一个披头散发,双眼发着红光的倾城女子正在疯狂的伤害自己的时候,意识顿时间清醒了过来。 “怎么回事?”寒意直泛的话语,帝玦的第一反应是想要立即冲上去,却被清竹用力的拽住了衣袖,他回过头,目光冰冷的盯着他。 清竹叹了一口气,也不与他解释,只是轻轻的交代了一声,“大概是身上煞气彻底触发...你若是不救她...她必死无疑。” 这一句话话音刚落,清竹便猛然感觉自己的左手传来一阵巨大的牵扯之力,顺的他差一点跌倒在地上。 他好不容易缓住脚步,便只看见帝玦冲进屏障之中,瞬间来到发狂的郁泉幽身边,也不管她身上煞气究竟有多么的盛气凌人,硬生生的抱住了那一人,控制住她自残的双手,剑眉紧锁。 他紧紧的抱住郁泉幽的腰部。怀里的那个姑娘却不断的以自己的掌风朝着帝玦身上狠狠的打去。 凌人的煞气可以腐蚀帝玦的灵气,慢慢的侵入他的体内,消耗他的修为。 这凌厉的煞气在帝玦身上各处一道又一道的伤疤,华白的衣裳之上顿时填满斑驳血迹。 清竹看着帝玦受伤,心中也十分焦急,可这个世界上除了帝玦能够将被煞气侵蚀了心智的郁泉幽从水生火热的灼烧之中救出,他就算再怎样心疼帝玦,也没有办法眼睁睁的看着小殿下受折磨而死。 披在那倾城出落的少年身上的一身白衣,血色如天边的红云。 他隐忍着煞气灼烧撕裂皮肤的疼痛,在自己的手腕之上用力划开一口子,颤抖的朝着郁泉幽的面前放去。 上一秒还在发狂不止的郁泉幽,在帝玦将流着血的手腕放置在她的面前时,便立即安静了下来。 白皙的手腕上流淌着的鲜血似乎对郁泉幽有着某种十分特殊的吸引力一般,她犹如闻到这世界上最甜美的气息一般,缓缓将自己的嘴唇贴上帝玦手腕上的伤口,吮吸了起来。 齿牙不断的在那一道鲜红的伤口之上不断的摩擦着,帝玦阴着脸,十分痛苦。 姑娘好不容易安定下来。 清竹步履有些蹒跚,捂着自己手上的左手,一步一步朝着那两人走了过去,便趁着帝玦用自己的血将郁泉幽平复下来的空档,他挥袖施起法术,为血衣黑发男子怀中的姑娘施展清心咒。 那姑娘吸着帝玦手腕上源源不断流出的血,显得十分安详,对于清竹在一旁的施法毫不在意。 帝玦的脸色越来越铁青。 清竹知道他快要支撑不住,于是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清心咒在郁泉幽毫无防备的时候钻进了她的耳中。 心中有着偏执的她,听到这一曲清心,顿时难受至极,却靠在帝玦的怀中,莫名的安静。 失去理智的郁泉幽缓缓的恢复了意识,也慢慢的停止了嘴中吮吸的动作。 姑娘变得通红的双眼渐渐的恢复清明,当她感受到身后贴着自己的那一丝温暖的时候,微微的抬起了头朝上方看去。 第二百三十二章 红衣双煞半笑生(六) 帝玦脸色铁青惨败却在她望过来的瞬间快速的将那只受伤流血的手臂收回了衣袖之中。 他装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似的与她对望。 他病的这些天以来,脸色一直都是这样差,所以就算更加苍白了一些,郁泉幽也不会察觉什么。况且刚刚恢复神智的郁泉幽也更加不可能察觉帝玦的不对劲。 只是他满身血衣却最终还是引起了郁泉幽的注意。 “帝玦...你...你身上的伤...你身上怎么都是血...?”她头目眩晕,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语气略有些虚弱的说着话。 身上满是血迹的帝玦掩去脸上的疲累与疼痛,温和的说道,“傻瓜,这不是我身上的血。” 郁泉幽的腿有些发软,靠在帝玦的怀中,低头朝着自己身上看了一看。只发现自己的双手沾满了血迹。 “我..我身上都是血...可...我没有受伤啊..”郁泉幽奇怪道。抱着她的帝玦微微一笑,拼命忍住上涌的血气,“你之前莫名发狂,自己打伤了自己...这位清竹医神一直在一旁替你疗伤,所以你身上的伤口已经差不多都愈合了。” 郁泉幽虽然恢复了神智,却依旧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只是觉得头疼的很。 她的脚步站不稳,听着帝玦与她的解释,她忽然察觉到帝玦的不对劲,“你...你刚刚说...这位清竹医神...?” 她声音颤抖起来,盯着帝玦看了半响。 “嗯...怎么...你不知道他是谁么?上一次,阴罗小镇之中救了你我的便是他...这一次我也是托他将你带出长白...他到现在也没有与你说他的真实身份么?”帝玦向清竹投去古怪的眼神,低头柔柔的与郁泉幽说着话。 郁泉幽用余光略微看了一眼清竹脸上的神色,只见他微乎其微的摇了摇头示意着她装作不认识他。 她低下眼眸,微微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这一位是九重天之上掌管司医府的清竹医神。”那满身是血的男子淡然的为郁泉幽介绍着清竹。 默默站在一边的清竹沉寂的看着帝玦为郁泉幽介绍着他。 她愣愣的看着帝玦,知道他已经开始慢慢的忘记关于她的记忆。他已经忘记她早就认清竹为师的事情... 郁泉幽心中泛起一股酸意,她低下眼眸,什么话也不说,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她难过不已,一旁的清竹站出来打着圆场道,“郁姑娘...你好。” 郁泉幽抬眼盯着清竹看了一眼,勉强装作不认识他一般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帝玦奇怪的看了这两人一眼,轻轻的咳了几声,轻声询问道,“你这丫头为什么不听我的话...还要回长白...?医女阁那一场围剿...我便是故意让你假死...郁儿...我不想你在掺和到六界的事情中。” 她怔怔的看了他许久,才哽咽着说道,“我...担心你一个人...阿玉...我想呆在你身边。” 那血衣公子一愣,失笑道,“你怎么开始唤我阿玉了?” 郁泉幽温柔的笑道,“以后...我都叫你阿玉...怎么样...?” 帝玦稍稍怔愣,手指轻轻刮了她的鼻尖一下,认真的说道,“傻丫头...你叫我什么都好。” 她眼中含着一点泪光,却也不想让眼前的人发现,于是缓缓掩去。 清竹知晓帝玦此刻是在强撑着与郁泉幽说话,便在事当时刻与二人之间插了一句话道,“郁姑娘...你身上的伤我虽然有所治疗,却并没有好好医治,不如先去厢房之中休息片刻?” 清竹为帝玦找了离开的理由。 而血迹斑斑的白衣公子也的确已经扛不住汹涌而来的血气,“医神说的对...郁儿先回房休息吧...我...过一会儿来寻你..” 郁泉幽点点头,看了清竹满是焦虑的神色,皱起眉,独自一人朝着屋子里走去。 帝玦身上的血...该是他自己的吧.. 她苦笑着弯起了嘴角,这个傻瓜大概又是害怕她担忧他身上的伤势而不肯告诉她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帝玦从来都这样,既然他担心,那么她也不想去揭穿。 清竹扶着帝玦离开了西厢房,只留着郁泉幽一个人独自在厢房之内回忆着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方才她好像在去寻师父的路上遇见了宣若,可是当时的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就突然失去了理智? 她看着自己满手的血迹,拼命的回想着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将帝玦扶回青钟殿清竹心中杂乱不已。 满芳轩中,帝玦刚刚坐到床榻之上,便是猛然吐了一口鲜血。 他皱着眉头,用力的咳着,他喘了好些口气才开口对清竹说了一句话,“医神与郁儿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医神不是已经答应我...不会再让郁儿再回长白了么...?” 清竹默默的看着他,眼神之中有些不解,虽然他的药的确会使帝玦渐渐忘记关于郁泉幽的所有事情,可他并不会忘记除了郁泉幽以外的事情,也并不至于会让他记忆错乱...为什么眼前的帝玦丝毫不记得自己通过吸灵阵寻找玄灵之境受伤之事...? “清竹医神...?前辈?”帝玦的声音带着淡淡冷意,见清竹怔愣着不说话,以为是自己方才的神色太过于严肃而吓到清竹,便稍稍缓了缓脸色道,“医神莫要见怪...我只是太过于担心郁儿...若是我脾气不好...还请见谅...” 这一句道歉倒是让清竹惊得差一点合不拢下巴,他结结巴巴得说道,“你...你向我道歉?” 一直从心底讨厌着他的帝玦怎么可能向自己道歉? 清竹一直都有自知之明,就算白羽的事情那么多年过去了,帝玦也绝对不会对他有什么好感。 虽然自这孩子在竹屋之中认出他的那一刻起,便一直对他彬彬有礼,可从来不会与他说一声道歉。 那人听见清竹惊讶的语气,不免失笑,“若医神不说...便不说吧...定是郁儿那丫头不让你与我说...” 他似乎没有在怀疑什么,只是转过身不再言语,也不多问。 清竹越看越觉得奇怪,怎么今日的帝玦给他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 这一种感觉便像是从前他第一次见到魔君沐颜的时候一般,温和却从来猜不透他的心思。 清竹傻愣愣的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随着帝玦回到满芳轩中的缘由。 那人躺在塌上似乎十分的疲惫,清竹悄无声息的靠近了他的身边,施起一股法术为他输送了一些灵气,然后查探了一番他体内的虚实,觉着他没什么大碍后,他才将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 他正转身准备离开这里,却忽然听见身后的床榻上传来一声浅浅而低落的声音,“医神莫要告诉郁儿...我方才将血喂给她的事情。” 清竹倏然一惊,完全没有料到这小子竟然能够料到他此番出去定然是再去寻郁泉幽的,于是心有余悸的嗯了一声,便抬脚悄悄的从满芳轩中出去,一路沉思着走回西厢房之中。 厢房门一直微掩着没有关上,清竹知道房里的那丫头一定为方才的事情想破了脑袋,估计到现在还在沉思之中。 他推开门走进去,便发现郁泉幽独自一人撑着下巴坐在檀木椅上,脸上的表情很是忧虑。 丫头看见有人从门外走进来,便猛然抬起头来,眼见着是清竹,她便急忙开口询问道,“阿玉的身体...阿玉怎么样,没事吧...?” 她一直挂心着帝玦,知道他方才那样淡定十有八九全部都是装的,他身上浑身是血,让郁泉幽心中完全没有了底气。 清竹有些讶异,“你知道他方才是装的...?” “他想瞒过我...也不看看自己的伤有多严重...”郁泉幽苦涩的将嘴角耷拉了下来,心酸不已。 清竹微微叹一口气,“那小子的病好歹也被我控制住了...怎么会有事...” “师父...方才究竟是怎么回事”郁泉幽询问道。 清竹淡淡的吸了一口气,想起帝玦方才的嘱托,便将刚刚到了嘴边的话语吞了回去。 “小幽...你身上的煞气发作...方才神君为了帮你平息体内煞气,不小心挣裂了身上的伤口才会满身血迹...你不必再担心他方才到底怎么样了...” 郁泉幽皱着眉,忧心忡忡的怀疑道,“真的么?” 清竹点了点头,看着她还不相信,便蹙了眉头。他转了转眸,抬眼对她说道,“小幽...你今日走青钟殿小径之前的事情还记得么?” 他将话题转移了开来。 郁泉幽见方才还在清竹脸上深深忧虑已经稍稍消了下去,她想...帝玦应该是没有事情的...否则清竹现在就不会有什么心思再与她讨论别的事情。 第二百三十三章 红衣双煞半笑生(七) 她稍稍定了定自己的心情,认真的回答起方才清竹问的话,“娘亲又因着元影的母亲发狂而发狂,我担忧着,便去东厢房看了看情况,却发现元伯母不知怎么从青钟殿的暗屋之中逃了出来,我用清心术镇住了她们俩...我总觉得元母与那颗发狂的心脏有着某种关系...就用斑古亘玉查探了一番元母的记忆...之后便渐渐感觉自己的神智开始有些模糊...后来便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 清竹低眸疑惑了起来,“你在元影母亲的记忆里发现了些什么?” “半笑生...师父...我之前与你说过的半笑生...元伯母的记忆里也有半笑生....”她像是抓住什么重点一般,严肃的说道。 清竹瞪大了双眼,狠狠的堆起了眉头,“这个半笑生真是一种奇怪的酒...?” “师父...我不想再等六界各家的人凑齐弟子去寻找斑古亘玉了...我想先去...”她提出这么多天来自己一直想要说的话,眼神十分的真诚。 清竹眼中露出惊诧的表情,“你一个人去?丫头...你知不知道藏着斑古亘玉的那些地方都是虎狼之地...?这六界里有多少人认为之前那些鬼尸是你弄出来的...?你若是在这途中走错一步,或者暴露了身份...这六界任何一个仙家都不会放过你...” “我知道。”郁泉幽打断了他的话,凝着眸,坚定的说道,“可我说到底还是没有勇气让他完全忘记我...您不是也说过...如若我没能在他完全忘记我之前实现他从前的愿望...他不仅会爆体而亡...临死前更加不会记得我是谁...” 清竹沉默的听着她的话,几乎无从辩驳,这丫头对于帝玦的担忧与着急,丝毫不亚于从前白羽对沐颜的担忧。 他微微吸了一口气,不再说话,只是沉寂的点了点头,答应了她的请求。 “但...在走之前...我会去调查清楚,调查一下,白行镇下的那个叫半笑生的酒...究竟怎么回事...” 清竹嗯了一声,表示赞同,“这半笑生的特殊之处我也会继续研究下去...丫头...你要快些找到答案。” “师父...那被关押的厉鬼心脏...我想知道它身前的主人究竟是谁...我...能不能用斑古亘玉去查探一番...?”郁泉幽觉得不管是山下那叫半笑生的酒还是元母,或是帝玦背后标记一般的疤痕...有可能都与那厉鬼心脏有关。 她想若是能够在这厉鬼心脏上查到一些线索,或许...会有一些线索跳出来,让她更加的容易寻找真相。 清竹没有回答,又是一阵沉默。 郁泉幽以为清竹是担忧她在那凶狠的心脏上面寄魂使用斑古亘玉会伤害到自己,所以才会沉默下来,于是便开口安慰道,“师父...不必担忧我会被那心脏伤害到..我会小心的。” “寄魂于那心脏上...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清竹迟疑了一声,盯着郁泉幽看了好一会儿,只是你身上的煞气已经完全被触发,现在只要你用一次斑古亘玉..便会引起煞气发作...他在心底默默的说着这些话。 他迟疑了很久,最后也没有将这些话原样说给郁泉幽听,只是自己在心底默默焦急着,因为眼下这种事态...就算是他将这些事情告诉郁泉幽,只怕这丫头也会不顾一切的去使用斑古碎片,只是为了早一点寻齐碎片,来救她夫君。 清竹暗自在心底盘算着,或许他应该用其他方法让郁泉幽恢复从前的记忆以及从前的武力了... 清竹沉顿着不说话,郁泉幽唤了他好几声,那人才回过神。 郁泉幽见他一脸思虑,便古怪的看了他一眼。 清竹感受到了她探究的目光,便缓了缓脸色道,“你若是要那样...便是万事小心。” 如今他只能这般相劝,其他的他什么也说不了。 郁泉幽虽然察觉到清竹似乎像是有着什么事情瞒着她一般,但是却并没有追根问底的继续询问清竹。 她现在并没有其他心思去想清竹到底在计划着些什么,只是一心想要查出那厉鬼心脏的主人究竟是谁。 于是待清竹离开她的厢房后,便转角溜去了帝玦的书房暗房之中。 郁泉幽小心翼翼的朝着暗房移去,她不希望帝玦再发现她来了这里,她总觉得上一次帝玦将她从暗房之中带出去是在隐瞒着什么,这一次她一定要弄得明白才行。 幽蓝色的暗屋之中,黑乎乎的心脏悬浮再空中,仿佛在向她炫耀着什么。 郁泉幽悄然靠近过去,拿出藏在怀中的那一枚斑古碎片,对望着凝视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将它浮于了那厉鬼心脏之上。 她施法开始寄魂,却猛然感觉到那心脏发出一阵阵恐惧与振动,郁泉幽不知道那心脏又因为什么而躁动起来,于是便更加好奇的追查了下去。 斑古寄魂,她附身至那厉鬼心脏最深处的执念之上,在一片雾茫茫的空气之中,隐约的看到了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 她朝着那方向仔细探究过去。 隐约模糊的身影渐渐清晰起来,黑白相间的披风,是一个男子。 他背影的宽阔越发让郁泉幽觉得眼熟,待那男子缓缓转过身朝她凝望而来的时候,她只看见一双令她实为熟悉的双眼。 男子蒙着面,周围雾蒙蒙,郁泉幽依旧看不太清楚,看不清楚那人究竟是什么模样。 直到那充满神秘感的男子抬手将遮在自己面部的面具缓缓摘下后,郁泉幽倏的被吓得寄魂归体,猛然吐了一口血。 她咳血几声,身上炽热的感觉又开始躁动起来,她的一双眼满是惊恐的盯着那厉鬼心脏看。 ...方才她竟然在那心脏最深处的执念中...看到了元影。 为什么会是元影....?郁泉幽还没有从震惊之中缓过神。 人的器脏一但离身,就算平日里再怎样记恨或者忘不掉一个人,也不会在记得他,器脏离体,若是正常之说就该只记得自己是为何人之物... 可元影不是一直被关在绝生牢之中么...?为什么...为什么这心脏的执念记得的是元影...? 难道... 她被脑袋里的那些想法吓得不起,心中猛然冒出凉意,想起之前帝玦拒绝她的建议,一直不同意将元影从绝生牢之中放出来的事情,身上便越发的发冷。帝玦...他究竟知道些什么? 郁泉幽暗自喘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己身上的痛觉燃了起来,轻蹙起眉,只看见自己指尖的煞气缓缓的冒了出来,那黑色的气雾让郁泉幽有些恐慌。 从前她没怎么在意身上这一直埋在体脉之间的煞气,如今看来她身上的这煞气终究是完全爆发了... 她忍着身上的痛,一边以灵力压制着体内煞气,一边打算继续寄魂查探下去。 魂魄离身,再一次附于厉鬼心脏的身上,她闻了闻心神,便又在一片雾茫茫之中看到了那男子的身影。 那男子似乎能够看到她一般,张合着嘴唇似乎想要对她说些什么一般。 可白雾一片的处境,除了安静还是安静。郁泉幽听不见男子到底在说些什么,更加不知道男子为什么能够看到自己? 斑古寄魂,照理说她只是来到了这心脏身前主人的残缺记忆之中,她只是一个魂魄,记忆之中的人又怎会看的见自己? 除非...那人并不是心脏的回忆...而是和她一样...同为魂魄。郁泉幽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抬眼朝着那男子望去。 穿着黑白相间的衣袍,梳着高冠的男子虽然有着元影一模一样的容貌,却并没有元影师兄那般的冷硬豪气,相反的他的身上散发着温婉亲和的气息。 郁泉幽转了转眸,只觉得有一丝不对劲。 也许...眼前的这个男子根本不是元影...而是一个与元影生的一模一样,性格却完全不同的人。 这便证明...或许这厉鬼心脏的主人就是眼前的这个男子。 而厉鬼心脏身上会有如此大的戾气,只可能是来自生前的主人。 这世上只有两类人,死后会化为厉鬼。第一种是怀着深重的恨意以及执念死去的人,这第二种便是被人折磨致死的人。 这样的两种人归天后,便会化为等级不同的厉鬼。 郁泉幽猜测着,或许这生的与元影一模一样的人是归属于第二种人。 器脏被挖出,难道不正好证明了这人生前死的非常的惨,因含着不明之怨而死,所以他的器脏身上的戾气也会这样深重。 只是到底这男子是谁呢? 郁泉幽看着眼前的男子一直不懈的张合嘴唇,想要告诉她什么,可是她却什么也听不见。 既然眼前的这男子可能与她同为魂魄,为何她却依旧听不见他在说些什么...? 第二百三十四章 红衣双煞半笑生(八) 隐约的她仿佛听见了那人轻微的呼吸声。 于是恍然怔愣住,她紧紧的瞪着那男子的嘴唇看。 模糊之中猛然发现这男子的微微张开的唇间并没有舌头。 他生前竟然被人割了舌...? 怪不得她现在完全听不见他在说些什么。 郁泉幽不懂唇语,也自然不懂究竟那人在说些什么。 那人似乎发现自己说的话郁泉幽既听不到也听不懂,于是便摇动了一番自己的衣襟。 郁泉幽看着那人做出这般古怪的动作,不明所以。 她看见那人摸了摸自己的腰间,又朝着她指了一指,似乎在表达着些什么。 郁泉幽皱起眉头,看了看自己的腰间。她的腰间除了挂了一支竹箫之外,并无他物,这人究竟是想表达些什么? 那人又慢腾腾的重复了一遍他方才的动作,眼神之中充满着急。 他似乎是无法做快动作,所以目光便显得格外焦急。 郁泉幽拿着腰间的那一支竹箫,出声询问道,“你是在指我的箫...?” 那人猛然点了点头,郁泉幽十分不解,抽出腰际的霜生箫,左右打量了一番,抬眼继续朝着那男人看去。 男子指了指她手中的箫,手舞足蹈着比划着什么。 郁泉幽看了半宿,才恍然想起这六界之中似乎有着一种谱调可以使得鬼魂意识相通,使得两个同为鬼魂的人可以通过意识交流。 而这一种谱曲她恰好曾经在自己的箫谱之上写过一段。 郁泉幽想,这人或许是想让她通过竹箫吹出的谱曲来与他对话。 于是便将箫贴着嘴边吹奏了起来,一句一句十分动听。 那人愁眉不展的脸上终于有了些笑容。 悠扬的箫声充斥着整个雾蒙蒙的世界。 那人在郁泉幽的箫声中终于缓缓的开了口,“姑娘。” 她心中一惊,朝着那人看去,她没有想到响在她脑海之中的这个声音如此动听,便犹如百灵鸟的叫声一般清脆,与元影常日里低沉的声音完全不同,郁泉幽便更加肯定此人不是元影。 “敢问前辈是何人...?”郁泉幽询问道。 那人敛了敛眼中的目光答道,“我名为元仁。乃是苏周元家第三百四十三代家主。” 他也姓元?郁泉幽疑心起来,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苏周元家是何家?”郁泉幽来仙界之内修仙已有六年...却从来没有在哪一本地志上见过苏周这个名字。 “姑娘...我的魂魄支撑有限...只能回答你三个问题...你还是问一些可以帮助你的问题吧。”他闭着嘴,用秘术传音过来,拒绝了她的第二个问题。 郁泉幽锁紧了眉头,沉思了一会儿道,“敢问前辈与大师兄元影是和关系?” 那人眼中目光微微一紧道,“他是吾弟。” 郁泉幽眼眸中略微明亮起来,又开口问道,“前辈...生前遭遇了什么?” 男子的目光中燃起一丝仇恨,咬牙切齿道,“遭奸人惨灭全门...姑娘...三个问题你已经问到,不必再问。” 男子话音刚落,便已经从原地消失不见。 她甚至还来不及说下面一句话。 郁泉幽看着变得空空荡荡的雾气,魂魄便一下子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打回了现实之中。 她重重摔在地上,身体之中炽热啃咬的煞气越发严重。 她敛了敛眸,想着方才从那男子嘴中得到的几条线索,仔细的归纳了一番。 苏周元家,元仁,元影的哥哥...元家很有可能被人灭掉全门... 这个苏周元家究竟是那一家...? 看来若非是将元影从绝生牢之中放出,这些线索她是无法查知的了。 有一事郁泉幽一直没有弄清楚,到底为什么帝玦不听她的建议将元影从牢中放出来? 她知道帝玦或许有可能在隐瞒着某些事情,可是她却又想不通到底帝玦会隐瞒些什么... 难道帝玦所知道的事情与元影的身世有着某种密切的关系么? 她想起元玉与她说过的关于他们一家的事情,越发觉得当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元影被元伯母送来了长白求学,而这一件事情可能与元家满门被灭,元仁死后被分尸拔舌有关,甚至于可能还与元伯母后来莫名中了鬼尸之毒有着密切的关系。 只是元伯母记忆里的半笑生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郁泉幽心中焦急不安的情绪越来越强烈,匆匆忙忙想要从地上挣扎着站起来,内腑脏器却忽然传来猛烈的一阵绞痛,体内煞气再一次四处涌动起来,她的眼前又开始像之前那般模糊起来,只感觉眼前重影斑驳。 她猛烈的皱起眉头,努力压制着汹涌澎湃的煞气,从怀中掏出一枚镇魂囊,施用灵力将浮在空中的厉鬼心脏收服于其中,却怔然感觉到衣袖之中另一个镇魂囊的抖动。 她知道或许是元伯母感受道了这颗心脏的跳动,从而激动了起来。 她现在总算是明白,为什么当初元伯母会突然发狂,这样的缘由大概便是源自于这厉鬼心脏了。 既然这心脏的主人是元仁,那么元仁与元母自然是母子关系,试问...那个母亲得知自己的孩子这样惨死还能呆的住?就算是中了尸毒的鬼尸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只是在她看来这厉鬼心脏也许并不是以自己独自来到紫菁山上的。就瞧着那被硬生生塞进心脏之中的斑古碎片而论,很明显,这一颗心脏也有可能是被人故意带到紫菁山之中。 那么那人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三番五次前来抢夺厉鬼心脏的人又是谁? 郁泉幽又想起一丝可能性来,也许...之前三番五次前来,想要从帝玦手中将厉鬼心脏夺走的人或许便与元仁身死被分尸的事情有关。 厉鬼心脏在他们的手中,她与帝玦便一定会顺着这一条线索继续追查下去,总有一天会查明心脏的主人究竟是谁,怎么死的。而做出这些事情的凶手自然不希望自己所做的事情被旁人发觉,因而像之前那般颠来倒去的前来抢夺厉鬼心脏。 这前后便有两拨人围绕着这厉鬼心脏旋转,一拨是希望事情大白于天下的,一拨则是希望元家灭门真相永远被掩埋的人。 她想起当初与她同在紫菁山之中捉这作恶捣鬼,害人不浅的东西的沦惑,低下眸,思绪越发的混乱。 当初,帝玦故意等着沦惑前来紫菁山中抓鬼就是希望能够弄清楚他那番大张旗鼓的动作究竟是何意,可查到后面也并没有查出什么所以然,更没有发现沦惑与那厉鬼心脏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关系... 她像,或许她不该将思考问题的途径局限在这一块,又或许,沦惑真的只是因为昆仑两次在鬼尸大战面前失利而想要替昆仑在六界面前挽回一点仙家大族的面子才会那般前去紫菁山捉鬼。 虽说那时他的确利用那些新进的昆仑弟子将六界的目光整个引到了长白,可说实话,在那之后六界和昆仑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动静。 沦惑此举或许是无心,她将沦惑参与此件事的可能性排除出去,只觉得万事还得先从那一壶名为半笑生的酒开始查起。 郁泉幽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站了起来,顿时觉得眩晕不止,难受不已。 她匆匆从暗房之中出去,双目又开始充血起来。 郁泉幽是从帝玦的书房绕到暗室之间的,为了不让熟睡的帝玦发现她的动静,她只有从一旁的阁窗上跳下去。 两米多高的角度,让郁泉幽再一次眩晕起来,于是脚下一个滑步,便不小心摔了下去。 绿油油的草坪上被她摔出一个人形的坑来,理智却清醒了不少。 郁泉幽揉着自己快要摔得四分五裂的屁股从地上站起,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开始疼了起来。 她哀叹一口气,一步一瘸一拐的绕着屋子的拐落朝正经道上走去。 谁知刚刚绕到屋子的正门口,便看见清竹又不知何时等在了哪里,似乎知道她要从哪条道上走出来一般。 那人眼看着郁泉幽双眼又开始呲目红狰起来,脸上便露出忧虑的表情。 郁泉幽眼前模糊,却依旧能够闻辩的出挡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谁。 于是抬头朝他看了一眼道,“师父...” 清竹低低的嗯了一声,抓起她蹭的满是血迹的手,从袖中掏出一个青花瓷瓶,倒出了些粉末,为她涂抹起伤口。 “你这丫头,性子这样着急的么?” 他知道她这般着急是为了谁,因而又想起与她十分相像的某人来,心中便是一阵心疼。 听着清竹责备的声音,郁泉幽默默的低下头,不说话。 “你...体内煞气是不是又犯了...?”他轻声询问道。 郁泉幽点点头,嗯了一声。 清竹吸了一口气,将她拉的更近了一些,然后为她把了把脉,担忧的皱起了眉头。 “丫头,你...以后万不能再用寄魂斑古这一办法了...你身体里的煞气已经完全抑制不住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 红尘双煞半笑生(九) 郁泉幽抬头看着他,双眼明亮,疑问道,“师父...我体内煞气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的体内会有这样莫名其妙的煞气?” 清竹盯着她的眸,“你体内的煞气是女娲娘娘亲手种下,我并不了解其中详情...只知道这一种煞气是百煞之王情煞,煞气十分严重,毒性也很厉害。丫头...你若是还想在有生之年与你夫君过上一段日子,便从现在开始听我的话...不要再用斑古寄魂这一法子....否则只会害了你自己。” 他终究还是不能放任郁泉幽这般滥用自己的生命,于是将实情告诉了她。 郁泉幽满脸的失望,不是因为自己体内的煞气有多么厉害,只是因为清竹也不知道她体内煞气的来源是何处。 “丫头方才是从暗室之中出来的...你可有发现什么线索...?” 清竹询问道。 郁泉幽听他这样问,并没有正面将所有的话告诉清竹,只是向清竹问道,“师父可知道苏周是什么地方...?” “苏周?”清竹疑惑一声,奇怪的盯着郁泉幽看了一眼,“你这丫头问这个做什么?” “师父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她不管清竹投来的奇怪眼神,直直的问道。 “我知道...只是苏周早就在六界的版图之中消失,即使你问清楚了我...你也不可能在寻到那个地方。”清竹见这丫头似乎十分着急询问这一个问题,便好心提醒起来,“苏周原本是六界中原处的一个州。 这一小洲曾是中原之中最美的地方。其上有着世代除魔世家元家驻守,是个桃林之境。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元家不知被何人灭门,一家三百多口几乎不留活口,那里便渐渐的被荒废,并入了昆仑之境。苏周元家一家也不知了去向。” “苏周最后...并入了昆仑之境?”郁泉幽心中一惊,方才才将昆仑沦惑的嫌疑排除的她,心中又对沦惑燃起怀疑。 “是...苏周最后并入了昆仑。”清竹点点头,疑问道,“怎么了么?” 郁泉幽摇了摇头,没有与清竹说这一事情,只是在心底默默的为昆仑画上了一个问号。 “你这丫头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不想与师父说...?”清竹严肃的看着她,责怪着说道。 看清竹果然还是责问起来,郁泉幽抿了抿唇,只是将她从元仁口中听到的一部分告诉了他,“师父...我在那厉鬼心脏里看到了一个人,他说他原本是苏周元家的元仁。我想着那心脏的主人怕是就是这个叫元仁的...所以便向你打听了一番。” 清竹瞪了她一眼道,“就只有这一点?” 这丫头一定还隐瞒了什么,清竹盯着她看。 谁知郁泉幽一脸淡色,毫不惊慌的说道,“就这么些,师父,我只知道这些。” 清竹晓得郁泉幽定还有什么没说,只是她现在这般理直气壮的不说,他也没有办法,于是叹一口气道,“也罢...这个苏周元家我会替你去查一查...你不要急。” “好。”郁泉幽十分坦然,倒像是有些坦然的过了头。 “对了...你五师父的那个徒弟宣若今日好像看到了你的真面貌...你记不记得?”清竹正准备离开,又想起自己是来和郁泉幽说这档子事的,便急忙停了下来,向她询问道。 郁泉幽听着皱起了眉,显然对此事完全没有映像。 清竹缓缓叹息,“你这丫头怎么就与那宣若起了正面冲突...?” “师父...为何我煞气发作...连幻化的容貌也保不了...明明我身上有狐墨赠我的青玉,照理说...我不该...”郁泉幽不解,不明白她体内的煞气究竟有多么可怕,可怕到可以让她显出原形。 “你这傻丫头,纵使青云帝君赠你的一块好玉..可这世间再好的玉也没有办法抵得过你身上的煞气,自然会让你原形必露...”清竹无奈的摇了摇头道。 “那如今我该怎么办?那宣若从前便与我是死对头,这番看到我的模样,定然不会罢休....”郁泉幽深深的皱起眉头,心中满是不安定。 “所以,我方才才在这条道上等你...这件事情呢你也不必太过担忧,你之前不是从宣若手下救过一个小弟子么?那弟子已经帮你将事情都处理好了...你这丫头今日可要去好好酬谢他一番...?” “小弟子...?”郁泉幽蹙着眉,在脑海中搜索了一番,显然已经不记得,“哪位小弟子?” 从前呆在长白四年,她不知多少次与宣若作对,救下过好几个遭她残害的弟子,不过,她一向不喜记人的名字,这一年来又因着帝玦的事情忙的焦头烂额,那些弟子是谁他早就记不清了。 “丫头...你是真的不记得还是假的不记得?”清竹奇怪的盯着她看。 郁泉幽摇摇头,以为清竹就是再说从前她救过的弟子,可也是真的,她不记得那些弟子。 “你这丫头...你就在这条道上救过他...哎...不是你从前救的...是你男儿身模样救下的弟子,顾兴...可记得了?”清竹见这丫头好似想到以前的事情去了,便急忙纠正回来,眼里都是无奈的情绪,看来这几日帝玦的伤真的让这丫头变得六神无主了... 郁泉幽微微一怔,对自己失笑了起来,“原来是顾兴...” 她拍了拍自己的脑瓜,差一点忘记这个小弟子,那一点凑巧在青钟殿后小径上救下他,不过才几日的光景,她竟然忘得一干二净。 “师父是说...顾兴帮我处理了这件事情么?” “嗯...这顾兴是杨瑜仙城的人,自小也学过不少杨瑜仙城的仙术,拿手的便是消除记忆...你发狂之时,也是他及时跑到西厢房通知我,我才冲过去及时将你带走,否则定然酿成大祸...丫头...你救下的这个顾兴...以后怕是一个难对付的人...”清竹弯起嘴角,眼中目光渐渐的沉了下去。 “顾兴么?”郁泉幽眼前浮现了那小弟子唯唯诺诺的样子,眼中有些不解,“这孩子性格懦弱...师父怎会如此判定...?” “他的确性格懦弱...却也做事灵敏...心思十分细腻,若是历练一番,定是一个成大事之人...这一次他明明看见你煞气发作,发狂的模样,却选择暗中保护了你,也能说明,这人也是一个恩仇必报的人...丫头,你一定好好与这小子相处,将来他能在杨瑜仙城助你一臂之力。” 郁泉幽知道清竹这番说是什么意思,于是深深将顾兴这个名字记在了脑海之中。 而多年以后,郁泉幽才知道清竹当时说的,顾兴日后必有大用的意思,并不只是说他可以帮助她拿到那一块藏在杨瑜仙城之中的斑古碎片。顾兴的用处,是她多年以后完全没有意料到的。 等到清竹离去,郁泉幽在青钟殿小径上站定了好一会儿,便瞥见一个瘦小的身影勤勤恳恳的在青钟殿内殿里劳作。 她低下眸,最终没有过去打扰。 郁泉幽从前殿绕了过去,一路朝着山下跑去。 现在并不是她满心惆怅的时候。 白行镇中的半笑生...她该是去查探一番了。 彼日的长白山防备似乎稍微松懈了一些,郁泉幽正奇怪着为什么,却只看见该是在床榻上躺着睡觉的帝玦此时不知为何站在长白山下入口处,面具下的嘴角略微耷拉下来,似乎有着什么心思。 郁泉幽这才反应过来,怪不得方才她绕着帝玦的寝房去了书房的暗室这人都没有察觉到,原来他根本没有在寝房躺着...? 她皱了皱眉,看着帝玦这一身便装,有些不解。 帝玦...这是要去哪里...? 她隐了个身,悄悄跟了上去,只见那一身白裳的俊俏公子与守门的交代了几句,便踏步离去。 她转了转眸,也打算跟上去,谁知刚刚走到门口,却猛然撞到了一处透明的屏障,突然而来的痛感在她的额头上散了开来,她痛的惊呼一声,“哎呦!”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守门的弟子一脸惊慌的看着周围,厉声吼道,“谁在此处...?” 那两个弟子环视一圈,却并没有在周围发现任何一个人,奇怪一声,又站回自己的岗位。 “刚刚那声音是你叫的...?”守门的一位弟子询问起另一个弟子来。 “放屁...我何时叫过...”另一名弟子瞪了他一眼,继续在周围巡视起来。 “那是谁...?” 郁泉幽趁着这两个弟子疑惑之时,翻墙从小路逃了出去,心中暗暗嘲笑起自己,方才竟然只顾着跟着帝玦,竟然忘记了长白山入口处还有一张屏障挡在那里。 她正高兴这往外溜,一不留神又撞到了东西,只不过这东西好像软软的... 第二百三十六章 红衣双煞半笑生(十) 郁泉幽脑门撞得有些晕眩,只抓着自己方才撞的东西,上下打量摸索了一下,等着自己眼前的不再冒着金星,才缓缓将眼睛睁开,只觉得眼前有些昏暗。 她定睛细看,只发现自己抓着的是一处细白的雕云绸缎。 于是心有余悸的朝着上面看去,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 这一看,却果然不出她所料,带着面具的帝玦嘴角耷拉着,冰蓝的眼眸之中都是严肃。 “阿...阿玉...?”她结结巴巴的唤了一句,额上出了细细的汗。不知怎得...她觉得帝玦这番的目光看的她有些心虚起来。 “你去哪里...?”那人询问起来,语气竟然变得格外的冰冷。 郁泉幽微微的蹙起眉头,探究的朝着他面具之中看了一眼,“你...你做什么这样凶...?” 帝玦怔愣了一下,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凶,朝着郁泉幽投去一丝若有所思的目光,随后缓和了一丝目光,温和的说道,“现在六界这样危险...你...不要出去..” 郁泉幽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甚是不解,她也不明白...帝玦究竟是真的开始渐渐将她忘记,还是依旧记得... 明明她现在的模样是个男儿身... “阿玉...我这副样子...你知道我是谁...?”郁泉幽试探着问道。 那人的蓝眸微微一缩,微乎其微,所以郁泉幽并没有看清。 “这世上没几人能叫我阿玉...郁儿....你认为我会认错你么?”那人柔柔的说着,“况且...医女阁之后...你这样装扮实属正常....” 郁泉幽低下眸,小心翼翼的喘了一口气,“你不准我出去...你又要去那里...?” 帝玦听她这样问,心中猛然的一动,转过身,默默不语。 郁泉幽有些神奇的看了帝玦一眼,只看着他好像生了什么闷气一般,忽然就不理她了。 “怎么了?”她温柔的哄问道。 那人沉默了半宿,不知是忧伤还是什么,淡淡的说了一句,“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要去哪里...” 郁泉幽被他这样孤单的语气弄得心间猛然一痛。 她悄悄拉着他的手,更加温柔的说道,“阿玉...你不需要知道去哪里....只要记得...你今生一生跟着我走便好...” 帝玦那双深邃的眸子轻微转动了一下,脸色似乎有些惨败,他恍然问了一句,“你是不是知道...我现在的记忆正在衰退...?” 突然的询问,让郁泉幽有些措手不及,她的目光一怔,朝着帝玦看去,朦胧的日光将那人的面具反射着照出了光,一时间,她看不清他眼中忧伤的情绪。 “你在说什么...?”郁泉幽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轻声说道,“什么记忆衰退...?你何时记忆衰退了...” 帝玦又一次沉默的低下头,身上的哀伤越来越重,“你不必在我面前勉强...若是不愿意说...便别说了...” 她默了声,眼睁睁的看着他越来越难过。 她与他怔怔的站在林子中央,各自想着自己的事情。 少顷,郁泉幽忽然坚定了自己的目光,拉过帝玦的手,认真的朝着他说道,“阿玉...你听着...就算是你以后会慢慢的忘记我...也不要害怕...我会一直陪着你...好不好。” 帝玦心中猛然一动,脸上浮现出淡淡惨笑,郁泉幽并没有看清楚他眼神之中的悲哀,或许她从来都没怎么看懂他,又或许就是因为这般,多年以后她才会又一次遍体鳞伤后,彻底放手。 “好。”他顿了半响,才这样说道。 “所以...你到底要去哪里...?”那人无比认真的问着。犹如孩童般天真。 郁泉幽叹了一口气,现下帝玦的记忆衰退到一年以前,她也不必担忧他想起后来的那些事,于是丝毫没有顾及的对他说道,“去调查...查一查...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你恢复记忆。” 帝玦的蓝眸略微转动,不知隐藏了什么秘密,他沉默着,任由郁泉幽将他往前拉去,十分乖巧。 郁泉幽朝着山下的白行镇走去。 一路上,帝玦便这样任由她牵着,也不多问一句,半句也没个吭声。 她偶尔向后面看上几眼,只觉得帝玦乖巧的有些过头。 她往着前方的路,心里忽然没有了底气。 万一...他真的将她完全忘记...那个时候...她还能像现在那样坦然么? 郁泉幽低着头,对自己没了信心。 她害怕,害怕自己没能在他完全忘记自己之前将他从死亡边境救回来。 两人一路沉默着走到白行镇的集市中,轰然的闹市使得郁泉幽沉寂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 她好不容易扬起笑容对帝玦说了一句,“你可还记得...以前我还在这白行镇里,还没有参加仙术大会,也没有跟着狐墨去情陌岛的那一天晚上...你做了什么...?” 身后的帝玦稍稍扬起了笑意,轻声道,“记得...那一晚上...你可真的是凶...比方才的我还要凶...” “可谁叫你不分青红皂白...上来便对我动手动脚...?”郁泉幽笑道,双眼便是轻轻一瞪,身后那人便露出委屈的表情,一脸无辜的看着她,倒让她有些哭笑不得。 “这般委屈的表情是作甚?我又没有欺负你...”郁泉幽嘀嘀咕咕的说道。 他委委屈屈的靠近了她的耳边小声哽咽道,“夫人这样凶残...为夫却有些害怕...日后若是我们成亲了..为夫怕是好日子到头了...” 郁泉幽冷眼瞧他又开始不正经起来,便躲过头,不去理会这人。 街上来往的人不约而同的朝着他们这边看来。 两个大男人模样,又在街上互相牵起了手,难免遭人非议,可郁泉幽早已习惯,从容的面对那些人的目光,一边心里还暗暗的头笑起来。 她理了理行思,总算将思考放在了半笑生的身上。 白行镇到处的酒馆里都有这半笑生的酒...现下最要紧的怕是,只有先将这名为半笑生的酒的来源处查出来才可。 于是郁泉幽随便选择了其中一家酒肆,踏脚就朝着里面走去。 身后的人却一把将她拉住,疑问道,“为什么去酒肆...?” 帝玦不能理解,郁泉幽转过头,就是不肯多说什么,只是硬生生将帝玦拉着带进了酒肆之中。 那人一把搂过郁泉幽的腰,笑道,“夫人是还想来一次从前的光景吗?” 她哭笑不得的看着这人,然后巧妙的躲开了这人的怀抱,拉着这人的手指朝着酒肆茶馆的角落处走去。 欢喜的是,现在是晌午十分,茶馆酒肆之中的人最为之多,所以很少有人能够注意到角落里的他们。 这也恰好符合了郁泉幽现在的心境,她并不想要任何人察觉她与帝玦来了此处。 如若那制半笑生酒的人便就在这白行镇之中,一定会时刻注意着来查这酒来源的人,郁泉幽却并不想要那人这样快的就知道自己来查半笑生了。 郁泉幽觉得,既然那人在元母身上用了半笑生的酒,那酒又对帝玦身上的疤痕有着很大的作用,那么那人一定会料到她迟早会查到这一处。 这人神秘莫测,到现在也不曾露出半分痕迹的,向来是一个难搞之人。她的行事须得十分小心才可。 她与帝玦刚刚在角落里的堂坐上坐下,眼见的小二便急急忙忙的朝着这个小角落里跑了过来。 “二位客官好...可要吃些什么?”小二露出十分殷勤的笑容。 郁泉幽将满脸的愁容换了下去,勾起一丝微笑来,“你们酒肆有些什么呢?” 那小二听到询问,便急忙的将自家的菜品酒类报了上来,“小店的餐品...那可是白行镇的第一大家,小店的特色菜金臻鲍鱼是极好的,还有水晶虾仁,翠玉烧包....客官若是点了三菜以上,本家送上一瓶半笑生。客官可有中意的菜品...?” 小二报上的菜品,郁泉幽便没怎么听过,她觉得奇怪,从前在长白四年,也没少从山上溜下来下馆子...怎么和玉寒影,元影来这里的时候,并没有见过这家酒肆中有这些菜...? 她甚是奇怪,听着这菜名觉得奇怪,可心思全都在那半壶半笑生之上,于是随意的指了几盘菜就让小二下去做。 她刚将菜点完,回头去看帝玦,却只见那一人带着面具,十分安静的坐在一边,似乎有些安静的过了头。 她悄悄的往他的眼睛中探究了一番,却只觉得那双寒眸中央的目光更加的深邃。 有问题.... 郁泉幽虽然看不出帝玦究竟在想些什么,可就是有着强烈的预感,觉得帝玦有问题。 可是,究竟是什么使得帝玦露出这样的目光....? 第二百三十七章 半笑风生为鬼途(一) 她皱起眉头,朝着急匆匆离去的小二看去。 那小二甩了几下肩上的布,大汗淋漓的在柜台前喝了几口酒,竟不是匆匆朝着后厨吩咐过去,而是径直的朝着楼上走了过去。 郁泉幽的眉头蹙的更加紧了一些。 她继续追随着小二的身影往上面看去,便只见那小二钻进了一处帘子后面。 帘子微掀,里面露出一丝暗红色的身影。 郁泉幽着急的伸长脖子朝着帘子里望去,便除了那一丝暗红的衣角之外,什么也看不见。 郁泉幽心中莫名的不安起来,朝着身边的帝玦望去,却猛然发现身边的那个位子空了人影。 她心中莫名一惊,急忙站起来去寻。却发现那人走到柜台竟然先提了两壶酒来。 这般奇怪的动作让郁泉幽更加觉得帝玦不对劲。 方才这人在酒肆门口便是明显的不想让她进来,怎么这番却主动买了酒来...? 她定睛朝着那酒坛子上的红壳子一看,三个潇洒大字,半笑生是也。 她便觉得更加疑惑了一些,她方才有那样明显的流露出自己想要一坛半笑生么...? 帝玦怎么会...? 郁泉幽想不通,便看着那人一步一步拿着那酒朝着自己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暖暖的笑意。 虽然他的那张容颜已经被他幻化过了,可五官的标致却依旧十分的吸引别人的目光。 酒肆之中不论男女竟然都朝着他望了过来。 她竟然不知道他这样招人眼目么...? 郁泉幽莫名的在他的眼中读出了一丝魅惑... 恍然发现,这人竟然在使用魅术...? 可是他为什么要使用魅术...现在不该是他隐瞒身份的时候么...? 帝玦在隐藏着什么...? 她眯着眼睛,尽量让自己不要被他的魅术所获,于是用心术控制住自己的心神,待他走到自己面前后,又装做被他的魅术迷惑了一般,痴痴的看着他。 帝玦朝着她暖暖一笑道,“你方才不是就渴望着这半笑生么...我现在单独买了两坛...不如我们先喝几口...?” 她只装作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呆呆愣愣的说了一句,“先吃菜吧...酒可以慢慢喝...夫君。” 她微乎其微的唤了他一声,只是不想让他发现自己并没有中他的魅术。 帝玦要喝半笑生,她怎么会允许,这酒明明便与她有着坏处,她绝对不可能让他再一次碰这种酒。 她原以为帝玦当是不知道这半笑生对于他的坏处,可下一秒她却在他的眼神中读到一丝悲伤。 于是恍然惊醒察觉,帝玦又不是傻子,虽然近一年来都一直处于病发之中,脑子却也是清醒的,他那样聪明机警,怎会不知道那半笑生的酒的奇怪之处...? 才刚刚想个明白,却只看见那人打开了其中一壶酒,对她微微一笑道,“你不喝...我可先喝了...走了这些许半日...我倒是有些渴了...” 她心中警铃大作,急忙想要制止,却只看见那人已将酒喝了下去。 郁泉幽急了眼,夺过他手中的酒坛子,脸上的气色煞白起来,“你...快吐出来...” 厅中之人分分朝着他们看了过来。 那人眼中清明的目光又让郁泉幽心中一惊,于是颤着声道,“你...你是故意的...?” 他默不作声,那酒入喉,明明甘甜无比,到了心间却莫名的晦涩起来。 他眼中目光十分的安静镇定,并没有回答郁泉幽的话,而是镇静非凡的对楼上遮上的帘子轻声喊了一句,“谙临山的大弟子...总是这样躲着...也不算是什么好事吧...?” 那人眼中清明无比的目光使得郁泉幽心中猛然一恍... 原来他竟然知道半笑生的一切... 原来他方才只是在试探自己,试探她会不会拦着他喝下那一坛酒,若是她当真拦了...他便能确定以及肯定的知道她在隐瞒什么,确定她心中所想。 原来这人又在利用她对他的关心么...? 虽然郁泉幽知道,他每走的一步都是在为她着想,他不过是想要让她少走一些歪路...却不惜伤害自己。 这般却让她心酸无比,说到底还是不能信任她能够将这些事情做好。 郁泉幽冷下脸,朝着帝玦喊话的楼上看去。 酒肆之中便因为帝玦那句话纷纷安静下来,有人在一旁窃窃讨论着。 现在郁泉幽还不明白一点,为什么帝玦方才要用魅术将酒肆堂中这样多的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到他的身上。 于是在一旁沉默的看着他的动作。 酒肆之楼,蜿蜒而上,珠帘之下悄悄掀起,渐渐露出暗红色的衣袍。 那人剑眉顺目,脸上带着缓缓的笑容道,“公子怎会知道我在此处...?” 郁泉幽朝着上面走出来的那人看去,惊讶的发现,那人竟然就是之前她在乐馆提醒她大长老在那的红衣公子。 他竟然是谙临山的大弟子么? “谙临山大弟子沼临是谙临山迷谙上神的心爱弟子,从不出山,怎么今日会在此处见到...?”有人在一旁窃窃私语起来,语气十分迷惑。 “谁知道啊...唉..你看...那个在下面唤他的人,身上的衣裳也是云罗绸缎,想必定是哪一家大族的子弟....必然也是身份不凡...他二人对峙的气势...看来是什么世家大族的恩怨也不一定...” “这般恐怖么...?如今这六界之中当真是不太平...” “是啊...不仅仅是魔界那些狂妄之徒不太平,连带着许多仙家大族都这般勾心斗角...” “且先不管这俩人有什么恩怨,谙临山弟子从不出山,这一次出山简直前所未闻,谙临山中的弟子善于查访...我们何不趁此机会,前去寻一寻这沼临...托付查访之事...?” “说的也是...” 旁观之人的无端猜测以及查访议论却再一次让郁泉幽起了疑心。 难道帝玦打的主意竟然是....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人,心中有些不可思议的震惊。 帝玦这般,便是等于将这沼临拴在了白行镇之中。 谙临山虽然隐于世间,从来没有管过世俗之事,但十分擅长查访,获得咨询,那其中有着六界最大的情报地,号称天下之事无所不知。 这世间众人心中皆有执念向往,心中一定有许多想要询问,世人便不会放过这样一个好的机会去向沼临询问自己心中存疑。 可她想不通的是,为什么帝玦要将沼临拴在白行镇中? “沼临公子的名气天下皆知,这般有名气的人物,跑到长白的地界上,想必不止是我...这六界之中其他的人也都在意的很吧...?” 帝玦双目寒冷,目光深不可测,似乎对于沼临的到来十分的抵抗。 只是这般抵抗的帝玦却做出这般举目的动作,让郁泉幽更加不能理解。 她一脸疑惑的看着这两人,听着他们的对话,越发觉得不对。 “我沼临在六界的名气在怎样大,也比不过你济遥掌门的威名吧...?” 沼临毫不含糊的反击,直接将帝玦的名号报了出来。 虽说在场的人因着郁泉幽的出现而对这一位不戴面具的倾城之子有所猜测,但彼此都不敢完全承认下来,因为济遥掌门从来都不在众人面前摘下面具,没有人知道他究竟长着一幅什么样的容颜。 这番听了沼临的话纷纷朝着这一位六界之中大名鼎鼎的人物看去。 堂中少数几位姑娘,看着那一位白裳公子,倾城容貌,都暗叫不止。 原来那张银白色面具之下的容颜竟然这般的倾国倾城。 大堂中央,万众瞩目的男子却异常的冷静,脸上面无表情,丝毫情绪也不曾泄露。 他眯起双眼,一反从前济遥在众人面前的面瘫常态,缓缓的勾起一丝笑容,目光如炬,“沼临公子既然知道我的身份,也当知这白行镇是个什么地方,又是谁的地方?你该知道,在白行镇中查访也应该过问一下它的主人...” 沼临好不留情面的拆穿了帝玦的身份,那站在中央的白衣公子面带微笑,薄唇微启,却舌中带刺。 两人刀锋相对,火药味十足,不仅旁观的众多看客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就连当局者的郁泉幽也不曾知道他们二人究竟再说些什么。 “哼...长白之境的确是你的地盘...但你长白独占紫菁山厉鬼又是个什么道理,这六界之中多少言语,你们当真一点也不在意么?” 郁泉幽听到这话心中倒是一惊,她却是不怎么知晓紫菁山抓鬼之后,六界有何谈资。 只是知晓这白行镇之中对于这档子事情并没有太过在意。 那堂下众人有半数都是曾经见过长白掌门济遥一面的人,他们从来没见过这济遥上仙在众人面前摘下过面具,也从来没见过济遥这个冰疙瘩露出过笑容。 第二百三十八章 半笑风生为鬼途(二) 如今这般看来,却猛然让当场的人起了一丝鸡皮疙瘩。 济遥上仙从来不笑,若是一笑,必定怒火中烧。 这是长白境内几乎人人都知晓的半句歌谣。 如今让这一群人一同看来,简直就是要命。 他们记得,上一次济遥曾为那被天帝亲封赐婚的降雪仙子笑过...那仙子现在却不然,不仅丢了性命且还丢了万年名誉,遗臭万年。 想到这里,那些人冷不丁就打了个寒颤,只觉得他们这个长白之主的笑容可不是一个令人愉悦的动作。 “紫菁山乃我长白之地,他人非议与我何干?”帝玦的脸上虽然有笑,坐在他周围的人却莫名感觉到一阵又一阵的冷意。 “呵呵...济遥掌门之意,六界之人大多都是清楚的,只是你不向六界做一个交代么?这白行镇虽然归属与你的长白之境,却是一个仙界入口,众多仙家大族,六界名门都有在这里驻足,若那厉鬼心脏的消息你长白山一直闭口不提,却不是一个道理了...” 那沼临一直再提厉鬼心脏的事情,下方纷纷的都议论着。 帝玦沉着脸,恢复了济遥一贯的作风,厉声冷道,“沼临君当真要与长白争论?” 站在一旁的郁泉幽却在其中听得莫名其妙起来,她望向帝玦的目光中愈加的不解。 帝玦的记忆不是已经衰退到了她从医女阁中逃出,在六界名义上身死的时候了么...? 怎么还会记得厉鬼心脏之说...? 郁泉幽心中越来越慌乱,不知站在众人中央的那一人究竟瞒了她什么。 他究竟是衰退了记忆,还是在他面前装作失忆? 栏杆之后的暗红色身影冷冷的哼了一声,竟然从二楼之上忽然跳了下来,身形敏捷无比。 那人出手便向帝玦袭了过来。郁泉幽心中一惊,帝玦身上的伤根本不益于打斗,这番一定会伤害到自己。 于是想不都想的冲了上去,挡在了帝玦的身前,脸色铁青的将一支萧挡在那人劈上来的剑。 剑萧相撞,发出一阵极其刺耳的摩擦声。 那暗红色的身影脸上扬起笑容,赞叹道,“当真是好箫。” “这箫不过是千年灵竹而作,有着灵气却没有灵力,却能被你驯化成这般,来者定然不凡...” 那人抬眼往郁泉幽望去,这一望便瞬间有些失神。 现在在他的眼中,这个站在帝玦面前为他挡住他的攻击的少年,却并非男儿模样。 谙临山的通天眼一眼便看出了这人的真身是个女娃,还是个貌若潘安的女子。 那人皱起了眉头,满目疑惑的看着郁泉幽,明明之前见过一面,他完全没有察觉这人是个女子,怎么今日再看,竟然是个女子? 沼临奇怪,郁泉幽也奇怪,她奇怪的是为什么这人要一直盯着她看,于是十分不满的开口说道,“不知沼临君在看些什么?” 那人很快的回过神,上下又打量了郁泉幽一番道,“啧啧...真不简单...我是在赞叹...看来我们长白济遥上仙真是一个广收人才之人,从前是仙术大会榜首郁泉幽,现在又是虞姓小生...前后这样多的人簇拥,不知道日后会怎样...?” 这人十分轻佻的语气让郁泉幽十分不爽起来。 于是横眉冷对起来,刚准备说些什么,却被身后的帝玦一下子拉到了身后。 她有些惊讶的看着帝玦。 平日里的帝玦,若是以济遥的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绝对不会多说一句话。 此番他已经说了这样多的话,这堂中又有这样多的六界众人,难道他不怕被传去后,引起铭火的怀疑么? 随后转念一想,若帝玦的在长白的身份真的就因为多说了几句话就这样容易就被拆穿,那么他今后也就不必说话了。 她好笑的诽讥着自己的想法,啼笑皆非。 不久之后她才发现自己真的是想多了,帝玦虽然将她拉到自己的身后,却并没有打算再和面前穿着暗红色衣裳的人讲半句多余的闲话,只是冷冷的朝着那人丢出一句话来,“沼临君既然大驾光临长白之境,本君定然会当之贵宾,请沼临君稍后,长白弟子马上便到。” 他拉着她就准备往门口走,那沼临眼瞧着两人就要离开,竟然也没有气急败坏的拒绝帝玦这般明显的软禁,更加不出声挽留,只是冷眼看着他们。 郁泉幽转过头好奇的看了一眼那人,便只看见那沼临向她眨了眨眼睛,随后脑海中便传来一段话。 “我与你夫君似乎并不是很和谐,若姑娘想问半笑生的事情,且在五日后依旧到此处来寻在下。在下有重要线索告知。” 郁泉幽心中莫名一抖,这人竟然知道她是女子...?顿时眼中起了一丝警惕。 可她看那人气定神闲的样子,好像完全不会担心她不会来赴约。 她想或许那人手里真的有关于半笑生的线索。 她忽然觉得线下最重要的是竟然不是半笑生的事情。 眼前这个拉着自己往酒肆外走去的男子,向她隐瞒了许多事情。 她必须得好好询问一番才可。 她跟随着帝玦的脚步走到一处小巷之中。 那人似乎是知道她有问题要问他,所以故意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 然而她还没有开口说半句话,那人就已经自己开始交代事情的原委。 帝玦从怀中掏出了一封折好的信,一脸严肃的递给她,脸上似乎还有一丝不淡定。 郁泉幽不明所以的接过那一封信,缓缓拆开。 熟悉的字眼映入她的眼帘,豪迈刚劲的字体一笔一划写着,笔锋之间却有些颤抖。 她一个字一个字认认真真的看完,早已是满心疼痛。 眼前的这封书信,正是知道自己会渐渐失去记忆的帝玦忍着身上的寒疾和剧痛写下的。 为了不让自己忘记她,帝玦竟然已经写了厚厚数十张书信来提醒今后的自己。 “我知道今日的事情,你一定有许多不明白,幸亏我还没有忘记对你的承诺。 我说过以后不会再瞒着你任何事情。” 帝玦低下头将她逼到了小角落里,语气十分的温柔。 看了那封信郁泉幽已经完全明白方才帝玦那样做的意义。 她看着他依旧苍白的脸色,想起他早时满是血迹的样子,心中动荡悸动不已。 于是眉目之间滴落了许多泪水。 白裳公子眼看着心爱的人落泪哭泣,便心疼不已,情不自禁的吻上她脸上滑落的珍珠,小心翼翼的说道,“哭什么……” “阿玉……我……”郁泉幽低低的哽咽着,几乎说不出话来。 帝玦轻手轻脚的抚去她脸上的泪珠,然后俯身吻住她的唇。 他身上淡淡的药香味儿使得郁泉幽慌乱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郁泉幽满眼通红,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腰际,像是这一生绝不放手一般,安静的靠在他的怀中。 帝玦柔声哄着她,微笑着道,“你也不必将我抱的如此紧吧...?我又不会消失。” 无奈又温柔的语气让郁泉幽心中又开始酸了起来。 她吸了吸鼻子,才渐渐从方才的情绪之中走了出来。 “我这不是...就想抱你一下么?”低声的嘟囔让帝玦忍俊不禁,于是将她紧紧的搂在自己的怀中,唇角的笑扬的极高。 “帝玦...我...我总觉得你这般揭穿沼临君的身份,他好像并不介意一般...”郁泉幽想起方才看的信上内容,将话题撤了开来。 帝玦只是淡淡的看着远方,眼里带着笃定,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一般,“他当然不会介意,他巴不得我这样做呢...谙临山大弟子的身份实在太招人瞩目,况且现在的这个情势,他孤身一人在外一定会十分危险,这其中的重要性又几分几两,他自己总得清楚一些...?” 郁泉幽皱着眉,虽然心中依旧有着疑问,却也觉得他说的有理。 “你是不是早就察觉那一天你喝的那半笑生有问题了?”她抬头看着他精致的下巴,轻声问道。 他半勾起唇,眼神有些放空,“不知道,或许吧...我已经不记得那时候的情境了..但我想我应该是因为你才发觉那酒的不对之处的...” “所以...你...你方才并没有喝那酒?”她猛然的从他怀中抬起头,瞪着他看,原来他方才那般抬斛喝酒...竟然是装的... 那人嘴角噙着一丝浅浅的笑,“不然你以为我还能这样正常的与你说话吗?” 郁泉幽不满的很,却又不能责怪他什么,只是方才看着他喝下了那酒,她的心中当真是一紧,害怕极了。 她靠在他的怀中,抱着这个男子,只觉得自己连他的万分之一都不如。 沼临自那一日在清平乐馆现身后,帝玦便只觉得他的出现有些不对劲,于是已经私下去查访一番,这样一番查探,他很快便得知此人最近竟然也一直在查半笑生这种酒。 第二百三十九章 半笑风生为鬼途(三) 可不管沼临君究竟在查些什么,帝玦的关注点很快便被他身后那一群虎视眈眈的六界之人吸引了过去。 沼临在三月前应大长老之邀来到了长白之境,这一点他从凤鸣萝口中得知了消息。 可本该是秘密来访,却不知为何,沼临的行踪很快的便被人从白行镇中放了出去。 谙临山虽然隐于世,但六界众人却总是窥探与谙临山满山之上的上古神器。谙临山有着自己防守的一套仙障,六界之人无论大罗神仙还是厉鬼妄徒,只要一靠近谙临山必然重伤而归,因而虽然六界众多人窥其宝藏,却不能涉足。 但大弟子沼临现世,情况却是完全不一样的。 只要抓住大弟子沼临,随意从他身上取出一滴心头血便可安然无恙的走进谙临山中,好生生的在其中呆个三日,三日之后若是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依旧还可以从谙临山中生还。 所以沼临的出现一定众矢之的。 帝玦知道谙临山有着上古十大神器其他四件的线索,若放任沼临孤身在外,一定六界大乱,于是下山准备以查访半笑生将沼临从幕后逼出,抖露他的身份,将其软禁在长白白行镇之中,借此有口,当作贵宾对待,派长白弟子驻守他所住之地,跟在他的身后,暗中随时保护他的安全。 郁泉幽想,那沼临君也应该猜到了帝玦打的用意,所以方才并没有抵抗什么。 可她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这人会看出她的女儿身份? 他又知道什么关于半笑生的消息呢...? 两人静静相拥在小巷之中,却各自在想着自己的事情。 半响之后,帝玦看了一眼天空,微微蹙起眉来道,“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今日梅念笙要归来,我若是与你同样不在,只怕他到时候又该拿你怎么样了...上一次解刻会那般将你软禁在弟子阁中,便是因为梅念笙的一封家书...不过你也太不小心,去医女阁的时候都不曾在遮掩面目,又将自己的母亲和玉戒都带了回来...引得梅念笙追查...” 郁泉幽想起这一茬事来,自己也是苦笑无奈,“我能怎么办...?脸上都已经幻化了一层样貌了...难不成还要在带着一个面具什么么?” 她低下眸,略微颤动着睫毛。 帝玦以为她是伤心于自己已不能用真面目示人,心间莫名便是一伤温和的说道,“你...莫要伤心。” 低哑的声音使得郁泉幽微微一怔,随后破涕而笑,“你想什么呢...?我又没有因为那个伤心。” 见她笑了起来,帝玦竟然罕见半的不知所措起来,这便让她更加想笑,“好啦...不是要回去么...?我们这就回去吧...?” 说罢,两人便一同朝着长白山的方向飞了过去。 两人走到刚刚一同走到青钟殿门口,便看见抚孤急匆匆的从里面跑了出来。 抚孤恰好在门口撞见了帝玦,脸上焦急的表情促使着他立即将六界在这几日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帝玦,“掌门...狐墨帝君...受伤了...” “狐墨受伤?怎么回事?”郁泉幽听到狐墨受伤这个消息便立即担忧起来,便还没有等到帝玦开口说话,惊讶的叫出了口。 “虞公子...”抚孤恭恭敬敬的朝着她行了个礼,便又转头抱拳继续与帝玦说起事情缘由。 “前几日尚在昏迷之中的蓬莱小公主这几日里醒了,昨日是小公主回蓬莱拜见牵颜君上的时间...由于刚刚苏醒,小公主尚处于疲惫状态,三长老本来是想让她在多休息几日,可小公主害怕牵颜君上担忧,执意要走... 可便是长白的几位弟子护送她至蓬莱岛的时候,铭火不知又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半路截下了小公主...拿她威胁牵颜君上,让他交出伏羲琴... 狐墨帝君刚好从凡间返回青云,出手相救之前似乎就已经受了不轻的伤,救小公主的时候,遭到铭火的手下集体攻击,虽然就回了小公主,但他也陷入了昏迷之中...” 抚孤说的着急,可见狐墨的伤势是有多严重了。 郁泉幽担忧不已,不自觉的便看向了帝玦。 帝玦听完抚孤的一番说辞,脸上便也自然慢慢的染上了愁,他知道郁泉幽想去,却故作不知道,只是吩咐着抚孤一句,“先速去阡陌楼将玉寒影叫回来,集合一班弟子,同我一起去蓬莱岛。” 他快速的做出一番指挥判断,就是没有将站在一旁的郁泉幽放在计划之中。 “阿玉...我想去看看狐墨。”她在一旁十分期待的看着他,却只看见他渐渐的凉下眼中温暖,冷硬的说道,“不可...你不能去。” “阿玉...狐墨之前因我受伤,这一次只怕是旧伤未愈,才会这般...我必须去一趟。”她晓得帝玦是怕她同他一起出去会受伤,便想要说服他。 帝玦却并不吃她这一套,“不行。” 她顿时有些火大,说到底这人还是不愿意相信她自己能够保护好自己,才会这样。 她不知道的是,这万年来的苦苦等待使得帝玦不敢再让她冒任何的险。 他之所以常常这样害怕是因为他知道等待的感觉实在太煎熬。 帝玦看到郁泉幽的脸色渐渐的铁青起来,倏然察觉到自己似乎对她的保护太过疯狂。他敛了敛眸,无奈的摇了摇头,“罢了罢了...你去吧...同我一起去,但是不可离开我半步。” 他松了口,只是不想再让他们之间有任何争吵。 郁泉幽见他同意,眼角便立即扬起了一丝笑意。 抚孤在一旁看着,只在心底默默的叹了一口气,他的这一位主子...这一生永远只会为一个人变得毫无底线。 他从来不觉的这样有什么好处,只是在心底默默的心疼着帝玦。 这万年里帝玦是怎样过下来的,这六界里只怕没有人比他清楚了。 “抚孤,快去召集弟子,我们即可出发。” 帝玦吩咐道。 抚孤抱拳应了一声,正准备下去召集一班弟子,却又看见帝玦向他招了招手道,“将轶血与清竹前辈一同带上。” 郁泉幽倒是一愣,帝玦将清竹医神带上她倒是不奇怪...可是为什么要将轶血带上? 他感受到了郁泉幽疑惑的目光,转过头,轻声与她说道,“云歌那丫头此时一定懊恼不已...那个丫头若是冲动起来,指不定要怎么样,放眼整个长白望去,除了你之外,便只有轶血能够劝她几句,我自然要带着他去。” 郁泉幽想了想,云歌那倔脾气,看到有人因她受了这样重的伤,一定会找铭火算账。可她那些小机灵除了在她面前做些手脚,只怕无法在铭火面前起到什么作用。 可云歌那个性子从前自己还在身边的时候,到算是能听上几句劝。现在自己在那丫头面前就是个死人...自己肯定不能在跳出来劝上一劝,因而理所当然的便只有轶血能说上几句。 轶血这孩子虽然看着小,可是心智算是成熟,说起话来总有几分薄理,云歌倒是十分愿意听他说些话。 抚孤的动作很快,没一会儿的时间,一班长白弟子便整装待发。 郁泉幽看着这些头系白色发带,白衣飘飘的弟子,从他们身上读出了与帝玦全然不同的扳正雅致。 这些个弟子平日里学的都是济遥的模样,自然不会像帝玦私下里那般的不正经。只不过...看着这些青钟殿直属弟子板直的模样,郁泉幽倒是莫名看的十分的顺眼。 一切都准备好了之后,一行二三十人的队伍便在帝玦的带领下一同向蓬莱岛御剑飞行过去。 帝玦身上的伤总在隐隐约约的发作,他驾着流光剑超前面飞的时候,便会摇摇晃晃,似乎事驾不稳。彼时的郁泉幽因为不能使用碧血暴露自己的身份,便早已学会使用霜生箫支撑着自己朝着前面飞去,看着帝玦这般,自然担心不已。 于是便偷偷的从他背后为他时不时传播一些灵气。 费力支撑着自己的帝玦触感极弱,此时竟然已经察觉不出身后的人正在为她传输灵气,只是专心致志的控制着脚下流光剑,面具下的剑眉死死的堆在一起,似乎有着什么烦心事一般。 郁泉幽见他已经感受不到自己在为他输送灵气,便立即涌起一股心酸的感觉。他的身体虚实已经清清楚楚,可却还在这里强撑。只因为现在他的身后有她跟着。她晓得,这人不过是想用自己撑起她的半片天,送给她一种安全的感觉。 想着想着,郁泉幽便心如刀绞。 就算帝玦身上重伤不已,他的速度倒是丝毫未慢,不一会儿的时间里便已经带着二三十人的部队来到了蓬莱岛上。 此时的蓬莱,处处杂乱不堪,明显是刚刚有一场恶斗的样子。 第二百四十章 半笑风生为鬼途(四) 为了不让帝玦担忧,郁泉幽只是乖乖的呆在他的身后,哪里也不去。 帝玦却有些诧异,扭头朝着她看了一眼,温柔笑着小声说道,“你今日倒是极乖?” 她闷闷的答了一声,“嗯。” 眼里憋了一堆泪水。 帝玦的蓝眸之中少了许多神色,连着那蓝泱泱的眼瞳都开始涣散。 郁泉幽看着便是满心难受。 他回过头,带着一班弟子前往了蓬莱岛的海下主殿堂之中。 彼时,牵颜君上独自一人等候在大殿之中,见到帝玦前来,惨白的脸色才算有所好转。 牵颜道,“济遥君。” 随后便是匆忙行李下跪。 帝玦看着他做出这般动作,即刻皱了眉,连忙前去扶住牵颜,“牵颜兄长这是作甚?” 牵颜整个人似乎因云歌被劫持的事情吓得不轻,明明一个精神的人,此时便就像是被抽去了魂魄一样。 郁泉幽不免皱起了眉头,就算云歌被劫持,现在也被狐墨救了回来,这牵颜君上怎么像是丢了魂一般,这样的紧张?她听着抚孤的意思...那上古神器伏羲琴也并没有被拿走... 她不理解,可站在前方的帝玦却是知道的清楚。 “济遥君...想必你应该猜到,那铭火为何要突然攻击我蓬莱岛...也不知道这消息是怎么传出去的...伏羲琴没丢...现在却丢了那东西...”牵颜君上的脸上显现出极为惶恐后悔的表情,不停的责怪自己,“都怪我...怪我没有仔细想清楚铭火的目的...就这样轻易的让他们那一行人将那东西拿了去...” 帝玦,“牵颜兄莫要着急,这东西既然丢了,我们须得先下手为强才好...现在这般着急解决不了任何的事情...您不如先让我去见见帝君殿下?” 牵颜此时已是六神无主,已然全听帝玦的安慰与劝导,听他提起狐墨又是一脸的愁容,脸色又惨白下来,几欲开口,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无奈之余只是向帝玦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道,“济遥君这边请。” 郁泉幽从头到尾都没有听懂他们两个人到底在嘀咕些什么,便是一脸懵,又不好现在问帝玦,便悄然不作声,乖乖的跟在他的身后。 “你们先去蓬莱岛周围做防守,铭火一行人或许还会不甘心。留两个人守着主殿,等到抚孤带着人来了便让他们进来。在此之间不许任何人踏进主殿。”帝玦在前去内殿之时,对主殿里这一班的长白弟子吩咐着。 整齐有素的青钟殿直系弟子自然是随了帝玦平时的模样,认真又冷漠无比的回答了一句,“是。” 尔后便动作迅速的朝着主殿之外散去。 郁泉幽看着一群鲜嫩的弟子散去,莫名的便抽了抽眉头,恍然感觉到一阵不安。 她不知道这不安从何而来,猛然堵了一下心口处。 她随着帝玦一起进了内殿,一层层珠帘笼罩着内殿。 从海面折射进殿中的微光打在珠帘之上,顿时间整个内殿边都是些炫彩夺目的光色。 掀开帘子,便只见一面雕着雪白顶鹤的屏风立在那里,而屏风之后,一脸惨败的狐墨躺在塌上,重伤累累。 郁泉幽看见云歌一脸沉默的待在狐墨身边,一动不动。 只是死死的盯着他看。 她叹了一口气,不知该说些什么,云歌对狐墨的感情,她总能看出一些,云歌每每见到狐墨总是红着脸一副娇羞的样子,丝毫不与平时没心没肺的她相同。 从前她喜欢帝玦之后,也是这样,便自然知道这小丫头是什么心思。 如今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因自己受伤,小丫头一定不好受。 她看了看空荡荡的内殿门口,有些焦急,不知为什么,抚孤还没有将清竹与轶血带来。 “帝君重伤,蓬莱岛的药王也束手无策...这如今...小女这个脾性...不见帝君醒来,她又不肯离开,我真的是不知如何是好了。”牵颜君上在一旁唉声叹气,一脸无奈憔悴。 郁泉幽皱着眉头看着昏迷不醒的狐墨,心中自然也是十分的着急,便踏出一步,躬身朝着帝玦与牵颜行了一礼道,“掌门,牵颜君上,在下略微有些医术,可否先为帝君整治整治?” 帝玦知道她心中着急狐墨的伤势,便转身同对牵颜举荐道,“牵颜兄,此人确实医术还算可以,这里也暂时没有别人能够为帝君诊治...不如便让他先来诊治诊治。” 牵颜点了点头,想着郁泉幽抱了抱拳道,“即是济遥君举荐...公子请...” 郁泉幽点了点头,走到榻前,坐到了榻前,把住昏睡不醒的狐墨的手上脉搏,仔仔细细的整治起来。 坐在郁泉幽对面的云歌依旧一句话也不说,呆板的盯着狐墨看。 只是当郁泉幽将身体向前倾去为狐墨查看伤口的时候,她皱了皱眉头,眼神似乎有些诧异的看向了郁泉幽。 郁泉幽并没有注意到云歌这一个神情,真的只是在专心致志的为狐墨号脉。 片刻过后,她的脸上又是一片愁云。 这狐墨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当初在八荒之际因她受的伤至如今还没有好一点点,他的整个元神依旧处于破碎受伤的状态。 难道她离开八荒之后,八荒发生了什么事致使狐墨一直旧伤未愈么? 他这样的伤势,又不计后果的救下云歌,伤上加伤,虽然没有生命危险,却导致整个人的元神都破破碎碎。若是不好好调理,一不小心便是废去全身修为的事情。 郁泉幽思索半天,最后抬头朝着牵颜君上看了过去,“我从古书中读过...君上的蓬莱岛中有着一片莲花湖,养着的都是些千年莲,帝君他现在的状态十分的不好...须得千年之物身上的灵气才能有所缓解...不知君上可否....” “可以可以...那千年莲湖中有数株莲花,取几颗都没有问题。”牵颜见她有了一些对策,自然不会拒绝,急忙点了点头。因为他现在真的对昏迷的狐墨束手无策,自然也不管郁泉幽的诊断到底怎么样,况且那千年莲湖本就是灵气聚集之地,以千年之物取灵气调魂也不是一件不常见的事。 牵颜立即吩咐着人前去千年莲湖取来千年莲,同样坐在床边的云歌却往着郁泉幽那里再一次投向了疑惑的目光。 郁泉幽感受到了那一丝探究的目光,同样朝着云歌看去,便是双目对视,恰好定格。 郁泉幽看着那丫头如炬的目光,心中莫名心虚起来,忍不住朝着旁边看了几眼,有些不敢与云歌对视,这丫头一向机警,又一向与她最为熟悉,难免不会猜道她的身份。 云歌盯着郁泉幽看了好一会儿,却看的并不明显,所以一旁站着的帝玦与牵颜并没有发现这两人的不对劲。 “使者一定要医治好墨哥哥..您若是医治好,我一定重重答谢。”小丫头语气平淡,波澜不惊,能够听出她语气里的一丝丝担忧与焦急,却无法从她的眼底看出她在想些什么。 郁泉幽略微有些惊讶的看着云歌,只觉得她一年没有见过这丫头,这丫头的性子像是变得更加沉稳了一些一般。 她隐约感觉出来,对面的丫头有可能已经猜出了她的身份。 于是默默的点了点头,缓缓的挂起一丝笑容道,“公主请放心,小生一定治好帝君。” 那丫头一点也没了往日的闹腾,只是脸色苍白的点了点头,连带着站在一边的帝玦都有些惊讶。 身边的牵颜却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自从群仙在医女阁大战魔族王子与降雪仙子郁泉幽之后,她躺在床上病了整整一年光景,清醒过来后便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虽然依旧会和自己撒娇,却没了往日的神采,像是糟了什么打击一般。 牵颜知道,云歌可能是因为那个叛了六界的降雪仙子而颓废,可如今那人都已经死了...他这女儿却是回不过神了。 片刻过后,被牵颜吩咐去莲花湖取千年莲花的仙仆匆匆赶了回来。 郁泉幽急忙接过那小仙仆手中的莲花,取出其中莲子,施法将其浮在了狐墨的头顶之上,缓缓的将莲子的灵气融入他的身体之内,又以清竹教她的法子认认真真的将狐墨全身上下郁结的血气全部打通。这才让莲子的千年灵气全部融入了他的体内。 之后再认真的把了一把脉,脸上紧张焦急的神情才渐渐的缓了下来。 云歌在一旁老老实实的坐着,一看到身边的这个黑衣少年脸上露出了安定的神色,心中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了下来。 郁泉幽感觉到身旁的丫头似乎放松了下来,便更加的皱起了眉头。 看来这丫头十有八九已经确定了她的身份... 她悄声叹息一声,缓缓从床榻边站起,恭恭敬敬的对帝玦说道,“掌门且放心...帝君体内的血气已经被打通,好生休养应该便不会有事了。” 第二百四十一章 半笑风生为鬼途(五) 帝玦自然是相信她现在的医术,于是朝着一旁依旧不安的牵颜点了点头道,“牵颜君大可放心,我身边这一位使者医术算是可以,她既然说没事,您也不必太过担忧。” 牵颜瞧着帝玦也放下了担忧的神色,心中也暂时放下了焦急,缓了缓神色,又恭恭敬敬的对帝玦请道,“济遥君,请上座...我们说一说方才的事情...” 帝玦微微颔首,便准备同着牵颜往外走,郁泉幽脚步随后跟上。 牵颜为难的看了一眼郁泉幽,迟疑的说道,“济遥君...这...” 帝玦轻轻朝着身后的人儿瞥了一眼,又悄无声息的朝着云歌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那丫头正十分专注的看着狐墨,手指却紧紧的拽着自己的衣裙,他若有所思的转了转眉目,接着对郁泉幽说道,“使者便留在这里照看帝君...我与牵颜君去去就回。” 这不容反抗的语气使得郁泉幽微微的抽搐了一下嘴角,帝玦这是要将她和云歌单独留在房内的意思...? 她微微吸了一口气,无奈至极,算了该来的总还是要来,于是便听了帝玦的话,朝他颔首恭敬道,“是。” 牵颜与帝玦几乎将整个屋子里的人都带了出去。 空间不大的寝宫瞬间便宽敞不少,只剩下郁泉幽与云歌还有昏迷着的狐墨三人。 郁泉幽沉默的走到宫门口,默默无声的将宫门的红阑门关了上去,还没转过身,便听见身后的丫头哽咽着声音唤了一声,“师姐....” 她还抚在门上的手指顿时间抖了一抖,眼中起了酸意。 她轻声嗯了一声,转过头,朝着坐在床榻边上含着泪水看着她的云歌看去。 她暗暗的叹息,站在门口迟迟不肯往云歌身边走去。 “师姐...一年没见...那虞姓小生果然是你...”云歌逐渐收住自己的情绪,却还是断断续续的说着话。 郁泉幽低着眼眸,云歌完全看不清楚她眼中究竟是什么样的情绪,只是觉得一年没见,郁泉幽似乎也变了许多。 云歌吸了吸鼻子,丝毫不提医女阁那一晚上,郁泉幽伤害三长老之事,关心的问道,“师姐...这一年...你过得还好吗?” 郁泉幽有些惊讶,以为这丫头会兴师问罪的向她询问医女阁围剿当晚之事,却没有料到这丫头先问了她的状况。 “我过的...还好...” 她浅浅的说着。 云歌看着她,低落了眼神,“师姐..你知道吗?我真的以为...医女阁那一面是我们最后一面...” 小丫头喃喃着说道,目光中高兴与忧伤交集。 “小歌...你...不怪师姐吗?”郁泉幽心中依旧因着当初云歌在吸灵阵中昏厥过去的眼神耿耿于怀,于是开口询问道。 “师姐....那一晚上不过是我没有看清楚真相而已,那些自称六界正派的人士不过是因为你的娘亲而赤裸裸的迁怒罢了...他们找不到可以解释鬼尸出没的合理解释,便要你们替他们的无能背锅...我...怎么会怪你...” 云歌愤愤不平的说着,似乎还有些激动,“虽然我曾经真的怪过你...怪你伤了师父...可后来又仔细一想,师姐你若是不那样做...只怕师父会被那一位魔化的魔族王子伤及性命... 这些我...用了半年的时间才想通...我...真的是...” 郁泉幽全然没有料到云歌会将医女阁那件事情剖析的这样清楚。 她只觉得现在的云歌与从前只会冲动做事正直到有些不计后果的丫头相比,冷静沉着了许多。 “师姐...你消失的第二个月...仙界的那些所谓仙家大派都在因为没有找到叛徒了梅半仙而到处推卸责任,甚至想要怪到五师父与长白的头上...那些人的嘴脸真是让我恶心...” 云歌脸上露出了些义愤填膺的表情。 郁泉幽微微一愣,在心底微微的笑了起来。 那个常常因着不平之事气愤至极的云歌看来并没有变得太多,只是更加的冷静了。 若是以前她见到郁泉幽,只怕会十分惊讶的叫出声,然后欣喜的扑上来,虽然可能还会保住一丝底线,不去揭穿郁泉幽的身份,但绝对会引起他人的怀疑。 可方才云歌那般淡定的样子,却已不是从前的冲动的她了。 郁泉幽心中莫名欣慰起来,云歌本来就非常聪慧,就是性子有些鲁莽,如今这般,日后沉淀,蓬莱之国定然会被她治理的如日中天。 她低头浅浅的笑了起来,然后朝着云歌走了过去。 她握住云歌的肩膀,然后将瘦小的她抱到怀中轻声说道,“我以为...你会生我气...所以这一年里,即使我一直在长白,都没有去锁因殿里看过你。” 紧紧抱着郁泉幽的云歌脸上挂着一些泪水的痕迹,她仔细的嗅着郁泉幽身上的清香,上下不安定了一年的心跳莫名的缓了下来,“师姐...你是来过的吧...夜里的时候...偷偷的来过...?” 郁泉幽身板一僵,惊讶的看着这丫头,心中不免有些浮动。 “我去锁因殿...只是在窗边的树上看了你一眼,你这丫头竟然也知道么?” 郁泉幽惊奇的问道。 云歌微微的堆起眉头,呜咽着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从医女阁回来以后,我虽然一直处于病中,修为却大涨,因而师姐你寻过来的时候,我确实是感受到了的...” 吸灵阵会反哺阵中人以强大的灵力,其中的幸存者便会吸收旁人的灵气,增长修为。 云歌这般也属正常,于是郁泉幽用手缓缓的拍在云歌的背上,轻声将这事情解释了一遍。 云歌点点头,眼神又不自然的飘到了狐墨身上,眼中忧虑依然很是深刻。 “这一次墨哥哥以身相救...却被伤成这番样子...师姐...我...总是这般,总有人因我受伤。” 云歌小声哭泣起来,郁泉幽忧目肿肿,看着这丫头这番难受起来,心中也不好受。 她想起她从帝玦那里听来的事情。 据说云歌从医女阁回来的时候,满身伤痕,几乎无救,云歌的母亲几乎倾尽所有修为将她救回,却也是重伤昏迷,这一次云歌这般着急回来,便是想要见母亲,如此这般,狐墨又因为她而受伤躺在这里,这丫头难受也是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你也不必难过,狐墨现下并没有太严重的伤势,但必须好好的休息几个月才可以将身上的伤完全养好。” “只要性命无忧...我就算是照顾他一辈子都不要紧。”这丫头认真非常的说着,眼里的情意渐渐溢出。 郁泉幽沉默着不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云歌将这一年的藏了一肚子的话都与她一一说了一番。 待到她将肚中苦水全部说完,那个满是活泼与精力的云歌似乎又回来了一些。 “小歌...你可知道方才铭火来蓬莱岛抢走的是什么东西么?” 待到这丫头停了话语,郁泉幽才将话题引到了正轨之上。 “听父君的语气...好像是一本册子,像是极为重要的东西,父君知道那东西丢了以后,苦恼焦急的在大殿之中坐立不安。” 云歌认真的答着话。 郁泉幽点了点头,脸色缓缓的凝重起来。蓬莱之中,丢了一本小册子...究竟是什么册子,郁泉幽联想起之前玉寒影匆匆从花界回来之事,便立刻联想到了那半本残卷的《扶音卷》。 于是有了答案。 当初封旸的扶音其余半边手稿遗失前,蓬莱曾有一位归属蓬莱皇室的得道高仙将此卷抄录了一份献给了蓬莱皇室,因而...蓬莱之中也有一份残卷。 只是这是长白秘卷所记载,只有长白掌门人才能看到。 这六界之人除了蓬莱的牵颜君上,帝玦以及顾淼清之外,便没有其它人见过这一记载,更不可能有人会知道蓬莱还有半本手抄的扶音卷。 这铭火又是怎么得知这个消息的。 郁泉幽觉得越来越奇怪,她只感觉到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的背后好像有着一双无形的大手不断的搅动乾坤。 她等在云歌的寑房之中,等着帝玦进来将铭火抢夺扶音卷的全部过程都说与她听。 便在此时刚刚从长白赶过来的玉寒影与清竹轻轻敲了敲房门。 郁泉幽以为是帝玦回来了,便急忙去开门。 谁知一开门便只见清竹站在门外,而后面的玉寒影冷漠的站着,手里还牵着一个矮小的身影。 轶血一见到郁泉幽,心中兴奋,刚准备叫她娘亲,却又想到这里有人,便硬生生的憋了回去,嘴巴嘟成了一个球。 郁泉幽一眼便看见了轶血,见他这般不禁想笑,但正事在前她便只是淡淡的勾起了一丝笑,“师父...” 她唤了一声清竹,便侧身将他们引进了屋子里。 第二百四十二章 半笑风生为鬼途(六) 玉寒影一直冷着脸,面无表情,眼见着清竹走了进去,他却站在门口不动。 郁泉幽的奇怪道,“花神殿下不进来么...?” 那人冷冷的盯着他,闷闷的说了一句,“有什么好进去的。” 那语气十分的不善,让郁泉幽有一种自己方才惹怒了他的错觉。 她回头朝着沉睡着的狐墨一看,才明白这人为何这般怒气冲冲。 大概是因为从前的事情。 她倒是不清楚从前的帝玦,狐墨,玉寒影还有那个醉醺醺来到长白的白止上神有着什么牵连和误会,只是从人物记载中了解过,这四人当初在天庭之中有着天界四公子的称号。 她想他们从前的关系应该是极好的,于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随后道,“花神殿下若是不进去...我便将门关起来了...” 眼见着她要关门,那玉寒影脸上的表情便猛然抽搐了一下,双手挡住那快要合起来的门,依旧面无表情,嘴上却问了一句,“他没事吧?” 郁泉幽弯唇笑了起来,故意装作不想理会他一般,反白了他一眼,“他有没有事...你自己不能进来看么?” 那人吃了闷亏,没落了声色,站在门口不语。 郁泉幽想要继续将门关上,门口的人却纹丝不动的抵着门,脸上寒意渐渐深重。 她奇了一句,“你倒是奇怪,怎么...不进去看他,现在也不许我将门关上么?” “为何要将门关上?”玉寒影冷硬的说了一句,盯着躺在塌上的人看了好一会儿。 郁泉幽哭笑不得的看着他道,“你瞧瞧外面的情况,这样嘈杂的幻境,狐墨能休息的好么?” 玉寒影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后方进进出出忙忙碌碌的仙仆以及长白弟子,看上去好像是这样一回事,于是低下眸,走进了屋子里,替郁泉幽关上了门。 郁泉幽叹了一口气,刚准备说些什么,便只看见那人径直朝着狐墨身边走去。她只觉得或许自己不需要在说些什么了。 她守在门口,一边听着外面的动静,一边看着清竹为狐墨把脉时的样子,眼瞧着他凝重的表情,心中莫名慌了起来,难道她方才诊治有误么...? 一番过后,清竹始终没有下定论,郁泉幽却在门边上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那声音她已经有六年没有听到,那个人她也有六年未曾见一面,心中莫名有些激动起来。 然而大殿之上却传来帝玦与那人的争论声。 “你怎么来了?” “狐墨出事...我不能来看看么?” “我倒是觉得奇怪,狐墨出事已经是几天前的事情了,你赤杀阁号称掌尽天下,总不至于这一点消息要传遍六界后才知道吧?” “我知道你们在气...气我将...可是...那也是不得已的事情...我又如何知道那时我会把她带到危险之地.... 只是...为了平息你们的怒火..我也已经想天帝请旨,下凡专心闭门与赤杀阁五年...这六年我决心不与你们任何一个人相见...现在狐墨受伤...我刚刚满了六年之期...想要回来见狐墨一面...帝玦你又何必...” 那人说着便抽噎起来,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郁泉幽在门内听的十分难受。 她想起在青云那些天,便是这人一直陪在自己的身边,替着自己打通了经脉,陪着自己去了仙术大会。 于是打开了门,匆匆的朝着前厅走了过去,却在半路停住了脚步,她低头瞧着自己身上的这一副行头,自嘲了一番,她这般出去又能怎么样,六年未见的她又能认出自己么? 现下,她从前郁泉幽的身份根本见不得光。 郁泉幽苦笑着退了回去,躲在小角落里看着明堂之上被扶桑扶着的女子,心酸不已。 堂上来人正是郁泉幽六年未见的官芸柔。 六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 当初她不小心因着官芸柔涉险,被铭火一行人抓去了冰洞,受到了冰洞寒苦之毒,帝玦会那般生芸柔的气也十分正常。 只是她实在没有想到,官芸柔会愧疚难耐,亲自向天帝请旨,在凡间赤杀阁闭门六年,六年内决不与外界之人联系。 后来郁泉幽曾在凡间修术传中读到过这一赤杀阁闭门的惩罚是什么,六年中想起官芸柔的时候,总会心疼一番。 赤杀阁闭门是当初官芸柔创建它的时候定下的阁规惩罚,六年之内经历皮肉雷刑之苦,以此惩罚不忠不孝之人。 官芸柔只因为对郁泉幽的愧疚,特地请旨雷刑,遭受雷劈六年,堂上的那人消瘦不已,叫她如何看的心中不难受。 可惜她却不能冲出去抱住她,道一声安慰。 明明当年象牙之链,说好了同甘苦,共患难... 郁泉幽摸着自己手上的那一串象牙链子,心中牵动不已。 堂上正坐的帝玦沉默许久道,“在等等吧...不是不让你见。” 冷淡的声音,郁泉幽听出帝玦语气里的凉意与不善,不经叹了一口气,他应该还是没有放下之前的气,气芸柔让她回忆起了从前那些不好的回忆。 坐在一边的看着堂中情况的牵颜一头雾水的看着堂上这对峙的两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正当大堂之上一片寂静时。堂外,抚孤匆匆来报,脸色焦急慌张。 “报!掌门...花界公主紫瑰仙子前来...有事相告...”不等抚孤将话说完,一个紫色的身影便跌跌撞撞的朝着大殿上跑了过来。 郁泉幽看见那一人浑身是血,脸上青紫不已,嘴角挂着血痕,发髻杂乱不堪,完全不同于从前她在蓬莱见到的那个紫瑰上仙。 若不是抚孤之前唤了一声,郁泉幽几乎认不出这是谁。 堂座之上的白袍公子深深的皱起了眉头,看着这满身是血的女子,身上的寒意加深了几分。 等在云歌房中的玉寒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匆匆的从内殿里推门而出,朝着大殿上走了过来。 郁泉幽眼见着玉寒影朝着大殿上走过去,便急忙的跟在他的身后同样走了过去。 玉寒影看到自家的妹妹受了这样重的伤,眉头往中间一堆,急忙的走过去扶住摇摇欲坠的紫瑰。 “花界发生了什么?” 玉寒影眼中虽然有了一丝焦急的目光,面容却依旧冷静。 莫暖的脸色难看无比,苍白如纸,只不过那一点紫一点红还显得她有一丝人气,她的身上已经能问道玫瑰的想问,那葱根白指已经隐约的变成了紫色花瓣,且在渐渐的消逝着颜色,好像是要枯萎了一般。 紫瑰的一只手艰难的抓住了玉寒影的衣服,努力的想要开口,却又从口中涌出一口血,她的内伤外伤严重,根本没有力气说话,于是挣扎着想要开口,却挡不住席卷而来的睡意,昏死了过去。 玉寒影心中一惊,将紫瑰牢牢的抱在自己的怀里,脸上第一次浮现了焦急不安的情绪。 郁泉幽走上前,轻声在玉寒影耳边道,“让我来。” 那人焦急慌乱给的为她腾了一个位子,双眼紧盯着的郁泉幽的动作。 她扶着紫瑰的后脑勺,掌心之间拿着一块不起眼的班固碎玉,右手搭在紫瑰的右手之上,一边为她传输灵力,治疗经脉之伤。一边查探她脑海中的记忆。 顿时,一面面,一个个恐怖的画面直径传入她的脑海之中,她看见铭火等一群人在花界之中大开杀戒。 紫延界中虽然住着六界之中几乎所有的花仙与精灵,却无法抵得住铭火。 铭火一行人法力高深,纵使这里有着千万花仙,皆被他们打的遍体鳞伤,轻则被打回原形,重则魂飞魄散。 紫瑰的法力虽然可比铭火,可来的魔却个个不输铭火,一个人她还抵得过,可若是众人联手她却是再难打得过了。 花界刚刚遭受一场巨大的灾难,根本无法再一次承受铭火的袭击。 紫瑰重伤之际,她的属下拼命将她送出了紫延洞。 紫延界中满地残花,血腥与花香混在一起,郁泉幽仿佛能闻得见一半,心中莫名一跳,急忙从紫瑰的脑后收回了自己的手掌。 她的胸口再一次燃起熊熊烈火,脸上煞气时隐时现。 郁泉幽忙将自己的丹田封住,便暂且压制住了身上即将发作的煞气。 她脸色凝重的将紫瑰重新放回玉寒影的怀中,起了身道,“花神殿下不如赶紧回花界一趟,铭火一行人又一次偷袭花界,此番万劫不复。” 事态严重至极,玉寒影也能预感到紫瑰身上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于是神色铁青,急忙抱着紫瑰在殿中一闪而过,消逝了踪影。 “敢问这位使者...紫瑰仙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一旁看着着急的牵颜眼看着玉寒影匆匆将紫瑰带走,便急忙向着郁泉幽询问道。 郁泉幽转过身恭敬的向那人说道,“牵颜君上,掌门,铭火再一次袭击了花界...” 第二百四十三章 半笑风生为鬼途(七) 堂座之上的帝玦脸色骤然一变。 虽然隔着面具,郁泉幽看不清帝玦的表情,却还是感受到他身上传来极其不安的情绪。 过了一小会儿世间,帝玦忽然起身,对身边的牵颜君上作了揖道,“烦请牵颜君照顾好帝君,这一班长白弟子我便留此安守...告辞。” 他疾声厉色的说着。郁泉幽还从来没有见过他这般的着急,于是心中暗暗一沉了下去。 出了什么事...? 那人极速朝着天空飞去,郁泉幽急忙跟上。 身后同样跟上来的人有刚刚归来的官芸柔,以及陪在她身边的扶桑。 抚孤被帝玦秘密交代着留在了蓬莱岛观察形势。 一行人急急的朝着长白赶了过去。 郁泉幽看到长白山那一点一点闪现的红光,心中忽然便明了,为什么帝玦会突然这样着急的赶回长白。 这明明是一记调虎离山之计。 铭火一行人先偷袭蓬莱之岛使得长白方寸大乱,然后在偷袭刚刚恢复一点的花界,以此调走玉寒影,这最后攻击的便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了。 若是帝玦还在蓬莱岛呆着,便真的遂了铭火的愿望了。 长白现在掌门不在,师尊也不在,五长老念生还没有回来,整个长白的防守十分的空虚,是铭火一行人最容易攻击的地方。 他们来到长白山谷的一片草地上,山谷之间一阵阵的躁动之意,这干燥的气息使得郁泉幽不安起来。 突然身有煞气的郁泉幽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迸发出来,她缓缓感觉到周身的灵气不断的开始震动起来,于是朝着山谷之间望了过去,便发现山谷崖间的雾开始慢慢的变了颜色。 一层层白雾之上沾染了些许血色。 郁泉幽听见山谷的那一头传来了隐约的嘶喊声。 走在前方的白衣公子背后猛然一僵,朝着山谷那一头快速的跑了过去。 郁泉幽心中也大惊起来,耳畔忽然想起青钟殿的鸣钟之音。 她立即加快了脚步,施起轻功,随着帝玦一同在树间飞行了起来。 山谷那头,一股莫名的血浪之气一滚一滚的向他们翻滚而来。 郁泉幽冷静的躲过这一股血气,手腕之上的象牙链便露在了外面。 身后紧紧跟着的官芸柔瞧见这一根链子,脸上露出喜出望外的神情,焦急迫切的唤了一声,“泉幽...” 郁泉幽的身形猛地一怔,转过身,便看见官芸柔脸上惊喜的表情。 于是瞥了一眼手上的链子,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暴露了身份... 她向着官芸柔点了点头,并没有与她说些什么。 她现在并没有心思与她叙旧,只是同样焦急的奔向了长白主峰之上。 当他们几人赶到时,链岂堂前已是横尸遍野,血气连绵。 长白还剩下的几位长老在带领着弟子奋力抗击,帝玦一转身站到那几位长老身边,与他们同样奋力抵抗。 郁泉幽抽出腰间竹箫,在众妖魔中央不断的穿行着,一边不断吹着具有极大杀伤力的乐声,一边与身边的小魔小妖交手着。 她的双眼一刻不离站在几位长老中央的帝玦,双手交叉在胸前,时刻盯着他周围的情况。 眼瞧着虚弱的帝玦几乎拼尽了身上所有修为在那里分离抵抗,郁泉幽便浑身难受,于是也不顾着长白这么多弟子在场,直直的朝着帝玦他们几位共同施展的长白阵法之中奔去。 熟练的长白阵步涌上心头,她化作一道光彩顺着帝玦的剑法与他一起施法布阵。 众人的注意力全部在自身周围的那些小鬼的身上,便没有注意到郁泉幽化作了一道异红的光芒与他们的掌门合二为一。 帝玦只感觉自己手中的力量强大了许多,转眼一看,便只见郁泉幽紧紧的靠着他,为他提供灵气。 他看着丫头周围的光芒,便知道丫头是隐身过来的,并没有暴露自己会长白阵法,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于是认真的与她一起舞剑。 大长老与四长老注意到了郁泉幽的动作,虽然不解这丫头为何要这样做,却心有灵犀的将唯一不知情的三长老隔离到了最外围的阵法之中。 郁泉幽的加入使得阵法加强了不少。 最后凭借着几位长老同他们两人总算是抑制住了妖魔乱入的场面。 那浮在空中远远的掌握着袭击全局的铭火却十分眼尖的瞧见一位黑衣少年融入了阵法之中,使得现在的长白阵法异常的强大。 那人缓缓的眯起双眼,似乎十分不爽,眼中的目光又是惊异的。 六界传遍虞家双生弟的谈资。 人人对这二人赞叹不已。 铭火也有所耳闻,只是一个长白的门客,怎么可能会长白的机密阵法? 本就疑心众多的铭火很快便开始怀疑郁泉幽的身份,只觉得这黑衣少年的身份不简单。 于是,铭火那半张长满疤痕的脸狠狠的挤在了一起,他翻身朝着帝玦的他们飞了过去。 以暗术在郁泉幽身上查探起来。 这一查探却将铭火吓得不轻,他的悬死线下手查探,世界万人身上的仙力没有一个是他查不清楚的,修为比他高等一筹的,他照样能够查清,而眼前的这个少年他却无法探知他的修为。 铭火更加忌惮起这个少年,于是冷哼一声巨响,慢慢浮起手掌,那粗裂的手掌中心便燃起一团火。 铭火缓缓将那一团火拉开,蓝色的火焰顿时拉成了细线,一条一条的朝着郁泉幽与其他人身上袭击而去。 蓝红色波光迅速的扩遍整个剑阵,成为中流砥柱的郁泉幽顿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压迫而来。 那令人恐怖的力量是的郁泉幽喘不过气来,体内封住的丹田便被那股气流一下子冲了开来,她耍着手中的竹箫,旋转着往前面一挡,在她身后帝玦感觉到了她的颤抖,心下一紧,抓住她的衣袖往怀中一扯,铭火那股力量便立即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旁人自然是看不见郁泉幽此时与帝玦的动作,浮在空中的铭火却不知为什么清楚的看见了他们的动作,顿时间有些失神。 传言之中的长白掌门成了断袖?他安放在长白的奸细汇报回来的消息竟然是真的? 铭火还是第一次看见济遥这样温柔的搂着一个人,还是一个男子? 铭火虽然为魔,却也是个正常取向的男子,眼见着这副画面,心中更加不爽。于是加强了手中的力量,继续压迫下去。 一边压着,一边又觉得不对劲。什么时候这济遥的法力与修为变得如此薄弱了起来,想当年他与这人打过一战。 济遥的实力一直在他之上,若说今日将他打残也不为过,怎么现在全靠着那一个黑衣少年抵抗着? 铭火越想越不对劲,隐隐猜测着,或许这济遥受了什么重伤,修为大减... 于是便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如果他能够将中央那一个黑衣少年踢出阵法,那么长白必破。 逐渐的,铭火手中那阴蓝色的火丝缓缓的将帝玦怀中的郁泉幽缠绕住,一点一点的抽离她的真气。 一旁,一边与小鬼打斗一边帮着他们护法的官芸柔看到了这一情形,不免心惊肉跳,这个铭火竟然想要抽取郁泉幽的体内的真气...? 官芸柔只要与郁泉幽在一米之内,郁泉幽手上的象牙链便可以清楚的将她的状况传给官芸柔,因此即使官芸柔不能看见泉幽,也必定能够感受到她的状态。 她急忙甩开身边的妖魔就要向郁泉幽奔过去,却被闻风而来的风蝎与熔印挡住了去路。 官芸柔脸上出现焦急神色,眼中的关心若隐若现。 此时在前方打斗的凤鸣萝瞥见了帝玦这边的情况,下意识的在众多的长白弟子中寻找一抹黑色身影,却并没有发现他的踪迹,于是眼中一慌,便知晓那人一定在帝玦身边。 他看到浮在空中的铭火正用着三味阴火将长白阵法中的真气抽离,便立刻明白他要做些什么。 于是也同样心中一抖,甩开身边的各种小鬼,朝着浮在空中的铭火飞去。 为了避免帝玦身上的伤加重,郁泉幽依旧躲开所有他的保护,独自一个人,支撑着阵法中心,体内煞气不断翻滚,她脸上隐隐煞白起来,却丝毫没有注意到体内的真气正在慢慢的被抽离。 凤鸣萝心急如焚,奋力朝着铭火攻击了过去,只可惜他身上有着伤,又本来便不是铭火的对手,于是只是将铭火打的稍稍停了一下手中动作便一下子从高峰滑落了下去。 而此时的郁泉幽已经完全站不住脚。 抱着她的帝玦,眼睁睁的瞧着怀中的人渐渐失去力气,却没有办法突破她给他设下的防设,无能为力焦急不已。 浮在空中的铭火冷笑着看着阵中的黑衣少年,心中嘀咕道,“简直是在送死。” 既然要送死,那么他就成全吧! 阴冷的目光快速的扫过郁泉幽,手掌之中生起一股更大的火来,朝着郁泉幽猛然的打了过去。 第二百四十四章 半笑风生为鬼途(八) 坠落到半空之中的凤鸣萝见此状况,顿时瞪大了双眼,腾身就要往帝玦那边飞去,却已是来不及。 他在铭火手中火焰朝着帝玦燃烧过去时,终于看见了模糊光芒里的郁泉幽,那人用力的将身边护着她的帝玦推开,独自一人承受了灼灼烈火,从长白阵法中猛地飞了出去。 而一直厮杀在角落里的宣若便看见郁泉幽这样莫名其妙的朝着她摔了过来,一时间一愣,然后马上反应了过来,心中升起了一丝恶毒之计,阴笑着看着郁泉幽摔倒在她面前,然后手掌心凝了一股掌力狠狠的朝着那少年装扮的人,劈去。 而在那个角度,几乎没有长白弟子能够看得到宣若的这个动作,还清醒着意识的郁泉幽第一次对这个名叫宣若的女孩心生了恐惧,唇间无力的唤了一声,“不要...” 那人却高傲的抬起头,一脸不屑的看着她,眼中阴毒便是向她表示,她这一次必死无疑。 宣若冷冷的看着郁泉幽撞上对面的崖壁摔了下去,随后又在数秒间转化了表情,皱着眉头,一脸凝重的与身边的妖魔厮杀起来。 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便只看见那虞姓公子像离弦之箭一般从前长白主峰之上坠落了下去。 链岂堂周围,同样与妖魔厮杀着的浮生胸口处猛然一痛,抬眼便看见自家的主子从主峰的崖壁上迅速的坠落下去。 于是一时之间,三道白光从众弟子面前闪过。 帝玦,凤鸣萝,浮生同时朝着那向下坠落的少年奔了过去。 帝玦第一时间冲到郁泉幽的身边,一把抱过她的腰,眼中的目光紧缩着,失去了焦距,满满的都是恐惧之情。 “郁儿...郁儿?”他轻声呼唤着,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僵硬了起来。 那少年毫无反应,懒懒的躺着,脸上毫无血色,一动不动。 帝玦颤抖着握着郁泉幽的双手,几近崩溃,他盯着那张紧闭着双眼的脸,缓缓俯身过去,轻轻摇晃着她的脑袋。 那人却像一片飘落的黄叶一般,黏在他的怀中,悄无了声息。 像是再也唤不醒她一般。 依旧站在那里抵抗着铭火的时蔓菁与杨丞回头便一眼看见郁泉幽似一片薄纸一般躺在帝玦的怀中,目光便下意识的一紧,焦急起来。 只可惜他们无法脱身,若是此时脱身,那么整个长白都得完蛋。 帝玦抱着郁泉幽坐在角落里,脸色惨白的吓人。 陪在一边的凤鸣萝与浮生同样陷入震惊与惊吓中无法缓过神,两人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而此时的长白早已陷入一片哭天抢地之中。 血色弥漫着整个链岂堂。 杨丞看着这一片血色,想起从前穷桑颜家便是这般被铭火彻底灭门。 这样夺目的血色绚烂夺目,使人头皮发麻。 他眼中莫名便有些恍然悲凉。 时蔓菁与他紧紧的靠在一起,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却依旧默默无言,这些年,她习惯了默默的陪在他的身边,此刻不必说什么。 如果长白真的保不住,大不了她陪着他一起死。 “蔓菁...”身边的人忽然叫出声,时蔓菁一怔回过头,瞧着他,有一种不安的情绪涌起。 那人眼中染着淡淡的坚定,又有她这辈子都不想要看见的愧疚,“对不起,我怕是不能给你十里红妆了...” 她心中一声咯噔,目光紧紧追随着杨丞,颤着声道,“你要做什么?” “蔓菁,谢谢你。”那人什么也没有回答纵身从长白阵法之中脱身而出,便像一道疾速的光束朝着空中的铭火冲去。 时蔓菁恍然惊起,几乎没有思考的跟着他一起飞了上去。 她不要,不要在继续等下去。 时蔓菁紧紧跟着杨丞的脚步,完全没有褪却。 浮在空中的铭火眼瞧着自己的眼前飞来两束光芒,顿时心惊一跳。 他知道自己的真正实力比不过时蔓菁与杨丞中的任何一个人,只是依靠着手中三味阴火来远距离的抽离他们的真气以此攻击,可现在如此近距离...尽管这两人已经受了伤,可若是这两人联手,他怕是依旧打不过的。 于是铭火朝着后面退了好几米,企图再一次燃起手心中央的三味真火来抽离这两人的真气,却没有想到这两人身上的修为就像是结合在一起一般,用力的朝着他冲来,他几乎没有反抗之力的便被这二人打的飞了出去。 长白阵法只靠着三长老一人支撑,保护着长白的所有的生物,虽然他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但这万年来他第一次看到老大与老四这般齐心协力起来,心中不免欣慰起来,身上也升起了满满的动力。 崖壁下的角落里,帝玦双眼无神的坐在地上,手中轻柔的抱着郁泉幽,他的手指轻轻的搭上那人手腕上的脉搏,眼睁睁的看着她的脉搏越来越虚弱,却是什么也做不了。 他抱着郁泉幽愈来愈冰冷的身体,恐惧的感觉又像万年以前从心底蔓延至全身。 他忽然像是狠下决心一般,用力划开自己的手腕,右手腾空施法将手腕上源源不断汹涌流出的血渐渐引入郁泉幽的眉心。 护在帝玦身边的抚孤回头看到这副景象,几乎吓得魂飞魄散。 他急冲冲的飞上前,企图想要打断帝玦这样的动作。 那人却红着双眼狠厉的瞪着他看了他一眼,衣袖一挥将抚孤打了出去。 抚孤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猛地吐了一口血,眼睁睁的看着帝玦继续将自己的血从郁泉幽的眉心引了进去。 于是心凉了一半。 记忆浮现在千年前的时刻。 也是这样的时刻,那一白衣公子以血引魂,将自己的一半精魂融入了重新塑造郁泉幽魂魄的熔炉之中,救回了那女子一命。 而那救她的人却甘愿承受没日没夜的寒疾之苦,就这样煎熬了千年之久,他一颗丹药服下便是千年沉睡,于此这般才将那寒疾压制了下去。 可现在这个男子再一次以血引魂...简直是不要命。 帝玦不管不顾的将自己身上千年才修复好的一半精魂再一次注入郁泉幽的体内。 他怀中的那人眉间鲜红的印记渐渐的浮现了出来,容颜有了微妙的变化。 站在一旁的玉寒影与浮生对视一眼,默契的将二人用一层隐形的光芒遮盖起来。 馄饨之中的郁泉幽仿佛感觉到了一阵强烈的力量将她从无尽深渊中奋力的拉了回来。 那力量温和有力使她十分的安心。 可不知为何混沌之中的她忽然感受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闭着眼睛的她因着那一阵疼痛缓缓的流下了一滴泪。 独自一人支撑着整个长白阵法的三长老很快便已经支撑不住,于是很快便被熔印与风蝎瓦解了力量,狠狠的吐了一口血,倒地不起。 他的内伤本来便没有恢复,即使医女阁围剿已经过了一年,可是他损失的灵力数不胜数,带病出战,本来便没有胜算。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长白要完了的时候,天际传来了一阵阵的嘶吼声,穿着一身金甲战衣的官芸柔不知何时前去了九重天之上请示了天帝,带领了数千位天兵天将前来救援,而恰好在此时,从中原闻讯赶来的梅念笙也恰好带着援军到达长白。 杨丞与时蔓菁喜出望外的看着这两波人,终于失去了所有力气,一同朝着长白山下坠落了下去。 铭火被杨丞与时蔓菁打的修为大失,眼瞧着长白来了救援之人,自己的人手明显不够,便急急忙忙的向自己手下的人发出撤退的信号,一行人落荒而逃。 帝玦抱着郁泉幽踉跄的消失在了众人面前,没有人知道他们究竟去了哪里。 长白一片混乱,刚刚赶到这里的五张老梅念笙很快的主持起整个长白的大局。 帝玦将郁泉幽带到了隔离六界之外的离忧殿中。 独自一人抱着她在内殿内,紧紧的不放手。 自从郁泉幽重生,帝玦便很少从仙界转回离忧殿,守在离忧殿的仙仆看见自家主子如此匆忙的从外面抱着一个少年回来,心中立马一紧,恰好准备同帝玦一起进入内殿,而那人却猛然将后面跟进来的两个仙仆隔离在门外,冷声吩咐了一声,“我要闭关三月,不需任何人打扰。” 他将郁泉幽放在塌上,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腿上,脸上已是薄如白纸,额上是层层汗渍。 他脏腑空虚,气血全无,已是完全抵不住身上卷卷而来的寒疾。 刻骨的寒意深深的注入他的骨髓之中,他用力的咬紧自己的牙齿,抱着郁泉幽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过了一会儿,他身上的寒意便开始渐渐的往外面渗出。那刺骨的疼痛使得靠在他腿上的郁泉幽不安的动了动身体。 帝玦的唇已经发白到几乎没有颜色,他忍着身上的痛,努力的将郁泉幽抱到一边,为她盖好被子,然后又一次独自一人睡到了一边。 他蜷缩着,不断的颤动,墨色英眉蹙在一起,十分煎熬。 第二百四十五章 半笑风生为鬼途(九) 睡梦中的郁泉幽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恐慌与疼痛,无意识的朝着一边他靠了过去。 温暖的热意使得帝玦有些贪婪的靠了过去,可随后又控制性的收回了自己的靠过去的手指,然后抱着自己,念着清心咒。 他的寒疾实在太严重,郁泉幽的不断靠近使得他慌了神,于是跌跌撞撞的从床的角落里跌落滚下床榻,重重的摔在地上,狠狠的皱起了眉头。 帝玦的全身犹如寒冰一般阴冷无比。 可那人的额上冒出的汗渍使得他浑身上下都湿透。 他的寒疾已经十分深重,若是靠近了郁泉幽便会自动的将其身上所有真气都吸入他的体内,这样危险的事情他绝对不会让它发生。 郁泉幽的性命好不容易被救了回来,他又怎么能在失去她? 帝玦独自一人缩在内殿的角落里,眼神却十分温柔的看着床榻上的人儿,逐渐的陷入了昏迷... 清晨的阳光十分的耀眼,躲在角落里卷缩了一夜的帝玦在惶惶的噩梦中突然惊醒,虚寒淋漓,惊慌不已的看向塌上的郁泉幽。 白衣上的汗渍经过一晚上的挤压,再一次变干,他身上的衣服却已经发慌。 和着血迹衣服散发出一股怪味。 帝玦撑着墙壁用力的站了起来,看着睡得安稳的郁泉幽,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然后朝着内殿后方的泉池中走去。 离忧殿的泉池,滚热烧着的是这些年一直控制着帝玦身上寒疾的药物。 他只能用这样的药物将自己身上的病缩小到只会在月圆十五日发作。 然而现在的他,身上的病已经不能用此方法控制。 他从怀中掏出另外一份不曾与郁泉幽看过的信,清楚的了解到自己身上的病是有多严重。 他不是没有感觉,自从医女阁他打开了玄灵之境后,隐约中看见曾经在娘亲身边侍奉的绿游在他的身上印下了什么。 现在的他虽然已经不记得到底他在玄灵之境发生了什么,但是他总归还是知晓他现在不断发病的原因可能便是因为绿游的出现有关。 帝玦脱掉身上的衣服,从池边跳了下去,沉在水中为自己恢复着灵力与修为。 圣火红莲拥有着最令人羡慕的一点特殊技能。 红莲本身有着药理的继承,就算体内精魂消散,只要好好恢复,不必魂飞魄散,只需修养,便能再长回原来的完整魂魄。 帝玦需要三个月的时间恢复自己体内的精魂才能将他硬生生抽离的半个精魂恢复四分之一来抵抗体内不断涌上来的病气。 他需要一点时间,在需要一点点时间,他只要陪着郁泉幽,陪着她回到属于她的地方,看着她好好的活下去,再让他离开也不是不可以。 他或许察觉到自己可能命不久矣,却为了郁泉幽愿意拿自己的修为与魂魄来与命运搏斗,哪怕日后他的本身红莲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消耗,哪怕他的魂魄彻底消散,可能永远的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他也愿意。 三月不长不短,长白掌门济遥带着虞霜生整整消失了三个月。 这三个月中,众人寻了很久很久,就是没有找到这两个人的踪迹。 于此同时,仙界也同样发生了几件大事,长白山遭到铭火一行人攻击后,昆仑也遭受到了严重的偷袭,损失了上万弟子,但好在上仙沦惑拼命出战,拼尽全力的护住了昆仑,因而昆仑并没有沦陷。 花界满界重伤累累。 青云帝君昏迷,一时之间仙界实力大减。 九重天上的天帝亲自入住青云,着手处理仙界各种事物。 花界玉寒影请旨回归花界,天帝准奏。 原本发生了这几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之后,六界众人都处于惊慌之中,但天帝亲自镇守仙界使得慌乱中的众人稍稍安下了心。 然而当阴谋的小石子轻轻坠入平静如水的河湖之中,荡漾起一丝波澜后,便再也不可能平静。 三月后,重伤闭关的帝玦总算是恢复了一些体力。 而郁泉幽虽然一直昏迷不醒,脉搏却平稳了下来。 他每日都亲自抱着她在后院中坐着晒太阳,希望她能早些醒来。 铭火那样重重的一击是的郁泉幽的灵魂受损,原本是已经救不回来的,可帝玦却硬生生的将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睡梦之中她能感受到帝玦温柔的唤声以及陪伴。 三月的整修与休憩让郁泉幽体内的煞气也渐渐的平息下来。 帝玦想着或许是时候将清竹唤来替她查探一下身体虚实,于是便派人前去蓬莱岛悄悄请来清竹。 然而清竹的一番诊断却使得帝玦心中一阵阵发冷。 清竹说,她体内的沉睡着的力量已经在渐渐的苏醒,很快便会引领着她找寻到自己回归的路,一步一步走上正轨。 他听了这话,独自一人坐在后院的草坪上坐了许久许久,酒壶空了一壶又一壶。 他经历过万年前的场景,一点也不希望郁泉幽重蹈覆辙。 他知道清竹真正的意思是什么,无非是她将要涅槃重生,再一次踏上自己不喜欢的路,活在心酸与痛苦之中。 他只希望她能够快乐的生活。 一夜寒疾过后,他再一次满身淋漓的跳进沸腾的泉池中,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定。 而这个决定便是使得这二人最后分道扬镳的罪魁祸首。 然而事前怎能控制事后果,能过几时便几时。或许当时的他以为自己有着足够的能力可以让一切恢复如常,让所有回归原点。 但其实这世上就算是神也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命运。 时间飞逝,又过半月,郁泉幽终于从沉沉的睡梦中苏醒了过来。 帝玦每日守在她的身边,便等着这一刻,看见她睁眼的那一刻,心中的欢喜简直莫过于得到了天下。 “阿玉..?”她醒的第一句便是唤他的名字,帝玦总觉得这一句话是世界上最动听的乐色。 他笑意飞上眉梢,眼中挂着温柔,小心翼翼的问道,“身上可有哪里疼?” 郁泉幽见他如此小心翼翼的询问,眼角的笑意渐渐扩散开来,她轻轻的摇了摇头,习惯性的摸上他的手腕,却明显的摸到了一条极深的疤痕。 她皱起眉,正要抓住他的手腕,而帝玦却巧妙的抽掉了自己的手臂,又继续温和的说道,“要不要吃些东西...你昏迷了三月...如今腹内一定空虚...” 郁泉幽一直盯着帝玦的脸看,又不知他在隐瞒什么,可那张脸现在除了对她的深深关心之外,几乎没有别的情绪。 “你总是盯着我做什么?”帝玦装作不知道郁泉幽已经看到了他手上的伤痕,一脸狐疑的看着她。 郁泉幽看着他几乎已经淡的没有幽蓝光泽的眸子中满满的不解,心中便忽是一片柔软,她偷偷勾起嘴角微微笑道,“很简单...因为我的夫君实在是太好看了..”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与帝玦待久了的郁泉幽也学会了他贫嘴的那一套,俏皮的朝着他吐了吐舌头。 帝玦无可奈何的笑了一笑。 从前是他主动,怎么现在反而让着丫头成了主动方。 于是俯身下去,对准她的软唇轻轻一啄,勾人的目光盯着她道,“是吗?为夫也是怎么觉得的...” 天下第一自恋之人,郁泉幽想,莫过于眼前的此人了... 她忍不住笑了一笑,胸腔处却传来一股剧痛,痛的她立即皱了眉头。 帝玦瞧出她的不适,立即着急询问道,“可是哪里痛...?” 郁泉幽喘了一口气,好不容易缓了过来,然后摇了摇头道,“没有...” 她笑着看着他,眼角轻轻瞥过窗边一抹绿色,随后不动声色的与帝玦继续说着话,“阿玉...我饿了...” 她低声呢喃着,帝玦轻轻抚了抚她的脸庞,俯身小声的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好...我去给你做桃花羹...” 他站起身,眼中浅淡的眼色让人根本看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帝玦轻手轻脚的从房间里走出去,关上了门却并没有急着离开。 屋子里的人等着帝玦离开后,才对着窗边一直躲着的人唤了一声,“师父....” 一抹青绿色的身影从窗边摇晃着飘出,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 “倒是我来的不是时候...你们小两口在亲热...我就...” 郁泉幽的脸上烧起一团红晕,扭过头急忙打断了清竹的话,“师父...阿玉出去大概是过一会儿便回来了...您若是有什么事便快些说吧...” 清竹呵呵一笑,也不再与躺在塌上还虚弱着郁泉幽逗趣,将话题引回了正题上。 “我来...作不过是想要与你说一说我这几天调查半笑生的结果...”清竹认真的说道。 “师父查出了什么?”郁泉幽听到清竹这样说,即刻坐直了身体,却一下子扯痛了背后的伤,痛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你这丫头心急什么?”清竹见郁泉幽痛的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急忙想要去扶她。 第二百四十六章 半笑风生为鬼途(十) 郁泉幽轻轻摆了摆手,沙哑着声音说道,“没事...没事...” 清竹舒了一口气道,“...没事就好....我查到...那半笑生的酒中可能含有...尸毒...” “尸毒...?”郁泉幽瞪大眼睛,心突然就猛猛的跳起来,“白行镇的酒中...怎么会有尸毒...?” 郁泉幽皱起眉头,双手攥紧了被角。 “...我还查出...帝玦喝了那酒会发病的原因...” “难道不是因为半笑生中的尸毒么?”她紧张的问道。 “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清竹说话有些吞吐,“半笑生中的尸毒...对帝玦的身体并没有用处...但是帝玦的背后的伤疤却对他有影响...帝玦原本便生自于魔界,自小接触这些,早已有了克服力...但是他身后的伤疤却让那对他免疫的尸毒在他的身体里起了反应... 而这世界上只有一种石头中的灵力能够使得存积在帝玦体内的尸毒发酵起作用。” 清竹仔细的与她说着,“这一种石头...就是斑古亘玉的碎片。” 郁泉幽只觉得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浑身上下颤抖起来。 “你是说...他背上的伤口与斑古亘玉中的灵力有关?” “是...”清竹的脸色也严肃起来。 郁泉幽却仿佛不想去相信一般,“师父...你是不是查错了...” 清竹看着这丫头的表情,心里不安起来,这丫头该不会已经猜到了吧...? 他有些紧张的看着郁泉幽,眼里有些慌乱。 这丫头是怎么知道的...她并没有恢复记忆,而他自己也不曾告诉过她关于斑古亘玉效用... 清竹欲言又止,却见那丫头的眼泪开始簌簌落下。 他看见这丫头哭,便知道这丫头一定是知道了帝玦现在的真正状况,于是叹了一口气,“你也不要太过伤心...” 清竹安慰着。 郁泉幽不说话,默默的坐在那里不动弹。 帝玦背上的伤若本就是斑古碎玉造成的,那么这世上的任何一块斑古亘玉都救不了他。 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想,也许...那斑古亘玉前世是属于她的...她会有所感觉...但是看到清竹的表情,她几乎可以确定,她猜想的是正确的。 “师父...没有其它办法可以救他么?” 郁泉幽抬着眼,眼眶极红。 “我知道你的着急...可...”清竹刚刚准备说什么,眉头突然一皱,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急匆匆推开房门,径直跑了出去。 格木门前卷过一丝身影,是熟悉的气息,郁泉幽慌了起来,着急的从床上走下来,也不管身上的伤有多重,朝着清竹消失的方向一瘸一拐的跑了过去。 她跑到殿门口,忽然便怔住了脚步。 阁子栏门前,帝玦卷缩着靠在角落的墙壁上,似乎痛苦万分,清竹站在一旁,脸上的表情非常无奈。 她躲在角落里朝着那边望去,心里难受至极。 那人虚弱的扶着墙,轻轻的拉了拉清竹的衣袖,沙哑的说道,“你...能不能保我四年无恙...我只要四年。” 清竹吸了一口气,余光朝着角落里躲着的那个人瞥了一眼,然后将他们的话语虚化,使得角落里的那人完全听不见他们说话的声音。 清竹做好这一切才轻声答道,“好,我可以帮你。” 郁泉幽躲在角落里完全听不见他们说话的声音,心里越来越慌乱。 等到倚在墙角边上的白色身影安静的倒了下去,她的只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她立即冲了出去,扶着帝玦的身体,慌乱起来。 “师父..师父...他...”郁泉幽结结巴巴,几乎说不出话来。 清竹帮着她将帝玦扶起来,叹了一口气道,“他是体内的蛊虫发作了,我这些天一直在研究他背后伤疤的事情,却忘记了他体内还有蛊虫的事。他体内的尸毒已经被斑古亘玉的灵气激发,那尸毒是尸毒中的老二,毒性丝毫不亚于尸毒之王... 若是和嗜灵蛊虫结合在一起,不仅会大大增加这一味药的毒性且会让他彻底丧失意识。 他的寿命可能会缩短到十二个时辰,然后他便会在这十二个时辰里受尽体内蛊虫的折磨,最后气绝身亡。” “什么?”郁泉幽失声说道,看着帝玦昏迷过去,脸上惨淡苍白的样子,只感觉胸口被捅了个窟窿。 “但是也不是没有办法可解…”清竹又说道。 “什么办法...?”郁泉幽脸上的表情焦急无比,坐立不安。 “我问你...你知不知道他的内丹一直在你的身体里....?” 郁泉幽微微一愣,显然完全不知情。 “你这丫头还不知道啊...”清竹叹了一口气,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师父...我明明以前就已经把内丹还给他了...”郁泉幽的声音十分的沙哑,眼中无神。 “魔界流传着一种诅咒...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郁泉幽怔怔着。 清竹的低着双眼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将那诅咒与她一一说来。 上古时期,北方有一只大鸟,名为鲲鹏,乃是一类凶兽,那个时候的八荒六道各族都相处得融洽。 因为鲲鹏叫嚣着整个大荒,将大荒弄得生灵涂炭,民不聊生,所以各族联合起来,想要将鲲鹏囚禁,最终虽然达到了目的,可鲲鹏的恶灵却将怨念附身于当时带头囚禁鲲鹏的魔族王者,诅咒王者无心。 从此魔界之王皆是无心的怪物,魔族也因此慢慢从各族中异立出来,成为了正义的对面。因为他们的王,无心,所以他们的子民,也渐渐的冷情冷血。 在千年之后,事情出现了转机,曾有一位红衣的妙龄女子感动了魔界之王,她为了这魔界之王奉献了自己的心头血,魔界之王重获七情。 虽然到此,也算是个好结局,可那魔界之王,却在百年之后对红衣妙龄女子变了心,妙龄女子惨死,此前,给魔族王者血脉下了一个永生永世无法破解的谜咒,她诅咒魔界之王的子孙后代一生只能爱上一个女人,若背叛了她,必不得好死。 而那妙龄女子诅咒的方式便是内丹。魔族王族男子在成年后成婚之日有一项必做的风俗,便是将内丹存于发妻体内,以表永结同心之意,若有违者则会被剔除修为,永世不得修行。 自从那妙龄女子在王族男子身上下了咒后,这些后代若将自身的内丹喂与心爱的女人吞下,那么他便永生永世不能背叛这个吞下他内丹的女人。 施了咒的王族男子内丹认主,一旦被心爱的女子吞下,即使后来回到本身的身体里,那内丹也归属于女子,若那魔族王者后代不再喜欢那女子,那么内丹便会自毁,重创内丹原本的主人,使他灰飞烟灭。 郁泉幽一点也不知道他竟然下了这样的赌注在她的身上,“他...是什么时候...” “你身陷魔界冰洞,他将你从牢中救出并将内丹给了你。” “他...的身体...是不是因为缺了内丹的缘由...我...把内丹还给他...好不好?” 郁泉幽已经完全乱了分寸。 “他的身体变成这般与内丹无关,你还给他也是没用的。” “那究竟有什么法子...师父...快些告诉我。”郁泉幽着急起来,语气也有些气急。 “你跟我过来一下。”男子看着半昏半醒的帝玦,最终说道。 说完他便向另一边的角落走去。 郁泉幽担忧的看了一眼帝玦,跟着清竹朝着旁边走了出去。 清竹走到一处站定,背着手缓缓说道,“你是唯一拥有他内丹的女子,又是唯一一个拥有归属冰系的全魂之力的人,而他体内蛊虫属火,只有阴阳相交,方能克制他体内的蛊虫,且若是这个办法成了,或许还可以救他的性命。” “可阴阳相交…?”郁泉幽疑惑的问道,“是什么意思?” “咳咳…”清竹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过了一会才说道,“就是…男女…行房之事。” 郁泉幽愣在原地,就好像被雷劈了一般,清竹见她的表情也变得不自然起来,又轻咳了两声道,“但...这一种方法....会使你受到伤害....你体内的煞气已经彻底激发...如此这般,日后一定陷入痛苦....总之,我就先走了...你自己看着办..” 他一溜烟的跑了开来,殿前只留郁泉幽一人在风中凌乱。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走到帝玦身边,用力的将帝玦扶到自己的背上,然后一步一步朝着里屋背去。 那人已完全昏迷。 郁泉幽坐在床榻边上,看着帝玦。 她想着清竹方才的话,低着眸,心中乱糟糟的。 她又想起了之前他推开自己的事情。 她知道,她早就知道帝玦那般只是不想自己受伤。 第二百四十七章 罗刹稀薄记忆中(一) 她在他的寑殿转了一圈又一圈,便发现他的寝宫后方有着一方泉池,其中传来浓重的药香味,甚至有些呛人。 郁泉幽悄悄走过去,门前有两个仙童守门,见到外人来到此处,便黑着脸将她当在了门外,“你是何人?” 郁泉幽看了那两个仙童一眼,不作声,沉默的看了一会儿这汤池宫门剥落的红漆,喃喃问道,“你们的主子...以前究竟是怎么生活的?” 这世界上哪里有帝玦这汤池这般浓重药味的地方,呛得人心直慌,呛得人想要落泪。 那两个小仙童互相对视一眼,又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的此人。 便只见此人一身红衣飘然,忽然想起什么,急忙下跪请罪,“小仙不知是公主驾到....多有得罪。” 那两个仙童半跪在地上,惶恐的眨了眨眼睛。 郁泉幽盯着他们觉得有些奇怪,“你们知道我是谁?” 帝玦从不在她的面前谈论他身上伤痛的事情,连疗伤的药池也藏的这样隐秘,这守护汤池仙童她也从来没有在他的寝宫见过,怎会知道她是谁? 郁泉幽更加奇怪的是,前一秒这两个仙童还在问来者是谁?怎么现在却突然知晓了... 郁泉幽看了看自己身上,不解疑惑。 那两个仙童再一次对视一眼,头低的更深。 “罗刹公主...神君并不在此处,还请公主另寻。” 罗刹...?当这两个仙童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郁泉幽的头猛然的痛了一下。 她朝后猛地退后几步,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 她慌张的喘了几口气,脑海之中忽然便想起了一些画面。 红白围帘里,不堪的身影滚动着,娇声不断。 她猛地痛了一下,不知自己究竟想起了什么画面,只是忽然便觉得心中空落落的。 她返回了帝玦的寝屋,眼角带着些泪,稍稍平复了些,心思才渐渐的转回到他的身上。 她等在他的身边,小声的对他说道,“帝玦...你醒醒吧...” 那人十分的安静,安静的不像活人。 郁泉幽嘴角缓缓笑起,目光有一点伤感的看着他,然后下定了决心。 她守在他的身边,等着他醒过来。 梦中仿徨的帝玦睡得十分的不安稳,呢喃呓语了几声,翻了个身,似乎又开始疼了起来。 那人被体内蛊虫折磨的不能安稳,晚间终究醒了过来,嘴唇干裂的出了血,脸色极差。 郁泉幽走到殿门口,将门牢牢的锁上,房间里便只剩下郁泉幽和帝玦。 帝玦躺在床上刚刚醒过来,见郁泉幽在一旁,便从脸上挤出一个笑容来。 郁泉幽看着他,清竹说他寿命已经不长的事情,心里不是滋味,“身上的伤...还疼么?” 她十分温柔的说道。 “好些了...” 郁泉幽笑着,便准备起身去为他端水。 却猛地一下被帝玦拉入了怀中。 “郁儿...我们成亲吧...?” 他突然说出这一句话,让郁泉幽措不及防。 她惊讶的看着他,眼中的目光闪闪烁烁,竟一时语塞。 “怎么了...你...不愿意么?”帝玦轻声道。 “不是不愿意...你怎么突然...” 她有些慌乱,甚至不敢去与他对视。 他眼中目光温暖,渐渐给了她一点点真实的感觉。 帝玦拉着她的手,叹了一口气,“我怕...我再不娶你...就娶不到你了...” 郁泉幽轻声呼了一口气,靠在他的怀中,微微勾起一丝笑容,“好...我们成亲吧...” 塌上的男子听到这话,嘴角笑意满满。 “现在就成亲吧...?” 两个人靠在一起很久之后,郁泉幽背对着他,小声的说了一句。 身旁的男子一愣,好像还没有反应过来。 好一会儿后,才开口说道,“好。” 帝玦从床榻上坐起,虽然腿脚有些软,却向塌下走去。 郁泉幽一慌,拉住他的衣袖,浅浅的问了一句,“去哪?” 那人点了点她的鼻子道,“即是要成亲了...你总该有点成亲的样子?” “呃?”她不解的看着他。 便只见帝玦甩了甩衣袖,屋子里便瞬然染上一片红色。 那白衣男子打开宫殿门,又是一挥袖,便是满目红绸。 郁泉幽愣愣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白衣男子在她面前开始换上一身红绸喜服。 他丝毫不避讳她的目光,竟然那样坦然的脱衣服。 郁泉幽羞耻的转过头,不去理会他,却倏的发现自己的手上似乎多了什么东西。 便只看见一身大红衣裳与凤冠摆在她的腿上。 她含着泪水听见帝玦悄声在她耳边道,“夫人先换了衣服...我在外面等你...” 他转而消失在寝宫,郁泉幽在那一霎那差一点以为眼前的人不是帝玦。 她呆呆愣愣的看着手中的大红喜服,心中暖意充斥。 于是动作也迅速。 当她走出寝门,走到大殿堂中,便只看见那一身红袍的男子站在大殿的草坪上,安静的看着远方。 她勾起笑容,缓步朝着他走了过去。 帝玦感觉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于是缓缓的转过头,便看见那一身红裳朱冠的女子带着满心笑容向她悄然走来,笑容如明月一般灿烂。 他的心不知几时再一次颤动了一下。 前世的她穿上这一身凤冠霞帔的时候,他不在她的身边,如今却是能够好好牵起她的手,认真的向八荒六道的众神们起誓,约定着再也不分离了。 红衣小姑娘脸上的笑仿若天上最灿烂的星星一般。她端庄优雅的走到帝玦身边,脸上有些粉红,似乎时在害羞。 帝玦温柔的牵过她的手,来到堂前简单摆好的祭桌前,认真的说道,“今日我们便成为夫妻了...” 郁泉幽安静的点了点头。 两人跪在了朝南的地方,对着祭桌拜了三拜,跪直了身体对诸神起誓,“今日我东方魔族储君沐玉与穷桑公主郁泉幽拜此祭祀,简表心意,向远古仙逝诸神起誓,今生从后,不离不弃,生死相依,从此结为夫妻,再不分离。” 他说的十分认真。郁泉幽偷偷的朝他看了几眼,心中欢喜至极,等着他说完,郁泉幽低下眼眸。一字一句重复着他方才的话语,十分坚定。 两人紧紧拉起的双手表明着再也不分离的决心。 简简单单的成亲礼仪,甚至根本没有按照一切礼俗应该做的进行,他们只是向八荒六道最有权威的远古诸神们起誓了诺言。 生死相依,永不相弃。 拜完天地,两人互相拜了一拜。 郁泉幽拉着与他牵在一起的花球,心中升起一股微妙的心情。 她被帝玦牵进寝宫之中,坐在床沿边上,平生第一次露出一丝娇柔的神情与欣喜。 帝玦坐在她的身边,脸色却好像并不是很好。 他的体内煎熬痛苦的气息再一次翻滚了上来,于是体内一片亏空,灼烧不已。 郁泉幽的头一直低着,并不敢去看帝玦,谁知那人却半天没有动静,于是抬头要去望他,却不知道那人什么时候跑到了房内的角落里,似乎在忍受着什么。 她知道他的病又犯了。 三个月内他究竟犯了多少次病,她并不知道,有没有达到清竹所说的九次,她也不知道... 她的脑海里再一次回荡起清竹说的话来,“他的寿命可能会缩短到十二个时辰,然后他便会在这十二个时辰里受尽体内蛊虫的折磨,最后气绝身亡。” 于是忍受着一阵又一阵翻上来的心酸,向帝玦问道,“阿玉...你坐那么远做些什么?” 帝玦脸上好不容易挤出一丝笑容道,“我...郁儿...我...再等一会儿...” 郁泉幽见他忍着痛,还不肯与自己说他现在身体剧痛的情况,便气不打一处来,“你...到底拿我当什么?你当我是瞎了么...?看不出来你现在是有多痛苦么?” “我…” “阿玉...我知道...我知道你的顾虑是什么...”她哽咽着,坐在床边,流下了一滴泪。 帝玦看着她哭了起来,顿时慌了神,于是踉踉跄跄的走到她身边,用袖子拂去她的泪珠,心疼道,“你...别哭...” 他现在什么也说不了,只能轻声对她说这几个字,他蹲在她的面前,眼神低落下来。 郁泉幽拉住他的手,顺势将他牵到自己的身边坐下。 呆滞着表情的帝玦顺着她的动作坐到榻上,脸色越发苍白。 她轻轻搭上他的脉搏,察觉到他体内两股力量如火如荼的冲撞与毁坏,便有是一阵又一阵的心疼。 “阿玉...要是疼....便先睡一会儿好么?”她轻声对帝玦这样哄着。 然后起了身。 帝玦见她起身似乎准备离去,好容易悄悄歇了一口气,然后顺应着她的要求躺了下去。 谁知眼前的姑娘却打的是另一番注意。 穿着红裳的郁泉幽将殿门紧紧扣上,缓缓的走到他的身边。 她慢慢将自己的衣服脱掉,然后熄了灯火,拾起掉在地上的被褥,躺到了他的身边。 第二百四十七章 罗刹稀薄记忆中(一,下) 他看到郁泉幽脱光了除去肚兜外所有的衣服,似乎吓了一跳,捂着胸口使劲的咳着,眉头紧紧挤在一起,直到咳出了些血,他才渐渐平复下来,喘着气道,“你做什么?” 她微微一笑道,“都已经成亲了...自然是洞房花烛夜。” 她说的很是坦然,似乎忘记了为什么帝玦方才要躲她躲得那样远。 郁泉幽对着他的唇温柔的吻了下去。 “你疯了?”他费劲抬起郁泉幽的脸颊,严肃的说道,脸上却起了一丝红晕,窗外的阳光一晃一晃的泄了进来,照耀在他白皙的脸颊上,竟让郁泉幽觉的他这样十分的好看。 “我没疯,我说过我知道你的顾虑,可是我不怕,我不怕你体内的蛊虫伤害我...今日既然我们已经成亲,圆房便是必不可少的。” 郁泉幽气势汹汹的说道。 当她在很远的后来回想起这一段对话,她才发觉原来自己竟然可以这般没脸没皮。 “郁儿,别这样……”他显得十分的慌乱,郁泉幽没有想到,像他这种在万剑齐发的情况下都能镇定自若的男人有一天会如此慌乱。 她顿了一顿,直接跨坐在他的身上,有些愤怒的说道,“怎么?难道你方才在诸神面前起誓的都是假话么?” 他看着郁泉幽还想说什么,郁泉幽却直接用嘴堵住了他的话语,并用舌头费力的撬开他的牙关,吮着他口腔内余留的血腥味,他轻轻颤了一颤,双瞳紧缩起来。 郁泉幽咬着他的唇,轻轻拂过他身上的伤口,眼眶便又不自觉的湿润了起来,他身上这样多的伤处,那么的疼,还要受着体内那嗜灵蛊虫的折磨…到底他的承受能力有多强,这样一声不吭的背负起所有… 他的身上因为有着蛊虫作祟而变的犹如烈火般滚烫,那灼热的气息传到郁泉幽的身上使她感觉到一阵燥热。 郁泉幽抱着他,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最终顺着她的脸颊落到了他的容颜上慢慢滑落。 “帝玦~”当她用眼神迷离的瞧着他,呢喃着唤出他的名字时,他好看的喉结轻轻的滚动了一下,眼神中闪着点点光亮,犹如一颗耀眼的星辰。 郁泉幽又抱着他的脸颊,亲吻了许久。他不知哪来的力气,忽然翻身将她压在床上,脸上尽是伤情,他凝视着郁泉幽,眼里竟闪起了泪光,“……你……当真是想好了么……愿意同我……” “嗯…想好了,这样的日子日后终归是会有的,我日后定是要嫁你为妻的,我也不会让你死,我会找到救你的法子。” 郁泉幽抱住他的脖子,对着那薄唇狠狠的亲了下去。她没告诉清竹方才对郁泉幽说的一切,没告诉他,若郁泉幽这般救他,或许他便会活下来,现在她真的只是单纯的想要拥有他。 在短暂的停滞后,他突然转守为攻,灵巧的撬开郁泉幽的牙关,深深的探索了进去。 她闷哼了一声,在听到郁泉幽这一声哼后,他似乎不再考虑什么,猛烈的掠夺着她口中的城池,似乎怎么吻也吻不够一般。 过了一会儿他放开了她的唇,轻轻的吻着她的脸颊,缓缓的柔柔的吻着,似乎在吻着什么异世珍宝。 他那有些粗糙的手指从郁泉幽的脸颊缓缓向下移去,紧接着炽热的唇也渐渐下移,她却在此时莫名的羞涩紧张起来。 可她不敢动弹,生怕碰到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 他似乎感觉到了郁泉幽的身体僵硬了起来,便停下了动作,在浅淡昏暗的阳光下看着她轻声说道,“害怕了吗?” “没有……只是怕碰到你的伤口。”郁泉幽小声的说着,声音犹如蚊子叫一般。 他勾起好看的唇角,用鼻子抵住她的鼻子,笑着说道,“放心,我的伤没事。” 那变的有些粗哑的声色十分的诱惑人。 郁泉幽情不自禁的再次吻上他的薄唇,这让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他紧紧攫住她的唇,缓慢而又轻柔的啃咬着,喃喃的说着,“我爱你。”深情似水,绵绵不绝。 当郁泉幽被吻的七荤八素,已经是找不着东南西北时,他在郁泉幽耳边低声说道,“郁儿……从今往后,我便真的是你名正言顺的夫君了……” 郁泉幽愣了一下,睁开了紧闭的双眼,便看见他脱掉了他们所有的衣服…… 银白色的月光慢慢的在黑夜里流淌,此夜虽然没有红烛剪影,没有喜字连连,却是一番巫山云雨,缠绵不休…… ……………………… 第二天,当太阳高挂在天空之中,暖洋洋的阳光照在郁泉幽身上时,她才悠悠转醒。她一睁眼刚准备动一下身体,便感觉到一股疼痛的感觉从下身传来,她的腿几乎不能动弹。而这使她身子骨快要散架的罪魁祸首却依旧躺在她的身边熟睡着。 她趴在帝玦身边,看着他逐渐好转的脸色,欣喜不已,清竹师父果然没有骗她么?她试着探了探他的脉搏,似乎真的好了许多…… 她细细的看着这张绝美的脸,瓷白无瑕,皮肤十分的紧致,挺拔立体的五官简直就不像是自然生成的,为什么他这么好看呢? 然而再好看,如今也完完全全是她的人了,她心底偷着乐儿,并没有看见他那微微扬起的嘴角。 “夫人若再这般瞧下去,为夫怕是抵制不住了。”低哑带有磁性的声音从他的喉间慢慢流淌了出来,十分的迷人。 她听到他这一句,便立即拉住了被褥,蒙住了头,生怕他再来闹她。 他低声一笑,从被子里将手探了过来,搂住了她的腰,而这动作却让她打了个激灵。郁泉幽警惕的说道,“你要干什么?” 他浅浅的笑了一声道,“夫人倒是说说我想做什么?” “好帝玦,饶了我吧……我昨夜已经被你折腾的够惨的了……”她躲在被子里可怜兮兮的说道。 他却不依不饶用手在她身上游走,让郁泉幽一颤,便不自觉的去推他哦。 尔后便听见他“嘶……”了一声,倒吸了一口冷气。郁泉幽以为碰到了他的伤口,便急忙从被子里探出头来着急的问道,“我碰到你的伤口了?” 而他此时却笑吟吟的看着她,脸上扬着得逞的笑容。 她才反应过来他的意图,他便又将她压在身下,邪邪的笑道,“夫人害羞的模样真叫我不能自已。” “帝玦……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赖了!”郁泉幽瞪着他,脸上却莫名其妙的红了起来。 “呵……”他从鼻间哼笑了一声然后躺到了一边。 她这才发现自己说的这话有哪不对,他明明一直就是无赖……她怎么给忘了! 无赖的人,想起以前的种种,郁泉幽有些愤愤不平,却也无可奈何。 “如今儿,太阳已是高挂,夫人可还想吃些桃花羹?”他宠溺的看着她。 郁泉幽只感觉溺进了他那温柔如水的眸子中,便稀里糊涂的嗯了一声。 他便要起身穿衣,这时她才反应过来他要去作甚。心里一急,趁他没起身,将他按在床上,笑道,“你如今这般伤重,还是老老实实呆在这里休息吧,那灶房里的事全由我来。” 他听她这一句,不知为何抽了抽嘴角,用手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做饭这等事,你真的会?” 郁泉幽看着他怀疑的目光,心中有些不服,“你这话是何意?” 他微微勾着嘴角,“好好…夫人既然会,为夫便不阻拦,这般鼓着气作甚?” 她勾起他的下巴,撅着嘴说道,“算你识相,好了,现在我要穿衣了…你转过去!” 他眉眼间尽是藏不住的笑,“为何要我转过去?” 郁泉幽见他脸上那欠揍般的坏笑,实在有些恼了,“你这人,明明知道…” “知道什么?”他装的一脸不知,着实让她哭笑不得。 她有些气急败坏,脸上也火辣辣的烧了起来,于是娇嗔道,“你总之,转过去!” “好,我转。”他见她羞红了脸,忍着笑,缓缓转过身去,“为夫已经转过去了,夫人…安全了…” 他一句安全了让郁泉幽更加的羞愤,最终还是忍了下去,反正他已经转过去了,她便赶紧的穿上了衣服,免得他又说些不正经的话。 她拾起挂在床边的衣服,迅速的换上,穿了鞋子便想往外跑。帝玦却拽住了她的衣角,使得她脚下一滑,摔进了他的怀中。 “你这是作甚?”她被他紧紧抱住,气恼不已,却又不敢用力推他,只能干瞪着他。 “…夫人切记莫要把灶房烧了…”他哼笑一声,玩味的说道。 “昨夜,我去灶房烧热水,也没见得将灶房烧着呀…”她不服道,“您老人家就别操心了!”她轻轻挣开他,他只是笑着,这次却没在拦她。她便乘机离开他的怀,急急向外面奔去。 她虽然的确没怎么进过灶房,日前在凡间过日子时,都是娘亲去的灶房,她每每要去时,娘亲总说她不会弄,不许她弄。 第二百四十八章 罗刹稀薄记忆中(二) 可她从前在情陌岛的时候也和厨娘小四学过一些,也曾经在小四的指导下做过一些吃的,怎么就不行了? 她不服的想着,便越发的想要用自己的双手做一顿饭。于是便加快了脚步走向灶房,才刚刚到灶房,便看见清竹师父不知什么时候来了离忧殿,正站在灶台旁边煮着什么东西,灶房里尽是一股浓浓的草药味。 清竹见了她便点了点头笑道,“丫头醒了?” 郁泉幽脸上涌起一股红彤彤的颜色,眼神缓缓朝着旁边转移,有些不敢看清竹,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你这丫头...怎么竟然不敢看我?”清竹盯着手中煮着的东西,一脸好笑的看着郁泉幽。 不知为什么郁泉幽竟然觉得清竹的这个笑容似乎有一种计划得逞的意味。 “师父...我怎么觉得...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郁泉幽悄悄的探过去,一脸奇怪的看着清竹的笑容。 清竹不做声,只是轻轻咳了几声,向她耸了耸肩,然后端着手中煎药的炉子把柄朝外面走去。 “师父去做什么?”郁泉幽看他一句话不说就离开,便立即问了一句。 “给你那位夫君送药!”清竹轻飘飘的说了一句。 原来,那坛子里的是他给帝玦煮的药?郁泉幽这般想着,刚要再问他到底在隐瞒些什么。谁知只是思想滑的远了些,他便已离开了灶房,不见了踪影。 郁泉幽抽了抽嘴角,看到灶屋里边放着一堆菜,各种各样的。便暂且放下了这些事,兴致勃勃的去摘菜了。 然而做了菜,郁泉幽才知道,帝玦所说绝非虚言,她这个人…真真儿是可以将灶房点燃的主儿… 于是正当里屋内的帝玦与清竹聊的正欢时,屋外的灶房里忽然传来轰的一声。帝玦和清竹相互对视了一眼后,便都齐齐往外奔去。 郁泉幽待在灶房里,望着那从锅底冒出来的滚滚浓烟呆了眼,手里拿着锅铲,不知所措。 当他俩赶到灶房时,她睁大眼睛,将头转了过去,看着门前的两人,傻傻的笑了起来,“你们看…这道菜和这个锅子还有救吗?” 帝玦看到郁泉幽满脸黑炭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走到灶台旁,看到那被她烧通了的锅里盛着的黑乎乎的东西,哭笑不得,对着呆在门口的清竹无奈的笑道,“上神莫要心疼,过几日,本君陪你一个锅。” 帝玦很少吃凡间菜品,因而他的灶房之中原本是没有什么煮菜的锅的,自清竹知晓他们在离忧殿后,便将自己随身携带的煮药锅碗带了过来,却没有想到现在郁泉幽这丫头竟然将它们用来烧菜...还烧成了这样.... “你这夫人,破坏力甚是厉害…”他苦笑的看着已经乌烟瘴气的灶屋,甚是无奈。 郁泉幽听着他们的对话,只能干笑,随后,便看着帝玦讪讪笑道,“你说的对,这灶房…我碰不得…” 他抬起袖子为她擦了擦脸上的脏,无奈的摇了摇头,“以前,你在穷桑时,有一次心血来潮,要亲自下厨为为做一顿饭,结果差一点将整个穷桑的王宫大殿都烧了。我以为,你投胎转世,又在人间待了那么久,做饭会有些改变,如今看来…却是什么都没变。” “我以前那么厉害?”郁泉幽不禁笑了起来,怪不得方才躺在床上时,帝玦听见她自告奋勇的要去做饭,会是那样的表情,原来她是一个差点把自己家烧了的主。 “嗯…”他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你以前就是那样‘厉害’…!” 她吐了吐舌头道,便指着那烧得焦黑的锅道,“那就请夫君掌勺吧……” 帝玦听到她这样唤他,便是欢喜的很,面儿上却没露出半点痕迹,只是闷闷的搭理她一句,“好。” 她见调戏他不成,便兴致阑珊的走出了灶房。那在一旁蹲着看戏的清竹见她厥起了嘴,也随郁泉幽一起去了灶屋外。 “殿下这是怎么了?”他跟过来,随她一起坐到屋前空地上的石桌旁。 郁泉幽见清竹突然唤郁泉幽殿下,便有些变扭,“师父...你做什么也唤我殿下?你从来没唤过...你怎么这几日奇奇怪怪的...?” 清竹笑了一声,随后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 “说到底,你方才是如何了?撅着个嘴出来,像是谁惹了你一般。” 他又问起了方才的事,郁泉幽只是撑了头,很是无趣儿,“还能有什么事,不过是调戏他不成,觉着无趣罢了。” 他听她此言只管笑了起来,随后又道,“还以为你这小凤凰是因为自己烧坏了锅子而苦恼呢,却原来是因为这个缘由。” 清竹叫她一声小凤凰,但奇怪的是,她竟对这个称呼一点也不反感,大概前世的时候,也有人这般称呼她吧…… “也罢,他是什么样的性子,我也知道,只有他调戏我的分,断没有我能戏了他的理。”郁泉幽看着清竹笑了起来,便也奈何不得,于是呛起了话来,“师父这般笑,可是岔了气儿?” 他倒是被郁泉幽这一句止了笑,脸皮抽了一抽道,“不过是笑了一下,这般不饶人是做甚?” “我向来是这个性子的,你莫怪。” “罢了罢了,你与你爷爷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让人占不得便宜。”他摆了摆手,无奈道,“说到底,我跟你出来,便是要与你说说你夫君的身体状况的,如今该是将话题扯回来了。” 郁泉幽听他提了帝玦的状况,也不在与他说笑,“他身体现在如何?” “如今他体内的蛊虫被压制了下去,性命确实是救了回来。”他这般说着,眉目间的神色,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 她听到他这样说,心里高兴起来,总算帝玦的性命无忧。 她又想起帝玦中的那嗜灵蛊,心中有些疑惑,他的法力和修为是一等一的出挑,这蛊究竟是如何种在他身上的? 正想着这个问题的时候,帝玦便从灶屋里端着几盘菜走了出来,他走到石桌前将菜放下,又回了灶屋将几碗清粥带到了他们的面前。 那几盘菜,不管是色泽还是香味都十分的诱人。郁泉幽立即端起碗筷夹了些菜吃,只觉得好吃的不得了,心里便美滋滋起来。 一旁的清竹也赞叹道,“你这夫君的手艺,堪比九重天上的食神了。” 她一口接一口的吃着,听了他这话很是受用,心里满满的自豪,满嘴是菜含含糊糊的说道,“那是自然。” 帝玦见她狼吞虎咽的吃着,嘴角便微微翘了起来,拿起碗筷坐到她身边,也吃了起来。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桌子上的盘子便都空空如也了。 清竹在一旁满足的笑道,“我也是饱了一次口服,看这时辰,我摆在凡间的医铺该忙起来了,你们自便,我就先走了…” 这人溜得急快,也不知是为了什么,“他走得这样快,是做什么?”她觉着奇怪,便向在一旁收拾碗筷的帝玦问道。 “大约是怕继续待在这,心里会不舒畅吧…”他轻飘飘的说了一句,眼底里笑意满满。 “这是何意?”她并不理解他是何意,见他端着碗盘便向灶屋里走,就自然而然的跟了上去,“难道是我们何处惹了他?” 帝玦笑而不语,自顾自的洗好碗盘后,便牵了她的手往竹屋里走。 “你为何不说??”她只顾着问他,丝毫未注意到他牵起了她的手,“若不是我们惹了他,却做何跑的这样快?” 他坐到屋里的椅子上,顺着力将郁泉幽抱到他腿上,勾着唇角笑吟吟的看着她,“夫人倒是猜猜他为何要溜走?” 见他这样说,她蹙起眉,仔细想了一想。忽然看见自己正坐在他的腿上,便徒然脸红起来,似乎明白了些什么,“莫不是…怕打扰我们…” 帝玦再一次含笑不语,眸中却多了一份深邃。 许多年后,当郁泉幽一人独逛凡间市井,看着一对对恩爱有加的凡人夫妻思念帝玦时,才真正懂得当时清竹的感受,真正的明白他离开的另一个缘由,便是触景生情… 小剧场: 清竹逃似的离开了离忧殿,一跃飞到了凡界的街道上.... 眯着眼的小汴正对着码字页面露出姨母笑,脑海中浮现清竹悲伤的表情。 这时,她的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阵凉飕飕的寒意,小汴转头一看,便发现清竹正站在她的身后,目光冷飕飕的看着她,似乎十分不满。 清竹:你是亲妈吗? 小汴(理所当然,十分自然):不是啊... 清竹:我去!说的这么自然? 小汴:你想啊...我是你徒弟的亲妈,那哪能成你亲妈呀...? 清竹(翻一个白眼):你也好意思说你是我徒弟的亲妈?那虐起来比后妈还要狠毒。 小汴:你从哪里看出来他们现在很虐了? 清竹(急忙将自己的嘴巴捂住)内心道:糟糕,居然剧透了... 小汴(气愤非常):我看你就是找抽! 第二百四十九章 罗刹稀薄记忆中(三) 夜朗风清,点着一盏烛火,穿着一身素衣的姑娘,在摇曳的烛光下,看着眼前睡的十分沉稳的男子,手中笔尖一刻不曾停下。她的目光十分温柔,仿佛夜空中挂着的那一轮明月散发出的温柔月光一般。 她盯着自己手中的东西,偷偷的笑了起来。 榻上那一位她原以为早已熟睡的男子此时却微微的弯起了嘴角,似乎知道案桌前的姑娘在做些什么。 手中画画停停的姑娘无意间瞥见榻上男子细微的动静,眉头一抽,低下眸,眼里都是笑意。 “咳咳咳...”姑娘故意咳了几声,然后慵懒的伸了个懒腰,放下拿在手中的毛笔,晃晃悠悠的走了出去。 榻上的男子眯着双眼偷偷看着姑娘往外面走去,微微的动了一下身体。 过了一会儿,他似乎确定那姑娘短时间内不会再进来,于是掀开了身上的被子,踏步悄悄地朝着案桌上摆放的东西走去。 整齐的案桌上,放着一张画着男子肖像的素图,一笔一画,眉眼间相似至极。 男子笑了起来,脸上露出宠溺的表情,随手便在素人像空白处提了一首诗。 正兴致大发的时候,那溜出去的姑娘却不知何时偷偷溜了回来。 看着他在她的画上题诗,便忍不住笑出了声。 专心致志的男子顿住了笔,嘴角微微上扬,悄悄放下手中的笔。 姑娘正小声笑着,却忽然跌入了一个温暖坚硬的怀抱中,她惊叫一声,对上他的眸,满满的全都是星辰。 “这么晚了,怎么还闹?”帝玦轻轻责怪着,搂着她纤细的腰,温柔的刮了一下她的鼻尖。 郁泉幽耳根红了半只,瞪着他道,“那你呢...?这么晚了...还陪着我闹?” 帝玦哼笑一声,拦腰将她抱起。 一下子失重了的郁泉幽急急忙忙的大叫了起来,“做什么?做什么?” 帝玦低笑一声,悦耳的笑声又让郁泉幽的脸红了起来。 “夫人说说,这么晚了,为夫要做些什么?” 他看向怀中羞红了脸的姑娘,心中柔软成了一片。 “你...你你你...饶了我..好不好?”怀中的姑娘闪起无辜的双眼,让抱着她的男子差一点便没有忍住心中的悸动。 帝玦转移了目光,舔了舔干涩的唇,那好看的喉结微微的滚动了一下。 他轻手轻脚的将羞红了脸的郁泉幽放在床榻上,然后倾身压下。 郁泉幽紧紧的护住自己,脸上一副求饶的模样,“夫君...我的好夫君...” 柔弱的叫唤声,再一次让帝玦差一点没有控制住自己,他猛地咳了几声,然后离身坐了起来,“时辰晚了...快些睡!” “好!”姑娘爽快的答应,拉过一旁的被褥,紧紧闭上双眼,一动也不敢动。 她是真的怕,若是她再不乖,怕是又要被这人无情的压榨了。 郁泉幽叹了一口气,嘴角扬起一丝幸福的微笑。 帝玦躺在她的身边,眼里是满满的宠溺。 姑娘睡得很快,不一会儿时间,呼吸便变的十分平稳。 他小心翼翼地从郁泉幽身边坐了起来,满脸苍白地朝着外面走去。 午夜,寒疾侵犯。 帝玦再一次跌跌撞撞地朝着内殿后方地药池中走去。 多夜,郁泉幽早就习惯了他在身边,才能安眠。 他的离开,郁泉幽总是能够十分清晰感受到。 睁开双眼,她躲在殿后,看着他每一次支撑不住自己,摇摇晃晃的朝着药池走去的模样,心中便犹如被人拿锋利的刀用力的刺了一条口子一般,疼痛非常。 已经整整一月,他都是这副模样。 她苦笑起来。清竹说了,就算阴阳相合,也只能救他的性命,并不能减轻他的疼痛。 帝玦身体好转不过一月,身上的寒疾以及嗜灵蛊便又开始发作,可这家伙痛的那般严重,却不对她说一个字。若不是一月前她半夜醒来见他摇摇晃晃的出去,她根本不会知道帝玦身上的蛊毒又一次复发。 一月过去,她一直等着,等着那一天这人肯告诉她,他现在的状况。他知道他怕自己担心,所以选择不告诉她。可郁泉幽多么希望帝玦能够亲口与她说,能够让她在他寒疾复发的时候陪着他。 眼前的男子三两步便怆然跌倒在地上,脸上的痛苦不言而喻。 郁泉幽心如刀绞,急急忙忙的奔上去,扶住他。 满脸苍白痛苦之色的帝玦抬眼看到这一张焦急心疼的脸,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他挣开她的手臂,奔到了药池门前。 门前仙童急忙给他开了门。眼见着帝玦躲进了药池中,郁泉幽急忙跟了上去,却被两个仙童牢牢地拦在门外。 “你们两个...让我进去!”郁泉幽心中焦躁起来。 “夫人,主人说了,不许您进去。”两个仙童面无表情地看着郁泉幽,冷静非常。 郁泉幽望着这一扇紧闭着的门,心急如焚。 就算是她知道了他的情况,这人也不愿意她靠近他疗伤的药池么? 郁泉幽等在门外,从深夜等到天亮。 红漆大门终于打开,那人一身整洁的从药池中走了出来,便看见守在药池门口睡着了的郁泉幽。 帝玦脸色一变,柔柔的抱起这丫头,朝着殿内走去。 丫头听到微微的动静,猛然的惊醒了过来,便看见自己正被帝玦抱在了怀中。 她看着帝玦脸上的苍白,颤抖的说了一句,“你...还好么?” 那人不回一句话,只是将她抱到寝房中,轻手轻脚的放了下来。 他呆在她的身边静静的陪着她。 郁泉幽知道,帝玦不想提寒疾一事。 她憋着不说。 她等到第二天的半夜,跟随着帝玦的脚步隐身悄悄地靠近了药池,想着陪他一起经受痛苦,却在药池门口听到了另一个女人的声音。 这是一个令她有些熟悉的声音。 那个寒冷的冰洞中,她似乎听到过这个女人的声音。 完全没想到此事的郁泉幽慌乱了手脚,隐身术也在那一霎那失效。 她看着那药池宫门被紧紧关上,顿时间煞白了脸色。 难道帝玦从来不让自己进入药池是有别的原因么? 她失落的回到了寝房中,脑海中不断地回想起方才在药池门前听到的那一声女人的声音,总觉得似乎在哪里听过一般。 她心中涌起一股酸意。 又忍不住扇自己一个耳光。 帝玦现在的身份虽然是长白掌门济遥。众人也都以为那个孤傲一世的魔界储君已死,可他装死的原因却并不仅仅是为了她。 帝玦在魔界中谋算布局着什么,郁泉幽偶尔也会从抚孤的口中听说。 或许,他就算寒疾复发,也不会让她进入药池缘由,是因为他在与昔日魔界的部下商议着什么... 帝玦的部下中总是会有女性的....她安抚着自己,想让自己不要瞎想猜测,心中却不自觉的寒冷起来。 这人...明明说过...以后,再也不会瞒着她任何事情。 可事到如今,他瞒着她多少事,她自己都数不清。 如若不是从抚孤那里听来帝玦对于魔界之中的些许布局,她甚至都还不知道帝玦依然一人在私底下与魔族中他的那些没安好心的叔父们搏斗着。 她瞪着屋顶脊梁,半宿睡不着觉。 后来,她又装作不知道此事,一夜又一夜,一天又一天。 郁泉幽总想着,或许...或许有一天,帝玦就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她了... 她总是装作不经意中,吵着闹着想要与帝玦一起去药池。 可每一次当郁泉幽想要与他一起前往药池的时候,帝玦总是会找到各种理由将她搪塞过去。 终于这一种搪塞过去半月有余,一直想不明白帝玦为什么要这样做的郁泉幽爆发了。 自从两人成亲后,郁泉幽的灵力不知为什么开始慢慢的减弱。 帝玦总觉得是初时郁泉幽学习仙术的时候没有打好基础,便向清竹提议暂且封住她体内灵气。 他想要亲自教她剑法来调整她体内的灵力。 然而在清竹应了他这个要求将郁泉幽的灵力与修为封印离开后,两人半月以来所积累的所有怒气便在他们的谈话中逐渐的被触发了。 郁泉幽再一次问到了青钟殿后的药池,帝玦依旧逃避着这个话题。 她终于憋不住心中的怒意,瞪着他。 “你到底拿我当成了什么?你从前说过,日后再也不会瞒着我任何事情!那药池中到底有着什么?我不过是想要陪着你....”郁泉幽抓着帝玦的衣襟质问着,气急败坏。 那个面对这一个问题一向毫不犹豫的的男子这一次却在她的面前低下了头。 她忽然想起三个月前,她曾经靠近这一座药池,两个守门的仙童所说的话。 曾经,这两个仙童曾经将她认成了别人。 那个穿着红衣....名为罗刹的魔界公主。 罗刹,魔君沐颜收养的义女。 她莫名奇妙便回想起当她在魔界冰洞的时候听到的那个女人的声音。 第二百五十章 罗刹稀薄记忆中(四) 她冷笑着看着他,有些丧失理智的说道,“是因为你那个叫罗刹的妹妹吧?” 当郁泉幽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眼前的男子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无比,他盯着郁泉幽的眼睛,眸瞳中目光有些尖锐。 “你...怎么会知道罗刹?”帝玦的声音很是虚弱。 郁泉幽冷哼了一声,“帝玦...看来你和你这一位名义上的妹妹...关系很复杂啊...” 她嗤笑着说着,眼中的冷意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刃一般,将眼前男子的心划开了一道极深的伤口。 他有些躁动,用手压住郁泉幽的肩膀,眼神显然有些慌乱,“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她不知道他突然而来的激动究竟是因为什么,只是回忆又定格在她在魔界冰洞中听到的一切。 那个尖利的女声响起,“他不想见你...” 她倒吸了一口气,脸色十分的不好,她挣开帝玦压在他肩上的手指,想要离去。 那人用力的拉住她的手,将她拥入怀中,紧紧抱住。 郁泉幽猛烈的敲打着帝玦的胸膛,眼泪扑扑的掉落,最后在他企图附唇亲她的时候,有些失去理智的郁泉幽用力的打了他一巴掌。 帝玦仓惶的朝后退了几步,低落的靠在了墙上。 郁泉幽几乎是惊慌失措的逃离了那里。 她将自己反锁在屋子里,埋头一夜。 冷静下来之后,只觉得自己太过于冲动,她甚至都没有仔细去看帝玦那惊慌失措的眼神,甚至没有听他一句解释。 她不知道为什么她会那样冲动的打了他,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愧疚。 一夜无眠,她盯着窗外的月亮变成了太阳,最后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的走了出去。 她坐在院子里,耷拉着脑袋趴在院子里的桌子上。 这时,门口走过来一个仙童,战战兢兢的向她说道,“夫人....神君让我来告诉您...他在前院等着您...神君说...就算您现在还在生气...您的修为基础还是要重新开始的。” 她神色疲倦的看着那仙童,转过了头不想去理会他。 那仙童尴尬的站在郁泉幽身边,过了一会儿便小心翼翼离开了后院。 郁泉幽皱着眉头,只觉得帝玦实在不可思议,他们吵成了这般模样,这人竟然还有心思叫他去练习仙术。 她趴在桌子上想了许久,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直起身。 昨天她打他一巴掌的时候,她确实看到帝玦眼中受伤至极的目光。 不管怎样...她那样对他的确是不对的... 她迟疑着,磨蹭着走到帝玦等着的地方。 宽厚的背影忧伤至极,让她一瞬间将昨天的不快全部忘记。 她缓缓移过去,站定在帝玦的身后。 “对不起,昨天我……”她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说出了对不起这三个字。 “开始习武吧,别的不必多说。”他狠狠地打断了郁泉幽的话,收起最后一丝低柔,冷漠如冰。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要与他再说些什么,便轻点了头,应道,“好……”她低下头,不语。 见到他后,她开始懊恼为什么昨天自己会那般的不冷静,甚至都不曾冷静的听他讲一句。 郁泉幽想,她的那一巴掌,大概真的使得帝玦动了气。 她有些懊恼,自己再怎样生气,也断不该打他。 说到底,他也只是有事情瞒着她,又或许他是怕她担心,才没有告诉她。 可昨天的她那般的失去理智,没有丝毫的理智可言。 她盯着眼前的人看了半天,心里便越加的难过。 帝玦抬起衣袖,白皙的手掌间忽然出现了一把闪着蓝色光芒的玉剑,处处散着灵气,剑身有一颗琥珀玉镶壤,闪耀夺目,剑锋萦绕着轻柔光色,她愕然,抬头望着他,只听见他冷着声说道,“从现在开始拿着流光剑来练习...” 她没有伸手去接,只是依旧用不解的眼神看着他。 “你是不是又想问为什么?”他哼了一声,有些讽刺和自嘲的意味。 帝玦从来不将流光剑交给她,似乎总是在害怕什么,可是今天他却出乎她意外的将流光剑给了她,这的确使她惊奇。 她沉默了一会,伸手接过了那一把剑,剑辗转在手中,她感受到了它的重量,只是举了一小会儿,便觉得有些持不住它,不一会儿剑锋向地上坠去,她扶着剑柄,深吸了一口气,果然自己被封了灵力之后再拿就是吃力。 “流光同碧血一样是由上古的定海玄铁制作而成。你的灵力被封住,拿不动也是很正常的。 接下来我便会教你,如何将九脉真气运用到手腕之上。 你从前在情陌岛学的那一套根本不足以支撑你身体内强大的灵力以及全魂之力,若你不懂得拿剑的法诀,日后在控制体内煞气与全魂之力相互冲撞的时候会十分的困难。” 他面无表情地说道,绕到她身后,执起她的双臂,助她将流光提起来,“拿剑时,剑柄相握的方法一定要正确,这样才能在练剑时使出力气。” 他那修长的手指轻托着她的手腕,帮她调整握剑姿势,淡淡清香不断从他身边散出,萦绕在她的鼻尖,使她有些心猿意马。 他教的认真,她却听不进去几句,脑子里净是他冷漠的神情,迎面扑来阵阵花香,这熟悉的画面让她的心一阵又一阵的撕痛着。 她忽然停止了动作,也不顾帝玦正手把手的教着她,挣脱了他的手掌,转过身,抱住他的腰。 那一瞬间,她很明显的感觉到帝玦颤抖了一下,拿着剑的手悬在空中,身子像僵住了一般,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她就这样抱着他,一句话不说,心跳不自觉的加速,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才慌忙松开了他,“对不起,我……” 只是还没从他怀中完全离开,帝玦便又将她拉了回来,紧紧抱住,不肯再松手,她没有挣扎也不想挣扎,她心中升起一种就这样抱着他,永远不松手的感觉。 “我知道...昨天我太过于冲动...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样...”她絮絮叨叨的说这话。 她绞弄着手指,眼睛中带着一点雾气。 她说的十分地温柔,可身前的人却半天都没有动静。 郁泉幽低着头,又不敢抬头看他,心中忐忑不安。 时间就好像静止了一般,耳边传来他有条不紊的呼吸声。良久他轻轻放开了她,漆黑的瞳眸之中渐渐消散了凉意,他又让她看到了那柔眸之中的无尽宠溺。 “你……不生气了?”她试探着问道,心中忐忑不安。 “练剑吧。”他躲开了这个话题,语气似乎有些伤感。 “哦……”郁泉幽应了一声,从他手中拿过碧血,他绕到她身后再次助她提剑,这一次她定下了心,认真听着他讲的,不得不说他教的极好。 练了大概有两个时辰左右,他让她停了下来,似乎非常无奈,“郁儿...清竹将你的灵力封住后,你的腕力便下降了许多...看来以后我得着重训练你的腕力,这样吧,日后在每教你剑术之前,你先持着流光站一个时辰,如此一来,你的臂力便能增长。” 一个时辰?她听着有些吃惊,却没有表露出来,毕竟这是习武的常事,娘亲对她说过,若吃不得苦,便混不下去,若没有坚定的信念,不可能成大事。 “好!”她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郁泉幽晓得自己在凡间所习的武根本不能算什么。 可在情陌岛的时候,她照样没有理会这一根本问题,只是急于求成。 导致她后来根本没有办法用灵力控制与平衡她体内的煞气与全魂之力。 “你既答应的这么爽快,那么我便还有一个要求,离忧殿不远处有个地方有一处林园,其中种满年代久远的树木,你每日早晨起来的时候便去那里砍一担树木当做柴火带回来,我会在一旁监督。那林子与这里有着一条云梯”他严肃起来,“搬运柴火时,必须走云梯,不能用轻功。” 听到这话,她只觉得有一盆冷水倾身而下,顿时将她那燃起来的激情给浇灭了……云梯?云梯! 从前在情陌岛的时候,她便一直在爬云梯...那个时候她怀着一腔热血去追查娘亲的下落,几乎没有觉得爬云梯是有多么痛苦... 如今,他竟然让她每天都去爬云梯,而且还是背着柴火去……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正当她想反驳的时候,他开口堵住了她的嘴,“反驳无效……”他嘴角微微扬起,眼中似乎充满了笑意。 郁泉幽满脸怨念的瞪着他看,可她总是害怕,害怕这人还在生着昨天的气,于是便一直顺着他随着她,一句话也不敢吭声。 帝玦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却不肯戳破,他的眼神微微的闪烁了一番,眼中带了一丝的淡淡的光彩。 郁泉幽低下眸,她只有认命,垂头丧气的点了点头,就这样,在他的教导下,她这维持一个月的魔鬼训练正式开始...... 第二百五十一章 罗刹稀薄记忆中(五) 而他们昨天争吵的事情,似乎就在这突然起来的美好气氛中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一连数天,她在帝玦的严格监督和教导下,已经可以在没有灵力的情况下持着流光舞剑自如,也学会了不少剑法招式。 常来查看帝玦病情的清竹总是说她的进步与当年少年成神的狐墨一般,很是厉害。 被他这样夸奖,郁泉幽虽有些不好意思,却也是极其高兴的,可每每她在自己的师父那里得了一顿夸奖,到了帝玦这里却是一盆冷水泼了下来。 诸如什么……“速度太慢……实力不够……姿势不对”……以及“我看你还是不要修仙好了!”的话语次次都能将她从小四那里带回来的激情给浇灭…… 譬如现在……她正举着剑,习着昨日帝玦给她的剑谱,兴趣正浓时,他冷不丁地来了一句,“剑法都错了,你在学什么?” 于是郁泉幽忍无可忍,转过身,恶狠狠地盯着那站在树下的身影,“你有完没完?我剑法哪里错了?你到是给我指出来呀?为何不停的给我泼冷水?我怎么会与你成亲?” 她语气不善,他却听了跟没听似的,靠在树上,一脸笑容。然而她见到他的笑容,并未觉得开心,反而有种寒意侵身而上,他笑的这般灿烂……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他的笑容就像无底洞……别人永远不可能知道他的下一个笑容究竟是什么含义…… “郁儿……听说青云那里又新近了一批石头,是尚未加工的灵石,正愁着雇佣搬石工的事……你这臂力还不过关....且我们现在也不急着回长白....不如我去跟青云的掌石官说上一说,让你去搬运灵石好不好?”他眯着眼睛,笑的跟只狐狸一样。 “什么?不……不用了吧,哎呀……帝玦,你用得着那么小气吗……哎呀……我的好夫君,认识你我很幸运,认识你我很开心,认识你我喜运连连……你……你就别再折磨我了……” 一听到他让自己去搬灵石,郁泉幽便什么脾气都没有了,那灵石之大她是见识过的,恐怕就连长期在青云柴房砍柴的柴夫秦陆也不一定能抬得动那样大的灵石……她又怎么可能抬得动呢…… “哦,是吗?认识我,你这么开心啊?”帝玦嘴角勾起一丝笑,缓缓向她走来,那般邪气的模样顿时让她心慌意乱,连连往后退去,“是……是啊……呵呵……” “哦……是这样啊……”他痞痞的笑着,意味深长的语气让她觉得危险,于是便连忙说道,“那个……我和师父还有约,我得去跟他学一些医理了....我……我就先走了。” 她急忙要逃走,他却一个闪身挡在她的面前,步步向她靠近,“今日的训练还没有结束,我的小徒弟怎么可以走呢?” 他语气十分温柔,温柔到使她的寒毛都竖起来,很显然这温柔是一种不可言说的危险。 她步步后退,他步步向前。 “那个……阿...阿玉,你……你要做什么呀?”她讪讪的笑着,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 “郁儿……你这么聪明,倒是猜猜看我想做什么?”他将她逼至一棵树前,然后双手撑到树干上,把她锁在了他的怀中。 “阿玉……你……你别乱来啊……”郁泉幽心中懊恼不已,她没事儿去招惹这个大恶魔做什么,老老实实的听他训自己不就得了,偏偏要维护自己的自尊心,自尊心重要吗?自尊心重要吗! 她想或许帝玦是在为几天前的那场争吵而故意与她作对.... 这个小心眼的人... 帝玦低头慢慢向她靠近,那好看的薄唇也缓缓凑了过来,她紧张地闭上了眼,把嘴巴狠狠的抿了起来,然而……他却只是凑到她耳边幽幽的说了一句,“今日云梯,爬四个往返。” 他放开了她,满眼笑意的站在原地看着自己。 她只觉得自己那层薄薄的面皮儿如今该是像黎春园中的牡丹一般红了……尴尬呀,实在是太尴尬了,他抱着君子之意而她却怀揣小人之心……不!他俩都怀揣小人之心……不!她不是小人,帝玦才是小人。 她不敢睁开眼睛,生怕看到帝玦那副看好戏的模样,于是便微微将眼睛睁开一条缝,想看看形势再说,然而她却没有发现他的身影……准确的来说她的眼前已是空无一人。 “帝玦?”她睁开眼,觉得有些奇怪,这人跑哪去了?她四处张望,却并没有发现他的身影,“阿玉?” 她不过闭眼了一会,这人怎么就不见了? 正当她有些沮丧失落时,耳边却响起了悦耳的琴声,回头一望,那白色身影坐在树下,抚着一把古琴,宠溺的看着自己,轻风吹起他的发,精致五官在光晕之中显得更加立体。 她静静的听着他那悠扬的琴声,仿佛忆起他们第一次相见的画面,不由得弯起了嘴角。 帝玦一曲奏完,便又缓缓的走向了她,“怎么样?这一曲可好听?” “嗯,不错,音丝悠扬,又有难得的韵意在里头,怎么?这又是你新谱的一曲?” “嗯……正是……”他凝视着她的眸,认真的说道,“已是正午,今日,我们...不在离忧殿用膳...走跟我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 帝玦眼中带着星星点点的神秘,笑着看着她,“跟我去就知道了...” “嗯……好吧。”她点了点头,反正到哪都是吃,更何况帝玦带着她去的地方,一定不会差... 她想到一会儿可能吃到一些极其好吃的点心或者食物,便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他见她一副小馋猫的样子,不免笑出了声,随后衣袖一挥,空中便出现了一大片云彩,他搂着她的腰,转瞬之间便稳稳的站在云朵之上。 彩云飞的极快,到了九霄之外,他便有意地将彩云的速度放慢了下来,正是正午时候,这九霄之外的雾云之上染着一层又一层的红霞,实在是美丽至极。 “帝玦!你看,那里好美呀!”她开怀的笑着,转过头,却发现他一脸温柔的看着她,脸上便蹭蹭地又红了起来,“那个……你……你快些好吗?我肚子好饿……” 这样与他乘五彩祥云,赏红霞之景的情景好生暧昧,让她觉得浑身不自在,恨不得立刻离开这里。 他轻笑一声,好听的音萦绕在她耳边,却应了她的要求,加快了彩云的速度。 她暗自吸了一口气,在他面前仿佛她的那点小心思都无所遁形了…… 在她乱想之余,彩云便便到达了一个云雾缭绕香气逼人的地方。 可虽说是云雾缭绕,郁泉幽却是什么也看不到,她的眼前一片漆黑。 良久,帝玦轻轻的对她说了一声,“我们到了。” 郁泉幽瞪大眼睛想要看清楚周围有些什么,只是闻到了一股极香的气息。 “这是哪儿?” 身边的人并没有回答她的话。 郁泉幽只是听见她与帝玦落地的声音。 “阿玉...为什么这里这样的黑?我们不是要去用膳么?”她再一次闻起来。 紧接着她感觉到了一股冷飕飕的寒意向她传来。 郁泉幽抱紧了帝玦,从他身上获取一丝暖意。 那人依旧没有回答她,只是轻抚衣袖。 顿时间,周围的景象渐渐的亮了起来。 暗黑的天空中出现一片繁星景色,美丽至极。 流星轻轻划过,黑色背景之上是一颗颗闪耀的亮星,闪着光芒,绚烂多丽,见郁泉幽笑开了怀,帝玦勾起唇,掌袖又是一挥,一片繁星立刻变了场景,天空薄雾笼罩,隐约露出一丝阳光。 在天地交汇之间,一抹彩色架起了空中桥梁。 郁泉幽从未见过彩虹,欣喜无比,又蹦又跳。 帝玦将她拥入怀中,这时情景幻化成一片花海,百花齐放,花味扑鼻。 郁泉幽莫名的觉得这花海十分的熟悉。 她仔细的看着这一片花海,便忽然的与她参加仙术大会时,在琼浆殿中看到的景象重合起来。一片五彩缤纷的花海便这样突然地映入眼帘。 花芳密集的骨朵儿开在一起,紧紧挨着,汇成五颜六色的风景,清风吹过,芳香四溢,掀起一浪又一浪的弧波。 而这花海之大也出乎她的想象,一朵朵花娇嫩至极,百花吐蕊盛开,争妍斗艳,到处飞舞的翩翩蝶儿扑动着翅膀,一层层薄薄的鳞片闪烁着七彩的光芒。 醉人的气息溢满心间,这一片花海的尽头,一抹白色身影静静地背对着她站在那里。 寂寥而又孤独。 那是什么拂过了她心头的忧伤,为何她会觉得那身影那么遥远,遥远的不可触及。 她像是被那单薄的身影吸去了魂魄般,耳旁仿佛响起了花的低语。 她慢慢向花海尽头移去,一缕缕低声私语的音线合着低低的吟唱没入了她的脑海,融入记忆之中,化作一缕不散的执念,刺入心间,传来阵阵悸痛。 第二百五十二章 罗刹稀薄记忆中(六) 她站在那身影身后,只是愣愣地看着。 不知为何,脑中突然想起了一个耳熟的男声,“四季满芬芳,你说过我们要一起看遍花海。” 她知道那是帝玦的声音,所以更加的惊讶的看着这一片花海。 然后站在身边的那个人,在她耳边淡淡的说了一句,“郁儿我带你来看了...这一片花海。” 她惊愕的看着帝玦,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 尔后,帝玦的袖子再一次轻轻的一挥。郁泉幽便看见眼前的一片花海化成了一片热腾腾的池水。 她顿在那里,看着这池水周围的墙壁上的景象,全都是有关于她的一切顿时间湿了双眼。 原来...帝玦一直沉默着,不让她进来的地方,竟然都是她前世的记忆。 她一下子慌乱起来,才真正意识到那一天她怀疑他时,是有多么愚蠢。 她紧紧的抱住帝玦,喃喃的说了一句,“对不起...” 那人缓缓的微笑起来,“不要说对不起...郁儿...我告诉你...告诉你一切你想知道的事情...只是别再那样对我...” 她靠在他的怀中,满怀感激的搂着他,低声道,“谢谢...谢谢你。” 降雪上神,这个人...虽然这个世界上充满着对她表达感谢的古书籍...但....却很少有人能够记住她的样子,记住她的一生.... 自从帝玦带她去了离忧殿的泉池宫后,郁泉幽体内的煞气便从来没有停过。 她不知如何压制自己的煞气,就连清竹都几乎没有办法。 清竹在她的身上试过了很多方法,却几乎没有什么用场... 清竹一直试着用他自己的修为去压制郁泉幽的煞气,但却并不是长久之计。 可若是再找不到方法压制,她几乎觉得她快要瞒不住帝玦了... 这一天清竹抱着一卷古籍从离忧殿的侧门急匆匆的爬到了她的房间里。 彼时的郁泉幽正在以自己的力量不断的压制着煞气,躲在角落里痛苦万分。 清竹一句话也没说,骤紧眉头看着她,犹豫了一会儿,便将她强制摁坐在地上,企图再一次以修为帮她压制煞气。 已经有些失去意识的郁泉幽根本察觉不到清竹的动作,只是因着身体里的痛而煎熬。 清竹盘腿坐下,将双手抵在她的背上。不过一会儿,体内便传来了一阵清热,他开始念那清心咒的口诀,口诀与真气融合一体,灼热之感传来,好像有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她的四肢涌向心脉,强硬的向她的脉络攻去,顿时,一股疼痛感传来,她锁紧了眉,却还是硬生生的受住了。 随着他的真气传入,她的心脉却越加疼痛,周身不知为何渐渐溢出黑色的煞气。她的意识开始模糊,忽然听见清竹一声唤,那唤声似乎极其遥远,非常轻微,“泉幽,你怎么了?你醒醒?泉幽?泉幽?”他的声音很是焦急,她听得到,却回答不了。她的知觉仿佛在被一个力量牵引着,无法动弹,无法回答。 郁泉幽感觉到他快速移身至她的面前,点住了接近她心脉的两个穴,正当他接近她时,她却忽然感觉到他停了下来。 在疼痛与焦灼中,她听到他浅浅地一声叹息,只觉得清竹将她全身经脉封住,然后离开了这里。 她蜷缩在地上,身上的疼痛难以忍受,体内焦灼之感与一股寒冷之气相互抵抗,互相厮杀,其激烈程度似乎能将她的四肢分裂。 疼痛之中,也不知过了多久,眼前似乎闪过一个人影,他盘坐在自己的面前,扶起她的双掌,以全身功力用力压制她体内的两股力量。 然而那种焦灼感并没有减轻多少,不一会儿,她额上的汗便越来越多。那坐在她身前的人,见她如此这般,似乎非常着急。 渐渐的,她的知觉完全被控制,在她的意识完全被吞食之前,忽然感觉到嘴唇一凉,她努力的睁开了眼睛,那张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出现在她面前,是……帝玦? 有他在,不知为何,她便舒了一口气。郁泉幽只感觉他的唇很凉很凉,似乎没有任何温度。他的动作很轻很柔,仿佛是在亲吻着一个绝世珍宝。 在这亲吻之中,她体内的两股力量竟慢慢平衡起来,相消相抵,那灼热和寒冰相融的不适之感也慢慢消散。 一股清凉之气涌入喉间,他这是在给她传递修为吗?以口对口,传递修为,可是会损伤自己的心脉神经,还有可能一不小心毁断经脉,散尽修为。 她的知觉慢慢恢复,手指便不自觉地抓住了他胸前的衣裳,湿了眼眶。郁泉幽想要推开帝玦,她不想让他受伤,却无能为力的靠在他的怀中,不得动弹。 良久之后,他才松开了她,将她抱着他怀中,站了起来。 迷迷糊糊之中,她看见远方有另外一个人影,接着她便听到一段对话。 “她怎么样?”那是清竹的声音,声音似乎有些沙哑,好像有些焦急。 “没事了。”她听到帝玦有些冷硬地说道。 “我……” “你不知道她身怀煞气吗?你不知道他现在无法驾驭那么强大的心法吗?” “我……我以为,她跟着你学了一个月,内功算是强大了,再加上她的特殊血脉……” “一个月?你可真是太高看她了,就算她有特殊血脉,可毕竟她还是个凡人,她不是神,不是当初的降雪上神,她无法驾驭这些,你知道吗?”帝玦打断了他的话,冷意十足。 清竹沉默下来,半天才听到他说了一句,“……是我考虑不周。”那声音非常沙哑,听着便让人心疼。 帝玦没再与他搭话,而是径直离开。 郁泉幽则彻底昏了过去。 而睡梦之中,那些原本被帝玦封在她脑海最深处的记忆,终究随着秦苍恶水的干涸渐渐的涌了出来。 “泉幽……泉幽……”恍惚之间,她好像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正用极柔的语气唤着她,牵引着她。 她双眼已无力睁开,听着那唤声,慢慢的便觉得睡意上涌并且越来越浓,就缓缓的睡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一个令她生不如死,心如刀割般疼痛的梦…… 那唤声牵引着她来到一个无比光亮的地方,一个温柔的女声在此时轻轻响起,“泉幽……是我。” 她在原地四处探看,却并未发现有任何人,“谁?你是谁?”她大声询问,可这里却只传来了悠远的回声,就像并没有谁在唤她一般。 “泉幽……是我呀……你真的不认识你自己了吗?” 那女声再一次浮现,在这期间,她身边的景象渐渐变化了颜色,变换了场景,一片桃林出现在她的眼前,她看着这一片桃林,熟悉之感再一次涌了上来。 就当她慢慢向前走的时候,隐隐的听到后面传来了脚步声。 她转过头,便只见一个只有九岁大的小女孩儿正跌跌撞撞,东倒西歪的,向桃林走来。 但她却像并未发现她似的,径直从她的面前走了过去。出于好奇心,她便一路尾随着她,却发现她好像迷了路,在这桃林之中到处乱窜着。 郁泉幽静静的在一旁看着,桃林之中的桃花微微杨扬的飘转着,突然不知从哪里来的一阵风将那小女孩儿向远方卷去。 她心中一着急,正欲施展轻功向前飞去,却发现自己已经随着那阵风,向女孩儿被卷走的方向飞去。 只看见那女孩儿快速向前飞行,撞到一棵桃树,才从半空中坠落下来,“哎呦……”她被树撞到额头,疼的龇牙咧嘴,便使劲的揉起了自己的额头。 郁泉幽轻轻勾起唇,仔细的看了看那孩子,却发现她右手手心处,好像也有一朵与她手心中一模一样的梅花花瓣,不由得一惊。 待她将揉着额头的手放下后,仔细看她的额处,竟发现她也同样拥有一个梅花一般的印记。 那一张脸也与小时候的她一模一样。 难道她是来到了从前记忆的梦中了么? 正当她胆战心惊的时候,林中忽而传来了一阵美妙动听的琴声。 走在前面女孩十分好奇,便顺着那琴声的方向寻去。 没走几步,就发现一个白衣少年坐在一潭清池旁,抚着一把琴,琴声悠扬,他不过十二三岁的模样,可那年轻的脸庞上却毫无稚气,精致五官犹如雕刻之物一般,白如凝玉的手指,轻轻挑着琴丝,表情淡漠疏离。 她只觉得这场景十分熟悉,却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脑海之中忽然涌现处她在秦苍恶水边上发生的事情,那些缺失的记忆好像渐渐的回到了她的脑海中。 她簇一簇眉头,愈加想要看看后面发生了什么? 女孩听着那少年弹着琴,听得入了神,她从怀中掏出一支类似笛子般的东西,贴在唇上,缓缓吹着,跳动的笛音融入少年的琴声中。 那曲美如仙音,娓娓动听。少年好像很是惊讶,停下弹奏,转过头来看着那女孩。 第二百五十三章 罗刹稀薄记忆中(七) 女孩儿十分活泼,露出甜甜的笑来,“你若不介意,我们合奏一曲如何?” 淡漠的少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却将身体转了过来,开始弹琴。 女孩赠与他一个善意的笑容,便又将唇贴在笛子上,吹了起来,悦耳的声音,从两种乐器中流动而出,他们十分有默契的合奏着,那乐音清耳悦心。 少年越抚越快,女孩儿也随着他的琴音越吹越快。终于“咚”的一声,一个破音,悦耳的音嘎然而止,而那音留下的余味却能绕梁三日,久久不得散去。 女孩儿因自己不小心吹错了,因有些不好意思,见少年在看她,便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向少年走去。 少年低下眼眸,温柔地擦拭着自己的琴。只因半响未再听到女孩的声音而缓缓抬头。女孩儿却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了身影,“我叫郁泉幽,称号是降雪,你呢?” 降雪?听到这个称号,她轻皱起了眉,降雪是谁?为何她的名字竟然和自己的一模一样? 少年抬头淡淡瞥了她一眼,便快速低了下去,只是这次却出了声,:“..........” 少年说话时,郁泉幽耳边便想起了一阵鸣叫声,使她根本没有挺清楚少年在讲些什么。 少年似乎不太愿意和女孩说话,但是女孩却一点也不介意,“那我日后叫你....哥哥吧?看你这般,好像已有十几岁了吧,我比你小,我才九岁哦!” 当女孩喊着那少年的名字时,又一次的鸣叫声在她耳边想起,之后,就像这个梦境故意不让郁泉幽听到少年的名字一般,每当她想要认真听清楚时,耳边要么什么都没有,要么就是一阵刺耳的鸣叫声。 白衣少年的表情并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嘴角抽了几抽,似乎对女孩给他的这个称呼有不满意,便带着一丝冷淡说道,“叫我.....” “呃?为什么不能叫你...哥哥?” “难听。” “可我觉得好听啊!”女孩儿扬起天真的笑容,眼神纯正干净。 少年似乎很无奈,但脸上那种淡漠冰冷的表情从来没有变过,他冷冰冰的对着女孩说道,“随你,我要走了。” “...哥哥等一等!...哥哥,你住在哪里呀?”女孩一声唤,使正要离开的少年停住了动作。 不知少年脸上是何表情,只觉得他身形一震,声色有些忧伤,“住在一个你不愿意去的地方。” 他匆匆离开,女孩在后面远远的望着他,一脸的狐疑,好像是在想,这个小哥哥为何那么奇怪? 紧接着她身边的景色又起了变化,白光四起,再次消散下去时,她便置身于一片仙雾缭绕的地方。 雾中传来男女的嬉笑声,她看见已长大了的少年和女孩。 那少年的脸庞她十分的熟悉,便正是如今的帝玦.... 他...从来没有变过。 “.....,天帝爷爷将別鹤仙居赐给了我。你要不要搬来和我一起住?” “一起住?郁泉幽……你知不知羞的?”少年很是无奈,眼神中却都是宠溺。 “有什么要紧呢?反正我们已经有了婚约。这是合情合理的!” “......,今日的月好圆,如此团圆之日,你便答应我今生今世都不要与我分离,好吗?” “好,我便许你一生,一定不会弃你而去。” 画面再次一转,她来到了一个满是兵马,杀戮和血腥融合在一起的地方。 她看见那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穿着一身戎装,骑在战马上,带领着天兵天将,奋勇杀敌。只是敌我双方势力不均,那个女人,身边只有几千骑兵,而对方却有几万。 战况愈演愈烈,无数把羽箭射中了她,她的战衣之上沾满血迹,可她却还是一副宁死不屈的表情。 忽然天际穿来一声马的嘶鸣声,一抹玄青色的身影骑着一匹黑色毛鬓烈马恍然出现,少年带着大批人马前来援救。 他轻身从自己的马上一跃,跨到了那女人的马上,眼神中都是心疼。 只见他将马头掉转,随即扬尘而去,剩余的敌兵,很快被他带来的天兵天将给剿灭。 她正想跟上去,周围的场景,却又再一次变换,她来到一个园林之中,这园子中到处挂满红色绸缎,一片喜气。 各处镂空的窗台上都贴了喜字,转眼间她便到了这园子的正堂之中,堂中的坐席已摆满,各路群仙皆都笑颜大开。 不知过了多久,她看见一个穿着凤冠霞帔的女子迈着莲步一步一步走进了堂中,可本应该陪在她身边的新郎却不见了踪影。 被邀请而来的群仙都开始议论起来,她看见那女子就在堂前的旁座上坐了下来,而主座上坐着两位年纪稍大的人,一男一女,大概便是这女子的父母。 新娘和她的父母忍受着群仙们的非议,在这厅堂之中等了许久,都没有看到新郎的身影。 最后等来的却是一纸速报,南天门战事紧急,天帝命令那女子快速换上战服前去应战。 新娘将盖头掀起,绝美的容颜上似乎还有着泪痕。 女子正是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看到这里,她的心不由得猛地一痛,脑海之中,这些画面不停的回转。 女子回到了自己的寑房,换上了戎装,孤身一人前去了南天门。 然而这却是个陷阱。敌人早在南天门设下了幻境。 当女子到达南天门,发现自己只是单枪匹马,并没有任何天兵天将前来助战,便察觉不对,欲转身离开,却为时已晚。她陷入了幻境之中,无法脱身。 幻境一层又一层,当她被最后一层幻境中的万箭射中时,对应的,在她身上也出现了那种万箭穿心的疼痛感。 那种感觉简直要将她疼晕过去,事实上她真的晕了过去,醒来之时,便发现自己身在喜帐之中,而那凤冠霞帔被完整地穿戴在她的身上。 一个穿着喜袍的男人坐在她的身边,极其温柔的看着她,只是她看不清他的脸。 她正诧异着,怎么自己坐在了这里?一把冰冷的刀具便硬生生的插入了她的胸腔。 剧烈的疼痛又撕裂开来,她愕然地盯着眼前的人,心中油然升起一股绝望,疑惑和不解,在这样的巨痛下缓缓倒了下去…… 画面切转,她来到了一个水晶冰室之中,郁泉幽发现自己躺在那冰室的寒冰榻上,心中不知为何觉得非常的绝望,只觉得一片悲凉,猛地挣扎着坐起,只见自己只穿着一身白色里衣和裙裤。 石室之中,水晶石上透着幽幽冰蓝色的光泽。忽然胸口传来剧烈疼痛,她抚上胸口,却感觉有液体流出,诧异之中,赫然发现方才在喜帐之中男人刺她的那一刀正深深地插在胸口,血迹沾满了衣服。 她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恍惚之中觉得有人向她走来。 一个身着红纱的美艳女子缓步走到她身边,冷哼着说道,“听好了,从今往后,你与他无任何关系,你回去安心做你的穷桑公主,忘记他吧。” “你让我再见他一面。我要亲自问清楚。”她听见她自己这么说道,语色中都是不敢相信以及痛苦。 “你走吧,不要再来这里,他不想见你。”那女子只是冷漠的对她这么说。 她似乎不想放弃,待在这里,不肯走。 直到她心底迫切想要见到的那个模糊了面容的男子走了进来,一切都变了样。 那女子贴上一张殷切的脸,扬起极媚的笑容,声音却十分尖锐,“....,你来啦?” 郁泉幽依旧听不清这女子唤了那男子什么。 “郁泉幽...你走吧,不要再来寻我。”男子那般决绝的说道,眼神中尽是冰冷。 他并不顾及她因他的话语而伤心落的泪,也不顾及她身上正在不停的流着的血,只是残忍的笑着,轻声唤了一声穿着红纱的女子,然后拉住她的手,转身离去。 郁泉幽看见他和那女子手挽着手走出了水晶洞穴,渐渐消失了身影,泪如泉滴。 郁泉幽脑中回响着这一段在水晶石室中听到的对话,以及刚刚亲身经历过的场景,只觉得悲凉之意充斥全身…… 守在郁泉幽身边的帝玦再一次察觉到她的记忆正在慢慢的复苏,于是恐慌的再一次用消除记忆的方法,将那些逐渐流出来的记忆再次封了回去。 他忧伤的看着郁泉幽,他并没有信心面对回想起以前记忆的郁泉幽,一点也没有信心。 帝玦抚摸着她的脸庞,喃喃着说道,“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从来,回忆没有什么令人幸福的...因为从前的时光早已经不复返.... 至少他是这样想的.... 郁泉幽再醒过来,已是傍晚,紫红的霞光将整个思遥庭笼罩。她躺在床上,只是觉得心中十分的疼痛。但这一种疼痛还带着一些淡淡的空虚感,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第二百五十四章 罗刹稀薄记忆中(八) 她动了动身体,却发现自己的手正被人握着,顺势看了下去,发现帝玦靠在榻前沉沉的睡着,脸色似乎很不好。 郁泉幽慢慢起身,生怕吵醒他。 她将身体慢慢移动到他旁边,仔细观察他的睡颜。 他熟睡时的样子,真的很好看,像初生的婴儿,没有一点防备,卷长上翘的睫毛轻轻颤动着,她看着他,嘴角微微上扬,喃喃的唤了一声,“阿玉....” 郁泉幽轻轻的抚摸起他的脸颊,温柔的说道,“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好的幸福。” “你说什么?”谁知那熟睡的人忽然睁开眼睛,唇角,眼角都是笑意。 郁泉幽一下子噎住了话语,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没说……什么呀……” “郁儿……你真的没说什么吗?”他嘴角擒住一丝邪意,慢慢向她靠近。 郁泉幽吓得直往后退,脸已羞红。 而他却慢条斯理地坐到床上,又慢条斯理的将鞋子脱了,缓缓的移到了她的身边,倾身而下,邪魅的笑容在他脸颊上绽放开来,他轻轻勾起她的下巴,笑道,“怎么脸红到如此地步?我们都已经是夫妻了...夫人竟然还会害羞...?” 他说的没错,郁泉幽的脸已不能用赤红来形容,简直就跟吃了超级辣椒后的样子一般,此刻她已是心跳停止,无法开口说话。 她并不是因为帝玦这般压着她而害羞,而是因为方才的她原本是想趁着他睡着的间隙说一句情话,却被他这样轻易的听了去,怎么叫她不脸红。 “为何不说话?难道要我逼你说?”他挑了挑眉,说的极其轻柔,那般温柔如水的眸只盯着她,仿佛他眸中只有郁泉幽一人,永生只有一人。 “我……”话到嘴边,她却不知为何说不出来,我看着他,“我……”却只会说一个我字。 他眯起眼睛,将双手支撑在床榻墙边,把郁泉幽围在角落里,缓缓俯下身在她耳边慢吞吞地说道,“你要是再不说,我可就采取非常措施了……” 灼热的气息在她耳边萦绕,让郁泉幽完全不敢动弹,她紧闭上了眼,想着,她都已经与他成亲了,也发过了誓言,又何必害怕与脸红。 郁泉幽便一不做,二不休,大声说了出来,“我,我爱……!”然而那个你字还没有说出口,帝玦便用嘴堵住了她的口。 郁泉幽瞪大眼睛,看着那张放大的脸,感觉浑身气血不通。 这……她这是惹火上身啊…… 郁泉幽用手推着他,却被他双手一扣紧紧锁住。 他十分小心的吻着,也渐渐的让她迷了神。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直到她快要无法呼吸时,他才肯放开她。 他似乎等着郁泉幽这句话等了很久,眼中尽是喜悦,将她拥入怀中,喃喃道,“我不会让你再离开我了。”那般忧伤的声色,沙哑迷离,让郁泉幽的心猛的一痛,她轻柔地回答道,“好。” 窗外的落霞慢慢的转换着颜色,紫红色的光就如同烟火一般绚烂,微拂的清风缓缓的动摇着一草一木,它们笑开了颜,轻轻摇曳,仿佛在祝福着这一刻。 然而便在这样的夜晚,帝玦将本该她知晓的秘密再一次隐藏了下去,却也应此给予了他们之间更大的磨难.... 帝玦的身体渐渐转好,虽然治标不治本,却还是幸运的陪在了郁泉幽的身边。 晚间,他坐在书房里看着清竹偷偷塞给他的书信,常常的叹了一口气,朝着窗外看了一眼,闪过瞬间的忧伤。 两人互相依偎在离忧殿,又度过些许快乐的日子。 半月过去,两人以为能够在这样腻在一处呆的更久更久,却从清竹那里得到了一个十分不好的消息。 白行镇近来频频出现许多沾染了尸毒的人。一时之间白行镇人心惶惶。 郁泉幽听到这个消息,惊讶不已。 清竹愁眉苦脸的站在离忧殿中央,脸上乌云密布。 帝玦的脸色虽然是红润了许多,但是似乎还是有些虚弱,他轻轻咳了几声道,“上神,这些人确定沾染的是魔界第二毒吗....?” 清竹点点头,脸色疲惫,“我已经诊治了几个,确认了...” 郁泉幽心里慌的很,白行镇这般突然爆发尸毒之灾,只怕与那半笑生酒中的尸毒有着很大的关系。 她盯着清竹的动作,又看了看帝玦的脸色,便知道帝玦应当是知道的,知道半笑生中有尸毒粉末的事情,他那样聪明,猜也知道是半笑生的问题。 于是呆在一边不说话。 帝玦的脸色十分的沉重,过了一会儿,便朝着清竹微微一鞠躬道,“烦请上神以医神名义出世,将身份公布天下...然后前去白行镇中布善行医...以此安定白行镇镇上百姓的心。” 他突然来的这一句,将郁泉幽惊得不轻。 这些天来,师父一直是以清竹之名呆在长白,但之前的帝玦却发布通告让长白之人不能说出清竹的身份。 他一直在隐藏清竹的身份,废了很大的功夫,但是为什么今日却忽然这般? 郁泉幽觉得奇怪,于是一直盯着帝玦看。 那人脸上的神色十分的淡然,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想,只是想要让清竹安下白行镇人们的心。 她低下眼眸,继续听着他们的对话。 清竹听到帝玦这么说,刚开始也有些愣然惊讶,几秒过后,像是明白了什么死的,勾起嘴角笑了起来,“你这小子当真是狡猾,这样容易得罪人的事情就让我来背锅么?” “上神答应过我的...日后若是有请求,一定倾尽全力相助...”帝玦淡淡的看着清竹,深蓝色的眸子炯炯有神。 清竹吃了个哑巴亏,又不能反驳什么,只得叹气道,“是了...我照做就好了...” 他转身离去,过程中郁泉幽还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帝玦见清竹远去,便拉住郁泉幽的手道,“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郁泉幽咦了一声道,“去哪?” 他将她搂到怀中,朝着殿外一飞,也不告诉她究竟要去哪里。郁泉幽从他的怀中冒出一个头,盯着他的下巴道,“你到底要去那里?” 帝玦轻轻笑道,“去找一个人,找一个可以替我们控制住局面的人。” 郁泉幽皱起眉头,猜测着他在说谁。 她朝着他前进的方向看去,却也辨别不出这里是什么地方。 他们身处于一片雾中,郁泉幽朝着后面看了一看,只发现她已经望不到离忧殿的殿尖。 后身只是一片云海,深的没有尽头。 郁泉幽乖乖的呆在他的怀里,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下头对她说道,“到了。” 她扭头朝着眼前的景象看过去。 这里一片仙雾蒙蒙,隐约的看见一角古老府邸的模样。 她探着脑袋朝着里面走去,那神秘府邸的真正模样便渐渐的浮现了出来。 朴素无华,却又古老安稳的宅邸上的匾额之上提着几个大字——天星北府。 郁泉幽心中顿时一惊,帝玦竟然将她带到了九重天上天星北府的门前,他不要命了? 她急忙的回过头,要去抓帝玦的衣袖,将她带走,那人却安稳如山,立在门口,竟然悠哉游哉的看起了天星北府扶墙之上的文字。 “帝玦...?你疯了...?你没有戴面具,现在还这样大胆的来九重天...?九重天之人看见你岂不是要天下大乱?” 她又拉了拉帝玦的衣袖,那人再一次不容置疑的将她抱在怀中,低头嘴角带着一丝坏笑道,“怎么...?你认为我会害怕九重天这些迂腐的老头么?况且...九重天之上也不一定都是我的敌人...比如天星北府的主人...” 郁泉幽再一次看了一眼那匾牌上龙飞凤舞的字,心中忽然想起几月前见到的那一个穿着银衣,醉醺醺倒在帝玦床上的男子。 “你是说...白止星君覆杭?”郁泉幽疑惑一声,又续而皱起了眉头,“可是...你不是说...你再也不想见到他了么?” “郁儿...我现在才发现...你那师父当真是运筹帷幄,便知道我以后可能会来求覆杭,于是故意给覆杭下了一个陷阱,让他有着些把柄在我手上,这样我求的事情他也能毫无抵抗的去办...”他挑了挑眉,想起清竹,眼里的目光莫名的寒了起来。 “什么意思...?” 郁泉幽不解的看着帝玦,想着清竹最近的一举一动,心中的确觉得奇怪,却不知道到底奇怪在哪里。 帝玦摸了摸下巴,搂着她继续在天星北府前站着,没有接着答郁泉幽的话。 “帝玦...我们先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好不好,就算你是来找白止星君的...也应该知道这天星北府又不是他一家的...还会有别的仙人出来,万一看到了我们又该如何...?”郁泉幽心里没底,总是害怕有人会经过这里,认出他们。 第二百五十五章 罗刹稀薄记忆中(九) 他拢了拢她的肩,温柔的说道,“你放心...这个时辰...天星北府便只有覆杭一个人...” 她愣了一下道,“既然就一个人,为什么我们不进去...反而要呆在外面...?” “天星北府那种地方...没必要进去...肮脏的很...”帝玦抬着下巴,话语中流露出一股淡淡的怒意,“你放心,很快就会有人来寻我了...” 郁泉幽知道,这人怕是想起了什么以前的事情。 于是便顺着他,等在门口,又想起帝玦方才说清竹奇怪的话语,继续开口问道,“你方才说师父究竟怎么了?他事先知道了些什么?” 帝玦揉了揉她的头发,然后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上,温和的说道,“自玉寒影从花界提前赶回来...我就觉得不对劲。白止向来酒量不佳,从不会主动去喝酒,当是你师父去寻得他。、 这些年,我与玉寒影两人一直因为从前得事情,从来不肯见白止一面。那人憋闷得很,其实我知道他一直想要寻个机会向我们道歉,只是从来都是时机未到。千万年来又许久没有见我们,你师父为了帮你将玉寒影引回长白,便自做主找到白止,将他灌醉,告诉他只要将扶音卷拿到手,便一定能见到我与玉寒影。 白止这个人一向是醉了便没有了理智,于是听了清竹的话,将放在花界玉寒影身边一半封旸残卷扶音盗走,这才有机会醉醺醺的跑到我的面前刷一顿酒疯...” 帝玦嗤笑一声,“你知道么...你师父就是故意的,故意让我们抓住白止盗取扶音卷的把柄,这样从后一定有办法请他帮忙... 白止擅长星象,如今白行镇出现这等现象,若是请他一算,差不多便能知道到底是什么人将尸毒下在了半笑生中....” 原来师父竟然这样打算...?郁泉幽十分惊讶,她从来没有怀疑过师父的动机,也不知道他在打什么注意。她愿意相信清竹,觉得他真的像是关心自己的长辈一般,却没有想到,师父竟然也会这般算计。虽然...这一种算计是为了他们考虑,但不得不说这人的城府也是极深的。 郁泉幽咬着自己的手指,重新将帝玦与她将的东西细细的梳理了一遍,越发觉得毛骨悚然。 她不知道清竹究竟是怎么想到以后的他们会利用到这一位白止星君的... 师父...怎么能够想到这么多的事情... 郁泉幽拉着帝玦,两人站在门口。 少顷,果然不出帝玦所料。天星北府的府邸红漆大门终究被人轻轻的推了开来。 有人从里面缓缓的走了出来。 穿着银色长袍的男子看见站在府门前的一对男女,不经意的皱了皱眉。 “寻我做甚?”那人开口便问,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说。 帝玦挑了挑眉头,眼中的冷意也渐渐浮了上来。 “白行镇鬼尸频发...帮我查一查主凶在何方?”他说出的话语完全没有请求的意思,直话直说。 郁泉幽看着这两人又开始兴起一股冷飕飕的意味,便不自觉的往帝玦的怀里缩了缩。 “我做什么要帮你?”白止星君脸上露出一丝不舒服的意味,盯着他冷冷道。 “堂堂白止星君前去盗取扶音卷...你说这个消息传出去...会是什么样的效果...” 他果然拿了此事来威胁覆杭。 白止星君的脸色差了几分,眼眸转了一转,不知在想些什么。 随后他露出一丝自嘲的笑意,“我们现在都已经成了这般的么?都已经开始威胁?” 帝玦沉默着不说话,静静的看着他,,郁泉幽却明显的感受到他放在她肩上的手指渐渐的蜷缩了起来。 “这不是不能浪费清竹医神送给我的礼物么?” 良久,帝玦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看着独自一人嘲讽的白止,说话毫不留情。 他就这样将清竹的目的抖了出去。 郁泉幽从帝玦的眼底读出了一些刻意隐藏的伤。 她依旧靠着他的臂膀,继续沉默。 白止低下头,又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帝玦又开了口,“你是知道的吧...” 白止抬起头。 帝玦继续说道,“知道清竹来找你,灌你酒的原因?” 白止继续不说话。 帝玦叹一口气,“愿意或者不愿意,随你。不过到底你会不会去帮我这一件事,却是我的事了。” 他拉着郁泉幽往回走去。 覆杭终于开口,在他身后唤了一句,“帝玦。对不起。” 郁泉幽略微感受到身边的人颤了一颤,停顿了好一会儿,最终也没有回头。 帝玦抱着郁泉幽御剑飞行,沉默的气息让郁泉幽的有些难受。 她抬头看着他的下巴,想着事情出了神。 帝玦感觉到了这丫头的目光,于是顺势低下头,却正好印上了这傻丫头的唇。 他轻轻的在上面蹭了一下,然后将她抱得更紧了些,“怎么了...在想什么?” 郁泉幽安静的环抱着他的腰,默默不语。 帝玦用手指轻轻的弹了一下郁泉幽的脑门笑道,“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 她低着头,这才犹犹豫豫的开口,“帝玦...从前你们究竟发生了什么?” 从她身后抱着她的帝玦微微顿了一下,然后慢慢的将下巴搭在了她的肩上,语气有些疲惫,“从前的事情...我以后慢慢和你说...” 他不愿意开口,声色又是那样的疲累,郁泉幽便不忍心再问下去,心想着以后总会知道。 她却并没有想到当初的九重天四大公子之所以会兄弟反目成仇的缘由正是因为前世的她。 帝玦看着郁泉幽的侧颜,心想着,她在他身边就好,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御剑飞行,并没有再将郁泉幽带回离忧殿,而是直接飞回了长白青钟殿。 快要到的时候,两人纷纷换了装,黑衣白裳,同排而走。一起行到长白入口处,看守的弟子纷纷喜极而泣。 “掌门?”那弟子惊喜的叫着帝玦,随后,单膝跪下,手抱长剑,恭敬说道,“弟子恭迎掌门。” 帝玦收回浮在空中的流光剑,一句话也没说,直直的往里走。 郁泉幽急步跟了上去,见那弟子还跪在地上,有看了一眼帝玦匆匆离去的背影,便好心的停在那弟子面前道,“你们掌门回来...你也该向大家通知一声,莫要在这里跪着了。” 那弟子抬头有些愣然的看着郁泉幽,继续低下头不言不语。 郁泉幽抽搐了一番嘴角,见那弟子不听劝,便也懒得说什么。 加快脚步朝着已经上山一半的帝玦走去。 她好不容易追上帝玦的脚步,匆匆拉住他的衣袖,气喘吁吁的问道,“你跑的这样快做些什么?” 帝玦皱着眉头,似乎很是不安。 他瞥了一眼山下守门的一群弟子,悄悄传言与郁泉幽说道,“郁儿...长白这一些看守的弟子里...有魔界之人。” 郁泉幽一惊,怪不得方才他走的那样快? 他知道只要他不停的往上走,郁泉幽一定会跟上来。 郁泉幽与帝玦的关系如今已经在六界中暴露的太多。 冷然的长白掌门形象,似乎也在慢慢的改变,便是这一丝丝的改变虽然不会引起铭火的注意,他们却还是防不住炎珺手下另一个与郁泉幽为敌的左使。 只怕长白这一战,帝玦当着众弟子的面显现出那样焦急的样子,一连离去数月,已经不让人起疑。 那个炎珺左使看样子已经知晓了些什么,虽然他不确定现在长白中的这些刚招入的弟子中有多少人是铭火的人,又有多少人是炎珺左使的人,但至少可以肯定,这些人一定是来查探他与泉幽关系虚实的。 若是这个时候他在这般与郁泉幽亲近,只怕会对泉幽不利。 郁泉幽明白他的心思,自动的与他保持了距离,随后传音过去道,“阿玉...这一次我们回长白,一切小心。” 那人微微点头,便不再理她,转生飞驰,消失不见。 郁泉幽停留在半山腰间,有些迟疑自己要不要前去链岂堂。 她便在这个时候,恍然想起四月前的一桩事情,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她好像与那谙临山的大弟子沼临有着约定,说是五天后见一面,可现在一晃几月过去,她竟然完全忘了这一回事。 郁泉幽想,现在的她估计也不适合立即会长白见那几位长老,尤其是对她不善的五长老以及那个想要置她于死地的宣若。 转而她前去了白行镇便打算再去寻一寻沼临。 虽然她已经知道了半笑生的秘密,却一点也不知道到底是何人将尸毒下在了半笑生中。 虽说帝玦方才已经寻了那白止星君帮忙,但在她看来,白止愿不愿意帮忙都是一个问题。 虽说与沼临约定的时间已过,可她总觉得那沼临会来白行镇的原因一定是为了查一些东西,虽然她还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可她也是断定,这沼临在没有查清处事情之前绝对不会离开。 第二百五十六章 罗刹稀薄记忆中(十) 且她可以断定,这沼临要查的事情一定与她和帝玦有关,否则这人没有必要一次一次的来插入她与帝玦要查的事情中央。 郁泉幽从弟子巡查少的地方翻墙逃了出去,一路寻到白行镇,来到与沼临约定的酒楼,挑了一个角落里的坐席便呆在那一处坐着。 郁泉幽坐在靠窗的地方发着呆,明晃晃的酒楼中似乎没了往日那般热闹的景象。近日,白行镇鬼尸乱起,谁还有心思喝酒作乐,只不过坐在这酒楼里大家做个伴,说道说道,取个安慰。 她等在哪里许久,才惊觉时间过的飞快。她见那暗红色的身影至今未归,心中疑惑,难道是她想错了...沼临已经从长白离开了么? 于是拿上放在桌子上把玩着的霜生箫便准备离开。谁知她前脚刚准备抬脚离开,后脚便忽然感觉到有人向她扔了一颗石子。 圆滚滚的石子砸中她的脑袋,她惊起朝着周围环视一圈,便只看见一个暗红色的身影躲在酒楼的窗户后面看着她,脸上露出一丝善意的笑容。 郁泉幽舒了一口气,转了转眸,从酒楼前门绕到后窗处,找到了正翘脚坐在酒楼对面屋顶上的沼临。 她腾空飞起,与他同坐在屋檐之上,客套了一句,“上仙。” 那人放下自己搭着的脚,向她微微的点了点头道,“姑娘可知我已在这里等侯多时?” 郁泉幽定了定神,看着沼临。脸上倒是十分的坦然。 “我知道。”她气定神闲的说着话,似乎错不在她。 那沼临知道与眼前的这个丫头多说废话只会对自己无益,于是转了话题,婉转叹息一声,“也罢,姑娘重伤的确不能来见,如今几月过去还没忘记我们的约定,身上的伤一好便来了此处,倒是一个守信之人。” 他淡淡的扫了一眼郁泉幽,似乎已断定这人身上的伤几乎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郁泉幽眼神有些不善的看着他,“我倒是想要问一问上仙...上仙是如何知晓我是一个女子,我这一生打扮,明明是个男子。” 沼临似乎知道郁泉幽要问这个问题,也没有慌乱,反而朝着屋顶的青瓦上躺了上去,“谙临山的绝技便是看穿此人真正面目,姑娘的真身很是神奇,其实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并没有察觉你是女儿身,后来的再一次见面,我也是走到你身边才看穿你的真身,这在我有生以来的破解真身之中算是一大败笔...我倒是想要反问姑娘一句,你究竟是谁?” 他提出疑问,眼中不自觉的含着笑容,让郁泉幽有一瞬间熟识的感觉,却只是一晃而过。 她没有回答,绕过了这个话题道,“上仙还是说正事吧,上仙何不直说来到白行镇的目的。那半笑生的酒也与你无关...上仙为何要趟这一摊浑水...?不过是想要比我们先知道些什么之后,好与我们交易什么...对吧?” 那人一秒钟的怔愣后,轻轻笑了起来,“姑娘是个聪明人...不错,我的确对那半笑生究竟有什么问题没有什么兴趣,我只是想要与你作交易。那么交易来了...就要看姑娘你愿不愿意做了...” “我若是不愿意做,也就不会来这里见你了。”郁泉幽抱着手臂,居高临下的俯看着他。 沼临收起了笑容,不再插科打诨,开口奔向了主题。 “姑娘,我想要做的交易很简单,只要你能将我带进长白之中,我定然将我所查到的所有事情全部告诉你。”沼临翻身跳了起来,站在屋檐之上,立即比郁泉幽高出了一个头。 郁泉幽抬眼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依然没有什么动静,平静无奇,“既然是作交易...还烦请上仙先将交易的消息先告知与我,否则我怎么知道你拥有的消息是不是我恰好需要的...?” 她冷冷的看着他,抽了抽眉头。 沼临知道眼前的这个女子一点也不好糊弄,却并没有完全相信此人真的会帮着自己进入长白。 他不敢轻易交底,所以耸了耸肩道,“正如姑娘你说的一般,你不愿意这般没有保险的交易,我同样也不愿意。”沼临挑了挑眉,想看看眼前的这个女子究竟有何反应。 他没有想到眼前的姑娘几乎没有什么反应,像是他的话语根本对她起不到一丝一毫的威胁力。 “如果沼临上仙这般与我作交易,我个人觉得已经没有必要了。沼临上仙,这世界上并不是任何人都需要谙临山的探子帮助着才能够找到自己想要寻到的真相。你既然不愿意告诉我,认为我是一个没有诚信的人,大可不必再说,这样耗费的是双方的时间。”她清淡的瞥了沼临一眼,转身便准备离开。 沼临的脸色此时已经很是难看。他完全没有料到这个假装为虞家小生的女子有这样大的魄力。于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罢了罢了...我与你说。” 那女子嘴角悄悄的弯起一个弧度,心里高兴的很,脸上却依然没有什么表情。 于是转过身,依旧淡漠的看着眼前的男子道,“上仙请。” 沼临第一次见到如此女子,忍不住感叹道,“这般伶牙俐齿,若是那一天你能够进入九重天之中,定然是前途丰顺。” 他嘀嘀咕咕的说着,过了一会儿将自己知道的消息一同对郁泉幽说了起来。 “我在查访当中无意间发现...这名为半笑生的酒中每一坛都掺杂着为数不多的尸毒,细微至极。”沼临说道这里,故意顿了一下,想要看一看郁泉幽的反应。 却看见这姑娘一脸平静,似乎早就已经知道这个消息一般,让他有些沮丧。 “姑娘早就知道这个消息了?” 郁泉幽默默的点了点头,又问,“难道沼临上仙在长白查访那样久就知道这些么?” 沼临被她一脸平淡无奇的样子气的有些烦躁,那语气与神态简直是在与他说,谙临山的探子原来都这样的没有用处。 于是又继续说道,“你可知道你们这名叫半笑生的酒是从何而来...?” 郁泉幽微微皱了皱眉头,没有动作,眼神却沉了下去。 沼临见着这姑娘好不容易不知道,脸上的愁容才缓缓的松了开来,“这半笑生的来源处,便是你们长白。” 那人这般说着,郁泉幽惊讶起来,暗自将眼眸低下去,细细的想了起来。 “我还查出一件事,其实当初这半笑生被投放于白行镇各家酒楼之时,应当是没有混迹尸毒其中的,但是好像就在近几年之中,这酒中便多了尸毒的药素。六界之人并没有长时间的接触尸毒,因此这一星半点的尸毒,普通人根本察觉不出来,然而正是这样的积累,才会使得近来的白行镇不断的爆发鬼尸之灾。且...更加不幸的是,这一种酒已经渐渐的转向六界各处,我虽然还没有查到这种酒幕后的主使者,却十分肯定,这事情定然与长白后山的皿月坛有着脱不了的干系。” 沼临将自己知晓的事情尽数说给郁泉幽听,听的郁泉幽不断的皱着眉。 “这是我所调查到的,其中还有一些事,我总不能与你全部讲完,姑娘我拿出了我的诚意,你的呢?”沼临认真的说道。 郁泉幽点了点头,恭恭敬敬的说道,“自然,上仙的诚意十足,三日之后,您可拿着我手中的这一令牌来长白寻我,彼时,我一定实现承诺。” 她从怀中掏出一块温润的玉,那是颜七娘在长白的通行证。 郁泉幽知道这样的东西若是被沼临拿着出现在长白,这一位沼临上仙一定会被五长老注意到。 她在心里打着注意,希望以此方式将长白那些潜伏着的奸细的目光转到沼临身上,虽然这样似乎有些不厚道,但是现在的帝玦,身上的伤好不容易恢复了一些,若是一不小心触发了什么,引得那些奸细前来,只怕会对帝玦不利,她绝对不能再让帝玦受伤。 于是看向沼临的目光中有了一丝愧疚。 可沼临这般的要求进入长白,郁泉幽也是不放心的。 万一这沼临进入长白要做一些对长白不好的事情,她便是千古罪人。 她再怎么想要查清楚真相,也不能做出一些伤害长白的事情。 这沼临将玉佩收下,将来寻到长白,顶多被五长老监禁一段时间。 五长老也必然不敢对他做些什么,他好歹还是有一个谙临山大弟子的名分,所以她并不担忧沼临被监禁后会有什么问题。 郁泉幽将玉佩交到沼临手中,表情倒是十分的真诚。沼临狐疑的看了这女子一眼,似乎有些不放心,于是用手偷偷的在那一跨光滑的白玉上摸了一摸,对上了自己映像中的长白通行证后,才朝着郁泉幽点了点头,拱手说道,“姑娘,合作愉快。” 她不知道那人究竟有没有相信她拿给他的那一块通行证,但不管有没有相信,只要沼临拿出通行证,必定会引起五长老的注意,只要她的这一点目的达到了便行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 白行尸毒风云起(一) 郁泉幽朝着沼临礼貌性的点了点头,便转身腾飞而去,一转眼便消失不见。 身后依旧站在屋檐之上的沼临却半眯起了双眼,眼里露出一丝精光,似乎在打算着什么。 郁泉幽带着半笑生出自于长白后山的消息,一路紧赶慢赶回了长白,她害怕帝玦知道自己偷偷溜出了长白后着急寻她而在那么多魔界奸细面前露出破绽,于是便从小路抄近道回到了青钟殿的后门,刚准备走进去寻帝玦,却不知为何被一群弟子围住了去路,堵在了青钟殿的后门口。 郁泉幽皱起眉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板着脸,瞪着那些弟子,眼中的目光十分的不善。 “你们这是作甚?”她冷冷的说着话,围住她的弟子却没有一个敢应她的话,似乎都对她十分的害怕。 郁泉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时,身后一个女人的声音传了过来,“呵...你和掌门消失了四月有余,掌门一回来,便是脸色不对,晕眩倒地,我师父说,像你这一种不干不净,来路不明的小子,绝对不能在放出去为非作歹....呵呵....虞霜生....这一下你...总该栽在我的手里了...?” 她一听那女子的声音便立即知道来人是谁,想起之前长白大战时宣若那样恶毒,想要置她于死地的眼神,心中莫名发寒。 如今她刚刚回来,这女人便又来寻她麻烦么? 不过...这女人方才说帝玦晕倒在地....? 郁泉幽心情一紧,利用胸前的桃花坠以灵气去查探帝玦的气息,在画面中,那个男子十分安静的睡在自己榻上,郁泉幽看着他好不容易恢复一点红润的脸色,现在好像又苍白了几分,于是有些慌乱。 这才刚刚从离忧殿回来,她不过出去了一个时辰,帝玦怎么又昏了过去。 郁泉幽急忙想要去见帝玦,身边的一群弟子却将她围的紧紧的,不让她踏出一步。 她冷冷的看着站在弟子群中央的宣若道,“你到底想做些什么?” 气焰高傲的宣若好不容易找到折磨郁泉幽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呵...你不是挺能耐的?你倒是猜一猜我想做什么?” 郁泉幽没时间呵她瞎耗,她皱眉看着宣若,怀疑这人是不是想起了她是谁,难道顾兴的消除记忆没有用么? 她盯着宣若的双眼,那人却好似并没有认出她的样子。以宣若的性格,绝不可能在知道她的身份之后,还装作不认识她。 郁泉幽冷静的想了一想,断定宣若并没有记起她,于是心中便有了些底。 “宣若,你不过是小小长白监察使,又有什么资格理由在这里围堵我?”郁泉幽环胸抱臂,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盯着宣若看。 宣若呵呵笑了一声道,“长白监察使至少还是一个职位,说明我在长白还有着地位...而你...你除了有掌门给你撑腰,这长白中还有谁会给你撑腰?说白了,现在掌门不知何原因重病,你也脱不了关系,这一下你算是彻底落在我的手里,虞霜生...我倒是想看看这一次你如何能够逃脱。” 宣若的话语中,郁泉幽只抓住了几个重点词语,掌门重病。 帝玦与她同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到底发生了什么导致他现在又这般的昏迷? 她心中焦急,自然没有什么嗤笑与逗趣的心情在这里与宣若废话,她甚至懒得再开口,旋身一转就朝着屋顶上飞去。 没想到那宣若竟然丝毫不放松,指挥着月笙殿的弟子们继续围堵着郁泉幽。 最终终究以她一人之力敌不过月笙殿那么多的弟子,她被拦截了下来。 她忍着心中的怒火,眼中的目光愈加凌厉起来,顺着自己心情的改变,她隐约感觉到她体内渐渐的涌起一股急躁之气,扯动了好不容易被她克制压下去的煞气。 她抽了抽眉头,并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她体内的煞气这一次随着她的心情开始暗潮涌动了起来。 郁泉幽暗自以全魂之力暂且压制煞气的涌动,站在他们面前,一时间忽然不知怎么是好。 若是她一会儿煞气发作,那么便很容易让人同时发现她身上还存在这全魂之力,那么她的身份便极有可能瞒不住。 她动着脑筋想着如何能够离开这里。 “原来区区一个长白监察使也能这样对待掌门的门客?”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十分熟悉的声音。 郁泉幽缓缓的转过头,一眼便看见一身粉红色衣裳的官芸柔缓缓的朝着他们这里走了过来。 她微微蹙起眉头,心里有些不安,芸柔若是这个时候帮她反而会让在场的人奇怪.... 在世人的眼里,她在没有抓住厉鬼心脏之前,不过是一个没有任何名气的虞家小生,不可能认识想芸柔这般在六界中名气极大的仙使。 官芸柔无厘头的帮他,只会引起现在待在长白的那些魔界奸细对她身份的怀疑。 她嘴角的弧度渐渐收拢,一点一点的淹没了眼眸中的温度,于是一句话也不说,现在也只能一句话也不说。 “弟子参见仙使。”宣若见来人是官芸柔顿时收敛了许多。 官芸柔的身份是天帝亲赐,是衣带官纤云使者,掌握和控制着六界由所以生灵从初生的状态到飞升上仙再到飞升上神的所有考核。 是为天宫选拔人才的监察大臣。 这样的身份虽是比不上青云帝君狐墨,却也是威严至极的,宣若再怎样的嚣张跋扈,也照样不敢对她太过于跋扈。 郁泉幽听那宣若稍稍安静下来,心中的怒火也平息了一点,她缓了一缓,终究还是控制住了自己体内煞气的发作。 “我倒是很想问问...你们长白这样礼贤下士...将来去了天帝面前,是不是也要这样对待天帝的重臣啊?”官芸柔说话毫不留情。 这话的意思听得郁泉幽都有些心惊。 纤云使者从来不参与仙家大派内斗之争,而官芸柔这般替她出气,郁泉幽额上缓缓的渗出了一些冷汗来。 她知道芸柔此番是好意救她,但是她还是得想个办法让她停止保护她的行为。 郁泉幽小心翼翼的去看宣若的表情,便果然看到她脸上出现一丝淡淡的疑虑。 她轻轻的咳了几声道,“晚生见过纤云仙使。” 官芸柔有些惊讶的看着郁泉幽,似乎并没有想到郁泉幽会直接叫出她的号。 站在一边的宣若更加的惊奇,于是忽然隐了自己的声音继续听了下去。 “你我不必如此...”官芸柔惊讶之余,反应过来顺口便说了这一句话。 “使者...不知我师父可有去寻你...” 郁泉幽抛出了一句话,使得官芸柔猛然一愣,竟然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师父说...与使者也是许久未见,这如今好不容易出世...一定回来寻你...”郁泉幽继续说着一段有些莫名其妙的话,手指慢慢的蜷缩起来。 她紧绷着神经,已经感觉到身边气氛微妙的变化。 官芸柔略有些不明白郁泉幽的此番说辞与动作,但她还是配合着与郁泉幽说道,“是啊...我倒是很久没有见到你师父了。” 在场的弟子其实没几个人知道眼前这个黑衣少年的师父究竟是谁,都是一头雾水的看着眼前对峙的三人,也不敢动弹。 郁泉幽竖着耳朵听着周围细微的动作,这个时辰,清竹师父差不多该要从山下归来了...现下这种情形只有清竹才能破除。 官芸柔似乎察觉了她的意图,也渐渐开始收敛对郁泉幽表现过分的关心。 她上前一步,依旧对宣若十分不客气的说这话,“本使倒是想要问一句监察使者...这一位门客究竟犯了什么错,你要如此围堵她?” 那宣若脸色一虚,浅浅的耷拉下嘴角,然后道,“弟子是奉命行事...具体的事宜...我并不是很清楚。” “不清楚...?你奉命来拿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其中之事...?” 官芸柔问的咄咄逼人,让宣若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郁泉幽静静的待在原地看着她们争论。 “既然我问得你说不出话来,你便没有理由能够将他抓起来...”官芸柔倒是振振有词,说的让宣若一时间晕头转向。 她只守着自己师父所嘱托的,不要与任何人说为什么要抓此人,只说是奉命行事。 但此番被官芸柔这样无厘头的争论绕昏了头,一时间口快的将方才说给郁泉幽的话又重新与官芸柔说了一遍。 “掌门刚刚归来,便是重伤累累,当时长白大战,我们所有人都看见掌门与此人一起消失,师父说...掌门的伤很有可能与此人有关,便让我们带过去问清楚情况,使者..这个理由够明确了吧...?” “既然只是问清楚装况,那么监察使者带着这么多的弟子来这里是做些什么?”官芸柔抓住她画中的弱点,使得在场围住郁泉幽的弟子们都纷纷一愣。 这些弟子多半是并不想要随着宣若来此处抓捕郁泉幽的,若不是之前宣若与他们说了事情的缘由,说是奉了五长老之命,前来抓捕,他们才跟着她一起过来。如今听到宣若说只是五长老想要请她过去一趟,问清楚事情的时候,都慌了手脚。毕竟郁泉幽不管明面还是暗面都是掌门的人,他们纵然有再大的胆子也是不敢与宣若这样一起胡闹的。 于是几乎所有弟子都相互对视一眼,朝着后方缓缓退了几步。 宣若气急败坏对官芸柔说道,“纤云使者...您是不是管的太多了一点。” 第二百五十八章 白行尸毒风云起(二) “放肆!本使乃是天帝亲封掌管成仙,选拔人才的大臣,本来就有权利监督各个仙家大派的德行修为。长白一贯以来以儒雅,贤礼为名,如今却出了你这样个弟子,不知是幸也不幸?”官芸柔冷冷的盯着他,怒气不自然涌了上来,看着宣若极其的不顺眼。 那宣若一时间没了话语,干瞪着官芸柔着急。 郁泉幽站在一边,不断的平复着自己焦急想要离开去见帝玦的心,不断的劝慰自己,帝玦他没事,一定没事。 也许眼下的这一种情况是混入长白的奸细故意弄出来的局面,为的就是查探她与帝玦的关心,所以她不能表现的对帝玦太过于关心。否则一旦他们起了疑心,便不是她的身份暴露的问题,就连帝玦幸幸苦苦在仙界埋下的身份也会被暴露的一干二净。 就在宣若气急败坏想着如何才能从这个棘手的纤云使者手中将郁泉幽抓走的时候,那个郁泉幽一直等待着的人终于归来。 清竹归来,席卷一身疲惫,刚刚踏入青钟殿的小道便看见了道上的这一幅兴师动众的模样,于是愣了一番。 郁泉幽见到师父,嘴角的笑容便不自然的翘了起来。她当然高兴,现在有一个可以解决这样局面的人来到了她的身边。 她急忙的向清竹传音过去道,“师父...您便趁着这个机会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公布天下吧...” 清竹躲在暗处向郁泉幽投去惊讶的目光,“你这丫头怎么想要现在就公布我的身份?” 郁泉幽感觉到了清竹的目光,于是继续面无表情的与宣若,官芸柔一同站着,然后小心翼翼的向清竹传话道,“师父...反正早晚都是要公布的...眼下这个机会当是恰好的...” 清竹默了声,仔仔细细的查探了一番眼下的这一些情况,然后慢慢的估量了一番,接着就开始明白这丫头真正的意思。 他轻轻笑了一声,于是故意轻咳了几声,让在场的人纷纷的朝他这边看了过来。 那宣若一看路边又来了一个人,顿时间脸就黑了下来。 她这还没有抓到郁泉幽,现下已经跑来了两个人来帮着她了么? 宣若并不知道清竹究竟是谁,只是知道这人医术高超,很被掌门看重。 面对清竹,宣若并没有像面对官芸柔那般没有底气。因为她觉得这人她从来没有在任何古书记载中见过,也应该不是一个什么大人物,于是算不上尊敬的叫了一声,“清竹前辈。” 清竹狠狠的咳了几声,唉声叹气道,“我这刚刚回来怎么宣若姑娘就是这样一副态度对我的徒弟...?” 她极为不爽的看着眼前的黑衣少年,她知道清竹与这少年的关系,知道这两人是师徒,脸上的憋屈之色便更加的重了一些,“清竹前辈,我也是奉命行事...还望前辈见谅。” 好歹清竹是一个修为比她高几倍的前辈,这宣若还是不会那样的嚣张,但也说的十分的理直气壮。 一旁的官芸柔瞪了她一眼,那人感觉到这样的目光,心里也是莫名的一抖,脸面上却装作十分的淡定。 “我倒是不知道...到底是谁要将我的小徒儿带走,这般的无理取闹。”清竹语气冷了起来,挑挑眉头盯着宣若看起来,看的那人心头一阵一阵的发麻。 清竹平日里在长白的样子,许多弟子都见过,他向来温润如风,从来不会对长白的晚辈们露出什么不高兴的神情,更不会像现在这般如此阴冷的瞪着一个人看。 清竹表现得极其爱护他得徒弟,因而在场的弟子心中便更加没有底气与宣若一起将郁泉幽抓住带到五长老面前了。 那宣若也是被清竹得眼神看的发麻,忍不住又在心底嘀咕着,怨恨得瞪了郁泉幽一眼,但无奈与师父交给她的任务她必须完成,于是只能忍下一口气来道,“请前辈见谅,我这就将众弟子撤下,请...虞公子与我家师父见一面。” “你们退下吧。”她朝着那些还围着郁泉幽的弟子们说了一句,那些弟子便像是如释重负一般的退到一边。 在场的气氛实在是太过于诡异,他们都想要远离那四个站在中央的人,躲在一边观看就好。 “...清竹前辈...我们掌门与你家徒儿在长白大战时一同消失,现在重伤累累...”眼看着宣若又要将方才的一番话重复一边,清竹便出声打断了她的话,“这个我知道,你师父说到底还是放心不下这小子的为人与来处,我正好要去向你师父解释一番,还请宣若姑娘带路。” 他话打断的恰好,宣若气的脸都绿了。郁泉幽在一旁偷笑,只觉得她这个师父护起人来,当真是比护短的帝玦还要若无其事却理所当然。 宣若堵着一口气,眼前的这一位纤云使者又盯着自己看,她这番在不顾眼前人的身份,定会招来大祸,于是冷静了一番后,朝着清竹恭敬的说道,“前辈请。” 郁泉幽跟到清竹身边,转个身,便看见官芸柔也跟了上来。 那姑娘脸上依然是一片坦然之色,仿佛真的是为了正义,今日才会来维护郁泉幽。 郁泉幽的心中顿时坦然起来,于是便什么也不担忧的朝着五长老与三长老现在商议事情的月笙殿走去。 长白大战后,四长老与大长老重伤一直未愈,两人也算是因祸得福,打开了对方心中所有的心结,超乎生死的承认了对方,便就在一个月前,大长老只是修了一封书告知五长老与三长老说要带着时蔓菁到六界各处游历一番,四年里不准备再归。 五长老与三长老一直希望这两人能够对彼此打开心扉,自然坐看事成,便将长白这一幅残骸全部担了下来。 帝玦不在的这几个月中,长白便一直是他们二人一同管理。 四个人一起迈着脚步往前直直的走去。 月笙殿中,三长老解刻与梅念笙正在谈论着什么,便看见宣若带着三个人一同走了进来。 郁泉幽十分乖巧的跟在清竹的身后,一声不吭。 梅念笙眼见着自家的徒弟虽然将郁泉幽带了过来,却也同时招惹来了两个更大的麻烦,就知道他这个徒儿怕是又将一件他秘密交代的事情闹大了。 于是站起身,走了下来。 官芸柔的职位虽然大,却还是没有梅念笙在仙界的地位高,于是十分懂礼数的朝着他行了一个礼道,“五长老。” 梅念笙叹了一口气,走到了他们的面前。三长老跟在后面,看着清竹与官芸柔,然后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低着头的郁泉幽。 “不知二位来此有何要事?” 梅念笙装傻的询问道。 “梅长老...您的这一位弟子说是奉了您的命令要将我这个徒弟请来与您见一面,这不...我便带着他来与你见面了...”清竹先开了口,一旁的官芸柔嘴巴刚刚张了一半,眼见着清竹说了话,便不再开口。 梅念笙脸色微微一变,朝着一边的宣若瞪了一眼道,“确实有这一回事...但我不过是想要问您这一位徒弟一些问题罢了...并没有其他的意图?” “哦?是这样吗?”清竹嗤笑起来,“可我眼中看到的却完全不同...梅长老...看来你这一位徒弟也不是一个很听话的主...我倒是想要问一问,既然只是想要询问我家徒儿一些事情,又为什么方才她要带着一堆弟子围堵我这个徒儿...那架势简直是要将这小子关进绝生大牢一般。” 清竹一字一眼的说着,振振有词,说的一旁的宣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梅念笙虽然觉得自己这个徒弟做事十分的鲁莽冲动,但...她终究是自己的徒弟,他这个做师父的,还是很想保护好她的,于是方才还和蔼的神色顿时变了一变道,“清竹...你别以为你是掌门师兄的坐上客便可以这般的羞辱我的徒弟...她虽然做事莽撞,却并不是你方才说的那一种人...更何况,你的这一位徒弟本来便不是什么好人,我抓了他询问询问,也是为长白好...掌门师兄消失了四月,刚刚回来便满身是伤,你叫我如何不将他扣下?” 梅念笙的性子急,往往不顾后果,于是说话也养成了这样的脾性。 清竹知晓梅念笙的脾气,方才便就是故意激怒他,这样便成功制造出了一个可以让他搬出自己身份的机会。 “没想到...如今的长白风气竟然如此败坏,当权者竟然这样随意的就能乱怀疑人么?你有什么证据说我徒弟与你家掌门受伤有着关系?” 梅念笙的火蹭蹭的往上冒,瞪着清竹说道,“自从这小子来长白后,长白的风波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小子本来便就可疑?我怀疑又怎么了?你又是什么身份,敢管着长白之事。” 清竹便只等着梅念笙这般不客气的与他说话,他十分淡定坦然的从胸口拿出一块玉佩来,“梅长老可否识得这一块玉。” 那玉的颜色呈现着幽蓝的颜色,雕刻的十分光滑精致。 梅念笙一眼便认出那块玉佩来源于哪里。 那般光滑,润泽的雕工这世界上只有一处存在,那便是处于天帝身边的雕工庭。 只有所有司府掌管者才会有这样的一块玉佩。 他还不敢相信,迟迟疑疑,保持着不相信的态度,“就凭一块玉你又能证明什么?” 第二百五十八章 白行尸毒风云起(三) 一旁的三长老却皱起了眉头,“老五...他应该确实是那一位...” 梅念笙不解的回过头看了那人一眼,然后听见解刻这样认真的对他说道,“试问这世上有几人的元神是如此的干净,又有几人身上能一直佩戴着从黄泉泉底摘上来的曼珠华玉?当年我虽并未有缘见医神一面,可医神和那紫竹上神的往事却是有所耳闻的。” 三长老并没有注意清竹手上拿着打的玉佩,而是盯着他腰际间佩戴的一块温润散发着红色光芒的玉佩看。 梅念笙的目光也同样停留在那一块挂在清竹腰际的玉看。 “从你出现在长白的时候,我就一直想问....你腰间的曼珠华玉是哪里来的...现在看来...不言而得...”解刻将目光转移到清竹的脸上。 清竹听到解刻提起一个他熟悉至极的称号,脸上的表情微微的一变,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他嘴角扬起一丝淡淡的苦笑,“看来这世上之人能够让旁人识得我是谁的...竟然只有这一块曼珠华玉。” 清竹低下头,将目光注视在腰间的那一块玉上,眼中出现平时难得一见的柔情与悲伤,郁泉幽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清竹的那有些低迷的眼神,心中藏起一丝疑惑。 梅念笙听到解刻这样说着,心中便是突突的一跳,瞬时间便压不住了气势,愣愣的盯着清竹说道,“你...当真是...” 清竹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道,“没错。” 站在梅念笙身后的解刻在那一刹那皱了眉,然后扯了扯梅念笙的衣角,小声提醒道,“师弟,行礼。” 他这般提醒过后,便立即弯腰交叉手臂,向清竹行了一个大礼,“下臣拜见医神大人。”梅念笙纵然不情愿,可这般知晓了清竹的身份,却也不得不鞠腰行礼。 站在一旁本来便脸色不好的宣若在知晓眼前这个男人的身份后,腿脚便是一软。 在如今的八荒六道,就算眼前的这个男人早已对外宣称避六界之事,隐于山林之中,他当面的威名依然不减分毫。 八荒六道之中,也只有他这样一个人打败世上所有神医,在十分年轻的时候当上了九重天的司医府的主司。也只有清竹虽专注于医术,却依然能够上线打仗,曾经带领着九重天各路神仙为现在的天族拼出了一条血路。 开创天庭的第一任天君曾经在八荒六道众神面前承诺过这样一件事,“瑶山清竹,玄界之主,之后历届天君,当以太上皇的礼仪代之。” 也就是说,清竹的身份在八荒六道之中比天君还要尊贵,这样的人物,就算梅念笙再怎么想要为宣若辩解,此番也不敢在多说什么。 他怎么会想到眼前的这个黑衣少年,竟然是威名远扬的清竹医神,清竹将军的徒弟? 郁泉幽看着梅念笙敬畏的表情,眼里倒是有些奇怪,她并不知道清竹从前是这样一个厉害的角色,只是晓得清竹是八荒六道中唯一的一位医神,纵然隐世,这八荒六道的人却没有一个不知晓他的名号。 可紧紧是医神而已,梅念笙也不必像是对天君行大礼一般,对清竹这般小心翼翼,她侧目看了清竹一眼,皱起了眉头。 看来她的这一位师父并没有想象的看上去那样的简单。 她站在一边上,默不作声,眼看着身边的宣若就要站不住脚步倒下去,眼里露出一丝炒粉的光芒,她微微的咳了一声,站在清竹身边,露出了委屈的神情,“师父....” 她微微的这样一唤,清竹便知道她是想要做什么,于是眼角里带了一些笑意,然后冷漠严肃的对梅念笙说道,“梅长老行这样的大礼,我倒是担待不起,我只问一句,我徒弟这事...你是否该给一个交代。” 梅念笙的脸色一变,余光瞥了一眼站在一旁几乎快要站不住脚的宣若,低下眼眸,脸上愁容四溢,“医神说的是,我的确该给霜生这孩子一点交代,只是小若性子的确是鲁莽,可能方才做事的方法不对,却并不能说明她方才便是存心的想要寻您徒弟的马房,还望清竹医神见谅。” 梅念笙低声下气的说着话。 郁泉幽盯着他看了许久,眼里便闪起一丝若有所思的目光。 正当着清竹还要继续为郁泉幽说话的时候,身边的黑衣少年轻轻的扯动了一下清竹的衣袖,随后便秘密传音过去说道,“师父,够了...您来这的目的已经达到,没必要在与这里的几人纠缠。” 清竹这样一番,亮出身份,想必不过几日,当年的医神清竹重新出世的消息便会立即传遍八荒六道。且他这般的亮出身份也算是解决了她今日危机,也迫使梅念笙日后不敢在这般明目张胆的寻她的麻烦,两层目的已经达到。 她便想着没必要再使得她与梅念笙的关系更加差下去。 郁泉幽知道梅念笙之所以一直处处针对她,便只因为一个缘由,便是娘亲。 从前她在众仙面前还是郁泉幽的时候,梅念笙讨厌她的原因是因为她的娘亲。 梅念笙一直觉得,颜七娘会变成鬼尸的缘由便完全因为郁泉幽。 毕竟是娘亲从前珍惜的人,她并不想将对梅念笙的印象彻底毁掉,便懒得再去与这人争辩什么。 况且此人身上还有着她很想要知道的事情,实在不宜将关系彻底弄砸。 清竹听到郁泉幽这句话,倒是十分诧异。余光瞥了郁泉幽几眼,却只见这丫头,一脸沉重的盯着梅念笙看,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清竹叹了一口气,便顺了郁泉幽的意思,不再去寻宣若与梅念笙的麻烦,只是淡淡的交代一句,“五长老今日之话我算是记下,若是日后您这位宝贝徒弟在这般鲁莽,不拿证据就往霜生头上扣帽子,我定然不会再轻易饶过。” 依旧拜跪在地上的梅念笙顿了顿身形,忍着气答了一声道,“医神大可放心,这样的事,日后必然不会再有。” 他这般给了承诺,清竹原本稍稍皱起的眉头总算平坦了下来。 清竹看了一眼身边的丫头,便只见这丫头依旧一脸认真的盯着跪在地上的梅念笙看,心里疑惑,于是轻轻咳了一声道,“不走么?” 那丫头却像是想什么事情想的入了神,一时之间懵然的望向清竹,似乎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清竹知道这丫头没听见他方才说了什么,于是便又无奈的重问了一句,“霜儿,还不走?” 郁泉幽怔愣了一下,这才点了点头道,“是,师父请。” 清竹实为无奈的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便朝着外面走去,郁泉幽转而跟了上去。 一旁的官芸柔眼见着事情就这样因着清竹抬出了身份而解决,眼中便不自觉地闪了闪目光,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等着郁泉幽与清竹完全消失了身影之后,她又在大堂中央开了口。 似乎依旧为郁泉幽打抱不平,她盯着面如土色的宣若,怎么看怎么不顺眼,随后便冷冷的朝着刚刚从地上站起来的梅念笙说道,“五长老日后还是好好的管一管你的徒弟,若是以后因着这样鲁莽的性子闯下大祸,便是真的无可挽回了。” 梅念笙听此言语,深眉轻蹙,却又碍于官芸柔纤云使者的身份不敢多说什么,便只有遵从着说道,“使者说的是....日后梅某定当注意。” 官芸柔冷眼看了梅念笙一眼,随后拂袖而去。 殿堂上的梅念笙被清竹官芸柔这一来二去的威胁与警告弄得愁雾笼罩,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宣若一眼,一直压着的脾气便再也压不住,朝着那边原本已经稳不住的宣若怒声喝了一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没用的东西。你,回律戒阁闭门思过去!” 梅念笙脾气本来便是暴躁,原本只是因着颜七娘的事情想要宣若偷偷的将郁泉幽带过来询问,这丫头却将事情弄得这般的复杂,着实将他气的不轻。 宣若自己理亏,虽然想要反驳什么,却又硬生生的将内心的一腔不满用力的压制了下去。 她低着头,咬着嘴唇,眼里的目光逐渐的阴毒起来。 郁泉幽与清竹从链岂堂中出来后,便一直沉默不已。 清竹一脸奇怪的看着从方才一直安静无比的郁泉幽,终于忍不住自己心中的疑问,开口询问道,“你这丫头从放才开始便一直都是这副模样....到底在想些什么?” 郁泉幽缓缓的抬起头来,盯着清竹看了一会儿,又继续低下头,不言不语的思考着什么。 清竹无奈的看着她,“你这丫头....不打算与师父说上一说么?” “丫头...你莫不是在想你这一位五师父的事情吧?”他见郁泉幽依然不说话,便自顾自的猜测了起来。 郁泉幽听到清竹这话,才有了抬头看他的意思。 “师父猜到我在想什么了?”她挑了挑眉,向他询问道。 第二百五十九章 白行尸毒风云起(四) 清竹摸了摸下巴,微微弯起嘴角道,“大概知道一点点...你这丫头是不是在想你那五师父做什么从你以虞霜生身份出现在八荒六道后就一直揪着你不放?” 郁泉幽轻轻的抖了抖眉头,然后说道,“师父只是猜对了一半...” 她与清竹一同走到青钟殿的前方,然后绕到殿后小道上。郁泉幽拉着清竹神神秘秘。 清竹蹙起眉头小声询问道,“你这般鬼祟作甚?” 她呼了一口气,站在角落里盯着清竹认真的说道,“师父...当初念生长老会盯上我的原因完全是因为我将娘亲从他的地盘带走,可是那时的他并没有和我在医女阁正式会面,那个时候的念生长老根本不可能知道我长什么样子。 但是他在修书给三长老的家书里却附上了一张我的画像图。” “你的画像...?你是说...你在医女阁带走你娘亲的时候,梅念笙并没有见过你,可是后来却有你的画像..?” “没错。”郁泉幽点了点头,认真的说道。 清竹低下头沉思起来。 “师父不觉得有趣么?念生长老究竟是怎么知道那天在医女阁带走娘亲的是我...?难道就凭着几个见过我的弟子他便能画出一张准确的肖像图么?” “梅念笙此举的确很是奇怪,可...你又是怎么知道他修于三长老的家书中带着你的一幅画像...?” “这一件事,我是从凤师兄那里听说的。凤师兄的话应该不会错。”郁泉幽淡淡的说着。 “若按照你这样说,梅念笙万不可能有你的画像...他当初得到的那幅画像便极有可能是别人给的。”清竹摸着下巴,仔仔细细的分析起来。 郁泉幽点点头,“对,我便是这样想的,总觉得这里面有着什么猫腻....当初我以虞霜生的身份重新立足的时候,是在紫菁山中传出名声的。可那时候纵然消息传得再快也不可能在两个时辰内传遍了八荒六道。可那天晚上,我与帝玦从紫菁山离开,立刻遭到了袭击。 我一直以为,袭击我们的人是冲着帝玦怀中的厉鬼心脏而来的,却并没有想到...那些人是冲着我来的。 这一件事我是后来听帝玦说起的,现在想来,那晚的袭击或许与这给念生长老送我的画像的人有关。” 清竹在一旁沉默不语,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只是脸色越来越沉。 郁泉幽长吸了一口气,朝着帝玦的满芳轩看过去,眼神里有些担忧。 她刚刚被宣若拦在青钟殿门口是众多弟子看到的事情,若她现在去见帝玦,便已然不合适了。 清竹看出她的顾虑,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他没事...你放心好了....” 郁泉幽有些讶异的看向清竹,“师父...你去看过帝玦...?” 他点点头道,“只是暂时性的昏迷,所以并不是非常严重。” “他究竟怎么了...?”郁泉幽皱着眉头。 清竹看着郁泉幽一脸不解的模样,在心底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他身上的病总没那么容易好...小幽,师父我只能劝告你一句,从今往后,别离他太远。” 清竹说了这样莫名奇妙的话,让郁泉幽丝毫摸不着思路。 “师父这话何意...?”她皱着眉,总觉得清竹这话中有着另外的寒意。 那人欲言又止,眼神瞟了一眼斜上方那一扇安静的竹窗,然后摇摇头道,“就是表面的意思。” 为了以防郁泉幽在多问什么,清竹急忙的将话题转到了梅念笙身上,“你现在暂且先不要担心帝玦的身体,有我在,不会让他如何。 你既然对梅念笙有所怀疑,倒不如乘着这样的时候去寻一寻...那张你的画像...上面一定有着什么蹊跷之处。” 很明显,清竹并不愿意继续往下说。 郁泉幽皱着眉头,大概知道他这般的缘由,于是双手又开始慢慢的卷缩在一起,紧紧的握成了拳头。 想都不用想,这一定是帝玦的主意。 他又有着什么瞒着她。 清竹是不想违背帝玦的意愿,又不想欺骗她,所以现下的意思是让她自己去察觉。郁泉幽的脸色有些阴郁,低着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渐渐的将脸上的表情收拾干净。 “这一件事我自然回去查...只是师父...你一定...一定要帮我看好帝玦...”郁泉幽认真的对清竹说着,话语里有多少小心翼翼。 清竹明白她的心思,轻轻的点了点头,便是对她的承诺。 郁泉幽闪了闪眸,再一次朝着满芳轩的方向看了几眼,然后转身离去。 清竹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里暗暗的想着,他这般明显的提醒,这丫头总能察觉些什么。那些痛,原本就不应该帝玦一个人去承担... 他的眼前渐渐的浮现出那一日在离忧殿与帝玦对话的场景,重重的喘了一口气,尔后拂袖而去。 “两次献魂...你可知,你已经将性命系在了她身上,她若是离你十里之外,你的灵力便会若去十分...若是她伤了一毫,你便是一倍...” “知道...” “知道你还这样做...真的是不要命了。” “这条命我又何时要过?” 那日天朗气清。站在窗前的男子十分坦然的对他说出这一番话。 清竹仿佛在他的身上看到了当年她的身影,一时间也不知该反驳什么。 画面回转。 清竹踏在青钟殿的小道上,心情微怅。 郁泉幽离开青钟殿急着去查长白后山的事情,白行镇的尸毒并发越来越严重,只怕在这样下去,白行镇整个小镇都要付之一炬。她得尽快查清楚究竟这是怎么回事。 她在长白呆的这些年,却对长白后山的皿月坛了解甚少,至今为止,她也只知道从前的那位与娘亲两情相悦的小道长秦掩曾经在这坛中呆过,其他的她一无所知。 长白的后山,她也去过多次,从来也没有在其中找到去皿月坛的路。 之前一直因着秦掩道长死因蹊跷的缘由,她特地去查过,多次查访照样无果,后来又因着许多事情耽搁下来,才渐渐的从这样的调查里抽身出来。 郁泉幽一路奔跑,窜到长白的后山林里,便被一层迷雾恍住了双眼。 正当她不知道要往哪一处走的时候,身后有人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头。朦胧的林间空无一人,这突如其来的拍肩让郁泉幽吓得差一点窜到天上去。 她弹开几米,警惕的朝着身后看去,却只见官芸柔一脸笑意的在她身后看着她。 郁泉幽的心脏蹦的厉害,眼看着身后人是官芸柔,这才稍稍舒了一口气。 “芸柔...你怎么会来这里...?” 好不容易舒了一口气,郁泉幽又觉得奇怪,官芸柔好端端的怎么来了后山? 她疑问道。 官芸柔眼角的目光一抽,可便是因为林中浓郁的雾气让郁泉幽错过了那一丝闪烁的目光。 “自然是担心你...小幽....”她的脸上露出淡淡的忧伤。 郁泉幽喘了一口气,低下眼眸道了一句,“对不起...” 官芸柔缓缓的走到她的身边,沉默了好一会儿,“我一直以为...以为你真的死了...现在知道你还活着就好...何必对我说对不起...我知道你有苦衷。” 她拉起郁泉幽的手,看着她手腕上带着的象牙手串,微微勾起唇角笑道,“还好...你还戴着这个...让我能够很快认出你....” 郁泉幽顺眼看向手腕上的象牙手串,轻轻笑道,“嗯。” “你没事就好。”官芸柔的眼里闪起一丝又一丝的泪光,让郁泉幽猛然有些难受起来。 “小幽...我在凡间闭关的这些年里...没有能够陪在你身边...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眼前的姑娘一直说着对不起。 郁泉幽顿时有些局促不安起来。 她正过官芸柔的身体,认真的看着她的眸子说道,“芸柔...这本来就不怪你...你又没有做错什么...只是我自己...没有及时的告诉你我并没有死...” 官芸柔泪眼婆娑的看着郁泉幽,好半天才渐渐的从悲伤的情绪里抽身出来,“嗯...你放心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离开你身边。” 郁泉幽勾起笑意,脸上露出一丝柔意,朝着她点点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小幽...你来这长白后山...是要查长白山这几日尸毒爆发之事么?”官芸柔看了看周围越来越严重的雾气,朝着郁泉幽询问道。 她眉头微微一抽,惊讶的看向官芸柔,“你知道白行镇的尸毒之风与长白后山有关系?” “是....我这几日停留在长白的原因便是想要查清楚这其中的因果...”官芸柔再一次环顾了一下四方,然后转过头对郁泉幽说道。 她低下眼眸,沉默了几秒问道,“阿柔,你是如何知道....长白尸毒之风与后山有着关系...?” “你忘了我是什么身份?”那姑娘笑了一下道,“我好歹也是掌握着八荒六道尽数情报的赤杀阁阁主...这种消息我只要有心调查,总是不会查偏的...不过....我也只能查到这里...剩下的我就不知道了...” “阿柔可知...白行镇下一种流行的酒...”郁泉幽定了定眸,继续问道。 第二百六十章 白行尸毒风云起(五) “什么酒?”官芸柔一脸疑惑的看着她,似乎并不明白郁泉幽再说些什么。 郁泉幽微微的堆起眉头,盯着她仔细询问道,“你...不知道半笑生?” 官芸柔一脸奇怪的看着她道,“半笑生不就是一种普通的酒么?” 郁泉幽顿了半响,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官芸柔并不知道半笑生,那么她又是怎么查出长白山尸毒之风与长白后山有关? “阿柔...你...究竟时是通过什么知晓长白尸毒之风与长白后山有关?”她问出心中疑惑。 官芸柔皱了皱眉,依旧一脸奇怪的盯着郁泉幽,“难道你不知道最近六界谣言传说,长白后山之人在夜时常常下山寻人试验尸毒么?” “什...什么?”郁泉幽吃惊看着她,对此消息一无所知。 “你不知道....?便是因为这谣言关系我才会派人查探长白后山,结果果然在此处查出了些猫腻....”官芸柔一句一字的解释给她听,脸上是对郁泉幽完全不知此事的惊诧。 长白有这样的谣言....为什么她一点也不知道....? 还是说...在她回来之前,有人故意将这样的谣言压了下去...? 又或者是帝玦故意瞒着她不让她知晓? 郁泉幽使劲儿的挠了挠头发,一头雾水。 她朝着满满都是雾气的林子看了一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真相就像林子里的雾,飘渺不已。 她要是想要去寻求真相,就必须得一层一层的拨开迷雾。 她没有继续问官芸柔,定了定神,探着一层一层的雾气,朝着里面走去。 官芸柔跟在身后喊了一声,“小幽,跑那么快作甚?等我一个!” 两人小心翼翼的朝着雾气湿冷的后山移动过去,紧绷起了神经。 这两人一路找找寻寻,在这后山之中足足寻了两个时辰左右,也没有找到任何能够通往皿月坛的道路。 而身边的光色也渐渐的暗了下来。 郁泉幽觉得十分的奇怪。 皿月坛对于长白来说虽然不是什么重要的坛派,却也是一个存在于长白多年的分支小派。多年来,虽然一直没有资格参与长白山中任何大小事务的管理,可也偶尔会在一些重要的场合露面。 为什么这样一个门派...却连入口也寻不到? “小幽....我们还要继续寻下去么?我们寻了两个时辰了,丝毫线索都没有找到....”官芸柔在一旁气喘吁吁的说着话,“话说...这皿月坛什么时候这样难寻了...我从前来过一次,噬野前辈就坐在皿月坛前面喝着酒....这里明明应该有着一块大石头...怎么就寻不到了....” 郁泉幽听到噬野这一个名字,心中微微前动起来,眉头紧紧的堆在了一起,她回过头,有些讶异的说道,“芸柔...你与噬野下仙认识....?” “从前见过一面,他是我见过的一位极其有着亲和力的前辈...虽然阶品没有我高,但是他的修为早就不是我可以比拟的...”官芸柔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怀念的神情。 “我记得...那是几千年前的事情...我奉天帝之命来长白后山记录仙灵修仙得道成功的名单,便就在这后山处见到了噬野前辈。” 几千年前,郁泉幽凝眸深思起来,那个时候...秦掩道长还没有死.... 也就是说...那个时候的芸柔见到的一定是秦掩道长.... “阿柔...以前的皿月坛在这后山之中,难道不是一直隐于林叶,旁人从来都寻不到的么?” 她自来了长白山,对于皿月坛便只有这样的印象,从来寻不到,其中的人也从来没有露过面.... 就算是后来为了调查秦掩道长是怎么死的,她也没有寻到过可以往这里的路。 长白的古书史籍上对于皿月坛的介绍只有单薄几撇,她寻不到能用的线索。 如今她知道那半笑生的酒来自于皿月坛,却已然什么也查不到。 郁泉幽不禁有些沮丧。 “皿月坛从前并不是这样...几千年前的皿月坛在长白中还有着比较重要的地位,可自从那一件事后,皿月坛在长白的地位便是一年不如一年,直到后来,长白弟子每一个都不再踏入后山皿月坛半步,这里才渐渐的荒废。” 郁泉幽眨了眨眼睛,看着周围遍布的杂草又问,“几千年前...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她提着衣摆往着林子更深处走着,却半天没有听到身后传来芸柔的声音,于是心中一紧,朝着身后一看,却发现官芸柔不知何时消失了身影。 “阿柔...?”郁泉幽朝着周围的树林里叫唤了一声,传来的只有自己的回音。 郁泉幽心中警铃大作,一股不祥之感传至心头,她开始焦急的在附近周围寻找官芸柔的身影。 “阿柔....?阿柔....?官芸柔?”可无论她叫唤了多少声,周围传来的都只有她焦急的呼唤声。 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就这样消失了....? 郁泉幽警惕的看着周围的雾气,手指渐渐的卷缩起来。 官芸柔诡异消失,而郁泉幽身边的雾气也越来越浓。 当她正准备动脚去寻官芸柔的时候,周围的亮光完全暗了下来。 郁泉幽浑身一抖,极其不安的看着周围忽然黑下来的景象,心跳加快了跳动。 依照她来后山的时辰算来,现在也不过晌午时分,怎么这里忽然就黑了起来...? 黑色的夜,弥漫着雾气,冷色月光从树叶之间照耀下去,零零落落的瑟瑟黑影在黑夜中飘摆,周围安静的有些可怕。 郁泉幽小心翼翼的踏步走在杂草丛生的地方,耳边传来轻微的虫鸣声。 漆黑一片的林子里只有稀稀落落照下来的几丝月光,她根本没有办法看清楚眼前的路。 于是从怀中掏出一个火折子点燃,想要看一看周身的情况。 若是不照,或许她并不知道这林子有着什么,可这一照,却让她差一点吓得晕了过去。 微凉的火光照亮了她周身一米之内的景象。 寒凉的林子里,她看见一个类似人影的东西挂在她旁边的树上,正轻轻的摇晃着。 郁泉幽将手中的火折子轻轻的往上移动了一下,便只看见一个面色土白的男人吊挂在树枝上,两只双眼瞪得犹如铜铃般大,狰狞恐怖。 郁泉幽吓得猛然朝后退了几步,却撞到了另一个冰凉冰凉的东西。 她心中猛然一惊,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僵硬的朝着身后看去。 一具死相更惨的白衣男子被牢牢的绑在树干上,口吐白沫,双眼狠狠的瞪着郁泉幽。 她腿脚一软跌倒在丛林之间,大口大口的喘起气来。 她勉强的咽了一口口水,颤抖的拿着手中的火折子朝着周围照了一圈,只发现这周围的树干树枝上好像都有着一具一具的黑影飘荡着。 “咳咳咳....”她倒吸几口气,便不小心呛到了自己,于是猛烈的咳了气来。 这里...到底为什么?突然出现了这么多的尸体....? 郁泉幽用力的喘着气,浑身瘫软的坐在地上,好久才有了力气站起来。 她刚刚往前走了一步,脑袋便猛然传来一阵疼痛的感觉,紧接着她便感觉耳边想起一阵刺耳的鸣叫声。 这样嚣张刺耳的叫唤声中,郁泉幽隐约听见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她痛苦的抱着头,脑海中显现出一个十分熟悉的背影,让她浑身发麻。 她努力的睁开双眼,想要看清楚那人的轮廓,却始终没有看清。 只听见那人隐隐约约的说了几句话,“元家...苏周元家。蝶飞...噬野...秦掩....救我...救救我!” 她抱着快要崩裂的脑子,蹲在地上痛苦的呻吟着,“到底...到底...你是谁...?” 她断断续续的询问着,只觉得自己头疼的快要炸裂。 迷糊隐约中,她听见那个人说道,“真正的魔...心魔....我叫元仁...” 那人断断续续的声音让郁泉幽听的不明不白。 过了一会儿,郁泉幽耳边的那阵刺耳的鸣叫声渐渐的缓了下来。 那阵疼痛欲裂的感觉从她的脑海中慢慢的抽离了出来。 她蹲在杂草堆中,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一股窒息的感觉不断的从胸口涌上来。 她脸色发白的抬起头,额间被遮去的妖异印记再一次显现了出来。 她环视四周一圈,忽然发现方才那数百抹黑色的身影,此时不知为何消失的一干二净。 而在她面前的一颗树干上,方才消失的无影无踪的官芸柔不知何时被人绑在了枝干上,昏迷不醒。 郁泉幽只感觉心跳漏了一拍,失声唤了一声,“阿柔...” 她挣扎的从地上站了起来,身体有些颤抖的朝着那昏迷着的人走去。 “官芸柔....?”郁泉幽移动到树干前,用手晃了晃那人的肩。 姑娘安静的不像话,郁泉幽想起之前看到的那些死相惨烈的白衣男子,浑身紧绷气来。 她看着同样穿着一身白色的官芸柔,心中油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第二百六十一章 白行尸毒风云起(六) 这树林里死的都是清一色的白衣男子,而官芸柔这一身打扮也极像男子,难不成....这树林里的诡秘之徒将官芸柔误认为了男子,所以对她下了杀手? 郁泉幽急急忙忙的为她诊脉,却发现她除了脉象有些虚弱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其他的病状,似乎根本没有受伤。 可无论她怎样叫唤官芸柔,这个姑娘就是不肯醒,郁泉幽不知道在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于是便准备用斑古亘玉去窥探她的记忆。只是当她刚刚准备从怀中将斑古碎片拿出来,身后便忽然传来一阵阴凉的风。 她警惕的将碎片再次塞回怀中,然后转头看去,周围一片漆黑什么也没有。可她却明显的感受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杀气,这让她不敢再轻举妄动的将亘玉碎片掏出来。这长白山自大战过后,其中奸细有多少她根本无从计算,不管是正道还是邪道,人人都盯着她手中的斑古亘玉碎片,这东西一旦拿出来又很容易暴露,在她身边便有如随时会爆炸的炸药一般,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将她带入万劫不复之地。 看着昏迷的官芸柔,郁泉幽顿时有些束手无策,思虑再三,她决定用清音咒试一试,看看能不能唤醒官芸柔。 这后山树林里阴气太重,官芸柔既然脉象上并没有什么问题,便极有可能是丹田受到污浊之气的侵蚀导致的昏迷。 而污浊之气的相克之物便只有清音咒。 郁泉幽取出霜生箫贴在唇边,轻而缓慢的吹奏起了清音咒。 那奏曲吹到一半,眼前的姑娘果然有了一点反应,却是露出了一幅痛苦的表情。 官芸柔在树干上不安的扭动气来,嘴里发出呢喃的叫唤声,似乎是在叫某个人的名字。 郁泉幽凑上前去听,只是隐约的听到忘忧两个字。 忘忧...这个名字让郁泉幽有点耳熟。 她一边继续吹着清音咒,一边想着自己何时又在何处听过这个名字。 思索一番,她便忽然记起,自己曾经在狐墨的口中听过这个人的名字,似乎是狐墨的弟弟。 郁泉幽皱了皱眉头,看着呢喃挣扎不休的官芸柔,心中暗暗觉得糟糕。 忘忧是芸柔的夫君...她怎么把这个人忘了.... 看来此番芸柔被污浊之气侵蚀了丹田后,激起了心中魔障,想起了从前的事情,所以才会昏睡的如此深沉。 郁泉幽手心开始渐渐的冒起汗来,如果她接下来吹奏的清音咒无法使得官芸柔从她自己给自己创造的梦魇中苏醒过来,便有可能损害她的元神,使得她陷入更深层次的昏迷。 她贴着竹箫的唇有些颤抖,勉强的继续吹下去,便就在这时,身后再一次传来一阵阴凉的风,一抹白色的身影从她身后窜了过去。 郁泉幽猛然回过头,却什么也没有发现,曲音却在此时断了几丝,树干上的官芸柔脸上露出极为痛苦的表情,脸色更加煞白起来。 糟糕....郁泉幽心中猛然一抖,立即将吹错的曲音纠正了回来,继续为官芸柔吹奏着乐曲,曲音渐渐的安稳起来,昏睡着的官芸柔好不容易稳定了情绪,她的心便缓了一些。 可这样的好景并不长久,树林里的鬼怪之物根本不容许她这般容易的救治官芸柔。 飘呼呼的白影再一次在她周围游荡起来。 她的唇贴着竹箫,根本发不了问,只能一双眼睛快速的在漆黑的林子里寻找那个干扰她的白影。 起初那白影只是在她周围不断的围绕着,好似并没有要攻击她的意思。 可谁知就在郁泉幽将清音咒吹到高潮部分的时候,那白影忽然来了一个猛烈的攻击。 阴风瑟瑟,那阵凉风快速而又精准的钻进了郁泉幽的后背衣服里,冷而刺骨的东西在郁泉幽的肩后用力的一击。 吹着清音咒无法分神的郁泉幽便这般的被那白影用力的摔了出去。 剧烈的疼痛在她的身上蔓延开来,郁泉幽只觉得自己被摔得两眼直冒金星。 她快速从地上翻身站了起来,唇边的曲音略微激荡了一点,树干上的官芸柔也因着曲音的轻微起伏受到了一点冲击。 郁泉幽心中焦急,却只见那若隐若现的白影又一次向她袭击了过来。 她闪身躲过,却明显感受到背后有着一双阴凉阴凉的手沿着她的背脊缓缓的摸了上来。 刺骨冰冷的感觉直冲着她的脑神经而去,让她背后猛然起了一丝鸡皮疙瘩。 她想要躲开背后那双冰凉的手,却仿佛被什么力量控制了一般,无法动弹,她心惊肉跳的感受着那凉飕飕的手指从她的背脊骨缓缓的往她的脖子上爬去,然后用力的掐住了她的脖子。 窒息的感觉从她的胸腔中传来,此时的她也再顾不得霜生箫上跳跃的曲音,霜生箫掉落在杂草中央,而她的双手用力的朝着掐着自己脖子的那双手打去,却什么也没有抓住。 死亡的恐惧感顿时间充斥了郁泉幽的脑海,她用力的挣扎着,却始终无法摆脱那双无影的手。 “咳咳咳...”她的眼泪飚了出来,只感觉自己的脖子都快要被那双手给勒断。 她只觉得眼前昏的发黑,紧紧几秒的时间,便逐渐感觉自己的意识慢慢的流失,最后完全失去了意识。 墨黑的林子里,吹奏着清音咒的黑衣少年在这一阵又一阵的阴风之中,消失了身影。 郁泉幽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睁开双眼的那一刻,周围晃晃的烛光让她一瞬间以为自己来到了地狱。 她大吸了一口气,慌张的往自己的脖子上摸了摸,只发现那双掐在自己脖子上的那双手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 郁泉幽咳了几声,挣扎着坐了起来,眼前晕乎乎的直恍,便看见有无数双黑漆漆的眼睛在自己面前晃着。 她本来就神志不清,这样一堆眼睛在她眼前晃过,吓得她立即大叫起来。 “啊!!!”她连滚带爬的超后面爬去,浑身颤抖起来。 “哎呦!你这丫头!我不被鬼吓死,倒要被你吓死了!”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郁泉幽缩在角落里,强迫着使自己冷静下来。这才将目光渐渐的集中到自己周围的场景上。 她发现此时她正坐在一块巨大的石头上,而这块石头所处的地方则是一个到处都点着蜡烛的山洞。 郁泉幽四处张望着看了看,稍稍恢复了一些镇静,才发现自己的身边站着一个老人。 那人白发苍苍,给郁泉幽一股熟悉的感觉。 两眼依旧有些昏花的郁泉幽定睛朝着那人仔细的看了一看,惊讶的叫出了声,“你不是....?” 郁泉幽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人,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出现在她眼前的这一位老者正是当年在百夜城中指引着她前去百鬼殿的那一位白头发老者,也是他指引着她寻到了五煞珠,了解了浮生的秘密。 那白发老者脸色有些不好,似乎是被她方才那一声大叫吓得一般,脸上的神色有些无奈。 “丫头还记得我?”那老者呼了一口气,语气有些责怪。 “记得...”郁泉幽点点头,又咽了一口口水,继续缩在角落里不敢动弹。 郁泉幽缩了一会儿又觉得那里不对劲,她看了看自己穿着的衣服,又摸了摸自己的脸蛋,最后一脸警惕的盯着眼前的人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当年的那个丫头?” 老者显然愣了一下,随后轻笑一声,“丫头,你虽然化身成了男子模样,可腰间佩戴的五煞珠却让我轻易的就知道了你的身份。当年知晓你得到五煞珠的人也就那么几个...你不必这样惊奇.... 因为浮生那孩子最后还是我交给了青云帝君的...” 老者将从前的事翻出来说给郁泉幽听。 丫头半信半疑的盯着老者看了一会儿,然后选择了暂且相信。 那老者点点头,露出一丝欣慰的表情,然后亲和的坐在了郁泉幽身边,“丫头...告诉我...你为何会来这后山?” 郁泉幽的意识还完全沉浸在方才那一种恐惧之中,浑身发抖,也完全忘记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背上一阵有一阵的发麻。 她完全没有听到那老者在说些什么,盯着自己的手指发着呆,将自己紧紧的蜷缩起来,一动不动。 那老者看着郁泉幽的模样,像是受了严重的惊吓,便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然后起身朝着摆在郁泉幽对面的另一块巨石边上走去。 光白无瑕的巨石上躺着另一个昏迷着的白衣姑娘,那姑娘正是还未苏醒的官芸柔。 老者拉过她的脉搏,为她诊了诊脉,脸上露出一丝安稳的表情。随后又回到了郁泉幽的身边。 白发老者靠在郁泉幽离郁泉幽较近的山洞璧旁,轻声对郁泉幽说道,“姑娘...你的朋友已经没事...这里也不是方才的那小树林,你放心,那东西不会再来找你麻烦...” 他轻声安慰着,那安慰声中似乎有着某种力量将郁泉幽从方才的那种恐惧中渐渐的带了出来。 第二百六十二章 白行尸毒风云起(七) 双眼失神的郁泉幽逐渐恢复了焦距,她转头看向老者,勉强呼吸一口气道,“老者...您怎么会在这里...?” 郁泉幽盯着那白发老者看了许久,看的老者心里直发毛。 “我本就是长白后山之人....”老者捋了捋花白的胡子,坦然的说着。 “你...你是长白后山之人...?”郁泉幽顿了顿,似乎并没有想到,原来自己这么早就与长白后山之人有了千丝万缕的关系。 郁泉幽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一位老者,只发现他身上总有着一股气质高洁的气质。 娘亲说过,那个假扮秦掩道长,号称自己就是噬野下仙的人是一个得道高人,难道眼前的这一位老者便是那一位假扮秦掩道长的人么? “你...你是噬野下仙...?”郁泉幽迟疑的问出此语。 谁料到那老者却淡淡的摇了摇头道,“不是...” 郁泉幽愣了一下,刚准备开口继续问下去,那老者却抢先一步开了口,“我叫蝶飞,是皿月坛坛主。” 蝶飞...?郁泉幽在脑海中搜索了一番,只感觉自己并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一瞬间的短暂回顾后,她忽然发现方才在树林里她听到的那个人的所说的话中,好像有提到蝶飞这个人的名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者见她一脸疑惑的表情,很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你不知道我是正常,因为我的名字不在皿月坛的宗谱上...现任的坛主依旧还是噬野下仙。” “噬野下仙既然还是坛主,前辈您为何又自称坛主...?” 郁泉幽疑惑的问道。 “噬野下仙自从几千年前的一场大事故后,回来便像是变了一个人,整日闭关,也从来不参与坛中事务大小。于是坛内为了维持秩序,便推选了我暂代坛主一职。可我暂代坛主一职并没有得到噬野下仙的认可,于是便只能当一个有实无名的坛主。” 那老者解释的说道。 郁泉幽皱起眉头,想起方才官芸柔和她提起的那一件几千年的事情,再一次疑惑起来,“前辈...那千年前的大事故究竟是怎么样的一场事故....?” “我不知道...”白发老者十分坦然的说道,似乎真的是一无所知一般。 郁泉幽抽了抽嘴角,看着对面已然躺着昏迷的官芸柔,难道这事只有官芸柔知道....? 可是看她的模样,当年那一起事故当是许多人都知晓的,为何眼前的这一名叫做蝶飞的老者前辈却对噬野长老当年到底发生什么一无所知...? “前辈...方才究竟在树林里发生了什么...?”郁泉幽想起方才在树林里看到的那些场景,又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这里这样已经有很多年了...林子里被人设置了幻术,若是一不小心进入,便有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蝶飞解释道。 郁泉幽打量了自己住着的这个山洞,又问,“这里又是哪里...?” “长白后山的一个山洞。” 郁泉幽凝了凝眸,缓了缓心绪,刚准备继续开口问,又一次被蝶飞抢了话题,“你这丫头...别问了,我一一告诉你...” “前辈知道我要问什么?”郁泉幽顿了一下接下话题问道。 “丫头,你是不是想要问...为什么皿月坛从前还算是长白的一个重要的支派,如今却连一个入口都找不到...?甚至连皿月坛的殿宇都消失的无影无踪的?”蝶飞微微弯起嘴角,一字一句直击郁泉幽内心。 “不错...”郁泉幽点点头答道。 “这事自然是有原因的,且与噬野下仙脱不了关系,当年噬野下仙从外面回归长白后,这皿月坛便接二连三的传出足以毁灭整个长白清誉的谣言,当年的掌门,也就是焱淼神君顾淼清费劲一番力气才将此事压了下去,而皿月坛也因着谣言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因此一蹶不振,顾掌门退了掌门之位后,皿月坛便在没有东山再起过,后来继任的济遥掌门彻底的将皿月坛所处之地设为了长白禁地,几千年来便没有长白弟子敢踏足此地,久而久之,这里便变得荒废无比。” “可就算如此....也不至于连从前皿月坛的殿宇也寻不到吧?”老者说的满是疑点,郁泉幽自然不会轻易相信,她甚至怀疑,眼前的整个人或许与方才她在树林里看到的那些场景有着密切的关系。 树林里那个通过她的意识在她脑海中留下一抹背影的人,便曾断断续续的提过蝶飞两字,这又让她如何能够完全安然的相信眼前的这一位老者? “你说的没错...皿月坛身败名裂后,的确不至于连殿宇都消失得一干二净,这里的确还存在着皿月坛的殿宇,可是...早在几年前,我身怀着皿月坛祖先传下的遗命外出后归来,这里便忽然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蝶飞接着她的话语继续往下说了下去,“这几年,我独自一人在长白后山到处挖线索,想要寻到可以再次回到皿月坛殿宇的方法,可却寻无所踪。” “几年前...变成这副模样的?”郁泉幽疑问一句,顿了顿声又接着问道,“前辈可记得具体的时间...?” 蝶飞有些惊讶的看着郁泉幽,“你要知道的这么细致作甚?” “前辈先告知晚辈吧...”郁泉幽打断他的问话,眼光直直的看着他。 蝶飞被这丫头看的心里一阵发麻,转了转眸回答道,“大概算来便是我在百夜城与你相遇之后的事情...” “也就是说...当初前辈承接皿月坛老祖传下的遗命,便是解决百夜城五煞珠之事...尔后归来,这里便成了这副模样?”郁泉幽仔细的分析着,眼神一直盯着蝶飞,似乎不想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丝表情。 蝶飞有些震惊的看着眼前的这姑娘,心里打着颤,这姑娘竟然猜到他方才所说的老祖遗命指的是什么事么? 郁泉幽见蝶飞脸上震惊的表情,有些无奈,“老者方才不是与我说了么...您那意思明显便能猜出,当时前辈承接的老祖遗命究竟是什么事...” 她淡淡的叹了一口气,向他解释道。 蝶飞显然一愣,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话中意思有多明显,于是尴尬的笑了一笑道,“你这丫头倒是猜的准确,不错,这里变成这副模样便大概是那个时候的事情。” 郁泉幽顿了顿声又继续道,“那也就是七年多前的事情了...” 她的目光凝聚起来,想起一丝不对之处,半笑生的在白行镇流行起来的时间好像恰好也是这个时候。 郁泉幽摸了摸下巴,越想越觉得奇怪,这背后到底是谁在操控...?又到底为什么要将长白的皿月坛变成这副模样...? “前辈你在这后山里查了七年也没有查出这里究竟是怎么回事么?” 郁泉幽又一次不相信的问道。 蝶飞十分确定的对她点了点头,认真的说道,“的确是这样没错。” 郁泉幽道,“那前辈可知一种叫做半笑生的酒...?” 蝶飞道,“半笑生...这一种酒...是近几年在白行镇流行起来的酒...” 他觉得奇怪,不知道这丫头问半笑生作甚,“你问这个作甚?” “前辈难道不知道...近几天以来长白地域内突然出现的尸毒之风便是这酒造成的么?”郁泉幽反问道。 蝶飞惊异道,“难道有人在这种酒中下毒么?” 郁泉幽点点头,“不错,确实是这样,而且这毒从七年前半笑生在白行镇流行起来的时候就已经下在了酒中。近日以来长白那些发病的人都是常常去酒馆喝酒的人...” 她歇了一口气又接着讲道,“根据我的了解...这酒出自于长白后山...如今也有谣言这般说...说尸毒之风与长白后山脱不了干系。” 蝶飞一下子接收到了这样多的信息量,脑子便一下子转不过弯来,“半笑生这一种酒...怎么可能是长白后山的东西...?我这七年以来,时时刻刻的盯着后山的动态,从来没有见过有什么人从树林里出来,也从来没有看见任何人进入过树林,那酒怎么可能出自于长白后山。” “这便也是我奇怪的地方。”郁泉幽愁容满面,想起官芸柔与蝶飞同样不知道半笑生中被下了尸毒的反应,心中有些打鼓,她不知道那里出了差错...明明自己与那谙临山的大弟子沼临,还有帝玦都查到了这酒的问题,可同样是在查长白尸毒兴起来源的官芸柔却对此丝毫不知... 这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郁泉幽仔细想了想她开始注意到半笑生有问题后往下查的时间段,只觉得自己与帝玦身后仿佛像是有着一只手,在暗中慢慢的推动着她们的前进,故意让他们察觉半笑生的不对之处。 第二百六十三章 白行尸毒风云起(八) 那么到底是谁要这样做?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她坐立不安起来,于是挣扎着要从巨石上下来。 蝶飞看眼前这姑娘要走,便急忙摁住她说道,“你以为你现在能够走的出去吗?正如我之前所说,这林子里到处都是鬼魅与邪灵,你根本无处可逃...现在外面的天如此漆黑,你出去也会因为迷失方向而在林子中遭遇鬼打墙,甚至可能有生命危险....!!” 蝶飞因为郁泉幽要走,语气激动起来,声色便不自觉的大了起来,让郁泉幽愣在了石床上。 她一脸奇怪的盯着蝶飞看,“前辈为何如此激动,我做不过与你是一个从前有缘见过几面的路人....我的生死又与你何关...?况且...我并没有要离开这里...只是想要看一看山洞外面的情况....” 郁泉幽这样说着,使得蝶飞有些尴尬的看着她忽然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便是这般的噎住话语,让蝶飞半天都开不了口,使得郁泉幽更加的怀疑了起来。 她盯着蝶飞的眼睛看,便发现这人被她看的心虚不已,扭着头不肯看她。 可蝶飞又不能将真实的情况说出来,他总不能说,他会出现在这里是掌门亲自安排的,也不能说青云帝君狐墨曾经说过,若是眼前的这一位姑娘受伤,便唯他是问。 “前辈为何不说话?”郁泉幽质疑道。 蝶飞顿了一下道,“我好歹也是长白的人,总是要守着长白的门规,长白向善,我总不能违背了...你好歹也是一条人命...我怎么能坐视不管?” 郁泉幽半信半疑的看着这个花白老头,总觉得他现在的笑容里有些奇怪的涵义。 她看着外面的天气,想着这样黑的光景的确不安全,于是暗暗的吸了一口气道,“前辈可知道这天要什么时候才能亮起来?” 蝶飞坐在她的身边,望着外面的天空,凝了凝眸道,“这里的天两个时辰便会变幻一次,若是在这里等上两个时辰,便有机会可以出去。白天总比黑夜好一些。” 郁泉幽认真听完,默默的歇了一口气,只能认命的等在这里。 她看向对面依然昏迷的官芸柔,担心的问道,“前辈...为何我这一位朋友到现在还没有醒?” 蝶飞看了一眼官芸柔道,“这姑娘梦魇太深,暂时是没办法醒的...但她的脉象平稳,大体上是没有事的...” “梦魇?”郁泉幽有些疑惑的看着蝶飞。 “这林子里的邪灵与鬼魅以人的梦魇为食,误闯者心中执念越深,她的梦魇便越深,你这朋友的执念实在是太深,所以到现在也没有办法信....若不是我方才及时救下她,等着林子里的鬼魅将她梦魇都吞噬干净后,她便是一个空壳,再也就不回来了...” 郁泉幽脸色未变,看着躺着的官芸柔,心中顿时有些害怕起来。 “前辈之前可有在那林子里见到过许多被绑在树上的白衣男子...?”郁泉幽想起这一茬,便急忙问道,“这林子里的鬼魅是随便攻击人的么?我看方才的林子被绑在树干上死的都是些白衣男子...” “丫头...你的观察力还不错...”那白衣老者惊讶的看了一眼郁泉幽。 郁泉幽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这么明显的细节,很容易就能看到.... 这老头到底在想啥?在她映象中,眼前的这一位老者自带仙气,应该是那种十分聪慧的人,怎么今日在见,与她映象里的不一样了呢...? 郁泉幽略微嫌弃的看了蝶飞一眼,而这一丝嫌弃的目光恰好被蝶飞看见,让白发的他瞬间受到了千丝万缕的打击。 他有些委屈的吸了吸鼻子道,“这林子里的邪灵与白衣男子有着过节一般,若是闯入者身着白衣定然会被袭击...丫头...你的这一位朋友穿着白衣,衣着打扮又像是一个男子,便被邪灵看中,这才被袭击...” 郁泉幽只听着蝶飞好好的解释中还带了一丝抽噎,于是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蝶飞的颤抖着嘴唇上的两撇白胡子,似乎有些委屈的模样。 郁泉幽觉得奇怪,莫非这老头方才感觉到自己的嫌弃不成? 她尴尬的咳了几声又将话题转移接着问道,“前辈可知道这竹林里的邪灵为何对白衣男子有着这样大的执念吗?” 蝶飞见她又问了其他的问题,撇了撇嘴道,“这一缘由...我查到的...也与噬野下仙几千年前出去办的事情有关...” “前辈真的不知道当年噬野下仙出去办了什么事吗?” “不知道...当年噬野下仙出了皿月坛的时候,我还是一个名不见转的毛头小子罢了...他当年也算是一个大人物...我又怎么能知道他去干了什么...” 郁泉幽道,“那...皿月坛的史册上也没有记载吗?” 蝶飞摇摇头,“这一件事好像是噬野长老的至交好友拜托他的...所以便是连古籍之中也找不到他到底做了什么事...” 郁泉幽皱起浓浓的眉,只觉得一团迷雾围绕心头。 “不过...我倒是听说...”蝶飞抚了抚胡子继续说道,“当年噬野上仙身边有纤云使者陪伴着一同前去办了这一件事...” 郁泉幽惊讶起来,重复念叨了一遍那个她熟悉的称号,“纤云使者...?” “是...”蝶飞点点头,“纤云使者。” 郁泉幽僵直的转过头看着躺着的官芸柔又迟疑的说道,“前辈确定是纤云使者...?” “没错啊...是纤云使者..你这丫头总是问做甚?”蝶飞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丫头...你莫不是认识纤云使者?” 她有些僵硬的说道,“前辈不认识纤云使者?” “这到也不是...从前远远的见过她一面...纤云使者是天帝身边的得力干将...像我这种人能够这样远远看到她一面,也是奇迹了...”蝶飞自言自语的说着。 郁泉幽有些好笑的看着蝶飞,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无可奈何,“前辈...现在躺在对面那张石床上的人...便是您口中的纤云使者....” “什么??”蝶飞惊愕的看着郁泉幽,然后转过头去看官芸柔,结结巴巴的说道,“你是说...我救的这一位姑娘就是...纤云使者...?” 郁泉幽又好气又好笑的点了点头,露出无比肯定的表情。 蝶飞的嘴便像是塞了一个鸭蛋一样,张的无比大。 “丫头...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这一句话,他从那一日在百夜城带回少年浮生被青云帝君训斥开始就想要问,为何掌门与帝君都对这个女孩这样的关切...? “我...?我名郁泉幽...就是前辈眼前的这个人啊...?”郁泉幽懒散的回答着。 蝶飞差一点没被郁泉幽这样的回答气的一口老血吐出来。只是当他脑海中浮现出郁泉幽这三个字的时候,只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眼熟,思考半天,他猛然的一惊,瞪着郁泉幽看着,似乎有些不可置信,“你...你该不会是...” 郁泉幽心里一惊,盯着蝶飞的表情,忐忑不安,该不会这个老头猜到了自己的身份? 她降雪上神的身份虽然在六界中十分的尊贵,但是还没有完全恢复记忆和能力,若是现在暴露了出去,定然找来魔界那一群人的追杀... 而眼前的这一位,她又不能完全确定是长白的人... 蝶飞看着郁泉幽紧张的表情,便忽然想起掌门的吩咐,于是即使是刹住了车道,“你不会就是那个在仙术大会中夺得头彩,被天帝封为降雪仙子的那一位...” 他绕了一个弯,没有将郁泉幽的真实身份脱口说出来,心底却已经猜到眼前的这人从前在六界中的崇高的身份。 郁泉幽见他说的是这个,心底好歹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难色道,“前辈知道了我的身份...是不是该像这六界的其他人一样了...该说我是魔女...妖女了...” 她的语气里带着些刺耳的嘲笑,让蝶飞听出了一些讽刺的意味。 蝶飞叹了一口气道,“丫头...我可没从你身上看到什么魔气妖气...” 他这样的回答倒是让郁泉幽有些出乎意料。 良久的沉默过后,郁泉幽笑了起来,“前辈还真是与六界里那些虚与委蛇的世家大族不同...” “前辈说...当年纤云使者陪着噬野下仙一起去办了那一件不为人所知的事...那前辈可知道...纤云使者与噬野下仙是什么关系...?” 她将话题转移到正题上,不想再与蝶飞多说关于她身份的事情。 也不知为什么,她一点也不怕眼前的这人将自己的身份抖露出去。 第二百六十四章 白行尸毒风云起(九) “纤云使者与噬野下仙是什么关系...?”蝶飞再一次抚上自己的胡子,思考一番说道,“这两人的关系很奇怪...很是亲密,在八荒六道眼中便犹如相亲相爱的祖孙俩一般。据说他们相识也十分的神秘...但这六界中人没谁知道这俩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郁泉幽疑惑的看向沉睡的官芸柔,想着她之前说的话,大致确定了她一定知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只是...噬野下仙死后,有人伪装成他来到长白后山,难道这些年里官芸柔都没有发现么? 依照这老头的意思,芸柔与秦掩道长关系那样好....他若是死了...难道连最亲近的芸柔也不知晓么? 当年不是芸柔陪着秦掩道长去办的那一件不为世人所知的事情的么? 郁泉幽叹了一口气,揉了揉头发,烦躁不已。 这长白后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半笑生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每次她想要解开什么谜题,便有一大堆问题混杂在一起,让她无法寻找一个突破口... 她沮丧的缩在角落里懒得动弹,耳边便隐隐的传来了青钟殿敲响青钟的声音。 “铛....铛....铛...铛....铛...铛”悠扬的声色让郁泉幽一下子从混乱的思绪钟挣脱出来。 她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的目光,匆匆朝着洞门口望去。那钟声萦绕在她的耳边,一连敲了数下,瞧的她皱起了眉头。 长白山青钟殿敲响钟声,便说明长白出了大事.... 外敌侵袭,钟声会连续响四下,若是关乎于长白境内百姓,便是六下.... 那钟声一连六下,难道是长白境内出了什么大事?她焦急的往着青钟殿的方向看,却只看到茫茫夜色。 蝶飞拍了拍郁泉幽的肩膀道,“丫头,你别着急...这林子里的天气眼看着再过半刻钟的时间就该变天了...到时候老夫会送你们出去....” 她感激的回过头看了蝶飞一眼道,“谢谢你....前辈。” “丫头...别谢我...谢谢掌门去吧...”蝶飞努了努嘴,随而笑了起来。 他这样一句话又一次将郁泉幽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掌门...?”郁泉幽喃喃的念叨了一声。惊得蝶飞打了一个寒颤,他面露尴尬之色,哭笑不得的将自己背对着郁泉幽过去,然后在心底暗暗骂起来,自己真是个猪脑子,怎么就将心里话说出来了....这下糟糕... 郁泉幽盯着蝶飞有些不自然的背影,抽了抽眉头,眯起了双眼。 她悄悄的绕到蝶飞的面前,便看见他一脸懊恼的模样,便更加的确定了心中的想法。 “前辈...你莫不是...济遥特地派过来守在这里...为的就是等着我的出现吧...?”她试探的问出口,眼神却自信满满。 蝶飞心中一紧,猛然噎到一口口水,差一点被呛死。 “咳咳咳...”他猛地一阵咳嗽,只觉得自己的肝脏脾都被咳出来了。 他摸了摸脑壳上渗出的一层汗,想起掌门之前交代的事情,盯着眼前的这个黑衣姑娘苦笑着想:掌门果然说的没错...这姑娘聪明的很,也敏感的很,这么快就察觉到他的不对。 而此时的郁泉幽再一次嫌弃起来。 只是这一次嫌弃的不是蝶飞,而是安排蝶飞在这里守候的帝玦。 这个帝玦,若是想要暗地中保护她,好歹也找一个智商高一点的人来....蝶飞这般的粗枝大叶...演技一点也不好... 她在心底诽讥起来。 而看向蝶飞的眼神毫不犹豫的透露出嫌弃,再一次将已经年过半百的蝶飞气的吐血。 “丫头...你...为何总是这般看着我...”蝶飞委屈的说着话。 郁泉幽抽了抽眉头道,“前辈...我从前第一次见您,您是一副室外高人的模样...为何今日相处下来...竟然...”说到这里她便忍不住笑了起来,“噗嗤...哈哈哈...” 她笑得整个眼睛都眯了起来,断断续续道,“前辈..您怎么如此逗趣好笑...?” 蝶飞的脸变得通红,他气鼓鼓的抚着胡子,瞪着郁泉幽看。 这是他平生第一次被小辈嘲笑... 郁泉幽感受到了蝶飞哀怨的目光,渐渐的停止了笑声,一脸柔意的看着蝶飞道,“好了好了...前辈...我不笑你了...前辈...既然你是济遥的人...想必是早就知道我的身份的...前辈...我倒是有些好奇...这个济遥又是怎么知道我会来长白后山,让你在这里守着的呢?您之前说的您己经在这里呆了好些年应该不是真的吧...” 她一下子便拆穿了之前他在她面前撒的慌。认真的看着他问道。 蝶飞有些无奈的看着眼前这个小主子,心慌不已,他知道之后的所有话但凡是假话,这丫头都有可能猜出来,于是便硬着头皮对郁泉幽说了真话,“丫头...你倒是说的没....我没在这里呆多久,掌门是三个月前吩咐我在这里候命的....说是你极有可能会踏足此地,此地危险至极...掌门让我来保护你...” 郁泉幽点了点头,倒是并不惊讶,只是对于帝玦的提前预知能力十分的无可奈何。她就是好奇,为什么这个人连她三个月后会做些什么都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蝶飞见她没有继续为难的问下去,总算舒了一口气。 郁泉幽想着事情,便隐约感受到一旁的石床上,躺着的姑娘似乎有了些沉睡后苏醒的迹象,于是急忙的转过头去看她,便只见官芸柔在石床上扭动着身体,似乎是在梦中经历着什么痛苦的事情。 郁泉幽微微蹙起眉头,轻手轻脚走过去,想要安抚她的情绪,谁知道还没移动几步便听见眼前这个还在梦中的姑娘不停的喊着一个人的名字。 “阿忧...忘忧!”她大喊一声,喊得撕心裂肺,惊得一旁的蝶飞往更远处一跳,下意识的躲远了些。 郁泉幽也被吓了一跳,顿了脚步停在远处看着官芸柔的动作,不知不觉心中衍生出一种古怪的感觉,她凝了凝眸,只觉得胸口那好像有着什么东西堵在那里,让她不安,甚至还油然而生出一种愧疚的感觉。 她看着官芸柔十分痛苦的表情,愣了好一会儿,才急忙的走了过去,她拉住官芸柔的手指,轻轻的为她疏解着情绪,一边向蝶飞询问道,“前辈不是说...她不会有事么...为何她现在会这般?” 蝶飞看着官芸柔沉浸在梦中痛苦的表情,便不自觉的叹了一口气道,“纤云使者大概是在想念自己的夫君了吧...毕竟她的夫君当年死的很惨....” “夫君....?”郁泉幽喃喃的念了一声,然后忽然想到什么又道,“你是说...青云帝君狐墨的弟弟忘忧上仙吧...?” “不错...”蝶飞点点头。 “忘忧上仙,当年...死的很惨吗?” 蝶飞看着官芸柔,顿时间出了神,“是啊...死的很惨...他是参与雪神与邪神炎珺的神魔大战中去世的,当时不只是肉身,甚至连魂魄都找不到...便犹如当年的雪神殿下一般,是灰飞烟灭的...” 郁泉幽沉默下来,心脏猛然砰砰的跳了起来。 没错...当初她是魂飞魄散的...可就是这般支离破碎的灵魂...却被帝玦一片一片的粘了起来... 芸柔现在...应该很难受吧... 她知道万年来没有她的时候,帝玦是怎么活过来的...便自然知道官芸柔是活在怎样的痛苦里的... 郁泉幽握紧官芸柔不安的手指,帮着她输送灵气,让她渐渐的从噩梦中脱离出来。 站在一旁的蝶飞也不自觉的默哀起来。 睡梦中的官芸柔感受到了源源不断,向她传来的灵气,却被忘忧魂飞魄散那一刻的场景吓得从梦中惊醒。 “忘忧!!”她挣扎着从石床上坐了起来,浑身上下不断的颤抖着,眼前一片迷茫。 “芸柔?芸柔?”郁泉幽见她惊醒坐起,便急忙唤起她的名字,心中有些担忧。 官芸柔沉浸在一股悲伤之中,始终无法走出来。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官芸柔终于有了些意识,刚刚恢复一点,转过头便看见一脸担忧的郁泉幽站在一旁。 她愣了好一番,搭在石床上的另一只手以一种不可察觉的速度缓慢的握成了一个团,似乎在忍受着什么,她勉强从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道,“泉幽...” 虚弱的叫唤声,让郁泉幽一颗担忧的心稍稍的揣牢了些。 “你没事吧...还好吗?”郁泉幽关心的问道。 官芸柔点点头微笑道,“我还好...” 满头大汗的姑娘坐在石床上环视了一遍所处的石洞有些迷惑的说道,“我..我们这是在哪里...?” 郁泉幽握着她出满冷汗的手,温和的说道,“这是长白后山的一个山洞...” 第二百六十五章 白行尸毒风云起(十) 官芸柔脑中一片空白,已经不记得自己究竟是怎么在林子中昏迷过去的,她回想到自己昏过去遭遇的一切,顿时鸡皮疙瘩冒了出来,她紧紧的拉住郁泉幽道,“泉幽...那个树林里有脏东西...” 她脸色煞白的看着郁泉幽,一脸小心翼翼以及惊恐的表情。 郁泉幽抱着她,安慰道,“没事没事...都过去了...” 官芸柔轻轻推开她的怀抱道,“方才是你救的我吗?” 郁泉幽轻轻的摇了摇头道,“不是。” 她看着官芸柔吓得不轻的表情,实在担忧。 “是这位前辈救了我们俩。”她指了指站的有些远的蝶飞。 蝶飞眼见着郁泉幽在官芸柔面前介绍他,便急忙的行礼拜见,“在下现任长白皿月坛坛主蝶飞拜见纤云使者。” 不得不说,他第一次见到传言中的那一位与噬野前辈关系甚好的纤云使者,自然是十分的激动,于是便将礼数都做全了一些。 郁泉幽知道这是官芸柔受的起的礼数,便没有去管蝶飞。 脑袋还是有些晕眩额官芸柔看了看跪拜在地上三扣的蝶飞,挣扎要坐起来去扶他。 “既然是皿月坛的前辈,便不必与我行此大礼...”官芸柔有些虚弱,一步一步从床上挪动下来,在郁泉幽的搀扶下走向了蝶飞。 官芸柔谦逊的将蝶飞扶起来,脸上带着暖暖的笑意。 “使者客气了...我算不上什么前辈,您在六界出了名头的时候,我不过是一个没得道的老头...”蝶飞诚惶诚恐的对官芸柔说着话。 郁泉幽在一旁看着,却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奇怪。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是觉得官芸柔和蝶飞其实并不是第一次见面。 郁泉幽低着眸将自己的顾虑和疑惑掩饰过去,在一旁什么话也不说。 “噬野下仙是我还没入仙道之前的师父...他既然出身于皿月坛...又是您的前辈,那么我们二人算的上是师兄妹了...只是...”官芸柔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笑道,“看上去不像而已...” 郁泉幽讶异的抬头看着官芸柔,实在没有想到芸柔竟然是秦掩道长的徒弟...? “阿柔...你是噬野前辈的徒弟吗?”郁泉幽有些不敢相信,不由得将自己心中的话问出了声。 官芸柔怔愣了一下,点头说道,“是...只是我与噬野下仙的关系,这六界少有人知道罢了...你这样讶异也是常事。” 郁泉幽微微抖了抖眉头,转了转眸道,“阿柔...那你可知...噬野下仙现在的踪迹...?” 她本来想要直接问一问,当年芸柔与噬野到底去办了什么样的事,使得秦掩道长招来了杀生之祸,却在要问出口的时候变了问题。 官芸柔微微怔住,随后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几千年前发生那样的事后,我师父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之后更是连我也不见了...最后干脆闭关谁都不见,他已经在这长白后山藏了许多年,偶尔凡间也会传来他现身的消息,只是都是虚影清风,传言罢了...” 郁泉幽微微的勾起唇,又接着问道,“那...千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站在一旁默默看着的蝶飞目光有些闪烁的看着郁泉幽。 这丫头方才没有直接询问纤云使者千年前发生了什么事,而是以别的话题将使者的思维引到千年之前,为的只是不让使者觉得奇怪...?这丫头的心思未免太谨慎了一些,看着使者与她的样子,这般好的朋友...这丫头竟然也要防着吗? 蝶飞在一旁胡思乱想着,便听见官芸柔微微的蹙了蹙眉头,随后道,“泉幽...这一件事...有人要我们保密...恕我不能多说...” 郁泉幽脑神经一抽,叹了一口气,她特地绕开话题为的就像要套官芸柔的话。她猜到当年请求秦掩道长去办那件神秘的事情的人可能叮嘱过道长,让他们不要将此事泄露出去。如今这猜想成真,到叫她不知如何再去套芸柔的话了。 官芸柔看着郁泉幽一脸愁眉苦脸的样子,唇齿微微动了一下道,“这一件事...是否与长白现在的鬼尸风云有着关系...?” 只是试探的问了一问,她却没有想到郁泉幽郑重的点了点头,表情十分的严肃。 官芸柔微微吸了一口气,思虑了一番,然后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道,“也罢...如今那事都过去那么久了...本来也没有办成,更没有查出什么结果...我便告诉你们二人...不过...你们二人保证...这事千万不能在与别人说起...” 她见站在一旁的蝶飞似乎也十分的好奇当年之事,便郑重的说道。 两人连忙点了点头,表情十分认真的看着官芸柔,就等着她为他们解除疑惑。 官芸柔歇了一口气道,“你们可知凡间除魔世家...苏周元氏...?” 苏周元氏...!?听到这一个名称,郁泉幽脑神经再一次一抽,心脏跳动的速度莫名的快了起来,她可没有忘记半年以前她使用斑古亘玉查看那个厉鬼心脏的记忆时看到的画面。 苏周元氏...这个家族,全族被灭,却至今找不出凶手... 郁泉幽凝了凝眸,装作不知道,事实上她对于这个家族的事情也了解的甚少。 于是她摇了摇头,“苏周元氏...六界典籍中似乎没有记载这一家族...?” 一旁的蝶飞却发了话,“丫头...那囊括六界的典籍本来便不会记载凡间修仙除魔世家,又怎么可能记载一个被神秘灭门的家族...” 郁泉幽倒是没有想到这蝶飞也知道元家的事情,于是又假装不明白的继续问道,“元家被灭门...?殊不知...这苏周元家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家族...?” “这苏周元家的来头可是比较大了...扎根于凡界,最初的先祖,是从昆仑山派学成下山的一名元姓弟子。这弟子不喜仙界尘风,还是觉得凡处自在,于是便下山自立了门派。他在凡界江湖中打出了一片天地,在当时的凡界中创建了名震天下的除魔大族,元氏。之后因为一些不知名的变故,他带着族人隐世于凡界,来到苏周,便由此称为苏周元氏。”蝶飞念念叨叨的将自己所知道全部告诉了郁泉幽。 郁泉幽的注意点却被蝶飞一句那元氏祖先是昆仑弟子的话吸引了过去,她觉得奇怪,怎么最近什么事都能与昆仑扯上一撇...? 当初那伦惑冒着被长白责骂遣怪的危险,独自带着那么多昆仑弟子和入门修士前去紫菁山捉那厉鬼心脏...行径上便有些奇奇怪怪。 官芸柔听着蝶飞的一番介绍,不自觉的点了点头,又接着道,“便是这样修道做人样样齐全的苏周元氏被满门灭族...你们不觉得奇怪么?就算是再大的仇恨,也不至于让一整个家族都死光了人...于是有人便寻来了长白山找师父查清这一件事...师父便是为了查这一件事,归来后大变了性格。” “噬野前辈是为了查苏周元氏灭门一事才会变成那样的?”蝶飞紧跟着问道,“那...当年前辈有没有查出元氏被灭满门的原因?” 官芸柔摇了摇头道,“没有,当年师父不知道查到了什么...半途而归,自此之后便完全变了自己的性子....” 竟然是这样?这苏周元氏究竟藏着什么秘密?郁泉幽皱着眉头,脑海中忽然便浮现了刚刚在树林里那个不知是何人的白衣男子对自己说的话,突然记起来,那人好像对她说了他的名字... 他说...他叫元仁... 元仁...这个名字,也是厉鬼心脏主人的名字...苏周元氏第三百四十三代家主元仁.... 看来噬野长老的死也与这苏周元氏脱不了干系... 郁泉幽忽然间将自己的拳头紧紧的握在了一起,娘亲一直执念于秦掩道长的死...看来从苏周元氏可以找到突破口查出到底为何秦掩道长为何而死? 正当着三人想要继续聊下去的时候,山洞外的天空缓缓的变了颜色。 银白色的亮光将黑夜满满的吞噬了干净。 郁泉幽脸上紧绷的表情一松,急忙的跑到洞口查看情况,便只见林子里的天色,渐渐的变得明朗起来。 于是高兴的喊了一声,“太好了!” 蝶飞看着外面的天变成白天,暗自担忧的看了郁泉幽一眼,虽然他极想要将这个丫头留在这里,等到时机恰当的时候再将她送出去。可他也明白,郁泉幽的脾气便和他那个十分尊敬的掌门一样...十分的倔。 留不住,自然他便不会再留。 于是开口说道,“这天既然已经亮了...我便送两位姑娘从这里出去吧...” 郁泉幽回头看了蝶飞一眼,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 她望着竹林,又仔细回想了一番在她昏迷之前听到的那个男子说的话,便想起来了一句令她有些奇怪的话语,他说...让她救他... 第二百六十六章 白行尸毒风云起(十一) 郁泉幽顿住了心中迫切想要离开长白后山的想法,盯着那个林子沉思了一会儿。 然后看了看一旁还在晕乎乎的官芸柔,上下打量一番,摸了摸鼻尖道,“不行...再等等。” 官芸柔一脸奇怪的盯着郁泉幽看,不明白她用这般奇异的眼光盯着她瞧是做什么。 郁泉幽一步一步朝着官芸柔走了过来,然后笑嘻嘻的唤了一声,“芸柔...” 官芸柔不知道郁泉幽这般是怎么了,只觉得她这般的笑容让她浑身鸡皮疙瘩都长了起来。 她猛然的咳了几声道,“泉幽...你...你这是作甚?” “呵...我不干什么...你这打扮有点太过于引邪灵注意...我得帮你改变改变...” 她扑上来便要扒下官芸柔的外套,由于太过于生猛,惊得一旁得蝶飞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官芸柔尖叫着在洞中窜来窜去,郁泉幽大步一跨,轻便灵巧的堵在了官芸柔面前,便是趁着这人还晕乎乎的模样,用力的在她的脖颈间砍了一道手风。 神智本来便不是很清楚的官芸柔便被这一道掌风劈的失去了意识滑倒了下去。 “丫...丫头...你这是做甚?”蝶飞在一旁吓得不敢动弹,说话都结巴起来。 郁泉幽动手扒了官芸柔的外套,然后让她穿上了自己的黑色外套。 自己则是披上了白色的外套,将头发牢牢绑好,俨然成为一个俊俏的白衣小公子。 她抱着官芸柔放到石床之上,然后扭头对蝶飞严肃庄重的说道,“前辈...阿柔便托您照顾一番了...我去去就回,到时您在将我们从这里送出去。” 蝶飞听她这样说着话,心中便猛然的一惊,看着郁泉幽道,“丫头...你该不会是想要...?” 郁泉幽狡黠一笑,然后纵身跳出山洞,不一会儿的时间窜入了林子中,没了影子。 蝶飞被郁泉幽这个动作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急忙想要捞住郁泉幽,却根本来不及反应,那人便已经不见了身影。 “丫头?!” 蝶飞在洞门口口冲着树林里大喊了一声,然后心急的从山洞崖壁上一跃而下,正准备去寻郁泉幽,谁知那丫头像是知道他要这样做一样在林子周围不知设下了什么样的阵法,让他无法进入。 蝶飞站在林子的入口处,看着一层闪闪的金光围绕着林子,让人有些移不开眼睛。紧接着,他便看见一支长得极其类似笛子的东西朝着他飞了过来,蝶飞定睛一看,心中惊讶不已,出现在他眼前的这个神器,竟然是早就消失踪迹的上古神器乐衡。 这丫头竟然使用乐衡在林子周围布下了结界,便是铁了心的不想让他踏入林子,那么纵然他再怎么想要进入,只要敢破坏这结界的一丝一毫,便有可能将自己伤至重伤。 蝶飞叹了一口气,只能转身飞回了山洞中,守着昏迷不醒的官芸柔,等着郁泉幽回来。 潜入林子里的郁泉幽警惕的在树林中样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挪动着脚步,生怕惊扰了这林中邪灵。 她方才在洞中想起五个月前在青钟殿的暗室中与那厉鬼心脏在私底下达成的协议,只觉得这个林子中定然有着不寻常之物。 当初那厉鬼心脏在她使用斑古亘玉查看记忆后,便莫名其妙的与她建立了一种奇妙的关系。这厉鬼心脏的主人托付她一定要帮他找到其余被分尸的肢体,所以若是她来到了有这主人生前肢体的地方,便会有不同的反应。 方才她在林中那般清晰的在一次看到元仁,这林子里或许有着元仁其余散落的肢体。 郁泉幽一步一步的朝着林子深处走去,渐渐的感觉到身边起了一阵凉风。 这林中邪灵定是将元仁散落的肢体与残魂囚禁在了某处。 而这林中邪灵对于白衣男子又有着极大的仇恨,估计与元仁脱不了干系。两次在幻境中见到元仁,她便总是看到元仁穿着一身白衣,想必这林子里的邪灵定都是与元仁有着深仇大恨的鬼魅。 她着一身白衣,以男子行装进入这里希望能够将这林中的邪灵尽数引过来一些,然后再乘此机会寻找元仁的其他肢体。 林子里静谧无声,安静的有些可怕,微微吹来的凉风卷起地上枯黄的树叶,带出莎莎的声音。 郁泉幽瞪着双眼,一丝不敢懈怠的盯着周围的动静。 不一会儿的时间,她便隐约地感觉到自己周围的温度渐渐的凉了下来。 郁泉幽将霜生箫紧紧的握在手中,掌心冒出凉凉的细汗。 正当她神经紧绷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她的脚下忽然一个不稳,朝着前面跌了过去。郁泉幽努力的稳了稳自己的脚步,好不容易站稳,便感觉有人从身后用力的推了她一下。 她箭步旋转过来,这才没有跌倒在地上。转个身朝着自己的身后看去,便只见这其中空无一人。 她嘴唇微微的勾起,林中邪灵以梦魇为食,却不能拿她怎样...她自问心中毫无执念可言。娘亲与帝玦,这两个世界上她最为牵挂的人都陪在了她身边,前世的记忆她也没有恢复,心中更没有什么怨气可言,也就更没有什么梦魇可以供它们使用了。 郁泉幽再一次使用在青云学到的透视术给自己的双眼施了法,然后环视了一遍林子,只发现飘在自己身边的黑影越来越多,且身上都有极深刻的怨念。 她皱了皱眉,再一次查视了一遍林子中的状况。林子中的恶灵大多数都被她这一身白衣吸引了过来,飘在半空中随时准备攻击。 郁泉幽抽出袖中的竹箫,贴在唇边吹了起来。 一曲安魂,安怨灵之气。她一边慢慢的朝着后面退去,一边以安魂曲引诱着恶灵朝着她的方向飘来。 她吹着曲子,手中偷偷的将乾坤袋拿了出来,眼看着这些恶灵都被她的曲子吹的快要昏睡过去,她便急忙的跳到空中用力一跃,撒下乾坤袋,以法术镇住了这一群恶灵。 反映过来的恶灵们发现自己被耍,心中满腔愤怒,纷纷捶打着乾坤袋设下的结界,想要冲过来将郁泉幽撕成碎片。 那凶残的程度使得郁泉幽浑身鸡皮疙瘩全都冒了出来,她急急忙忙的从乾坤网中飞了出来。 乾坤袋设下的结界只有一个时辰的功效。若是她不能在这一个时辰里找到元仁的被藏在这里的一部分肢体,便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郁泉幽摸了摸脑门上的汗,开始再林子中翻找了起来。 不知不觉半个时辰便已经过去,她翻了半个林子,也没有找到什么人的肢体。 她站在林子中央,有些不知所措,她转了转眼眸,最后掏出了怀中那一块曾经读取厉鬼心脏的斑古碎片。 晶莹剔透的碎片上沾染了厉鬼心脏的戾气,定然是能够吸引有着同样戾气的其他肢体。 她暗暗的想着,将斑古碎片浮在了空中,以全魂之力注入碎片之中,然后在这林子中寻找了起来。 闪闪发光的碎片将光泽缓缓的扩散在林子的每一个角落之中,原本阴暗的角落中被注入了阳光,渐渐的变得鲜活起来。 郁泉幽紧盯着这一片被照亮的林子,想要找出什么异常之处。一炷香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林子中出了阳光,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变化,正当她焦急沮丧的时候,眼前的斑古亘玉却忽然有了反应。 透明晶亮的斑古亘玉飘在半空中,快速的朝着前面飞去。 郁泉幽连忙跟了上去。 只见那斑古亘玉飞到了林子中一处异常荒芜的干裂土地上绕了一圈一圈。 郁泉幽皱了皱眉头,抬起掌心,将碎片收回袖中,然后在这一块荒地上疯狂的挖了起来。 没过多久,她便感觉到自挖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她往下一看,便只看见一层黑色光亮的东西挡在了她的面前。 于是她急忙蹲下来,用手掸开了那上面的尘土,渐渐看清了它的材质。这是罕见的黑檀木...? 郁泉幽在上面轻轻的敲了敲。只觉得一股闷闷的回音传了回来。 她心中一喜,知道这下面或许是一副棺材也说不定,于是更加卖力的挖了起来。 荒地上被她挖出了一个长条的坑,那下面果然是一副棺材。 黑檀木做的棺材,这种材质精良的木制大概也只有世家大族才会有...郁泉幽定了定神,想着或许,这下面便是元仁的尸体。 于是急着想要去开棺。可是这棺还没来得及开,她便感觉到自己在林子外设置的结界有了一阵又一阵的异动。 郁泉幽立即警惕了起来,林子四周逐渐开始昏暗了起来,她看着周围忽然大变的景象,警铃大作。竟然能有人闯进她用乐衡设下的结界? 没等着她想多少,忽然有一个黑影从暗处窜了出来,直直的冲着她而来。 郁泉幽机警的从棺材旁边跳开,便看见那一人身着一身黑衣,便与之前在阡陌楼中袭击她和四长老的那个黑衣人一模一样。 她拿着手中霜生冲了过去,那人却好似并不想与她打斗,手中掏出一个乾坤袋,竟然想要将她挖出来的那一副棺材装进去。 郁泉幽那肯让人这样偷走她好不容易找到的棺材,运用着全魂之力全力向他打了过去。 第二百六十七章 白行尸毒名声毁(一) 两人交手,在林子中打的天翻地覆,郁泉幽不断的寻找着这人的破绽,却越发觉得此人所练武功让她觉得十分的熟悉。 郁泉幽转一转眸,在脑海中认真想了一想此人武功的招式,隐约觉得此人的招式与昆仑的功法有些相似,可她却又并没有从昆仑的招式书籍上见过眼前此人的打法,变化多端,神秘莫测。 那人显然并不想恋战,冲着棺材去,许多次都想着拖着棺材就地消失。可每当他施法准备离开的时候,都恰好被郁泉幽挑开了仙气,又重新拉了回来,郁泉幽不依不饶的追在他的身后,冲着他凌厉的问道,“你究竟是谁?” 那人眼中带着一丝狠毒的目光,似乎对郁泉幽起了杀心,于是招式更加凌厉了起来。 郁泉幽的武功绝对没有眼前此人的武功高强,若是眼前此人用上了全力来伤她,她将必死无疑。 但但凡是个聪明人总不会在人起了杀心以后还与他对着干。郁泉幽只管凭借着自己身体轻便的优势,一次次躲过那人的攻击。 郁泉幽不知道那木棺之中到底隐藏着什么,可以让这个黑衣人如此心急的想要将他带走,但她也不是一个吃素的人。这人不仅想要带走棺材里的东西,而且更想要连着棺材一起带走,似乎是极不愿意让人知道这棺材里藏着什么。 她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郁泉幽在手中悄悄的凝起一股掌风,趁着黑衣人不注意,用力的朝着棺材盖上袭击过去。 “啪啦!...”巨大的声响从林子里传了出来。 站在崖壁洞口的蝶飞听到这动静,担忧不已,他方才看见林子周围的阵法之上亮起了一丝金线,似乎是有人破了阵法进入了桃林,也不知道是什么人...他原以为他可以趁着那一条裂缝溜进林子里,却没想到在乐衡设下的结界外面,竟然又套了一层轻薄却坚硬的结界。 蝶飞站在外面干着急,丝毫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林子中,郁泉幽一掌劈开了黑檀木棺材的棺盖,这盖子随着掌风的强烈撞击而变得粉身碎骨,而棺材里面也涌现出一股浓烈的尸臭味。 郁泉幽皱起眉头,捂住口鼻,朝着满是棺木木屑的棺材里一望,便只看见一个身着白色衣裳,已经腐烂到不成人形的尸体躺在里面,这尸体的胸腔中央露出一个大洞,狰狞恐怖。 郁泉幽绕着棺材躲避黑衣人的攻击,却从棺材中看到了更多的信息。这白衣之人有着完整的上身却并没有下身,虽然头部已经完全认不出样子却不难看出生前是一个男子。 她想这大概便是那个惨死的元仁了。 只是这尸体竟然只有上身,也着实恐怖。因为那上身的肢体也是一块一块拼接而成,血腥恐怖至极。 他散发出来的恶臭味让郁泉幽难以忍受。可那黑衣人却迫切的想要将这不完整的尸块带走。 她自然不会让他得逞,于是立即翻身再一次与那人打斗起来。 那人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的情绪,像是要被她激怒,于是手中招式越发的暴露,让郁泉幽再一次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熟悉感。 郁泉幽越发的确定,此人一定与昆仑脱不了干系。 眼见着那人对郁泉幽的攻击越加厉害,差一点将她打伤的时候,林子的西边,青钟殿方向再一次传来了钟鸣声。趁着郁泉幽分神之际,那人竟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以乾坤袋将那棺材里的残肢全部装了进去,然后转眼间便消失不见。 郁泉幽心中大惊,急忙要追,却发现自己已无路可追。那人消失的无影无踪,她便是再想跟上去都绝不可能。 她沮丧的叹了一口气,低着眸冷静了一会儿,慢慢发现了自己身边的景象好似有了一些变化。 林子中那股阴暗潮湿,冷漠戾气的氛围已经渐渐的消失,而方才还在那里咆哮着的恶鬼邪灵们此事好像都突然消失了一般。 林中里露出阳光的气息,仿佛将所有的阴暗都驱赶干净了一样。 郁泉幽惊讶的发现,黑衣人将那具尸体带走以后,这整个林子便丝毫没有了从前的样子,迷雾散了,枯萎的花朵和掉落的树叶也渐渐的复苏起来。 紧接着她便看见在层层叠叠的树叶遮掩后的另一片天地上,似乎缓缓的显现出来一座埼玉辉昂的殿宇。 那殿宇被层层树叶遮住,只能隐隐约约的看到一个大概,郁泉幽缓缓的朝着那殿宇走去,便越来越清晰的看见那座华丽殿宇的样貌。 郁泉幽停在了那座殿宇前,看着门前巨石上刻着的皿月坛三个字,皱起了眉头。 她双手交叉在胸前念着法术,将飞行在树林周围的乐衡收回了袖子中,解开了结界。 她知道只要乐衡的结界一打开,蝶飞便会立即冲进林子中来寻她。 郁泉幽站在皿月坛的门口等了一会儿,便看见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冲过来的蝶飞。 当冲到郁泉幽面前的蝶飞看到那一座从前辉煌,现在依然金灿的殿宇重新出现在他的面前的时候,蝶飞难以置信的呆在了那里。 “这这这...”他震惊的说不出话,更是不知所措,颤抖着用手不断的指着皿月坛的殿宇,却半天挤不出一个字来。 “前辈...你这般惊讶作甚?”郁泉幽蹙着眉头看着蝶飞的反应,不是非常理解。 “丫头....皿月坛的殿宇都已经被掩埋了千年之久....这般突然出现,我自然觉得惊讶。”那花白老头叹一口气,盯着这殿宇不知是激动还是忧心。 “皿月坛的殿宇埋没了这样久?”郁泉幽有些吃惊,继续问道,“你们中途就没有从这林子里找到可以进坛的方法吗?” 蝶飞摇摇头,那样子十分无奈。 她走进了看着那座殿宇,虽然表面还发着金灿灿的光芒,却早已盖上了一层又一层的灰。 郁泉幽低着眸,过了一会儿,再一次转身朝着方才她发现棺材的地方走去。 虽然那具尸体被那黑衣人带走,可是那棺材却还留着,她方才与那人打斗的时候,匆匆的往里面看了几眼,那棺材里除了尸体,还有些杂乱的东西。 她总觉得这皿月坛的殿宇掩埋了这样久的时日,一定有着什么奇怪之处。 皿月坛在六界中的名声再怎样不好,也不至于整个主殿宇都被埋没。 她走回了棺材旁边,那棺材里虽然没了尸体,却依然恶臭无比,郁泉幽捂着口鼻缓缓的朝着那棺材靠近。 看着那口棺材里到处都是棺盖被劈碎后的木屑,郁泉幽有些头疼。若是这棺材里真的有什么东西,她这般寻找岂不是太过于麻烦... 郁泉幽忍着那一股恶臭,捻着手在棺材里倒腾了起来。 潮湿黏糊的棺材里到处都是被遮住的虫子,郁泉幽往里面一摸,便感受到了那些不断扭动着身躯爬来爬去的虫子。 她打着寒颤继续朝着里面摸下去,便摸到了一个光滑的东西。 郁泉幽将那东西使劲的拽了出来,便发现那是一个用牛皮做成的布袋,带着血腥的臭味,里面似乎还藏着些东西。 她转了转眸,将绑在那东西上的带子解了开来。 那牛皮袋一解开,里面便扑面而来一股更加酸臭的味道,像是血腥的味道,又像是腐烂的味道。 郁泉幽憋着气朝着牛皮袋里张望了一下,发现这里面什么也没有,于是又不死心的拿着它的尾部用力的朝着下面倒了一倒。 结果还是什么也没有倒出来。 她哭笑不得的看着自己满是污渍的双手,惨兮兮的看着一旁盯着她的蝶飞。 “丫头...你又是怎么从林子里翻出了一个棺材来了...?”蝶飞好像无奈又好笑,看着眼前的丫头,只觉得这丫头实在是太神奇。 这丫头倒是第一次来这长白山充满迷雾的后山山林,却将他挣扎着破了几千年都没曾破除的迷雾阵法和邪灵鬼阵在几个时辰内都破了,还将消失了几千年的皿月坛殿宇寻了出来....这如今又不知从那里寻来了一口棺材...? 郁泉幽不死心的研究起这一个牛皮袋子,嘴里一边回答着蝶飞的话。 “这东西我是在用法术将林子里最为凶狠的一些邪灵困住后,寻出来的....前辈..我猜这一具棺材恐怕与千年前噬野上仙忽然反常,像是变了一个人有着莫大的关联。” 蝶飞一脸不解的看着郁泉幽,似乎没有理解她的意思。 郁泉幽正要解释,耳边便再一次传来了青钟殿的钟鸣声。她深深的皱起眉,心里一层又一层的不安。 一旁的蝶飞也奇怪着,“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这青钟殿的钟鸣声一下子敲了三次...且每一次都是六声响...?” 她听则蝶飞的话,愈加的不安,拿着手中的牛皮袋,幻化成一道光放进了自己的仙鼎之中,然后朝着蝶飞交代了一句,“前辈...纤云使者便拜托您照顾,傍晚太阳落山,东吞烈阳之时我再来这林子中与前辈见面。” 第二百六十八章 白行尸毒名声毁(二) 她还没等着蝶飞反应过来,便已经翻身离开了长白后山,窜的比飞箭还要快。 蝶飞半句话噎在嘴边。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看来他想说的话...也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出口来了。这丫头...该不会已经知道噬野长老已经去世了吧...?她今日那些反应就像是在刻意的围绕着当年噬野长老在长白后山埋下的秘密一般。这丫头若是真的是来查山下半笑生之事,又怎么会一直追着噬野长老的事情去查...? 蝶飞凝着眉头,想起几千年前,当仙界帝君与他家长白掌门济遥告诉他噬野下仙仙逝时,自己的震惊与不可置信。 帝君狐墨说过,噬野的死与千年前被满门灭族的元家脱不了干系,可便是这样的干系...他查了许多年也没有查出个头绪,他不明白当初噬野下仙到底查出了什么,害的他惹来了杀身之祸...? 蝶飞双眼看着郁泉幽离去的方向,叹了一口气。 今日他为了不让这丫头怀疑到掌门与帝君身上,故意装作自己不知当年之事,反倒让纤云使者开了口,也不知那丫头有没有起什么疑心。 蝶飞捏了捏鼻梁,有些疲惫的叹了一口气。 他转身正准备走向官芸柔睡着的山洞中,却猛然被一人挡住了脚步,那人身着一身蓝袍,脸上笑容十分的惬意,眼眸中央带着一丝狠绝。 蝶飞心跳漏了半拍,呛了一口气,猛烈的咳了起来。他的脸变得通红起来,盯着眼前的人,脸上露出害怕的神情,连连朝着后面退去。 “怎么是你...你如何会在这里...?”蝶飞指着那人惊慌的说道。 那人微微笑了起来,慢慢逼近蝶飞,最后抽出腰间的长剑,贯穿了蝶飞的身体。 蝶飞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人,不可置信的盯着那把没入自己身体里的剑,然后指着那人断断续续的说道,“原来...原来...原来是你...这一切都是你...都是你...你做的...?” 蓝袍之人缓缓笑了起来,轻声细语的说道,“不错,正是我...你已经查到了我...却不曾想还没有怀疑到我的头上,不过...晚了...就算你还没有怀疑,也必然会坏我的大事...蝶飞长老...当真是抱歉...您一路走好...!” 那人说话沉稳低音,带着迷惑的性质,让蝶飞猛地吐一口血,倒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 郁泉幽还不知道林子里发生了什么,只是匆匆的回到青钟殿,却在离殿不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 青钟殿门前此时正跪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暗红褐色衣袍男子,而他的面前是一脸严肃还带着淡淡焦急的五长老念生。 梅念笙指着那跪在地上的男子道,“说!你腰间的玉佩究竟是从何而来?颜七娘又身在何处?” 那男子微微一笑,盯着梅念笙手中的那一块玉,笑了起来,喃喃自语起来,“那丫头果然不是什么善茬,我竟然会相信她?” 郁泉幽吞了一口口水,朝后退了几步,心跳加快了起来。 那男子正是拿着她交给他的“琦”字玉佩前来长白山寻她的沼临。 郁泉幽吸了一口气,实在没有想到这人竟然会等不及日子,这么快便来长白寻她。 虽然她本来的意思便是想要让五长老困住此人,以免他对长白做出什么可疑举动,却没有想到五长老对娘亲的执念竟然这样深刻。竟然为了寻找娘亲的踪迹,不惜动用整个长白的人...? 郁泉幽看着青钟殿前满满堆在一起的弟子,便知道方才那一连几次的敲钟,只是五长老在派遣弟子抓住沼临。 原来是她想多了...? 郁泉幽抬头看了一眼帝玦的满芳轩,便看见那隐隐被打开的格子窗后,白衣身影正在留意着下面的动静。 他...醒了...? 郁泉幽脑神经一抽,便想要偷偷的从青钟殿后面绕过去,去寻帝玦。 谁知那沼临眼尖的可怕。一瞬间便看到了她在人群后面移动的身影,于是高声唤住了郁泉幽的脚步,“虞公子还请留步....” 那一声虞公子将郁泉幽唤的从脑袋到脚趾都麻了起来,她心虚的想要不顾他的唤声挤过人群,谁知这些看热闹的弟子,以及那些前来抓捕沼临的弟子纷纷将她拦住,不让她移动分毫。 郁泉幽无奈的停下了脚步,转了个身,一脸陪笑的朝着沼临走了过去。 那人嘴角勾起一丝笑,看着郁泉幽一脸无奈的样子,忍不住便笑了起来。 这一阵嗤笑倒叫郁泉幽不知该如何在这些弟子面前自处,于是强硬着站到沼临面前道,“这位公子有何贵干?” 沼临盯着她,抽了抽眉头,然后隔空传来密音,“姑娘这样做,怕是不厚道吧?” 郁泉幽眼瞳一缩,神态有些囧色。 “公子误会了..这玉佩本来便是我让公子您来寻我的信物...并不是让您私闯长白时用的...”她传音过去,干脆将她之前说与沼临听的意思完全改了个遍。 “是吗?当初姑娘可不是这样说的...姑娘说...这一块玉佩在长白便是一块通行证,能助我顺利进入长白....”沼临一脸好笑的看着郁泉幽,不依不饶的询问着。 郁泉幽撇了撇嘴角,又道,“就算这样...我也没有让你这样早来寻我...这便是你心急的下场...” 她冷眼看了他一眼。 沼临似乎有些无奈的笑了一笑,然后抬头与站在自己面前虎着脸盯着自己看的五长老道,“长老您可是误会我了呢...您不是想问这块玉佩到底从何而来的吗?” 郁泉幽听他这样说着,心底一凉,猛地咳了几句道,“你这人果然知道玉佩从何而来,既然知道好端端的与五长老说便是,为何要扯上我?” 她连忙挡在沼临与五长老中间,冷冷的瞪着沼临,然后密音传话过去,“我警告你,你若是得罪了我,我不会让你在长白多呆上一刻,我这人...说到做到!” 沼临眼底皆是笑意,看着她挑了挑眉头,“姑娘在长白竟然有着这么重要的地位...?”他的话说的轻飘飘的,似乎根本不相信郁泉幽的话。 梅念笙站在郁泉幽的身后一脸怀疑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人,然后不耐烦的拉开了郁泉幽,指着沼临道,“你继续说!” 郁泉幽被五长老拉到了一边,都还没站稳脚步,便又听见五长老这样问,心里便是拔凉拔凉的,于是又想上去插上一嘴,一直在旁边静静看着的三长老却在这个时候拉住了郁泉幽的衣袖,只见他一脸严肃的说道,“虞公子还请自重,你虽然是清竹上神的弟子,但眼下并没有你的事,最好还是别多管闲事。” 郁泉幽被解刻堵住话语,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懊恼得咂了咂舌。眼下这局面,根本便是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叹了一口气,眼看着自己便要在五长老面前暴露,心荒芜不已。 五长老当是知晓,这一块玉佩是她娘亲贴身之物。就算是娘亲发疯入魔也绝对不会将这东西交给别人,所以在看到沼临拿着娘亲贴身之物出现在他的面前的时候,梅念笙才会这般的激动。 沼临瞄了一眼郁泉幽的神情,动了动眸子,随后说道,“这东西我自然是在...别人身上得到的...且五长老要找之人...不是早就成为了鬼尸么...?五长老这样着急的找一句鬼尸,该不会是与你梅烟城那位逃走的表哥梅半仙有关吧...?” 沼临此语刺中了在场许多弟子一直疑问的地方,于是场上个个弟子都朝着梅念笙看去,看的梅念笙心中慌了起来,他指着沼临,半天也只是挤出了一个“你!”字。 郁泉幽原以为沼临会将那块玉佩是从她这里得到的事情说出去,却没有想到这人非但没说,还让全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梅念笙身上。 沼临偷偷的转过头,冲着她轻薄的笑了一下,让郁泉幽忍不住想要上去打他一顿,那欠揍的表情简直是绝了。 只是好歹他现在也算在帮她了,她便凑合着忍住心中想打他的冲动。 正当她想着该如何帮沼临解围的时候,便听见弟子人堆中传来一阵有一阵的叫唤声,“掌门...” 郁泉幽怔了一下,回过头朝着身后看去,便只看见帝玦一脸苍白的从人群中缓缓地走了过来。 他那样弱不禁风的样子,看的郁泉幽心疼不已。 “老五...你又在闹什么?”帝玦冷漠的对梅念笙说着话,眼神十分的冰冷。 寒色的眸光让梅念笙浑身不舒服起来,于是他顿了顿想要狡辩什么,却被帝玦一句话塞住了口,“沼临是长白的客人。” 冷淡平静的话语让梅念笙怔住,他指着跪在地上的沼临,有些不敢相信的说道,“掌门是说....他是...谙临山沼临?” 帝玦淡淡的点点头,又是一句话也不说。 “那么...?”梅念笙向帝玦举起手中这一块玉佩,想要问些什么。 第二百六十九章 白行尸毒名声毁(三) 谁知帝玦一记冷眸飞了过来,然后开了口,“玉佩上的字,你确定是‘琦’字吗?” 五长老又是一愣,嘀咕道,“这字我怎么会看错?” 他疑惑的低下头,看了看手中的玉佩,却发现那玉佩上的字不知什么时候从“琦”字变成了“遥”字。 五长老疑出声来,“这不可能啊...我方才看的时候...明明就是‘琦’字...” 帝玦安然的朝着梅念笙走过来,非常自然的拿过梅念笙手中的玉佩,然后将跪在地上的沼临扶了起来。 他动作迅速的帮着沼临解开了绑在身上的绳子,在五长老呆呆的站在一边的时候,带走了沼临。 郁泉幽顺势跟了上去,走到半路,帝玦又停了下来,背对着梅念笙冷着声说道,“戒律阁..三日!” 梅念笙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听见帝玦这样说,心中便是一惊。 他看着帝玦的背影,难道掌门是真的生气了? 郁泉幽看着五长老那般呆滞的表情,便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帝玦这样一搅和,恐怕是将梅念笙所有的疑问都打消了... 或许她可以暂且放心,她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暴露娘亲了。 帝玦一直阴着脸将沼临与郁泉幽统统带进了满芳轩中。 郁泉幽还在想着方才之事,丝毫没有察觉这样诡异的气愤。 倒是沼临察觉了这样冷然的气氛,浑身上下不自然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帝玦都没有出声,而站在他旁边郁泉幽也没个反应,气氛越来越怪。于是沼临便先开了口,“那个...” 低微的叫唤声不知为何使得一直默不作声的帝玦更加的冷然起来。 郁泉幽听到了沼临的声音,从思绪中走了出来。 她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帝玦,才突然发觉...现下的气氛有多么奇怪。 她故意清了清嗓子,转过头,悄悄的与沼临说了一句,“麻烦沼临公子先去外面稍等片刻,我...处理一点私事...” 沼临瞟了一眼站在那里安静的吓人的帝玦,再看看郁泉幽,随后点了点头,便知趣儿的走了出去,顺带着将门牢牢关上。 沼临一出去,郁泉幽便在满芳轩周围设下一层结界,以免又有哪个不懂事的小弟子闯进来听到他俩的对话。 她拉了拉他的衣袖,细声细语的说道,“生气了...?” 那人背对着她,生着闷气,一句话也不与她说。 “帝玦...?”她试探性的唤了一声,然后从他背后冒出一个脑袋,笑嘻嘻的说道,“我知道错了嘛...” 浑身处于低气压中的男子冷漠的转过头,一脸漠然的看了她一眼。 郁泉幽只感觉一阵阵寒意从他的身上向自己飘来。 她知道,这人是真的生气了。 郁泉幽自然知道他是因为什么生气,可她也有些迷惑,既然他能够提前在长白后山安放蝶飞来保证她的安全,又何必生她的气...? 她低下头,转了转眸,这人莫不是在怪她,没有与他商量便擅自一人陷入危险...? 她低低笑了一下,大概便是这个缘由了... 郁泉幽自己想了一番,脸上的表情倒是精彩。 帝玦冰着脸,眼神不善的看着郁泉幽,然后慢慢逼近。 她看着这人冷着脸一步一步的朝自己逼来,心脏便开始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 她不自觉的朝着后面退去,脸上的表情有些挂不住,“你...你干嘛...阿玉...别那般小心眼儿嘛...我都说了我错了...你又何必..” 她胡乱说了一通,那人却越逼越近。 郁泉幽在不知不觉中被帝玦逼至一个小角落中,靠着墙壁不敢动弹。 帝玦双手扶住墙壁,脸上的苍白更显得他此时心情极为不好。 郁泉幽心中冒出一丝不安的情绪,她抽了抽眉头,不知所措的望着这个浑身上下都不断散发着一股冰冷气息的男子。 帝玦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冰凉的眼神看的郁泉幽浑身发毛。 她咽了一口口水,闭上眼睛,踮起脚尖,双臂迅速的搂住帝玦的脖子,然后对准他那有些苍白的唇吻了下去。如今,唯一能够让他消气的法子恐怕也只有这个了。 她本以为,自己这般主动献吻,这家伙满足之后便不会生他的气。可她完全没有想到,帝玦翻脸的速度简直比翻书还快。 缠绵一番,郁泉幽好容易从虎口脱身出来,抬着眼睛小心翼翼的看着帝玦的表情,温和的问道,“你...还生气吗?” 那人终于有了一点动静,剑眉轻挑,盯着郁泉幽微微一笑,下一秒便是冰天动地的表情,“生气。” 郁泉幽瞪大眼睛看着照样没变丝毫的帝玦,有些泄气,“我都这样了...你还生气?” 那人将她紧紧的压在墙上,冷漠的说道,“你犯的是小错吗?” 她低下头,更加不知所措起来。 “我...”她半天说出一个我字,便在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他看着她慌张无措的样子,心里便不自觉的软了下来,刚想着缓下来,却凑巧看见这丫头眼中一点笑意,于是心中一腔闷气又渐渐燃了起来。 他轻轻点了一下她的脑袋,冷声说道,“你这丫头?现在居然还想着笑...?” 郁泉幽一脸愕然的看着他,完全不明白这人是怎么看见她眼底的那一丝笑意的。 帝玦盯着她满脸愕然的样子,叹了一口气,果然还是不舍得再继续凶她,于是从怀中掏出方才从梅念笙手中拿到的玉佩交到了她的手中。 郁泉幽盯着玉佩上的字眼看了一会儿,抬头便是满脸疑问和担忧,“你方才是不是...用了幻术...?你这一身伤还没完全好全...那里来的法力使用幻术...?” 五长老定然不会看错玉佩上的字,因为这一块玉佩本就是娘亲的玉佩,若不是帝玦在这玉佩上失了法...五长老又怎会轻易的放过她? 帝玦将她拥入怀中,轻声说道,“我身上的伤没有多大事...你不必每日每夜操心此事...郁儿,你且放心,我不会轻易放弃自己,也不会轻易允许自己离开你的身边。” “真的?” 她听着帝玦有些虚弱无力的话语,知道他是在逞强,心中强忍着一股酸意道,“那...你一定要答应我...这辈子...不许离开我...” 他淡淡的嗯了一声,将她抱的更紧了些,“郁儿,以后...别再一人行动,你若是要去,定然与我说...?” 他果然是因为这事生气...郁泉幽听在心底,然后郑重的点头道,“我知道...我懂...以后定然不会让你担心...” 两人相拥依偎了一会儿,才想起外面还有一个人等着,于是便急忙分开。 郁泉幽将设在满芳轩的结界打开,正想着出门唤沼临进来,便看见清竹也站在外面,似乎在和沼临说着什么一般。 “师父...?”郁泉幽有些惊讶,这个时辰,清竹当是在白行镇下行医...怎么今日竟然这么早回来了...? 清竹冲着她笑了一笑道,“出来了...?” 他那般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的郁泉幽莫名其妙的脸红起来。 “师父!”她娇嗔一句,转身匆匆躲进满芳轩中,闪身的速度倒是极快。 清竹不自觉便笑了起来,然后同着沼临一起走进了满芳轩中。 等在满芳轩中的帝玦背着手看着窗外的景色,看上去似乎在为什么忧虑着。 郁泉幽看着走进来的沼临,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道,“那个...沼临公子莫要生气...我赠与你那一块玉佩,的确是想要你来寻我...只是我总是要防着些外界的人对长白做什么手脚...你..上一次说的交易...不知还算不算数...?” 沼临挑了挑眉头,环臂抱胸道,“姑娘如此背信弃义...竟然还想要再次达成交易吗?” 郁泉幽见他抬杠,心里忍不住偷笑起来。随后便摆上一副厚脸皮的模样笑道,“公子这可就说错了...在长白中,除了我便没有其他人可以帮着你查你想要弄清楚的事情...” 她说的十分自信,让在窗前默默听着的帝玦忍不住弯起了唇角。 沼临盯着眼前这个表情十分自信的姑娘,有些哭笑不得。 怎么...原来便是这丫头做错了事情,如此不守交易原则...现在倒是成了他没有她的帮忙便寸步难行了么? 沼临轻轻笑了一声道,“姑娘当真是自信,我谙临山收集遍布六界的情报,若是想查出什么,又何须姑娘的帮忙?” 郁泉幽抖了抖眉头,“哦?” “可据我所知...若是公子真的能够通过谙临山的手段查到你想要知道的事情,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的来到长白境内,又用尽办法与我们长白搭上关系吧...?” 第二百七十章 白行尸毒名声毁(四) 这丫头不依不饶的说着,眼中的亮光便就像天上的星辰一般狡黠无比。 沼临微微愣神,脑海中莫名生出一种熟悉感。 他无奈的摇摇头,“罢了罢了...本就是我有求在先...只是,姑娘。既然是这是一场交易,好歹你也得公平一些,我之前好歹也提供给你那么多线索,你现在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些回报了?” 郁泉幽道,“那可不行...上一次的回报我已经如数奉还,公子若还想要将交易继续进行下去,需得将你知道的还未说与我听得告诉我方可。” 沼临听她这样说,便是瞪大双眼,一副不可相信的样子看着郁泉幽,似乎没有料到世上有这样伶牙俐齿,脸皮厚到如此地步的女子? 他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姑娘倒是说说...你给我的回报是什么?是你们长白五长老的咄咄逼人,还是整个长白弟子的包围与围攻?还是将在下绑成了个粽子跪在你们掌门的青钟殿面前丢尽颜面?” 他稀稀落落数出几个不公平的事情,想要看看郁泉幽还能怎么回答。 沼临原以为,他这样的话语,郁泉幽定然说不出其他的话语来了,却没有想到这姑娘竟然不紧不慢的说道,“公子自己想想看...若不是我赠与你的这一块玉佩,你又怎么能成功进入长白?再者经过今日之事,那五长老定然对你充满愧疚,若是日后公子有需要,也能借助五长老的力量去...这难道不算是回报吗?” 沼临愣然的盯着眼前这个女子看,她的话似乎完全没有可以辩驳的地方。 他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瞟了一眼站在窗前依旧淡定如风的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倒是发现,自己与郁泉幽斗嘴,恐怕是绝对没有胜算的,于是便不再纠缠于此事,开始将话题逐渐地带入了主题之中,“姑娘既然这样说了..那么我便继续进行我们地交易了...姑娘..我所查到的有关于半笑生的酒...可能还与几千年前的苏周元家有着莫大的关系...” 郁泉幽皱了皱眉,听了沼临的话,便更加确定自己心中所想,“你说的这一件事...我已经查到...公子可还能提供其他的线索?” 沼临有些诧异的看着郁泉幽,疑问道,“我将半笑生之毒与长白后山之事告诉你才不过一日的光景...你怎么便查到了苏周元氏的身上?” 她挑了挑眉道,“公子不必问我为何知晓...只需告诉我..你可否知道其他的线索...?” 沼临有些无奈的白了她一眼道,“我懒得说了...万一又是你知道的消息,你又不告诉我你是怎么查出来的...我这废了半天力气查出来的线索岂不是太亏...?” 郁泉幽啼笑皆非的看着沼临道,“公子这样不说,岂不是不想将这一桩交易进行下去了?” 沼临想起这茬,嘴角便不自觉地抽搐起来,“那姑娘可知道...你长白的大弟子元影便正是苏周元氏的后代...?” 她微微一愣,并没有想到眼前这个暗红色衣裳的男子竟然已经查到如此地步,“公子可知...?这玩笑不能乱开?” 她只是当作不知道,装出震惊的样子。她那一日在帝玦的暗室中秘密的查探厉鬼心脏的记忆,虽然已经知晓了元影的身份,但那一次查访,帝玦终究还是不晓得的。这人若是小心眼儿起来与她斤斤计较起此事,又该骂自己不与他商量便去做这样危险的事情了。 “我有必要与你开玩笑吗?”沼临环臂抱胸一脸嫌弃的看着郁泉幽,“你呆在长白这么久,竟然都不清楚这个但凡是长白长老或掌门都知道的事情?” 沼临说起这一句话时,站在窗边一动不动的帝玦终于有了动静。 郁泉幽僵硬的转过头看向帝玦,却只看见那人浑身上下颤动了一番。 她皱起眉头,又是一脸疑惑的望向从方才开始便一直不说话的清竹。只见清竹连忙避开了她的目光,扭过头去,装作没有看见她那疑问的眼神。 看着清竹的神情,仿佛他也知道了此事。可从前的时候,清竹师父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便是听她提起苏周元家都觉得奇怪,怎么现在却...? “你们都知道?”郁泉幽疑惑的问道。 她在长白呆了这么多年,对于元影的身世从来没有一点怀疑。关于元影的身世,帝玦没有对她说过一个字,如若不是她亲自以斑古亘玉查访了厉鬼心脏的记忆,也不会得知元影是苏周元家的二公子。 可现如今就连清竹都知道了这一件事,她却从来没有从帝玦那里听到过关于此类的话。 郁泉幽沉默一番,忽然发觉,也许...帝玦连那半笑生之毒与长白后山,与苏周元氏得事情都知道了,只是从头到尾一句也没有与她说罢了。 他还是那般,什么都不肯与她说...? 她心头泛起一丝苦涩的情绪,脸上却强硬的将落寞之情遮掩过去,“苏周元氏千年前被灭满门...元影难道是逃生出来的么?” 郁泉幽忍了忍心中的情绪,先问起了一些自己还不知道的事情。 “不,你们这一位大弟子,是元家的二少爷。可这一位二少爷从小也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便自己的母亲,也就是元家夫人莫凝带出了苏周,从小养在外面,在他五岁之时更是送上了长白山学艺。且这一位元家夫人也是奇怪,从来不肯告诉元影他爹是谁,更别提告诉他的身份。 所以...这长白山大弟子甚至连自己的身世都不曾知晓。他从儿时便一直体弱,身体却一直散发着灵气,曾招来了许多吸食灵气的恶鬼,就连修仙人士都追杀他。活了五百年,好不容易长到了五岁,送上了长白山。可便是在他五岁的时候,元家出了事。元家一夜之间被灭满门。元母莫凝带着她的小女儿元玉一路逃避追杀,后来还是假装死人才躲过了那些杀了元家满门之人的追杀。 但...也不知为何七年前元影是元氏后人的消息突然在凡界以及部分修仙小族之中传了开了,这小子便招来了追杀之祸... 可我一直不明白的是,元家纵然有再多的仇人,也不至于过了一千多年的时光,还有人追杀这小子。也许,这小子身上藏着什么我还没查到的秘密...我知道的便只有这些了...” 沼临将千年前的事情说给郁泉幽听。她沉默的听着,不发表任何言论。 原来七年前元影同她一起从蓬莱仙岛出逃时遇到的那些追杀他的人都是因着他的身份而来的? 只是听沼临这么一说,想来元影与元玉还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那么元母身中尸毒又是什么道理?难道此事与元影身上藏着的秘密有关么? “好了...我所知道的线索都一一告诉你了,姑娘总得说话算话,给我一点我能看到的到的好处,不是么?”沼临提出要求,却只见郁泉幽脸色并不是很好的低头思考问题。 于是摸了摸下巴,叹了一口气,等在那里。 良久,满芳轩里便充满了古怪的气氛,郁泉幽抬起头看着沼临道,“公子需要在下做些什么便直说吧...” 沼临放下手,目光扫视了一遍屋子里三人,皱了皱眉,“我的要求很简单,姑娘,我想见你们长白灵师。” 这话一出,站在他身旁的清竹却忽然起了反应,他的目光中露出一丝探究的意味,盯着沼临看了一番,最后又低下头去。 郁泉幽自然注意到自家师傅这般奇怪的态度,于是上了心,“这一件事...公子...长白灵师脾气一向古怪,连派中堂堂正正的弟子都不会轻易见...我恐怕无能为力。” “我便是知道那人的脾气,才会寻来姑娘你帮我,姑娘...做交易总该有一个信用。”沼临认真的说道。 郁泉幽很想问一问,他寻长白灵师那怪老头作甚?顿了一会儿,将想问的话憋了回去。 管那么多作甚...她叹了一口气,将此事应了下来,“...我与长白灵师也算是有一些旧识...我会尽力帮你。” 沼临见她应了下来,心里总算是舒了一口气。 满芳轩中的气氛越来越奇怪,沼临皱起的眉头挤出的沟壑越来越深,“既然如此,我便改日再来拜访长白,今日便先告辞了。” 这么奇怪的气氛,他需得赶紧溜,那冰疙瘩济遥又不知道在想什么,整个满芳轩都是冷冰冰的,当真是让他十分不自在。 只是他刚刚从满芳轩中出去,一个黑衣人影便冲着他飞奔而来。 “砰...” 沼临只觉得自己被撞得差一点飞了出去。他倒在地上摸着胸口哪一处疼痛的地方,皱起眉头,好不容易坐起身,想要破口大骂,便看见对面一个穿着黑衣,同样痛的龇牙咧嘴的姑娘坐在地上一脸怒意的看向了他。 两人对视的那一刻,沼临猛然觉得心口一股难过的意味翻涌了上来。 眼前的这个女子,虽披头散发,却遮不去她的倾城容颜。 只是这一张脸,这一双眸,明明今生他是第一次见,可...他怎会有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 第二百七十一章 白行尸毒名声毁(五) 对面的女子脸上露出一副震惊的表情盯着他看,这表情简直跟她撞到的是鬼一般吓人。 他见那女子莫名的便白了脸色,心中觉得奇怪的很,于是淡淡的从地上站起,然后向那人道了歉便匆匆离去。 那黑衣女子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似乎看呆了眼,嘴里喃喃地念着一个人的名字,“忘...忘忧...” 沼临并没有听到那女子说了什么,飘然远去的身影使得那女子更加愣然,夹杂着的还有一丝喜悦。 女子正是从长白后山狂奔而出的官芸柔。 官芸柔看着离去的沼临,不知是喜悦还是忧伤,似乎那人一点也不记得自己了,擦肩而过的时候,那般冷漠。 她低下眼眸,心中涌起一股涩意,却没有勇气追上去。 郁泉幽听到动静从房间中走出来,便只看见官芸柔呆呆地站在门口,不知在想些什么。 “芸柔?”郁泉幽唤了她一声。 那人半响没有动静。郁泉幽只好又唤了她一声,“阿柔?” 官芸柔的思绪被郁泉幽的第二声唤叫回了现实中,她一脸呆滞的看着眼前的白衣少年,怔愣了一会儿,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是来干嘛的,于是脸上露出一副焦急的神情道,“泉幽...你...你快去一趟后山...蝶飞长老他...他死了!” 郁泉幽瞪大眼睛,怔住,随后一副不相信的说道,“阿柔你瞎说些什么...?蝶飞长老怎么会死呢?” 官芸柔见她不信她,焦躁起来,拉着她的衣袖,便要带她去看,“我骗你作甚?这事若是开玩笑也不好玩。” 这一事惊动了站在里面沉默了半天的帝玦与清竹,俩人都从满芳轩里走了出来,脸上纷纷露出震惊的表情。 郁泉幽看着官芸柔焦躁的表情,好像并不是在开玩笑一般,结结巴巴的问道,“你...你说的...是真的?” “都说了...这事我骗你也没啥一意思啊...快和我走吧!”她拉着郁泉幽就往外面跑。身后帝玦与清竹也急急忙忙的跟了上去。 郁泉幽心中此时便犹如翻江倒海,完全不敢相信,蝶飞半个时辰前还好端端的,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她跟着官芸柔的步伐来到了长白后山的林子中。 失去迷雾笼罩的长白后山此时却莫名的笼罩在一股寒冷的气息中。 官芸柔将郁泉幽带到了她之前挖出来的那副棺材前。 郁泉幽刚一站稳脚步,便看见那幅黑檀木的棺材中间躺着一具尸体,正是死去的蝶飞。 她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无比,看着眼前失去血色的蝶飞,喃喃自语道,“方才还和我说笑着,怎么现在就?” 她想不明白,为何蝶飞会死? 她蹲在棺材旁边仔细的观察着蝶飞的尸体,尸体上一层又一层的被裹上了奇怪的布。 那似乎是用新蚕刚吐出来的丝做成的布,郁泉幽轻轻的一扯,那布便被撕破,瞬间碎了一地。 紧接着,她便在蝶飞的胸口看见了一处不大不小的伤痕。 伤痕的切入口十分的平整,是一刀致命? 郁泉幽按着那刀口周围破裂的衣服,细致的看起了伤口。这伤口处带着剧烈的摩擦,伤口处的皮肉朝着里面卷曲... 是有人从蝶飞长老的身后刺了一刀么? 官芸柔半蹲在郁泉幽身边,神色有些紧张的问道,“怎么样,查出些什么了么?” 郁泉幽顿了顿声,疑问道,“芸柔,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蝶飞长老的尸体的?” 官芸柔摸着自己的下巴,想了一会儿道,“我醒来便发现你们两个人都不见了,于是便出了山洞去找你们。我发现后山的林子不知何时消散了迷雾,便以为是师父闭关出来,回到了长白。大概是醒来过后的一炷香时间,我在林子里发现了这一副棺材,然后...就发现蝶飞长老躺在里面,已经没有呼吸了...” 郁泉幽又问道,“这么说,你一发现便来寻我了?” 官芸柔点点头,一脸疑惑的问道,“有什么问题么?” 郁泉幽摇摇头,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 依照着芸柔的说法,蝶飞长老极有可能是在她离开林子后便遇害了。 因为从她离开长白后山算起到官芸柔醒来发现蝶飞长老的尸体也不过是半刻的光景。 郁泉幽想起之前在林子中袭击她的那个黑衣人,眼眸转了半天,脊梁骨便忽然冒上来一股凉凉的寒意。 若是那人在抢走尸体后并没有离开,而是继续躲在了林子中,那么便好解释蝶飞长老是被谁杀的了... 可究竟为何那黑衣人要杀蝶飞长老,难道长老知道些什么么? 她半倾着身体,大脑快速的运转起来。 站在不远处的帝玦与清竹看着棺材里的那一具蝶飞的尸体,相互看了对方一眼,目光中夹杂着复杂的情绪。 郁泉幽施了个法将蝶飞长老的尸体从棺材里捞了出来。然后在林子里挑了一方土地为他挖了一处坟冢。 半宿,她跪在了长老的墓前,半天不吭声。 “小幽...这长白后山林子里的雾为何消失了...你可知道?” 良久,一直不敢开口的官芸柔才问出方才想要问的问题,盯着郁泉幽看。 “这迷雾是我弄散的...”郁泉幽叹了一口气,站起身,看着蝶飞的墓,心情十分的复杂。 官芸柔听到郁泉幽这样的回答,当然是十分惊讶,她刚准备问一问郁泉幽到底是怎么回事时,那人却低着头径直朝着外面走去。 “哎...小幽!你别走啊...跟我说一说..林子里的那雾到底是怎么回事?” 郁泉幽像是没有听见一般,似乎想问题想的极沉。 帝玦与清竹藏进一边的灌木丛中似乎并不想让郁泉幽和官芸柔看见他们俩人。 等到这俩人满满的走远后,他们才从灌木从中走了出来。 帝玦看着郁泉幽走远的身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神色并不是很好。 “怎么样...?有想起些什么了么?”清竹询问道。 帝玦瞟了清竹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不说话。 清竹略微有些心疼的看着帝玦,“你的记忆一天不如一天,半年前好不容易以书信的方式让自己记起了一些事情。这半年里失忆的状况几乎没有发生,可昨日病发,你又差不多将这半年的事情都忘光了...上一次你便没有骗过她,这一次你更不可能骗过她...你这般...难道还要将那计划进行下去吗?” 他看着帝玦疲惫的神色,忍不住为帝玦担忧起来。 那人脸上只有淡淡的表情,“我知道...” “你...自己好自为之吧。”清竹发现自己似乎说不出什么能够劝帝玦的话,于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转身离开了后山。 清竹一路急奔,眉头之间堆出的沟壑极深。 一路狂奔,他来到长白灵师居住的长生殿中。 风风火火的样子让守在长生殿前的两个打着瞌睡的小仙童吓得一惊,看见清竹满头大汗的站在了他们的面前,便惊慌失措的蹲下来拜了个礼,“上神!” 清竹知道蝶飞忽然被人杀害定然不是小事,眼见着这人查了那么久的皿月坛再一次有动静,他自然会着急的想要和他讲。 “你们师父呢?”他朝着长生殿中望了一望,没有见着那人的身影,便着急的问道。 跪在门前的两个仙童互相对视一眼,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犹豫。 清竹顿时感觉有些不妙道,“你们师父怎么了?” 两位小仙童脸色微微一变,跪在地上有些害怕的说道,“上神...实不相瞒...师父已经消失了好多天了...” 清竹很是惊异,“什么时候的事?” 那两个小仙童面色苍白,似乎有些颤抖,“回上神,半个月以前的事情...” “半个月前的事情?这么久了...你们怎么也不与我说一声?”清竹性急起来,声音也不知不觉的大了起来。 两位小仙童面面相觑,犹豫许久,最终其中一位仙童从怀中拿出了一封信来。 “上神请看,这是师父消失前,师父的案桌上放着的书信。” 小仙童将手中的信恭恭敬敬地递给了清竹。 他急忙地接过那封信,匆忙地将其打开,这不看倒是不要紧,一看却是吓了一跳。 这一封书信,竟然是一封状告书? 这状告之人竟然是那个人? 他看着书信上数列出来的那人的罪状,一桩桩一件件都让他不可置信。 他颤抖的将这封书信收回衣袖之中,来来回回在长生殿门口走了好几个来回,最后像是想到什么一般,急急忙忙的离开了长生殿。 —————— 另一边,刚从长白后山出来的郁泉幽,一路沉思着走回了青钟殿,帝玦一直在郁泉幽的身后跟着。他等着官芸柔将她想问的问题统统问完离开后,又跟着一路低头走向满芳轩的郁泉幽缓慢的晃进了大殿之中。 眼看着这丫头低着头就要撞上前面的柱子,他急忙略施法术,挡在了她的面前。 那丫头不知不觉便撞进了他的怀中,一边捂着额头嚷嚷着疼痛,一边抬头看了一看。 第二百七十二章 白行尸毒名声毁(六) 这抬头一眼,便只见帝玦站在她的面前,一脸无奈地看着她。 郁泉幽想起他肯将元影地身世告诉清竹,却不肯告诉她,还一直瞒着她,心中便立即来了气。她没好气地瞪了帝玦一眼,脸色不好地绕开了他。 眼见着青钟殿里没一个弟子,帝玦衣袖一挥便将大殿大堂中央设了个结界,然后摘下面具,扯住要离开的郁泉幽的衣袖道,“生气了?” “放手!”郁泉幽没好气的说道。 帝玦稍稍使了些力,便将要逃跑的郁泉幽捞进了怀里,牢牢地抱住。 郁泉幽挣扎了一番,最后无奈地瞪着她看。 “我..并非有意不告诉你...只是一直找不到何事的时机。” 两人互相沉默对视了一会儿。 郁泉幽便听见帝玦这样对她说道。 她微微忍下心中有些躁起的怒气,打算好好听他说话。 “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 帝玦无奈的点了点她的脑袋,笑道,“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么?还需要我与你说些什么?” 郁泉幽忽然反应过来,的确...苏周元氏以及元影的身世她都知道了...仿佛帝玦真的没什么能与他说的了。 过了一会儿,她又觉得不对劲,“不对...我虽然知道了元影的事情,却不知道一千年前,到底噬野下仙身上发生了什么?蝶飞长老既然听命与你,那么当年让他去查噬野长老之事的人不会就是你吧?” 她想起这一茬来,眼神怀疑的看向帝玦。 那人挑了挑眉,淡淡的“嗯”了一声。 “真的是你?”郁泉幽惊讶道。 “是我...还有一件事。当初吩咐噬野上仙去查苏周元家灭门的人也是我。”帝玦吸了一口气,将事实告诉了郁泉幽。 她瞪大眼睛看着帝玦。原来让芸柔保密不说的人竟然是帝玦? 可这也不对啊...这帝玦与芸柔向来八杆子打不到一块去,俩人也不怎么说话,怎么帝玦让芸柔同着噬野一起去,便一起去了呢?难道这其中还有其他人。 就这样,郁泉幽想起了一个人,狐墨。 芸柔是狐墨的弟妹,若是同着师父去查访元家时还奉了自家大哥的命令。那么她那般守着秘密也不稀奇了。 “狐墨是不是也参杂其中?”郁泉幽将心底的猜测问了出来,帝玦微微笑道,“是。” “当初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郁泉幽听了帝玦的回答,心中便更加不明白了。 帝玦微微蹙起眉头道,“具体的情况,我并不知道...我知道的是...噬野下仙早在一千多年前就已经死了。而现在的这个并不是真的噬野长老。” 郁泉幽惊讶的看着帝玦,原来他知道噬野长老已死? 那么蝶飞怎么会不知道?看样子,芸柔也并不知道自己的师父已死的事情。 帝玦看出她的疑问,便一一解答道,“官芸柔与蝶飞是我与狐墨刻意隐瞒的。蝶飞此人有些冲动,噬野长老又是他最尊敬的前辈。” “那么芸柔呢?”郁泉幽依旧不解,“噬野下仙既然是芸柔的师父,为何不告诉她事实?她的师父已经仙逝,你们难道就想这样瞒着她一辈子么?” 帝玦牵住她的手指,一路朝着满芳轩走去,“正是因为芸柔与噬野是师徒关系,所以我便更加没有办法让她知道真相。官芸柔这个人,我虽然平时接触不多,却因着狐墨也对她有所了解。她与你倒是一个性子,你想想,死的人是她的师父,她定是拼尽全力也要将杀害她师父的凶手抓出来。 可...噬野长老是因为查找致使元氏满门被灭的凶手时惹来了杀生之祸,这一件事若是让她知晓,殊不知日后会不会也惹来杀生之祸。芸柔与旁的人不同,她的性子十分的强硬,又有着自己的想法,定然不会按照我们的法子去查噬野之死。若是她真的触及了那个躲在暗处随时准备反击的人的底线,恐怕有着生命危险。 郁儿,芸柔对于狐墨来说,是一个十分重要的人,她若是出了事,狐墨定然崩溃..于此,我选择了向她隐瞒。” 他说的十分真诚认真,郁泉幽沉默了好久,抬起头,眼中闪起了不一样的情绪,“我不这么认为...帝玦,噬野下仙仙逝的事情,本来便没有什么人知晓。若是他最亲近的人都不知道他已经死了,那么这世界上还有谁会去祭奠他?芸柔她有资格知道这一件事。” 帝玦盯着她无比认真的眼眸瞧了许久,然后低下了眸道,“你的意思是..要将此事告诉她吗?” 郁泉幽点了点头,表情不能再真诚了。 帝玦揉了揉她的头发,一句话也不说,似乎认可了她的想法。 郁泉幽心中莫名的便有些悲伤。秦掩道长在长白守护着大长老与四长老那么久,可到最后仙逝了一千多年,才有人知道他的存在...这个世界是不是对他太过于残忍?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继续问道,“那么...这些年..蝶飞的查探有没有什么结果...?蝶飞长老莫名被杀...此事一定有着蹊跷,难道蝶飞已经查出了什么不能公诸于世的秘密,就像你说的,他触碰到了当年灭元氏满门的凶手的底线...?” 见她继续问了下去,帝玦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犹豫的表情。 郁泉幽看着他的这个表情,心里有些疑惑,急忙问道,“难道蝶飞长老真的发现了什么吗?” 帝玦慎重的点了点头道,“三天前,蝶飞曾经向我休书一封,告诉我,或许元氏一家面门与多年前仙界名门仙派的一桩丑闻有关。他本想着寻一个时间单独与我聊上一聊。却没想到被人早一步灭了口。” 果真...?蝶飞长老知道些什么...? 那么他到底知道些什么?郁泉幽十分的想要知道这事情背后的真相,更查清楚到底是谁杀死了秦掩道长,她想要给娘亲一个答案与安慰。 看来那苏周元家的祖宅她是飞去不可了... 郁泉幽皱起眉头,想起林子里被人抢走的元仁的尸体,便连忙将这一线索告诉了帝玦,“阿玉,当年元家第二百三十三代家主元仁的尸体你们可有在苏周寻到过?” 帝玦听到这话眼神微微变了一变道,“元家灭门,死了三百多号人,却独独没有元仁的尸体,我们本来还在猜测着...或许元仁没有死,但是后来我们在苏周元家后院中的枯井里寻到了他被人硬生生砍断的头颅,而身体却不知所踪。” 郁泉幽道,“那你可知...我们一年多以前在紫菁山中遇到的那个厉鬼心脏就是元仁的心脏。” 帝玦没有犹豫,点了点头道,“我知道。” 她见他点了头,便又继续说道,“元仁的心脏被戾气沾染,成为了沾染了恶灵的邪物,而在这邪物里却被硬生生的塞进了一块斑古亘玉...我总觉得有人在背后故意将元家满门被灭的事情翻了出来,似乎是想要引导我们去查清真相。” 帝玦没有说话。郁泉幽以为他至少会有点惊讶,可看他那般淡定,她便知道,这人大概是已经知晓了这件事。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郁泉幽皱着眉,心上莫名有些烦躁起来。 “当初在紫菁山,我不是已经同你分析过了么?这厉鬼心脏之上有着刻意的刮痕,上面的剑痕是世家大族铸的剑才会留下的印子。 我同你说过,这斑古亘玉的碎片凑齐了便是压制你身上煞气的唯一办法,因着这个原因,我便顺着心脏的主人这条线查了下去。只是当我得知这心脏的主人是元影的哥哥元仁的时候,的确是惊讶了一番。” 帝玦不紧不慢的向她解释道。郁泉幽神色一迫,脑海中流传出那日帝玦在紫菁山中同她说过的话,隐约有了些印象。 顺带着,她想到了当时与她们同时身在紫菁山中前来秘密捉拿厉鬼心脏的沦惑掌门。 怎么只要关乎于苏周元家的事情,便总是与这个昆仑派掌门沦惑脱不了干系? 这个沦惑很是不对劲.... 她沉思了好一会儿,然后又接着向帝玦问道,“阿玉,你可知这昆仑山的掌门沦惑从前出自于什么世家仙派吗?” 那人微微一笑,点了点她的鼻尖道,“你这丫头现在才想到这一点吗?” 郁泉幽听了这话,眼睛不免瞪得大了起来,“你不会早就怀疑起这个沦惑掌门了吧?” 帝玦淡淡一笑,温和的将她拉的离自己更近了些道,“丫头,我也同你说过,当年那厉鬼心脏祸乱紫菁山以及周围的百姓时,我曾经私下带着一队人马前去绞杀。 当时本已经抓住厉鬼心脏,可就是因为抓到它,发现它身上的伤痕以及其中的亘玉碎片我才会又将它放置山林中,想要看一看这充满神秘的心脏究竟能够引来什么人... 那方圆几百里地百姓被我一一迁了出去,我又在周围派着弟子在暗中看守,谁知便是等来了那沦惑。 第二百七十三章 白行尸毒名声毁(七) 沦惑对外说着闭关,自己却小心翼翼地带着昆仑弟子来到此处,表面上好像是在除妖降魔,实际上却怀着不轨心思。 他当时特地带着一队刚刚进入昆仑地修士弟子,行为举动本来就非常地不正常。 可我私下调查了许多,这人似乎一直在掩盖着什么。 我有一种感觉,蝶飞三天之前飞鸽传书的书信上说的那个旧时仙家大族的隐秘丑事或许与这沦惑有着极其重要的关系。又或许,那一桩丑事便与昆仑有关。” 郁泉幽刚准备再说些什么时,身后却有人唤住了他们的脚步。 “掌门。”抚孤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声色有些着急。 郁泉幽与帝玦一同回了头,便看见抚孤满头大汗的站在他们身后,脸上忧虑着急的表情让俩人心中升起一种不安的感觉。 “怎么了?”帝玦开口询问道。 抚孤脸色十分不好,低头行礼,尊敬道,“回禀掌门,山下白行镇病化之人越来越多...清竹医神已经挡不住来势汹汹的尸毒攻击。山下几乎一半的镇民都处于快要变成凶尸的状态,若是一个不小心便会成为鬼尸...清竹医神让我来...”抚孤看着郁泉幽,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帝玦的神色,然后道,“请夫人下山帮忙诊治。” 郁泉幽看他的神色,便知道他要说些什么,只是山下危险,抚孤这般犹豫,怕是与她担心同样的问题。 她谨慎地瞥了一眼身旁的帝玦,却并没有发现他的神色有什么变化,反而一反常态的说道,“去吧。郁儿。” “呃...?”郁泉幽讶异的看了一眼帝玦,若是换作平时,白行镇中那样危险,她又身怀煞气,容易发狂癫疯,帝玦是断然不会允许她去的,怎么今日他倒是允许她去了? 那人半句话不说,轻轻摆正她的身体,白袖挥起,一道金光便飞入了郁泉幽的体内。 顿时间,一阵火辣辣的感觉从郁泉幽的心口缓缓地传到四肢乃至全身。 她不解地看了帝玦一眼道,“你给我施了什么法?” 帝玦轻轻揉了揉郁泉幽的头发道,“这不过是镇压你体内煞气的一道符罢了...短时间内,它不会让你体内的煞气发作。丫头,听我的话,好好照顾自己,别让自己受伤。” 他轻声细语的嘱咐着,表面似乎没什么异常,可郁泉幽却觉得今日的他有哪里不同。 郁泉幽狐疑的打量了他一眼,不解的眨了眨双眼道,“好,我知道了。那我去了。” 她疑惑的目光垂了下来,转身同着抚孤一同朝着青钟殿外走去。 站在青钟殿内看着他二人走出屋子的帝玦在那两抹身影完全消失了踪迹时,脸上强装的淡定与从容全都崩塌。 一瞬之间,他便面如土色,十分的苍白虚弱。 他眼前浮现出几个月前与清竹对话的一幕。 清竹告诉他,“你家这丫头,身上的煞气是越来越遮不住了...自从这丫头为了解你身上的毒与封印,不断寻找斑古亘玉的踪迹,身上的封印也在这样的过程中慢慢的有了异动。若只是这般倒也还好,只是这丫头又是一个好义善良,又死心眼的姑娘,一次两次的动用斑古亘玉的力量去追查事实真相导致她体内煞气涌动异常,似乎有侵占全身的嫌疑。 若不加以制止,或者镇压她体内煞气,只怕在她没有解开封印拥有强大的力量来压制煞气之前就会命断黄泉。” 帝玦脸上略微露出了些惨笑,心中万分心疼他家这个丫头。 丫头终究还是逃不过命运,必须要接受从前上古诸神给她安排的一切。 帝玦微微叹了一口气,眼下他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记忆也越来越模糊,从前的好多事情他都记不起来了,若是以后光靠着自己的书信来度日定然不行。 他还想要在陪着郁泉幽几年,清竹与他说,若是他想要继续活下去,便只能自己去寻找解开他身上这个烙印之毒的方法。 眼下的光景,他不能在拖下去了。 当初进入玄灵之境的原因是因为自己想要寻找母亲。玄灵之境中的一切他至今记忆犹新。他知道为何母亲的婢女要将玄灵之境的烙印之毒下在他的身上,无非是想让他救出母亲,救出父亲...他不想救,绿袖便拿法子逼他。 他本不想去揭开当初父亲母亲弃他而去的真相,只觉得或许父亲母亲活在玄灵之境中比活在现实生活中要好上太多,所以他一直在逃避,不敢面对当年的那一桩桩一件件,也不敢去面对当年他做错的所有一切,他以为或许他就这样死了...母亲与父亲便可以安然的活在他们自己编造的世界里,永远安然幸福下去。 可现如今,他怕了,他怕死,他怕他死了以后就再也没有办法守护他的丫头,为了她,他必须再去一次玄灵之境。 帝玦眼中思虑万分,想了许久,在满芳轩中留下了一封书信,便一人悄悄离开了长白。 同着抚孤一起下山的郁泉幽完全不知道帝玦现下的决定,也不知这人就这样,再一次这样偷偷的离开了她的身边。 郁泉幽同着抚孤一起从小路下山,一路连奔带跑的来到了白行镇。 俩人才刚刚到小镇的周围,茂密的树林里便忽然冒出来两具凶猛至极的鬼尸来。 俩人的脸色同时一变,迅速的朝着旁边闪过去,就在这时,周围环绕着的林子里又走出来十几具鬼尸,张牙舞爪的朝着他们狂奔而来。 抚孤抽出腰间佩剑,与这些鬼尸厮杀起来。 郁泉幽拿出怀中的乾坤袋,抽出腰间霜生箫在嘴边缓缓吹了起来。 一曲定魂曲渐渐的让狂躁无比的鬼尸安静了下来。 然而,就在她以为可以暂时控制住这些鬼尸的时候,天际边又传来一阵完全与她不同的笛音,那音律与她的完全相反,将她曲子中安眠的成分完全大乱,眼见着那些鬼尸们又开始狂躁了起来,郁泉幽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她贴着嘴唇。紧接着吹起另一曲完全与之前的曲子相反的乐声。 那乐声与笛声相互抗衡。 在一旁努力抵挡鬼尸的抚孤听着那一曲箫声,似乎有些眩晕,东倒西歪起来。 箫声与笛声交杂在一起,形成一种古怪的音色,使得那十几具鬼尸不断地抖动起身体,似乎十分痛苦。 郁泉幽专心致志地寻找着那笛声吹来地方向,丝毫没有注意到那些鬼尸不对劲地样子。 这时,一直与鬼尸厮杀地抚孤忽然惊叫一声道,“公子...这几具鬼尸有问题,他们的意识还没有完全被吞噬,他们还是人...” 郁泉幽听到这一句话,心中大惊,立即停止吹奏口中乐曲。可便是因为她突然停止吹奏,应有的防护在瞬间消失,让她猛然一下被那笛声中的攻击态势狠狠的重伤一击,跌倒在地上吐了一口血。 抚孤见郁泉幽受伤,顿时大惊,匆匆忙忙的移到她的身边,着急的询问道,“公子...你没事吧?” 郁泉幽捂着心窝处,疼痛难忍,她强撑着让自己的脸色看上去正常些,然后微笑着说道,“没事。” 她不能慌了自己人的手脚,那笛声依旧还在吹着,乐音控制着这些鬼尸,让他们更加狂躁起来。却略微比方才好上许多。 这些人都还不是鬼尸,只是快要成为鬼尸,若是她方才与笛声继续相搏,便会加快他们尸化的程度,这般便会害了他们。 郁泉幽听着那笛声,深深的皱着眉,她快速的将手中的乾坤袋打开,以灵力引着它,将它悬浮在这一群鬼尸的上方,然后施法想要将这一群人先收到乾坤袋中。 谁知那笛声却忽然急转直下,剧烈的真气迅速的将慢慢变大的乾坤袋撕得粉碎。 “轰”的一声,乾坤袋从里面向外面爆炸了开来,巨大的气浪将郁泉幽震飞了出去,挡在她前面的抚孤更加惨烈,身上各处都被划了伤口,伤痕累累。 郁泉幽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却觉得浑身酸软无力,她眼睁睁的看着那些还没有变成鬼尸的人们渐渐的在笛声的控制下向着不可发展的地步进行,心中不由得悲伤四溢。 正当着她努力挣扎着想要让自己站起来继续想办法救这些人的时候,天边的笛声却在此时忽然停了下来。 一抹青色的身影从林子的那一头冲了过来。 郁泉幽眼前一亮,心中立即激动了起来,“师父!” 来人正是清竹医神。 她脸色苍白的坐在地上,看着那一抹青色的身影快速的在这一群快要变成鬼尸的人们中央快速的穿行着,然后一一将那些人都定在了原地。 他速度之快,让人几乎看不到他的身影。 郁泉幽猛地咳了起来,胸口一阵又一阵的疼痛牵扯着她,让她虚汗淋漓。 她看着周边的天际。心里又一丝疑惑升起,到底方才是谁在背后吹着曲子让她这般狼狈不堪。 到底是谁?一定要将这些无辜的人变成鬼尸? 郁泉幽勉强支撑着自己从地上慢慢的站了起来。抚孤见她虚弱的样子便急忙走过来扶她。 她轻轻朝着抚孤摇了摇手道,“你自己身上都是伤,还是先顾好自己吧。” 抚孤一声长白道服此时已经到处破破烂烂,不堪入目。 他那万年没有多少表情的脸上隐约出现一丝动容。. 他点点头站在郁泉幽的身边。 第二百七十四章 白行尸毒名声毁(八) 俩人一同站在那一处看着清竹将那些人一一收到乾坤袋中。 等到清竹将所有人收回了乾坤袋,才向他们走来。 郁泉幽捂着胸口,使劲擦了擦嘴角的血道,“师父...” 清竹见她脸色不是特别好,便急忙地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地瓷瓶,从中倒出了一颗药来,递给了郁泉幽,“把这颗药吃下,那笛音有勾魂之效,你元神似乎受损了。” 她没有说话,安静地接过清竹手中的药,仰面一吞,喘了一口气。 清竹微微颔了颔首,竟然不像往常一般与她多说几句关心的话,而是转过头朝他们摆了摆手势,示意着让他们跟上,便径直向林子那一头的白行镇走了过去。 郁泉幽有些讶异,眼底闪过一丝不明情绪,低眸转了一转,便与抚孤一起跟了上去。 三人同行一起来到白行镇的街道上。 这条街道,两天前郁泉幽来的时候还是比较繁华的景象,鬼尸都集中出现在郊外地区,可现在城中的街道上摆摊的店铺,酒肆茶馆都纷纷关上了门。 宽敞的大街上除了到处询问镇民身体情况的长白弟子,几乎没有什么人走在上面。 这荒凉的景象让郁泉幽心中不禁一疼。 她到处看着,那些中了尸毒还没有变成鬼尸的镇民们此时正躺在地上痛苦嚎叫着,他们要么不是因为怕被传染而被家人赶出了家门,要么就是一些孤寡的老头子一人在街角卷缩着。 郁泉幽看着心疼的紧,鼻子一酸,有些懊恼。若是她能够再早一点察觉那半笑生有尸毒,或许这些无辜的人就不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她一步一步跟着清竹往前走,便走到了长白这几日在白行镇中设置的诊治地点。 这是城南边上一个比较隐秘的医馆,从前就是归属于长白,替长白监管着白行镇中的秩序。白行镇是仙界与其他六界的交界点,所以这里有许多外界的人居住,长白自然需要一个组织来看管这小镇的秩序。 三人踏进医馆之中,便看见许多的长白弟子都被派到这里帮助清竹打磨药材,清理工具。整个医馆充满了紧张的感觉。 郁泉幽不是很明白,明明两天前白行镇还算是一副正常的样子,虽然有鬼尸出没伤人,却也不至于闹得满街都关了门,大街上空无一物。 难道就在这几日里,白行镇有发生了什么吗? 她仔细的想了想,忽然想起今日那抚孤来的也是蹊跷的很,她与他见面不过才隔了一天的时间,她记得前一日告别的时候明明告诉过他,叫他五日以后再来长白寻他,却不知为何他会提前找来了长白? 难道是因为白行镇之事么? 可偏偏今日他来的时候,只是提起了要与长白灵师见面的要求,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提示或者是要求,难道是她想错了么? 郁泉幽总觉得这事古怪的很,眼前的清竹更加的古怪,从方才到现在,她的这一位师父却从头到尾都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可...师父向来不会如此,既然是要她来帮忙的,至少该与她说一说她需要做些什么? 她拉过旁边的抚孤,悄悄地说道,“真的是我师父要你叫我来的吗?” 抚孤一头雾水地看着她,然后点了点头道,“就是清竹医神让我叫你来的...怎么了夫人..有什么问题吗?” 郁泉幽顿了一下,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又拉着抚孤道,“你这几日一直跟着清竹医神吗?” 抚孤在再一次疑惑的看着她,“是,掌门吩咐过,这几日一定要寸步不离的跟着清竹医神。” 为何帝玦会与抚孤说要寸步不离的跟着清竹师父? 郁泉幽皱起了眉头。抚孤见她一脸愁容,便问道,“夫人,有什么问题吗?” 她不说话,只是在沉思,似乎根本没有听到抚孤说的话一样。 抚孤又唤了她一声,“夫人?” 郁泉幽这才从沉思中惊醒过来,却什么话也没说,朝他摆了摆手,自顾自的走了开来。 抚孤站在原地更加的一头雾水,不能理解她的行为。 郁泉幽走到清竹的身边,专心致志的观察起了她的这一位师父。 可她的这一位师父,今日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对她的注视毫无反应,只是一心一意的做自己的事情。 “师父...?”郁泉幽疑问一句,“我需要做些什么?” 清竹不做声,安静的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于是郁泉幽再一次唤了一声,“师父?” 那人依旧不理。 “你究竟是不是我师父?”郁泉幽咕囔了一句,谁知这一句话却让一直不吭声的清竹转过了头,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郁泉幽看。 那眼神十分专注,似乎在看着某一样他十分感兴趣的东西。 毛骨悚然的目光把郁泉幽看的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她结结巴巴的说了一句,“怎么了...?” 清竹顿了一下道,“没什么...就是觉得我徒儿忽然变得精明了...” 郁泉幽愣了一愣,莫名其妙的觉得清竹这语气怪怪的。 他从来不会叫自己徒儿,平日里要么叫她丫头,要么叫她小凤凰,怎么今日这么反常? 哎?不对,他这话就不对,什么叫她今日忽然变得精明了? 难不成,眼前的这人真的不是她的师父? “你...不会真的不是我师父吧?”郁泉幽断断续续的问道。 清竹勾唇一笑,轻轻摇了摇头道,“如假包换,就是你师父。” “我师父什么时候这般与我说过话...?”郁泉幽再一次嘀咕了一句,顿了好久,也没有见那人再说过一句话。 郁泉幽想不明白,唉声叹气的跑到一边与那些制作药材的弟子们叮嘱去了。 解鬼尸的方子当初便是她写出来的,她当然还记得。 只是她发现,清竹好像又继续在她的方子的基础上再增加了什么? 郁泉幽越看越不对劲,这药方子里有两味药明明是相互对抗的,师父不可能不知道,他怎么会犯下这种错误。 她回头看了清竹一眼,目光更加怀疑。 清竹似乎感觉到了她的目光,转头向她看来。 郁泉幽立即回过头来逃避他的目光。 她深深的皱起眉头,只觉得眼前的清竹极有可能不是她的师父。 可若不是她的师父,那么真正的清竹又到底去了哪里? 难不成...出了事?郁泉幽心中一惊,浑身一凉,有些不自然起来。 若是师父出了事,那么眼前这个假扮的人便有可能是来此继续加快镇民病化的幕后黑手。 郁泉幽脑中的弦突然一下子绷断,想起这几天镇民忽然加快病化的情况,莫名的便觉得一阵凉意。 难道从一天以前,清竹便不是清竹了么? 可若真的是这样,今日下午她见到清竹的时候怎么会没有察觉? 她转了转眸,看了看医馆二楼之上的那间清竹的房间。或许她该去寻一寻什么蛛丝马迹。 以师父的性格,若是真的有什么事,定然会留下什么线索,以便她找到。 郁泉幽一路悄悄溜到了二楼上,然后趁着下面的清竹与众弟子都在忙,她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可当她推开门,溜进去把门关好后,身后却忽然传来一声淡淡的疑问声,“我的好徒儿溜进为师的房间是要做些什么?” 她心中猛地一紧,关门的手一抖,身上出了细汗。 她缓慢的转过了头,便发现方才还在下面呆着的清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郁泉幽干笑了几声道,“师父...?” 清竹抖了抖没道,“泉幽,你溜到为师的卧房要作甚?” 她尴尬的抽了抽眉道,“不做什么...” 眼前的这个人淡淡一笑,“罢了,你这丫头甚是机警,我不过是变了一种语气,你便察觉了出来。你师父倒是交了一个好徒弟。” 郁泉幽怔愣了一下,“你..果真不是我师父?” 那人点了点头,“我的确不是你师父,我是长白灵师。” 郁泉幽惊讶的看着眼前此人,便只见他身上缓缓地起了一层雾气,慢慢地遍布全身,后来渐渐地环绕住了全身上下。 她盯着那人,死死的盯着。 过了一会儿,云雾完全消散后,一个穿着蓝色道袍,模样俊朗地中年男人站在了她的面前。 这个人没有平日里装作长白灵师时的佝偻与神秘,让郁泉幽不敢相信这一位便是那一位六界最神秘的灵师。 郁泉幽心中激起万丈浪花,慢吞吞疑问道,“您真的是长白灵师?” 那人点了点头道,“不错。我是长白灵师。不过我不想其他灵师一般没有名字,我叫空印。” “空印?”郁泉幽皱了皱眉,只觉得这个名字耳熟的很。 她猛然想起在那里听过这个名字,十分惊讶的看着他。 空印,谙临山的掌门便是空印道长。 此人竟然就是沼临的师父? 那么沼临之所以想要见长白灵师便是想要因为他想要找他的师父。 竟然是这样? 正当着郁泉幽还在思考的时候,眼前的道长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交给了她。 她沉默着,接过信。映入眼帘的字迹十分的熟悉。这是清竹在临走之前留在长生殿中的书信。 第二百七十五章 白行尸毒名声毁(九) 郁泉幽一字不漏的全部看完,心情忽然便有些沉重。原来清竹一人前去了苏周,为了不让外人起疑,便找来了长白灵师前来扮演他。 信的末尾,清竹还叮嘱了一句让郁泉幽有些疑惑的话语,“小心昆仑山沦惑。” 沦惑上仙难道真的与今日长白尸毒风云有着关系么? 当她将信合上的那一刻,空气中浮现出了一副景象。 清竹站在一片灰色之中,十分严肃的说道,“丫头,为师先去一步。一月后,苏周见。” 她的脸色十分凝重,揪着那一封信慢慢的垂下手。她想起了长白后山中死于非命的蝶飞长老。 师父一人前去查案,若是被那幕后凶手知道了,该如何是好? 她心中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只觉得自己需要加快速度,等处理好白行镇的这一批中毒的镇民后,要快些与师父在苏周回合。 郁泉幽冷静了一下自己的思路,想了一会儿,见眼前的人一直盯着自己瞧,于是又充满疑惑的问道,“长老...我师父与您是旧识吗?” 清竹自从来到长白之后,她便从来都没有见过他与长白灵师搭话。 俩人算是一句话不讲,怎会就在这两日里有了交情?他们定然是之前就认识。 “嗯。”空印淡淡的点了点头,可多余的话,他也不多说。 郁泉幽叹了一口气,悄悄打开门看了看外面忙碌的弟子,重新打算了起来,“长老可知道为何白行镇在这两日内突然病变?” 那人转了转眸,沉寂了一会儿道,“方才来时那笛声你听见了?” 郁泉幽点了点头。 空印淡淡道,“原因在此。那乐声出自于封炀手下的《扶音卷》。有人以扶音卷的戾气激化了白行镇这些人体内的尸毒。” 《扶音卷》?郁泉幽动了动眸,嘴角一抿,“《扶音卷》的残卷一半在掌门手中,一半在花王玉寒影手中。这世上难道还有其他的手抄本?” 那人再一次点了点头,表情平淡如水,“存在的,只不过并不是手抄本,而是原创秘籍。当年被世人成为邪徒的封旸曾经有过一个师父,他那一位师父十分神秘,从来没有在六界路过面。世人都以为《扶音卷》是封旸原创,可却不知道那扶音卷其实是封旸在他的师父所写的手稿书卷上添了自己的想法与邪念。” 郁泉幽从未想到过还有这一档子事情,这六界记载中除了记录了关于封旸对六界做下的各种惨绝人寰的恶事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对他身世的描述与记载。 “那道长可有办法对付这激化尸毒戾气的笛声?”郁泉幽摸了摸下巴,深深皱着眉,“若这笛声能够蛊惑人,激发戾气。那么我们也应该寻找一个办法来将这笛声消除。若是一直靠着研制出来的尸毒解药,根本没有办法救这些镇民。” 空印看着她认真思考的样子,目光渐渐温和起来,“并不是我没有想过。只是那笛音的强烈与其中的煞气杀意并不是我能够消除的,那笛声以乐音为基础之物,处处紧抓着中毒之人内心深处的执念,如若不是以同样强烈的乐音来清洗,根本没有办法。可恰巧的是,我与你师父的内力的确完全可以抵抗的住那笛声,却没有一个人擅长音律。” 郁泉幽陷入沉思之中,手便不自觉的摸了摸腰间的箫,眼中的目光犹豫又渐渐坚定起来,“前辈....晚辈认为自己的音律虽不及掌门也恐怕不及那笛音背后的神秘主使人。但晚辈已经记住笛音基本的奏曲,可以做一曲与它相对的乐音辅以全魂之力试上一试...” 她眼神中的认真与坚定让空印微微动容。 可那张淡漠如水的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你若是对自己有些信心,便去大胆的做。此事若无人来试也绝对不行。” 郁泉幽点点头,用手轻轻腰间的箫,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这时,门外传来长白弟子急促的敲门声,“清竹医神!城北处郊林有一群镇民病化,已成为鬼尸。弟子们带着乾坤袋去收服,一时失误竟然让他们朝着六界交界点窜去,三师姐带着几位弟子已经去追,只是还有一些鬼尸朝着魔界的方向跑去了,若是进入魔界,后果不堪设想。但仙界与魔界的结界,长白的人都踏不进去...还请清竹医神快些去结界点看一看。” 红阑木门外的弟子声音焦急。事情的确十万火急。 魔界戾气本来就是深重无比,刚变成鬼尸的人总还是有一丝机会能够救回来,只是一旦踏入魔界,便无药可救,只能一生一世从六界中除名了。 郁泉幽听到那弟子说道三师姐,心里便急切起来,转身看向空印,便发现他早已换回了清竹的装束向她点了点头。 她急急忙忙的打开了门。 敲门的弟子似乎没料到开门的是郁泉幽,微微怔愣一下,才低头慌忙行礼道,“见过虞公子。” “费那么多礼节作甚?快带我与师父去!”她疾言厉色的说着。 敲门的弟子被她的话一惊,慌忙地点点头,便走在前面为他们带路。 一行人火速来到六界在白行镇中地交界处。 一路狂奔地郁泉幽刚在那里站稳了脚,便一眼看见在发着微弱白光的交界处,一个穿着独特苗疆服饰的少女正在拼命的阻挡那些张牙舞爪的鬼尸。 郁泉幽顾不得其他想法,也不顾禾玉央是否会认出自己,快速的冲进了鬼尸堆中。 她回来也已经有两年的时光,为了不让更多的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她忍着心中的想念的情绪,故意没有去找玉央。就算当四长老都知道自己是谁的时候,就算四长老劝自己与玉央见一面的时候,她也忍着告诉自己不要去见。 只是现在的危急关头,她似乎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她一个箭步冲过去,抽出腰间的箫,奏起一曲悠扬的乐。 乐声一扬,那些疯狂的鬼尸顿时被牵引住了脚步,动作缓慢的转过了头。 鬼尸中央殊死搏斗地禾玉央听到这熟悉地箫声,愣然地抬起了头,便看见一个黑衣少年站在离她不远处地草地上,神情十分严肃地吹着箫。 紫竹所作的箫,隐隐散发出熟悉的感觉。 禾玉央脸色一变。万年冷漠的脸上忽然多了一丝情绪。不知是激动还是伤感。 郁泉幽不歇一口气,卖力的吹着,渐渐的将那些狂躁的鬼尸带离了交界点的边缘。 围在鬼尸旁边的长白弟子见眼前的黑衣少年使得这些鬼尸都安静了下来,便悄悄地商量了起来,然后动作迅速地将这些鬼尸团团围住,施起阵法,乾坤袋朝着空中一扔,配合默契地往那些鬼尸身上一套。数十只鬼尸便被一网打尽。 禾玉央站在众位弟子中央,将鼓囊起来的乾坤袋放入自己的仙鼎之中,便直接转身离开。甚至懒得去看郁泉幽一眼。 “哎...三师姐...?”正准备向郁泉幽道谢的诸位弟子见到自家的师姐漠然的离开,脸上顿时扬起了一丝不好意思的笑容,走到郁泉幽身边,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道,“虞公子...此番多谢...我家师姐向来这个脾气..您莫要见怪。” 看着禾玉央漠然离去地背影,郁泉幽叹了一口气道,“没事...” 她摇了摇头,回过头,便看见空印站在一边,眼神有些复杂地看着她。 郁泉幽觉得奇怪,道长为何要用这种眼神看着她? 她转过眸,看着被鬼尸群毁得不成样地城北郊林,默默地吸了一口气。 她回到空印的身边,尊敬的问道,“师父可知...那激化戾气与尸毒的笛音,这几日在几时响起,可否有着规律?” 那人瞥了她一眼道,“每日亥时必然会想起,傍晚夕阳...便是你今日来的那个时辰左右,笛音也会响起。日日如此,两次左右。” 郁泉幽沉思起来,若每日都是固定时间,那么定然是那个时间段中,有着什么能够促进中了尸毒的镇民们的蹊跷之处。 她需得快些寻出不对之处,才能对症下药。 郁泉幽抬头望了望天空,这眼看着还有一个时辰便到了亥时,她得早做打算。 她需得快些通知抚孤做一些布防。 今日,鬼尸通常是没有意识的。白行镇中,这些尸化的镇民不过是低阶鬼尸,但他们却像是接到命令一般逃窜到六界交界之处,定然是不简单的事情。 试想想,那背后操控着一切的黑手为何要尸化整个白行镇? 若是炼尸也绝对不该拿白行镇的镇民来炼。因为白行镇中有着许多从六界各处而来的人物,有的是无名小卒,有的却颇有名气。拿这些人炼尸便等于与整个六界为敌。 等闲之人定然不会傻到如此地步,那么目的只有一个,便是栽赃长白。 白行镇好歹是长白的地界,可在长白地界上出了这么大的事,众人若是顺着半笑生这根藤摸到了长白后山这个瓜,那么长白便会遭受重大危机。 若此时让白行镇这些病化的鬼尸跑到了其他地界,这一事便不能善终,定然会有数人来寻长白的麻烦。 第二百七十六章 白行尸毒名声毁(十) 郁泉幽定了定神,下了个结论。 背后操控之人既然想对长白进行栽赃,那么必然是对他有着什么好处的。 长白在仙界的地位举足轻重,若是它倒下,最受益的是谁? 郁泉幽思索一番,心中一紧,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口水。 最受益的...是昆仑山。 她屏息了一会儿,身上莫名的出了一身冷汗。现在几乎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苏周元氏与昆仑。 她冷静的想了一番。 越发觉得昆仑山掌门沦惑可疑。 此时,远在城西的抚孤接到禾玉央发的信号才匆匆的赶到城北之处。赶来的时候,事情已经被郁泉幽解决,看着她安然无恙,抚孤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走上前微微行礼唤了一声,“公子。” 郁泉幽抬眼望过去,见来人是抚孤,眼神定了定,“来的正好...抚孤。” 抚孤行礼的动作一顿,抬头不解。 眼前的人抬头指了指天空,与他认真严肃的说道,“距离亥时还有些时辰,恰好能让我们有时间布置。” 抚孤依然没能理解郁泉幽的意思,“公子要布置些什么?” 郁泉幽弯唇一笑,抚了抚下巴,眸中目光定了定,“今夜亥时,我需要在白行镇东南西北四周方向布下阵法。我问你...这些跟着下山的长白弟子中可有人是熟悉音律,以音律为功法的?” 抚孤听到她提出音律二字,似乎明白了些什么,稍稍停顿一下道,“回公子的话,确有。” “寻出来...若是能凑出八人,全都让他们来我这里。”郁泉幽低下眸细细的盘算着。 抚孤虽然不晓得她要做些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 他站在原地看着沉思着的郁泉幽,似乎欲言又止 片刻后,他十分恭顺的退了下去。 郁泉幽沉思在自己的世界,也没有注意抚孤的表情,只是当那人再次行了礼,退下去的时候,她才微微的感觉到不对。 平日里的抚孤总会多问几句,怎么今日竟然这样安静? 郁泉幽定睛看了一会儿他离去的背影,随后便觉得自己怕是过于敏感,于是也不在意什么,转过身从仙鼎之中拿出她自己的箫谱,仔仔细细的研究能够对抗那神秘笛音的音律去了。 匆匆走几步便站在树下停住脚步的抚孤回过头看了郁泉幽一眼,淡淡的叹了一口气。 深深的叹息包含着许多无奈,没人知晓这叹息预示着什么。 跟在抚孤身后的两个弟子面面相觑,他们从来没见过抚孤神使这般烦恼的样子。 定定的站在暗处的空印悄无声息的将抚孤脸上欲言又止的神情看了进去。 郁泉幽安静的研究着谱子,时间倒是过的很快。 昏暗的天空渐渐被抹上了一层黑漆,乌云遮住了发亮的月盘,天际深处渐渐的传来几声闷雷的轰轰响,似乎是有一场暴雨即将来临。 半炷香内,抚孤召集了所有与他一起下山的长白弟子,从中选出了几位平日里修炼功法以音律为基础的弟子来,点了点人数,恰好七位。 他皱着眉头有些发愁,这夫人让他寻八位会音律的弟子来,如今却只有七位...这该如何是好? 他正发着愁,抚着额头疼起来,这时身边却有一人小声开了口,“神使...我倒是还知道有一人喜好音律,她虽然不是以音律为心法来修仙的..却是极为喜欢音律,算是我们这一群弟子中顶尖厉害的了...” 抚孤听到这话,愁容顿时溶解了一点,“是谁?” 那名弟子站在他的身边,脸上似乎有些犹豫,顿了许久,最终还是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指指向了一直站在不远处柳树下,双手抱臂冷眼看着他们的禾玉央。 抚孤顺着那弟子的手指看过去,恰好与禾玉央那双带着寒光的眸对视而上,心中莫名一阵发虚,立即低下了头。 他方才竟然没有想起来,苗疆圣女禾玉央也擅长音律。只是禾玉央与郁泉幽的关系... 抚孤叹了一口气,若是他安排禾玉央与这七位弟子去夫人那里,只怕会坏了夫人的事。 他摇了摇头,没有采纳那名小弟子的意见,又在人群中询问起来。 靠在柳树上的禾玉央当然将抚孤方才的动作全部收入了眼底,眼眸中的情绪变幻起来,她冷眼看着那人一遍又一遍的在人群里寻找着最后一位懂得音律的弟子,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长白善音律,以音律守山,所以众多会音律的弟子若不是又十万火急的事情绝不会下山,因而这一次抚孤带来的弟子中,只有寥寥几人懂得音律。 抚孤始终找不到最后一人来凑数,眉头紧锁之时,余光瞥见站在柳树下的女子理了理自己的衣裳,冷漠的朝着他走了过来。 他的眼皮微微跳了起来,恰准备带着七位会音律的弟子离开,便听见身后的女子唤了一声,“神使。” 他尴尬的停下脚步,不知所措。 禾玉央眼眸不曾都一下,冷静的朝着他的背影恭敬地一鞠躬道,“带我去。” 淡淡地几个字,让抚孤地腿不由得地软了一下。 他僵硬地回过头,看着对自己弯腰行礼地禾玉央,头皮有些发麻。 依照阶品,禾玉央的身份比自己尊贵许多,她不必对他行礼。以前这一位小祖宗也从来不曾向他行过礼,莫非是发现了什么? 抚孤方才从小弟子的口中听说,方才城北的鬼尸是禾玉央与郁泉幽一同收服的...莫不是? 他眼眸微微一抖,总有一种莫名的不安。 “这....圣女..您不是以律法为心法修炼的,请恕属下不能...”抚孤急忙弯腰行礼回去,言语中想要将禾玉央挡回去。 谁知那人根本就不是来询问她的意思的,竟然冲着他挑出来的七位弟子招了招手,直接越过他的身边,带着这几名弟子朝着城北郁泉幽带着的地方走了过去。 抚孤站在原地怔愣了许久,才转过身,匆匆忙忙的追了上去。 城北的郁泉幽在箫谱上写写画画了很久,终于确定了自己今天晚上对付那笛音的方案,正巧要起身去找抚孤,便听见身后一阵啪嗒啪嗒的走路声。 她原以为是抚孤来了,于是勉强从严肃的表情中扯出一丝笑意,谁知转过头却看见禾玉央一脸冷漠的站在她身后,双臂环胸,死死的盯着她看。 她脸上的表情瞬间僵硬住,直直的站在禾玉央的面前,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那人眨了眨眼,低下眸,不说话。 郁泉幽尴尬的咳了几声,便看见这一群弟子的身后有一人气喘吁吁的向她跑来。 “圣...圣女?”他停下脚步,用力的喘着气,歇上好几口气也没有缓过来。 郁泉幽见他满头大汗,嘴角微微一抽。 禾玉央丝毫不理抚孤,只是将目光专注地定在郁泉幽的身上,看的郁泉幽浑身发麻。 良久,等着抚孤喘过气,抬起头,才察觉眼下的气氛有多尴尬。 站在这三人身后的七位弟子也感觉到了空气中这一股弥漫着的尴尬气息,面面相觑,呆在原地动不敢动,说话更是不敢。 郁泉幽终于忍受不了这样的气氛,朝着禾玉央赔笑道,“请问...禾姑娘这般盯着在下看作甚?” 禾玉央依然保持不动,眼神凌厉,似乎想要将郁泉幽看穿。 抚孤跑的口干舌燥,眼见着这两人中间气氛这般奇怪,急急忙忙的挡在了中间。 “那个...”他窜到了两人之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时间气氛更加的尴尬起来。 禾玉央冷冷的盯着眼前的人,平淡的说了一句,“让开。” 抚孤一脸尴尬。 这时,身后的郁泉幽也说了一句,“抚孤神使...让开吧。” “呃?”抚孤有些惊讶,一时之间,他竟然变成了一个两方都嫌弃的人。 他默默的从两人中间退了出来。 郁泉幽藏在袖子中的拳头稍稍紧了一紧。 她看了看天色,低下眸,尽量忽略禾玉央的目光,向抚孤询问道,“这些便是会音律的弟子么?” 抚孤还没从尴尬的气氛中走出,呆滞的点了点头。 郁泉幽微乎其微的叹了一口气,拿出自己研究好的谱子,发放到了这里的八个人手中。 “诸位...相信诸位都知道,这几日白行镇的镇民大范围的病化成鬼尸与那日夜皆出现一次的笛音有着必要的联系。现如今镇内的鬼尸愈来愈多,光是依靠我们所作的解药根本没有办法救这些没中毒,以及中了毒的镇民。那日夜都会出现的笛音会不断的激化体内藏有尸毒的镇民,两天之内已经炼化了众位鬼尸。长此以往下去,只怕不仅是白行镇,长白地界内的人,恐怕都会因此遭殃。 诸位都知道,乐音最能渗透人心,这也是为何笛音能够激化镇民体内尸毒的缘由,可乐音也能净化人心。现在,你们人手一份的曲谱是我根据自己听到的笛音推敲出来的清心曲。 烦劳诸位在亥时之前将此曲记住,今晚我们同行协力,来破一破那害人的笛音。” 第二百七十七章 白行尸毒名声毁(十一) 郁泉幽细细的说着。 七位弟子站在后面窃窃私语起来。 似乎对她所编的曲子十分的怀疑。 “虞公子,你这曲子乐音之间多带着戾气,你确定这样的曲子能够将那蛊惑人心的笛音破除吗?”其中一位弟子质疑的说着。 接着,有一人表明了怀疑态度,“公子,自古以来以戾气对待邪音向来不行!若是这一曲清心曲起了反的效果,岂不是使得情况更加的糟糕。” “是啊..是啊!”见连续有两人表态,其他人也纷纷的质疑起来。 除了一直盯着郁泉幽看的禾玉央之外,其他人都争议了起来。 郁泉幽料到这些弟子在看了她的乐谱之后会是这个反应,也没有反驳什么,只是站在他们面前自信的说道,“请大家相信我一次,若是今晚不能将那笛音破除,我必然负全责。” 那七位弟子似乎并没有料到郁泉幽会这样自信的与他们说这话。 这时,一直不说话的禾玉央却在此时冷哼一声道,“狂妄。” 郁泉幽微微一愣,看着她一脸不屑与冷漠,脸上的笑意再一次凝固。 她的脸色微微灰败起来。 这几位弟子见他们这一位四师姐开了口,也纷纷露出一副不相信的表情来。 “你有什么资格去承担失败的后果,若是不能成功,这曲子中的戾气定然会成为刺激镇民体内尸毒的变相帮凶。到时候,公子又该怎么对那些镇民负责?” 郁泉幽的沉稳被禾玉央方才的那一句话打乱,莫名的有些乱了方寸。 她知道,或许禾玉央猜到了她是谁。 玉央,该是在埋怨自己... 郁泉幽心中涌起一股想要解释的冲动,她冷静下来,手指卷成了拳头。 她的脸色稍稍缓了一下。 郁泉幽抽出腰间的箫,放置唇边,按照谱子上的乐音抚奏了起来。 娓娓动听的箫声从那一支颜色深沉的箫中流传了出来。 她吹的无比认真。 城北处,有着长白弟子在此处搭建的难民所。中了尸毒的镇民被聚集在此处,以便于他们施救。 这一曲箫声使得那些原本狂乱的镇民缓缓地安静下来,似乎有着镇定痛苦地效果。 聚集在郁泉幽身边地这几名弟子目不转睛地看着难民所中不断往外逃跑地镇民渐渐地恢复了理智,眼中的目光似乎也清明了起来。 七名弟子吃惊的盯着那些人看,仿佛不敢相信郁泉幽所创的曲子能够使得失去理智的镇民恢复意识。 这些镇民都中了尸毒,虽然还不至于被炼化成为鬼尸,但意识却早已经慢慢的消散。 他们也曾用传统的清心曲吹奏过,想要以乐音清洗这些镇民心底的执念,却并没有效果。 而郁泉幽这一曲此番却起了如此大的效果,让这几位方才还抱着怀疑态度的弟子们纷纷闭上了嘴,互相观望着,不知该说些什么。 郁泉幽终于将心中掀起的那一丝慌乱平静了下来。 她放下手中的箫,瞧着那些弟子脸上的表情,明白这些人已经开始相信她了。 于是接着开口说道,“以戾气入曲,虽然会有风险,但眼下的情况却并不允许我们在考虑其他。如果,我们不能阻止那笛音,日后这些中毒的镇民必然逃不过一死,若是不拼,必然没有结果。” 本来还犹豫着的弟子,听到郁泉幽这一番话,似乎也觉得有些道理,唯唯诺诺的要答应下来的时候,禾玉央又开了口,“如此,便好。” 郁泉幽愣然,在场的弟子愣然。 他们似乎都没有料到禾玉央会突然转变了态度。 郁泉幽不明白禾玉央到底在想些什么,心中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情绪再一次波动了起来。 她叹了一口气,“既然如此,亥时就要到了,请诸位快些将此曲记住。” 几位弟子纷纷点点头,拿着那谱曲纷纷散了开来。 郁泉幽一人站在空旷的草坪上,呆呆的望着天空上的那一轮月,心情复杂。 很快,亥时便已经到来。 郁泉幽吩咐了抚孤,让那几名弟子分为四队,分别镇守在小城的东南西北四处。 禾玉央呆在城北处不肯走,抚孤终究拿她没有办法,便只能安排另一名弟子与她一同在城北处同郁泉幽等待笛音吹响。 当天空中的月亮被一层一层厚厚的乌云完全遮住的时候,深林之处,隐隐的传来了笛音。 当那神秘的笛音从丛林深处传来的时候,郁泉幽莫名的一阵眩晕,脑海中莫名的便浮现出了自己在百鬼城秦苍中的一些画面。 她的眼前浮现出自己困在那三只恶鬼设下的阵法时的场景。 一个幻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那幻影开口说了话,“你想知道,前世我为何要抛弃你吗?” 那张模糊的脸轻轻笑了一下,眼神中似乎流露出一丝鄙夷。虽然她知道那是幻影,可在心脏的那个位置上,还是猛的痛了一下。 幻境中看不清脸的少年一身大红喜袍,笑盈盈的站在她身边。周边的紫色慢慢退了去,她看见一个巨大的殿中到处挂着红色帘帐,以及喜彩球和贴着喜字的红灯笼。 她站在殿门口,呆愣着,迟迟不敢进去。忽然她感觉有一双手将她用力的朝殿中推了过去,她转头看去,却发现并没有任何人在她身后。 大殿之中,挂满帷帐,她轻轻走在其中,然后,透着一张红色帷帐,隐隐约约的看见,有一男一女躺在喜红鸳鸯的蚕丝垫上,正咬耳亲昵,互相纠缠,女的娇声连绵,男的则笑声不断,似乎很是惬意。 而那笑声她如此熟悉,甚至熟悉的她心慌,害怕。 她不知道那对男女究竟是谁,只是觉得自己的心痛的无法自拔。 她握紧拳头,慢慢靠近。只是在还未靠近之时,一把坚韧的剑狠狠的刺进了她的腹中,眼前景象瞬间化为乌有。 少年就站在她的面前,面无表情的,握着那把剑的剑柄,再次用了点力,那把剑深深没入她的身体中,鲜血不可抑制的涌了出来。 她的意识里是震惊的,可她不知道她究竟在震惊些什么,因为她根本不知道将这把冰冷的刀刃刺入她胸膛的少年到底是谁,到底长什么样子,她意识在慢慢的消散,直到后来被体内的力量再次完全吞噬了理智。 她就如发了疯的,拿着剑,像那个幻影乱砍而去,周身的煞气紧紧的把她包围。 恍然间她看见泛白微红的光晕中,云云画出一抹无形的身影,声音温柔如水,润玉苍海,似苍天大地般摄人心魂。 “你是谁?”满身伤痕,无力挣扎的她,眼角蓦然滑下一滴苦涩。 她的心悸动一跃,猛然从那种回忆中挣扎出来。 这些记忆...这些记忆从何而来? 她抚着心头的强烈的跳动,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紧接着她的眼前又出现了另外一幕。 白色的沙滩上,她看见自己缓慢的行走着。 她的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人,一个穿着灰色纱衣的女子出现在她的面前。 女子衣袖之上用了金丝银线镀了一只三尾凤凰,前胸衣襟之上雕画着一幅素色牡丹图,女子长得极其妖媚,本是倾城无的颜上被浓妆掩盖,眼角点着深红的朱砂痣,一直延伸到眉上,艳红的唇微微勾起。 她微微一愣,不知那人是谁,正准备开口相问,她却先开了口,“你抢了本该属于我的荣宠,抢了我的生活,居然还好好的活着,凭什么?今日我便要你拿命来!” 她皱起眉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这女人又是谁?为何说她抢了她的生活。难道是她以前认识的人? 不对啊,自己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个女人啊 ? 正当她思考之际,女人已拿剑向她出手,剑锋的速度无比之快,那是一把闪着红光的利剑。 郁泉幽眼瞧着有些熟悉,却没有时间深想,闪身躲过了女人刺来的剑。 剑锋划过的那一瞬间,她开口冷声问道,“你是何人?” 女人却只是冷冷笑了一声,然后挥剑拼命的向郁泉幽刺来,就好像她和郁泉幽有血海深仇一般。 她看见自己拼命的躲避,但那剑还是刺中了自己。 郁泉幽疼得皱起了眉,脚下一个仓促,差一点跌在地上。 然而这疼痛感却很快地消失了,她看见从自己的身体周围散出了一股黑色的气体。 没等她多想,那女子又挥剑劈了过来。 被剑锋压迫着的泉幽在地上旋地一转,趁机仰躺在地上,拉住了她的衣摆,狠狠的往地上一拽 女人似没料到她会这样做,脚步没有站稳便跌了坐了下来,郁泉幽立刻翻身压住她。 但她手力太大,不一会儿郁泉幽便被她反压在身下,她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刃,正举着,准备向郁泉幽刺来。 她双手用力的抓住女人的手腕,使劲的抵抗着,眼瞧着那刀锋离她的肩膀越来越近,她大叫一声,用尽吃奶的力气将女人用力的推开。 背部的伤口在她用力之时,挣的越来越大,血便犹如水注一般流了出来,明明她的衣裳已沾满了血迹,可她依旧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反而发现自己身上那股黑色的气越来越重。 她翻身跳了起来,拿着剑指着那女人,厉声问道,“你究竟是谁?” 那女人躺在地上,听到她这么问她,冷哼一声道,“我是谁?你当真不知道吗? 父王和母后从来眼睛里只有你,根本不把我这个女儿放在心上,你从小想尽了无数的荣耀。 而我……只因为我不是天降雪女,我就永远比你低一等,凭什么!” 这般冷硬的声音使得郁泉幽猛然从回忆中惊醒,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 这些记忆都是些什么? 为什么她从来都没有印象?为什么她现在会回忆起来? 第二百七十八章 白行尸毒名声毁(十二) 秦苍的记忆随着这笛声的起伏不断,全都再一次回到了郁泉幽的脑海之中。 她晓得自己在秦苍中的记忆丢失的十分怪异,之前因为煞气的触动,她曾经想起过一些东西,但很快又消失在了她的脑海之中,她不明白,为何现在的这笛音会突然激发她脑海中的记忆? 她想着这些事情,心慌意乱至极。 这时她的耳边忽然传来了中毒的镇民们痛苦的呼叫声。她慌忙从这些记忆中抽身,浑身上下冰凉。 郁泉幽凝神聚气,双目紧紧的盯着那笛声传来的深林处,拿起手中的箫贴在唇边,缓慢的吹了起来。 箫音急促涌出,郁泉幽腾空飞起,三两下跳到了树林地高处。 箫音不断,郁泉幽以体内的全魂之力注入了整个箫音之中,很快的便使得它渐渐的传遍了整个白行镇。 东南西北的八位弟子听到郁泉幽吹起箫声,都纷纷拿出自己的乐器按照谱子之上的曲音弹奏了起来。 琴音,笛音,埙声与箫声同为一体,狠狠的朝着深林之处的笛音击打而去。 站在前面打头阵的郁泉幽感受到了那笛音的猛烈之处,眼中的光芒不禁闪动了起来。 果然不愧是《扶音卷》中的催魂曲。 那曲音中的戾气比起她曲中的戾气要强上十倍,直击心灵,让人浑身颤抖发麻。 城中中毒的镇民承受着两股不同的乐音互相夹击,晃荡在长白弟子控制的郊外难民所附近,痛苦万分。 执念,戾气,最击人心。 深情的人坠入苦海难以自拔,一次次被温软的箫声带出困境,却又一次次的被凌厉的笛声推入地狱。 贪欲的人因着心中那点欲望痛苦万分,看着眼前浮现的金山银山,甚至不顾自己的性命。 这世上最难掌握的便是人的七情六欲。 郁泉幽闭着眼睛将自己代入了那些镇民的梦魇中。 笛音就差一分便能被击破,那幕后黑手也似乎忍不住现身。 深林处,隐隐的有一抹黑影迫不及待地想要出来。 郁泉幽睁开了双眼,快速的在深林处到处寻找起来,笛音的戾气眼看着被他们逼得越来越弱,隐约的她也在深林之处发现了不寻常,她原以为,这一切进行的非常的顺利,她甚至很快就能寻到笛音主人究竟身在何处。 就在这时,城西吹笛的弟子忽然破了音。顿时,整个阵法的凌厉之处被削弱三分。那令人发狂的笛音再一次凶狠起来。 郁泉幽暗叫一声不好,唇贴着箫快速的挽救起这突然而来的破陋之处。 她翻身朝着吹出那笛音的主人飞去,怀中抽出流光,狠狠的朝着阴暗处抖动的影子刺去。 终于,躲在暗处的人影被逼了出来。 他身着夜行衣,蒙着面,浑身上下散发着阴森的气息。 郁泉幽直勾勾的朝着他的那一双眸看去。 黑夜之中,那双眸却异常的明亮。 矮小的身影,郁泉幽只觉得莫名熟悉。 难道...真的是沦惑? 她心中一惊,再一次仔细看去。 不,不对,身形不对,这是个女人... 她拿着流光,朝那个黑衣人攻击而去。 那人拔出腰间的剑与她对抗,执剑的动作和剑法都让郁泉幽感到莫名的熟悉。 她愣然,却被那人乘机占了上风。 黑衣人一把利剑狠狠的刺入她的肩头,丝毫不留情。 郁泉幽紧紧的蹙起了眉头,流光剑匆匆挡了上去,利剑被抽离身体。 腥热的液体从她的肩头留下。 郁泉幽盯着眼前这个人,竟不知为何从她眼中读出了一丝不忍心。 她将手中佩剑旋转几圈,收回了剑鞘之中,紧接着便准备翻身逃走。 郁泉幽捂着肩头的伤口,正准备去追,眼前却忽然一阵眩晕。 深林的那头此时又一次悠悠的传来了一阵笛音。 郁泉幽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还有一人? 她舔了舔干涸的唇,急忙将手中的箫再一次贴了上去,一个人靠在树下费力的吹了起来。 肩头猩红的血不断地涌出,甚至带上了一点淡淡地黑色。 那剑竟然有毒么? 她脸色苍白起来。 浑身上下瘫软下来。 与此同时,看着她消失在深林处地禾玉央始终没有等到郁泉幽从林里走出来,于是心中莫名不安起来。 她动了动脚步,朝着深林处狂奔而去,唇边依然没有停止吹笛。 深林另一边的笛音越来越强烈,郁泉幽的箫声却越来越虚弱。 中毒的人们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又一次因为那越来越强烈的笛音而刺激了心中的欲望与不甘。 空旷的草坪上顿时混乱起来。 靠在树下的郁泉幽忍着痛,一边吹着箫,一边用力的将肩头的毒血挤出。 禾玉央匆匆忙忙寻了过去,便看见树下的这一幕,眼中莫名的便涌起了一层雾气。 她默默的来到郁泉幽的身边,双手迅速的在她身上几个重要的穴位用力的点了几下,及时的封住了她的五筋六脉。 禾玉央抱着她。 渐渐失去意识的郁泉幽忽然感受到身上传来一阵暖意,她强迫着自己睁开已经快要睁不开的双眼,看见了禾玉央焦急的脸庞。 郁泉幽虚弱的唤了一声,“师姐...” 她听着那笛音越来越强烈,再一次拿起手中箫。 这时,半空中,一个白衣少年悬空而降。 浮生匆匆赶到了郁泉幽身边。 他皱着眉,看着郁泉幽逞强的样子,脸色黑了几分。于是迅速夺过她手中的箫,替她继续将曲子吹了下去。 禾玉央冲着他点了点头,抱起脸色已经十分苍白的郁泉幽朝着外面跑去。 “小幽。”她将她抱到一处安静的地方,焦急的唤了一声。 郁泉幽强撑着精神,喘了一口气,笑道,“你果然已经猜到了...” 禾玉央眼中莫名的湿了起来,“傻瓜。” 虽然只有短短的两个字。 但却足够让郁泉幽明白,眼前的人已经不再生自己的气。 她猛地咳了几声。挣扎着坐了起来。 “做什么?”禾玉央见她还要逞强,急忙想让她继续躺着。 郁泉幽轻轻推开她的手笑道,“师姐...别担心。我只是想要将毒逼出来。” 禾玉央的手顿了一下,垂了下来,坐在一边乖乖的守着她。 郁泉幽深呼一口气,运起灵力,将灵气调至丹田,用力的朝着毒素蔓延下来的筋脉冲了过去。 一股血气涌上喉间,使得她猛地吐了一口血。 “咳咳咳。”她的脸被憋得通红。 禾玉央默默的为她拍着背部,一句话也不说。 郁泉幽叹了一口气,抬眼盯着禾玉央看。 良久,她说了一句,“对不起。” 禾玉央猛地一震,面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一丝动容。 “不用。”她依然像从前的模样,简短的话语,一字也不肯多说。 郁泉幽握住她的手,继续解释着。 她知道,玉央嘴上从来不会表达什么,心中却迫切的希望自己能够给她一个解释。 “这两年来,太多事情发生,我不敢去找你。对不起。” 面前的女子低下头,默不作声,只是安静的任由郁泉幽将她的手牵着。 “我没怪过你,只是很想你。”不善表达的禾玉央在一阵良久的沉默后,开了口。 郁泉幽心中涌出一股暖流,笑着笑着,眼睛便酸了起来。 她淡淡的嗯了一声,不再解释。 深林处依旧顽强的与那笛音抵抗的浮生愈吹愈激烈。 郁泉幽皱着眉,想着方才与她对打的那个黑衣人,那种莫名的熟悉感便越来越强烈。 浮生的箫音吹的越来越凌厉。 笛音与箫音的对抗最后终究在长白人数优势得出了结果。 “叮...”城南处传来一声悠长的琴声。 那笛音中的戾气终于被他们所破。 郁泉幽与禾玉央对视一眼,两人脸上缓缓地露出了笑容。 他们成功了。 笛音终于被打破,那些发狂的镇民终于安静了下来。 郁泉幽舒了一口气,看着越来越深沉的夜晚,浑身软了下来。 终于,今夜算是过去了。 难民所周围的长白弟子忙的焦头烂额,眼看着那吹笛之人终于坚持不下去,都互相拥抱起来,一片欢呼声从草坪的那一头传了过来。 郁泉幽的嘴角扬起一丝微笑。 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一旁的禾玉央急急忙忙的过来扶。 一行人将那些中毒的镇民安定下来后,便一同返回了城中。 郁泉幽与禾玉央走在最前面,俩人挨得极近,一路上她唠唠叨叨的与禾玉央说了许多的话。 禾玉央虽然一句话也没有说,却全程都是笑容。 跟在他们俩身后的那些长白弟子都看呆了眼,他们什么时候见过这一位四师姐露出这样开怀的笑容? 于是,这一群长白小辈都纷纷以一种惊异的眼神看着郁泉幽,觉得这俩人甚是奇怪,前半个时辰这俩人之间的气氛还十分的跋扈,怎么现在却变得如此要好? 后面的小辈面面相觑,而跟在他俩身后的抚孤嘴角却不自觉地上扬了起来。 一行人回到了城中药医馆中。 而此时,药医馆中,正有着一群人等着郁泉幽他们归来。 第二百七十九章 白行尸毒名声毁(十三) 禾玉央虽然一句话也没有说,却全程都是笑容。 跟在他们俩身后的那些长白弟子都看呆了眼,他们什么时候见过这一位四师姐露出这样开怀的笑容? 于是,这一群长白小辈都纷纷以一种惊异的眼神看着郁泉幽,觉得这俩人甚是奇怪,前半个时辰这俩人之间的气氛还十分的跋扈,怎么现在却变得如此要好? 后面的小辈面面相觑,而跟在他俩身后的抚孤嘴角却不自觉地上扬了起来。 一行人回到了城中药医馆中。 而此时,药医馆中,正有着一群人等着郁泉幽他们归来。 禾玉央与郁泉幽正说笑着走进药医馆。迎面传来一声呼唤声,“虞公子。” 熟悉的唤声使得郁泉幽怔愣了一番,她回过头一看,便发现沼临不知何时到了药医馆中,跟着一起来的还有一直忙于管理长白大小事务的凤鸣萝。 “沼临兄?”郁泉幽微微一愣,然后下意识地在药医馆中寻找起空印的影子。 沼临见她似乎在找什么,眉头微微一弯。 郁泉幽看着满堂的长白弟子都对着他们观望,一时间也不好开口与沼临提起长白灵师的事情,于是转头对禾玉央说了几句话,便带着沼临上了楼。 她同着沼临一起上了楼,等到隔绝一切外面的声音后,郁泉幽便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沼临兄,您就说一句实话,您会寻到白行镇,寻到长白,费尽心思想要进入长白地原因是不是因为您的师父空印上神,长白的那一位神秘的灵师?” 沼临并没有想到郁泉幽这么快便已经知晓自己来此的目的,他惊讶起来,“你倒是查的挺快?” 郁泉幽转了转眸,嘴角挂上一丝弧度,“沼临兄既然是来寻师的...我也不好阻拦,只是我想问一句,你可知道你师父与我师父从前是什么关系?” 虽说她大约猜到清竹与空印这两人是旧识,可既然是旧识,怎么这几年中俩人却从来不说话? 师父离开长白这样大的事情没有与她说,而是托付了空印上神,便说明这两人从前的关系很不一般。 且,仔细想想,堂堂一个谙临山空印掌门又为何要抛下满山的弟子与事务,隐藏在长白之中甘愿做一位灵师。 就冲着从前这一位上神帮着她进入长白,又好似与娘亲认识的关系,她也想弄一个明白。 “我师父与你师父?”沼临似乎没有明白郁泉幽这样问的意图,皱起眉道,“姑娘,你这话,我倒是没有听明白,你师父和我师父当是八杆子打不着的俩人吧?” 她愣然,并没有料到沼临会这样回答。 于是更加觉得诡异。 她低头沉思了好一会儿,忽然安静下来。 沼临只觉得空气中的气氛突然冷凝了起来。眼前的这个姑娘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样,一动不动。 他默不作声,静静的等待着郁泉幽从自己的思考中回过神。 郁泉幽没有继续追究这个话题,默默的将话题绕回了最初,“沼临兄放心,我答应你的事情,明日便能兑现。” 沼临有些讶异,倒是不明白为何郁泉幽这么快便能安排他与师父见面,转而一想,这姑娘既然知道长白灵师便是他的师父,那么安排这样简短的见面,也不算奇怪。 他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么今夜我便先行告辞了。” 他打开门正准备走,却听见郁泉幽在身后喊了一声,“等等。” 他停住脚步,回过头。 郁泉幽冲着他微笑着道,“沼临兄,难道你来白行镇的目的真的仅仅是寻您的师父吗?” 沼临:“什么意思?” 郁泉幽:“长白半笑生投了尸毒之事,已经不能再拖。但真相并不在长白后山,所以我必须离开长白去查明这其中的真相。但若这一行只我一人,只怕真相还没查清,人先丧了命。既然沼临兄有着这六界中最为顶尖的情报网,可否请兄长与我一同前去查明真相。” 沼临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痞痞地笑道,“没想到,虞姑娘真是执着。” 因是求人,郁泉幽便忍住了心中想要扁沼临的冲动,一双眼睛无比真诚的看着他。 “也罢,我随你去。长白半笑生的尸毒关乎六界,这事若不查明,恐怕的确得惹出一堆麻烦。” 沼临实在受不了郁泉幽那样的目光,匆匆点了头,应了下来。 郁泉幽立于门前,眼前的目光愈来愈紧。 这一次,她并不仅仅是为了查清苏周元氏与噬野长老之死的关系,她还想要知道,到底吹笛的那人与她是什么样的关系,为何他的笛声能够让他记起一些她被封存的记忆。 秦苍的一切她已经记起,包括帝玦如何闯入秦苍中救下她,又是如何将她的记忆完全封存,这一切的一切她都记了起来。 身处秦苍之时,她做的那个关于前世的梦,她也完完全全的记了起来。 郁泉幽越来越好奇,到底前世的她发生了什么,与帝玦之间又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若是这一次她能够查清楚当年苏周元氏为何灭门的缘由,查清这一切背后的幕后黑手,她就能够通过这个幕后黑手知晓前世究竟发生了什么。 夜已深,堂下,众位长白弟子在白行镇一位热心的老叟的安顿下,各自喝了一碗热粥,回了屋入了梦。 郁泉幽住在空印所住的屋子隔壁。 可不知道为何,这一位在她吹箫对付笛声时还在身边的上神却在后半夜的时间完全消失了踪影。 空印不知所踪,一夜未归,郁泉幽守在门口睡了一晚上。 醒来时,已经是青天白日。 她揉了揉眼睛,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敲空印那屋的门,敲了半响也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郁泉幽皱起眉头,奇怪着,难道空印上神一夜未归? 她活动了一番筋骨,朝楼下走去。 药医馆门口隐隐约约传来争执之声,那声音越闹越大,街上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一起。 郁泉幽揉了揉不太清醒的脑子朝着闹着动静的地方走去。 刚走到街上,她便看见禾玉央正带着一群长白弟子抵抗着一群身上衣袍吊着不同颜色的簇菊的弟子,两方争吵的十分激烈。 昆仑弟子?他们怎么会在这?她眉头一抽蹙起眉,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于是便找了一处便于隐藏的地方听起了墙角。 那为首的昆仑弟子道,“怎么?你们长白做了亏心事,现下倒不允许我们在此搜寻证据了么?” 禾玉央本就不喜欢说话,一脸淡漠的盯着眼前的这一群无理取闹的昆仑弟子,愣是不吭声。 她身后的小辈弟子却忍不住心中的怒火,冲着这一群似乎是前来找茬的昆仑弟子不客气的说道,“你这话说的甚是有歧义,我们长白何时做了什么亏心事?况且白行镇是我们长白的地盘,你若想查也没那个资格!” “呦,还这样理智气壮,你放心,我家掌门已经带着诸多仙家门派前去了长白,若是能在你们长白后山寻出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你们恐怕也只能看着我们撒野了!” 那昆仑弟子也毫不客气地说着话,话语之中处处带刺,难听的很。 听他们这些话的意思,难道长白半笑生被投毒的事情已被六界其他仙家之人知晓了么? 她凝了凝神,略有些不安 这帮没礼貌的昆仑弟子嘴中的话一点都不留德。 她踏出一步刚准备冲上去与这些昆仑弟子说教,却听见一直不吭声地禾玉央冷然地说了一句,“若是你爹娘没教过你们什么是教养,今日我就让你们知晓,教养是为何物!” 她抽出腰间佩剑,二话不说与那为首的弟子打了起来,浑身上下散发着冰冷寒意。 那昆仑弟子本不是来打架的,眼见着这一位万年不曾开口说一句话的长白四弟子今日竟然开了口,心里也有些不妙的感觉,只见着禾玉央抄剑向他们打来,于是只好硬着头皮打了上去。 那些小辈的长白弟子见自家的四师姐持剑毫不犹豫地与对方打了起来,于是也不再顾及什么,冲上去同着为首弟子身后地那些修士打了起来。 两拨人马打作一团,郁泉幽站在他们身后,顿时无奈扶额。 禾玉央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冲动了? 难道是方才她没醒来时发生了其他的事情,让玉央师姐忍无可忍么? 她略略思索一番,眼见着眼前的局势就快要控制不住,急忙翻身而上,一个飞步踏入这两拨人马中央,身手快速的在没个人面前绕了一圈,点住了他们的穴脉。 眼见着一群人都被她点了穴位动弹不得,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若半笑生之事真的被六界知晓了,那么这些人恐怕很快就能查到长白后山之中,若是这个节骨眼上,玉央带着长白弟子将昆仑弟子打伤,定然会落下口舌。这对长白十分的不利。毕竟这个六界之中想要将长白从三大仙山之位拖下来的仙家门派很多。 那一群被郁泉幽定住身体的昆仑弟子都一脸气呼呼的等着郁泉幽看,身体僵持着动作对郁泉幽气冲冲的说道,“你是谁!凭什么将我们定住!” 第二百八十章 苏周潜行寻真相(一) 郁泉幽也不恼,挑着眉,拿着手中的箫依次在他们身上打了一下。 “哎呦!”“啊!”惊呼惊叫从这些弟子群中传了开来。 “你到底是谁?凭什么打我们?” 她打的皆是痛处,这些弟子怨气满满的盯着郁泉幽看。 郁泉幽勾唇一笑道,“在下不才,清竹医神座下弟子虞霜生。” 这些弟子听到这个名号,纷纷愣了一下,尔后一阵沉默。 这消息昆仑有所耳闻。 “就算你是清竹医神的弟子又如何?你还是没有资格将我们定在这里!”为首的那个年纪稍找的昆仑弟子气势汹汹的说道,眼里尽然不屑。 “呵...”郁泉幽轻笑一声,“我是没有资格管你们...可好歹...我也是上了岁数的人...你们这些平辈论辈分还得唤我一声爷爷...难道爷爷我不能替你们的长辈教训你们么?如此没教养,哪里来的面皮敢与别人争论?” 她淡淡说着,眼眸中的目光十分平淡。 被她挡在身后的这些长白弟子都纷纷笑了起来。 禾玉央眼中目光闪了闪,也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眼前这人才几岁,不过花信年华,竟然说自己称自己是爷爷辈的人物? 她晓得郁泉幽是什么意思,便更加觉得哭笑不得。 “胡说!什么爷爷?你的年纪与我们不相上下,并没有比我们大多少。是清竹医神的弟子难道就了不起了么?难道是医神的弟子,你的辈分就比我们大吗?”那为首的昆仑弟子面红耳赤。看来他心中也十分不好受,毕竟被骂成没有教养的人,谁心里都不舒服。 郁泉幽冷冷的哼了一声,缓慢踱步到了那人身边,装作不经意一般朝着那人膝盖处用力一磕,接而又迅速绕到他的身后,手中的箫在那人身上绕了一圈,轻飘飘的转了回来。 紧接着众人便听见那为首年长的昆仑弟子似乎被解开了身上的定穴,却莫名的倒下去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十分引人侧目的大笑声,那名弟子不断地在地上翻滚起来,脸上的表情却不知到底是痛苦还是高兴。 僵直的立在那里的其他昆仑弟子都以一副十分奇怪的表情盯着那弟子看着。 有人弱弱的唤了一声,“二师兄..你这是怎么了?” 二师兄?郁泉幽盯着地上躺着的这人看了一会儿。 这人竟然是昆仑的那位因纨绔出了名的二弟子。 她微微一笑,心里想到,这下该是更好办了... “你们二师兄没怎么...”郁泉幽打断了那弟子的询问,双手环胸,微微笑道,“听听这笑声,你们也该知道...他有多开心了...” “哈哈哈哈....你..你你你到底在我身上...哈哈哈哈,在我身上做了什么?”那倒在地上的昆仑二弟子笑个不停,紧接着又觉得浑身上下都开始痒了起来,他开始狂抓不已。 “呵...”郁泉幽拿着箫轻轻点了点那人的身体,他便立即痒的发狂。 郁泉幽道,“我也没做什么...不过是点了你的笑穴,然后撒了点药罢了...” “什么?”那人露出惊愕的表情,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哈哈哈哈...你给我下了...哈哈哈哈..什么药!” 他半句问话半句狂笑的样子让在场的人都不禁笑了起来。 那人愤怒的冲着笑起来的小辈弟子们吼了一声,却又在下一秒完全破功,“你们..住嘴...哈哈哈哈,谁让你们笑...哈哈哈哈,的!” 郁泉幽轻嗤一声道,“我看您还是省一点说话的力气吧...笑都笑不够呢...” 她走到那名被昆仑弟子成为二师兄的人身边缓缓蹲下,翘着嘴角说道,“我替你算算,论辈分,我师父算是你昆仑山那位师父的前辈,我师父从前还算与昆仑有些缘分,也算的上是你师父的师祖,怎么着你也该叫我一声师爷爷,你这般没教养,的确该长辈来训你一顿。”她用手中的箫勾起那人的下巴,冷然的盯着那人看,“来,叫声爷爷,我便放过你。” “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凭什么让我叫你爷爷?” 那人怒目圆睁却又不得哈哈大笑着,样子十分滑稽,歇了半口气也没喘过气来。 “啧啧啧...都这副模样了...竟然还这般没有教养?”郁泉幽依然不恼,从怀中拿出一瓶精致的瓷瓶,将塞在瓶口的东西挑开,然后温声细语道,“我不介意给你多下点药...只是这药量...我若是一不小心没掌控好...怕是你要命丧黄泉了...” 她微微倾着那药瓶,作势腰倒下去。 那弟子惊恐的皱起眉头,又忍不住身上的痒意和笑意,断断续续的说道,“别..别别” 这一位昆仑二弟子本来便是贪生怕死,欺软怕硬之徒。 看到郁泉幽似乎是吃软不吃硬,也不敢再这样没命的叫嚣下去,只好老老实实的求饶起来。 郁泉幽从前就听过这一位昆仑二弟子的名声。 这人名叫季鸣,身世背景倒是还算可以,是如今一代新崛起的仙门世家季氏的独子,只是这脾气却在早年入昆仑时就养坏了,从头到尾便是一个纨绔子弟,不学无术,给他个二弟子的名分,也是昆仑掌门人沦惑看在季氏势力的面子上的事情。 她知晓这人的脾性,也就晓得该如何治他。 果不其然,这人还没被她折磨成什么样,就已经贪生怕死的不得了了。 她抽一抽眉,停住手中倾倒的动作,嘲讽的说了一句,“那..你是叫我爷爷还是不叫?” 明明是威胁的话,从眼前这一名少年口中说出,却不知为何有了一种致命的优雅。 季鸣笑得停不下来,心思又被这少年完全吸引了过去,鬼使神差中便点了头,叫了一声,“爷爷...哈哈哈哈...” 她没个正眼瞧这人,只见季鸣一直在痴笑,忽然心中便厌烦的很,玩兴也消散了下去。便随手将他的定穴解了开来。 那人动的畅快起来,更加肆意的在地上翻滚大笑起来,看的在场的人都忍不住笑。 季鸣知晓今日他这面子算是完全丢尽了,心中不由得一股怒火,于是挣扎着站了起来。 他一边笑着,一边抽出剑就要向郁泉幽劈过来。 郁泉幽悠悠的走在前面,恰准备给禾玉央以及同样被定住的长白弟子解开封穴,似乎完全没有在意后面那人的动静。 被定格的禾玉央心中紧张起来,双眼紧紧的盯着季鸣看,刚准备提醒郁泉幽小心,便听到她这样说道,“我倒是劝季公子考虑考虑清楚,想想清楚,你这样做的下场是什么?若是我死,你体内的毒也解不了。” 她说完这一句话时,季鸣的剑恰好只离她一寸之长。 那人听到她这样一句话,急急忙忙的刹住了手中的飞出去的剑,转身往自己的腰间收去,眼神却没看稳直直的向着自己的腹部捅去。 说时迟那时快,恰当那一把已经染上戾气的剑差一点插入季鸣的腹部时,一把带着七彩之光的剑狠狠的将他的佩剑挡了出去。 在场的人只听见,“叮...”的一声,便看见那把季家祖传下来的唯一宝剑碎雪剑被弹飞了出去。 淡然为禾玉央他们解开定穴的郁泉幽冷嘲一声,“剑术若是不精,便不要在外面丢人现眼。” 她打了个响指,将那把散发着七彩之光的剑收回了自己的手中,挂在腰间,一片平淡无奇。 可便是这一把剑的出现让在场的几乎所有昆仑与长白弟子都默了声,不敢吭声说话。 流光剑向来为掌门佩剑。掌门身边一共有两把贴身佩剑,一把名为碧血,一把名为流光。 那碧血剑已经被长白掌门赠与从前天帝许配下来的掌门夫人手中,只可惜那夫人却不是个好人,死于邪阵之中,那碧血剑从此以后便也不知去向。 如今长白掌门济遥上仙又将这一把流光剑赠与了眼前的这一位少年,这大有将长白分内之事交予少年处理的意思,又让他们如何还能堂而皇之的搏郁泉幽的面子? 昆仑的弟子私底下看着二师兄这般被郁泉幽压着,也不敢再多说一句,一个个便跟着阉了的茄子一般,无精打采。 郁泉幽身形迅速的在这一群弟子中央绕了一圈,将他们身上的穴都解了开来。 便在这时,街道的另一头,一个影子忽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一脸严肃的对郁泉幽说道,“你,带着他们快些回到长白。” 郁泉幽怔愣一下,立即点了点头,那人又在瞬间消失不见。 那人正是消失了一晚上没有出现的空印上神。 郁泉幽心底暗暗的有些不安,想起这些今日莫名出现在长白的昆仑弟子,眼神忧虑的看向长白山的方向,心中十分的担忧。 “师姐...带上弟子,我们走。” 她转过头朝着在一旁活动筋骨的禾玉央说着,接着自己便立即朝着长白的方向奔了过去。 后面依然还在哈哈大笑地季鸣看到郁泉幽跑的这样匆忙,喘不过气般的大笑,然后马不停蹄的追了上去,最终唠唠叨叨的喊道,“你...哈哈哈哈..你别走!哈哈哈哈...你给我解药!” 第二百八十一章 苏周潜行寻真相(二) 身后的一群昆仑弟子身上的穴都没有解开,嚷嚷着迫切的希望将那个带着长白弟子离开这里的少年唤住。 黑衣少年着急的飞回了长白,当她在长白山下大门前停下刚准备踏进去时便听见门口似乎有着其他仙派的人议论纷纷。 禾玉央靠在她的身边同她一般躲在门后听起了他们的对话。 “没想到...眼下这仙界第二大仙山长白也开始这般的污浊不堪了...?”其中有一个稍稍年轻的声音说道。 “谁知道呢...不过幸运的是...那毒酒半笑生没有在六界流传太多,否则遭殃的人就会更多了...”门后又传来一声低沉的说话声。 郁泉幽站在紧闭的大门后,整张脸皱在了一起。 果然,半笑生出自于长白后山的事情已经被六界知晓了... 她通过大门的缝隙往里面看去,便只看见一个身着水色绣菊服的少年以及一个身着紫色服装的男子说着话,眼底尽是幸灾乐祸。 她深深的蹙起了眉,心中十分的郁结不爽,她向身后的那些长白弟子做了摆手的姿势,然后回过头对着他们指了指围墙一边的树林山野,然后做出口型道,“我们从林子上面,抄小路偷偷进入。” 禾玉央点了点头,脚步缓慢的朝着林子那头踱步走了过去。 身后的长白弟子也跟着悄悄地走了过去,郁泉幽走在他们的身后,随时注意这围墙那边的情况,心中越发的焦急起来。 苏周之行绝不能一拖再拖了,若是在这样拖下去,长白迟早会被那幕后黑手完全毁灭。 郁泉幽定了定神,跳到一处巨大的磐石上朝着长白的绝生牢的方向看了一看。 耽误之急,或许是该将那一直被长老们关在绝生牢中的元影师兄救出来,苏周元家好歹也是他的家,他们实在没有什么权力不告诉他这些事情。 至少,元影应该知道自己的兄长,自己的家人是怎么死的,也应该知道自己的母亲是怎么死的? 元母的逝事定然不是那样简单的事情。她算是明白了,为何元母当初明明已经被她完全封死了穴脉还会发狂出来伤人?原因便是那个不知被什么人放到紫菁山上的厉鬼心脏。 因为厉鬼心脏的主人恰好是元母的大儿子元仁,所以元母有所感应。元母是被自己儿子的精气和戾气所吸引的。 之后她的所有发狂时间又几乎与那厉鬼心脏的异动时间相同。 元母所中的毒与母亲所中的尸毒是同样强烈的尸王之毒,所以当元母异动发狂时,颜七娘也会发狂。 若是能寻到元母中了尸毒的缘由,又或者是了结元仁千年来的夙愿,或许,她能够将母亲身上的这一种狂病解除。 从前她钻研娘亲与元母身上的尸毒的时候,曾发现一件事情。娘亲身上的毒与元母身上的毒或许是在同一时间下的。 她现在才想通一切,原来元母一旦异常,娘亲便会有异动的缘由是这个。 一行人由着郁泉幽的带领来到长白一处很难被人发现的小路上。 这些长白弟子都诧异的看着郁泉幽,十分不能理解,这人不过是在长白呆了两年,怎么就能察觉到这一处进入长白的小路捷径? 弟子们私下窃窃私语起来。 有弟子怀疑起郁泉幽的身份,于是悄悄地靠近了禾玉央,与她说道,“师姐难道不觉得这个虞公子对长白山太熟悉了么?她就算是已经在长啊比山呆了两年,也没有我们呆了四五年的多...怎么会对这里这样熟悉?甚至连这种我们都找不到的小路都能寻到?” 听着小师弟的怀疑,禾玉央有些忍俊不禁,却依然板着脸,一句话也不吭。 那人吃了闭门羹,恹恹地转过头,老老实实地呆在她的身后不再说话。 郁泉幽倒是听见了那弟子的问话,心中忍不住嘲讽一句,“你们当然寻不到这样的小路,平日里那样呆板的学习剑术,也从来没有从长白溜出去过,总是一副板正的样子,怎么能发现这长白山的乐趣...再说了...我也不止呆了两年,岂是你们这些小辈能比的?” 郁泉幽一直在前面探着路,似乎害怕着巡逻的队伍。 这时又有弟子绕到了郁泉幽身边疑惑的问道,“虞公子...我们为什么要夺巡逻的人?那些人不都是长白之人么?” 郁泉幽将自己藏在灌木丛中,压着树叶悄悄地探头朝前面看去,听见那小弟子这样问,便耐心地解释道,“方才你也听见了...长白大门处..守门的已经不是我们长白弟子...而是其他门派的弟子,这便说明了,长白现在一定被群仙众派陷于了不义之地。那些仙家名派定是听说了长白白行镇尸毒病发之事,又听说了那尸毒是从近年在白行镇中流行的半笑生中流出去的,大概是查到了什么与长白联系到了一起。你看方才那一群昆仑弟子在镇上找茬的架势便应该知道,以昆仑为首的仙家该是带着什么铁定的证据来构陷长白了...长白现下巡逻的人应该是被换成了其他门派的人..我们若是一不小心,便极有可能被抓...现下也只有我们还在长白山外没有被监视起来,也只有我们悄悄地进去查看情况...再做细一步地打算了。嘘....” 正说着,众人的眼前便走过一队紫衣弟子,这便是昆仑二弟子季鸣身后的季家所拥有的族服,这一群人是季家弟子。 接着又有一队穿着水色绣服的人朝着他们的方向擦肩走过,这一群便是昆仑弟子。 躲在灌木丛中不敢说话的众位长白弟子再一次面面相觑,打心底中佩服起眼前这个黑衣少年。 禾玉央一句话不说,只是眼中透露出对郁泉幽的完全信任。 郁泉幽脸色凝重的看着那两队人走过去,眼神愈加紧张起来,这个沦惑究竟带了多少自己的势力来长白山? 等着那两队人都消失在丛林后,郁泉幽朝着身后招了招手,一行人又朝着前面匍匐前进。 她领着十几人的队伍在偌大的长白山躲躲藏藏,好不容易才从小道上翻进了长白之中。 谁知刚一翻进长白之中,她便听见了三长老五长老以及那一位沦惑掌门的声音。 郁泉幽即刻回过头对这些弟子比了一个禁止说话的手势,然后带着一群人躲在树林茂密的地方偷听着那几人讲话。 三长老:沦惑,你到底算是什么意思? 沦惑:三长老的话,似乎有些严重了,我不过是想要找寻一下正确的答案...来证实一下六界流传的流言不是真的... 五长老:沦惑,你想撒野也得回你的昆仑撒去,作甚来我们长白? 郁泉幽从树叶的缝隙中看着那三人,只见站在中间的沦惑一脸坦然的样子,倒是未改平日里的平和,脸上还堆着笑容,十分的淡定。 反观三长老与五长老。郁泉幽不免抚了抚额有些无奈。 三长老与五长老都是冲动的人,平日里三长老也算是有些理智的人,怎么近日与五长老一般?丝毫拿那沦惑没有办法? 只是,出了这样大的事情,为何帝玦没有出面? 郁泉幽一直觉得奇怪,到现在为止她都没有想明白,为何沦惑能够将整个长白这样快的掌握在手中?若是帝玦在的话,他定然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难不成,帝玦不在长白么? 她微微有些不稳,心中便着急起来,可眼下这种情况,她又不能丢下这么多弟子与禾玉央,跑去青钟殿看情况。 她叹了一口气,留在树林中继续查看情况。 话说回来,方才唤他们回来的空印上神又去了哪里? 这几人怎么都神神秘秘的?师父也是?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空印也是...甚至连帝玦都这样? 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郁泉幽头疼的扶着树干,莫名有些晕眩。 禾玉央在一旁默默的伸出手装作不在意般的抵着她的身体,让她不至于滑倒。 郁泉幽感觉到了她的这个动作,有些无奈的笑了一笑。 她盯着树林里这个站在两个长老中间的沦惑越发觉得此人再也没有初次见到他那般的温文尔雅,气质如兰了。 她甚至有着一个大胆的猜测,或许...这一切的幕后使者就是沦惑。 昆仑山最擅长的便是笛音,沦惑的笛音更加是六界一流,他的音色绝对能够撼动人心。 且...他又处处都与苏周元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让人很难不怀疑到他的身上。 透过林子,郁泉幽隐约看见,穿着绣服的昆仑弟子正在树林之间不断的寻找着什么。 她心中一惊,这里是长白后山,之前她因为蝶飞长老的事情忘记了,忘记去探一探那时隔千年才出现在后山之中的皿月坛殿宇。眼下这沦惑该不会是想要在其中搜到什么能够彻底拖垮长白的东西吧? 第二百八十二章 苏周潜行寻真相(三) 她愈加不安,便立即回头向身后一直默默不语的禾玉央悄悄说了几句,“师姐...你带着这一批长白弟子先在长白中打探情况,我跟着那沦惑派去后山的人查看一番,看看此人究竟要弄什么名堂...记住,千万别让巡逻的人发现你们!” 她交代完这几句话刚准备走,身后的禾玉央便一把拉住了她的衣袖。 她停下脚步,扭头看向禾玉央。 只见从方才开始便没有说过一句话的禾玉央脸上露出了些担忧的神情,“万事小心。” 郁泉幽轻轻一笑,点头答应,便一下子窜入前面的树丛中消失了身影。 禾玉央看着她消失在自己面前,便带着一群弟子稍稍移动了些方向,然后守在林子里准备等着郁泉幽归来。 树林深处,三长老与五长老还与沦惑周旋着,听着这三人的对话,禾玉央身后的这些长白弟子越发的气愤起来。 长白好歹也是仙界中的第二仙山,如今这般模样的被人欺负,怎么能让人不气? “这沦惑算是什么?昆仑山又算什么?它昆仑山地界再高也比不过我们长白!怎么我们长白一出了这种事情,这些人便立即跑过来折腾胡闹?” “你不明白吗?便是因着长白的名声大,现在这仙界帝君狐墨又重伤宿于蓬莱岛,青云又因着是帝君选举人才之地根本不允许插手仙界事务,这仙界的大小事务便暂时落到了我们的头上,仙界暂由长白掌管,你说那些眼馋许久的小人,能够善罢甘休吗?” “不过...话说回来...这昆仑掌门沦惑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的面目可憎?从前他可是个翩翩公子?” “这话说的也不对,人家是打着正经主意来的...说实话,尸毒的确是从我们长白后山流传出去的,虽然到现在掌门都没有明说,但流言蜚语有时候又不一定是假的。我那日听到一些悄悄查访处理此事的弟子们讨论的话。他们的意思,好像是与长白后山的皿月坛有关系...” “皿月坛?” “是啊...” “长白后山的皿月坛虽然没有与我们长白脱离关系,可...他们所作的事情早就与我们不相干了。况且我听说一千年前这里便已经被封了...怎么现在...又出来作祟了?” 禾玉央听着围在自己身边的一群弟子在自己耳边小声交谈的话语,眼中的目光越发的冰冷。 郁泉幽窜到深林之中后,便一直躲在树后面观察那些被沦惑派来的弟子们的动作。 这些弟子不断地在草丛中寻找着什么。 她认真的观察了一番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只觉得有些迷茫。 这里并不像是她昨日发现皿月坛殿宇踪迹的林子,也并没有接近到当日她与芸柔陷入危险的地方...可..为何这里这么像? 她看着眼熟的景物,这种似曾相识,又并不曾见过的感觉让她浑身不舒服起来。 她现在可以完全确定,这里不是蝶飞丧命的地方,更加不是她昨天去过的林子。 那么...沦惑究竟要寻些什么? 一个树林而已... 难不成,他在这其中藏了什么? 郁泉幽闭上眼睛,安静的感受起身边的空气,从潮湿的气息当中,她似乎感受到了一丝淡淡的戾气。 她猛地睁开了双眼,心脏突然跳的飞快。 这林子里藏有尸毒? 难道沦惑是想要将这些他派去巡查的弟子都变成鬼尸? 师父留给她的信中千叮咛万嘱咐的交代过,让她小心昆仑山掌门沦惑。 这个沦惑真的有什么问题么? 她看着那些越找越深的昆仑弟子,浑身上下长满了鸡皮疙瘩... 她急急忙忙的朝着林子深处探寻而去,想要去阻止那些弟子继续朝里面走去。 可...时间已经不容她将这些无辜的弟子全部拉回来。 林子里忽然传来一声极其惨烈的尖叫声。 郁泉幽刚从暗中将几名弟子救了出来,便看见前方的树林中忽然弥漫起许多雾气来。 白腾腾的雾气中隐隐约约的出现了几个黑影。 郁泉幽倒吸一口气,微微转眸,迅速朝着那几个黑影奔了过去。 此时,沦惑与两位长白长老也听到林子里传来了尖叫声。沦惑冷眸一凝,急急忙忙的冲了过去,跟在他身边的那些昆仑弟子也匆忙的跟了上去。 三长老与五长老互相对视一眼,翻身向着丛林中冲去。 郁泉幽冲到一片白雾之中,却并没有发现方才看到地黑影。 林子里一片安静,郁泉幽全身紧绷起来,双眼紧盯着这附近的情况。逐渐地,林子那边的声音离她越来越远,郁泉幽甚至觉得自己已经与外面完全隔离,只是只身被包裹在这一片雾气中,丝毫无法反抗。 这时,从她的身后忽然冲出来一个人影,尖牙利爪刚上来便划伤了郁泉幽的胳臂。 她反应还算迅速,脚下旋身一转,往旁边滚了过去,抬头一看,便发现一个脸色已经变得铁青的昆仑弟子僵直着身体,一脸狰狞的盯着她看。 她冷静下来,双眼直视着那弟子的眼睛,蹲在原地没有动弹。 这人已经是鬼尸,现下若是她动一下,这人必然会将她当作猎物使劲的撕咬。 郁泉幽紧张的咽了一口口水,在心底期盼着眼前的这一只鬼尸能够绕过自己。 鬼尸的视力向来很差,只要人不动,憋着气不呼吸,他便会满满的放松警惕离开。 可郁泉幽憋气憋了许久,直到脸色涨红,那只鬼尸依然没有离开。那双阴绿色的眼睛反而像钉子一般定在了她的身上。 她的额上已经出了细细的汗,便就在这时,雾气中又走出来一个黑影。 那黑影带着粗重的喘息声,不断地朝着她靠近。 她看见一具,两具,三具鬼尸出现在她的面前,脸上的表情都狰狞无比。 郁泉幽口干舌燥,趁着这些鬼尸在找方向的时候,悄悄地吸了一口空气,却立即引起了这些鬼尸的注意。 眼看着这些变成鬼尸的弟子都围了上来,身后忽然有一双手将她猛地朝地底下用力的拉了下去。 郁泉幽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在急速的下降中,心脏都快被吓得跳了出来。 当背后的那双手再一次拉住她的衣袖时,郁泉幽反手一挡,死命的与身后的那人抵抗了起来。 “等等...别打,小幽,是我!”凤鸣萝的声音忽然惊现,郁泉幽倒吸了一口气,浑身上下松软无力,她扭过头,透过微弱的光芒看到了凤鸣萝那张熟悉至极的脸庞。 她狠狠的抱住了凤鸣萝,心脏的猛烈跳动一直没有停歇。 “姑娘与凤公子的感情还真是好...不知你的那位济遥上仙看到这一幕会作何感想?”空气中传来另一个声音。 郁泉幽松开了凤鸣萝,软着腿脚站在这一处阴暗的地方,缓慢的呼吸着空气。 站在暗处的身影慢慢的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些戏谑的笑容,似乎是在嘲笑。 “沼临君。”郁泉幽喘着气,唤了一声。 暗处的正是沼临。 郁泉幽有些奇怪,为何凤鸣萝会和沼临呆在一起? “师兄...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沼临听到郁泉幽唤凤鸣萝的这一声师兄,暗暗皱了皱眉,看向郁泉幽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探究。 “我来,是因为掌门留下的一封信。昨夜我前去掌门寝殿寻他,发现掌门不知何时离开了长白,桌上只留了他写的这封信。我便急忙地带着些弟子下了山去,同路上碰到了沼临公子,一路上寻到了药医馆。可昨晚因着种种事由我还未查清弄明,便没有与你搭上话...今日晨起,我见你还没醒,便先同着沼临君回到长白想要寻找答案...可却被困在这一片迷雾中,丝毫没有办法走出去。” 凤鸣萝说半句藏半句地解释,然后从怀中拿出一封信交到了郁泉幽的手中。 郁泉幽心急的拆开这封信,浑身上下再一次紧张起来。 那封信的内容郁泉幽倒是越看越急,这个帝玦竟然再一次自己只身一人踏寻玄灵之境。他想要以自己的力量解开他背后的封印,想要靠着自己活下去。 所以他这是再一次不告而别? 郁泉幽手抖了起来,他身上的伤再加上从前的旧疾以及身上的灵蛊,怎么能够再一次尝试的了那玄灵之境的开启之力? 她继续朝着后面看了下去,便读到了帝玦交代凤鸣萝做的事情。 信上所说,帝玦让凤鸣萝与谙临山沼临一同查探长白后山的秘密,务必查的水落石出。 信上还详细的交代着凤鸣萝,让他好生照看郁泉幽,便再无下文。 郁泉幽看完整份信,浑身上下就像是被下了蒙汗药一般,瘫软无力。 师父走了,现在连帝玦也悄无声息的离开... 现在长白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叫她如何安心? 她既着急着去寻清竹师父,又着急着去寻帝玦,心中两股意念不断地挣扎,便忽然沉默了下来。 良久,她突然抬头,定定的往沼临的方向看了过去。 那人似乎感受到了她目光,努了努嘴道,“怎么了?” 第二百八十三章 苏周潜行寻真相(四) “济遥...与你何时私下见的面?”她没头没脑的这样问了一句。 凤鸣萝微微一愣,没明白郁泉幽的意思。 站在暗处的沼临却轻笑一声,“呵...济遥上仙说的果然没错,这事没必要瞒着你,因为你迟早会猜到。可我倒是没有想到,你看了信就猜到了..” 沼临说的更加无厘头让凤鸣萝愈加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也罢...我与济遥之前便私下见了一面。那个时候你的夫君就已经把如今长白会发生的情况一一与我说明了...他倒是真的料事如神,长白现在发生的事情完全在他意料之中。” “所以...之前,我将通行证交给你的时候明明与你说过五天之后来寻我...你却提早了三天寻来了长白...也是帝玦的主意?” 郁泉幽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一样,半信半疑的看向沼临。 他脸上的表情非常平淡,平静的与郁泉幽对视。 “他...到底想干嘛?”郁泉幽心头窒息起来。 “他不过是想要在离开之前,给你最好的保护罢了。”沼临叹口气,将目光转移了开来。 听他这一番话,郁泉幽竟然不知为何感觉不是滋味,苦涩的很。 凤鸣萝听着这两人的对话,也大概半知半解。 他瞧着郁泉幽的脸色差了起来,便轻轻的在她的肩头拍了拍,安慰道,“你也别想太多了...眼下应当同我们一起解决长白这一次的灾祸...我相信掌门会在玄灵之境等着你过去的...” 郁泉幽一脸不解的看着凤鸣萝,没明白为何他会说帝玦在玄灵之境等着她。 “自从医女阁的玄灵之境被开启后,那里已经不足以再一次开启玄灵之境。而现在唯一能够打开玄灵之境的地方...便只有掌门母亲的出生之地,苏周。” 郁泉幽瞪着双眼,结巴道,“你...你是说...帝玦也去了苏周?” 凤鸣萝点了点头,“所以...我们得快些从这里出去。” 她环视了一遍周身的环境询问道,“你们查到这片林子...可有发现什么?” “除了染着尸毒的烟雾...其他什么也没有发现...”凤鸣萝摇摇头道。 郁泉幽皱着眉,将头悄悄探出地洞想要看一看上面的情况,却被凤鸣萝用力的拉了下来。 “你想找死啊?”他责问道,“这里的鬼尸中的都是尸王之毒...嗅觉十分灵敏。” 郁泉幽微微凝了目光,余光往暗处悄悄一看,接而将目光转向了凤鸣萝。 她盯着凤鸣萝喃喃了一句,“尸王之毒?” “这般盯着我作甚?”凤鸣萝被她盯得浑身发毛,咽了一口口水。 郁泉幽莞尔一笑,喏喏的唤了一声,“师兄...” 软媚的声音让凤鸣萝浑身上下莫名冒上来一股寒意。 “叫我作甚...?”他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步。 她挑了挑眉头,脸上的笑容越发扩散开来,像一朵盛放的曼陀罗,充满着危险。 凤鸣萝头皮发麻,脚步不断的往后退,郁泉幽却不断的往他靠近。 “师兄从前中过尸王之毒,以碎片灵气治愈后,身体应该已经有了抵抗尸毒的因素...师兄明明可以突破这里的困境出去,为何却呆在这个地方不走?”郁泉幽的眼神古怪起来,手指放在腰间的霜生箫中,似乎准备动手。 凤鸣萝怔愣一番,又惨兮兮的笑了一声,“你...你这小丫头再胡说些什么?我...我何时有了抵抗尸毒的能力...我的姑奶奶...连我你都怀疑吗?你怎么不怀疑你身后的沼临?我可是你师兄!” 郁泉幽盯着他,“沼临君身上有着谙临山灵气护身,我之前便已经用全魂之力将他的一丝气息留下,因而知晓眼前之人便是他...可你...” 凤鸣萝哭笑不得的靠在身后的洞壁上,“臭丫头...若按照你说的...我一人的确可以从这里逃出去,可沼临君怎么办?他可没有被碎片的灵气救过,若是从这里出去,定然会被鬼尸当成活靶子...你..你总不能让我一个人抛下沼临君逃跑吧...?” 郁泉幽阴阳怪调的笑了一声,“师兄不觉得自己是胡说么?” “呃?”凤鸣萝疑惑着,看着郁泉幽眼中古怪的目光,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 “快说!你究竟是谁!?”郁泉幽猛然压住凤鸣萝,眼神凌厉,似乎是要将眼前的人刮了一般。 凤鸣萝急得跳脚道,“师妹...你..你你!我真的是你师兄!” 郁泉幽不依不饶的压着他,抽出腰间竹箫,调动了浑身灵力集于竹箫之上,抬手似乎就要给凤鸣萝重重一击。 凤鸣萝急忙双手抱头,躲到角落之中,谁知方才还死死压着自己的丫头此时却忽然反手朝着站在角落里的沼临打去。 郁泉幽出手之快连站在暗处的沼临都没有反应过来。 沼临心中猛然一惊,完全不晓得眼前这个丫头到底在做些什么,方才还是一出怀疑师兄的戏码,怎的现在忽然转头针对起自己来了? 他连忙朝着左边闪身躲过,扭头往后一看,便发现这丫头和一个身着黑衣的人纠缠在了一起。 沼临与凤鸣萝心中同时一惊,浑身虚汗一下子冒了出来。 这地洞中何时藏了一个人? 这俩人还在惊讶之中没回过神,郁泉幽已经与那人打的不可开交。 郁泉幽与这人交手的时候,隐约的觉得此人的武功有些熟悉。打着打着,她的脑海中便出现了当初她同着四长老前去阡陌楼取娘亲的那一块玉佩时遇到的黑衣人。 地洞中的光线虽然很暗,郁泉幽还是看清楚了那人的双眼。 那双眼只让她觉得满是熟悉。 郁泉幽单手执箫,悠然的吹上了几句,强烈的音波便冲着那黑衣人迅速的包围了过去。 黑衣人眼眸微微一缩,用力的朝后翻去。郁泉幽踏步三脚,箫指暗处,双眸紧凝,旋身迅速将黑衣人的右手衣袖拉开,微亮的光下,她看到了他手上的伤疤。 不错,他就是当初袭击她和四长老的人。 又是他? 这时凤鸣萝与沼临才反应过来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急急忙忙的冲上去帮忙。 三人与那黑衣人纠缠在一起,却连他的丝毫便宜都占不到。 郁泉幽不免有些奇怪,从前这人袭击她与四长老的时候,明明内力没有这样强大,当初也只是她奈何不了他罢了,若是四长老一人不必顾及她的生死,估计早就抓到此人了...可现在她与沼临,凤鸣萝三人联手,内力应当早早超过了四长老,却怎样都无法将他抓住,这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当初,这个黑衣人袭击她的时候,身上是带了伤的么? 郁泉幽心中愈加的感到困惑。 三人将这人团团围在中间,虽然让他无法移行寸步,却也奈何不了他。 于是他们三人互相看了一眼,便达成共识。 郁泉幽从怀中掏出乾坤袋来。眼下的情况也只有先用乾坤袋将他收服了。 可正当她准备施法将乾坤袋展开收服那人时,黑衣人却先她一步忽然消失在了地洞之中。 她扑了个空,转眼一看,便只见一道黑色的团雾朝着地洞的洞口窜了出去。 郁泉幽刚要去追,便被沼临与凤鸣萝拉住衣袖,不得动弹。 “别追了...外面多危险,你不知道?”凤鸣萝急急一训,让郁泉幽的脚步顿了下来。 “你这丫头...方才真的是吓死我了。我还当真以为你怀疑我...”凤鸣萝盯着地洞洞口那个黑衣人消失的方向瞧了一会儿询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地洞之中还有第四人的?我和沼临君都没有发现这一点...” 郁泉幽喘着息,手指紧紧握着霜生箫,轻轻道,“这事...还真的得感谢你,师兄...” 她悄悄一笑,“方才我探出地洞,想要看一看外面的情况,若不是你将我往下一拉,我还没办法发现沼临君旁边站着的那个黑影。” “不过...这黑衣人的内力的确了的...我们三人在这地洞里也呆了许久...竟然完全不知道这人什么时候出现的...” 沼临凑了上来,嘴里嘀咕着,“这人究竟是谁?” 郁泉幽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或许是这林子中的迷雾作的祟...使我们的内力削弱了才会拿他没办法。” “对了...师妹...方才情急,我倒是没有明白...你说的凡经过碎片救治之后...都对那尸毒会有抵抗之力是什么意思?方才你那般的举动当真将我吓得不轻。” 凤鸣萝皱着眉,想起方才的事情,一脸不满。 “方才...我也是情急...那黑影在暗处,若是不能让他放松警惕,咱们三个都要遭殃。”郁泉幽砸砸舌解释道。 凤鸣萝瞧她那愧疚的模样,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下,“那...你方才说的话....” “那些话我也不过是随口一说而已。”郁泉幽叹了一口气。。。 第二百八十四章 苏周潜行寻真相(五) “这么说...你说的都不是真的?”凤鸣萝似乎有些不甘心一般。 郁泉幽好笑得看着他道,“怎么...师兄还想我说的是真的?” “我倒是这么想得...若是我对那尸毒真的免疫...就能将你们带出去了...”凤鸣萝叹了一口气,望着洞口外雾蒙蒙的天气,一脸愁容,“眼下...这种情况我们到底该如何出去...?” “这林子里的鬼尸真的没办法对付吗?”郁泉幽皱着眉,也是烦恼不已。 “难对付的倒不是鬼尸,是那雾气里的尸毒...尸王之毒...没有深厚的内力阻挡,我们根本坚持不了一个时辰便会都成为鬼尸...”凤鸣萝摇了摇头,靠在墙壁上,苦恼的很。 这时,不知为何,躺在郁泉幽怀中的一块斑古碎片忽然闪闪发亮了起来,紧接着在这黑暗的地洞中放射出了一副令他们三人都震惊了的景象。 灰暗的景象中,郁泉幽隐约的看出这里的轮廓,正是长白后山,他们现在所处的林子。 一个穿着黑衣的男子匆匆跑进了这林子之中,四处张望,确定无人后,摘下了蒙在脸上的丝布,遂而从怀中掏出了一样东西,然后施法在这林子中铺上了一阵迷雾。 郁泉幽认得那人从怀中拿出的东西,那东西恰好是能够镇压尸毒毒素的百毒瓶,而那将尸毒融合于迷雾之中的人,竟然真的是那一位一直以来以勤廉自好,与人和善著名的沦惑上仙。 “竟然...真的是沦惑掌门?”郁泉幽喃喃自语着,虽然心中早有猜想,可真正得知,却依然十分震惊。 让她一时间如何接受...一个看上去那般翩翩风度,彬彬有礼的男子竟然能做出这样歹毒的事情。 她摸了摸怀中的那块碎片。皱着眉头想,为何这碎片会在此时突然放出这一副景象? 她觉得奇怪,但脑海中的思绪很快便被方才那副景象中的人全部占据。 凤鸣萝与沼临比她更加震惊,默默不语的看着对方,忽然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时之间,整个地洞之中弥漫着一股不可描述的沉默气息。 少顷,沼临看着这俩人许久没开口说一句话。 郁泉幽看着沼临沉默的样子,又想起什么接着问道,“师兄...你和沼临君是一早就来了这里吗?” 凤鸣萝活动了一下筋骨,扭了扭头道,“对,一早便来了后山。” “那...你...可有看见蝶飞长老的...”郁泉幽刚要问出口,便见凤鸣萝立即挤了挤眉眼示意她不要说下去。 郁泉幽眉头一抽,差一点忘记身边还有一个什么都不晓得的沼临。 她顿了一顿,不知为何又继续问了下去,“师兄可看见了蝶飞长老的坟冢?” 凤鸣萝皱一皱眉,沉默下来,接着向郁泉幽秘密传音过去,“丫头,沼临在这...这事你也敢说?” 郁泉幽唇角微微勾起笑传音道,“师兄,我知道沼临君在此...可..既然帝玦临走前能够托付他与你一起保护我,同我一起解开长白这后山一切谜团,便说明对他有着足够的信任...我们也不必这般瞒着他。” 凤鸣萝听了这番话,觉得这丫头说得有一些道理,便放开了声音说道,“蝶飞长老的坟冢不再这一处...这里不是昨日你与掌门发现蝶飞长老尸体的地方。” 果然不是这里。郁泉幽皱着眉,可...为何这里却与昨天她呆着的林子别样的相似? “师兄...你们踏入这个林子时...昆仑掌门沦惑便已经到达长白了吗?”郁泉幽又接着问道。 凤鸣萝张了张唇,刚准备说话,一直不开口说话的沼临却忽然出了声,“是...我们在后山查看一番后,踏入这林子里时...昆仑山那位上仙...已经到了长白。” “姑娘可是发现了什么问题?”沼临见郁泉幽陷入沉思之中,立即追问道。 “这里的景象同着我昨日在后山看到的林子很是相似...”郁泉幽喃喃自语了一句。 “长白后山的林子多的是,长得像的也自然多的是...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师妹...咱们现在的注意力不应该放在如何从这里逃出去上吗?”凤鸣萝一脸严肃的说着,摊着手苦恼的看着头顶那一片灰蒙蒙的洞口,“那沦惑如此道貌岸然,若是我们再不快些逃出去,只怕,长白真的要彻底落入他手了” “这林子怕是幻术...”郁泉幽忽然想起昆仑法术种有这样一招,以折沙幻影之术做出海市蜃楼之效,这样便可以迷惑敌人。让对方陷入他们部下的陷阱之中。 这林子...她怎么总有一种被人故意引到此处的感觉?难道这事也是沦惑故意做的么? 她越想愈加不敢想,这个沦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竟然真的可以为了一己私欲,不顾手下那么多昆仑弟子的性命? 就在这时,他们的头顶上忽然传来了一阵吵闹声。 三人同时朝着地洞洞口望去,便只看见方才还雾蒙蒙的林子此时竟然渐渐的清明了起来。 他们三人悄悄朝着地洞口移动过去,便看见一身水袖服的沦惑站在乌泱泱群众中,正和两位长白长老对峙着。 郁泉幽悄悄探出个脑袋往那些人群里看去,便发现仙界各家各派似乎都已经到齐。 那沦惑指着林子里一群发狂的昆仑弟子,脸色铁青的质问着三长老,“长老可否给一个解释...我带来的弟子,只是奉了我的命在此后山寻一寻传言之中的东西,怎么就变成了鬼尸?” 三长老身上似乎满身是伤,看着那些变成鬼尸的昆仑弟子,百口莫辩。 五长老实在气不过,冷声道,“沦惑,你休要满嘴胡言,你也说了...这弟子是你派来后山林子的...在长白,后山本来就是长白禁地,你如此不顾两派脸面,上来便打着查清谣言的幌子,直冲冲的便来了后山,你们家这些弟子如何变成这样,难不成还该怪我们长白不成?若是他们不闯禁地,会有这些事么?” “你!”沦惑大怒,冲着身后乌压压的一群人说道,“诸位听听!眼下长白都成了什么样子?” 乌压压的一片人议论起来,将五长老逼得面红耳赤。 “诸位,听我一句,长白后山出了尸毒风云的确是我们疏于调查...但这也不能成为谣言属实的证据...”三长老张口想要辩解,底下的人却一点也不领情。 “不能成为证据?那昆仑掌门派去的弟子都变成了鬼尸就是证据,我可是派了弟子去山下查询了一番,也证实了谣言中出自你们长白后山的酒,半笑生里的确有尸毒,难道你也敢说...白行镇那些变成鬼尸的无辜镇民也不能成为证据吗?” “没想到啊...堂堂仙界第二仙山,竟然为了更好的巩固自己的势力,做出养鬼尸这种下流事情?” “就是就是...” 林子中人言鼎沸,三长老和五长老面对这些世家名派的质问,竟然一句也反驳不了。 郁泉幽在地洞中啐了一口,气呼呼的看着这一群只知道附和的人骂了一声,“一群乌合之众。” 凤鸣萝无奈的拍了拍她的肩头叹了口气,“眼下的事情...想必掌门离开之前,便已经想到,或许掌门有着其他对策...如今我们是时候快些离开长白,早日查询后山的真相,找到那沦惑犯下过错的证据,才能早日还长白一个清白。” 郁泉幽点点头。 三人眼见着林子里的雾气越来越少,便急忙趁着这雾气还没有完全消散,朝着山间的小路上跑了过去。 众人因这林子里的鬼尸互相争议着,自然没有看见背后三人悄悄溜走的身影。 微风轻抚着树叶,摇晃着的树干上,一双洁白的绣鞋踮脚降落,熟悉的身影朝着溜走的三人望去,嘴角却莫名勾起一丝冷意。 三人一路小跑,才跑到半山腰,迎面便看见一队巡逻的仙家弟子向他们走了过来。 凤鸣萝匆忙将俩人往林子里一拉,可是已经来不及。那一群仙家弟子早已经看到三人,眼见着凤鸣萝在此,领头的弟子便急忙朝着身后的人招呼着说道,“各位仙友,那便是长白山的二弟子。昆仑掌门有指令...若是见到长白弟子,一律抓起来关进绝生牢中,咱们快追!” 一群人一哄而上,郁泉幽连忙拉着凤鸣萝与沼临朝着另一边的跑去。 另一边,躲在林子里不动声色的禾玉央恰好看到了这一幕,双眸冷凝,却并没有轻举妄动。 身后的弟子却又开始议论了起来,“这昆仑掌门也真是过分...他那点证据凭什么就能证明我们长白有罪了?现在竟然还敢公然煽动各位仙家弟子抓捕二师兄?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你是没闻到后山那股子尸毒的气息吗?铁证在那里...这些弟子怎么会不信?” “怎么连你也说这种话,难不成...你也认为是长白私藏毒物,甚至想要以白行镇的百姓为媒介,炼制鬼尸吗?” “不是我说这种话...你瞧平时长老们都反对我们进入长白后山,不是有事瞒着我们是什么?” “你怎么能这样想?” 俩名小弟子小声的争论起来,一直听着他们对话的禾玉央浑身起了寒意,扭过头,煞气腾腾的盯着嚼舌根的那名弟子看,嘴角扯出一丝冷意,“闭嘴。” 轻微的俩字却把身后的这一群小弟子都吓得不轻。 她凌厉的瞪了那些小弟子,然后冷然的说道,“没教养。” 禾玉央扭过头,继续朝着郁泉幽的那个方向看去,心里也是万分的着急,可眼下她身后还有这样多的弟子,她没有办法一人脱身离开,只能在原地干等着。 郁泉幽一行人匆匆逃到山下,眼看着就要被身后追上来的仙家少年们围个水泄不通,她急急忙忙的将凤鸣萝朝着另一个方向推去,然后疾言道,“师兄,你快去绝生殿将元影救出来,今晚亥时三刻,我们在白行镇外六界交界口见面。” 凤鸣萝扭头朝着后面一大片乌泱泱追上来的人马,不放心的说道,“我走了...你们二人怎么办?” “凤公子请放心...我与虞姑娘并不算是长白的人...这些弟子纵然是听了沦惑的命令,也不敢拿我们怎样,你便按照虞姑娘所说...快去将长白大弟子救出来便可。到时以凰图为记号,在山下回合。”沼临与郁泉幽背对着背。两人脸上的表情似乎是想要大干一场。 凤鸣萝皱了皱眉,一时间也顾不了那么多,若是再拖下去,他们三人都会被捉,到时便是真正的难以脱身了。 他点了点头,转过身,朝着一条无人的小路上快速的跑去。 第二百八十五章 苏周潜行寻真相(六) 身后的郁泉幽与沼临挡在凤鸣萝离开的小路中间,冷漠的盯着这一群说风就是雨的仙门弟子看。 “你们俩是何人?作甚挡在我们的面前?”打头阵的依然是昆仑弟子,穿的一身水袖服看着就让郁泉幽烦心。 她眉头微微一挑,隔空便是一个巴掌扇了过去,“你师父没有教过你,做人需要有教养么?又或者...教养这种东西...你们昆仑弟子都没有?” 那人不可置信的笑着郁泉幽,听着她这话,心里便是一团怒火,“说谁没教养呢?你算什么东西?又是谁?你可知道长白山这一群狼子野心之徒都做了些什么?你这样帮着那长白二弟子?究竟是何意图?” “三元长兄...他...就是那位长白掌门济遥上仙看重的虞家公子...虞霜生...”身边有人悄声提醒起为首的这一位昆仑弟子。 那被他称作三元的昆仑弟子脸色轻轻一变,随后又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道,“就算是济遥上仙看重的人又如何?他长白如今做出这样见不得人的事...就算是济遥上仙如今也应该没脸了,怎么还可能管的了他?来人把这他给我抓住!” “可...三元长兄...他还是清竹医神的徒弟...抓不得...这虞公子身边的那人来头也大...似乎是谙临山的沼临公子...您就算是奉了你们家掌门的命,也不能抓他二人...”方才那人又开始说了起来。 “闭嘴!”三元面露凶光,不依不饶,“就算是这般,如今仙界之事大部分也该归我们昆仑!谙临山又算什么?清竹医神的徒弟又怎样?只要是和长白扯上关系的,都与这次尸毒风云脱不了干系?王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我偏要抓!” 说着三元便同着身后一群昆仑的弟子蛮不讲理的朝着郁泉幽他们扑了过去。 郁泉幽眼底一片嘲讽。背靠着她的沼临对这些昆仑弟子更加的不屑一顾。 俩人互相对视一眼,嘴角同时扬起一丝微笑,尔后,天空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张泛着金色光芒的网迅速的朝着三元以及他身后的那一群昆仑弟子扑去。 三元抬头惊慌失措的看向那张巨大的金丝网,此时在从腰间抽出武器却已经来不及。 十几号人全部被套进了网中,不得动弹。 三元挣扎了一番,恼羞成怒,“臭小子!快放了我!” 郁泉幽冷冷一哼,“臭小子也是你可以叫的?” 她身形迅速的移到了三元的面前,脸上尽是阴霾。 那影子迅速至极,三元被郁泉幽的速度惊得一下子卡住了喉咙说不出话来,只是一脸惊恐得看着郁泉幽,手足无措。 郁泉幽轻轻用手捏住三元的下巴,眼神不善,“你们昆仑之人还真是一点也不让人省心,一个两个也就罢了,怎么一家门派都是这副没教养的德行?” “啐!说谁没教养?”三元气势汹汹的冲着郁泉幽喊了一句,脸上强装镇定,心里却已经怕得要死。 郁泉幽轻蔑的笑了一声,啥话也不说,直起身,朝着站在一边的其他仙派的弟子走去。 这些弟子们眼见着沼临与郁泉幽如此快速的身法,顿时间吓得不敢动弹,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俩人。 “怎么?难道还想让我们将你们也关进锁仙网中么?”她冷然一笑,让在场的人都慌不择路的朝着山林各处逃了开来。 三元看着那些互相逃窜的人,心里气急,于是大声喊道,“你们这些胆小鬼,跑的如此之快,仙界拿来的这么多没胆量的人?” “闭上你的嘴!”郁泉幽现在看到眼前这个人嚷嚷,心里便是一阵烦恶,于是恶狠狠的对他说道。 三元被她的吼声一震,顿时刹住了口,也说不出话来,只好气呼呼的盯着郁泉幽看。 “走吧...时间不多了..我们不必在这里耗费时间。”沼临在此时唤了一声,向她招了招手。 郁泉幽点点头,在那锁仙网上年了一个时间法诀,便跟着沼临一同悄悄地潜去了青钟殿。 若是要去苏周,她需得将娘亲与元玉带上。 元玉与元影一般,都不晓得自己的身世,这一次,必然得让他们知晓这些,作为元家的后人他们有责任有理由知晓这些。 他们迅速赶到青钟殿内,正准备前去西厢房寻找元玉,却没有想到长白弟子的防守基本上全被沦惑瓦解,就连青钟殿内都是昆仑派来的人。 他们刚踏进殿内,一群穿着水袖服的弟子便将她与沼临团团围住,不让他们前行一步。 郁泉幽有些无奈,方才刚刚解决一波,现在又来这一群,这昆仑弟子当真是层出不穷。 她实在没想到沦惑竟然这样大胆的将青钟殿的防守也换成了昆仑弟子。 眼见着这些昆仑弟子都纷纷举着剑要将他俩抓住,而他们手中有没有另一张锁仙网。郁泉幽顿时发了愁。 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沼临与郁泉幽同时拔出了腰间的佩剑,与那些昆仑弟子打了起来。 一时间,青钟殿内一片混乱。 费力与这些弟子打成一团的郁泉幽愈发觉得不对劲。 就算沦惑再怎么能够在群仙面前证明长白与尸毒风云脱不了干系,也不至于敢在长白山这般撒野。 再怎样这里也是帝玦的地界。 除非,此人早就知晓帝玦这几日会离开长白。否则,凭着沦惑那般小心谨慎的性子,又怎么可能在长白如此放肆? 可...沦惑是怎么知晓帝玦这几日不在长白的呢? 莫不是长白之中又内应? 郁泉幽被自己的这个猜测惊的起了一身寒意。 分神之际,一个弟子右手那剑,左手却撑着郁泉幽不注意的时候,运起了内力,猛地朝她一巴掌拍来。 郁泉幽双眼瞪大,脚下生风,急忙朝着旁边一躲。可那弟子的掌风已经到了她面前,不算强大的内力却将她暂时吸住无法动弹。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就要被他的掌风打中,她用力挣脱了那股内力的控制,双脚快速朝着后面退去,翻了个身,以流光挡住了那飞扑而来的掌风。 郁泉幽抬头朝着那弟子看去,却出乎意料的在他的眼神中看见了一丝杀意。 她猛地一惊,双手一抖,流光剑便猛然朝着那弟子震去。 小弟子被流光剑的剑气狠狠的一冲,倒在地上,眼中的杀意却丝毫不减。 郁泉幽倒是不解,为何这小弟子会对她起了杀意? 小弟子到底还是内功薄弱,比不上她体内的全魂之力,倒在地上挣扎了一番,始终没有爬起来。 紧接着她发现,这青钟殿内的昆仑弟子似乎不止方才那一个眼中藏满杀意。 这里的弟子几乎每一个人眼中都含藏了一股杀气。 郁泉幽仔细的观察起来。 进入青钟殿之前她还没有注意到,这殿中似乎影藏了很深的戾气。 这戾气极其隐秘,铺散在整个大殿之中,若不是内力深厚之人根本无法察觉。 她也是凭借着体内全魂之力才慢慢察觉到这戾气。 只是...好端端的...青钟殿内怎么会有这么多戾气?这里完全没有尸毒的气息...更没有鬼尸... 就在此时,沼临转过头,表情也是一脸诧异。 他匆忙与郁泉幽对视一眼,然后秘密传音了过去,“虞姑娘...这青钟殿似乎有些不对劲...” 郁泉幽皱着眉头,一边抵抗着这些像是发了狂一般的昆仑弟子,一边传音道,“沼临兄,这里萦绕着一股极其隐秘的戾气...我们最好先退出去..” 沼临微微点了点头,然后从打斗中脱身出来,与郁泉幽朝着青钟殿外飞奔了出去。那一群昆仑弟子却像是没有感情似的,一句不吭,直直的朝着他二人逃走的方向追去。 “快,我们从小路绕开!”郁泉幽匆忙在沼临的耳边说道。 “虞姑娘不是说还要去青钟殿西厢房带上一个人么?”沼临同她一起朝着长白山下的方向奔去,看了看郁泉幽的表情似乎是不准备回来了一般,便急忙问道。 “青钟殿被昆仑弟子包围成那副模样...我想我要带走的那个人应该已经被人带走了...”郁泉幽微微做了解释,脸上却并没有担心的表情。 沼临见状,便没有再多问什么。她既然这么说,又一点也不着急,说明这姑娘要带走的那个人应是被她所熟悉且放心的人先行带走了。既然如此他也不必多嘴问一句。 于是俩人朝着山下逃去,路途经过链岂堂,郁泉幽眼见着后面追来的弟子越来越多,便同沼临说道,“我们兵分两路,沼临君你从小路走,我来引开他们!” 沼临没有磨磨唧唧,点头便答应了下来。 他相信郁泉幽有着自己的办法,这姑娘鬼精灵的很。眼瞅着追上来的人越来越多,若是他稍稍犹豫,只怕他们俩都逃不了。 沼临闪身逃进一旁的小路中,以灌木遮掩自己的踪迹,然后向郁泉幽传音道,“姑娘多撑一会儿,我去找救兵!” 郁泉幽不做声,以幻化之术遮住了沼临逃走的方向,然后一个劲的朝着山下冲去。 第二百八十六章 苏周潜行寻真相(七) 逃进小径中的沼临,看着飞快往下窜去的郁泉幽,心中亦是着急,正想着如何为她寻来救兵,便听见灌木丛中传来了轻轻一声唤。沼临扭头看过去,便看见一个打扮着男装的女子躲在草丛后面露出了一个头。 沼临微微一愣,瞧着这女子似乎有些眼熟,便忽然想起上一次他在满芳轩前撞到的那个女子,“你是...?” “公子,我是虞公子的好友,我名为官倌。你可以叫我小倌。”那女子咧着嘴微笑,阳光灿烂。 沼临心中莫名一动,不知为何心中忽然升起一种绞心的疼痛。 他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副他从来都没有印象的画面。在一座不知名的深山中,也曾有一个姑娘这般笑着对他说,“我叫小倌。” 他猛地捂住心口,莫名有一丝窒息。 姑娘见沼临的脸色忽然苍白起来,便急急忙忙的窜了出来,关心的问道,“公子怎么了?” 沼临呼吸急促起来,身上隐隐的觉得一震不适,他推开姑娘扶着他身体的手,冷淡的说道,“女儿家的,总该自重一些。” 那姑娘身形一顿,隐隐的将一丝失落藏在尴尬之中,“公子怎么晓得我是女儿身?” “姑娘既然是虞公子的朋友,方才虞公子那般状态你也看到了,我倒是没从你脸上瞧出一丝担忧的情绪?”沼临冷眉相对,扭头加快脚下步伐,想要去为郁泉幽找救兵。 定定的站在他身后的姑娘脸上尽是阴霾。 就在这时,姑娘身后又传来一声叫唤声。“芸柔姐姐...” 沼临听到这一声唤却不知为何停下了脚步。官芸柔站在他的身后,脸上的表情似乎是在期待着什么。云歌不知是何时到的长白,窜到官芸柔身边叫唤,她却像是没有听见一般。 云歌在官芸柔的面前招了招手,却发现她呆呆愣愣的望着远方,一动不动。于是也抬头朝着前方看去,便只见前方一个穿着暗红色衣袍的男子转过身,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震惊。 当云歌看到那人的长相,心中也猛地一惊道,“沼临哥哥?你怎么也在这里?” 官芸柔微微回过头,似乎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看向身边的云歌,张口欲言,却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她痴痴的看着沼临,苦笑一声,“公子认识她?” 沼临看向她的目光似乎柔和了一些,他点了点头道,“我认识。” “丫头,我之前去过蓬莱好几次,也没有见到你。我听闻你受了很严重的伤,现下可好些?”他走上前关心的询问着云歌,却并没有注意到云歌身边另一个人的表情。 官芸柔的目光一直紧紧追随着沼临,心中一阵一阵的绞痛起来。原来,他回头并不是因为听到了她的真名,而是因为云歌... 她袖中的手指渐渐蜷缩起来,越握越紧直到青筋暴起。 眼见着他二人聊的欢。官芸柔眼底的阴霾愈积愈多,她忽然开了口道,“公子,这里还处于危险之地,我们须得快些下山去。若是您想和云歌叙旧,不如到了安全之地在继续?” 她这般一提醒,倒是让沼临猛然想起被自己遗忘的郁泉幽。他顿时皱了眉,脚步匆匆便拉着云歌朝山下走去,“云歌,跟我去救一个人!” 云歌还没有反应过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自己便被沼临一步一步朝着山下拖去。 沼临完全没有在意官芸柔的存在。身后的姑娘看着他转而离去,毫不犹豫的身影,心酸不已。 良久。甚至等到那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她的视野之中,怔愣的姑娘才从自己的思绪中走出。她脸上露出一丝自嘲的笑容,慢慢的朝着山下郁泉幽的方向走去。 而一路逃到山下的郁泉幽哪里晓得沼临如此的不靠谱,说好了为自己找救兵,却在半路上与云歌聊了起来,若她知晓真相,估计得憋出一口老血方能罢休。 幸好,她有意识的朝着当初她与禾玉央分别的地方逃去。一直在原地等着她的禾玉央瞧见了郁泉幽被几十名昆仑弟子追杀的惊心场面,急急忙忙的带着一群长白弟子冲了出去。 那一群发了狂的昆仑弟子疯狂的朝她们又砍又杀,似乎没有疲倦。不一会儿的时间,郁泉幽同着禾玉央十几人便已经疲累不堪。眼见着他们便快要坚持不住,忽然一个银色身影从天而降,双指之间缓缓流出一股温和的光芒朝着追着郁泉幽的那一群昆仑弟子散去。那人默默的念着诀,缓缓旋身而下,如洛神一般降落在他们面前。于是方才还在与他们像疯了一样厮杀的昆仑弟子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佩剑,神思倦怠的站在原地,好似已经特别疲惫一般。 当她看清楚那人的面貌时,郁泉幽便是一脸惊讶。她完全没有料到眼前这个人会再一次降临长白,在此救了他们。 那人五官精致,虽然面目姣好,却不苟一笑,淡漠的走到她的面前,轻轻一皱眉,手中幻化出几道符,朝着那些如同僵尸般站立的昆仑弟子身上打去。 紧接着,众人便听到一声怪叫。霎时间,一股墨黑色的气体丛这几十个弟子身上窜了出来,一股劲儿的朝着银衣男子冲去。 郁泉幽同禾玉央急忙朝着一边闪开,正准备合力施法将那团黑气团住。那抹银色的身影却只是轻轻挥了挥衣袖,原本还凶狠无比的黑雾霎时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待到那一团黑雾都消失干净,那些形同僵尸的昆仑弟子也应声倒下昏了过去。长白的小辈弟子们看到这情景,纷纷手忙脚乱起来,再怎么说...晕倒的这些人也是昆仑弟子,如今长白这般模样,要是在让昆仑抓到什么把柄,他们便又是罪加一等。 银衣男子却在此时突然开了口,“无妨,他们只是昏过去了。” 长白弟子们顿住手中施法施救的动作,纷纷朝着男子呆呆地看了过去。 那男子径直走到郁泉幽面前,淡漠地说道,“虞公子。长白的事,便不需要你关心了...” 郁泉幽怔愣一番,半天坑出了一个字来,“呃?” 她看着银衣男子额前一枚精致的朱砂,恍然大悟。原来帝玦离开前便已经为长白做好了安排?她眼中闪起淡淡的光芒,嘴角微微上扬。 眼瞅着眼前这人脸上丝毫没有笑意,她也猜到了大部分。帝玦...该是又拿师父故意替这人制造的把柄来威胁这一位白止星君了吧? 她吸了一口气,浑身上下好不容易放松了下来。扭过头,正准备同禾玉央说几句话,却意外发现这姑娘眼神紧紧盯着白止星君,那目光中的热切让郁泉幽觉得不可思议。她怔住目光,盯着禾玉央这副异常的模样,不由得笑了起来,她这一位万年冰山师姐....该不会对这一位白止星君一见钟情了吧...? 她用手肘轻轻抵了抵发着呆的禾玉央,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师姐...你在看些什么?” 禾玉央被她的动作扯回了思绪,一脸痴呆的看了郁泉幽一眼,脸上莫名起了一丝红晕。 哟呵!郁泉幽捕捉到那一丝红晕,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嘴角的弧度弯的更大了些。 “师姐...你...怎么还脸红了...?”郁泉幽贼兮兮的看着禾玉央,眼睛弯成了一条缝。 禾玉央见她这般,心中不知为何烦躁起来,于是冷下脸,扬起手中的佩剑作势要打她。郁泉幽连忙做出防备状态,匆忙求饶道,“好师姐...我错了...” 郁泉幽立即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禾玉央这才缓缓放下手中的剑,依然一副冷漠的表情。 她微微的叹了一口气,目光不停的在白止星君覆杭和禾玉央身上扫来扫去。然后微微抽搐了下嘴角。心想,倘若是这俩人在一起,估计该是这世界上最大的一座冰山了...都能冻死人... 她..还是别凑这个热闹了。郁泉幽忍不住发了个抖,缓缓将心思转回了正题上。 当她正准备走上前问一问覆杭,帝玦的计划,却听见山上传来一阵阵狂奔的脚步。 郁泉幽皱起眉头,朝着山上看去。隐隐约约的便看见沦惑带着众位仙家朝着他们这边赶来。 她袖中的拳头渐渐握了起来。许是方才她被追杀的动静太大,终究还是将这一群不明是非的人引了过来。 郁泉幽叹了一口气,扶额有些头痛。 她站在覆杭身边,盯着那一群仙家名门的人匆匆赶来的脚步,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带头而来的沦惑眼见着瘫倒一地的昆仑弟子,脸上露出吃惊的表情,瞬而又变成心疼的表情。 郁泉幽看着他十分真实的表情,心中却觉得十分做作。 此人布下方才那充满尸毒的迷雾,堪称为心狠手辣,魔蝎心肠。他装作毫不知情的派遣自己门中弟子进入迷雾,却故意让他们都变成了鬼尸来陷害长白,这样的心思...怎么不残忍? 第二百八十七章 苏周潜行寻真相(八) 如此人物现在却在这里像是没事人一般的演戏,让她恶心的紧。 她冷眼瞧着沦惑蹲下来故作痛苦的去查探每一个晕过去的昆仑弟子,眼中竟然还带了泪水。 他蹲着脚步,一个一个的看过去,来到郁泉幽面前,缓缓地直起身,竟然有些弱不禁风地样子。他的脚步颤颤巍巍,似乎差一点就要跌倒。 那人依然一副两袖清风,为天下苍生着想的表情,泪眼满目的对郁泉幽说道,“敢问虞公子...究竟为何要这般对待我昆仑弟子?这些弟子不过是替长白看守了青钟殿...若是长白无辜,我自然会将这满山的守兵全部撤下...可你这般对待我昆仑,是否有违道法?他们不过是想要请你去链岂堂坐一坐,你又怎么能...伤他们?” 郁泉幽听着他这一番话,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她哼笑道,“坐坐?沦惑上仙似乎是在开玩笑?你们昆仑弟子一个个拿着剑对我又砍又杀...?敢问上仙,这也是请我去坐一坐的态度?我若是不将他们打晕,现在便不能完好的站在上仙您的面前了...” 沦惑像是并不知情一般,转头看了看这满地瘫倒的弟子,然后装作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道,“他们果真拿着剑来追杀你?” 郁泉幽抽了抽眉头,却忽然起了兴趣,耐着性子想要看看这人会耍什么花样。 “不错。”她冷声说道。 沦惑踌躇起来,竟然一时间不知怎么开口。 身后的仙家门派也纷纷议论起来。忽然身后有人开口喊了一句,“你们长白乌烟瘴气,这些昆仑弟子定然是中了什么魔障才会如此!” 一人这般说,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起来,紧接着仙家门派中竟然没有一个人为长白说一句好话。 沦惑面色难堪起来,转过身,谦谦有礼的对他身后这一群人说道,“诸位,听我一言...长白山虽然与尸毒风云脱不了干系...但也并非整座山都是乌烟瘴气...或许这一件事...另有起因。” “呵...他长白如今做出这样大的丑事,方才那三长老与五长老的态度你们也看见了!这般的失礼失度,沦惑上仙又何必为他们开托?” “就是!就是!” “....” “沦惑上仙不必为他们开托,且...眼前这个人与长白掌门济遥关系十分要好...指不定知道什么关于尸毒的内幕...他必须得抓起来!”议论声中竟然开始有人提议将郁泉幽抓起来。 随后,人群中的呼声越来越大。 一时之间,竟然都开始要求将郁泉幽抓起来。 站在郁泉幽这一边的十几位长白弟子都被气得咬牙切齿,有几名小弟子实在气不过,张口便对着那沦惑啐了一口,脸上表情十分不善。 便是这一行为,让站在沦惑身后的各位仙门仙友更加气愤起来。 “沦惑上仙,你快些下令将这些无礼之徒统统抓起来!” “是啊!快些下令吧!如今铁证在前,他们还敢如此放肆,甚至丝毫不见悔改之意!” 郁泉幽无语的看着这些随波逐流的仙家名派,哭笑不得。 沦惑微微叹了一口气,向她拱了拱手,还带着一丝恭敬地说道,“虞公子,得罪了!” 他朝着身后守着他的昆仑弟子招了招手道,“来人将他们拿下!” 就在他身后那群弟子听了号令,蠢蠢欲动的时候,一声淡漠至极的男声忽然传遍整个山下。 “沦惑上仙是没有看清楚本上神站在此处么?”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一群方才还在乌鸦燥讲的人听到这声音都纷纷朝着站在郁泉幽身边的那银衣男子看去。 沦惑怔愣一番,这才注意到郁泉幽身边站着的人,顿时间脸色难看起来。 “你是....?” 沦惑似乎故意装作不认识眼前之人般,半天没说出覆杭的名号。 呵...这装不认识,装的还真像? 郁泉幽知晓沦惑是在假装不认识眼前这人。他堂堂仙界三尊之一的上仙,九重天的朝拜也不知去了多少回,怎么会不认识覆杭? 她冷笑一声,接着默不作声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抱着手臂准备看一场好戏。 此时,沦惑身后却有人似乎认出了覆杭。 “这人一声银衣...钩花雪梨...该不会是天上那位...不怎么出世的白止星君?” “是了是了!就是!我认得他...百年前的蟠桃大会...家父带着我去了一次...我见到了这人,怪不得觉得眼熟呢...” “可...他不是从不怎么离开九重天的么?” 沦惑听到了身后一群人的议论,脸上的表情愈加的难看。 郁泉幽倒是看出了些道道来,这人方才似乎真的没怎么注意到覆杭... 难道是覆杭的存在感太低了么? 郁泉幽微微抽搐了下嘴角,有些无力。 沦惑装作有眼不识泰山的模样,忽然狗腿的跪了下来,惹得身后一群人一阵惊诧,也连忙的跪了下来,“小臣失察...不知上神驾到...拜见上神...” “拜见上神。”顿时,整个山林之中都是整齐的叫唤声。 郁泉幽冷嘲热讽道,“沦惑上仙的眼神是有问题么?方才怎么没有注意到白止星君?” 跪在地上低着头的沦惑身形一颤,急忙开口道,“上神赎罪...方才是臣失察,一心想着解决长白之事...疏忽了上神。” 白止星君冷然的盯着眼前这一群跪着的人,丝毫没有想让他们起来的意思。只是冷漠的站着,面无表情。 “既然失察,那么便跪着,也不必起来了。”他轻飘飘的说了一句。 沦惑又一次不自觉的抖了抖身体,颤抖的说道,“是...臣等领罚。” 郁泉幽弯起嘴角,在一边偷偷笑了起来。没想到这一位白止星君做事说话竟比帝玦还要冷上三分? 一群仙门弟子伏在地上不敢动弹。 白止星君双眸淡淡的在他们身上扫了一遍,拖了很久才缓缓开口说话。 众人都以为他该是要赦免他们的意思,心里还纷纷窃喜起来,却听见白止星君这般说道,“我奉天君之命前来接手长白尸毒之案,沦惑掌门...长白之事不必你插手。” 伏在地上的沦惑似乎并没有什么触动一般,淡淡的说了一句,“臣接旨。” 郁泉幽倒是有些惊奇,帝玦竟然还请出了天帝的旨意?她朝着跪在地上的沦惑看了半天,那人淡淡的话语,似乎长白之案主持查案者换成谁都与他无关一般。她奇怪他为何一句话也不反驳,似乎一点也不疑惑?倒像是早就预料到一般? “天君旨意,长白之事尚未查清,仙界帝君重伤,仙界一切事务暂由昆仑掌门沦惑代替处理。” 紧接着白止星君这样说道。 郁泉幽更加惊讶的看了白止星君一眼,有些不敢相信。原来...沦惑是在等这一句话? 呵... 她冷然笑了一声,心底骂着沦惑无耻,却不能拿他怎样。 她很快明白了帝玦这般安排的目的,晓得他是想要为她争取时间去查明真相,找出足够的证据,将眼前这人的真实面目揭露在众人面前。 “沦惑接旨。”下方传来沦惑淡然的声音。 紧接着,他便准备起身谢恩,却没想到覆杭再一次开了口,冷然说道,“谁允许你起身了?跪着。群仙陪同,你也不算孤单。” 这样一句,让在场的人都震了三震,眼瞅着这位上神的意思好似是要让他们一直这样跪着,仙界这一帮子人都小声议论起来。 覆杭只是淡淡的在他们身上来回扫视了几眼,山林中又顿时恢复了安宁。 十几位早就看呆了的长白弟子都莫名的感觉到了一股凉意袭身,纷纷抱臂哆嗦了一会儿。 覆杭淡淡的转过身,一只手将郁泉幽拉至了一个隐秘的地方。 郁泉幽毫无抵抗的被他提到了一边。她一脸无奈地看着覆杭,不满的嘀咕了一句,“作甚这般提我?我又不是猫狗...” “什么?”覆杭轻轻蹙眉,淡漠地询问了一句。 郁泉幽连忙摇头道,“没什么...没什么...上神,您若是有话,便快些说吧...” 那人盯着郁泉幽看了一会儿,冷然说道,“长白之事你暂且不必操心了。这里我会镇守住,等待帝玦归来。今夜亥时白行镇六界通行处,我已为你开启三界要道。你同着你的大师兄二师兄,谙临山弟子以及纤云使者一同前往苏周,万事小心。这里有一个帝玦让我交给你的锦囊。” 覆杭从怀中掏出一个水色雕花细纹的锦囊,交至她的手中。 郁泉幽接过那锦囊,刚准备拆,却被覆杭挡住了手。 “留于极其危险的时候在开启。”他轻瞥一眼,“眼下已经不早,快些离开长白吧。六界结界过了亥时三刻便会完全闭合。” 第二百八十八章 苏周潜行寻真相(九) 说完他抬脚便准备离开。郁泉幽连忙唤住了他,“上神可知...苏周该如何走?” “谙临山大弟子沼临知晓,别问我,我也不清楚。”他背过身,十分冷淡,话音刚落便立即抬脚离开,朝着半山腰的链岂堂走去。 山林中跪拜着的群仙依然不敢动弹。 郁泉幽瞧着那离去的身影,忍不住嘀咕几句。 随后又想到他方才说的那段话,他说纤云使者也会同行。帝玦既然安排着官芸柔与他们同行,便必然有着他的道理。芸柔同苏周一样脱不了干系,此番就算帝玦不说,她依然会带着芸柔一同去苏周。可她从前日与官芸柔分开后便再也没见过她,如今这偌大的山头,要她到哪里去寻芸柔? 就在她烦恼的时候,一旁的草丛中便传来一声轻微的呼唤声。 郁泉幽寻声望去,便发现长满灌木的树林中冒出来三个人头来。 当她看见云歌也在此的时候,脸上亦然一片惊讶。 她开口准备说些什么,余光一瞥,感觉到背后似乎有人在盯着她看,于是扭过身,便只见那一群小辈弟子似乎都有意无意地朝着她这边看来。 郁泉幽叹了一口气,扭身朝着沼临他们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先下山去寻凤鸣萝。随后跑到了禾玉央身边。 如今长白的几个弟子差不多全都跟着她去苏周了。整个长白嫡系的弟子也只剩下宣若与玉央。宣若那人不必说,长白大战后一直遮遮掩掩,又到处找麻烦,现如今长白落难,至始至终也没有见她冒出个人影来,十分的不靠谱。现如今,看着这群仙的驾驶,三长老与五长老也暂时无法在去处理长白之事。 这一来二去长白便只剩玉央同着白止星君覆杭一同管理。她必然要与禾玉央说上几句才能够放心。 “师姐...眼下这情况,我必须快些找到法子解救长白,大师兄二师兄皆与我同行,你自己一人在长白,行事千万要小心...”郁泉幽脸色严肃的对禾玉央说着。 禾玉央双手抱臂,一副冷淡的模样,依然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郁泉幽等在旁边站了许久,也没见禾玉央再开口说一句话。 她微微叹了一口气,“那我走了...” 她的这位师姐照样没什么反应。郁泉幽却有些依依不舍,刚准备踏步离开。身后的姑娘高冷的来了一句,“万事小心。” 她耷拉下来的唇角这才渐渐上扬,郁泉幽默默的点了点头,转身,迅速的离开了长白。 看着她离开的禾玉央默默的在心底祈祷起来。期盼着郁泉幽能够平安归来。 只身离开长白的郁泉幽一路沿着凤鸣萝留下的暗号,在白行镇的郊外的偏僻处,寻到了一个十分破陋的小木屋。 木屋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咳嗽声。 她悄然朝着那小木屋靠近。郁泉幽躲在窗户下面朝着里面查看情况。便只看见凤鸣萝正抱着一身是伤的元影坐在一张破破烂烂的草席上喂着药。 在确认木屋里的人就是她的二师兄后,郁泉幽匆匆的踏进了木屋之中。 “师兄!”郁泉幽唤了一声。 凤鸣萝却只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然后嗯了一声,一脸严肃的盯着怀中的元影看。 郁泉幽这才发现元影浑身遍体鳞伤的躺在草席上。半昏不醒的靠在凤鸣萝怀中,喝着他喂给他的药。 他的身上鞭伤,刀伤,以及打斗的伤痕比比皆是,有些地方甚至有好几层伤口叠加起来,简直触目惊心。 郁泉幽脸上的表情渐渐的凝固起来,她朝着那俩人走了过去。 “大师兄为何会变成这样...?”郁泉幽声色有些颤抖。 凤鸣萝唉叹一口气道,“一个人呆在那绝生牢日日受酷刑,整整一年皆是如此...若不是掌门日日送一颗保心丸给他吃,只怕他早就熬不过今日了。” 郁泉幽蹲坐下来,把住元影的脉搏,却只能探到一点点微弱的搏息。 她沉默的坐在那里,完全没有想到元影会在绝生牢中受这么多苦。她还是低估了长白的规矩限制。 纵然帝玦有心保着元影,可三长老同五长老却不会。 从前她被关进绝生牢中时,五长老并没有开启其中的机关让她受苦。这纯粹是因为他们根本来不及让她尝一尝绝生牢的痛苦。 可元影不同,整整一年被关在那里。绝生牢中的惩治机关又是开启了便不能停下,直到犯错之人真真正正的忏悔才能停止。 但是,元影师兄本来便没有错,叫他如何认错...这一来二去,便在牢中越拖越久。 郁泉幽原以为,帝玦将元影关在牢中是为了护着他。却忘记了一件事,这牢中的惩戒机关当初是有元始天尊亲自设下,若是时机未到,轻易无法关闭机关。 她怎么想,也不会料到三长老真的有这般狠心,居然开启那般折磨人的机关。 她懊恼起来,懊恼自己为何不早些将元影救出来... “你也别懊恼....就算你早些去救他,也未必能够救出他来...绝生牢的机关你知晓,若是时机不好,反而会连累救他的人。”凤鸣萝一眼便看穿郁泉幽的小心思,淡淡的安慰道。 她脸色凝重的看着眼前虚弱无比的元影,暗暗的吸了一口气,接着悄悄搭上他的脉搏,运起真气,为他治疗内亏的伤势。 凤鸣萝明眼看见,并没有阻止。 由着她将自己的真气输送给元影。 因为他晓得,若是不让她这般做,这丫头日后一定愧疚难当。 郁泉幽看着凤鸣萝,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有闭上了嘴,安静的坐在一边不啃声。 凤鸣萝淡淡的叹了一口气道,“你是想问我怎么救出元影的是不是?” 郁泉幽一脸惊讶的看着凤鸣萝道,“师兄怎么这么容易便晓得我想问什么?” 那人宠溺的笑了笑,“你这小丫头的心思怎么能瞒得过我?” “但...这一件事...我并不能同你说...小丫头...这是长白的一个重要秘密...就算是掌门也不能轻易同你说...懂么?” 凤鸣萝这般说着,脸上表情十分严肃。 郁泉幽便晓得,这绝生牢中机关的解除方法或许同万年前元始天尊留在长白的至宝有关。的确...这并不是她应该问的。 于是郁泉幽点了点头,便不再继续问下去。 她看着依然十分虚弱的元影,又发了愁,“只是...元影师兄这样的状态...我们如何上路...?今日亥时三刻...六界的结界便会关闭...我们必须在今日就离开长白。” 正当他们俩人商量着该如何是好的时候,木屋外,传来一阵刺耳的尖叫声。 那尖叫声,郁泉幽十分的熟悉。 那是元玉的叫声。郁泉幽心中猛然一惊,方才她没有在青钟殿中见到浮生与元玉,也并没有着急去找他们的原因是因为浮生在远处通过五煞珠感受了她身边的威胁,所以秘密传音同她说他已经带着娘亲元母以及元玉离开了长白。所以那时她才会放心的离开青钟殿。本来想着离开长白后便立即召唤浮生,却被这一来二去的事情弄得昏了头脑,暂时得忘记了这茬。 现在,忽然听到元玉的尖叫,她便猛然一愣,急急忙忙的冲了出去。 谁知她刚刚踏出小木屋紧接着便有一个人影向郁泉幽袭来,那身影鬼魅之快,上来便与她过招,招招攻击要处,凶狠至极。她虽然没有立即反应过来,却也动作迅速的绕了开来 郁泉幽单立着脚,翻身向一旁的树上飞去。 那人穷追不舍,郁泉幽紧蹙眉,这人武功高他一筹,她现在是铁定打不过的。 深深的皱起眉头,心中疑虑起来,怎么她才刚刚出了长白,便又有追杀的人冒了出来? 郁泉幽仔细观察着他的打法,发现他出招只是表面,这人好像是受了重伤,气血不足,招招都有空虚可钻。 她便循着那空隙打了上去,不一会儿便占了上风。 那人突然转了身,停了手,站在原地。郁泉幽没有停下来,却警惕着他的动作,他站在那儿任由着她打。 她才忽然反应过来那是幻影,这人居然有幻影,那么真身在哪儿? 想到这儿郁泉幽脑后发麻,不在眼前还能在哪儿? 她猛地回头,那黑影恰巧抬起手要向她送一巴掌过来,却被郁泉幽恰到好处的截住,顿时动弹不得。 她弯唇一笑,完全占据了上风。 郁泉幽一跃至空中,余光一瞥,便看见一旁的小树林中,元玉一人被数名穿着紫衣的男子团团围了起来。 郁泉幽心中一急,掌风凌厉的朝着身前这个人用力的劈了过去。 便是这一掌,将那人劈的七窍流血,瞬间倒地而亡。 郁泉幽惊愕的看着自己的掌风,一时间竟然不晓得发生了什么。 她看着自己指尖隐隐流出的煞气,怔了几分钟。 耳边再一次传来元玉的呼救声。 郁泉幽急匆匆的奔进了林子中,同那些紫衣之人打斗起来。 “你们是何人?”郁泉幽眼神凌厉的冲着这些人问道。 “小子!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快让开,否则我连你一起杀!”领首的紫衣人神色丝毫不被撼动,拿着刀就向郁泉幽劈了过来。 “那就试试看!”立在那里的黑衣少年舞着手中散着流光的剑,冷冷地盯着他们,站在一旁的小玉却早已是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那领头的紫衣男人冷笑一声,随后打了个手势,一群紫衣人蜂拥而上。郁泉幽便再一次与他们厮杀起来。 令她奇怪的是,她竟然并没有从这一群人身上感受到任何一丝仙气或者戾气。 这些人竟然是一群普通的凡俗之人。 郁泉幽知晓了这一点,手下的动作不自觉的便轻柔了下来。 这一群人毕竟是凡人,不是什么妖魔,她不能下杀手,只能迅速的绕一圈,将他们的穴尽数定住。 这些个紫衣人被她定住,以各种奇怪的姿势站立,但唯一相同的便是他们都瞪着如铜铃般大的眼睛看着她,一副深仇大恨的样子盯着她看。 郁泉幽冷然的盯着他们看,然后走到领首的紫衣人身前,固执的抬起他的下巴,厉声说道,“说!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派来的?” 那领首的紫衣人一副傲然姿态,对郁泉幽的话丝毫不理睬。 郁泉幽缓缓捏上他的下巴,逼视着那人的双眼道,“你若是还想留个全尸就快说!” 紫衣人冷冷一笑,“今日我们没完成任务,你以为我们能够活着回去么?” 这话一说完,一群紫衣人的双眼目光都失去了色彩。 第二百八十八章 苏周潜行寻真相(十) 郁泉幽立即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于是急忙出手准备去阻止,却已经来不及。 这些紫衣人纷纷咬舌自尽,吐血倒地而亡。 元玉看到这些人吐血身亡,脸上浮现出惊恐的表情,手指紧紧的抓住郁泉幽的衣袍,躲在她身后颤栗。 郁泉幽叹了一口气,刚准备去搜一搜这些人身上的东西,谁知才弯腰蹲下去,还没碰到这些紫衣的衣袖,他们的尸体便在原地消失的干干净净。 她探出去的手微微抖了一下,有些不解。这些人明明是凡人...怎么会凭空消失? 她皱了皱眉头,余光淡淡的向躲在她身后的元玉扫了一眼,沉默不语。 “霜生哥哥...这些人...怎么会...?”元玉亲眼看着这些凡人消失,吓得说话的声音都变了,“他们不都是凡人么?” 郁泉幽深深的蹙着眉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小玉...你一人怎么从长白出来的?浮生呢?” 元玉探出个头,脸色煞白煞白,“我...是同浮生哥哥一起从长白出来的...只是...浮生哥哥将我娘亲带出来,不知为何娘亲身上的戾气怎么也压制不住,逃出了浮生哥哥的乾坤网,眼下颜姨与浮生哥哥去追我娘亲了...浮生哥哥让我先来寻你们...” 这小丫头断断续续的说着,似乎真的被惊着了,脸上一片土色。 郁泉幽揣起自己心中的疑惑,轻轻拍着元玉的背,安慰着。眸中的目光却愈来愈紧。 郁泉幽带着元玉回到凤鸣萝与元影呆着的木屋中。 凤鸣萝此时正为元影检查着外伤,看着他沉睡的样子,微微叹了一口气。 元玉见到自己哥哥连忙奔了过去,眼泪汪汪的看着沉睡的他,紧张的问道,“凤公子...我哥哥他?” 凤鸣萝似乎并不想让这小丫头担心,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他没事,只是外伤有点多,需要休息。” 元玉安静的坐到元影的身边,原本就苍白的脸,眼下更加的苍白。 郁泉幽站在木屋门口,微微的喘了一口气,眼底都是愧疚。 凤鸣萝余光瞟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她。眼见着她垂头丧气的站着,他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朝着郁泉幽走去,将她拉到木屋外,轻轻说道,“你别自责愧疚,若是当初掌门听你的话将元影从绝生牢中放出来,那么整个除魔界的道士侠士以及世家都不会放过他。” “方才那情况你也看见了?在你来之前,曾有三波人前来袭击,目的都是为了取元影的性命。若不是你在,我怕是没办法安心的给元影疗伤。” 郁泉幽听着这些,皱着眉,神色有些不对劲,“师兄...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凤鸣萝背手站立在门前,淡淡的看着他。 “浮生他们之所以会这么早离开长白...是不是你提醒的?”郁泉幽没头没脑的问着。 凤鸣萝不晓得这丫头又在想些什么,只是照实点了点头,“是...我让他带着元玉,元母以及你娘亲先离开了长白,让他之后以我留下的标记为主,来寻我...怎么了?有问题吗?” 郁泉幽摇了摇头,没说话,眼神越过木屋的格子窗往里面看去,眼神多了一丝古怪。 凤鸣萝见这丫头不说,也不多问,瞧着越来越暗的天色,暗暗的吸了一口气道,“眼瞅着太阳马上就要下山了...怎么芸柔还没有带着沼临公子来?浮生呢?怎么没和元玉那丫头一起来?” 郁泉幽不知在想些什么,眼神有些涣散,也没听见凤鸣萝的叫唤,只是一直盯着木屋里的俩兄妹看。 “泉幽?小幽?郁儿?”凤鸣萝连唤了三声,郁泉幽全像是没听见。 他皱了皱眉头,用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我同你说话呢?怎么不回答?” 郁泉幽顿时一惊,脸色瞬时惨白,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眼神忽暗忽明。“师兄方才问我什么?” 她迷茫的看着凤鸣萝。 凤鸣萝觉着她奇怪,蹙起眉来道,“你在想些什么?” 郁泉幽没回答,而是换上笑容道,“师兄...你方才问我什么?” 凤鸣萝淡淡的叹了一口气,“我方才同你说...元玉这孩子怎么是一人?这么危险...她又是元家后代,浮生怎么不在她的身边?” 她听到凤鸣萝的问话,眼神不明所以的闪了闪道,“元母身上戾气太重。冲破了浮生的乾坤网逃走了,眼下与娘亲一起去追了,他让元玉一个人先来寻你。” 凤鸣萝点了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正准备问问郁泉幽接下来准备怎么办的时候,便又看见她一脸神游的盯着木屋里面看着。 这丫头到底再看些什么?凤鸣萝没明白过来,屋子里只有元玉与元影,难道这丫头又看到什么躲在暗处的黑衣人? 他看着依然亮堂堂的屋子,仔细的找了找,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之处。 郁泉幽看了许久直到屋中人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视线,才渐渐转移了目光。 她转过身背对着木屋看向天空道,“师兄....你说...沦惑背后会不会还有其他人?” 她以密音传了过去,淡淡的语气,让凤鸣萝更加奇怪起来,“你这是什么话?其他人?难道你发现了什么?” 郁泉幽沉默良久,嘴角微微冷凝,最后摇摇头道,“没什么,或许是我想多了。” 她呆在屋前蹲了下来,神色渐渐恢复如常。 凤鸣萝瞅了她几眼,也懒得再问,四个人便等在木屋前,等着所有人寻着凤鸣萝做的记号来到此处。 时辰过的很快。一个时辰过去。空空如也的林子那头终于传来了一阵阵轻微的脚步声。 郁泉幽警惕起来,拉过凤鸣萝站在木屋前,手中紧紧的握着腰间的佩剑。 林子那头,颜七娘与元母一同呆在浮生的乾坤袋中,官芸柔,沼临以及云歌都纷纷朝着他们这边赶了过来。 郁泉幽细细的听着动静,直到确定是他们几人后,才放下警惕心。 同着那几人一起寻过来的云歌一见到郁泉幽,便急急忙忙的想要扑上来抱住,可眼瞅着沼临在她身边,想着郁泉幽的身份,她一时间顿住了脚步。 郁泉幽注意到了云歌这个小动作,脸上挂上微笑道,“师妹这般作甚?” 云歌惊讶的朝着郁泉幽看,在场知道她身份的几人都纷纷惊讶的看着郁泉幽,似乎有些不解。 郁泉幽闪了闪眼睛,拉着云歌朝着木屋中走去。 凤鸣萝与官芸柔对视一眼,完全不晓得这丫头到底打算些什么,转身跟上去,一同走进了屋子里。 跟在后方的沼临挑了挑眉,面上却并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仿佛猜到了为何郁泉幽唤云歌师妹。 屋子里,正照顾着昏睡的元影的元玉一见到浮生,脸上立即浮现出欣喜的表情,急急忙忙上前问道,“浮生哥哥...我娘她?你没事吧?” 她本来想问一问元母,却看见浮生一身伤,于是转移了话题,担心的问道。 浮生淡淡的点点头,轻声安慰道,“我没事。” 元玉冲上去,依然不放心,拉着浮生东看看西看看,心疼的说道,“还说没事么?你看....你身上...” 她软糯委屈的声音让浮生无奈的摇了摇头。 少年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道,“都说了没事...” 元玉眼眶红了起来,一把抱住少年的腰,喃喃道,“以后...不要在为我受伤了...” 浮生不知所措的任由元玉抱着,悬着的手却不知该放在哪里,脸上染上一丝可疑的红晕。 站在一旁的其他人都一脸笑意的看着他们俩不说话。 郁泉幽站在最旁边,看到这一幕也不由得笑了起来。她想,浮生这辈子或许是逃不过元玉这小丫头的手掌心了。 “咳咳咳...大家...都到这边坐下吧...我们的时间不多了...现下...你们都是我所信任的人...我必须得与你们其中还不知晓的人说明白我究竟是谁...”郁泉幽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好不容易浮上脸庞的笑容再一次收了起来。 温馨的气氛被打破,众人都纷纷看向了郁泉幽。 凤鸣萝,官芸柔与云歌听到郁泉幽这样说,心中莫名一紧,急忙想要阻止,却见那丫头给了他们一个温和的微笑,似乎想让他们安心。 这三人悄悄对视几眼,最终沉默了下来。 “诸位...我不叫虞霜生,我是郁泉幽。”她定了定目光,认真的说道。 “郁...泉幽?”元玉从浮生的怀中冒出了头,一脸呆呆地看着郁泉幽,似乎是不敢相信。 站在官芸柔身边的沼临却似乎并没有太大的惊讶,“我虽然早就知晓你是女儿身,却不知...你竟然是...几年前闹得六界满城风雨的降雪仙子郁泉幽?” 沼临环臂抱着,挑了挑眉,看着郁泉幽,一脸嘲讽。 第二百八十九章 苏周潜行寻真相(十一) 郁泉幽缓缓一笑不着急反驳,也并没有因为沼临脸上的嘲讽之意而生气。 “难怪你唤凤公子师兄...”沼临一下子全明白过来,见郁泉幽十分淡定的看着他,不禁有些好奇,“你...为何信我?不怕我将你的事情说出去么?” 郁泉幽环臂靠在墙上,单只脚支撑着整个身体,淡淡微笑道,“我家掌门大人既然愿意相信你,甚至吩咐了凤师兄同你一起行动,便已是信任你。” 沼临听此话微微一愣,随后呵呵笑了起来,“看来传言中掌门夫人与济遥上仙决裂的消息有假呀?夫人,我在六界中可听到不少关于你的污名...夫人的名声如此之差,在下反倒有点不敢与你合作了...” 郁泉幽不禁咧嘴一笑,眼中闪起狡黠的目光,“沼临公子真的信那些传言...眼下便不会在这里与我多话了吧?” 她定定的朝着沼临看去,眼中没有半点怀疑。 沼临晓得,她眼中的这一种信任并不是对他的,而是对那位独自离去的济遥掌门以及对她自己的信任。这丫头总是将一切打算好了再出手,绝不会让自己吃亏。 他不禁失笑,淡淡道,“我自来长白,便只识得清竹弟子虞霜生,并不曾识得什么降雪仙子郁泉幽。” 郁泉幽不由得扬起嘴角,眼中星辰点点,“沼临兄乃是明辨是非之人,在下佩服。话不必多说,如今我们该商量如何去苏周了。” 沼临嘴角微微一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虞姑娘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 郁泉幽立马明白这人指的是什么,于是淡淡笑了起来,“公子莫要着急,该来的总会来,我承诺你的,必然不会少。” 沼临指的当然是指与他师父长白灵师,那位空印上神见面之事。 郁泉幽瞧了瞧外面的天色,断定那位前辈会在他们离开长白之前出现,所以一点也不着急。 清竹师父既然能够放心的将长白与她交与那位前辈,那么那位前辈定然是一位极为守信重情之人。这不是对于空印的信任,就如同她同样还防着眼前这一位沼临君一般,她不过是相信师父看人的眼光。 郁泉幽想,既然空印上神答应了清竹师父,在她离开长白之前尽量护佑着她,必然会遵守约定。 此次苏周之行定然危险万分,若是师父与帝玦一样,早就料到今日之事,又或者师父与帝玦事先串通好,那么他们所留下来的人或者线索,便必然是为她所准备。 长白灵师既然是师父留下来的人,定然会告诉她一些前行的线索。别人她不清楚,可她的这位师父是个什么性子,她倒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眼下,这长白灵师并没有告诉她任何有用的线索,便自然会在今晚亥时三刻结界消失之前,出现在她面前。 到那时,她在让这沼临与他师父见面也非不可。 郁泉幽将所有可能性都想了一遍,才敢下了这么笃定的结论。 沼临见这丫头一脸平静,便晓得丫头自有打算,于是浅浅一笑,算是相信了她。 “既然如此,我们是该商量一下如何去苏周了...”沼临转移了话题。 一群人围着木屋中央一堆铺开来的杂乱木屑坐了下来。 知道郁泉幽身份的几人纷纷沉默着不说话,不知是觉得郁泉幽此次公布身份的行为太过大胆,还是觉得此次之行极难而愁恼。 听了郁泉幽与沼临一番对话的元玉一脸愣然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眼瞧着大家都坐了下来,她还是站着,似乎是不敢动。 浮生微微皱了眉,拉了拉她的衣角,谁知这丫头竟然哆哆啜啜的哭了起来。 郁泉幽似乎是没顾及到这丫头似的,事后马后炮的说道,“我竟然...” 一旁的凤鸣萝听到郁泉幽这一句,倒是一脸奇怪。很长一段时间,凤鸣萝都用着一种古怪的目光看着郁泉幽,眼神深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对...对不起。”郁泉幽脸上露出愧疚的表情。 她因为先前没有将元影从绝生牢中救出而自责,又因为瞒了元玉她的身份这样大的事而自责。 可脸上的神情虽然真的像极了愧疚难当的模样,故意低下来的眸中却有着一丝隐隐的厉光。 “郁姐姐...真的...真的是你...?”元玉哽咽着,眼眶完全红了起来,泪水满的快要掉落下来,却又被她憋了回去。 郁泉幽暗暗吸了一口气,满心心疼道,“是我。” 她抬起头,眼神黯淡。 元玉跌跌撞撞向郁泉幽走过来,扑通一声坐在她面前,拉住了她的手,哇哇大哭起来。 浮生见她这样的动作,竟不知为何红了脸,这像是一种管教不周后,丢脸的神色。 郁泉幽紧紧抱住嚎啕大哭的元玉,眼神有意无意地朝着浮生看去,自然瞟到了他脸上的红晕,不由得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 “元玉莫哭...”她轻声哄着,安慰着怀里这个丫头。 此时,除了元玉的哭声,木屋中又是一片寂静。 过了一会儿,元玉小丫头像是哭够了,才缓缓从郁泉幽的怀里出来,坐到了她的身边。 郁泉幽叹了一口气,暗暗握住她的手,微笑道,“这下可是哭够了?” 元玉点了点头,可怜巴巴的靠着她,双手紧紧抱着郁泉幽的胳膊,似乎怕眼前这个人跑了似的。 郁泉幽哭笑不得,再一次瞧了瞧窗外的天色,眼神一定,开口道,“沼临君...谙临山既然被六界称为六界情报网,必然是有过人之处,想必...沼临君一定晓得...这苏周的路该如何去...?” 沼临点了点头道,“我的确是知道。只是...这苏周却并不是那么好去的...苏周在元家覆灭之后,便一直都是荒芜之地...后来并入昆仑。可虽说它并入了昆仑,最后谁也不知道这一块曾经肥沃的土地究竟为何消失的干干净净,一点痕迹也寻不到。因而,我们虽然已经身处仙界,却要跨越六界的结界去寻找苏周。” 他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我谙临山在几百年前倒是收集到一些民间的传说记载。” 他说了这一句,眼神便朝郁泉幽定定的看了过去,“据说...苏周的掩藏之地...与斑古亘玉脱不了干系。” “斑古亘玉?”郁泉幽心中猛地一紧,眉头紧皱,盯着沼临,好似在怀疑。 “不错。传闻记载,这六界埋藏着斑古亘玉的地方有一处便是苏周。”沼临平静的说着。 “这...这传闻我也听说过,可自古而今...多少人想要寻到苏周,寻到苏周元家的那一处废墟,找一找斑古亘玉。邪神手下之人也曾派人去寻过,可...斑古亘玉本来便难寻,苏周便更加没有线索了。”官芸柔在一边发了言。 一直沉默着不说话的云歌这时突然吱了个声,“那个...师姐...我或许知晓些苏周的事情....苏周元家还未覆灭之前,曾经与我蓬莱是世交之家。我父君的祖母,便是我太祖母...她便是元家之人。说到底我与苏周元家之人...算是有一层亲戚关系。” 因为事先从白止神君那一处得知云歌与苏周元家有着什么关系,所以郁泉幽倒是不惊讶云歌会说这话。 只是她倒是没想到,苏周元家竟然与云歌有着血缘的关系。 云歌顿了顿,从怀中摸索一番,最后掏出了一个金黄色的小荷包,然后双手展开,嘴中快速的念了个诀。忽然半空中便浮现了一副让郁泉幽极其眼熟的地图。 这张有些泛黄的地图,只存在于幻象之中,众人纷纷凑近了观看,眼中多了许多疑惑。 云歌又轻轻道,“这是我太祖母留下的东西....我太祖母还未仙逝之前,将这一副画交给了我的祖父...曾告诉我祖父...这张图便是通向苏周的地图。民间传言也并非假传。苏周的确埋藏着一块斑古碎片。太祖母逝事的时候,苏周已经消逝了很多年,太祖母也曾经追查过很多次,这些是她寻了几百年记下来的地图...这图上的几个地方是太祖母记忆中斑古碎片被埋藏的地方,太祖母找不到苏周原来的踪迹,只能用这样的办法一一排查...但...无奈的是...太祖母只查了一半,便重病仙逝了。” 原来蓬莱的太先王后还有这样一段过去? 郁泉幽低下眸似乎想着什么,她脑中不断闪现着一副与眼前浮在空中的图案十分相似的图。 对了!师父!师父曾经将斑古亘玉埋藏的地点一一画给她看...这图便与从前师父画的地图一模一样。 从前师父说过,帝玦的病根本支撑不到她寻到所有的斑古碎片,复合斑古亘玉。于是曾告诉她另有他法可以救帝玦。只是那时因着六界尸毒的事情而耽搁。 第二百九十章 苏周潜行寻真相(十二) 之后师父也没有再提及。后来她也曾经问过师父,想让师父再将那捷径方法告诉她,只是后来师父却不知为何再也不肯告诉她任何关于这一条救帝玦捷径的事情。就像是...被堵住了嘴一般,师父每次想说...似乎都讲不出口。 长白大战后,帝玦的体内的寒疾因与她成亲,阴阳相合已经减轻一半,虽说他的记忆还是时好时坏,但好歹命是保下来了。离忧殿这快要一年的修养,让她与他的内力都恢复不少。照理说,帝玦不该着急。可他们刚刚回长白,帝玦的症状便有开始异化,这一点十分的奇怪。 郁泉幽捏着自己的下巴思考着,久而久之便忽然明白这里面的联系,顿时脸色阴了下来。 帝玦应是早就知晓这世上除了集齐斑古碎片的方法,还有另一种捷径能救他。又或许这方法便是清竹告诉他的... 她大概能够猜想的到,到底这方法是什么。帝玦这般急匆匆的离开长白,独身一人再闯玄灵之境,便说明解救之法藏在玄灵之境中。但此法太过凶险,所以帝玦便施了个法让清竹无法说出实话来... 她越想越加觉得事情就是这个样子的。而事实也果真是这般模样。郁泉幽心中不由得一股闷气。 她叹了一口气,眼瞅着云歌的这副地图,神色忽明忽暗。既然帝玦已经先她一步前去玄灵之境,她也不能在阻止什么...眼下她需得做下最坏的打算。若是帝玦没能在玄灵之境中寻到法子救他自己,她必定得为他准备一条后路。 她盯着眼前这图,暗暗下定决心。帝玦的病需要她聚齐斑古亘玉才能完全根治...这个机会,她怎么能不把握起来? 可逐渐的她又开始发愁了起来,从云歌拿出的地图来看,沿着杨瑜仙城到西海深海,再到南云都都城,尔后便是灵月族的灵月谷以及西域苗疆,一共有五处地方,这五处地界中的四处都与她有着不深不浅的关系,这些关系若是能让她安然进城寻找斑古亘玉也就罢了...偏偏这些关系,是让她十分头痛的。 便就拿他们这第一个要去的地方来讲... 这杨瑜仙城的城主到现在还在记恨着她。她曾听闻,这一位城主还在仙城之中特地为她建了一座特殊的庙宇,这庙宇专门给人用来诅咒出气,人人都可以进去辱骂供奉在庙堂前的那一座以她模样雕刻成的石像。此法恶毒之际,若是死了的人,被这样诅咒谴责,必然是投不了胎的...只是幸运的是她并没有死。所以这石像的特殊供奉对她并没有什么影响。 可便从此看出,这杨瑜城究竟有多恨她,她若是踏入此地,一旦暴露身份必然万劫不复。 郁泉幽有些发愁,难看的神色自然落入了对面一直盯着她看的凤鸣萝眼中。 “既然如此...今晚亥时我们需得穿过魔界的边境先前往仙界边境驻守之地杨瑜仙城。这杨瑜仙城恰好在西海之上...我们若是能顺利在这里寻到斑古亘玉,也方便下一步行动。” 郁泉幽思量再三,开口说道,脸色十分严肃。 众人盯着那图想了又想,似乎都有些犹豫。 “我们当真要从魔界穿越前去杨瑜么?”此时官芸柔有些质疑的说道,“这杨瑜仙城虽然是仙界边境的驻守之地,但好歹也是顾氏的管辖之地,顾氏那行事脾气大家也都清楚,若是从魔界穿越前去,身上必然带上戾气,那顾氏城主如今是那一位恨极了戾气鬼尸的顾辰...只怕他会翻脸不认人。” “如今这情况,我们没办法在从白行镇出发绕着仙界一大圈前去杨瑜了...”郁泉幽皱着眉,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说道,“若是沾染戾气,便先不着急前去仙城内部。魔界边界的戾气最弱,只需俩日便可以被我们清除干净。可若是从白行镇绕行整个仙界的话,只怕我们得花上整整三月时间。” “虞姑娘说的并不无道理...”沼临赞同着,接着郁泉幽的话接着往下说道,“况且...他们几个都是长白之人,眼下这种局势....我们必须隐姓埋名偷偷行事方能保住自己。” 这话使得在场剩下的人都纷纷的点了点头,十分认同的说道,“沼临君说的正是。” 官芸柔面上浮上一丝淡淡的尴尬之意,最后干脆闭上嘴,什么都不说了。 郁泉幽并没有注意到官芸柔的情绪,只是低着眸想着之后的事情。 “但...我有一个问题。”这时沼临突然提出质疑,“我们若是沿着云歌这张地图找下去...又怎么能够寻到斑古亘玉的碎片呢?那是上古神物...不是我等低弱神力的人能够找寻得到的。云歌也说了她的太祖母穷其晚年都未曾寻到苏周,我们又怎么能....?” 沼临这话说到了点子上,让在场的人都纷纷怔愣住。 郁泉幽的手不自觉的摸了摸怀中的亘玉碎片,尔后低下眸道,“这个...便不必沼临君操心了...我自有办法...” 沼临并不晓得她怀中拥有斑古亘玉的碎片,更不晓得她便是斑古亘玉的主人,与亘玉有着感应,必然不会寻不到方向。因而他一脸惊奇的看着郁泉幽,似乎有些不相信。 郁泉幽始终没有作声。一时间木屋中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夜渐起,月渐弯,转眼间,天空已然朦朦黑一片。 郁泉幽站在木屋外,她望着天空中的那一抹月亮,眼中目光越来越伤忧。云歌默默的站在郁泉幽的身边,陪着她,同她一样一句话也不说。 良久郁泉幽才缓缓地从思绪中将自己牵扯回来。回神一看,便只见云歌站在她地身边,一脸忧色,望着那一轮月亮,似乎在担心着什么。 郁泉幽微微一皱眉,回头朝着木屋中那一群围着篝火的商量着苏周之行的人看了一眼,然后悄悄拉住云歌的手朝着旁边的林子里走去。 正失神着的云歌突然感觉自己的手心一凉,腿脚便不自觉的跟着郁泉幽走了过去。“师姐?”她轻轻唤了一声,显然不晓得郁泉幽要做什么。 将云歌悄悄带到林子里的郁泉幽,透着一丝丝从树缝中溜下来的月光,郁泉幽眼神笃定的看着她,淡淡的问道,“说吧...狐墨他怎么了?” 不知郁泉幽要做些什么的云歌听到她的师姐忽然来了这一句,心中猛然一惊,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她竟然这样快的就将她的心事看破。 “师..师姐...你怎么?”云歌结结巴巴的疑问着,手指不断地搅动着,似乎有些不安。 “狐墨的伤其实只需要静养一月便能痊愈,可他在你蓬莱已经修养了一年多。且...这一年之前的长白大战,作为帝君的他却从来没有出面主持过会议,甚至原本天帝陛下定于八个月之前讨论如何对付炎珺那帮人的仙客大会他都不曾去参加...这么推测而来,他一定是有什么事...” 郁泉幽分析着,双眼静静的盯着云歌看。这丫头被戳中心思,不由得低下头,甚至有些不敢看郁泉幽。 “师姐...是我...是我不好...”云歌的脸上露出愧疚之情,“我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明明之前狐墨哥哥的伤是好了的...但九个月之前...他就在蓬莱见了一个人...便浑身是伤,甚至伤及内骨以及脏体...整个人陷入昏迷之中...再没办法醒过来。我原本是寻了清竹医神前去查看的...可连清竹医神都拿他没法子...墨哥哥像是故意排斥旁人给他传过去的真气。清竹前辈说..眼下只有曾经生长在苏周元家的一种神草能够救他,所以我...” “所以你才会跟着芸柔...但你也没想到长白竟出了这样大的事情?”郁泉幽接着云歌的话往下说,随后皱起了眉,“狐墨...他去见了什么人?” 云歌低下头,哆哆啜啜的哭泣起来,“我不知道,墨哥哥...墨哥哥那天是悄悄出去的...后来...后来是被人发现倒在蓬莱的岛上...昏迷不醒。我不知道他见了什么人...我若是知晓必然不会放过他!” 小丫头眼中都是泪水,双手紧紧的握着,咬牙切齿。 郁泉幽沉默许久,轻轻揽过她的肩,小声唤了一声,“傻丫头...” 她让云歌靠在自己的肩上,手指轻轻拍着她的背,不断地安慰着这个哭的有些抽搐起来的小丫头。眸中目光愈加深色。 她轻轻摸着自己一直佩戴在腰间的那一块狐墨赠与她的青玉,微微的吸了一口气,狐墨... 狐墨...至今为止她依然不敢坦然的去见他,总觉得他们只见好像有什么变了一般。她早在几月之前就察觉到了狐墨的不对劲,却一直没有勇气去蓬莱岛一看究竟。如今...她没有想到成了这副模样。 第二百九十一章 扶音殿山一遭行(一) 郁泉幽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天色越来越暗。怀中的小丫头一直哭的不停歇,她也不晓得该如何去安慰,只能将自己的肩膀借给她,让她将这些天来的担忧恐惧与愧疚都通通哭个干净。 眼瞅着就要到亥时,小丫头淡淡的抽噎几下,抬头看向郁泉幽,却只见那人面色有些疲惫,脸色十分的沉,好像在想着什么重要的事情。正当云歌奇怪着,想要开口问郁泉幽的时候,那人却先开了口,“小歌...去...去木屋中将沼临君唤来...好么?” 云歌稍稍一愣,并不晓得郁泉幽这是何意,匆忙间,点了点头,只是照着郁泉幽的话,走去了木屋。云歌这丫头前脚刚刚离开树林,后脚林子的阴影处便渐渐的显现出了一个身影。 郁泉幽朝着那身影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道,“师父。” 站在暗处的身影缓缓地走出来,正是装扮成清竹的空印上神。“小殿下不必行此大礼。”那人清空沉稳的神色淡淡的从喉间流出,带着威仪。郁泉幽听到他这么称呼,心中不免一顿,眼神不自觉的闪了闪尔后抬起眼道,“上...师父晓得我...?” 她余光瞟见云歌的影子还在林子外晃荡,便继续改口唤空印师父,脸上皆是小心翼翼。 “不必担忧,方才那小姑娘离开林子后,我已经在周围布下了一层结界,无人能听到我们的对话。”空印抚着自己的胡须,微笑着安抚郁泉幽那颗不安的心。 “上神知晓我的身份?”郁泉幽舒了一口气,说话也不在遮遮掩掩,开口便直接问道。 空印点了点头,话中带了些敬意,也不再像从前那般以长辈的口吻与她说话,“殿下,眼下这个时机...我必须得向您说清楚我与你师父的来历了。” 郁泉幽愣然,随后紧蹙的眉头渐渐松缓下来,她定定的看向空印,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她不做声只等着那人开口证实她心中所想。 空印缓缓地朝郁泉幽走来,眼神严肃地看着郁泉幽,几秒过后,忽然跪地弯腰抚拜。这一大举动让郁泉幽心中一惊,急急忙忙要去扶,嘴中说道,“上神这是作甚?” 空印并没有理会她伸过来扶住自己胳膊的手,依旧按照自己的礼数拜了下去,“殿下,这一拜您受得起。” “你这是何意?”郁泉幽皱着眉,眼瞅着自己拗不过眼前这个中年男子,只好双膝跪地以同样的礼数拜了回去,“上神这般,让我诚惶诚恐...” “殿下,吾乃上古大帝伏羲陛下的第一亲卫,奉了陛下之命守护陛下左右。”空印终究说出了自己的身份,跪在地上始终不肯起来。 郁泉幽晓得清竹与空印一定有着什么目的呆在她的身边,当初她见到清竹的时候,她便已经猜到了一点,他那样了解自己,又似乎是故意在玄境之中等待着她来的样子,定然与她的身世有着什么必然的联系。 她倒是猜到自己的身份可能不止眼前看到的,查到的这些。但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她竟然与上古大帝伏羲陛下有着关系? “上神这是何意...上神...我是战死的降雪上神转世...这事我是知晓的...只是...这又与上古大帝伏羲陛下的亲卫有何关系?”郁泉幽同样俯着身,只是心中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浓重。 良久,空印才直起身体,目光坚定的看着郁泉幽,“殿下只知晓自己前世的身份,却并不知晓您的另一重身份。” 郁泉幽浑身一颤,抬起眼。 她目光略微有些颤抖,看向空印时,期盼着他不要将那秘密说出口。她大约猜到了两三分,可她不愿意。绝对不愿意,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圣人,更不想要什么无上的荣耀,所以也不想要这荣耀背后对应的责任与使命。 空印淡淡的开口,并没有如她所愿,“上万年前的八荒六道曾经受过一次血腥的洗礼。上古战神怨修修炼成魔,滑入鬼道,成为至尊邪神,给六界苍生带来了一场巨大的灾难。上古诸神合力才将邪神打败,只是邪神虽然魂飞魄散,可他的魂魄却又再生能力,万年来,他的元神形成三魄。分别降落在六界各处。那是不周山倒塌,女娲娘娘在天灵镜中得知,万年后的今天,六界同样要面临着一场能与万年前相匹敌的灾难。到时必然血流成河,生灵涂炭。于是诸神合力铸造了一位神灵,女娲娘娘将自己毕生的法力全部给了那一位神灵,让她在穷桑转世成人,目的便是为了让她制止今后将会发生的那场灾难。伏羲大帝为了指引那位神灵,便派了坐下的两大亲卫前来守护指引此人... 殿下...您就是那位转世神灵,是众神以自己全部神力铸造的仙灵...而我与清竹便是伏羲大帝坐下派来守护指引您的两大亲卫...” 空印简单的将万年前的事情一一说与郁泉幽听。他语气里全是严肃真诚,让郁泉幽不敢不认真。 她沉默着不说话。空气忽然安静,空印盯着郁泉幽那愈加黯淡的神情,微微的叹了一口气,“殿下...我自然知晓这些事情对于现在的您来说太难以接受,但如今邪神残魂已经开始侵害六界,当今的邪神炎珺身上的魂魄便是上古战神怨修所化...若是他的手下集齐其他两片魂魄,得到全部的斑古碎片,这个六界就完了...” 郁泉幽一直不肯开口说话,眼神飘忽不定。空印皱了眉头,叹了一口气。随后直起身,也闭上了嘴。 少顷,郁泉幽开了口道,“上神所说之事我已明了...请...上神给我些时间...好么?”她面色有些苍白,神色无力,勉强的露出一点笑容,认真的与空印说道。 空印晓得这事对于眼前的姑娘来说实在太难以接受,于是也耐下了性子,不再劝言相逼。 郁泉幽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空印颤悠悠地站起来,双手扶着她,“殿下...您请起吧?” 她低着眸不说话,脸色愈加不好。空印晓得这姑娘脾气倔,若非自己愿意的事情,绝对不会接受,又或许自己这番话说的有些过早么?他蹙着眉,不晓得该如何去劝服郁泉幽接受他所说的一切。于是刚准备同她一起跪着,那姑娘却在此时开了口,“上神不必与我一起跪...上神,说到底我不过是一个还未恢复记忆恢复能力的人。如今的我根本没有办法担下这么大的责任,所以不管您怎么说,我也不会动摇,更不会因为您所告知的事实而去接受一份我根本承担不了的责任。若是上神觉得我没有担当,那么晚辈只能在这里跪着,让您消气。” 她这话说的斩钉截铁,意思便是明摆着不想要承担空印告诉她的这一份使命。空印拿她没有办法,只能暂且点了点头道,“你若是不愿,我也不能逼你...孩子...我只盼你能早些想通。” 姑娘依然跪在地上,不吭不响。空印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随后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来,交给了郁泉幽,“这一瓶乃是能与戾气相互抗衡的灵药,是你师父临走之前交与我的,你此次前去,一路凶险万分...有这一瓶能保你们几人平安度过戾气深重的魔界。” 郁泉幽接过瓷瓶,恭恭敬敬的朝空印一拜,完全不失礼数,似乎是想要与空印划清关系,“谢上神。” 空印微微一愣,并不曾想到这丫头的脾气秉性与曾经的那人如此之像。如若想要撇清关系,必然是半点都不愿意沾。 “好,好...殿下自己细细想吧...”空印不愿意多说,甩了甩衣袖便准备离开。“上神...!”郁泉幽想起答应沼临的事,便急忙唤了一声,尔后端端正正的直起身子道,“上神...上神有多久没有回过谙临山了...?难道不想见一见自己的大徒弟么?” 她的眼神直勾勾的朝着空印看去。空印听到郁泉幽提起沼临,心中轻轻一颤,脸上露出了难为的表情,“是沼临向你提及我的?” 郁泉幽点点头。 空印:“眼下这种时候,我不能与他见面,殿下不必为我与他操心。” 郁泉幽低头不说话,手掌中却悄悄以全魂之力在空印设下的结界上用力的打出了一个缺口。一直等在林子外的沼临眼瞧着那层密不透风的结界上多了一处撕裂处,便急忙地踏了进去。 当空印察觉到这孩子使用了全魂之力悄无声息地在他的结界上动了手脚时,便立即明白过来。这孩子今日是无论如何也要让他与沼临那小子见上一面了... 空印微微头疼起来,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无奈,于是急急忙忙的要溜走,身后却传来一声急切的呼唤声。 “师父...”沼临出现在他们身后,目光定定的看向一片月光打照下的空印,步步生风,奔到他的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第二百九十二章 扶音殿山一遭行(二) 空印背过身,迎着月光,长吸一口气,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听到了沼临那一声唤,竟头也不转,依然抬脚准备离开。 沼临晓得他的师父并不愿意见他,于是跪着挪步上去,拽住了空印的衣袍,恳切地说道,“师父...谙临山出了变故...小师弟下落不明...难道师父就真的忍心抛下谙临山地一切么?” 空印不禁颤了颤身影,不吭一声,双手用力地将拽在沼临手中的衣袍用力扯了出来。由于惯性,沼临猛然扑到在地上,双手擦出了血,他面色有些苍白,失去以往与她斗嘴俏笑时的模样,似乎有些无力,“师父...千年前的事情是徒儿做错了...可...我不过是想要找回从前的记忆。我想要记起那个人罢了...谙临山大祸...我早已规避了心中梦魇,绝不会再犯错...您就同我一起回去可好?小师弟的下落,我已经寻了一千多年...师父,他本就是天煞孤星,如今又不知身在何处,也不知道过得好不好,难道师父您就一点都不担心么?” 空印站在原处,半天都不说话。片刻,那抹宽厚的身影似乎落寞了起来,他开了口,依然冰冷,“一千年前的错误,便是你这孽障犯下的,如今你竟还有胆量与我提及此事,你这孽障,有多远便给老夫滚多远!” 跪在空印身后的郁泉幽愣然的看着眼前这二人,并不明白到底一千年前发生了什么。郁泉幽皱了皱眉,想着这一千年前的六界可真是热闹,竟然这三两件大事都发生那个时段...?苏周元家灭门案,噬野长老失踪案,以及...眼前谙临山所发生的她所未知的案子...一来二去总有三件了...六界谙临山若发生什么祸事,必然是传遍整个六界的。她忽然觉得又一丝不对劲。 沼临前来长白的目的...若真的只是来寻他师父回谙临山的话,根本不需要结识她。以他的武力与法术完全可以悄声无息的潜入长白,寻到空印上神。 这么说,他前来长白必然有着其他原因,难道是为了寻方才他口中所说的那一位失去踪迹的小师弟么?只是若是来寻小师弟,又为何非要结识她不可。从之前她与沼临的种种相遇来讲,这人便就是寻机会故意与他相遇的... 她定了定神看向眼前的俩人,越发觉得千年前在谙临山发生的事情并不简单。 空印决绝的说法,让半趴在地上的沼临默默无言。空印以余光瞟了他这位徒儿一眼,匆匆叹一口气道,“好生保护你身后这一位姑娘,或许为师还会让你将功折罪。” 听到这一句话的沼临愣然的抬起头,似乎有些震惊不解,可惜他的师父从来不会向他解释什么。沼临还没开口询问空印为何,那人便已经化作一缕淡烟消失在俩人面前。 沼临伏在地上好久也不肯起来,似乎在想些什么。 半刻的时间后,他转过头,目光定定的看向郁泉幽,语气有些古怪,“你...到底是什么人?” 郁泉幽因他这一句话轻轻失了神,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到底是什么人?这一句话...印在她的心间,莫名有些苦涩。“沼临君是在说笑么?我能是谁?便就是你所看到的,我是郁泉幽,如今乃是清竹医神的弟子虞霜生。”她略有些尴尬的笑道,这礼貌的笑容中却不知夹杂了多少无奈与心酸。 她是谁?在她与娘亲被追杀的那一刻起,便已经被画上了问号。如今她虽然晓得了自己的前世,晓得了自己从何而来,却觉得自己一点也没有存在的意义。若是她的存在从出生开始便已经被定在命格簿上,是为天下苍生而生,那么她活着着实没什么意思。她并不想像话本子中所描述的那些拥有超群法术,担着无比重要的职位的人一般,将自己的命运全部封死。她不忘图做什么救世主。这世上本不该由一人承担天下苍生的重责。 所以她也绝不会接受这样的命运安排。 沼临疑惑的看着她,尔后也没在多问什么,只是目光却一直追随着她,让郁泉幽全身不适。 “沼临君...我是否能斗胆问一句...一千年前的谙临山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沼临君前来长白的目的...只怕不只是来寻师的吧?”郁泉幽将自己的注意力从沼临那样古怪的目光中转移了出来,开口问到了自己想问的问题。 沼临目光一顿,微微收敛了眼中的探究之色。他转移了自己的目光,似乎并不太愿意提及从前的事情。 郁泉幽见他不说,便急忙摆了摆手道,“若是沼临君觉得千年前的事情并不能告知,便不必勉强...” 沼临勉强扯出了一丝淡笑,尔后装作淡定的说道,“并无什么勉强之事...只是千年前的我...犯下那等祸事,委实丢了脸面,不敢与姑娘说起,只怕姑娘笑话。” “沼临君若是觉得尴尬,便不说吧...眼看这时辰也要到了,咱们也要快些前去六界结界那一处,快些离开长白了。” 郁泉幽赶忙的绕开了话题,从地上缓缓地起身,便准备同沼临一起离开这里。 “从前...”谁知她前脚刚刚踏出一步,沼临便忽然开了口。 她踏实了落空的那一脚,诧异的回过头,盯着沼临看。 “从前的谙临山,师父也不常回来,我一直知晓师父是长白的灵师...从师傅开辟谙临山立下门派的之前,我便已经是他的徒弟。师父近身的事情皆有我照料,就算从前师父只是一月从长白回到谙临山一次,我们也相处的十分融洽....可一切便是由于千年前我做的那一场梦...若不是因为那一场梦境,我不会梦到一个我不该梦见的人,因而成了我的心魔。那梦魇有关于我的前尘往事。可这一世的我在做师父的徒弟之前便已经在佛祖与上古诸神面前发过誓...这一生一心向道,绝不生情,不沾染红尘之事。 可...千年前的那场梦魇却激起了我心中解开前尘记忆的执念...于是谙临山便因为我的一念之差,全山遭到魔念的重击,失去了原本的色彩。师父原本还有一位徒弟,便是我的小师弟。我的这位小师弟命格便是天煞孤星,命中带煞,万物与他相克,唯有谙临山与他有着镇压之效。可谙临山却因我的过失变成了一片灰烬,小师弟也因此煞性大发而失去踪影,数年过去,他依然没有任何消息。” 沼临眼神有些黯淡,“若不是我...小师弟不会无故失踪,师父更不会再也不回谙临山。” 原来是这样一段过往。郁泉幽微微闪了闪眸,才明白为何空印会这般对待沼临。只是她依然不解,“那么...为何你又要找尽机会与我结识呢?” 沼临见她问到此处,定了定神道,“原因倒是简单...一千年,我花了一千年的时间,才将谙临山重建成从前的模样,这一千年里,我到处寻找小师弟的身影。终于在长白之境中寻到了他的踪迹...只是...小师弟的行动路线十分的奇怪,线人来报说小师弟最后出现在长白后山一带,尔后便在白行镇的六界结界之中消失不见。我觉得有些奇怪...于是便将这长白后山查了个底朝天...我想小师弟的失踪恐怕也同样与你要查的苏周元家脱不了干系。” 郁泉幽点了点头道,“源是如此...这样一来,你我也算是有一个照应。” 沼临不说话,低着眸,又不知想了些什么。正当林子里陷入一片尴尬之中时,林子外面隐隐约约的传来了一阵骚动声。 郁泉幽凝眸一紧,寻着声响往林子西处望去,便看见一个熟悉的小身影在西侧的林叶缝隙中闪动着。 她与沼临对视一眼,急忙朝着林子那处奔了过去。 两人飞快地奔到树林外传出声响的地方。便看见一个身着长白青钟殿常服,头戴蓝色发带的小弟子此刻正同着凤鸣萝,官芸柔,云歌等人一同与一团黑漆漆的雾气打斗着。 那雾气身上十分熟悉的气息让郁泉幽心中微微一动,不禁讶异起来。 凤鸣萝竟然将厉鬼心脏戴在了身边?这心脏戾气极高,一不小心便会发狂...她本来也没想着要带,只想着若是带着元母或许就能寻到一丝苏周的线索。 眼看着几人合攻都无法拿下那厉鬼心脏,郁泉幽也忽然没心思再去像这些问题,拉着沼临一同投入了战斗中。 数人一同与那团灼人的戾气纠缠着。郁泉幽施法试图控制厉鬼心脏,却被那污秽之物的戾气熏得无法近身,此时同样与之战斗的浮生袖中似乎有一丝异动。 郁泉幽心中暗暗叫不好,恐怕那厉鬼心脏的戾气影响到了沉睡在乾坤袋中的元母...只怕元母... 第二百九十三章 扶音殿山一遭行(三) 木屋门口,被那厉鬼心脏吓得魂不守舍的元玉只敢躲在门后瑟瑟发抖,不敢动弹。那厉鬼心脏却好像被木屋里昏迷的元影吸引了一般,一个劲儿的想要逃离他们几人的控制朝着木屋方向扑去。 她眉头一紧,急忙转身来到浮生身边,一只手抵抗着来自厉鬼心脏的攻击,以自身灵力打乱这污秽东西的判断方向,另一只手化出一阵清风来控制着乾坤袋中元母的异动。如今颜七娘亦处于乾坤袋中,因而元母的异动很容易让她的狂症再次发作,若是这般,只怕他们这里几人都无法将这二人控制得住,更可况这俩还有一个戾气高强的厉鬼心脏。 然而那心脏的戾气不知为何似乎更大了些,郁泉幽不明所以,双手施法一头压一个,长此以往下去,体内的全魂之力也撑不住她灵力的消耗,出现疲惫的状态。 那厉鬼心脏眼瞧着这一机会,身上戾气猛地一下上升到最高境界,突的一下直直的朝着一直靠着清风术压制着它的郁泉幽冲去。 她瞪圆了眼睛,此时已经无法从戾气的漩涡中脱离,直直的被吸了进去。 护在她左右的沼临与凤鸣萝见此情状,心跳猛然的加速起来,俩人双手刚要去捞陷进漩涡之中的郁泉幽,便只看见身处厉鬼心脏后方的那个身着长白常服,头戴蓝色发带的小弟子猛地朝着郁泉幽扑去,以身挡在了郁泉幽面前。 郁泉幽此时已经将腰间的霜生箫抽了出来,贴上嘴唇便准备吹一曲清心咒,谁知这眼前忽然闪现一个人影,猛地将她扑到在地上。紧接着她便感觉到脸上一凉,带着腥味儿的液体喷在了她的脸上,郁泉幽下意识地闭上眼,再睁开眼时,便发现眼前有个人替她挡住了那厉鬼心脏袭击过来地戾气漩涡。 她看着这张略微熟悉的脸庞,十分惊诧。在场的众人都没有想到,这个出自青钟殿的小弟子,竟然奋不顾身的相救郁泉幽,纷纷呆愣在原地。那厉鬼心脏却并没有什么感情,只晓得眼前这些人是它滋补的大好灵物,于是鼓足了身上所有戾气准备将那小弟子与郁泉幽全部吞进它的漩涡中。危险之际,凤鸣萝站至右侧,沼临站至左侧,两人合力大施法术,兜中在掏出一个乾坤袋,趁着那厉鬼心脏将全部精神放在攻击郁泉幽身上的时候,火速将乾坤袋罩下,这才暂且制服了那心脏的异动。 “还好...长白从来不缺乾坤袋这种东西...”一旁帮忙输送灵力的官芸柔喃喃自语,见着那厉鬼心脏被压制下去,才暂且舒了一口气。 乾坤袋的确不是仙界每处仙家都有的东西,这乾坤袋的做法极难,乃取上古银丝而作,价格已然不扉,绝不是小仙家又或是普通修士能够拥有的东西。 凤鸣萝与沼临收了法术,便将乾坤袋用一个结界锁了起来。俩人急忙朝着倒在一边现在还没有起身的郁泉幽奔去。 受了重伤的小弟子趴在郁泉幽的身上,奄奄一息,郁泉幽从未如此慌乱过。她不知为何这小弟子会突然跑出来,还这般舍命救她。她急急忙忙的将小弟子扶在怀中,单手朝着他的心脉传输灵力为他疗伤。 郁泉幽眼看着这小弟子眼熟的很,忽然想起大约是一年前,她曾经在宣若手下救下的弟子,似乎名叫顾生? 她皱着眉,这才想起一桩事,似乎当初她被宣若察觉身份的时候,也是这叫顾生的小弟子以自身家族的秘术替她将宣若的记忆完全抹了去的... 记忆零散的出现在她的脑海中,她眉头再一次紧锁,好个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小生,她不过是看不过宣若那般嚣张的样子而救他一命,这人竟然会如此报答。 眼看着这小弟子的脸色愈加的煞白,郁泉幽便有些头疼心急,于是扶他正坐起来,双手浮起以功传功,为他疗伤。 沼临几人围在郁泉幽身边。可凤鸣萝此时的脸色也不知为何十分难看。他焦急的看着郁泉幽为那小弟子疗伤,额上出现细细的冷汗,似乎是有着什么害怕的事情一般。 云歌发现了他的异常,便奇怪道,“二师兄...你作甚满身大汗?” 凤鸣萝唇色似乎有些发颤,右手不断地抖动,眼瞧着动静越来越大,众人终究瞧出了不对劲。云歌急急忙忙地抓住凤鸣萝的右手,掀开了他的袖子,便看见一条赫然猩红的伤口正不断地冒着黑气。 “师兄...!你...被那污秽心脏的戾气所伤?怎么不早些讲?”云歌紧紧的蹙起眉。她的动作引起了在一旁专心致志为小弟子疗伤的郁泉幽。 郁泉幽抬眼望过来,便看见凤鸣萝的手臂上有着一条延申到肩头的巨大伤口,伤口扭曲蜿蜒,渗着触目惊心的鲜血,冒着黑气,十分可怖。她不由得一惊,腾出一只手来,运起全魂之力便想要为凤鸣萝疗伤。 此时的凤鸣萝脸上已是惨白不已,浑身发着抖,眼见着郁泉幽腾出一只手要为他疗伤,他便急忙的移过了身体,躲开了郁泉幽。 他的嘴唇不断发颤,眼神开始有些涣散,却依然咬牙坚挺,“我没事,小幽,你先给顾家这位公子疗伤...” 郁泉幽略顿了一下目光,随后断然地收回手掌,闭上双眼继续为小弟子疗伤。云歌急切地看着面露难色,开始痛苦不堪的凤鸣萝,急切担忧起来。在她眼中,凤鸣萝远比眼前这个小弟子受的伤要重上许多,她看不明白为什么师姐要先救这小弟子而不救师兄。小弟子的伤,暂且不会有什么大碍,可凤鸣萝却是被戾气所缠,若不及时治疗,便有生命危险。云歌心急如焚,于是便双手摊开,打算自己施法救治凤鸣萝。沼临见此,急忙将她拉了开来。 云歌不解,“沼临哥哥!你作甚?我要救我的师兄!”她瞪圆了双眼,朝着沼临看,一脸焦急。 沼临不恼,微微叹了一口气,“你这小丫头动点脑子。我晓得你师兄重伤,可连我都没法子的事情,你就有法子了?你这丫头的灵力修炼了多少年也没达到我的一半,怎的...你想被凤鸣萝身上的戾气吸光灵力么?” 沼临严肃的教训着,一旁的官芸柔却像是失了神,愣愣的盯着眼前这个褐衣男子看,眼光有些痴迷。 “可是...可是...”云歌看着凤鸣萝痛苦的样子,又看着郁泉幽丝毫没有出手相救的样子, 便气愤起来,“沼临哥哥,师兄他受的伤比那小弟子严重许多...为何师姐不先救他?” 沼临见她一急便没了方寸,脸上依然是十分冷静的表情,他轻轻道,“这一位舍身相救的小弟子身上中的是魔界的禁术...若是要疗伤,需得完全静心,否则不管是供给灵力的人还是受伤之人一个不小心都会陷入漩涡之中,废去全身法力。你这师姐身上有着全魂之力,虽然仙阶低下,却能够完好的融合了全魂之力为自己所用,救这小弟虽是绰绰有余,却并不能抵抗的了魔界那吃人灵力的禁术!” 他一番解释让云歌焦躁与责怪的心缓了下来,只是当她看到凤鸣萝痛的缩在地上发抖的样子,心中一阵又一阵的难受,便又开始询问道,“难道...没有什么法子...能先缓解师兄身上的痛楚么?” 沼临脸色凝重万分,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也别无他法,“如今只能等你家师姐为这小弟子治好身上之毒,才能救凤公子了。我们在座的每一个人,身上的千年灵力都不够他身上的戾气所食用,一个不好,所有人全部搭进去都有可能。这污秽心脏上的戾气又恰好是如今这世界上最毒之物,必然得有一个上万年修为的上神或者是一个灵力充足的人方能救他。我们几人中也只有你师姐身上有着全魂之力,拥有着源源不断地灵力可以救她。” 站在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浮生从方才开始便一直盯着身边的官芸柔看,也不知在看些什么,一句话没有,脸色也开始越来越差。他从不将心中所见写在脸上,今日却像是用了窥心术窥探到了什么一半,神色愈发的难看。身边的官芸柔并没有察觉到浮生的变化,只是一心一意的盯着沼临看,周身气氛便被这一看来而看去的奇怪现象弄得尴尬至极。 半响。在众人都拿凤鸣萝的伤口无法,焦头烂额之时,郁泉幽终于收了手中灵力,迅速地将自己的气息调节了过来,尔后又转身朝着附身在地上发抖的凤鸣萝匍匐而去。 她的双手快速的在凤鸣萝的脉搏上探了一探,神色如霜,匆忙运起手中灵力朝着凤鸣萝的筋脉处扩散而去。 而凤鸣萝身上的戾气愈加深重,让众人都十分担忧起来。 第二百九十四章 扶音殿山一遭行(四) 全魂之力源源不断地灵力来自与天地万物之间,虽说灵力从来不断,却也要看主人自身的法力高低,若是拥有全魂之力的人本身法力低微,没有极高的仙阶,这般的使用灵力必然扛不住全魂之力的反噬。 郁泉幽一边扛着全魂之力的反噬,一边不断地为凤鸣萝排除体内的尸毒戾气。久而久之自然是抵抗不住,熬了一口血猛地吐了出来,一股血腥在她喉间蔓延。她受不住体内全魂之力与自身灵力的相撞,丹田之内火热的烧了起来。炽热的疼痛让她扭曲了五官。 她在凤鸣萝与自己周围设了结界,因而身边的人都看不清她的状况,更加不清楚她的身体状态差到了什么程度。 众人都紧紧的盯着郁泉幽与凤鸣萝所在的结界。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小木屋前忽然燃起一阵绚丽夺人的火花,猩红色的光晕中,郁泉幽浑身上下笼罩在暗红色的煞气之中。 原本黑衣的少年,此时周身全部都是红光。众人大惊失色。云歌更加不晓得发生了什么,急急的朝着郁泉幽问去,“师姐...你...你这是怎么了?” 周身发红的少年,低着的头缓缓地抬起,眸中是骇人的血红。她那眉眼间闪着幽光的梅花印记也显得格外诡异。 沼临感受到了她周身气息变化的不对劲,于是锁起眉,眼眸盯着倒在少年身边的凤鸣萝,尔后屏神吸气,迅速冲到那散着红光的阵法中,伸出一只手,将昏迷着的凤鸣萝拉了出来。 恰好是那一时。魔怔了的少年察觉到了沼临的气息,双掌合并猛地朝沼临打了过去。这一掌,少年的掌间冒出黑漆漆的雾气,沼临只觉得自己心间猛然一痛,少年掌间的力量迅速幻化成一道带着斑斓的银光窜进他的五脏六腑,黑色的浊气在他的周身熏染转开。他猛地吐了一口血,却将拉在身边的凤鸣萝往云歌怀中一送,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忘忧!”这时,看着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发生的众人却听到一声十分急促的叫唤声。众人还未发现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时,那本来安静至极的粉衣女子突然冲进了郁泉幽设下的阵法中央,抱住倒下去的沼临,心急如焚。 这一声忘忧唤的沼临怔愣不已,他目光有些呆滞的看向抱着她的女子,似有不解,似有心酸。五味陈杂又似乎都写在了脸上。 红了眼的郁泉幽并不能认清这两个踏进她阵法中的人是敌是友。她忍受着体内炽热与剧痛的煎熬,双手失控的向坐在地上的官芸柔与沼临劈去。 “师姐!不要!!”云歌大吼一声,尔后迅速冲了上去。浮生眉目一转,脸色凝重,悄悄地绕至郁泉幽身后,待云歌冲上去挡住郁泉幽那一击的时间,他魅化成了一道光影,就这样堂而皇之地窜进了郁泉幽体内,拼尽了浑身灵力及时将郁泉幽打出去的双掌收了回来,才没有造成严重的结果。 浮生闷不吭声,呆在郁泉幽的体内,从怀中掏出一颗泛着红光,却十分剔透的珠子,又以虚化之术,绕到了郁泉幽身前。无法控制自己的郁泉幽只看到一层模糊的阴影在她面前晃悠,于是她又抬起手朝着浮生劈去,紧接着,众人便只见白衣少年的身影敏捷的躲开了郁泉幽的攻击,并且趁着郁泉幽未曾反应之际,将手中一颗泛着淡红色光芒的珠子喂进了郁泉幽口中。 黑衣少年身形微微一颤,洁白脖颈略微一动,怔在了原地。少年那双殷红的眼睛冷冷的瞪着他,浮生浑身一凉,便见少年抬起手就往他的头上劈去,他睁着双眼,连一眨也不眨,更是动也不动,似乎就是等着郁泉幽那一掌劈下来。 然而黑衣少年却忽然顿住了手,猩红的眸子转动了一下,渐而恢复了一丝清明。 郁泉幽渐渐看清楚了眼前的人是谁,才反应过来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她心中一慌,身上便像是被抽离了所有力气一半,恍然间竟然站不住脚,她朝后匆匆退了几步,就要倒下去,浮生眼疾手快地将她接到了自己怀中,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站了起来。 云歌不晓得郁泉幽为何会变成这样,一心猜测她是因着体内的全魂之力不能掌控所以被那力量控制住了心神所致。小丫头并不了解七年前郁泉幽是怎样经历阴罗小镇的一切的,所以也根本不知晓郁泉幽根本不愿意接受着全魂之力。她一心想着沼临受伤一事,脸色差极,便气冲冲的跑到了郁泉幽面前责怪道,“师姐若是根本承受不了这全魂之力的力量,当初为何要去阴罗小镇夺取?师姐如此发狂,若是真的将沼临哥哥打成重伤又该如何?” 小丫头向来说话没轻没重,现下又是气急的模样,根本没有考虑到她说的这话对郁泉幽的伤害有多大。刚刚恢复过来的郁泉幽腿脚都是软糯的,听到云歌这般说,心中不免一痛,想起四年前在阴罗小镇的一切。她不愿意接受这全魂之力,若不是它,娘亲或许到现在还是健全的人,若不是它,帝玦就不会差一点魂飞魄散。 她的脸色一白,充满血丝的眼睛露出黯淡的神色。她靠着浮生的肩膀忽然便不晓得该怎样与这小丫头解释。看来不管怎样,这两年里,云歌对她的误解并没有完全消逝干净。 她苦笑着不说话,屋内一直昏迷的元影却不知何时醒来的,站在木屋门口对着云歌突然开口训斥的说了一句,“小歌,你如此误会夫人,从来也不肯听我一句劝,如今竟这般对她无礼...真是放肆!” 众人听着这突然传来的喝斥声都纷纷朝着身后看去。云歌欣喜的瞧着木屋旁被元玉扶着的元影,脸上的阴霾便消散了些,她听到元影的训话,心中倒是微微一颤,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都说了些什么,她低下眸,顿时有些不敢看向郁泉幽。 看着醒来的元影,郁泉幽并没有说话。片刻,她瞧了瞧又黑了些的天空,开口道,“眼下已是亥时二刻,我们可以前去六界结界处了,各位,苏周之事不能在耽搁了。”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郁泉幽眼前一片晕眩,又看了看受了伤的沼临以及半昏不醒的凤鸣萝,顿时有些头疼。眼下这样多的伤兵,倒让她有些无法了,这般的状态,他们如何跨越结界通往魔界? 恰在众人都发愁的时候,一直默默坐在一边的顾家小生忽然开了口对郁泉幽说道,“虞...虞公子...小生能否情愿一同前往苏周?” 郁泉幽这才想起这一名方才为她挡上一掌的顾生。她浅浅的皱了眉,“你要随行?” 她还没有搭话,一旁的官芸柔却立即开口拒绝道,“绝对不可。泉幽,这小弟子的法力低弱,又是顾家的公子,若是带上,定然不方便,说不定还会成为我们的拖累。” 郁泉幽有些讶异的看向官芸柔,眼神中闪过不解。官芸柔从来不会用这种语气同她说话,也绝不会以这般直白的话来拒绝一些小辈。她向来说话委婉,怎么今日倒像是吃了火药一般。 官芸柔此时的脸色铁青,丝毫没有平日里的和颜悦色,双手紧紧的护住沼临,皱着眉,声色冰冷。 顾生并不晓得发生了什么,却并没有对官芸柔所说的话做任何的理会,只是静静的等着郁泉幽的回音。 虚弱的黑衣少年伏在浮生的肩上,略微蹙了眉,“你倒是说说,你有何理由跟在我身边?” 顾生听到她的问话,便抬起眸,眼神坚定的看向她,认真的答道,“虞公子与小生有着再造之恩...若不是虞公子,小生可能永远都被人欺凌在脚下...小生愿伴随公子身边,报答恩情。” 郁泉幽不知该说些什么,看着这小弟子眼中期盼的眼神,忽然便不忍心拒绝了。 她正要说些什么,官芸柔便又开了口,“绝对不可!就算是报恩,若是没有足够的能力,便是拖累,小幽,苏周一行凶险万分,你绝不可这般的不晓得轻重。” 郁泉幽诧异的看着官芸柔,不明白为何她如此激动。 顾生听着官芸柔的话,脸色白了又白,难看的很。 他小心谨慎的瞧着郁泉幽脸上那微微变化的表情,心中不安。 “芸柔...我晓得你是何意...只是眼下这光景,这小弟子既然逃了出来,若是在返回长白,必然不得好处...”郁泉幽思量一番,终究决定带着顾生,不久,她又锁紧了眉道,“不过...你得告诉我,为何会溜下山来,又是怎样溜下的山?” 顾生跪在地上,仰面瞧着郁泉幽,神情十分严肃的说道,“小生...是故意将这厉鬼心脏放下山,借着抓回这污秽之物的由头留下的山....” 郁泉幽瞪大双眼,她原以为这厉鬼心脏是凤师兄带在身边的....源是这小弟子故意放出来的? 第二百九十五章 扶音殿山一遭行(五) 听到此句,一边的官芸柔却忽然有些失去理智的冲着那小弟子吼叫道,“你如此不守规矩,你可知这污秽之物究竟有多危险,若是它没有被我们几人截住,这里便会有其他无辜之人受伤!泉幽,这样不懂是非乱来的弟子,你又怎可带在身边?” 她失控的喊叫着,眼里满满的都是还未消散下去的恐惧,郁泉幽有些瞧不明白这姑娘究竟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这般的激动?她看着官芸柔紧紧抱着沼临的动作,淡淡的蹙了眉。 “芸柔,你先莫要着急...这小弟子如今得须跟着我们...”她柔声安慰着官芸柔。官芸柔不解的望着她问道,“为何?” 她依靠着浮生的肩膀,淡淡的叹了一口气道,“我们跨越魔界去的第一站便是杨瑜仙家...这小弟子既然是顾家的弟子,自然对顾氏的地盘甚是了解,总好得过我们几个初次前去的陌生人好些...” 她这般解释着,一直靠在官芸柔怀中的沼临才从方才官芸柔毫不犹豫上前救他的情景中回过神,便听到了这一番话,于是挣扎着坐了起来缓声说道,“这一句虞姑娘倒是说了实在话,若是有一个杨瑜仙城的本地人来引我们,这顾氏的地盘也好摸索。” 官芸柔的手臂忽然一松,她愣然的看着眼前这个少年挣脱了她的怀抱,嘴角又不自觉地扬起一丝微不可见的嗤笑。她的眼神渐渐缓和了起来,“既是如此...便带上他吧...” 郁泉幽眼瞧着官芸柔好不容易同意了下来,便急忙朝着众人招了招手道,“时辰不早了,我们需得快些赶去结界处,否则怕是出不去了。”话音落地,众人纷纷点了点头,能动的几个扶着受伤的几个,纷纷朝着北林的结界奔去。 亥时三刻,一刻不多一分不少。一行人赶到结界之处时,那闪着五彩斑斓光彩的结界正要满满的消失,郁泉幽眉头一皱,拉着浮生带头跳了进去。 官芸柔扶着沼临带着凤鸣萝跟了上去,元影元玉以及顾生紧跟其上。 绚丽的光芒中满满吞噬了几人的身影。模糊的光影中,几人在结界里感受到了一阵极强的风。那狂风中带着厉害玩意儿,并不是普通的沙砾,几人一不小心被那风中带着的东西画上了胳膊大腿,都纷纷倒吸了一口气。 郁泉幽护着自己的双眼,向着沼临传音问道,“这风中凌厉的东西是什么?” 狂风之中,沼临努力的睁开自己的双眼,瞧着前方飞行极快的郁泉幽,略微有些担忧的说道,“这风中的东西似是魔界的霜降石...看来这结界将我们送去的地方并不是魔界的边界....” 郁泉幽听了此话,不禁皱了眉,“何意?” 此时,狂风中忽然刮来一个拇指般大小的霜降石,那石头直直的冲着一直呆在沼临身边的官芸柔而去。沼临心中一紧,下意识地将官芸柔抱进了怀中,用自己地背挡住了那石头的撞击。巨大的摩擦力却在他的背上划上一条极长的伤口。他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怀中的官芸柔没有缓过神,眼神痴痴地看着沼临。沼临并没有发现官芸柔这般深情的目光,心思全部在飞在自己前面的郁泉幽身上。 “魔界处于忘川河的北面,忘川是魔界与天界的边界,因着这忘川河的湿度,所以魔界的南边常常会下霜降石,这种石头便如人间的霜雪一半,触地既化,但我们要去的是仙界与魔界的边界,它处于魔界的北部,魔界的北部干燥至极,并不会有任何霜降的可能...”他向郁泉幽解释着,目光紧紧的盯着前方,对郁泉幽叮嘱道,“丫头,你要小心前面,霜降石带着魔界本身的戾气,染上之后很容易走火入魔。” 他这般关照着郁泉幽,却完全没有在意自己背上那一道已经开始渐渐变质的伤口。 郁泉幽紧紧拉着浮生,深怕他被霜降石砸中,目光盯着前方,丝毫不敢松懈。她担心着身后带着凤鸣萝的云歌,以及元影元玉顾生,便着急的朝他们几人传了音叮嘱了几句。 谁知便是这一瞬间的分神,她没有注意到前方的路忽然分成了两道。两束一模一样的光芒,晃了她的双眼,让她一时间失去了方向感。紧接着她便听见沼临与官芸柔隔着风声朝她用力的喊了一声泉幽。只可惜那声音十分的脆弱,在飓风之中立即被消磨得一干二净。 她紧紧拉着浮生的手,渐渐的便连浮生的音色都听不清楚了。 她不知到底过了多久,一直颠沛在飓风之中的她渐渐失去了知觉,只感觉全身麻木,闭着的双眼想睁开却在狂风的压迫下根本打不开。 耳边狂风呼啸的声色不断重复,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魔界,不知何处,郁泉幽与一白衣少年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结界所幻化出的彩光在他们安全到达魔界后才渐渐的消失干净。双脚以及全身上下都已经麻木不堪的郁泉幽亲切的感受到了大地的温暖,疼痛万分。她痛的将五官全部挤到了一起,微微睁开酸痛的双眼,却看到根本不可能在她身边呆着的顾生此时正躺在她的旁边,似乎已经昏睡了过去。 她轻轻动弹了一下手指,一股钻心的痛从指尖直直冲向她的脑门,浑身上下不断地抽搐起来。郁泉幽想翻身,想看一看其他人,却始终无法动弹。 不久她发现自己一直牵着浮生的手,不知何时牵了顾生的手。她有些不解,浑身又实在疼痛不已,根本没办法起来查探周身的情况。 这时,腰间的五煞珠却突突的闪起亮光来,幽蓝的亮光很快将她的整个身体都笼罩了起来。 郁泉幽伏在地上动弹不得,便瞧见那幽蓝的光中幻化出了一幅景象。浮生那张熟悉的脸庞便出现在灰蓝的景象之中。 她虚弱的唤了一声,“浮生...” 白衣少年紧张的瞧着一脸苍白的郁泉幽,急急的询问道,“主人,你可有事?这是受伤了么?” 她摇不了头,一点都无法动弹,于是无奈的说道,“我现在暂时动不了...你们在哪?” 少年向来没什么表情,此时却异常的焦急,“主人...难道你不在这片林子里么?我们已经在这里寻了你半日了...” 郁泉幽昏昏沉沉中隐约想起自己好像被吸入了另一条通道之中,尔后身上不知遭受到了什么东西的撞击,晕了过去,早就不晓得昏迷了多久。 她皱着眉,看着少年影像中白灿灿到刺眼的太阳,又看了看自己身处的这一片暗处,轻轻的询问道,“浮生...你们那处可是黑夜?” 浮生摇了摇头一脸凝重的说道,“这里是白天...且是晌午时分。” 郁泉幽不断试着在地上扭动,好不容易换了一个的姿势继续趴在地上,气喘吁吁道,“看来我们是被传送到了不同的地方...大家...可都在你的身边?” 浮生点了点头,施了变换之术让郁泉幽看到了呆在他身边的几人。 郁泉幽松了一口气,便听到浮生有些急促的说道,“主人...浮生这就来寻你。” 她晓得浮生是何意。浮生的本体五煞珠在她的身上,只要略微施法他便能回到她的身边,而他宁愿在那林子中寻了半天都没有念诀回到郁泉幽身边,只是因为答应郁泉幽要保护好凤鸣萝的缘由。如今他让自己看到了凤鸣萝安全的处境,必然要急着回到她身边。 她急忙制止了浮生的动作,随后嘱咐着说道,“你好好的呆在他们身边,我如今能与凤师兄联系的途径只有你...你决不可回来。浮生,我们现在不在一处,我需要你将他们引回我身边。” 浮生脸色一顿,似乎有些犹豫,他抬起眼刚要反驳,又见郁泉幽那般认真严肃的表情,忽然便无法在说什么,只能不啃声点了点头。 郁泉幽舒了一口气,嘴中念了个法诀将眼前的蓝光隐藏了去,然后趴在地上躺尸。 她如今这般的状态怕是一时间无法起来了。眼瞧着自己身边睡着的这个顾生,她不禁觉得有些无奈,怎得好巧不巧,这小子与她一起被传送到了不同的地方。 她微微的呼吸了一下,胸腔之中便传来剧烈的疼痛。郁泉幽痛的扭曲了五官,又不能自己施法救治。这是怎么了?奇怪的很,她眼瞧着浮生幻化出的景象中大家都没事,怎么现在她的身体便像是被什么东西撞散了一样? 她努力的回忆着自己被吸进另一条通道的记忆,依稀想起了些画面,一双黑漆漆的瞳眸在她的眼前一晃而过,那眸中阴寒让她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郁泉幽皱起眉,到底是什么,那双眼睛又为何那般的狰狞阴寒? 她想着,脑袋却忽然闷痛起来。 第二百九十六章 扶音殿山一遭行(六) 不知不觉中,一段有些莫名其妙的回忆像锋利的冰箭一般钻进了她的脑海中,让她猛地打了个寒颤。 记忆之中,穿着一身血衣的自己曾经来到过此处,踉踉跄跄。模糊的景象中,一位红衣女子踏着一片一片雪色的花瓣,带着霜寒之意面无表情的来到了她身边。红衣女子那双黑眸如同她方才在结界通道之中瞥见的那双眼一般无二。她心间窒息一痛,全身竟然开始慢慢发凉。 寻着那黑漆漆的眸眼,她恍然记起了自己在通道之中的遭遇。那时她正同着大家一同朝着结界的另一头飞去,便瞧见了两束不同亮度的光芒,她飞在顶前面,隐约看见结界右边那束突然冒出来的光芒之中藏着一个隐隐的黑影。只是一时间的失神,她便被那束光吸了进去,紧接着便撞到了一座巨大的石像,弹飞了出去。在她快要昏迷之际,在微微眯起的眼底之中撇到了那双阴寒的双眼。 她不禁奇怪,这通往魔界的结界隧道之中怎会藏着一座巨大的石像? 她再次试着动了动身体,剧痛从腿部以及腰间传来。她不禁龇牙咧嘴起来,右手好不容易有些知觉,便急忙贴在腰处疼痛难忍的地方,忍不住小骂一句。这痛的倒是酸爽,她身上汗渍淅沥流淌,自顾自的苦笑起来。这般瞧来,她大概是伤了筋骨,竟这般的难以自控。无论自己做些什么,都无法让她从地上坐起来,当真是痛苦。 她又挣扎了半天,眼瞧着没有希望,于是微微动了动眼珠子,目光瞥向在她身边昏睡着的顾生。她舔了舔干涸血腥的唇,一口口水咽下去,滑过干燥的喉,才勉强察觉到一丝舒适。她唤了一声,声色沙哑。“顾生...顾生!醒醒!”她用力的叫着,无奈的是,她并不知道自己呆在这一处有多久了,嗓子已经干的不行,无论她如何用力嘶喊,却并不能提高一丝一毫的音量。 她喘了一口气,再接再厉的唤着顾生的名字。他们所处的这一片土地漆黑不已,这里戾气虽然并没有那样的深重,但若是他们二人长时间的呆在此处只怕是没有好处的... 躺在自己身边的小生终于像是听到了她的唤声一般,终究还是动了动自己的身子。郁泉幽见他微微翻身的动作,忍不住嘴角上扬起来,似乎看到了一丝丝求生的希望。谁知这小子只是将自己的手臂朝自己的方向收了收,翻了个身,继续睡了过去,唇间还呓语了两三声,咕噜咕噜说着梦话。 她哭笑不得的瞧着这背过身,大有继续睡下去永不醒的小子,心里生气一肚子的气。也不知这小子的心是怎样长的,竟然睡得这般香。不过瞧他翻身的迅速,大概身上并没有受什么伤...这样她倒是放心了一些,若是他们二人都受了伤,那才叫真的晦气。只怕他们不用等饿死,身上的精气就已经被戾气消磨殆尽了。 她尽量平稳了自己的呼吸声,想着就这般在这里睡一夜,或许明日这小子就该醒了,她也好撑着这个时辰瞧一瞧能不能以丹田灵力调动全魂之力为自己疗伤。 她闭上眼,脑海中又不自觉地浮现了那双在隧道中撇到的寒眸,心中怦怦直跳起来。她晓得,或许那双眸的主人便是她方才莫名回想起的记忆中那红衣女子...但...这女子又究竟是谁? 她微微叹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莫要会想起那女子,专心致志的以内力运输灵力,为自己治疗内伤。 她没有察觉的是,因自己出现在这一片魔界的土地之上,原本漆黑干燥的地界,竟然有了一丝隐隐的变化。她怀中的斑古亘玉也在她不知情的状况下隐隐的闪起了光。 魔界,牙骨洞。从这片戾气乐土的另一头传来的重重灵力缓缓地汇聚到洞中闪着金光的符印之上。 浓郁的灵气使得洞中静坐万年的身影终于有了一丝动静。 漆黑的夜中,那人微微的将双眼眯出了一条缝。萤绿色的冷眸中浮现淡淡的一丝讥笑。薄唇微微蠕动了一下,凉薄的道了一句,“终于来了...” 仅仅这一丝的动静却惊动了炎魔洞与风华洞中的所有人。 子时二刻,魔界寂静,风华洞中的凤烛燃起,亮堂的石洞中,一抹黑影摇曳在烛光中,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那人淡淡的转过身,一揽垂肩而下的黑袍,妖娆的坐于红凤塌上。 塌下跪着一名黑衣,唇间一张一合,正向塌上那人汇报着什么。 妖媚女子听罢,漂亮的眸中目光冷凝,脸色渐渐不好起来。 此时,风华洞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身火红的铭火带着炎魔洞的手下,阵势浩大走进了风华洞,一眼便瞥见了跪在地上的黑衣,嘴角忍不住扬起一丝淡淡的嘲笑,“左使大人,风华洞今日好生热闹。” 妖媚女子藏起眼中的目光,凤眸淡淡一转,撇到别处,一副不屑地神情,缓缓在榻上躺下,姿势慵懒,似乎完全没有起来迎接铭火的意思。 洞堂前的铭火眼瞧着女子如此这般的轻视,脸色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可惜的是,他不过是一位右使,管不了位高他一职的左使血风。 “铭火,若是有事,便开口说就是,何须来我风华洞摆这些算不得台面上的场子?”那女子慵懒说了一声,神情冷然。 堂下的男子悄悄握紧拳头,难看的脸色上挤出一丝笑容,附和道,“是...” 他恰要开口说一句,塌上的妖气美人露出了些不耐烦的神情,“牙骨洞左不过风华与炎魔两个隶属殿堂,你又何必拿人间官场上那一套与我在此虚伪做作?” 铭火的脸色又难看了一度,眼中压抑的怒火熊熊燃起,片刻,他依然没有胆量在太岁头上动土。左使血风也不晓得是何来头,明明比他要晚进牙骨洞,却十分受主上重用,当真让人生气的很。 他缓了缓神色,赔笑道,“左使大人倒是说笑了,铭火我哪敢...我不过是来传主上一句话...主上说...局铺到此处已经可以启动了,无需再等下去。也无需做无用之功了。” 榻上的女子终于有了一丝动静,手中幻化出了一把银光闪闪的伞来,纤纤玉指缓缓拂过那伞的表面,眼间起了一丝笑意,“主上这一句话,我倒是等了许久,我的锁魂伞也是万年未曾沾血...早就急不可耐了。” 她冷哼一声,玉指间散出淡淡的红光,那把漂亮的银伞便悄悄展开。伞骨精致,玉骨雕刻,一道一道的深纹,淡淡的血迹印在上面,那伞的平面渐渐发生了变化。女子讥笑着,悄声道,“呀...看来锁魂现在便已经等不及了...该拿谁的血...喂一喂它的肚子?” 铭火脸色忽然变得极差,惨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恐惧。 女子冷眸一瞥,直勾勾的盯着铭火。那冷然的目光让铭火起了一丝鸡皮疙瘩。 铭火不由得的吞咽了一口气,低下头,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女子眼中忽然凌厉了起来,娇弱纤细的双手轻轻从那般银伞的玉柄上移开。那把银色的伞竟然缓缓的朝天空升起,尔后慢慢的朝着铭火的方向飞去。 那男子面如土色,普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浑身起了鸡皮疙瘩,由于恐惧他不断的朝着地上磕着头道,“血风左使饶命,血风左使!铭火绝无示威之意,只是今日子时三刻需前去忘川...才会带了如此多的手下...铭火知晓打扰了血风左使的清修...铭火知错,请左使饶命!” 铭火结结巴巴的说这话,浑身上下颤抖的厉害。 女子脸上没有丝毫动摇,银伞依然在空中缓慢的飘着,来到了铭火的头上。 铭火瘫倒在地,极度恐惧的盯着头顶的伞,额上不断地渗出冷汗。 女子微微勾唇。那银伞却在此时越过了铭火的头顶,忽然加快了速度朝着风华洞口处飞去,急速降落在一抹淡绿色的身影之上。玉骨伞柄幻化出一条光滑的尖头银蛇,张开血盆大口毫不犹豫地朝着下方地身影咬了过去。 “啊!!!!!”一声绝望地惨叫,凄厉骇骨。 铭火浑身颤抖地转过身朝着身后惨叫处看了过去,便见那锁魂伞的蛇头微微叮咬的魔怪瞬间化成了血水。 风华洞口传出浓浓的血腥味。 同着铭火一起前往风华洞的魔人顿时撒腿跪了下来,哭喊着向女子求饶。 榻上的女子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声十分的惬意。 纤纤细骨优雅朝着空中抬起,诱惑性的朝着银伞飘荡的地方勾了勾手指,媚眼如丝。 那伞瞬间恢复原样,回到了女子手中。 她再一次慵懒的动了动身子,疲惫的语气传了出来,“我累了...若是主上有事让你去办,便快些。这一盘棋...是时候步入杀局了。” 第二百九十七章 扶音殿山一遭行(七) 铭火整个人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听到她这话,倒像是听到了什么救命符。于是狂点头道,“属下告退。” 一行人连滚带爬的逃出风华洞,个个吓得脸色惨白。塌上的女子渐渐收起眼中戏谑的情绪,等那一行人走干净了,微微颔首朝着一直跪在地上的黑衣吩咐道,“我交代你的事情可以去办了...” 俯首的黑衣点点头,起身挥袍便消失不见。那榻上妖媚女子不知为何眼中微微起了一丝担忧,双眼盯着塌前的石壁。 空白的石壁在众人都散去以后显现出了一幅美人图,画上的丹青美人神似榻上女子,额间却多了一朵盛放的红梅,落款处提笔名为郁九幽。妖媚女子看着画,目光中点缀了一丝无奈,遂而平躺下去,没多少时辰,便昏睡了过去。 魔界的阳光,不似仙界,日头成日的毒辣,夜里却又放凉。郁泉幽缩在原地动弹不得,吹了一夜的冷风,第二天又被那毒辣辣的太阳照的实在受不了,于是乎从梦中挣扎着醒过来。 她扭头朝着自己身边看去,便只见那顾兴还睡得跟只死猪一样,动也不动一下,叫她有气也撒不出来。郁泉幽头疼的很,身子也疼的很,微微扭动了一下身体,便觉着体内各处骨头都跟被针扎过一般,却是稍稍能动弹一些的。 她艰难的移动着自己的胳膊,半天之后再一次放弃了挣扎。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又朝着边上睡得似死猪地顾兴吼道,“你个臭小子!怎么能睡得如此沉?好歹也醒过来帮我一下....咳咳咳” 骂的太急,呛到了口水,她一阵猛咳,只感觉自己的肺都快要咳得穿了洞。她暴躁至极,只可惜现在连跺脚这种泄愤的易事她也丝毫做不了。 “啊!!”她气呼呼的狂叫一声,可这一次身边的人依然没有动静,旁边的小丛林中传来了隐隐的对话声。郁泉幽皱一皱眉,立即闭了嘴,或许是什么当地人,有可能她与这死猪一样的臭小子就有救了。 于是竖耳聆听起来,渐渐的又觉得不妙起来。 “找到了没?”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若隐若现的传了出来。 “没有....这都寻了两天两夜了,丝毫人影都没寻到,整个魔音林都找遍了...你说公主是不是听到了误报?” “别瞎说!当心公主寻个机会削你脑袋!据说是...牙骨洞那边传来的消息...应该不会错。” “牙骨洞?咱们公主难不成还真的与那牙骨洞的一众众叛亲离的小妖狼狈为奸啊?” “你又在瞎说!咱们公主在那儿有安插的眼线,自然是从眼线那里听来的,公主可是为储君殿下做事的人...既是储君殿下要保的人...咱们自然得竭尽全力地去寻。” “这...不是我说话难听,这储君殿下一年到头也没个人影,六界都谣传说他已经死在医女阁那场围剿中了....也只有咱们公主殿下还相信储君殿下活着...你说公主也真的够痴情的。” “我说你能不能管管你的嘴,咱们做下人的...尽管做好自己的本分便好,别管那么多的事...” 郁泉幽屏住呼吸不敢说话,听这段对话却是听的晕头转向,浑身不得劲。她倒是晓得这俩人口中说的储君是谁,大概就是她的那位神龙不见摆尾的夫君大人了...只是这一位痴情的公主有事谁? 她心中不舒服起来,不免嘀咕着,这个不省事的帝玦,外面究竟有多少多桃花?她略微一想,倒是想起了半年以前她还在离忧殿时,与帝玦吵架的事来。这般略微想了一想,她可算是记起这痴情的公主究竟是谁了...大概便是那一位魔界的长公主罗刹了。 她歇了一口气,定了定神,考虑了一番,又瞧了瞧自己现在这番情境,实在觉得自己不能因为那一丢的醋意便让自己丢了性命,于是故意动了动身边的石子。然而她受伤之后,力气总是太小,没办法弄出什么大动静,于是便瞧准了身边的顾生,转了转眸,眸光一闪,拼尽全力调动了全魂之力聚集到右腿之上,才稍稍使得右脚的疼痛缓解了一些,尔后她使了使自己的右脚,对准顾生的屁股用力的踹了过去。 几秒过后,黑压压一片古怪树木的林子里传来一声惊世惨叫,“啊!!!!” 顾生在梦中被人一脚狠狠踹醒,差一点便将脊梁骨踹断,惊得从地上弹起,捂着屁股哇哇大叫。 郁泉幽瞧见他那般模样,忍俊不禁。在心底悄悄骂道,活该,谁任你睡得那般沉! 顾生痛的在原地连轴转,这般大的动静自然是引起了树林那头几人的注意。郁泉幽动了动踢出去的右脚,暗自收了回来,闭上双眼像是昏睡一般在地上躺尸。顾生使劲儿揉着自己的屁股,疼的眼泪都快要飚了出来。正准备发脾气询问到底是哪个王八干的事,一转眼却瞥见郁泉幽一脸苍白的躺在一边,顿时吓的不轻。 他蹲了下去,接连几次唤着郁泉幽的名字,也没见这人有任何动静。 顾生双指摒住,颤颤巍巍的准备探郁泉幽的鼻息。躺在地上装昏迷的郁泉幽从眯起来的眼缝中看到了这情景,微微抽了抽嘴角。随后却一不做二不休的摒住了呼吸装作死人。 小弟子双指探上来的时候未见任何呼吸,顿时吓得六魂没了七魄,大声哭丧起来,“虞公子!恩公!你不能死!我...我还没报恩呢...” 郁泉幽听他那话,简直想要喷出一口老血来。她心中嘀咕了起来,“还报恩?你不把我害死就不错了...” 她记起隧道里发生的一切,当时的浮生的确是在她身边,后来便是这小弟子非要到她身边保护她,因而她在临近昏迷之际才会抓错了人,就是因为慌乱中抓错了人,那尊人像向她撞来的时候,她看清楚身边的人是顾生,才会在将他推出去的时候,失了避开人像的最好机会,硬生生的撞了上去。来了这么个鬼地方,醒来还记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继续躺尸,任凭这小少年如何叫唤,就是不醒。此时小丛林那头的声音也越来越近。“啪啦”一声,是树枝被强硬拨开的声音。 顾生泣不成声,跪在郁泉幽身边,听到小丛林那处传来声音,鼻涕眼泪满脸的抬头朝前望去。便只见两个长相怪异,脸色铁青的男子朝他迎面走来,这二人身上戾气都十分的重,简直堪比那厉鬼心脏。顾生心脏怦怦跳了起来,双臂不自觉地将郁泉幽朝着自己的方向拖了一拖,尔后绕到了她的前面,将她完完全全的挡在了身后。 郁泉幽呵呵一笑,却是没想到这小屁孩儿竟这般护着她? 她悄悄睁眼朝着那俩个男子看去,上下扫视了一番,心中也有些不安。她倒是大意了...这里是魔界...终究比不过仙界...若这些人来寻她却并不带好意,那么就完了...况且听他们方才的语气...那位痴情公主似乎是他们的主人...如此一来定然是晓得她与帝玦的关系,这般的人怎会轻易饶过她?方才自己当真是想天真了...为了自救,脑子都不太灵光了... 郁泉幽抿了抿嘴,脸上露出苦涩的表情,做出一副听天由命的态度,咬一咬唇揣了一丝侥幸心理。万一...这公主真的是来救她的呢?千辛万苦地打探她的消息,就算要杀...也应该见了面之后再杀... 顾生面露警惕的盯着眼前两个壮汉看,本身是想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来震慑这两个魔界之人,于是乎紧抿唇角,故作冷酷。 谁知那俩壮汉中的一个疑惑的瞧着顾生,尔后笑嘻嘻的对一旁的大汗说道,“大哥...这小娃娃的眼睛是不是有毛病,瞪那么大?” 顾生面色一僵,顿时有些挂不住脸色,于是嫩脸一拉,虎视眈眈的说道,“我那叫杀气!我眼睛没毛病!” 被他挡在身后的郁泉幽听到此话,心中一顿。那俩大汉也似傻了似的愣在原地,随后树林里爆出一阵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大...大哥...这小娃娃莫不是个傻娃娃?”那年龄略小的大汉笑个不停。被他叫做大哥的大汉,也笑得不能停。 顾生面色极其难看,挠了挠头发,有些手足无措。而他身后的郁泉幽终于憋不住心中笑意,笑出了声,尔后声音越笑越大... 笑着笑着,那俩大汉就觉不对劲,怎么听着这林子里还有其他人笑?于是渐渐收住了笑意。也恰巧郁泉幽收住了笑声。 顾生早就听到了郁泉幽的笑,欢喜的不得了,却碍着这俩大汉在此而不敢转头去看。 谁知那俩大汉却先朝着他身后探了探头,想要瞧一瞧继续装死躺尸的郁泉幽。顾生匆忙的用身体挡着他们的视线。 第二百九十八章 扶音殿山一遭行(八) 那大汉的视线转到那里,他便将身子移到那里,久而久之这两个大汉自然没什么好脾气,不耐烦的将顾生往一边一推,骂骂咧咧道,“小娃娃滚一边去!” 顾生被猛力地推到了一边,哀嚎了一声,在转过头朝着那两个大汉看去,便只见那个年纪尚小的大汉从怀中拿出了一轴画卷,摊开来对着郁泉幽瞧了一两眼道,“大哥...不是说是个女娇娥么?这娃娃怎么是个男子?” “嗯...我也不晓得...瞧他这样大概是乔装打扮了一下吧?”另一个大汉自言自语的说道,话中亦然带着些疑惑。 这二人不晓得为何开始用方言开始交谈,让装作昏迷的郁泉幽听的有些懵。 “不管那么多了...这娃娃与画像长得一模一样,不带回去,咱俩可能一辈子都复不了命了...”那年长的大汉弯腰就要去扶郁泉幽。倒在一边怔愣了半天的顾生见他们要动郁泉幽,才急红了眼冲了上来。 “不准你们碰虞公子!你们到底是谁?”小弟子有些稚嫩的语气,的确是焦急的很。两个大汉对视一眼,面上又露出了不耐烦的模样。顾生抱着那稍稍年长的大汉的大腿不放手,让大汉无法动弹,他淡淡的叹了一口气,对年纪小的那位说道,“弟弟...这娃娃估计疯了,打晕吧...” “好嘞!”年纪小的大汉大喊了一声,龇牙咧嘴的冲着顾生笑了起来,“小弟弟!别怪俺不客气了...” 顾生抬起头,便猛然感觉脖后一痛,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躺在那装死的郁泉幽瞧见这一幕,真真是哭笑不得。顾生啊顾生...你总不至于这般的弱吧.... 她微微吸了一口气,故意咳出了声,转个头又假装睡了过去。 她这一声咳嗽将两名大汉都惊了一下。“大哥...这娃娃果真醒着?” “甭管这样多了....我们快些将他带回去吧。” 俩人说着便,扛起了昏迷了的郁泉幽。年纪小的那位看了一眼昏倒在地上的顾生,忍不住骂了一句,唤住了要走的大哥,又询问道,“大哥,这小子怎么办?” 扛着郁泉幽的大汉略微瞥了一眼,似是无奈便答道,“带上吧,魔音林不是好呆的地方,瞧他白白净净的,一看便不是魔界的人,仙界的那一伙小白脸各个身娇体弱,万一被这魔音林的戾气伤到了根本,自是灰飞烟灭的下场。魔音林是公主的管辖,若是让仙界那些多事的人晓得,一定会寻公主的麻烦。咱们且不能让公主平白担下这罪责。” “晓得了晓得了。”年纪小的大汉连忙扛起顾生。 俩人朝着林子外面走去。郁泉幽趴在那大汉的肩上,微微睁开双眼打量着这一片被他们称之为魔音林的林子。魔界的林子果然与其他各界的都不同,这里的树外貌一排排的黑,漆黑无比,阴森森,散着凌厉的戾气,让她浑身不自在。 她想这些树之所以会变成这般黑,便是被这林子里丰富的戾气所灼伤的。 大汉扛着她走,脚步走的极快,晃得郁泉幽觉得胃中一阵难过,差一点呕出来。 也不晓得是过了多久,这俩个大汉腾空飞起,不晓得将她与顾生带向了什么地方。只是一路行来,她总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脑海中便浮现出那些在秦苍之中梦到的场景,忍不住头皮发麻。 她虽不晓得前世与帝玦到底有着什么样的误会,但这里终究是他取了自己心头血的地方,想起来还是浑身发凉。 耳边呼啸着冷风,等了许久,这两个大汉终于停了下来。 郁泉幽浑身僵硬,觉得自己的手脚都已经冻僵,魔界倒真不亏是忘川之都,阴寒之气堪比地狱。如今的她身上又痛又冷,已经完全失去了动弹身体的知觉。 迷迷糊糊中,她听到一个有些耳熟的女声在自己耳边轻轻的说了一句,“郁泉幽,万年时光过去了...你我...如今竟还是见面了。” 是谁?她意识模糊,辨别不出那声音她究竟在何处听过,只是浑身难受。 紧接着她感觉到自己身上一丝暖意传来,那人似乎替她盖了一床被子。她察觉到那一丝目光在她的脸上停留了许久,又不晓得是什么时候,离开了她的身边。 她终于将浑身放松了下来,躺在一处十分柔软的地方,安心睡去。 这一睡便是一天一夜。 醒来时,她便意料之中的发现自己身上的伤都尽数痊愈了。 “姑娘总算是醒了?”一旁看护的小婢女眼见郁泉幽总算是转醒,高兴坏了,便急忙招来守在门前的两个侍卫道,“快...去唤公主。” 郁泉幽口干舌燥,浑身依然酸痛,更是懒得去阻止那小婢女的动作。只安静的靠在榻上,等那小婢女忙完,才出声说道,“能否...替我倒一杯水...?” 小婢女微微一愣,匆忙点了头,手忙脚乱的拿起放在堂前的茶壶替她倒了杯水。郁泉幽接过那杯水,开始慢慢大量起自己所处的这一间房。 这屋子看上去灰沉沉的,像是从山石中劈出来的一处石洞装饰而成的地方。她一眼朝着窗外面瞧去,放眼望去便是一片云雾。山峦叠嶂,气势磅礴。 郁泉幽有些诧异,于是动了动身,打算下床到门前看个究竟。小婢女见她下来走动,急忙上来扶着,态度十分认真仔细。郁泉幽微微瞥了一眼这姑娘,只觉得有些眼缘,似乎以前也见过。大概是前世她来魔界时见过的人吧... 她在小婢女的搀扶下缓缓地朝着门口走去。略微狭窄的房门外只是一片云海。郁泉幽失神差一点将脚踏了下去,这才察觉,门前竟然已经没有路可以走了。 她后怕的瞧着这一处山洞的下方,那是万丈悬崖,若是踏了一步,便是阴鬼地狱。 “郁姑娘小心些,咱们魔界可不比仙界到处都是平原丘山。这里基本上都是高山峻岭,我们魔人都是在这一处处的山间批出来的山洞生活的...”扶着她的小婢女仔细的说着。 郁泉幽转头瞧着她,越瞧越是熟悉,于是便随口问了一句,“你...我是不是以前见过你...?姑娘叫什么名字?” 本是随口一问,她也没指望这小婢女有回答,却并未想到这小姑娘浑身一抖,像是想起了什么。 “我们果真是见过么?”她低头,小心翼翼地在此询问道。 “回姑娘的话...奴婢...”那小婢女刚想说些什么,这绕山而行的石子路便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那小婢女顿时收住了话语,站到郁泉幽身后,脸上有些惊恐。 “姑娘终于醒了...”耳熟的女声传来,音调十分清雅,可细细听下去,却又觉得声音的主人是一个不甘清淡之人。 她抬头朝着右边被云雾盖了一层的石子路看去。便见那姑娘一身火红的衣,飘然的向她走来。纤纤玉足踏在石子路上,又似乎并没有踏在那路上。 她寻着向那姑娘的容貌看去。那姑娘淡妆轻抹,五官精致,有着沉鱼落雁之貌。便是连郁泉幽看的也直了眼。她还从来没瞧过这般美貌的女子。怎么说,她的身边也算是美女如云,却没有哪一个像眼前这姑娘一般。 这一身火红的身影渐渐与郁泉幽脑海中那一抹背影重合,莫名的恐惧涌上她的心头。心脏猛地疼了起来,她皱着眉,瞧着眼前这人,晓得此人怕就是那一位曾与帝玦有着婚约的魔界长女罗刹。 “姑娘这般瞧着我是作甚?”不知不觉那红衣女子便走到了她的面前。 “在下失礼...只是平生未曾瞧见过如同姑娘这般闭月羞花的女子...”郁泉幽礼貌地鞠了一躬,淡淡拱手说道。 “姑娘过奖了,不过是皮囊,也不见得有多吸引人。”红衣女子苦笑起来,眼中淡淡地哀伤却落入了郁泉幽地眼。 “姑娘既然醒了...有些事情我便要快些同你说了...”红衣女子不经意间朝着郁泉幽身后那个小婢女瞥了一眼,尔后转身进入了洞中。 郁泉幽一同走了进去。 “姑娘想必知道...储君大人为了解身上封印之毒前去寻找这六界之中唯一的一处玄灵之境了...”红衣女子慢慢走到堂前的桌椅前,慢条斯理的坐了下来。 郁泉幽轻轻皱眉。帝玦在走之前还回了一趟魔界专门通知了这一位魔界公主么?她锁着眉,心头略有些不适,沉默着没有回答这女子的话。 红衣女子瞧着郁泉幽的模样,晓得她在想些什么,脸上扯出一抹笑容道,“姑娘放心,我晓得你与殿下已成为夫妻,听我这般说自然会不舒服...但这消息是我打听到的...并不是殿下告诉我的。” 郁泉幽微微一愣,有些尴尬地看着她,不晓得该说些什么。 第二百九十九章 扶音殿山一遭行(九) “公主若是有话吩咐...还请快些说...在下只怕不能在此逗留太久。”自她见到这公主,便是全身不舒服。可人家好歹也是救了她一命的人,郁泉幽说话稍稍客气了些,语气依旧不善。 女子敛眸,小叹一口气,“我自知姑娘你不愿意在此...”话语一顿,女子放下拿在手中的茶杯,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来。 “姑娘,储君殿下此次前去寻找六界最后一处玄灵之境定然危险至极...那一处若非姑娘与储君大人前去,旁人若是妄想踏入一步,便定然魂飞魄散...储君殿下做事一向决绝...我只怕到时殿下见到幻境之中的人会改变最初进入幻境的本意...伤到自己...我这里有一物可助姑娘你将储君殿下从幻境中救出。” 红衣女子慢慢踱步上前,表情的确是十分的严肃谨慎。 她将双手平坦放置郁泉幽眼前。郁泉幽皱着眉瞧了那女子一眼,才看向她递过来的东西。 这一看,她心中猛地一颤,吃惊的瞧着眼前的女子,“这...这不是...” 那东西泛着幽幽绿光,灵气十足,正是四年前同着梅半仙一起消失的碎缘石。红衣女子抬眼微微一笑,轻声说道,“姑娘想的没错,这正是碎缘石。梅半仙手中的三块斑古亘玉已经在我魔界何为一块。如今碎缘石之上的灵力更加强大,姑娘得了此物对你之后的行程也有帮助。” 郁泉幽脸色铁青,一脸不快的盯着红衣女子瞧,半响道了一句,“梅半仙如何?” “姑娘这句问得好...那人千年前就该死了...如今身上没有了利用价值,自然去了他该去的地方。”言下之意,便是死了?郁泉幽的脸色更加白了几分,明明心慌的不行,却强装作淡然,将碎缘石收入仙鼎,尔后便不再说一句话。 “姑娘当真是识趣儿之人。”红衣女子勾唇,缓缓将一双素手收于袖间,“如此...姑娘在休息半日,便可自行离开此处。那么我便先行离开了。”她不过是道了一声,却丝毫没有向她辞行的态度,只是甩了甩衣袖准备离开。 “等等...”郁泉幽想起被那两个大汉一起扛来的顾生,急忙唤住了红衣女子的脚步,“敢问公主,与我同行的那位公子如今身在何处?” 女子轻挑了眉,微微启唇,“半山腰间,有一屋名为缘来,那位公子憩在那处。” 说完,她捋了捋腰间未乱的袍衣,转身离去。 郁泉幽脸色铁青的坐在榻上,摸出仙鼎之中那一块碎缘石,发着愁。这碎缘石在她身上便是烫手山芋。她本人尚在魔界,这炎珺的人又在到处寻找斑古碎片...如今两块碎片与碎缘石合二为一...灵力这般强大,更加能够吸引污秽魔物前来抢夺...这公主救她便没安什么好心,现又将碎缘石交给她,明显是不想她活着出魔界... 她倒是打了一手的好算盘...这样一来,就算自己真的在魔界出了什么事,这罗刹也能向帝玦推脱说并不是她的错。 郁泉幽叹了一口气,坐在床榻上一时间竟然毫无头绪u,不晓得该拿这碎缘石如何是好。 想了半日,她眉目轻轻一凝,匆匆出了洞门,朝着守在门口的侍卫询问了几句,便绕山而行,离开了此处。 身影没走出多远,方才的房洞门口,一缕红烟在门口消散开来,红衣女子又一次出现在云雾之间。 先前侍奉在郁泉幽左右的小婢女见此,急急忙忙的跪下参拜,唤了一声,“公主万安。” “呵...储君殿下倒真是了解我...晓得你与我有过节绝不会轻易被我收买,便派你来监察我...?”话语突然凌厉,她掌间凝起一股红雾狠狠的朝着身后依礼跪拜的小婢女打去。 红雾如同离弦之箭疾速向小婢女驶去。小婢女临危不惊,身形悄悄一躲,便轻易的躲开了那红雾。红雾在戾气的削弱之下,撞向小婢女身后的石壁之上,霎那间绽放出一朵血色芍药,妖艳至极。 “公主还请自重,公主当年不过是下界的一朵灵力低微的芍药精,若不是公子所救,你根本活不到今日,万年前您已经做了错事...公子念及你不顾性命救了魔君与王后,又得了魔君不杀诏令,才绕了你一命。公主万不可在轻易朝禁地踏上一步...否则便是自作孽不可活。”小婢女弯着腰,低着眸,依然跪拜在地,只是说话的语气愈加的冷漠。 “放肆!我与储君大人之间的恩怨也轮的着你一个下贱的婢女说话?”红衣女子那张绝美的容颜上多了一丝怒意,一双寒眸瞪着跪在地上的小婢女,似是要将她千刀万剐。 “呵...说到底...你能呆在殿下身边,也不过是因为从前在那女人身边服侍过...你当真以为殿下是见你可怜,又有几分情意才收留你的么?别忘了,当初你对殿下生出情意,殿下是如何惩罚你的?”红衣女子转怒为喜,似笑非笑的嘲讽着,眼中满满的不屑。 小婢女将这些话全部听入耳中,浑身猛地一颤,遂而抬起头,原本相貌平平的样子却在一阵淡淡的灰烟散去之后露出了一副极丑的容颜。 “属下自然晓得,当初是谁还得我变成如此模样,眼前之人,乃我心头刻骨魔障。这一生,若非公子不曾下令,我恨不得将你挫骨扬灰。”小婢女一脸憎恶,遂而又讥笑起来,“公主还是莫要痴心妄想了...公子生生世世只会同我家主子在一起。公主也别妄想再挑拨我与主子之间的关系。我这一生,只听命于主子,听命于公子。” “狂风!你!”红衣女子被小婢女的话刺激的不轻,眼中迸出火花,眼看着掌间又要凝起红雾,空中便传来淡淡的一声劝阻。 “公主殿下还是莫要冲动了...狂风受殿下之命,若是您伤了她,只怕会受往生水之罚。公主一生最爱您的这副皮囊,应当自重。”云雾之间,紫衣之人终究现身,走到石子小路上,将那名被称为狂风的小婢女揽到身后,微鞠躬朝着红衣女子轻轻一拜。 红衣女子皱着眉瞥了那紫衣人一眼,的确不爽,又实在拿这两人无法,心肺怒火燃烧,一甩衣袖,便气呼呼的朝山下走去。 狂风有些难看的脸色在那公主走后,好不容易缓下了一些,走上前瞧了一眼紫衣人,微微行礼作揖,“谢抚孤使者解围。”紫衣之人恰是潜回魔界办事的抚孤。 抚孤见眼前姑娘依然如此客套着,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凝了凝眸,扭过身看向万丈高崖,“主子这一招是险棋,他是摸准了公主的脾性,晓得她一定会将碎缘石交给夫人,只是...这一招凶险异常。如今魔界众人,人人都想要夺取斑古亘玉。你一定要护着夫人周全,助她寻到斑古碎片,血月之夜快要来临...若是夫人不能如期寻到斑古碎片,便没有足够力量对抗体内煞气。” “狂风知晓。”狂风点了点头,应声答道,“只是...斑古碎片全部寻到以后,夫人的前世记忆怕不会在被封存...届时定然会想起一切...” 她还想说些什么,抚孤便摇了摇手道,“你不必操心这些,主子们想的我们不必管,只要将他们吩咐的做好了便好,快去寻夫人吧...莫要将她跟丢了。” 紫衣人弹脚朝空中飞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云雾之中。 狂风顶着一阵一阵迎面而来的戾气,冷风中呆了许久,才转身离去。 郁泉幽一路寻到半山腰间,恰好看到了正挣扎着要逃出来的顾生在与魔界之人纠缠着。于是悄然走了过去,施力打晕了那两个钳制着顾生的侍卫。 “虞公子...”顾生见到郁泉幽,高兴的合不拢嘴。 郁泉幽讶异的看着倒地的俩名侍卫,奇怪着,这魔界的侍卫武力都这般低下么? 顾生却没有顾及那么多,只是兴冲冲的上前抓住郁泉幽的胳膊,高兴道,“太好了,虞公子你没事!” 郁泉幽微微抽搐了嘴角,轻声道,“你既然晓得我是女儿身了...私底下也不必再唤我虞公子。宣若察觉我的身份时,你也看见了,我便是四年前六界人人念叨着要诛杀的妖女。” “我晓得...但我才不信虞公子...郁姑娘你不是什么妖女...四年前的事情,一定另有隐情...”顾生神情倒是坚定。 郁泉幽收回眼中不信任的目光,稍稍叹了一口气。也罢,若是这顾生要揭穿她的身份,早在被宣若察觉时便该揭穿了...况且,总是她将这小弟子带在身边的,也不能怨谁。 “这里不能多留,我们需得快些离开。”郁泉幽也不废话,却并没有拉着顾生朝山下逃去,而是饶了路朝着这座山的山头跑去。 第三百章 扶音殿山一遭行(十) 她猜想,那魔界长女罗刹公主怎能这样轻易的放她离开,方才所说的随意...怕不过是幌子。只怕她一旦下了山,逃出了这里,那人便会立即派人来寻。 眼下她怀揣碎缘石,是一件大麻烦,她需得快些将这麻烦解决才好。 顾生并不晓得这些事情,只觉得郁泉幽跑向山顶很是奇怪,半路中匆匆忙忙将郁泉幽拉住询问道,“郁姑娘...为何要朝着山头跑?我来这里也悄悄听了门前看守的几个侍卫的闲聊,说是这顶上面的住处是这座山的主人...姑娘...这山的主人可是那六界皆惧的魔界长女罗刹公主。那公主身手了的...以蛇蝎心肠显世...咱们还是别去了...” “我晓得。”郁泉幽并没有理会他,小声答了一句,随后嘱咐道,“你只管跟着我...不必多言。” 她盯着山头那些来回走动的侍卫,眼睛快速的在山头间寻找着最佳的藏匿地点。 打定主意后,便转过头,掏出空印上神领走前交给她的药瓶对顾生说道,“我若是被抓..你便拿着这个朝山下逃去。我以灵力探过,这里便是魔界边界处,只需往右行五里,便能到达仙界的另一个结界...结界外便是你顾氏的地盘,杨瑜仙城。我说的,你可都清楚了?” 顾生正蒙着,不晓得郁泉幽要做什么,呆呆愣愣,又不晓得说些什么。 “这里面是戾气的解药,若是实在熬不住魔界的这些戾气,便将它服下,能保你周全。” 顾生接过郁泉幽塞过来的药瓶,虽然想不出郁泉幽究竟要作甚,依然老老实实的点了头,呆在原地。 郁泉幽侧身朝着方才瞧好的那一处藏匿地点探去。看守山顶的侍卫每过半刻钟便会轮换一次,郁泉幽使用幻术给自己变了一套魔界侍卫的服装,尔后跟着换岗的几名侍卫混了过去。好容易才躲到一处安全的地方,她左右瞧了瞧确定无误后,便拿出碎缘石来,摊放在手掌心,对准其中心处念了诀。碎片立即散发出巨大的灵力朝着天际冲了过去。 躲在山腰间瞧见这一幕的顾生眼巴巴地盯着那一抹幽绿朝着蔚蓝的天空飞了过去,随后消失在一片云雾之中,不见踪影。 这强大的灵力绝不可能不惊动山顶的侍卫。一群侍卫盯着在天际飞翔的那道幽绿色的光芒,脸色大变,纷纷朝着郁泉幽的方向跑去。山腰下的顾生心急如焚,脚步已然是待不住,恰准备追上去时,便瞧见郁泉幽朝着山崖之下纵身一跃,迅速的坠入谷底。 顾生目瞪口呆的瞧着那一抹黑衣跳入了云海之中,浑身僵硬在那里,失声唤了一声,“郁姑娘!” 郁泉幽疾速朝山下坠去,云海之间,一道光影迅速的冲了过来,将她牢牢地接在怀中,驾云而去。 脸色铁青地郁泉幽好不容易在云朵上站稳了脚步,浑身上下已经瘫软。 “姑娘这样未免太过冒险?”一声淡淡地责怪声从云雾缭绕的山间传了出来。 “这不是晓得你就在左右,我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郁泉幽的脸色并没有恢复多少,依然苍白的很,一旁穿着浅色衣裙的狂风装扮成之前小婢女的样子牢牢地扶着郁泉幽的腰,神色也不是很好,似乎亦是被吓得不轻。 “姑娘是怎么断定我会救你?”狂风听见郁泉幽这般说着,心里既是无奈又不好继续责备。 “你腰间的那一块忧字玉佩不是你故意透露给我瞧得么?”郁泉幽轻轻动了动眸笑道,“我晓得,既然帝玦在离开之前安排好了一切,那么他便极有可能晓得我会绕路从魔界出发前去杨瑜仙城,这罗刹公主我在传闻中也听说过,冷血无情...以他的性格,定然会在这一处布下一人保我周全。” 狂风听她一番说辞,沉默了下来,领着郁泉幽朝山的东头飞去。狂风知晓郁泉幽方才为何要那样做,罗刹公主将从梅半仙手中抢来的碎缘石交给郁泉幽,便是明摆着不想让郁泉幽活着逃出魔界。她在扶音山的顶头将碎缘石中的灵力释放出去,目的是想要将六界众人引过来。 碎缘石如今炙手可热,六界人人都想得到。若是被众人知晓碎缘石就在魔界,那么魔界与六界的个个边界便会聚满前来找寻碎缘石的六界众人。这是郁泉幽自保的方法。魔界的兵力是六界当中最弱的,等调动的兵力不过一万精兵。可偌大的魔界却有五个结界。如此一来,兵力被分散,就算魔界那些虎视眈眈的人在怎么盯着,也拿她没辙。 至于对碎缘石更加觊觎的铭火一行人,瞧见碎缘石的灵气是从扶音殿传出来的,自然会想尽方法前去与罗刹公主纠缠。 铭火与罗刹公主虽然在从前有过合作,却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绝不会轻易相信碎缘石已不在扶音殿。郁泉幽这样一做,便是一箭双雕,使得两个最容易寻她麻烦的人通通困在了扶音山。 狂风摇了摇头,似是无奈,又似是钦佩。眼底泛着一层淡淡的愧疚。 高空中,郁泉幽一眼瞧见顶头的山峰之上坐落着一座恢弘的宫殿,梨木牌匾上刻着三个字,扶音殿。 原来这里便是魔界四大魔山之一的扶音山.... 她微微皱了眉,听说往生池便在这山下,是魔界戾气最为深重之地。这里的戾气连魔界平民都受不了...所以这里的侍卫全都是魔界内力顶尖厉害的。 狂风驾云的速度比她要快上几倍,她低着头在山间蜿蜒的小路上瞧见了正被一群侍卫追赶着拼命逃跑的顾生,心中不免有些担忧。 可瞧着顾生的脚程还算快,她便有意没有让狂风下去救,只是随在他身后,瞧着他。 这小弟子自己一人担事的本领不足,以后定然吃亏,何不乘此机会锻炼锻炼他。郁泉幽狠下心不去瞧他。狂风却在一旁开了口,“夫人若是担心,属下这就去将那小公子救下。” 郁泉幽摇了摇头,“不必,这小子太缺乏实操实炼...对了...我还没问起你的名字...你换作什么?” 狂风悄悄低眸,淡淡道,“我名...狂风...” “狂风?一个女孩子家怎得取这样的名字?”郁泉幽随意的问了一句。 “主子赐的名,我从前在家族中是个被人瞧不起的小娃娃。主子说..狂风这名字听着霸气...”狂风说这话的时候,眼中嘴角都是些无奈的笑意。 “狂风...霸气?”郁泉幽忍俊不禁,却也只好忍着笑意,“帝玦何时变得如此幼稚了?” 她认为狂风听命于帝玦,便自然觉得这名字是帝玦取给她的。狂风浅笑一声,没有解释。 狂风将郁泉幽一路带离了扶音山,二人朝着仙界的结界飞去。不出一炷香的时间,便已经到了藏着仙界结界的小城。 郁泉幽踏上坚实的土地,浑身悬着的心才渐渐落下。 狂风站在那里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郁泉幽也不去管她,定然是帝玦叮嘱过了,让她一路跟着自己。 郁泉幽站在小城的门口,伸头朝着城里面探去,深而污浊的戾气扑面而来,让她有些难受。 这里的戾气那样重,也怪不得袭击杨瑜仙城的那一拨鬼尸如此凶狠了...魔界,本就是滋养鬼尸的好地方...杨瑜仙城又是仙界与魔界的交界,戾气自然也是多多少少有所沾染的.... 她站在小城门口不敢踏进去。这小城外的戾气她已经有些受不住了...里面的戾气不知为何更加的深重,要她如何进去?眼瞧着这天色又开始暗了下来。她有些着急了起来。 六界各处结界都是亥时三刻开启,她若是今晚去不了结界,又得在此处拖上一晚,她若是在呆一晚,只怕体内那不知名的煞气又要发作。 狂风瞧着郁泉幽在小城门口徘徊不定,才想起自己的主子早不像从前那般,内力深厚可以抵挡一切戾气。如今的主子不过是一个平凡之身,灵力依然处于低阶,虽然体内拥有全魂之力,却不能完全驾驭。 她低下眸,眼中浮现出愧疚的目光,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若不是当初她鬼迷心窍,或许主子不会死。 狂风上前悄悄拉起郁泉幽的手,像是做错事的小孩。郁泉幽不晓得发生了什么,有些诧异的瞧着狂风,微微笑道,“怎么了?” “夫人,狂风有法能避过这小城中的戾气...”狂风抬起眸认真的说道。 “你说...有何法?”郁泉幽扭过身,正对着她,一脸认真。 狂风遂而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夫人...这披风之上...有着上古灵力...是一件防御戾气的好器物。” 郁泉幽接过那披风,有些愕然,“你把披风给了我...你又要如何是好?” 狂风浅浅一笑道,“我无需这披风...属下在这魔界带了上万年了...早已不怕这里的戾气......” 第三百零一章 杨瑜仙城风云变(一) 郁泉幽瞧着她目光闪躲,似乎在隐瞒着什么。她没有接过那披风。狂风便亲自为她披了上去。 她有些无奈,也随了狂风的动作。她又在城门外迟疑很久,等着顾生从扶音山逃出来。可却迟迟等不来那人的身影。她有些奇怪,按照顾生的脚程应该半个时辰里便能到达这个藏着仙界结界的魔界小城,怎么如如今还没有来?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暗,郁泉幽有些焦急,刚准备抬脚去寻,便见顾生灰头土脸的朝着小城边逃了过来。 “郁姑娘...你...没事?”见到郁泉幽安然无恙的站在他的面前,顾生自然惊异不已,瞠目结舌的瞪着她,似乎想要将郁泉幽瞪出一个窟窿来。 “没事..没事!等你许久了...我给你的药可服下了?”郁泉幽瞧他一脸狼狈,急忙上前扶住,疑问到。 顾生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点点头道,“服下了...还好有姑娘你给的药,不然我可逃不出来了...” “此话怎讲?”郁泉幽一皱眉。 顾生脸色煞白,扶着怦怦直跳的心脏,手脚因着冷汗全都浸湿,“姑..姑娘...我一不小心逃到了有往生池的大殿...差一点魂飞魄散...” “往生池?”郁泉幽疑了一句,“你..怎会跑到那处去...?” “那扶音山下来便是往生池,我又那里晓得...”顾生歇了半口气,向郁泉幽摆了摆手,半蹲在城门口,许久也不能缓过神。 “也罢...你能逃出来便已是极好的...时辰快到了...我们快些进城吧...”郁泉幽瞅着天气,眼里有些焦急。 “好..”顾生点了点头。顾生瞧见郁泉幽身边跟了一个陌生女子,想问一问方才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要跳下悬崖?嘴张了半天,最终还是牢牢的闭了起来。 两人朝那充满戾气的小城走去。狂风紧紧跟着郁泉幽,一步不松,生怕她有什么差错,脸色却随着深入小城内部而渐渐苍白了起来。 小城名为迷妄,之所以称之为迷妄,是因为这里的人都是六界各地因执念入魔从此回不去的人。 迷妄的戾气深重的缘由不仅仅是因为底下埋着往生溪流一脉的泉水,还因为其中众人心底放不下的执念。 郁泉幽与顾生悄悄踏入城中。这些被执念困住的众人行如走尸,眉目中皆是对成魔之前所牵挂的东西的念想。郁泉幽在他们的眸中看到了各种不同的忧伤与盼望。有人希望能够与爱人相守,有人希望与亲人团聚,有人则是因贪成魔。七情六欲无不在其中。 郁泉幽同孤生都是仙,虽然灵力低下,踏入这迷妄城中却依然心如明镜,能够一眼看穿街上行走的人们究竟是因何来到迷妄城。 小城一片死寂。三个人走在小城的街道上,周身一片压抑。 顾生拢了拢手臂,只觉得浑身寒冷,“郁姑娘...” 郁泉幽紧盯着前方的路,念叨着,“莫要再郁姑娘这般唤我了,我与你也算是师出同门,且我如今既然以男装示人,便是不想让人晓得我是女儿身,你从后便叫我师兄吧...” “师...师兄...你不觉得咱们越往小城里走,周身便越来越寒冷了么?”顾生躲在郁泉幽身后瑟瑟发抖,嘴皮子也开始泛白。 她轻轻扭过头,眉头一皱,“你...很冷?”顾生连忙点头,全身颤抖着。 奇怪...她怎么没察觉到丝毫凉意? 郁泉幽正过身,朝着身边的狂风看去。不知何时,姑娘红润光泽的脸色现下变得尽失血色,惨白的唇干涸的裂出了血迹。 “狂风...你如何?”郁泉幽问了一句。那人不答。郁泉幽便准备悄悄摊上去为她诊脉,谁知还没有碰到那人。那人便晕倒在地上,死死的昏睡了过去。 郁泉幽大惊失色,慌乱的蹲了下来,摇了摇她的胳膊道,“狂风?你..怎么了?” 姑娘一动不动,幻化出来的外貌没有灵力的支持渐渐消失。脸上的伤疤赫然醒目。那赫红色的伤疤十分狰狞,刺入郁泉幽的双目,让她心间猛地一痛。 “主子!主子!不要....那是往生池...我..我错了...罗刹..你说过不会伤害公主!你说过....主子!不要!是狂风错了,狂风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声嘶力竭的吼叫声,声声刺激着郁泉幽的神经。她脸色苍白的退了几步,震惊的盯着倒在地上的姑娘瞧,整个人麻木呆滞。“你...是谁?” 郁泉幽心跳不止,顾生碰了碰她的肩膀,疑惑的问道,“怎么了?师兄?” 她坐在狂风身边,浑身抖着,根本听不到顾生在说些什么。 “主子!”又是一声熟悉至极的叫唤声。郁泉幽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场景。烈火燃尽,清冷无比的往生池,浑身沾满血迹的女子背着身赤脚立于往生池边,表情决绝。 狂风被人牢牢地钳制在往生道上,痛苦地嘶喊着不要。在那池边女子就要纵身跃下往生池时,狂风费劲了所有力气冲破了旁人地钳制,魅影般地冲到往生池畔,拉住女子狠狠地将她推倒岸上,自己落入了往生池中。顿时,一声悲痛欲绝地惨叫从狂风喉中传出。郁泉幽瞧见原本萤绿色的湖水忽而变得血红,燃烧起一团鲜艳的火。狂风的惨叫不绝入耳,声声撕裂。 郁泉幽颤栗着,捂着脑袋,痛苦不已。 “师兄?你没事吧?”顾生见郁泉幽坐地抱头,样子痛苦万分,实在不晓得到底发生了些什么,疑惑之余,便隐隐听见身后传来一阵阵闷闷的低吼声。 他浑身僵直起来,这一种声音他最为熟悉,从前杨瑜仙城鬼尸之灾时,他躲在柜子中,眼睁睁的瞧着母亲被鬼尸撕裂而死,那些可怖的怪物发出的便是这一种声音。 顾生颤颤巍巍的转过身,便瞧见这迷妄小城中方才还陷入一片沉寂,沉浸在自己执念之中的镇民此时不晓得为何全部变成了鬼尸,瞳孔缩小,大半个眼睛全让眼白占去,双眼发直,口中露出尖牙,朝着他们的方向一步一步的靠了过来。 “师兄!师兄!您快醒醒!”顾生拼命的唤着郁泉幽,手中抽出了剑,表情惊恐不已。 俯身痛苦的郁泉幽就好像是被自己心底的执念所缠绕,怎么也挣脱不了。 此时离他们半米之外,一层泛着金光的结界将她们团团护住。一个穿着嫩黄色衣裙小姑娘挡在顾生的身前,神情视死如归。 顾生被那些鬼尸吓得已经没了胆,也没有心思去考虑来着是为何人,只是拿着剑不断地挥着自保。 黄衣小姑娘摔出一条细长的银色锁链,动作迅速决绝的朝着那些飞奔着扑向结界的鬼尸挥鞭打去。瞧着一旁只顾着挡在郁泉幽身前乱挥剑的顾生,便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喂!废物!乱砍些什么?还不快些来帮忙?” 顾生此生最讨厌别人唤他废物,一听这话,心中怒火微起,瞪着黄衣小姑娘,气势汹汹的说道,“你说谁是废物?” 顾生立即跳起,朝着小姑娘跑去,同她一起抵抗着如潮涌般而来的鬼尸。 “得亏我来的早,要不然我家主子就要被你们害死了...还好云歌主子提醒了我一句...”黄衣小姑娘一人喃喃自语,转过身,正是留在蓬莱照看轶血的伶云。 她瞧着顾生不顺眼,便是一脸嫌弃的瞧着。顾生也瞧伶云不爽,扭过头,闹了脾气不理他。两人却像是心有灵犀一般皆用地底涌起的戾气来加强结界的防御性。 这戾气化为己用的方法,俩人可都是在郁泉幽那处学来的。顾生诧异的瞧了这小姑娘一眼,奇怪着她与郁泉幽究竟是什么关系? 但眼前棘手的状况已经不容许这俩人在多想一点点。 伶云冲着顾生吼了一句道,“臭小子!快些将我主子与狂风姑娘扶起来,咱们得趁着鬼尸突破结界逃出迷妄城。” 顾生怒由心生,不满伶云唤他臭小子,却又不得不服从与她的安排。他急急忙忙的将郁泉幽扶起来,又将昏昏沉沉睡过去的狂风扛到了背上,匆匆的朝着后面逃去。 “仙界的结界处藏在城南迷妄山下,你可晓得路?”伶云一边击杀着鬼尸,一边匆忙的询问道。 顾生点点头,应声道,“晓得...” 他拉扯着两个人朝着前方被笼罩在一片迷雾之中的迷妄山跑去,焦急不已。 迷妄山下黑漆漆的戾气聚集在一起,犹如这世间最毒的瘴气。顾生发愁的瞧着那黑压压的一团戾气,转身道,“喂!这里如此多的戾气,我们怎么走啊?” 伶云在仓促中回过头,便瞧见顾生指了指身后的一团戾气,无可奈何。于是冷然对他说道,“快避到一边去!” 顾生一跃,躲到了一边。伶云挥起手中细白银长的锁链朝着那黑压压的一片雾气劈了过去。沾满剧毒的戾气瞬间化为乌有。 第三百零二章 杨瑜仙城风云变(二) 顾生看的眼睛都发直,“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臭小子,生死关头,你还有心思问这些。迷妄已经将用作障眼法的戾气劈开,快,到里面去。这一层戾气过一会儿便又会自动合上。迷妄山的戾气连鬼尸都怕,我们躲到里面去,他们就进不来了。” 伶云没功夫与他说道一些无用的,态度自然也不好。顾生气急,翻了个白眼,拖着郁泉幽与狂风跑进了迷妄山周身的一层迷障之中。 “喂!这迷障戾气既然如此之毒,我们进去了难道也不会有事?”顾生有些不解,虽然外面的戾气被伶云劈开,但是里面却依然迷雾重重,崎岖难行。顾生瞧着极高的迷妄山一时间发愁的很。 “这个你尚且不用担心,我手中的迷妄锁仙链恰是从这迷妄山中劈出来的一条神器,它自身有着规避戾气的优点,只要你在我七米之内,便不会有碍。”伶云实在听不得顾生问东问西,实在烦闷的很,于是有些不耐烦的解释道。 她瞧着天色,眼见着天空快要全部黑下去,伶云便急忙说道,“咱们快朝着山头走,这个时候仙界结界快要合上了!” 顾生浅皱了眉,拖着狂风往前走,右肩上靠着的郁泉幽好不容易有了点意识,昏昏沉沉的看向周围的幻境,又晕了过去。 “喂!郁姑娘这究竟是怎么了?还有你说的...这位叫狂风的姑娘,她看样子伤势惨重,山上戾气更加严重,这二人没有丝毫防备,我们怎么上去?” 伶云神经紧绷,双眼盯着山下瞧,深怕那戾气里冲出鬼尸群来,回头一瞥,瞧着狂风的脸色的确不好,于是身形微微一顿,脸上莫名出现厌烦的表情对顾生冷漠的说道,“她死了更好,她本就一个薄情负义之人。” 顾生不懂得伶云与狂风之间的恩怨,听到伶云这一句便十分的不爽便道,“你这人怎得如此冷血?” 伶云此番正是火大,瞧着郁泉幽那半死不活的模样,心疼的紧,顾生的这一句话恰好捅了马蜂窝,她目光一横,手中迷妄索便被用力的甩了出去,恰好打在顾生的身边,啪一声,吓得顾生魂飞破散,“你...你你你!你你你!” 他被吓得不轻,半天只能说出几个你字,浑身发抖。 “臭小子!若不晓得事情缘由,便别妄下定论!”伶云此番发火自己也没有想到。只是听这小子说自己冷血便来气。明明冷血的人是狂风,万年前若不是她,主子也不会惨死在大公主手下。 顾生憋红了脸,气得发抖,“你是不是脑子不灵光,你那锁仙链的厉害...戾气都能被劈成两半...万一真的摔到我的身上,郁姑娘也会受伤...!” 伶云不再理会他,而是在山间寻了一处地方尔后朝着那指了一指道,“距离亥时三刻还有恰好两个时辰,你若是想休息,便去那里,我先上山探一探路。” 顾生亦然不想与她多言,背着狂风扶着郁泉幽踉踉跄跄的朝着伶云指着的地方走了过去。 伶云跟在他们身后,待顾生坐下,她却默默的将手中的迷妄索轻轻绕了顾生一圈,遂而便准备离开。顾生瞧见她这一动作,心里有些担心道,“你不带着迷妄,只身上山,不怕戾气侵蚀了身体?” 伶云冷然瞧他一眼,不做声,转身便走。 顾生瞧着她离去的背影,气的发慌,嘀嘀咕咕的谩骂了几句道,“爱理不理,到时受伤莫怪我不去救你。” 伶云渐渐消失在一片迷雾之中。 顾生守着身边的俩人,一时之间竟然不晓得下一步该如何是好,难不成真的在这里等着那人回来么?那要等到什么些时候? 可眼前这俩昏迷的人,他也没办法脱身离开。说来也奇怪,好端端的为何郁姑娘会昏迷不醒?方才到底发生了些什么?顾生疑惑不解,解惑之人却并未感受到他的迷茫。 他坐在昏暗的山间许久,靠在他肩上昏睡的郁泉幽忽然咳了几声,闭上的眼睛眯出了一条缝来,瞧着眼前昏天黑地,呼吸有些微弱的唤道,“顾生...?” 彼时顾生恰好在发呆,听到这一声唤,惊喜了半天,小心翼翼扶着郁泉幽坐起来,关心的问道,“师兄可觉得好些?” 郁泉幽浑身僵痛,半响说不出一个字,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好些...” 她瞥见狂风僵直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眼中顿时间起了些紧张,“这姑娘还没醒过来么?” 顾生无奈地摇了摇头,“眼瞧着你们都昏迷了半个时辰了...多少师兄你还有点反应,这姑娘却是一点醒过来的迹象也没有。” 郁泉幽挣扎着要移到狂风身边,顾生手忙脚乱的去扶,不晓得她要做甚。 她将自己挪了过去,解下身上披风,为她盖上,一刻过后狂风的脸色竟然稍稍好看了一些。 顾生惊讶的瞧着她,迷惑不解,“师兄...这披风...?” “这披风是这姑娘以内力凝结而幻化的,她没了这披风便如同没了内丹与灵力...她将这披风赠与我,却只是为了护我周全。”郁泉幽有些虚弱的说着,周身的戾气虽然有迷妄索挡着,可她方才深陷泥泞梦泽之中,迷妄小城中的戾气还是侵入了她的身体,此番体内煞气隐隐而动,她翘起悄悄地皱起了眉头。 郁泉幽瞥见围在他们身边一圈的迷妄,疑了一句,“是否是一个小姑娘救了我们?” 顾生有些惊异,点点头道,“是...” 见到迷妄索,郁泉幽便已经晓得是什么人救了他们,于是浅浅的叹了一口气,这个伶云又不晓得是听了谁的话,来了魔界.... 她瞧着昏迷不醒的狂风,脑子里全是方才在梦魇中看到的画面。一阵心悸,她紧紧拉着狂风的手,似乎已经是想起了什么。 又过了半个时辰,失去血色的狂风终于在披风的回归下渐渐的有了些气色,手指也微微的动弹了一下。 郁泉幽高兴不已,蹲在她身边轻声呼唤道,“狂风...?狂风?” 躺在地上的姑娘稍稍动弹了一下,半眯开了双眼,“夫..夫人...?” 她猛然的吸了一口气,脸部表情狰狞了一下,又倒了下去,嘴唇发紫。郁泉幽的喜色止于唇角,大惊失色,“狂风?你..你怎么了?” 郁泉幽慌忙地把上她的脉搏,有些惊恐。 半刻后,郁泉幽面如土色。顾生紧张的在一旁瞧着,见她一脸土色,便轻声问道,“师兄....狂风姑娘她如何?” “戾气已经进入肺腑...方才内力深入,她体内毒素积多,很是危险...”郁泉幽脑门有些发凉。握着狂风的手微微渗出了冷汗。这时,前去探路的伶云恰好赶了过来,眼瞧着郁泉幽醒过来,惊喜不已,遥远的瞧见,便兴奋的朝着她奔了过去。 没走几步,便看见郁泉幽眉头紧锁,脸上表情十分凝重。她低头一瞥,便见狂风唇色发紫,脸色异常的惨白。 伶云深呼一口气,也不晓得是想起了什么,终究还是动了脚步,走到了昏迷的狂风身边。郁泉幽恰好发愁,一抹鹅黄映入眼帘。她微微一愣,抬头一看,瞧见伶云便仿佛像是看到了救星。 伶云不是没有看见郁泉幽眼中那一抹期盼的眼神,心中莫名有些酸痛,顿了一顿道,“主子...狂风这毒我没法解。” 郁泉幽沉默下来,顿了好久好久道,“是没法子解...还是你根本不想解?”她忽然太有,炽热的眼神盯着伶云瞧,将伶云看的浑身不自在。 伶云吞吞吐吐,竟然一时间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语。 一时之间尴尬的气氛弥漫在空气中。顾生不明事理,坐在一旁默默的看着她们二人。 “主子...你莫不会想起以前的事情了吧?”伶云忽然想起这件事,语气里透着些恐慌。 郁泉幽不做声,只是默默地将狂风扶起来,尔后双手抚背,打算以全魂之力替她疗伤。 伶云猜到她要做甚,急忙伸手去阻止,“主子...狂风她万年前就该死了,如若不是她,你也不必在这里受苦....主子...你何必浪费自身修为去救一个背信弃义的小人?” “拿开....”郁泉幽冷着声,似乎有些怒意。 伶云一顿,挡在中间的手忽然便不晓得该如何是好。郁泉幽冷然的盯了她一眼,淡淡的说道,“就算她从前背信弃义...也绝不能让她现在死。我还有许多话要问她。” 伶云楞然,不晓得郁泉幽究竟为何这般的执着。 她浅浅的叹了一口气道,“若是主子能原谅她,我也不必多说什么...主子都能原谅,伶云又怎么会反对主子。”她喃喃自语,小声咕囔着。扯过狂风的衣襟,一掌下去,那人便像是被突然定住一般,不再发抖,过了一会儿便猛然的吐了一口血。 第三百零三章 杨瑜仙城风云变(三) 狂风吐出的血乌黑的很,甚至有些腥臭。郁泉幽晓得伶云这是替狂风清除了体内毒素。她默不作声,一时间两人都不晓得该与对方说些什么。 郁泉幽眼神涣散着,此时脑海中环绕着的全都是狂风拼命将她拦在往生池前,遂而推开自己纵身跃下的模样。 她有些伤神,望着狂风。虽然她依然不晓得从前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可狂风如今这般的舍命护着,便也足以说明她并不是伶云说的那种背信弃义之人,从前一定有着什么其他缘由。 她想晓得从前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她那般绝望的站在往生池前不顾性命。她心中揣揣不安,其实已经料到了一些事情。秦仓中的记忆已经让她心存恐惧,如今却是更加的不安。 半响,伶云才吭出一句话来,“主子...时候不早了...我们快些走吧?” 郁泉幽一句话也不回,只是瞪着眼前的空像,发着呆。 伶云叫了她许多声,郁泉幽愣是没听见。等了许久,她才有了一点反应道,“你方才说甚?” 伶云悄悄叹了一口气道,“主子,天色已晚...我们该走了。” 郁泉幽这才回神瞧了一眼快要漆黑下来的天空,悄悄点了头,便默默的扶起晕眩的狂风,同顾生跟在伶云身后朝着山间走去。 迷妄山的路崎岖难行,尤其是山顶处,戾气愈加严重。伶云拿着迷妄索护身,一路畅通无阻,总算是在亥时寻到了时间冲过结界。迷妄山之上的结界是纯然之物,带着些透明的精气。并不像是魔界的结界那般污浊。四人顺风顺雨的来到仙界杨瑜仙城。 到了仙城外方,本是东道主的顾生却一下子顿了脚步,脸上露出犹豫的表情。 郁泉幽察觉到了他的不安与犹豫,轻声询问道,“如何...?是不能进去么?” 顾生不做声,盯着杨瑜仙城那金灿灿的牌匾许久。良久,他道了一句,“这里怕是没人欢迎我...”却是苦笑。郁泉幽微微一怔道,“你能够作为顾家弟子前去长白学艺...照理说应是有极好的前程...?怎么?” “那是作为兄长的顾辰亲自交代的...兄长自然希望我成才,但我自小便不被族人看好,就连亲生母亲也不欢喜我...只有哥哥还对我好...可半年以前我曾经回来过一趟...兄长却完全变了一个人...他不再与我那般和蔼...也不再欢喜我,见我回来,便是连杨瑜仙城的门也不让我进...” 顾生眼中带着些自卑,嘴角耷拉下来,心神俱伤。 他一直很懦弱,正是因为懦弱,不敢反抗,所以家族中人个个都瞧不起他,没有人欢喜与他这样一个废材呆在一起。他的灵力低弱甚至没有族中十岁的旁系子弟厉害。家族排名也永远最后一个...这样的他...如何能够成为内族子弟?成为哥哥将来的继承人? 郁泉幽察觉到顾生的心思,不经意间将手搭在顾生的肩上道,“任何人在成功之前都是懦夫...所为匹夫之勇不过是他们对责任与梦想的执着,其实谁又不害怕...顾生不要轻易的贬低自己。” 顾生周身轻轻一抖,听这话,愣神了许久许久。 郁泉幽拉着他的手臂,朝着人来人往的城门走去,嘴角带上笑意,轻声道,“走了走了...作为东道主的你好歹也领我们在杨瑜逛上一圈。我听说杨瑜戏曲当是六界最棒...今日天色已晚,若是要去拜访杨瑜城主也要明日,我瞧着狂风气色也好上许多,那不如今日便去瞧一瞧这里的特色??” 她试图帮助顾生卸下心防,便故作轻松的说着。转头又担忧的瞧了一眼才睁开双眼的狂风。此时的狂风已然不需要她的搀扶,负手站立在她的身旁恢复速度真是极快。 她只是稍稍以灵力谈了一下狂风的虚实,便发现她体内毒素已净,身上的灵力也尽数恢复,瞧着到是没了什么问题。 郁泉幽放心的喘了一口气。跟在他们身后的伶云却依然一脸不高兴的瞧着他们,忧心忡忡。 郁泉幽没有理会,亦然不想去多说。伶云终究是为了自己好,自她们相识,她相伴左右,磕磕碰碰过了些许数年。她早已觉得这丫头便是她的亲人,只是有些时候说话实在不中听。 顾生嘴角上扬了起来,总算驱赶了些阴郁之气,带着几人朝着仙城里边走了过去。 “买糖人喽...糖人...又香又甜的糖人...快来买哦...”杨瑜仙城的小街小巷不似凡间那般安静,却也藏满许多的小摊铺子。郁泉幽却独独被那卖糖人的小贩子夺去了目光。 她瞧着小贩子手中金灿灿的甘糖小人儿,一时间失了神,从前她还在溪川城的时候,便特别喜欢吃大街上到处都有的糖饼。糖饼本是溪川的特色。可自那魔界左使派来的疯女人将整个溪川屠城后...她便再也回不去了。她也想过寻那魔界左使报仇,每天恨到骨血里,恨到牙疼发痒,却只能怪自己没有能力。 清竹师父说过,她的灵力若非恢复记忆,今生今世便不会再涨一分一毫。 郁泉幽魔怔般的朝着卖糖人的小贩走了过去。那小贩以丝巾遮面,她竟然觉得十分的熟悉,她将眸光向着那姑娘腰间佩戴的浅色泛光玉佩瞧去,心里渐渐有了些定数。沉下眸,眼中一丝淡光悄无声息的闪了过去。 “老板...来份糖人吧?”郁泉幽的眼神第一次那般的期盼与认真。 顾生与伶云对望一眼,完全呆愣。 “好嘞!”卖糖人的小贩是个衣着飘飘的年轻女子,那双凝眸大眼,灵动无双,直溜溜的朝着郁泉幽身上瞧,嘴上还说着杨瑜的土话道,“小郎君如此英俊,老板我便请了你这一份糖人?” 郁泉幽一点也听不懂杨瑜仙城的土话,于是扭头求助于顾生,便瞧见顾生一脸贼笑。 她脸部微微一抽,小声道,“她说了什么?” “师兄...只怕这位姑娘看上了你...”顾生小声在她耳边说道,尔后便忍不住偷笑,眼神在她与那卖糖姑娘身上滚来滚去,兴奋的很。 “顾生,你这小子到是好生雅致?如今竟也敢调侃我了?”郁泉幽露出一副凶巴巴的表情,吓得顾生连忙的躲到伶云身后,却被生着闷气的伶云扯开了衣袖。 嫌弃的目光朝顾生无情的投来,顾生瞪着伶云浑身又起了躁意。 郁泉幽哈哈大笑起来,尔后转过身,悄悄咳了几声装作了正人君子道,“小生初来乍到,多谢姑娘美意...”她淡淡一笑,尔后接过那小姑娘手中的糖人,有意无意地轻蹭了一下那小姑娘的手指,接而向那小姑娘抛去了一个眉眼。 等在一边的伶云却大吃一惊,不由得细细的朝着卖糖的小姑娘看了过去,亦然察觉了一丝不对劲。 郁泉幽浅笑着离开,转瞬间嘴角的笑容凝固了起来。 顾生在一旁瞧得失神,伶云看着便不顺眼,一个糖炒栗子便向顾生头上暴打而去。“哎呦!”一声惨叫从顾生的嘴中唤出,他气急败坏的冲着伶云吼道,“你这人是不是真的有些问题,好端端的作甚打我?我又没有做什么坏事....”他委委屈屈的捂着冒了一个包的脑袋,躲到郁泉幽身边,眼眶都红了起来。 郁泉幽勾起一丝淡淡的暖笑,竟然瞧得顾生浑身鸡皮疙瘩全起。 顾生又不明白眼前这俩人到底在弄什么...傻愣愣的瞧着他们,奇怪的问道,“你俩人又怎么了...怎么有...?唔...”他方要说你们俩人怎么又神神秘秘时,身后的伶云却忽然捂住了他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顾生唔唔的叫囔着,用力挣扎。 郁泉幽密语传音了过去,这小子才渐渐安定下来,眼中却是不可思议的表情。他焦急的向往后面看,却被伶云硬生生的绑住了脑袋,动也不能动弹。 顾生老老实实的被伶云拖着往前走,狂风默不作声地在一旁瞧着郁泉幽的这一系列动作,并没有多问,却晓得他家的主子究竟要做些什么? 郁泉幽坦然的走在伶云与顾生的身后,背后的那一束目光仅仅向随着,一丝不苟的观察着郁泉幽的举动。 她只是保持着浅淡的微笑,却引来街上一众女子的倾慕。这让生为男子的顾生忍不住谩骂一句。明明他才是个男子,后面那个不过是个伪装的...为何这些姑娘只看郁姑娘,却从来不多看他一眼。 放眼望去郁泉幽的黑衣少年打扮不过是普通的仙家公子,却有着说不出来的惑人魅力,竟然妖孽的很。 顾生正巧在心底骂着郁泉幽是个妖孽时,便感受到了身后一抹寒凉的目光深深的注视着,让他浑身鸡皮疙瘩全都长了起来。 他冷不丁的打了个哆嗦。伶云便将他勒得更紧了些。 第三百零四章 杨瑜仙城风云变(四) 郁泉幽十分坦然的走着,不过半刻时间,便有一队身着印有水色花纹,穿戴整齐的童子兵将他们几人团团围住。 顾生同伶云正打闹着,瞧见围上来的这些个头还没到达他们胸口的童子兵,悄悄对视一眼,同时转过头惊诧的盯着一脸平淡的郁泉幽。 黑衣少年负手站立中间,见到这一群童子兵便浅浅的笑了起来,他露出极为和蔼的笑,走上前,轻声对其中一位小童子询问道,“可是你家主子寻我....?” 那童子略微露出些诧异的表情,遂而悄悄点了头,“是。我们主子有请。” 郁泉幽微微颔首,声色温柔至极,“既然如此...便麻烦小兄弟带路了...” 小童子乖巧的点了点头,从不多言,非常有礼数的为郁泉幽让开了路,俯身相请。 顾生同着伶云要跟上去,却被其他几位小童子挡住了去路。伶云脾气上来正要发火,便听见郁泉幽密语传音道了一句,“莫要上前,狂风伤势未愈,先带着她去寻一处休息之地,我马上回来。放心,此事稳妥,我不会有事。” 伶云踏出去的半步脚牢牢地收了回来,愤愤地表情堆在脸上,她气急地跺了跺脚。都是这个时候了,主子竟然还想着狂风。她狠狠地朝着狂风地方向瞪了两眼。却依然乖巧地听了郁泉幽地话。 她晓得,郁泉幽此番做法定然有着自己的想法。 “哎!”顾生见她半天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好奇的抵了抵伶云的胳臂道,“你这次怎得不跟上去?你家主子要见的人可是咱们杨瑜仙城最难应付的人...” 伶云白了顾生一眼,自信满满的说道,“我家主子料定的事,若没有把握也不会去做。你就甭操心了。” 顾生哑口无言,他也晓得郁泉幽是这样一个人,只是他太了解杨瑜仙城那位养尊处优的人,实在是怕郁泉幽招架不住。 “你说好端端的...你家主子非要去招惹那位...哎....”顾生自顾自的叹了一口气,表情十分无奈。 他望着郁泉幽远去的表情,不知不觉中眼神里又多了一丝崇敬。 郁泉幽要去见的人,是杨瑜仙城顾氏的四小姐。这一位小姐真真是天之骄子。是顾家立下基业以来唯一一个没有学艺,没有听学,便自成上仙的姑娘。从顾家的第二百一十任家主开始,便一直作为使者维护着顾家的仙门利益,手握极大的全力,也为顾家付出了许多。 四年前鬼尸侵袭顾氏一门,若非没有她,顾氏那一点血脉也保不住。后来也是她费尽心思地将大伤元气地顾氏从溃败地边缘救了回来。 只是这样好的一个才干女子却到现在也没有一个夫婿。如今这顾家家主有已经轮到了第二百一十七任。好好地一个黄花姑娘此时却也有千岁,在仙家门派中便再难寻到什么夫婿。 据说,这杨瑜四小姐乃是天下一绝色,可就算是绝色,想想她千岁的年纪,仙门大家中哪个公子又肯去一个老女人回来过日子? 于是这一位四小姐着了急,自己年轻的时候,家世太盛,名气太响,便无人敢娶。如今年岁大了,却依然无人敢娶,几千年的时间,她活得太过于寂寞。这些年便在杨瑜仙城乃至整个六界不断地寻一个如意郎君。断断续续竟然也寻了四十多年。 郁泉幽被围在一群童子兵中间,嘴角微微上扬着,莫名地就想笑。 这杨瑜四小姐虽然已有四千岁,生活却还算滋润。四千年一个人过,便与六界之中搜寻孤儿苦娃,训练出了一队专门听她调遣地童子兵。这童子兵的武力与灵力丝毫不输于杨瑜仙城的守城兵,厉害的很。 鬼尸入侵仙城时,这童子兵可是起了极大的作用。 郁泉幽同着童子兵在狭窄的胡同中穿行,半路上遇见几个挎着菜篮的小姑娘。 少女们一见童子兵便匆匆忙忙的躲了开来,眼光十分留恋的瞧着站在中间的那位黑衣少年。半知半觉中,竟然露出了可惜的表情。 郁泉幽挑了挑眉,心中有了些自知之明。 看来这位杨瑜四小姐虽然对杨瑜仙城的贡献极大,却并没有那么好的声誉... 走了半响路,这一群童子兵将郁泉幽带进了一处黑黝黝的房子里。 郁泉幽警惕性升了起来。那些童子兵将他推到屋子中,便急忙反锁了起来。郁泉幽身处一片漆黑,什么也瞧不见。她站在屋中央,心中莫名有些紧张。 她负手而立,半响不动。屋里呆着的另一个人却已经坐不住了。 “公子难道就不好奇...到底是谁将你请过来的么....?”妩媚软糯的女声冒了出来,有些慵懒,亦有些怒意。 郁泉幽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贝齿,一双眼亮如星辰。 “试问这六界之中,又有哪一位人士拥有这自己的童子卫队呢?”她温柔一笑,灿烂耀眼,灼伤了藏在暗处的姑娘那颗芳心。 “啪。”一声响指。 黑漆漆的屋子便忽然亮堂无比。郁泉幽不动如山,从容不迫。 烛光摇摆的堂前,一个姑娘带着面纱端坐在一群男子中央,穿戴十分的朴素无华。 姑娘竟然便是方才在小巷街头将一纸糖人赠与郁泉幽的那位美人老板。 “姑娘,糖人的味道十分不错...在下当在此致谢。”郁泉幽抱拳行礼。手中有些不自然的将腰间衡箫取出,把玩了起来。 那带着面纱的姑娘微微一愣道,“你....可是早就猜到我是谁?” 郁泉幽暖暖一笑道,“姑娘腰间佩戴的杨瑜守城者的天赐玉佩....可是在六界各大古籍上都有记载。我若不识,岂不是两眼盲瞎,太不识抬举?” 姑娘愣然许久,竟一时之间不晓得说甚,耳阔染起了一层粉红。 郁泉幽心底忍不住偷笑着,表面上还是绷紧了表情,毕竟还是小命要紧。 “这样说来...你...你方才是故意的...?”这杨瑜四小姐说话竟然有些磕巴起来,实在可爱得紧。 郁泉幽勾起一丝笑,“姑娘这是说笑了...在下怎敢如此轻薄...不过是听惯了姑娘的威名,一直想要一睹芳容...才使了此计。” 她说到一半,又故作苦恼,悄悄浅叹一口气道,“可惜...我虽然使了计...却以为可以见到姑娘真容...没想到...姑娘却还是以面纱示人叫人伤心。” 她故做出惋惜的表情,一副风流公子的模样。若是伶云在她身边,怕是要被郁泉幽这番撩拨得姿态憋出内伤来。 那杨瑜四小姐果然红了脸,遂而又奇怪着,从前也有如眼前这般风流男子这般与她说话,那时自己也不曾如此慌乱,今日这是怎么了? 这杨瑜四小姐捂着乱蹦的胸口,仔细瞧向郁泉幽。 对面的黑衣少年气宇轩昂,虽说样貌普通,身上却莫名有种贵族气质,又温润的很。笑容淡如清风,如一泉温水细细流淌。很是温暖。 姑娘的目光竟然有些痴迷起来,那些呆在姑娘身边伺候的男子们纷纷诧异起来,只觉得眼前的四小姐不似从前一般。 郁泉幽轻咳几声,微微启唇笑道,“不知...在下今生有没有这个荣幸...能见到杨瑜四小姐的绝色容颜...?” 姑娘表情微滞,冷哼一声道,“便是绝色又如何,年纪大了...照样没人要...老身至今日恰好四千岁,怕是大你许多岁。小公子还是莫要称呼我姑娘了。” 郁泉幽轻轻挑了挑眉道,“姑娘莫要这般说自己...”她手掌轻施法术,移形换影,一转眼间来到蒙面姑娘身边,趁着这些守在她身边的男子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在她耳边浅浅道了一句,“在我眼中,年岁并不是问题。姑娘只是太过盛气,那些仙家弟子都没有福气,这才令得姑娘你落了单....” 撩拨的气息熏得姑娘的侧脸通红起来。 身边那些守着小姐的侍卫反应过来时,郁泉幽又是一招移形换影站到了四小姐的几米之外。 “咳咳咳....”姑娘浑身已苏,竟一时间无言相向。 十几名侍卫瞧见姑娘脸色不对,便立即拔剑相向。姑娘却厉声一吼道,“不可无礼!”遂而好像又觉得自己太过严厉,急急忙忙将声音放缓下来,又重复了一遍道,“这小公子乃我座上宾...杨瑜仙城的待客之道,你们几人当是清楚。” 这十几名侍卫都讶异不已,面面相觑着,尔后将拔出的剑又插了回去。 郁泉幽见火候已够,便暖人一笑道,“姑娘日后千万莫在浅薄自己,姑娘的好,这六界中并无女子能比...” “姑娘...在下还有要事,不做多陪...”说罢,她又是一招移形换影,逃出来这间屋子,闪的极快,让那杨瑜四小姐抓不住一点人影。 第三百零五章 杨瑜仙城风云变(五) 青巷口外,伶云与顾生在那十分焦急的等待。 “你说主子怎么这么久了还不出来?”伶云紧紧皱着眉,挽起袖子大有要冲进去的样子。 顾生死死拉住她,眼神却也盯着巷子中的动静不敢松懈,“我家那位四姑奶奶可不是一个好惹的人...师兄此次去本就是危险....” 恰当这两人都在焦急发慌时,青巷中一抹挺拔的身影缓缓从凹凸不平的小路上走来。 伶云喜出望外,立即兴奋的奔了过去,“主子...主子!” 郁泉幽瞧着伶云奔过来的雀跃身影,微微一笑。 顾生有些呆滞,没过一会儿也咧开嘴笑得十分开怀,急匆匆奔上前唤道,“师兄!” 郁泉幽淡淡颔首道,“狂风可是已在客栈歇下?” 伶云听到郁泉幽一出来便提狂风,心里实在难受,皱着眉道,“主子...狂风又不是小孩,你作甚总是这般关怀?” 她微微叹道,“晓得了,你若是不喜,大不了以后不说了。”她脸上表情甚是无奈,余光有意无意地朝着青巷中那俩撇跟上来的身影瞧。尔后稍稍松展了一下筋骨道,“天色已晚,便快些回客栈吧。” 伶云察觉了她的动作,脸色缓了下来,亲切的拉着郁泉幽朝着大街的对面走去。 顾生反应极慢,总是等着伶云拉着郁泉幽在小街巷处消失了身影,才急急忙忙的追了上去。 三人回到客栈时,身后跟着的尾巴紧紧的追随而来。郁泉幽低头俯身在伶云耳边说了几句话,遂而露出浅淡温柔一笑。伶云脸上露出开怀笑容,两人谈论的津津有味,完全不理会顾生。小弟子半天插不上一句话,最后无奈的撑着头坐在一边瞧着这两人嬉戏。 “小二!”郁泉幽朝着堂前唤了一声,唇角的笑意就不曾掉下去。满身大汗的小二急急忙忙的朝着她跑去,满脸堆笑道,“这位客官要些什么?” “这可有开胃的小菜...?我妹妹胃口不好需要吃些...”她眼中尽是宠溺。而对面的伶云也娇羞的笑了起来。 顾生在一旁瞧着,眼睛都瞪直了。他不晓得这俩人到底在耍什么花样,瞧着这两人做戏一般的笑容,只觉得浑身发颤。 坐在他们隔壁桌的俩个低着头的灰衣男子将这一切收入眼底,对视一眼,转身离开了客栈。 郁泉幽的笑容收于那两人离去之时,眸中带了点点算计,有些冷然。 “主子...这样成么?”伶云等着那两人离开,悄声问一句,凑上来的小脸上都是好奇的目光。 郁泉幽勾唇浅笑,端起桌上一杯茶水,放在唇边缓缓地品着,“只怕....明日那位四小姐便会带着童子兵将我们一行人通通请过去了....” 顾生直起身,呆呆地盯着郁泉幽看,一脸不解地问道,“师兄这么做到底是想要作甚?难道姑奶奶不是因为师兄你的俊色将你抓去青巷的么?” “你们到底...到底在打算些什么?”楞头小子左思右想就是想不明白。 “你这笨小子...到现在还没有看出来主子想要作甚么?”伶云嫌弃的瞧了顾生一眼,趴在郁泉幽身边又堆起傻傻的笑,“主子这是想要通过四小姐入杨瑜仙宫。” “呃?”顾生愣神,半天也没有缓过来,“你说什么?” “你怎么如此笨?”伶云叹了一口气,便将一切与顾生解释了一遍,“既然我们不能依靠你进入仙宫,便只能自己想办法了....主子那时虽然不是故意上前与假扮成卖糖姑娘的四小姐搭话,却在看到她腰间玉佩后,马上改变了主意。 你家这位四姑奶奶可是位饥渴的主。一天到晚寻着六界里青年才俊....又十分经不起撩拨,自然没办法抗拒我家主子... 你四姑奶奶有个习惯,若是瞧上了某个公子哥,定然要带着他在杨瑜仙宫里转一圈。以此来炫耀她对仙宫的丰功伟绩... 这样一来...我们便能进去了...” 顾生好不容易听了明白,却又不能理解方才伶云与郁泉幽那般嬉戏的笑容,于是又皱眉询问道,“可...你们刚刚又在作甚?” 伶云与郁泉幽对视一笑,遂而忍俊不禁。 “自然是想要让你那位四姑奶奶心生妒意...”伶云悄悄俯身过去道,“我家主子...在你家四姑奶奶身上使了些炸...你的那位姑奶奶现下恐怕早就芳心暗许了。” “....”顾生瞪大双眼,惊讶至极,“可...师兄...你是....你是...” 他指着郁泉幽半天说不出话。 “你倒是放心...我只是利用她进入杨瑜仙宫...定然不会耽误她,媚术一撤,她自然不会对我有任何感觉。” 郁泉幽端杯仰天一口将茶水全部喝下,舔了舔嘴角的水渍,转个身跳下了凳子,朝着楼上走去。 顾生悄声对伶云说了一句,“师兄当真是厉害...” 伶云抬起下巴,自豪的说道,“那是当然,我家主子最是厉害!” 顾生瞧见伶云这般模样便有些看不惯,忍不住调侃几句,两人便又开始吵了起来。 郁泉幽听到身后的动静,无奈一笑,转身进了伶云替她定下的房间。方才以全魂之力使出的媚术耗了她不少精力,她放下紧绷着的表情,竟感觉有些力不从心。 她精疲力竭的脱掉外袍便想要往往床上一趟,却忽然被一道强劲的力量拉到了角落里。郁泉幽心中一惊,运着全魂之力就要与那人打一架。 黑漆漆的屋子里,将她钳制着的身影狠狠的把她压在墙角边,喘着粗气,对着她的唇便吻了下去。 郁泉幽猛然一颤,掌心运起的真气就要拍出去,可那身影身上熟悉的味道让她缓缓放下警惕心,逐渐沉溺在着深沉缠绵的吻中。 片刻过后,那人终于舍得放开,双臂撑在墙上似乎有些虚弱。 郁泉幽用手环住他的脖子,眼里落了点泪,带着些哭腔道,“你怎么...” 昏沉的光景中,一丝浅浅的夕阳透出了些许淡色照在那人脸上。精致的脸颊上疲惫与虚弱尽是思念。 “夫人如今是越发的大胆...?竟然敢背着为夫干起这种撩拨的勾当?”他微微喘息着,灼灼目光紧紧盯着眼前的人,黑暗中闪出了星辰。 郁泉幽凑着微弱的夕阳光芒瞧见他一身灰衣青领,正巧是方才那杨瑜四小姐身边侍卫的装扮。她瞪大了双眼,似乎有些不可思议,这样说来,他方才便就在那一堆男子中央瞧着自己对那四小姐使出了媚术? 她微微动了动唇,紧紧的抱着他的腰,半天不做声。 “郁儿...”他温柔的唤着,将脸埋在她的肩头,喃喃自语道,“我如何想你...你可知晓...?” 郁泉幽任由他这般抱着,沉浸在他的气息中,不能自拔。 她慢慢摸索着,抬起他的头,触碰那张光洁的脸颊,尔后又将唇贴了上去。 帝玦微微一愣,遂而一发不可收拾。 他将她横抱而起,轻放在床上,手边锦绳一松,床边的帘子便悉悉索索的落了下来。 昏昏沉沉中郁泉幽的脑海中又重复的出现了在秦仓中梦见的景象。 云罗绸缎,郁泉幽死死的拉着床褥,眼泪不知不觉的落了下来。身旁的男子已经熟睡。她扭过身,盯着帝玦那般精致的脸颊瞧了许久。心中便乱糟糟的扭成了一团。 “怎么不睡?” 半响,闭着眼睛的他却忽然开了口,声音有些沙哑。 “睡不着。”郁泉幽老老实实的回答着,随后紧紧搂住他的腰,将整张脸埋在他的胸前,呢喃的说道,“你...以后能不能别在这般不说一句话便离开....?” 郁泉幽小声说着话,委屈的哭腔让帝玦心疼不已。 他温柔的搂着,细声哄道,“好,我答应你。” “嗯...”郁泉幽使劲的在他胸前蹭了几下,抬起头,眼眶一红。只是七日未见便思之如狂,以后若是她没有了他又该如何是好....? 帝玦低下头与她对视,深邃的眼眸中满含宠溺,他抬手轻轻将她的青丝轻轻挽到了耳后,遂而在她的额上落下一个吻。 他贪恋着她发间的气息,却又不得不对她有些残忍的说道,“不过...得等到我这一次取到解开我身上毒封印的解药以后...” 郁泉幽浑身一颤,眼眶更加红了几分。 “你便是不能同我一起去寻么?”她红了鼻子,眼眶湿润,声音软糯起来。 “郁儿,我晓得你是什么想法,可那玄灵之境危险至极,若是安全我怎么不会让你跟着我去?”帝玦有些无奈,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温声解释道。 “你我本为连理,当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难道到现在你还认为我是贪生怕死之徒么?”郁泉幽不满的皱起了眉头,声声质问。 第三百零六章 杨瑜仙城风云变(六) “况且,若是以后我真的恢复记忆,许多事情也需要你我一起面对。既然你可以与我一起面对,为什么我不能同你面对你所面临的困难。” 帝玦往往都被她赌得没话说。他这一生也只是拿她没办法。 郁泉幽贼兮兮的一笑,就拼了命的往他怀中钻。 帝玦什么话也不说,只是任由着她,待她渐渐入睡,便悄悄的将郁泉幽的手移开,刚要下床,床边的人便拉住了他的衣角,迷迷糊糊的说道,“别走。” 他浑身微微一颤,眸中落寞起来,大掌在郁泉幽头顶悄悄浮起一层淡淡的光。姑娘黑沉沉的梦境中,一片惨淡,回忆着从前的一幕一幕。 帝玦脸色苍白起来,霎那间血色全无,他猛然的咳了一口血,大喘起气来。 他独坐在床边,浅浅的月光照耀下来。帝玦望着她熟睡的侧颜,低下眸,漂亮的睫毛不停的颤抖。 清竹说,她的记忆已经在她的梦境中不断地复苏了...只是现在因着身上一层封印,所以一直被压制着。每次只是在梦中恢复,一醒来便会忘得干干净净。 帝玦眼中酸涩,淡蓝的眸中波动不已。秦仓的记忆他已经完全挡不住。他私下已经用消弭之术为她消去了三次记忆。可郁泉幽身上的煞气却再一次让她想了起来.... 床帐前,身姿挺拔的男子站了许久,最后还是悄悄离开,纵然再怎样地不舍,苏周最后一处地玄灵之境也绝对不能让郁泉幽靠近。 奶白色的月光撒进窗中,暖暖的触碰着郁泉幽的脸颊。姑娘睡得十分的熟,呼吸十分的平稳,额上被刻意隐去的鲜红梅花印记再次显现,又绽开了几分,变得更加的成熟。 许久之后,郁泉幽从痛苦的梦境中惊醒,满身大汗,醒来之后却在一瞬间忘记了方才自己做的梦境。 她抚着狂跳的心脏,浑身不适。 一转眼,身边的人还是悄声无息的离开了。郁泉幽深深皱起眉,抚着温热的被褥,鼻子酸了起来。 良久她叹了一口气,下了床,缓缓走到了窗边。 她用力的回想着自己方才做的梦,却想不起来任何东西。 白茫茫的一片雾罩在她的梦境之上,那些在她梦中出现的人物全部被遮上了一层又一层的沙,让她怎么也看不清。 郁泉幽烦恼的捂着脑袋,浑身僵硬,闷闷的朝着墙上打了一拳,失落地滑坐下来,环臂抱紧了自己,眼泪便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她独自一人就这样坐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门外传来一阵又一阵地敲门声。僵硬在那里的郁泉幽轻轻抬起头。薄薄的窗纱上印出了一个人影。 “主子...主子!杨瑜四小姐果然派了人来请....可...那杨瑜城主却提前知晓了顾生回来,如今已经派了一队杨瑜弟子将顾生那小子抓走了!主子!你醒了么?” 门外,是伶云焦急的声音。 郁泉幽眼前一片模糊,挣扎半天才从地上缓缓地站了起来。 她一瘸一拐地走去开门,伶云正趴在门上听着动静。木门被用力扯开,伶云失重地朝着郁泉幽怀中扑去。没想到她那一向温柔的主子又想她们第一次见面一般,迅速的从一边让开,然后冷然的瞧着伶云踉跄的朝前扑了几步。 伶云一脸茫然瞧着郁泉幽,一抬眼便看见她家主子顶着一双红彤彤浮肿的眼。 郁泉幽理了理凌乱的衣服与头发,手掌间幻化出一层淡淡的蓝光,罩在自己的身上,一个转身便成了一个玉树凌风的少年。 他深深的呼了一口气,转而向楼下走去。脸上扬起了一丝略有些勉强的笑容。伶云乖乖的跟在她的身后,提着一口气,有些胆战心惊。 客栈大堂中,未满了灰衣青领的杨瑜侍卫。本该热闹无比的小酒楼此时却门口罗雀,竟无一人敢在这里呆着。 躲在一边的掌柜与小二苦不堪言。 坐在黑压压的一群人中央的女子,遮着面纱,眉眼之中带着些戾气,完全不似昨日郁泉幽见到的那般温柔似水。 她似乎十分有敌意的看着郁泉幽身后的伶云。 郁泉幽微微勾唇,将伶云的手拉到自己的手心。 幻化之术将郁泉幽的纤纤玉指变得十分宽厚,修长且骨节分明的大掌完完全全的遮住伶云那双略显短小的手。 身后的伶云被郁泉幽这般牵着,心中莫名狂跳。她家主子今日的气场略微有些不对劲,浑身上下散发着冷意,也不晓得是谁惹了她。这凉飕飕的冷意让伶云浑身不自在。 坐在人群当中的杨瑜四小姐眼瞧着郁泉幽在众人面前十分随意的将伶云的手牵了起来,脸上的笑容十分吻合,心中便满是妒意。 四小姐冷嘲热讽的开了口,“公子当真是让我好等。” 郁泉幽不做声,只是依然笑着。 那笑容中不怀好意,冷飕飕的让在场的人都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四小姐也似乎感受到了郁泉幽身上压制的气息,悄悄锁起了眉。 “四小姐...我倒是听我妹妹说...你家那位好侄儿将与我们同行的小公子抓走了?”郁泉幽站在高处,居高临下的看着端坐在众人中间的杨瑜小姐。 四小姐微微一愣,才反应过来郁泉幽说的是谁。 她坦然一笑,“公子说的那位小公子也是我家小侄。寻他去的人既然是他的哥哥,那自然在正常不过,公子怕是太过于担心了。” 郁泉幽冷笑一声呵呵道,“那人既然是我带来的,便是我的人,便是他的兄长也不能随意从我这里不吭一声的抓走,四小姐这般未免有些喧宾夺主。” “喧宾夺主的不是你们么?那顾生本就是我们杨瑜仙城的小公子。再说了这是我杨瑜仙城,是我们的地盘....有什么不可以的?”一旁有一侍卫实在看不过眼,便冲着郁泉幽嘲讽着说道。 扶梯上慵懒依靠着的黑衣少年冷下嘴角,淡然至极,轻挑了眉,似乎已有些不高兴了。 那杨瑜四小姐察觉到了郁泉幽的不高兴,第一次有了恼怒的感觉,于是黑下了脸,手掌凝出一股气朝着方才说话的灰衣青领狠狠的打了过去,厉声吼道,“谁让你多嘴?” 那灰衣青领被重重地摔了出去,当场吐了血昏了过去。 黑衣少年慵懒一笑,遂而冷下了脸,“四小姐。顾生小公子说到底也是我的师弟。师父临走前交代,无比照看好顾小公子。既然他如今还没得到师父归家的批准,便是兄长来也不可带回去。还请四小姐将顾生公子请回来。” 那四小姐被郁泉幽方才的邪气笑容迷住了双眼,愣了许久,脸色也难看了起来,“公子...顾生本就得了我那城主侄子的令,此生未达二十,不可踏入杨瑜城中半步,如今他既然违了令便自然要受惩罚...这事我也做不了主。” 郁泉幽轻哼一声,缓慢的朝着楼下走去,尔后径直朝着客栈门口走了过去。 四小姐见郁泉幽直接忽视了她,心中自然不畅快,于是挥了挥手,一堆灰衣青领便朝着客栈门口挤了过去。 “公子这是要去那里?”四小姐优雅的起身,缓缓朝着立于门口的郁泉幽走了过去。 黑衣少年环臂而抱,冷然不已。 “四小姐不是说,顾生违了城主的令,当受惩罚么?这顾生小公子是我特地带进来的...便是我逼着他违了令,我自然要去与顾城主说个清楚。要受惩罚也当是我这个做师兄的。” 郁泉幽紧紧的拉着伶云的手,从头到尾不曾放下。那四小姐的眸光便没有从他们紧扣的双手移开过。 “公子...你若是实在放心不了顾生....便同着我一起去杨瑜仙城中瞧一瞧。顾辰毕竟是顾生的亲哥哥。再怎样严厉,也绝对不会对顾生下极重的惩罚。” 一直低着头不敢瞧那四小姐的伶云听到四小姐这一句话,便十分惊讶的抬起头瞧了她一眼。那四小姐敌意的目光在她身上有意无意地扫来扫去,十分地刺眼。吓得伶云又低下头不再多言。 伶云本还在想,到底主子要用什么样地法子才能让这杨瑜地四小姐心甘情愿的将她们一起请进杨瑜仙城。 难道主子早就晓得顾生今早会被顾城主的人抓走么? 伶云不禁有些发颤,主子的心思也太过细腻...这样的情景也能料到? “既是如此....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了。”郁泉幽十分客气的与那四小姐鞠了一躬,让四小姐将温和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四小姐本想乘此机会稍稍亲近郁泉幽一番。黑衣少年十分客气的模样,让她酸了心,气愤至极。 “公子今日怎得如此客气?”四小姐终究不满,口吻再一次冷嘲热讽起来,“难不成公子也觉得老身年纪太大,也要像其他男人一般弃了老身么?果然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 第三百零七章 杨瑜仙城风云变(七) “四小姐未免太会开玩笑,在下一向如此,对待任何人都是这般。小姐毕竟为女流之辈,若在下大庭广众之下对小姐不敬,实在对小姐清誉有损。在下身为男子,旁人大可说我一句风流,却不晓得怎样说小姐你了。” 郁泉幽面色不变,坦然冷静至极。 那四小姐面色涨红,郁泉幽这话说的看似没有问题,可话外之音却是暗自嘲讽她是一个不守妇道,浪荡之女。她暗地里捏起拳头,委屈的神情爬满整张脸庞。 “公子若当真是这般清流的人物,又怎么会这般牢牢地牵住您身边这位姑娘的手?”四小姐憋红了脸,实在气不过,冷然说道。 郁泉幽扭身,将她与伶云相扣的手举起,勾唇一笑,“这位姑娘乃是我的亲妹妹。从小体弱多病。爹娘托为照顾,我自然要细心些,四小姐未免太过多心?小姐...在下眼中,妹妹与妻子可是断然不同的。” 多有歧义的话,听的四小姐心花怒放。她面含羞涩,悄悄低下头,微微垂下的面纱下露出隐隐的面容。 郁泉幽哀叹一口气,心中念叨了半天对不起。待到她进入了杨瑜仙宫之中,一定将对四小姐的媚术立即解除... “四小姐...我心牵顾生安全,还请小姐快些带我去。我可是听说了你那个城主侄子是个什么样的人。”郁泉幽有意转开眼眸,莫名有些心虚。 “好。”四小姐咬唇一笑,娇羞不已。那小女儿的心态让郁泉幽有些不好意思。 四小姐朝着身后的一群灰衣青领的男子招手,便率先从客栈走了出去。郁泉幽的目光在那一群灰衣之间不断地寻找。可却没有寻到任何她熟悉地气息。 她悄悄放开了伶云的手。站在一群人的身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伶云本来是在偷笑,却瞧见郁泉幽的一脸土色,收敛了笑容,奇怪起来。郁泉幽耷拉着脑袋走在后面,步伐有些微重。 一行人还没有走到杨瑜仙宫前,郁泉幽便忽然站住了脚步,太阳穴出现了一种剧烈的撕痛,她皱起了眉头,掐着在自己的脉搏,便隐约感觉到身上传来斑古亘玉一阵又一阵的强烈震动。 她皱起眉,只觉得不对。尔后眼前便是一片眩晕。她脚下一软,整个人瘫倒了下去,逐渐地失去了知觉。 恍然间她来到一片仙雾之间,身边的人都消失不见。郁泉幽在一片空白中不断的唤着伶云的名字。突然她脖间一痛,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你的爷爷手下终究还是没有什么厉害的大将,他那样疼你,却依旧让你来面对我?降雪,你不觉得,你守着这样的天族真的很没有意思么?” 黑暗中她浑身疼痛,这一声冷漠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很是刺耳。 她颤抖起来,僵硬着,挣扎着将双眼睁了开来。 上古八万零五年。 魔族大月宫的玲珑殿燃起灭天大火。 而玲珑殿的主人,魔君长子沐玉在这一场大火中失去踪迹,从此音讯全无。 几月后,天庭中第三大府司命府易主,新上任的是个毛头大的小子。 一袭白衣,模样生的清秀,乍一看竟还有些像上古大帝伏羲。 天帝封了这小子为逍遥神君,从今往后主管司命府。 一时间整个天族都炸开了锅。 司命府是什么地方?天宫第三大府。是许多神仙做梦都想去的府邸。 偏偏的天帝将它交到了一个毛头小子的跟前。 虽一时间众仙不满,还曾一度怀疑他是天帝的私生子。但这位刚上任的逍遥神君却终究以自己卓越的才华赌住了众人的攸攸之口。 逍遥神君,总一身白衣,背着一把顶漂亮的白骨玉琴,琴为离音。 离音之曲斩尽万千鬼怪。 那时的众仙怕是都没有意料到,消失不见的沐玉王子便是这一个被天帝特殊对待的逍遥神君,也合该不知道他究竟藏了多大的狼子野心。 黑暗的眼前,郁泉幽脑海中回想起了这些记忆。一瞬之间,画面切换到南天门前。两班人马对质。 远远的她便望见那一头棕色黑鬓烈马之上的白色身影,带着一身血迹,就犹如她初见他的那一刻。此时郁泉幽在凡间的记忆不知为何全部消失。云雾之中,她置身于从前,想起了一切。 降雪第一次见到他,是在她八岁时随着爷爷一起去天族秘境狩猎凶兽姑获鸟的时候。 她是穷桑凤族公主,亦是天族最尊贵的小公主。 当时的她虽然肩负着许多的责任,却依旧是天帝捧在手心里的明珠。 璀璨的明珠在天族秘境中第一次遇到清秀的少年。 那时他蒙着面,一袭白衣却满是血迹。 姑获鸟了无声息的躺在他的身边。她看不清少年的面,自然看不清少年眼神中的冷漠和杀意。 爷爷从来不会让外人进入天族秘境。那一天在秘境里看见少年的降雪对他起了极重的好奇心。 她在想究竟是谁?是谁有这样大的本事,能让天帝爷爷放他进秘境之中斩杀姑获鸟。 可是少年出现的时间不长,爷爷派人将姑获鸟的尸首脱下去时,那少年也随之消失。 再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降雪每一日都在向宫人们打听,想要知道那出现在秘境中的少年究竟是谁,可偏偏就是毫无结果。 就这样匆匆寻了一年又一年。她遍寻无果便也渐渐的放下这一执念,不再执着的寻找。 她坐在自己战马上,看着对面的一抹白,神情恍惚。 她总还是怀念以前的,很是怀念,那时的他们还不是这样的兵戎相见,怀念第一次相见时,自己那份喜欢与倾慕。 她看着眼前的人,流出一丝凄凉的哀伤。 心中猛地绞痛起来。梦境之外。伶云的嘶喊声被完完全全的隔绝在外。她的耳边只有一阵又一阵的耳鸣。 眼前莫名的浮现出十里红妆景象,思绪又升了回来....这个坐在黑色烈马上的少年,明明...明明说过要娶自己,此生非她不娶。 她流了一行清泪,硬着声喊了一句,“若是要战,便即可来战,却不知沐玉王子哪里来的那么多的废话?” 她举着手中的长剑,那一把流光碧血双身剑,从战马上一跃而起,直直的向着烈马上的少年刺去。 少年没有躲开,带着玄光的双生剑狠狠的刺进少年的胸口,雪白的薄纱衣瞬间被血色熏染,她怔愣的看着他,悲恸的问了一句,“你为何不躲?” 面色白了几度的逍遥依旧面无表情,“终究还是我亏欠你,这一剑我便收下,当是给你一个道歉,至此之后我绝不会留情。” 这样冰冷的话语,她仓惶的退了几步,猛地将剑拔出,温热的血洒在她的脸上,她痴痴的笑着,“沐玉,你...何时对我留情过。” 灰色的世界。郁泉幽被猛然一扯,颤抖起来。眼中泪水不断涌出。 转而,场景换成了满色红景。 作为婚房的別鹤仙居里,各处镂空的窗台上都贴了喜字,堂中的坐席已摆满,各路群仙皆都笑颜大开。 不知过了多久,她穿着凤冠霞帔,在颜姨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走进了堂中,可本应该陪在她身边的新郎却不见了踪影。 被邀请而来的群仙都开始议论起来,她默默的堂前的旁座上坐了下来,喜帕下的她已是满眼的泪水。 在大堂的上座坐着的是她的父母。 她便与自己的父亲母亲在別鹤仙居里等了很久很久。 最后却等来了一事速报,南天门战事紧急,天帝命令她快速换上战服前去应战。 她将盖头掀起,绝美的容颜上似乎还有着泪痕。 她回到了自己的寑房,换上了戎装,孤身一人前去了南天门。 然而这却是个陷阱。敌人早在南天门设下了幻境。 当降雪到达南天门,发现自己只是单枪匹马,并没有任何天兵天将前来助战,便察觉不对,欲转身离开,却为时已晚。她陷入了幻境之中,无法脱身。 幻境一层又一层,当她被最后一层幻境中的万箭射中时,却是突然的看见了他的身影。 她原以为他是来救她的。 虽然他最终也没有当她的新郎。 醒来之时,她发现自己身在喜帐之中,而那凤冠霞帔被完整地穿戴在她的身上。 穿着喜袍的少年坐在她的身边,极其温柔的看着她。 她以为他终究是不肯负了自己的。 满心欢喜时,一把冰冷的刀具便硬生生的插入了她的胸腔。 剧烈的疼痛又撕裂开来,她愕然地盯着眼前的人,心中油然升起一股绝望,在这样的巨痛下缓缓倒了下去…… 她昏死过去,被这少年无情的扔到了魔族用来关押囚徒的冰室之中。 接下来的每一日里她心尖所爱的少年都会派来一个举着刀的人,狠狠的在她的心口划上一刀,她被折磨的身不如死。 她昏沉的睡了五日,每每醒来,不管自己有多么的虚弱,都要对着看守她的魔族士兵乞求着,乞求着让她再见他一面。 第三百零八章 杨瑜仙城风云变(八) 可她相见的那人迟迟不来。一日一日那待的让她窒息冰室中没有一个人对她好。 真实的触觉已经让郁泉幽完全不清楚自己现如今是在一片梦境之中挣扎。心口的撕裂般的痛隐隐发作,昏昏沉沉再次入了梦,她挣扎着想要从无力反抗的虚弱中醒过来。隐隐约约却从模糊的眼前瞧见了穿着洁白衣袍的他,手持尖锐匕首狠狠的朝她的胸口扎去。 猛然惊醒,她大口大口地喘气,浑身是汗。周身全是白茫茫一片雾。方才所梦到的一切她又忘得一干二净。 一滴泪从她眼角滑落,她摸了摸湿了的眼角,不明所以。 雾蒙蒙的一片场景中,她踉跄走了几步,跌倒在一片云雾间,身下转而成了一片冰天动地的寒潭。寒冷至极的湖水不断地朝着她地鼻间灌去。冰冷的湖水堵住她所有的鼻息。窒息的感觉弥漫开来。 她微微张开了嘴,那水便迅速的灌进了她的嘴中,刺骨寒冷的潭水涌入了她的肺中,一股血腥涌了上来。她蹬脚挣扎着,想要朝着那寒潭面上有去,可双脚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绑住了一半,不断的往下沉去。 此时的她,脑海之中便只有一个信念,活下去。她再次忘记了自己的记忆,混沌的潭水使得她更加想不起自己是谁,为何会沉入这神探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冒出了潭面,大口喘了一口气,还没来的急睁开双眼,便又被一束强光打落谭中。她的胸口堵着一团血,堵着一世的牵绊,失去全部意识之前,她的眼前只浮现出了一个人的脸庞。那是个姑娘,长得同她极像,笑起来十分好看。一身浅紫色的衣裳,青丝飘逸,笑着与她说着话。可她却听不清那姑娘到底再说些什么。水不断灌入她的肺中,她觉得眼皮越来越重,渐渐失去了所有力气。 寒潭噗通一声。不知是谁潜入了水中,朝着她奋力的游来。郁泉幽用力的朝着她伸去了手,想要抓住,却越沉越快。 她合上眼,不再挣扎,随波逐流。死亡的窒息感蔓延而来。她的拳头最后一次握紧。眼前却不晓得为何突然一亮,那灼人刺眼的光将她昏睡过去的意识拯救了回来。 耳边的声音渐渐清晰,“幽儿,醒醒!” 温柔急切的女声。郁泉幽拼命的睁开双眼,模糊的眼前,一个身穿浅紫衣裳的女子跪坐在她的身边,神情十分焦急。 她猛地咳了一口水,肺部的疼痛稍稍缓解了一下,血腥铁锈的气息从她的喉间传来。新鲜的空气涌入她的鼻间。她大口吸了一口气,鼻翼两侧却剧痛至极。她倒吸一口气,瞧向面前的人。 她虚弱的朝她伸出了手,那人十分温柔的将她抱起,轻声询问道,“总算是醒了...可还有其他地方受伤?” 郁泉幽不做声,眼前渐渐的清晰,她瞧向那姑娘的侧脸。柔和的线条,鼻梁高挺,朱唇鲜红,双目留情温柔,面容与她有八分的相似。 她呆呆地看着这姑娘,嘴中喃喃地唤了一句,“姐姐。” “嗯。”那姑娘毫不犹豫地答了一声,脸上扬起宠溺的笑容,轻声道,“小傻瓜,这苏周寒潭是你能来的地方么?那玄武妖仙的确逃到了这里...实力也是异常的强大,你才几岁?胆子也算大...阿娘晓得了又该骂我没好好看着你了。” 画面缩小,此时的郁泉幽只有五岁的大小的小孩模样。 抱着她的姑娘大约十五六岁,瞧着郁泉幽落水的模样,脸上尽是疼惜。她将郁泉幽紧紧抱在怀中,小声说道,“姐姐带你去天庭偷天后祖母的蟠桃吃。” 怀中的小郁泉幽开心的笑着,肥肥的小手牢牢抓着姐姐的衣襟,似乎从来没有这么开心。 画面一转。成年的郁泉幽立于魔界牙骨洞前,却再也等不到姐姐的身影。 最爱她的姐姐成了最恨她的人。 可失去记忆的她却寻不到任何理由。 绞痛的感觉窒息的弥漫在她的心间。这一场梦做的太长,她已完全忘记了自己。忽然遥远的天际好像有人唤着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那令她熟悉的声音。深情遥远。 终于昏迷的她有了些反应。 躺在玉骨冰心床上的郁泉幽被一群人紧张的包围着。黑衣少年精致的面容总是不断地出现焦急,恐惧,窒息,疼痛皱眉地表情,一次又一次轮回。守在她身边的人却并不晓得她究竟在梦中经历了什么。 “它在这里!”黑衣少年猛然睁开双眼,念叨了一句。模模糊糊的眼前,杨瑜四小姐,伶云,顾生三人将她牢牢地围住,脸上的表情凝重无比。 “主...哥哥!你终于醒了!”伶云兴奋的大叫起来,又想起四小姐再次,便不敢造次,稍稍压制了自己的音调,眼中的欣喜激动却不止于眼。 那杨瑜四小姐亦是一脸的感激与欣喜,牢牢地抓住郁泉幽的手,美目中盈盈泪水滴落下来,“醒过来就好...醒过来就好。” 郁泉幽脑海中一片空白,已经完全不晓得自己到底梦到了什么。只是记得自己好像曾经去过苏周寒潭。原来...她曾经去过苏周寒潭... 她记不起那个自己曾叫姐姐的人,更加记不起从前与帝玦发生了什么。 体内徘徊的煞气将一切有关于情的东西抹的一干二净。 她回眸看向眼中含泪的四小姐,遂而回过神,双眼便立即施起了媚术。“还好...我没事...我还能见到你。”轻声的一声呢喃,让四小姐脸颊羞红,双眸之中的情意不断涌动。 郁泉幽心中愧疚更加明显,却不得不这样去做。她怀中的斑古亘玉有了那样大的反应,便是证明,这杨瑜仙宫之中真的有一片遗落的斑古亘玉。且她的梦中既然会出现有关于苏周寒潭的记忆,那便说明苏周离这个杨瑜仙城也不远了。 那杨瑜四小姐被郁泉幽灼人的目光的盯得实在不好意思,踌躇两下,便急急忙忙的说道,“我...我还有些公文要处理...便不在这里陪你了...你这小师弟顾生我是从我那城主侄子的手中要回来了...也亏得我带你来的快...否则这小子便要被他兄长打死了。” 郁泉幽不吭声,只是深情的瞧着她。默默无言的对视更能够击退人心。 杨瑜四小姐便连最后一声道别也没说,娇羞的从她的房间跑了出去。 郁泉幽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眼瞧着那姑娘跑了出去,才敢喘下一口气,半天缓不过来。 她嘴唇发白,表情有些无奈的躺在床上。伶云见此,忍不住笑了起来,“主子...你不晓得...方才你晕在杨瑜仙宫外时,那杨瑜四小姐有多么焦急担忧...可是主子你却不是...” 伶云恰好要说出郁泉幽她不是男儿身时,躺在床上的黑衣少年便一记白眼甩了过去,“隔墙有耳。” 淡淡的语气牢牢地堵住了伶云的嘴。小姑娘缩头缩脑,不好意思的笑了一笑。顾生站在一旁饶有兴致的看着郁泉幽,啧啧了两句,尔后密语传音说道,“师兄太过厉害,要知道我这位姑奶奶可是看管了这六界之中的男子,如今却栽在一个女娃娃扮成的公子哥手中,若是她晓得真相不晓得要气成什么样...不过...师兄也不必觉得对我这位姑奶奶有愧疚之情。 我这位姑奶奶已不晓得拆散了多少对六界之中幸福的小家...那些被她掳去的美貌男子要不被她当成了殿中的仆人,要么便是她的侍卫。虽然她与这些男子都没什么关系...却也是罪大恶极...她在六界的名声早就不好了...” 顾生早就看出郁泉幽对他的这位四姑奶奶的愧疚之意,心中十分清楚。为了打消她的顾念,便将实情与郁泉幽说道。 郁泉幽哭笑不得的瞧着他,心中有些无奈,“你小子如何想了这些...我并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让你这位四姑奶奶喜欢我...若不是用了媚术,她绝不可能对我这般。待我查好一切,便会将媚术撤回,到那时她不会对我有任何感觉。” 顾生才恍然大悟道,“我便说...怎么姑奶奶才见师兄你几面便已经喜欢的不得了...” 郁泉幽虚弱的支起自己的身体,朝着门外瞧了一瞧,心中疑惑,方才究竟是谁将她从那样深的梦境中唤醒的? 于是悄悄问了伶云一句,“方才除了你,那四小姐与顾生可还有别人来过?” 伶云不晓得郁泉幽问这个作甚,只是老老实实回答道,“的确有,是杨瑜仙宫的医仙。” “那...他为我诊治的时候,是不是支开了你们所有人?”郁泉幽凝了凝眸,轻声询问。 伶云一脸惊讶的瞧着郁泉幽疑惑道,“主子...你是如何晓得这事的?那医仙的确找了理由将我们三个人都挡在了外面。” 第三百零九章 杨瑜仙城风云变(九) 郁泉幽微微蹙起眉,遂而苦笑一声,淡淡的摇了摇头。怕是帝玦料到她对这杨瑜仙宫藏着的斑古碎片会有所反应,害怕她会有危险,才冒充了仙宫医仙来照顾她。 她咽下一口难吞的苦涩,手指握成了拳。 伶云见她不说话,便与顾生悄悄对视了一眼,立于旁边同样不敢作声。 良久,郁泉幽缓过神,瞧着顾生嘴角的青紫,皱眉询问道,“你那城主哥哥还是打了你?” 顾生听她提起顾辰,便默默的低下头,小声回答道,“是...兄长说,我不求上进...如今顾氏嫡子血脉除了他便只有我..可我并不像兄长那般有天赋,在族中的地位也不及从旁支出来的顾二少爷...” “顾二少爷?”郁泉幽喃喃一句,奇怪道,“你既然是你兄长的亲生弟弟,这顾二少爷不应该是你么?” 顾生摇摇头,声音晦涩,看来是在他兄长处受了不少委屈,“我家中排行老三...我们家并不是以嫡子排名....我娘生我生的极晚...我娘怀胎十二月才将我生出,家中族人都说我是怪物...有人还说...我可能不是顾家子嗣...便拼了命的将我往家谱的最后排。其实...家中族人很少有人晓得我的存在....” “那顾二少爷可是青云的入门弟子?”郁泉幽对此人略微有些印象,五年前这位姑爷爷可是与萱若给了她不少脸色。可那时听云歌说...那人亦是顾辰的亲弟弟...可如今顾生却说他是从旁支出来的二少爷?那人叫什么名字来着...?郁泉幽摸着脑壳仔细回忆着,脑海中灵光一现,脸色却微微的变了,她看着顾生,仿佛无法相信。 顾生看到她的表情,心中晓得眼前这人已经晓得自己到底在杨瑜仙城是个什么地位,“不错。他与我同名...是父亲从旁支中寻出来代替我的血脉...我十二月降生,身上却一点灵力也没有,没有任何天赋...可当时父亲在家中的地位险些保不住,若是再出了这样一档子事,定然不妥...顾氏城主的血脉必须天赋异禀...父亲便将那顾二少爷代替了我...” “我的存在便是顾氏的耻辱...这是兄长同我说的话...我被替换的消息自鬼尸大战,父亲英勇牺牲...便不知为何在仙城中传开...兄长为保我安全,将我遣到了长白....家中族人虽然晓得我才是顾家嫡二子....却都不愿意承认...因为顾家嫡子不能是废物。所以就算我的身份被族人知晓,他们依然不愿意承认我是顾家正宗血脉。 那位顾二少爷从小便是一个没爹没娘的孤儿,从小被父亲母亲当作真正的顾家嫡二子对待...族人早就习惯称他为顾二少爷...六界之人也只知道杨瑜仙城有一位天赋异禀勤奋好学,考入青云,当了入室弟子的顾生少爷....可兄长待他虽如亲兄弟...却总是希望有一天我能找回自己的身份...光明正大的走回杨瑜仙城。” 郁泉幽默默的听着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便心疼起顾生来,难怪...难怪她第一次听到顾生的名字时还觉得十分得巧合,怎么他的名字与那位顾二少爷的名字一模一样? 她那时却完全没有多想。伶云亦然在一旁听着,对顾生一向恶劣的态度在这个时刻也忍不住软了下来。这世上最残忍的事...莫过于亲人都不肯承认他的降生。权当没有他这样一个人... 顾生嘴角的苦涩被他硬生生的抹了去,他十分冷静的说道,“师兄...我想...待我有了能力,一定如兄长那样说,光明正大的回来,夺回自己的名字,夺回自己的身份...” 那双黑色的瞳眸亮如星辰,眼中坚定让郁泉幽很是动容。 “你一定可以。”郁泉幽轻轻握住他的手,眼中的信任与心疼溢满了整个眼眶。 难怪...方才她同那四小姐说起顾生的安全,那杨瑜四小姐眼中的目光没有包含一丝在乎...原是根本不将顾生当成她的侄子....? “师兄...在这里...你们便不可唤我顾生了...”顾生浅浅道了一句,看上去似乎轻描淡写,却含藏了多少心酸。 郁泉幽眸中目光轻轻闪烁,半响她道,“这既然本来就是你的名字,我又何必唤你做其他名字,顾生你要明白,这个名字本就是的。你不必为了避讳,放弃了自己的名字。” 顾生听到这番话微微一震,瞧着眼前的少年,心中汹涌流动的志向就要蓬勃而发。 伶云将手搭在了顾生身上,用力的点了点头道,“听我兄长一言,不必避讳。顾生我也愿意相信你。” 瘦小的少年站在两人之间,一时间不晓得该说些什么。 忽而,他跪地朝着郁泉幽深深一拜,眼含泪水,颤抖着说道,“师兄...顾生从小没有被任何人承认过...你是第一个...师兄且放心,我定然不辜负师兄所望...” 伶云见这少年甚至跪了下去,刚要去扶,却见郁泉幽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伶云有些不解,却还是缓下了动作。 郁泉幽微微倾斜的坐在床榻上,神色坦然的说道,“你这一拜,便是铁定了我们兄弟的关系。顾生你记住,我们乃是结拜兄弟。”黑衣少年缓缓下了床,同样跪下,与顾生面对着面。她用力在自己手腕划了一道,鲜血便猛然的喷射出来。温热的血迹洒在了顾生的脸上。瘦小的少年抬起头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 “今日便歃血为盟。你与我乃为血脉兄弟。”她脸上坚定温和地笑容将顾生十几年来被蹂躏的遍体鳞伤的心罩上了一层淡淡的喜悦与感激。 “好...今日歃血为盟。”顾生毫不犹豫地在自己地手腕上割出了一道极长的口子,手中变换出一个杯子。两人讲血滴入杯子中,朝着皇天后土认真一拜。互相坚定了信任。 顾生与郁泉幽对视一笑,相互搀扶着站了起来。 三人还没缓过劲来,便听见门口有小厮迈着小步伐悉悉索索的走了进来,朝着床榻边上的郁泉幽说道,“公子...我们城主有请...” 郁泉幽轻轻皱眉。余光一瞥便见顾生的脸色惨白了许多。 她缓和了表情,轻轻拍了拍顾生的肩安慰道,“无妨。” 于是抬脚走向小厮,负手站立道,“走吧...” 顾生冲上来拉住她的衣摆,冲着他摇了摇头。可郁泉幽却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密语传音过去让她放心,接着便扯过了自己的衣摆,跟着小厮走了出去。 “你们兄长请我的主...请我的兄长到底做些什么?”伶云一着急又差点将郁泉幽叫成主子。 顾生脸色苍白,低头不语。 伶云瞧他这般便更加的着急,“怎么不说话?” 顾生哀叹一口气道,“只怕不是什么好事...” “那我们还呆在这里作甚?快些跟上去瞧一瞧。”伶云拉着他就要走,却被坑着头的顾生拉住了步伐。 “你且看看我们还能不能出去?” “你这是何意?”伶云一皱眉,气呼呼的说道,“你方才与我兄长歃血为盟,拜为兄弟,现在我兄长有危险...你却不管了?” “我兄长做事,绝对不会让人插手....现如今这间屋子施了顾家特有的阵法...外面定然围了一堆顾家守卫...我们怎么出去?”顾生冷静的分析了一下,随后走上前将屋门紧紧关上。 伶云心中焦急,只顾着郁泉幽的安全,其他什么也顾不了,“我同你讲,你那位兄长若是敢动我主子一根汗毛,我便要他不得好死!” 她心急如焚,从前她也是这样眼睁睁的瞧着郁泉幽被这样带走,回来时却浑身是血,遍体鳞伤。 顾生心底清楚伶云这般着急的缘由。他的那位兄长的确是一位个性十分耿直的人。 顾生站在结界之前,瞧着一步步走远的郁泉幽,心中暗自祈祷着兄长莫要为难她。 跟着小厮在这杨瑜仙宫中左拐右拐的郁泉幽负手而行,身姿挺得笔直,虽说脸色有些不好,样貌也不出色,可就是那傲人的气质惹得路过的仙宫小婢女们纷纷驻足观看。 郁泉幽嘴角微微含着笑意。那小厮的步伐越走越快,郁泉幽的气虚此时还有些弱,渐渐地竟然有些跟不上。她皱起眉,眼神诧异的瞧着领她走在宽阔走廊上的小厮。眼眸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 “顾城主不必如此测试在下吧?”半响,郁泉幽顿了下来,站在原地冲着那越走越远的小厮的背影喊了一句。 那匆匆的背影猛然一顿,立于一米之外,缓缓地转过身。 小厮的身上渐渐幻化出一层淡淡的流光,等待那光芒消散开来,中间便出现了一个身着白衣青领的少年。 第三百零十章 杨瑜仙城风云变(十) 少年白衣锦相。郁泉幽默不作声的盯着他瞧。顾辰的脸上已经隐去了几分稚嫩,多了许多的成熟稳重。四年前在凌霄宝殿上的那一面,郁泉幽心中总还是有些顾忌。此人可是那三个对娘亲下手的三个修士之一。 纵然他是顾生的哥哥,郁泉幽也不待见他。年少轻狂,顾辰当时同仙界那些虚伪小人一般,鲁莽的相信是她的娘亲将鬼尸从阴罗小镇之中放了出来。 “公子到是好眼力。”少年板着脸,略有些沧桑的脸上没有丝毫其他表情。他的眼角极少看到喜悦或者悲伤。 郁泉幽静静的站着,朝着他拱了拱手道,“若是顾城主有事交代,便请讲,不必拐弯抹角。我不是一个喜欢委婉的人。” 俊朗飘逸的少年微微点头,“多谢。”淡淡的两个字。郁泉幽却有些惊讶的看向这人。眼神似有不解,却很快晓得此人在谢她什么。 “顾生天赋并不差。我相信他是因为我是他师兄,你不必谢我。”郁泉幽神色坦然。顾辰瞧着她,微微一愣,遂而颔首,“舍弟天生胆小,若有公子在身边鼓励,我相信他将来一定能担下杨瑜仙城的重任。” 少有的诚恳与感激,那张刚强硬气的容颜悄悄生出几丝柔情。四年前,郁泉幽只觉得此人面冷性热,脾气暴躁鲁莽。这四年里,也不知眼前的少年经历了什么,竟然变得沉稳许多。 “你既然对顾生如此关心,为何不当面给他些鼓励与关心?”郁泉幽想起顾生身上的伤,忽而有点来气。 顾辰苦涩一笑,“杨瑜仙城之中,他若是好生生的过着,不被我训斥折磨,想必....也走不出这里了。”少年再次朝着郁泉幽拱手相谢,“有公子在一旁护着,我便放心了。” 郁泉幽沉默下来,眉头不由自主地凑到了一起。她总是觉得这杨瑜仙城之中,已经发生了些什么事情。若非如此,顾辰一任堂堂城主,怎会护不住亲弟弟。 这个顾辰看来并不是像传言中说的那般冷血无情。 她并不多言,只是以相同地礼数回敬了过去,“还请城主放心。顾生这小子我定然会好好照顾。” 顾辰颔首,接而转移了话题,“今日请公子来还有一事想问,您对我四姑奶奶可是真心?” 少年毫不遮掩,实实在在地问话差点没让郁泉幽一口气噎死。她有些尴尬地看着顾辰,一时间竟然不晓得该怎么回答他。 “你四姑奶奶...四小姐的确很好....很好...是我喜欢的女子。”郁泉幽想起自己还没寻到斑古碎片,不能离开杨瑜仙城,便急忙敷衍的说道。心里想着,若是以后媚术解除,那四小姐也自然不会对她有任何感觉,到时脱身也算容易。 她在心底苦笑,总有一种害了人家四姑奶奶的感觉。 顾辰眸中闪烁了几下,礼数做足,“既然如此,还请四姑叔爷爷真心对待姑奶奶。” “呃...?”郁泉幽愣然,哭笑不得的说道,“你叫我什么?” “四姑奶奶说了...几日后便与你成婚。”顾辰到是说的面无表情。这句话却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相郁泉幽轰来。 她咕咚一声下咽一口气,石化的站在那一处,笑也不是哭也不是。 “姑叔爷爷难道不愿意?若是公子不愿,我便立即派人将您与舍弟送出去,以免惹出祸端。”顾辰威胁的语调升了上来。郁泉幽啼笑皆非的瞧着他,一时语塞。 心里却打起了嘀咕。这顾辰该不会是晓得他进入杨瑜仙城之中有些目的,因而故意这般说的吧? 郁泉幽这猜测虽然没来由,却并不曾料到便这般好巧不巧的中了一半。 “并不是不愿意。若这般也罢。”良久郁泉幽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 那顾辰面无表情的又向他拜了一拜,丢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开,消失不见。 只是那一句话却让郁泉幽在风中凌乱了许久。 他说,“那么...四姑叔爷爷,三日后杨瑜仙城会昭告六界,举办您与四姑奶奶的婚事...四姑叔爷爷这几日便好生呆在仙宫中休息。” 三日之后...三日之后??!郁泉幽忍不住骂了一句,这才相识几天,帝玦教于她的媚术怎的就这般厉害?牢牢地将那杨瑜四小姐的心抓的这般紧? 她苦笑着,半退半移的朝回走去。 浑浑噩噩的走回之前她醒过来的屋子里。伶云此时正焦急的在屋子里徘徊不定。顾生被她这般凌乱的步伐走的心烦,于是唠叨了一声道,“你便不能坐下来歇一歇么?总是这般走?难道不累吗?” 伶云一听到顾生这样说,便不自觉的来气,“你还说我???你那好兄长将我家主子困那样久...到现在也没有回来...我可是听说过的...你那位城主兄长可是一位冷血无情的人...我也能看出来,他对你这般狠心就晓得了!!” 嘲讽的语气激起顾生的怒意,“纵然我兄长对我再怎样不好,也不是你能说的!” 他伸出脖子,面色变得有些难看。 “我便有些弄不懂你了...你兄长那般对你,你竟然还这般维护他?”伶云心里来气,又担心着郁泉幽,丝毫没注意到门前负手而立的身影,只顾着将气洒出来。 “我兄长便是那般的人,其实我晓得他是为我好!伶云,你最好别再多说!”顾生真的生起气来,伸着脖子涨红了脸,声音也大了起来。 郁泉幽站在门口瞧着争吵着的两人,无奈的摇了摇头。 顾家这两兄弟都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哥哥顾辰明明想要保护顾生,却选用那般残酷的方式。弟弟顾生虽然讨厌兄长那般狠厉的对待他,却能够理解。但这二人就是隔着面子什么也不说。也不承认对于对方的情深。 她淡淡摇了摇头,悄悄走了进去。顾家特殊的结界似乎对她没有丝毫的约束力。守在门外的守卫都目瞪口呆的瞧着她安然无恙的走进了结界之中,面面相觑起来。 “伶云,莫要胡闹。”郁泉幽淡淡出声。突如其来的熟悉声让争吵的两人顿了下来,纷纷朝着郁泉幽看去。 “主子?!”伶云急忙跑了过去,焦急的神情稍稍缓了缓,拉过郁泉幽的手,绕了两圈,上下看了好几圈又不放心地问道,“您没受伤?” 郁泉幽哭笑不得地看着她的动作,“受什么伤?我怎么会受伤?那顾城主又不是什么吃人的主...” “可...四年前的凌霄宝殿上他差点杀了您...”伶云当时在暗处瞧着大殿上的情况,若非是狐墨主子拦着,她早就冲出来了。她眼睁睁的瞧着那顾辰与其他两位修士一起,差点将郁泉幽斩于剑下。如果不是颜七娘奋力替主子挡了一剑,郁泉幽便早就不在此处了。 “那是四年前的事,况且我现在也并非郁泉幽,他又不认得我...怎会对我怎样?”郁泉幽拍了拍她的手,轻声安慰道。 伶云喘了一口气,愤愤的表情才缓下去。顾生踌躇的站在一边,表情犹豫不决,似乎想要问些什么,却又顾及着,不敢问。 郁泉幽轻轻动了动眉头道,“我晓得你要问什么,你哥哥..还是很关心你的。” 只是这样一句简单的话,顾生的脸上却莫名的舒展开来。郁泉幽极无奈的摇了摇头。 遂而对伶云说道,“我们需得加快些速度。三日之内要离开这杨瑜仙城。”一想起那顾辰所说的话,郁泉幽便忍不住一身鸡皮疙瘩。这便是自己作的孽自己要去承受。她只有三日时间来寻斑古碎片。 伶云并不明白郁泉幽为何突然这般着急,便好奇的问道,“主子,我们既然进来了...若是稍微慢一点也不是不可...怎得突然这般的急?” 郁泉幽哀叹一口气,的确,本来她想要缓下脚步,在这杨瑜仙城等着浮生他们到此会和。可...这媚术的效果施过了头...让她如何还能在这里呆的住? 顾生脑子清晰,贼兮兮的笑道,“师兄方才被兄长寻出去...该不会是谈论了些关于四姑奶奶的事情吧....?” 郁泉幽抽一抽眉,哼了声,“你小子倒是精明。” 伶云反应一向迟钝,依然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一脸疑惑的在他二人之间来回看了几眼道,“那杨瑜四小姐怎么了?” 郁泉幽呵呵一声,嘴角泛起苦涩的微笑,“你家主子我,三日后要与这杨瑜四小姐大婚....” “哦...大婚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伶云没转过弯来,浅淡的说了一句。没过几秒,便僵住了身体。 接着,顾生与伶云便异口同声地冲着郁泉幽吼了一句,“大婚???” 俩人的声音差点没把郁泉幽的耳朵震聋。她没好气的朝着这两人翻了个白眼道,“没错。” 顾生尴尬的咳了几声道,“师..师兄...我兄长当真这样说...?” “你倒是看我像是再说假话么?”郁泉幽无奈的摊了摊手。伶云在一旁僵了半天,接而咯咯的笑了起来。 第三百一十一章 小城旧事谁来知(一) “你这丫头当真是想挨打?”郁泉幽斜视过去,寒气逼人。 伶云捂住嘴,笑眯眯的瞧着郁泉幽,“主子,你这媚术的效果实在厉害?那四小姐竟然要嫁给你...主子,那四小姐当真是不错,虽然脾气冷傲一些,也蛮横了些,却也是好姑娘...” “你到底想说些什么?”郁泉幽听她唠叨半天,终于忍不住打断,一记白眼飞过去,语气不善。 “我...”伶云挠了挠头,笑嘻嘻道,“主子,恭喜你啊...” 郁泉幽呵呵笑了几声,嘴角抽搐不已,一双快要喷火的眼睛顶着伶云,“丫头,皮痒了是吧?” 伶云急急忙忙的躲到顾生的身后,小心翼翼地说道,“奴才只是开玩笑...开玩笑...主子饶命...” 郁泉幽收回就要打出去的拳脚,脸色略微有些发愁。顾生立即注意到她的神色,他欲言又止半响才说出一句话来,“师兄在想些什么?” 她皱着眉头,似乎就等着顾生问这一句,“你可知道这杨瑜仙城的大概防守。三日的时间可短得很,我们必须快些找到斑古碎片隐藏的地方,否则便得不偿失了。” 顾生连忙点了点头道,“知道,这杨瑜仙城的防守二十年变动一次,二十年前我都还没出生,七八岁的时候...那张防守图兄长曾经让我熟背过...因此我记得。” 他没等郁泉幽摊手说要,便已经在桌上变换出了文房四宝来,三下五除二的在一张洁白的纸上画出了杨瑜仙城的防守图,交到了郁泉幽的手中。郁泉幽见他这般轻易的就将仙宫的防守图交给了她,心中有些无奈,“你小子就这般轻易的相信别人么?万一你眼前的这个人并不是方才同你结拜的师兄...你又该如何?” 顾生一愣,似乎并没有想到这样的问题。也没有考虑过她说的这种情况的严重性,只是单纯的说道,“师兄...你的样子我总还是认得清楚,这种情况不会发生的...” “那万一我是一个表里不一的人...你又该如何?”郁泉幽接着质问道,脸色也严肃起来。这小子警惕心未免也太低。 顾生低头沉默不语,气氛缓了几秒,少年抬头认真说道,“别人我不知晓,但是师兄你的性子我是晓得的...你绝对不会。” 少年的强烈信任感让郁泉幽有些哭笑不得。她脸上没有丝毫感动的情绪,只是站起身,淡淡的对顾生道,“这个世界上任何一种可能都会有,同样的,大千世界里,虚伪肮脏的人比比皆是。小子,别轻易同别人交心,凡事留个心眼。” 少年懵懵懂懂。郁泉幽嘴角却略带了丝苦涩,眼前浮现了一个女孩的身影。眼角带着的笑容渐渐的凝固了起来。 她皱着眉头,负手朝着房间外走去。杨瑜仙城之中最为特色的便是迷宫般的走廊与接口,若非熟悉这里的人一旦走错了方向便有可能再也不能从其中走出。 郁泉幽在这偌大的迷宫走廊中弯来弯去,寻到一处安静的林园,在确定安全的条件下,从袖中滑出了一块斑古亘玉,施用全魂之力开始追查起这藏在仙宫中那散落的斑古碎片的下落。 她闭上双眼,站在一个视觉死角之中,认真的用神识感受着这一片林园乃至整个杨瑜仙宫的灵气。乳白色的亘玉散发着淡淡的光泽,在郁泉幽不断地探查中,脑海里那张早已记熟的杨瑜仙宫地形图上有一处地方闪起了微弱的红光。 那一丝微弱的红光闪起,郁泉幽的灵池穴便猛然感觉到一阵强烈的不适,她捂着脑门,额头上的那朵妖艳的梅花印记绽放的更加明艳。若隐若现的真实面貌在红光闪烁后,不断的想要破解她自己设下的幻术变换回来。郁泉幽感觉不妙,便立即将手中的斑古亘玉放回了袖中,双手摊平想要将涌上来的一股乱糟糟的真气压制下去。 她脑门上渗出细细的汗来。而在脑海之中留下的记忆却让她十分的疑惑不解。方才她的记忆之中,碎片出现感应的地方是位于杨瑜仙宫最南边的一座旧宫殿中。可...为什么...她方才跟着杨瑜四小姐来到仙宫门前的时候,身体会有那么大的反应?这同着之前她感应到斑古碎片的方式完全不同。简直有些诡异。 杨瑜仙宫的大门在整个杨瑜仙城的最北边。这地理位置南辕北辙,她却反应异常?她抚慰着自己心中略微有些不安的心,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气息,躲在一处假山后瞧了一瞧周身的环境,翻身朝着另一条走廊跑去。 她本来一直朝南,想要快些寻到斑古碎片的藏身之地,却意外的瞧见了这杨瑜仙宫不堪入目的一面。 寻到仙宫深处,她瞧见一处巨大的广场之上,白石雕刻的飞龙柱上,衍生出许多长条圆状的杆子,杆子上似乎还挂着什么东西,那杆子身居高处,郁泉幽一时间看不清挂在上面一个个的究竟是些什么。于是眯眼定睛一看,依稀的辨别出了一些形状。那一条条白玉的杆子上挂着的是一个又一个的青年男子。 郁泉幽浑身一惊,急忙躲在广场周边的一处假山石上,心惊肉跳的观望着。紧接着她便听见石柱下方看守的几名杨瑜弟子交谈的对话。 “你说...长老到底要将这些男人拿来作甚?” “嘘...这事不是我们可以议论的...你要是想活命...便不要乱猜测。” 十分简短的两句问答却足以让郁泉幽内心掀起惊涛波澜。她想起方才顾生同她说的话。那小子说过,杨瑜四小姐曾经仗着要为自己选夫的理由,掠走了六界许多少男...失踪的少男都不知去向。那些失踪的男子家世都不是显赫世家,甚至有些只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于是便没能在六界之中掀起什么大风大浪来。 可她方才从这两个看守飞龙柱的杨瑜弟子的对话中却听出了其他的意思。原来...这些男人都是被杨瑜的长老抓过来的? 她眼瞧着那些男子一个个半身裸体,双手被绑在飞龙柱上吊着,身上似乎还有伤痕,心中便强烈的不安。 郁泉幽躲在假山石后,想要一探究竟。于是静静的呆在石头后面片刻,便忽然听到一阵巨大的转轴声从地底深处朝着地上传来。郁泉幽从假山石后冒出一个头,便惊讶的看见那飞龙柱此时却开始旋转了起来。顶端衍生的杆子也开始旋转。并且转的越来越快。 她听见顶端的那些赤裸着身子的男人不断地尖叫。那惨叫声不绝入耳,听的郁泉幽耳廓一阵阵地发麻。 她皱眉疑惑不解。这杨瑜长老到底在这些年轻男子做些什么?细细想来,脑海中忆起飞龙柱的另一种邪门的作用,更加毛骨悚然起来。 郁泉幽一直待在假山后看着动静,身后却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心中一惊,差点叫出声,却及时的被身后的人捂住了嘴巴。 她僵着脖子,缓缓地回头朝身后看去。便只见那杨瑜四小姐不知何时蹲在了她的身后,一脸严肃的盯着飞龙柱上旋转的杆子看。 郁泉幽手心不断地冒出细细地凉汗。强装着镇定对四小姐温和地说道,“你怎么在这?” 那四小姐不做声,只是做了个禁声的动作,然后指了指飞龙柱上的杆子,密音传话道,“这些人,若是今日不救,必然会被长老们杀死。” 郁泉幽皱着眉头,盯着眼前的这姑娘瞧。眼瞧着她眼睛之中的目光真诚无比。可郁泉幽却不知怎得再不敢轻易的小瞧这位四小姐,心中警铃大作,对着杨瑜四小姐防备了起来。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四小姐有哪里不对劲。似乎比只见看到的....更加阴冷了些... 她内心渐渐凝重起来,脸上表情却并没有露出任何破绽,只装做十分疑惑的对这四小姐道,“杨瑜的长老们为何要抓这些男人?你又为何会说...这些长老要杀死这些人?” 可这其中的缘由郁泉幽却已经知晓了八分。她想起六界古书中对飞龙柱衍生的记载,约莫能够料到杨瑜仙城之中到底出了什么事。她这般问不过是想要这四小姐对他放下防备。 “这些你便不必知晓,你只需晓得..眼下这个地方十分的危险...而你则是我的未婚夫婿,我不希望你受到伤害...因此...你快些同我离开这个地方。”说着那四小姐便要拉着郁泉幽朝回走。 郁泉幽并不较劲儿,顺着这四小姐的意思朝身后的走廊退去,额上细汗却不停的冒着。 两人退到走廊处,那四小姐才渐渐放下了一直掐着郁泉幽手腕的右手。,看着郁泉幽有些铁青的脸色,她略微有些愧疚,于是对着郁泉幽谦和礼貌的说道,“对不起,公子...” 第三百一十二章 小城旧事谁来知(二) 郁泉幽知道自己的脸色可能过于紧张了,于是稍稍缓和了神色,嘴角悄悄挂上笑意,安慰着说道,“你不必担心...我没事,你更加不必与我道歉,这里本来便是我不小心闯进来的。” 那四小姐眼中一丝阴寒的目光悄悄消了下去。姑娘以为自己藏得十分好,可郁泉幽还是察觉了眼前这姑娘的不对之处。 少年温暖煦和的笑容渐渐让姑娘放松警惕。良久那姑娘的双眼流露出些害羞的神情,朝着郁泉幽微微行了礼,二话不说转头便离开了这里。郁泉幽紧绷着的心好不容易缓下来,不自然的擦了擦额上的汗。 她皱着眉,转身看向方才的那片广场,硕大的飞龙柱被一层层白色迷雾遮盖,只是透出不寻常的气息。 郁泉幽转了转眸,环绕着这杨瑜仙宫看了一圈,浑身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这里还真是到处弥漫着一股不详的氛围。飞龙柱的周围都是迷雾。可明明之前的走廊基本上便没有什么雾气,怎么到了中心,这雾气便越来越浓?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仙宫之中的雾气有些奇怪,虽然闻起来并没有什么感觉,但这里的雾气就是与寻常雨后细雾有着不同。可她却说不出来到底不同在那里。 她朝着原路返回,觉得自己绝对不能一个人单独行动,否则很容易陷入危险。 飞龙柱在六界兵器册中记载,是用来顶住世族仙家所使用的结界的支撑物。 它选用东海火山之下,烧的滚热的玄铁注入炼化炉中,以灵气与仙气,加上强大的灵力支撑炼制而成,具有防卫的功效。因而几乎每个家大业大的仙门世家都会有飞龙柱当作防御。这飞龙柱不仅仅有着防御支撑的功效,甚至还有着招揽灵气,滋生仙气的效果。仙门世家之中众多弟子修炼需要灵气,而这飞龙柱也起到了滋生灵气的效果。 虽然这飞龙柱并不是修仙世家必备的上古神器,却也是不可少的东西。 但这飞龙柱在邪道之中也有着巨大的用堂。用飞龙柱打造衍生的杆子,将成年男性挂在其上,便有着吸取阳气化为精气的效果。这一招十分阴险狠毒。那上古战神怨修的《鬼道传》中有着明确记载。只是玄门世家向来视这等邪门的法子为异类,极其反对。这杨瑜的长老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郁泉幽走了半路,回过头,隐隐约约的看着飞龙柱上挂着上千个男子。脸色愈发的凝重起来。《鬼道传》中虽然没有提起被飞龙柱榨取阳气的男子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她却能够料想到一二。 阳气本就是男子身上刚阳所在,不可或缺。飞龙柱以邪术榨取男子阳气,久而久之后果一定不堪设想。她需得快些找来顾生与伶云将这些人救下来。 她凭着方才的记忆,一路寻到之前的路,想要回去,却越走越糊涂。不知不觉竟然在这些弯弯拐拐的走廊里迷失了方向。她使劲回忆着之前背下来的杨瑜仙宫地形图,却恍恍惚惚的觉得眼前眩晕了起来。她东倒西歪的走了几步,便伏在走廊的柱子前大喘起气来。全身昏软无力。 她手中施法,提起丹田之内的灵气将那股眩晕压了下去。 郁泉幽直起身,正晕眩着,便听见右边的走廊上传来了一老一少的对话声。郁泉幽是躲过这仙宫中的处处防守溜到这里的,自然不能让别人发现她的存在。于是急忙朝走廊外的一个吐着金丹的石狮子身后躲去。 她靠在石狮子的背后,缓着头晕目眩的感觉,嘴唇的水分渐渐干涸。她揪着自己的领子,趴在石狮子的身上,侧耳听着那走过来的一老一少的对话。 迎面走来的是一个身着湛蓝外袍,深青色衣领的白发老人与一个水杉色外袍,浅色青领的年轻人。 郁泉幽皱着眉,大概猜出了这二人的身份。那白发老人大概便是杨瑜仙城的哪位德高望重的长老,而那年轻人该是这长老座下弟子亦是其长子。杨瑜仙城向来肥水不流外人田。所有位高权重的长老与内室子弟必须全都是族内之子,拥有顾家纯真血脉的人。 杨瑜仙城的着装以青领为标识。连家旗都是青色,以竹为符。德高望重的长老以湛蓝外袍深青色衣领为服。年轻的座下弟子则是以水杉色外袍,浅色青领为家服。而普通的修行弟子与守卫则都是以灰衣常青领为服。家主则是其中最不同的地方,以白衣青领为装,象征着洁白傲骨。 她压制着自己的不适,盯着这二人从自己身前走过。脸色却越来越奇怪。 “父亲...您说这大叔父到底在做些什么?成天与三姑母商量着什么奇怪的事...对于顾辰哥哥更是说什么话都反着来...?”年轻的小子眉头蹙的特别紧。 白发老人叹道,“你大叔父的性子你不是不知,他与你二叔父斗了一辈子...不过是想要夺取城主之位...” 小子惊讶的瞪起双眼,“父亲这话...您不是从来不准我说么?” 白发老人,“眼下这局势也由不得我不告诉你。小子,为父同你好生说一番...眼下杨瑜虽然一片平静,也恢复的极好...却总是治标不治本,你顾辰表哥是个做城主的好材...可性子太急,已经惹得族中许多长辈不满...再加上你二叔父生前对族内做的事...他早晚有一天得从城主之位跌下来。到时便是你大叔父做主...你小子可要站好队伍...” 年轻小子脸色凝重,“父亲..顾辰表哥对待您还有几位长辈可谓是尽心尽力...究竟为何要这般对他?孩儿不懂...” 白发老人欲言又止,最后将年轻小子的手轻轻拉了过来,语重心长的说道,“你不晓得也好...总之...这杨瑜仙城怕是要变天了。” 郁泉幽在石狮子身后听的心惊肉跳。她强撑着不适的感觉,脸色铁青。 她喘了一口气,大脑思考着方才这对父子所说的话。 顾家大长老要夺取杨瑜家主之权?这话怎么就被她给听见了...杨瑜的家事她本就没心思听...可顾辰好歹也是顾生的哥哥...事态这般严重...难道...顾辰不愿意让顾生从长白回来的原因便是这个? 顾辰有着他的苦衷,有着他对顾生的希望。也难怪对顾生那般严格。郁泉幽凝神,想着要赶紧回去同顾生说,却不小心踢到了石狮子下方的小石子。细小的声音传了出来。走廊之上的白发老人却十分敏感的察觉了出来,“谁?” 厉声一喝。郁泉幽心间一麻,暗叫不好,便匆忙朝着对面的一片雾气中逃去。那白发老人匆忙赶到石狮子身后查探,却没见到她的人影。奇怪的嘟囔了一句。那年轻小子拉了拉他的父亲轻声道,“父亲....哪有什么人...您出现了幻觉...” 那白发老人挠了挠头发,皱着眉,与年轻小子背过身离开了那里。 郁泉幽隐身在一阵白雾之中。晕眩之感愈加严重。 逐渐地,她甚至有了一种想要呕吐的感觉。她用力的捂着胸口,踉踉跄跄的朝回走了几步,却莫名的被困住了脚步,不管她怎样走,她都走不出眼前的白雾。 她慌乱的挥了挥眼前的雾气,迫切的想要出去。却怎么也挥不开眼前的雾气。她眼前的景象愈来愈眩晕。郁泉幽来回摇晃着脚步。这时,白雾之中忽然有一抹黑影迅速的闪身而过。郁泉幽提起一丝精神,虚弱的唤了声,“谁?是谁??” 她舔了舔愈加干涸的唇,起皮的嘴唇裂出鲜血,铁锈的味道传到舌尖。她用力的摇了摇头,抬头便再次看到那抹模糊的黑影再一次闪了过去。 “谁!到底是谁?”郁泉幽惊慌起来,捂着头,东倒西歪。 “我死的好惨...我死的真的好惨...”突然,郁泉幽的头顶忽然传来一阵阴森森的嘶喊声。那瘆人颤骨的音调回荡在偌大的无人走廊之中。困在白雾中的郁泉幽怎么走也走不出去。她朝着传来声音的方向看去。 一颗沾满鲜血的头颅就这样倒吊着悬挂在她的正上方,一双只剩眼白的眼死死的盯着郁泉幽看。鲜红的舌头不受控制的垂落下来,差一点便快要舔到郁泉幽的脸颊。 “啊!!!”她尖叫一声,吓得瘫倒在地,神智一下子清醒许多。她猛然的朝后退去。 浑身惊出一身冷汗。 那头颅阴森一笑,扑通一声掉了下来。一个肢体不全,满身是血的人朝着郁泉幽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 她颤抖着嘴唇,不断地朝后退去。 突然一个坚实的怀抱抱住了她。郁泉幽浑身一抖,大声尖叫起来,不断地挣扎着,想要挣脱那个越来越紧地拥抱。紧接着,一声声熟悉地声音将她唤回了现实之中。 第三百一十三章 小城旧事谁来知(三) “泉幽...泉幽?丫头?”温暖地唤声让她紧绷地情绪缓了下来。郁泉幽抱着头,颤抖着,朝着传来呼唤声地方向看去,便瞧见穿着一身白衣的帝玦紧紧的从她的身后抱住,不断地出声安慰着。 “别怕...丫头...我在你身边。别怕,泉幽。”那人絮絮叨叨地说着。郁泉幽整个人所在他的怀中,瞧见那张熟悉的脸庞,她几乎快要崩溃,双手死死的抱住他的脖颈,喘着气,不断呢喃着说道,“你怎么才来?怎么才来?” 她眼前虚幻起来,一个连着一个的噩梦袭击而来。从溪川城整个小城都被屠灭,血流成河。阴罗小镇天雷之火全部朝她劈来。颜七娘中刀倒地而亡。一波又一波不知何处而来的刺客接连不断的要取她的性命。所有的一切都是从那一夜火光冲天后开始。 叠加的噩梦萦绕在她的脑海之中。隐约的痛感与不舍被无情的放大了好几倍。她捂着头,痛苦起来,“到底为什么...” 她崩溃着,红着双眼看向担心着她的帝玦。她努力压迫着自己冷静下来,心中烦躁与痛苦,隐忍与不舍慢慢被她再一次隐藏起来。稍稍冷静了一点的郁泉幽,看着陪在自己身旁的他,隐隐的察觉一丝怪异之处。 那人对她温柔的笑道,“泉幽,有我在你身边,不必害怕了...” 郁泉幽皱着眉,捂着太阳穴,浑身打了个激灵,细细的嗅着他的气息。那双眸轻轻转了几圈,凝重起来。她沙哑着声音,对帝玦说道,“我晓得...我晓得,有你在...我不会害怕了...” 她静静的靠在他的怀中,衣袖之中却有了些隐隐的异动。那人越抱越紧。突然怀中丫头袖中锋芒一闪,迅速的插入了他的心脏之中,那速度已快到几乎看不清刀锋的形状。 帝玦盯着插在自己胸口的那把利刃,不可置信的朝郁泉幽望去,唇间张张合合质问了一句,“为...为..为什么?” 那人猛地吐了一口血,胸口的鲜血不断地涌出。 郁泉幽用力将他推开,踉跄地朝后退了几步,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他很少唤我泉幽,从前是这样,现在也是...他更加不会将我置于危险之中。这篇迷雾已经让我窒息...他绝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将我越抱越紧不得呼吸...你...来到这片迷雾间,却没有丝毫喘息。所以你...不是他...” 她不断地朝后面退去。眼前被她插了一刀地男子嘴角微微勾起一丝笑,冷然地盯着郁泉幽瞧了许久,最后面上露出一抹讥笑。 郁泉幽惶然不安,低吸了几口气,转身朝后拼命地逃跑。 逆光之中,假扮帝玦的男子化出了真身。一只巨大的凶鹰出现在郁泉幽眼前,这怪物双眼萤绿,张开血盆大口冲着天凄惨的嘶吼了一声,身形占了半边天。它狰狞着表情,瞪着郁泉幽看。 她被这突然现身的庞然大物唬住了心神。慌乱之中,她想起从前同帝玦身处聆乐山时遇到的一群类似的凶兽。 后来她才从六界生物的图册中得知这一种怪鸟名为赤炎鸟。火系属性,攻克力极强,喜食人。以三味真火为名,上古八万年曾火烧天界秘境,为此在六界之中臭名昭著。 可这种上古凶兽怎会出现在杨瑜仙城?她不明白。也一直想不通,当初的聆乐山中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火焰鸟来攻击她与帝玦? 如今整个杨瑜仙城已经消失在她的脚下。周身的幻境完全变成了一片雾气。在这片雾中,她只能看的清楚那只赤炎鸟的大概模样。郁泉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流光与碧血同时唤出。两剑合并,在郁泉幽略微惊讶的目光下,十分有灵性的飞到了她的手中。来不及想太多,郁泉幽紧紧握住那把红蓝灵光不断交会的双生剑柄,凝住眸光,踏风而上,与那只巨型赤炎鸟打了起来。 “扑哧....”一口污血吐出。郁泉幽被赤炎鸟嘴中喷出的三味真火击中,从半空中摔了下来,脖颈之间的桃花坠察觉到了她周身的危险,遂而散发出强大的灵光将郁泉幽包裹,萦绕着她缓缓地朝下降去。 郁泉幽擦了擦嘴角溢出来的血迹。捂着胸口灼烧的地方,疼到不能呼吸。 她悬在半空之中,双生剑拿在手中半响使不上力气。她用内力拖动了一点全魂之力来支撑自己。彼时她已经浑身是血。 郁泉幽转身降落在地上,拿着剑围绕着那赤炎鸟布起阵来。 六界剑阵之中,独独有长白剑法能够将布阵之人的灵力发挥到最大的力量。 郁泉幽身处阵外,双手浮起,旋转,凭借着筋脉之中还剩下的灵力发起最大攻击力。阵中弹射出一道道青光白剑,疾速刺入赤炎鸟的各个身体部位之中。紧接着一层流金光层渡在它的身上。火红色的庞大躯体被牢牢地遮盖住。那赤炎鸟不以为然,眼中讥笑,却并没有料到那层渡在它身上地金光突然幻化成一道道锁链将它牢牢捆住,它动一下,那锁链便缩的越紧。 赤炎鸟被勒得极痛,龇牙咧嘴,一声朝天仰啸,凄厉惨叫让郁泉幽耳膜一阵,浑身颤抖起来。 郁泉幽耳目晕眩,差一点被那声音震得昏过去。 凄厉唤声渐渐平息,流光之中,郁泉幽瞧见赤炎鸟的身前立了一个人的身影。 流光散尽,那人立于受了伤赤炎鸟身前,盘坐而下。手中浮现一把古琴。修长凝指拨动着琴弦,一丝丝悦耳的琴声传入郁泉幽耳中。她的耳边鸣叫起来,不一会儿的时间里,她便觉得脑中一片空白。脑袋炸裂般的疼痛起来。 郁泉幽立即屏气凝神念起清心咒,可心神却越念越涣散。这琴声如同魔音,一丝一丝困住了她的思绪,使她逐渐地散去了意识。 “哈哈哈哈哈...”突然天际传来仰天大笑,紧接着隔空传来一段诗文。那厮沉稳之声稍稍缓解了郁泉幽的疼痛。 “天笑痴狂魔音弦,焚伤六界动情人,心魔迟入仙鼎中,七情六欲必所伤。” 琴声与念诗的人同时消失。郁泉幽只觉得脑中一松,疼痛感立即消失的一干二净。五色炫光闪耀着,光芒中,走出一个人的身影。一身柔和。披着灰白的长发,衣着飘飘,身姿飒爽,勾勒出一个精致的轮廓。他的眼角轻轻上扬,虽是倾城国色,可脸色铁青,唇色惨白。 郁泉幽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了强烈的戾气。她目光紧缩,盯着眼前这人,眼神奇怪起来。 此人竟然是鬼尸? 这世上除了娘亲竟然还有一具高阶鬼尸? 郁泉幽从地上吃力的爬起,尔后摇摇晃晃的走了过去,双生剑支撑着她的身体。泛白的嘴唇失去血色,“你是...?” “姑娘,你心中执念极深,你可知否?”那人并不理睬郁泉幽的询问,一双勾人的眼盯着郁泉幽瞧。 郁泉幽捂着胸口灼痛之处,皱着眉,盯着那人看了一会儿,随后虚弱的喘了一口气,笑了起来,“执念这种东西,是人总该是有的...” 那人莞尔一笑,“千年来,我倒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回答我的...来这里的...基本上都是男子...今日却来了个姑娘...还是个与众不同的姑娘...” 男子?郁泉幽眉头紧锁。她联想到了飞龙柱上的那些被挂起来榨取阳气的成年男子。 这杨瑜城...到底藏了多少秘密? “不过...你既然来了这里...就别想逃出去!”那人忽然冷厉一声,轻轻挥袖,郁泉幽便感觉到自己的双手被绳子牢牢地绑住,身体疾速朝着空中生去。 眼前地厉风吹的她睁不开双眼。几秒,她睁开双眼,便瞧见自己被挂在飞龙柱的衍生杆上。而她的脚下便是千尺高空。她转头朝着旁边看去,便只见许许多多的男子被吊在飞龙柱上,各个都面无血色,完全失去了意识。 郁泉幽挣扎了一番,却毫无用处。此时她的心中早已平静下来,反而有些无奈起来。方才那人竟然将她作为飞龙柱的养料将她这般困住了?可飞龙柱要的便是男子,那人晓得她是个女儿身,却还是将她挂了起来。难不成是有别的目的? 她虽然被吊在了飞龙柱上,却依然能听见下面弟子的对话。 “没想到...这么快便有升起了一个...这一次的人...听说是四姑奶奶未来的夫婿...” “怎么这样?四姑奶奶也允许大长老这般?” “不这样能怎么办?四姑奶奶再怎样厉害,终究是个女人...敌不过大长老....只可惜她那未婚夫婿了...” 郁泉幽哭笑不得的听着下面杨瑜弟子的对话,十分无奈。 所以她这是被彻底困住了?郁泉幽动了动身子,抬头望向牢牢绑住自己手腕的绳子,惆怅起来。 第三百一十四章 小城旧事谁来知(四) 她挂在飞龙柱上,思考都慢了半拍,晕乎乎的耷拉着脑袋。脑海中,那五色炫光之中向她走来的男子面色冷然,长着獠牙,向她龇牙咧嘴的咆哮。郁泉幽被那人丑陋的面貌吓得清醒过来。睁眼却发现自己依然被吊着,心酸的吸了一口气。到底,那位能够控制赤炎鸟的人是谁?那男子面容倾城,明明一副生面孔,却总能让郁泉幽感受到一股熟悉感。这却不同于从前她对帝玦的熟悉感。她至少可以确定,至少在她从前的记忆里,这人绝对没有出现过。 分明,是她最近在哪里看过这样一副面容。到底是在哪呢? 她仔细想了又想,脑海中便有另一个人的面貌与那人重合起来。郁泉幽恍然醒悟。方才那人眉目鼻唇都与杨瑜四小姐生的极像...只是这世上如此相像的人...怕是极为少数... 那人身上的戾气甚至比娘亲的还要重,不止已成为鬼尸多少年?她还真的不晓得这世上还有别人能够像师父那般将失去意识的鬼尸挽救回来。 那人到底是谁?既然与杨瑜四小姐那般的像,或许与这四小姐有着什么关系。 郁泉幽回忆起自己曾在六界全书上读到的有关于四小姐的全部事迹。这位杨瑜四小姐原名顾影,自百年前她修炼成仙,便使得整个杨瑜仙城都登上了仙界的先锋。毕竟仙界的这些仙家大族之中,除了青云,长白,昆仑这三家之中,上仙之位常有人晋升。其余的大族,虽修仙之术也有十分了得的,一家却难以出来一个能够渡劫成为上仙,长命百岁之人。 这顾影的父亲乃是顾辰太爷爷的亲弟弟。只是当年不知因为何事,突然暴毙而亡,死的不明不白,六界全书之上都说她的父亲母亲死因蹊跷。这顾影到现在已经活了一百五十二年,却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查清她父母的起因。想到这里郁泉幽觉得奇怪起来。若是按照常理来讲,作为女儿的顾影不该这般对父母的死因不问不顾。 郁泉幽愈发想不通,便越是觉得方才那出现的鬼尸不对劲。 她又挣扎了一番,忽然感觉周身一阵寒冷传来。郁泉幽皱着眉头朝着下面看去。便只见方才那鬼尸此时正悬浮在半空中的白雾中,双手高举,嘴巴大张。紧接着她便看见一丝丝淡黄色的气体朝着他的喉中涌去。她脸色凝重起来。这鬼尸在吸这些男子身上的阳气? 她一直以为是杨瑜城的某个长老在利用这飞龙柱来增强自己的灵力与功力。可怎么也没想到,这飞龙柱被衍生出来的杆子是为了维持那鬼尸的意识而设下的祭坛。 《鬼道传》中记得明明白白。飞龙柱转化的阳气的确能够将鬼尸生前的意识唤回来,让他如同一个正常人生活。 可,这鬼尸生前到底是谁?竟然能够利用杨瑜仙城的飞龙柱? 郁泉幽屏住呼吸,企图调动内力去推动全魂之力。可这样一施力才发现自己体内的内力早已所剩无几。她垂头丧气着,完全不晓得该如何是好。却在此时听到脚下的大广场上传来熟悉的声音。 “姑奶奶好。” “不必行礼了...你们可有看见一个少年来到此处?”顾影面色着急的问道。 那两个看守飞龙柱的弟子面面相觑,遂而抬头望了望天,小心翼翼道,“姑奶奶可是再说...您的未婚夫?” 顾影脸上的表情十分的迫切。这两位小弟子也不敢在瞒下去,便老实交待道,“大长老将他挂上去了....” 其中一个小弟子指了指飞龙柱,神色有些难看。 那四小姐脸色顿时沉了下来,面色唬的吓人。“他倒是什么人都敢挂?!!” 顾影闷声说了一句,恼怒不已,尔后抬头朝着飞龙柱看去,便直直的超上面飞了过去。 这会儿郁泉幽正思考着怎么逃出去,下一秒便看见顾影浮在自己的面前,脸上担忧之情十分深切。 她朝着顾影虚弱一笑,舔了舔干裂的唇道,“你来了?阿影?” 那人听到郁泉幽这样一唤,便是一个颤抖,眼神有些闪烁的看向她。顾影勉强一笑,衣袖一摆,便将绑着郁泉幽手腕的绳子迅速砍断。眼见着黑衣少年就要坠落下去,顾影急忙上前抱住了那人。 一股清香飘进顾影的鼻中。沉稳的气息让姑娘熏红了脸。 郁泉幽皱着眉,深怕自己是女儿身的事实暴露,只好右手一弯,搂住姑娘的蛮腰,转身一瓢,便立即占了主导权。 黑衣少年抱着姑娘从天而降。 低下许多弟子看待了眼,在那一瞬间忽然觉得这少年与他们的姑奶奶般配十分。 郁泉幽稳稳地将姑娘抱到地上,随后又十分轻柔地将她放下。见这姑娘一脸痴样地盯着自己瞧,心中莫名一急,只暗叫道坏了...好似媚术真的用过了头。于是右手轻轻一转,将施展出来地媚术稍稍收回了些,脸上又扬起温和似水地笑容来,“这般盯着我作甚?” 姑娘的心神稍稍缓了一缓,急忙收回自己的目光,转头朝着一边看去。 黑衣少年轻轻咳了几声。那姑娘又极快的转过头,担忧焦虑的询问道,“怎么了...可是受了伤?” 姑娘迫切的涌上前,抓住郁泉幽的手,一脸关心。郁泉幽略有些尴尬的笑了一笑道,“无妨...没事...没事。” 这顾影才瞧见广场上已经有许多人围了过来,于是急急忙忙的将郁泉幽从广场中朝外拉了出去。 “阿影...”郁泉幽被那鬼尸吸了不少灵力,同着顾影跑了一段路便已经受不住,于是喘着气喊了一声。那姑娘才缓过神,回头瞧着郁泉幽差极了的脸色,忽然松开了牵住郁泉幽的手,脸红了起来,“我...我没考虑到...你身子虚着...对不起。” 郁泉幽站直了腰,瞧着她这般,心里忽然有些没底。这般羞涩纯真的姑娘...真的有可能与方才那鬼尸有什么关系么?她怀疑起自己的判断。顿了一顿,“无妨..” “对了...公子...你..你叫什么?我到现在还没有问过你名字。”顾影不安的搓起手,面色已经涨红不已。 郁泉幽轻笑一声,“我名虞霜生。阿影...我们后日便要成亲,你却连我的名字也没有弄清楚...实在是不像话。” 她还是在这姑娘身上察觉到了一丝丝不一样。顾影身上有着一丝隐藏的戾气。虽然她并不能弄清楚这戾气究竟是怎么回事,可从这里,她便晓得 自己绝不能被顾影的表面骗了过去。 顾影与利用飞龙柱的那个鬼尸关系绝对不寻常。 “霜生...”顾影羞涩开口,小心翼翼地抬头,面色认真,“我可以...这样唤你么?” “阿影...这可不像你...我记得...我还没有进入杨瑜仙宫时...你可是霸气地犹如女侠...如今怎么?”郁泉幽实在有些不忍心看着顾影这般下去,便故意拿话刺激她。谁知这姑娘闭上嘴,面色却是越来越娇红。拉住她的手腕,便往回拖。 直到将郁泉幽带回了之前她晕倒住下的房间,才撒手微微的说道,“还请霜生公子莫要再乱跑。尤其是那飞龙柱的方向,您绝对不能去。” 郁泉幽还打算问些什么,可谁知这姑娘却扭头就跑。 她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朝着身后的寝宫走去,这一进去,便瞧见顾生还与伶云斗这嘴。于是轻咳了一声,慢悠悠道,“我这都出去绕了一圈...你们二人怎么还在吵闹?咱们若是不快些在杨瑜仙城中行动,等到后日便是什么也来不及了...” 伶云听到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便急急的朝着门的方向看去。这一见到黑衣少年的身影,便立即兴奋的跑了过去,“主子...!主子!你可算回来了!这小子...这小子怎么和轶血一样可恶...气死我了...” 她挽住郁泉幽的胳膊气呼呼的盯着顾生瞧。顾生见她这样也不满起来,“你说谁呢?说谁可恶?还有完没完了?” 顾生追了下来。郁泉幽有些头疼的揉了揉脑袋,一把拉住顾生,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还闹?” 这小子被郁泉幽这一记白眼唬住了,顿时缩回手脚乖乖的站在了一边,“师...师兄...” 她烦恼的叹了一口气,走回大殿的桌椅前,一屁股坐了下来。 顾生与伶云相互对视一眼,低下眸眼悄悄跟了过去。 “师兄...这一圈绕过去...可有什么收获?”顾生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郁泉幽刚刚经历飞龙柱那一回事,心中有所顾忌。眼神一瞥,便瞧见几个灰衣青领地小弟子在门口竖着耳朵聆听。于是便及时收住了要讲的话。衣袖一挥,幻化出虚像,才继续痛顾生说了下去,“我这一圈绕过去...差一点没把命丢了...” 顾生听到她这样说起,眼睛立即瞪得老大,“您说什么?” 第三百一十五章 小城旧事谁来知(五) 她歇了一会儿接着道,“我且先问你一句,当初你太爷爷担任家主之位时,杨瑜仙城可有发生了什么大事么?你兄长可有同你讲过?” “我太爷爷?”顾生觉得奇怪,好端端的为什么郁泉幽突然问起那么久之前的事情? 他低头想了一番,“我太爷爷担任家主时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不过...在我高祖父担任家主时...倒是发生了大事...六界全书也有录入,我太叔叔忽然暴毙而亡,死因怎样查都查不出来...后来因着我太爷爷继任新一任城主,这事便搁置下来了...这事,顾家上下谁都不敢提及...” 顾生淡淡的锁了眉,坐在郁泉幽对面,转了转眸似乎时想到了什么,“说到这里...我倒是想起一个关于我太叔叔的怪事...就是下葬那天...太叔叔的遗体被人偷了出去...至今也没有下落..” 遗体被偷走?郁泉幽的眼皮子突突的跳了起来。联想到方才那个吸食男子阳气,能够控制赤炎鸟的鬼尸,脸色愈加的难看。 “顾生...你这位太叔叔...膝下坐骑可是赤炎鸟?”她幽幽的问上了一句,本来并没有抱上什么希望。 谁知她却看见顾生十分惊讶的盯着自己瞧了好一会儿,似乎是不敢相信,“师兄...你是如何只晓得?太叔叔能够降伏赤炎鸟的事情只有顾家的自己人晓得...其余人根本是不可能晓得的...当初太爷爷死了以后,更是交代了...太叔叔生前降伏上古凶兽之事绝对不能与外人知晓...” “这事...是真的?”郁泉幽也有些震惊,她怎么能想到自己这般胡乱一猜,却猜中了事实? “师兄,到底是从哪里知道这个消息的?”顾生十分不解。 这么说……那个隐藏在白雾里的鬼尸很有可能就是顾影暴毙而亡的父亲? 郁泉幽皱着眉陷入了沉思,好一会儿又继续问道,“你的那位姑奶奶自她父亲死了之后,就没想着查一查到底是因为什么吗?” “几百年前太叔叔仙逝时,姑奶奶正经历上仙渡劫。那段日子他的是在天山脚下度过的,回来时已是伤痕累累。太爷爷怕她伤心,就没有将她父亲逝世的消息告诉他。太叔叔要下葬的前两天,姑奶奶才知道。 她也在家里大闹了一场,想要为她父亲查出死因,可是太爷爷却极力拦阻,至于为什么拦阻我却是不知道原因的…… 兄长曾经将这事讲给我听,却始终没有告诉我,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只是说姑奶奶当初被太爷爷关在屋子里,直到她父亲下葬后,才将姑奶奶放出来。” 顾生说了一大段,却将此事搞得愈加迷糊。 郁泉幽忽然想起那些还被挂在飞龙柱上不知生死的男人,猛地一个机灵。糟糕,她怎么将那些人给忘了?她正打算开口同伶云与顾生说起这事。话刚到嘴边,却还是不自觉的停住了。隐约的她觉得有些不对劲。 杨瑜仙城怎么说也算是六界中的仙家名派,飞龙柱的防守怎么会那么松散?况且他们以飞龙柱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更加不可能轻易地让外人知晓这事。可她却三番两次轻而易举的进入了飞龙柱的场地。 这简直就是像故意让她知道杨瑜仙城的人在利用飞龙柱吸取无辜男性的阳气一般。 她的眼前莫名浮现出顾影那张羞涩的脸。这个顾影,在她无意闯进飞龙柱结界时,接二连三的出现在她身边,将她救出来,实在奇怪。 “主子?主子!” 耳边传来两声焦急的呼唤,郁泉幽回过神来,脸色已经渐渐恢复平淡。见伶云一脸疑问,便浅浅地说道,“方才走了个神,你说什么?” 小丫头一皱眉一嘟嘴,瞬间有些不高兴,“主子您老是这样,我说话的时候您总是不在状态……” 郁泉幽啼笑皆非,摇摇头不做声也不做安慰。 伶云没了法子,只得将方才的话题继续下去,“我是问您查到斑古碎片的所在之处了吗?” “嗯。”郁泉幽点了点头。 看着这俩人高兴起来,她也换上了笑容。若是想证明方才自己猜测的,是不是正确的,何不将这两人带过去瞧一瞧? 于是便接着说道,“位置是找到了,可就凭我一人,也难以接近那个地方。” 伶云与顾生拍了拍胸脯,气势高扬,“您放心,这不是还有我们吗?”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 郁泉幽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俩人纷纷挠了挠头,面上有些迫不及待,“我们快些去吧,主子!” 她再次看了一眼大殿的门口,便发现围着的人越来越多。 她指了指窗户,苦笑道,“看来我们只能从那边走了……” 俩人朝门口张望了一下。无意之间,手在他们房间门口的侍卫比原来的多上了三倍。 伶云与顾生面面相觑,纷纷猜测着是不是方才郁泉幽出去时,出了什么事情。 郁泉幽倒是二话不说,起身便走向窗户,衣袖一挥,将殿中的景象与替身都设置好,便翻了窗,站在外面朝着里面两个发呆的人k轻唤了一声,“还愣着做甚?” 不等那迟钝的两人反应过来,她便已经率先翻到了隔壁的走廊上,此时大殿的周围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她眸光一冷,急忙闪身将两个刚爬出窗的人抓了过来。三人躲在隔壁的走廊角落里,悄悄露出头,往外看。便发现一队接着一队的杨瑜侍卫将他们带过的大殿围的严严实实滴水不漏。 顾生瞪大了双眼,面色有些慌张,“师兄,你刚才出去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为什么突然之间那么多侍卫围住了我们的房间?” “嘘!”她急忙捂住顾生的嘴巴,尔后密语传音道,“你都知道有那么多侍卫了,说话竟然还这般大神。” 她压着音调,拉了拉伶云,又指了指前面的路,眼神示意着他们先往前走。 三人有默契的配合着,悄无声息的离开了那里。 一路上三人光顾着躲避巡查的侍卫,却在偌大的仙宫中迷失了方向。 伶云气喘吁吁的拉住了身边的一根柱子,半天喘不上气来,“哎我说……顾生……你们杨瑜仙宫怎么到处都是一个样啊?跑了半天,都不知道跑到哪了……” “当初杨瑜仙宫建造的时候,为了防止外人偷偷进入,便将走廊建筑成了上古天宫的那种走样方式。虽说,外界也有人掌握了顾家的整个地形图,但真正绕出去了的却是极少,杨瑜仙城,我已经好久没回来过了,如今连我都不熟悉了……”顾生十分沮丧的说道。 郁泉幽嘴角有一丝苦涩,还当真让他说对了。即使现在自己脑子里装着那幅师父让她死记硬背下来的地形图,却还是没办法分清这里的走廊走向。 郁泉幽头疼的看着这些长的都一样的走廊,嘀嘀咕咕的自言自语着,“不对呀,刚刚我明明走过去了……怎么现在却找不到路了?” 这时,正东面又走来一排整齐的侍卫队。 她赶紧拉着两个人朝着院子的石墩处一躲,却正好看到了那一个她曾经藏身之后的石狮子。 郁泉幽欣喜若狂,焦急的等待着侍卫队从他们面前走过。而后悄悄对身后的人说,“寻到了寻到了……你们两个跟我走。” 三人从院子中央蹿了过去,石狮子前漫起来一片白雾。 她嘴角微微上扬,总算来对了地方。 只是三人在雾气中走动,却再也没碰到什么。郁泉幽皱起了眉,果然之前碰到的一切,都是有人在暗中捣鬼,想让她知晓杨瑜仙城利用成年男子吸取阳气的事情吗? 不知为何,他总有一种冥冥的感觉,只觉得藏在白屋里的鬼尸同着从前那位追杀她的炎珺左使有着密切的关系。 当初溪川小镇的聆乐山只是一座普通的深山,怎么可能藏得住那么多的赤炎鸟? 定然是有人故意将那赤炎鸟放在聆乐山中…… 可这世上能降伏赤炎鸟的……屈指可数,而这顾影的父亲却恰好能够降服赤炎鸟……这一切难道只是巧合吗? 她自然不会相信,这其中一定有着什么渊源。 她一直觉得奇怪,为什么那魔界左使三番五次的来追杀她,却次次都没有成功?她曾看过一些魔族史籍,知道这位左使可是比炎珺右使铭火要厉害许多倍的人物。 这样的人物在追杀她的时候……不可能次次都失手。 她一直想不通的是,每一次自己陷入危险时,帝玦还有自己身边的人都像是提前预知了一般,能够将她保护的十分紧密。 “师兄,我们到底来这找些什么呀?这里也不像是藏着斑古碎片的地方啊?” 顾生嚷嚷着说道。 迷雾中有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他们。 怨恨的目光让郁泉幽感受到了强烈的杀气。 她警惕地回头一看,又四处张望了一番,不自觉的握紧了双手。 第三百一十六章 小城旧事谁来知(六) “嘘!先别说话……”郁泉幽悄声说道。 顾生见他这般小心翼翼,便立即收住了话语,眼神贼溜溜的看向四边,“是什么人吗?” 他靠在郁泉幽耳边说着,伶云站在他们的身前,也是一脸警惕。 郁泉幽没有回答顾生的问题,眼瞧着伶云也是神色紧张,便轻轻地牵了牵伶云的衣袖,“你可是感觉到了什么?” 小丫头点了点头,全身紧绷着,“这云雾之中怕是有人藏身……” 郁泉幽默不作声。 衣袖中的手紧紧握住碎缘石。之前她害怕碎缘石的灵力太大,会招惹来是非。因此用小块的斑古碎片来探测的位置。可这杨瑜仙城古怪的很,探测出来的位置又与她所产生感应的地方不相符合。实在叫人觉得奇怪的很。 迫不得已,她只能用碎缘石来查探碎片的具体位置。 全魂之力慢慢温热着碎缘石,石头上散发出来的灵气又被郁泉幽以另一种方式收了回来,她闭上眼睛,逐渐的感觉到这碎缘石的牵引。 脑海之中渐渐显现了一些奇怪的画面。 在她的眼前浮现出了一座空落破旧的小院,那情景显得十分荒凉,院子前一棵枯萎的老树轻轻摇摆着干枯的枝条。 院里隐隐的传来了哭声。郁泉幽一皱眉,想仔细的往院子里看,却发现自己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紧接着空落落的院子变幻成了铺天盖地的白布条。 杨瑜仙城上上下下都是白色的葬花,郁泉幽看见顾影扑在一副棺材上,死死的抱着,一旁的人怎么劝也不肯松手。她面色惨白,却是一滴眼泪也没掉,手指抠着棺材的缝儿,手背上青筋暴起。 一旁有一位长的与顾辰极像的中年男子想要上来拉她。在他碰到她的那一瞬间,顾影就像是疯了一般跳起来指着那人的鼻子骂,“都是你是你害死我父亲的!你为什么不承认?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为什么不让我查父亲的死因?你是个骗子,大骗子!” 中年男人脸色平静,只是淡淡的挥了挥袖,朝着下人吩咐道,“四小姐,神经失常。快来人,将她带下去。即今日起,继续禁足一个月。” 顾影被生生的拉了下去。一群侍卫抬着那副棺材朝着仙宫外走去。 顾影一人在后面的侍卫堆中挣扎着哭闹着,可能中年男人愣像是一句话也没有听到一声哭声也没有听到一般,迈着大步伐离开了。 郁泉幽看着顾影满脸泪痕的样子,莫名的便有些心疼。 棺材被抬出杨瑜仙城。就这样不管不顾的扔在了一处旷野。没个墓穴,没个安身之地。只留了俩侍卫在那里看守。 中年男人停留在棺材旁边,稍稍叹了口气,眼中露出了些贼笑,“大哥,您说您好端端的做什么要去寻你那宝贝女儿。若是没出那档子事儿,你也不会得这病死了……不过幸亏大哥你走的早……否则我这城主之位怕是坐不到了。您放心。我定会给您找一个安顺的穴位,让您一路走好。” 男人笑得十分开怀,摆着大步子,便喜气洋洋的离开了。 空旷的野地只剩下两个看守棺材的侍卫。一旁的小树林里窜出来一个人影,老老实实的将自己的身子藏在了一棵大树后。她冒着头,怨恨的眼神一直跟随着那阔步离开的中年男人。 那人就是顾影。 已晋升为上仙的顾影,自然没有多少人能够拦得住她。侍卫刚刚将她关入房间,她自己便偷偷的使了仙法溜了出来。 郁泉幽闭着双眼看到顾影偷偷的朝着棺材跑了过去,打晕了那两个看守的侍卫,将那副棺材收回了自己的仙鼎之中。 感情,当初顾生着太叔叔 画面突然终止,她忽然感觉一双充满憎恶的双眼盯着她看。那种厌恶让郁泉幽心生恐惧,猛的一下睁开了眼睛。她心头微微有些发凉,这刚一睁开眼,便发现有一个人站在她的面前。 顾影笑嘻嘻的看着他们三个人,目光似乎有些闪躲,“公子,我不是曾吩咐过,您绝不可以在杨瑜仙城再次乱走。您怎么还将顾生这小子与你的妹妹带了出来……” 郁泉幽大约知道了以前的事,看着顾影的笑容,顿时有些心里发毛。 她将顾生和伶云拉到身后,面带笑容的看着顾影。手中偷偷使唤出媚术,施加在此人身上。 顾影的阶品与灵力根本不能承受她以全魂之力施展出来的媚术。不过一会儿,这人眼里杀气腾腾的目光便渐渐变得柔和了起来。 郁泉幽脸色有些苍白,趁着顾影被她的媚术禁锢住了心神时,连忙将顾生与伶云拉着朝仙宫的南边跑了过去。 仨人麻溜的跑到一个小角落里躲了起来。 郁泉幽冒出个头,看了看还愣在那的顾影的动静,大汗淋漓。 顾生有些不明白,觉着她很是奇怪,“您做些什么呀?见到我姑奶奶也不必这样躲吧……后天您可是要和他成亲的……” “瞎说些什么?那只是我主子的缓兵之计,你这臭小子还当真了?”伶云用力的拍了一下顾生的脑袋瓜子。 郁泉幽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在那顾影发现他们人影早已不见时,迅速的拉着他们从这片迷雾之中逃了出去。 “您到底跑些什么呀?”顾生很是不能理解。 “顾生,你可知晓你太叔叔曾经在杨杨瑜仙宫的哪一处住着?”郁泉幽眉头紧缩,轻轻询问道。 “我太叔叔?他居住的院落早就被废弃了,已经被改成了广场。摆上了飞龙柱。”顾生这样说道,他瞧了瞧这周围的环境,“好像就是在这附近。” 听他这话,郁泉幽心里一惊,眉头一蹙,便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 碎缘石的感应既然能将百年前的事情翻出来让她知晓,便说明这碎片所藏之地定然与当年的事情脱不了关系。 最大的可能就是藏在这一块地方。 只是她想不明白,飞龙柱应当自仙门百家开创仙派时,就选好了位置,轻易是动不得的。 这杨瑜仙城怎么就这般容易的将飞龙柱换了位置? 难道这也与当年的事情有关? 她瞧了瞧周围,除了满片的白雾,其他啥也寻不到,明明当初她走到这里时,便轻易寻到了飞龙柱。此番怎样寻都是寻不到的……她又想起顾影来……心里一阵别扭。 “师兄,咱们家的飞龙柱都藏了好些年了……当初有一位得道高人将飞龙柱用一片仙雾掩盖起来,从此这飞龙住的具体方位只有我姑奶奶,城主以及几位长老知道。看守在那的弟子也是武功最好,灵力最强的。 我们顾家的人只晓得飞龙柱在一片仙雾之中。从那以后我们一见到仙雾弥漫的地方就晓得那是禁地。师兄,咱们快走吧……要是被我兄长发现我带了你们来这里……我定然吃不了兜着走……” 顾生这小子开始焦急起来。眼瞧着仙雾越来越多。 “这里仙雾那么浓郁,你确定有飞龙柱吗?”郁泉幽质疑起来,虽然她晓得这孩子说的是实话…… 可她要确认,当她第一次来到这里时,是不是有人故意将他引过来的,那飞龙柱以及上面的人也是背后操控之人捣的乱。 “师兄,我都说了,我们家的飞龙柱被这些雾掩埋起来了,就算是法术再高的人,没有我兄长和我姑奶奶以及那些知道具体位置的长老带进去,也是万万进不去的。” 顾生这话便摆明了她的猜想是正确的,果然是顾影这女人将她带进去的。 郁泉幽的眉头皱的更深。这女人到底在搞什么鬼?她冷静了一下,看着眼前,这一片仙雾,还是决定要去寻找一番。 迷雾之外,站在此处看着雾气内三人动静的顾影唇角渐渐扬起一丝微笑。若是成功,她的父亲便能成功转世,也不必在这里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 她正陷入沉思,忽然身边幻化出一阵黑气,一个身着夜行衣的男子出现在她的身边。 顾影眼睛瞟了瞟那人,面色淡定。 “这么久了,你们主子才想到联系我?” 她淡淡的开口说道。 那黑衣人拱了拱手,声色冷酷,“左使交代,在虞公子没有到达杨瑜仙城之前,不能同你联系。请你见谅。” “你们主子到底在耍什么花样?”顾影有些闹不明白,转过头严肃的对他说道,“回去告诉你们主子,这虞公子如今也算是我的夫婿……你们不准伤害他。” 顾影眼里难得出了一丝情意。却并不像是被媚术所迷惑。 那黑衣人有些奇怪,盯着顾影好久,片刻才开口,“你放心,这虞公子只是同当初左使交代你父亲放出赤炎鸟追杀的那女子有一层关系,左使不过是想要利用他引出那女子。至于他的性命我们不会伤害。” 顾影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那黑衣男子又待了片刻,便一拉斗篷,消失在了原地。 魔界,风华洞。 消失的黑衣人很快回到了魔界。榻上的女子依然慵懒的躺在那里,一把扇子轻轻点着鼻尖。听着这黑衣人会报回来的情况。微微露出了一丝笑容,这笑容却有些奇怪。带着些宠溺,带着些愧疚。 第三百一十七章 小城旧事谁来知(七) ………… 顾生见郁泉幽,还要往深处走,急忙上前拦住,一脸害怕的神色,“师兄,您可别往前走了,那飞龙柱可不是好去的地方……咱们顾家也有人想进去,结果都被兄长和几位长老关入了大牢……” 郁泉幽微微抽搐了嘴角,对顾生说道,“我要找的东西就在杨瑜仙城的飞龙柱的边上。” 碎缘石给的暗示不会错,既然顾影父亲曾经住的地方被改成了飞龙柱搭建的地方,那么这斑古碎片也离那不远了。 顾生倒是瞪大了眼睛,说不出什么话来。郁泉幽拨开他张开的手臂,匆忙的朝前走去。伶云跟在她身后,一句反驳都没有。 顾生有些着急,他倒是真的害怕,万一这俩人在迷雾中出了啥事……他如何向掌门交代?于是拉住伶云的衣袖,“你也不劝劝你家主子吗?那地儿实在是危险,还是别去了,况且我说了这几百年来就没有什么人真正找到了飞龙柱的入口。” “你还是别动这脑筋了,我主子决定的事情,没人能改变她的主意,除非是掌门。”伶云哀叹一口气,扯开自己的衣袖,着急的跟了上去。 顾生瞧他们越走越远,只干瞪着眼没办法,于是跺了跺脚一脸无奈的跑了过去。 郁泉幽便绕着这一片散发出雾气的地方找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什么奇异的入口。 她正琢磨着,要用什么办法将这层雾给驱赶开来。便在迷雾中瞧见了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正在嘀咕着什么。 她上下打量了一遍这俩人的服饰,便晓得这俩人是杨瑜仙城的另外两位长老。 她咂了咂舌,有些佩服自己。顾家一共就三位长老,而这一天之内算是见了杨瑜仙城所有德高望重的前辈。 三人躲在走廊的柱子后,悄悄望着前面的动静。 “哎,顾生。这是哪两个长老啊?”郁泉幽道。 “这是我大叔伯和二叔伯……” 郁泉幽瞧着这俩人白发苍苍的样子,有些好奇,这俩人既然是顾生的叔伯,年纪应当跟顾生的父亲差不多大。顾生的父亲新式的时候不过四十。怎的眼前的这些叔父却个个成了白胡子花老头? “你大叔伯和二叔伯多大年纪?就这么早白了头?”她询问道。 “嗨!顾家男丁都有着中年白头的毛病,我父亲也是这样,年纪轻轻,已经是花白老头……”顾生嘀咕着说道,“据说是杨瑜仙城这地界不好,因此养成的怪毛病。” 她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那两个老头在迷雾中窃窃私语,说了好久。其中有个老头直起了身,衣袖一挥,眼前的一片仙雾便散了开来。 郁泉幽瞧见一层淡淡的荧光在仙雾之中散发着光芒。 她心中略微一动,嘴角勾起笑容,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部费功夫。 这两个长老看样子是要去飞龙柱。 郁泉幽悄悄跟上去,顾生来不及喊停。急得焦头烂额,眼见着伶云也一脸淡定,只好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 三人走到发出荧光的地方,便隐隐的看出一层水光粼粼的结界罩在哪里。 两位长老已经踏步走了进去。郁泉幽顿步停在结界的面前,双手小心翼翼触碰上去。她原以为这结界会将她拦住,却没想到自己的手刚触上去,整个人便都被吸进了结界里。 她踉踉跄跄的崴了几步,扭过头却见伶云和顾生还站在外面。她不解的看着他们俩,朝着他们招了招手说道,“这结界只是用来保持灵气的……并没有什么防御性,你们怎么不进来?” 伶云和顾生瞪大眼张大嘴,一脸惊奇的看着郁泉幽。 “主子我们进不去啊……这结界有着强大的灵力以及防御力你都没有感受到吗?”伶云触碰着结界,被生生的弹了回去。 她摔了个跟头,一脸气呼呼的说道。 郁泉幽沉下脸,盯着这结界绕了一圈,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我先进去了,你们俩人自己小心。” 说着便转头离开,毫不犹豫。 顾生拍着那结界心急如焚的唤了好几声,“师兄,师兄,你不能去呀!” 摔了个大跟头的伶云目瞪口呆的看着顾生毫发无伤的拍打着结界,结结巴巴的说道,“你怎么怎么能够接近这结界?” 顾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干嘛。他看着自己的双手,又一脸呆滞的瞧了瞧那结界。 “我我我我我……可以碰这结界?”顾生觉得奇怪。 飞龙柱的结界是自带的……若非内力深厚之人绝对不可以进去,再加上这结界中有每任顾家家主灵力的灌注,像他这种灵力低微的人就连安然无恙的触碰结界都是不可能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猜测郁泉幽能够进去,是因为她身上有全魂之力……可是自己身上有什么? 郁泉幽转身离开一路跟着大长老和二长老朝前走去。 她晓得自己根本不是因为全魂之力才得以进了这结界。而是因为手中拿的这块碎缘石。 她将石头握得更紧了些,跟在两位长老身后。 慢慢的她又察觉到一丝不对。她发现这里的环境与之前自己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从姐姐过来的路程大约已经走了半柱香的时间,这两位长老只是一直在走,却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郁泉幽心里打起了鼓,停住了脚步。神色警惕起来。谁知身前的两个长老也停下了步伐。 衣袖一挥,前面便又出现了一条白玉的石阶。那两个长老互相对视一眼,便匆匆忙忙走了上去。 郁泉幽一直用幻术隐蔽着自己的踪迹,跟到白玉石阶前,她仔细地朝着云雾之中瞧了一瞧。却发现一座小院。刚刚要跟上去,肩头却感受到重重一击。 她惊的魂都快没了,扭头朝旁边一看,却发现顾家家主,顾辰不知何时站在她的身边。 她手中碎缘石没有握稳,周身气息波动起来,这便让两位长老感觉到身后有异样。回头之时,顾辰猛地将她往旁边一拉,躲了过去。 她吞咽了一口气,满身虚汗,看着顾辰,神色诧异。 “城主……我”,她张口想要解释。 顾辰的双眼却一直盯着前面的两位长老,沉稳的说了一句,“不必解释。” 郁泉幽收住话语,同顾辰一样盯着前面两个老头的动静。白玉石阶的尽头,他们消失了身影。她还在思考着什么,便忽然感觉自己的衣襟被牢牢揪住,她讶异的看向那个揪住自己衣襟的人,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被这人单手拎着上了那白玉石阶。 “顾城主!你这是作甚?”她压低声音,挣扎了几下。这人的力气十分的大,郁泉幽废了半天劲也没有逃脱。 顾辰似乎有些不厌烦,将她带到白玉石阶的尽头便直接把郁泉幽往地上一扔,什么话也不说,一个人朝着尽头那座隐约露出屋檐的建筑走了过去。 郁泉幽重重地摔在地上,痛得龇牙咧嘴,眼瞧着顾辰一转眼便没了影,心里气急也不好发作。站起身匆匆追了上去。开阔地带,她越走越远,眼前的建筑便越来越清晰。顾辰不知跑到了那里去。郁泉幽四周张望了好一番,就是没寻到一丝人影。 她朝着仙雾深处走着。空气之中像是弥漫着琉璃碎片一般,一面面映射出奇怪的画面。郁泉幽拨开云雾朝着那画面中看了过去。画面中一位年轻英俊的男子站在一所虽小却十分温馨的小屋之中,手腕间抱着一个咧嘴笑得十分开心地小婴儿。这男子温柔地逗弄着小婴儿。这时屋门被推开,一位相貌算是清丽地少妇缓缓地走了进来,脸上的笑容十分温婉,张口唤了男子一声,手中端着的饭菜放到了小屋中的竹藤桌上。 年轻的男子宠溺一笑,抱着婴儿陪在了少妇身边,嘴角的笑意从始至终便没有消下去。 画面在一转。那温柔可人的少妇却不晓得因为什么缘由,浑身是血的倒在院落之中。而空落落的院子里,作为丈夫的男子却不知下落。 郁泉幽皱着眉,盯着那少妇看,越看越觉得眼熟。猛然反应过来,这女子眉眼之间与顾影极为相似。这少妇该不会就是顾影的母亲? 她又扭过头细细的看向另一幅画面上的年轻男子。画面中的人虽然面目稚嫩了些,却与之前她碰到的鬼尸生的一模一样。 的确是他...那么这画面中的婴儿便是顾影了... 郁泉幽看着顾影母亲倒地不起的那副画面,心情沉重着。 于是走上前想要了解更多的细节。可当她往前走去,眼前的画面却忽然消散干净,成了一片又一片的霜花。她失神的看着那一片又一片的霜花降落在地上。那座一直隐藏在迷雾之中的院落终于显现出来真面目。 普普通通的院落却散发着莫大的戾气。她躲到院落的白面墙角下朝里面看去。发现方才消失不见的顾辰此时正趴在院落屋檐之上,揭开一面砖瓦,正偷窥着屋子里面的情况。 第三百一十八章 小城旧事谁来知(八) 她低下眸,眼瞳轻轻转了一圈,尔后翻身从院落的后面飞了进去。她匆匆走到那破落院子的窗户前,用指尖轻轻戳开了纸糊的窗纸朝里面看去。便只见那两个消失不见的长老此时正站在屋子的正中央。面色十分凝重却又带着一丝恐惧,都朝着一个地方看去。 郁泉幽躲着的地方的角度恰好看不见这两个老头目光所聚集的地方,她只好稍稍施法,至少得让自己听见一点有意义线索。 她听见那大长老朝着前方她看不见的地方拱了拱手道,“祖叔父...我们都按照您的要求去做了...您确定这样就能让顾辰那小子成功从城主之位滚下来么?” 一旁的二长老也附和的说道,“是啊...祖叔父...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若是哪一步计划走错...都是无望..还极有可能会被族法惩罚致死...” “呵...这一点风险你们就怕了么?这可不像你们的祖父...”她看不清的地方传来一声讽刺的笑声。郁泉幽一听便晓得躲在那里的人就是顾影的父亲。 她紧紧的贴着墙壁,不敢有一丝动弹。为什么画面之中的年轻男子会变成这般模样? ...从前的他是个温和之人,可如今在她看来,顾影的父亲已然不是曾经那般温润的公子了。 她隐约猜测到从前发生的事情。看来当初顾生的那位太祖父定然对他这位太祖叔父做出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所以现在的他才会变得如此极端。她联想到飞龙柱之上挂着的那些成年男子,便大约猜测到这三人的计划是些什么。 虽然看守飞龙柱的那些弟子都晓得这些人是眼前这大长老与二长老抓来的。但她猜测...这些弟子通通都是这俩人的心腹,所以定然不会将此事说出去... 她也是听过六界之中的传闻。那传闻之中曾这样说过,当今杨瑜四小姐借着寻求如意郎君的由头不断地在六界之中抓捕成年男子,一个个都消失在杨瑜仙城之中不见踪影,据说杨瑜城主顾辰也在其中大肆地纵容四小姐的行为... 她当初以为这些谣言要么就是小人谗言要么便是货真价实的消息..却没想到这些竟然是这两个老头设下的全套? 瞧着顾影的样子,并不像是不知情...她应当也参与在这计划之中了...郁泉幽摸了摸下巴,继续听了下去。 “我也说过...这些事情万不可牵动阿影。你们可晓得?”那人声音阴森冷厉。让人听的发寒,这两个老头鸦雀无声的点了点头,便双手抱拳正准备离去。 却又听见阴影处的那人冷然的说道,“对了...我今晨方抓到的一位少年...你们谁将他放了...?” 郁泉幽全身一绷,赶忙朝着墙角躲了一躲... 这人怎么想起她来了...她心脏怦怦跳了起来。 “祖叔父...那位少年是被影姑姑放走了的...”大长老一点也不敢造次,听到他这样问,浑身上下像是十分恐惧一般,抖着身子回答道。 “嗯...?”那人咦了一声,接而笑了起来,“阿影这丫头又在想什么鬼主意?” “我知晓了...你们可以下去了...”缝隙之中,郁泉幽瞧见白衣长袖轻轻晃动了出来。那两位长老便行了礼,从房间之中退了出去。 郁泉幽正打算悄悄从院落后溜出去。一个转身便猛地发现眼前出现了一张放大的脸。顾影站在她的身后,一脸微笑的看着她。郁泉幽浑身一颤,脸色变得极差,“阿影...” 那姑娘扯开了罩在自己脸上的面纱。整张面貌便露在郁泉幽的眼前。 这姑娘的脸颊上不知为何被深深的刻上了一个奴字。深刻又恐怖。显得十分的诡异。 郁泉幽瞪着双眼,浑身忽然就动弹不得。她不断地挣扎着,眼前的这姑娘嘴角的笑却愈发的阴森。 一瞬之间,她被顾影生生的拉出了飞龙柱的幻境,锁在了之前她呆着的宫殿之中。 郁泉幽的浑身上下被一根闪着荧光的仙索困得牢牢地不得动弹。 她挣扎了一番,那绕在自己身上的东西却越捆越紧。顾影站在她的身前,就这般冷漠的看着郁泉幽挣扎。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那个刻在脸上的奴字便愈发的扭曲。 “阿影...你这是作甚?”她面色发白,朝着顾影尴尬的笑了起来,又企图再次施展媚术。却意外的发现自己的灵力被完全的禁锢了起来。她不可置信的盯着眼前的姑娘看。这世上没有什么仙索能够锁住她体内的全魂之力...就连帝玦也拿她体内的全魂之力没有丝毫办法...顾影不过是上仙,怎么可能将她困住,让她连一点灵力都使不出来? 她身上的这仙索...不是顾影的...以她的能力绝对不可能。郁泉幽在心底不断念叨着...心中思绪也愈加混乱... “公子最好不要挣扎...这东西越挣扎越是锁的紧,到了最后我也不晓得会是什么样的接过,也许公子会变成一滩血水...因此阿影劝公子莫要轻举妄动。”顾影温婉无比。却让郁泉幽愈发觉得冷然。 郁泉幽冷下了脸色,不再像之前那般和颜悦色。“顾影...这一切都是你的安排...你是故意将我引到飞龙柱的...让我不知不觉中知晓你们杨瑜仙城内斗的这些破事的是不是?你晓得我要来杨瑜仙城做些什么...因此你假装中了我的媚术...可你究竟引我做些什么?” 眼前的女人笑了起来,笑得有些癫狂,“公子果然是聪明...不过...将你引到杨瑜仙城并不是我的主意...你的媚术...我的确没有中。我这样做...自然有着我的理由。” “你...到底想要作甚?”郁泉幽听出她话中意思,眉头一抽。果然这女人背后还有人策划着...可到底是谁?她想起赤炎鸟这种上古神兽...想起之前再聆乐山遇到的一切。又觉得并不是顾影的父亲再背后策划..那人极端至极...可与她并没有什么关系...她怎样想都没有想到杨瑜仙城同自己的关系。 顾影的父亲虽然晓得她是女儿身,却好像并没有同顾影说起...这姑娘应是还将她当作男子。 “我要的很简单...你得替我办一件事...同我大婚,在我大婚之宴上亲手将顾辰杀了....否则...你便一辈子都别想从这里出去。我会让你化成一滩血水,魂飞破散。”顾影疯疯癫癫的说着话。 郁泉幽虽然料到她会要求自己对顾辰做出不利之事,却并没有想到顾影竟然直接要自己杀了顾辰。于是瞠目结舌,“你让我杀了顾辰?” “他同你有什么仇怨?他可是你的孙侄子...”郁泉幽不能理解,再怎样的深仇大恨,也不至于杀了自己的亲人... “你不要多问!”顾影怒吼了一声,遂而衣袖一挥,郁泉幽眼前便出现了一幅腾空的画面。 伶云同顾生被打晕了捆在了飞龙柱上。她看到这一幕惊恐起来,瞪着顾影道,“你...你要对他们做些什么?” 郁泉幽看到伶云与顾生被抓起来后才知晓,原来眼前这女人第一次将她引进她父亲所控制的范围内,让她见到了飞龙柱上挂着的那些成年男子后,又从她父亲手中将自己救出来的缘由便是因为想要将她再次引过来。这女人料到她回到寝殿之后一定会叫上伶云与顾生两个帮手。才将她放回,目的便是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伶云与顾生抓住。伶云的阶品比这女人要高上一阶,灵力也自然是顾影不能匹敌的。 而到了顾家飞龙柱的范畴内,伶云的灵力便会削弱许多,因为这顾家的飞龙柱因为这些男子的阳气所滋养早已生了戾气,因着顾家血脉的缘由,所以并不会吸取顾家人的灵力,却能够有意识地将其他血脉之人的灵力吸取过来。久而久之,伶云便自然不抵顾影。 “若是你不配合我...我便只好将他们两个化成一滩血水,转化成灵气提供给飞龙柱当作养料了...” 顾影凑到了她的面前,表情阴森,让人不寒而栗。 “你就只会这些阴招么?”郁泉幽冷然的盯着她看,愤怒不已。 “还在这里同我废话么?”顾影呲目咧嘴,疯癫不已。她手中凝起一股力量,郁泉幽便立即看到伶云与顾生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我答应!”郁泉幽应了下来,心急火燎。浑身上下僵着,恨不得将眼前这人撕成碎片。 顾影狂笑起来,也不再做逗留,“你答应了就好..若是后天你能按照我说的杀了顾辰那小子...他们俩人便能活命,公子,你也自然能活命。” 第三百一十九章 小城旧事谁来知(九) 郁泉幽被绑在大殿之中,无能为力的看着悬浮在空中的伶云与顾生。看着他们的脸色变得愈发的苍白,脑子里计划起来该怎样打破这样的局面。 她被这般五花大绑的锁在这座宫殿中整整三天。 三天,这万千变化的六界足够发生很多事。而顾家风雨飘摇不定,杨瑜仙城也将迎来一股腥风血雨。 她与顾影大婚那一日。被一层层包围住的宫殿总算是透露出了一丝阳光。迷糊之中,大殿的厚重的宫门被用力的推了开来。强烈的光照进了已经三天没有任何光芒的殿堂之内。 刺眼的光芒将将昏睡的郁泉幽从迷茫中唤醒。 顾影穿着一身如火的嫁衣,带着两排侍女,仪态端庄的走了进来。 郁泉幽将眼睛睁开一条缝,朝那人看了过去,忽然便感觉自己身上一松。绑着她的仙索被解了开来。 几名侍女匆匆忙忙的要替她更衣。郁泉幽便如同行尸走肉般的任由他们摆布,没有丝毫反抗。 不过一会儿,红火的喜服便套在了郁泉幽身上。 “姑父爷爷这身打扮当真是英俊,与姑奶奶你当真是郎才女貌。”一旁的小侍女开口夸赞着。 郁泉幽瞧着自己这一身喜服,哭笑不得,又恨又气。可想着伶云和顾生,只好忍气吞声。 那顾影向她款款而来,亲切的挽住了她的手腕,附耳在他身边说道,“夫君今日当真是俊俏……” 气息如兰,却让她厌恶。 她僵硬的同着顾影一起走了出去。此时身边的人从袖中偷偷地拿出了一把匕首,塞进了郁泉幽的手中,轻声说道,“礼堂之上,按照顾家的规矩,家主不管是年纪大或是小,都会入坐父母席。夫君同我拜天地时,将这把刀插入顾辰的心脏,便能够就下顾生和你妹妹了。” 她说的温婉,在郁泉幽听来却如同魔鬼在耳畔窃窃私语。 郁泉幽握紧了那把匕首,沉默不语。若是自己真的按照顾影所说杀了顾辰……那么,顾生这一生都不会原谅她。 她得想着什么法子避开。 礼堂之上,郁泉幽并未没想到,会来如此多的宾客,几乎半个六界之中的人都来了,除了青云长白昆仑三个门派没有派任何人来道喜之外,几乎门门仙派的掌门人都来了。 顾影这番安排明显是想置她与死地。这女人根本没有想过放过她。如此之多的宾客面前,她若是一把刀插入顾家家主胸口,后果会怎样,已经不需要去想象。 她同着顾影一同踏入了礼堂。却听见一旁的宾客窃窃私语。 有人在讨论她的身份究竟是谁?有人也一下子便认出了她是谁。 “这不是清竹医神的座下弟子虞霜生么?” “是啊,好端端的一个少年,怎么就被这老太婆看上了?你瞧瞧她至今也不肯取下面纱,还不知道那面纱下的脸有多丑呢?” “唉,你听说了没?前几个月传闻中那顾城主同着这老妖婆在六界中乱抓成年男子的事情已经被证实了……据说这个城主将这些成年男子挂在了飞龙柱上吸取他们的阳气来提供自己修炼……” “听说了……好些门派的掌门都是因为这事儿才来的杨瑜仙城。不然你以为谁好端端的要参加这老妖婆的喜宴?” 郁泉幽听着这些人的对话,皱着眉头。那大长老和二长老已经将顾城这坏名声在六界中坐实了吗? 这一家人怎么都这么狠心?那顾辰也是他们的亲侄子……怎么一个个的都这般的心狠手辣? 她一步一步走着,就像踏在刀尖上,踌躇难行。 她与顾影刚刚走到礼堂中央,便听到门口有小厮叫唤道,“家主到!” 接着又来了几声。 “大长老到!” “二长老到!” “三长老到!” “家主以及三位长老入席……” 顾家一堂的人基本到齐。一旁的司礼人尖声喊了一句,“及时到!拜堂!”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一切礼仪都进行的很顺利,此时顾影却传来密音说道,“敬茶时,动手快点。” 冷然焦躁的声音让郁泉幽更加的头疼。 三拜之后,按照顾家的规矩,需要拜别家主之后才能礼成。而且拜别之法便是敬茶。 郁泉幽依然不作声,手中刀柄却已经滑了出来。 她浑身冒汗,已是十分紧张。 看着顾辰那双眼睛,郁泉幽愈发的不安。 磨磨蹭蹭中,她眼睛一闭,故意拙劣地将匕首滑了出来,刺向了顾辰,那顾辰似乎没反应过来。郁泉幽便无奈,她这般拙劣的刺杀,此人竟然还没有反应过来,于是刀柄往着自己的方向绕了一圈,迅速收回,而后将顾辰狠狠地推了出去。 堂前宾客见状纷纷尖叫起来,带了佩剑的仙家仙派急忙拔剑相向。 可以郁泉幽没有想到,顾影在关键时刻抽走了她手中的匕首。 电光火石之间,被他推出去的顾辰却在无意间幻化出原来的模样。那是顾影的父亲!她惊讶至极,便瞧见,那人苍白着脸色,双掌浮起朝着郁泉幽打来。 充满戾气的手掌便有如锋利的刀。郁泉幽知道只要他中了这一掌,今生便无翻身的可能。 于是眼睛一闭,刚准备用碎缘石抵住戾气,却没想到眼前黑影一闪。顾影挡在了她的面前。 郁泉幽惊异的心情不言而喻,她就这么看着顾影在自己面前倒了下去。完全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对面,惨白着血色的鬼尸愣愣地看着倒下去的顾影,似乎也是不敢相信。在他胸口插着一把刀,鲜血从他的胸口流了出来。 “阿影,为什么?”眼前的这具鬼尸痴痴呆呆的询问道。 重伤的顾影猛的吐了一口鲜血,血腥味弥漫了整个礼堂,所有人都呆住了,看着眼前的这三个人,一时之间堂内鸦雀无声。 “父……亲别再执迷……不悟了……女儿今生……已经做错了一件事情,莫要再让女儿……觉得救你回来是个天大的……错误……”顾影断断续续的说着。 郁泉幽瘫坐在地上,抱着顾影,已经完全乱了方寸。 这姑娘看向自己,惨兮兮的笑了起来。 “你……为什么?”她不能理解,为何这个女人会这般奋不顾身的替她挡下了她父亲这一掌? “你说……我没有中……你的媚术……可我怕是真的喜欢上你了……虞公子……我能唤你一声夫君吗?”怀里的女子慢吞吞的吐着话语,还想努力地展颜微笑给她看。 郁泉幽浑身发抖着,她想告诉顾影,自己是个女儿身,却在此时怎样也说不出口。 被顾影插了一刀的鬼尸在一番怔愣后,疯了似的将她抱入自己的怀中,低声哭泣起来。 鬼尸的身体渐渐的变得透明起来,而顾影的身体也开始慢慢的幻化成一片又一片的霜花,同着她的父亲,一起永远消失在六界之中。 堂中的众人都不晓得究竟发生了什么?坐在高座之上的大长老和二长老也是一副震惊不已的表情。 郁泉幽坐在堂前,浑浑噩噩,终于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她不明白,不相信顾影会为了救她牺牲性命。于是一直困在噩梦之中,不得醒来。 几天之后,当这个小城归于平静时,郁泉幽终于渐渐苏醒。 眼前的那一幕依然是顾影中掌倒地的情景。她猛地惊醒,坐在床榻上,浑身上下软弱无力。寝房之中一个人也没有,安静的连根绣花针掉在地上都能听的清楚。 郁泉幽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捂住自己地双眼,失落的情绪稍稍好转了一些。 可当她一闭上双眼,脑海之中便瞧见顾影冲着她笑,说着那一句,“我怕是...喜欢上你了...” 她挠着头,简直发狂。胸口喘得厉害。 这时,门被推开,端着热水进来准备替郁泉幽擦洗的伶云看着床榻上的姑娘终于醒了过来,便急急忙忙放下手中热水朝着郁泉幽奔了过去。 郁泉幽失神的看着奔到自己眼前十分高兴的伶云,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主子...你这是怎么了?”伶云见郁泉幽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刚松开的眉头便又凑到了一块,“主子...你别吓我...” 郁泉幽失神许久,才逐渐反应过来,“伶云...”她喃喃的唤了一声,尔后脸上露出十分痛苦的表情,“伶云...!顾影呢?顾影呢?” 她疯癫似的抓住伶云的手,激动的询问着。 伶云瞧着郁泉幽这般模样,心中惊恐起来,“主子..主子...杨瑜四小姐已死...主子...你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 郁泉幽听到伶云说出那几个字,已然崩溃,呆滞的坐在床边,不知所措。 伶云瞧着她魂不守舍的模样,心疼不已,又不知该怎样去劝慰,一时之间也手忙脚乱起来。 此时,寝房门口,有一个人像是预知了郁泉幽今日会醒过来一般,悄悄地站在了门口,瞧见她这副模样,微微叹了一口气,遂而缓缓地走向了郁泉幽。 第三百二十章 小城旧事谁来知(十) 伶云见到这人来此,唇间微张想要说些什么。这人淡淡地挥了挥衣袖。伶云瞧了郁泉幽一眼,无可奈何的离开了房间。 “虞公子。”淡淡的声色从郁泉幽的耳边传来。 坐在床榻上发着呆的郁泉幽,痴痴的抬起头。光晕之中,顾辰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旁。 郁泉幽苦笑一声,心底对于事情的原委大概猜了个七八,于是越发的难忍心中酸涩。 “虞公子,姑奶奶已逝...你不必如此...你与她本不过是萍水相逢互相利用罢了...”顾辰晓得眼前这少年心中有多难过。却只能这般不淡不咸的劝慰着。 “姑奶奶大婚之前曾将这东西交到了我的手上...她嘱咐过我..让我将这东西交给你..她说...这里面有你想要的东西与杨瑜此事全部原委。”顾辰眼瞅着劝说无用。眼前的人甚至都懒得抬眼瞧他,便只好将怀中这份揣了许久的信笺拿了出来。 郁泉幽听到此话,轻轻皱了眉,僵硬的转过头,看向顾辰递过来的信封。她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腿始终不肯伸出手来去接。只是死死的盯着那封信,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 顾辰拿她没办法,轻轻摇了摇头,只好将这信封放置在了床榻上,遂而转身悄然地离开了这里。 郁泉幽盯着那信封,迟迟不敢打开。直到窗外的阳光换成了银白乳色的月光,她才稍稍动了动身子,手指颤抖的捻起这封信,缓慢的打开。信封的封口刚刚被她打开,从里面便滑出了一块散着淡淡光芒的碎玉碎片。 郁泉幽吃惊的盯着这块玉看,这竟然是斑古碎片? 顾影是如何晓得她想要斑古碎片?她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拿出了里面地信纸,一字一句地看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天微蒙蒙亮。郁泉幽握紧了那块斑古碎片,手掌施法,再一次以元神进入了碎片之中。 一阵柔和地光芒散过。 郁泉幽头目晕眩地来到了碎片的记忆之中。有关于顾影的记忆。 “哇哇哇...”哭闹着的小儿哭啼声。顾家四小姐降生之时,杨瑜仙城上空便是一片又一片的五彩祥云。郁泉幽的元神附在了顾影的身体里。 新生儿睁开朦胧的双眼,第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相貌俊美倾城的男子。这便是顾影的父亲,顾溟尘。 顾溟尘欣喜于女儿的降生,抱着这小小的婴儿,始终不肯放手。 “溟尘..你刚从战场上回来...别这般劳累...”一声温柔的唤声从男子的右边传来。顾溟尘怀中的顾影轻轻溜动着眼珠子,贼兮兮的瞧着顾溟尘,展开稚嫩的笑颜。 “哈哈哈..不累不累..夫人..你瞧这小丫头多可爱...”他爱不释手的抱着怀中婴儿,转了个身,走向了屋中的床榻。一位样貌清丽的女子此番正虚弱的躺在床榻上,温柔的瞧着眼前的一大一小。 顾影好奇的看向眼前这位少妇,躲在她身体里的郁泉幽便也看见了她这位母亲的容貌。 顾影的母亲是顾家旁出支系的一位最不出名的女弟子,性格却十分的温软动人,样貌也是小家碧玉。她名为笙歌,夜繁丝缕览苍生,何处落琴为笙歌。喻有兼顾苍生之意。而这位女子也的确做到了自己名字之中的抱负。 顾影的母亲,是顾家最出众的女弟子,虽是旁支不起眼的血脉,却行医天下,广受六界爱戴。顾影的父亲,尽心尽力为六界除害,在与魔族炎珺一党作战时亦然临危不惧。 顾溟尘一度被杨瑜仙城的人奉为仙城的守护者。 顾影出生在这样一个令人羡慕的家世之中,几乎得到了顾家所有人的宠爱。 小时候的顾影在父亲母亲的保护与教导中健康的长大成人。可是在她十五岁笄礼之后,一位道士来到顾家,这一切便好像都变了。 一直十分疼爱她的大叔伯开始同父亲没完没了的争吵。族中的叔伯,爷爷们也不再想小时候那般宠着她,什么都让着她。一切的一切好像都和小时候不一样了。 叔伯,爷爷看向她的眼神之中总是呆着些敌意。便是连族中同她一起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也逐渐地与她保持了距离。 顾影不明白这是为什么。生活在父亲母亲羽翼下的她,只是觉得自己受了委屈,心中难受的紧。流着眼泪去寻母亲哭泣。莽莽撞撞的跌进母亲的院子里,却听到了父亲与母亲的争吵。 “阿影不过刚刚笄礼...你便这般无情的将她送去天山渡劫...?难道你真的不管她了?那算卦的道士只是那样说了一句,你便真的信阿影就是我们顾家的灾星了么?”母亲质问的声音从屋子里传了出来。 顾影心中一紧,小心翼翼地靠近了父亲母亲的屋子,贴着耳朵听着他们的对话。 “笙歌...我并不是这个意思....阿影这般只会在顾家受尽委屈...你没瞧见爹娘的脸色么?阿影命中本有一劫需要在天山度过,她又是天资聪颖,若是能够成功在天山渡劫成功,便能飞升上仙...这样对她来说才是一桩好事...可她如今若是继续在杨瑜呆着...定然会有危险。” 顾溟尘焦急的解释声传入了顾影的耳中,却听起来格外的刺耳。 她呆呆地站在屋子门口,心中委屈一下子全部爆发。 顾溟尘同笙歌争持无效,气冲冲打开房门,却瞧见顾影就这样站在傻愣愣地站在门口,一脸失望的瞧着自己。顾溟尘的心中瞬间不是滋味。 “阿影...” 他轻轻唤了一声。 顾影瞧着顾溟尘已经开始微白的发髻,眼泪便一颗一颗的往下掉,“父亲...您不必说什么...我晓得...您若是想让我去天山...女儿去便是了...” 笙歌听到顾影的声音,也连忙朝着门口跑了过来,见顾影一脸委屈,便是心疼不已,“阿影....你父亲不是这个意思...” “他不是这个意思,又是什么意思?听了一个道士的话,就相信我是灾星了吗?好父亲若是想让我去天山,那我也不必留在顾家!”顾影气愤的离开了那里。 笙歌追出几米远,也没有追上她的脚步。顾溟尘垂头丧气的跟了出来,有些苍老的脸上溢出了一些愧疚。 这些天受到委屈的顾影在父亲这么一刺激下,找了个角落捧面大哭。 午后下了一场倾盆大雨,顾影没有听母亲的劝,义无反顾地打包行李,独身一人离开了杨瑜仙城。 天山渡劫的那段时间顾影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难。可偏偏为了那该死的自尊,她不曾想过回顾家看一眼。 便是这般,五年之后,她渡劫飞升上仙成功之后再回顾家,却早已物是人非。该在的人一个都不在了。将她从小宠到大的父亲,母亲也失去了踪影。 大叔伯继承了城主之位,这本该属于她父亲的位子。 她回到顾家,因着上仙之位,顾家盛下又开始对她殷勤无比。杨瑜仙城的所有人目光全都聚集在她的身上。她得到了所有人的瞩目,成为了当时仙界之中极早飞升上仙的天才少女。 她原以为她得到这般绚烂的成就,父亲会以她为豪,会承认当初那道士所说的她是灾星的话是假的。 可是她没有想到,她回来的整整半个月,顾家上下该来拜见恭贺的人都来拜见道喜了。上仙之位,无比尊贵。可她却依然没有见到父亲与母亲的身影。 当她满城寻找父亲与母亲时,大叔伯却告诉她,她的父亲母亲早在两个月前突然暴毙而亡了。 顾影不相信,觉得大叔伯是在和她开玩笑。 “您不要与我开玩笑……父亲母亲这些年来同我寄的家书,我几乎全都收到,两个月前母亲还曾经来过一封家书,他们怎么可能暴毙而亡?那只是六界的猜测与传闻而已……您不能胡乱说……” 她始终不肯相信,可大叔伯严肃的表情,让她心慌意乱。 “大叔伯,您真的不是在开玩笑的吗?叔伯……这种玩笑可不能乱开……”她心中慌乱不已。 可大叔伯的表情却越来越沉重,许久他才说了一句,“你且跟我来。” 顾影跟在大叔伯的身后,走进了顾家的灵堂。 灵堂之中摆着一副棺材。 棺材的盖子还没有完全合上。 顾溟尘穿着睡衣,一脸消瘦苍白的躺在里面,一动不动。 顾影颤颤巍巍的走了过去,呆滞的盯着棺材里一动不动的男人,喃喃自语的说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父亲怎么会?” 她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这一切。 躲在顾影魂魄深处的郁泉幽心口传来刀绞般的疼痛。那是顾影在痛,她怎么愿意相信,小时候那般疼爱自己的父亲,竟然真的如外界所说暴毙而亡? 顾影趴在棺材旁,不断地呼唤着父亲的名字。 第三百二十一章 小城旧事谁来知(十一) 可躺在里面的人就是一声也不应。 顾影小声的哭了起来,哭声接着越来越大,她崩溃大哭起来,使劲拍打着棺材里父亲的胸口,哭着喊着道,“爹爹……父亲!你不可能死的……爹爹,你快醒过来看看我……女儿已经飞升上仙了,爹爹……爹爹!” 郁泉幽感受到了顾影的撕心裂肺。摸着自己的胸口处,感受着她的剧痛。 顾影不知道哭了多久,浑身僵硬,“母亲呢?我的母亲呢?大叔伯,大叔伯!我娘不在这里,娘亲是不是没有死,大叔伯…… 娘亲在哪里?” 她哭着闹着,却没有想到这个从小对她十分宠爱的大叔伯此时却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你母亲的死样……难以启齿,没办法入顾家祖坟,只能找了个死人坑来了个小青冢……” 他说的极无所谓,顾影伤心欲绝并没有听出她这位大叔伯口气之中的讽刺不屑之情。 “什么叫做我母亲的死样难以启齿?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在哪?她在哪儿?” “小影啊……我就劝你莫要再追问下去了……你若是知道了原因,对你没有什么好处。” 大叔伯扯开了被顾影拉住的衣袍,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顾影无能为力的瘫坐在地上,绝望至极。她不明白,两个月前还有联系的父亲母亲怎么就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她以为凭借着自己的力量一定能查出什么线索来寻出父亲母亲的死因,却并没有想到,当她快要接近真相的时候,她的那位大叔伯却命人将她禁足在了自己的寑房之中。 一个月,父亲下葬的日子到了。她被破天荒的放了出来,她哭喊着哭闹着不想让这些人带走她的父亲。可她那凉薄的大叔伯却再一次无情的将她拉开,命人将棺材抬出了杨瑜仙城。 又一次被禁足的她,用着在天山学到的本事,悄悄溜了出来。 父亲母亲的死因,她都还没有查清楚,她绝对不能让父亲和母亲就这样不清不白的死掉。 她亲眼自己那位大叔伯将父亲的棺材丢在旷野中不管不顾。充满怨恨的她躲在角落里看着大伯做完这一切。 顾影打晕了守着父亲棺材的两个弟子,将顾溟尘的尸体从棺材里偷了出来,又放入了几块大石头作为掩饰。直到下葬...顾家的人却都没有发现顾溟尘的尸体不见。下葬的时候家主亲自封棺,才发现弟弟的尸体不见了。顾影原以为她这位大叔伯至少会开口让人去寻父亲的遗体。可他没有,合棺的时候,他只是轻轻的笑了一下。父亲下葬的日子...她躲在一旁看见了大叔伯满意的笑容。 她气的发抖,气的发狂。顾家的人还有一个将她们一家当作杨瑜仙城的人么? 顾影死死的咬住嘴唇,心中愈发的气愤。 她回了屋子,面对着父亲的尸体,眼泪扑哧扑哧的掉落下来。 顾溟尘的脸色十分消瘦。她早已检查了一边父亲的身体。顾溟尘是个健壮的人,可如今身上却没有一块好的地方。 她不相信,父亲真如外界传闻中,是在控制赤炎鸟时受的重伤...因为父亲与赤炎鸟的感情十分深厚,且父亲身体向来强健绝不会轻易收到如此这般的伤害。 顾影慢慢移动到床榻边上,从袖中掏出一个黄色的小纸包。这是她在天山得到的东西。给她东西的人曾经说,这药能够医死人肉白骨。 郁泉幽跟着顾影的记忆慢慢回想起在天山脚下的日子。 印象中,黑发素衣的女子将这药包递给了顾影。那人让郁泉幽觉得十分熟悉。可...回忆之中的模糊幻影让她无法看清楚这女子样貌如何。 顾影颤抖着手将药包打开,将那白色的粉末倒进了父亲的嘴中。 她并不知道,便是自己的这一个决定,让她在后来的三百年里都无比的后悔。后悔将父亲救活,后悔让父亲变成了一位无法转世,心怀怨念,一心想要毁掉杨瑜仙城的恶人。 她怎么也不会料到,自己手中拿着的这药包是魔界至毒之物,尸毒。 顾溟尘本就死的冤枉,身上的戾气与怨气恰好成为了尸毒发展的温床。一夜之间,顾溟尘变成了六亲不认的鬼尸。他生前遭受了非人般的折磨,死后成为鬼尸,所有生前的功法和功力全部转化成了对这个世界的怨恨。 当顾影看见父亲睁开双眼的那一霎那,她欣喜若狂,可欣喜之后,她发现了父亲的不对劲。 顾溟尘的确睁开了双眼,瞳孔却变成了绿色且无限的缩小成一个圆点,眼眶中大部分全都是眼白。 顾影不晓得发生了什么,小心翼翼地朝着父亲移动过去,眼中含泪想要唤他一声,却谁知,父亲反手便是一掌将她重重地摔了出去。 强烈的撞击使得顾影匍匐在地,挣扎许久都无法起来。 她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床榻上那位这一生最爱自己的男人,颤抖的唤了一句,“爹...” 服了尸毒的顾溟尘全部的意识都已经消散的一干二净。整个人都呆呆冷冷的盯着顾影看,最后露出了獠牙。 “父亲....”顾影看着一步步朝着自己走来的顾溟尘,双眼泪目,痛苦不已。 可此时的顾溟尘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宠着自己,爱着自己的父亲,他走到顾影面前,便又是一掌劈下。承受父亲这充满戾气的一掌,顾影恍然明白了过来,眼前的人...已经深陷戾气的泥泞之中,走不出来了。 顾影不再一味的承受,这样深受戾气残害的父亲,若是踏出小屋一步,都会伤害无辜。 她转身朝着父亲的薄弱之处打去,却始终没有想到,父亲心中那一腔怒气到底有多深。顾溟尘行尸走肉般的转过身来,将顾影的手臂牢牢地禁锢住,尔后向上猛地翻转。 裂骨之痛传遍顾影全身上下,“啊!!” 她惨叫一声,眼眶的泪水全部滑下。 “爹!”她绝望的唤了一声。那鬼尸却像是有所动弹般的怔住,愣愣的站在原地松开了顾影的手。 身受重伤的顾影却再不敢轻易的靠近自己的父亲,只好拿出自己飞升上仙时的来的锁仙链,先困住了父亲。 她跌跌撞撞的从父亲的屋子中离开,一不留神被石阶上的青苔滑倒,栽在了地上。她伏地大哭起来,哭的绝望伤心,她不能接受,为何父亲会变成这般模样? 连夜,她翻找各种医书,翻找各种记载。想要找出父亲会变成这样的缘由。 终于她在书籍上找到了一种记载。记载上说魔界有一种至毒之物,乃为怨气与戾气所化,能够让人成为厉鬼走尸。若是服下此毒物的死人心中戾气和怨气极深,那么他死前的所有功力和灵力都将会变成魔界之物。 顾影浑身发颤,她并不晓得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竟然将尸毒为给了父亲…… 她翻箱倒柜,查阅资料,寻求解救之法。时间一天天的过去,杨瑜仙城的人们却像是遗忘了他们一般,这里的似乎没有人再能记起天赋异禀降伏赤炎鸟的顾溟尘,也没人再记起那位行医天下心地善良的笙歌。甚至连顾影都忘的一干二净。 最终,顾影在古籍上查到了解救他父亲的法子,据记载,当今六届唯一能解尸毒之怨气的只有一种东西,便是斑古碎片。 她曾听父亲讲过,杨瑜仙城的飞龙柱下就藏着这一块斑古碎片。 她拼命的去寻找,就算飞龙柱的灵气与防御性再强,就算她受了许多的伤,她也没有放弃。 她凭借着自己微薄的力量,终于找到了那块遗失的斑古碎片。 为了让顾溟尘恢复意识,她按照古籍记载用自己一半的元神为支撑,施法将斑古碎片传到了父亲的身体之中去净化那些戾气。 顾溟尘是救了回来,可顾影的半个元神却全部葬送在了深如大海的戾气之中。 后来的半年之中,她一直陷入昏迷,昏昏沉沉,没醒过来几次。父亲在一旁照顾着她,可昏睡着的她依然能够感受到父亲身上愈加严重的戾气。 半年之后,她的元神终于还原了一些。她意识模糊的睁开双眼。便见父亲脸色铁青的坐在她的身边,撑着头正沉沉的熟睡着。 顾影高兴的是,父亲终于有了自己的意识,可她难过起来,她的父亲从此以后便变成了这世上最恐怖的凶兽之一,鬼尸。 父亲一向是非分明,从来不喜为非作恶的凶兽。可如今自己却变成了这样的人,他的心中一定不好受。 顾影眼中闪着泪光,不知有多难过。她轻轻握上父亲的手,却在此时一幅幅血腥的画面钻进了她的脑中。让顾影惊得收回了自己手。 她皱着眉头,面色惨白。 迟疑许久,又将手伸出附在了父亲的手背上,感受到了父亲生前所遭遇的一切。 这一天,顾溟尘的兄长,顾溟意。也就是顾影的大叔伯,跑来偷偷告诉顾溟尘,说他的女儿在天山遇险,已经快要命丧天山,让他快些去救她。 第三百二十二章 小城旧事谁来知(十二) 领走前,笙歌因为不放心顾溟尘,又十分想念女儿,于是装扮成了丈夫的随侍跟在了队伍之中。 顾溟意在杨瑜仙城外设了埋伏,只要顾溟尘一踏出城外,便必死无疑。 杨瑜仙城的领兵权一直都在顾溟尘手中,因此顾溟意无法在仙城之中动手,便想了此出。 顾溟尘按照他的计划走进了他设于城外的全套,一伙强盗之人将顾溟尘的队伍强行拦在了仙城之外的一座山前。 而顾溟尘所带的队伍总共不过二十人,可引来的盗贼却足足有着上百号人。纵然他们武功再怎样高强,却是双拳难敌四手。 顾溟意清楚的知晓顾溟尘的性子,杨瑜仙城的领兵权虽然掌握在顾溟尘的手中,可他这个人,却一心想着杨瑜仙城的那些低贱的刁民。当然在顾溟意眼中,那些下贱的百姓无论性子再怎样淳朴都是刁民。 顾溟意料定顾溟尘会将大部分的守卫留在仙城保护百姓。便号令自己手下所有能动的侍卫与弟子全部埋伏在了山外充当山匪。 他站在杨瑜仙城的墙头看着顾溟尘走进他设置的陷阱之中,脸上升起厌恶之情。 从小到大,族中的人只晓得兄长行事果断厉害,只晓得顾溟尘是顾家的骄傲,却从来没有在意过他。 就连父亲眼中的儿子也只有兄长一个人,他在父亲眼里什么都不是。 就连他最喜欢的人,也被兄长夺走,叫他如何不气? 明明从前是他与笙歌先相识,明明是他与笙歌先私定终身的。 可到最后与笙歌成亲的人却是他兄长!凭什么?难道他就差人一等? 顾溟意知道若是兄长不死,顾家家主之位就轮不到他做。 顾溟尘按照他的计划陷入了陷阱之中,可他并不知道笙歌也混在其中。 围困兄长的人中,除了顾溟意自己的弟子和侍卫之外,还混杂了杨瑜山脉之中与他交好的强盗。 那些强盗并不知道笙歌是谁。顾溟尘在他的设计下,被上百号强盗抓住了手脚。 笙歌为了救他,扑上前却暴露了自己的女人身份。 她本来长的就清秀,那些强盗又是不法之人,眼里心里看到的只有夫人的美色,也不管她到底是谁,就这样在顾溟尘的眼前将她玷污了。 顾溟尘崩溃大哭,死死的拉着笙歌的手,眼中已被怨气充斥。 一直握着顾溟尘双手的顾影看到母亲被人侮辱的一幕,吓得甩开了父亲的手,瞪大双眼,满脸发青,一滴一滴的泪水滑落,她眼里只剩下恐惧。娘亲...顾溟意所说的不堪入目...便是指这个?母亲这样惨死...失了贞洁...所以不能入顾家祖坟? 顾影猛地咳嗽起来,大口大口地不断喘气,只觉得有一双手紧紧地掐住了她的脖子,让她无法呼吸。她全身抽搐着,不得动弹的右手被自己强迫着继续握上了父亲的手掌。 她抱紧自己,眼睛一闭,画面再一次跳了出来。 父亲带出来的二十号人全军覆灭。他被死死的压在地上。父亲从来不跪祖父以外的人,一身傲骨却毁于此地。 顾溟意就在此时出现在他的面前,原本是想嘲笑兄长这样愚笨的陷入了他的陷阱之中,可当他看到笙歌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的样子,亦是震惊不已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看着地上衣衫褴褛,满身是伤的女子,只觉得自己认错了人,一直喃喃自语着,一直觉得眼前的人不是笙歌。 一时间他也崩溃了,抓住玷污笙歌的强盗,便是一通暴打,“谁让你们碰她的?谁让你们碰她的?” 他不断的怒吼着,那玷污了夫人的强盗便这样被顾溟意生生的打死了。 顾溟尘被顾溟意的弟子和侍卫牢牢的控制在地上,无法动弹。他充满恨意的看着自己这个禽兽不如的弟弟。 虽然他将玷污夫人的强盗打死,可自落在这群强盗手中他才想明白,原来这一切都是顾溟意的安排。 “大哥,大哥对不起,弟弟来晚了……”顾溟意假装哭喊着跪在自己兄长面前。 顾溟尘怒火冲天的看着他,呲目红眼,仰天咆哮,“畜牲!” “大哥,你在说什么呀?大哥,我知道这些人玷污了嫂子……是弟弟不对,才将大哥陷入这种困境。”顾溟意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垂首顿足,痛哭流涕,好像真的在为自己来迟了而愧疚自责。 “别装了,你来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是你,畜牲,我怎么就听信了?你的话?”顾溟尘低声嘶吼着,却像一只受伤的狮子一般无能为力的趴在地上不断的颤抖。 “呵……呵呵……呵……”顾溟意不再装无辜露出了原本的面目,“也就你这种人才会相信我的话,顾溟尘,你这老好人做了一辈子了,从来都没有长脑子……” “我原以为你只是小心思多,本性不坏,可却没有想到你竟然拿阿影来骗我!”顾溟尘死死的盯着他。 “顾溟尘,你若不是对你的女儿有所愧疚,又怎会被我诓骗?”顾溟意笑了起来,嘲讽着,他用力扳过顾溟尘的脸,那力道几乎能将眼前人的下颚捏成碎片。 “畜牲。” 顾溟尘被牢牢地捏住了下巴,下颚的骨头啪嗒一声裂了开来,血腥之味从口中传出,鲜红艳丽的血从他的嘴角旁流了下来。 顾溟尘清楚的感觉到自己下颚的牙齿松动的落下,一颗一颗含着血水在他的口腔中涌动。 “你...再叫一声试试?”顾溟意一脸恨意的盯着顾溟意看,看着兄长这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他又疯狂的笑了起来,“顾溟尘...你这一辈子高高在上那么多年...我一直被你踩在脚下...如今..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他缓缓地站了起来,抬脚对着顾溟尘的脸狠狠的踢了下去。 “扑哧...”顾溟尘眼前一黑,口中的血水全部吐了出来。 匍匐在地上的笙歌看到这一切,黛眉死死的凑到了一起,她痛苦不堪,却一步一步费尽全身力气朝着顾溟意爬了过去,她央求着,口齿不清的喊道,“你饶了他...我求求你...饶了他...” “什么?”顾溟意停下手中的动作,冷笑着看着笙歌,尔后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冷然道,“你说什么?” 笙歌眼中全是恐惧,却还是忍住了全身的颤抖,拉着他的衣袖苦苦乞求道,“我求求你....绕了他...求求你....” 此时的顾溟意早就泯灭了人性,看着破烂不堪的笙歌,他忽然升起一股厌恶与仇恨。他恨,为什么眼前这个女人当初选择了兄长,没有选择他...!! 顾溟意尖声笑了一句,“好啊...你若是想救他...便拿条件来换...” 笙歌趴在地上,洁白的背部暴露在外面,一片春色。顾溟意看着这样的她,竟然连一点怜悯之意都消失了。 留下来的只有渴望。 “你..要什么?”笙歌面色惨白,虚弱至极。 “我要你。”顾溟意硬生说道。 笙歌瞪着双眼,露出的恐惧瞬间传满全身。 “不肯?”顾溟意阴下脸,不做声,却继续抬脚朝着顾溟尘踢去,“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一脚下去,顾溟尘毫无反抗之力的被踢了出去。 “不不不!我肯...我肯....”笙歌绝望的拉住他的衣摆,放声大哭着,几乎快要昏厥过去。 顾溟意露出满脸笑容。 顾溟城崩溃的看着眼前像禽兽一般的弟弟一点一点的撕开了笙歌的衣服。可现在的他满嘴血腥,他含糊不清的吼着叫着,不断地摇着头。 顾溟意仰天笑了起来,“顾溟尘,这次是你夫人自愿地...不能怪我...你看见了...我并没有强迫她...” “畜牲!畜牲!!!”顾溟尘已经崩溃,不断挣扎着,眼中早已流下泪水。 “哈哈哈...”顾溟意疯狂地笑了起来,扑在了笙歌身上,疯狂地蹂躏着,践踏着笙歌地骄傲与自豪。身下的人默默无声地哭着,做不了任何反抗。 看到这一切地顾影死死地握住顾溟尘的手,已经完全崩溃,她看着自己温柔如水的母亲被这般的践踏,心如刀绞。 笙歌心如死灰,泪水渐渐流干,失去了意识,昏厥了过去。 这不堪的一幕...所有在场的人全部看到。笙歌浑身暴露在空气之中。没有丝毫遮蔽。 顾溟意满意的站了起来,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癫狂的踢了踢笙歌白花花的身体,冷哼一声,随后又缓缓地走向了顾溟尘。 此时地顾溟意已然陌生地如同一个从地狱而来地魔鬼。 可怕癫狂。 顾溟尘眼眸无神,只是盯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地笙歌,精神完全垮了下来。 顾溟意像个魔鬼一般拉住他这位兄长,迫使着他与自己对视,阴冷地笑道,“我可敬可亲的兄长...从今往后你将会一蹶不起...” 第三百二十三章 小城旧事谁来知(十三) 顾影挣扎着,此时却再也放不开父亲的手,她的元神已经被斑古亘玉牢牢地与父亲黏在了一起,她感受着父亲心中那种撕心裂肺地痛苦,夹杂着自己的情绪,完全失神的沉浸在了亘玉所造成的幻境之中。 俯身与顾影身上的郁泉幽在顾影身上感受到了两种力量的挣扎与撕扯。火辣辣的撕裂感扯着她的神经。她轻轻皱了眉,心中只觉得不好。 斑古亘玉认主,顾影不是它的主人,却强行用元神来读取顾溟尘的记忆帮他清洗戾气。且她并不像自己一般有着全魂之力护身,她什么都没有,只有一腔救父亲的决心,却不晓得这样做的后果很有可能是她同着顾溟尘一起从这个世界上魂飞魄散。 郁泉幽看到了顾溟意所作的一切,终于晓得为何顾溟尘对于他的后代那般的仇恨,甚至不惜将整个杨瑜仙城都陪葬进去,也要将顾溟意的后代一个个的全都毁灭。 她替顾影揪着心,心中愧疚便愈加深刻。 而此时的顾溟意已然陌生地如同一个从地狱而来地魔鬼。 可怕癫狂。 顾溟尘眼眸无神,只是盯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地笙歌,精神完全垮了下来。 顾溟意像个魔鬼一般拉住他这位兄长,迫使着他与自己对视,阴冷地笑道,“我可敬可亲的兄长...从今往后你将会一蹶不起...” 顾溟尘此番已经像是失去灵魂,一双眼看着恶魔般的顾溟意,失声笑了起来,“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由于口腔之中全是血水,他笑得含糊不清,边笑,唇角的血水流淌而下一地又一滴的落在了地上,他张口大笑,也不管血水全部涌出,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 顾影浑身抽搐着,心中一口闷血猛地吐了出来。她逐渐发现自己已经无法从父亲的回忆之中挣脱。她心中此刻也充满了怨气,几乎快要和父亲一般。周身全部都是戾气,已经无法自持。 顾影想要从悲伤与愤怒的阴影中出来,却发现自己早就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她大惊失色。在这样下去,只怕不止是父亲要灰飞烟灭,便是连她也会陷入谷底。 郁泉幽神色严肃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幕,感受到顾影的挣扎。 可她心中怨气已经太多,如今的这番挣扎几乎已经成为了垂死挣扎。 画面中,顾溟意脱下一身外衣将地上的笙歌浑身包裹起来。尔后让自己的弟子与侍卫轻柔的架起顾溟尘。 他站在顾溟尘的面前,一把刀轻轻的从顾溟尘的手腕内处渐渐的往外拉了过去。 鲜红的口子绽开,鲜血便有如泉涌般流了出来。 顾溟尘逐渐失去了意识,缓缓地昏了过去。 顾溟意得意洋洋的让参与进来的杨瑜强盗整理着装,清一声口令,笑着说道,“都换上杨瑜侍卫的装相,我说过,你们替我办了这事,便是杨瑜仙城的卫士!” 粗鲁卑鄙的强盗们笑了起来,色迷迷的看着顾溟意背在身上的笙歌,“大哥...想不到你嫂子的样貌三十年都不曾变一点...” 方才还得意的不行的顾溟意听到强盗中有人说这话,脸色便立即黑了下来,冷然的说道,“若是以后我还听见谁议论夫人,格杀勿论。” 冷的如铁的声色让在场的人都闭上了嘴,不敢多语。 顾溟意满意的看着跟在他身后的这一群人,尔后脸上换上一种悲痛欲绝的模样同着几百号人从杨瑜仙城的山脉之上回了空中岛城。 似乎是感受到昏迷着的顾溟尘有多么的愤怒,昔日一直风平浪静的西海此时突然刮起狂风暴雨,使得几百号人走在通往仙岛之上的桥梁摇摇晃晃几乎快要翻桥坠入海中。 顾溟意使劲的皱了皱眉,将身上的笙歌抱的更紧了些,他的眼睛被一阵又一阵吹过来的飓风迷住,无法睁开。数百人艰难的走过那长桥,心中恐惧起来。这样的飓风,杨瑜仙城一千年都没有一次...今日却忽然这样的大,让在场刚做过亏心事的人都纷纷恐慌起来。 顾溟意感受到了身后跟着的队伍躁动不已,于是冷下脸,阴森森的说道,“若你们今日谁敢从这逃跑,你们的家人可就完蛋了...” 他此刻也有些慌乱,只觉得这样大的飓风实在是奇怪的很,让他十分的不安。 可身后这一群人都晓得他做了什么,若是此刻有人逃跑,万一将他的行迹被这些人透露出去,那么他所做的一切全都会白费。 这些人必须和他一起回杨瑜仙城之中,他才好一次性解决.... 野狼之心,恐怖至极。斑古亘玉能够读出任何一个人的内心想法,这里虽然是顾溟尘的记忆,可顾溟意和顾溟尘却是血脉相连,便这般连番的读了出来。 顾影只觉得眼前的顾溟意甚至连禽兽都不如的人。这一群人好歹也是与他出生入死的人,他却想着怎样处理他们... 她心中只觉得泛着恶心。 强盗之中有人偏偏不想听顾溟意的话,眼见着这越来越凶猛的西海浪潮,有人再也熬不住这般恶劣的天气,畏畏缩缩,蹑手蹑脚的想要溜回杨瑜山脉之间。 眼尖的顾溟意立即发现了那人的踪迹,瞬间甩袖,一波强烈的水气朝着逃跑的人飞了过去。 强大的凌波之光狠狠的撞入那人的内脏之中,逃跑的人身形一顿,猛地吐了一口血,便倒地不起。 作为老天视角的顾影却觉得奇怪,她奇怪为何顾溟意法力突然激增这样多? 从前的顾溟意,功力都不抵父亲的三分之一。 可斑古亘玉的力量不允许顾影想这样许多,排山倒海般的画面朝她猛地扑来.... 顾溟意一击便将那人打的元神出窍,瞬间灰飞烟灭。看着那逃跑的人神魂俱灭,众人都纷纷倒吸一口气,想逃的全部放下了心中所念,老老实实的同着顾溟意一起朝着杨瑜仙城内走去。 数百人才刚刚踏上岛岸,桥下汹涌的海水便瞬间将它淹没。站在队伍最后端的数十个人全部坠入波涛汹涌的海浪中尸骨无存。 顾溟意冷漠的看着那些挣扎在桥边的人,袖手旁观。 众人没得到他的命令,没有人敢去救那些还没有被卷入海浪之中的人,没过一会儿,方才还死死挣扎的人们在霎那间失去了踪影。 顾溟意心底暗自吸了一口气,他觉得所剩之人越少越对他有利。 他朝着大部队招了招手,一声令下,“走,进城领赏。” 杨瑜仙城城门打开,大街上的两边站满了人。他们都翘首盼望着,脸上焦急神色深重。顾溟意早在离开杨瑜仙城之前便向老城主报了假消息。只说顾溟尘被困在杨瑜山脉之中,死伤无数,急需支援。老城主或许觉得他的小儿子还没有那么丧失人性,便急急忙忙的派了一队亲卫同着顾溟意一起去营救。 顾溟意领着这一对亲卫陷入深山之中,反手便将一队七人武功高强,六界灵力榜上有名之人全部困在了迷障之中。 顾影所感受到的深山迷障带着深深的戾气,这感觉同着父亲身上的一模一样。 顾溟意亲自在深山之外撒上了一种粉末,那粉末遇水既化,散在空气之中,便立即形成了迷障。 这种粉同着顾影喂顾溟尘吃下去的东西一样。 顾影眉头一突,便想到了什么。顾溟意竟然利用尸毒害人...?他到底是从那里得到的这么多尸毒? 顾影在没有喂顾溟尘吃下尸毒之前,并不晓得这是魔界的至毒之物。 可如今知晓了,却觉得顾溟意身上藏着这样多的尸毒,实在是奇怪。 她的思绪还没有展开,眼前的景象便有变化起来。千变万象,让顾影的全部意识都沉浸在了父亲的记忆之中。 顾溟意打开杨瑜仙城的城门,老城主便带着一堆人迎接。 他心中酸涩不已,又怨恨的盯着身边这个半死不活的人看了许久,心中不满愤恨。老城主一听说顾溟尘受伤围困,便这般紧张。若是陷入危险的人是他,老城主绝对不会关心一点。 顾溟意假惺惺的跪在老城主面前,眼中闪起了泪光。 “父亲...对不起...我没能将兄长安全带回,还损失了一队亲卫...若非是门下弟子带人前来营救...怕是连孩儿也回不来...”顾溟意哭的极为伤心。 他哽咽着说道,“便是连嫂子...也被玷污了...” 老城主浑身颤抖的看向昏迷不醒的顾溟尘与浑身是伤,只裹了一层外袍的笙歌,差一点气的晕过去。 “你...快...快将他们带回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没有的东西!你嫂子与兄长变成这般模样,你救回来还有什么用!” 老城主气急败坏,尤其是看向笙歌的目光,眼中瞬间就充满了厌恶。 顾溟意握紧了双手。愤恨地眼神藏在眼底。他便知晓,就算顾溟尘是真的陷入危险,他真的是去营救...回来之后依然不会得到一点夸奖,一点关心。 第三百二十四章 小城旧事谁来知(十四) 他在打开城门之前,特地将自己打成了重伤,可老城主却一点也不关心。 老城主命人将顾溟尘抬了回去,却对同样重伤的笙歌不管不顾,顾溟意知晓他父亲的心思。老城主觉得既然笙歌失了贞洁,便不能再算是顾家的媳妇,更不能算是杨瑜仙城的人,因此铁了心,不再管笙歌的死活。 顾溟意冷笑一声,趴在他背上的笙歌奄奄一息,瞧见老城主对自己的失望与厌恶,已经完全麻木不仁。自她遭人侮辱的那一刻起,她便已经死了心,也亦然对自己这副肮脏的身体充满了厌恶。 几天后,顾溟尘不治而亡。怕是对这世事早已绝望,笙歌也在顾溟尘报丧的那一刻,撞柱而死。 一时之间,杨瑜仙城曾经最耀眼的一对佳人便这样相续惨死。杨瑜仙城大丧,顾家便只剩下老城主庶出的二儿子顾溟意。 一个月后,老城主夫人因太过思念儿子顾溟尘而在梦里去世。老城主身边的人一个个都离开了他。固化呆板了一辈子的老城主在夫人离世之后,便在没了信心去支撑偌大的杨瑜仙城,将家主之位交与顾溟意后便离家远游,从此再未归家。 人人都说,老城主怕是早已客死他乡。 顾溟意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家主。一个月后,顾家曾经最引以为豪的后生顾影历劫成仙归家,却发现一切都物是人非。 画面闪烁到顾影归家的那一刻,父亲,杨瑜仙城,一切的一切全部都消失不见。顾影处于一片黑暗之中,看不见任何东西,甚至连父亲的神识都已经感受不到。 顾影的脑袋剧烈的疼痛起来,挣扎着无法自拔。她惨叫一声,晕倒在黑暗之中。 不知昏迷多久,突然有一个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唤着。 白光之中,穿着一身白服的顾溟尘出现在了顾影面前。 “爹...”她失声叫了一声,瞬间泪如泉涌。 “阿影...”顾溟尘眼中带着怨气,却在看向顾影的时候,换上了温柔的笑容。熟悉的微笑让顾影心酸不已,若是当初她没有与父亲赌气一人独行天山。父亲便不会中了顾溟意的伎俩,在杨瑜山脉间惨遭大祸。母亲更加不会为了保护父亲而惨死,到最后甚至连祖坟也进不了。 顾影泣不成声,低着头在面色苍白的顾溟尘面前忍着心中激起的怨气。 “阿影...这里危险...不要再想着如何救为父,尸毒散喂下的那一刻,为父便已经魂飞魄散,永生不得归世...为父今生唯一的愿望是与你母亲合葬在一起...若是不能... 为父希望...你能够将你母亲的坟迁入顾家祖坟,依照你祖父的性子...怕是早已将你母亲排斥在外....阿影,你快出去...再不走便晚了....” 顾溟尘一个劲的催着顾影出去。她此时眼中只有对顾家的仇恨,已经完全分不清楚眼前的到底是幻境还是真实。 就在她坚决的对眼前这个怪异的父亲说着一定要将他救出去的誓言时,身上的灵力便逐渐地被吸走。 在她逐渐感到奇怪的时候,却已经晚了。眼前的父亲露出诡异的微笑。顾影知晓,这个人不过是父亲心中戾气所幻化出来的幻影。 她平静全力想要从其中挣脱出来,却发现自己越来越沉陷。 危机之中,她忽然感觉身后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将自己拉了回来。 沉沦的意识在那一刹那恍然恢复。她猛地睁开双眼。便只见一个穿着黑衣的女人站在自己的身后,右手已经拿过她握在手中的斑古亘玉浮起替着父亲清洗戾气与尸毒。左手死死的摁住她脖颈后的穴位,神色凝重。 她想问一句你是谁,可却发现自己并不能发出声音。 片刻过后,那人收了手,妖娆的身段朝着外面走去。顾影追了上去,急冲冲的问道,“敢问阁下是谁...?” 那女子不曾回头,只是魅惑的说了一句,“你的救命恩人。”尔后轻笑一声便在原地消失不见。 顾影愣然。知晓那人的功力远远在于自己之上,她满怀欣喜的回头看去,便发现床榻上的父亲已经醒来。 看到这一切的郁泉幽深深的皱起了眉,那穿着黑色衣服的女人的样貌同自己有着九分相似...这与她曾经在秦仓之中看到的人一模一样...那人口口声声说自己同她一样是穷桑的公主,却什么都让她抢了去... 这女人十分的恨她...秦仓幻境之中更是想要杀了她。秦仓之中所梦到的幻境全部是闯入者的前世今生,郁泉幽心惊不已。此人到底是谁?她在心底打了一个巨大的问号。 她脑中又陆陆续续想起自己掉进一则方湖之中,一个模样俊俏的姑娘迅速将她从湖中救起的画面,对她温柔的说道,“苏周这种地方,你如何能够乱走?若是当真走丢...姐姐又该如何自处?” 姐姐?郁泉幽喃喃自语起来,心中隐隐的有些不适。 缓过神来,她便感觉到顾影朝着自己的父亲走去。这姑娘心中悲愤与愧疚太多,扑通朝着自己的父亲跪下,眼泪便唰唰的流了下来。 顾溟尘面无表情的看着顾影,神智似乎依然不怎么清晰。 “父亲...”顾影悲声唤着。坐在床榻上的人缓缓一动,僵硬的身体终于有了点柔度,当他瞧清眼前之人究竟是谁时,咧嘴露出了微笑,“阿影...?” 这一声阿影,顾影一直以为这一声都再无法听见,眼中泪水便止不住的落了下来,“父亲...对不起...阿影来晚了...” “阿影...天山之路可有危险...你可有哪里受伤?”顾溟尘关切地问道,脸上的笑容也被遮盖住。 可当顾影靠近了父亲,却被那人狠狠的掐住了脖子。眼前的人似乎不认识自己一般,脸上露出凶狠残忍的表情,“顾溟意...!你别以为我还会被你所骗!” 胸腔传来窒息感,顾影不断地扬手朝前抓着,艰难地叫唤着,“父亲...我是阿影...我是小影...” 顾溟尘满脸地不相信,手上的力度又不自觉地加强。顾影只觉得自己的眼前开始渐渐模糊,她微微张着嘴,想要说些什么,眼中泪珠不断滑落,她想起父亲母亲受辱的画面,心中愧疚已经不能自已,于是便渐渐放弃了挣扎,只觉得这样也好,若是父亲能够心中少一些怨气,少受一些折磨,她愿意去死。 顾溟尘恍然觉得眼前的姑娘眼中充满绝望,便如同笙歌被顾溟意欺辱时看向自己的那种目光一般,绝望至极。 他愣住,一下子便松了手,手足无措的看着眼前的人。 一口冷气猛地灌进了顾影的胸腔,她猛地咳了起来,满脸赤红。 “阿影...真的是你...?”顾溟尘小心翼翼地问道,语气里尽是心酸。 顾影默默地点点头,直起身便立即晕眩起来。 顾溟尘立即慌张起来,低头像个小孩一般,断断续续地说道,“阿影...对不起...是父亲的错。若不是父亲当初那么在意旁人的眼光,你也不会在天上受那么多苦.....阿影...我刚刚...” “父亲...你不必这样...”顾影满含泪光,抓住他的手,摇着头道,“是我当初年少轻狂,受不了气...才会自己出走...这不关父亲的事...” “不...是我!!!是我!”顾溟尘癫狂的吼了起来,慌手慌脚,脸上的表情难看至极。 顾影瞧着他这般模样,心中更加不是滋味,她哭着,慌张着,“父亲...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顾溟尘紧紧抱住自己,疯狂的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 “父亲...?”顾影焦虑起来,顾溟尘这样让她十分的不安。 “父亲...您不要这样...”顾影按住他狂躁不已,朝着自身攻击的手,大声朝着他吼叫。 “阿影...对不起...对不起...我把你母亲弄丢了....我把你母亲...弄丢了...”顾溟尘埋头掩面痛苦着,“笙歌...我说过护你一辈子...笙歌...” 他开始喃喃自语,此刻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 “笙歌呢?笙歌!我的笙歌!笙歌!”顾溟尘从床上挣扎起来,想要从榻上下来。却被顾影死死的按住。 “父亲...父亲!你冷静一点...母亲已经不在了...父亲....”顾影看着顾溟尘这般模样,忍不住大哭。 “不可能...笙歌说过...这一生绝不会与我分离...”他抱着头,泣不成声。 这般疯癫的模样让顾影心中更加的揪疼。 “阿影...你...你母亲...你母亲被人玷污...”顾溟尘惊恐着,眼神中又十分的愤恨,“阿影!顾溟意是个畜生!畜牲!!!” 第三百二十五章 小城旧事谁来知(十五) 顾影崩溃的哭着,死死的拉住顾溟尘的手,用力的点头说道,“我知道...这一切我都知道...父亲...我求你不要再这样下去...阿影求你...” “你知道?你怎么知道?”顾溟尘突然安静下来,冷然的问道。 顾影满眼泪水,“父亲...有人将这一切告诉我了...父亲...” 她实在不晓得怎样同她这位一辈子正直无比的父亲交待,如今他已经是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行尸走肉。 顾影紧紧的拉着顾溟意的手,看着父亲沉默着,心中突然便慌张起来。 “父亲...怎么了?” 顾溟尘呵呵几声,接着便如同疯了一般笑了起来,“我知道...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你母亲是不是...是不是已经离开了?” 从来要强刚硬的顾溟尘哭了起来。 他终于将心中的苦累,悔恨,心疼,全部释放了出来。 顾影紧紧上前抱住他。“父亲...爹...你放心,从今往后没人再能伤害我们...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我们。” 顾溟尘卷缩在角落,似乎已经听不进顾影的话。 顾影以为,她这样将父亲救回来,至少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亲人在身边...可是一切却不在她的意料之中。顾溟尘恢复了自己的记忆与法力之后,便越发变得不可思议。 他从头到尾想着如何为母亲报仇,一心想着如何将顾溟意从家主之位除掉。顾影晓得父亲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人。 而她心中的仇恨也愈发的深沉。 当她查出顾溟意学习《鬼道传》的邪术来增长功力,在杨瑜仙山之中拿着平民百姓来炼制鬼尸,提炼尸毒。她对于顾溟意的恨便更加不能控制。 在父亲的安排下,她让顾溟意死在了自己炼制的鬼尸群之中,五马分尸,七魂六魄全部分散,永世不得超生。 这个折磨母亲,害死父亲的畜牲就这样死了,可顾影回头一看,才恍然发现杨瑜仙城顾家的腐败不正之风并没有缓解。新任的家主依然延续了顾溟意的行事方式。 杨瑜仙城依然一片狼藉。眼看着顾家就要堕落下去,顾影看着父亲愈加疯狂的报复顾溟意的后代。仙城之中的百姓再没有了从前那种快乐惬意,而是民不聊生。 顾影知道自己做错了这一件事。她不该将父亲复活,让父亲的仇恨蔓延到整个杨瑜百姓的身上。 为了让父亲活下去,她将父亲住着的屋子幻化成了一片空地,请来了从前在天山中救过她一命的道士师父将整片屋子罩在一片仙气之中。这样一片又一片的仙气靠着她自身一个人维持。不过几十年,她便已经扛不住。 于是她下令,将顾家千年未曾动过,也不能动的飞龙柱移到了父亲所住的地方,方便给父亲提供灵气。 可便是这样让父亲心中的戾气愈发加深,他无法满足飞龙柱带给他的灵气。他需要吸取凡人的阳气来维持自身的法力。 他开始在杨瑜仙城之中寻找无辜的百姓来吸取他们的元气。 父亲觉得,若不是当年杨瑜的百姓们对于母亲受辱失去清白之事百一传十,母亲或许就不会自毁元神,撞柱而死,此生此世再无转世投胎的可能。 百年过去,父亲甚至继承了顾溟意的一切,以邪术修生,吸取凡人阳气来度此生。想让顾溟尘活下去的她成了帮凶。 突然有一天,那个曾经将她与父亲从元神共毁的困境之中解救出来的黑衣女人出现在她的面前。她下了傀儡术,一种属于上古鸟族的傀儡术,将父亲控制赤炎鸟的能力化为己用。她以自己的灵力吸引父亲前去凡间追杀一个人。可父亲最后却重伤而归。 虽然最后,那黑衣女人将设于父亲身上的傀儡术解除,可父亲奄奄一息的模样,却让她再一次放下心中所有对父亲的顾忌与忧虑,只是哀求着那女人,求她救救父亲。 那女人答应了。可却让她将自己的自由奉献给她。 顾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她没有意识到父亲的存在会为杨瑜仙城带来多少的灾难。 终于,这样一错再错,杨瑜仙城迎来了大难。 天元二十八年,阴罗小镇鬼尸封印开启。引动了杨瑜山脉中被她压制的鬼尸群。 一群鬼尸踏破了城门,一时之间,杨瑜仙城成为了一座鬼城。最后活下来的人不过百号之人。 父亲疯了似的吸食死人的戾气来助自己成长。 久而久之,他已是刀枪不入,万年不死的高阶鬼尸。 疯疯癫癫的父亲还想将顾家最后的血脉杀死,顾影拼死将顾辰保了下来。顾生被她送出杨瑜仙城。顾辰被她推上家主之位。 她原以为正直的顾辰坐上家主之位,父亲的仇恨会稍稍放下一点。可是她错了,大错特错。 顾辰的父亲不算正直,却交出了一位正直十分的儿子。顾辰的嗅觉很敏,很快便察觉了父亲的存在,在凌霄大殿众仙讨伐降雪仙子之后发现了杨瑜山脉之中封印的鬼尸。 这小子顿时明白杨瑜仙城之中有人滥用尸毒制造鬼尸。 顾辰很快查到她这里。可终究还是因为她是他的姑奶奶,又是第一个站出来推他坐上家主之位的人,便没有多问。 可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父亲私底下继续破坏顾家的家底与根基。顾辰父亲的俩个兄弟与顾溟意是同样狡诈的人。只有其中的老三还算可以。 鬼尸之乱之中,这二人合力污蔑顾辰父亲企图对姑奶奶顾影做出什么大不敬的事情,顾辰的父亲惨死,顾辰自当上家主后便一直在查事情的真相。 他的手很快就伸到了父亲那里。顾辰查出此事背后是他的两位叔父作祟,又接着查出她当年移转飞龙柱时的古怪。 顾影一度想要将顾辰灭口,却始终下不去手,她觉得自己不能这般自私,若是顾辰死了,那么便是他那位不成器,骄傲自大的弟弟顾生当选。顾影晓得出现在众人面前的这一位顾生并不是纯正的顾家血脉,只是顾辰父亲为了保护真正的顾生而打下的幌子。 终究顾影忍到了如今,而对于父亲的暴行她再也无法忍受。 她下定决心,迎合父亲的计谋。 顾影从黑衣女人那里得到了一把可以让父亲安然投胎转世的匕首。她顺着父亲的意思在六界之中到处下帖招婿,实际上却是为父亲遮掩他吸食成年男性阳气的事实。顾辰的大叔父与二叔父因着父亲的身份与高强法力而顾忌着,也从不敢暴露父亲存在的事实。他们各自有着把柄在父亲手中,自然不敢造次。 虽然顾影晓得这二人对父亲的不满之情已经比比皆是。可是她依然没有办法动摇他们去对付父亲。 顾影便故意透露父亲的信息与顾辰。 她晓得父亲正同着顾辰的两个叔父计划着如何让顾辰身败名裂。她利用了郁泉幽前来杨瑜仙城的事情,打算在婚礼之上将化装成顾辰的父亲杀死。 她做好了一切,也料到作为顾生师兄的郁泉幽会为了保护顾辰而反过来对付她。她算计好了一切,唯一没有算到的是,她真的对郁泉幽动了心。 散落的画面回到顾影穿着一身红嫁衣在郁泉幽眼前消失的场景。 郁泉幽从斑古碎片营造的回忆景象之中挣脱出来,浑身被汗浸湿。她喘着气,又呆滞起来。 心底的愧疚更加的深刻。顾影本来可以不死。她所计划的一切,都不包括自己会彻底丧命。顾溟尘的一掌直接将她的魂魄拍碎,此生都不可能在转世成人。 郁泉幽心揪起来的疼,看着窗外的一片景色,晃了眼睛。 都是她,若不是自己自作聪明,顾影不会扑身过来救她,也就不会被顾溟尘一掌拍中,气血崩而亡。 她握着那块润如玉般的石头,看着顾影最后写给她的信,再一次愣住了神。 若不是她一心想要以媚术魅惑顾影。或许这姑娘不会对她有所动心,直到死都没有察觉她所喜欢的对象竟然是个女儿身。 若不是她觉得媚术解除之后,便对这姑娘没什么影响,怎会一次又一次的使用媚术这种害人的术法将顾影拖入深渊。 郁泉幽只觉得心头有一块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手中紧紧攥住顾影的那封信。手掌浮起正准备以内力将自己一身学到的媚术全部废除,谁知一掌下去,再睁开双眼,却没有感觉到疼痛。 她皱起眉头,看向自己的手臂,却发现有一双手牢牢地拉住了她自毁心神的手掌。 帝玦低着头,面色苍白的看着她,脸上忧虑与担心盛满了整副面颊。 “你要做些什么?你在乎她...却是不在乎我了么?你若是重伤,我又该怎么办?你若是有一点伤害,我又该如何自处?”帝玦声色低沉,似乎很是受伤。 郁泉幽却并不想在此时此刻见到帝玦。 第三百二十六章 苏周前程旧事提(一) “你走!走开!我需要你的时候,你总是不在,每一次都将所有的计划安排好,让我一步一步的按照你的计划去走...可你有没有想过,就算你满心实意为我着想,为我谋划,保住我的性命,却会伤害到别人!” 郁泉幽渐渐的模糊了双眼,瞪着帝玦看了许久许久。 那人愣在她的面前,双手垂了下来。他沉默着,低下头,眼角染起一丝悲伤。 “是不是...这一次...杨瑜仙城也在你的计划之中?我不过是想要拿到斑古碎片来救你...可是你为什么要连这样的事情都算计进去? 你说过再也不瞒我任何事情...你到底还瞒着我多少?” 她崩溃着朝他大吼,一字一句,句句诛心。 帝玦抬起眼,那双黑眸中不知不觉沾染了许多恐慌,他惨白无助的一笑,尔后淡淡的说道,“你以为...这一切...是我的安排?” 郁泉幽的话划在他的心头,犹如利刃一刀刀用力的刺入了他的心脏。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像是在强忍着什么。不是哭闹的情绪,不是心悸的样子。却像是在忍着什么剧痛。 “我...我已经不记得了...” 良久他淡淡的说出来一句。 “纵然...我以书信的方式记下了我身边发生的事情...可到第二天...我便会忘记的更多...我怕...我怕哪一天,我真的会忘记你...” 他越说越小声,神情委屈的如同孩童。 “我不知道我安排了什么计谋...什么样的计划让你这般反感...但如今我能够记得的...怕是只有你了....” “你又想这样将我骗过么?你离开长白之前,不是早已料定...沦惑会来长白寻麻烦...不是早已料到众仙会将长白污蔑成鬼尸之门么?否则...那覆杭为何会来长白保住我一命?”郁泉幽已然不信他,字字铿锵,说的十分气愤。 帝玦并没有想到眼前的人对他已经有了这样多的误会。 可有些事情...他没有办法告诉她... 他害怕... 害怕郁泉幽没有办法接受。害怕她会责怪他一意孤行,尔后受到更加惨烈的伤害。 他背后的强加之印已经愈发的严重,如今的他几乎每隔半个时辰,身上的寒疾便会发作一次,连带着身上的灵蛊不断地在胸口涌动。 帝玦已经不知道他自己是怎样寻到郁泉幽,又是怎样在聆乐山中足足等待了百年有余...为的便是等待郁泉幽降生于溪川。 他闭口不说,疲惫地转过身,低头苦笑,“你既然已经不信我...便算了吧...” “我何时不信你?我只是想要与你一同承担这一切...可你从来不信任我....将我置于你地计谋之中,甚至将我当作一枚棋子!” “那你要我如何是好?!”帝玦挺直了背脊,深吸一口气,忽然转过头,头一次对郁泉幽大声吼了起来,“从始至终,我要的不过是一个你!你若是受伤!我到底该怎么活下去!你可知道我等了多少年!你可知道我想了多少年!” 姑娘愣住,怔怔地瞧着眼前的人。 “郁儿...我已经耗不下去了...我害怕...害怕有一天,你又像从前那样在我身边魂飞魄散...害怕你又是几万年几万年的消失...不见身影。害怕你又在某一天离开了我...一声不吭...” 他从来都没有对郁泉幽说过这些。 活了十几万年。 他只是晓得,他这一生只为了寻一个人...为了寻找她。他甚至可以赔上性命。 郁泉幽眼前朦胧起来,一串串的泪珠滑落。她红着鼻子,瞪着双眼,哭着闹着,钻进他的怀中,使劲打着帝玦的胸口,“可是...我该怎么办?” “帝玦...我只是难过...为什么...我们要承受这么多...?为何...我要来这该死的杨瑜仙城,自做聪明的引用媚术...我以为...我的媚术已经练的很好很好...可以收放自如...可我没有想到...顾影却会因此为我丧命...她本来可以...可以辅佐顾辰...辅佐顾生...辅佐整个顾家继续走下去...” 郁泉幽抽噎着说道,“都是我...自作聪明..自作聪明...” 她想起顾影在她面前惨死的模样,心中愈加的愧疚与自责。 帝玦默不作声的抱着她,眼神有些空洞。 他晓得方才怀中人是在迁怒,晓得她这些天一直无法发泄,而恰好自己撞在了枪口上。 可是他却依然被伤地难以自持。 “帝玦...对不起...对不起....”郁泉幽察觉到他的默默不语以及异常的悲伤情绪。 她将自己埋在他的胸膛,小心翼翼地说着对不起。 他将下巴抵着她的额头,轻声道,“你不用和我说对不起...我从来都不需要对不起这三个字...我需要的...只有你...我要的不过是你...其他的我什么都不想要...郁儿...你记住...我沐玉此生最想要的莫过一个你罢了...” 他的声色柔和下来,如同缓缓流过的泉水,让郁泉幽焦躁激动的心情稍稍平复了下来。 良久,那张放空了眼神,一脸苦涩的脸上露出了一些痛苦的表情。帝玦察觉到自己身上寒疾的发作,便立即消失在了原地,转身朝着外面飞去。 淡淡的香味与温热忽然间消失不见。郁泉幽的双手空空如也。她痴痴的瞧着身边的那片空地,眨了眨眼,自嘲了一句。 她还以为...俩人吵了个明白...就会不分开,会一起面对,会一起寻找解除他身上封印的方法,会一起前往玄灵之境。甚至...或许不需要她集齐碎片恢复记忆就可以将帝玦从死亡边缘救回来。 可她还是料错了....帝玦一向孤行。从来不会考虑别人的想法。 他向来如此,将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算计在内,算计的一干二净,连渣都不剩。 郁泉幽叹了一口气,整理了一番自己的思绪,坐回了床边。 这一坐便又是一天一夜。 她依然不吃不喝。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伶云与顾生焦急不已。 就这样,又是五天。 两天来看一次的顾辰站在门口看着她这般许久,似乎是想靠近,可眼中不知为何却藏了些愧疚,一直不敢再向郁泉幽走去。 顾生与伶云商量着该如何是好。顾辰便一个人站在殿门口守候着郁泉幽。 良久。那床上直坐的人对门口的他淡淡的说道,“你应该知晓...我就是当年被你们逼死在医女阁中的那位妖女了吧...” 顾辰愣然,似乎并没有料到郁泉幽会猜到他心中所想。 “不错。”他依然冷淡的说这话,“自我见到你的第一面,我便觉得熟悉。你身上的气息我不会闻错。我晓得是你....我一直以为你死了...我一直想要对你说一声对不起。” 顾辰低下头,“我晓得...当初侵袭顾家的鬼尸群并不是你放出来的...而是太爷爷遗留在哪一处的孽根。” “对不起...若不是我...或许你母亲不会变成鬼尸...你也不会...” “到现在...你以为我换了个身份,变成这副模样是因为你么?”郁泉幽嘲讽了一下,“别给自己那样大的面子,这是这个六界赠送给我的大礼罢了....让我...从此不得安生的活着。要错也是那些不明是非,只晓得争名夺利的小人的错。不管你的事....” 她嘴角不挂一丝笑,只是这般冷淡的说着。 “不过...我也不在乎他们的眼光...就算他们认为我是异类也好...我只需要我心间上的人能够相信我就好....所以当初的事情...你没有错。我娘亲早就计划好要为我承担一切。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 顾辰听她这般说,一时间没了话语。 郁泉幽叹了一口气,“歇了很多天...我等的人依然没来...或许我该离开了...顾辰...你是个正直的人...你姑奶奶替你将顾家最危险的因素与毒瘤除了去...剩下的势力需要你自己去整理和掌握...杨瑜仙城在你的带领下一定会越来越好....我也就不再这里在多做打扰...我...也该告辞了。” 她微微一笑。下了床,拿起床上早已打包好的行囊,唤上伶云与顾生便准备离开。 顾辰上前追了几步,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在张口的瞬间再一次闭上。 他叹了一口气,命令几个小厮将这三人安全送出杨瑜仙城。转身走向了杨瑜家主的宫殿。 从今往后,腐烂的有些彻底的顾家只有他一个人奋斗,只有他一个人板正。这是一条长远的路,却也是姑奶奶为他选的一条必定之路。 他淡淡的笑了起来,只有一人又能怎样? 杨瑜仙城,还是他的家。 第三百二十七章 苏周前程旧事提(二) “郁姑娘...请你好好照顾顾生....” 郁泉幽同着顾生,伶云刚刚走到城门口,便听见顾辰传来这一句密音。 她转过头,悄悄地点了头,拉住顾生的胳膊朝外面走去。 至于顾生却总是三步一回头朝着身后看一次,恋恋不舍。这几天在顾家发生了太多事,他甚至都不晓得眼下的事情他该如何去理解。 他不明白为何好端端的姑奶奶顾影会这样无缘无故的死去。 他想问问兄长,想问问师兄,可是却一句话也问不出口。 郁泉幽晓得这小子在想些什么。于是一把扯过顾生的衣襟,左手搭在他的肩上,“顾生...你既然这样舍不得杨瑜仙城,又为何还要同我一起前去寻找苏周,寻找斑古碎片?我看你兄长这几日对你的态度已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我是舍不得...可我更知道...我待在杨瑜仙城只会给兄长惹麻烦...我能力不济,历练不够,胆魄也没有兄长那般...顾家的人向来看我不顺眼...若是因我迁怒兄长便更加不好了...”顾生情绪有些低落。 郁泉幽轻轻一笑,温柔的拍了拍他的肩,“好样的...你要相信你自己,以后一定能为你兄长分担他肩上的负担。” “师兄...我能问一个问题么?”顾生低着眸,歇了许久慢慢道,“杨瑜仙城...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生,有些事情...你还是不知道的为好...杨瑜仙城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这是你应该记住的...你姑奶奶顾影也并不像传言之中所说的那般可恶...她不过是考虑了其他人...却没有考虑自己罢了....” 郁泉幽喃喃的说着话,又像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着顾生说的一般,这般一段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话语让顾生呆滞住。 郁泉幽抬眼冲着他温和的笑了一笑,便放开了他的手,同伶云朝着城门口越走越远。 顾生怔怔地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从她的话中反应过来。 郁泉幽刚刚走出杨瑜仙城,便忽然感觉到脚下一软。她皱起眉,捂着胸口觉着有些奇怪。 这个杨瑜仙城的城门口莫非是什么奇怪的地方么? 怎么一次次她都在此处感觉到一阵眩晕与难受? 慌乱之中,她只觉得自己愈发的晕眩,下一步再一次晕倒在杨瑜仙城的城门口。一片迷雾之中,她隐隐的在天际听到了一阵对话。 “殿下,下届危急,请殿下速速前往”一声急促的唤。 怔愣之中,她转过头,望了一眼站她身后,便发现伶云穿着一身战袍立于她的面前。 她疑惑一声想要问一句这里是哪,却听见自己淡漠的说了一声,“知道了。” 她颤了颤睫毛,依然不解,却看见摆在自己面前的铜镜中,那个憔悴不已的自己,眼中全是忧伤。 她感觉自己望了一眼窗外满园枯萎的桃林,踉跄的离开了庭院。 银白色的盔甲,一瞬之间,她用了幻术,即刻穿上。带着千军万马,她来到了天宫的下届,仙与魔的交界处。 远远的她便望见那一头棕色黑鬓烈马之上的白色身影,带着一身血迹,就犹如她初见他的那一刻。 良久,她觉得自己眼前模糊起来,脸颊上湿润着。她奇怪的摸了摸脸上,便发现自己的脸颊上都是泪水。她听见自己硬着声喊了一句,“若是要战,便即可来战,却不知沐玉王子哪里来的那么多的废话?” 她举着手中的长剑,那一把流光碧血双身剑,从战马上一跃而起,直直的向着烈马上的少年刺去。 少年没有躲开,带着玄光的双生剑狠狠的刺进少年的胸口,雪白的薄纱衣瞬间被血色熏染,她怔愣的看着他,悲恸的问了一句,“你为何不躲?” 面色白了几度的逍遥依旧面无表情,“终究还是我亏欠你,这一剑我便收下,当是给你一个道歉,至此之后我绝不会留情。” 这样冰冷的话语,她仓惶的退了几步,猛地将剑拔出,温热的血洒在她的脸上,她痴痴的笑着,“沐玉,你...何时对我留情过。” 她站在一众天兵天将面前,威喝一声,“众将士,今日这一战,我们必须得赢!为了天族,为了你们的妻儿,我们战!” 身后的一众兵听到这样激昂的话,顿时间都沸腾起来。 那一日,她领着这一群热血沸腾的天兵天将与逍遥带来的魔族大军拼了个你死我活。 最终她护住了仙界,却是重伤。 满是血迹的下届,她眼前一片模糊。一步一颤的,她走向了那个同样受了重伤的少年。可,最终她没能去到他的眼前,便跪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她不晓得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梦境中的一切都太过于熟悉...梦中的一切疼痛她都能全部感受到。她甚至觉得或许眼下的事情便是昨日的事情。 她不晓得自己昏迷了多久。 而在这期间,八荒六道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太多的人和事就这样毫无顾及的钻进了她的脑中。 为恶之首的魔族亚尊炎珺因太过于沉迷于修炼和杀戮,终究走火入魔,成为了世间极恶,邪神。 成为邪神的炎珺,致力于得到女娲神像中的天地灵力,于是对着月君上神所管理的灵月谷大开杀戒。 九重天,天族。 穷桑,凤族。 她最至亲的两个家族,在她昏睡的几天里,天翻地覆。 她一睁眼,便是伶云在床边嚎啕大哭。 “公主你终于醒了!” 降雪皱了皱眉,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压着声音说道,“怎么哭成这样了?” “主子!邪神炎珺出世,八荒六道……便快要支撑不住了…… 穷桑……穷桑被大公主带来的魔族人团团包围,王后与君上被禁闭…… 天帝听到这个消息,昏了过去……至今未醒……”伶云哭的断断续续。 听得愕然的她,怔愣了许久,想起脑海中的那个少年的二叔炎珺,却是没有意料到的,他的二叔竟然成了邪神。 她顾不得身上还有伤,匆匆穿上战袍直奔灵月谷,十万魔军与着她几千天兵对抗。 只不过这一次却没有少年的身影,只有那长的与逍遥有几分相似的炎珺站在她的面前,一脸冷意。 她看到这一群魔族众人里没有逍遥的身影,心中竟然有些失落。 原来她还是期待,期待最后一次与他相见。 与炎珺一战,她是断定自己是不会再有命回穷桑的。 自那一日她从魔界的冰室里回来后,身上的情煞不知为何突然发病,她的命日本就没有几天了。 背负六界命运的她与万恶之首的炎珺拼死一战。 命归西天,魂飞魄散之时,她恍惚的看见骑着黑色棕鬓烈马的白衣少年向她急急的骑了过来,而她始终不敢相信来的人是他,也不肯相信最后抱着她消失在八荒六道众人眼里的人是他。 白色的身影恍然的闪出一道雪白的光,那一人抱着她奔的极快 她靠在那一个她十分熟悉的人的怀中,断断续续的说着,“是你...是你么....” 那一人并没有应她,一声也不应。 那时的她即使快要魂飞魄散,却依旧想要回到那一年她与他真正相识的桃林之中。 她吐了一口鲜血,隐约的感觉到抱着她的人震了一震。 郁泉幽心间猛地坠落,看着眼前熟悉的场面,脑仁儿突突的疼了起来。她难过的抱起了头,在一片仙物之中眼睁睁的瞧着躺在帝玦怀中的自己吐血而亡。 她的眼前一片模糊,嘴角却是笑着的,但很是苦涩。 她喃喃着,似乎是在说给抱着她的人听,又似乎是在说给自己听,“这一世我没有后悔...没有后悔爱上他...也合该被他取了心头血,只是若有来世,我必定会管好自己的心,再也再也不要爱上他。” 她流着泪水,身体慢慢的变得透明,在强烈的阳光下,消失的干干净净。 而感觉到怀中突然空了的人,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模糊的脸庞不知是什么表情。 上古八万五千年,降雪上神拼了自己的命将邪神炎珺镇压在子牙洞中,自己魂飞魄散。 八荒六道再一次恢复了生机,可是雪神所居住的別鹤仙居里却变得荒凉无比,满院的桃花盛开的耀眼,偶尔有人前来打扫,却是深深的叹息。 郁泉幽看着眼前荒凉无比的庭院。瞧着守在庭院之外的帝玦,听着他低低的叹息声,心中几乎堵成了一滩烂泥。 她痛苦的抱住头,这些记忆在她脑海中不断回荡着,挥之不去。 她只感觉她的脑袋想要炸裂般,毫无理性可言的剧烈疼痛着。 紧接着,她想起了一切之前昏倒在杨瑜仙城门前时所想到记起的一切。 郁泉幽喘息着,不安着,卷缩在一片白茫茫之中,脑中却一片片不断地将她在秦仓地记忆,在杨瑜仙城中地记忆全部连成了一线。 第三百二十八章 苏周前程旧事提(三) 她抱头痛苦,好久好久,恍然中听到耳边传来伶云的叫唤声。 “主子...?主子!” 她皱了皱眉,抬起眼,才发现伶云就站在自己面前,而萦绕在她身边的白雾全部消散了干净。 此时她们身处一片郁郁葱葱的深林之中,狂风牢牢地护在三人身前,警惕十分地瞧着周围的环境。 “我...我这是怎么了?”郁泉幽深深的锁着眉头,天灵盖剧烈的疼痛着。 “主子...我们怕是已经到了苏周...” 伶云用力扶着已经瘫软了的郁泉幽,神情紧张的瞧着这个地方。 “苏周?”郁泉幽看着眼前的一片景,莫名有些眼熟起来。这个地方,令她窒息。 “我们不是刚刚走出杨瑜仙城...怎么会直接来到了苏周?”郁泉幽疑惑着。 “狂风说...主子你手中拿着的那块斑古碎片已经与其他的斑古碎片全部融合在一起,而开启苏周隐藏之地是需要强大的灵力支撑的,就如同上古时候消失了的玄灵之境一般,需要庞大的力量支撑。只是唯一不同的是...玄灵之境是以一人之身解开封印。而苏周被锁的方式只是一块斑古碎片。因而只要斑古碎片的灵力达到可以将它解开,便能开启...杨瑜仙城顾影赠给主子你的那块碎片...便是这关键的一片... 这苏周被封印在了杨瑜山脉之中。” 伶云认真解释了一番。虚弱的郁泉幽靠在她身上,缓慢的喘着气,“那...我刚刚又是怎么了...?” “苏周幻境许多...很容易控制心神...所以...” 郁泉幽抬了抬自己发麻的脚,抬起头,却发现顾生也昏迷不醒的被狂风扛在肩上。 一脸冷漠的狂风持着一把雪亮的剑不断地观察着周围的幻境。 那把雪亮的剑在她眼前晃了又晃,郁泉幽脑中便又浮现了些奇怪的记忆。记忆之中,一身浅色褶裙的女子跪在地上,一遍又一遍地恳求,嘶喊地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主子....主子,对不起,狂风今生最大地错误,便是听信了罗刹的话...让整个穷桑都坠落于此....” 她倒吸一口气,揉了揉太阳穴,两眼有些昏花,“顾生...也被困于幻境之中了么?” “是...”伶云有些担忧的瞧着顾生昏迷的样子,眼中写满了忧虑。 “没有什么法子能让他醒来么?方才我是怎么醒的?”郁泉幽询问起来。 “主子...你...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了么....?”伶云似乎有些惊讶,没有料到眼前的人一副不晓得事情经过的表情。 郁泉幽觉得莫名其妙,叨叨了一句,“我应该记得什么?” “若不是狂风及时出现...主子你...恐怕已经不能从幻境中出来了....”伶云脸上虽然还有对于狂风的厌恶,此时却也充满了感激。 “只是狂风的灵力已经无法在将顾生从幻境中拉出来,因此...若不是顾生自己走出来,他便只有死路一条...”伶云紧了紧眉头,双手不知不觉中已经握紧,也不知为何,不晓得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顾生这小子格外的关心了起来,但凡他受了一点伤,自己也难过的不行。 郁泉幽看出了她的心思,挣扎着从衣袖中摸出了碎缘石,紧接着她便发现这块石头融合了所有在她身边的碎片,依然成了大半块完整的石玉。 碎缘石散发出的灵力在没了她本身的笼罩下源源不断的朝着周围扩散出去。 浓郁的灵力使得整个安静的深林变得异动起来。 郁泉幽推开伶云搭在肩上的手,双手合并瞬间打开朝着顾生的天灵盖猛地打了过去。伶云心惊不已,伸手便想要拉住她,却一时来不及。她惊恐的唤了一声,“不要!” 下一秒便看见顾生全身笼罩在碎缘石的隐秘绿光中,很快便已经看不见身影。 她再回过头去看自家的主子,便发现郁泉幽此时已经盘腿坐了下来,闭上眼睛,似乎正在施法。 伶云发现自己只是虚惊一场,她还以为郁泉幽身上煞气发作要将顾生这小子给劈了,却没料到主子利用碎缘石想要救顾生。 可...碎缘石的灵力太过强大,郁泉幽到现在也只是低阶灵气之身...这石头的灵气她能够承受的了么? 伶云又开始担心起来,不知不觉中便开始恐慌起来。 可她不知道的是,封印在郁泉幽身上的灵力正因为她的记忆渐渐的复苏而缓慢的恢复了起来。在场的几人或许都没有发现现在的郁泉幽已经再一次打破了灵力的界限,虽然阶品并没有变化,仙身却已经慢慢的上升了一个阶层。 郁泉幽冲进了顾生所在的幻境之中,白茫茫的景象中,她不断地寻找迷失在此处地顾生。可谁知寻了许久,这一片雾气之中,依然没有看见任何一个人影。 郁泉幽觉得有些奇怪,若是说顾生被困在此处,她怎么可能找不到人?难道顾生的梦境便是一片白茫...所以他才会怎样走都走不出来? 她锁紧了眉头,手中流光剑释放出来,又在整个雾中寻了许久,终于在隐隐的雾气中,找到了所在一个角落里的顾生。 她露出欣喜的表情,刚准备前去拉他,手指刚刚伸出去的那一瞬间,她忽然发现眼前的人又离自己远了许多。 后来她发现,只要自己想要去触碰顾生,想要带走他,那人便会离自己越来越远。 郁泉幽不能理解眼下的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便盘腿而坐,双眼闭上,用神识感知顾生的气息,便发现他的气息飘忽不定,蹊跷的很。 她忽然明白过来,或许自己是踏入了另一个幻境之中,所以才会离顾生越来越远。瞧着身边这架势幻境,对她十分的不利,她绝对不能在此多做逗留。 于是郁泉幽收起手掌,急急忙忙御剑朝着雾气之外飞去。 等在一边的伶云不知道郁泉幽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只是看着盘腿坐下的主子脸色越来越不好,而一直扛着顾生的狂风此时好像被什么困住了脚步一般,在原地动弹不得,而她肩上那一层隐隐的绿光也开始朝着奇怪的方向移了过去。 突然,盘腿席地而坐的郁泉幽抬起手掌硬生生的打了自己一掌,一口猩红的鲜血吐出,她皱着眉抬眼急急的朝着狂风看去,一眼便看见被萦绕在一层绿光中呃顾生此时正快速的朝着林子的更深处绕了过去。 有人!有人阻挠她将顾生从幻境中带出来。那股熟悉的戾气使得她异常的兴奋。 那股戾气,她怎么也不会忘记。因为她再熟悉不过。那是苏周元家末代家主的戾气。 她被这戾气伤了两次,怎么也不会忘记。 嗅觉愈发灵敏的郁泉幽立即站起身,腾空朝着那一抹戾气紧追而去。 还没反应过来的伶云眼瞧着眼前拼命挣脱束缚的狂风用力冲破禁制踏风追在郁泉幽身后而去,自己才猛然发现顾生也消失不见。 于是匆忙乘风而去。 四人一前一后,死死追赶,在这深林之中饶了许久。 这时,西边的林子里忽然传来了一声,“主人。” 飞行过程中的郁泉幽怔愣了一下,朝着下方传来叫唤声的地方看了过去,便发现浮生同云歌元玉,元影以及凤鸣萝,沼临,官芸柔站在林子处的一脚,看着腾空在半空中的她。 “你们?”郁泉幽心中一惊,不禁奇怪,若是这苏周之境是因为碎缘石的缘由而被打开,那么入口应该是杨瑜仙城...可是这几人同她不是一条路前来的杨瑜仙城,他们被结界传送过去的地方,乃是忘川河畔魔界的南处...以他们的脚程最快也需要一月...怎么会....? 她来不及思考太多,眼看着那抹强烈的戾气将顾生越带越远,她便焦急起来,等不及同浮生交代一句,便又匆忙的追了上去。 顾生被越带越远。郁泉幽只觉得这样追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腰间碧血与流光便凝聚成两股不一样的光芒朝着戾气飞行的方向紧紧的包围了过去。 那抹戾气被死死的包裹了起来。她从腰间拿出那一柄霜生箫,放到嘴边吹了起来。曲子越吹越是熟悉。 她动了动有些悬乎的脑袋,继续吹了下去。可原本要吹的清心咒也不知变成了什么,断断续续的形成了一首,她脑海中从来都不曾有过的曲谱与乐音。 恍然间,她的耳边响起从前在颜七娘的镯子中见到帝玦第一面所听到的曲子。 曲声断断续续却不曾停下,慢慢的在她心中形成一副激起熟悉的画面。 桃花林中,一身雪银色衣裳的自己在飞舞的花瓣中翩翩起舞,而同样一身白衣的帝玦坐在树下扶着离音为她伴奏。 曲声优雅高洁,温软动听。 她逐渐痴迷于此番此景。 第三百二十九章 苏周前程旧事提(四) 郁泉幽朝着画面中的两个琴瑟和鸣的人伸手而去,却发现怎样都触碰不到那俩人。 遂而她才发现这不过是她心中的幻境。 猛地睁开双眼,曲子之中的清音已经散了开来,而周身的戾气却是越发的严重。 眼瞧着她也快被那团困住顾生的戾气完全萦绕进去,便急忙拿着霜生箫,朝着没有被戾气充斥的上方腾飞而去。 可谁知还没有飞上去几步,那戾气便像有着一双无形的双手一般紧紧的拉住了她的双脚。 郁泉幽紧紧的皱着眉头,脚蹬了好几下,却感觉自己越来越往下沉了下去。正当她整个人快要被拉下去的时候,等在一旁的浮生便已经熬不住自己的脚步,踮脚腾空飞起,朝着郁泉幽扑了过去。 双手用力拉住沉下去的她,朝着上面拼命的拉着。 郁泉幽只感觉自己的手臂快要脱节,她死死的咬着牙,朝着上方不断地蹬脚。脸上青白相间,可怕至极。 浮生拼尽全力的将坠入危险边缘的郁泉幽拉了上来。双脚被戾气缠住的郁泉幽抱着浮生的腰际朝着地面降落而去,此刻她的脚踝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肿胀起来,一层淡淡的黑气萦绕着。 便是趁着这戾气注意力全部在郁泉幽身上的时候,一旁等待时机出击的狂风迅速的将顾生从戾气之中拉扯了出来。尔后迅速将痛苦着的顾生打晕扔到了伶云的怀中。 而浮生此刻脸色也是青白相间,很不好看。他似乎伤到了什么地方。 郁泉幽着急的拉着浮生询问道,“你伤到哪了?” 浮生浅浅的吸了一口气,淡淡的说道,“我没事....” 郁泉幽刚想在问些什么,眼前便又是一阵黑糊糊的影子,让她一下子将快要问出口的话吞了回去。 浮生牢牢的扶住她,担忧的问道,“主人,你体虚,不宜多说话... 郁泉幽见他故意岔开话题不想与她多说自己受伤的事,便也不再多问下去,“你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这里大概已经是苏周的地段了....若非碎片灵气支持...你们不可能进来...” 官芸柔却是一脸奇怪的瞧着郁泉幽,顿了很久问道,“小幽...你难道不知道...碎灵石的灵气从魔界北边传出,引来了一堆上仙与下仙...如今全部集中在魔界进口想要寻找碎缘石的下落...” “而就在刚刚碎缘石再次释放灵力,魔界南边忘川河旁的不周山开了个灵口,苏周所属之地昆仑的山口也开了一个灵口,现下已经有许多仙上进入了这里...苏周消失之前曾经被封印了许多鬼怪妖魔,眼下这番情景,众仙都争抢着想要为自家挣名声...所以一伙全部涌了进来。” 郁泉幽沉默下来,心中有了些数,这种情况她倒是有些预想,只是并没有想到魔界的竟然这样快便防守不住那些仙界之人。 这斑古碎片所开的灵口照理说应该只有一个...若说昆仑有着一个灵口倒是可以解释...可为什么不周山附近也开了一个灵口? 不周山的北边是天界与魔界的分界线忘川河...而南边则是与仙界的分界线则是女娲一族居住的南云都... 难道这苏周与南云都也有着关系么? 又或者说,南云都与昆仑都有一块斑古碎片与开启苏周的碎缘石产生了共鸣? 想了许久,她愈发觉得出现三个灵口的缘由一定是这三个地方都有着斑古碎片而产生的共鸣的结果。 “师姐...”此时一直躲在凤鸣萝身后的云歌不知何时冒了出来,有些惭愧的对她小声说道,“之前我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郁泉幽微微一愣,才反应过来这小丫头说的是什么事,于是微微一笑道,“你又不是有心说的...只不过是实话实说...若不是我逞能将这全魂之力承下,也的确不会发生那么多的事情。” 她笑得有些勉强,安慰着云歌,叹了一口气。 “泉幽,我们必须得快些寻到元家从前的住宅...仙界如今已被沦惑控制...如今许多仙人修士奉了他的命令全都一股脑的朝着苏周的三个灵口冲来...我们几人已经没日没夜的赶了几天路...如今既然我们已经汇合,便更要加快速度了...”凤鸣萝此时眼中尽是着急,似乎已经等不及云歌对郁泉幽道歉,匆匆的这样说着。 她目光凝聚起来,觉得奇怪,“沦惑怎么会控制仙界...白止星君覆杭不是奉旨管理了长白山以及整个仙界...怎么会?” “仙界帝君狐墨大病,掌门又失踪不见,覆杭上神总归不是仙界的人...以他之名管理,终究有许多人不服...昆仑沦惑当主的呼声最高...这样的呼声已经出乎了白止神君的意料,天帝派遣他来是为了维和...如今这般...以闹得仙界人人不和...天帝与覆杭都没了办法,只能放手。” 凤鸣萝将外界所发生的所有变动全部同郁泉幽说起。 她万万没有想到此次仙界之乱竟然连天帝也压不下来... 她不再多说什么,立即拿出碎缘石朝着依然缠绕在她的脚上的戾气释放出了灵力,遂而在附近搜索起来。 她所收集到的所有碎片结合的力量很快帮助她在这一片弯弯绕绕,无法辨别的深林之中,寻到了一丝气息。 “跟我走。”郁泉幽朝着身边一群人说着,便往森林的东处一步步走了过去。 碎缘石不断的在她手中闪着光。而被它所困住的那一丝戾气便在前方带着路。 可渐渐的这一群人发现了一点不对劲。深林东处弥漫出一股雾气,逐渐的将郁泉幽等人全部笼罩了进去。 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众人捂着鼻子,抬眼朝前看去,一转眼间,整个林子已经布满了云雾。 一行人迷失在云雾之中,空气中呛人鼻眼的奇怪气息愈加疯狂的朝着众人鼻子里钻。闻着闻着,站在郁泉幽身边的云歌便坚持不住了,“师姐....这是什么奇怪的味道,怎么这样难闻...?” 郁泉幽不断地挥开眼前越来越多地雾气,憋着气道,“一股臭味...怕是尸气。” “不错...这是尸气...却已经与尸毒不同,这种尸气更加能让人为戾气所控制...所以大家一定要屏息!”官芸柔神色有些凝重,点头肯定了郁泉幽的回答。 “尸气?”沼临在一旁疑惑着,“苏周消失了不过数千年,怎么可能会有尸气...?当初阴罗小镇消失的时候已经是万年前,可便是万年前的消失的小镇,如今也只有尸毒却并无尸气...苏周又怎么可能会有?” 官芸柔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道,“我不晓得...千年前我与师父来过此地...只是...这里那时便已经成了这般,尸气遍地横生,看上去是有人故意炼制出来的...上古曾有一人曾经做到过这种事情....” “谁?”郁泉幽用密语传音询问着。 “柯云琛...” 这三个字如同霹雷一般打在郁泉幽与凤鸣萝心头,让两人扭头默契的对视一眼,眼中浮现出一丝古怪。 “柯云琛不是早就死了...苏周绝对不可能生出尸气。” 沼临坚决的回答着。 郁泉幽与凤鸣萝却心知肚明,当年柯云琛抛下紫菁离开,外人传言只道他已经死去。可紫菁为了保护柯云琛致死都没有说出他的具体下落。柯云琛极有可能还活在这世上。 俩人沉默着不说话,周围的幻境却越来越恶劣。迷雾之中已经完全没有了辨识度。 他们彻底的在迷雾之中失去了方向。 郁泉幽手中的碎缘石虽然依然闪烁着绿色的光芒,此时却也分不清楚到底哪一处方向才是正确的走向。 一行人胆战心惊的朝着前方继续前进,被迷雾盖的一层又一层的大地上隐隐的出现了细细长长的东西快速的滑动。 一群人还没有发现这些长条东西的游动,便纷纷一只脚踏进了陷阱之中,一行人全部落入网中,甩荡在树林之间,互相撞得生疼。 “哎呦喂!”几声惨叫从倒吊起来的大网中传了出来。 郁泉幽死死的扣着网的边缘,整个身体被云歌牢牢地压在大网之上,她一脸无奈地对云歌说道,“丫头,你怎么这样重?” 云歌忽地一下红了脸,挣扎着要起来,屁股在郁泉幽腰际移动,耳边便传来骨头碎裂的“嘎吱”声,云歌顿时停了下来,颤颤巍巍地问了一句,“师姐....你....你没事吧....?” 郁泉幽疼的龇牙咧嘴,气呼呼地说道,“你说我有没有事?” 她没好气地回着话,疼的满头大汗。 而一边的浮生此时却是背靠着大网,怀中紧紧抱着元玉.... 第三百三十章 苏周前程旧事提(五) 一直半昏不醒的顾生被方才那一巨大的抖动吓得惊醒了过来,醒来便发现伶云死死的抱着他,将他的头朝着胸前埋去,于是红了脸,挣扎着透了一口气,大声喊道,“伶云!你羞不羞耻!” 没注意到顾生醒过来的伶云怔愣了一番,朝着自己胸前看去,便立即红了脸,将顾生狠狠推开,恰好狠狠的朝着一旁贴着网的狂风撞去。 狂风皱了皱眉,一脸冷漠的瞟了一眼顾生,尔后自顾自的转过头,不理他。 顾生欲哭无泪的被夹在这两人之间,捂着脸,僵持着身体端坐着,可怜兮兮的朝着郁泉幽的方向看去,却发现她似乎比自己还惨。 郁泉幽被云歌压的根本没办法喘气,这丫头完全将力量倚重在她的身上,可身前还有一个凤鸣萝抵着,她便像是一个肉夹馍一般,抽不动自己的身体,更加无法翻身查看周围的情况。 “泉幽...你们怎么样?”此时大网的下方传来了官芸柔的声音。郁泉幽有些惊奇的朝着她的方向看了过去,“芸柔...你没有被抓住...?” “我与沼临及时闪开了,又恰好在边缘,便躲过了...”官芸柔解释着说道,身旁便走出了另一个人影。 沼临蹲在巨大的网布下检查,一脸愁容,似乎不知所措。 “这仙网显然不是我们这一辈的上仙可以破解的...看上去似乎是某个上神在此布置下来的...”沼临摸了摸结实的网布,感受到了网布上的滚滚灵力。 官芸柔也绕着这网布看了好几遍,凝眸聚光,“这不可能...我们几个在不周山的灵口开启后便立即进入了苏周,脚程比任何一位仙上都要快...眼看着这方位大概已经是苏周的北边了... 苏周绕着不周山的南边一圈,恰好连接着山的北边以及杨瑜仙城...若非是从杨瑜仙城的灵口进入的...以他们的脚程绝不会这样快...但,从杨瑜仙城的灵口进入的不过你们几人...又怎么可能有其他人?到底是谁?” 官芸柔分析了一遍,觉得不可置信。 “或许是有什么人跟在我们身后从杨瑜仙城的灵口进入溜了进来。”郁泉幽贴着网布困难的说着话。 狂风却立即否决了这个猜测,“不可能...主子..我们进来的时候,杨瑜仙城的灵口便立即关闭了...” “关闭?”郁泉幽皱眉,不能理解,“好端端的为何关闭?斑古碎片既然已经将苏周解锁...便应该不可能再次关闭吧?” 狂风不作声,躺在一边的元影却虚弱十分的到了一句,“母亲成为鬼尸之前...曾经同我说过一句关于苏周的闲话...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据说...苏周在封闭之前曾经...关进了一位上神...我虽然不知道究竟为何母亲会提及关于苏周的事情...可如今看来,恰好与长白此次灾祸有关...不知道这一条线索可对你们有用处。” 一路上一直不怎么说话,甚至不太清楚他为何要与大伙一起来到苏周的元影只是将这一线索告诉了郁泉幽,却完全没有发觉如今这一片故土曾是他所有家人居住的地方,而今却是荒草丛生,寂寥不已。 郁泉幽对于他的回答怔愣了许久,才想起原来自己从来没有同元影说过他的身世。这里的人出了她,凤鸣萝,沼临知晓真正寻找苏周的缘由,其他人都只是知晓此次长白尸毒灾祸与这苏周脱不了干系。 一脸单纯的元玉也是因为凤师兄与浮生才会跟着出来.... 郁泉幽同下方的沼临对视一眼,默默的沉寂下去,一个两个都不作声,安静的很。 气氛便因为元影的一句话忽然想到冷了下来,逐渐变得十分的奇怪。 郁泉幽浅浅的叹了一口气,“眼下不是讨论这个林子里到底还有谁的时候...这大网将我们全部捞住动弹不得...我们当是快些想办法将这禁制解开才行。” 她抓住网布的绳子,认真的看了一遍,自言自语的叨叨了几句,“也不知道碎缘石能不能解开....?” 可谁知她这句话才刚刚说完,头顶不知哪出便传来一声清丽高傲的叫唤声,“当然不可以...不管你是碎缘石还是什么石...我们南云都的网布坚不可摧,是天下第一。” 那高声放出的声音熟悉又刺耳,大概是她曾经最不喜欢听到的声色。 她抬头朝着上方看去,便只见一个身穿紫衣的姑娘荡着双腿坐在一根巨大的树枝上,一脸不屑的瞧着下方的一群人。 郁泉幽心中一颤,道了一句,“果然。” 她下意识的朝着凤鸣萝的方向看去,便只见这人脸色已经铁青,似乎很不好受。 那紫衣姑娘便是消失了许多年的南云都都主,紫茎上仙。 郁泉幽没有想到会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同紫茎见面。这个后来变得自私自利的姐姐,这个以冠冕堂皇的大义为先,亲手将紫菁杀死的紫菁上仙... 那姑娘从树枝上一跃而下,冷然的看着他们,眼光扫视中却忽然见到了已经有数万年未曾见过面的凤鸣萝,顿时怔愣在那处,一时之间慌乱不已。 凤鸣萝以这样一种狼狈不堪的样子出现在她的面前,紫菁并没有意料到。 她不曾想过,这辈子还有机会与从前的子悠见面。 “紫茎上神...多年来不见...你倒是过的很不错...既然已经成为了上神,就应该更加完好的去看护你的南云都,如此不务正业的来到苏周,且不知你又有什么阴谋诡计...”凤鸣萝冷嘲热讽的说着话,眼底之中对于紫茎只剩下愤怒与厌恶。 紫茎并没有想到凤鸣萝已经如此恨她,脸色很是难看。 郁泉幽倒是心中一惊,她并未曾想到眼前的女子已经成为了上神... 观六界之中上神之数不过寥寥几十人... 紫茎本身便是上古神身,拥有这等身份,便更加难以成为上神...她又是怎么成为的上神? 这些年她又发生过什么? 紫茎神色慌张,咬着牙在此处强撑着,“若不是当初那元家养子将我锁在这里...我断然不会在此...不过...也正是因此...我才得以成为上神...” 她说了一堆众人不是很理解的话语。 一行人都是一幅懵懂的样子。 紫茎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便将高挂在空中的网布解了开来,一群人用力的朝着地上摔去,都痛的龇牙咧嘴。 紫茎无动于衷,站在离凤鸣萝最远的地界,淡淡的说道,“方才那位小弟子倒是说的很对...苏周最后被封印的时候...的确有一个人被锁在里面...那时我不过刚刚飞升上神...” “不过...这事除了苏周元家的人不会有人知道...”紫茎一脸奇怪的盯着元影看了许久,郁泉幽心中一紧,生怕她将事情讲出来,便急急忙忙的朝她奔过去,迅速的捂住了紫茎的嘴,她干笑着说道,“上神还是莫要多说了...” 紫茎皱着眉头,挣扎了一下,推开郁泉幽的手,冷然的回过头,却在看到郁泉幽身上熟悉的两把佩剑,霎时间晃了眼... 她瞪着双眼瞧着郁泉幽,这一看,便是许久。 直到看不惯紫茎的凤鸣萝硬生生的将郁泉幽拉回来,她才回过神喃喃了一句,“降雪?” “这样说...上神在此...已被关了一千多年?”沼临淡淡的询问道。 紫菁靠在树前,似乎已经十分的不愿意回答,全程只顾着盯着郁泉幽与凤鸣萝看。 “我不知道我待了多久,只知道我被困在这一片林子里始终无法出去,也找不到去元氏府邸的路...这一块迷雾颇多...野兽也是极多,夜晚时的鬼魅与魔怪也是甚多,因而我便在我住的地方布上了仙网...你们这一群人倒是我这些年头一次见到的人类...” 她嘲讽着说话,语气十分不善,也十分奇怪。 郁泉幽暗自皱了皱眉,又朝着身旁脸色一直没好过的凤鸣萝看了几眼,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她即是心疼紫菁,又心疼着守着轶血那么多年的凤鸣萝。 也越发的对眼前的紫茎冷漠起来。她一直不作声,冷着脸站在凤鸣萝身边,无论紫茎怎样看着她。郁泉幽几乎没有正眼朝她看过。 紫茎心底隐隐的感觉到眼前的这个黑衣少年很有可能便是当年的降雪,却无法解释他那张看上去没有使用任何幻术的脸。 “你们要是想活命,还是先与我走吧....这个林子绝对不能带上一个时辰,否则会绝对会出事...我走不出这林子...却好歹也在这里与这些尸气做了许久的斗争...大抵是知道怎么救你们的...你们自己瞧瞧你们的手臂上是不是已经开始青筋暴起...”紫茎暗自紧紧的握了拳头,良久才放下一口气,想着先救这一群人最为要紧。 第三百三十一章 苏周前程旧事提(六) 可谁知凤鸣萝却抬脚离开了这片林子。 郁泉幽面色微变,急忙追了上去。 虽然她的确同凤鸣萝一般,十分的讨厌紫茎,却也不得不为自己考虑。这样大的一片尸气,终归他们是没有什么法子可以完好的解决的,他们来苏周是为了查明真相,而不是为了丢去性命的... 被郁泉幽与凤鸣萝丢下的一群人面面相觑,他们并不知道这两人与紫茎有什么关联。 紫茎的脸色极差,呆呆的站在原地,神色慌张。 官芸柔想要上前询问,一旁的沼临却看出了什么,急忙拉住她的脚步,悄悄摇了摇头。 郁泉幽追着凤鸣萝的脚步半天,气喘吁吁的扯住他的衣袖,断断续续的喊道,“师兄,就算紫菁的死与她关系极大...可是...我们这里还有许多人等着去寻苏周的真相...苏周危险防不胜防...跟着我们来的都是我们的至亲...别拿他们的性命开玩笑...好么?” 凤鸣萝站住脚步,背对着郁泉幽一句话不说,许久转过头,“你认为我这般是在开玩笑么?” 他冷然的盯着郁泉幽,嘴角挂上一丝苦涩,“不管如何...她终究还是在我面前杀了紫菁,这一辈子,我绝不会与她同在。” 郁泉幽被他这般决绝的话语噎住了声音,淡淡的叹了一口气,从前的事情她虽然通过凤鸣萝的记忆回想起了一些,也亲身感受过凤鸣萝心中所想,可毕竟不是自己实打实经历过的事情,她看到的不过是回忆片段,对于紫菁,除了她死的那一瞬间,郁泉幽感受到了从未经历的心痛,过后便对于紫菁在没什么特殊的感情。 她知道若是这一生恢复不了记忆,可能对于紫菁的印象只能停止于凤鸣萝的回忆之中。 她默默的低下头,又不晓得该安慰劝慰凤鸣萝什么,冷静了一会儿,她抬头看向凤鸣萝。目光炯炯有神,“师兄若是执意一人,不与紫茎同行,那么我便与师兄两人同去寻找元氏府邸。” 凤鸣萝起初有些诧异,后来目光渐渐放柔了一些,顿了一顿,极其温柔的说道,“好...” 他转身有些落寞的离开,郁泉幽在原地顿了一会儿,同浮生交代了一句,“浮生,你好生带着元玉元影...仔细着,先不要将他们的身世说出去...” 浮生既然能够读懂她的心思,便知晓元玉元影的身份。可此时却并不是好的时机告诉这俩兄妹真相。因为真相究竟是什么,他们也不是很清楚。 浮生朝着郁泉幽看过来的方向郑重地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郁泉幽转身小跑着跟上了凤鸣萝地脚步,俩人逐渐消失在迷雾弥漫的林子之中不见了身影。 眼睁睁瞧着这两人离开的紫茎心中十分不是滋味,从前的那些事...这些年她已经收到了惩罚,为了那所谓的大义,全力,为了保全女娲一族,她做出那般对待紫菁的事情,她何尝不曾后悔? 她闪了闪双眼,失望与难过涌上心头,她原本打算查清楚当年紫菁究竟为何会那般疯魔的守着紫菁山,查清楚柯云琛的去向再亲自与凤鸣萝相见,将这些陈年往事都说清楚...却并没有想到在这样的时刻,她遇见了他。 浮生瞧着紫茎一直盯着郁泉幽消失的方向看了许久,面色冷静的朝她行了一礼,“紫茎上神...我们这一行人对于此处到底还是不熟悉...上神能否...” 话中意思很明白。他暗自交代了郁泉幽的意思,紫茎愣然,尔后木讷的点了点头,指着迷雾林的另一头方向道,“我们还有一刻钟的时间,必须得离开这里,我住的小屋就在这片树林往北走两里的路...我呆在这里好说也有一千多年....这里的尸气对我早就无用无害...可对于你们却是致命的...快和我来!” 紫茎心中满满的全是对于紫菁的愧疚,对于这一群凤鸣萝带来的人便更加的想要尽她的全力去保护。 两里之外的深林中央,被树木团团包围的小木屋重,一行人有惊无险的歇了下来。 “这里是一层迷阵...我在这待了千年都不曾破解,既然十分难破解...倒不如留着命满满将这个地方捅出个窟窿在离开。”紫茎絮絮叨叨的说着话,在木屋之中翻找着东西,随后从小角落中的抽屉中掏出一个小瓷瓶。 她叹了一口气道,“这东西我已经好久未曾吃过...你们一人一颗...快些将他们吃了...体内的尸气才会解开。” 众人用疑惑的眼神瞧着紫茎递过来的小药丸,迟疑着不敢吞下。 紫茎有些尴尬地看着这一行人,有些落寞地转过头。 不管是她被关在苏周地这些年,还是自紫菁死去后,她从来都是独自一人过着生活,没有人关心,没有人可以令她信任,甚至,也没有任何人信任她...女娲族中地那些长老更加是看她不顺眼。 她的确用手段铲除了异己,却考验了身边所有人的真心。 女娲族已经不像从前父亲母亲在的时候一般,男耕女织,和和美美...可权力这种东西最为害人...先是害死了身为族长的母亲,随后父亲也随之而去。 若不是女娲一族只剩下她与紫菁为纯正血脉,可能她们也会死于非命。 她不晓得自己为什么会想这么多的事情……只是因为眼前这一群人而触景生情。 而另一边郁泉幽同凤鸣萝在充满迷雾的森林中走了许久。 体弱气虚的郁泉幽很快便被体内囤积的尸气折腾的站不住脚。 她脸色苍白的跟在凤鸣萝身后,可走在她身前的凤鸣萝却并没有在意。 凤鸣萝乃为上古神兽麒麟所化,对于尸气的腐蚀完全没有反应。 他神经紧绷着往前走,察觉到这林子似乎是环绕型的迷阵才扭头想要同郁泉幽说话,却发现身后的黑衣少年已经半跪在地上,虚弱不已。 凤鸣萝这才反应过来,郁泉幽与他不同。 她体内虽然有着全魂之力保护,却依然灵力低下,不过是个低阶品级。 他脸色大变,急忙将几乎昏迷的郁泉幽抱起,稍稍显出了自己的原型朝着空气中用力一闻,随后迅速抱起她朝着自己认为安全的地方飞去。 陷入昏迷的郁泉幽迷迷糊糊中听到一声又一声熟悉的唤声。 她努力的睁开眼,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制住了神经一般。 凤鸣萝抱着她,以麒麟内火提她消退吸进体内的尸气。可这片幽幽的森林却充满了诡异。 南边的森林已经少了许多尸气,凤鸣萝却没有发现这里比方才的尸气森林还要诡异。 他没有料到自己会因为给郁泉幽清理体内尸气,而彻底开启了她体内一直隐隐而动,涌动异常的煞气。 片刻过后,他将郁泉幽体内的尸气彻底清理干净,可姑娘却并没有醒过来的痕迹。 他掐着郁泉幽的人中,许久,那人突然睁开了双眼,大口吸了一口气。 凤鸣萝并没有注意到,当郁泉幽的双眼睁开时,她的瞳孔被一股黑气死死的缠绕住,原本有些略棕的眼眸充满了煞气。 “泉幽,你怎么样?”凤鸣萝紧绷着神经,有些焦虑。 “我……无事。”有着全魂之力的保护,郁泉幽自己也没有感受到身上的煞气已经风起云涌。 她轻轻咳了几声,手掌撑在地上,眸中一紧,皱起了眉。 凤鸣萝见她突然愁容一片,又急忙询问,“怎么了?” 郁泉幽没说话,缓慢的转过头看向手掌碰到的地方,轻轻移开了手。 在她方才不小心触碰到的地方,露出了一块惨白的东西。她稍稍横过身,用力将那块露出来的白色物体挖了出来。 那阴森森的白色物体的全部面貌露了出来,那是一个已经完全白骨化的人头。 “师……师兄?”郁泉幽拿着那白骨颤颤巍巍的叫唤了一声。 凤鸣萝面色也一下子变的惨白。 此时一直沉睡在他腰际之间的厉鬼心脏突然在锁仙囊中剧烈的闹腾了起来。 强烈的戾气瞬间挣开了锁仙囊的束缚,被涨的极大的锦囊撑了开来。 爆炸的强大冲击力将郁泉幽与凤鸣萝摔出去很远的距离。 郁泉幽咬紧了牙关,僵硬的朝着厉鬼心脏逃脱的方向看去,便发现那黑漆漆的一团东西死死的扣住了方才她挖出来的白骨人头。 空气中幻化出了一个人的魂魄。 对于他,郁泉幽用凤鸣萝都再熟悉不过。 此人便是厉鬼心脏的主人元仁。 “元仁?”郁泉幽脱口叫了出来。凤鸣萝有些惊讶的望了她一眼。 微妙的目光使得郁泉幽心虚了一下。 她用斑古碎片查看厉鬼心脏记忆的事情,凤鸣萝并不知道,就连抚孤也是不知晓的。 她扭过头不与凤鸣萝多说什么,盯着眼前由一缕缕青烟逐渐幻化出的人形,刚想张口说些什么,那影子却先开了口。 第三百三十二章 苏周前程旧事提(七) 他张着嘴半天,郁泉幽却不曾听到一个字。半路才忽然想起来当初以斑古亘玉读取厉鬼心脏的记忆时,她所看到的元仁是被拔了舌,不得说话的... 她皱着眉头,一旁的凤鸣萝已经施法想要用意识同元仁交流. 她急忙抬起手与凤鸣萝同样朝着元仁询问了过去。 两人同时身处于元仁的灵识之中,闭上了眼,同样以灵魂的身份与元仁开启了对话。 “姑娘...我们又见面了...”浅浅的,郁泉幽听见他这样淡淡的同她说着话。 凤鸣萝又一次讶异的瞧了郁泉幽一眼。她撇过头,忽略了他的这一丝追究的目光,朝着元仁微微一笑,“前辈。” “果然,当初我托付于你的...是正确的...”元仁的魂魄十分飘渺,似乎像是要消散了一般,“苏周被当初的背叛者设下了迷雾与邪术...现如今已经处处是陷阱,你们千万要小心。元氏府邸的入口需要我的魂魄才能打开...现在我的魂魄并不完整...我能够与你们交谈的时间也不多...请姑娘务必小心...” 元仁故意将话语的最后一个词讲的重了些。 郁泉幽微微一愣,有些不晓得他话中究竟是个什么含义。 可还没来得及问些什么,那人已经完全消失在她的面前,接着郁泉幽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似乎自始至终,元仁都不曾看过凤鸣萝一眼,似乎像是见不到他这个人一般。 她低头细想,却并不能想出什么缘由来。 元仁一消失,凤鸣萝便急忙凑了过来,小心翼翼地询问道,“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郁泉幽一脸疑惑地看着他,凑上去问一句,“想起什么?” 她瞪着眼,一副不知其所云的样子。 她看见凤鸣萝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奇怪....”随后收回目光微微蹙起了眉头。 郁泉幽一脸莫名,余光轻轻朝着树林方向一瞥,便瞧见方才元仁消失的方向,厉鬼心脏漂浮了上来,停在半空中,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眼瞧着郁泉幽朝着它看过来,这黑乎乎的一团东西便像是被什么控制了一般,疾速朝着林子的其他地方飞了过去。 想起元仁所说的话,郁泉幽心中一紧,觉得这厉鬼心脏可能是想要将元仁剩下的残魂都找到,且是想让她亲自找到。 于是她急忙从地上爬起,死命朝着心脏奔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凤鸣萝停在郁泉幽身后,好久,忽然露出了一些笑容,那笑容有些阴森,甚至有些恐怖,“万年过去了...你居然还是这样的蠢?” 他自言自语着,淡淡挂着笑容的眼角耷拉着垂下,显得有些恐怖。 待那窜行在林间的身影逐渐消失,凤鸣萝也准备施法跟上去,谁知这才刚刚提起灵气,林间便放出了巨大的金光,一只金黄色的凤凰腾空在林子中,样子高贵优雅,它不屑一顾的俯视着脚下的一切。 若是仔细看,那只金黄带着点透明的凤凰中央还有一只顶漂亮的麒麟兽。 “郁九幽,你若是还想活命,便赶紧从我身体里离开!”凤鸣萝在原地嘶吼着,那张干净苍白的脸上露出极其痛苦的表情。 “呵,不过是一只麒麟兽,就算你是上神之身依然是要倚仗着我们凤凰一族,这辈子对于凤凰禁令,你别妄想脱离。”转而那人又开始扭曲的叫唤起来,尖声厉语充满不屑。 “郁九幽!你究竟想要做些什么?”凤鸣萝就像是在原地同着自己对话一般,眼神厌恶至极。 “你知道的...我布局不了这么久...你和你那位主子见招拆招,让我着实不爽...可你们怕是没有想到,恰好是因为你们这种愚蠢的行为,让我想到一种可以令她更加痛苦的方式,小麒麟...你想一想...若是我在这苏周将她的记忆开启...顺便让她尝一尝她最敬爱的兄长是如何背叛她,如何在她眼前亲手杀死她最爱的人...你觉得就她那个蠢货,会变成什么样子?” 凤鸣萝扭曲着容貌,在晃晃的金光中显现出了一个女人的灵魂。 “你住口!你若是敢这么做,就别怪我与你同归于尽!”凤鸣萝气愤的尖叫起来,浑身颤抖着,厌恶着自己这副身躯。 “哈哈哈,你以为我会怕死么?这么多年,我已经活够了...若是能让她这辈子都痛苦不已,生不如死,我死都愿意.....” 扭曲的灵魂与话语。 那女人的灵识牵动着凤鸣萝的意识,使得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上古凤凰的禁制。麒麟兽本乃凤凰一族拥有最高法力的坐骑,不周山倒塌之后,当时的穷桑凤帝为了不让穷桑子民死伤太多,让麒麟一族将全族百姓全部护送了出去。 百年之后,麒麟与凤凰分离,成为单独的族群之一。 可麒麟永生永世服从于任何凤凰的禁制是当初诸神定下八荒六道的规矩。破不得,也不可破。 这样的禁制,使得凤鸣萝无法反抗附在自己身上的这个拥有凤凰元神的女人。 凤鸣萝痛苦的任由此人摆布,朝着郁泉幽消失的方向疾速赶了过去。 很快,麒麟本身的禁制便起了作用,元神与肉体被分裂的凤鸣萝,很快便陷入了第一轮的沉睡,掌握了他的身体的女人冷眸嗤笑一下,双手勾起一些莫名而来的戾气注入了凤鸣萝体内,笑容诡异。 不晓得后面发生了什么的郁泉幽只是一心一意的寻找元仁剩下破碎的魂魄。 那厉鬼心脏与之前她寻到的那块白骨死死的扣在一起,黑乎乎的一团里带着一点白点,看上去便是十分的惊惧骇人。 厉鬼心脏飞了数里,终于在一片荒草十分茂盛的地方停了下来。 左右寻着,它忽然朝着草丛中一处角落狠狠的冲了下去。 一阵强烈的阴风从草丛中吹了过来。 那片荒草野地的天空便这般毫无预兆的黑了下来。 黑的十分彻底。 林子里蹦出了一只依然留着鲜血的大腿,一蹦一蹦的朝着郁泉幽疾速而来。那速度让郁泉幽几乎无法闪开。 关键时刻,身后追上来的凤鸣萝及时拉了郁泉幽一下,将她救了下来。那惨白淋着血的腿青筋暴起,转个身再一次朝着郁泉幽袭来。 踏过的地方瞬间成为了一片灰土。 郁泉幽大惊不已,她并没有想到这大腿有着这般强悍戾气的邪祟之物。 于是错开脚步朝着那东西没办法伸到的地方跃去,又急忙转头对凤鸣萝提醒了一句,“师兄!小心!” 这东西怨气极大,生前一定生了极大的苦...看它这副样子倒是十分像是在活着的时候被这般活生生分尸的一般。 那东西的戾气几乎比她体内的全魂之力还要强悍。 它眼见着讨不到郁泉幽的便宜,便转而朝着身后的树木上附身而去,不一会儿的时间,那些树木便像是忽然得到了什么极好的肥料一般,从地底下生出一根又一根极长的树枝。那树枝两根一起紧紧的缠绕着,像是一条条蛇一般朝着郁泉幽与凤鸣萝游来。 尖尖的树尖便像是蛇头一般,可怖难看。 郁泉幽抽出腰间佩剑朝着那树枝狠狠的砍了过去,心里已经是惊涛骇浪。因戾气无法消散,心中执念无法消除的魂魄的确是会附在断指残体又或者是刚死的人身上来吸取其他人的阳气以供自己增长功力,可她却从来没有听过带着戾气的断指残体可以附在植物身上,以此攻击人... 这样奇怪的方式让郁泉幽无法理解。 她到处躲避着灵活无比的树枝,脚下衍生过来的树枝却是她无法彻底砍断的,只是一霎那,她走了神,一根极长的树枝将她的双脚捆绑了起来,尔后朝着天空甩去。 巨大的晕眩在她的意识中蔓延开来。 她死死的压制住自己心中的难受,双手继续挥起剑朝着捆着自己双脚的树枝砍去,谁知这东西便像是铁做的一般,牢牢地黏在她地腿脚上,怎么也砍不开。 她几乎扭曲了表情,苦苦挣扎,努力睁开被风迷住地双眼,朝着凤鸣萝的方向看去,却发现他早已被绑住了全身,几乎快要陷入了那棵树中。 郁泉幽惊恐的叫唤了一声,“师兄!” 她将手中双生剑全部扔了出去,两把剑齐齐地朝着凤鸣萝的方向飞了过去。 锋利的剑头砍掉了缠着凤鸣萝命门的两个树藤。似乎是元气大伤,那树急急忙忙的将绑在凤鸣萝身上的藤枝解了开来。 那人便从半空中直直的往下坠去。 郁泉幽瞧着那人的动作始终一动不动,似乎像是沉睡了过去一般,心中便是猛然一紧,有些慌了起来。 她越发着急的想要挣脱脚下绑着的藤曼,却发现,只要她一挣扎,脚上的东西便越来越紧。 快要勒断了的疼痛感让她心中发亮。 几番挣扎,只换来更加严重的束缚,逐渐地她失去了力气。 第三百三十三章 苏周前程旧事提(八) 坠落下去的凤鸣萝此番终于有了些动作,他露出虚弱的面相,挣扎着从树底下坐起来,眼睛却已经血红。 麒麟虽然是归属于凤凰,却终究还是有着麒麟的血性,他不愿意与郁九幽同流合污,自然拼死也要将身上的魂魄所下的禁制撤走。 可拼了几乎全身的血脉之力也未曾动摇那魂魄半分,只能是自己保持十几分钟的清醒,却并没有想到便是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十几分钟,他依然无法同郁泉幽说话。 那怪物像是感受到他醒来的迹象,伸长的藤曼再一次爬向了凤鸣萝。 他肩负两个人的灵魂,肉身本就沉重,这下便更加无法敏捷的躲开树藤的攻击。 挣扎在树藤中央的郁泉幽看到这情景,急急忙忙的念了个诀命令双生剑前去护住凤鸣萝。 可那只充满戾气的断肢法力极其厉害,碧血与流光的剑锋都是法器中顶尖的,此时竟然毫无办法与这些沾染了戾气的藤曼抗衡。法器的灵气同主人息息相关,郁泉幽这般被倒挂着,身上的灵力不断地流失。 凤鸣萝看着心急,从地上挣扎着站起来,却感觉身上似有几十斤重地铁压着她一般,让她无法动弹。 凤鸣萝头皮发麻地朝着郁泉幽走去,迟钝地躲开藤曼地攻击,却差一点踏入藻泥潭重,他脚下虚弱无比。 快要陷下去那一刻,树林里忽然闪现了两个人的身影。一白一紫,一个朝着郁泉幽而去,一个朝着凤鸣萝而去。 两人迅速从越来越多的藤曼中央将郁泉幽与凤鸣萝死命的拽了出来。 这两人得救的瞬间,那片被戾气缠绕之地便突然塌陷了下去。 空气寂静,整片林子没了声息,静的可怕。风起,渐有细小杂声出现,三人开始警惕起来,稀碎的声音逐渐向躲在角落里的人靠了过去。紧紧抱着郁泉幽的那人浑身竖起,似乎察觉了什么,屏住呼吸不敢说话。 虚弱的郁泉幽喘了一口气,悄悄地在他耳边问道,“怎...怎么...怎么了?” 她断断续续地说着话。 白衣之人静静地坐在她身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尔后浑身紧绷起来。 郁泉幽觉着奇怪,又想问些什么,却被寒凉的指腹堵住了嘴,“有东西朝我们这边过来了...”他靠在她的耳边小声道。 郁泉幽立刻打起警惕心,点了点头。 两人绷起了神经。 而躲在林子另一方的凤鸣萝以及前来相救的紫茎也小心翼翼地躲避着。 “屏息。”白衣之人再一次开口,对着林子里其他三个人都秘密传音了一句。 那细碎的声音渐渐清晰,那是一种摩擦着地面的声音,细小的让人起了鸡皮疙瘩。一个一个借着月光照映下来的巨大的身影出现在他们面前,一群面目憎恶恶心,狰狞丑陋的怪物东张西望的察视着什么。这些怪物竟然是从前郁泉幽在阴罗小镇同着帝玦一起杀死的魑魅魍魉。 她十分吃惊的看着这些怪物挪步而走。 几人缩在角落之中,一动不动的盯着那些怪物从他们面前走过。 林中微弱的磷光闪耀着,罩在整个塌陷的方林之中。那蓝光照在每个人的脸上,而那些怪物却好像完全没有发现林中越来越多的磷光。 “这魑魅魍魉不是早就死于阴罗小镇了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白衣人悄悄扭过头,那人正是之前在杨瑜仙城中无故消失的帝玦。 “魑魅魍魉虽死,却有魂魄,看来是有人利用了邪术,靠着戾气将这些怪物复活了...” 郁泉幽靠在他身上,抬眼朝着林中塌陷的地方看去,这一看,便是满眼的白骨。恐怖赫人。 “怎么这里这样多的白骨...”郁泉幽捂着嘴巴,悄声说着,手指攥成了一团。 “大概都是元家枉死之人...你后退些...”帝玦拉了拉她的胳膊,继续聚精会神的瞧着那几个怪物的动静。 那几个庞大的怪物,挪动着笨重的身子朝着一个方向移了过去。 郁泉幽伸着脖子朝那方向看了一下,便发现怪物超前走的方向竟然出现了一个黝黑的洞穴。 那些怪物悄悄挪了进去。那洞口大张着嘴巴,黑漆漆的像是能够吞噬万物一般。 郁泉幽同帝玦对视一眼,悄声朝着洞口移去。此时从东边赶过来的云歌,沼临一行人也悄悄地跟了上来。紫茎带着半昏不醒地凤鸣萝跟在郁泉幽身后,一行十几人全部通通朝着那洞穴移动去。 一阵寂静而漫长地风息声过后,沉重的撕咬声陆续传来,紧接着带了点咀嚼声,那个黑漆漆空洞洞的地方被血腥与黑暗充斥着。 众人捂着鼻口无法呼吸,通通皱起眉头踌躇不已。 郁泉幽忍着鼻间那一股腥臭味,想要冲进那黑洞之中,却被帝玦半腰拦住抱到了他怀中。他十分严肃的对她说道,“不要命了?这黑洞里还不晓得是什么....你也敢这样进去?” 郁泉幽窝在他怀中,默默低下头不想与他多语,更加不想同他争辩什么。 帝玦讶异起来。他何时也没有见过怀中这人这样乖巧不与他计较什么。难不成是对他之前莫名消失心怀了芥蒂? 白衣男子略微勾起唇角,冷了冷心思,尔后将她轻轻放下,只是紧紧拽住她的手掌,不松手。 他悄声上前探看,手中一道白色极光朝着黑漆漆的洞中扔了过去。 可他却没有想到这白光却像是被吞噬了一般,进去了却是一点反照也没有。 此时林中的白骨磷光却是越来越多。 那激起方才断肢戾气的厉鬼心脏也不知去了哪里,便在这苏周之中消失的干干净净。 帝玦始终不敢轻易的靠近这黑洞,回头瞧了瞧站在最后面的元影元玉俩兄妹。 元影身上的伤一直未好,多年积病,若是不调养是怎么也调理不好的。可自他刚从绝生牢中逃出来,便一直奔波劳累,病好不起来也是正常,因而云歌便让浮生待在后面照顾着。 帝玦眼中顾虑颇多,目光之中带着忧心,似乎是在为元影元玉的身世着急。 “郁儿...是时候该将一切告诉元影与元玉了...我们需得元母在苏周引路,否则....这地方众多陷阱,我们一个也活不了。” 帝玦说的淡然。 但郁泉幽还是从他眼中读出了一些忧虑。 于是扯了扯他的衣袖道,“非要元母不可?” “嗯。这里除了紫茎上神之外,便只有元母认得。可那上神似乎只晓得方才树林的路径...至于元家府邸却并不知晓...” 郁泉幽点了头,想起法子,瞧了元影一眼,也开始担忧起来。 若是不讲身世告诉元影,他们就没法子同元影讲清楚为何要将他母亲放出来引路...可若是想要他母亲出来引路,他必得问起缘由,这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却真的是为难。 一旁的浮生早就读出郁泉幽的心思,于是不动声色的顶了顶元影的臂肘,朝他传了一句音,“看样子...夫人似乎有话要与你讲...” 元影有些诧异的看向浮生,似乎不解。 他瞧着浮生抬了抬下巴,又将目光悄悄转了过去,便下意识地朝着郁泉幽看去,却发现她也再看自己。 身旁的那位白衣男子也定睛看着自己。 他疑惑起来,从方才他便想要知道那白衣男子是谁,可努力以自己的灵识辨识,却轻易嗅到他身上掌门平日里常有的那股纯粹灵气的仙味。眼中一愣,再怎么不晓得,也才想到了眼前这人的身份。 这白衣男子竟然是掌门?想来或许是掌门幻化了真实面目,所以摘下了他贯带着的面具... 思量许久,他迟迟疑疑的朝着帝玦移了过去。 郁泉幽瞧他颇有灵犀的移了过来,又瞧着浮生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便晓得一定是浮生这小子在里面做了什么梗。 于是嘴角悄悄上扬了一点,站在帝玦身边等着元影过来。 “师弟...”元影弱弱的叫唤了一声,又不敢直接换作夫人,毕竟这里还有一个外人紫茎上神在。 帝玦抬眼瞥了他一眼,顿了一会儿,开口叫唤了一句,“元影。” 元影惊了一下,抬头望向帝玦脱口便唤了一声,“掌门何事?” 空气便忽然宁静了下来,在场的人都是没见过帝玦真容的人,虽然眼前这也不是帝玦的真实容貌,可他不带面具的时日却是少之又少。 他这般新奇的没有戴面具自然让众人惊讶。 元影尴尬的看着帝玦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他懊恼的数落着自己如此鲁莽,若是掌门幻化了容貌站在这里,又不戴面具,便一定是不想要人知晓他的身份,他这般便是等于在招摇了掌门的身份.... 他憋着声不敢说话。 帝玦的目光一直盯着他,不曾离开。 元影被他这般骇人的目光盯得两腿发麻,心虚不已。 “既然知道我是掌门,又为何这般没骨气的害怕?难道我这个掌门让你十分的害怕么?” 第三百三十四章 苏周前程旧事提(九) 帝玦轻轻笑了起来,却是皮笑肉不笑。 元影哆嗦一下,头垂的更低,“弟子自然不是因为这个缘由...” “好了...此事暂且不说...元影,你过来,我有事与你交代...”帝玦缓了一口气,走了一步朝着北边的旷野处走去。 元影皱起眉头,隐隐的不解,抬起头看向郁泉幽,便只见她脸色也有异。于是忐忑的跟着帝玦离着大伙远了一些。 帝玦领着他越走越远,荒草丛外,他低低的将元影的身世说与了他听。 侧着身,郁泉幽远远的看见元影的脸色渐渐的变得暗了下来,便晓得帝玦已经将事情真相告诉了元影。 良久帝玦才将元影缓缓地从远处带了过来。 他朝着郁泉幽点头示意。元影跟在身后,低着头,受了极大的打击。 她有些心疼地看着元影,愈发地觉得这番鲁莽地将事情交代与元影是一件极其不对的事。 大伙停留在洞口许久。元影在知道真相后许久才肯缓缓抬起头来。 他面色十分苍白,对收着他娘亲的浮生道了一句话,“烦请虞公子将我娘亲放出...这地方毕竟是她的故土.....” 此话一出,并不知晓真相的云歌却是吃惊不已,张着口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浮生点点头,手袖一挥,将用锁仙绳捆住的元氏放了出来。 来到故土的元氏像被完全安抚了一般,只是痴痴的盯着那深不见底,黑布隆冬的洞,似乎被什么吸引力目光。 元影紧紧攥着元玉的手,盯着他那一动不动的母亲,眼里全是隐忍。 郁泉幽悄悄叹了一口气,朝着牵制着元母的浮生说道,“浮生带着元伯母进去吧...时辰不早了....这苏周早已不是我们几人在了。苏周从前便是一个六界争夺的宝地,元氏府邸所藏的宝物也数不胜数,更加有增加灵力之物。如今它灵口大开,整个六界的人不晓得涌进了多少,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比我们先寻到元氏府邸...” 浮生略微点头,回了个是,便拉着元母率先进了那似无底洞的境界。 郁泉幽也踏脚准备进去,却忽然被官芸柔拉住了手脚,“一定要从这里进去么?我看着这地方恐怖的很...也许这林子还有其他地方的出口...方才济遥那一掌打进去不是一点回光之照也没有么?况且,那怪物一样的东西还从这里进去了...我们...” 她似乎很是害怕,也不知是在害怕些什么。 郁泉幽觉得奇怪,官芸柔的胆子并不止于这样小...怎么会怕这个黑洞...? 况且,方才帝玦曾秘密传音与她说起,魑魅魍魉虽然从这洞中走了进去,血腥之位十分强盛,可方圆十里全是树林,绝对不会再有其他出路。 帝玦说,既然有人将魑魅魍魉从阴罗小镇复活,又放置苏周,便一定是有什么缘由。魑魅魍魉喜食阴气鼎足之物。而当年元氏一族满门皆灭,不知落下多少阴气藏在这苏周之中,最是得魑魅魍魉得喜欢...只怕是有人算计好的。 阴气所留下来的总归还有死者生前的记忆,所以一旦有人闯入这里便避免不了察觉从中的不对。又或许会从死去的灵魂,通过通灵的方式得到前世的记忆,一旦如此,便极有可能发掘当年元氏一族被灭的真相。所以那人才会将魑魅魍魉放入此地。 而这四种怪物所经之地必然有着元氏府邸的线索。帝玦方才那一掌进入洞中,虽然像是石沉大海,毫无反应。可他脸上却并无怕它的样子,反倒十分坦然。 帝玦自己虽然并不怕死,却是怕她受伤。因此,若是这地洞真的有恐,他必然拦着自己不让进。帝玦的保障好似便是元影的母亲,非然,他更加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告诉元影关于他的身世。 “芸柔,你不必害怕,这洞应该是没事的...”她轻轻拍了拍芸柔的手,便踏步走了进去。 她走的很快,自然没有看到官芸柔眼中十分怨恨的神情。 众人跟着郁泉幽的脚步走了进去。走在最后一个的云歌却奇怪起来,明明方才她并没有看见济遥走进去,以为他要在后面断后,回头一看却发现那人早已不在。她疑惑了一下,自言自语道,“掌门是何时进的洞?” 她摸了摸脑袋,越发觉得眼前的局势她竟然有些看不懂了。 郁泉幽踏入那黑漆漆的洞中,便是眼前一片漆黑,刚准备朝着前面继续走去,眼前却忽然白光一晃,刺得她急忙闭上了双眼。 在一睁眼,便发现自己来到了一片极为熟悉的林子之中。 她正准备动一动身子却发现自己好像受了重伤。于是皱了眉头。 这时林子外忽然传来了一阵躁动的声音,两个少年少女模样的人朝着林子外的蜿蜒小路急匆匆奔了过去。 她心中莫名便得知方才走过去的这两人是兄妹关系。 不一会儿时间,郁泉幽便发现自己一点也不受控制的朝那躁动的地方走了过去,可心脉所受之伤的程度却不容乐观。她顿了一下,又看了看周围的景,这地方似乎是苏周以前的模样,于是心中又是一惊,自己该不会又来到了前世的某种记忆的场景中了吧...? 正当她奇怪着时,却忽然感觉到自己好像想要追上引起林间飞鸟躁动的两个人。在决定奔上前与他们打招呼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堆穿着紫衣,戴着面纱的人将那兄妹俩团团围住,似有要灭口之意。她感觉自己动了动身子,翻身躲进后面的林子之中,观察着林子外的情况。 “你们是何人?”郁泉幽听到那少年这么说道。 “我们是何人,小子你就别管啦,我家少爷派我来杀你二人,今日你们就别想活着从我们这里出去了!” “你们家少爷?我可不记得曾惹过什么达官贵族!”少年拔出挂在腰间的剑,冷冷地盯着他们,他那小妹也是紧皱眉头,拔剑等待时机。 那领头的紫衣男人冷笑一声,随后打了个手势,一群紫衣人蜂拥而上。少年和他的妹妹会见与他们厮杀起来。可令人担忧的是,这少年的武功着实不咋滴,就如还没到情陌岛的她一般,三脚猫的功夫,不成气候。 郁泉幽扶额叹了口气,最后还是决定上前帮助他们。毕竟救人要紧,而且以她的功夫对付几个凡俗之人,还是绰绰有余的,就算她本已受伤也无妨。 她打定主意后便找了个时机,箭步冲了上去,与那帮人厮杀起来。 这些个紫衣人被郁泉幽定住,以各种奇怪的姿势站立,但唯一相同的便是他们都瞪着如铜铃般大的眼睛看着她,一副恨恨的表情。 郁泉幽拍了拍手,转身向那对兄妹走去。 他们似乎对郁泉幽的出现以及伸手而感到惊讶不已。少年看向她,眼神中有一丝探寻。 “多谢姑娘相救。”少年向郁泉幽拱了拱手,表情上虽没有多大的变动,眼睛里却透露出一些感激,将之前那探寻之意掩瞒的干干净净。 她笑了笑,摆手说道,“公子不必谢,救人本是我分内之事。” “呵哼……姐姐,你究竟是何人,为何如此厉害,又怎会出现在这里?”那少年还未回话,他的妹妹却是笑嘻嘻的跑了上来,亲昵的挽着郁泉幽的胳膊,一脸天真无邪的笑容。 郁泉幽看着这丫头干净的笑容,心中起了一些暖意,正准备回话,但那少年却一声厉喝,“锦儿,不得无礼,回来。”叫锦儿的小丫头,顿时间手一缩,似乎被哥哥的态度吓到了。 这少年……似乎对郁泉幽有着些防备之意。郁泉幽沉了沉目光,不动声色道,“公子,何必对自己的小妹那么凶呢?你家小妹年纪尚小,看上去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这般也是正常的,算不上无礼。” 听郁泉幽这一番话,少年转了转目光,又拱了拱手,“姑娘说的是,方才是我态度过激,敢问姑娘是何方人士?” “我么?无依无靠,无家可归之人罢了。” 她听见自己这么说,心情竟然有些悲苦。 她更加疑惑,此时的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何会有如此悲苦的心情?她想要捂住心悸的胸口,却发现自己好像被牢牢绑住了一样,根本无法动弹。 “姑娘,你身上的衣着看上去不是常人家有的,你应不是常人,怎会无家可归?”少年显然对郁泉幽的话很是疑惑。 郁她哼笑一声,“怎么,在你眼里,穿着贵服华衣的人,就一定是有家的吗?” 听到郁泉幽嘲讽的话语,少年怔愣住,随即有些愧意的说道,“是在下冒犯,请姑娘莫要怪罪。” 她摆摆手,笑的有些苦意,“无妨……我与你们一样,布衣出身,不过遇上几个贵人……赏了我几口饭吃罢了。” 这话说完,郁泉幽脑中便忽然响起一种声音,“快向他们提及一同去长白之事...”。 第三百三十五章 苏周前程旧事提(十) 她吃惊不已,怎么...眼前这两位苏周少年少女同着长白也有关系? 她仔细瞧着面前这两人的面貌,却觉得有些眼熟,恍然一瞧,只发现这两兄妹与元影元玉长得极像。 刚想问些什么,却只觉得有一股浊燥之意以迅雷之势涌上喉,使得她猛吐了一口血,咳了起来,疼痛难受之感随即蔓延全身。怎么会这样?方才她不过稍稍用了些内力,却感觉到身上的伤势好似更重了。 “姐姐,你没事儿吧?”那小姑娘见郁泉幽吐血便吓了一跳,连忙问道。 而那少年也匆忙上前几步,却没说什么,倒是关切的看着郁泉幽。郁泉幽勉强的挤了个笑容道,“我没事,只是来这里之前受了些内伤而已。” 郁泉幽紧皱起眉,只觉得自己不能与他们结伴同行了。依她如此之重的伤势来看,若强迫自己与他们同行,只会拖累他们,况且郁泉幽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让他们同意,让郁泉幽与他们随行。 与其这般还不如别浪费他们的时间了,郁泉幽叹了口气道,“你们还是快些离开吧,这些人只是被我定住了穴,一个时辰后他们便能行动自如。” “那……姑娘你……”少年迟疑了一下,看向郁泉幽,“姑娘,你的伤……可要紧?” “无碍……是小伤,我还有事,你们各自珍重,告辞。”郁泉幽匆匆拱了拱手,便又向方才的树林里闪去,不顾身后的讶异目光。 不过,不管是记忆中还是降雪上神的郁泉幽,还是已经是凡人的她都没有料到,当年她遇见的这两人会在天庭与穷桑堕落之时多次出手相救,也更是因此背负了骂名,逼得全族不得不举家移居当年他们相遇之地——苏周来居住。也因此举家遭到了祸事。 万年前的苏周还是魔界之地,只是后来天魔大战之时落入了仙界的版图之中。可万年之前的仙界却并不像今日的仙界,从前的那些老人一直觉得苏周原本归属于魔界,元氏一族移入苏周便是背叛了仙界。因而背负了骂名,万年之内被人唾骂。而少年与少女又为了帮住郁泉幽保住魔界无辜子民,背负骂名,焚烧而死。 多年后,郁泉幽回想起来,只觉得后悔了。若当初没有出手相救,没有与他们相识,他们应该也不会因她而死了……甚至不惜为她……永留骂名…… 郁泉幽翻进树林之中,找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盘坐下来,开始运功疗伤,只是刚刚运气归至丹田,便被那股强大力量震得心脉受损,吐血不止。 郁泉幽抚按着自己的脉搏,只觉得有一股气流隐隐的顺着脉搏,慢慢的向心脉之上攀爬。 但这气流威力之大,让郁泉幽根本压制不住,额上冒出大把大把的汗珠,身体也开始颤抖起来。那些气流在郁泉幽体内窜来窜去,火烧的疼痛简直不堪忍受,这种痛比以往还要刻骨三分。郁泉幽只觉得全身犹如蚂蚁啃咬一般,又痒又痛,似有要被撕裂九经六脉之感。 正当郁泉幽要拿最后一丝内力来压制它,以缓解这撕心裂肺般的疼痛时,忽然感觉浑身上下被定了穴,完全部的动弹。 梨花扣丝串缝的墨色衣角在郁泉幽眼前闪过,熟悉的清香,钻进郁泉幽的鼻中。有人用双手抚上郁泉幽的背,缓缓将他的内力传至郁泉幽的体内。 郁泉幽知道,是他来了……可如今他救自己,她却只觉得可笑…… 既然魔界一行,他都已经对自己这般绝情,又为何要在自己离开魔界的路途之上,三番五次的就下她? 她想不明白,到最后却是根本懒得去想。 身处自己记忆之中的郁泉幽根本不晓得此时此刻为何她有着这样憎恶帝玦的心情。 她不晓得这段回忆又到底意味着什么,只是单纯的深陷于痛苦之中,一时间竟然无法拔出自己的肉体与神智。 那人强用内力将郁泉幽体内那股煞气力量封印起来,又传以灵力,以助郁泉幽恢复六脉以及心脉的伤处。 梦中的自己虽对他救她的行为有些抵触之意,可是自己的伤又太重,既然无法自行疗伤,借他之手又有何妨? 良久之后,郁泉幽只感觉体内的那股力量已经不在躁动,身上的伤也好了许多。 “怎么样了?” 郁泉幽听到他关切的声音,却逼着自己想起一些绝情的画面。画面中的自己满身是血躺在冰床上,那是她去魔界冰洞中想起的一幕。她感受到梦中的自己脑海中萦绕着那些令她心灰意冷的记忆,浑身便不自觉地下降了十度,冷然说道,“既然你我断了情分,你便不必问我如何...对于你来说我死了才算最好...不是么?” 郁泉幽站起来,正准备走,他却唤了她一声,似乎有些慌乱。 郁泉幽本不想理会,脚步却不知不觉的停了下来。他开口问道,“你死了对我来说自然是最好。可是我却不想让你死在我的地盘之上。” 这一句话便犹如千万把刀扎在她的心上,几乎快使得她痛晕过去。 “呵呵呵....哈哈哈哈!”郁泉幽靠在树边,冷不丁的一阵狂笑起来。 “我原以为...你救我是因为...我们之前只少还是有些情分在里头...却不曾想过...你这样绝情...” “左右不过是你自作多情,你从前晓得我是魔界之子的时候,便应该猜到我的狼子野心,可你...却被儿女私情所困,当真是愚蠢至极...” 那人冷漠的说着,一丝一毫不留情面,更加不带一丝情感。 “呵....”她绝望头顶,嘲讽起来,“原来自始至终全是我一人作茧自缚...全是我一人一厢情愿...呵呵...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在你的地盘上死去...帝玦,我便这般告诉你,今时今日,你我就此断了情分...从今往后,你魔族若是敢踏足天界与仙界一步,我便将你千刀万剐!” “敬候上神大驾。”他从鼻间轻轻哼出一口气,嘲讽无比。声音冷淡的同现如今的帝玦判若两人。 郁泉幽看着梦中这些记忆,听着自己同他的对话,愈发手脚冰凉,浑身无力。 自她想起在秦仓之中的所有前世回忆,她便一直告诫自己,或许这些都不是真的,或许从前前世,那人是真的有什么苦衷...只是此番如此真实痛心的画面却让她心惊不已。 他那些决绝的话已经化为千万根坚硬无比的银针刺入了她的心间,几乎令她窒息而死。 那人决绝的离开,毫不犹豫。背影走的倒是潇洒无比,却刺痛了她的双眼。 阳光从树叶中泄漏下来,一点一点,一片一片,似金色的丝绸铺在地上,透过那些挨着的树叶缝中她看到了七彩的光,就如这一段感情一样那么的不真实。郁泉幽想去触碰,但是只要手指轻轻的点一下,它就会消失的一干二净。 郁泉幽苦笑一声,缓缓向树林外走去,看着一望无际的路,却不知该何去何从。 她一个人站在空落落的街头,身上破旧的衣裳,依稀带着血迹,让人望而生畏。 苏周地偏,在没有落入仙界前,是一处极其危险之地。 这里多的是不怕死的魔界顽劣妖魔。 当潜伏在树林中的众妖魔瞧见郁泉幽姑娘,纷纷起了歹心。 树林里窜出来许多妖魔,笑嘻嘻的盯着郁泉幽已经破损露出雪白皮肤的地方,流气的说道,“姑娘这是要去那里?” 郁泉幽痴痴的走在路上,似乎根本没有在意到身边围过来的这些妖魔。 “喂!我们老大叫你呢!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有魔看着郁泉幽这般呆滞,便不耐烦的说着话。 郁泉幽默默的抬起头,黑漆漆的眼中此时充满血丝,阴冷的等着眼前这一群不知死活的人看。 这样冷恶的目光让围过来的一众妖魔都莫名恐惧起来。 “呦呵...在我们的地盘,还敢骨气如此硬?” 有魔这般壮着胆子强硬的说道。 她只是继续走自己的路,甚至连一点反驳的话都懒得开口。 “喂!你难道是聋子!听不见我们讲话么?” “大伙也不必与她多说了!这姑娘长得十分标志,却穿着如此落魄,想必是魔族皇族那个皇子轻易宠幸了轻易丢出来不要的人,咱们哥几个今日就快活快活!” “哈哈哈哈....大哥你说的是!” 苏周最不缺的便是被魔族皇族那些纨绔子弟丢弃的姑娘,这些姑娘一向被苏周林中妖魔所撸,之后便再无出路,有的直接被妖魔所食,死无葬身之地。 他们自然将郁泉幽也看成了那些姑娘。 她听到这些人说道弃了的姑娘时,便自嘲的弯起嘴角,尔后疯魔一般的哈哈大笑。的确她又何尝不与那些被人抛弃的姑娘一样呢?一样是被人彻彻底底抛弃了的... 第三百三十六章 苏周前程旧事提(十一) 悲痛万分的郁泉幽已无法抑制心中压抑的情绪。仰天长啸,双眼血红无比,额前的那多灿烂的梅花妖艳至极。 那模样恐怖至极,而她也承受着无法承受的痛楚。 猛然间从自己狰狞恐怖的面容中苏醒。她瞪大双眼憋了一口气无法呼吸,直勾勾的盯着将她抱在怀中一脸担心的帝玦看。 那眼神绝望的让帝玦觉得浑身发麻。 “呕....”胃中翻江倒海,她朝着地面不断地呕吐,便呕便哭。 帝玦心慌不已,惶惶不安。 污秽都吐干净以后,她才缓缓地抬起头,眼眶中便都是方才做那噩梦时沾染的湿气。她抑制住心中痛觉,将帝玦轻轻推开。漆黑一片之中,元影与浮生手拿夜明珠照亮了前路。 云歌见她醒来,便急忙冲着她走了过来。 郁泉幽跌跌撞撞的走着,幸亏有着云歌扶了一把,而没有摔至地上。 “伶云姐姐....师姐醒了...您快些来!” 她朝着略有一丝微光的角落里喊去。 远远的,只见伶云正十分细心的照顾着受伤的顾生,听到云歌这样一唤,便是着急忙慌的走了过去。 “主子...主子!”伶云面色惨白,“您终于醒了...” 她慌乱的说不出话来,自始至终语无伦次。 郁泉幽怔怔地不说话,不晓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抬头朝着身边一看,却发现身边少了四个人。 沼临与官芸柔,紫茎与凤鸣萝此时都已消失不见,不知去向。 她捂着胸口猛地咳了几声,虚弱的问道,“怎么回事?” “主子...主子...您一进这甬道便立即昏倒,若不是济遥掌门死死的护着,只怕您也该消失了...”伶云哭哭泣泣,说不成一整句话,泪水一滴滴的往下落。 “主子...这甬道似乎以前世姻缘记忆来吞噬有情之人...紫茎与凤公子前世有着姻缘纠葛,此番已不晓得被这甬道吸去了那里...芸柔上仙前世有过一段十分伤痛的记忆,方才同着沼临公子一同晕倒消失...就连您和济遥掌门也差一点被....主子....现如今顾生的伤势越发的严重....我们该怎么从这里出去。” 郁泉幽听完伶云这一番断断续续的话,握紧了手指,朝着帝玦砍了过去,只是一眼,梦中的绝望心绪便再一次涌了上来,她眉头紧锁,传音朝他询问过去,“你也做了梦?你是不是知晓这甬道可能会让我想起从前的事?” 帝玦不做声,眼中竟然平静至极。 她脚下忽然没了力气。“你是...有意让我来到这里的...是不是?” 那人依然不做声,什么话也不说,只是盯着她看,嘴角竟然悄悄露出一丝笑容。 此刻的她已经无法理智的去想问题。 脑中全是梦境中帝玦对她无情的模样。 恍然间,身后黑漆漆的甬道中突然冲进一道火红的影。那人快速决绝的将刀剑插入帝玦胸膛。 白衣身影胸前血迹迅速染红一片,那人嘴角缓缓耷拉下来,朝着郁泉幽失落的看了一眼,踉跄地退后几步,应声倒下。 郁泉幽瞪着眼前发生的一片情景,看清了来人是谁。火红色的身影定下来,渐渐显出原形的凤鸣萝龇牙咧嘴,痛苦不已的站在帝玦倒下的地方,已完全失了理智。 一切事情发生的那样快,那样迅速,让她措手不及。 “帝玦!”她失声绝望的叫唤了一声,推开身边所有人,朝着倒下去的帝玦扑去。她刚刚来到帝玦身边,那白衣身影之上便渐渐浮现了一片黑影。 她瞪着那黑影远远的飘散过去,手足无措。 原来他方才那样不过是被这甬道中的妖魔控制了心魔,而她却因为梦中情景理所当然的认为他又在算计自己。 可...究竟是为什么?凤师兄会不受控制的伤害帝玦? 她浑身颤抖,惊恐无比的看着帝玦逐渐失去血色的模样,手指发抖的不成样子。朝着帝玦轻轻触了过去,那胸口的一滩血真实无比。 她惊慌失措的瘫坐在地上,不知该做些什么。 白衣人的唇不断蠕动,干裂的唇间磨出一片血,他似乎有些惊慌,抓住郁泉幽的手,期盼解释些什么,却是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从这甬道设下的魔障中挣脱出来的紫茎瞧着凤鸣萝如此疯魔的样子,心中更是大惊不已,匆匆忙忙奔到帝玦身前,双手浮起快速将帝玦的六脉封住,制止了那血流不止的伤口继续流出血迹。 郁泉幽此时已经毫无理智可言,拼死护住重伤的帝玦,抓住他的手,泪珠便扑哧扑哧的往下掉。 她懊恼自己的疑心,讨厌自己从来不分清楚现实与梦境的区别,就算那真的是从前她的记忆,也是不是现在的她该迁怒帝玦的时候。 他的好,从来不言而喻。 他拼死护住甬道中被梦魇缠身的自己,又怎会为了以后的路让她置身于险境? 她抱着帝玦虚弱不已的身体,泣不成声。 如今,帝玦竟是虚弱的连凤鸣萝的剑术都挡不住,他是冒了多大的险来陪着她共同寻找苏周? 只是仅仅因为在杨瑜仙城时她说过的一番话而已。 她越发的不能控制自己。 甬道中的光便是越来越暗。 浮生与元影死死的拉住躁动不已的元母,眉头紧锁。 二人全部灵力都用在了牵制元母身上,回头一看,竟然发现掌门倒地不起,一时之间甬道混乱不已。 浮生面色僵硬的,袖中甩出一根银丝,朝着元母轻轻捆绑而去。 遂而那躁动十分的鬼尸便逐渐安定下来。 元影诧异的瞧着浮生,心生恐慌。 方才那银丝释放的瞬间,元影感受到了强大的灵气与内力。 此人果然不似表面看的那么简单。 被迫使用出五煞珠力量的浮生绽放出无线炫光,那五彩斑斓的炫光在他的身后形成了一扇孔雀开屏似的场景,美的不可一世。 事情发生的总是那么快,一晃眼的时间竟然发生了如此多的事情。 待在原地的元玉,云歌与伶云已经完全不知所措,她们甚至无法理解如今这副场景,究竟发生了什么? 浮生现出真身,这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更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浮生的真身竟然是上古孔雀一族,身份尊贵,向来尊上神之位。 五彩的炫光柔和的罩住昏迷不醒的帝玦。那炫光化作一缕淡淡的白色气体朝着帝玦胸前的伤口涌去。 郁泉幽呆呆的瞧着炫光中央的浮生,强烈的熟悉之感接踵而来,使得她脑仁之间剧痛着。 她紧紧握着帝玦的手,不肯松开。却惊讶的发现怀中的他身上逐渐的有了些生气。脉间的灵气涌动着。眼皮微动,似乎是要苏醒。 她喘着气,嘴角用力扯出笑容,激动的拽着帝玦的双手,颤抖的不成样子。 大喜大悲之间,心口猛然涌上一股腥甜,猛然吐了出来。 她倒吸一口气,眼睛一闭,一口气咽在心中,只感觉周身一黑,失去了知觉。 浮生猛地一慌,连忙将身上的炫光转向了郁泉幽。 那人却像是没了呼吸一般靠在帝玦的肩上,安详的恐怖。 这时,因着甬道中昏暗无比,无人知晓,从一旁疯魔了,的凤鸣萝身上冒出一股黑气来与方才从帝玦身上涌出来的黑气相互结合,快速的朝着甬道外方飞了出去。 荒山野岭,一抹黑色照耀在荒草丛生的林子中。一袭黑衣的女人踉跄几步,欧出一口鲜血,眼中怨恨不知为何转成了悲凉。 她朝着漆黑的甬道中看了一眼,脸上竟然露出一丝愧疚的表情,喃喃自语道,“对不起....” 此人正是炎珺左使,血风。也是方才附在凤鸣萝身上导致其发疯的魂魄。 黑衣人悄悄从苏周离开,毫无声息。 因梦中心绪与亲眼瞧见帝玦在她面前重伤失去意识濒临死亡的郁泉幽一时间完全失了心智。 可正当众人发愁着该如何是好的时候,甬道的黑暗忽然开始渐渐消散起来,一片一片犹如磷光渐渐消失。 散出的蓝色光彩飘进了郁泉幽的心口,在她身上融化。 似乎像是物归原主。 甬道消散不见后,众人便发现他们来到了一座破旧的府邸前。 这里却是一片热气,一片一片都是漆黑的屋架。有人先他们一步将这里少的干干净净。 萧瑟凄凉的景象让一直盯着这里瞧的元影心中升起一股熟悉感。他仿佛想起了忘记了的儿时记忆。记忆中这一坐府邸不应该是如此坏败寂寥。 伶云有些惊异,皱着眉头只觉得奇怪,“竟有人先一步来了元宅?难道是料到我们想要前来查清真相...所以....将元宅大火灭尽,毁尸灭迹么?” 这一句话使得呆呆瞧着元宅的元影愣了许久。 他紧紧握住拳头,想不明白,当年到底是谁灭了元氏满门? 浮生无瑕顾及这些,专心致志的想要将郁泉幽救醒。 又看着一旁继续苍白了脸色的帝玦,便皱紧了眉头,手袖一挥,将其收入了五煞珠之中休养生息。 第三百三十七章 紫菁山前揭真相(一) 此时的帝玦已经虚耗殆尽,身上的符号刻印更是古怪的吸取他体内一切灵气,再加上他多年以来的病,竟然已经到了弥留之际。 五煞珠有着无穷灵气,浮生想,或许现在只有这个法子能够保住帝玦,便不顾自己的身份暴露,展示出了五煞珠。 上古神兽多半已经绝迹,唯一遗留下来的,不过是凤族,孔雀族,麒麟族已经九尾狐族。 浮生真身现世,强烈的炫光已经让涌进苏周的众人都已知晓。 他的身份便再也瞒不住。 紫茎从起初的惊讶变成了担忧。 孔雀一族已经隐世多年,万年前,孔雀族族长更是失踪不见。而孔雀一族之所以会选择隐于世间,便是因为他们所修炼的灵力是世间最为纯净之物,他们的五彩之光能够活死人,肉白骨。 眼前的这个少年显然已有上神之身,又有着强大无比的召唤之力,想必是便是那消失的孔雀族长。 眼下这个光景,绝对不是他显露真身的好时机。 紫茎一边控制着疯魔的凤鸣萝,一边心焦不已。 眼下不仅仅是眼前这个少年现出了真身,便是连凤鸣萝也露出了真身。麒麟本为稀有神兽。凤鸣萝隐瞒多年,便是害怕他这一只世上仅剩的一只麒麟也被人抓去图谋不轨。 紫茎的心思全被这二人打乱,更加无法考量眼前苏周元宅被毁之事。 云歌看着这样一团糟的情景,一时之间也没了办法。 官芸柔与沼临消失不见,也不知是死是活... 气氛古怪起来,众人面面相觑,就像失去了主心骨一般,迷失了方向。 元影舔了舔干涸的唇,清了清哑掉的嗓子道,“纤云使者与沼临上仙灵力与内力都不算低,应该能保住自己...这地方还不晓得有什么危险...我们...得快些动作...” 他十分艰难的说出这些话,手指握紧,青筋暴起。 他十分抵触寻找真相,到底是害怕当年元氏一族被灭门的惨案真相真的水落石出,他会无法接受。 躲在他身后的元玉从来都是一幅惊恐不已的表情躲在元影身后,她不能理解眼前发生的事情,只能安静的依靠着自己的兄长,哪里都不去。 “大师兄...这元家府邸像是刚刚被大火烧过...我们难道不进去看一看么?”云歌依然不晓得元影的身份自然更不晓得眼前这一片灰烬对于元影来说有多么痛苦。 一旁站着的伶云知晓内情,扯了扯云歌的衣袖,暗自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继续说下去。 云歌虽然不晓得内情,却知道伶云这副神情是表明事情的严重性的。 她浅浅的叹了一口气。闭上嘴不继续问。 此时,那突然消失在苏周之中的厉鬼心脏又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闻到心脏气息的元母突然发了狂似的朝着那气息扑过去,表情狰狞不已,可元影却莫名从母亲身上感受到了一丝痛心。 他怔愣的瞧着悬浮在空中的那一团黑糊糊的东西,眼眶莫名的湿了起来。 脑海中浮现出一团模糊的人影,他期望用衣袖回去眼前的晕光,看清楚光色之中的人究竟是谁? 元母不受控制的随着心脏奔跑。 元影紧追不舍,牢牢的牵制着浮生所设下的银丝网,朝着这座化作灰烬的府邸的难处一路奔去。 围绕在曾经辉煌耀眼的府邸周围的花草早已灰败而亡。 被浮生吊了一口气,醒过来的郁泉幽安静的趴在他的身上,有气无力的瞧着身边变幻的场景,眼中无神。 浮生感受到她醒过来的气息,扭过头便瞧见她一脸憔悴,甚至没有生气。少年垂下细长卷曲的睫毛,轻轻松松颤着,半响幽幽的对郁泉幽说了一句,“主人,别做令自己后悔的事....掌门时日无多了...” 她靠在少年温暖的背上,听到这话不免浑身一颤,轻仰起头,面色惨白,“他...现在如何?” 浮生平静的答着话,“掌门身处五煞珠中休养生息,暂且没有生命危险...可这些年他陆陆续续发作也有了八次...眼下他的症状不能再次发作...否则药石皆罔。” 郁泉幽不作声。 帝玦的病的确已经禁不起折腾。可她却没有办法在逼自己坦然的去寻找碎片了,因为这便意味着她须得承受从前的一切。 一次次的记忆涌现,已经让她毫无勇气再去解开从前的一切真相。 她依然不作声,趴在浮生的背上,疲惫的闭上了双眼。 浮生用余光瞥了她一眼又道,“主人,您从前对我,对掌门都说过,说元公子有着知道他家世背景的权利,有着知道当年真相的权利...您也说过..元公子有权利找回儿时模糊的记忆,认回从前的亲人...您看,元公子现如今也勇敢的面对了这些他不敢面对的事实...那么您又有何不可?” 浮生真诚的说着,他一向只懂真诚。从不会隐瞒,明是非的能力比世上任何人的能力都要强,却也是他致命的弱点。 郁泉幽盯着追赶着元母的元影,心间波澜微起。 “据我所知...当年的降雪上神陨落后,穷桑便是一蹶不振,凤后凤帝接连消失...您难道不想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究竟去了哪里么?” 浮生铁了心一般劝导着她,搬出那两位郁泉幽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凤后凤帝来与她说辞。 “主人,在浮生心中,您一直是一个不怕敢闯的人...面对从前,您却显得十分懦弱无能...从前的一切不止有坏,还曾经有过好,您也不想了解从前的自己是如何生活的么?” 他倒是说了一大段的话来刺激郁泉幽。 她只是软绵绵的听着他训话,心底却是波涛汹涌。 她是在害怕,害怕她与帝玦之间再出现一些嫌隙...她也想知道从前的一切,可她没有胆量挑战从前那些不好的回忆。 浮生见背上的人依然没有什么反应,便再不相劝。 良久,郁泉幽动了动身体,小声在浮生耳边道了一句,“放我下来。” 浮生很少喜形于色,此番眼角却罕见的带了一丝笑。极其温柔的将郁泉幽放到地上,冲着露出一口从来不露出的白牙,“主子想通便好。” 少年的笑印在郁泉幽眸中,如同昙花一现时般的耀眼。 不知为何,她心中莫名生出一种不舍,似乎是在预示着将来的灾祸。 她扭头朝那一座远远望上去便是一片灰烬的府邸,皱着眉。 一众人追着元母与厉鬼心脏奔到元氏府邸的后方,却在巧合下发现元氏府邸沿着不周山山脉建筑,一片片将不周山的灵气全部聚集着,因此这里的荒草十分的茂盛,甚至高于其他林子中的杂草。 枯黄嫩绿的颜色交错在一起。 元母在一堆杂草中疯狂的寻找着什么。 那厉鬼心脏似乎也激动不已一般。 郁泉幽觉着有些奇怪,那厉鬼心脏方才不是已经寻到了自己主人的人头,怎么现如今还这般的激动? 众人都觉着奇怪。郁泉幽更加想不通,盯着那杂草丛生的地界,忽然想到什么,急急忙忙的冲着大伙说道,“大家快写将这些荒草拨开!” 这一句话倒是像提醒了众人什么,更是点醒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元影。 一行人用力将那些杂草拨开,自然而然的发现这里的杂草坚硬无比,十分难以分离。 郁泉幽盯着荒草丛中疯狂不已的元母,担忧起来。 这个世界上能够让元母发狂的,除了带有戾气的乐音之外,便只有她自己的骨肉与前世弥留的记忆。 元母一定是在这一片杂草中寻到了什么有关于元仁的物件,才会这般发狂。 就像当初在紫菁山中一般,元母也是因为元仁的心脏而发的狂,破了长白而出。 她细细的想了想这一个问题,便从腰间拔出碧血与流光,施了个法将这荒野梗上的荒草全部割除干净。 这一割除却把大伙都吓得不轻。 荒草丛生的梗田之间全都是尸体。 瞧着这断肢残臂的数量,这里大约买了数十人。 这些尸体并不像他们之前在甬道外看见的那个大坑中的尸骨。这些尸骨虽然已经腐烂的严重,却并没有到达辩识不出来的程度。 可元氏被灭已经过了数千年,这些尸体再怎样也不可能成为如今的这副模样。 难道是因为这些长在尸骨之上的荒草? 郁泉幽心中一惊,联想到那四只被人复活的魑魅魍魉。 难道是这元氏惨案的背后主使者为了彻底的毁尸灭迹,才会将魑魅魍魉放进苏周的。 魑魅魍魉喜食死人尸骨,那个人大概是知晓这一点,才妄想用魑魅魍魉来消除他做下的恶事。 可那人应该没有想到的是,苏周因元氏历代的居住,连府邸周围的荒草都有了灵性,知道该如何护住主人的尸骨... 荒草被割开,大片的尸骨暴露在他们面前。本来便躁动的厉鬼心脏更加的着急起来。 它盘桓在荒野之上,不断寻找。 第三百三十八章 紫菁山前揭真相(二) 而元母则是更加的疯狂。 那卑微苍老的妇人身影像是悲痛欲绝一般,痛苦至极,她坐在腐烂的散发着尸臭的尸堆中,青白的脸上竟然流下了两行混浊的泪水。 忽然她像是找到了什么一般,举着一只惨白阴森的断肢朝着元影兴奋的交换着,可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的她,嘴中只能嘟囔着一些混乱不清的语气词。 一行人默默的盯着元母瞧,一时间,竟然都没了话语。 云歌与元玉并不懂元母为何这样。 云歌眉头紧锁,担忧的看着元玉,这小丫头泪眼婆娑的躲在她的身后,一声不吭,受到的惊吓实在太过严重。 元母似乎感觉到这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因找到一只不完整的断肢而高兴,逐渐的她像个孩子一般失落的将断肢放下,露出獠牙朝着自己的手臂狠狠的咬了过去。 元影心中一痛,寒光一送将元母锁住,不舍得再让她乱动。 谁知元母挣扎不断,嘴中不断的喊着什么,她尖叫着,痛苦着,不断的嘟囔着。 渐渐的众人终于听清楚她唇间究竟说的是什么。 “元...仁....元仁!元仁!元仁!”她愈加悲愤,混浊的泪水不断的从她的眼眶中掉落。 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在宽阔的荒野上不断盘旋。 一声又一声,凄凉寂寥。 郁泉幽十分揪心的盯着元母看,看着她一次次的喊叫,一次次的哭泣。心中愈发的不忍。 默默的瞧向站在一边的元影。发现他强忍着泪水,不断的牵制着元母的行动,依然在害怕元母会给大家带来伤害。 蹲在地上的元母像个孩子一般委屈的哭着,似乎希望有人来安慰她。只是她青白色的面容,尖利的獠牙使得众人都不敢上前。 就这样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荒梗上,寻找着她曾十月怀胎生下的大儿子元仁。 她哭泣着,寻找着。在一堆又一堆的尸骨中找到一支又一支残肢。 最后在荒草丛的深处寻到了元仁真正的头颅。 浮在空中的厉鬼心脏便忽然像是得到了什么召唤一般,朝着那潮湿腐烂的额头飞去。 接着就在众人面前那具残尸逐渐拼合成了一具尸体。 带着深重戾气的尸体依然成为了鬼尸,腐烂的身躯散发着臭味,头颅的嘴角处全部都是血迹,已经辩不出人形。 元母盯着拼合完整的尸身,与那鬼尸对视着,看了许久许久。 最后她激动的朝着那尸身扑了过去,哇哇大哭着。 那尸身虽然已成为鬼尸,却因为千万年来的分裂而变得虚弱无比,几乎是,一碰就散。 元母惊慌的看着散落一地的残肢断臂。痛哭流涕的将这些尸身拾起,慌乱的想要将它们再一次拼合起来。 众人正因为这一幕而泪湿眼眶,荒野之间便忽然出现了一个黑衣人。 深黑色的眸子盯着堆在旷地上的尸身,眼中显出恐惧之情,翻身便朝着元母袭击而去。 从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中惊醒的郁泉幽猛然一惊,翻身朝着元母奔过去。 众人也手忙脚乱的跟了过去。 可谁料这黑衣人武功内力十分高强,灵力修为也十分精深,在场的所有人多少都受了一点伤,竟然都不是这人的对手。 紫茎闻出这人身上熟悉的气味。眼中闪过一丝仇恨与嫌恶,“这么多年,我就等着你!柯云谂,你终究因为害怕事情败露回来了?” 郁泉幽眼中闪过一丝震惊,盯着紫茎瞧,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眼前这个黑衣人是柯云谂? 可是他的气息根本不像当年学习邪术的那人。 郁泉幽头皮发麻的瞧着眼前这人,这人方才使出的招数有些长白术法。 可若非是长白中人,这世上会长白术法的也只有昆仑沦惑与青云狐墨。 柯云谂不是狐墨,这一点毋庸置疑。 那么结果显而易见,眼前的人正是污蔑长白藏匿鬼尸群队,霸占长白,暂统仙界的沦惑。 只是沦惑又怎么可能是柯云谂? 柯云谂虽然早年失踪不见,没有人亲眼瞧见他魂归西天,可他与沦惑却并不是一个时期生出的人... 这二人怎么会扯上关系? 郁泉幽心惊肉跳,目光直勾勾的盯着眼前黑衣人看。 这黑衣人不言不语,只是乘着众人因紫茎的话而失神之时,企图抢过元母手中抱着的元仁尸身。 一行人拼命拦截却被这人耍出的一阵炫光眯了眼睛。 在一晃眼,那人便早已逃之夭夭。 “大家快追!”紫茎翻身跑到郁泉幽的身前,奋力追了上去。 沦惑修为再高也受不住一群人的轮番攻击。 于是手中横笛一吹,洋洋洒洒的曲子飘然而出。 这充满激愤挑逗性的曲子正是当初白行镇中控制鬼尸群发狂的曲子。熟悉的音律,郁泉幽早已记在心中,绝不会忘记。 可当初这曲子吹奏而起时,她身上的煞气便跟着涌动,逼迫着她记起了秦苍的记忆,此番这股乐音又开始激发她体内的煞气。 一时之间灼热的燃烧感攀爬而上,她的速度瞬间慢了下来。 便就在这个时候,苏周不知何处涌出一批又一批的鬼尸将一众人团团围在了中央,使得他们寸步难行。 果然!白行镇半笑生之中的尸毒是眼前这人下的。 郁泉幽冷然的盯着此人瞧,心底愈发的愤恨。 她当真没有想到的是,从前看起来一直翩翩风度,镇静自持的昆仑掌门沦惑竟然真的是这种妄悖小人。 只是这沦惑到底为何要炼制如此多的鬼尸来污蔑长白,难道真的只是为了控制整个仙界么?沦惑多炼化的鬼尸个个凶狠无比,众人难以招架。 那人眼见着一群人身陷鬼尸群,揭开蒙在脸上的丝巾,冲着众人得意起来,嘴角便悄悄翘起一丝微笑,转身毫不留情的离去。 元影一眼瞧见了沦惑的模样,一时之间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心中憋了一口气,差一点因为内伤吐出血来。 因元仁尸体被抢而发狂的元母,痛彻心扉,发了疯似的不断的与一群群涌上来的鬼尸群撕扯。 正当众人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从方才甬道之中便消失不见的官芸柔与沼临不知何时逃脱了出来,冲进鬼尸群中,将一众人一个一个全部拉了出来。 只留下元母一人在那鬼尸群中不断的阻挠着进攻的鬼尸。 元影着急不已,又朝着鬼尸群中冲去,大喊着,“母亲!” 青白脸色,浑身发麻的元母听到这一声叫唤,愣愣的转过身,一眼瞥到人群中的元影。僵硬的脸上竟然扬起了一丝和蔼的微笑,似乎是满足,又似乎是绝望。 紧接着众人便听见鬼尸群中穿出一声极其尖锐的喊叫声,拼尽了全部力气。 鬼尸群中央突然爆发出一阵强烈的白光,将整个荒野与元氏府邸照的程亮无比。 “唔...呜呜..”那人呜咽一声,身旁围着的鬼尸都已经灰飞烟灭。 众人十分震惊的盯着元母看。 便只见发着光元母,身上血肉模糊,脸色由青转白,渐渐灰败下来,彻底失去了生命气息。 那人倒了下去,悄无声息。 “母亲!”元影一声惨叫,扑腾了过去。眼角的泪水不断涌出。 他恐慌的抱着元母的身体,痛苦的大哭起来,“母亲...母...母亲...母亲!” 他叫唤着,体会到元母瞧见元仁的尸身时是有多么的撕心裂肺。 郁泉幽瞪着双眼,仿佛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心中猛然一抽,唇色发白起来。 元影崩溃而泣,不断咆哮着,呼唤着。 元玉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眼泪也刷刷的掉落。 一时间众人都慌了手脚,没有料到眼前这番景象。 元母奄奄一息的躺在元影的怀中,青色的脸庞似乎恢复了一些白皙与红润,“阿...影...活...着...” 那满头苍白的妇人拼尽最后一丝力量将心中所愿告诉了眼前这个她十分深爱的儿子,眼角划出一道泪。那泪水由浊转清,似乎象征着什么。 元影拼命的点头,抱着元母,死死的抱着。 可妇人的身形开始消散,慢慢的变成一片片的金色碎片消散在空气中。 元影不断的扑腾着,希望挽回些什么,却是什么也捞不着。 “不!母亲!母亲!娘!!!!”悲痛嘶吼,响彻云霄。 霎时间,苏周充满了悲寂。 许久,元影跪在元母消散的地方许久。卷缩在旷野之上,缩成一个小点的他微微颤动着,由大哭悲戚逐渐转为了无声而泣。 郁泉幽走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心间揪在了一起,“师兄...” 那人默默无声,双眼无神的盯着元母消失的地方,一动不动。 他的情绪已经完全崩溃。 她无可奈何的蹲在元影的身边,不知该如何劝慰。 因为当初娘亲身中数剑倒在她的面前时,自己也是这番模样。 半响,元影抬起头,已失去了从前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眼中都是憎恶与仇恨,“他往什么方向去了?” 第三百三十九章 紫菁山前揭真相(三) 冷淡的一句话,足以将周围的空气全部冻结。 郁泉幽皱着眉,晓得元影是再说谁,却因他眼中无法抑制的仇恨而一时间顿住了口中话语。 元影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一般,再也不似从前那般翩翩有礼,红着眼瞪着郁泉幽,咬牙切齿的问道,“他往哪个方向去了!” 他一字一句,咬字清楚,用尽力气,双眼愈发的红。 郁泉幽微微吸了一口气,“去往了昆仑龙墟的方向....” 元影突然从地上站起,还没等到郁泉幽说几句劝解的话,便已经冲了出去。 她眉头紧锁起来,匆匆忙忙跟了上去,很是着急。 昆仑龙墟自然都是沦惑的人,此时元影前去,相当于自投罗网。 众人面面相觑一眼,也急忙跟了上去。 一路奔走御剑,一行人跟着元影的速度寻到了昆仑龙墟上,却恰好见着沦惑在龙墟之上召开群仙大会。 郁泉幽等人闯进昆仑之中。那龙墟台上之人却仿佛十分惊讶。 元影红着双眼盯着这个站在龙墟台上淡定自如的男子,双手握的青筋暴起。 “沦惑,你这个虚伪小人!”元影此时已经被仇恨冲昏了头脑,抽出佩剑。上前便朝着沦惑刺去。 郁泉幽知道元影极其聪明,怕是听了帝玦那一番关于他身世的说辞,又结合方才的情况看来,大约是知晓了这沦惑极有可能便是从前灭了元氏一族满门的幕后黑手。 众仙瞧见长白大弟子这般气势汹汹的朝着沦惑刺剑而来,便都纷纷的扑在了前头,“长白之子还有脸来昆仑龙墟?” “这小厮竟然如此大胆行刺沦惑仙上?” 众仙嚷嚷起来,一起截住了冲过来的元影,将他牢牢地压制住。 元影如同发了狂地狮子,不断地挣扎,眼眶越来越红。 郁泉幽冷然,带着一众人走上了龙墟台,高声喊道,“就算现在长白乃为众矢之的,长白的弟子也不归你们管。长白自有自的法度,大弟子元影也绝非毫无缘由便来刺杀沦惑上仙之人,众人难道都不听一听元影公子有什么苦衷么?” 沦惑似笑非笑地瞧着郁泉幽向着他们走来,眼中冷光愈加深重。 “长白山如今已大不如从前,就算他是长白弟子也要看一看这里是什么地方!”那嚣张地昆仑二弟子一脸嘲讽地看着郁泉幽,似乎很是不屑。 “那么众仙便是连清竹医神地面子都不给了么?”郁泉幽十分镇静,拿出常常佩戴在师父身边的玉佩,正着声,脸色阴郁下来。 众仙面面相觑,一时间没了话语。 场面尴尬不已。 沦惑环绕着众仙瞧了一圈,随后陪笑着说道,“清竹医神的弟子,我们昆仑自然是要宽厚已待...虞公子,请...” 他轻轻伸过手,想要将郁泉幽接过去。她冷淡的瞥了他一眼,并没有理会他的笑脸相迎。 “诸位。想必诸位也知道消失了千年的苏周,就在前两日间在不周山与杨瑜仙城各开了一个灵口... 诸位也都知道.. 当年元家发生了多大的惨案...这惨案直接关系到如今长白深陷的鬼尸风波之中...我以我师父与我的名誉担保,此事背后的真相一定不是长白私下炼化鬼尸...这一件件一桩桩事情背后还另有隐情...” 她站在龙墟台上冲着台下众仙仔细的说道了起来。“而长白的大弟子元影却是苏周元氏当年唯一遗留下来的独苗...这样的身份,想必众仙也有所知晓,元氏向来是从前降雪上神心中的一颗朱砂痣。如此这般,你们还要轻举妄动么?” 郁泉幽在甬道梦见回想起的记忆中有着她如何在苏周结识元氏祖先的经过,虽然当时不明白,可后来瞧见元影元玉同那梦境之中的少年少女们那般的相似,怎么也想象到了。 史书上的记载,元氏祖先当年为了降雪上神兄妹俩并没有什么好下场。 万年前那场神魔大战之前,降雪上神亲自向天帝请旨,命元氏一族为除魔世家,自此之后,元家才算是真正正名。 神魔大战后,即便是天界上神之尊对于元家一代一代的家主也是礼让三分。 眼前这一群上仙心底自然清楚,顿时不敢造次。 可有人却也质疑起来,“苏周元氏一千年之前便已经灭门,当时活下来什么人我们谁都不知道,你又能拿出什么证据来证明他便是元氏的遗孤?” 郁泉幽料到这一群人会问这种问题,张嘴便准备回答。却被紫茎接下了话,“我来证明。” 她走到龙墟台上,与郁泉幽肩并肩,抬起手。那只纤细白皙的手指上一枚闪烁着的紫色蛇头戒指显现在众人面前。 “我以女娲一族的万年名声起誓,元影乃为元氏遗孤。”她手掌轻轻一动,闪着幽幽紫光的蛇头戒指中游出了一条细小的紫蛇,在镀上一层金光后,显现出巨大的原身。 众仙愣神许久,也不知是谁起的头,只听见人群中央传来一声惊恐的声音,“拜见女娲后人...” 紫茎铁青着脸,眼神冷冷的看向旁边依旧压着元影的两个昆仑弟子。现出原身的她双眼呈现着紫色的光芒,看上去极其恐怖。 被盯住的两个昆仑弟子顿时吓得软了脚跪了下去。 女娲一族在六界之中一直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可以号令作为天界三把手的灵月谷月君上神,而那月君上神却是连天帝都要礼让三分的人。且南云都得到天帝特许令,就算族长为上仙阶品也有着统领天界四分之一天兵天将的权力。便证明了南云都族长地位比灵月谷月君上神还要高上一等。 只是他们从来不参与六界之事,只负责平衡八荒六道的所有生灵轮回转世,在冥界之中也是一族不可惹得角色。 紫蛇戒指象征着族长之位,这一群胆小鼠辈,从来只会随风而倒,瞧见这样一尊大佛,当然是吓得魂也丢了。 紫茎看着满地跪下的人,轻轻扶起受伤的元影,悄悄在他耳边说道,“眼下并未有什么而证据能够证明这昆仑掌门是当年屠杀你们一家的罪魁祸首,元影公子若是愿意听我的,便将这一口气忍下去。” 元影眼中全是血丝,沉默着点了点头,隐忍着站到了紫茎的身后。 紫茎收回戒指,绽放的紫光收回,她转过身,朝沦惑的方向看去,眼神阴森恐怖,似乎是想要将他看出一个洞来。 郁泉幽微微皱了眉,密语传音过去询问起来,“上神可否告诉在下,当初上神会只身一人前去苏周的缘由?难道便是为了寻柯云谂?” 紫茎有些诧异,越发怀疑起郁泉幽的身份。 凤鸣萝昏迷之时,嘴中不断重复着唤小幽的名字。可降雪早就在千年之前便已经战死,又哪里来的小幽? 现如今她好像察觉了些什么。 斑古碎片正在慢慢的重聚,这世上能够重聚斑古碎片的人不过那一人。若不是她回来了,苏周怎会突然开了灵口? 当年柯云谂将她关在苏周之时便说过,今生今世都别想从中出来,除非降雪转世成人寻到他当初封印苏周的两块斑古碎片,她才有可能得救。 现在向来,郁泉幽等人进入苏周,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情,那强烈的灵力气息藏在这黑衣少年身上,实在是不正常。 紫茎脑海中闪过许多想法,于是秘密传音过去答道,“柯云谂这个人,现如今六界已经很少有人知道了...公子是如何知晓的?” “曾听凤公子提过。”郁泉幽也不慌不忙的答道,面无表情。 紫茎余光偷偷瞧了她一眼,忍住了心中疑问,继续答道,“既然鸣萝曾经同你提过从前那段往事,那么我便与你说了吧...柯云谂当年消失在众人面前,神魔大战以后,我执掌南云都多年,终于在凡间寻到了一丝柯云谂的线索。 于是寻着线索找到了苏周之中,正恰巧元家家主当日夫人喜宴。我便稍坐了片刻。却不曾想,那一晚,元家莫名起了戾气污秽之物,有人将我关在之前你们遇见我的那片林子里。当时我虽修为比常人都要高,却依然是上仙阶品,便逃不出那设在林子外专门限制上仙活动的屏障。 直到后来,我冲破仙障,元氏一族已经满门皆灭。” 她歇了一口气,又提了一口灵力上前,继续说道,“我曾经以为,元氏一族是因为多年来除魔斩妖,立了太多仇敌才会满门惨死...可我却在元氏门前寻到了柯云谂的踪迹。” “我便知道元氏一族灭门定与那混小子脱不了关系……寻找的时候,便发现一个妇人拖带着两个孩子准备逃离苏周。 身后有人追赶,那妇人穿着的是元氏家族的衣饰,我晓得他们是元家幸存下来的人,便出手救了他们,却不知怎么回事,就被那混小子锁在了苏周……我倒是没有见过他,却听到了他的声音,这混小子将我关在苏周,还不忘挖苦讽刺,用斑古碎片将苏周锁住之后我便再也出不去了。” 第三百四十章 紫菁山前揭真相(四) 紫茎将一千年前的事情解释与郁泉幽听。她默默的听着,不发表任何言论。 台上的三人沉默许久,站在他们身前的沦惑终于抵不住三人冷冰冰的目光,扬起一丝笑容,温润如风。 “既然是女娲后人以及是元氏遗孤驾临……便是昆仑的福分,三位不如先消消火,莫要伤了和气?” 如今,沦惑的这番话却在郁泉幽眼中十分的刺眼,他便像一个点头哈腰的小人一般,让人十分的不痛快。 女娲后人驾临,即使有人还记得之元影因拿剑刺向沦惑的事情,此番却没有人再敢提出来。 “沦惑上仙,方才是我们无礼,并没有观察到群仙集聚的场面,上仙召集群仙聚集在此,可是在商讨什么大事?” 紫茎替元影将众人的疑惑暂且遮了过去,转移了话题,想要打探沦惑的虚实。 眼前此人同柯云谂完全不同,便更加不要说自己能够认出他。 郁泉幽也一脸怀疑的瞧着沦惑,她从凤鸣萝的记忆中所见到的柯云谂,便不是沦惑这幅模样,眼前此人真的是紫茎口中所说之人吗? 既然他没死,又为何变了容貌?这一点实在是奇怪。 可如今他们这一群人在中仙的眼中便是同长白一样是心怀戾气的恶鬼之徒。若是当真惹毛昆仑的人,便是连女娲后人也拯救不了他们。 所以当年的事情还须得暗访。 元影同着郁泉幽对视了一眼,暗自都朝着对方点了点头,接着便不做声了。 沦惑听了紫茎这话,便点头微笑道,“魔界出现碎缘石的灵光,紧接着便是苏周灵口打开,众人都害怕是不是当年梅半仙将斑古碎片交至了魔界中人手中,在商讨着,该如何寻到那碎缘石…… 眼看着血月之夜即将来临,邪神炎珺只要获得了斑古亘玉,天下苍生,必会再起战火,民不聊生。 天帝向八荒六道发出了悬赏令,昭告天下,明令而言,只说谁若是能寻到集齐斑古碎片,便是永生永世位列神班,不必再受轮回归天之苦…… 再者苏周灵口一开,当年元氏的许多冤魂,以及除魔世家镇压在苏周地底下的妖魔鬼怪都现于世间……大伙都想着苏周所镇压的妖魔鬼怪那样多,若是不集结力量,一不小心让他们归属了邪神之下,便是后患无穷……于是一众人便来了昆仑召开大会。” 紫茎便看着他自圆其说,却隐隐约约猜测到沦惑聚集众仙的目的不纯,极有可能是在打算着什么阴谋诡计。 “即使如此,我们此次也算是来对了地方,沦惑上仙应当不会将我们几个赶走吧?”郁泉幽这般说着,语气一点也不友善。她不相信沦惑能够毫无顾忌的将他们留在此处,不说话。毕竟元仁的尸体是他所藏,若是他们当真在昆仑寻到元仁的尸首,沦惑的名声便算是毁了...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沦惑在抢走元仁的尸体时,明明可以不暴露身份,却故意将脸上方巾取下,像是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一切都是他下的手。 这番模样倒是极像故意引诱他们前来昆仑。 她冷下脸,看着沦惑依旧一副坦荡的模样,心底莫名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觉头皮隐隐的发麻起来。若是眼前此人当真是故意将他们引致昆仑,这昆仑便犹如虎狼之地.... “虞公子当是说笑了...既然是召集群仙议事,女娲后人又亲自带着你们几个,我自然是没理由将你们赶走,就算你与长白掌门交情再好...我也得看在紫茎上神的面子上将你留下。”沦惑淡淡微笑,在旁人眼中依然是那一位温润如玉的昆仑掌门。 这副模样在郁泉幽眼中愈发的变了味,在她看来,沦惑就如同那皮笑肉不笑,满脸高傲得志的小人模样,叫人看的窝火。 她定了定心,只觉得元氏一门被灭的事情她已经猜测的差不多,长白半笑生鬼尸一案如今也算是找到了真相。方才一路跟过来,这沦惑除了昆仑也赶不及去其他地方藏住元仁的尸体。因此,元仁的尸首当是还在昆仑不会有错。 只要她们认真寻找一番,应该不会浪费多少时间。倒是在离开昆仑也不迟。 郁泉幽并没有想到便是自己这样一个想法,昆仑龙墟这一行,让她彻底走上了不归路。 沦惑的话不失分寸,语义也狠狠的将郁泉幽小辈的风光压了下来去。低下的众仙自然佩服。郁泉幽却是故意没有反驳,只等着真相揭开的那一天,要让眼前这个人彻底在众人面前露出真面目。 紫茎拍了拍一旁早就已经咬牙切齿,恨不能早日将沦惑杀了的元影,示意他跟着自己下去。少年忍气吞声,硬生生将自己心中一腔怒火压了下去,紧紧跟着紫茎与郁泉幽的脚步走下了龙墟台。 沦惑清了清嗓子,继续了方才的话题,一众人定下了明日进攻苏周,除魔卫道,寻找碎缘石,那誓词倒是说的十分响亮。郁泉幽却觉得可笑。 大会持续了整整两个时辰。郁泉幽满脸瞌睡的蹲在台下瞧着台上的昆仑弟子,以及其他门派的代表人物前来歃血为盟,越发觉得无聊。这一群人有时间在这里做一些无关紧要的仪式,倒不如去做一些实用的事。 正当郁泉幽溜达起黑漆漆的眼珠子,想要悄悄从龙墟台溜出去时,龙墟台的右侧却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沦惑掌门当是不负众仙所托...这番慷慨陈词,果真是好...只是...本君有一事不明了...你有时间在这里与众仙歃血为盟,不如早些出发苏周,除魔驱邪?” 一句话倒是将郁泉幽想说的都说了个干干净净。她本是撑着头,已经百般无聊,听到这一番话,便精神抖擞起来,忍不住抬起眼朝着说话的方向看去。 龙墟台右边,穿着银衣梨花云袖衫的白止神君翩翩而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西域异服的女子。 郁泉幽听见声音便已经知晓是谁,却不曾想过,这白止神君竟然好端端的将她的四师姐牵着手带来了龙墟台... 她很是诧异,瞧着台上这二人紧握的双手,实在奇怪,可身边的这一众仙却像是司空见惯,毫无反应,脸上也无太大的惊讶。 郁泉幽更是不能理解,四师姐何时与这白止神君绑在了一起,这一群仙上怎么都跟眼瞎了一样没看见似的? “白止星君倒是说笑...星君怕是没有带过兵并不晓得,这带兵最重要之处便是要鼓舞士气,若是士气不足,再好的兵也是打不响战役的...”沦惑脸上依然挂着微笑,笑中已经隐约有些不满。 “按照沦惑掌门的说法...这鼓舞士气也不必大摆三天宴席后再召开大会,如同今日这番尔尔吧?众仙既然极力推选你暂代帝君之位,就算本君有着天帝撑腰,也得让贤...可既然本君让了贤...沦惑掌门也该做出点成绩给我看? 如今苏周灵口大开,妖魔鬼怪是肆意猖狂。便是连那铭火都敢上南天门去挑衅,神界统领大将军倒是拿出了主意,也将他们击退,偏偏便是你们仙界,至今为止乃是六界最乱...沦惑上仙还要在此继续作这些无用功么?” 这覆杭说话毫不客气,也没有正经瞧过沦惑一眼。 她细细的观察起沦惑的表情,便只感叹此人实在太会抬杠演戏...此番教训说辞...他竟然还有脸面笑。 覆杭并不想与这沦惑多说什么,若不是当初帝玦交代一定要让沦惑露出狼子野心,要他爬的越高越好,这仙界暂代帝君的宝座也不会落入眼前之人手中。 沦惑表面并没有过多的表情变化,反而不断地赔笑,脸色红润,似乎是真的知晓自己的错误而羞愧难当一般。 “星君说的有理...”沦惑连忙行礼一拜,“是我太过自信...今日整顿之后,明日必定出发苏周,三日之内将所有冲破封印的妖魔全部镇压...” 郁泉幽目不转睛地盯着白止星君覆杭与禾玉央紧紧相握的手,越发的想不明白。台上的人恰好转过头瞧向她。蒙着面纱的禾玉央眼中带着满满的笑意朝着她点了点头。 郁泉幽一愣,却是从来没见过晓得这样开心的禾玉央。于是连笑都忘记了该如何回应。 被覆杭这般训斥了一番,沦惑便是再怎么受众仙幻影也是没有办法将大会召开下去,便只好匆匆了事。 他们一行人被几个昆仑弟子带去了客房。郁泉幽还想着元氏之事,心中自然暂时没了性质去多问禾玉央的事情,急急忙忙去了客房,一伙人围在桌前商量起来。 沼临瞧着眼前这情势只觉得若是光找到一具元仁的尸体根本说明不了什么,若是这沦惑反过来将所有事情推给他们便会是最糟糕的事情。 郁泉幽明了。抬眼随意看过去,却无意中发现官芸柔一脸痴像的瞧着沼临,脸上笑意不绝,也不知是再笑些什么。 第三百四十一章 紫菁山前揭真相(五) 她又是一愣,不由得在心里偷偷嘀咕起来,怎么最近她身边的人一个两个都开始一副痴像? 伶云那丫头也是,顾生重伤,她便是连自己这个主都不管了,方才急匆匆的就要寻昆仑弟子找医仙来为他整治,魂都没了,也不管这里到底是谁的地... 云歌更是心不在焉,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几次自己与她说话,这丫头也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便是连元玉也只是粘着浮生不松手,一直沉默到现在。郁泉幽倒是想是不是元母去世的场景让这姑娘太过于震惊,到现在也缓不过来,旁的人一碰她便像惊弓之鸟一般。 她叹了一口气,只瞧着元影一脸期盼的盯着自己看。紫茎乃为女娲后人,凤师兄重伤未醒,她便应了沦惑的邀请,住到了旁的院子里,一心想为凤鸣萝疗伤...于是这里主事的人不过是她与沼临。只是她又觉得自己一时之间竟然给不出元影任何一个交代,便很是愧疚。 于是坐到屋子前,瞧着夕阳,呆望了许久。不知不知觉便游神了出去,元神出窍的时间却恰好是众仙在昆仑休憩下了的时辰。 她便一人呆若木鸡的坐在阶台前,元神朝着沦惑居住的霜菊居而去。从前在长白之时,她曾经同着禾玉央来过昆仑,对于这里她也是熟悉的很。不一会儿的时间,她便一路窜到了霜菊居,便恰好瞧见沦惑站在院中满园的紫荆花中央,似乎正在伤愁着什么。 郁泉幽皱着眉头,盯着这满园的紫荆花,莫名有种熟悉感。似乎曾有一个姑娘对她说过,这辈子最喜欢的花朵精灵便是紫荆花。 忍不住泪目,她不解的摸了摸眼角滑下的一滴泪,盯着迎风飘摆的紫荆花,心中竟然空落起来。 隐隐的,她的耳边响起一个活泼的声音,“阿郁...紫荆花象征着我和姐姐...我们有着同样读音的名字,有着一样的身份,我和姐姐一定是这世界上最令人羡慕的姊妹...” 郁泉幽眼前模糊起来,浅浅的叹了一口气。紫菁这样的期盼最终也没有实现... 正当因紫荆花失神之时,却只见沦惑手中拿着一把铲子,不断地在这一片紫荆花中挖着什么。紧接着郁泉幽便断断续续地问道一股尸臭味。虽然那味道被紫荆花的香味紧紧的盖住,可她依然闻到了些,尽管不明显。 郁泉幽心中一惊,悄悄攀爬至房屋之上,从屋檐顶上往下瞧去。果然这人正在院子里埋着什么。断肢残臂堆在坑中,很显然是元仁的肢体。她却没有想到,沦惑依然不肯将元仁的尸首拼回原来的模样。 元仁的尸首虽然一旦合在一起便是一具戾气极为高强的鬼尸,可依照沦惑的修为,对付元仁绰绰有余。他是可以将元仁的尸首点住筋脉,尔后,埋入皇天后土,以紫荆花的灵气净化元仁身上的戾气,可他没有...到底是对他有多大的仇恨,才这般的不肯让元仁以全尸埋葬。 郁泉幽好不容易寻到沦惑埋尸体的地方,便又急急忙忙的朝着自己的肉身回归而去,想要告诉元影与沼临,几人来此寻找,恰好能够将沦惑抓个正行。 谁知刚刚离开之时,元神的一丝灵气便被沦惑察觉。一声激起阴厉的吼声传来,“谁?” 紧接着身后猛然的传来一阵光波,狠狠的朝着郁泉幽的元神打去,她心中一惊,一时间竟然没来的及躲开那光波。热烈强悍的光波摄入她的元神使得她猛地朝着自己的肉身冲击而去。 元神归位,她却猛然朝着院落中吐了一口血。尔后察觉到自己身上传来了剧痛。 浮生发现的早,急忙前来为她护法。那光波直接摄入的是她的魂魄,伤害的程度远比伤在肉体上要厉害。好在那光波打中的不过是她的肩膀,没有伤到要害。 她挺起身体,几乎痛到抽搐。 “主人....你这是怎么回事?”浮生并未察觉郁泉幽曾经元神出窍过,瞧见她这番模样自然是担忧不已。 “浮生,快叫元影与沼临过来....”郁泉幽捂着肩膀倒吸一口气。 她语气急促。浮生听出她的着急,也不多说,转身便朝着屋中跑去。与元影和沼临耳语一番,那两人也急忙冲了出来。 她听见身后的动静,揉着剧痛的肩膀,满脸冷汗的说道,“跟我去一趟沦惑的霜菊居...或许我们今日便能让他现出原形...” “你...做了什么?”沼临十分惊讶,并不知道为何郁泉幽这般肯定的说出这一番话。 “沼临兄,我做了什么你暂且不要管...你乃为谙临山大弟子。说话有着些地位,一个时辰后,我或许能够让某人在整个六界面前现出原形...我想...请沼临兄前去劝说六界众仙前来霜菊居...” 她并未将事情说的完全笃定,稍稍喘了一口气道,“半个时辰后,我会以长白的信号弹为标志...你若是瞧见,便将众仙带上霜菊居...若是没有,便带着云歌,芸柔他们离开这里...” 沼临更加奇怪郁泉幽到底要做什么,还没来得及问,这人便已经拉着元影一瘸一拐的朝着紫茎住着的客房走去。 他站在后面,瞧着远去的两抹身影,悄悄叹了一口气。 郁泉幽朝着北边快速的走着,被她死死拽住的元影很是莫名,不断询问着怎么了。可她就是一句话也不说。 后来元影才明白,在昆仑这地方,本就是沦惑的地盘,一路上到处都是眼线,若是轻易开口说些什么,定然会被听见。 元影隐隐的猜到身边这姑娘怕是有了什么法子能够还原当年真相,于是便闭上了嘴,十分信任的跟着郁泉幽的脚步走。 谁知还没有走到紫茎的寝房,便已经听见谩骂与吵闹的身影传了出来,甚至还有砸东西的声音。 郁泉幽皱着眉头,靠在客房边上,听着里面的动静,屋子却在此时突然宁静了下来。 一阵沉默后。 她听见凤鸣萝略有些沧桑的身影轻轻问道,“我..有没有伤害到济遥与虞霜生?..” “凤鸣萝...你还会关心自己的性命么?你元神被死凤凰那般强行控制...到头来你还要再去关心另一只凤凰?”紫茎十分没好气的说着话。 郁泉幽听的皱起了眉头,奇怪道,什么死凤凰? “紫茎你当真同以前不一样了...”半响,她才听见凤鸣萝哀叹一口气,语气里全是无奈。 “我...没变。我一直没变,只是你们都不了解我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紫茎苦笑一声,语气中的苦涩爬满郁泉幽的心头,让窗外偷听的人忽然一愣。 似乎几万年过去了,这世上的确没有人过问过紫茎的心情,没有人在乎过当初她独自一人面对南云都那些想要谋权篡位的长老时是有多么的害怕..多少人只是责怪她对于自己的妹妹太过于狠心。 郁泉幽沉默了一会儿。抬起手,轻轻的敲了敲紫茎的房门。 一阵拖沓沉重的脚步声传来,门吱呀一声打开。紫茎一脸疲惫的朝着门口望去,只见是郁泉幽,顿时好像便有些不待见了。 郁泉幽半天不说话,只是愣然的瞧着紫茎许久。 “公子愣着作甚,若是要寻你凤兄,进来便是。”她一脸气呼呼的模样,扭头朝着门外走去。背影十分寂寞。 郁泉幽浅浅的叹了息,移步走至屋间,衣袖轻轻一挥。便将门牢牢地关了起来。靠在床上脸色依然苍白无比地凤鸣萝抬眼朝着她看去,似乎没有料到来人是她。 她停在窗前,瞧着凤鸣萝恢复人形的模样,心有余悸。 她总以为凤鸣萝是受到苏周甬道中戾气的侵扰才会失心发狂伤害她与帝玦,却并不曾想到那不过是她浅淡一想,想来这其中可能还有什么她不晓得的。 “师兄...你既然醒来...可想知道当年紫菁堕落成那般模样的真相?”郁泉幽知晓,就算当年戾气侵入凤鸣萝体中,她用斑古碎片将他的心魔解开。可几年过去了,紫菁的死却一直是他心头的朱砂痣。他总认为若不是因为自己,或许紫菁不会死。 凤鸣萝听到郁泉幽此话,无神的眼睛中放出光芒,轻轻询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紫茎上神不曾与你说过么?”她浅叹着,终究不希望这二人再继续这般下去。 于是将紫茎在龙墟台上同她说的话与凤鸣萝又仔细的说了一遍。 “你是说...沦惑有可能是...柯云谂...?”凤鸣萝颤抖着身子,似乎有些不相信。 “若是柯云谂那个混蛋当年并未死...如今便不可能更换容貌...那沦惑可是与柯云谂半点都不相似,甚至连所学武功都不相同...你确定是他么?” “是,当年都传言柯云谂没死...可是他一个被六界通缉的人,若是还以当年那副模样,那种武功绝学,只怕今日也没了活路...所以他那样的人断然不会令自己有任何危险,哪怕安宁需要付出代价。”郁泉幽断然说道,已经坚信沦惑便是柯云琛。 第三百四十二章 紫菁山前揭真相(六) 凤鸣萝沉默下来,只觉得郁泉幽说的十分在理。 “你既然来寻我...便是已经知道该用什么法子将当年的真相还原出来了...说吧..我该怎么做?”凤鸣萝直直的盯着她瞧。 郁泉幽点点头,“师兄便同着我一起...前去会一会沦惑吧...”她浅浅一笑。十分自信,似乎已经掌握了一切。 只是郁泉幽自己心中知道,此番过去,或许根本查不出什么...因为方才她在霜菊居中已经打草惊蛇。可她依然想要前去的原因不过是想让沦惑有机会对付她。或许这样,像沦惑这般小心翼翼的人才能露出些破绽... 她的想法恰与背后操纵着棋局的帝玦不谋而合,对上了白止星君来昆仑的目的。她也万万没有想到,这一次帝玦布下的局,在保护她的同时,会给她带来一辈子的伤痛与心结。 凤鸣萝看着似乎笃定一切,自信不已的郁泉幽,跟上她的脚步朝着沦惑的霜菊居走去。 他待在她的身边,一直沉默着不做声,几次想要张口询问,却又将话咽了回去。郁泉幽察觉到了他的犹豫不决,轻声道,“师兄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么?” “我...”凤鸣萝完全不记得自己发狂时究竟做了什么。局促不安的问道,“我...我发狂的时候...可有伤害到你?” 郁泉幽想起被凤鸣萝一剑刺中,重伤昏迷着只能躲在浮生的五煞珠中休养生息,等着她取回斑古碎片来救他的帝玦,心中波澜四起。 的确,刺伤他的人是帝玦,她完全有理由将责任推到凤鸣萝身上,可若不是她在那样的时候选择了怀疑帝玦...或许他也不会变成如今这般油尽灯枯的模样.... 郁泉幽低下了头,淡淡的说了一句,“没有。师兄,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她虽然不知道,到底在凤鸣萝身上发生了点什么,却知道,凤鸣萝绝对不是本意。况且这一切也不是他的错。 “我听紫茎方才说...当时掌门也同着我们在一起...他...”凤鸣萝小心翼翼的询问着,话还没有说完,郁泉幽便抢过了话语,“他没事...师兄,你不必问了...你便放心吧。” 眼瞧着郁泉幽似乎不再愿意提起这话题。凤鸣萝闭上了嘴,眼中尽是懊恼与不安。 她走在前面,不知不觉中,脑海中便都是当时长剑穿过帝玦胸口的场景,心间的难过与忧心也越发的让她窒息。 三人便这般一句话也不说的走到了霜菊居的附近。郁泉幽本以为沦惑发现霜菊居有人偷窥后会加门前弟子看守。却发现此时门前的弟子比之前她元神出窍前来查看时还要少。 她皱着眉头,想了一想,似乎是知晓了些什么,眼中一抹淡淡的光一闪而过。 这个沦惑怕是已经将元仁的尸体转移,此番注定查不到什么。可她觉得,今日的沦惑有些与往日不同,紫荆花园之中的他,对于紫菁怕也是无法忘怀,否则绝对不会将紫菁最爱的紫荆花种在到处是霜菊的昆仑... 今日的他既然心性不稳,那么她将凤鸣萝带到他的面前,结果便会不一样。即使沦惑再怎么能够装作淡然的模样,从前同着凤鸣萝同门师兄的情谊也会轻易让他记起惨死的紫菁。 一旦沦惑心有不坚,破绽便极为容易显露出来。 此时的郁泉幽并没有发现在不远处的昆仑徐鼎阁的屋檐之上,银衣男子正在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良久,那人浅浅的叹息着,自言自语着,“帝玦...我不知道你这样做到底对不对,可你的做法若是再次让郁泉幽知晓...她怕是这辈子都不能原谅你。” 三人并行走到霜菊居之前,门前看守的两名弟子果然将他们拦截了下来,“三位留步。”冷冰冰的话,一丝温度也不存在。 郁泉幽在霜菊居面前停留了下来,面带微笑的瞧着挡住他们脚步的两位弟子,“烦请二位通报一声,我们三位寻沦惑掌门有些急事...” “虞公子,掌门今日什么人都不见。还请你们回去吧...”门前的两位弟子同着那昆仑的大弟子一般死板僵硬,甚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不客气的下达了逐客令。 “掌门当真不见我们三位...?”郁泉幽挑挑眉头,冷然说着。 “不见。”这两名弟子异口同声的说着,佩剑交叉挡在霜菊居面前,一动不动。 郁泉幽冷笑一声,“那可当真是可惜里...我今日可是带了一位你们掌门从前的故人而来,这位故人可是极为希望同他见面呢...”她的声音放大了起来,却有些不自然。 凤鸣萝一脸诧异的瞧着郁泉幽。似有些不理解。 他的确不能理解,郁泉幽这样等于是在打草惊蛇。不管她有着什么计划。她如今这样便是故意挑衅沦惑。若是沦惑当真是柯云谂,便一定会将自己小心翼翼的藏起来,绝对不会再让他们寻到任何破绽... 郁泉幽到底在做些什么? 门前的两位弟子互相对视一眼,脸色似乎有些奇怪。 郁泉幽慢慢勾起笑容,悄悄拍了拍元影的肩膀。拉着凤鸣萝就要往回走,却在此时被看守的两位弟子唤住脚步。 “三位稍等...容我二人前去通报一声。”说话的弟子客气了许多,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凤鸣萝又一次惊异的看向赔着笑的昆仑弟子,越发不能理解眼下的情况。他因着发狂,昏迷许久,苏周发生的事情他几乎一件也不记得。紫茎为了照顾他的身体,也不肯对他开口道明。 眼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若是沦惑当真是柯云谂,怎会像今日这般自爆从前的身份? 郁泉幽也不说话。似乎是料到了沦惑会如此,眼中警惕之情却缓缓的升了起来。沦惑此番怕是要与他们摊牌了,若是这番也好,省的她侧面将话套出来,引他上钩。 “霜菊居外的防守有些不对劲...元影,你先不要同着我们进去。躲在不远处观察着,若是半个时辰我们未曾从霜菊居中出来,即刻放出长白的信号烟。”她转头朝着元影悄悄吩咐一番。 少年已经因为元母的事情恨透了沦惑,却又是极其相信郁泉幽的安排。于是悄悄点了点头,离开了霜菊居,朝着不远处的矮跟白墙后面翻了过去,悄悄绕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双眼阴郁的盯着那里的动静,等候时机。 去通报的弟子没过一会儿便跑了回来。完全没了方才挡住他们时的那副冷冰冰的模样,恭敬的对郁泉幽说道,“二位请。我们掌门在屋子里等候。” 凤鸣萝细细的观察着霜菊居中每个人的神情,心中似乎有了点眉目。 他有些不安起来。霜菊居外的防守极少,屋内却全是沦惑的人,此番沦惑所做,怕是有着灭口的意思。 郁泉幽却像是并无凤鸣萝的担忧一般,十分坦然的走进了院子里。 院儿里飘来一股淡淡的紫荆花香。凤鸣萝愣然,转眼看向满院子的紫荆花,一时间失了神。 “师兄,提起神。沦惑怕是已经晓得了你的身份。”郁泉幽十分谨慎的说着话。 凤鸣萝清醒过来,淡淡的蹙起了眉头。 他发狂时,已经在苏周露出了真身。这世间麒麟神兽只剩下他一人。当初他为了保护轶血,隐瞒了身份待在帝玦身边,几万年来,心怀不轨之人到处寻找着他的踪迹。只因为麒麟之血乃是世间至宝。 麒麟现世,有着麒麟之光昭告六界。 沦惑的确极有可能知晓了他的身份。 还没走到屋里,那小屋前忽然出现了一副画面。景象画面中将沦惑如何将藏着尸毒的半笑生投入了白行镇的各个酒馆的过程记录的清晰无比。他害死了许多白行镇的百姓。其中还有郁泉幽十分熟悉的人。他们惨死的画面不断的在郁泉幽脑海中滚动起来。 正当她慢慢握起拳头时,画面突然一转。漆黑的天空,染着一把一把冲着天际的火光,火光照亮了小镇的一切,一个神似她的姑娘拿着一把长剑在小镇中疯狂的杀人,双眼憋得通红无比。 郁泉幽看到这里,眼神忽然变得十分可怕。双眼紧盯着眼前的画面,心中怒火渐渐燃起。 凤鸣萝瞧见这样的画面,心中一惊,担忧的看向郁泉幽,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画面里的小镇,是当年被屠了城的溪川。 凤鸣萝是同着帝玦一起寻到当年的郁泉幽,知晓溪川当年的事情一直是郁泉幽心中不敢提起的阴影。此番沦惑却将这样的画面呈现在郁泉幽面前。似乎是想要激发她的愤怒一般。 “冷静...”凤鸣萝重重的将手摆在了郁泉幽肩头。 双眼已经血红的郁泉幽此时此刻已经完全不能讲凤鸣萝的话听进耳中,满眼全是眼前那个化作她的模样屠杀溪川无辜百姓的女子。心中愤怒已然烧至喉间。 第三百四十三章 紫菁山前揭真相(七) 小镇中一张张熟悉的脸倒在她的面前,可那个冒充她的女子并没有任何停下来的迹象。 她将她当初没有看完整的景象全部收于眼底,早已是怒火冲天,她压低着声音,极其愤怒的说道,“原来当年的事情,沦惑也参与其中。” “虞公子这话说的让本仙有些不明白了....”此时沦惑从屋子中慢慢的走了出来,一脸笑眯眯的看着郁泉幽,眸中寒光却很是肆意。 “虞公子本为江湖散客...又是清竹医神的弟子,和眼前的被屠城的小镇又有着什么关系呢?”此人刚开始时还是面带微笑,逐渐地便是连微笑都已经消失。 “敢问沦惑上仙,既然您知晓这小镇同我并无多大的关系,又为何将此画面故意放给我看...?”郁泉幽冷嘲热讽着,一双眼满是怒火,死死的盯着沦惑。 “呵,若是真的同你没有关系,你也不必如此怒气冲冲的盯着我了...”沦惑轻哼一声,语气继续温柔下去,“降雪仙子郁泉幽当真是好本事,不过几年的时间又将诈死后的身份名扬于六界,使得天下家喻户晓你虞霜生的名字。” 郁泉幽挑了挑眉头,竟然逐渐安静了下来,“沦惑上仙怕是在此等候我承认身份很久了吧?我猜,昆仑龙墟台之上的虚拟灵境前,众仙怕是早就看到我们这一幕了吧...?” 她猜到了沦惑的目的,却十分淡然的说着话。 凤鸣萝神色凝重起来,浑身紧绷起来,他不能理解郁泉幽现在的所作所为,碎缘石如今在她的身上,而从前的她早就被六界众人定义为祸害妖女,此时在暴露身份,便是将自己逼上了绝路。 “果然不愧是天帝亲封的降雪仙子,的确是聪明,却可惜走错了道路,既然同道殊途,仙子便不能怪我替天行道了...” 他倒是说的十分有理,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郁泉幽只觉得可笑之极。她渐渐收起脸上所有的表情,手指慢慢抹上腰间挂着的那一抹青石玉佩。轻轻使了变幻之术,金光在她身上缓缓地散开,逐渐地扩散成光圈。 光晕之中,凤鸣萝眼睁睁地瞧着郁泉幽将掩盖自己真实身份的幻术撤去,恢复了原来的面目。 眉间一朵红梅印记妖艳的绽放,那人披下一头及腰的青丝,表情清冷。 此时的她已经完全同往日不同,从前的降雪仙子眉间的红梅并没有这般盛开。这妖艳的光芒让沦惑晃了眼睛,眼前出现同样的一人与她重合起来。 “不知...沦惑掌门是否真的记得我...”她浅浅笑了起来。 凤鸣萝此时在一旁已经完全看不下去了,在他眼中看来,郁泉幽这是在自寻死路,血月之夜即将来临,又出了苏周这一档子事,仙界那些固守自己的思想的上仙们怎么可能放过她。 沦惑已然被郁泉幽这副装扮牵动了内心一直深深隐藏着的记忆。 “柯云谂。既然紫菁这样喜欢你,你若是以后对她有半点不好,我绝不会饶你...” “你走吧...我这一次饶过你...为了紫菁,我放过你,但是若是下一次在相见,我绝不会放过你。” 熟悉的话语华在沦惑耳边徘徊着响起。这人失神的看着郁泉幽,忍不住苦涩一笑。眼前的姑娘的确就是当年的人,他又为何总是要怀疑那人的话,又为何总是想要不顾一切的否认郁泉幽的身份? 沦惑吸了一口气,握紧了手指,不过是因为紫菁。因为紫菁曾经那般跪下乞求眼前的人,求她绕过自己一命。 他深吸了一口气,不自然的笑了起来,“降雪仙子的名号如今六界老少皆知...本仙又怎会不知?” 郁泉幽还想说些什么,身边的凤鸣萝却突然冲出来,将她拦在身后,面色冷然,盯着沦惑,“柯云谂,你既然记得降雪,想必也应该晓得我是谁...” 他这话一出,使得郁泉幽完全愣在了原地。 她并没有想到凤鸣萝会选择在众仙面前自报身份来将众仙的目光从她的身上引开。这样一来她方才那番行为便是全部白费。 霜菊居前,沦惑之所以会将这样的画面放给她看,便是想要让她暴露身份,她既然猜到了,要想躲开他设下的圈套也不是不可能。可是她却并没有料到沦惑猜到她会带着凤鸣萝前来。 凤鸣萝为麒麟之身,本已经暴露,若是此番在暴露在众仙面前,杀身之祸便定然是逃不过去。可龙墟台上众仙的双眼死死的盯着,便无形之中将她完全置于了死角之中无法动弹。 若是她不自爆身份,凤鸣萝定然会有危险。 她不禁懊恼,懊恼自己依然没有考虑周全,如此便是将凤鸣萝彻底的拖下了水。 她扯了扯凤鸣萝的衣袖,有些着急,想要阻止他将自己身份曝露出来。却早已来不及。 “柯云谂,当年的事情过了万年千年,你或许忘记了,我却一桩桩一件件记得清清楚楚。”凤鸣萝双手拂面,隐去了伪装,麒麟神兽特有的棱角显现出来。 此时沼临恰好赶到龙墟台之上,却发现一众沦惑邀请而来的上仙与掌门纷纷积聚在龙墟台上议论纷纷的看着台上虚妄灵境之中反射出来的景象。 他们似乎都不敢相信,相信几年前早该命绝于医女阁的降雪妖女,此时竟然好好的活在他们的面前。他们更加料不到,长白受宠的二弟子凤鸣萝竟然便是当年同着雪神,女娲后人一起拜入元始天尊门下的子悠上神。 “师兄,不要。”郁泉幽用力扯了扯他的衣角,忍不住跺起脚来。 “有些事情,该解决的终究要解决。”凤鸣萝拍了拍她的手背,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 站在霜菊阁前从容淡定的沦惑似乎完全没有被凤鸣萝这番话吓到,坦然至极的盯着眼前两人看了又看,最后竟然痴痴的笑了起来,“在下不知...长白当真是卧虎藏龙...原来长白二弟子竟然就是当年的子悠上神...在下当真是失礼...” “柯云谂,你打什么岔?”凤鸣萝皱着眉头,火气更加的旺盛。 “子悠上神当真是年纪大了不识人了...我乃昆仑掌门,并不是当年大闹天下的柯云谂。”沦惑完全没有收到凤鸣萝的影响。 凤鸣萝冷然的哼笑一声,逐渐收了心中怒火于不平静,“柯云谂,你倒是一出戏装的十分好,是当真以为我们拿你没有任何办法了么?你莫非是忘记了...我乃是麒麟真身...会的什么术法...这世界上或许没有人比你更了解...” 沦惑面色突然煞白,似乎突然响起什么,蹙起眉头瞧着眼前这人,双手渐渐握紧。 郁泉幽不解的看向凤鸣萝,却只见他双手悄悄抬起,手掌间渐渐萦绕起一股淡淡的磷光,朝着整个昆仑飘散而去。眼前的人淡淡的笑了起来,“你大概是忘记了...我所擅长的不过是招灵。” 淡蓝色的磷光犹如漫天花洒,飘落在昆仑的各个角落让沦惑的脸色愈发的苍白。 郁泉幽也完全没有想到凤鸣萝会使出这一招来。她也根本不晓得凤鸣萝竟然会这样的招数。 凤鸣萝双手绕着沦惑的霜菊居笔划了一圈,龙墟台前的众仙便忽然感受到一阵强烈的震动。 众仙惊慌起来,匆匆忙忙的站了起来。 却发现龙墟台前的祭鼎之中缓缓浮起了一具尸体。 同着祭台相连着知觉的沦惑察觉到了动静,面色更加惨白。他的唇逐渐干裂起来,缓慢的朝着后面退了一步。 “是...是我忘了...你还会招灵术...你的招灵术...还是我当年交与你的...”沦惑喃喃自语起来。 龙墟台上的尸体从祭鼎中浮起,残肢断体逐渐合并在了一起,浑身煞气大法,带着深深怨气的厉鬼心脏控制着整幅身体,朝着众仙袭击而去。 龙墟台顿时狼狈不堪起来。 元仁身上有着千年的戾气,比如今横行在六界之中所有的鬼尸都要强悍许多,除魔世家心中正义之气更胜一筹,因而冤死之后戾气更为强盛。 仙界这些掌门有些修炼了千年才不过下仙阶品,根本敌不过着高阶鬼尸的强势攻击,不一会儿的时间整个龙墟台到处传来的惨叫声。 沼临急忙上前,拔出腰间佩剑上前同这凶狠的鬼尸打了起来。 众仙惊慌失措的到处躲避,心中纷纷猜测着当初这具尸体的主人到底遭受到了多少非人的虐待,才会成为如今这副模样。元仁分尸的模样众人是看在眼中的,他是如何合并成为一体,众仙也是清清楚楚的瞧在了眼中。 许多人的心中便忽然的对众人面前这一位温和如风的沦惑掌门有了猜测。他们纷纷猜测,眼前的沦惑是不是当真与当年大闹天下的柯云谂为同一人。疑心一旦种下,便很难消除。 第三百四十四章 紫菁山前揭真相(八) 仙界这些掌门有些修炼了千年才不过下仙阶品,根本敌不过着高阶鬼尸的强势攻击,不一会儿的时间整个龙墟台到处传来的惨叫声。 沼临急忙上前,拔出腰间佩剑上前同这凶狠的鬼尸打了起来。 众仙惊慌失措的到处躲避,心中纷纷猜测着当初这具尸体的主人到底遭受到了多少非人的虐待,才会成为如今这副模样。元仁分尸的模样众人是看在眼中的,他是如何合并成为一体,众仙也是清清楚楚的瞧在了眼中。 许多人的心中便忽然的对众人面前这一位温和如风的沦惑掌门有了猜测。他们纷纷猜测,眼前的沦惑是不是当真与当年大闹天下的柯云谂为同一人。疑心一旦种下,便很难消除。 或许沦惑心知肚明,仙界这一群仙上不过是仗着自己修仙的年份而对六界异端之徒进行主观的猜测与污蔑。既然现在知晓了他的身份,便定然会怀疑。 他拼尽全力使自己不至于软弱下来,站在霜菊阁前,挺着身体希望自己能够坚持下去。 凤鸣萝却已是铁了心的想要将他彻底从仙界的巅峰拉下。 郁泉幽趁着此时,袖中唤出蠢蠢欲动的乐衡,念了个法诀将昆仑团团围住。随后便转身朝着龙墟台的众仙们疯狂的奔了过去。 台上的众仙已经视元仁为眼中钉肉中刺,若是当真将他就地正法,这世上便再不会有人能够将当年苏周真相还原,更没有人能够知晓沦惑所犯下的罪。 如今元仁的尸身已经完全合并在了一起,他的记忆也一定趋于完整。若此时将斑古碎片注入他的体内,便能够还原当年真相。 身后的沦惑见她如此匆忙的冲出了霜菊居中,心中大惊,立即猜到此人究竟要做什么。 于是神色仓促,慌忙翻身追上。凤鸣萝却挡在他的面前,死死的拦住了他的去路。 沦惑目光阴毒的看向眼前的人,手中一掌用力打向了凤鸣萝的心口。动用全身灵力施展招灵术的凤鸣萝已然不是他的对手,再加上重伤未愈,这一掌便是硬生生的将凤鸣萝打的七窍流血,倒地晕厥。 沦惑急冲冲的追出霜菊居,却没有察觉倒在一片紫荆花中的凤鸣萝,闻着那一股熟悉的花香,逐渐的身体变了样。一层淡淡的灰雾悄悄盖上了他的肩头,惨白干涸的唇变得灰白。 额前麒麟专有的尖锐棱角散出不知从何而来的戾气,而沉睡了的凤鸣萝完全丢失了自己的意识。 一直守候在霜菊居门口的元影眼瞧着郁泉幽飞快的朝着山下逃去,没过一会儿身后便追上了沦惑,于是浑身一僵,跟着追了上去。 龙墟台上一片混乱。 郁泉幽赶到之时,沼临正在指挥着众仙同他一起与元仁作战。 已成为高阶鬼尸的元仁早有了自己的意识,可从前的事他却好像忘的一干二净,眼前的他心中只有一片死前留下的怨气,那双尖利的手指疯狂的抓着修行尚浅的修士,只是一瞬间的事情,那名修士便已经被吸光了阳气成为了同他一样的鬼尸。 各仙派修士弟子损失惨重,龙墟台上断肢残臂比比皆是,看的人触目惊心。 郁泉幽急忙将霜生箫贴至嘴边,一声声定神的乐音从那萧中飘出。 众仙只见凶残无比的鬼尸突然缓和了动作。 一时之间,龙墟台上鸦雀无声。 众仙的目光紧紧的跟随着郁泉幽的动作,脸上的表情各式各样,复杂至极。 他们有的震惊起来,似乎并不敢相信,这世界上竟然已经有人能够通过清心咒来控制高阶鬼尸。 也有的目光中充满了恐惧,似乎是在害怕眼前这个会控制鬼尸的妖女反过来对他们不利。 便就在郁泉幽吹至清心咒最后一章时,袖中斑古碎片已经要放出融入元仁体内,却猛然的被沦惑扼住了咽喉。 窒息的刺激感从喉间蔓延至全身。 郁泉幽用手死死抠着他的臂膀,却听见这人大声朝着众仙喊道,“这妖女如今在此篡改了清心咒,乐曲中央夹杂戾气,难道你们也想要变成鬼尸么?别忘了这妖女是谁!?” 沦惑的威望在仙界之中极其深厚。一千多年过去,昆仑地界在他的管理之下,乃为六界最为富庶之地,众人在怎样怀疑他的身份,此时此刻也不会相信郁泉幽。 顿时间,众仙仓惶失措的朝着郁泉幽涌去,沼临想要阻止,却再一次听到沦惑冷然的说上了一句,“眼前此人鬼尸之身,为祸仙界,不快些将它制服,难道留着他祸害六界么!” 一声令下,众仙中犹豫着的一群人便一时之间没了思维,长剑驰出,劈头盖脸朝着受到郁泉幽清心咒控制的元仁砍去。 追上来的元影刚好瞧见这一幕,那一霎那竟然爆发出极其强悍的力量朝着元仁飞去,拼尽全力将他带出了人群之中,下一秒便筋疲力尽的软了下来。 郁泉幽心中紧绷着的一口气终于松了下来,她趁着沦惑发愣的空荡,找准了他的弱点,一掌击了下去。 元神同着袖中蓄势待发的斑古碎片一同朝着元仁所在之地疯狂的奔了过去。 在众仙都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发现碎缘石强大的灵力将元仁的尸身死死的罩住。而化身与灵气之中的少女早已不见踪影。 而在郁泉幽将自己元神溶于元仁的记忆之中的那一刻,元影恰到好处的接住了她的肉身,闪身躲到了隐蔽之处。 被灵气笼罩了全身的元仁,完全失去了自己的意识,同着郁泉幽的操控盘腿席地而坐。 众人纷纷举剑想要将制服元仁,却被碎缘石强大的灵力牢牢的抵制在结界之外,不得动弹。 “难怪我们寻找碎缘石这么多年,一直无法寻到踪迹,原来这妖女未死,将碎缘石据为己有,拥有了这么高强的法术。”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人声音不大不小的嘀咕了一句,人群之中这般的猜测便犹如潮水一般扑面而来。 确实可笑至极。 被全魂之力困住全身筋脉的郁泉幽又因为体内不知明的煞气一直无法提高自己的法力与阶品,这一群人却还以为她的法力已经无人能及,甚至因为碎缘石的强盛灵气更加强大。 正当众人之中这样的讨论声愈加剧烈,群情激愤的要去讨伐郁泉幽之时,有人突然惊叫一声。 “你们看那画面之中的景象是不是千年前的苏周?” 有人这样疑惑的问道,使得众仙逐渐停止了议论,停止了那些可笑的愤怒与不满意,纷纷朝着从元仁身上幻化出来的影像上看去。 此时的沦惑毫无血色的站在那片熟悉的景前,知道眼前的这一切已经无法挽回,于是悄悄后退几步,想要离开昆仑。 眼尖的沼临立即察觉了他的动静,于是手中放出锁仙链,趁着沦惑心中只想着逃走的时机,将他牢牢的拴在了龙墟台上。 被困住的沦惑恼羞成怒的瞪着沼临,眼神阴郁的可怕。 沼临动用灵力维持着锁仙链的功效,冲着沦惑一脸淡定,唇间悄悄动了一番,沦惑便感觉锁在自己身上的东西越发的紧。 一千年前的苏周,到处都是一片翠绿景象。 跌入元仁记忆之中的郁泉幽此次却并没有依附在任何人的身上,只是一人成为了旁观者的角度漂浮在苏周的蓝天白云之上俯瞰着一切。 她皱起眉头,有些奇怪,从前她以斑古碎片读取记忆,从来都是附在失去魂魄活着意识之人的灵魂之中,怎么此次她却是以第三者的视角来到了元仁的认知世界? 很快,她的思绪便被眼前变化的画面悄悄的打断。 周围的景象在她的意识慢慢回归之时,缓缓的变了样子。 元仁的父亲元澈途经紫菁山下,遇见了一个缩在山脚,满身淋漓血迹的少年。 少年浑身伤痕,体无完肤,唇间干涸出血,惨无人色。 苏周元氏向来自诩为名门正派,元澈又是出了名的正直善良。缩在山脚的少年识得此人,眼中充满期盼与希望。 元澈第一眼瞧见这少年,便只觉得他浑身戾气,心中充满怨恨。即使正直如他,也绝不会为自己的家族带去麻烦。而这少年心性浮沉,若是沾染灵力修为一事,以后绝对会为祸六界。 他这般的判定,却还是不忍心将孤零零的孩子丢在此处。问过当地居民才知晓,少年乃是紫菁山庄主的养子。 元澈并不知道少年当初是怎样在紫菁山中存活下来,只是出于一番好心,将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送回了紫菁山中。 却不曾想,便是这样一个他所认为的善举,使得整个苏周元氏遭受了灭门惨祸。 浑身是伤的少年,正是少年时期的沦惑。 在没有进入昆仑之前,他于紫菁山不过是庄主众多养子中的一位。紫菁山庄主是一个利益心极重之人,仗着自己的家族都有些灵力与修为,便在紫菁山间欺行霸市。方圆十里之内无一不知此人行事乖张。 第三百四十五章 紫菁山前揭真相(九) 庄主有着众多养子,说到底也只是养子,不是亲生儿子。这样的恶霸又怎会拿这些养子当人看。 只是养子的称呼似乎听上去好听一些。 庄主私下里对这些养子却连仆人都不如。 少年时期的沦惑从记事开始便成天在庄主的打骂中度过,没有一天不曾受到侮辱。 这一天他好不容易从紫菁山中仓惶逃出,却被元澈以为的善行再一次送回了紫菁山中。 恶狼巢穴,少年即使再怎样顽强不屈,却依旧手无缚鸡之力。 那一晚,养父用着皮鞭将他绑在木桩之上,狠狠的抽打,直到少年昏厥没了气息。 而元仁的父亲元澈却恰好躲在屋顶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的发生。 元澈心中遭受重创,他原以为自己这般送少年归家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却不曾料到,是他亲手将少年送上了绝路。 养父对于没了气息的少年嗤之以鼻,似乎根本没有想过眼前他打死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那恶霸只是丢下手中皮鞭,转身离开了这个地方。 元澈痛彻心扉,后悔不已。这时的他才知道当时缩在山脚下的少年身上的伤都是如何而来,他心中的怨恨与戾气又是从何而来。 躲在屋顶的元澈等着恶霸从木桩群中离去,悄悄的朝着少年走去。 面色惨白的少年耷拉着脑袋,了无生气的靠在木桩之上,已经失去了生息。 元澈扯了扯少年的手指,心中祈祷着希望着少年能够感受到他的动作醒过来同他说上一句话。 可眼前的男孩已经完全不能动弹。 元澈平生第一次对于自己感到了深深的厌恶。 他认为,若不是他自己没有问清楚事情的具体的情况,就将少年这般残忍的送回了虎狼之地,他或许就不会死。 正当元澈内心被愧疚深深的包围,无法呼吸之时,天空中忽然闪过一丝淡淡的流光,迅速的钻进了少年的体内。 使得已经气绝的少年忽然动了动身体。 察觉到少年动静的元澈心惊不已,抬头朝着少年急急看去。便只见少年再一次动了动身体,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元澈的心情无意是惊讶的,可他又十分庆幸,庆幸着少年并没有与世长辞。 便是在这样的心情之下,元澈将满身伤痕浑身不得动弹的少年带回了家。元澈心底深深的愧疚,让他对少年格外的好。 少年进了苏周。成为了元家的养子。元澈为他取名为元惑 元澈待他视如几出,优待的程度几乎同着元家的大少爷一样。苏周百姓人人都将少年当作了元家的二少爷。 初时的元惑的确温润过人,上敬父母,尊兄长,下礼百姓,宽和已待。众人都以为元惑同着他们的当家主人元澈一般是个善心正直的老好人。却并没有料到元惑在私底下扩展着自己在苏周的势力,一天天,风头甚至盖过了元家家主。 可元澈并没有恼怒,反而觉得非常欣慰。 终于有一天少年不再隐藏自己的锋芒,也不再掩饰自己的狼子野心,动用了自己身处苏周的所有势力铲除了元氏在此地的所有管辖权力。他将苏周并入他的囊下,表面上却依旧对元澈阳奉阴违。 许多人都劝过元澈,让他小心元惑。可元澈一心认为元惑并不是这样的人,似乎早已经忘记他第一次见到这个少年的时候,少年身上的戾气已经深重到快要成魔的地步。 后来,也不知为何。那一年昆仑下选弟子,从来不曾前往苏周留下名额的昆仑,这一次却是掌门亲自前来挑选入室弟子。 元澈并不知道到底为何资质平平的元惑会被昆仑掌门选中带走,一时间成为昆仑地位最得意的掌门弟子。 元惑从苏周离开的那一年。元澈放下家主之位,大公子元仁承袭父亲的之位,成为新任家主。 元惑离开,众人都以为苏周至少割去了一个毒瘤,却不曾想过,这个毒瘤自从进入苏周那一刻开始,便再不可能被拿下了。 看到这里,龙墟台前的众仙并未觉得有任何奇怪的地方。他们只觉得这不过是沦惑当年进入昆仑的过程罢了,与他并无半点关系。 可藏在记忆之中的郁泉幽却能够感受到画面中每个人心中所想。 她能够知道元氏上下每个人对于沦惑的偏见,也能够感受到元澈深深隐藏在心底的那一丝揣揣不安。 果然,事情就这样毫无征兆的发生了。 千年前,戊戌年。一场大雪盖住了整个苏周,白雪皑皑的景象铺天盖地席卷而来。苏周到处一片喜气洋洋,大家都为着过年做着准备。 而苏周元氏正因着元澈的四十岁大寿热闹着。 正当苏周元氏以及百姓们都为着即将到来的那一年而高兴时,从昆仑学成归来的元惑带来了昂贵的礼物前来为养父拜贺。 元澈高兴至极,元氏上下的人却低头私语,隐隐的不安感在元府之中传播开来。 那一晚,本该是合家欢乐的开心时刻。 亥时二刻,东风吹起,一场大火将整个元家都淹没在火光之中。 元惑面无表情的站在被火势完全缠绕住的元府面前。一向温和如水的他脸上露出了一丝残忍的笑容,“庄越,元氏这个仇我帮你报了...接下来我会一步步替你完成你的遗愿。” 站在整个虚镜面前的众仙倒吸一口气,盯着画面上整个露出一丝阴森笑容的男子,这张熟悉的面容却让他们觉得完全没有见过一般。 那一年,元氏新任家主元仁失踪不见,到处寻不到踪迹。元氏上下全部葬生于火海之中,火势蔓延至整个苏周。众人都不知晓当年苏周究竟发生了什么。一场大火又怎么可能将苏周这样大一块土地烧的干干净净。 现下,众人却清清楚楚的瞧见穿着夜行衣的沦惑将整个苏周民居之地画地为牢,引来东风助长火苗。元氏府邸处于苏周正中央之地,火势自然迅速的烧着了整个苏周。而苏周元氏刚刚上任的家主元仁被沦惑以霹雳之术残忍分尸,大卸八块,丢弃在苏周各处地方。丧心病狂的沦惑甚至将元仁的心脏硬生生的掏出,只是为了不让元仁激发怨气成为厉鬼来找他寻仇。心脏乃是全身经脉汇集之处,若是失去,其余肢体便是连戾气都不能聚集。 元氏覆灭,沦惑在与自己同往的昆仑师兄弟面前哭哭啼啼,蹲在元澈的尸身面前痛苦不已。似乎当真是绝望不已。 苏周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在站出来指证他。 行凶的那一晚,几乎人人都瞧见沦惑穿着夜行衣以昆仑之法将苏周化为地牢炼狱。 可仅仅一晚,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已经灰飞烟灭。 后来沦惑以苏周怨气太重恐将封印于地底下的妖魔放出为理由封了山,从此苏周便在六界之中沉寂了下来。 不明是非的众人只知道苏周并入了昆仑之地,却从此以后再无踪迹。当年之事除了随着沦惑同去苏周为元澈庆生的几名师兄弟之外,几乎没人知晓苏周到底发生了什么。 十年之后,沦惑继承了昆仑掌门之位,从那之后苏周更加无人敢提。 直到五年后,长白后山噬野长老奉掌门之命查清楚当年真相,苏周之事才再一次被翻出。 元仁的记忆只能反射出这一些,郁泉幽从深深的戾气中被震了出去,重重摔在了龙墟台上的正中央。 眉间的鲜红印记隐隐发光,她察觉到自己体内那股流动的煞气又在隐隐作祟,于是再一次动用全魂之力强制压了下去。可她知道,自己这般清醒的状态绝对不能保持太久,眼前之事她必须快些解决。 此时的众人沉浸在当年的真相之中无法自拔,他们似乎都不敢相信沦惑竟然是这般奸诈的小人。 当他们看见沦惑对于从小一起长大的兄长元仁都能下手分尸拔舌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开始瑟瑟发抖。 “大家...现在...可看得清....眼前这一位昆仑掌门究竟....是一位什么样的人?”郁泉幽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断断续续说道。 她的声音十分的轻,却如雷贯耳般的在众人耳边响起。 众人一时间竟然都无话可说。他们面面相觑着,私底下只能小声议论着。 被锁仙链死死锁住的沦惑眼瞧着从前做过的所有事情全部败露,便已知晓,他这辈子所攒的所有声誉全部毁于一旦,再无挽回的可能了。 拼命挣扎的沦惑露出了本来的面目,手中一支横笛轻轻抽出。灵活的放置嘴边,吹响了乐音。鬼魅的乐音响起,众人浑身一抖,鸡皮疙瘩纷纷竖起,转头一看,便只见沦惑露出残忍一笑,昆仑山间便突然涌出了一堆鬼尸群,朝着龙墟台凶猛而来。 躺在正中央,被元仁煞气震慑到的郁泉幽动弹不得,瞧着那一群群鬼尸犹如潮涌,心中焦急不已。 她挣扎着站起来,身后便有一双强有力的臂膀将她支起。郁泉幽回头一看,便只见元影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身后。 第三百四十六章 紫菁山前揭真相(十) 少年朝着郁泉幽艰难一笑,面色惨不忍睹。 郁泉幽心中微微一动,再一次心疼起元影来,从未见过面的兄长在自己面前活生生的被分尸抛弃,便是连自己的父亲也是惨死大火之中,看到这些真实的画面,元影又怎么能够坚持的住。 元影坚挺着,面上的表情似乎还能挂的住,却再也不想多说什么了。 郁泉幽顺着他搀扶着的臂膀,用力站起来,目光再一次回到控制着鬼尸群的沦惑身上。 那人以流利的笛音朝着众仙发起一阵又一阵的攻击。令郁泉幽没有料到的是,这些鬼尸群中不仅仅包括白行镇之中被炼化的鬼尸,还有着许多惨死的昆仑弟子。 原来当初同沦惑一起前往苏周的师兄弟早已为他所杀,此人野心不足,炼化鬼尸,多年来不知残害了多少昆仑无辜子弟。 郁泉幽只觉得自己心口的疼痛难以抑制,腰间的竹箫刚准备抽出,便是一口鲜血吐在了上面。她用力的咳着血,脚下多次站不稳,元影一直在她身后支撑着,时不时的为她传输灵力。 好不容易将唇贴近霜生箫,隐隐的一曲又一曲从箫中传出,乐音缓缓传入在场每个人的耳朵之中,动听不已。 狂躁不已的鬼尸群听到这乐音稍稍缓下了动作,却又在片刻之间冲破清心咒的包围,波浪狠狠的朝着郁泉幽冲击而来。她大惊失色,朝着气波冲来的方向倒退了几米远都没能稳住脚步。 正当她惊讶于眼前的鬼尸群传来的巨大戾气时,围绕在昆仑周围的树林群之中忽然冲出了一个身形巨大,摇摇晃晃,被铁链锁着的鬼尸。脏乱膨胀的头发将他的整个面容全部遮住,完全看不出他的模样。 迎面的冷风吹过,用力的掀开了他那粘稠的头发,同着鬼尸打斗的众人看到了那鬼尸的真正容貌,纷纷停下,一脸震惊的盯着它看。 郁泉幽倒在地上许久不得重新站起,才抬起头便发现众人都相继停下了手中动作,目不转睛地盯着最后从林子之中冲出来的鬼尸。 那不过是一个脸色铁青,年纪中旬,看起来有些苍老的鬼尸罢了,郁泉幽并没有看出什么奇怪之处,可身后为她输送灵气的元影却倒吸了一口冷气,浅浅的说道,“夫人...这是...昆仑老掌门。” “什么?”郁泉幽一声惊呼,扭头再一次朝着那身形巨大的鬼尸看去,从那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上她稍稍看出了一些痕迹。 堂堂昆仑掌门怎么会沦落成鬼尸?郁泉幽吸了一口冷气,当年六界之中传言只说昆仑老掌门是坐化仙逝,可现如今却好像并不是这般的情况... 众人都觉得十分奇怪,便恰在众人疑惑之间,悬浮在空中控制着鬼尸的沦惑扬起了笑容。他冷然一笑,唇间吹奏的乐音便更加的强悍。 激烈的乐音刺激的老掌门大发狂性,朝着众仙来了一声河狮东吼,气浪震得周围几个离得近的修士飞出去几米远重重摔在地上,气绝而死。 这般强悍的气功让众人浑身发凉,胆小的人朝着身后退了几步,却有人大声吼叫道,“退什么退?既然我们是正道,这种邪魔外道我们便不该害怕!” 人群之中,那声音显得有些刺耳,“当年昆仑掌门有多么礼贤下士,你们又不是不知道!现如今我们却是连他到底如何死都不查清楚,就在这里污蔑他为邪魔歪道了么?” 众人响起当年昆仑掌门的风采,始终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就是当年的老掌门。 “再怎么样,他如今也是鬼尸,既然是鬼尸便是邪魔歪道,我们不动手,难道等他杀...?”这修士还没有说完话,便被发了狂的老掌门轻而易举的提起了衣襟,尔后狠狠的摔在了地上,一刹那的时间便咽了气。 这一番,众人更加的惊恐起来,纷纷朝后退去,更加没有人敢对那老掌门动手。想当年老掌门的修为是何其高,他们这些泛泛小辈又如何能够相提并论。 半空之中的沦惑便更加的得意起来,笛声再一次清明起来,原本被郁泉幽缓下了动作的鬼尸群更加张牙舞爪的朝着众人而来。 有的人被狠狠的插穿了背腹,绞痛而死。那老掌门张开利爪伸出手臂随手在自己的脚下一抓,便扭断了那被抓的修士的脑袋。死去的修士甚至还没有喊出一声救命,便已经尸分两半。 这样恐怖的力量使得整个龙墟台在顷刻之间变得血腥满地,血流成河。 好不容易缓过来的郁泉幽睁眼便看见这样的情况,心中亦是大惊不已,急忙在元影的搀扶下,站了起来,霜生箫贴在唇边,断断续续的吹着。 她体内的煞气随着她再一次动用体内全魂之力而涌动。 半空之中操控着所有鬼尸群的沦惑似乎根本没有将郁泉幽放在眼中,更加猖狂的吹奏着笛音。 此时腾空飞来两抹身影,同时朝着沦惑攻击而去,一直身处鬼尸群之中纠缠奋战的沼临抬头朝着上方一看,便只见浮生同着白止神君覆杭划出两道白光狠狠的朝着沦惑打了过去。 他心中一惊,急急忙忙的朝着这两人冲过来的方向看去,便只看见官芸柔带着云歌与元玉匆匆赶来,面色焦急不已。他的担忧之情一下子全部涌上了心头。 “官芸柔!”沼临大喊一声,分了神,便立即被身边看着机会攻击的鬼尸打中了腹部,一口血喷涌而出。飞在半空中的官芸柔看到这一幕,心跳便莫名的停了下来,转身朝着沼临飞了过去,双手拦住摇摇欲坠的沼临,着急的问道,“你...没事吧?” 沼临调了一口气,急忙将她推出鬼尸群,厉声说道,“我不是说过,不准踏出院子一步么?” 官芸柔愣然,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半响她仓惶的点点头道,“我有听你的话...只是动静太大,浮生已然是坐不住了...泉幽一人太过危险...我不放心....” 她心中流出一股欣喜不已的感觉,慌忙地解释着。 沼临却已没有什么心思再去回答她的话,只是身边越来越多的鬼尸朝着她的方向涌去。官芸柔便只见眼前这男子疯狂的替她将身边的鬼尸赶走,似乎一点也不舍得她受伤。 元玉被云歌,伶云与顾生带着来到了郁泉幽身边,同步而来的还有蒙着面的禾玉央,几人一起助元影扶住了郁泉幽摇摇晃晃的身体,都纷纷朝着她传来了灵气。 郁泉幽一时愣住,转过头同着几人相视一笑,于是几人齐心协力将自己身上的灵气全部集中在了郁泉幽的霜生箫上来与沦惑的笛音对抗。 同着沦惑对打着的浮生不再隐藏自己的真实实力,与一同而来的覆杭双双使出了上神阶品才能休息的束仙法,对着沦惑团团攻击而去。 沦惑的修为再高,也不能敌过两人的轮番攻击,很快他的笛音断断续续起来。郁泉幽便瞬间有机可乘,冲着鬼尸群一阵凄厉的笛音吹过去,夹杂清心咒,很快将这一群鬼尸全部震住。 体内煞气更加剧烈的翻滚起来。只是稍稍咳了一声的空隙,沦惑的笛音再一次将宁静打破。这一次的戾气更加强烈。四人作为郁泉幽的护盾都无法抗击。 她站在顶前面,将戾气全部承受而下,痛苦至极,几乎快要窒息断气,却依然死命的坚持了下去。 盘旋在空中的浮生眼瞧着郁泉幽受伤,愤怒不已,忽然幻化出真身,上古孔雀猛然现世,展开雀屏,五彩斑斓,它对空咆哮尖叫一声,拼尽全力朝着沦惑用力撞去。 这一生生相撞,将沦惑从空中撞飞了出去,许久也没有停住自己的身体。 他面色苍白的盯着浮生看了许久,遂而降落在了地上,匆匆朝着长白的方向逃窜而去。 众仙似乎都没有料到他会选在此时逃走,于是一群人慌忙追上去。 一行浩浩荡荡的队伍一路追到了长白境内。 长白,白行镇,紫菁山。 沦惑拼尽全力以自己最后力量将整个紫菁山团团围住,追上来的众人无法突破,只能围在外方不得动弹。 沦惑受了重伤,他设下的结界并不牢固,众人合力将其破解。以邪术设下的结界掀起一股戾气朝着众人翻打过去,顿时一阵哀呼惨叫。 郁泉幽等人快速闪开,从缺口处快速的绕了进去。 狼狈的沦惑在紫菁山中躲躲藏藏,到处逃窜,不知过了多久,他在一座小青丘前停了下来,双膝跪地,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一行人顿住了脚步,站在沦惑身后,不敢动弹。 群仙警惕的盯着沦惑的动作。此时的沦惑已完全没了平日里的风采,披头散发的坐在一个青冢之前,衣衫褴褛,狼狈不堪。 他缓缓转过身,众仙立即刀剑相向。 沦惑苦笑一声,不知不觉,竟然一滴泪落了下来,“紫菁,或许当年,我便该同你一起离去...” 第一章 恩怨 他淡淡言语一句。 “闭嘴!”有人从人群之中冒出了一句,声色愤怒无比。 郁泉幽朝后看去,便只见紫茎扶着虚弱至极的凤鸣萝一步一步朝着沦惑走来。 “你没有资格提她!”他的声音已经沙哑的不成样子,低低的怒吼声中藏满了难过。 郁泉幽吃惊的看着这般虚弱的凤鸣萝,并没有想到招灵术使得刚恢复元气的凤鸣萝大伤根基。在一旁扶着他的紫茎,一脸冷然的朝着她看来一眼,眼神之中的不快很是明显。 她浑身一颤,低下眼眸,懊恼起来。方才她一心想要解开沦惑的罪行,却忘记了受了重伤的凤鸣萝。 沦惑惨笑一声,竟然呵呵笑了起来,“你以为你们有多高尚么?”他眼中闪出了泪光,仰天大笑起来。 “想我一生,不过是想安稳过日子...明明当年我已经为了紫菁放下了一切,可你们却应是要将我逼到那一步...逼到魂飞魄散!我蛰伏于魔界千万年,好不容易...好不容易!” 他断了一口气,瘫坐下来有些疯癫。 他一滴滴的泪水从眼角滑下,哽咽着,低低的哭泣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他又一次癫狂笑了起来,精神不济,似乎已经被硬生生的逼疯了。 他跪在青冢面前,喃喃自语着浅浅说道,“紫茎...紫茎...我今年来的有些早,我来看你...你看我...我把谁带来了...今日我便为你报仇!” 沦惑这般低低的说着话,忽然背过身,抽出腰间长剑朝着郁泉幽刺去。 那一刹那,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谁都没有料到沦惑会将剑指向郁泉幽。 凤鸣萝更是想不通,当年紫茎是死在他的怀中,与郁泉幽没有半点关系。 刀光剑影之间,郁泉幽只看见从前一直唯唯诺诺躲在她身后的元玉此刻飞快地挡在了她的面前。反应过来的元影,面色大惊,一个转身将元玉牢用力的推开,而那把长剑便生硬冰冷地穿进了他的背部连带着胸腔,贯穿了下去。 “噗...”元影呆滞的站在郁泉幽的面前,盯着她看,唇角的血迹沿着下巴缓缓地坠下。 站不稳脚步地郁泉幽尖叫一声,扶住惨笑一声的元影,惊慌不已。 “元影...?”郁泉幽失声呼唤,一掌拍在他的胸口,震出那一把长剑,扶着他站在伦霍面前,手足无措。 一旁的元玉呆滞的看着自己的兄长的心脏被贯穿,不言不语,只是死死的盯着他胸前那一个窟窿看。 只见那一人吃痛的吸了一口气,憋住从心脉中涌上来的一股血气,转过身,手中长剑直驱,在沦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反手一击,划破了他的喉咙。 沦惑震惊着看着眼前少年,鲜血从他的喉间不断涌出,血迹顺着她的脖子哗哗的流淌到衣襟之上。 良久,他惨笑一声,死死的盯着躺在地上的元玉,断断续续的说了一句,“好啊......好啊...梅音罗...你设的局...当真是好得...”话还没有说完,众人便看见倒在一边的小姑娘突然冲了过去,手中一把锋利的短刃用力的插入了他的心口,疯狂的吼叫一声,“你还我哥哥!” 冰冷的短刃插入他的心口,沦惑惨笑一声,倒在血泊之中,血迹慢慢蔓延到了那一片埋着紫菁肉身的土地,缓缓爬满了整个青冢,似乎是想要紧紧将它绕住。 临死之前,沦惑的样貌幻化成了当年耀眼一世的少年,柯云谂。他瞪大双眼,死死的看着紫菁的墓碑,嘴角的那一抹笑似乎是满足。 郁泉幽来不及去看柯云谂如何,她死死的扶住已经将全身力量依靠在她身上的元影,不断地颤抖着说道,“元影,你给我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你元氏一族的仇,算是报了...你不能死...你若是死了...元氏牺牲便没有意义了...我还没有告诉你,没有告诉你,为何你从三岁开始便再也没有回过苏周,你母亲与父亲的苦心,你不可不知...” “你听到没有?”郁泉幽絮絮叨叨的说着,强忍着眼眶中已经憋不住的泪水。 已经无法开口的元影,半张着嘴唇,盯着郁泉幽,想要说什么,却已经完全没有了力气。 “什么...?你说什么?”郁泉幽失声询问,绷紧着的脸庞出现一丝惊慌。 元影淡淡的笑了起来,努力的让自己靠近郁泉幽,悄悄说道,“夫人...谢谢你。” “不...我不需要你的感谢。”郁泉幽逼着自己冷漠起来,眼神死死的钉住元影的动作,疯狂的摇摇头。 “我..还想问一件事..”元影提了一口气,想要继续问。眼神却已经开始涣散。 “你问..我会告诉你。”郁泉幽浅浅的说着。 元影靠在她耳边,孤零零的问了一句,“为什么...” 郁泉幽浑身一颤,知晓他想要问些什么。元影一身都在追寻自己的身世真相,他想不明白的一直是为什么,当年元父要将刚满三岁的他送离苏周。 她憋着眼泪,紧紧抱着他,跪坐下来,强装镇静的说道,“因为你身上...有着一块斑古碎片..” 郁泉幽浅浅的说着,这一件事是帝玦在告诉他元影身世之后,讲与她听的。 当年斑古碎片分成十一块坠落于六界各处,元氏祖先得到其中一块,因此玉灵力极强又是当年雪神的贴身之物,便被元世祖先当作了传家之宝。可元氏所处苏周一向是众矢之的,他们祖传之物是斑古碎片之事也让六界众人都十分眼红。元氏属于凡俗除魔世家,每代家主只不过能活五百多年,为了更好的保护好传家之宝,元影的父亲元澈便将这碎片融入了元影的体内。他几乎耗费了自己所有的灵力才使得自己的二儿子血脉与碎片相融。 元澈为了保护元影不被追杀,便托人将他带出了苏周。 元影身上的碎片只能靠着更强灵力的碎片才能供养,彻底融合。而长白之上藏着的碎缘石恰好能够将元影身上异常的灵力遮盖,并且让他化为己用。因此元影比元氏族人都要活得长。 而元母因着本就不是元氏家族之人,乃是外族长寿人,便一直陪着元影直到变成鬼尸。元玉是元母在元父死后一月才发现怀上的孩子。元玉恰好遗传了元母的长寿,一直同着兄长活到了现在。 只是后来不知为何,元影血脉与斑古碎片融合之事被散播了出去,因而总有人一而三的前来刺杀元影。 从前在阴罗小镇之前的凡俗高手,以及他们在长白结界之前遇见的紫衣之人,恐怕都是因着元影身上这一块斑古碎片而来的。 郁泉幽将缘由同着元影讲了一半,那人便已经坚持不下去了。 她强颜欢笑着,掐着元影的手腕,不断地重复着一句话,“元影,如今真相大白,你绝不能辜负你父亲,你要活下去。你要活下去!” 元影掐着郁泉幽衣袖的手指慢慢的软弱无力,渐渐的朝着地上滑了下去。 元影身上的碎片只能靠着更强灵力的碎片才能供养,彻底融合。而长白之上藏着的碎缘石恰好能够将元影身上异常的灵力遮盖,并且让他化为己用。因此元影比元氏族人都要活得长。 而元母因着本就不是元氏家族之人,乃是外族长寿人,便一直陪着元影直到变成鬼尸。元玉是元母在元父死后一月才发现怀上的孩子。元玉恰好遗传了元母的长寿,一直同着兄长活到了现在。 只是后来不知为何,元影血脉与斑古碎片融合之事被散播了出去,因而总有人一而三的前来刺杀元影。 从前在阴罗小镇之前的凡俗高手,以及他们在长白结界之前遇见的紫衣之人,恐怕都是因着元影身上这一块斑古碎片而来的。 郁泉幽将缘由同着元影讲了一半,那人便已经坚持不下去了。 她强颜欢笑着,掐着元影的手腕,不断地重复着一句话,“元影,如今真相大白,你绝不能辜负你父亲,你要活下去。你要活下去!” 元影掐着郁泉幽衣袖的手指慢慢的软弱无力,渐渐的朝着地上滑了下去。 怀中的少年脸上的表情带着浅浅的微笑,眼角的泪光却显得十分孤寂。 “元影...?”郁泉幽轻轻摇了摇他的身体,闪了闪目光,鼻子酸了起来。 少年悄悄闭上了眼,没了气息,趴在元影身边的元玉默默无声着,轻轻抚摸着他的脸庞,竟然异常的冷静自持。 郁泉幽目光涣散的盯着元影消瘦的脸庞,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正一点点的流逝。 靠着紫茎支撑着的凤鸣萝瘫坐下来,一时间晕厥了过去。紫茎失声惊叫,紧紧抱着他的身体,还没等郁泉幽反应过来,便消失在众人面前。众人便只看见一道紫色身影朝着天边迅速的窜了过去。 浮生看着郁泉幽失魂落魄的模样,沉默的蹲在她的身边默默无声的陪伴着。 第二章 伶云泪目满满,握住郁泉幽的肩头,声色颤抖的说道,“主子...元影死前并没有遗憾。” 郁泉幽目光呆滞的瞧着前方,了无生气。 就像当初杨瑜仙城之中,躺在她怀中聊无声息的顾影一般,元影也离开了她的身边。 她苦笑着看着怀中一动不动的少年,眼角滑落的泪水恰好滴在元影的眉间。 一阵淡淡的白光从少年身上悄悄地散开。众人瞧见那晕光之中躺着的少年渐渐幻化成一丝温润的光芒,汇聚成一块小小的碎片朝着紫菁与柯云谂的墓前涌去。 毫无反应的郁泉幽痴痴的坐在元影面前,在那一阵淡淡的光芒中,元神再一次带进了从前的景象之中,这一次,却是柯云谂的记忆。 她沉浸在悲伤之中,直到发现自己附在了从前的柯云谂的记忆之中,才苏醒了过来。 她眨着双眼,浅浅的笑了起来。元影,即使死了...也想要让她知晓从前的真相...仅仅是因为她想要知晓... 郁泉幽无精打采的看着眼前显现出的景象。 万年以前,那时...她还是当年的雪神殿下。 师父太白金星从不周山脚下带回了一个遍体鳞伤的少年,那人便是柯云谂。 同着当年元澈遇见元惑的场景一般,他亦是这般同着师父相遇。 郁泉幽附在柯云谂的灵魂深处,感受到了他那时的孤独与憎恶。 郁泉幽面对自己当年的师父,心中有种说不出的难过。瞧着眼前陌生无比的白发老头,她听见一声轻轻的叹息,“菩提众生,皆有苦难,你若愿意同我回去修行,必然能够度过苦难...” 老人的温和的声音悄悄钻进少年的心头,他抬起头,第一次露出了笑容。当郁泉幽同样心中触动般的再次看向太白金星时,脑海中回放了柯云谂小时的记忆。 “怪物,妖精,你不是人类,你那位娘也是妖怪...今日是你娘行刑之日,你休想去捣乱。” 回放的画面中,一群同着柯云谂一般大小的少年对着他拳打脚踢。 柯云谂的母亲乃是不周山下一只小兔妖,不过是爱上了无意间救下她的凡人,便痴心的想要报恩。 他的父亲却因为母亲过阴的体质,在母亲怀上他后,便阳气散尽而亡。 与父亲同村的人都传言说母亲是妖怪,否则父亲不会面色干枯青色,全身上下惨白无比。 而他出生之时,嘴唇裂成了三瓣,身上带着怪力,便更加坐实了母亲妖精的身份。 母亲拼尽全力,每一次被村民大骂也不曾露出一点点法力,只为了护着他。 少年脑海中闪过母亲慈祥的脸。 十岁,少年的样貌愈加俊美,三瓣兔唇的嘴唇逐渐长回了人形。 可他知道,他这般模样是母亲用全部法力换来的结果。 也因此原因,母亲终究让村民抓住了把柄。 少年反抗了一阵,浑身都没了力气,他放声大哭着,心头焦急至极。他想要跑回村中,想要去救母亲,却被身边的人死死的拉住衣袖,任凭着围在自己身边的孩子们死死的扯着他的头发,拳打脚踢。 母亲被村民以火刑处罚,命丧黄泉。 柯云谂被打断了一条腿,一步一步用力朝着村中爬去,鲜血顺着他的大腿一滴滴流在途径的野路上。那一条极长的红色血带飘在村落之外,藏着多少少年心中的难过与悲愤。 他拼尽全力爬回村落之中。母亲行刑的火架醒目的放在村落入口处。早就断绝气息的母亲垂着脑袋无力的靠在火架上,永远闭上了眼。 柯云谂坐在火架面前,闻着那一股浓厚的焦灼气息,不知所措。 他努力的想要撑起自己的身体,血却再一次因为他的剧烈动弹而崩开似的哗哗往外流。 少年忍着疼痛,眼睁睁瞧着母亲逐渐没了人形,幻化成一只烧焦了的兔子,毫无声息的躺在灰烬之上,散发着一股浓浓的腥味。 柯云谂双目血红,身子发抖着碰过母亲的尸体,坐在村落门口无声哭泣着。 少年的他无罪无过,却被这世事无情舍去了最爱的母亲,舍去了一生平安。他不知在凡间流浪多久,到处被人欺负,便是连街边上的叫花子也敢来欺负他。 他不想自己这样过完一生。柯云谂想要为母亲报仇,想要为自己报仇,心中的怨恨与执念便愈加深重。 终于有一天,他听到消息,传说不周山下,神界的太白金星将会在傍晚降临开坛说道。他一瘸一拐的回到了不周山。他在不周山下等了一月又一月,嘲笑自己的愚昧无知。从神话故事里听说的神仙,怎么可能真的降临于世间。这世上终究还是他一个人孤孤单单。 可是柯云谂并未料到,那位太白金星当真存在于这世间,当他心灰意冷想要离开不周山之时。白发长胡子的老头终于出现在他的面前。 十年的沧桑岁月早已将柯云谂折磨的不成人形,心间也早灭了对这个世间的幻想,他不过是想要自己变得强大。迫切的想要得到这世上尊贵的一切。 上古时期,他跟着师父回了太白金星府。见到了六界最高傲的公主,见到了活在传说之中的女娲族后人,见到了这世上唯一一只上古麒麟神兽。 柯云谂曾经想过,放下心中执念。因为他发现,他似乎对那位女娲族后人暗生了情愫。 可母亲的惨死,自己数年来的苦难使得他没有办法抛弃心中愈发深刻的仇恨。 他本身便是凉薄之人,更是不懂得与喜欢的人相守该是一件多么欢喜的事情... 他被六界那些本不属于自己的荣誉与名利迷了双眼。心中只想要得到名利与力量,想要衣锦还乡,想要处罚那些将自己当成主宰者的村民,为母亲报仇。 太白金星是个心善无比的糊涂老人,嘴中只有道法。 柯云谂被仇恨与执念死死的包裹着,缠绕着,身上到那都是一股煞气。太白金星心中有数,知晓柯云谂是个什么样的人,一直想要将他改邪归正,将他引到正道之上。 因而,师父并没有将任何功法交给他。 狼子野心的少年不满于太白金星的防范与偏心。在他的眼中,师父不肯教他术法便是偏心。他的心中便愈加的仇恨。 藏书阁中有一个暗房是师父从来不许他们进入的地方。 柯云谂知道,那里藏着六界的禁制之法,他趁着师父进去之时偷偷溜了进去。便从此沾染上了上古邪术《鬼道传》 心狠手辣的少年在一个寂寥微凉的夜晚,用着从书上习来的邪法逼着收养自己的师父将全身术法尽数传于了他。尔后便惨无人性的杀死了这个曾经对自己说,要帮助他摆脱苦难的师父。 柯云谂一掌打碎太白金星的元神之时,还能够感觉到什么是颤抖与惊悚,可那种感觉却在自己感觉到无穷的力量在筋脉中涌动之后完全消散。 少年并不满足,虽然他拥有了师父一生术法,却无名无分,六界之中,他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卒。 当他看到自己倾慕的姑娘没日没夜的祭拜师父,满脸惨白伤心时,一计涌上心头。 女娲族后人在六界之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若是他能够获得紫菁的芳心,想必日后在南云都之中会有一个很好的地位。 他开始每日陪在紫菁身边,与她朝夕相处。两人终于互相吸引,暗自私定终身。 少年当真倚靠着紫菁的女娲后人身份,当了南云都堂主。 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可却发现自己的地位依然是那么卑微。在别人眼中他不过是一个阿谀奉承,靠着女人上位的小人而已。 他从小到处流浪,心性早就被磨得一干二净。原以为自己可以不在乎外界的目光,却发现这般没脸没皮的活在六界,却是寸步难行。 柯云谂受不了南云都之中众人的嘲讽与讥笑,月圆之夜,他求着紫菁,袒露心迹。花言巧语哄骗着紫菁,想要同她私奔。 紫菁心中深爱着柯云谂,也苦恼着姐姐的不同意。于是答应了柯云谂的请求。 便是这个请求,让柯云谂永远走上了不归之路。 两人逃出南云都后,曾经在长白的一座小山中生活了许久。一年两年,紫菁过的很幸福,柯云谂也有着这一辈子都不曾拥有的快乐。那时的时光或许对于柯云谂来说是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 然而,没有忘记仇恨的他怎么可能放下心中仇恨。 四年之后,不周山下的村落被屠,血流成河,一干二净。 柯云谂以全村人的性命给他母亲陪葬。五年之内,柯云谂杀光了所有曾经欺辱过他的人。终于,身上的煞气促使他修炼成魔,再也不能归途。 紫菁曾经跪地恳求过,恳求他,就算是为了她,能不能放下心中仇恨,可那人却是铁了心的往绝路上走。 那时,正逢仙魔大战。降雪被天帝封为战神,与炎珺为首的魔人作战。 第三章 真相 柯云谂已经深陷鬼道不能自拔,更是归入炎珺麾下成为同整个六界作对的魔。 十一年,紫菁跟着柯云谂到处作战,他还是依然对她很好。可独独不能为她放弃现在的一切。 从那个时候起,紫菁便知道。这辈子她是回不去了。 后来,有一日,她知晓了,当年师父会突然仙逝的缘由,知晓了柯云谂的狼子野心。知道这个相伴数年的夫君这般心狠手辣,她只能小心翼翼地哭泣着。 南云都之中,姐姐的处境愈发艰难。紫菁选择了回归南云都,帮助紫茎稳固南云都都主之位。 身怀六甲的她满脸憔悴的收拾行礼,柯云谂却是以为她要离开他。 于是煞气满身的柯云谂第一次对紫菁失去了理智。 他开始折磨她。他心中有着怨气,认为现在连紫菁都要离开他,背叛自己。 痛不欲生的紫菁任由他折磨而不得见天日。 有一天,她终于趁着机会逃回了南云都中,满身伤痕。 她帮助姐姐保住南云都都主之位,心中依然向着柯云谂的安危。 炎珺曾交代过柯云谂,让他将仙界布防图偷出毁去,若是他做不到,便是忘川河水与无边地狱伺候。 紫菁还是舍不得柯云谂受到任何伤害,离开南云都时,烧了藏着布防图的阁楼,替柯云谂完成了她这辈子最后一件为他所作的事情。 柯云谂并不知道紫菁为她做了什么,紫菁回来的那一日,体虚孱弱,正是生产之后匮乏的病态,可柯云谂却毫不在意。再一次将她囚禁。 被日日折磨的紫菁痛苦崩溃,看着柯云谂一日一日的绞杀着六界无辜之人,她一次又一次的苦苦哀求。 那哀求却像是石子坠入深水之中,永远翻不起巨浪。 她一次次的出逃,最终总是会被姐姐派来的追兵逼得走投无路,再一次回到魔界。这样疲惫逃亡,被抓回魔界的日子,她过了两年,整整两年。 许久,当降雪同着柯云谂面对面作战时,她依然义无反顾的选择了柯云谂,她朝着降雪下跪,撕心裂肺的求着她,求她放过柯云谂。 降雪不忍心,终究没有对柯云谂动手。 她答应了紫菁,却并没有想到柯云谂会在暗地里偷袭。 万分之一的可能,降雪更加没有想到自己会在那时情煞发作,反手一掌,便将柯云谂打的魂飞魄散。 紫菁那时已经失去了所有,失去了姐姐,失去了凤鸣萝,失去了她的女娲后人身份,失去了所有名誉,可柯云谂还在,她总觉得自己还有希望。 降雪这一掌让已经不能在承受失去的紫菁完全崩溃。 她失魂落魄的看着柯云谂。 从那以后,紫菁便像是一个行尸走肉。后来,炎珺作祟,身边竟然还有柯云谂的身影。世人却并不知道那时紫菁魔化后思念亡夫而幻化出的人影,甚至连降雪也不知晓柯云谂早就被自己一掌劈的神魂俱灭。 其实柯云谂早就死了,紫菁一直不肯忘记。 紫菁将她与柯云谂的孩子交给了降雪。 就这般浑浑噩噩的度过了许多年,直到仙魔大战的终场,她心中的阴影营造了巨大的假象,柯云谂在她眼前飞身扑向炎珺,为了护主而死于非命。 由此,紫菁彻底疯魔。 到头来,只是紫菁不愿意责怪任何人,于是将真相永远的掩埋了下去。 以至于以后,紫菁山中,她为了凤鸣萝挡的那一剑,心口却并不疼痛。相反的,她只感觉到解脱。 紫菁的魂魄烟消云散,却并没有料到,当年柯云谂的神魂俱损消散云烟时,有一丝怨魂附在了紫菁身上,目睹经历了紫菁所经历的一切。从此之后怨愤便更加深刻,尤其是对降雪的仇恨。 仙魔大战后,降雪身死,柯云谂报不了仇,原本以为可以一直附在紫菁身上,拼尽自己最后力量将紫菁从疯魔救回,却忘记了女娲后人变成这般早已是难存于世间。这世上的冷漠无情终究是毁了紫菁,毁了他自己。 炎珺被封印。 柯云谂靠着一丝残魂在六界苟延残喘了几万年,成为了厉鬼怨魂。 终于,某一天,生活在紫菁山之中的那位同他同病相怜的少年给了他重新回到世上的可能。 千年前。紫菁山之中的少年在元澈无情丢弃之后,身死养父之手,再无声息,死前心中怨愤招来了世间厉鬼。柯云谂争夺肉身,化身成人,应了少年夙愿,代替他活在了这个世上。 他化生成了元惑,可笑的是,如今的这副身躯从前经历竟然同他一般无二。 少年元惑是紫菁山中庄主妹妹同外人私通而生的私生子。 母亲因着世人口中的败坏风俗而被人浸了猪笼。而作为私生子的元惑曾经也差一点死去,叔父留了点死心,将他保了下来,却是当作连仆人都不如的养子来对待。 少年苦了十几年,心中怨愤至极,好不容易逃出紫菁山,又被多管闲事的元澈带回了紫菁山之中,这一次便直接连命都没有保住。 少年魂归天际之时,心中想的便是杀尽天下那些自诩为正义的伪善之人。 柯云谂接下了他的夙愿,才能化身成为了人。 柯云谂化作少年的模样,得到元澈的关怀与照顾。苏周元氏给予他的温暖却显得那样微不足道。 机缘巧合之下,柯云谂知晓了自己俯身的这位少年生父乃是昆仑掌门上仙,那个位高权重的老者。 他靠着计谋与心狠,一步一步走上了昆仑之巅。当了掌门弟子的他,回到苏周第一件事便是将元澈这个眼中钉除去。 柯云谂靠着执念在六界飘荡了万年之久,心中早已没了人情冷暖,他认为元澈之所以会将少年带回苏周不过是因为他心中那些虚伪的道义而已。而少年死去之时心怀的愿望便是希望将他丢弃之人,家毁人亡,永不超生。这般的怨恨,柯云谂又怎好意思拒绝? 作为厉鬼的他能为少年做的不过是替他完成夙愿。 他靠着自己的手段,将苏周元氏彻底毁灭,甚至在这个六界之中消失的干干净净。可他并没有料到,当年逼死紫菁的女娲后人紫茎会寻着他的踪迹来到苏周,他以紫菁藏在身上的小半块斑古碎片封印了苏周,同时也将紫茎关在了苏周之中。 他不会选择杀害紫茎,却也想要她尝一尝被囚禁的苦痛,他想要紫茎知晓,当年紫菁被囚禁时的痛苦与彷徨,似乎早就忘记那些痛苦正是自己赠予紫菁的。 柯云谂屠灭元氏满门,挖了元仁的心脏,分了尸,只是怕元仁会化作厉鬼前来报复。他依然怕死,即使已经死过一次。 他将元仁的心脏一直贴身囚禁在锁仙囊之中。 这般便是数十年,直到他手刃昆仑老掌门,将他亲手炼制成了鬼尸,元仁的心脏所吸收的戾气也越来越多。 柯云谂附身的少年恨透了将他与母亲抛下的亲生父亲,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所以他并没有在意老掌门对于自己到底是有多么的照顾与疼爱,一心想着的只有替少年报仇雪恨。 柯云谂凭借着多年来所经营的陌上公子润如玉的形象坐上昆仑掌门之位。渐渐的他开始不满足,他痴迷于鬼道,一心想要将鬼道发扬光大,于是他将紫菁山选为了自己炼鬼尸的地方。 曾经救下少年的叔父,那个根本不将他所附身的这位少年当人看的庄主,被柯云谂以极其残忍的方式练成了鬼尸。 紫菁山上住着的那个家族被他尽数屠尽,练成鬼尸。他原以为只要自己将紫菁山锁住,这里所有的一切便都不会被人发现。 只可惜一切都事与愿违。 他坐上了仙界高位,终究害怕身败名裂。 藏身于柯云谂记忆深处的郁泉幽看着这些熟悉的画面,心中怨愤愈加深刻。原来真的是沦惑,是沦惑将颜七娘变成了鬼尸。那么...元母也是沦惑所害么? 她满身怨气的继续瞧着眼前的画面。 而画面却忽然在柯云谂动手将紫菁山之中的大户一族全部屠杀的情景中停止了下来,缓慢的过程,也不知是怎么回事。郁泉幽便突然从这样的回忆之中跳到了沦惑前往紫菁山之中寻找元仁的心脏时的画面。 熟悉的画面让郁泉幽觉得有些奇怪。她奇怪的是,柯云谂从半路跳开的画面究竟藏了什么东西,为何他死了也不想众人知晓? 漏掉的半段记忆膈应着郁泉幽,使她愈发的难受。 元仁的心脏在柯云谂一年又一年的戾气怨气培养之中幻化成了更加厉害的污秽之物。终于有一天,厉鬼心脏挣脱了柯云谂的束缚逃向了紫菁山,害怕苏周往事暴露的柯云谂急忙前去了紫菁山,想要将厉鬼心脏抓回,却并未能够如意。 后来郁泉幽幻化的虞霜生同着长白掌门重伤回归。他为了打探郁泉幽的真实身份,曾经幻化成伶云待在她的身边。 郁泉幽这才明白,原来当初潜入长白的黑衣人正是柯云谂。 柯云谂不满足自己现在拥有的一切,就如同前世一般。 第四章 他想要紫菁回到他的身边,于是甚至不惜以整座白行镇的百姓来为复活她做铺垫。他将带着尸毒的半笑生流入白行镇各大酒馆,只因为白行镇地处灵力旺盛之地,紫菁可凭借大地灵气回归。 他将白行镇变成炼狱,计划之中将狐墨打成了重伤,污蔑长白乃为鬼尸邪派,坐上了仙界顶峰之位,却不曾想过名誉来的太快,而他用尽了一生心血掩埋的苏周真相就此被郁泉幽揭开,就此身败名裂。 画面就此终止,郁泉幽的元神悄悄回到了自己肉身之上。 浑身僵硬的她就这样痴痴的不言不语,原本改躺在她身边的元影早就烟消云散。元玉哭着,死死的扯着她的衣襟,说着喊着,想要元影回来,“我要哥哥,我的哥哥...郁儿姐姐...”。 遥远的哭声,唤声却无法将郁泉幽唤醒。 云歌蹲在她的身边,不知唤了多少声,可眼前的人偏偏半点动静都不曾有过。 离开柯云谂的记忆时,她终于晓得他为何会那样恨自己。 原来...导致紫菁疯魔的人...正是她。柯云谂作为从前的少年大概是恨死了她,当她在仙术大会之上以乐衡对抗云歌之时,柯云谂便应该猜到了,猜到她便是从前的降雪上神。 可是作为沦惑的他却选择保护了她的身份,没有在众人面前揭露她从前战神的身份,每每有了降雪的画面总是会以淡淡的仙雾缠住,不让众仙看清楚她的模样。似乎时想要报恩一般。只不过是心中有愧,对于他同紫菁的孩子,给予了她最后一份宽容。 明明她该恨他,恨沦惑将颜七娘变成了鬼尸,恨他毁了紫菁。此时此刻却是什么也恨不起来了。 她惨笑着,低下头,手中握着那块温润冰凉的亘玉,绞痛不堪。 众仙知晓了苏周的真相,知晓了长白山鬼尸风波的真相,才终于相信沦惑是这样一个十恶不赦之人,却依然没有原谅当初将鬼尸放出阴罗小镇的郁泉幽。骂骂嚷嚷的要求郁泉幽付出代价。云歌一行人眼见着局势实在严重,一路带着失魂落魄的郁泉幽逃回了长白之中。 可一行人刚刚回到长白,远在北疆边境的上古孔雀一族传来了噩耗。 孔雀神族疯魔,袭击六界,各大门派遭受重击。六界之中又不知是什么人将浮生的身世流传了出去。 怒火冲天的众仙便带着新仇旧恨寻上了长白之巅。 众说纷纭中,众人只要求郁泉幽将上古孔雀神族族长浮生交出,便答应绕她一命。 郁泉幽不肯,拼死挣扎中受了重伤,可既便是这般,她依然不肯交出浮生。她已经失去了元影,绝对不能在失去浮生。 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中,郁泉幽重伤昏迷,几天几夜的醒不过来。 长白众人除了青钟殿的弟子,便没有人肯保护郁泉幽。浑身各处都有着伤的云歌众人躲在青钟殿之中不敢出去。 青钟殿大门紧闭,在郁泉幽昏迷两日后,坐镇长白的三长老同着宣若来到青钟殿门口闹事。 五长老终究因着颜七娘的事情,也因着梅烟城的缘由再一次离开了长白。终究他在大长老的劝解下,放下了对颜七娘的执念,不再执着于去埋怨郁泉幽这一个小辈。 便正是这般,作为五长老徒弟的宣若,便更加的憎恶郁泉幽,她认为若不是郁泉幽,长白不可能变成现如今这副群仙皆散的局面。大长老四长老劝走她的师父后,便一心归隐。 长白山只剩下三长老,禾玉央,以及宣若。鬼尸风波之后,长白山的实力便大不如从前,更是连后来崛起的家族都不如。而宣若,原本是仙界第二大仙山之中耀眼的弟子,此时此刻却像是没人要的修士一半,丢尽了她西海公主的面子。 三长老从来没有看郁泉幽顺眼过,五长老一走,他的心情便更加的复杂。掌门,老五,都因她离开长白,仙界因她而变得一团糟,长白更是因为她堕落至此,让他如何不气? 青钟殿的大门紧闭,宣若气势冲冲,一脚踹开了紧闭的大门,尖着嗓子便朝里面吼道,“郁泉幽!当年你命大没有死,化作虞霜生来与长白作对!如今又是这番众仙讨伐的景象,当真是灾星一枚,你看看,你生活过的长白,如今究竟成了什么样子!你个扫把星,给我滚出来!” 悄无声息的青钟殿中回荡着她的吼叫声,直到堂前的蜡烛被悄然点亮。宣若才看清堂前坐了什么人。 郁泉幽同着众人逃亡的一个月中,覆杭与禾玉央一直护在左右,此番回到长白,自然是跟在左右。 “西海公主未免太过于嚣张跋扈了?现如今便是连本君都不放在眼中了么?” 覆杭冷然说着话,眉间一点朱砂痣在晃眼的烛光之中更加的刺眼。 宣若并没有料到覆杭会陪在郁泉幽身边坐镇,顿时慌了手脚。三长老却丝毫不惊,他心中藏着满满讨伐郁泉幽的理由,只觉得自己根本不用害怕。 理直气壮的同着覆杭说道,“今日便是您白止星君在此,老夫也要将郁泉幽拿下。她作恶多端,虽然助仙界除去人面兽心的沦惑,可依然是罪恶累累,你可别忘了,当初若不是她因一己私欲夺走镇压阴罗小镇的全魂之力,如今这世道便不会有鬼尸,当年鬼尸之乱,死了多少人,您应该十分清楚,这一点并不需要老夫来说明了吧?” 三长老指出郁诠幽的“累累罪状”。话说得有些可笑。 躲在帘子后面瞧着这一切的云歌,心中愈发为郁泉幽不平。她愈发的不明白为什么师父会对郁泉幽这般的有成见。明明这一切明摆着便是当年沦惑同着魔界之人所做之事,怎么到头来全都是师姐的错。 她恨不得现在冲出去同师父解释,却被肩上一双大手压制住了脚步。云歌愤恨的神情,转过头,便只看见浮生对她轻轻摇了摇头。 她狠狠的皱着眉头,盯着浮生沉重的表情,好不容易缓下了火气,走近了内殿之中。 郁泉幽现在的状况需要一直有人照看,而他们这一群人几乎人人都受了重伤,前些日子,顾生那小子好不容易醒了过来,也同样需要照顾。于是几人便只好两人轮班照顾重伤昏迷不醒的郁泉幽。看着每人脸上疲惫不已的模样,云歌心中十分不是滋味。如今这种情势,凉薄的六界众人便将他们这一群站在郁泉幽身后的人也视为背叛仙界的叛徒同党。七天前,蓬莱岛寄来一封家书,父皇说狐墨的身子稍稍有了好转,她心中欣喜若狂,却并没有办法前去看一看。 甚至连那一株唯一能够救活狐墨的神草也没有寻到。 云歌轻轻推开内殿的门,映入眼帘的便是躺在床榻之上满脸苍白的女子。 郁泉幽昏迷多日,任何一点醒过来的迹象也没有,似乎是被什么极其厉害的力量缠住了元神,不管怎样都挣扎不出来。 云歌悄悄坐在了她的身边,眼泪便不自觉地掉了下来。她握着郁泉幽的手掌,自言自语道,“师姐...你快些醒来吧...现如今,我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烛光摇曳着,带着云歌低低的哭泣声,郁泉幽隐约中听到了某种呼唤,似乎是想要将她带离这个世界。 内殿之外,宣若同着三长老依然再闹。覆杭脸色阴下,已然是不想在与眼前之人多说一些废话。 “本君曾经战过冥界之王芥未怜,战过北荒作乱的大鹏鸟,战过东海蛟龙。战绩累累,乃为天庭资历最老的上神。本君若是想要保下的人,谁敢动她!”他抬起眼,眸中如寒冰深渊。 那双眼,已是难以抑制的杀意。三长老知晓,眼前此人当真动了怒,于是瞬间闭上了嘴,再不敢多说一句话。 他知晓,覆杭此人乃为真性情,若是当真要保下郁泉幽,便是连天帝站在他面前,这位白止星君也不会让开自己的脚步。 三长老只好无可奈何的带着一堆弟子离开了青钟殿。气愤不平的宣若看着三长老这般一无所获的离开,心中愈加的愤懑。可却只能跺脚来平复心中火气。 临走前,却无意中撇到了帘子后躲着的浮生,心生一计,嘴角悄悄裂开,留下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夜晚,当青钟殿的所有弟子都已入睡,浮生待在元玉的房中,瞧着她熟睡的面容,面上露出柔情,他盯着元玉的面容看了许久,淡淡的吸了一口气,转身悄悄离开了房间。 走廊之间,冷风吹起,浮生惆怅着,缓慢着脚步走回了自己的住处。 北方边境,孔雀族出了事情,他作为族长已经消失了万年之久,如今这般已然不能返乡归途,去照拂他的族人,自然心中不好受。再加上现如今,正因着他的身份让郁泉幽左右难堪,甚至为了护住自己受了重伤,至今昏迷不醒,叫他如何能够在这里继续安安静静的待着。 第五章 推开红阑木门,暗漆漆的屋子里,一个人正在安静的等待。门前偷出一丝光,浮生满脸疲惫的钻了进来,一进来便发现有所不对。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女子体香。他警惕起来,朝着人影的方向迅速的砍了过去,眼神凌厉,“谁?” 他暗暗叫唤了一声,冷然无比。 “我...”轻飘飘的语气,充满了傲然。浮生一挥袖,屋子间的所有蜡烛全部摇曳起了火光,宣若的影子在亮光中显现了出来。 浮生盯着那满脸傲然的女子看了一会儿,闪了闪眼眸,淡然的走到桌前,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平静的喝了下去。 “不怕我在你的壶中下毒?”宣若眼睛悄悄瞥了他一眼,嘴角稍稍弯了下去。 “我若是怕。便没有资格待在主人身边。”浮生将那茶杯握在手中把玩着,身上却是越来越冷。 宣若呵呵一笑,嘲讽着说道,“真是想不到,像郁泉幽那种人身边竟然有着这样一堆忠心耿耿的奴才!” 浮生抽了抽眉头,不说话。 宣若没了嘲讽的对象,便自有些自找没趣。于是撇了撇嘴,进入了正式的话题。 “既然你对郁泉幽那么忠心,又何必像现在这般让你的主人为难?”宣若一想起郁泉幽没死,心中怨恨更加深刻,于是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讲出这一句话,她迫切的希望郁泉幽失去一切。 “你什么意思?”他把玩茶杯的手指一顿,眼神黯淡了许多。 “我知道你现在的困惑是什么,不过是郁泉幽被众仙讨伐,这一次却是因为你的缘由,孔雀神族被众仙围攻,也是因为...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还待在这里给郁泉幽惹麻烦...不如独自上了龙墟台,替郁泉幽解决这一切麻烦?” 宣若缓缓地讲出自己的目的,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逐渐转化成了憎恶的表情。 浮生颤了颤睫毛,声音冷到极致,“滚,这里并不欢迎你。” 宣若知道,她已经达成目的,也不像平日里那般容易恼怒,只是轻哼一声,转身离开了浮生的屋子。 烛光之中,浮生盯着红阑大门看了许久许久。到最后还是做了决定。 月光打量着六界浮云,炫光照耀着,却给浮生六界盖上了一层阴影。 半月以后,郁泉幽才从昏迷之中醒了过来,彼时,那个从最初时光就陪着她的少年早已消失不见。 床榻旁,安静待着的是已经疲累到无法支撑自己的伶云。 云歌靠在远远的门边,眼神黯淡,出着神,似乎在想着什么。 郁泉幽挣扎着坐起来,干涩的嗓子用尽了力气去唤云歌。那丫头却不知在想些什么,一动不动,任凭她怎么叫都不行。 她觉着奇怪,身上虽然带着疼痛,却依然努力将自己的身体完全靠在了墙上,正当她准备下床之时,门前传来了一阵哭闹。 “云歌姐姐...郁儿姐姐还没有醒么?浮生哥哥已经半月未归...你们是不是在瞒着我什么...浮生哥哥到底怎么了?我要见郁儿姐姐...我要见!”她哭着,闹着。 云歌死死的拦着元玉,脸上的表情十分凝重难过,似乎真的是浮生出了什么事情。 云歌瞧着眼前的姑娘,此时已经满眼泪水,无法抑制自己的感情。 郁泉幽面色惨白,心口莫名的抖了一下,眼皮子突突的跳了起来,她悄悄地走过去,喘着气,淡淡地询问了一句,“浮生...浮生...怎么了?” 云歌浑身一震,似乎被惊着了,她回过头,看着郁泉幽虚弱地靠着墙,一脸期盼地看着她。 小丫头手指迅速地搅在了一起,还没有开口说些什么,元玉便扑了过去,“郁儿姐姐...浮生哥哥他留下了一份小玉看不懂的信....浮生哥哥到底去了哪里...” 元玉哭的十分伤心,郁泉幽看着跪在自己面前嚎啕大哭的元玉,心中揣揣不安着,她淡淡的说了一句,“把信拿出来给我看。” “师姐...”云歌急忙叫唤了一声,想要拦住郁泉幽,“不要看...没什么,浮生只是出去寻找清竹医神了...” “给我看...”郁泉幽虚弱的说着话,眼底的情绪坚定不已。 “师姐...”云歌还想说些什么。郁泉幽却抬头十分镇静的瞧着她,喘了一口气道,“浮生...是不是...?” 云歌瞧着她那般乞求的眼神,心中隐隐绞痛,她避过眼神,转过身,想要避开郁泉幽的疑问。 那人靠着墙,脚步一下子软了下来。 元玉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郁泉幽颤抖着打开,洁白的纸上有着硬朗的字迹。她浑身无力,双眼渐渐模糊起来,随后忽然滑倒在地,手中信件悄悄飘在了空中。 郁泉幽冷笑一声,接着有些疯癫的站了起来,她摇摇晃晃的往外面冲。云歌急急忙忙想要拦住她,却被她一掌掀到了房间里面。 “不要拦着我!”郁泉幽对殿前拦着她的弟子低声嘶吼着。眼瞧着冲不出去,手中燃起全魂之力朝着这两位弟子狠狠打过去,然后再一次跌跌撞撞的离开。 被吼声惊醒的伶云抬头便发现床榻上的主子不见了踪影,就连守在门口的云歌也消失不见,她心中一慌,急急忙忙追上去。 元玉惊慌不已,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抓住伶云的袖子,颤抖着说道,“伶云姐姐...” 伶云似乎早已料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没有理会元玉的叫唤声,只是自己念了个诀便翻腾于空,消失不见。 他们都没有看见。消失之后。蹲在地上的元玉浮现出了一个诡异的表情。 郁泉幽一身是伤,疯狂的奔向昆仑龙墟台。自从昆仑沦惑垮台,昆仑便就此沦陷,成为众仙商讨对付魔界族人的地方。龙墟台更是成为众仙经常聚首的地方。 昆仑的弟子曾经想要将昆仑的主权拿回,可仙界那一群墙头草定然是跟着如今最有势力的崆峒派一起掌控仙界。昆仑就此无法挣脱众仙的压榨。 龙墟台上,牢牢架好的诛仙架上都是血迹。斑驳的血迹中黏贴着一根又一根的彩色羽毛。 半空中的郁泉幽,手中紧紧握着五煞珠,不断地呼唤着浮生,可幽蓝的珠子已经失去了光泽,再没有了生息。 她将全魂之力完全集中着,面色苍白地赶到了昆仑龙墟台之上。 聚集的众仙,此时恰好在商讨该如何面对铭火近来频繁攻击六界的局势。便忽然瞧见一身白衣的郁泉幽踉踉跄跄的走上了龙墟台。 她双目血红的瞧着被竖在龙墟台中央的诛仙柱,看着那柱子上斑驳血迹,她脚下一个颠簸摔了下去,她顿在原地,心间的痛感愈加强烈。 郁泉幽仓惶的移动着身体,朝着柱子前不断地移动而去。她伸出手指,轻轻触碰着那柱子上沾染着的彩色羽毛。 柱子之上到处都是浮生的气息。于是,抑制了很久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她知道,浮生已经再也回不来了。 她癫狂的笑了起来,一声声竟然显得那样凄厉。 “啊!”郁泉幽崩溃大吼,双目猩红无比。 聚集的众仙被她这番模样惊着了心神,纷纷愣然的盯着她瞧。只见眼前这位白衣姑娘浑身煞气缠绕,随风而动的青丝长发将女子的半边脸遮了过去。 郁泉幽脑中回想的总是浮生的面容。 少年第一次见到她时,腼腆的笑容,为了救百夜城的百姓义无反顾冲向祭坛时的笑容,一次次守护着她陪伴着她的笑容。她满眼泪光,望着天际。此时此刻只有绝望。 她终究没有保住浮生,终究还是像舍去元影一般...将他抛弃了... 煞意已经将她完全包围。 痛不欲生的郁泉幽死死的咬着自己的唇,血迹顺着她的唇间留下,雪白的绸衣上瞬间滴上了血迹。那耀眼的红色灼人目光,像一朵盛开的曼珠沙华绽放在一片洁白之中。 “主人。再不复少年时,浮生遇霜生...此生不殆...”浮现在天际的少年容貌绽开灿烂笑容,同着她说出这一句。 郁泉幽却只能眼睁睁的瞧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远。 她满目血红,已经失去了理智,双手缓缓朝着天际抬起,碧血与流光同时现世,她浑身煞气迸发,朝着台下围成一群的群仙疯狂的砍了过去。 全魂之力在她身上彻底苏醒。台下一片惊叫传来,发了狂的郁泉幽浑身煞气,竟然无人能敌。 天际边匆匆赶来两抹身影,云歌焦急的看着龙墟台上一片血腥,一时之间浮在空中竟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赶来的伶云皱着眉头瞧着底下的郁泉幽满身血气的砍杀着众仙。 立即翻下仙云,朝着郁泉幽冲了过去。此时,从天际之间,再一次出现了两抹身影。大长老同着四长老不知是听到了什么消息,匆匆赶来了龙墟台之中,想要阻止已经杀红了眼的郁泉幽以及那些也开始癫狂了的众仙。 大长老焦急的呼唤着郁泉幽的名字,却怎么也不能将她从疯癫之中唤回,于是急忙挥袖,招来了一直藏于深山之中的颜七娘。几人一同控制场面,却一度无法控制。 第六章 手忙脚乱的云歌不知该如何是好。 却在此时,她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吐血的身影,转过头一瞧,浑身冷汗虚出,震住了脚步。 发狂的郁泉幽砍伤了四长老,一剑插入了大长老心口,鲜红热腾的鲜血一下子洒在了她的脸上。失去理智的她眼神稍稍清明了一些,她愣愣的瞧着自己举着流光剑,那把剑死死的插在大长老的胸口。她慌乱无比,用力将剑拔出。满脸沧桑的杨丞低头愣愣的瞧着自己胸口那个巨大的窟窿,似乎并没有料到如今这般的状况。 郁泉幽盯着大长老的身影,就这样缓缓地在她面前倒了下去。 她失魂落魄,提着剑,不知所措。 “阿丞...!”四长老凄厉地唤了一声,不顾满身伤痕朝着大长老扑身而去,颤着声音,极力压制着自己的声色,用力的唤着,“阿丞...” 一旁呆呆的颜七娘站着再无了动作。 郁泉幽瘫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看着眼前两人,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杨丞冲着时蔓菁微微一笑,然后将目光转向了郁泉幽,断断续续的说了最后一句话,“郁儿...停手吧...这个世间本就冰冷无情...” 她怔愣着,眼泪再一次模糊了眼前。大长老和蔼的面容逐渐离她远去。 她坐在龙墟台边上,一只脚荡在了悬崖之上,悲痛欲绝。 都是我,都是因为我... 哈哈哈哈... 她自言自语着。心间的痛,已是无法抑制。 此时的众仙已然将郁泉幽完全当成了妖魔之人。众人举刀朝着郁泉幽刺去。痴痴傻傻的她没有一丝一毫的躲避,一抹身影扑来,颜七娘再一次承受了十数把长剑利刃的刺入。 失去元神的她因着元母的魂飞魄散收到阴险,就算是鬼尸,遭受到十数把上古神器的刺入,伤痕累累的肉身便再也支撑不住。 颜七娘消失的很快,在郁泉幽面前这般一瞬间幻化为了一层金光,镀在了她的身上。 痴痴的郁泉幽就这样愣然的瞧着颜七娘彻底消散于时间,看着大长老杨丞逐渐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她目光无神地看向那些将长剑刺入颜七娘体内的仙人修士,目光阴森的可怕。那些人不自觉地朝后退了许多步,面色惨白,害怕至极,结结巴巴的说道了一句,“不是...是她自己..” 郁泉幽冷笑了一声,握紧了自己的拳头,凌乱的青丝盖在脸上,疯疯癫癫犹如刚从地狱之中走出来的厉鬼一般。 她就这般毫无悬念的疯魔了,唇角弯起一丝笑,她踉踉跄跄的站起,开始仰天大笑。郁泉幽腾飞于空中,身上的全魂之力完全爆发了出来,朝着底下一群仙人修士狠狠的砸了过去。 顿时,龙墟台间惨叫呼声不断,血流成河。 她一路跌跌撞撞飞回长白。全魂之力却在此时完全激发了她身上的煞气。她的额上梅花印记黯淡了许多,似乎是加深了颜色一般。 她被煞气缠绕着坠落在长白山脉之间。 藏在身上的碎缘石同着其他几块碎片合并在了一起,似乎收到某种召唤一般,浮在了呆滞的郁泉幽上方,以一层柔和的光芒将她完全照耀了进去。 那股煞气钻进郁泉幽身体里的每一处似乎是想要唤醒眼前的人那藏在最深处的记忆。剧烈的疼痛使得郁泉幽来回在地上滚着。身上逐渐生出一种乳白色的光泽。 光泽将郁泉幽完全盖住,紧接着长白山脉之间,便听见那人用力朝天嘶吼了一声。瞬间,南云都内,灵月谷中,西海岛屿之间闪过三缕白光一同朝着郁泉幽胸口集结而去。破碎的斑古碎片全部融合在了一起,碎缘石的召唤能力将六界之中剩下的几块碎片全部召集。 乳白的光泽,慢慢的将封印住记忆的那一层薄膜揭开,前尘往事便如同海水一般涌入了她的脑海之中,剧痛传来,脑海之中划过从前一幕一幕。 从前天真善良的浮生,围着自己打转的伶云。从前穷桑的父亲母亲,颜姨,紫茎紫菁,凤鸣萝,还有她最爱的那一人。 她双眼无神地盯着发红的天际看了许久,眼角滑落泪水。 她想起了从前的一切,想起了令她绝望的回忆。 原来到头来,前世今生的她,都那么可笑愚蠢。 她踉跄着走在山间,狼狈不堪。 脑海中的景象,混杂在元影,浮生,大长老,颜七娘死去的画面之中,夹杂着前世的记忆。 飘忽的桃林中,一阵美妙动听的琴声悠悠而来,那时的她不过因为好奇,便顺着那琴声的方向寻去。 当年的帝玦不过是一介白衣,坐在一潭清泉旁,抚着一把琴,琴声悠扬,他不过十二三岁的模样,可那年轻的脸庞上却毫无稚气,身上沉稳的气息给予了她莫名的安心。因此,对那人钟情于此。 她听着那少年弹着琴,听得入了神,她从怀中掏出一支类似笛子般的东西,贴在唇上,缓缓吹着,跳动的笛音融入少年的琴声中。 那曲美如仙音,娓娓动听。那人淡淡回头,神色惊讶,白净的脸庞带着暖暖的微笑,抬起头看向了她。 那时的她不过是一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姑娘罢了,天真可笑,悄悄露出笑容来,“你若不介意,我们合奏一曲如何?” 淡漠的少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却将身体转了过来,开始弹琴。 便是那一曲合音,让郁泉幽再无法对这个少年忘怀。 郁泉幽仓惶跌倒,瘫坐在地上。 眼前浮现出当年天帝爷爷赐婚之时,那般十里红妆景象,同着她在南天门之前对阵的少年明明...明明说过要娶自己,此生非她不娶。 可那一匹黑毛鬓马上的他却冷漠无情。 那时的她便已经下定决心,今生今世同他恩断义绝。 她举着手中的长剑,那一把流光碧血双身剑,从战马上一跃而起,直直的向着烈马上的少年刺去。 少年没有躲开,带着玄光的双生剑狠狠的刺进少年的胸口,雪白的薄纱衣瞬间被血色熏染,她怔愣的看着他,悲恸的问了一句,“你为何不躲?” 面色白了几度的逍遥依旧面无表情,“终究还是我亏欠你,这一剑我便收下,当是给你一个道歉,至此之后我绝不会留情。” 这样冰冷的话语,她仓惶的退了几步,猛地将剑拔出,温热的血洒在她的脸上,她痴痴的笑着,“沐玉,你...何时对我留情过。” 郁泉幽回想着这些情景,忽然觉得可笑起来。她忽然觉得这一世帝玦所作的一切不过是因为从前的愧疚... 当年...作为婚房的別鹤仙居里,各处镂空的窗台上都贴了喜字,堂中的坐席已摆满,各路群仙皆都笑颜大开。 她曾经穿着凤冠霞帔坐在喜房之中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帝玦前来相娶的消息。 她只是在颜姨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走进了堂中,可本应该陪在她身边的新郎却不见了踪影。 被邀请而来的群仙都开始议论起来,她默默的堂前的旁座上坐了下来,喜帕下的她已是满眼的泪水。 在大堂的上座坐着的是她的父母。 她便与自己的父亲母亲在別鹤仙居里等了很久很久。 最后却等来了一事速报,南天门战事紧急,天帝命令她快速换上战服前去应战。 她将盖头掀起,绝美的容颜上似乎还有着泪痕。 她回到了自己的寑房,换上了戎装,孤身一人前去了南天门。 然而这却是个陷阱。敌人早在南天门设下了幻境。 当降雪到达南天门,发现自己只是单枪匹马,并没有任何天兵天将前来助战,便察觉不对,欲转身离开,却为时已晚。她陷入了幻境之中,无法脱身。 幻境一层又一层,当她被最后一层幻境中的万箭射中时,却是突然的看见了他的身影。 她原以为他是来救她的。 虽然他最终也没有当她的新郎。 醒来之时,她发现自己身在喜帐之中,而那凤冠霞帔被完整地穿戴在她的身上。 穿着喜袍的少年坐在她的身边,极其温柔的看着她。 她以为他终究是不肯负了自己的。 满心欢喜时,一把冰冷的刀具便硬生生的插入了她的胸腔。 剧烈的疼痛又撕裂开来,她愕然地盯着眼前的人,心中油然升起一股绝望,在这样的巨痛下缓缓倒了下去…… 她昏死过去,被这少年无情的扔到了魔族用来关押囚徒的冰室之中。 接下来的每一日里她心尖所爱的少年都会派来一个举着刀的人,狠狠的在她的心口划上一刀,她被折磨的身不如死。 她昏沉的睡了五日,每每醒来,不管自己有多么的虚弱,都要对着看守她的魔族士兵乞求着,乞求着让她再见他一面。 “死心吧。殿下不会见你。”看守她的士兵这样厌恶的对着她说道。 “为何?他..他既然还将我留在这里,终有一日会来见我,你们为何不让我见!”她这样声嘶力竭的哭喊着,却是听到一番令她寒心不已的话语。 第七章 “殿下留着你,不过是想要你银白凤凰心头的那一点心头血罢了。你以为殿下留你在这里做什么?” “为何要取我心头血?”她哭着,手抚着胸口还在向外涌出的血,脸色苍白。 “自然是为了殿下心尖儿上的人...我们魔族的罗刹公主。公主得了一种血症,须得银白凤凰的心头血才能医治。念你是这世界上唯一一只银白凤凰,殿下才会留着你。” 她听了这一番话语,整个人便犹如在冰窖中一般,寒彻全身。 她捂住自己的胸口,在一阵一阵的眩晕下,倒了下去。 第六日,当她睁眼的一瞬间,她瞧见了传言中那一位被魔君长子沐玉放在心尖上的魔君义女,魔族长公主罗刹。 身着红纱的美艳女子缓步走到她身边,冷哼着说道,“听好了,从今往后,你与他无任何关系,你回去安心做你的穷桑公主,忘记他吧。” “你让我再见他一面。我要亲自问清楚。”她听见她自己这么说道,语色中都是不敢相信以及痛苦。 “你走吧,不要再来这里,他不想见你。”那女子只是冷漠的对她这么说。 她不想放弃,待在这里,不肯走。她要问清楚,问清楚那个少年,究竟为何要这样对她! 直到她心底迫切想要见到的那个模糊了面容的男子走了进来,一切都变了样。 那女子贴上一张殷切的脸,扬起极媚的笑容,声音却十分尖锐,“沐玉,你来啦?” “你走吧,不要再来寻我。”男子那般决绝的说道,眼神中尽是冰冷。 他并不顾及她因他的话语而伤心落的泪,也不顾及她身上依旧鲜血直流的伤口。 只是残忍的笑着,轻声唤了一声穿着红纱的女子,然后拉住她的手,转身离去。 看见他和那女子手挽着手走出了水晶洞穴,渐渐消失了身影,她泪如泉滴。 “你若是留过情,怎会派人来取我的心头血?”她挥去眼前那些令她浑身颤抖的画面,凄声说道。 她站在一众天兵天将面前,威喝一声,“众将士,今日这一战,我们必须得赢!为了天族,为了你们的妻儿,我们战!” 身后的一众兵听到这样激昂的话,顿时间都沸腾起来。 那一日,她领着这一群热血沸腾的天兵天将与逍遥带来的魔族大军拼了个你死我活。 最终她护住了仙界,却是重伤。 满是血迹的下届,她眼前一片模糊。一步一颤的,她走向了那个同样受了重伤的少年。可,最终她没能去到他的眼前,便跪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十日,她醒来,已是昏迷了十日。 而在这十日之间,八荒六道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为恶之首的魔族亚尊炎珺因太过于沉迷于修炼和杀戮,终究走火入魔,成为了世间极恶,邪神。 成为邪神的炎珺,致力于得到女娲神像中的天地灵力,于是对着月君上神所管理的灵月谷大开杀戒。 九重天,天族。 穷桑,凤族。 她最至亲的两个家族,在她昏睡的这十日里,天翻地覆。 她一睁眼,便是伶云在床边嚎啕大哭。 “公主你终于醒了!” 降雪皱了皱眉,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压着声音说道,“怎么哭成这样了?” “主子!邪神炎珺出世,八荒六道……便快要支撑不住了…… 穷桑……穷桑被大公主带来的魔族人团团包围,王后与君上被禁闭…… 天帝听到这个消息,昏了过去……至今未醒……”伶云哭的断断续续。 听得愕然的她,怔愣了许久,想起脑海中的那个少年的二叔炎珺,却是没有意料到的,他的二叔竟然成了邪神。 她顾不得身上还有伤,匆匆穿上战袍直奔灵月谷,十万魔军与着她几千天兵对抗。 只不过这一次却没有少年的身影,只有那长的与逍遥有几分相似的炎珺站在她的面前,一脸冷意。 她看到这一群魔族众人里没有逍遥的身影,心中竟然有些失落。 原来她还是期待,期待最后一次与他相见。 与炎珺一战,她是断定自己是不会再有命回穷桑的。 自那一日她从魔界的冰室里回来后,身上的情煞不知为何突然发病,她的命日本就没有几天了。 背负六界命运的她与万恶之首的炎珺拼死一战。 命归西天,魂飞魄散之时,她恍惚的看见骑着黑色棕鬓烈马的白衣少年向她急急的骑了过来,而她始终不敢相信来的人是他,也不肯相信最后抱着她消失在八荒六道众人眼里的人是他。 白色的身影恍然的闪出一道雪白的光,那一人抱着她奔的极快 她靠在那一个她十分熟悉的人的怀中,断断续续的说着,“是你...是你么....” 郁泉幽脑海之中回想着一切的一切,不免觉得悲凉可笑。 原来从来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从前的她不过是帝玦拿来夺取魔界王族之位,夺取天界名利的工具罢了,原来自始自终那人所爱的不过是魔界罗刹公主。 他真的可以狠心到做出夺取她心头之血来喂养其他女人。他可以做到在苏周的路上将陷入危险的郁泉幽完全抛下不管不顾。 郁泉幽呵呵笑了几声,呆滞的看着前方。 便在这时,穿着粉色衣裳的宣若在长白山脉中寻到了重伤的郁泉幽。 看着她人不如人,鬼不如鬼般的模样,宣若高傲的抬起了头,嘲讽了一句,“呦,这不是意气风发的降雪仙子....你不是清竹医神的徒弟么?怎么...如今却成了这样一副丧家之犬的模样?” 郁泉幽靠在树干上不说话,干涸的嘴唇上裂出了一道道血迹。 “你可知...你那位浮生弟弟究竟为何会想不开的前去龙墟台?”宣若缓缓俯下身,盯着郁泉幽嘲笑着。 郁泉幽缓缓抬起头,双眼通红,盯着眼前这个人看,眼神阴森至极。 宣若此时心中只有得意,她悄悄靠近郁泉幽的耳边悄悄道,“是以为你自己...当然你也得谢谢我...若不是我提点...或许...浮生这愣小子根本不会前往龙墟台。” 听到这话的郁泉幽精神彻底崩溃,身上煞气再一次燃起。她双目更加的血红起来。 “你说什么?”郁泉幽咬牙切齿的说着话,已然是在强烈压制着自己的情绪。 宣若微微一笑,再一次轻飘飘的说道,“我是说...浮生是我劝去龙墟台的...我也真没想到那傻小子真的去了龙墟台了...四天前他被行刑时,我特地去了现场观望,那场面当真是相当惨烈...” “浮生被众仙们硬生生绑在诛仙柱上,被一刀一刀凌迟处死...死状何其惨烈...郁泉幽若不是因为你...浮生怎么可能会死?” 宣若笑着,眼中都是得意之情。 郁泉幽渐渐握紧了拳头,恨不得将眼前的人千刀万剐,替浮生报仇。 “怎么...这般看我...想杀我呀?”宣若不断地挑衅着,讥笑着。 靠在树前的郁泉幽依然一动不动,什么话也不说。就是死死的瞪着宣若看。 那人狠狠的掐上她的脖子,愈发的冷然,“郁泉幽,你现在还有什么能力杀我?” “你看看你自己,重伤于此,便是连为浮生报仇都不能....便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废物。” 尖酸刻薄的话语让郁泉幽浑身颤抖。 她浑身被煞气缠住,从前的记忆恢复,想起了一切的一切。早已没了力气面对宣若。 眼前的人说的对,现在的她比废物还不如。 她身上的灵力与修为,就连内力都被全魂之力禁锢了起来。 她自嘲的哼了一句,眼中满满的都是对于这个世间的绝望与不甘。 宣若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别提有多高兴,于是一脚踢在了郁泉幽胸口,将她踹到地上,继续嘲笑道,“废物!” 第八章 帝玦得救 云歌知道禾玉央担忧,想起龙墟台时四长老抱着大长老的尸体那般伤心欲绝,心中又开始难过起来,于是扭过头,强装镇定的说道,“她没事...四师姐...你要不要回一趟阡陌楼...四长老她...不太好。” 禾玉央愣住,她不知道龙墟台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知道元玉哭着来求自己,说是大长老四长老瞧见郁泉幽追去了龙墟台,便也跟了过去,她本来也要去,却被覆杭硬生生拦了下来。 “发生什么了?”她低下眸,隐隐不安。 “没什么...四师姐...我先带着五师姐进去了..”云歌强忍着眼泪仓惶逃跑,伶云亦是脸色苍白。 禾玉央追上来,伶云却将内殿的门迅速关上,把她隔绝在了门外。 禾玉央有些慌乱,手足无措的站在门口不晓得该做些什么,她往殿外冲了几步想要去看看师父,没走几步又停下脚步扭头转身朝着内殿走去,便这样来来回回走了数十趟。 站在青钟殿附近徘徊着的覆杭瞧见禾玉央这般,心中亦不是滋味,他瞧见了龙墟台的一切,却没来得及阻止,眼下这样的事发生,确实始料未及。他知晓禾玉央一向孝顺,四长老同她便像是母女...而大长老更是疼爱她疼得紧...此番却... 覆杭躲在门口,不晓得该如何同禾玉央开口谈及此事,靠在殿侧的小角落里悄悄的叹了一口气。 走进内殿的云歌将郁泉幽安置好,瞧着郁泉幽十分憔悴的模样,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过身,“伶云姐姐...师姐便托你好好照顾了...我先走了...” 伶云守在郁泉幽的床前,听到云歌这一句,疑惑的转过头,声色有些不稳,“你去哪?” “蓬莱来信...帝君身体好不容易好转....如今却又乱了下去...我需得再去一趟苏周...”云歌很是疲惫,捏了捏鼻梁,酸涩的感觉从眼部传遍全身。 伶云缓缓转过身,盯着郁泉幽瞧了许久,轻轻说了一句,“是该去了...一路小心...” 云歌站在窗前瞧着外面的景色,嘴角微微扬起一丝苦涩,逐渐化成一阵光晕消失在青钟殿。 伶云将郁泉幽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双眼从未离开郁泉幽,她就这般瞧着,温柔的说道,“主子...就算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离开你...伶云也绝对不会离开。” 她动作轻柔的将郁泉幽唇角的血迹拂去,靠在床榻边想起小时候跟在郁泉幽身后到处捣乱的场景,忍不住,一滴滴泪便掉了下来。 云歌打晕了郁泉幽,只是想要将她安安静静的带回长白,可却没有想到,郁泉幽这样昏睡过去,却是再也不想醒过来。 她便这样顺势睡了过去,一连整整五天再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沼临寻到空印上神的一丝踪迹,追了出去。而同着郁泉幽拜把的官芸柔也消失不见。一转眼间,青钟殿内竟然只有伶云一人还肯陪在郁泉幽身边,荒凉无比。顾生瞧着伶云愈加消瘦的模样,除了陪伴,其他什么也做不了。 郁泉幽就这样睡着,伶云每日都要将她抱出去晒一晒太阳,每日都要在她耳边说上许多话,却都没有用处。 昏睡着的郁泉幽便像是铁了心一般,不想睁开双眼,任凭伶云如何呼唤,都没有用。 青钟殿内,昏睡的不止郁泉幽,还有已经药石罔极的帝玦。 伶云便这样每日每夜来回不停的奔波,照顾着他们二人,很快便支撑不住。 顾生实在看不下去,便在伶云的膳食中下了药,想要她好好睡上一觉,却没想到这一举动,差一点害的伶云同自己从此断绝了往来。 对顾生从来没有戒心的伶云吃下了这一碗带着迷药的膳食,如了他的愿,昏睡了过去。顾生将她抱到了寝房中,安置好后,便打算自己来照顾郁泉幽。 谁曾料到,半夜中,一股淡淡的熏香在青钟殿内飘荡了起来。 不曾到达半阶仙品的顾生很快便扛不住这熏香的厉害,昏睡了过去。 内殿的暗处,闪现了一个粉红色的身影。腰间的红枫弯刀闪着光芒,闪在顾生的脸上,那人却没了任何反应。 宣若冷笑一声,一脸仇恨的瞧着躺在床上的郁泉幽,嘴角慢慢扬起笑意。 她将郁泉幽扛在了肩上,从后窗翻身而出,在月色中消失了踪影。 颠簸之中,郁泉幽逐渐有了感知,可既便事是察觉了自己被人扛在了肩上不知朝着什么方向移动着,她竟然也没有任何欲望睁开双眼。 不知是来到了什么地方,郁泉幽感觉到自己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痛感在她的背脊上蔓延开来。可奇怪的是,她竟然一点也不觉的疼痛。 宣若气喘吁吁的站在昏睡着的郁泉幽面前,满脸厌恶的朝地上啐了一口痰,“晦气的东西,有你在,长白便一日不能回归巅峰!你必须死!否则连我都没有活路...长白如今这副模样,连我在家族里的地位都遭受牵连,郁泉幽你当真是个灾星!” “趁着你还没有醒...我给你一个痛快...”宣若吊起嗓子,自言自语起来。她并不知道此时的郁泉幽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一字一句将她的话听入了耳中。 “你知道现在你在什么地方么?你可知道沦惑趁着将长白打压下去的机会...都对长白做了些什么?长白的竹峰之下,现如今全都是鬼尸,戾气与怨气长满了整个璧崖,三长老同我拿这里没有丝毫办法...你知道吗...都是因为你,否则...长白绝不会变成如此,长白的地界上也不会死那么多人...”宣若语气十分的气愤,目光瞪着郁泉幽,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如今你也应该为长白奉献一些什么了...你身上的全魂之力恰好能够镇住竹峰下的戾气...可我又没那个本事将你体内的全魂之力剥离出来,便只好牺牲你喽...”她轻轻笑了起来,笑声有些阴森恐怖,“今日过后,我将是长白最大的功臣...我会一步步将仙界拿到我的手中,你便在阴诡地狱里等大狗眼看清楚我到底是怎么风光的!” 郁泉幽依然装作昏睡,内息却小心翼翼地调动了起来。 若是当真如宣若所说,竹峰之下全都是戾气,那么一旦她被扔下去,便没了活路。 她心中还是有些不舍,对于这世界的一丝留念,来源于伶云在她睡梦中浅浅的说的那一声,“我陪你。” 宣若抓起她肩头的衣裳,用力拎着她的衣襟,粗暴的将她拖到了竹峰悬崖之上。 恰当她准备朝着竹峰用力一甩时,装睡的郁泉幽忽然睁开了双眼,一双手死死的扣住宣若的手,一个翻身朝着竹峰的安全地带跑了过去。 宣若似乎并没有想到郁泉幽能够醒过来,于是抽出红枫弯刀追了上去。 郁泉幽浑身没有半点法力,自然不是宣若的对手,自然不能同她硬碰硬。可瞧见后面的人穷追不舍,郁泉幽心中也忽然没了底,她不能确定今晚能不能够逃回青钟殿。 此时此刻她心中,因着伶云,有了一丝活下去的希望,她像是一个快要被溺死的蚂蚁一般,紧紧抓住这一丝希望,企图将自己拉出泥潭。 宣若追在她的身后心慌不已,似乎因着方才自己说的那番话被装睡的郁泉幽听了去而恐惧着什么。 郁泉幽很快便想了明白。宣若此人最重名利,或许是害怕自己将她方才那一段话透露给旁的人听。 不一会儿的时间,郁泉幽又觉得好笑,现如今的六界,满堂的人都在寻她。她血洗了龙墟台,有多少仙家名派为她所伤,想必现在也不会有人在听她说些什么话...这个宣若不过是做贼心虚,害怕罢了。 她拼命的逃着,好不容易寻回了青钟殿,可整个大殿全都被设上了门禁结界,只能出来不能进去,她想要呼唤伶云。 空空如也的大殿没有半点回音。 身后的宣若已经寻了过来,红枫弯刀迅速出鞘朝着郁泉幽的背部狠狠的砍了过去。 她来不及躲闪,那把弯刀便狠狠的插入了她的背部。 锋利坚硬的刀尖扼住她的背脊骨,剧烈的扭动着。 她闷哼一声,倒在地上,渐渐绝望起来。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她想,她是逃不掉了。 宣若将她的手牢牢地控制在了身后,尔后得意洋洋地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你倒是继续跑啊!我倒是想要看看,你还要跑哪里去...” “郁泉幽,你看看你如今,除了成天跟在你身后的那个臭丫头之外,还有谁陪着?青钟殿冷冷清清,你不觉得可怜么?” 宣若斜着眼睛,落井下石。 郁泉幽挣扎着,背部的弯刀随着她的扭动愈加的陷了进去。 第九章 她吃痛着靠着手肘抵着地,满头虚汗,拼死挂在悬崖之上,任凭宣若再怎么用力也无法将她推下悬崖。 “你这般拼死挣扎又有何用?到头来还是会死在我手上……”宣若眼瞧着自己拿她无法,便有些气急败坏,使劲的掐着郁泉幽受伤的地方,尖酸刻薄的说着。 郁泉幽疼的满脸是汗,半响才说出一句话来,“你杀了我也没有用,长白如今局势以定,就算你再怎么拼命努力……自此之后的仙界决不会再让长白重回巅峰。 长白今年来风头太盛,几乎快盖过青云,本就遭人忌惮……你以为除去了我……众仙便会饶过长白吗?” “闲话说这么多,你不觉得口渴吗?”宣若死死的压制着她,扬起手便给了她一巴掌,双目血红,“便是你,害的师父弃了我,弃了长白!我就算不是为了长白,也要为自己报一报私仇!这么多年,你压在我头上……让我无法在长白出人头地,在家族中丢尽了脸面!我怎能饶过你?” 郁泉幽双手死死的扣着地,十指被地上的沙砾划得满是伤痕,一行行细小的血迹留在草丛中,明显夺目。 宣若是铁了心的想要将她推下悬崖,就算郁泉幽再怎样死命挣扎,没有内力的她终究抵不过宣若的力气。 十指一松,整个人便完全挂在了悬崖边上,她双手吃痛的揪着悬崖边的草木,转过眼朝向身下,那万丈高崖吹来的冷风直直的朝着她裙摆里灌,浑身鸡皮疙瘩长起。她的心顿时荒凉无比。 宣若缓缓的站起身,冷笑着看着挂在悬崖边的郁泉幽,抬起脚狠狠地猜到了,他那双手上,黑色金丝鞋用力的辗压在郁泉幽的手背上。 十指连心的疼痛十分刺骨,郁泉幽忍不住惨叫出声,眉头死死地堆在了一起,冷汗,从额上滑落下来,“啊……” 她大口大口喘着气,手上已无半分力气,纤细的手指上被蹭的全是淤伤。 “宣若!卑鄙小人!我若化成厉鬼,绝不会放过你!”郁泉幽沙哑着声音嘶吼着。 紧接着她便听到宣若冷冷地哼笑一声,放开了踩在她手背上的脚。郁泉幽忽然没了支撑的力量,纤细的手指在悬崖边划出十道鲜明的血迹,朝着万丈高崖的深处坠落,而去。 寒风刺骨,迅速灌入郁泉幽身上的每一处。心存不甘的她,望着悬崖上俯身向下看去的宣若,想起在龙墟台上灰飞烟灭的浮生,顿时心中燃起强烈的求生欲。 体内莫名涌动的煞气在那一瞬间爆发,郁泉幽在高空中挣扎,拼劲身上最后仅剩的一点灵气微微启动了全魂之力,稍稍放缓了她坠下去的速度。 她曾听大长老说过,竹峰之下有着一则泉水,若她坠下去至少不会摔得连人形也没有。 虽说这竹峰之下已成为鬼尸厉地,可她身上那股浓郁的煞气,却恰好能与鬼尸的戾气互相抗衡。 她知道,就算全魂之力再怎样厉害,现如今也是压制不了她身上那股莫名的煞气,既然如此,她倒不如恰好利用这煞气。 竹峰之下的厉风将她的脸庞刮的生疼。郁泉幽紧紧闭上眼睛,任由煞气在她体内窜行,剧烈的疼痛随之而来,她拼命克制住,用力翻转过身子,便瞧见竹峰底下那一则深潭愈发的靠近。 便只是在刹那间,深潭中传出一声巨响,她重重地坠入潭中。 冰冷的潭水灌入她的口鼻之中,扼住她的呼吸之道。 郁泉幽在水中拼命的挣扎,睁开一双眼,便瞧见这水潭之下竟然藏了一堆白骨。水潭之中戾气颇深,很快便缠住了她的双手双脚,叫她无论如何也动弹不得。 此时她身上的煞气涌动,求生欲激起了煞气更加疯狂地占据她的意识。 一时间,额前的梅花印记更加深沉了一些,她双目再一次变得猩红无比,挣扎着,想要在水中喊出声。 张开嘴,无尽的冷水朝着她喉中钻去,他翻手折腾着,一口口水呛进肚子里,险些断了气。 煞气与戾气相搏,很快深潭中央便显现出了一个漩涡,紧接着从漩涡中激起一道水花,郁泉幽被那水花冲到了岸上。 “咳咳咳……”生冷的潭水呛进肺部,撕裂的疼痛蔓延开来,她不断地咳着,伏在地上,浑身发着抖。 猛地深吸一口气,从地上坐起,她捂着生痛的胸口,几乎要咳出血来。 黑漆漆的山崖底下,到处都是杂草。以郁泉幽看不清外面的路,浑身冷意,只好环臂抱身,以此取暖。 此刻的煞气占据了她全部意识,失去理智的她在悬崖之下抽出佩剑疯狂的砍砸着这里的杂草树木。 凌厉的煞气在山谷之间流动起来,带动本就以惊人速度滋长着的戾气朝着郁泉幽汇集而去。 山谷之中流传出一阵阵黑色的气体朝着郁泉幽体内猛烈的钻去。 “啊!!……”郁泉幽惨烈的嘶叫了一声,五官痛苦的挤在一起。 她的身体被那股黑气牢牢地托浮在了半空之中。挣扎痛苦时,意识渐渐淡薄,逐渐便连眼前的景物都辨识不出。 明亮的月光洒在悬崖之间,一股淡淡的暖流朝着深潭的边上涌去。 昏过去的郁泉幽如同死了一般沉寂在湖边,再没了动静。 数日之后,阳光稀稀落落洒在竹峰之下,躺在深潭旁的白衣女子才有了一丝丝动静。 恍然放眼望去,整个山谷之间七横八躺的全都是失去血气的死尸,原本流淌在悬崖之下的满满戾气竟然在数日之间消失的一干二净,仿佛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昏迷多日的郁泉幽此时动了动身子,眼皮轻轻抖动了起来,在意识模糊浑身酸痛的情况下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她脸色惨白无比,完全不像一个正常人,阴白的脸色倒比鬼,还可怕三分。 她干涸的嘴唇上裂出三道血迹,顺着唇纹流淌到下巴。眼睛眯开一条缝,随后却是猛然睁大。 她倒吸了一口冷气,忽然从地上坐起,看着眼前荒郁的景色,只觉得恍如隔世。 她满脸污垢,身上的白衣也到处都是污渍和血迹,虚弱的靠在潭边,僵硬的动了动身子,只觉得口中干燥,腹中无物,饿得慌。 于是朝着深潭边挪了挪身子,猛地捧了几口凉水往肚里塞,才稍稍缓解了肚中的饥饿。 当潭水渐渐静下来时,她偶然发现,自己额前的梅花印记似乎更加深了一些,只是由于这潭水深不见底,他并不能看的更确切,皱了皱眉头,撑着自己虚弱透顶的身体从潭边站了起来。 她摸着崖壁慢慢的行走,脚下是一点力气也没有的,走几步身体竟然便虚了起来。于是强迫着自己再走几步,谁知直接跌倒了下来。 路上的小石子直接了当的镶入了她的皮肉之间,疼得她眼泪花都快闪出来,她望着耸入云霄的竹峰,几乎看不到尽头。 于是靠着崖壁安静的坐下来,拂袖擦着额上的虚汗,歇了一会儿,盘腿开始调息。 气归丹田时,郁泉幽才逐渐发现拳皇之力已完全同她的血脉相融合,而体内的煞气也不再流动,反而隐隐的藏于脉搏之中,似乎起了保护的效应。 她觉得奇怪,又调了两口气归至丹田,竟然觉得顺畅无哩。于是闭上眼,静静的修炼起来。 不出一会儿的功夫,这周围的灵气便被她化为己用。她十分惊讶,看着自己的双手,很是不解。 这才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她竟感觉自己身上的伤痛之处渐渐有了好转。 于是缓缓从地上站起,却发现连脚腕之间都有了力气。 行步之中,缓缓朝着谷中小道上走去。 走了数十步,他便发现了杂草之间横躺着的那些尸体,死状惨烈,一看便是死于非命,可奇怪的是,这些尸体没有一具是带着深重怨气与戾气的。 她蹲下身体,翻看这些尸体的伤口,又用灵力查探了一番,只发现这些尸体曾经是为鬼尸,却都被抽干了血气与戾气。而她身上的伤与煞气平复的太快,叫她不得不怀疑,莫名觉得这两者之间一定有着联系。 她叹了一口气,现如今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这万丈高崖她又该如何出去,是一个致命的问题。 竹峰四处封闭,很难走出山谷之间,若是她走不出去,便是一辈子都难以出去了。可崖壁极滑,她也没有办法攀岩而上。 看如今的唯一的法子,便是从这四周封闭的山谷之中寻出一条可以通往外界的路。 她知道这样很难,可若不试一试,又怎能直接断定这样不可呢? 她撑着壁崖,朝前走去打算先寻一些可以果腹的东西,想着先养足精神才能寻到一条好路。 而长白青钟殿那边却是焦头烂额,郁泉幽接连失踪已有数日。半月已过,伶云派遣出去的人手却半分她的踪迹也不曾寻到。 期间,宣若几次来寻伶云的麻烦,却好在有着白止星君相助,没能让她得逞。 第十章 伶云心力交瘁,顾生自责不已。 躺在病床上的帝玦情况也是一日比一日的糟糕。 便是连寻回来的清竹医神都没了办法。 眼看着情况越来越糟,伶云却硬是苦撑了整整两月。直到狐墨在云歌的陪同下,来到了长白山。 伶云才终于歇下一口气,只是她吊着精神警惕了几月有余,突然松下来,便忽然提不上起来,倒了下去。 青云帝君驾临长白,任凭仙界众仙再怎么样同青钟殿胡闹,也看在狐墨的面子下不敢再胡闹。 狐墨重伤未愈,只听云歌匆匆说了这几句便赶来长白,面上是焦急不已。 青钟殿上,狐墨召集旧部,在六界中大力寻找郁泉幽的下落,着手处理仙界在他昏迷的这一段时间内闹出的种种事情,好不容易恢复的体力便又降了下去。云歌没日没夜的陪在他身边,不知不觉中,人早已瘦了一圈,憔悴的不成样子。 她坐在院子里,每日盼着快些寻到郁泉幽的踪迹,可每每回报的人马都说毫无线索,一群人心灰意冷,几乎快要认定郁泉幽遭遇了不测。 她心情杂乱,游荡在长白山脉之间,无意中来到了竹峰。 原本只是无意,却在这里的草丛中发现了丝丝血迹。 只觉得有些奇怪,便蹲下身子细细查找而去,俯身朝着竹峰下一看,便发现一块白色的沾染褐红色血迹的碎布挂在崖壁上横长出来的一棵树上。她心中一惊,伸手一捞,将那碎布抓到手中,不知不觉中便想到了郁泉幽。 暗中一直盯着竹峰动静的宣若瞧见了云歌抓住的那块碎布,心中自然害怕,现如今仙界帝君既然站在了郁泉幽那一边,若是她做的事情暴露了出去,定然会犯了狐墨大忌。这位仙界帝君绝对不会饶了她。 宣若躲在树林之间,眸中闪过一丝异样,随手从脚下拿起一块石子,便朝着云歌的脚下射了过去。 云歌急急忙忙去寻狐墨,并未察觉异样,只觉得忽然脚下一个颠簸,翻滚到山坡之下,撞到一块巨石,头破血流,失去意识昏迷了过去。 宣若待在原地等了许久,眼瞧着那躺在地上的人没了动静,才走到了她的面前。 她缓缓蹲下身,瞧着这一位平日里也高傲不已,专门同着郁泉幽与她作对的师妹,冷冷一笑。 若是换在平日里,云歌断然不会被她轻易甩过来的一颗小石子绊倒了脚步,滚下山坡,变成如此惨样。 只是今年却不同。三月以前,云歌离开长白之时,她便派人一直跟随其后,便是怕这人同着郁泉幽又有着什么动静。一月后,那前去跟踪的弟子却来信禀报,说她的这位师妹只身一人深陷苏周妖魔之地,拼死从中取出了一株草药,之后便回了蓬莱岛,似乎并没有要回长白之意。 云歌受了一身伤,不顾性命这般取药,目的却是显而易见。要说蓬莱仙岛上有什么人能够让云歌这般拼命,想必只有那仙界帝君狐墨君上了。 她本就气血不足,这几日又接连陪同狐墨一起处理仙界事务,身体早已亏空不已,又怎么能够在支撑下去?而宣若方才的那一颗石子便成为了压垮毛驴的最后一根稻草。 宣若不屑的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用脚用力踹了她一脚,随后将她扛在肩上,朝着山下走去。 云歌毕竟是三长老的爱徒。这么多年,虽然三长老同师父一般十分讨厌郁泉幽,平日里也能将她的话听进去,却终究还是念着云歌的,不想同着云歌师徒生分,做起事来总是犹豫。 如今云歌在她手中,三长老那个脾气便极容易被她握在手中。 宣若暗自笑了起来,愈加高兴起来。如今能够掌控长白的无非便是三长老,她若是彻底的控制了三长老,这长白就算难回巅峰,她也会逐渐成为长白最为尊贵之人。倒是她便可利用手中一切来图谋自己想要的。这样想来也并无不妥。 虎狼之心,三长老怎么会意料到,他的五师弟所收之徒竟才是这般阴狠之徒。三长老心情秉直,一向严苛,又是一意孤行的脾气,也正是他这样的脾性,最终害的自己落了个五马分尸,死于非命的下场。 竹峰之下,郁泉幽靠着从前同着颜七娘到处流浪学下来的本领在山谷之间打了一个草棚,暂时住了下来。 一连几日以来,她不断地在山谷之中寻找着出路,寻了几天也没有结果,每日悻悻而归,住在草棚之中望着竹峰之巅,心中念着伶云,念着顾生,念着禾玉央,便是愈发地难过。 几天下来,她身上的伤倒是尽数好全,每日静心修炼法术也颇有进益,只是她有所察觉,只觉得这一次自己坠入竹峰之下,身上的灵气总是隐隐的带着一股戾气,再不像从前那般的纯净。 她并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却觉得这番倒是一个自己修炼的好机会。从前她的灵力一直被全魂之力压制很难有所突破,一直无法朝更高的阶品修行,此番坠入竹峰,全魂之力全部融入血脉之中,便对她修行有了很大的助益。 修行之余,她在山谷之间到处寻走,很快便将竹峰之下的山脉路线逐渐画了出来。十日一过,她瞧着眼前泥泞土地上自己所作的地形图,逐渐察觉了古怪之处。 细细观察之后,她竟然发现竹峰之下的山谷同着地处西部的灵月谷有着相通之处。 于是深深皱起眉头,拿着树枝将那一处圈起,一路寻下去,在众多弯弯折折的山脉小路中寻到了一丝踪迹。便是这一条通路让郁泉幽高兴许久,她待在竹峰之下这样许久,好不容易找到可以出去的法子,自然是高兴不已。 于是连夜从小路出发寻到那一条小道,正高兴着自己可以出去,于是踏步走上去,却发现事情好像没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她找到的这条小路虽然是通往灵月谷地界的,可终究自己还是忘记了一件事情。灵月谷是什么地方,掌管它的月君上神乃是天界的第二把手,这里的防御比长白要强上百倍,再加上女娲神像由灵月一族守护,更加是重兵防守,就算同长白竹峰相连,又怎么可能那样容易的便让她从这条小路通过。 她虽然不死心,连续两次硬冲而上,可灵月谷强大的结界之光直接将她摔回了山谷之中。一来二去,她便再一次受了伤。 郁泉幽坐在灵月谷结界之前,满头冷汗,却拿它没有丝毫办法,原本高兴的神色渐渐暗了下去,心中烦恼也逐渐升了起来。 折腾了这些许日子,终究还是出不了这座竹峰。难道她当真要在这里困上一辈子么? 郁泉幽沮丧不已,盘腿而坐,调整内息,想要自己慢慢平静下来。 当她好不容易冷静下来,休养生息,眼前的结界却忽然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打开,从竹峰之中撕出一条口子,狠狠的将毫无防备的郁泉幽吸了进去。 郁泉幽苦笑不已,她先前那番努力突破结界冲出去,怎样都不行。如今这结界却忽然大开,释放出的旋风将她吞噬了进去,却当真是有意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强劲的旋风将她整个人搅得半点力气也没有。那股力量撕扯着她的腿脚,很快,凌厉的风撕开了郁泉幽的皮肉。 她大惊失色,眼瞧着腿部划出一道极长的血口,肩部也被划了一道。她痛到五官扭曲,想要屏气凝神聚集身上的法力来对抗,却被旋风的强劲之力压制的不得动弹。 郁泉幽努力从风口站直了身体,想要在劲风中睁开闭着的双眼,刚眯开一条缝,便瞧见一个黑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朝着自己猛地扑了过来。 待她看清楚那东西的模样,肩膀处便猛然一痛,骇人的钉头插进她的骨头之中,刚开始还没有什么疼痛的感觉,直到后来肩头的肌骨缓缓被撕裂,那钉头愈发的深入,顿时让郁泉幽痛到失去理智。她挣扎着狂躁起来,想要查看肩头的伤口,两处膝盖又突然觉得一凉,紧接着钻心之痛由上而下传至全身。她的膝盖处再次冷不丁的钉入了两个巨大的铁钉。 锋利的钉头只是在一瞬之间挑断了郁泉幽膝盖处的两根筋脉。此时旋风之中,无数颗钉头朝着她射了过来。蚀骨之痛让她根本无暇顾及那些钉头飞来的方向。 于是一层层虚汗从背脊之上冒了出来。多只钉头飞旋而来的场面,她虽然极其想要避开,却已是来不及。数只钉头全部没入了她的体内,将她身上筋脉尽数挑断。裂骨之痛让郁泉幽嘶吼惨叫一声,血迹几乎染遍了她的一身白衣。破破烂烂的素衣早已遮不住她的伤口,在旋风之中更加凌厉的撕扯了开来。 白晃晃的炫光之中,郁泉幽努力的睁开双眼,迷迷糊糊的瞧见浮生站在自己的面前,温声唤了一句,“主人。” 第十一章 冥灵洞 “浮生!浮生!”她扯着嗓子想要唤出声,扎在胸口的那颗钉头却牢牢地扼住了她的话语。 血腥味从她喉间传开,她无望的看着眼前的翩翩少年离她愈来愈远。 “小幽,好好活着。”她心如死灰,悬浮在空中。又忽然听到这样一句熟悉的话,扭过头,便瞧见大长老同着颜姨并肩站在她的面前,带着一身血迹,却是一脸慈祥的瞧着她。 “大长老...娘亲!”郁泉幽疯狂的挣扎,想要朝着他们二人而去,这样一动,扯着钉头撕裂了骨肉,钻心蚀骨。她痛到极致,眼角滑下泪珠。她用力的抬起头,想要再看一看大长老与颜七娘的模样,回神一想,才忽然记起,他们二人早已离她远去,眼前的一切不过是她心中怨愤所化假象罢了。 她呵呵一笑,浑身瘫软着,痛彻心扉。 渐渐的,犹如刀削的旋风将郁泉幽折磨的几乎麻木。她迷迷糊糊之中,耳边却隐隐传来了一阵的对话声。 “谷主...我们在变换阵法时,与谷中西处发现一人被困...此人不知是何人...浑身钉入十数根削骨钉...我们要不要救?” “谷中西处?”迟疑的女声传入郁泉幽耳中。 “是...” “带回去吧,想必同是同长白脱不了干系的人。” 那人甚至没有丝毫怀疑,便直接断定郁泉幽是长白之人。 紧接着郁泉幽便感觉到自己被人抬了起来,一阵细碎的声音后,她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檀香。那香味钻入郁泉幽身上的各处伤口,逐渐使得她神思倦怠,有了睡意,昏厥过去。 正是到了鬼节七月半,灵月谷中燃起天灯。 夜晚之时,整个谷中被天灯五颜六色的光彩照耀着。灵月谷都城寻叶城更是繁华鼎盛。大街之上极其热闹。 夜街之上,有一姑娘身边带着两三个侍女正同着一位穿着红褐色衣袍的男子走在街道上无所事事的闲逛着。 那姑娘有着一双晶亮的眸子,明净清澈。黑漆漆的眼珠子轻轻转动,有一丝灵动,古灵精怪。她冲着待在身边的男子开心的笑了起来,眼睛弯的像月牙儿一般,仿佛那灵韵也溢了出来。一静一动之中,高贵的神色自然流露,让人不得不惊叹与她清雅灵秀的光芒。 街上的人瞧见这姑娘朝着自己走了过来,便纷纷唤了一声,“谷主。” 姑娘同着身旁的男子便一一向着那些人微微一笑,动作十分亲和。虽然高贵却又平易近人。 “吟溪,我从前便说过...我们灵月谷的天灯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风景。”她俏皮着话语说着。紧紧拽着身旁男子,笑魇如花。 “这四百年一次的天灯盛宴的确精彩...我是见识到了,今晚也陪你逛了夜街,可高兴了?”她身旁的男子语气温柔,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十分宠溺的笑道。 此时后方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长街之上,便只见一个侍女点着长灯在人群中快速的穿行着,很快来到姑娘身边,呼唤了一声,“谷主...” 姑娘停下脚步,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何事?” “从西处带回来的人...醒了。”那人跪地拱手相报,面色有些凝重。 “醒了便继续好生照料,这些事还需要我吩咐一遍么?”姑娘似乎有些不悦,瞧着眼前的侍女,语气略微有些不善。 “是...若是这些...属下定不会打扰谷主与姑爷...只是那人醒来之后,似乎很是不对劲,明明全身上下筋脉被挑断,可竟然在庄内同着侍卫们大肆打杀了起来,身上的戾气更是吓人...我们一时无法抑制...现如今不知该如何是好。” “捡回来的时候,她身上可没什么戾气?到底怎么一回事?”姑娘听了这话,神情严肃起来。 “属下...属下解释不清楚...谷主还是快些随我回去吧...”那侍女满脸的难以言说,焦急不已。 姑娘叹了一口气,对身边的男子无奈的说道,“看来这好不容易才举办一次的鬼节天灯日,我不能陪你继续逛下去了..” “你去吧,不必事事都陪着我...”男子说话虽然温和,却总是不自觉地带一股寒气。 姑娘匆匆点了头,便随着跪在地上的侍女朝着城里中央处赶去。男子盯着姑娘离开的背影,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遂而独自一人在长街上继续逛了起来。 身后跟着的侍卫瞧见他如此纷纷撇嘴无奈着。眼前的男子是他们灵月谷的姑爷,这姑爷什么都好,只是一点,他从来都是冷漠少言,除了会对谷主稍稍好一些,其他人一概都是不言不语,冷漠至极。 姑娘匆匆忙忙赶回寻叶城中的幽冥殿,便瞧见一身白衣的郁泉幽正红着双眼,举着手中长剑到处砍人。 幽冥殿许多护卫都受了伤,姑娘紧紧蹙着眉头,似乎也被眼前这一幕吓到。 正当围着郁泉幽的侍卫们都束手无策时,姑娘飞身而上,站在郁泉幽面前,浮起右手,逐渐地一把顶漂亮的水晶法杖闪着幽蓝的光芒出现在她的手中。 姑娘拿着法杖同失去理智的郁泉幽打斗起来,逐渐发现此人身上的戾气不对劲,眸中目光愈发的惊讶难忍。 此刻的郁泉幽手中拿着的是碧血流光。上古时期著名的战神之剑,姑娘是牢牢地记在脑海之中的。便因如此,姑娘更加惊异于郁泉幽的身份。碧血流光乃为双生剑,这世上能够使得这两剑合二为一的只有两人,一个是早已命丧医女阁的魔界储君沐玉王子,另一个便只有已经战死的降雪上神。 这样的巧合让姑娘心惊不已。她不禁开始怀疑,是否适当年魂归大地的那一人今日重新归来。 姑娘盯着郁泉幽的脸瞧了许久,终于记起了一些蹊跷。这人是当年仙术大会之时,那位被天帝封为降雪仙子的郁泉幽? 此人样貌变得太多,她竟然一时间没有认出。 她一向不管仙界之事,仙界几次发生动荡却都与此人有关,她也不是完全不知道的。 姑娘法杖朝着地上一震,蓝色的晕光迅速的将整个幽冥殿全部照耀了进去。 她顺着光晕在郁泉幽周身处迅速的转了起来,动作之快几乎幻影无形。 逐渐地,众人瞧见他们的谷主化作一道蓝光将那发狂之人紧紧缠绕其中,没了身影。 顿时之间天地灵气全部集中于幽冥殿之中,不知过了多久,蓝光逐渐消退,姑娘摇摇晃晃的停下脚步,便只看见被她围在中间的那个发狂的人顿住了疯狂耍剑的手,呆呆的站在原地没了声响。 一众警惕的侍卫们纷纷想要上前将那狂人打晕制服,却只见谷主拂袖一挥,命令他们停下动作。 众人自然觉得奇怪,更令他们讶异的是,姑娘缓步上前,将那狂人抗在肩头,瞬间消失在幽冥殿外,不见踪影。 内殿,姑娘扛着神志不清的郁泉幽脚步匆忙的朝着寝殿里走。 一群守着内殿的侍女瞧见谷主这般行色匆匆,便急忙迎上前,“谷主可有吩咐?” “速去将护心丹寻来。”姑娘疾言厉色。 众侍女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听到谷主提起护心丹,便大惊失色的跪拜而下,伏地颤抖,“谷主若是有什么不快大可以对属下出气...只是千万别在炼化护心丹...” “我何时说过我要在炼化护心丹?从前我炼护心丹是为了吟溪,如今他已经回来,我又何必再炼?”姑娘将郁泉幽放在床榻上,满脸不耐烦的冲着跪在地上一群侍女说着。 领头的两位侍女面面相觑,依然是一动不动,“那...谷主要护心丹是为何?” 姑娘黛眉一蹙,极为不快,“你们当真是好大的胆子,现如今灵月谷是换你们做主了吗?我说的话没听见?快去将护心丹拿来!” 她怒气冲冲,眼中泛着火光,显然已经动怒。伏在地上的这一群侍女浑身一抖,一时之间通通没了话语。 “耳聋了么?快去!”这姑娘已是怒气漫天,眼瞧着脚便要踹上去。带头的侍女急忙朝着地上磕一个响头,急急忙忙站起身朝着外面奔去。 姑娘这才稍稍收了怒气,扭过头一脸担心的瞧着郁泉幽。 那侍女连滚带爬的从内殿走出去,低着头便没有注意到前面的路,猛的一下与迎面走过来的人相撞。 “哎呦...”那侍女被撞飞出去,摔在地上,揉着屁股,疼的直叫。 迎面而来的人穿着一身深绿色衣裳,年纪有些微大,淡妆素雅,面冷如冰,皱着眉头没有好脸色的瞧着眼前冒冒失失的侍女,极为不悦的说道,“已在内殿做事,怎的这样毛躁?这样急急忙忙的是要做甚?” 那侍女听到声音,睁开双眼,瞧见此人站在自己面前,便心惊肉跳的跪坐起来,嘴里喊着求饶的话语道,“静月姑姑...谷主吩咐...前去取护心丹...” 第十二章 那被称之为静月的人微微一震,眸中目光闪了一闪,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沉寂了一会儿道,“那还不快去?” 那侍女有些惊讶,抬起头瞧向静月,便只见她眸中寒光四射,立即低下头,匆忙站起朝着外面冲了出去。 静月迈着缓步,朝着内殿走去。一声温柔的唤声传至内殿,守在塌前焦急的姑娘便抬起头,看清来人是谁,防备的神色才逐渐褪了下去。 “月姨。”姑娘歇了一口气,面色有些惨白。 “怎么...有哪里不舒服么?”静月瞧见姑娘脸色极差,便疾步而上,站在她身边,关心的问道。 “我没事...”姑娘摇摇头,只是一脸凝重的瞧着郁泉幽,心中不是滋味。 “月姨...我想她便是清竹叔伯所说的那一位了...”她仰起头,求助般的瞧向静月。 身边的静月在看到郁泉幽的长相后,深深的蹙起眉头,“像...的确太像...看来...清竹所说之事...是真的了。” “现下只看护心丹对她可有用处...若是无用...便不是她,若是有用...灵月谷又该如何?”姑娘面色愈发的白,似乎是在忧虑什么,眉头藏着的是更深重的忧思。 没过一会儿,那个急匆匆离开的侍女,便取来一个锦盒,跪在姑娘面前,低头送上,“谷主...” 姑娘神色一顿,指间竟然有些颤抖之意,似乎是害怕,揭开那锦盒,一阵金光便将整个寝殿照耀的如同白昼。 金光闪过之后,逐渐黯淡下来,锦盒之中显现出一个极为精致的玫红色丹珠,看着顶漂亮,却又散发着强烈的灵气抵抗着外界的一切力量。 姑娘手中水晶法杖再次现身,轻轻朝着地上一点,那锦盒之中的丹珠便缓缓飘起浮在了空中。 她略施法术,将丹珠浮于郁泉幽的头顶,便坐在那里与身旁的静月一同瞧着状况。 丹珠浮了半宿,也没个动静,正当两人失望之际,那丹珠却忽然有了异动。 躺在床榻上的郁泉幽半睁着双眼,眼中一丝光泽也不曾有。直到那丹珠散发出一阵柔和的红色光芒将郁泉幽包裹,那意识模糊的人才逐渐有了些反应。 姑娘紧张起来,紧紧抓住静月的手掌,似乎有些不安。 静月反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着。两人紧盯着那丹珠逐渐融入郁泉幽体内,最后幻化出一股柔和之气,接而消失不见。 床榻上的人因着丹珠消失,浑身猛地一颤,挣扎着从床上坐起,又在柔光消失后再一次闭上双眼倒了下去。 静月同姑娘互相看了一眼,眉头依然紧锁没有丝毫松懈。 “如今,已经确认...谷主该如何自处?”少顷,静月轻轻询问起来,语气里充满了担忧。 姑娘摇摇头,表情有些僵硬,“我不知道...” “既然是当年女娲娘娘所遗留下的任务...灵月谷一族必须追随...还望谷主早些考虑以后的事情....” 静月缓慢跪在姑娘面前,神色坚定。 姑娘知晓她是何意,无奈的点点头,转过头继续盯着昏睡过去的郁泉幽看。 两日。 灵月谷谷主衣不解带地守在郁泉幽身边,悉心照料。 灵月谷众人都惊诧不已,一时间难以猜测郁泉幽地身份。一日之内,寻叶城中流言四起。 姑娘听静月来报这些消息,眉间愁丝不断,思虑再三,同着静月秘密商量。 几日之后,灵月谷派了四个灵女带着一副极像郁泉幽的女尸前往了仙界。昆仑龙墟台,四位灵女亲自在众仙面前将那具假尸焚烧殆尽。 于是仙界之中这才确信妖女郁泉幽已死。追查郁泉幽的众仙撤去了暗中投放的桩子,终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灵月谷谷主用一具假尸好不容易将郁泉幽护住,可跟在郁泉幽身边的那一群人却并不相信她会这样容易便死去。 数日,就当仙界众人都以为郁泉幽已死。 藏在寻叶城中的郁泉幽终于从昏厥中醒了过来。 姑娘坐在她的身边,一直守护,疲累的趴在床边睡起了觉。这数日之内,郁泉幽并非没有丝毫察觉,趴在自己身边的这位姑娘同着那位叫静月姑姑的女子的所有谈话,她都有听到一些,心中自是感激,却也疑惑。 她虽然迷糊中感受到这姑娘对自己的照顾,却并不明白为什么。 郁泉幽睁开双眼,僵直着身子,稍稍动了一下。便只觉全身筋脉都剧痛不已。想要掀开被子,却感觉身边沉沉的压了什么东西。反应过来,立即不敢动弹。 她稍稍往床榻里面移了移,只是想让那姑娘睡得更舒服一些。只是姑娘惊眠,一番动静反倒惊醒了她。 姑娘动了动,便醒了过来,张开一双朦胧的双眼朝着床头一瞧,便见郁泉幽正睁着双眼瞧着她。 她微微一愣,冲着郁泉幽欣喜的笑了起来,“姑娘醒了?” 郁泉幽勉强扯出一丝笑意,冲着她点点头,随后便不做声了。 “姑娘莫要害怕...你现在身处灵月谷,我是灵月谷谷主陌离雪。”姑娘以为郁泉幽因着害怕而不敢说话,于是急忙将自己介绍了一遍,想要夺得她的信任。 郁泉幽眨了眨双眼,死气沉沉的嗯一声。扯着嗓子沙哑着说道,“谢谢。” 陌离雪微微一怔,轻轻笑了起来,“不必谢我。” 郁泉幽缩在角落里,闭上嘴,神情麻木不仁,似乎不想再开口说些什么。 陌离雪微微张口想要询问,眼瞧着她这般模样,也晓得她是遭遇了什么。龙墟台之上的事情,她倒是听到不少传言,据说这人在龙墟台上大开杀戒,情绪失控,伤了仙界不少修士,也难怪后来众仙请旨天帝追捕此人,意图将她剿灭。 她微微叹息,站起身,对着郁泉幽又嘱咐几句,刚准备离去,便听见侍女来报。 “谷主,门外有一位自称伶云的姑娘想要求见您...”侍女匆匆呈报。 陌离雪听到这话,站在殿门口,有些迟疑。 而床榻上的郁泉幽听到这话,心中便是微微一颤,沙哑着声音急忙冲着陌离雪喊道,“姑娘...那位伶云姑娘同我相识...可否...?” 陌离雪面露难色,眉头紧锁,看着郁泉幽认真的说道,“姑娘...外面的事情你现在尚且不知,我只告诉你,现如今你的处境,最好不要见旁人。” 郁泉幽听她这话,心中略有些思量,大概猜出现如今自己的处境。虽然她极想见伶云,却也不能给灵月谷徒添麻烦。 她不再求,却难免露出失落的神情,“即使如此...便罢了...” 陌离雪瞧她的神情,便猜测着这位伶云姑娘恐怕同着郁泉幽有着不浅的关系。 她低眸思量一番,最后悄悄叹了一口气道,“姑娘等等...” 郁泉幽抬起眼,便瞧见陌离雪一脸无奈,示意她在房中稍等片刻,便离开了内殿。她撑着身体,一点点移动着靠在墙边,一切做完,早已满头大汗,手腕打软。 她想要调节内息来检查一番身上的伤口,却发现如今的自己早已不能动用法术。她满脸冷汗,浑身上下打着颤,只觉得整个人都快要透支。正要将衣服扯开,便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声急促的叫唤,“姑娘莫动。” 郁泉幽神色稍稍一震,扭头望过去,便只见一个身着深绿色雕云绵锦衣裳的妇人端着一铜盆的热水朝她走来。 “姑娘还是小心为上。你的全身上下都为削骨钉而伤,需得好生休养,便是连一点风都不禁得吹。方才为了换走房内血腥气,稍稍开了窗,还未关上,风大得很。姑娘稍等。” 这妇人面相和蔼,将手中铜盆放下,脚步匆忙的走到窗前,将开了一条缝的竹窗关的严实后才肯走过来继续同郁泉幽说话。 郁泉幽轻轻喘了一口气,微微俯身朝着那妇人便是行一礼,“在下多些姐姐救命之恩。” “呦...姑娘,我可不能做你姐姐,姑娘这般叫我怕是不妥,日后便称呼我为静姨便可。”那妇人和蔼可亲,正是之前陪着陌离雪一同照看郁泉幽的静月姑姑。 静月走到她跟前,寻来一卷绷带,拆拆缝缝,好不容易弄好。便坐到郁泉幽身边,伸手想要为她解开衣裳。 郁泉幽略有些尴尬,不知是挡下去还是不挡,一时之间笑意卡在了脸上。静月似乎察觉到了她的不好意思,温柔笑道,“姑娘,你的年纪同我的女儿也一般大...我看你便像是看我的女儿一般,我们俩人又都是女辈,你其实不用这样害羞。” 她苍白的脸上多了一丝红晕,靠在墙角轻轻放下手,便顺着静月的动作,不再动弹。 “静姨方才说...我身上的伤是削骨钉所创...我想问问...这削骨钉究竟是什么?”郁泉幽舔了舔干燥的唇,舔出一股血腥气息便往肚里咽,眨了眨酸涩的双眼,认真询问道。 “削骨钉...乃为西海深处玄铁做成...专削人肉骨……”静月说到这里,便突然停住了声。 第十三章 郁泉幽抬眼望去,便见她一脸犹豫之色,心中自有预感,怕是此次她的伤很是严重了…… “静姨旦说无妨,我能承受得住。”她面色镇静自如,似乎并不慌乱。 静月是有些惊奇的,遂而缓下心神,“削骨钉削人肉骨,断人筋脉。 姑娘浑身上下十多处伤口皆为削骨钉所创,已断全身经脉,若不好好修养,只怕今后都不能使用法力。姑娘是修仙之人,知道这个消息,心中定然不好受……” 郁泉幽面色依然镇静,低头不吭声。 静月却以为她是被自己的话吓到了,于是急忙安慰道,“不过姑娘大可放心,我家谷主已经对姑娘全身筋脉进行了治疗,若是修养的好,假以时日,姑娘的身体能好全。” 两人刚准备多说几句,便听到殿外传来一声呼唤,“主子……” 这声音颤抖着,似乎十分激动。 郁泉幽微微一颤,抬起头朝着门口望去,便只见伶云站在门口,满脸泪痕,痴望着她,激动的不能自已。 “主子!”再唤一声,包含了多少思念与担忧。 伶云朝着郁泉幽身边扑去,忍不住的哭泣起来,紧紧抓住郁泉幽的手,埋头痛哭,“我以为,我以为...主子你当真...主子...伶云寻你许久...真的以为你...有什么不测...” 她低着头,看着伶云这番,心中不是滋味,难过之余,只能轻轻拍着她的手背无声安慰。 静月看到这景象,便是惊疑不定,朝着门口守着的陌离雪一望,便只见她也是万般无奈,摇摇头,离开了内殿。静月呆在这里,一时之间有些尴尬,只好匆匆向着郁泉幽说明情况。同样离开了内殿。 郁泉幽此刻的心思全部系在了伶云身上,鼻子酸到至极,握着她的手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伶云哭湿了被褥,抬起头,眼眶极红,拉着郁泉幽,絮絮叨叨的说着,“主子...我们寻了你整整四月...月君上神带着你的尸体前去龙墟台焚烧之时,伶云几乎吓坏了,真的快要相信那人是你...若不是焚烧之时,我并未在你脖颈之上寻到您的桃花坠...我...”她泣不成声,长久以来积压在心中的苦楚在见到郁泉幽的这一刻全部爆发了出来。 郁泉幽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知该说些什么。 “主子...这几个月...你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会伤成这样?”伶云瞧着郁泉幽满身伤痕,鲜血透着纱布与衣服渗了出来,看上去斑驳可怖。她心疼不已,伸出手指想要触碰,却又不敢触碰。 郁泉幽强忍着心中酸意,咽了一口气,气息虚弱,却还要哑着嗓子同伶云交代。这世上恐怕只有伶云一人会陪在她身边了。从今往后,她不会瞒着伶云任何事情。 “我...昏迷之时被宣若捉住...带到了竹峰之上...”郁泉幽断断续续的说这话,眼眶里含着的泪水便顺着眼角不自觉地滑落下来。 “她本就恨我入骨,自然要将我削皮剁骨...竹峰之下全是戾气...我被她活活扔下了竹峰,只是宣若好像并不知道竹峰之下乃有一股深潭...便是那深潭之水救了我一命... 我本以为,即使我有幸没被摔得粉身碎骨也得被水淹死,又或者被竹峰之下的戾气与鬼尸活活吞噬而死...却不曾想到,一觉醒来满身伤痕尽数好全,就连身上煞气也被压制下去,全魂之力更是融入血脉之中...我在竹峰之下寻找出路,好不容易发现竹峰的山谷同灵月谷相通,硬闯之时...大概是被灵月谷的结界阵法伤至如此...好在月君上神将我救回...还衣不解带的照顾我...否则我当真是要命归桑野之中了...” 她面上露出侥幸逃脱的感激之情,一股柔情,盯着伶云哭肿了的双眼,轻轻为她拂去泪珠,柔声说道,“你看...我还活着,福大命大,死不了。所以...你不要在哭了...?” 伶云狠狠的点了点头,衣袖朝着脸上胡抹一通,从悲泣的表情中挣扎出一丝笑意。 “长白呢...如何了...?云歌怎么样?还有还有...狐墨呢?他还在昏迷之中么?苏周之行,我耽误了云歌寻找神草...也不知狐墨伤势如何...”她神色担忧不已,又十分自责。 伶云使劲吸了吸鼻子,擦干泪,却依然有些哭腔,“主子放心...帝君他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云歌主子只身一人前往苏周,拼死从一群妖魔中寻来了救帝君的神草...救了帝君。” “云歌呢...她只身一人前往苏周戾气之地...有没有受伤?”郁泉幽关心的询问道。 伶云面露凝重之色,“云歌主子...” 她迟疑着,不知是否该将那事告诉郁泉幽。 “怎么了?”郁泉幽察觉不对,握住她的手掌,不安的问道。 伶云,“我...云歌主子虽然没有倒在苏周,可却在回了长白后出了事...她被宣若抓去当了人质。宣若那个铁石心肠的人,将云歌绑在身边控制了三长老。三长老与云歌终究为师徒,从前做事不管如何都会给我们留有情面。宣若将云歌抓去后,便彻底的控制住了三长老...” “你说什么?”郁泉幽变了脸色。 “主子...云歌为了摆脱宣若的控制...在逃出月笙殿后,被宣若发现,硬生生的打成了重伤。云歌本是奋起反击,没想到那宣若瞧见云歌这般的不服管教却是起了歹心,拿起手中红枫弯刀就要杀人...三长老为了救云歌...死在了宣若手中...”伶云越说越激愤,眼泪又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你说什么?”郁泉幽浑身发抖起来,口舌结巴着,“怎...怎么可能?” “三长老的修为比宣若高上那样多...宣若手中的红枫弯刀并不是什么上古神器,没有削肉毁神的能力...怎么会...?” 伶云,“主子...凭借着三长老的修为自然是不可能被宣若的法力所伤致死....可宣若她...她不知哪里学来的邪术...炼化了长白附近所有遗留下来的戾气,功力强悍到已非比常人...将三长老活活插死...她为了让云歌不再逃脱,吩咐了几个人,在云歌面前亲手将三长老五马分尸...云歌主子受到重创...已然接受不了,一时之间昏厥过去...是...是清竹医神拼了命将她从月笙殿中救了回来...” 丫头断断续续的讲着,已然是愤恨无比,她握着拳头,目光阴冷,“宣若那人...惨无人性...她向仙界宣称...说你...说主子你是被她斩杀...尸体抛于竹峰之下,月君上神送来的假尸体恰好帮她证明了这一切,她现如今在仙界之中可当真吃香...长白现如今若不是帝君坐镇,只怕早就落于她手中。她将云歌害成那副模样还不够,企图妄想将云歌也塑造成那种危害六界之人...她...宣若此人,我今生今世若不饮他的血,吃她的肉,便誓不为人!!” 伶云咬牙切齿,郁泉幽也愤懑难过。双手捶在被褥之上,无法泄出心头之恨。 牵动了身上伤意,猛地吐了一口血,好久都缓不过来。伶云看着满被褥的血迹,下意识心中惊起,立即收了话语急急询问道,“主子...主子您别吓我...” “都是我...都是我!若不是我,你们不会一个个受伤成这副样子...我将沦惑的真面目揭开又能怎样?说到底...我不过是为了寻找斑古亘玉,若是我不去寻那东西,浮生...元影...大师父....娘亲...云歌...还有你...你们都不会受伤...都是我!”郁泉幽崩溃大哭,仰倒在床榻上已是憋不住这些天来心中所有怨恨苦楚。身边之人死的死,伤的伤,全都是因为她寻这该死的斑古碎片。 郁泉幽从怀中掏出那一块已经完全合并,完好无损的亘玉,举起手便要狠狠的朝地上摔去。 伶云抖着哭腔,死死拉住郁泉幽的手,“主子...您不能,您若是如此...浮生的死...元影的死,他们的死都白费了...主子...您需得快些振作起来,才好手刃敌人...” 她盯着眼前的人,早已模糊不清。紧握的双手,早就掐出了累累血迹。 伶云陪在她的身边,将她心头早就被淋灭的那盏灯再一次点燃了起来。 修养三月,伶云在身边一步不落的照顾着。灵月谷的陌离雪也同她成为了十分要好的朋友。一心想着为浮生与三长老报仇的郁泉幽专心致志的修复着自己的筋脉。静月原本以为,这姑娘经脉全毁,若是想要养好几乎是绝无可能。却并没有想到她意志力坚强到让人自叹不如。郁泉幽用了最危险的办法来恢复自己的经脉。 第十四章 女娲 原本,所有人都认为,这是绝不可能的事情,可她偏偏便做到了。 仅仅三月,她身上的伤便已经恢复的七零八落。 伶云高兴至极,却也微微担忧着。经脉俱损的郁泉幽恢复之后,身上依然是没有任何法力的人,她虽早已得到仙身,没有法力便还是一个凡人。怕就怕在,她家这位主子会不顾及自己身上的伤处,急功近利,迅速练成功法前去寻宣若的仇。 郁泉幽知晓自己经脉俱损,无论怎么修炼也不可能在两月以内修炼成从前那副模样。于是她走了捷径,如今她想起了一切,终于知晓当初颜七娘让她熟读于心的那本腹雪九月到底来源于何处。 这剑术正是当年她自己所创。自小时,她身上便有一股莫名其妙的煞气,为了镇住这煞气,她苦心研究,才将这一套专门震慑煞气的剑法研究出来。 这剑术既然本就是她为自己所创,自然十分适合本身。她想的自然没错,按照腹雪九月的剑法,她所练出来的法术精纯至极,再不像从前那般绵软无力。 这自是让她高兴的事,可担忧之事也随之而来。腹雪九月镇住了煞气,也镇住了带着煞意的全魂之力。可她体内的全魂之力已经完全同血脉融合,这样一来,突破体内的障碍便变得十分困难。 陌离雪常与她切磋,也发现了这一点。郁泉幽曾求助于她。可陌离雪却也没有任何办法。 苦思冥想中,便这样又度过了一月。 一天她正陆陆续续将脑中所记的腹雪九月剑法招式写下,伶云便慌慌张张的从外面闯了进来,面色难看至极,走到门口的时候,还十分犹豫着不敢踏进来。 郁泉幽早就察觉了她的动静,嘴角一弯,正等着伶云进来,等了半日却也不曾将那人等过来。 于是她抬起头,便发现伶云手中掐着一纸书信,咬着牙低下头,满脸矛盾犹豫。 她轻轻眨了眨眼眸,放下手中笔墨,朝着门口轻声唤了一句,“怎么站在门口犹犹豫豫的不肯进来?” 伶云猛然一惊,抬头望向郁泉幽,面露了难色。 郁泉幽不做声,心中却晓得外面顶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拿来我看看。”她轻声说着。 伶云一愣,才反应过来她指的是什么。 于是胆怯的走上前,将那信递出去了半封,又急急忙忙的收了回来。 郁泉幽叹了一口气,看着伶云这般六神无主的模样,勉强挂上一丝微笑,“现在还有什么是我接受不了的?” 她抽走伶云手中的信,面色无比冷静,轻轻扯开那封带着墨香的信纸。她仔细的阅读着这封信,面色却越来越差。 读完之后,更是整个人瘫倒在椅子上,没了力气。 伶云急忙上前扶住,声色担忧,“主子...” 郁泉幽呆愣了许久,苦笑一声,将那封信叠好收起,放在一边不管不顾。她继续拿起放置一边的笔墨,在纸上写起了腹雪九月的招式。面色平淡,似乎是铁了心一般。 伶云瞧她这样,心中不是滋味。她晓得,主子现如今定然难受的紧,可偏偏因着前世缘由,忍着心绪不肯在为那位多费心神。 “主子!”伶云忽然噗通一声跪下,扯着她的手腕。执笔的郁泉幽猛然一顿,面色惨无人色。 “你不必劝我。我不会去。”她竭尽全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却还是不自觉地颤抖着。 “主子...伶云不过是想劝你...莫要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伶云低下头,声音微乎其微。她只能这样劝着郁泉幽,其他的什么也做不了。可既然清竹医神都来了书信,便说明那位真的已经救不回来了。 清竹说,帝玦现如今的状况已经不容再拖,若是继续拖下去,便定然回天无力,必死无疑。 其实郁泉幽心中已然是坚持不住了的,几月前,她便一直想着帝玦的伤势。在身上的钉伤恢复一二后,便急着想要将斑古碎片给清竹送过去,却被陌离雪挡在谷内。 此番伶云跪劝,牵动郁泉幽心头疤痕。忍不住,眼前模糊一片。她死死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浑身上下却早已颤抖不已。 “主子...”伶云再一次柔声相劝。郁泉幽突然歇下一口气,软了下来,“好。” 伶云笑起,抹去眼角泪花,扶着郁泉幽便朝外面走去。 站在外面听着动静的陌离雪知晓这一次是拦不住郁泉幽的脚步了,便只好劝她一切小心。 她看着郁泉幽与伶云离去,也不知道这样将她放走是错还是对。 珠帘之后,翩翩身影缓缓走出,一把揽住陌离雪的肩头,轻声说道,“既然是她的家事...你又何必操那么多心?” 男子面露柔情,盯着陌离雪瞧了许久。 她轻轻一笑,环住男子腰际,便是一句话也不肯再说。瞧着郁泉幽那般,她想起了从前的自己。也对,自古情最伤人,也最能醉人。她又何须管这些。 郁泉幽同着伶云朝着长白山飞去。一路上急匆匆,好不容易混进长白。 两人躲躲藏藏来到了青钟殿内。 满芳轩中到处挤满了人,大家都手忙脚乱的端着水盆。郁泉幽听见了清竹发怒的身影,地下跪倒一片正在哭泣的长白弟子。 她隐了身,躲在门前往里面看,却瞧见了一抹熟悉的红衣身影。 她心中微微一动,擦去眼角泪光,仔细看去。便只见那红衣身影此刻正扶着昏迷不醒的帝玦为他传输灵力。 郁泉幽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心中疼痛难忍。 罗刹... 她咬牙切齿的从嘴中唤出这一句,身后的伶云也愣了神。便是连她也不曾料到魔界的罗刹公主竟然会来到此处。 郁泉幽自嘲的笑了一声,瞧着床榻前互相扶持的一对身影,面色惨白。 曾经那一人绝情绝意的话语又在自己耳边响起,“我今生今世所爱之人不过一个罗刹...至于你...我从来未喜欢过。” 她心头酸软至极,捂着绞痛的心窝,几乎快要瘫软下去。 既然,他的身边已然有了佳人照顾...自己又何必再多费心... 她拂袖而去,跌跌撞撞,脚下一滑,一路滚下了楼梯。伶云猛地一惊,急急忙忙上前,却只见那人自顾自的爬起来,摇摇晃晃的朝着青钟殿外走去。 “主子...”伶云在身后呼唤。 可郁泉幽却像是没有听见一般,连滚带爬逃出了长白,一路飞奔回到了灵月谷中。 以伶云的脚程竟然半点也追不上。 当伶云匆匆回到灵月谷时,内殿的大门已经紧紧闭上。陌离雪一脸焦急的守在内殿门口。平日里很少见到的上神夫君月吟溪也陪同站在内殿之外。 “上神!”伶云一拱手,朝着陌离雪大拜一礼。指着内殿闭紧的大门,一脸担忧,“主子她...?” “你们出去到底发了什么事?”陌离雪也同样指着内殿的大门,一脸不解,“她怎么回来的时候,一身狼狈?现在将自己关在门内,我唤了好几声,也不得应。” 伶云张口欲言,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一时之间哑了声音,待在外面不知所措。 似乎是郁泉幽离去时动静太大,引起了清竹的主意。没一会儿的时间,原本守在帝玦身边的清竹也急匆匆的从长白赶到了灵月谷。 瞧见清竹医神驾到,陌离雪更加担忧起来。如今这世道,若是有一点点关于郁泉幽的风声传出灵月谷,想必仙界那一群恨极了郁泉幽的上仙必然不肯绕过。若到了最糟糕的境地,便是连灵月谷也会牵扯其中。 陌离雪担忧。身边守着她的那位男子也十分心疼,便悄悄在她耳边说道,“你去处理谷中事务...我来将清竹医神引进来...” 她望了他一眼,心中自知吟溪是在为自己担忧。 于是淡淡的嗯了一声,转身离去。 男子瞧着陌离雪离去的身影,眼中自有些忧虑。转身朝着灵月谷外走去。 偌大的山林谷处,男子带着几名侍卫前往山高水远处的一个隐蔽的入口走去。远远的看上去,谷中入口处,一抹浅绿色竹衣翠衫的身影站在谷处来回不断走动,焦躁不已。 那熟悉的身影让男子再次犹豫了一下。思量再三,男子还是迎了上去,“清竹医神...” 清竹听到唤声,自然回过头,只是回眼一瞧,便这般瞧见了故人之子。 “小吟溪?”清竹很是惊讶,一时间忘记自己为何要来灵月谷,迎上前,便是一声慈蔼唤声。 “医神...”男子朝地跪拜行了一个大礼。尔后低下眼眸,毕恭毕敬,却是冷言寡语。 “你...你的性子...说到底过了多少年,转了多少世...还是一样没变...你父亲从前...”清竹欲言又止,遂而浅叹一口气,不再说话。 “医神想必是来见那位郁姑娘的,不必与小辈再多说...”那男子退到一边引开了话题。 第十五章 清竹想起自己此来的目的,一拍脑瓜,叹了一口气道,“贤侄快些带我去吧。” 月吟溪点头答应,两人脚步匆匆朝着谷内走去。 伶云等在内殿之外,贴着宫墙听着里面的动静。内殿之中却丝毫动静也不曾有。 她心急呼唤,“主子...殿下...您倒是回一句话与奴婢...方才满芳轩中罗刹公主会在那里定有原因..您千万别...” “滚...”她话还未说完,殿内便传来清冷的一个字,让伶云心中一紧,慌了手脚。 她正不知该如何是好,便只见宫殿之外,清竹脚步匆忙的走了过来。 伶云面露喜色,急急忙忙的迎上前略微行礼唤了一声,“医神...” 清竹不曾多言,走到内殿门口,眼瞧着大门紧闭,便来回焦躁的走了几趟,询问道,“这孩子...?果真是看到了那一幕?” 他询问着。伶云本就忧心,他这样一问,面色便更加的难看,“医神怎么就将罗刹公主请至了满芳轩...” “我...我这也是着急...帝玦已然支撑不住,我束手无策...从医书上寻到一法,或许能让他的精神多维持几日...这法子只有那罗刹知晓,便拜托顾淼清将她请来...谁知...谁知!泉幽这丫头?”他面色也是难看的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不晓得该解释些什么。 “殿下如今这样...只怕...若不是神君亲自来...任谁来劝都是无效的了...”伶云拉过清竹站在远处说道。 清竹沉默良久,顿了一会儿,只站在那里不停的叹气。 随后又一次拂袖匆匆而去,离去前交代伶云了一句,“她这个倔脾气,你多少拦着些...我会尽量将帝玦救回,让他清醒。” 伶云点点头,又守回内殿门口,面上忧愁不已。 将大门紧闭地郁泉幽整日整夜地缩在墙角里,任凭外面有着什么动静也不肯再动一步。一双耳朵便像是没有听到伶云一次次地呼喊一般。 晚间,陌离雪终究憋闷不住,又十分心疼里头的丫头,拎了两壶酒绕了小路从内殿的外窗翻进了屋子里。 “小幽?”她朝着空落落的屋子里唤了一声,满眼望去,却不见郁泉幽的踪影。 于是心中一惊,着急忙慌的满屋子乱找,最后在床榻与白墙的角落里寻到了扶膝而坐的郁泉幽。瞧着她憔悴又狼狈不堪的面容,原本装了满肚子责骂的话便一下子烟消云散,再看,便只剩下心疼。 她靠近了郁泉幽,挨着她席地而坐,将两坛酒放在了郁泉幽面前轻声劝慰道,“我虽不知你因何缘由成了如今这般...不好相劝,却也不想看你如此...喝些酒吧...或许心里会好受些...我从前也曾这样过,当初静姨不像其他人那般拦着我,常坐在这陪着我喝酒...如今...我来陪你。” 陌离雪曾从静姨那处听过当年雪神同那位魔界储君的前程往事。她通过护心丹知晓郁泉幽的身份,便也联想猜测到郁泉幽是因何人变成这样,既不能同她摊牌,便只好这样劝慰。 缩在角落里的人儿稍稍动了动身子,僵硬的抬起头朝着陌离雪看去。 只是看着,却不说话。 “我知道心中绞痛是什么滋味,喝点酒,或许会缓下一些...”陌离雪悄悄说道,随后对她展开笑颜,随手拿起一坛酒,拆开了坛盖往自己嘴中灌了一口,醇厚浓香的酒气传了出来。 “只怕这酒镇的了一时之痛,难以长久...”郁泉幽嘲讽一句,嗓子已然是沙哑的不成样子。 “小幽...不管怎样,莫要将苦憋在心头...若是这样,只会越加心痛难忍。”陌离雪拍了拍她的肩头,半天只能说出这些话来。 郁泉幽盯着那坛酒许久,伸出手把住酒绳,往怀里一拉,便仰头朝自己嘴中灌去。 “我...曾经那样相信一个人...却不过是自己愚蠢。”一口浓烈的酒咽下去,呛得她滑出了眼泪。 陌离雪靠在她身边,默默无声,呆望向白墙,歇了许久浅浅说道,“若是你信我...同我讲讲以前,或许吐露出来,心中会好受些?” 她试着想让她将苦楚吐出。那人却抱着酒罐子埋头闷喝起来。陌离雪没了办法,只好陪着她坐在阴冷的地下,一同醉酒。 一夜未眠。那人未曾劝动,内殿的地上却多了满满一堆酒坛子。陌离雪摇摇晃晃的被静月搀扶了出去。 郁泉幽继续拆着酒坛子,却是越喝越清醒。 伶云瞧着郁泉幽这样,心中自然不是滋味,想同郁泉幽说几句话。内殿的门却又被她重重地关上。 她这般一连颓废两日。整个灵月谷上下的人应是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伶云便这样心神不宁的待在内殿门口守了两日,才听到谷前侍卫来报,说是长白山掌门来访,这才看到了一丝希望,急急的朝着谷前奔去,将帝玦带到了内殿门外。 她蹲在门口,轻轻朝着里面问候了一句,“主子...神君...神君他来了...” 伶云问的胆战心惊,这些天,但凡她在郁泉幽面前提起帝玦,里面不是摔坛子便是砸东西,怒气盛足,也不知此番她让清竹带着神君来是对还是错。 话语停了半响,里面愣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伶云诧异,开口又准备说上几句。却听见里面传来冷若冰霜的话语,“他不是要死了么?怎么还有力气来见我?” 站在门口的帝玦听到这一句,惨白的脸上,便更加难看。 “主子...”这样冰冷的语气,伶云几乎一辈子都不曾听到过,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多问了一句。 “你让他滚,滚去找那位罗刹公主...”她沙哑着声音,低吼着,几乎咬牙切齿。 “郁儿...”门口的人悄悄呢喃一句,单薄的身影在寒风之中快要摇摇欲坠。 “滚!让他滚!”里面的人似乎听见了这一句呢喃,毫无理智的尖叫着。 “主子...”伶云面色也渐渐难看起来,只是这一句唤声还没有落下,屋子里猛地传来一声酒罐破裂的声音。剧烈的声响吓得躲在门口的伶云白了脸,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我说了,让他滚...从前该是什么身份,如今也不必再继续待在此处惹人厌。他不是同那罗刹是许了愿要生生世世在一起的么?又来同我多说什么?”里面的声音哽咽着,沙哑的嗓音中尽是难过。 白衣身影站在大殿门口,听到她说的每一个字,愈发惨白的脸上凝聚了几万年所有的疲累与悲伤,这一天终于还是到来了... “主子...当年之事事出有因...神君他有他的苦衷....您...”伶云颤着声依然想要劝上两句,话还没说完便被狠狠的打断。 “你问问他...当年锥心之痛,他可有感受到半分半毫?你问问...他取我心头血之时,到底是怎么想的?有什么苦衷...能让他狠心到取我心头血,毁我家族?你问问他,到底有什么苦衷!”她已经声撕力竭的吼叫。紧接着,屋子里接连传来好几声酒罐破裂的声音。 伶云被那怒吼声吼的一句话都不敢再说,只是跪在门口,低着头,绞着手指,当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良久,屋子里渐渐没了动静。伶云守在门口一动不动,默默的陪着郁泉幽,任由她撒着气,只是担忧无比。 门口的帝玦愈发的站不住脚,身影更显得单薄不已。病色的脸上带着哀容,看上去一下子消瘦了许多,似乎也苍老了许多。 少顷,伶云站起身,缓缓地朝着帝玦走去,轻柔的问了一句,“神君...主子既然不肯见你...你不如先回去?” 那人只是站在门口不说话,浅蓝色的双眸一直盯着内殿的大门看,唇间愈发的浑白,干涸的起了一层皮。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的那一人喃喃了一句,“我以为,至少她肯见我一面...” 染上一丝伤愁的话语让候在他面前的伶云心中一颤,抬起头看着那人,想起了从前。 神魔大战。 最后关头,当时领战的沐玉王子曾经悄悄来过一次别鹤仙居,私下偷偷的见了郁泉幽一面,只是这一面...当伶云告诉郁泉幽时,她便高兴的像一个孩子一般。是了,从前的郁泉幽,只要他来见她一面,都是高兴的。 “呵...”帝玦低声一笑,极轻。 “神君若是...您还是先回去吧...?”伶云几乎找不到什么去劝慰他的话来讲,只能劝他回去。只是她似乎忘记了,内殿之内的人是为倔脾气,大殿门口这位性子却是比郁泉幽还要倔的人。 “不必。”他只淡淡的说了两个字,没有犹豫。浅淡无比。 伶云张了张嘴,却又无可奈何的再次闭上。 第十六章 白衣身影孤单单的站在大殿门口,任凭何人来劝都不肯离开。清竹接到伶云的传书,便急匆匆的从长白赶了回来。来的时候风雨交加,狂风暴雨之中,他便只瞧见那一抹白色身影,站在大雨之中,浑身湿透几乎透明。这般痴痴的站在雨中,一步都不肯移开脚步。 他迅速飞下云雾,朝着帝玦奔过去,一把抓住他的衣袖就要往大殿里拽。 帝玦此时已经虚弱的不成样子,明明面相已经惨白到吓人,可他却偏偏抵抗住了清竹的硬拽。 清竹怎么都没办法将他拽进洞中,气急败坏的朝着他吼道,“你本就已经坚持不住...如今在这般淋着雨...若是着了风寒,倒是真的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了....” 帝玦不做声,沉默着,低下头,浅蓝的眸子瞧着自己的脚尖,不知在想些什么。 “帝玦!跟我进来,你何必折磨自己?”清竹焦急至极,又拿他丝毫没有办法。 “放开。”他声音冷淡。意思已经很明白,他不希望清竹管这一件事。 他这般,清竹也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若是此时将他强行打晕带回长白,只怕帝玦从今往后都不会想要再见他。 青雷闷响,刚过了一阵暴风雨,摇摇欲坠的白衣男子满脸水珠,不曾拂袖擦拭。水滴顺着他的脸颊凝集在下颚,低落而下。 清竹清楚的知道他的身体状况已经差到极致,根本坚持不住这样的煎熬。 伶云拉着清竹跑到角落里询问,“医神就没有什么办法劝一劝这两人么?” “我能有什么办法?这两人的脾气都倔的跟头驴似的,只怕不见棺材都不落泪...”清竹面色无奈,也有些气急败坏,心中怒火难以平息。于是恶狠狠的说道。 “当真一点办法都没有么?”伶云蹙起眉头,心中十分不安。 清竹沉默一番,忽然抬起眸来,“你去长白将白止神君请来,从前的一桩桩一件件,需要他们这一群孩子自己去解决。” 伶云听到此语,心中略微有些惊诧,她并不知晓从前到底发生过什么。郁泉幽魂飞魄散之后的上万年,她也曾经对帝玦恨之入骨,她也曾经认为,若不是当初帝玦重回魔界,做出这样过分的一步,那般狠心绝情的对待郁泉幽。或许当年的雪神便不会与世长辞,香消玉殒。 可,上万年的光景,她眼睁睁的瞧着帝玦拼命的寻找着能够让郁泉幽活过来的方法。甚至不惜焚祭元神。 那时,她相信,至少这个男子是真心爱她的主子。只是当年定然有着什么苦衷。 如今,清竹却提及了白止神君,这使得她十分惊讶。 伶云知道,此时此刻已经顾不得她多问一句,只好点头答应,准备转身离去。 “等等...”清竹忽然拉住伶云的衣袖,“请覆杭过来时,将郁泉幽那位四师姐也请来。” 他认真的说着,伶云立即明白了他是何意,即刻点点头,从后门绕了出去。 前殿守着的帝玦定然不会让她去寻别人来帮忙,此时便只有她悄悄溜走才能出去寻人帮忙。 香珠玉雕,郁泉幽靠在黑暗的角落里,手中抚摸着帝玦亲手交给她的桃花埙。 精致的手工雕刻,她不断的抚摸,心间绞痛愈加深刻。 她将头埋在臂弯中,失声痛哭着。几乎快要窒息。 恢复记忆之后,她便知道这桃花埙究竟从何而来,也因此更加痛彻心扉。 上万年的某一天,她像往常一样,跟随着帝玦的脚步,再一次来到蟠桃林之中。便就是在那一天里,他曾经给了自己最想要的承诺。 那时,她坚信她与帝玦这一生能够相守一世。 这一天,帝玦向着往日一般,以着最温柔的姿态将这一枚雕刻好的桃花埙交到她的手中,告诉她,从前他的母亲最爱吹的便是桃花埙,这是他的珍爱之物,他既然能交到她的手中,便是说明从今往后,她便是他心头珍爱之人。 明明...明明桃花林中,他说的那样的坚定。 成亲那日,昔日在她耳畔说过,今生今世唯她一人的少年郎却不曾穿着喜服踏着十里红妆来娶她。 可,天界布防图失踪,南天门告突然告急,她匆匆出战,一身伤意。 原以为踏风而来的少年会将她救出水深火海的战场,却没有想到,那人带着众位魔兵将她陷入更加不仁不义之地。天界的布防图一向握在她的手中。 便是连当年的沐玉都不曾在她身边瞧过这布防图。可她万万没有想到沐玉在桃花埙上施了法术。深知自己脾性的沐玉,晓得郁泉幽会将桃花埙日日藏于身上。他便是这般,靠着魔界的追踪法术查到了天界布防图的所在之处。 少年将布防图呈现在她的面前,坐在与自己对立面的战马之上,一脸高傲的瞧着她。 这是她同他第一次南天门之战。 当时的天界,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若不是当年雪神为色所迷,天界不会至此地步。 那一战之后,她曾经一身是伤,一瘸一拐的跑去离忧殿寻他。 那人闭门不见,再见时,她已忍着一身伤意在离忧殿门外苦苦等了五天五夜。 当她小心翼翼的捧着这枚桃花埙,几乎是恳求的站在他的面前,想要他告诉自己真相。 可真相的残忍让她体无完肤。 他冷笑着看着她,在她面前,亲手将桃花埙砸到了地上。玉雕的埙哗然坠地,尸骨无存。一粒粒的玉屑跳跃着,奏成一曲悲伤之谱。 他说,“我许诺过你,说你是我珍爱之人,便如同这桃花埙一般。现如今,埙歌已焚。你也不再是我心头之人。” 当初鲜衣怒马朝着她翩翩而来的少年何时变得如此绝情,她一点都未曾察觉。 她哭着,不相信,曾经也认为,向沐玉这样的人,若是一颗真心付出,便不会如此反复无常,冷漠无情。 只是她猜错了。 那人用力的将她推开,白绸衣袖轻轻一挥,从前追逐打闹,从前琴瑟和鸣,从前你侬我侬相依为命的离忧殿便被他丝毫不留情意的毁的一干二净。 那时,她心间的疼,便犹如山河大川溃如烂堤。 当时的自己有多么绝望,或许那人便从来不曾知晓过。 如今,帝玦竟然顾计重施。又一次赠她一枚桃花埙。 一样的话语,一样的誓言,不禁让自己觉得愚蠢可笑。 从前他怎样欺骗的自己,现如今,依然未变。 可笑的是,她不曾觉得有何不妥,反而心中欢喜甜蜜至极。 说到底,落到如今这种地步,全是她自作自受。 她缓缓抬起脸来,面目虚白,红肿的双眼中再哭不出任何泪水,只是无神的盯着那桃花埙看了许久许久。 不知不觉中,怒火从心中蔓延至全身。 她拎着酒坛子,摇摇晃晃的往嘴中灌着。浓香的酒气飘的满屋子都是。 一坛未曾喝干。她便已经拿不稳,摔在了地上。 瞧着那破碎的酒罐,不知不觉中想起了沐玉从离忧殿转身离开后的自己。 她不顾已经摔成细碎玉石的桃花埙碎片有多么锋利,满手抓着,哭着想要将它们拼回原样。 可惜再无可能。 满是醉意的她跪倒在地上,抓起地上稀碎的酒坛碎片,锋利的刀片迅速划开她的手掌,鲜血顺着刀片缓缓流下。 她却似乎感觉不到任何一丝痛意。她用力的握在手中,像是这样,心中的痛意便能缓解。 良久,她缓缓从地上爬起。 踉跄的走到门口,衣袖轻轻一挥。 木门吱哑一声,轻轻打开。 守在门口的清竹神色一惊,急忙站起身迎了上去。 里面的人直接忽略了他的身影。她一步步极其不稳的朝着外殿领着雨的白衣身影走去。 划伤的双手,鲜血不断涌出,一滴滴沿着她走过的痕迹,在地上形成一条弯曲的线。 磅礴大雨。 她双腿颤抖着移动到帝玦的面前。冰冷的雨水很快将她的全身打湿。 门前的男子满脸浑白,愣愣的瞧着她向着自己走过来,忍不住低声唤了一句,“郁儿。” “别叫我!”她低声吼了一句。像是嘶吼,声音却十分的轻。 郁泉幽缓缓的抬起手来,满是血迹的素手之上像着从前那般小心翼翼的碰着一枚桃花埙。 帝玦浑身一抖,面上不明所以,心中已经如阴诡地狱一般黑暗。 “看来你是想起来了...”郁泉幽惨笑一声。 她并着双手,捧着桃花埙,晃着身子站在他的面前。而后,缓缓的松开手,任由那玉雕的桃花埙坠落下去。 “啪...”玉碎的声音清脆的很。也动听的很...她怔怔的瞧着尸骨无存的桃花埙,面色几乎惨白到没有颜色。 而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男子脚下似乎已有些站不稳。 她好像从他的眼中瞧出了一丝绝望。 郁泉幽轻轻嗤笑一声,“现在...轮到我了。从前你怎样利用我,我都既往不咎。现在,我只求你离我远远的。” 第十七章 她十分冷静的说这话。冷静到几乎让看着这一切的清竹觉着眼前的姑娘并不是郁泉幽。 郁泉幽的声音很轻,只是这般轻的一句话却让扛着伤意,顶着狂风暴雨站在大殿之外两天多的帝玦再也支撑不住,摇摇欲坠。只靠着门框才站稳了脚步。 她垂着眼眸,机械的转过身,朝着寻叶城外踏去。 帝玦没有跟上。眼睁睁看着郁泉幽越走越远的清竹慌了神,他不晓得这个傻丫头要去那里,心悬了起来,只瞧着不对劲,立即追了上去。 他想要拉住郁泉幽。 青色大雨中,郁泉幽扯过被清竹紧紧拉住的衣袖,冷若冰霜,“请清竹医神注意分寸。” 身后的浅绿色身影愣住,似是感觉自己听错了话。 他站在雨中,愣然的瞧着郁泉幽这般越走越远。身影孤寂无比。 清竹苦涩一笑,这丫头终究找回了从前的自己。再不像从前那般唤他师父... 他低下眸,脑海中便莫名浮现一人。那悲伤的面容不知怎的同眼前这一抹越飘越远的背影相似重合起来。 罢了,终究不是他能管的事情。 清竹苦笑的摇了摇头,浑身湿透,转身朝着大殿门口一看,便只见那白色身影正跪在地上,一点一点的拾起被郁泉幽砸成碎片的桃花埙。 很快,白裳之上尽是血迹。 当他将所有碎屑收于怀中,便扛不住两天一来的病意,昏厥了过去。 病来如山倒,这一病,帝玦便在没有醒来过。 郁泉幽浑浑噩噩的来到寻叶城街头,此时已然灯火阑珊,街上的人少得可怜,她孤孤单单的走在街头,眼前一望无际的街道让她心生荒凉悲寂。 覆杭同着禾玉央一起赶到灵月谷之时,郁泉幽早已不见踪影。那人眼瞧着躺在榻上病怏怏昏迷着的帝玦,深重的叹了一口气,终归他从前作的孽对于帝玦来说太过沉重。 覆杭低下头,满心愧疚,低声询问清竹郁泉幽去了何处。却只得到清竹一声极其无奈的叹息。他知道,如若不是郁泉幽给予帝玦那样致命一击,眼前如磐石一般坚强刚硬的男子绝不会在此时此刻便歇了一口气,怎样呼唤,怎样诊治都再无效果。 寻叶城头,浑身上下血迹斑斑的郁泉幽一次次跌倒,不知是这样狼狈了多久,她靠着软绵无力的腿脚走出了寻叶城,跌跌撞撞地朝着灵月谷其他地方走去。 时间过的很漫长。至少在她的眼中便是度日如年。 她无所依靠,无所欢喜。满心悲痛,痴痴的来到一片寒冷的湖水旁边,耳边恍恍惚惚的响起了一阵悦耳的箫声。 她凝望着对岸,似乎瞧见了一位白衣公子轻抚长箫,眉眼处皆是疼惜的容色,双目神情凝望着对面的自己。郁泉幽使劲的从干枯的唇边扯出一抹笑,眼泪慢慢滑落。 脚下步伐轻轻抬起,这一步,无可救药的踏入深渊。 “噗通...”一声略重的落水声。郁泉幽似乎根本没有留意到脚下那一片寒彻心扉的湖水。冰冷的湖水迅速灌入她的衣服之中,灌入她的口鼻。麻木不仁的她却忘记了挣扎,又或者说,她根本不想挣扎。于是越沉越深,直到渐渐的将意识淹没。 她不知道自己后来是怎么获救的,只是晓得救自己的人,是不知何时赶来灵月谷的禾玉央。睁眼醒来时,看见的却是已在她身边守了几天几夜未曾合眼的狐墨。 当郁泉幽睁开布满血丝的双眼,床边守候着的郎君便焦急的探过头来,抓住她的手腕,号起脉来。那双深邃的黑眸中藏着许多她看不懂的情绪,被一层厚厚的血丝层牢牢盖住,满满都是疲累。 她看着这张熟悉的面庞,终归想起从前的种种。狐墨,从她小时便伴在自己身旁,一直犹如兄长一般将她照顾的无微不至。还好,她失去了父皇母后,却并没有失去当年真心待自己的兄长。 她张了张嘴,企图像前世一般唤他一声,“墨哥哥。”却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经彻底失声,什么也唤不出来了。 她想要询问一句,问问他的伤有没有好全。苏周之行,她只顾着寻找真相,只顾着收集斑古碎片而忘记去寻那一抹神草来救狐墨,本就已经过分至极,如今却连一声问候也说不出口。 “你先不必说话...好好休息,坠入灵月谷的寒潭之中,那湖水中的寒气侵坏了你的嗓子,若是你再说话,嗓子便废了。”青衫墨衣的男子冲着他面色严肃的说着。 略有些苍白的脸上对着她稍稍展开了一丝笑容。 郁泉幽乖乖的点点头,眼眶却不自觉地红了起来。 男子迅速察觉了她的情绪,却什么话也不说,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温柔的道了一句,“放心,无论何事,都有我在。至少,我绝不会离开你。” 这是一句承诺。却激起了郁泉幽万千思绪。从前,眼前的这个人便是这样许诺。在她最孤独最悲伤的时候,他总会用一句,“放心,有我。”来安抚她的彷徨与不安。 可她却早就习惯了他对她的好。因此从前根本没有察觉兄长的心思,一丝一毫也不曾有。 她想起在八荒的一切,抽回放在他掌心的手,又固执的偏过头,不想理会。 狐墨默不作声地将她的小动作收入眼底。知晓她依然介意自己对她的感情,只要有着一层情感在此。她同他便不能回到从前那般。 他苦笑一声,将放在床边空落落的手悄悄收回。狐墨将一切感情隐藏,用着他认为最若无其事的表情强制的将她的肩头扳倒自己的对面。 郁泉幽有些怔然,不明所以的瞧着他。她以为他要说些什么,那人却只是看着它淡淡的笑,似乎是在酝酿着什么。 狐墨谦和的笑容中藏着多少苦涩,郁泉幽或许不知道。只是她眼中的担忧,狐墨却是尽收眼底的。 “我要同你说一个好消息。”他轻声说道。 “什么?”郁泉幽张张嘴,哑然无声,于是无奈只能作出口型。 “今年除夕之日,我与云歌大婚。”狐墨眉眼之间都是笑意,瞧着她,似乎当真是欢喜至极。 郁泉幽吃惊的瞧着狐墨,震惊至极。 “你这般表情作甚...”狐墨哭笑不得的瞧着她张着嘴巴,似乎能塞下一个鸡蛋的模样,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尖,“我不是从前在八荒时便同你说过我所喜欢之人太过年幼...如今...云歌已经成年...我也不必再等。再加上她为了救我孤身独闯苏周取走神草...正是提亲订婚的好日子...自是要操办起来。” 郁泉幽并不知道,当初狐墨所说的他已经有所欢喜之人竟是真的,她那时只以为眼前的人是为了让她安心才胡乱编的理由而已。也并没有想到,这个在狐墨心尖上的人竟然是云歌? 瞧着她面色诧异,狐墨晓得,这丫头是当真是相信了。于是心头的苦涩愈发蔓延开来,便像是苦水覆舟一般,将他的希望埋没的干干净净。 郁泉幽虽心情低落无比,听到这消息,心间依然有些欣喜。也好,这样从今往后,她同狐墨还是可以像从前那般相处,不用再顾忌什么。她的兄长终究还是她的兄长。 她勉强从僵硬的表情中扯出一丝笑容,拱了拱手表示恭喜。喜形于色。却不知她眼底的笑容便像一把极其锋利的刀在狐墨的心口猛地乱捅一番,扎出无数个血洞,惨不忍睹。 他强颜欢笑着,只是不想让心属的姑娘担忧。 “你刚刚醒来,身上寒气未退,高烧也不曾退下,还是多休息为好...我...先出去了?” 便是像狐墨这样心性坚强之人也无法忍受这锥心之痛,只匆匆吩咐几句,便离开了郁泉幽的房间,朝外面疾步奔走,一丝一毫不曾停留。 郁泉幽瞧他走的匆忙,只以为仙界许是有着许多事物等着他处理,便没有挽留,只是有些奇怪。 躺在床榻之上,她闭上眼,整个脑海便满满充斥着前世的记忆。慌乱之中,猛地睁开双眼,腿脚立即软弱无力。她苦闷的笑了一声,摇了摇头,喃喃一句,“何必呢...都结束了。” 她盯着屋顶看了许久,眼前事物渐渐模糊,她便这般定了神,一副呆滞的模样不晓得过了多久。 身上凉飕飕的寒意不断从脚底侵袭过来。郁泉幽便不自觉地裹了裹身上的被子,往角落里多缩了几分。 许是时间过的太久,屋子里太过寂静,候在外面的伶云觉着不对。门口便传来了木门吱呀打开的声音。 郁泉幽侧着身,只以为是伶云进来,于是闭上双眼,疲累的道了一句,“这般蹑手蹑脚作甚?小云,难道怕我吃了你不成?” 沙哑不成调的声音,极轻,她有些无奈。已经是用尽力气说的话,还是这般的,她也无可奈何。 她这样的问话,半天却没有回音。她以为是伶云没有听见自己说的话,于是转过身,便瞧见覆杭远远的站在门口瞧着她。 第十八章 她轻轻皱了皱眉,第一时间觉着他是为了帝玦而来,心中忽然有了敌意。她皱着眉,想要说话,实在说不出声,便只好密语传音过去说道,“白止神君来此作甚?” 那人目光深沉,只是瞧着她,瞧着,便是一脸歉意。 “你不是知道我为谁而来么?”他浅浅的回着话。 “出去。”他表明了来意,郁泉幽便不想同他客套下去,一脸冷漠,没有半分留情。余光一瞥,发现门槛后面有一抹米黄色衣角露出。她猜,怕是伶云觉得请来白止星君为帝玦说清不会有什么大效果,便将待在他身边的禾玉央请了过来,可此时此刻她便是连禾玉央的面子都不想给。 “我自是知晓,你不会让我为帝玦辩驳一句话,但是我今日来,并不是为了替他说情,我不过是想将从前的往事说给你听。” 覆杭轻轻抚了抚衣袍。半步缓缓走上来。 郁泉幽不做声,越发的往角落里缩,行动上已经提醒了他。不管什么,她都拒绝。 可说到底,她现在寒气侵身,高烧不退,并没有什么力气来同覆杭打一架。 于是只能无奈的看着他的脚步越逼越近。 “当年,你二人琴瑟和鸣,六界之中哪一人不羡慕你二人的神仙眷侣般的生活与感情?会变成之后那样...或许算是我一手造成...我只问你,听到这里...你还是不肯去了解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么?”覆杭对着她这般问道。 郁泉幽听不进去这样的话,只是扭过头,不想理会,也不给覆杭任何回答与反应。 看着她这般不理会的模样,覆杭只能淡淡的叹了一口气继续自顾自的说道,“当年之事,一半全是我的责任...你族人被屠...桃花埙之上的追踪之术...都是我的手笔。他当年之所以那般对你,不仅仅是想要保全你,更想要保全我而已。” 听到这里,就算郁泉幽再怎么不想听到关于帝玦的话题,也忍不住转过头,一脸愕然的瞧着说话的人,哑然失语,“什么?” “你可知...帝玦是因何而进的仙界?”覆杭叹了一口气,又继续问道。 郁泉幽摇摇头,竟然发现自己并不能回答这个问题,她好像只顾着如何数落帝玦,却忘记了他悲苦儿时是怎样活下来,又是怎样满腹复仇之心潜伏到天界。最初时不过是想要寻找他的娘亲。 覆杭此时更加的无奈。 他以为,至少郁泉幽会想到帝玦从前的生活是怎样度过的,却没料到,盛怒之下,何来理智可言? 于是他坐在檀木桌前,将那过去的往事娓娓道来。 数万年前,自诩为正义一方的天界众神,为了平定魔界常年来侵扰边界之举,大举进军魔族,在魔界忘川河畔大肆屠杀魔族平民,魔族皇室为保平和,全部出动,一时之间,几乎整个皇族都损伤殆尽。 这一战中,魔族王后,当年名动天下的白羽仙子失踪。魔君沐言曾将整个八荒六道都翻过来寻了一遍,都不曾寻到王后。神伤的魔君便在妻子失踪不知死活的状态中疯癫的活了半年,之后也不知所踪。 只留下五岁的帝玦独揽魔界一切事物。 他为圣火红莲,修炼心智神智所需时间本就少之又少。虽当年只有五岁,却早已性格坚毅。忠于魔君沐言的魔族三代元老赤峰辅佐着什么都不懂的沐玉王子在魔界生存下来。当时的魔界,沐玉王子那些觊觎魔君之位的叔父没有一个不是希望沐玉早早死去的。 可沐玉偏偏在这种环境下,一步步将自己在魔界的根基越打越牢。几乎无人能够撼动。 沐玉元神乃为本属于天界的圣火红莲。天族的人自然不肯放过,便是连天帝陛下也十分想要圣火红莲归来。 于是当年还身处于天庭,乃为至尊医神,掌管司医府的清竹医神便向陛下谏言。他告诉陛下,沐浴王子此生最大所愿便是寻到魔族王后,因为只有寻出王后,魔界那位消失的魔君才会现身。他们完全可以以帮他寻找白羽的下落为理由让沐玉重回天界,然后在趁此机会慢慢除去他的魔性,让他放弃魔族身份,回归天庭。 寻母心切的沐玉答应了这样的条件。于是才有了沐玉王子十二岁时,魔界大月宫灵龙殿的那一场大火。 那场大火是沐玉亲手所放,为的只不过是向六界宣布,他已经死亡的消息。 魔界之中,属于沐玉的手下的忠心大将数不胜数,只要是沐玉能拿捏得住的忠心诚恳之人几乎都知道他远离了魔界前去天界做了一位相当于质子身份的上神。 于是魔界力量屹立不倒,抗住数位叔父不断地狂轰乱炸,数十年过去。沐玉在魔界的威望不减反增。便是连那些魔族皇室都不明白,一个死了的人到底为何能在魔界有着这样强大牢固的根基。 当时年仅十二岁的沐玉王子入主天庭司命府,改名为帝玦,从此天庭又多了一位耀眼之星。 只是天帝对于帝玦依然不放心。便派了天星南府的白止神君覆杭故意同帝玦相识。 帝玦的防范之心虽然一直都有,可对于当年在天庭之中的仙界帝君狐墨,花神玉寒影,以及白止星君覆杭最为信任。因为当年只有他们三个在流言蜚语满天飞时,真心的陪伴在他的身边。 魔族之人,戾气心随重,防范之心也最为厉害,却也是最重情谊之人。他信了带着天帝命令而靠近他的覆杭。 于是,后来,在帝玦渐渐爱上曾经视若仇敌的那位天帝最爱的小公主降雪上神时,他也没有一丝一毫防着白止星君。 当年的覆杭也不是不重情义之人。他晓得帝玦真心待他,因而他从不会与天帝多嘴什么,只是后来,魔界出了事情。 帝玦安排在他的二叔父身边的探子来报,只说炎珺修习鬼道,已然走火入魔。已经不能控制自己。炎珺暴虐的脾性若是坠入魔道,必然酿成大祸。 帝玦虽然一点也不喜天族之人,却也并不希望魔界再遭风波。刚刚恢复元气的魔界实在经不起折腾。 于是他将此事告诉了覆杭,只说自己要回一趟魔界。只是这一回,便必定暴露自己还活在这世上的事实,于是希望覆杭能够帮忙稳住郁泉幽。因为那时的他们已被天帝赐婚,不过几日必然大婚。可事态紧急,他无法在婚后才回魔界。 可覆杭担心帝玦此次潜回魔界,会有危险,于是为了追踪他的踪迹,覆杭在帝玦的桃花埙上设下了追踪术。可他不曾想到放置别鹤仙居之中的桃花埙早就被帝玦赠予了郁泉幽。 他不知情,也就为后来的祸事埋下了引线。 帝玦潜回魔界,炎珺走火入魔在魔界对异己之人大开杀戒,彼时玲珑殿的实力大减。炎珺控制了魔界的精锐部队。与天族一战必不可免。他无奈之余,便只能袒露身份,自动请缨,假装臣服于炎珺之下,意图带兵亲自出征南天门。只是为了战时能够缓下天界损伤。他早已为郁泉幽放下心中仇恨,虽对天界无好感,却也不想儿时的血腥记忆重现。 他不想郁泉幽经历这一切。因为他心中的那位天族小公主该是天真活泼,不染俗世,一生都快乐的孩子。若是神魔一战。天界领兵的定然是刚刚被封为战神的降雪上神。 只是他没有想到。覆杭在桃花埙上所施追踪术最终使得他与降雪分道扬镳。桃花埙中所设追踪术有着魔族气息,因为当日覆杭设下便是为了寻找帝玦,便是这样被炎珺安插在别鹤仙居之中的眼线瞧入了眼中。 别有用心的眼线利用魔界特有的反追踪术查到了郁泉幽收放天界布防图的地方。那人偷走了布防图,献给了炎珺。帝玦察觉大事不妙,知道覆杭所做一切后,便立即向炎珺请旨,只说自己熟识天界之路,若是将布防图交予他,必然如虎添翼。 叔父炎珺虽然疑他,但处于缜密考虑,最终还是将布防图交予了帝玦。 天帝得知布防图被偷自然大怒,若是查到覆杭这里,便是贬入凡间永远不得位列仙班的重罪。甚至还有可能贬入畜生道。帝玦只好将这罪责自己承担了下来,拿过了布防图便等于向天帝说明,当初桃花埙上追踪术乃是他亲手所下。 为了保全覆杭,更是为了让郁泉幽少受一点伤害,他只有这样做,才是完全之策。大婚之日,他派遣了身边的人去看护住郁泉幽,只要她不出别鹤仙居,天帝自然没有办法派遣她前去战场。 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炎珺根本信不过他,在他带兵出征之前,便已经派兵攻打了南天门。他更没有料到的是,自己放在郁泉幽身边的人早就暴露了身份,入了天牢,根本无法护住郁泉幽,让她出不了别鹤仙居。 第十九章 便是这样一番危险的局势,他知晓,这么多年他终是小看了炎珺在魔界的实力,更小看了他的人所探知的消息。或许他那位叔父早就料到突然在天庭出现的他便是当年的沐玉王子。便处心积虑在他的人中动了手脚。 一切局势早已挽回不了。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只要保全她就好。帝玦这样想。南天门之外,他故意放出布防图,破灭了郁泉幽心中那一道死守着的防线。他看见了她眼中的失望,心虽然隐隐的痛,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 离忧殿前,他狠心将曾今她视若珍宝的桃花埙摔碎,将曾经装满回忆的离忧殿毁得一干二净。彻底消失在郁泉幽面前。 他以为这样就能保住郁泉幽。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炎珺在他带兵出征之前,在南天门埋下的剑阵中被罗刹洒下了魔界至毒蛊物。蛊虫早已在郁泉幽体内生根发芽。 在他狠心离开天界后的三日,伶云突然派人传来郁泉幽病重,只希望再见自己一面的消息。 那时他才有所察觉,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似乎有些不对劲。 当帝玦拼了命般将郁泉幽从死亡的边缘救回后,终于在她体内查探出了蛊毒。 罗刹,魔君沐言从下界救回来的孤女。 罗刹女从小习蛊毒之术,她的蛊术无人能解,便是八荒巫蛊之术盛行之地,也拿她的蛊毒毫无办法。本是一个高傲无比,才华横溢的女子。却一心爱慕着帝玦,虽为魔界长公主,可对帝玦从来都是痴心不改。 她知晓当初的帝玦为了寻找自己的母亲潜入天界。一直视魔君与王后为父母的罗刹自然支持帝玦的决定。她以为,等待寻回魔君与王后,昔日的大月宫依然会是最自由快乐的地方。她也以为,在那之后,她同帝玦再也不会分开。 可是直到后来,她听见天界处处传来那降雪上神同逍遥神君帝玦的佳话,心中自然妒意横生。从小,在罗刹的心里,帝玦便是她未来的夫婿,以后她是要当魔族王后的。这样的心理使得罗刹接受不了帝玦同其他女人亲热。 她恨郁泉幽,恨之入骨。于是,将沐玉王子没死并且化身为天界逍遥神君之事告知了炎珺。而便是她这一告密,让炎珺确认了自己心中所疑。罗刹立了头功。为了将郁泉幽从帝玦身边赶走,自然要同着炎珺为伍。 设下一个个骗局,只不过是想要帝玦回头看她一眼。 罗刹虽然偏执,认为帝玦一直都是她的未婚夫婿,可当她瞧见帝玦为那个女人深深担忧而蹙起的眉头时,她心里其实明白的很,她与帝玦是再无可能的。 可她不信,总认为,若是将郁泉幽从帝玦身边赶走,她便还是有机会的,有机会可以同帝玦像从前孩提时期那般无忧无虑。 便是这般,她才会向炎珺禀告,只说自己有法子控制帝玦,可以让他为炎珺所用。而她的方法便是阵法巫蛊之术。 当她将郁泉幽中蛊之事告知帝玦。她的确看见了帝玦惊慌与深切担忧的神情。那样的神情使得她心中嫉妒的发狂。 他早已不是自己的翩翩少年郎,罗刹曾经劝过自己。可终究无法放下心中执念。 于是她告诉帝玦,从今往后若是不乖乖听从炎珺的安排,不听她的劝告,那么便等着亲眼看着郁泉幽在他面前死去。 罗刹说,“三日,三日之内,你若无法在她心头插上蛊刀,将她的蛊毒血逼出...她便必死无疑。” 她亲眼瞧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男子面色难看至极,明明已经极怒,却害怕惹怒自己而害了那个女人。 罗刹又觉得可笑,嘲讽着他,淡淡说道,“我只给你三日。三日之后你做到了,我再告诉你具体的解毒之法。”她说的冷漠无情,完全没了从前儿时那般的温婉善良。 帝玦每每为郁泉幽担忧害怕的神情便如万箭穿心一般让她痛不欲生。 自南天门将郁泉幽救下。她便一直昏迷的躺在玲珑殿中。瞧着她日日被蛊虫折磨的日渐消瘦。帝玦终究还是向罗刹低下了头。 罗刹瞧着他被逼无可奈何的模样,心间何尝不是酸涩难忍。从前的沐玉是多么一个骄傲之人。便是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会惊慌失色,更加不会向任何人低下头。可如今的他...却为了郁泉幽,低下了他那高傲的头颅。 三天。玲珑殿中挂满红绸。 郁泉幽昏昏沉沉的醒过来,只发现自己身着喜服,躺在同样穿着喜服的帝玦怀中。 那人满脸疲惫,合着眼,似乎懒得睁开。郁泉幽酸了鼻子,伸出手想要摸一摸他的五官,极害怕自己现在感受到的一切不过是幻觉罢了。 穿着喜服的少年,尔雅俊朗,缓缓睁开双眼,一脸温柔的看着她。 只是,当她张口想要同少年说上一句话时,那人却不知从何处迅速掏出了一把匕首,便这般狠狠的插在郁泉幽的心头。 帝玦无法置郁泉幽的死活不顾,就算是今生再不能同她相见,他也会义无反顾的去做。只不过是为了让她活着。 可是他又何曾真正了解过郁泉幽心中所想。若是让她离了他而活,一切都会失去光彩,那时的她将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 少年转出的刀法狠绝无情。那么镇静的人,在瞧见郁泉幽胸口源源不断的流出血迹,手指照样是止不住的颤抖。 他该是知晓,那时的郁泉幽是有多么绝望。可帝玦也知道,仅仅是这样,郁泉幽不会死心。绝不会死心。 她同他一样,固执,死心眼。 他忍着心疼与发颤,从她的心头剜出一碗蛊毒,头也不回的离开。不管躺在床榻上的女子此时此刻的煎熬与痛苦。罗刹告诉他。郁泉幽所中蛊毒,虽已经将重头利害的蛊母取出,却依然埋藏于她的体内。解毒之法,只能是日日从她的心口取出带着蛊毒的心头血,延续至少一个月,方能解毒。 他别无他法,也为了让郁泉幽彻底死心,编造了一个谎言。当时的魔界纷乱复杂,所有的谈资都不为六界所放过。很快六界众人便晓得,原来当年的沐玉王子便是如今的逍遥神君。更甚于知晓,那风流倜傥的逍遥神君早就心之有属,喜欢之人莫过于从小一起长大的魔界长公主罗刹女。 而当初接近天界那位降雪上神不过是为了盗取天界的布防图,以便攻打天界,夺取领地。 几日前,身受重伤的降雪上神突然在别鹤仙居中消失,却被人告知六界,那天界最小的公主,如今被她那位夫君困于玲珑殿中,日日剜取心头血喂养罗刹公主。只是因为那罗刹女身负怪病,需要上古神兽凤凰的心头血才能医治。 数日之后,当郁泉幽拼命从关押着她的冰洞中逃出后,在玲珑殿前远远的瞧见了一座与从前的离忧殿一模一样的宫殿。 她还些许记得,当初帝玦建造离忧殿时,为大殿提名,只说,“护你一世无忧。”于是取名为离忧殿。如今,从前的宫殿被毁,原来只是因为魔界有着一座一模一样的。 她摇摇晃晃的走进那座宫殿。 红绸飘散,那宫殿之中不断传来阵阵欢声笑语。涩语绵绵,让她羞红了面颊,也彻底绝望。 她疯了似的冲出玲珑大殿,冲出大月宫。一路狂奔至苏周。也就是在苏周那一片林中,她遇见了元影元玉的祖先元邪与元锦。她逃出大月宫,便想要去长白寻当时刚刚归隐长白之中元始天尊。 树林之中,她瞧见了同样匆匆忙忙赶路前往长白归属的元邪与元锦。 只是,这两个从人间而来,一心求仙问道的兄妹二人似乎惹上了什么麻烦。郁泉幽出面替他们解决,却因着身上的伤而无法与他们同行,只好躲过一面,逃去了林中疗伤。 那时的帝玦一直跟在她的身后,瞧见她崩血而吐,摇摇欲坠坚持不住的模样,终于还是不忍心,飞身而去,替她疗伤。彼时的他已经为了她失去了一般修为。 林中救治,他失去了另一半精深的修为,狼狈不堪的逃回暗处时,若不是抚孤在他左右护法,或许都不能活着回到玲珑殿。 苏周山林,错综复杂。就算郁泉幽被帝玦从死亡的边缘救回,也绝对逃不过苏周一带为虎作伥的妖魔鬼怪。 她发了狂,而这一切全都收入了帝玦眼底。 可当时的他已经昏昏欲睡。抚孤实在看不下去,只好将离开的元氏兄妹再一次引回了苏周,只是为了救郁泉幽。 抚孤并没有再回那个地方,自然不晓得后来发什么了什么事。他只是知道当时的储君殿下几乎已经快要魂飞魄散。 元邪与元锦返回原地时,只看见郁泉幽浑身是伤的躺在旷野之上,而身边全都是死状惨烈的妖魔鬼怪。 他们自是不知郁泉幽到底是何人。但出于郁泉幽曾救过他们一命的恩情。他们将受重伤的郁泉幽带在了身边,一路赶往了长白。彼时的郁泉幽身上的神力早就因着心头血尽失而散尽,若不是有着神身,便早就不能存活。她前去长白只不过是想要寻到元始天尊,吞下聚魂丸早日返回天界。而元邪与元锦则是为了向元始天尊求学仙术而行于长白。 第二十章 便是这样的机缘巧合之下。郁泉幽同元氏两个兄妹结为了好友。 后来,郁泉幽在元始天尊的帮助下重回了天界,神魔之间的战争也一触即发。 上古九万年。六界各处持续了整整一千年的战争时期。 郁泉幽作为天界的战神,靠着天降雪女的身份处处征战,再不似当年那般无忧无虑。元邪与元锦二人颇有神格,被当年的她请旨于天帝封为了除魔世家。 他二人成为了当时炙手可热的上仙。跟随着郁泉幽收复了许多天界丢失的领土。只是后来,再一次的南天门之战中,郁泉幽重伤昏迷。 一时之间天兵天将群龙无首。 白止神君覆杭为了解决当前天界遭难的局面,同当时主掌穷桑的凤后凤帝商量缓兵之计。穷桑一族虽然早就隐于世间不问世事,却也是一族战斗力非常强的族类。 凤帝凤后答应白止私下悄悄将魔界将领引至穷桑。 这样的密谋却不知怎样被泄露了出去。 炎珺带领数万大军同攻打仙界的魔兵两面夹击穷桑。一时之间穷桑屠灭。罗刹为了彻底使郁泉幽同帝玦决裂,化作帝玦的模样亲手将当时已与穷桑大公主完婚的东海三皇子浅褶灭于麾下。 一时之间族破家亡。 当郁泉幽醒过来时,已经物是人非。穷桑一战,使得大公主郁九幽同降雪上神反目成仇。 以姐姐的性格,在她心中认为,若不是郁泉幽因为儿女私情,穷桑不会没落至此,而东海三皇子浅褶也不会死于非命。痛失心爱之人的郁九幽自然对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郁泉幽恨之入骨。 也正是因此,后来的郁泉幽才会在最后一场神魔大战中腹背受敌,灰飞烟灭。 这是白止神君覆杭做错的第二件事。 后来下界又一次告急。元邪元锦代替重伤未愈的郁泉幽出战,却战死沙场,尸骨无存。 要论郁泉幽为何会对帝玦恨之入骨?原因在此。 当年下界一战,郁泉幽匆匆赶往战场,却亲眼看见那个曾今唤她郁儿的少年,白裳之上全是血迹,狠狠的将冰冷无情的刀剑刺入元邪与元锦的体内。而只有仙身护体的两人怎能挡得住魔界储君大刀戾气,便在她眼前这样爆体而亡。 元家只留下一对儿女。元邪元锦因帝玦而死。昔日穷桑族人也是眼前少年所做祸行。她所知道的只有这些,这又怎能叫她如何不恨?她以为,若是伤了自己,她顶多只会与帝玦决绝,从此两不相见,再见只为故人,而他们之间不过是杀伐战争中互相对立的将领。拥有着对立面,却不至于变成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却不曾想过,从今往后,她与他之间隔着血海深仇,彻彻底底的反目成仇。 最后一场神魔大战。她身处魔界,拼了命,散尽一身修为将炎珺封印于牙骨洞中,从始至终再不见当年翩翩俊朗的少年。 长姐的致命一击,让她再无生路。 死前,她曾想过,若是一切停留在当初她认识那个少年时候该有多好.... ————————---- 夹杂着覆杭断断续续的解释,与她满脑子的前世回忆。郁泉幽听完这一切,只是缩在角落里,神情上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变得更加木讷。 当年之事有着这样的原委,可不知为何,她一句也听不进去。 她面色难堪,默默不语。覆杭轻轻唤了一句,“我说了这么多...你...还是不肯原谅帝玦么?” 榻上的人没有动静。覆杭似乎也没了办法,无可奈何的摇摇头。禾玉央瞧见郁泉幽这般,知晓或许郁泉幽只是一时之间接受不了,于是扯了扯覆杭的衣袖,示意着一同出去。 银衣男子轻轻点了点头,再转头瞧了郁泉幽一眼,同着禾玉央一同离开了内殿之中。 守在门口等着结果的伶云一脸期望的瞧着覆杭走出殿门。只见那人轻轻摇了摇头,低着眸无可奈何的离开。吊着一颗心的伶云放下一口气,沮丧至极。 便是连当年知晓真相的白止神君也没有办法劝主子,现如今她又有什么办法。 就在她无计可施之时,清竹匆匆的从外殿一路狂奔而来,面上焦急不已,一进门便想要冲进内殿。伶云慌忙地拉住清竹,悄声询问何事。那人急不可耐的答道,“帝玦...完全坚持不住了...” “覆杭可有进去?”清竹焦急询问。伶云心中一惊,尔后眸中黯淡下来,“医神...便是连白止神君也劝不了主子。” 清竹探头朝着里面瞧了瞧,重重叹了一口气,皱着眉头来回在殿前徘徊。这一口一口的叹气,将伶云的心也叹的冰凉。 “这样...伶云...接下来只能靠你去劝了...覆杭再怎样劝,不过是将从前他们之间的误会解释清楚了...你们家主子左右不过是气帝玦那小子什么事都不同她说一句,将她当成傻子一般团团耍着...她脾气太倔...只怕会想不通。” 清竹倒是一语中的。当年的他是看着这两个孩子在他面前长大的,自是知晓他们各自是什么样的脾性。一个打死不说把所有苦都往肚里咽,一个什么事都瞒不住,心性无约无束关了。 他倒也奇怪,怎么这两个性情完全不相同的人当年便能走到一起,留下六界史籍上那样一大段被后人猜测的传说。 伶云听了他这话倒是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医神要我去?” “怎么?帝玦成这副样子,你主子想不开,你也想要见死不救?”清竹没好气的说着。伶云低下头,呢喃着说道了一句,“当年...我也是将神君那些过分之举看在眼中之人,从不曾知晓真相,便是方才白止神君说起,我才知道当年的真相是这般的...可...说到底我不是当事人,当年我一直跟在主子身边...心中也十分憎恨神君...您要我怎么劝主子?”她扯弄着衣袖,苦着脸。 清竹盯着她,许久突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说小云,你怎么千万年来一点脑子都没有长?还像从前那样的不动脑子?” “什么?”伶云吃惊的瞧着清竹,心中怀疑,难道庆祝医生不是让她这样去劝主子么? “从前的事你的确不知情,可后来的几万年,帝玦怎样活着的...你总该是知道的?”清竹提醒了伶云此番。让她恍然大悟起来。 “您是说让我...同主子说一说...”半句话还没说完。伶云便被清竹迅速的推进了内殿之中。她手足无措想要往外冲。她家的主子脾性早就不像从前那般好相处...若是当真惹怒,定然会让她吃不了兜着走。如今她还没有想好要怎么说,怎么肯就这样毫无准备的进去劝说? 谁知站在门外的清竹动作十分迅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内殿的大门牢牢地关上。伶云就是想要出去,终究力气比不过清竹上神。 伶云靠在门缝边上地角落里朝里面探了个头望去。只看见自家的主子呆呆地坐在床榻前望着斜对面的窗外。似乎没有察觉到她走了进来。她唉叹一口气,躲在角落里好一会儿才磨磨蹭蹭的走了出去。 伶云稍稍镇定下来,脚步轻轻的溜到床边,缓缓坐下来。 当她刚准备开口时,床榻上呆坐着的人忽然道了一句,“覆杭走了...你又准备来劝我什么?” 波澜无惊得话语。却吓了伶云一跳。 “主...主子...”一开口,便不自觉的打起颤来。 郁泉幽转过头,满脸平静,“说吧...” 伶云瞧着她这样,张了张嘴,便突然不晓得该说些什么。 郁泉幽直勾勾的双眼瞧着她。让她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伶云惨白着脸,心一横,便将郁泉幽拉住。 榻上美人一怔,不解的看向她。 “主子不如同我来一下...?”伶云神情十分认真凝重。让郁泉幽不自觉地跟着她的步伐从床榻上走了下来。 伶云拉着郁泉幽的手,打开内殿大门,一路狂奔朝着帝玦躺着的屋子跑去。本来待在屋外的清竹便眼瞧着一阵清风溜过,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瞧见郁泉幽同伶云朝着外殿奔去。 于是也紧紧的跟了上去。 伶云将郁泉幽带到昏迷的帝玦面前。声声质问的说道,“主子...你瞧瞧躺着的这个人...你当真是不爱他了么?当真有那样恨他入骨么?” 木讷的她失魂落魄的将目光转移到床榻上一动不动,面色浑白,惨无人色,浑身上下气焰极低的人,不说话。 “主子...当年之事...并不是您与神君之错。当年的穷桑,南天门,下界,那些死去的人绝对不会责怪你们...若不是邪神在世...他们不会遭难...您不必将这些责任怪到您自己身上。当年的元邪与元锦上仙也非真正死于神君手下。当时的神君从头到尾只同您打了南天门那一战...那一战他为了保你,自己也受了很重的伤...之前为了给您揭开体内蛊毒更是修为散尽...后来之事既然都是罗刹女与炎珺所作,又怎么能将所有责任都怪在您和神君身上?” 第二十一章 “主子...伶云一直相信...您是一个明辨是非之人...难道您听了真相也不想还给神君一个清白么? 您可知道...万年前,最后一场神魔大战中您殒命之时,神君刚刚从重重梦魇中醒过来,这一身伤刚刚养好,匆匆赶往战场,早已来不及...你叫他如何同你将这一切解释清楚? 主子魂飞魄散时,神君有多么疯狂...您从来不知道... 小云承认...当年看着神君对您做的一桩桩一件件负心之事,小云也恨透了神君。只是后来的几万年,神君几乎每一日不是在梦中度过。寻到能够救你之法时...他几乎兴奋的夜夜无法入眠。后来祭了自己一半元神...只为了救主子你... 主子...神君生生将自己的元神撕为两半...便是连伶云这般...或许也没有勇气这般亲手将自己的元神撕成两半...可是神君做到了。 当看到您一点点的重生希望投入凡间...神君整整守候了几千年,才在聆乐山中等到了您...他这几万年的苦楚与思念,难道就不值得主子您原谅他了么? 您当真要这般无情的待他么? 当年的神君既然情非得已...主子您...您就不要折磨自己了好么? 上万年前,紫菁上仙生下轶血,将他交给您照顾...您曾今说过,今生今世再不会让轶血受一点苦一点灾...可神魔大战后,您魂飞魄散,轶血虽然养在别鹤仙居之中,却没有丝毫地位,常常受到天界一些歹人欺负...神君为了护主轶血,将他带在了身边,寸步不离。 为了让轶血有一个尊贵的身份,不再会有人欺负他。他拜入长白,重新做了元始天尊的弟子。成为长白掌门后便立即将轶血收于门下,让他成为掌门入室弟子... 当年的凤后凤帝失踪,神君更是动用了自己全部人脉去寻找。当年的罗刹女将受了重伤无力反击的帝后二人带到了魔君王后失踪的琼津山下的玄灵之境之中封印了起来。 琼津山下的玄灵之境入口被罗刹彻底毁灭...后来,神君从白羽上仙的医册之中寻到了另外两处玄灵之境的入口,便想出了医女阁之法。 您当真以为神君...只是为了救自己的父王母后么? 颜七娘中了尸毒,神君瞧您痛彻心扉,便在心中下定决心,要将冥界冥火与青炉夺回。若不是因此缘由...神君怎么可能在玄灵之境之中中了封印至毒... 主子....我说到这里...您还是不肯原谅神君么?” 伶云越说越激动,一口气将这些憋在心里多日的话都冲着郁泉幽说了出来,不知不觉中眼前也湿了一片。 只是身边的人被她这样越说越冷静。伶云瞧着郁泉幽似乎无动于衷的模样,心中也凉了一半,她不知道...为何她都这般说了...主子还是这般镇定自若。 站在门外的清竹静静的听着伶云将心中所想所念全部说出,心中十分的不是滋味。瞧见这丫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目光便不自觉的朝着郁泉幽看去。 她穿着单薄的一身素衣,摇摇晃晃,似乎已经站不住。 他知道,这丫头如今是在硬撑着自己的情绪不肯泄露一丝丝让伶云察觉。他知道郁泉幽怕是已经支撑不住,已经在崩溃的边缘。若是这时还要刺激她,便是适得其反,她身上的寒气未曾散尽。几个月前又因为削骨钉毁了筋脉,情绪在激动下去,只怕便是连这丫头也会倒下去。 看到这里,清竹急急忙忙的冲进屋子里将还要继续讲下去的伶云拉出了屋子,顺手把门带了上去。 伶云正是一腔怒火,被清竹这般没头没脑的拉出来,便怒道,“医神这是做什么?我还有话要说!” “啪!”清竹巴掌轻轻拍在伶云头顶,气呼呼道,“你既是要劝...也得有点眼力,你家主子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你还不快停下?” 这一掌将有些糊涂的伶云瞬间拍的清醒过来。 是啊,若不是极痛,主子不会那般平静。她甚至都没有注意到郁泉幽快要跌下的状态。 “你家主子现如今的情况也不是很好...你要是把她刺激的昏过去...我看你之后该怎么办!”清竹点了点伶云的额头,严肃的说着。 伶云这才反应过来,方才自己那番话的确太过于激进。 于是担忧的从门缝往屋里瞧去,想要看一看里面的动静。谁知被清竹一把拉住。 “你要看些什么?既然话都已经同她说明白了,该怎样做她应该是清楚了的...我们在外面等一等,你家主子的脾性你还不清楚么?这个时候若是再劝,她倒真的可能一条路走到黑...”清竹拉过伶云,一脸无奈。 伶云点点头,跟着清竹稍稍远离了屋子,两人在外面悬着一颗心等着。 屋子里。 郁泉幽缓缓移动着脚步朝帝玦走去。这步子越走越软,直到后来她直接跌在他床头,全身的力气便像是被抽走了一半,软绵绵的靠在床榻边。她静静的看着一动不动的帝玦,嘴角染上一丝自嘲。 “你倒是被所有人维护了...”郁泉幽咧开嘴难过的笑了起来。她握住他有些冰凉的手轻轻道,“可是...他们说的我未必听进去了...帝玦...”她微笑着,用力的擦了擦眼前湿起来的一片,“我这个人太固执,如果不亲耳听你说...或许会吃不好睡不好...所以你等着,一定要醒过来...当年的事我想亲口听你说。” 她撑着自己的身体摇摇晃晃要站起来,侧下身差一点倒在帝玦的身上,目光凝滞一番,便这般不偏不正的将帝玦右手中握着的些许破碎的桃花埙碎块收入眼底。 顿时浑身一震,憋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再也藏不住,犹如溃堤一般,泉涌般流了出来。她颤抖的伸出手向他的右手摸去。她想要将帝玦手中的碎片拿出,却发现这碎片被他握的太紧,早已陷入了他右手掌的肉中,死死的掐着,一点点的血早就流干,生肉从手掌中翻出,惨不忍睹。 她眼前一片模糊,使劲揉了揉双眼,又转过头去寻帝玦的另一只手,才发现他的左手也是伤痕累累,血虽然已经干涸,却依然看的那般触目心惊。 她低低的喘息,看着帝玦愈发消瘦的模样,心如刀割。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抱着他,一直这般喃喃自语着,这一刻仿佛所有从前的恩怨都已经烟消云散。她现在只想眼前的人醒过来听她说上一句话。 她失声哭泣了半宿,忽然想到什么,匆忙的将自己脸上泪水擦去,从床榻旁站起,朝着屋外冲去。 门终于打开。坐在门前的伶云与清竹一直等着,听到这一声开门的声音,便纷纷转过头朝屋子里看了过去。 郁泉幽满脸煞白,站在门口,目光直勾勾的朝着清竹看去。不知怎的,她这样的目光让清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冲到清竹面前,双手已经伸出想要抓住清竹,却又忽然顿住,站在离清竹有着一段距离的地方轻声说道,“师父...您是不是有着别的方法救帝玦...” 清竹微微一愣,瞧着这丫头终于在此唤了自己一声师父,心中自然高兴,高兴之余也知晓郁泉幽突然在他面前止住脚步,怕是已经察觉她自己体内寒气再一次激发煞气,此番缓缓而来的煞气已经比之前还要严重许多,这丫头到如今竟还怕伤到他... 他更加心疼起郁诠幽来,转到正题上,又不自觉地严肃起来,“我说过...只要寻到斑古碎片,帝玦便有救...只是我不是斑古碎片的主人,无法将它的功效发挥到极致。” “师父。”她将他的话打断,身体缓缓朝前倾去,似乎受不住体内卷卷寒气寒气来袭就快要跌下去,“我知道,斑古碎片须我调动,您只告诉我后面我该怎么做?” “需得借用鬼尸之气,用吸灵阵将苏周中最后一个玄灵之境的入口打开。吸灵阵可以吸收天地灵气,自然也可以吸取天地戾气...只要辅助斑古碎片,必然可以打开玄灵之境。只要寻到藏身在玄灵之境的那位给帝玦刻下封印之人,便可以解了他的毒...” 清竹这样说道。 一旁的伶云听着,心里便是突突地跳着,原来救治神君之法这样危险。 “好,我知道了...”郁泉幽点了点头,即刻朝着外面走去。 清竹瞧见郁泉幽这样的举动,急忙问了一句,“你莫不是现在就要去?” 那人却没有回他一句,直接腾空飞上云霄朝着苏周方向而去。 “等等...小幽?”清竹唤了几句,眼见无效,便急忙转回屋中,扶着帝玦匆匆的朝着天上追了过去。伶云慌乱一番,不知所措。听到动静的狐墨寻了出来,瞧见远远天空上一白一绿,隐隐皱了皱眉,似乎料到了什么,即刻追了上去。 第二十二章 得救 “帝君?”伶云疑声唤了一句,心想着,怎么连狐墨也追了上去。于是急急忙忙的跟了上去。 郁泉幽不顾身上寒气与煞气交缠,毫无顾忌的使用着全魂之力。好不容易修复的筋脉隐隐的疼痛起来,接着便是剧痛。她一声不吭,只顾着赶路。 一路寻到苏周之中,清竹追在身后,便只瞧见远远的,郁泉幽浮在半空之上,掏出了霜生,附在唇间朝着苏周瘴气之下一堆怨气吹奏了起来。 半刻,苏周之下一群隐隐而动的鬼怪便仿佛被附了身一般朝着郁泉幽箫声的方向一涌而去。便是连苏周两边的鬼尸与妖魔都被这箫声吸引了过来。 郁泉幽眼瞧着底下传来的隆隆之声愈发强烈,便闭上眼朝着苏周的更深处飞了过去。 箫声之中有着强有力的吸引力,这让清竹惊诧的抬起头。 郁泉幽的箫声何时变得如此凌厉,况且这并不是引动鬼尸该吹的引魂咒,音调之中动了几个音便是完全不一样的效果。 这箫声之中多带煞气,难不成这丫头引用了她身上的煞气不成? 清竹浮在远处,一眼瞧见郁泉幽身上煞气萦绕,似有走火入魔之样,便觉不妙,急急忙忙想要上前阻止。却不知这丫头早就料到清竹会察觉她利用自身煞气加强箫中凌厉,便早早的在身边设下结界。清竹刚一靠近,便被狠狠的打到一边,根本靠近不得。 追上来的狐墨与伶云也瞧见了郁泉幽这般疯魔的状态,围在结界外围想要将它解开。半路,狐墨察觉到结界之中的郁泉幽似乎有些异样,便急忙停下手中动作,朝着清竹与伶云大吼了一声,“慢!” 两人急忙停下手中动作,瞧向狐墨询问道,“怎么了?” “这丫头不要命了...结界是以她元神为设..若我们强行攻破,会让她迅速阳气散尽,爆血而亡。”狐墨反手衣袖一挥,双手再一次抚着结界施起法来。 “帝君这是要作甚?”伶云不解,底下的声音愈加嘈杂,她只能加大自己的音调询问道。 “既然已无挽回余地,我们还有别的选择么?只能将这结界加强,才能真正护住小幽。”狐墨密语传音过去,严肃至极。伶云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既然郁泉幽是以元神作为结界而设,那么他们施法维护结界,便相当于为郁泉幽护法,至少能保证她不会走火入魔,伤神致死。 结界之中的素衣女子,眼瞧着脚底下的鬼尸越积越多。便急忙在苏周上空迅速的画起召唤吸灵阵的符咒。吸灵阵乃为致邪阵法,与其他阵法不同,这阵法只能靠符咒唤取。 她的动作十分之快。没多少时间后,苏周上空便出现了一个闪着血红色异光的阵法八卦之图。 说时迟那时快,只是一瞬之间,吸灵阵上浮现一块洁白无暇的暖玉,绽放出无限灵气。苏周之上所有聚集的鬼尸便以利剑之势朝着吸灵阵迅速的冲了过去。 而那时郁泉幽还待在吸灵阵之中。狐墨瞧着眼前的景象,露出惊恐的表情,拍打着结界,想要将郁泉幽从吸灵阵中拽出。却瞧见那姑娘转过头对他微微笑了一下。 尔后迅速朝着吸灵顶上飞去。 在完全没了理性的鬼尸大军全部融入了吸灵阵时,她恰好脱离吸灵阵,从结界中逃了出来。 以戾气所设下的吸灵阵比当初帝玦在医女阁中所设的还要恐怖,所爆发出的力量将刚刚从结界中逃脱的郁泉幽瞬间冲出去了几米远。狐墨拦在中央好不容易才接住她。 几人便眼睁睁瞧着血红色的光将已黑了半边天的云际照的雪亮。郁泉幽的注意力此时完全注意在吸灵阵从半片云堆中撕裂出来的那一个闪闪发光的亮口之上。 淡淡的红色涌入那光亮之中,一抹幽幽的绿色从中泄出,照在吸灵阵之上。她看准了时机,似乎是猜到云堆之上裂开的那一条缝便是玄灵之境的入口,于是纵身向前,只是一霎那的时间,素色身影便已经消失在裂缝之中。清竹惊诧于郁泉幽的动作,同着伶云与狐墨紧跟其上。 幽绿色的光芒将几人的身影吞噬了进去,云堆中裂开的缝隙渐渐合并,与苏周之上,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是,苏周发生如此大的动静,早已惊动了这几月一直聚集在昆仑墟想办法对付血月之夜来临的众仙。自郁泉幽再次假死之后,仙界众人都想要寻到同郁泉幽一起消失的斑古亘玉。 血月之夜来临之时,炎珺必然是靠着斑古亘玉的解封才能从牙骨洞重新出世。只是妖女已死,亘玉再一次失踪,与仙界又平添了许多麻烦。这一番苏周又突然爆发出斑古亘玉的强劲灵气,不由得让众仙心中不安。 苏周,万年之前本就是魔界之地,如今妖魔纵横。众仙派遣世家子弟前去绞杀,戾气与怨魂却越来越多,以至于招来魔界之人。铭火命人霸占,那位魔界左使几月来已经巡查了三次。此般,除魔行动便愈加困难。因除去郁泉幽而获得首功的长白之子宣若在各大门派耳边吹风,一心想要将苏周仙地夺回,如今,各大门派以损失了上万人。此时苏周发出亘玉存在的信号,并不是什么好事。那地方现在是魔族的天地,让他们如何抢回亘玉。 于是一众仙商量过后,还是准备乔装打扮潜入苏周查看一番,只是这一番查看却是一无所获。吸灵阵在打开玄灵之境的入口后便早就散的干干净净。斑古亘玉认主,自然早就飞回郁泉幽的手上。 苏周之中虽然一片狼藉。满地失去血骨与戾气的鬼尸变成白化枯骨,这般蹊跷的横档在苏周之中。 既然吸灵阵的动静打到能够将昆仑墟的众仙引来,自然能够将不远处驻扎的魔族之人引来。尤其是炎珺麾下之兵。铭火亲自令人前来查看,恰好同着宣若领着的世家子弟撞到了一起。 铭火做事想事一向简单,瞧见满地的尸骨,苏周整个地界的戾气几乎消失的一干二净,便怒极,以为是眼前这一群仙界之人捣的鬼,便衣袖一挥,同着宣若所带来的一群弟子大动干戈起来。 至此,魔族以炎珺为首的一族彻底同仙界与天界正面交战起来。 从前也只是暗地里偷袭,偷袭之后,铭火几乎不会承认是自己干的事情。就算是仙界之人都心知肚明,他也死都不承认。此番,顶上的那位左使却说,自此以后不必躲躲藏藏,若是作战便正大光明。 迫切想立功领赏的铭火在对付起宣若这一群仙上时,便丝毫不留余地。 众仙同铭火一行人苦战三日,双方两败俱伤。 这一战,六界局势大变,从原来的冲突隐隐不发,蠢蠢欲动,到了如今的正式开战。只是此次战事却与当年神魔大战不同,此战乃为仙界与铭火所挑。 一时之间,八荒六道分成了三股势力。魔界炎珺麾下强劲兵力同天族之人鼎力相对。不表明立场的冥界暗地里帮助着以炎珺左使为首的一行人,表面上却在六界之中持正中立。 上万年前因神魔大战而伤及元气的穷桑本就与魔族视为仇敌,更是毫不犹豫地加入了天族大军的队伍。 九洲羽神族与八荒巫族虽同属天族,却并不想参与大战之中,因而宣布自此闭关与结界之内,绝不管任何一方之事。 四日,魔族侵占下界灵涂,荒芜等地。一日后,仙界在得到帝君手下亲自传令一战的扶桑仙子的命令,带兵反击魔界忘川山河山脉之处。铭火打败,落荒而逃。 两日后,仙界各大门派纷纷丢失镇门神器。 众仙慌乱不已。万年之前,当年的战神降雪使用斑古亘玉封印炎珺之时,曾私下对自己的婢女阿云交代过一件事。似乎是如何毁灭炎珺之事。此时神器丢失,守在别鹤仙居之中的婢女阿云也消失不见,不禁让众仙猜测到。此番丢失的上古神器是否与当年封印之事有关。 仙界帝君狐墨消失数日,一切事物由蓬莱公主云歌与麾下扶桑仙子代劳。因此事关系炎珺,二人急忙前往天界求见天帝,希望问清楚当年之事,却被众天兵天将拦在南天门之外,不准觐见。 一时之间,仙界拿不准主意,乱了阵脚。于是不周山鸣云关大败。 此时,双方战事胶着,宣布停战休整。 而彼时,困于玄灵之境中无法走出的郁泉幽几人对于外界之事一概不知。 郁泉幽并没有料到她苏周一举,竟然成为仙界与魔界交战的理由。十五日以来,她一日一日的不断寻找当初那位给帝玦施下背后封印之毒的人。却渐渐在玄灵之境中迷失了方向。 帝玦的气息一日比一日的虚弱,常常半夜发起高烧来,便是浑身滚烫不已。郁泉幽总要一夜不眠的陪在他身边。 玄灵之境是个玄妙的地方,开启方法虽然十分凶险,里面却是安静的很。这里到处都是旷野。一片片连在一起,便形成十分空旷的地界。伶云是十分惊讶的。她并没有想到存在于传说之中的玄灵之境竟然真的是这般宽阔的境界。 第二十三章 自私 清竹来到故人之地,暗藏着的伤感虽被牢牢压制着,却免不了眼底波澜惊起。 悬壶上神将玄灵之境赠予白羽。所有人都以为当年鬼谷子门下白羽仙子与那魔君沐言早就不存于世间。可抒写史书之人并不是当事人,又怎能知晓当时之事。 当年的琼津山下,他拿着那封信飞奔去了白羽所开启的玄灵入口,那女子在他赶到之前已经奋不顾身跳入玄灵之中。满脸的平静不似当年雀跃模样。他知道,当年的鬼谷医门给了白羽太多绝望,才会使得那般性格雅然,灵气十足的女子对师父,对他那般的失望。 几人行走在玄灵之境,不知明天身处何方,长途跋涉也找不到任何出路。郁泉幽看着帝玦一日日的消减下去,当然心急如焚。可这宽广的旷野,便正如鬼谷秘籍之中所说,一旦陷入此地之人,便会被不断汹涌而来的灵气扰乱离开这里的方向,再无出路。 一行人每一夜醒过来,所在之地都不是曾经的地界与方向。 夜里,郁泉幽抱着帝玦睡,常常听到身边这一人呢喃着唤着些什么。每一唤都让她泪目满满。 他总说,“对不起。”从昏迷那日开始,便只有这一句。 郁泉幽总是强迫着自己笑着,在他耳边轻轻说一句,“我知道...你的确对不起我,所以快点醒过来。” 只是每每说完这一句话,都是埋头痛哭。 伶云常常看不下去,转过头独自掉着眼泪,便远远的瞧见狐墨孤寂一人坐在树下,淡淡的眼神从来没离开郁泉幽,嘴角的那一抹苦涩夜不曾消减。 几乎是抱着绝望。四个人拖着病弱的帝玦在玄灵之境之中待了一整月。 直到某一天夜晚,郁泉幽正抱着帝玦熟睡,忽然察觉到身边一股极烫的气息迎面吹来。她猛地从梦中惊醒,就这样看见躺着一动不动的帝玦身上冒出了血红色的光芒。 她惊慌无比的瞧着眼前景象,手足无措的握着他冰凉的手,接着便瞧见白衣人的身上缓缓的飘上来一片火红血色的莲瓣。 郁泉幽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莲瓣越飘越远,才反应过来这样意味着什么,于是丢下帝玦的手掌,飞身而上想要抓住那一抹快要消散的莲瓣。 睡在远处的几人纷纷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热气,接二连三的醒了过来,便瞧见帝玦躺在旷野中央。火红色的光芒紧紧的缠绕着他,如同一团火焰一般,不将他烧尽誓不罢休。 清竹心中一惊便下意识地去寻找郁泉幽的踪迹。还没寻到,只感觉身后一阵凉风袭过,一抹青墨色身影朝着空中腾飞而去。清竹不自觉地朝空中看去,这才察觉黑夜之中一抹素衣明晃晃的飘在月光之中,疯狂的追寻着那一瓣越飘越远的火红莲瓣。 于是急忙忙朝着身后看着这一切早就愣然的伶云吩咐了一句,“快去守着帝玦!” 话音未落,便匆忙翻身而上,飞到半空中,朝着空中不管不顾追寻散开莲瓣的郁泉幽喊了一句,“泉幽,莫要做无畏之事!” 那人像是没有听见一般,只是一心一意的想要抓住飘走的莲瓣。未到半刻,底下躺着的帝玦身上便又浮出了另一片莲瓣。守在他身边的伶云慌忙地朝着郁泉幽唤道,“主子...主子!您快回头看一看....” 伶云慌不择路,郁泉幽听到她焦急的呼唤,猛然回过头,便瞧见底下躺着的男子身上再一次散开了一片莲瓣。 圣火红莲,永世相存。唯一散去魂魄,灰飞烟灭的现象便是莲生散尽,莲瓣飘散,不再复原。沐玉,已经彻底走到了尽头。 郁泉幽知晓这一点,忍着满腔困苦,伸手就要抓到飘远的那一片莲瓣,却在触碰到的那一刹那间,莲瓣在她的指间渐渐消散而去,幻化成一股热烈的灼光将腾飞在半空之上的郁泉幽打了下去。 她毫无反抗之力,直直的朝着地上坠去。眼里闪过一丝不可置信。帝玦,这是在用原身排斥着自己不让她靠近... 眼见着郁泉幽自己坠下去还没有任何动作将自己的身体托住,空中的狐墨心中担忧不已,转了个身急忙转向朝着郁泉幽扑去。好不容易将她拉住。降落在地上时,那人却将他猛地推开,朝着帝玦跌跌撞撞而去。 踉跄了几步站在原地差一点摔倒的狐墨瞧着郁泉幽这般焦急的模样,嘴角的苦意便更加的深刻。 白衣男子身前缓缓显现出一朵耀眼异红的红莲。散开的花瓣脱离莲柄,逐渐消散。郁泉幽紧紧掐着帝玦的手,竟然不要命的将自己的灵力向帝玦传去。 可此时的帝玦似乎对于郁泉幽这样的行为有所感应,红光闪过,狠狠的将郁泉幽推开。接着便在自身周围设下一层结界,让她再无法靠近。 红光之力强劲至极,将她震出几米远。旷野上没有障碍的滚了好几圈都没法子停下。好不容易将自己稳住。浑身上下便处处都是石子刮出来的伤口。筋骨重遭创,她额上冷汗层层渗出。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转眼朝着帝玦一看,便见那人元神出体,盘坐在红莲之上,炫光从元神之内散发,似有魂散的气象。 郁泉幽瞪着双眼,嘴中不断地念叨着,“不要...不要...” 只是,红色结界之中的白衣人早已不能听到她任何一句挽留的话,只是一心一意的想要离开。 当猩红色光芒消失殆尽时,躺在平地上一动不动的帝玦忽然猛地朝空中一动,接着坠落。红光散尽,呆呆的站在远处的郁泉幽也彻底瘫软了下来。她愣愣的盯着前方渐渐散去的热气,突然不知生死是何为。 “呵...”她低声呓语。神情不似方才那般慌乱惊恐,取而代之的是如同深海般的平静。她这番呆滞的坐了一会儿,便缓缓移动起身体朝着渐渐没了光芒的帝玦移去。 直到碰到他那双全是细痕刀口的双手,她也没有丝毫痛苦的痕迹,只是愈发的靠近那了无声息之人,靠在他的胸膛上一句也不说。她想听一听那人胸膛之中跳动的心跳声。可怎样听,似乎都已经听不见了。 清竹站在郁泉幽身边,瞧着面色惨白,紧闭双眼的帝玦,眼前染起一片雾气,他终究没有守住那人的托付...他一脸无望的看向天际,想要将快要奔涌而出的泪水藏回去。强忍之下,隐隐的瞧见天际那头,忽然浮现一丝丝浅紫色珠光。似有破空而出之感。 他只觉不对,急忙蹲下身,轻轻拍了拍郁泉幽的肩头,声色十分颤抖,“小幽。” 郁泉幽此时早已听不见任何人说的话,对于清竹这样异样的动作也是毫无感觉。漆黑的天际那一丝淡淡紫色珠光愈加明显。迎着风,从天际转来五个身影。 两个身着黑衣长袍,身边站着一位穿着朴素无华,一身素袍裹身的女子。 另一边,穿着金黄色长衫,外披素白长袍的男子与女子双手紧握。神色紧张的瞧向了郁泉幽这一边。 五人同行降落在郁泉幽面前。瞧着她这样一幅痴狂模样,忍不住互相对视一眼,浅浅的叹了一口气。站在中间的黑衣女子缓缓向前走出一步,蹲下身想要去触碰底下已经完全没了声息的帝玦。却猛然被郁泉幽自身所带的煞气震开了双手。黑衣女子朝着后方轻轻退了几步,身后男子稳稳扶住,面上便露出了些不喜,挥袖就要对郁泉幽打去。 黑衣女子轻柔的将他躁动怒意的手臂轻轻按下。随后在原地缓缓转了个圈,身上散出一阵旋光,一身漂亮的白羽衣袍挂于身上。缓缓展开双臂,唤出一阵绝色彩光,将抱着帝玦尸首不肯放开的郁泉幽轻轻拉了开来。 呆滞的郁泉幽看着自己半浮起来,渐渐远离了帝玦便不由自主地惊慌起来。 她张着手臂,不断地向前抓着帝玦地手,却怎样也抓不到。她缓缓抬头看向了站在自己面前的五人,目光慢慢转移到右面的一男一女身上,微微一顿,讶异之余,似乎想到了什么。她扑腾着身体,朝着中间那一位穿着白羽长袍的女子而去,焦急的神色,浮在半空之中想着她磕头,满眼的期望。让在场的众人都浑身一颤。黑衣女子似乎读懂了她眼中之意,朝着她轻轻点了点头,衣袖一挥,飘下漫天羽毛,躺在地上的帝玦便瞬间消失不见。 郁泉幽身子向前一倾,脚下扑空,朝着悠悠绿草上跌去,便跌了个满脸污泥。她将自己埋在泥土地里不肯起来,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动也不动。让身旁的三人都面面相觑,不知该做些什么好。 清竹倒是轻轻缓了缓神色,瞧着愈来愈发白的天空,大概预料到,帝玦这小子福大命大,不会这样轻易的死掉了。 于是稍稍扬起一笑容,目光放的更加长远。遥远的有些脱离了玄灵之境。 第二十四章 很久,不知是多久。郁泉幽终于将自己埋在土里的脸抬起。伶云瞧见她一脸满满的泥土,头发凌乱,微肿的眼泡粘上些许黏土,看上去有些滑稽。这本该悲伤的气氛之中,伶云瞧见了她家主子嘴角扬起的一丝微笑。 惊诧之余,不过半刻时间。呆呆坐在地上的郁泉幽便悠然缓慢的消失在他们面前。伶云瞪大眼睛,就这样瞧着郁泉幽消失,却不知不觉中僵硬了身体,一动不动。 她想要扭过头去看狐墨,谁知同样半刻未到,她自己也渐渐消失在撒上红霞白朵的旷野之上。 不一会儿的时间里,旷野之上便空无一人。没过多久,便连这旷野之上生长的树木,野草野花,山川河流也尽失色彩,逐渐消失与天地万物之间。 琼津山下,本已封存万年的玄灵入口忽然起了一阵大风。带着微冷寒意的滚滚秋风袭卷着山谷之中的树木,一时之间齐刷刷传来莎莎的叶动声,愈发响亮。 秋风送走了雨季,送来了五位已经在天地间消失许久的人物。 那五人围聚着脸色苍白毫无人气的帝玦,互相合力,念出一道上古之语。温和的咒语窜出五人之口,像是有了实体一般,漂浮在空中围绕着这几人幻化成一幅晶莹的图画。照映在失去生机的帝玦身上。那本已经魂归天地的红莲之身渐渐有了回光返照的迹象。 凌光一闪,从琼津山的后头凭空出现了四人。 奔跑在前头的郁泉幽知晓自己再做些什么。二话不说,只一个劲的朝着帝玦躺着的方向跑去。 狐墨与清竹似乎同郁泉幽一样都是明白人,只有跟在最后面的伶云却是一脸不明。迷迷糊糊的跟上去,这才瞧见躺在琼津山下山河谷中的帝玦。 瞧着围在帝玦身边的五人,这才明白到底为何方才她的主子会那般露出笑颜。 清竹说过,只要帝玦元魂并未散尽,一切便皆有可能。消失万年的魔后王后,以及与王后情同姐妹的绿拂同时与凤后凤帝出现在此地,唯一的可能便是前来解救帝玦身上的封印之毒。 伶云懊恼的抓了抓头,心底大声的骂着自己真的要笨的像头猪了。 郁泉幽老老实实的站在五人设下的结界之外,从未有如此期盼的心情等待着结果。慌乱苍茫的身影印在狐墨的眼中,不知不觉中便成了心疼与失落。 那人悄悄转过头去,又站的远了些。 半个时辰就这般悄悄的溜了过去。抵抗在逆流之中的五人似乎有些坚持不住。打着头阵的白羽颠了颠脚跟,险些不稳差一点从山河之间猛地栽下去。 御剑等在外围的郁泉幽瞧见这样的景象,心跳便猛地一停,那一刹那,直接停止了呼吸。 身后的沐言牢牢的将白羽扶住。本就冷漠的脸庞此时更是罩上了一层又一层的霜。 他瞪着躺在山石之间的帝玦,似乎十分的不满。 时间倒是越走越快,帝玦除了最开始一点点的回光返照的迹象之外,便在没有了其他任何一点能令郁泉幽稍稍放下一颗悬置嗓子眼的动静。 山谷之间缓缓流淌出一股温暖清风,便像是清泉热流一般稍稍缓解了站在山间施法的五人心中紧张燥热的心情。 郁泉幽寻了一处能将五人全部收入眼底的地界悄悄坐了上去。 伶云不放心,便紧跟其上。另外的两人却不知为何只站在山底一动不动。 清竹一脸忧虑的瞧着武山峰之上亭亭玉立的那一抹素色卷袍的女子。狐墨只是呆呆的坐在山石上,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久,坐在山巅之上,驾着一柄长剑等的不耐烦的郁泉幽浑身汗渍的看见顶着所有仙力替帝玦复合元神的白羽,紧绷的嘴角终于渐渐松弛下来。 她心中一喜,眼皮子突突的跳了起来。 眼瞧着各自站在一个顶峰的五人纷纷收回法力,龟息呼气,她情不自禁迅速奔上。心间太急,便是连这五人设下结界并未解开也没有发现。就在她要被结界的威力弹出去的千钧一发,狐墨疾步冲上来拉住了她的衣角,朝后面一扯,好不容易才能将她的脚步顿了下来。 倒吸一口气的众人瞧见她平安的被狐墨救下,这才缓下心来。 武山峰之上的素色身影轻轻飘转而下,衣袖轻轻一挥,才将结界散去。 心急如焚的郁泉幽挣开狐墨的拉扯,急急忙忙的扑向帝玦。昏迷的那一人终究有了一线生机,微薄的气息从他的鼻间吐出。使得郁泉幽欣喜若狂。 眼前撒上一片雾气,郁泉幽抱着帝玦,咧开嘴笑着,眼角的泪水又不自觉的流了出来。 这一种死而复生的喜悦,郁泉幽真真切切的感受了两次,从今往后她便再也不要这样的经历。 只要他能够回来就好。只要他在就好。 那一刹那,她的世界里仿佛只有他一人,只心系他一人。 凤后凤帝同着白羽,沐言降落在他们身边,四目相对,似乎瞧见了从前的他们。于是会心一笑。扭过头,也不同郁泉幽打招呼,便准备飘然远去。 伶云瞧见好不容易出现了的凤后凤帝这就要走,便急忙拍了拍郁泉幽的肩膀,急匆匆的说道,“主子...主子!君上同王后要走了...主子!您千万年来最想见他们...若是...” 话说到一半,她便瞧见郁泉幽缓缓抬起头,瞧着凤后凤帝互相搀扶,相视一笑的模样缓缓按下了伶云的双手。 “父皇母后,我已见过一面...他们既然也见到了我...便不必再去打扰。”郁泉幽知道伶云是什么意思。 只怕并不是只有想要她和父亲母亲见上一面。穷桑自凤后凤帝消失以来,一直以左右掌使轮流掌管穷桑为主。若是父亲母亲能够回归,穷桑便能够恢复正轨,再次成为当年那个强盛的国度。 伶云眼瞧着郁泉幽并不愿意打扰凤后凤帝二人的生活,及时刹住口中呼之欲出的话语。站在一旁默默无言。 郁泉幽将帝玦抱上碧血剑之上,转过头便看见曾站在白羽仙子身边的那位素衣女子正同着清竹说着什么话。 她不做声,御剑飞行至平地,轻轻将帝玦放在地上,然后守在他身边照看着。虽然此时他已经有一些微弱的呼吸,元神也渐渐从破碎到合并,可依旧沉睡在梦魇之中无法醒来。她实在害怕,害怕这样的回光返照,只是短暂的。 瞧着天际边远去的四位长辈,她稍稍定了定心神,白羽王后既然在救了帝玦之后,并没有交代什么,至少说明帝玦不会再有生命危险。 她神色依然紧绷的盯着帝玦看,便听见旁边的清竹与那位素衣女子小声的交谈着什么,两人之间似乎还存在着什么矛盾,气氛并不是很融洽,相反有些剑拔弩张。 她想,大概这位素衣女子从前是清竹师父所相识的人吧。 她的眼光落于素衣斗篷女子腰间佩戴的那一块与清竹一模一样的玉佩,意料到了些什么,唇角微微一勾,目光再次回到帝玦身上。 玄灵之境一行,郁泉幽等人几乎拖了有大半年时间,才重新回到了灵月谷。回去时才发现一切都变了样子。 仙魔两界大战,六界分成三等势力,而这一切的源头竟然是因为郁泉幽于苏周之中使用了斑古碎片。 灵月谷月君上神作为天界的第二把手自然免不了要带兵出征,照顾仙界危情。于是,灵月谷兵将剧减,当郁泉幽他们回来的时候,灵月谷正在招兵买马,准备趁着仙魔两界停战之时做好充足。 陌离雪看见郁泉幽安然无恙的回归,自然高兴至极,只是还没有高兴多久,一个重磅消息便从仙界陆陆续续的传了过来。 各大门派掌门以及家主陆续被人以神诡手段杀死,并且这些被杀死的掌门以及家主内丹全部被刨除的干干净净,手段之残忍几乎可比当年臭名昭著的封旸。 天帝关注此事,便即刻命令游奕灵官下旨传达与灵月谷让月君上神查清楚此事。只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郁泉幽刚回到灵月谷才两月,帝玦终于醒了过来,在她的陪伴下,身体还算恢复的不错。这两月之中,陌离雪为了让他二人好好相处,便没有将六界所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们。 只是各大掌门家主被杀事件还未解决,灵月谷后山的冥灵洞便出了问题,看守古密室门前的灵月谷族人一个个都被杀害死相极其惨烈,被扔到洞下崖壁,直到巡查的士兵在山脚发现尸体才得知此事。 陌离雪是同静月一同知晓此事,顿时愁恼不已。 灵月谷的冥灵洞之中放置着上古女娲神像,如今看守的人却忽然被杀,这般奇怪,只能让他们不心惊。 女娲神像被放置在洞中的密室之中,这个密室万年以来,从来没有人能够打开。因为光是站在密室入口便会觉得全身剧痛,所以很少有人能够在冥灵洞中待上超过半个时辰的时间。除非是专门训练的。 第二十五章 只是,这一类族人经过严格的训练也只能守在洞口密室之前的十米开外,便不能靠近半步。眼下这样的情形,根本找不出人前往冥灵洞之中查看。且历代的月君上神以及族人都守着一个铁则,绝不踏入冥灵谷半步。可若是没有人能够进入其中查看,便没有人能够将这冥灵洞之中看守密室的族人被杀真相带出洞外了。 静月与陌离雪静静的坐在谷中长老们议事的勤政阁之中,被一群一把年纪的长老围在中央左右为难着。一直站在一旁沉默着的静月此时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弯下腰在陌离雪耳边说了几句。也不知说了些什么,众位长老只见月君上神脸色一变,目光难得凌厉的向那位静月姑姑扫了过去,好似有些生气。 静月面色平静,低着头,安静的站在陌离雪身边,不说话。 陌离雪那般凌厉的眼神看了静月很久,最后好像十分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接着,她在众长老诧异的目光之中缓缓地朝外走了过去。 静月抬起头,目光十分平淡的目送陌离雪走了出去。陌离雪前脚刚刚离开勤政阁,众位长老便忍不住心中疑问,纷纷围在静月身边询问起来,“静月姑姑可是想到什么办法查看冥灵洞?” 静月略微低头,一脸淡定的瞧了瞧这一群好奇不已的长老们,并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她辅佐了三代月君,陌离雪这丫头算是最倔的一任,若是她能够为灵月谷的将来考虑,那么冥灵洞之事就一定有法子查。 众长老见静月不说话,纷纷面面相觑着,半天摸不着头脑。陌离雪一脸愁容的离开勤政阁,朝着自己寝殿的方向走去。蜿蜒曲折的鹅软小路没走上一段距离,便听见不远处坐落的一处院落传来叹息声。她停住脚步,站在院落不远处的假山石后,远远的,便看见穿着一身白衣的郁泉幽坐在石阶上满脸憔悴疲惫。 陌离雪咬着唇,面上的表情十分的纠结。仿佛是在做着什么艰难的决定。 半响,她终于想通了什么,脚步踏出,缓缓地朝着郁泉幽走了过去。 或许是听到了脚步声,郁泉幽撑着头,目光便不自觉地朝着陌离雪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那一身蓝衣飘来的姑娘脸上微微扬着笑容,身后柳絮轻飘,竟然一时之间让郁泉幽愣了神。 “离雪...”郁泉幽轻轻唤了一声。 那人轻轻愣神,面上呆滞的表情停滞了一秒,遂而消逝。只是这细微的表情变化却依然让郁泉幽看出了些什么。她轻轻蹙了眉头,收住话语安静的看着陌离雪犹犹豫豫的坐在了自己的身边。 “小幽...帝玦...这两天还好么?”陌离雪轻声问着,心思却并不在这里。“嗯。”她轻声应了一声,便不再吭声,只等着陌离雪接下去说话。只是等了半炷香时间,这姑娘愣是一句话也没有同郁泉幽说一句。她扶了扶额有些哭笑不得。 “离雪,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陌离雪撑着脑袋的手不经意的滑下,尴尬的看着她,点了点头。 “是不是...有关于六界之事?” 也不知道郁泉幽是怎样察觉的,陌离雪有些惊诧,再一次点了点头。 “其实我从琼津山回来之后便对六界的形势有所察觉...只是你不说...我便不问。可...我虽然想要远离是非,可这仙界每一次动荡哪一桩哪一件不与我有关...”话到此,郁泉幽竟然也有些坦然了起来。 “你知道了?”陌离雪吃惊着。 她点点头,目光放平朝前看去。“这一次...仙魔之争是不是因为我在苏周使用了斑古亘玉?” 陌离雪扭过头,沉默的点了点头。 郁泉幽从余光中得到了答案,不知为何,面上更加淡定了起来。 “离雪...若是藏着我...让你为难...那..我跟着你出去。至于帝玦,只要他能够好好的活着...就好。”郁泉幽低下眼眸,也知晓这一次不管不顾的在苏周之上使用戾气,创下了多大的祸。她以为,这一次假死,怕是也瞒不住了。大不了...最后的结果,就像浮生一般被绑在诛仙柱之上,魂飞魄散罢了。 她竟然不想要任何挣扎。这一世的她与上一世的她不同,她不喜欢纷杂的六界,更不喜欢承担一些莫名其妙的责任。她不过就是苍云尔尔,本不起眼,若当年转世投胎成人,没有被颜七娘护在身边,教习武功,只怕早就冻死街头。五岁之前的记忆她已经模糊,只晓得自己从出生起便是没人要的孤儿。初时,是一对好心夫妇将她捡起,五岁时,那一对夫妻绝命而亡,随后便一直流浪。直到七岁那年被颜七娘寻到,才过上了人的日子。 如今,从前守在她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开,她实在是没有这样的心力再去面对这个她并不喜欢的六界。也不想为自己在辩解些什么。 “不...不是...”陌离雪眼见郁泉幽曲解了她的意思,便急忙的摇了摇手。 “不是什么?”郁泉幽低眸一转,扭过身,看向她。 “苏周之中你虽然用了斑古亘玉,引发了仙魔战争,众仙却并没有发现你还没死...”陌离雪手忙脚乱的解释着,“那时,你已经消失不见,众仙刚刚赶到苏周之中,魔兵后脚便已经赶了过来。那些上仙还没来得及查一查苏周的异样,便和魔兵打了起来。” 郁泉幽顿住话语,抬起眸,闪过一丝疑惑,“仙界那些正派名士虽然一向只顾坚持自己的想法,却也断然不会这般冲动的与魔兵打起来...至少...打之前,有些老仙上会主张先谈判,这一次怎么?” 她没有把话说完,等着陌离雪告诉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陌离雪无奈的摇了摇头,接着她的话道,“如今...狐墨跟着你到处转悠...根本不理仙界朝政事务,一切全由蓬莱的那位小公主代理...你以为就凭着狐墨身边那个扶桑仙子以及蓬莱小公主能够将仙界那一群老狐狸震住么?” “一年前,长白那位宣若上仙不是将你推下竹峰么?她在昆仑龙墟领了功,便被那些本就看不惯你,一直以为当年鬼尸之事是你的手笔的那些仙门世家捧在手心里,再加上她又是天帝陛下当年亲封的西海水君最爱的女儿,一时之间竟然成了仙界能够超越三尊引领众人的人物...当夜苏周之事,若不是她不顾六界这么些年好不容易保住的平静,一意孤行的要与魔兵一战,或许这一次仙魔大战便不会这样猝不及防的到来了...” 郁泉幽一直听着,并没有发表意见。等着陌离雪停下来,她似乎已经有些疲惫,“说到底,若当年我在仙界的名声没有那样差...又怎至于让宣若那等小人占了便宜...” 这样一句话突然梗在了陌离雪心头,像一根刺让她忍不住想起了从前的自己。于是神情恍惚起来,收住了话语。 “你今日应该并不是想要来告诉我这些的吧...”郁泉幽见她愣住,悄悄将目光满满转移到一边。 一句疑问,将陌离雪从自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她朝着远处望着,愁容满面。“如今,各大仙门镇守的上古神器一件件丢弃,大家都在想,这神器是不是同着当年你封印炎珺时留下的一段密语有关...于是正当众人搜寻着当年唯一知晓真相的伶云仙上时,各大掌门却又相继离奇死亡...如今六界局势是越来越糟了...一月前,天帝命我查清掌门被杀之事的诏书就已经发下,可我到现在也没有查出什么头绪来...而今...灵月谷又出了事情。” 兜兜转转,陌离雪终于将话转回了她此次来寻郁泉幽的目的之上,于是暗自歇了一口气,又开始犹豫起来。 “灵月谷出了事情?”郁泉幽眉头紧锁起来。 “你可知灵月谷的冥灵洞是做些什么的?”陌离雪没有接过她的话,提了一句冥灵洞。使得郁泉幽稍稍有些疑惑。 “我知道,冥灵洞是女娲神像所藏之处....只是,那里一向是灵月谷重兵相守的地方,难道...是这里出了事?” 陌离雪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几天前,看守冥灵洞的侍卫们被巡查的士兵发现死在了冥灵山下的谷中,死状极其惨烈,只是我族中之人从建立族群开始便守护着女娲神像,并守着一个铁则。除非是冥灵谷中冥灵石认定的族人经过训练可以进入,否则其他任何族中之人皆不允许踏入冥灵洞半步。” 郁泉幽愣住,眉头堆到一起,半响道了一句,“你今日来,是想要我去调查一下冥灵洞是么?” 她很快猜到陌离雪的意图,便直接问了出来。陌离雪默默的点了点头,便是一脸期盼的望着她。 郁泉幽转过头,“可为什么是我?” “据我所知...冥灵洞是一个绝命的地方,除了专门培训过的人,只要是生灵,不管你是大罗神仙还是地狱魔鬼,进去扛不过半个时辰。你就有自信认为我能够从冥灵洞中逃出来么?” 第二十六章 “因为你是雪神。当初雪落天界,你出生在五彩赫云,红霞满天,仙鹤环绕的景象之中。”陌离雪长叹了一口气,仰头望向天际,“你还记得当初我救你时喂给你的那颗护心丹吗?” “记得。”她点点头。 “那颗护心丹是我族的圣物,我曾经为了救吟溪,想过把它炼化。只是我并不是女娲娘娘命定的天选之人,强行炼化只会伤害我的根基……第一次炼化时,我便强烈的感应到护心丹的排斥之感。上古时期,当我族成立之时,护心丹便和一幅丹青图流传了下来。那丹青美人正是你的样貌。” “我的模样?”郁泉幽皱眉,“当时的女娲娘娘怎么可能知道我的模样?” “正是因为如此,我族之人才坚信这护心丹正是女娲娘娘留给你的东西。” “当年祖先接下了女娲娘娘的命令,只说你命中必有一劫,若无护心丹,便是回天乏术。我想,娘娘的意思应该指的就是你身中削骨钉,命悬一线时的灾祸。”陌离雪认真地解释道。 “可就算是如此,你又怎么能判定我能从冥灵洞活着出来呢?”她继续问着。 她脸上的疲惫愈加深刻,心中怕是并不愿意答应陌离雪。 而这一点,聪明,慧质的陌离雪心中猜到了一些。刚刚与帝玦经历了生死离别的她又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离开? 就像当初的自己一般,无论静月姑姑怎么劝自己,都不愿意离开吟溪半步。 不管天下如何……她们本就是平凡不过的人,只是因为身世原因,承担了太多的责任,不能自由自在。 “我知道,如今帝玦这样,你不想离开他。可,当初女娲娘娘也吩咐过,只有服下护心丹的人才能进入冥灵洞。因此冥灵洞便只有你一个人能进去。” 陌离雪既然已经这样说了,郁泉幽便再没有办法拒绝。其实她应该去的。她住在灵月谷这么久,陌离雪费劲心思的将她的身份隐瞒着,为他做过许多,她不该这样自私的只想着自己。可她做不到现在离开昏迷的帝玦。 她害怕如果在她离开之后,帝玦真的有什么反复……或许这辈子她会后悔不已。 她想了许久,想到晴天变成阴天,烟雨朦胧中,一片如同灰窑炸出的雾气淡淡的笼罩在灵月谷之上。 她长吐出一口气,萦热的气息凝结在冰冷的空气中,画出一个光圈,慢慢散开,“好,我答应。只是你要好好帮我照看帝玦。” “好。”陌离雪见她答应,心中一颗大石总算是落下。 六界的风越来越寒冷,刮在人身上脸上生疼,便像是刀片一般,锋利的很。 而灵月谷后山的风更是凌厉,直接硬生生的扑在人的身上,似乎要把他劈成两半。 郁泉幽同着陌离雪驾云前去了冥灵洞门口,此时洞前围满了人,几乎将洞口都淹没了。陌离雪一来,那些人便自动地让出了一条路来。 郁泉幽朝前一看,便发现洞口前摆着五个单价,并且盖着白布还散发着腥臭味。 “泉幽,我们到了。”陌离雪拉住她的手,只发现有些冰凉。她知道郁泉幽此时还是有些害怕的。她也能理解,冥灵洞中女娲娘娘座下蕴含着的无数天地灵力是万年以来六界众人所企望而不可得的东西。多少年来,无数人为此牺牲性命,都不曾靠近过密室一分一毫,可见当年灵月一族祖先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建造了这样的密室。 郁泉幽缓缓走过去,蹲下掀开白布一角,只见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摆在那里,那人的嘴巴被撕了一道极大的口子,眼珠落在眼皮外合着睫毛湿淋淋的挂着,两眼被弄出了两个血窟,身上被扎破好多处地方。 那几人的心脏通通被挖了出来,极为恐怖。便是瞧过无数次尸体惨样的郁泉幽也是心惊胆跳。 她面色有些惨白。陌离雪扶住她有些发抖虚弱的身体,柔声询问了一句,“要紧吗?” 她默默的摇了摇头,接过早站在一旁的静月手中那颗夜明珠,径直就要走进去。 没踏出去几步,陌离雪又猛然拉住了她的衣袖,“等等。” 她回过头,看向她。 陌离雪只是浅浅叹息,“一切小心。” 郁泉幽郑重的点了点头,夜明珠放在手心紧握,悄然走进了洞中。冥灵洞中一片黑暗,夜明珠只将她周围一米左右的地方照亮了,前方的路她看不见,摸不着,心中自然没底。 越往深处走,手中夜明珠的亮光竟然缓缓昏暗下来。她有种不安的感觉,额上冒出细细的冷汗。借着夜明珠微弱的光。郁泉幽隐隐约约的看见这洞中墙壁上刻画着些什么,洞内很宽敞,她行走时的确毫无压力。丝毫不似书上所说,这洞中压力会让人喘不过气来,坚持不过半小时便会爆体而亡。 陌离雪的话当然所言不假,她苦笑一声,眉间涌起淡淡忧愁。只是这样的能力与责任,她并不想要。 脚下踩着的地面很平缓隐隐出来的凉风,却让她直起鸡皮疙瘩,这里异常寂静,只能听见脚步摩擦的声音。 “啪嗒……”一声,东西断裂的声音,将她吓了一跳,手中夜明珠往下照去,却只是一根被弄断的树枝。 她的注意力此时都在脚下,这时一个黑影突然从她身边快速闪过。她心中一惊,即刻转过了头朝着四周张望而去,目光快速搜寻着。 接着那团黑影像是消失了踪影一般洞中又变得无声无息。 “呼……嗝嗝……呼”奇怪的叫喊声突然响起,那是一种尖细的声音,让人耳廓发麻。 她面色更加难看起来,有些惊慌。她仔细的听着这些声音,却越听越发麻。这种尖细的喊叫声中带着些撕咬东西的声音。 “喀吱……喀吱……”声声脆响,像是骨头被嚼碎的声音。 这时,那团消失的黑影突然跳到她的面前,借着一丝微弱的光,郁泉幽有些发抖的将衣袖抬起,朝着前方照去。那东西铁青的面目嘴巴吉大长满了獠牙眼睛血红却没有鼻子耳朵只是嘴上有两个小洞,张牙舞爪,着实将郁泉幽吓到。 她朝后猛地退了几步,夜明珠所照到的地方又有一道庞然大物的影子袭了过来。 那东西张开血盆大口,郁泉幽急忙从腰间拔出剑来,却没想到那东西十分敏捷,察觉到郁泉幽想要伤害她,便从她的身边迅速游过。只听见那东西嘶吼一声,身体剧烈的摆动。极长的身躯在洞内如同扭曲的蛇身一样不断扭曲鞭打着,似乎并不想让郁泉幽有任何立足之地。 只是郁泉幽早就趁着那东西停顿的时间内跳上了它的背。那东西很是愤怒,灵活的转过身来。郁泉幽处在暗处看不清那东西的位置于是便闭上了眼睛,用耳朵去辨别那东西的移动方位,流光与碧血迅速出鞘。 她猛的朝那东西的背上一跳,单脚立着,迅速摆起剑阵,丹田之中,突然流传出一股神奇的力量,将他全身控制住,手中便不知怎么了,突然失去了使唤的力量,一个劲的朝着那东西的七寸之间齐齐刺了进去。 两把配剑威力无穷,插入那东西七寸之间时,只听见一声巨大的惨叫声,从洞中传来。迅速传向洞口,响彻了山谷。 等候在门口的一行人,听到这一声惊天惨叫纷纷朝着洞中张望而去,本就着急的陌离雪此时更加担忧郁泉幽的安危。 此时洞中霎时亮起。郁泉幽被亮光刺的睁不开眼睛。半响才回过神来,只发现她自己竟然已经来到了密室门口。再看看地上那条已死的东西,心有余悸,这东西像是蛇与水蟾的结合体,极为丑陋。郁泉幽皱着眉,弯下腰看了看这怪物的尸体,这东西背上有磷光,像是海中之物。 她认得这怪物是从何而来,西海深处藏着一条罪大恶极的藏龙,生有水蟾之眼,龙鳞之身,是两栖之物。 只是这西海的东西,怎么会来到此处? 正当她仔细观察时,那东西忽然猛地一动,郁泉幽心惊不已,再次拔剑,还没来得及防御,便被这东西狠狠地摔打出去,重重的摔在了古密室的门上,一口闷血吐出,她从空中坠下,浑身的力气就像是霎时间被抽走了一般,痛极。 那东西迅速朝着洞口处窜去,两天发出一声震天龙吼,便是一道青绿色闪电一般朝着灵月谷外逃了出去。 洞外,陌离雪瞧见藏龙逃走,带头追了上去。郁泉幽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心底确认了这藏龙便是冥灵洞侍卫惨死的罪魁祸首。 良久她脊梁处的疼痛才渐渐缓过来,她长吸一口气,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转过身便看见一扇石门。 这扇石门被雕刻的十分精美,郁泉幽情不自禁的抚上石门上的花纹,才惊觉发现自己手指尖正冒着浓浓的煞气触上石门的那一刻,她感觉有东西穿过自己的身体,让她觉得十分的不舒服,脑袋中闪过一些画面,快的消失,抓都抓不住。一丝疼痛在脑海中扩散。 第二十七章 她猛地摇了摇头,闭上眼,那门上便像是有一股电流一般,神秘的力量缓缓从她的手指间传入她的身体力,然后在她脑海中展开了一卷有一卷连续的画面。画面中,一个同她长得极像,却又不尽相同的女子似乎带着一群人站在天地之间做些什么。 模糊的画面显得有些遥远,她看不太清。只是觉着心间一片冰凉,淡淡的凉意洒在她的身上,莫名使得她浑身舒适起来。 顿时间,她身上方才被藏龙所伤的疼痛之处渐渐缓解下来。只是眼前一片眩晕。她摇摇晃晃的撞到墙边。冰凉的墙壁将神秘的气息传送到她的脑海之中。郁泉幽努力睁开双眼,这一向,便将墙壁之上的图案看的清清楚楚。 她强行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仔细的观察起这洞壁上的图画。画上正是方才闪过她脑海之中的景象。一群人紧紧围绕着一个铸炼炉在干着些什么,其中一个女子脸色极为凝重。她细细的看起为首的女子,人头蛇身,面貌却与她有着八分相似。 郁泉幽情不自禁的锁起眉头,心间弥漫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她扶着墙壁,跌跌撞撞的想要往外面逃去,指间却被墙壁之上凸起的碎块划破。指间煞气再次燃起。零落的血迹洒在了壁画之上,为首的女子便像是突然有了灵魂一般,微微挪动了一番。 霎时间,洞中壁画形成一幅极为生动的动图景象。似乎是想要向世人昭告些什么。而此时的郁泉幽已经没有勇气去看,仓惶逃出洞中,心中的不甘不愿,使得她没有克制住心中情绪,猛地哭了出来。其实她料到了,那幅壁画最后想要表达什么,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只是越是这样,她便越是想要逃避。这世上拥有人头蛇身的生物只有女娲一族。她又如何不知,那壁画之上的女子正是上古时期的天地之母,女娲娘娘。联想着女娲同自己相似的面貌,她早已不能自持冷静。 郁泉幽想要逃离这个地方,心中的排斥感深刻而无法自拔。 她眼前浮现在进入魔界前一日晚上,同谙临山空印上神说的那些话。当初守在上古时期伏羲大帝身边的两大侍卫一一来到她的身边,她就算是极蠢的人,也该明白,自己身上肩负着多少责任。 到头来,她不过是伏羲与女娲为平定灾祸而亲自制造出来的仙灵。难道她的人生真的没有自由么?那么出现在她身边的帝玦又算些什么?那些她爱护尊重的亲人又算些什么? 她抱着头,卷缩在冥灵洞口,浑身发着抖,面色惨无人色。 “你为何在这里坐着?”轻声一声问候。声调有些冷清,不禁让人起了一层寒意。她呆滞了一下,缓缓抬起头,便瞧见一身暗红色衣袍的男子站在她的身边,面无表情。 “月大哥....”她愣然,没有料到这个男子会来到此处。 “既然藏龙已逃,想必这冥灵洞侍卫被杀之事,也不需要你在继续调查,结果已经非常明显。”他总是这般说话,一丝一毫没有人情味。郁泉幽与他相处不多,却已经习惯这男子一贯的口吻。 “是,不需要我了...那么还望月大哥能替我同离雪说上一声,这些日子打扰。我该是离开灵月谷的时候了。”郁泉幽不自觉地冷淡起来。她想,她或许不能再继续待在灵月谷了。或许这一次西海藏龙于冥灵洞杀人之事与她脱不了关系。灵月谷本就无辜,若以后因她的原因出了什么事,只怕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心安。 “我从不帮别人转告。这话你若是要说便自己去说。”男子一贯的不近人情。环臂抱着,靠在冥灵洞洞口,目光浅浅的望向天际。 郁泉幽忍不住瞧了他一眼,却已经懒得与他多言,想着若是陌离雪不知道她离开也好,也许能够省掉一些离开的麻烦。 她半声不吭,心中默念了一个诀,腰间流光便已出鞘,她跳上剑头,朝着内殿的方向而去。洞口笔直站着的那人皱起了眉头,眼底的光泽微微波动了一下,随即暗了下去。 郁泉幽站在剑头,行到一半,回过头再一次瞧了一眼那越来越远的黑影,忍不住叹息。她不知此事该不该告诉已经许久未见的沼临,告诉他,他那位心心念念的小师弟月吟溪原来从始至终都待在与他那样近的地方,从未离开。甚至些许时候,他还曾暗中帮助过身陷囫囵的师兄。 她闪了闪眸光,最后默默的将自己心头的这个想法悄悄划去。陌离雪同月吟溪是好不容易相守的人。若是因为她而被拆散,那么她便又是罪人一个。 罢了,越早离开此处,灵月谷或许便更加安全几分。西海藏龙藏身于冥灵洞之中,绝对不是一件巧合之事。西海,宣若。郁泉幽眼中的仇恨慢慢升起,这个女人处处行事疯狂。藏龙被西海水君关在最深处的海牢之中,若是没有皇家血脉的故意放出,这条十恶不赦的龙又哪里来的机会可以侵扰灵月谷。她总觉得事情并没有这样简单。既然西海这样费劲心力的将藏龙放出,便不止是想要夺取冥灵洞中天地灵力这样简单。六界最近一定还发生了什么事情同这藏龙有关。 她脑海之中便莫名奇妙涌出各大掌门被残忍杀害之事的字眼。脑筋一抽,忽然猛烈的不安起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联想到这些来。只是这样的想法却让她更加心惊起来。 剑锋一转,她朝着幽冥殿疾速奔去。 幽冥内殿之中,除了她与帝玦,伶云,狐墨还在此处,几乎所有人都已经离开灵月谷。长白因着覆航与禾玉央的关系好歹稳住了一些。至少宣若没办法在长白之中搅动风云。自从三长老为救云歌而死。长白弟子几乎没有一个人还想要承认宣若是长白之子。可,碍于众仙拼命维护的面子,他们又不得不将宣若的宗籍留在长白,对外依然承认她是长白弟子。 横行高傲的宣若,已不知在六界之中伤害了多少无辜。此人颇有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之意。若在这样下去,只怕仙界不日便会变得一塌糊涂。只是狐墨不愿意离开灵月谷,再回到仙界之中。任凭郁泉幽怎样劝,他只说一句,将来云歌是要当选仙界王后之人,这一番,若是这小丫头能够稳住仙界。他才能让天帝同意他们二人的婚事。 他这样的理由,只叫郁泉幽无可奈何。狐墨不肯离开,她总不能将他撵走。其实她知道,狐墨找尽理由,也不过是想要同她一起等着帝玦醒过来。他与帝玦的情谊,其实早就如亲兄弟一般。帝玦变成这样,他该是十分难过的。 只是她并不知道,狐墨之所以留在灵月谷,只是为了守着她不再受到任何一点伤害。 长剑之下,气流迅速冲过。郁泉幽在空中打了个弯,迅速的朝下降落而去,脑门间冒出细细的汗来。她不知道自己体内涌动的煞气究竟是为何,明明自琼津山归来之后,她已经能够自己调控体内煞气,却不知此时那煞气再一次不受控制的在她体内不断地乱蹿起来。 她踉踉跄跄的朝着幽冥内殿跑去,全身软弱无力,噗通一下跌在地上,将看守在门口的伶云睡着了的伶云猛然惊醒。 这丫头抬眼一瞧便只见自家主子脸色极差的瘫坐在大殿之中,不断地喘着气,面色也煞白无比。于是急忙从地上站起朝着郁泉幽奔去,轻声换了一句,“主子...” 郁泉幽抬起头,勉强露出一个微笑,狠狠地憋了一口气,撑着地,迅速地从地上爬起。她并不想让伶云担心,于是装作什么事也没有的朝着伶云走去。 伶云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迟疑的问道,“主子...你没事吧?” 她轻轻摆摆手,浅浅的喘了一口气,深怕伶云察觉她的异样,于是强迫自己露出一个稍微灿烂一点的笑容,“我能有什么事?” 伶云眼瞧着她身体有些摇晃,下意识地去扶住她。此时,郁泉幽身上却是灼光一闪,将伶云的手猛地震了开来。如同刀光似的的炫色狠狠的在她手上划了一条腥长的裂痕。 鲜血喷涌而出。 郁泉幽心中一惊,急忙朝着伶云看去,映入眼帘的便是她那只被划上极长刀口的手掌。鲜血直流,顺着伤口滴落至伶云的袖口之中。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郁泉幽心惊肉跳的看了一眼方才伶云抚上来的地方,急忙冲上前,想要瞧一瞧伶云的伤口,无意间发现指间流转的煞气已经成形,黑乎乎的一团萦绕着,让她将伸出去的手缓缓的收了回来。 “去上点药...傍晚之间...别来内殿了。”她沮丧的转过身,将手收回袖子中。眼角泛起了一丝泪光。 第二十八章 郁泉幽不敢再靠近伶云,甚至没有对她说一句话,径直走向了内殿门内。重重地将门拴上,靠在门框上,无力地滑了下来。 她转过头悄悄望向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地帝玦,孤独无助。 她抬起手掌,盯着指间不断萦绕着的黑气,不经意间冷笑了一声。她扭过头望向身边的放置着的一盆常青草,只是想要轻轻触碰一下来否定自己心中这样一种不靠谱的想法。只是当她的指间刚刚靠近了常青草的叶子,便只见一股黑色气流朝着草根处猛地涌了过去。眨眼之间,那盆原本绿油油的草,便开始从根部烂起,迅速的蔓延到了常青草的茂盛的枝叶之上,成了一颗焦枯黑黄之物。 她不自觉地头皮发麻起来,嘴中喃喃自语着,不明白到底为何会变成这样。她只是去了一趟冥灵洞...为何回来之后,她身上的煞气便会如此严重。 难道,她身上这股莫名其妙的煞气与冥灵洞中置放女娲神像的古密室有着切割不开的关系么? 正当然走神之余,床榻上的人忽然有了一丝异动。她盯着自己的脚尖,并没有发现这件事。迷迷糊糊当中,扭过头,模糊的眼前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床榻上缓缓移动而下,温和坚定的目光朝着自己看了过来。 她只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眼前还是一片模糊,看不清那人的样貌,她双手狠狠的擦了擦眼睛,猛地睁开,再望去。长衫素衣的他面色凝重,看着她的眼眸中,皆是欣喜。 “帝...帝玦?”郁泉幽几乎不敢相信...相信眼前醒过来朝着自己急急的奔来的人是帝玦。 突然想起,如今她身怀煞气,手下便是连一颗最易活的常青草都不能生存。帝玦这般刚刚醒过来,若是自己再伤了他,又该如何是好?于是在那人朝着她疾步走过来,想要拉住她的衣袖时,她脚步微微一动,朝着旁边踏步躲了过去。 这一闪躲的动作,让帝玦本来的动作停在半空之中。她侧过身,瞧向他,便这样将他眼中那一抹失落收入了眼底。她想解释些什么。张口半响,却说不出些什么。她解释些什么呢?她身上这股煞气这样伤人...或许让帝玦误会也是一种保护他的办法。 她故作冷漠起来,至少...至少在她知道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之前,绝对不能让任何人在靠近她。 “我以为...我在梦中听到的那些话...是真的...”那人喃喃一声,苦笑着,抬头望向她。 这样一句落寞的话瞬间让郁泉幽的心揪起,仿佛被人戳了一个洞。 衣袖之中的手掌紧紧握住,她面若冰霜,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在反复确认眼前醒过来的人的确是帝玦后,打开门,镇静的走了出去。 帝玦见她要走,心中一急,便想要伸手拽她。惊吓之余,郁泉幽衣袖一挥,迅速躲开,面上的表情却被他看成了嫌恶。 那人猛然一颤,逐渐恢复成深蓝色的眼眸中尽是绝望。那是绝望。而不是失望。郁泉幽多想现在上前抱住他,告诉他,她早就原谅了他,早就不生气了...知晓了前世的一切,她又有什么资格再去指责他什么? 可是,体内不断汹涌而流的煞气却让她克制住了自己。她抬眼望向他,“你刚刚醒过来,还需休息...我便不打扰了。”刻薄疏远的话语,一刀刀划在那人心口。到头,那人还是对她露出浅浅一笑,只答了一句,“好。” 心间弥漫的是揪心的疼。她忍着眼中已经快要溢出来的愧疚,转身狼狈逃跑。指间不小心划过的地方,竟然都留下了一条焦状痕迹。 帝玦没有追出来,只是站在门口,静静的看着她逃走的身影,强撑的身体便这样有征兆的跌坐而下。双眼之间瞬间无神。 郁泉幽气喘吁吁的逃出了幽冥殿,终于忍不住那快要装满心间的痛,失声哭了起来。 她一步步,摇摇晃晃朝前走去,不断在殿中绕着路。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再一次御剑飞行离开了这里。 她捂着自己隐隐发痛的心,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要搅碎了一般。她剑术不稳地朝着冥灵洞的方向再一次飞了过去。那个古密室之中的秘密,如今她就算是不想要去触碰,都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这一次,她独自来到冥灵洞之前。洞门口几乎没有一个人看守。藏龙逃走,陌离雪追击到现在未归。而守着女娲神像的那些士兵未必敢靠近冥灵洞,只好默默的待在远处。郁泉幽便趁着这样的空隙,偷偷的从冥灵洞的后面一条细缝中溜了进去。 只是一会儿。她便靠着脑中的记忆迅速的寻到了冥灵洞深处。黑漆漆的石洞门前寂静无比。郁泉幽轻挥衣袖,迅速将密室门前本就存在着的蜡烛炬点燃。壁画之上那些令她头皮发麻的景象再一次呈现在她的面前。郁泉幽沿着图壁细细的看了几眼,然后走到了那扇精致雕刻的石洞门前。 犹豫片刻,她闭上双眼,将石门每一处雕刻的细纹慢慢抚摸在指间。她的动作极慢,想要摸出这密室大门的古怪之处,若是她能够亲眼见到女娲神像,或许深种在她身上的煞气到底是什么便可以得到合理的解释。 晃神之余,她突然感觉到指间一疼,下意识地收回手指,低下眸一看,便发现自己的指间不知何时刮出了一道极长的口子。流血不止。她觉着奇怪,皱着眉头抬起眼朝着石门看去,便惊奇的发现,那几滴染在石门之上的血迹竟然渐渐的在被这一扇石门吸收了进去。这样诡异的景象让郁泉幽惶惶不安。她盯着指间这一道极长的伤口,犹豫一番,将受伤的手指缓缓按住石门之上的图案,然后低头细细的看着它的变化。 这石门却就像是一处无尽的吸血利器,不断地将她指间流出的血迹舔舐干净,就像怪物一般,那些猩红之色消失在精致的图案之中,无影无踪。 正当她觉得奇怪之时,这阴森森的洞中便猛地传来轰隆隆的声音。整个冥灵洞都跟着震动起来,她在洞中几乎站不住脚步,摇晃着身体,只能紧紧抓住那密室石门之上突出的花纹来保持自己的平衡。可谁知,这时,那紧紧封闭的石门突然打开了一条缝,接着便像是张开了血盆大口一般,将毫无防备的郁泉幽吸了进去。 郁泉幽惊诧不已,恍然跌入石门之中,回过头想要离开,身后的那一扇厚重的石门却轰隆一声关上,不留一条缝隙。整个密室之中弥漫着一股潮湿霉气,让她忍不住捂住了鼻子,紧紧的蹙起了眉头。她急急忙忙的从怀中掏出夜明珠,晶莹的光泽照亮了前方有些漆黑的路。郁泉幽抬眼朝着上面看了过去。石洞之上一层层一条条整齐排着的红色眼睛令她心中猛地一抖,步子也不自觉地朝后猛退了几步。便是这几步连续的退步,像是惊醒了那些倒挂在洞壁之上的生物。一瞬之间,洞中传来剧烈的翅膀抖动之音,狠狠的朝着郁泉幽扑了过来。这些东西便如同饿狼扑虎一般,瞧见盈盈光泽之中站立的郁泉幽便似乎瞧见了什么宝贝一般,纷纷张开尖利的爪牙朝着她抓去。 如炫光一般的速度,让郁泉幽根本来不及反转抵抗,惊慌之中,尖叫一声,衣袖一挥,将自己全身罩在衣服之下,脸朝下蹲去。谁知那些红着双眼的蝙蝠还没有接近郁泉幽的身体,便被她身上的浓厚煞气射中,瞬即在原地消失的干干净净。 她到底还是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景象,这一次被吓得不轻,即使身边的声音渐渐消失不见,她也好久没有办法平静下来。她瘫软着靠在洞壁上,才惊觉自己已经吓出了一生冷汗来。 良久,她从臂弯之中抬起脸,拿着手中的夜明珠颤颤巍巍的朝着前面照去,嘴唇此时已经发白干涸。 她迅速在洞中找了一圈,诧异的发现,方才那一群吸血的蝙蝠此时此刻竟然全都消失不见,于是缓缓站起身,准备走上两步,谁知还没踏出脚,她便踩到了一个十分柔软的东西,那东西发出一声凄厉惨叫,让她猛地朝着石门处窜去,瞪大双眼将盈盈光泽照在底下。这才发现,那些吸血蝙蝠像是遭受了什么重击一般,如今已是一团焦黑看不出形状的肉体。奇怪的是,满地焦黑的蝙蝠却没有丝毫的烧焦气息。 郁泉幽咽了一口气,扶着洞壁,一步一跳从那些蝙蝠的尸体上跳了过去。漆黑的甬道之中只传来她一步一跳的脚步声。她深呼一口气,想要将自己恐惧的心绪平静下来。于是踩稳了脚下的步子,拿着夜明珠,小心翼翼地向前走了过去。 前方甬道渐渐传来隐隐地光芒,她这样一直走着,心脏一直跳个不停,额上和手心之中出了细细的冷汗。 第二十九章 宣若 已经绵软的腿部促使她步伐又一次缓了下来。而甬道之中的隐隐之光仿佛永远都在遥远的尽头。她擦了擦额上滑下来的汗珠,喘着气,再一次小心翼翼的摸了进去。 约摸在这甬道之中行走了一个多时辰,郁泉幽腿脚手臂皆都绵软无力,再走下去,便瞧见那一抹光终于越来越近。甬道尽头,逐渐传来一片晶亮的光。早就在黑暗中习惯了的她被那刺眼的光芒照的几乎睁不开双眼。她闭着双眼缓缓摸索过去,看到那一片光,兴奋了许久。 她长吐一口气,喃喃一句,“终于到头了。” 就在她以为找到了出口时,抬头朝着这一片光亮种看去,只发现自己又踏入了另一个空间力,空间的景象让她惊讶无比。 绿水长流的景象让她深深的赞叹起来。这里小桥架空,朱雀梢头,满片的金沙漫滩,明明封闭的空间种竟传来循循凉风,仿若置身山谷之间的清新顺畅,亭亭阁屋之间,女娲的神像屹立在那里,高耸入云。 这让郁泉幽不禁瞪大了双眼。冥灵洞所坐落的山,并不高,为什么女娲神像却这样的高大? 石像雕刻的十分细致,郁泉幽将头仰成了与天空平行的角度,却还是没有瞧见女娲的真实面目。她像是能够看到一点,又觉得模模糊糊,一点也不真实。 就在她仰观张望之时,她突然觉着腰部一紧,低头一看,发现一条金银相镶而交的裙带围裹住了她,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便迅速将她拉上了空中。 突如其来的悬空让郁泉幽死死的扣住腰间的那束腰带,闭上双眼,调息着胸中那颗快要蹦的飞出来的心脏。半响她觉着身边的空气不再疾速朝着自己扑来,便忍不住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她悄悄朝着身下看去,这一看便猛然吓了一跳,她此时已经在万丈之上,被那裙带托着,悬浮于空中。腰际的剑被牢牢的与她绑在一起。双手亦然遭到捆绑的郁泉幽根本无法动弹,只能这般奇怪的悬在空中。 焦急之间,那股不安的情绪再一次涌起,她努力的想要用手指勾住腰际间的彩色带子。费尽力气却丝毫未动。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神无意之间朝着正前方看了过去。这才发现,她如今恰好同女娲神像的脸面对面而望。 那张与她有着八分像的女娲神像让她愈发的不安起来。 “孽徒....”悠扬深远的声音在这个密封的空间响了起来。 她猛地一惊,抬头到处张望而去,却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之处。 “孽徒,这世间已经大乱,你竟真的缠上了儿女私情,这般的不思进取....”似乎有些恼怒。这声音中带着些许怒意。 郁泉幽突的反应过来,那声音究竟是从何处传来,于是目光渐渐平静下来,朝着前方一动不动的石像看去。“大胆放肆!何人允许你同本尊平视?”空响旋绕着的声音从石像之中传了出来。 郁泉幽依然毫无畏惧,只盯着那座石像,面色有些不善。半响,她动了动嘴唇,眼中亦是染上了些怒,“参见女娲娘娘。” “孽徒,红尘遥远,俗世俗情,并不是你今生之任,你若执迷不悟,我必然会将所有为你规避的痛苦全部还给你。”这话说的好不留颜面,犹如玉石击碎般清脆响亮,敲打在她的心头。只是这般命令恼怒的声音让郁泉幽更加不平,不服。 她昂起头颅,面色僵硬着,冲着石像质问了一句,“娘娘身为上古之神,便有资格来教训我了么?” “放肆!”一声怒喝,那灰色的石像之中隐隐的散发出蓝光,照耀在郁泉幽身上。捆在她身上的丝绸迅速紧锁了起来。那幽幽诡异之光像是1能够渗入郁泉幽体内一般,狠狠的侵蚀着她的骨髓,让她就在那一瞬间痛不欲生。 “若不是上古时期,诸神合力,将拯救六界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你又怎会降临于世?既然是我创造了你,你说我有什么资格?”威严的女声怒不可赦。 “若是娘娘...当初便已经想好用我来...解决六界灾祸...便也应该知道....我的性子是同您一般照样刻下来的...您应该了解...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盯着眼前的神像面容,心中愈发坚定相信,当初女娲创造出她的仙灵时,必然是依照着自己的性子与容貌而创。 这一句断断续续的话让回荡在这封闭空间之中的声音突然寂灭了下去。 不知多久,一声重重地叹息从石像中传了出来,“孽徒...我早知如此,已在你体内种下世间最毒之煞,你若继续这般痴迷红尘,执迷不悟,最后...伤的只有你自己地命...甚至于你身边的人都要一个个受到牵连。孔雀族的少年浮生,苏周遗子元影,长白的欣果还有你身边的颜七娘,已是上苍给你的惩戒,你竟然如此不知悔改!” 这些人的名字从石像的口中一样样的报了出来,让原本一腔孤血永冲而上的郁泉幽忍不住目光一紧。 “你还不明白么?当初本尊创造你时,你便已经是这世间最不该有情有欲的人。你体内的情煞,是世间最毒。说到底,这万丈红尘,最能伤人的不过是情。亲情,友情,爱情...这些都不归你所有...你若一意孤行,本尊便只能将你体内煞气彻底激发。” 庄重威严的话语声声都那么绝情,打破了郁泉幽从头到尾一直坚持想要躲开一切是非,安静同帝玦活在隐世之间的愿望。 郁泉幽心内已然犹如惊涛骇浪,只可惜她并不能做出任何反抗。她盯着女娲神像,久久不能平静。“娘娘...这世间情爱难道您就没有尝过么?您与伏羲大帝既然可以相守...为何我就不可以?”始终,她无法挣脱出心中的渴望,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只是这一次,便是绝路。 昔日伏羲与女娲相守云天,是得到了上苍的可许才结发为了夫妻。那是上苍的祝福,她又有什么资格去评论,这样一句不要命的疑问却等于触碰了女娲的逆鳞。而女娲一怒便再无法收拾。 “大胆孽徒,本尊与大帝相守乃为天命。岂是你一等仙灵可以比拟?你本在轮回之外,是诸神为平定六界灾祸而创之灵,当是绝情绝爱!想不到你如此不思悔改,冥顽不灵!”这一声怒喝使得郁泉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女娲的怒不可赦。 当她还没有继续开口进行反驳之时。灰褐色的神像之中发出一片强烈的金光,朝着郁泉幽的全身照来。金光灿灿的她被完全笼罩住,细细的朝着她身上看去,却发现一些闪闪发光的金色细鳞伸张在她的身上,原本穿着的素袍被狠狠的撕扯着,紧接着裂为碎片。可失去了衣物笼罩的她,却并没有赤裸全身,白皙的皮肤之上生出厚厚的金色鳞片,鳞片的缝隙处渐渐生长出一片片雪白的羽毛,一层接着一层茂盛的生长起来。而这一种看似慢吞吞,实际以着肉眼能够看到的速度快速的爬满了郁泉幽的全身上下。全身上下皮肤之间裂开的细小疼痛紧紧的裹在一起,犹如上千万只蚂蚁同时在撕咬她的肉体。猛然间对天际发出一声惊天惨叫。她痛苦的将整张脸都扭曲起来,五官堆在一起,几乎看不出原来的面貌。 “孽徒!即日起,你体内的情煞将会时时提醒你到底该做些什么事情!”这般雷霆赫赫的声色回荡在封闭的空间之中。金光闪过,郁泉幽因着全身撕咬般的疼痛而在一瞬间内失去了意识,悬浮在高空中捆着她的那束丝绸彩带突然抽出。而恢复了原身的郁泉幽便这般毫无防备,失去了所有力气朝着万丈高崖迅速的掉落了下去。 她不知道自己后来又经历了什么,只知道后来的后来,在她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冥灵洞密室的外面。而那扇石门紧紧的关着,密不透风,似乎那里,她根本没有进去过一般,只是浑身的酸痛却又让她坚信起自己昏睡之前的那一场记忆。她挣扎着坐起,缓了缓神。想起什么,急急忙忙的举起手瞧向自己的指间。黑色煞气此时已经消失不见,而她体内涌动不已的力量也平息而下。她不禁疑惑,女娲明明已经发怒,又怎么可能将她体内煞气渐渐摆平? 她觉得奇怪,深思之余,耳边飘来洞口前伶云微弱的呼唤声。 郁泉幽回过神,不免皱起眉头,想着冥灵洞之前那令人寒颤的凌厉之气,害怕伶云会受到什么伤害,便急急忙忙的冲了出去。那丫头身旁跟着又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月吟溪,这人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从洞中出来,一字未语,只像是自己确认了些什么一般,转身也不再管他们,直接架至云间,转瞬消失。 第三十章 伶云并没有察觉身后人快速消失的动静,紧紧盯着郁泉幽从冥灵洞中出来的身影,面上焦急神色便在那一霎那缓解了一些。 她走上前,又想去扶住郁泉幽,但半路间好像回想起了什么一样,垂下头,放下手,有些丧气的站在郁泉幽身边,乖巧的说道,“主子...” 看着她的小动作,郁泉幽知道,这丫头是怕自己又像方才那样对她。明明什么都不知道的丫头,却要照顾到她的意愿与情绪。她微微抽动了一下嘴角,“我不是让你在傍晚之前都不许来寻我么?” 即便是这样,她依然不敢就此放松对自己身上的这种名为情煞之毒的煞气的警惕。 伶云的头低的更加深,抽了抽鼻子,似乎有些委屈,“主子...伶云可是这几日那里做的不对...惹您不开心了...?” 说着眼泪便这样唰唰的掉下来,实在委屈的很。郁泉幽扭过头,瞧着她一下子红了的眼眶以及她那可怜兮兮的模样,便一下子不晓得该如何同她说话。 良久叹了一口气,又将自己的双手抬起,盯着看了一会儿,有些犹豫的朝着伶云的肩头轻轻的触碰了一下。讶异的发现,现下的自己已经不会伤害到别人。 她更加觉得奇怪,于是再一次碰了碰伶云的肩。瞧着自家主子这样小心翼翼地模样,伶云便是一头雾水,不明白她家主子又在做些什么,于是在郁泉幽第三次将手指朝她碰过来地时候,双手一下子紧紧的拉住了她的手掌。这样突然的举动使得郁泉幽猛然惊颤。迅速的想要将手抽走,却也在这样的契机下发现,她体内的煞气好像真的烟消云散了一般。 “主子...你...你到底怎么啦?”伶云歪着脑袋,盯着郁泉幽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又犹豫担心的神情,一脸迷惑的看着她。 郁泉幽弯起嘴角,眸色便这样莫名其妙的明亮起来,她高兴的将伶云揽入怀中,喜形于色,“没事没事...一切都没事...”不管以后如何,至少现在的她不必再为体内煞气而担忧。 她的眉眼尽数弯起,别提有多么高兴。 她拉着伶云朝着幽冥殿迅速的奔去。此番的她归心似箭,一溜烟的冲进内殿的大门,急切的想要寻找帝玦的身影。可当那扇镂空红木门被推开,床榻上是整齐叠放着的被褥与衣物,此时应该躺在床榻上的那一人,却不见了身影。 “帝玦?”郁泉幽心慌不已,朝着空荡荡的内殿寝房中唤了一声。可偌大的房屋竟然只传来她一人的回声。她顿时慌了神,身后跟进来的伶云也被内殿之中空空如也的景象吓得呆滞住了表情。 郁泉幽慌乱无助的扭过头,抓住一旁同样呆滞了的伶云,急忙地询问道,“你...你出去的时候...可有留意幽冥内殿的动静?” 伶云满脸通红,有些愧疚的低下头,结结巴巴的说道,“我...那时就站在大殿门口,瞧着主子你从幽冥殿逃出去,便急急忙忙的跟了上去,便没有留意到里面的动静。” 郁泉幽垂下手,莫名不安起来。是不是她的态度太过于恶劣...是不是她的话太过于刻薄...终于将他逼走了?她本已经快要溢出眼眶的笑意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副淡淡的愁容与失落。 “主...主子...帝君在偏殿守着...或许他会知道一些...”伶云忽然提起狐墨来,这让原本沉寂下去的郁泉幽猛然抬起头,迅速的朝着幽冥殿偏殿狐墨所住的院落奔去。 她极快的身影让伶云拦都拦不住。 气喘吁吁的冲到偏殿之中。可映入郁泉幽眼帘的依然是一片空寂。幽冥殿偏殿,狐墨本该也在此处...只是平日里半步不离开幽冥殿的青衫男子此时也不见了踪影。 狐墨与帝玦同时消失,却莫名让郁泉幽缓下了不安定的心神。不知为何,她心中有一种预知,帝玦只怕是同着狐墨一起离开了灵月谷,也有可能是仙界同着魔界再一次开战...迫使的他们离开了这里... 她这样安慰着自己,浑身酸软了下来,胸口悬起的那一颗心脏便缓缓地放了下来。 伶云匆匆忙忙跟上来,扶住郁泉幽摇摇晃晃地身体,面上担忧不已。郁泉幽缓缓转过头,便这样轻轻的将全身上下全部倚重在伶云的身上,似乎很是疲惫。 “主子...”伶云温柔的唤了一声,眼里满满的都是心疼。她知道郁泉幽为何这样疲惫,照顾帝玦这几个月中,郁泉幽每日几乎都处于提心胆颤的日子里,生怕帝玦再出现什么状况,这样的心情一口气吊到今天,好不容易瞧见帝玦醒过来。这才出去一会会儿的世间,他便消失不见,想必换作哪一人,都会如此紧张的。 “小云...”郁泉幽虚弱的唤了一声,她将脸埋在她的颈窝处,仿佛这一生都不想再动弹。伶云双手紧紧抱住她,不断抚摸拍打着她的背脊,无声的安慰着。许久,郁泉幽才肯从伶云的肩上离开。满眼的疲惫看的伶云心间在一次疼了起来。 “主子...您放心...神君若是与帝君在一起便一定无事...”她重复了郁泉幽心中方才的猜想。可这毕竟是猜想,并不是事实,心中隐隐不安的郁泉幽始终无法松下神经,皱着眉头站在原处想了许久,想到狐墨可能去的地方,便又转身朝着自己住的院落走了过去。 “主子要去哪里?”瞧见她行色匆匆的模样,伶云便赶忙唤了一声。 “长白,我要回去一趟。他们如今最有可能去的地方便是长白。”郁泉幽脚步极快。伶云又一次被她甩在身后,颠颠的跑了好几步才跟上郁泉幽的脚步。 “主子...帝君说过...你现在的身份绝对不能回到长白...我们再等等...或许一会儿...他们便会归来...”伶云紧跟在她的身边,劝说着。 可凝重着一副表情的郁泉幽根本听不进伶云的话,她现在只想见到帝玦,其他的什么后果她也不想去想。因为她不知道自己又会在哪一日里变成今日煞气突然发作的那副样子。 只是,当她刚刚踏出幽冥殿没几步,想要抽出腰间长剑,离开这里时,便隐隐的瞧见青色的水墨天际边翩翩而来一抹淡色身影。着一身浅紫色衣裳的扶桑缓缓降落在她的面前。生生的挡住了她的步伐。 “扶桑姑娘...”出于礼貌,她唤了一声,次了次身行个礼,面色却并不好看。扶桑这个时候出现,让她不免有些不快,心中自然而然地将她的出现归结于狐墨的功劳。想必是兄长为了将她困在灵月谷,不去寻他们而派遣而来的使者。 她这样想着,便自然而然的对扶桑没有什么好的脸色。谁知,她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对面行过礼的扶桑便已经将她的话语抢过,“帝君让我请您去一趟西海...灵月谷谷主陌离雪为追藏龙前往西海,此刻在西海上方消失踪影...那位谙临山小弟子横空出世,大闹西海水宫,此时此刻已经被宣若关押起来。帝君与逍遥神君被天帝秘密召回天界...此刻无法脱身前去西海营救...还望姑娘随着我一起前往西海。” 郁泉幽并没有料到扶桑来到此处是为了说这样一番话。听到陌离雪消失于西海之上,她惊愕失色,脑海之中便即刻想起一些事情,一根清晰的线在她脑中将近日来仙界所发生的事情全部串在了一起。 “天帝...作何要将狐墨与帝玦召唤前去天界?”只是这样紧要的关头之间,狐墨和帝玦却被天帝爷爷找去了天庭,未免有些蹊跷奇怪。她不放心,便多问了一句。 扶桑面不改色,似乎早就料到郁泉幽会这样问,回答张口便来,没有一丝迟疑思考与犹豫,简直就像是与那两人事先串好了词。 “天帝陛下已经知道了您的身份,此番想要将您召回天庭。因此特地将帝君与逍遥神君召回了天界。” 郁泉幽微微一怔,遂而有些迷惑皱眉,“据我所测...天帝爷爷应该早就料到我是谁,否则之前我离开凌霄大殿后,根本不可能还可以留于长白。” 扶桑再一次朝着她欠了欠身,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冷淡的说道,“姑娘,恕我得罪,不能细细的同你讲事情的经过,毕竟天帝秘旨传来时,帝君是身处灵月谷的...当时我并不在他身边自然不晓得这些。” 这样的话语明显就是拒绝回答。郁泉幽沉默下来,不再多问。既然扶桑都说道这一种地步,那么她就算是磨破嘴皮子,眼前的人也不会多说一句,况且瞧她的模样,似乎的确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第三十一章 双生 “即是如此,还请扶桑姑娘前行,我们快些前往西海。”郁泉幽念着陌离雪的安危,此刻已经待不住脚步。 扶桑点了点头,御剑先飞上了空中,回过头看了郁泉幽一眼,只见她御风跟了上来,便念诀迅速朝着西海的方向赶去。 西海位于杨瑜仙城之下,距离灵月谷有着一段十分长的距离,三人御剑飞行了许久,才好不容易瞧见了杨瑜山脉的冰山一角。 扶桑飞致杨瑜山脉之上便转了一个剑锋朝着西海岸边飞去。 蔚蓝深色的大海平静无波,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这样安静的大海却更加显得诡异,仿佛要有一场巨大的风暴来袭。 扶桑疾步走在沙滩上,寻着如何进入西海的仙口。郁泉幽与伶云走在后面,等着扶桑将他们带入仙口。 伶云瞧着郁泉幽自从来了这里,紧紧皱起的眉头便没有松下来过,心中不免有些担忧。 扶桑的动作倒是极快,半柱香的时间里,她便开启了仙口,刚准备请郁泉幽进去,转头便瞧见郁泉幽同着那位伶云下神化身成了仙婢的模样跟在她的身后。扶桑有些发愣,不一会儿时间便知晓了郁泉幽的意思。暗自叹了一口气,眼前这女子的确是聪明,她方才还在发愁自己到底该如何将这两人带回去,下一秒郁泉幽便帮她解决了问题。 于是三人踏入了仙口的通蓝的隧道之中,走向了深海之中的西海王宫。 深蓝的隧道之上,波澜的海水轻轻涌动着,幽蓝的光透着一层极薄的屏障照耀下来,晶蓝剔透。 郁泉幽随着扶桑的脚步一路走完了隧道,来到了西海王宫最不起眼的一角。 扶桑皱着眉头盯着他们走到的这个地方,有些疑惑。 这里的仙口似乎同之前她来的仙口不一样。 郁泉幽站在她身边,自然而然的瞧见了她有些焦虑的模样。 于是轻声开口问道,“姑娘走错了地方么?” 扶桑微微欠身,眉头紧锁,“仙口的确是通往西海王宫的...只是这里好像并不是正门,可能还要在绕一段路了...王后到时会在正殿门前等我们。” “王后?”郁泉幽呢喃一声。 “是,蓬莱小公主,仙界王后。”扶桑似乎很不愿意提及云歌,声调也不自觉的冷淡了下来。 郁泉幽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之前狐墨的确提过,他与云歌数月后即将大婚。只是她并没有想到,现如今仙界的人都直接唤云歌为王后了。 她稍稍喘了一口气,只觉得心中略有些安慰,至少云歌与狐墨总算是走在了一起。那丫头想必是高兴至极。 扶桑没有理会郁泉幽的表情变化,只是在这空空如也的地方找寻能够去正殿的路。 只是从仙口出来的她们来到的是一片空旷的海蓝之地。 悠悠阳光透着冰蓝的水悄悄照下来,整个海宫都十分的晶莹漂亮。 找了许久,扶桑确定了方向,便是一路向着东处行去。 郁泉幽一路跟着,只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既然仙口并没有走错,那么她们也不应该来到这样偏荒无人的空旷之地。 由于是西海。郁泉幽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起宣若。对于这个地方,她有着深深的恐惧与不安。 她小心翼翼的行走在扶桑身后,寂静的海水拍打在海宫屏障之上,一缕缕轻飘飘的白雾随之朝着他们涌来。这番有些怪异的景象,让郁泉幽愈发觉得奇怪起来。 扶桑似乎着急着想要寻到西海王宫正殿,根本没有注意到身边景象的变幻。隐隐的白雾之中,郁泉幽嗅到了一丝极为隐秘的杀气,似乎在等待着某个时机将他们一网打尽。 她疾步上前,迅速扯住扶桑的衣袖,面容严肃的说道,“扶桑,不要往前走了,这里不对劲。” 她低头附在扶桑耳边说着,眼神余光朝着越来越多的白雾之中飘去。扶桑于焦急中回过神,才察觉身边景象或有不对。于是点点头。 于是警铃大作,郁泉幽拉紧身边的伶云。伶云从她的身上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恐慌,心中有些奇怪起来。因为郁泉幽并不是一个遇见危险会这样不安与恐慌的人。 她顺着郁泉幽的拉扯,紧紧靠在她的身边,一声不吭。郁泉幽看着她这般乖巧,心中才稍稍缓了缓紧张。当初浮生便是因宣若而死,此番他们身处于西海之中,这不免让她愈发的对伶云上心。如今能一直守在她身边的,怕是只有伶云一人,若是伶云出了什么事,那么她才要真正的崩溃。 没等一会儿,这一片空旷的海宫墙外被牢牢地遮住了一层厚厚地白雾。这样的雾气之中却是伸手不见五指,就犹如黑夜一般让人迷茫心惊。 扶桑站在郁泉幽身边,眉头捻在一起,始终展不开,“西海王宫之中,的确每日都会涌起白雾罩住海宫,只是这般浓稠我的确没有见过...此番...” 她在郁泉幽耳边轻声说着,却被郁泉幽轻轻摇了摇衣袖,似乎是示意她不必再说。扶桑心中惊异,猜测着郁泉幽心中是否已经有了什么对策。 白雾之中,杀气愈发的深重,逐渐地便连扶桑与伶云也察觉到了雾中隐藏的杀气。 三人都警惕起来。只是,三人这样定定的站在云雾之中许久也不曾瞧见过什么,只是一片白茫茫之中,甚至连自己这一方的人都看不太清楚。若不是伶云一直小声着同郁泉幽交流着。只怕郁泉幽都无法感受到伶云的存在。 “也许...只是一场寻常的大雾...或许等这雾散去,一切便会好了。”扶桑眼瞧着身边这两人十分担忧,便缓了缓调子,说了一句安慰话来给他们听。 “若是这样便好了。”郁泉幽的目光一直如鹰眼一般盯着雾中的一丝一动,神情十分的紧张。 白雾之中,忽然有股黑影朝着三人猛地冲了出来,一下子将三人冲散在白雾之中。浓稠的白雾让三人瞬间迷失了方向,看不清对方也看不清自己的人。 郁泉幽在这样一片白雾之中寻找着伶云的踪迹,一遍遍用密语传音呼唤着伶云的名字。只是唤了半天,也没一点动静。她停下施展灵力的双手,又开始唤起扶桑的名字。可浓雾之中,所有人就像是忽然断了灵力的互相支持,便是连各自的神识都无法准确的预测到。 郁泉幽强迫自己慢慢安静下来。此时,白雾之中又闪过一丝黑色身影。腰间那两抹反着寒光刺到了她的双眼。她的眼皮便这样突突的一跳,瞬间局促不安起来。那是红枫弯刀的模样,这两把双刀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只是,便是这样一瞥,她的心间便彻底地乱了。伶云身于此处,可此时的她有寻不到那丫头。她在原地慌了手脚,匆匆忙忙的化用灵识想要在找一找伶云。白雾之中,她只能隐隐的感应到伶云的气息,却并不能分清楚伶云到底身在何方。 这一边,她还没有找准方向,身后寒光便朝着她生生的打了过来。冰冷的刀锋擦过她的腰间。郁泉幽眉间一抖,急忙躲开。可寒冷锋利的短刀还是狠狠的蹭开了她腰际的皮肉。鲜血从白衣上渗了出来。她弯腰朝着边上打了个翻转,忍着痛眼神急促的寻找着方才刺她的人。只是她发现,这样的白雾之中,她想要找到是何人在背后下手,简直痴人说梦。 于是乎,她发现,眼下这一种情况,若是她不能够驱散遮盖在海宫之中的白雾,她便没有办法对付那些躲在暗处,却早已习惯于在白雾之中看清一切的敌人了。 郁泉幽迅速在脑海中想着到底有什么样的好方法才能将这一片海雾散去。思考之时,她敏感的察觉到从自己的右边传来一股冷流,于是机警的朝着旁边闪身跳了过去,便只看见一抹黑色影子举着长剑朝着她方才站着的地方狠狠的插了过去。 她心有余悸的瞧着那长剑被生生的插入海宫土壤之上。也不知用了多大力气,那黑影想拔竟然也拔不出来。郁泉幽趁着这个空当,急忙冲上前想要抓住那个黑影,双手狠狠朝着前抓去时,却诧异的发现,那人不过是一场虚影。 她扑了个空,朝着地上跌去,摔了一个大跟头,嘴里便塞满了地上生长着的珊瑚珠。她微微咀嚼了一下,苦涩果水立即蔓延至她的整个口腔,逼得她差一点将自己的嘴巴撕裂。 她眨了眨被熏得酸涩的双眼,把嘴中苦物吐得干净后,才肯罢休。 可是,刚刚站起身,背后便有人狠狠的抬起脚朝着她的背脊处踹了一脚,使得她跪地而下,脊梁处传来裂骨的疼痛,使得郁泉幽眼角立即飙出了泪花。 她几乎跪倒在地上,无法站起。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只觉得自己的伪装并没有被揭开,只是为何这浓雾之中的人要对她这样下手? 这些人的确听命于宣若。可如今的自己,该是没有任何人认识的。 第三十二章 开始 她不过是扶桑带来的婢女。宣若并没有理由杀她。除非此人早就想对扶桑下手。 郁泉幽这样一想,便只觉得只有后面一种可能。顿时心间发寒,宣若如今已经到了什么样的发狂境地,竟然连狐墨身边的神使也敢杀。 思量之余,卷卷杀气朝着她猛地袭了过来。迷雾之中,她瞧见数位穿着暗灰色衣裳的蒙面女子一个个犹如万箭齐发一般,举着短刀匕首狠狠的朝着她旋转而来。 一片白茫茫之中,她只能凭借着一丝丝微弱气流的流动来躲避攻击,不一会儿的时间里,满身便已经到处都是伤痕,血迹洒满了白衫。郁泉幽心中暗道不妙,她只靠着一层仙术遮住外貌,本就不牢固。在身受多伤的情况下便是更加的糟糕。这一层幻术只怕支撑不了多久,只是宣若亦然身处于迷雾之中,若是被那人看见,只怕他们三人今日便真的一点活路都没有了。 于是思考许久,郁泉幽在打斗中垂下眸,握紧了双手。她身上的煞气自从再一次进入冥灵洞之后便好上了许多,若是现下动用煞气的力量激发全魂之力,倒是有一丝逃出去的希望。 想起伶云那丫头还在这一片仙雾之中,她便在顾不得什么,立即将这样的想法付诸了行动。于是,纷乱打斗之中,她将自己的灵气调息起来,全部归于了丹田之中。一口气咽下去,激发了掩藏在筋脉各处的煞气,那汹涌力量的流动迅速裹满了她的全身,一股火辣辣的燃烧之感从肺腑蔓延至全身。灼痛之感让她迅速捻起眉头,再没松开过。断筋之后,她的全魂之力早就被砸碎在体内各处经脉,平常只能发挥浅浅的功效。只是,她再后来的修炼中惊奇的发现。只要她合理控制煞气在身体内的涌动的速度,便能够激发全魂之力的最大效能。 这样短时间的激发,能够迅速的增强她的力量。于是,浓浓煞气在白雾之中涌起。一股黑色萦绕的光芒洒在白雾之中,瞬间在一片白茫茫中冲出一道黑色的光柱。 她拧着眉头,抬手一看,便瞧见指间丝丝缕缕漏出的煞气,眸中寒光加深,对着围在她身边的这一群暗灰色衣裳的女人,毫不留情地释放出煞气。 “啊...”顿时间海宫之中便皆是尖叫惨叫之声,刺耳的很,却也让人兴奋的很。数十个女人齐齐在她面前消散云烟。只是煞气出体,她往往无法控制,于是双眼通红,似乎已经有些杀红了眼。 郁泉幽逼迫自己强制将那作祟想要控制她的煞气压制下去,筋脉处传来的自然是蚀骨之痛,就犹如长剑抚摸着她的经脉,一点点劈开,尔后深深驻扎在那一处一般。深邃痛楚,使得她无法完全冷静下来。 白雾之中一直紧紧盯着郁泉幽三人动静的女人们被右后方传来的浓厚煞气惊得目瞪口呆。那人所释放的煞气不是她们可以匹敌的恐怖戾气。 于是,就在这一霎那间,海雾之中所有的暗衣女人都知道这一场与时间赛跑的杀人比赛之中,她们应该先对付谁了。西海的雾当然不会是人为刻意操纵。这一群女人封了主上的命,要在海雾散去之前将那位仙界帝君狐墨所派来的所有仙使全部斩杀于海宫之外,那么本就作为死士的她们便一定要拼尽全力。 而郁泉幽动用煞气的目的便是将这一群背后奉了命要斩杀他们的女人们的所有目光全部吸引过来,这样才能保证伶云与扶桑不会受伤。 伶云那丫头不机灵,可扶桑却是机灵的很,方才那一阵动静,怕是已经让他们二人寻到了方向,只要他们二人能够在一起,便好歹能够让她心下安抚一些。 只是,身处于海雾之外,静静的等候着她的死士传来捷报的宣若,却对那番黑色光柱起了疑心。这世间竟有人带着如此深重的煞气,爆发出来的力量更加是惊人,如何让她不惊异。 从古往至今,她所见过的人中,做不过是郁泉幽那样的人才会有这样的煞气,当年身处长白之中时。郁泉幽煞气发狂差一点将她灭于青钟殿之事,她早就想起来了,也正是因为如此,那件事在她心中久久存留,不能忘怀。此时自然觉着海雾之中的那三个人有些不对劲。 宣若盯着海雾一片苍白之中散着点点黑气,便不自觉地握紧了双手,有些愤恨。若是郁泉幽还没有死,那么对她来说实在是一件糟糕透顶的事情。可她派去的死士,又何曾是郁泉幽的对手? 腾空在海上的宣若已经按耐不住心中好奇与那一丝丝的恐惧,朝着海雾之中冲了过去,凭借着郁泉幽散发出的煞气一步步朝着她寻去。远远的在一片雾茫茫之中,她瞧见已经被一层层煞气缠绕着无法辨出样貌的郁泉幽。 宣若皱起眉头,并没有感觉到一丝一毫的熟悉感。若此人真的是郁泉幽,她不可能连一点气息都辨别不出来。那女人就算是化成灰,她宣若也能够在瞬间认出。 出自于心间那一片自信与不屑,宣若再一次袖手旁观起来。只是一切却悄悄地偏离了她的原本计划。 海雾持续的时间十分长久,宣若一点也不担心她们所处的位置会曝光。可,既然计划已经偏离了她的预期,那么老天便也不能如她所愿了。 就当郁泉幽将迷雾之中所有杀手的目光全部吸引而去,自己独自一人面对百十号死士的围攻时,身处另一篇海雾之中暂时脱离危险的扶桑放出了手上的信号弹。 十日之前,天帝已然对最近仙界之中风头最盛的宣若有所怀疑,早已派遣了数位上神幻化成虾兵虾将潜伏在西海之中默默调查。此次陌离雪追查冥灵洞侍卫被杀,追着藏龙寻到西海处消失之事,更加让天帝敲响了警钟,于是秘旨下达至长白,扶桑陪同着云歌与白止神君,禾玉央一同前往西海,才发现数月之前消失不见的官芸柔与沼临也潜伏在西海之中查询事实真相。如今西海到处都是上界的仙君们。若是瞧见她放出专属于仙界帝君的警示信号,定然会不顾一切赶往弹花所绽放的海宫之外前来营救。 到时,究竟是谁想要将他们置于死地,便能够看的一清二楚了。 有些被煞气所控制的郁泉幽瞧见了这一绽放在海空之上绚烂的弹花,心间煞气却愈发的控制不住。 百来号人的围攻,使得她全身上下处处都布满了伤口,只是黑色的煞气很快便填满了她的每一处伤口,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她的全身筋脉控制在了手中。犹如烈火灼烧般煎熬的郁泉幽已无法压制体内快要溢出的煞气,在又一群死士围攻而上的时候,双眼猩红,朝天怒吼一声,一股强大的凌波便朝着四海各处波澜涌去。强劲的凌波让整个西海王宫都抖了三抖。海雾之中察觉异样的宣若,在信号弹于空中绽放的那一瞬间,便心中暗叫不好。 她想要迅速的将一直围攻着郁泉幽的死士全部撤回,消失在海宫之内,却已经来不及。 西海各处隐藏着的仙君瞧见这样的信号,纷纷放下手中正在做的事情,急忙朝着罩住一片海雾的海宫之外奔了过去。一群上神的齐心合力,那原本浓稠的如鹅毛大雪的海雾在顷刻之间消散的干干净净。 浑身煞气的郁泉幽拼命的将身上煞气压制与经脉之中,自然忍受着非比寻常的煎熬。就在海雾散去,她的真实样貌要曝露在众人面前时,不知何处伸出来一双强而有力的手,一把抓住她肩头的衣襟,朝着一个隐秘的地方快速的拖了过去。彼时的郁泉幽已经完全没有力气,便任凭那人将她从此处拖走。心中却莫名歇了一口气。 从那人身上熟悉的气息中,郁泉幽已经知道将她从宣若面前救出的人是谁。无声的依靠与信任。她有些疲惫的闭上双眼。体内灼烧之感愈发的明显。拧眉间,她猛地咳出一口血,而后昏昏沉沉过去,迷糊中听见沼临悄悄地呼唤着她的名字,似乎官芸柔也在他的身边。 郁泉幽强撑着意识,渐渐醒了过来,耳边的声音又开始嘈杂起来。海雾散去后,整篇空地上便只留下扶桑与伶云两人与宣若对峙。一时之面弥漫着一股十分诡异的氛围。 奉了天帝秘旨前来此处潜伏的诸位上神,已然凭着凌厉的嗅觉寻到了此处。来的时候,宣若恰好摆出红枫弯刀,想要同剩下的修饰将扶桑与伶云两人解决掉。只是还没动手,身后便传来一声呼喝声。 “敢问西海公主,如此大动干戈的对付帝君所派来的仙使,是想要杀人灭口,隐瞒些什么么?还是说你准备了一场惊天好戏,想要我们这一群无知之人瞧上一瞧?”伶俐清脆的声音画成一道流利的曲线荡漾在众人耳边。 第三十三章 一位穿着火红长裙的少女站于众人之前,亭亭玉立。眉间傲宇英气十足,却不像是一个女子该有的豪气爽朗。眼眸滴滴流转,却又带着一丝娇柔,可便是这样阴阳并济,反而不让人觉得变扭。 郁泉幽靠在官芸柔的身上,躲在一片珊瑚丛中瞧着空地之上的状况。听见这一声喝,眼前忍不住闪闪发光。云歌这丫头的模样是愈发的俊俏,胆量也是渐长。只是这么些天未见,云歌却也变得自己愈发的看不清了。她开始看不出这丫头的喜怒哀乐,从前的云歌擅长将自己的所有情绪都写在脸上,如今却是到那都是一副硬邦邦的面孔,再不似从前天真可爱。 郁泉幽脑中闪过这样的想法,却又不得嘲讽起自己。发生了那样多的事情,便是连她自己都变了,云歌又怎么可能还像从前那般只是小丫头的心性。只爱顽皮打闹。 宣若浑身一僵,转过身,盯着云歌瞧,目光十分阴寒。她脸上的表情似乎是有些不能明白,大概是不能明白,云歌明明被她关在了西海王宫的地牢之中,怎么如今又出现在她的面前? 出于心虚,宣若不自觉地握紧了手指,有些紧张起来,难道是她的人中出了问题。 她面上稍稍带上了一丝尴尬勉强的笑容,冲着云歌咬牙切齿的说道,“下臣见过王后娘娘...只是下臣有些不明白方才娘娘所说到底是什么意思...?您何时瞧见我要对扶桑仙使痛下杀手了?” 云歌料到她会这样询问,于是冷声轻嗤起来,“我是没有你要杀害扶桑仙使的证据,可你敢说你没有将我关在海宫地牢之中么?” 宣若瞧见云歌面上的那一丝气定神闲。似乎很有把握,这一次她绝对逃不掉一般。 于是更加紧张起来,“王后娘娘究竟在说些什么?既然王后娘娘是因为我西海孽畜藏龙而来,我又怎么会做出将娘娘关入地牢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她不肯承认,依然死撑着理由,不肯松口。 本来站在宣若之后的扶桑,此时却不知何时移到了云歌身边,默默无声,观察着如今的情势。伶云来回张望着寻找郁泉幽的踪迹。珊瑚丛后面的郁泉幽瞧见了她的动作,急忙密语传音了过去。伶云听到郁泉幽的声音后,迅速的安心下来,却并没有朝着郁泉幽的方向看去,因为她也同样知晓,方才郁泉幽使用煞气险些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宣若本就疑心,此番郁泉幽又消失不见,难免显得奇怪。若是此时她再朝着郁泉幽的方向看去,等于是暴露了主子的位置。这种事情,就算伶云的脑子再不怎么灵光也会晓得。 她跟着扶桑的脚步,冷静的瞧着现下的情况。同样不做声,只是朝着身后众神一眼扫过去,惊异的发现,天帝竟然再西海之中埋下了这么多的仙君,只是为了找出西海宣若的不对之处。 仙界各大掌门被杀,神器被盗的事情她有所耳闻。她惊异的目光中掺杂了一些复杂的情绪。难道这个西海公主宣若,为了名利,竟然连这种盗宝残命的事情都这般做了出来么? 若非如此,天帝绝不会在西海埋下这样多的仙君来观察西海王宫的一举一动。此事天帝早就秘旨交给了月君上神查明。看来此番,天帝是有意想要将混乱的仙界彻底的整治一番了。 “你以为...你这样辩驳便能够将你把我关在地牢之中的事实抹杀的一干二净了么?”云歌瞧着宣若这副嘴脸,心中厌恶至极。脑海中浮现师父惨死的画面,心间的恨意便犹如野草一般疯狂的发芽生长。 “宣若。你是不是到现在还以为,你如今就是那个站在仙界巅峰极端,高人一等的长白之子,世人眼中的有功之臣?”云歌瞪着微红的双眼,嗤笑着,“你是不是很奇怪...明明已经将我关进了地牢之中,为何我又能自己逃出来,现如今站在你面前,与你对峙?” 云歌字字珠玑,步步紧逼,丝毫不曾放松。这使得本来便如惊弓之鸟的宣若更加的不安起来。 “王后这样说究竟是什么意思?”不知不觉中,宣若的脸色便苍白起来。 云歌冷道,“我什么意思?让我来告诉你,究竟是谁将我从牢中放出的。” 她眉头一拧,朝着一直躲在自己身后畏畏缩缩的人看去,目光如炬,使得躲在她身后的那人浑身僵住,无法动弹。宣若紧紧盯着伶云的一举一动,瞧见了她身后那微微颤抖的身影,心间越发的冷然。到现在为止,她也不曾明白她的人中到底是谁出卖了她。 在云歌似如杀人的目光中,那躲在后面畏畏缩缩不敢出来的人终于挪动了自己的脚步,踏出一步站在了宣若面前。那人站了出来,围在云歌身边紧紧护着她的一群仙君们都纷纷讶异了神色,窃窃私语起来。 当对面的宣若瞧清楚站出来的人究竟是谁的时候,浑身便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面色惨白的毫无人色。 她怎么能够料到,在这世上背叛她的人,竟然是.... 众人面前,颤颤巍巍的站着的是已经有些苍老的中年男人。他左顾右盼,神色仓惶,似乎并不敢与宣若直视。只是身上穿着的那一身西海水君的朝服却十分明显的将他的身份昭告了天下。 将云歌从牢中救出的人正是宣若那位十分宠爱她的父亲,西海水君宣策。 可正是这一人使得宣若苦笑一声,第一次在众人面前露出了疲惫的神情。似乎这样的结局在她眼中看来,实在意料之外却又是在情理之内。 “妖女宣若,你父君已经将一切都告知了我,灵月谷谷主月君上神追寻藏龙踪迹来到西海,却被你囚禁起来,到如今也不知所踪。你若是能够早些将月君上神放出,或许天帝陛下还能饶过你一命。”云歌气势轩昂的说着话,已经十分笃定宣若今日便逃不过她的手掌心。 失魂落魄的宣若瞧着对面一直不敢直视自己的父亲,惨兮兮的笑了一声,那样的笑容竟然让从来厌恶她至极的云歌也微微愣神了一番。 “父君...你...”她喃喃说出一句,冷笑起来。 云歌缓过心神,警告自己不要对此人产生一点怜悯之心。因为这样的人从来不值得同情。试想一下,宣若这样的人,便是连最亲的家人都不肯替她隐瞒罪行,可见她的品行到底是有多么糟糕。 “宣若!”云歌皱起眉,已是十分不满。 “闭上你的嘴!”对面的人显然已经暴怒,双目瞋红,早没了方才还勉强装作尊敬的模样。 那一声怒吼似乎有些撕心裂肺。 云歌一下子怔住,随后恼怒不已。“众仙君听令!”她手中举起一块晶莹剔透的令牌,声色铿锵有力,包含了怒气。围在云歌身边的一众仙君瞧见那一块令牌,便立即跪地抱拳,异口同声的说了一声,“臣等听命!” 这一块令牌乃是狐墨返回仙界之前交给云歌的东西,只告诉她能够号令所有天帝埋伏在西海的所有仙君上神。云歌一心一意想要将宣若在今日拿下,自然迫不及待地将令牌举出。 “西海公主将无辜之人关押,又放出死士企图对帝君身边的仙使痛下杀手,实在罪不可恕,将其抓起来,暂压于西海海宫之中,待查明一切真相,上报天帝,昭告六界!”洪亮的声音回旋在海宫之外,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那西海水君听见云歌这样下了命令,张口欲言,却又不知为何闭上了嘴,任由地上这一群仙君上神将自己的女儿关押起来。 那些仙君上神听了命令,又齐刷刷的应了一声,“是。” 一帮子的人迅速朝着宣若以及她身边的死士涌去。 宣若几乎毫无反抗的被拿下。双臂反手而上,高傲的她被硬生生的强压着跪在地上,可即便是这样,宣若也依然扬着高傲的姿态,让自己看起来尽量不要那样的狼狈。可在外人看起来,她早已狼狈不堪,哪还有什么高傲可言。 她愤恨不甘的盯着一直站在一旁袖手旁观的西海水君宣策,眼眶不自觉地红了起来,竟然闪起了一丝丝浅浅地泪光。“父君...在你眼中...可...真的有我这个女儿?”她喃喃自语着,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像是说给离自己极远的宣策听。 小心翼翼地宣策盯着宣若轻轻挪动地嘴唇,张张合合之间,扭过了头不想说些什么。 “呵...”这样轻巧的一个动作使得原本还抱存着一丝希望的宣若瞬间心灰意冷。她收起脸上所有的悲切的表情,狰狞着冲着云歌吼道,“云歌,你若是还以为这仙界是由狐墨做主,那么你便大错特错了!我告诉你,你们今日抓我,仙界的仙上们绝对不会妥协!云歌,你们一个个都不会有好下场!”她尖着声音嘶吼着,不甘心的挣扎着。却被抓住她的仙君硬生生的从海宫之外拖走,一众仙君消失在海空之上。 第三十四章 云歌深呼了一口气,脸上立即呈现出了疲惫的神情。这时,站在她身边的宣策忽然开了口,“王后娘娘所吩咐之事...老臣已经办妥...还希望娘娘能够应允老臣的要求。” 仿佛这西海之中有着能够增加人的脸皮,使之变厚的功效,云歌再一次惊诧的瞧着眼前这一位厚颜无耻的宣策。不禁冷笑一声,自己的女儿被这样抓走,这位西海水君倒还是能够淡定自如的向她请求对自己有利的事情,当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有其父必有其女。看着宣若那德行, 便是眼前的这位水君所教导出来的,当真是让人唏嘘。 “你若是答应我,在真相查明之前都不会倒戈你那位宝贝女儿,我自然是有办法保你西海一族平安无恙。”云歌这样说着,神情愈发的不屑。这西海水君弯了弯腰,十分谦卑的点着头。这般的点头哈腰便是连云歌都觉得毫无自尊可言。可奈何与这位西海水君从成为上仙便一直都是这样唯利是图,胆小怕事,又欺软怕硬的人。 明明以他的辈分,就算云歌是仙界王后,照样是他的小辈,他完全可以不将云歌放在眼中。 云歌疲累的应付完宣策,便匆忙的下了逐客令,让那西海水君快点离去。 伶云站在她的身后已是焦急不已,待宣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海宫之外。这丫头便再也憋不住情绪,疾速朝着郁泉幽的方向冲了过去。于是刮来一阵强劲的风使得云歌原地旋转了好几圈才停了下来。她满眼冒着金星,正对着扶桑停了下来。晕头转向的揉了揉眼,抬头朝着扶桑看去,谦和的露出微笑,面前的女子却不苟一笑的径直走开。一字未语。 云歌叹了一口气,她知道扶桑对她的敌意是从何而来,做不过是因为她同墨哥哥那份名义上的婚约。其实她自己心中又何尝不清楚,狐墨到底喜欢的是何人? 云歌满眼的自嘲,在深呼一口气后,转身缓缓地朝着郁泉幽的方向走去。 “小幽...”将郁泉幽紧紧搂在怀中的官芸柔轻声呼唤着郁泉幽的名字,“醒一醒...宣若已经被关押起来,我们得快些寻到月君上神。否则等仙界之人得知了宣若被关押的消息,只怕会引来一次大波动。” 郁泉幽靠在官芸柔的怀中并不想起身。她为了不让体内煞气伤害任何人,迫不得已下将所有灼烧与伤害转向了自己。体内煞气涌动的越厉害,她的身体便会出现相应程度的灼烧之感。犹如完全置身与大火之中,那般灼痛,使人发狂,让她忍不住想要将眼前所有人都推开,跳入冰窖之中将自己冰冻起来。 只是还依稀存在于脑海之中的理智迫使她忍住身上的所有躁动,才没有伤害到任何人。她努力睁开双眼,隐隐约约中瞧见伶云朝着自己匆匆忙忙的奔了过来,脸上带着担忧。她微微扯出一丝笑容,闪了闪眸,又打算闭上眼睛,就这样不理世事。 只是官芸柔一直在她耳边说着,提醒着她千万不要睡过去,她听出芸柔口中淡淡的忧虑与心疼,于是努力动了动发麻的双手,轻轻搭在了她的手背之上,想要告诉她,自己没事。可谁知,却听见官芸柔突然惊叫一声道,“你的手怎么这样的烫?” 这一声叫将几人都引到了她的身边。郁泉幽睁开一条缝,想要说她自己没事,张张嘴,已经哑然,竟然说不出一句话来。这一番,便是连喉间都是火辣辣的灼烧,一股焦味从喉中慢慢往上涌。身上撕裂之意让她痛到发狂。 她眯着眼,瞧着伶云看着自己,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的模样,心中一处柔软被轻轻牵扯了一下,她越来越急促的呼吸着,额上的汗渍便如豆大一般一颗颗不断地滚动了下来。 灼烧之中,官芸柔心急如焚,用力地将郁泉幽从地上撑起,尔后想要以自己地唤冰术替郁泉幽降温。可谁知这样冰火交加地感觉使得郁泉幽的脸色愈发的变差。 逐渐地她感觉自己眼前一片模糊,在努力睁一睁眼,几乎什么都看不见了。 郁泉幽有些恐慌起来,幻觉之中,众人的面目越来越不清晰,耳边的声音也越来越弱。她伸出双手挣扎着。眼前逐渐消失的色彩,让她越来越恐惧着。 这样处于黑暗之中的恐惧让她一下子忘却了身上火寒交加的痛楚,只顾着不断挣扎着,想要看清楚眼前的一切。 许久,她停歇下来,似乎是累了,又似乎是睡着了。众人瞧着满脸通红,眼角流出一道血迹,额前梅花印又深了几分的郁泉幽,都面面相觑起来。 “师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云歌瞧着郁泉幽昏睡过去的模样,担忧至极。 伶云守在郁泉幽的身边,也知道云歌担忧,只是郁泉幽到底为何会这样?她也是一点也不知道。 官芸柔同着沼临一直在施用唤冰术替郁泉幽降下高温。眼瞧着这姑娘面色愈发的苍白,脸上的汗珠倒是少了许多,他们也不知是该放下警惕心还是继续为她降温。伶云一直握着郁泉幽的双手。只感觉她的手一会儿冰凉一会儿又灼烧不已,使人心惊。便不由自主地更加靠近了几分,眉头凑到一起拧成了麻花结。 昏昏沉沉的郁泉幽十分煎熬着。一片迷糊之中,她逐渐感觉到官芸柔施展的唤冰术起了效果,身上灼烧之感渐渐缓解下来。冰凉之意从脚底蔓延至全身。郁泉幽努力的将自己的双眼睁开。这一睁开,便见伶云那拧到一起的麻花眉,忍不住弯起嘴角,笑的惨兮兮,让人看着心间生疼。 她发白的唇间被自己硬生生的要出了血迹,鲜血染红了干涸的唇,显得有些妖艳。郁泉幽将半眯着的双眼用力睁开,朝着伶云定定的看了过去,然后举起另一只手盖在了她的手上,浅浅的笑起来,一边笑一边安慰着说道,“你那眉头快要拧成麻花了...是想要我放进油锅里炸一炸吃了么?” 瞧见她醒过来的伶云眼角不自觉地泛起泪花,听着郁泉幽这般还要开玩笑的语气,便更加忍不住心间酸涩之意。 郁泉幽虚弱的很,靠在官芸柔身上懒得动,又低低的喘了一口气,似是撒娇般在官芸柔怀中拱了一拱,温柔笑道,“真好。” 官芸柔因着施展唤冰术,如今也是满头大汗,瞧着郁泉幽俏皮的模样,带了一点人气儿,眼底涌起一股欣喜,动作轻柔的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道。“真好什么?你差点没有将我们吓死...” 郁泉幽默默无声,只是笑着。 真好,你们还在我身边。真好,我还能看见你们。 她心底默默的说着。眼底的喜色被默默收敛起来。躺了许久,她缓缓靠着自己背脊上的力量支起了身子。只是背脊后方那一处被人猛地踹了一脚的地方依然火辣辣的疼着。 她用手轻轻触碰了一下自己的双眼,尔后将手掌在自己面前晃了一晃。这一切看的清清楚楚后,她才稍稍松下一口气。她以为...以为女娲娘娘所说的报应这样快就来临了...还好...她还能看见眼前的一切。 伶云盯着郁泉幽这样莫名其妙的动作,有些不解的问道,“主子...你...怎么了?” “没事...”郁泉幽并不想让这些人为自己担心。有些僵硬的转过身朝着官芸柔询问道,“阿柔...你们可有寻到月君上神的踪迹?” 眼下最该担心的并不是她自己,而是不知所踪的陌离雪。于是郁泉幽一醒过来便这样开口问着。 站在一旁的沼临答了话,“陌离雪寻着藏龙来到西海的时候,我们是瞧见了的....只是后来,她便不知所踪。这么短的时间内,西海这么大的地方...光凭我们几个怎么能寻到?” 他语气里似乎十分的无奈。郁泉幽收住话语,紧紧锁起眉头,低下眸,细细的思考起来。 “对了...云歌主子...”伶云在此时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事情一般朝着云歌看去,疑惑的询问道,“你被宣若关入地牢是怎么一回事?” 云歌,“接到天帝秘旨后,我同着四师姐,白止上神来到此处,一开始西海水君倒是极为礼貌地接待了我们,只是后来同众仙待在昆仑墟制作战书的宣若不知从哪里听来的消息,知道了天帝与狐墨正在私下调查西海,又知晓了天帝曾经下了一道秘旨传与月君上神,命她调查各大掌门离奇死亡之事,便匆匆赶回了西海。彼时扶桑恰好得了狐墨的命令出去寻师姐....白止上神与禾玉央也消失不见...便只剩我一人待在西海正殿里...这宣若下了幻术将我引进了地牢之中,企图用《鬼道传》中的阴毒之术将我的元神摧毁,好在我身上有着墨哥哥赠与我的天帝令牌护身,这令牌特殊的护身术救了我一命。” 第三十五章 郁泉幽皱着眉头,提出了一句让众人都有些发愣的疑问,“天帝陛下...既然已经将此次仙界所发生的事情交给了月君上神处理...怎么会提前在西海之中按插入了这么多仙君上神来观察西海的动作?你们不觉得有些奇怪么?西海宣若这些月并不身于西海之中,日日都在昆仑龙墟之中同着众仙商量对付魔族的战术...根本没有时间返回西海,既然没时间返回西海,天帝陛下又作何要将数位仙君上神们都安插于西海王宫之中?” 几人就这样无声收了话语,似乎没有一个人知道为什么,又似乎他们都知晓,只有郁泉幽一个人被瞒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 “这一事...的确十分奇怪。”沼临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语气里有这些寒意,好像不怎么愿意同郁泉幽说话。郁泉幽听了他的语气,眉头便微微的有些拧在了一起。 “我同沼临几月之前拜访西海,只是为了疗伤,后来在发现西海王宫之中发现了许多隐藏的戾气,觉着不对劲,才会留下来继续查访...天帝下了秘旨这一事我们并不知道,更不知道这西海之中还藏了那么多仙君上神。”官芸柔将他们这几月消失的行踪交代干净,也替沼临散去了有些微妙尴尬的气氛。 郁泉幽稍稍缓了缓心间不快的感觉,接着思考起来。 “耽误之急,我们还是快些寻到消失踪迹的陌离雪为好。”谁知沼临似乎并没有领会到官芸柔的好意。语气生硬的对郁泉幽这样说着。再一次让平复下来的郁泉幽心中起了一层疙瘩。 她不知道为什么沼临会突然这样的对她说话,愈发觉得奇怪,难道她有惹到他什么么?可这几个月里他们都没有见面,又何来矛盾一说? 她蹙着眉头,很是不解。 官芸柔被夹在中间实在尴尬的很。一瞬间气氛奇怪起来。众人都闭口不言话语。相互之间左顾右盼,也不知都在想些什么。 “既然你们都说了耽误之急是寻找离雪的下落...为何又是一点动静也没有?”这是空旷的海宫之外,突然传来一声冷然的语气。 郁泉幽颤了一颤,抬起头朝着那声音的方向望了过去。果然瞧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那人抱着一把染着猩红色光芒的剑,冷冷的瞪着自己。 她忍不住扶额叹息。这才明白过来为何沼临会像方才那样冲着自己默默的发着火气。原来是因为他。 至于这个人是谁?当然是因着陌离雪失踪而大闹西海一场的月吟溪。她想,沼临与官芸柔之所以没有从西海之中离开,恐怕不止是没有查清楚西海戾气一事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是因为半天以前月吟溪的突然出现。 沼临寻找他这个师弟已经许久,可她几月之前便已经知晓了月吟溪身在何处,却不曾写信告知沼临。也难怪他会因此生气。这一件事上她的确隐瞒了许多。 只是,她也是迫不得已。若是告诉了沼临,月吟溪在何处,只怕他与陌离雪免不了又要来一场离别。 站在郁泉幽身后的沼临听见了这一声熟悉至极的声音,自然是颤动的。抬起头朝着远远的那一抹身影看去,面色如霜。那人还穿着一身谙临山弟子服,只怕心性之间早就没了他这个大师兄与师父。这样的人,他为何要苦苦的寻找这么多年不放手? 沼临抿着唇,黑漆漆的面孔表达着他的不满情绪。 月吟溪抱着长剑缓缓向他们走过来,沼临身上讶异的冷意便愈加浓厚。伶云就这样莫名感觉到一股凉意,忍不住发颤,靠近了郁泉幽身边,目光却在这两人之间徘徊,“主子,沼临上神与月公子...该不会是要打一架吧?” 伶云轻轻在郁泉幽耳边问道。她躲在一边已被这两人身上相似不已的寒气冻得瑟瑟发抖。郁泉幽哭笑不得,转过头一脸无奈地看着她道,“若是要打一架...只怕这西海王宫要被拆的干干净净了。” “凭着嘴上这样说道着,敢问沼临上仙真的有想过要将月君上神寻到么?”朝着他们走过来的月吟溪有些盛气凌人,与沼临面对面站着,目光隐隐压抑着一股莫名的仇恨。 低沉压抑的怒意悄悄地从沼临身上传来。两人目光平视地瞧着对方,一时之间海宫之外一片寂静。 沼临冷冽的盯着月吟溪看,嘴角一扯,嘲讽道,“我倒是将这西海王宫上下都翻找了一遍,只可惜你的那位红颜好像并不在这里。” 这话显得有些刻薄。月吟溪倒像是没有听见一般,依然平静至极。只是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息让众人都紧张不已,生怕这两人当真在西海打起来。 “好了好了...两位上仙莫要在争...”此时此刻云歌忽然走出来想要打个圆场,“如今,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仙界毕竟不完全归属于天帝管辖...只要帝君不在仙界坐镇,光靠我们几个人也无法压制群仙,若是一会儿有人想要给宣若正名,我们便真的没有机会找到月君上神,查清各大掌门被杀的事情了...” 她刻意将狐墨不在场的事情提上一提,只希望沼临与月吟溪两人莫要再争下去。 月吟溪轻嗤一声,冷然瞧向云歌,动作倒是十分尊敬,“王后说什么自然是什么...只是我此番前来西海只是为了寻找我妻...仙界的事情我半点也不想管...也请王后娘娘不必如此同我交代...我和你们不是一路人。” 他的语气倒是不能再继续冰下去。此话一出让云歌瞬间白了脸,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身上冷意泛起,又尴尬焦躁不已。 话音刚落,月吟溪便径直朝着他们身后走去。沼临皱着眉头,目光一直紧紧跟随着月吟溪的身影朝着后面转去,直到越走越远的那一人快要消失身影,他才冲着月吟溪的背影大声吼了一句,“在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兄长,还有没有师父?” 半响,暗红色的身影在一串琉璃珊瑚从旁停下,五彩的珊瑚反射出绚烂的光芒,将那身影包容了进去。他顿着脚步,身影颤了一颤,最后淡淡哼笑了一声,“大师兄说出这样的话,未免也太可笑。当初抛弃我的...不正是你和师父么?” 一句反问,将沼临堵得哑口无言,一时之间失语,只能目光呆滞的盯着逐渐消失在他眼前的那人,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陪在一旁的官芸柔牵了牵沼临的衣袖,失魂的那人才缓过神,转过身,却发现身后几人全都盯着他看,一个个都是满脸凝重。 俊朗的脸颊上还带着一丝犹未散尽的苦恼,于是冷下脸,想要将自己的所有情绪全部掩盖。 “都看着我做什么?”他不满的说道了一句。几人立即将自己的目光尽数转移了开来。 为了缓解几人之间奇怪的气氛,郁泉幽迅速的将话题转移了开来,“宣若此人虽然鲁莽,人却也是聪明至极...若是西海之中并没有月君上神的踪迹,那么她极有可能命令藏龙将离雪带到了别的地方...我们不如兵分两路,如此一来也好节省一点时间。” “师姐有些道理...既然如此,我便同师姐一队,有伶云跟着,我们几人应该是没有问题。西海与杨瑜山脉靠得太近...而那里曾经闹过鬼尸之事...宣若后来痴迷于鬼道...很有可能利用那个地方。我们便去那里寻一番。”云歌急忙接过郁泉幽的话语,这样说着。 扶桑在一旁默默不语,等着云歌给她分布任务。 只是这小丫头像是忘记了她一般,愣是一句话也没提起扶桑,“芸柔姐姐不如同沼临上仙留在西海再寻一遍?” 明明是商量的语气,云歌问的小心翼翼。可沼临的神情似乎又有些不对劲。郁泉幽看着风向,急忙将云歌的话再一次接了过来,“芸柔,你便和沼临前往西海周边找上一圈,我同着云歌他们在这王宫中盯着宣若的动静,这样可否?” 此话一出,沼临的脸色自然缓了一缓,拉着官芸柔便朝着西海通往陆地的仙口飞去。倒是没留下一片云彩。这番叫郁泉幽站在原地尴尬不已。云歌瞅着那两人离开的身影,有些不满的冲着郁泉幽说道,“师姐...明明你不想待在西海...为何?” 云歌倒是知道郁泉幽的心思,这西海终究是宣若从小长大的地方,郁泉幽第一次来便觉得怎么也待不惯,很是变扭。何况,她在此处不知为何煞气更加容易发作,身上灼烧之感每一阵便会隐隐传来,所以才会提出方才兵分两路的提议。云歌也是瞧出了她的心思,才会那样分配了路线。可郁泉幽却硬生生的反了过来,她自然不能理解。 郁泉幽瞧着云歌十分单纯的心思,忍不住轻轻叹息,“若是将沼临留在西海,难道再让月吟溪同他见面,打上一架么?” 第三十六章 一句话将云歌说的愣了一番。小丫头并不知道沼临与月吟溪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只是单纯的考虑了她的想法,这样一说起来,才想到其中的弯绕。 于是面色一红,跟在郁泉幽身后朝着西面走了过去。扶桑一直等在原地听这话,到最后所有人都离开,只剩下她一人呆呆地站在原地。面上地表情僵硬起来,不由得苦笑一声,默默地跟了上去。 一路上,云歌向郁泉幽详细地说了一番那几位惨死地掌门的状况。其中丝丝疑点将郁泉幽多日来一直不能解释的疑心几乎解的干干净净。 “死于非命的是当年同着梅烟城那位梅半仙结亲的虞家掌门,虞韵。现如今红极一时,一直在背后支持着宣若的长韵崆峒派掌门纪书画。明岳蜀山派的掌门杨卿。重耳华山派的那位钟白掌门以及丘山白家的白野上仙。巧合的是...这五位在仙界极有权势的仙家家主掌门之前都将世代守护的镇派神器丢失...也不知是为了灭口还是为了什么...四样上古神器炼妖壶,昊天塔,伏羲琴,崆峒印,乾坤图丢失之后,由宣若掌管的昆仑镇派之宝昆仑镜也消失不见。紧接着不到一个月...这几位掌门都接连惨死家中...”云歌将此事说的悬乎至极。 可郁泉幽心中却渐渐的将整件事情的轮廓摸得清清楚楚了。 “更加巧合地是...”云歌刚准备继续说下去,身边的郁泉幽便恰好将她说的话接了过去,“巧合的是...死的这几位掌门中...有四位上仙是一直反对宣若主领仙界,使得仙界成为了一个没有法度的地界的...对么?” 云歌一怔,似乎没有料到郁泉幽知道这些。 她以为,郁泉幽自从消失在长白竹峰之下,早就对仙界之事一概不管,一概不知。 “不错...虞家掌门虞韵不是一个不讲理的人,自从梅烟城一事发生后,虞家压制了自家的气焰,一直韬光养晦,从不参与仙界之争,只是唯一一次在昆仑龙墟之上反对了崆峒掌门纪书画提出的让宣若出战苏周同魔兵拼力一战的意见。当时不仅仅是虞家反对,明岳蜀山派杨卿,重耳华山派钟白,丘山白家白野也觉得不妥...当时我也在场,宣若的脸色十分的不好。那位崆峒派纪书画亦是一脸不满...” “呵...”郁泉幽冷笑一声,“当初既然有那么多人反对宣若出战,到最后却还是变成了她个人与魔兵的一战,整个仙界因她而打破长久以来的和平,牺牲了那么多人...这样看来...那四位掌门在自家的门派之中树威也不是很高...否则凭借他们的身份,又怎么可能压制不了宣若与崆峒派的气焰?” “的确如此...也不知宣若这个女人都给那些仙家弟子吃了什么迷魂药,群仙大会那一天,几乎所有人都认定了宣若...想要她统领仙界与魔界作战。”云歌唏嘘一声,声音里充满了厌恶。 “然后呢...那几位掌门死状如何?”郁泉幽不想再去追究宣若到底使用了什么迷魂术,只是世道如此,若不是那些一派掌门自己的意志不坚...又怎么可能让宣若这等小人压在其下任意欺辱? “五位掌门统统都是一刀毙命,丹田仙鼎被毁,身上修为散尽。天帝与月君上神派去查明死因的人所上报的结果都相同。这五位掌门仙鼎被融化时所遭受的创伤既像是水中一族所为,却又是一种从未见过的邪术。” 云歌重复了一遍当初陌离雪同她说的话。郁泉幽皱了眉头,难怪天帝会突然派遣这么多仙君前来监察西海,若此事是魔界之人所作之事,死因便不会这般模糊不清,可若是仙界之人所作,试问现如今能够随意来回各大掌门仙派的人又有几位?宣若痴迷鬼道之事虽然不为仙界所知,可她身上所怀揣的水族法术却是仙界人人都知晓的。宣若身上所有的特性恰好符合各种疑点。天帝与陌离雪自然会在这上面下一番功夫,想要查出西海水族之法是否同几位掌门惨死之时所遭受的水痕攻击一样。 可她心中更加疑惑了起来。丹田仙鼎乃是修仙之人的命门,一旦毁去,会逐渐失去所有感官知觉,散尽修为,魂飞魄散。依照宣若的性格这一种方法是最佳的报仇方式。可她又为何要将支持她的崆峒派掌门纪书画杀害?这样一来,她在仙界之中岂不是少了一个得力帮手么? 她联想起这五派几乎同时丢失了的神器,脸色便愈发的凝重起来。当年她神魂俱灭之前曾经告诉过伶云,此生解救炎珺唯一的办法只有在血月之夜集齐十大上古神器,找到斑古亘玉,开启封印结界才能将牙骨洞压制炎珺的封印揭开。这话她曾交代过伶云千万不能外传。她相信伶云绝对不会外传... 她只告诉了六界血月之夜是牙骨洞结界松散之日,若此时集齐斑古碎片便可以重新加固结界...这一句,只是为了让众神,众仙能够在万年一遇的血月之夜加强对牙骨洞结界的防守。却不知她交代过伶云的话到底是怎么传出去的。 这五位死去的掌门恰好生前丢失了门派的神器,让她很难不联想到牙骨洞解封之法。宣若并没有理由杀害崆峒派掌门纪书画,除非她做了什么事情,让五位掌门同时察觉,在快要查到她身上的时候,她为了杀人灭口才将纪书画一同杀害。那么她到底做了什么事呢? 难道那六大神器被盗的缘由正是因为宣若么? 可...说到底宣若也不过是想要在仙界得到一个名利巅峰的地位...她偷了这神器要做些什么? 郁泉幽一直拧着眉头想事情,低着眸,便是连云歌在身边唤了好几声也不曾察觉。突然她想到一种可能性,心中顿时心惊不已,于是忽地抬起头看向云歌,这突然的动作将小丫头吓得不轻,一时之间结结巴巴的说道,“师...师姐怎么了?” “宣若痴迷鬼道...六大神器被盗...五大掌门被杀...是不是有种迹象证明...宣若她同魔界炎珺一派之人...勾结?” 这一句话倒像是一剂强烈的药剂让云歌一直团在脑海中的线索瞬间明朗起来。 “师姐是说...这些事情是宣若与炎珺手下勾结所做之事?”云歌似乎有些不确定,又细细问了起来。在她心中,宣若虽然是一个卑鄙可恶的小人,却并不是那种会为了名利而勾结魔界的人。她觉得宣若高傲自私,对于魔界之人更加不屑一顾...绝对不会允许自己与魔族之人同流合污。郁泉幽这一番话自然让她忍不住怀疑。 “你是认为不可能么?”郁泉幽看出了云歌的疑虑,淡淡的叹了一口气道,“云歌...有些人的欲望会随着她的地位愈发高涨而慢慢变大。可怕的是...这些欲望不仅仅会让他们扭曲了心中仅存的善念,还会让他们变得连自己都不认识。” 这话不轻不重落在云歌心间,听着十分不是滋味。 “是我还对同门师姐有一丝希望之念,却忘记了...宣若既然连那么支持她的师父都不曾放过...又怎么可能放过那些对她不利的人。”云歌自嘲一声。清澈的眸中流出一丝淡淡的思念与哀伤。 郁泉幽知道这丫头是想起了三长老,却不能劝慰什么,只能握住她的手指,无声安慰着。 “你可知昨日月君上神消失在何处?”郁泉幽转移了话题,想起消失不见的陌离雪,面色并不好看。 “昨日我前来之时,月君上神已经消失...水君宣策倒是说她消失于藏龙当初被关押的地方...只是我去看过,那里并没有打斗的痕迹,甚至连人走动的痕迹都不曾有...我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这个宣策虽然今日帮了我们,可我却觉得他并没有将全部实情都告诉我们。”云歌凝着眸,十分严肃。 “既是如此,咱们便先去一趟当初西海关押藏龙的地方看一看。宣若将藏龙放出潜伏于灵月谷冥灵洞之中一定有着什么秘密,这个秘密或许与五位掌门被杀有关...”郁泉幽习惯性的摸了摸下巴,总觉得藏龙躲在冥灵洞之中一定带有着什么秘密。 说着一行人便朝着当年第一任西海水君收服藏龙,将它压制住的水晶宫中飞去。 郁泉幽盯着身下迅速划过的珊瑚丛,皱着眉头想起了另一件事情,眸中一闪朝着跟在他们三个人身后的扶桑看去。若扶桑之前便来过西海王宫又怎么会真的不认得路?云歌是同她一起来的,自然是都在一起的。可云歌却清楚的知道这里的路,反观之前扶桑的一举一动,倒像是故意在海宫之外徘徊一般。 那人淡定自如,面无表情的跟在他们的身后,安安静静,看上去像是什么事也没有。从方才开始,这位扶桑姑娘便一直没有开口说话。身上总弥漫着一股说不上来的敌意。她跟着云歌的步伐,慢慢找到了去往西海王宫的正轨之路,也愈发觉得方才的扶桑很是奇怪。 第三十七章 方才她与伶云跟着扶桑前往西海仙口,这人一路上表现得倒是像一副被人诓骗了走错路的模样。 可后来海雾飘散之时,她几乎毫发无伤的站在自己的面前。按理来说...宣若只是想要除去狐墨身边的神使扶桑...可那一群人马却并没有朝着扶桑攻击,相反...对于伶云与自己却是卯足了劲的攻击。这样的状况很是反常。简直就像是扶桑同着宣若商量好了要将自己与伶云灭杀在西海王宫之中一般。方才扶桑带错路,看着她煞气发作...一切似乎都是故意而为,又似乎并不知情。 一切发生的太快甚至有些没头没尾,留下了许多疑点让郁泉幽无法解释。 她认真理了理思路,除了留在脑海之中的古怪之意,其他的她想不出什么,也找不到什么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想法是对的。于是晃了晃脑袋,朝着前面看去,暂且将脑中疑虑放在了一边,心中却已经防范起了这一位跟在狐墨身边不知多少年的姑娘。 云歌的记性向来不是很好,弯弯绕绕的找了一会儿,才将郁泉幽带到了水晶宫中。偌大的西海王宫,竟然没有一个人敢拦着他们的脚步,便是连水晶宫这样该是戒备森严的地方都没有人看守,可见那位西海水君已经吩咐了所有西海的兵位要配合云歌的动作。 于是几人猫着脚步悄悄踏进了水晶宫中,生怕这寂静到可怕的宫殿有着什么可怖的机关。虽说西海水君撤走了水晶宫中的所有守卫,可对于那位狡猾多变的西海水君,不仅仅郁泉幽不敢相信,便是连云歌也不会轻易相信。 盯着这个地方,郁泉幽袖中偷偷滑出润玉光滑的斑古亘玉,念着法诀,闭上眼,想要通过亘玉的灵气还原出当时陌离雪追赶藏龙来到此处的情景。 灵气顺着她的脉搏顺着筋骨朝她的丹田处涌去,缓缓地在郁泉幽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场景。巨大地藏龙将陌离雪狠狠地缠绕在中间,张开血盆大口似乎要将她吞噬,只是那一瞬间,郁泉幽皱着眉头想要仔细看清楚,画面突然转移,宣若出现在藏龙之上似乎是想要制服它将陌离雪救出,紧接着这几人便忽然从水晶宫殿的上方莫名其妙地消失了踪影。 诡异地画面让郁泉幽狂躁不安起来,她抽了抽身体,不由得颤抖起来,缓过神突然惊醒,便看见伶云与云歌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她面色苍白,似乎是被某种奇异的场景吓得不轻,可事实上,她什么也没有看清楚,却被突如其来的强烈不安扯碎了心中某种坚固的防线。她喘了一口气,腿脚莫名软了下来,若不是有云歌和伶云在一旁扶着,只怕她会坚持不住倒下去。 “主子...你看到了什么?”伶云贴在她耳边轻声问着。郁泉幽默默不语。心跳却异常的迅速。 她盯着伫立在水晶殿中央的一颗巨大的透明水柱,仔细回想着方才的画面,浑身愈发的冰凉。出现在她眼前的画面中,宣若竟然对付着藏龙,想要将陌离雪救出,这奇怪的景象让她怎么也想不通。当时的陌离雪就被藏龙缠绕在这水柱之上,已经奄奄一息,后来又是怎么消失不见,她竟然丝毫无头绪。 于是轻轻抚开云歌与伶云搀扶着的手臂朝着水柱之上飞去。隐隐的发现那水柱上似乎浮着什么东西。于是顶着水柱强烈的光芒凑近仔细查看,这一看,便是无比的心惊。 那漂浮着的东西竟然是陌离雪从不离身的水晶法杖? 陌离雪通身法力全靠法杖而来,而自身的修为虽然高深,可当初灵月族创建灵月谷时便对每一任族长下了禁术来限制他们的法力,以防为六界带来灾害。所以就算陌离雪自身修为再高,平日里也会被水晶法杖渐渐吸收。若是法杖丢失,她便等于只有一个神身,虽不老不死却毫无法力,且会每日承受如同剥皮削骨之痛。这也是灵月谷的长老们惩罚怀有不轨之心危害六界的谷主时所使用的办法。 可每任月君上神对于法杖也有一种特殊的召唤之力。除非被灵月谷长老废除谷主身份,否则就算法杖丢失,也能够召回。绝对不会留在此处,任由法杖漂流于水柱之上。 到底...陌离雪出了什么事?才使得她无法召唤自己的法杖,而任由它留在水晶殿飘转? 郁泉幽顿时心凉了一半,不知不觉中便往坏处想了一番。 于是她转过身,将云歌与伶云朝着水晶殿外用力一推,晶莹的光芒散开,照在水晶殿之外,把她们同自己隔离了起来。然后扭头急忙朝着水柱上方飞去,全魂之力轻轻顺着煞气涌出,想要将水晶法杖拿出。可水晶法杖认主,竟然狠狠的将她打落于地。于是重重摔落在地上。她咬着牙,昂首朝着晶莹剔透的水柱看去,满脸的冷汗。她只是微微动用了身上的全魂之力,浑身好不容易压制的煞气此时又开始涌动。 挣扎之中,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既然陌离雪召唤水晶法杖的能力并没有被废除,水晶法杖又带着特殊的灵气能够跟随主人的气息。那么是不是证明...陌离雪就在这水晶殿中,并没有消失不见。 郁泉幽细细想起,便不由得在冒出了一层冷汗,盯着那透彻无比的水柱,眼神愈发的不确定。 伶云与云歌被她用结界锁在了水晶殿之外,这番不断拍打唤她的名字,郁泉幽都视而不见。铁了心的要将他们与水晶殿隔离。伶云知道,郁泉幽一定是想到了什么,而这一件事情做起来又危险至极,因而将他们锁在了水晶殿外,不让他们踏入一步。 只是几人纷纷蹲在结界外围想要进去,却没有察觉后方逐渐靠近的危险气息。一条全身漆黑的怪物从涌动的水宫深水之中缓缓爬上了水岸朝着水晶宫的方向悄无声息的爬了过来。 郁泉幽从地上爬起,再一次朝着水柱冲去,只是这一次她没有选择靠近水晶法杖。她不顾煞气疯狂涌动,直接将全魂之力全部逼到丹田之中,用力的朝着水柱里面冲去,这一冲,强烈的撞击将她撞得浑身上下发麻不已,眼前模糊起来。冰凉的水缓缓在她身上流动起来。她来到了水柱的里面。而从外面的景象中看来,郁泉幽却像是突然在水柱前消失了一般,不见了踪影。 伶云在结界之外急得蹦了起来,疯狂的拍打着结界,一时间乱了分寸。一旁稍稍冷静的云歌却在此时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臭味,耳边也听到了一种极轻的呼吸声。 轻微的呼吸声使得云歌全身僵硬起来,她缓缓转过头朝后面看去,一张丑陋恐怖的面貌赫然出现在她的面前,与她面对面相互瞅着。巨大的鼻孔中喘出的气息带着一丝腐烂的味道。这猛然的惊吓使得云歌连续朝着结界后退数十步,惊叫一声,差一点没把命吓没了。 伶云听着尖叫声,转过头便只见云歌脸色惊慌的朝着她奔来,而她身后跟着一条巨大无比的怪物。那怪物像蛇也不像,像龙也不像,丑陋的面貌再加上耷拉下来的四肢软绵绵的腿,又有点像一条巨长的蜥蜴。 伶云倒吸一口气,将云歌牢牢护在身后,同样站在外面的扶桑也是眉头紧盯着那只怪物。 “伶云姐姐...那是什么怪物?”云歌吓得腿都软了半截,舌尖也打着颤,结结巴巴的说着话,浑身上下一身凉凉冷汗。 “这就是月君上神追逐的藏龙。”伶云难得一见的冷静着,强忍着恐惧,镇静的同着云歌说着话。说到底不管是扶桑,还是云歌都是小她不知多少倍的后辈,她这个活了上万年的人要是在此时露出怯意,便是在不该在留在主人身边了。 “这就是...藏龙?”云歌迟疑一声,“可...古往传说之中,藏龙不是这副模样...这怪物哪里有龙的样子?” “古往传说之中的藏龙一直都是没有魔化的模样...多年前,这条天地之间唯一一条藏龙魔化之后,便成为了一条四不像的怪物。”伶云朝着云歌疾速解释着,手中的迷妄已经摔了出来,朝着藏龙狠狠的抽了过去。 本就如饿虎一般扑来的藏龙被伶云这一鞭子一甩,瞬间发了脾气。张开血盆大口朝着他们袭击而来。只是那充满腐臭气息的利牙尖嘴一张开,整个水晶宫周围便都是熏臭味。伶云立即转了个身,快速将云歌与扶桑各自的嗅觉锁住,尔后闭着气对这二人说道,“它嘴中腐臭之气有着剧毒,你们小心吸入脏腑。” 一句话吩咐下去,她便踮起脚朝着空中腾飞而去,想要将那条丑陋的藏龙引开。一鞭子继续抽在藏龙身上。“吼!”一声剧烈的吼叫声几乎将整个海宫都震了三震。 那藏龙的目光果真被伶云吸引而去,冲着伶云穷追不舍。机警的伶云翻身一转躲开了藏龙狠狠扫过来的长尾,眼神朝着水晶宫内一瞟,只觉得绝不能让郁泉幽再为水晶宫之外的事情分心。 第三十八章 水晶宫外打斗激烈。水晶宫中,冲进水柱之中的郁泉幽昏睡了一段时间,醒来时便发现自己身处于一片四面都透彻无比的空间之中,这四周就犹如四面镜子一般,她可以看的见自己的样貌,却看不见水柱之外的任何事物。她游荡其中,很快便有些眩晕起来。 她扛着浓浓睡意朝着各处寻去,在望无天际的空间之中,她寻到了处于正中央悬浮着昏迷的陌离雪。 “离雪!”她大声叫了一声,那人却丝毫动静也不曾有。 于是她挣扎着朝着陌离雪移动过去,待来到那人身边,刚想触碰,陌离雪便又消失在她的面前。转头一看,只见那人不知何时漂移到了远远的右上角。又是她很难触及的高度。 她努力的仰动着自己的身体,朝着陌离雪的方向再一次冲过去,快要到的时候,那人又被转移了方向,朝着郁泉幽下方移了过去。这样奇怪的现象让郁泉幽皱起了眉头。 难道这里不过是照出了陌离雪的幻像,事实上陌离雪并没有在这里么? 她不由得停下脚步细细的观察起了这里。这些四周环绕的镜子的确很容易将她的视线误导,就如海市蜃楼般,只是折射过来的影子而已。若是想要找到正确的方位,或许得反着来。 既然现在的陌离雪身处下方,那么或许她的真身在这最顶层也说不定。或许是方才她一直没有找对方向,所以陌离雪的方位才会如此变来变去。 这样一想来,郁泉幽便立即确定了自己的猜测,朝着水柱的最顶端冲了过去,隐隐的她便看见水柱上方浮着的那根水晶法杖,再仔细朝着上方看去,竟发现陌离雪浮在五团不同颜色的焰火之中,面色苍白,失去血色,没了人气儿。 这样的景象不由得让郁泉幽心惊。于是翻身努力游向陌离雪,只是半天的时间却是已经筋疲力竭。 好不容易爬到了陌离雪身边,全身煞气环绕,让她一时之间不敢触碰与她近在咫尺的陌离雪。 郁泉幽悄悄远离了陌离雪几步,拼命的压制自己身上的煞气。 这样一来,她只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就要被烈火彻底燃烧焚灭,这种感觉竟然比之前煞气发作时还要强烈,强烈到体内那股煞气又企图控制她的意识,强占身体。 只是水柱之中冰凉的水意却给了她一丝生存的希望。她借用这一丝清醒,逼退了浑身上下的焦灼燃烧的炽热之感。好不容易将煞气压制在了筋脉之中,她才敢悄悄靠近了陌离雪。 却不知,正是因为她压制体内煞气所耗费的时间使得陌离雪错过了最佳活命机会。 靠近陌离雪时,郁泉幽便已经觉得有些不对劲,那人身上的冰凉气息还没等到她触碰便已经传至她的手指尖。 郁泉幽发愣的看着这个紧紧闭着双眼,唇间惨白无色,干涸撕裂。眼角似乎还带着一丝丝泪意。 她轻轻摇了摇陌离雪,沙哑着声音喊了一声,“离雪?” 冰蓝色衣角在水柱之中微微摇动着,而沉睡的人却没有丝毫反应过来。 郁泉幽慌了手脚,手指紧紧拽住陌离雪的手臂,不断的呼唤着。 可无奈,陌离雪已经声息全无,又怎么可能听见郁泉幽的叫唤声。 她慌不择路的扶起陌离雪,盘腿浮在空中,双手对上陌离雪的背脊,想要给她传输灵气,可陌离雪身上的寒气不断的朝着郁泉幽侵袭。 她在想,到底为什么?陌离雪身上这样的冰冷,到底为什么?她再也不能回应自己。 郁泉幽有些失去理智,不断的将自己的灵力输给已经完全不能接受的陌离雪。 正当她几乎快要魔化时,突然身上传来猛烈一击,她猛地吐了一口血,慌乱的朝周围看去。 惊慌之际,她们所处的水柱忽然破裂,水柱之外不断涌现的水花便在那一瞬间犹如汹涌海水一般倒灌进入了水柱之内的空间。 犹如四面镜子的水柱空间就这样破碎倒塌。郁泉幽朝外面的看去,便只见水晶宫半空之中悬浮着一个穿着暗红色云彩条纹的男子。他面色惊慌,浑身血迹的站在脚下的那一把沾满血腥的长虹剑锋之上。 而水晶宫下躺着的是一条已经气绝无声的藏龙。伶云与云歌精疲力竭的躺在地上,而郁泉幽设在水晶宫外面的结界也被彻底震碎。 远远的,郁泉幽瞧见浮在空中的月吟溪朝着陌离雪狂奔而来。 当他触摸到陌离雪冰凉的皮肤时,只觉得眼前忽然一片黑暗,几乎看不清任何东西。 他将失去呼吸的那人紧紧的搂在怀中,一句话也不说,只想要用自己的体温来温暖这个已经不会再有任何温度的女子。 郁泉幽就坐在他们的身边,胸腔内血气充斥,不断的朝喉间涌来。她吞着口中血腥,面无血色,全身僵硬的看着陌离雪。 良久,那惊慌不已的男子终于明白了什么,抱着陌离雪,踉踉跄跄的想要离开这里。郁泉幽挣扎着站起身,想要跟上去。那散发着血腥气息的男子猛然转过头,狠狠地瞪着郁泉幽,冷声道,“滚。” 这一个冷淡的字让郁泉幽一下子顿住了脚步,不敢再往前走上一步。 她飞身而下,站在水晶宫之中,远远看着月吟溪一步一步跌跌撞撞的离开,眼前又是一片模糊。 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眩晕,她跌倒在地上,唇间发麻。受了伤的伶云看见她这副模样,立马顾不得身上的伤意,跑到郁泉幽身边,关切的询问起来,“主子...你可有受伤?” 郁泉幽扭过头,只感觉眼前出现一个人影,可她努力的瞪大双眼,却怎么也看不清伶云的样貌。一片模糊的眼前只剩下伶云大概的轮廓。她伸出双手,捞了半天,也没有抓住伶云的手臂。 伶云盯着郁泉幽那双黑色明亮的眸看了许久,皱起了眉头,轻轻在她眼前摇晃了几下。那人却没什么反应。 郁泉幽只感觉到眼前有一阵阵的风飘过,黑色的重影摇来摇去,她瞪着双眼,猛地将伶云的手掌抓住,然后牢牢的抓在手中,似乎有些惊讶不安,“伶云...伶云!” 她的叫声有些慌乱,伶云跪着腿挪到她的身边,嘴中不停安慰念叨着,“我在...主子,我在。” “你快去长白,快去长白把师父带到灵月谷...快去让她救离雪。”她扯着伶云的衣角,拽在手掌心中,急促的说着话。眼角莫名湿了起来。 伶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看着郁泉幽慌张忙乱的样子,只能轻轻搂住她,不断应着声,说着知道了。 云歌听到这一边的动静也扭过了头。只见郁泉幽双眼瞪大一直盯着前方,那如铜铃的双眼倒像是在看着什么可恶的东西。 她觉着奇怪,便朝着这两人移了过去。谁知郁泉幽突然将抱着她的伶云推开,大声吼道,“我让你快去!” 这声吼显得十分惊慌,也让被推开的伶云怔愣起来,她不知道郁泉幽的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得这般的慌张。 她有些无助的看向一旁一瘸一拐的走过来的云歌。 云歌眉头深锁,显然也不明白这其中缘由,只能暗自点头示意伶云应了郁泉幽嘱咐先去长白。意思之中表明她可以照顾好郁泉幽。 伶云浅浅的叹息着,尔后从洒满藏龙血迹的地上爬起来,对着郁泉幽恭敬行一礼,便匆忙的离开了这个地方。 郁泉幽似乎听到了伶云离开的动静,又不自觉的爬过去追,满地的血腥染在?她的衣裙上,全身白意已被染的失去了原来的纯色。 她追不上伶云的脚步,手间一滑,跌在地上,顿时间动弹不得。 云歌心中一惊,急急忙忙想要去扶她。 谁知刚刚碰到郁泉幽的那一瞬间,血色的衣裳上瞬间燃烧出一股焦味,黑色煞气朝着云歌猛地袭去。 云歌被那股极为锋利的煞气掀开。重重的跌倒在地上。猛然吐出一口闷血。虚弱的唤了一声,“师姐...” 郁泉幽之前的便似乎已经感受到了云歌方才想要触碰自己的意图。可半天竟听见这丫头这般虚弱的声音,便立即想到了什么,慌慌张张的做起,将自己牢牢抱住。眼神不知是看向了什么方向,冲着云歌焦急的询问了一句,“你...可有事?” 云歌揉了揉胸口被煞气强烈撞击的地方,忍着痛,想要继续靠近郁泉幽,“我没事...” 她喘了一口气,显然是脏腑空虚。 郁泉幽听见她靠过来的动静,便急忙摇着头,往后退了好几步,一直嚷嚷着让云歌离她远一些。 “师姐...你到底怎么了?”云歌不明白郁泉幽的行为举动。于是愈发的靠近。 感受到那一丝气息的靠近,郁泉幽不断朝后面退去,惊慌失措。她不知道该如何与云歌说起自己身上的煞气,眼前的一片模糊让她根本无法择路而逃。 这时,半蓝色的海空之中出现两抹身影。 一青一白,迅速朝着水晶宫冲了过来。 坐在地上不知该如何是好的郁泉幽就这样毫无防备的被揽入一个温暖至极的怀抱中。那人忍受着她身上卷卷煞气的侵袭。郁泉幽猛地一颤,从那人身上,熟悉的气息中闻出了一些血腥气,便急忙想要将他推开。可抱着她的人不理会她这些微弱的反抗,依然牢牢的将她护在怀中。转过身冷然对云歌说道,“她既然不想让你靠近,你又何必这般?” 第三十九章 “济遥兄长...掌门...”云歌脱口一句兄长,有觉得不妥,急忙改了口。看着眼前这两人都有些苍白的脸,心中虽然依旧疑惑不解,也不敢在靠近半步。 慢慢的,郁泉幽折腾的累了,任由那人将她抱着,只是缓缓将自己的脑袋枕在他的胸口,默默无声。 他抱着已经软弱无力的郁泉幽径直就要往外面走。 云歌心间一片糊涂,看着他要走,踮着脚就要追,谁知却被匆忙赶到这里的狐墨拉住了衣袖。 她不解的看着狐墨,想要询问什么。眼前的人却先开了口,“水柱破裂...那些从五位惨死的掌门身上取下的金丹应该是我们需要前去拿下的东西,若是等到仙界那一群乌合之众赶来,只怕这五位掌门人的冤屈便无法洗清了。” 云歌知道狐墨这一句是故意将她的注意引开,为的便是不让她再去追着郁泉幽与帝玦两人。 她沉下眸,找不着理由拒绝他。只能这样看着那双白身影越来越远。云歌回头朝着水柱之上漂浮着的五朵彩色焰火,眼底的复杂之色愈发的明显。 不知为何,云歌总觉得这五团丹气之火会放在水晶宫中十分的奇怪。要说这宣若不是个聪明绝顶的人,但好歹也不会做出这样容易被发现的事情。 宣若将这五团丹气放在此处这般明显的地方,难道便不怕将来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这是让她十分怀疑的地方。就算她在怎样恨着宣若。她好歹还是有一丝理智可言。 见她一直站在原地不动。狐墨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密语传音过去,轻声说道,“我明白你的顾虑。这一件事,到时你便会知道原委...如今我们须得配合好幕后之人演好这出戏才行。” 狐墨毫不犹豫的将这几日同帝玦还有天帝谋划的事情说给了云歌听,半句也没有迟疑,眼中倒全都是信任。 云歌眉头一皱,眼眸中虽然起了一丝亮色,一脸期盼的看向狐墨时,又只看见他脸上淡漠的表情,那般的不易亲近,决绝冷然。 于是眸色再一次暗淡下来,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表明自己已经知晓了他的意思。 深蓝色大海被血红的夕阳照耀着,水波轻轻晃荡着。一眼望去,无边无际,波澜壮阔,只是深色的大海透着神秘莫测的气息,让人摸不准猜不透到底这海水会在什么时候淹没一片生机的陆地,将这世间的脏污全部吞灭。 杨瑜山脉之上,袭卷过一阵淡淡的云烟。帝玦抱着一声不吭的郁泉幽朝着遥远的离忧殿不断移动着。 怀中的人死死的拉住他的衣襟,不知是不是恐慌。帝玦低下头看向郁泉幽时,她只是愣愣的瞪着眼,像是什么也看不见似的,明明亮堂不已的眸子却不曾转动过。 剑眉拢起,眼中担忧涌起,于是加快了步伐。不一会儿的时间,离忧殿翩翩一角显现出来。帝玦有些苍白的脸色便逐渐带上了一点安慰。 离忧殿内依然冷清十分。帝玦抱着郁泉幽匆匆回到这里的时候,门口两个看守的书童似是十分惊讶,急急忙忙跪地行礼。可主人却行色匆匆而走。怀中抱着的姑娘将脸完全埋在主人的胸膛间,十分乖巧又显得有些惊慌失措。 一路将其抱至内殿,帝玦小心翼翼的将郁泉幽放在床榻上,拿过她的手腕便把起脉来。这一号脉,他的脸色便越来越沉。 郁泉幽双眼呆呆的看向帝玦的方向。却总是找不到正确的方向。眼眸中的光涣散着,始终聚集不到一起。 他握紧了她的双手,不知不觉中开始颤抖了起来。 郁泉幽察觉到了他的动静。眼前模糊的一片,她看不见他脸上究竟是什么神情。只能双手紧紧握着帝玦的手,想要让他平静下来。 “告诉我...你身上的煞气究竟是什么?”他声音低沉,似乎压着一些哽咽,更加沙哑。 “你知道了...对不对...”低低的询问,传到郁泉幽耳中。 她默不作声,扭过头,面色有些疲惫。 “告诉我。”毋庸置疑的话语,十分坚定。 帝玦悄悄坐到她的身边,将她的身体转了过来,浑白的脸色上涌现一丝恼怒的红润,“告诉我!” 郁泉幽涣散的眼神盯着眼前模糊的轮廓,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她知道,情煞这种东西帝玦不可能不知晓。 若是告诉他,必定引来他的担忧和焦急。 她闭口不言。 对面的人似乎是软了下来,将她揽入怀中,忍受着她身上不断散发的煞气,却落寞的掉下了一滴眼泪。 一道道凌厉的煞气在帝玦身上划出鲜血淋漓的伤口。 浓郁的血腥气息飘进郁泉幽的鼻间。她抖了一抖,想要将他推开,眼中恐慌之意满满溢出。 可帝玦不遂她愿。不管她怎样强烈的挣扎,帝玦就是死死抱着不松手,像是铁了心一般,要和她一起忍受体内煞气涌动之苦。 血腥之气不断涌出。渐渐的郁泉幽发现,那气味竟然渐渐转化成了一丝带着香甜之味的气息。 那样香甜的气息让郁泉幽竟忍不住凑了过去。或许是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又或许是早就知晓。帝玦将神志不清的她抱在怀中,割开手腕,丝丝血迹低落。他轻轻放到郁泉幽唇边。鼻尖紧挨着她的额头,哄着说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 昏昏沉沉的郁泉幽早已忍不住体内煞性,唇齿间迫不及待地贴上了他腕间伤口,像个婴儿一般吮吸起来。 他的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涌出,又不断消失在郁泉幽的唇边。不一会儿的时间,帝玦的脸色便如白纸一般无色。 奇怪的是,血色涌入郁泉幽唇间,盘旋缠绕在她身上的煞气也在此时慢慢的消退下去。她的神智渐渐清明起来,眼前也不再是一片模糊不轻。在她清醒之际。帝玦缓缓将受伤的手臂移开,遂而快速掩藏起来,一手揽着她的肩,任由她依靠着,自己却已经疲累不已。逐渐能够看清楚眼前景象的郁泉幽动了动身体,皱着眉头扭过头,抬眼盯着帝玦看。眼中光泽锋利。 “怎么?不想看见我?”帝玦看着她这样的表情,不由得心虚了一下,倒吸一口气,将受伤的手腕悄无声息的继续往背后移去。谁知眼尖的郁泉幽却一下子就看见了他的小动作。迅速将他那只手捉住,拿到了前头来。 他倒是想要挣扎,这一轻轻扯动,腕间的深色伤口便一下涌出鲜红的血迹,原本便有斑驳血迹的白袍便晕染了一片刺眼的红。她紧紧抓住他的手掌,胆战心惊的掀开衣袖。那一条赫然醒目的一字形伤口便这般露骨的摆在她的面前,使得她的心口倏然揪起。 她抬头冷冷的瞧着那人。面色不善,却也不言不语。帝玦还从来没有见过郁泉幽这般,抽了抽眉头,莫名局促不安起来。背后紧紧贴着墙壁,面色更加难看起来。 “你以为,你每一次在背后悄悄救我,我就会对你感激涕零么?”郁泉幽冷哼嘲笑着。扭过身,慢慢逼近开始有些局促慌乱的他。 “帝玦,你当真以为你是我的英雄么?”她挑着眉,挑衅的看着他,身体在靠近了几分。 他感受到了她身上浓郁醇厚的盛怒。面对她所提出的问题和锋利的话语,他竟然说不出半个字来反驳。只能愣愣的瞧着眼前的姑娘一步步朝着他越来越近。 “那么我告诉你,我的英雄,这辈子也不会是你。” 铮铮话语说出口,毫不犹豫,姑娘眼神坚定似铁。而这样的话语却让帝玦有些哭笑不得。 他低声弱弱呢喃一句,“那我是什么?”委屈乞求的疑问声,荡漾在郁泉幽心间,听的格外舒畅动听。 她扬起一丝微不可见的笑意,凑过去,在他耳边悄悄说了一句,“你只能是我的夫君。” 话还未说完,郁泉幽略微一瞥,便只见帝玦的白皙不已的耳垂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涨红起来。她忍不住从鼻间哼笑一声,淡淡的一层呼吸扑面而来,使得本就全身僵硬起来的帝玦此时更加僵硬了起来。 就在她抽身端坐起来,想要大笑时,却忽然感觉眼前一片景象颠倒起来。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被方才还没有任何力气抵抗她的男人狠狠的压在了床上。 “你知不知道...我等你这句话,花了多少时间。”所有情绪全都涌起。面前的男子第一次在她面前卸下全部伪装。沙哑哽咽的呢喃在郁泉幽耳畔回响。她默默无声的看着他,露出温柔的笑容,主动搂住那人的脖子,咧嘴一笑,“知道。” 只是,这两个字包含太多。 帝玦与她对视着,起伏不定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他一直以为,前世之事一旦被戳破,或许,这辈子他会彻底失去她。郁泉幽说出知道二字,就等同于明白了从前他所作的一切。也知道了他这万年来的胆战心惊,小心翼翼。知道了他的疯狂。 他惨白无力一笑,只是想要给她一个灿烂的笑容,可病态的面容使得这样的笑容有些扭曲。 “你别笑!好丑。”郁泉幽呵呵笑了起来,捏着他的脸庞使劲揉搓着,然后仰起头对准那浑白的薄唇,轻轻碰了上去。 他愣然,睁大双眼,感觉到唇间这一丝温暖,无比贪恋。 缠绵悱恻许久,这两人才依依不舍的分开。他坐在她的身边,轻轻揽过她的肩,将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头顶,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 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捻着一个看起来有些破破碎碎的桃花埙,小心翼翼地将郁泉幽的手心摊开,放在了她的手掌之上。 有些疲惫的郁泉幽看到这样一个桃花埙,心间猛然一怔,忽然就不知如何言语。 她有些颤抖的接过桃花埙,捧住这个带着些许的血迹的东西,扯了扯嘴角,浅浅的笑了起来,“这个桃花埙好丑,和你一样的丑。” “可这世上能做桃花埙的血碎玉已经绝迹...我不能在为你做一个...”那人叹了一口气,低下眸,似乎有些失落。 郁泉幽仰起头,瞧着他有些落寞的神情,知道他大概是想起了自己的娘亲。心中便不是滋味。于是朝着他的肩头轻轻靠去,“傻瓜,不管那是不是你心间上的东西,今后,我都会捧上心头。” 第四十章 “诸位,我宣策在这里向大家道歉,正所谓养不教父之过...若不是我一生太过于宠爱小女,或许她便不会犯下如今这等大错...”那西海水君面色十分悲痛,似乎真的懊悔至极。可不知为何,这样苦涩悲寂的表情落在郁泉幽的面前,却显得十分的可笑。 身边的帝玦察觉到了她的颤动,修长的手指缓缓将她的手包裹在中央。微微起伏的力气让她转过头看了他一眼,莫名带着一丝伤感,脑海中浮现了浮生生前冲着她笑的模样。 最终,她没能护住他。最终这个唤自己为主人的少年还是因为她而亡。甚至不曾让她见过最后一面。 每每想到这里,郁泉幽便不能自已的怨恨起远处被绑在诛仙柱上的宣若。只恨上天为何没能够早一点收了她的命,让她这般的害人不浅,于世间存活。 诛仙柱上苦苦挣扎的宣若听见自己的父君说出这样一番话,早已崩溃。众仙之中显然还有想要护住她保全自己利益的人,眼下刚要开口,便听见龙墟台上忽然传来一阵仰天大笑。 只见那穿着金黄色长袍公主服的女人笑声不断,声色凄厉。这样咆哮着,不知过了多久,她抬起双眼瞪着台下明晃晃的那一人看着,不由得苦笑。 “父君,我这一生高傲自负,不屑他人...可独独不敢对你有任何怨言。世人只道西海水君最是溺爱公主宣若。可谁又知道,我不过是父君你用来巩固自己在仙界权力的一颗棋子罢了。你又何曾真真正正将我当作女儿看?说到底...我不过是当年你偶尔临幸的鲤鱼精的女儿...什么正统之女,什么最宠爱的孩子?这些谎言,你也只能骗过仙界那些无知小人....你能骗过你自己么?你能骗过我么!?”绑在诛仙柱上的女人彻斯抵理的大喊大叫。可这样的一番话再一次吸引了众仙的注意力。 台下那个衣冠楚楚的中年男人听到宣若所说的话,霎时间白了脸。他似乎以为,宣若根本不可能说出这一番话来。 看着他惊诧煞白的神色,宣若忍不住又是一阵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父不知子,子亦是不知父...你将西海所有的一切捧到了我的面前,不过是看重我神女的天分...我不过是你一个私生子...又何来宠爱之言?父爱...你真的给过我么?既然你从来没有对我真正好过...我又怎么可能将所有一切烂在肚子里,什么都不说?” 癫狂无次的话语使得在场的众仙听的颠倒不已。一头雾水的在这两父女之间不断地徘徊巡视。 “你给我住嘴!”这样的话刺中了宣策心间最为禁忌的一片田地,心间便如漫天花洒一般散开了羞耻之感。 “宣策,当初你是怎么得到这个西海水君之位...需要我在这里一一向众仙们说道么?”宣若已经彻底陷入疯魔,也不知是有多少的恨,她的话愈加锋利。无形的刀锋快准狠的刺入宣策的胸膛。 她或许这辈子也不曾想过,最后狠狠将她背叛的是自己的父君。于父君面前,她从来小心翼翼,谨慎细心。事事恭顺,不过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命,保住她那个重伤昏迷至今未醒的娘亲。 她以为,这么多年的小心翼翼,这么多年的乖乖听从,父君好歹也会正眼看她一眼。可是她怎么会想到,在宣策心中,她不过是一个从外面抱回来的私生女,一个能够替他争名夺利,为西海获得荣耀的工具。西海水君倜傥风流,六界之中又有哪一处没有他的私生子?说到底她不过是众多被抛弃的孩子中的一个... 宣策并没有想到事情会崩坏至如此地步。至少在他心中,宣若此生最是自傲,绝不会将自己的身份与来历在六界面前坦诚布公。他以为他正是了解她这样一点,才能够自始至终完完全全的掌控这个能够为自己谋权谋利的女儿。 可一旦亲情之中只剩下利用,又有什么事情不可能发生。 现在的宣若只想自保,就算眼前的男人是她穷其一生想要靠近获得一点点温暖的人,也比不过她的命重要。 恼羞成怒的宣策眸中闪过一丝阴毒,腰间佩戴着的红枫剑迅速的出鞘,被他这样拿在手掌心间,疾速的朝着诛仙柱之上的宣若刺去。行云流水般的速度,使得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看清楚那剑锋到底是如何从鞘中飞出直指诛仙柱的。 便是连待在台下默默看着这一切的帝玦眼中也浮现出一丝奇异的目光。擅长幻影术的他也几乎没有看清楚这位西海水君究竟使得是什么样的剑术。 就在众仙纷纷惊叫之时,那把红枫剑却突然停在了离宣若一米之内。举着剑柄的宣策似乎也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眸中目光一顿,朝着自己的前方看去。一抹烈红色的身影就这样毫无防备的出现在他的面前,一条雪白泛光的长鞭紧紧缠住了宣策的红枫剑,并迅速的朝着另一边抽身摔去。 烈红色的衣摆飘荡在风中,显得有些孤寂。 被挡在身后的宣若看着眼前这一抹世上最不可能救她的身影,就这样坚定的替她扛下了父君这横下心的一剑,脸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的确,这是一件不能令人信服之事。台下的郁泉幽更是一脸震惊的盯着那抹红色身影,看了许久。紧握住帝玦的双手不由得更加用力了一些。身旁的白衣男子,普通的面容上染上一丝奇妙的表情,似乎是知晓这一切会如期发生的无奈。又似乎是担忧身边姑娘会临门一脚毁掉所有计划。 他余光不自觉朝着郁泉幽飘去,不由得将手搭上她的肩,看似安慰,实则是想要在必要时能够将她控制住。 清丽响脆的声音在龙墟台上响起。娇小的身影冷漠的皱起有些锋利的眉头,瞪着眼前无法回神的中年男人说道,“西海水君是不是忘记了什么?这里是昆仑龙墟台,不是你西海王宫,还轮不到你来做主!” 倒是一句寒气十足的话。 宣策没了佩剑,一时之间恼怒不已,刚准备扬起手给眼前这个不要命的小辈一巴掌,余光却瞄到从诛仙柱后慢慢踱步而出的狐墨,顿时顿住了手掌。 云歌横眉冷对,一点惧意也不曾有,直面正对着宣策,冷若冰霜。 台下的郁泉幽浑身颤栗着,被眼前这一幕激怒。她不明白,为何云歌要挡在宣若面前?诛仙柱上的这个女人是一切的罪魁祸首。若不是她,浮生不会死,若不是她,大长老和颜七娘至少可以继续陪伴在她的左右....若不是她,陌离雪不会像如今那样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宛若死人,又似乎还有一丝生气。 帝玦轻轻从郁泉幽的身后环住了她的腰际,低着头在她耳边悄悄说了一句,“郁儿...冷静些....” 她扭过头,心间一腔怒火无法发泄。现如今的自己,早就没有理智可言。躁动之意不断地涌动。只是低沉有力的声音却就像是一双有力的手,轻轻抚平她心间所有怒火。 她靠在帝玦的怀中,闭上双眼,调节自己的满腔愤懑。帝玦眸色微微一沉,放在她腰际的手围的更紧了些。 “云歌姑娘这是什么意思?”宣策盯着被绑在雪鞭顶端的红枫剑,很是恼怒却又不敢完全发作出来,憋着一肚子气,脸色一青一白的闪着。 “宣策上神最好还是唤我一声王后娘娘。”云歌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站在她身后的狐墨缓缓走到她的身边,悄悄揽住了她的腰。 西海水君的脸色便更加的苍白,明明闷了一肚子火气,一时之间却无法散出去,只能毕恭毕敬的抬起手掌朝着云歌拱了拱手,勉强抬出一个微笑说道,“王后娘娘...” “宣策上神对于自己的女儿当真是一点情面也不留...?”云歌冷面挑眉,当着宣策的面,让开了脚步,让跪坐在地上的宣若能与他对视。 “诸位难道不像听一听...咱们的这位宣若上仙到底有什么苦楚可言么?说到底她不过是西海一个公主罢了...任谁给了她多大的胆子也绝对不可能做出如今这般大胆的事情。杀害五位仙界掌门,放出藏龙扰乱冥灵谷,企图将得知一切事情的月君上神杀人灭口。这一切凭借宣若一人的力量又怎么可能做的出来?” 云歌立于龙墟台上,神色严肃,声声脆响,铮铮有词。只叫一旁早就白了脸色的宣策一时之间僵硬着身体不知下一步到底该如何? 这声声质问使得台下一些本就报有怀疑态度的上仙们纷纷议论起来。郁泉幽看着如今的形势,愈发的不能够理解。 她不知道为何云歌要将众仙的目光从宣若的身上转移到宣策的身上。她不知道为何那样恨着宣若的云歌如今会站在那个女人身边替她讲话。其实不止是郁泉幽无法明白,便是连跪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宣若也怎么都想不明白。 第四十一章 “我们同意王后娘娘的说法。”这时台下本就站在宣若这边的人们开始起哄,其实要众仙们短时间内相信眼前这个女人做出这样的惊天大案,也的确不可能。 宣若在世人眼中的形象虽然蛮横无比,可仙魔大战中,她到底还是出了力气,拼尽了全力去保住仙界。她这样尽力,怎会有人想到她起了如此歹念? “诛杀宣若仙子的事本就是不妥,她已是公主,又何来理由去杀害五位掌门?更何况那五位掌门中,崆峒派的纪掌门又是十分爱护她的。就算是畜牲,也应该有感恩之心吧?” 有人为她愤愤不平。有人却冷嘲热讽,那些看不惯宣若一向高傲蛮横的都冷哼一声道,“这会西海公主可是一向骄傲惯了的,你们可别忘了,除了崆峒派那位掌门一直在她身后支持,其他四位惨死的掌门确实从来没给过一句肯定的话? 再说了,这世道人心如此,就算再善良的人都有可能在一夜之间变成世人眼中不认识的模样。那昆仑掌门沦惑不就是前车之鉴吗?若不是当初虞霜生……”那人说到这名字时顿了一下,众仙也明白这其中含义,脸色各异,便接着听到那人说,“若不是当初那妖女将昆仑掌门所做之事爆出,你们不是也被埋在鼓里?” 一番话说的在场的人都哑口无言。的确,当初又有何人知道昆仑山掌门沦惑是那样一个丧心病狂,毫无理智的禽兽小人?温和翩翩的外表下又包裹着一颗怎样的祸心? “只是……天帝陛下下旨查案那么久……王后娘娘,你好不容易查出一点线索,能够指认幕后凶手……又为何要在这里反过来护住你抓住的凶手?”台下有人问出了郁泉幽心中的想法。 紧绷着身体的她望向台上那个烈红色的身影,似乎有些紧张。 帝玦皱着眉头看着她的反应,心疼不已。 元影浮生,欣果,颜七娘死的时候他并没有陪伴在郁泉幽身边,一句安慰也不曾有过。他知道失去所爱之人的痛苦。他知道这四个人对于郁泉幽来说有多么重要,所以才会在心中懊悔,为何当初给自己设了这么多弯路?以至于他没能够好好陪伴着她的身边。 云歌深呼一口气,“若是没能够弄清楚真正的幕后黑手,那么就算处置了宣若,那五位惨死的掌门也绝不会安心上路,不是吗?” 此次参与昆仑龙墟大会的,并不包括那五派惨死掌门的门派。只因为害怕现场失控,他们被安排在了别处等候最后的结果。 事不关己,众人的态度当然要高高挂起。一时之间各有各的说法,竟没有人能够真正在意云歌所说的话。 眼看着场面快要控制不住,站在一旁的狐墨假装咳了一声,冷面看着这一群上仙,神色十分难看。 对于这个已经坐阵仙界上万年的主君,众仙还是不敢造次。眼瞧着风向不对,台下的议论声渐渐的小了下去。 “诸位可知水晶殿的水柱是一个什么样的东西?”一直不曾开口说话的狐墨这时突然问了起来。 台下的人们都将眉头堆起,并不明白这位仙界帝君到底想要知道些什么? “的确六界之人,谁都不知道水晶殿的水柱到底有什么功效?大家只会以为五位惨死的掌门身上丹气之所以会被放在水柱之内,只不过是因为水晶殿是一个安全且难以寻找的地方。可又有谁能够想到宣若到底要拿着五位掌门的丹气来做些什么?” 云歌接过了狐墨的话继续引导众仙。 此时被绑在诛仙柱上的宣若完全颓废着坐在了地上。 “事情的原委,我想还须得当事人才能同我们说明白。”云歌转身看向宣若,微妙的目光不停的在她身上扫来扫去。 早已不管不顾的宣若此时已别无选择。如果她说出事实真相,或许按照云歌的性格能够放她一马,至少自己不会死在这诛仙柱上。可若是她真的把事实真相说出,那么西海别算是彻彻底底的毁了。 不管宣若究竟多么骄傲自负,她心底依然有一把秤。只是时间和情势不容许她考虑太多。父亲的绝情早已让他灰了心,既然她已在众人面前提出了往事,开了个头,那么就继续走下去吧。 半响,一直沉默着的她开口说了,第一句话,“西海在炼鬼尸。” 这一句话让台下的众仙都惊了一惊。浑身起了鸡皮疙瘩,都用着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看向了站在一旁脸色发白,低头沉默着的宣策。 云歌皱着眉紧盯着宣若。她这辈子绝不会轻易相信眼前这个女人。因为当初师父正是因为太过于相信宣若,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宣若,如今你无路可走,最好同我们说实话,若你只是为了推卸责任而诬陷你的父亲,那么便不只是诛仙柱这样的刑罚了!”锋利的话语,每一句落入宣若的心间,都格外的寒气逼人。 她知道她自己无路可退,就算将事实真相讲出来又如何?不死在诛仙柱上,只怕就算活着也不是什么好下场。 可现在她只要能活,还能见到重病的母亲,便已是心满意足。 “我既然已经准备交代,便不会撒谎,你又何必在这里咄咄逼人?”面对这样的场面,她依然改不掉平日里的傲气,硬着骨头毫不客气的同云歌说话。那副面孔咬牙切齿,愤怒至极。仿佛好像是云歌将她害成这副模样,“云歌,说到底,你不过是郁泉幽一个走狗,她死了……你也只不过是想要为她报仇!这仙界早就没有公正可言!”宣若心中愤愤不平,从前她以为将郁泉幽这个眼中钉除去,自己便能够毫无障碍的爬向仙界顶端。只是好不容易得来的荣耀却被蓬莱的丫头片子毁于一旦,又怎能甘心? 云歌一脸冷漠的看着她,“从你嘴里能说出公正二字,当真是可笑!你若不肯说出实情那么我们也没必要在这里耗费时间。不如,行刑?” 她挑衅般的看向宣若,不想给她任何喘气的机会。 宣若被呛的一句话也不能反驳,只能慢慢缓住自己的心绪,铁青着脸色准备继续开口说。 一旁的西海水君像是早已憋不住,趁着众仙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宣若身上,他便又从怀中掏出一把寒光四溢的匕首从诛仙柱后方朝着宣若狠狠的刺去。 电光火石之间,又有一人挡在了他的面前。流光之剑撒出点点星光就在一瞬间化成恢弘。 众人来不及看清楚剑峰究竟是何样的,那把长剑就已经回光入鞘。台下的帝玦脸色青白相间的看着那个冲上台的白色身影,眉目间尽是担忧之色。 众仙反应过来时,诛仙柱上那一抹白色的身影已经将宣策手中的短刃翻打在地上,将西海水君的双手牢牢的擒住,横眉冷对。 憋着雷霆之怒的宣策忽然被这样强劲的力量把持住,一时间心间气愤不已。 “你们究竟是在干什么?现如今我连教训自己的女儿都不可以了吗?说到底,你们不过是仙界的一群乌合之众,能够查出些什么?任凭一个蓬莱小丫头在这里说三道四!” 宣策已是暴怒。站在他面前的人却是处变不惊,冷然的对他说道,“水君上神还是冷静一些,你虽是上神,可依然地处仙界,既然处于仙界,别应该由仙界君主做主审理此案。” “你算哪根葱?”宣策赤红着双眼瞪着眼前的人。 白色身影挑了挑眉,冷笑一声,“这仙界之中的王法显然已经乱套,作为仙界的一员,不是都有责任来维护仙界秩序吗?” “再说了,虎毒亦不食子,上神你这般着急想要处死宣若仙上,实在是不得不让人起疑。” 众人皆不知,诛仙柱之上哪来的白衣小生,竟然这样大胆的挡住了西海水君的攻击,只是那样行云流水的舞剑方式更加让人觉得奇怪。这是一种仙界从来没有的术法。他们纷纷低头交耳起来,不知眼前来者究竟是何方神圣? 台上之人正是化作普通仙客的郁泉幽。一身白衣着装,头顶上带着披着白纱的斗笠,让人看不清白纱里面神秘的脸庞。 站在台上的云歌与狐墨看着那人的背影,便已经认出她是何人,心中猛然一紧,不由得替她担忧起来。 台下人群中僵直站立着的帝玦面色露出紧张的表情,紧盯着郁泉幽的动作,生怕她做出什么不理性的事情。 宣策气的丝毫没有办法,双手被郁泉幽死死的摁住,就算想反抗,也不知为何失去了力气。 他有些难以理解的盯着眼前的人,他至少是上神之身,可眼前这白衣人身上的灵气与仙阶却只有上仙之身,又哪来的仙力将他控制住? 敏感的宣若在身后的那一抹白色身影身上嗅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 她皱起眉头,不知不觉便想到了某个人。 “现如今你可以安心说了。” 第四十二章 云歌站在宣若面前,面无表情的说着,看着她这样一幅狼狈的样子,没有半点同情与可怜。凌乱的头发潦草的盖在额前,宣若抬起头满眼血丝的盯着云歌看,冷笑着说道,“我的确是可以安心了...” 她往肚子里吞了一口气,满脸凄凉的仰天惨笑,断断续续的说道,“三月以前,父君从西海水宫中传来家书,命我迅速归家一趟。我本以为是西海出了什么事情...便想都没想迅速归了家,谁知...父君却将我带到了水晶殿之中,打开了那个我从来不知道里面还有玄机的水柱。仙魔大战之后,仙界各大门派掌门相继丢失了的神器竟然都被父亲藏于了水柱之中....父亲告诉我...若是西海拥有了这几样神器便可以所向披靡,无需继续在天界龙族之中忍气吞声...可后来父亲又告诉我...崆峒派纪书画不知怎么便察觉到了父亲所作之事...于是父亲命我将仙界一直支持我的崆峒派掌门纪书画灭口...我不肯...父亲...父亲...”她忽然说不下去,像是哽了一口气在心头,抽搐了一下,接着结结巴巴的说道,“父亲便命人将我绑住,硬生生的喂了我一颗类似于尸毒的药丸...他说...若是我不能老实听他所言,便会像西海变成鬼尸的那些人...一样...” “你胡说些什么?”被绑住不能动弹的宣策赤红着双眼,面色涨红,急乎乎的满地乱跳,完全没了上神的风度。 “父亲...我从来没有胡说!”跪坐在地上的女人大声嘶吼着,撕心裂肺,那样崩溃无奈的表情几乎让在场所有人都相信了她。 只有站在诛仙柱后盯着宣策的郁泉幽冷笑了一声,被白纱遮住的面容上露出一丝浅浅的嘲讽。 “不信...不信...你们可以前去杨瑜与西海之间的山脉处看上一看...那里的死尸一堆胜过一堆...皆是戾气强盛至极的鬼尸...我没有丝毫说谎,你们若是不信可以去查,那些人...基本上都是我父亲的亲兵亲卫!我父亲的亲兵亲卫...谁人能够调动的了?” 这话说的似乎丝毫漏洞也不曾有。只是,现如今的情势,却不容得宣策说一句反驳之言。他气的眼眶血红,几度捂着胸口作势要昏过去,眼中惊讶,绝望,可笑冗杂在一起,五味杂陈。 或许龙墟台上,只有郁泉幽一人一直盯着宣策的神情看。那张瞬间苍老了十分的脸庞上浮上来的悲哀像是一把刀子朝着郁泉幽心口狠狠的割了一刀。她看见宣策眸光之中的颓废与悲凉。那是作为父亲对女儿深深的失望。 郁泉幽心中莫名涌现出一种想法。或许....宣策所做的一切...可能是在救宣若... 只是...他们之间当真是应了宣若所说的那一句话,父不知女,女亦不知父。 这样的想法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她的思绪又被现实之中的争论拉了回来。 众仙听见宣若这一番话,又看见宣策想要掩饰又无法反驳的表情,都纷纷提议道,“不如就按照宣若所说...派一个人前往杨瑜山脉之中查看一番...?” 这话落入低下头的宣若耳中。那人被杂乱无章的头发遮去的脸庞上涌现出了一丝狠毒。她的嘴角擒住一丝笑容。 “既是如此...大家现在便选派出一个人吧。”有上仙在人群之中提议着。 正当众仙人群涌动时,天际边忽然传来一声轻喝声,“无需这样的麻烦...我们二人已经将山脉鬼尸之事查看清楚。你们这就可以问我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众仙随着这一声喝扭头朝着天际边缓缓降落而下的两个身影看去。着一身暗红色衣袍的沼临带着粉衣连绵的官芸柔降落在龙墟台之上,面色淡然,不清不楚。 “沼临上仙...纤云使者...”这两人在仙界的身份算得上尊贵。有些眼见力的仙上自然作揖行礼。 沼临本就不喜欢这些虚礼,更何况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自然没有理会一旁见势行礼的无名小辈。 那无名小辈却因此眼神闪烁了一下,低下头,埋没在人群之中,似乎是消失了身影。 “杨瑜山脉之中的确如宣若所说...所有的鬼尸都是宣策水君身边的贴身侍卫所化...想来这宣策水君也的确狠心至极。”沼临嘲讽了一句,看向被困在诛仙柱旁边的那位早就没了风度的西海水君,眼神自然而然地瞥到了一旁的白色斗笠披身,一身浩然正气站在那里的身影。 他目光一顿,很快又转过了头,收了话语。 “怎么...真的是这样?”众仙虽然听见沼临这样说,心间犹豫与不敢相信依然是充斥着整个龙墟台。谁有能想到,平日里那般胆小怕事,从不参与任何夺权之事的西海水君宣策是这样一个人? 云歌倚着狐墨,神色露出一些疲倦,继续朝着宣若说道,“此事暂且不论..接下来,你便真的按照你父亲所说...杀害了崆峒派掌门纪书画?” 宣若调整好所有情绪,惊慌失措的抬起眸,疯狂的点着头,“我能如何?尸毒埋在我身体里...若是不服从父亲的命令...我便会成为我这一生最恨的怪物...” “所以...因为你不想要成为鬼尸...所以...纪掌门便成为了鬼尸是么?”沼临打断了宣若的话,声色有些阴冷,对于宣若那般楚楚可怜地狡辩似乎没有丝毫的动摇。 背对着众仙地郁泉幽忽然便握紧了衣袖之中地双手,面色煞白。 “什么?纪掌门成为了鬼尸?”一时之间,众仙之间便像是炸开了锅。 “怎么可能?”有人提出疑问。 “鬼尸的形成往往需得聚集足够的戾气...纪书画虽然含冤而死,可他的戾气却因为是刚刚归途并没有那样严重...根本不可能成为鬼尸。况且...崆峒派的所有长老害怕纪掌门成为不可掌控的鬼尸,早就将他的尸体火化...又怎么可能在没有肉身的情况下成为鬼尸?” 沼临的话遭到龙墟之上大多数人的质疑,站在他身边的官芸柔却在此时突然开了口,“诸位请看。” 短短的四个字刚落下话音,众仙便只见她轻轻挥了挥衣袖,空中便浮现出杨瑜山脉之中的一些画面。其中便刚好有着一位酷似于掌门纪书画的鬼尸正在圈绕起来的结界之中行走。 “这...怎么会?真是不可思议...”众仙互相对望着,又不知该支持哪一方。 宣若看到这样的画面,的确是心间一紧,面色煞白。只是她本就狼狈,众仙就算再怎样注意,也不会看出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只是当大伙迟疑地目光探索过来地时候。她故意露出了慌张害怕地表情,“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不敢反驳父亲的错。父亲想要炼出如同当年昆仑魔子沦惑手下那样强悍的鬼尸...只同我说...说纪书画生前武功高强,死后那一身修为恰好可以当作炼化鬼尸的最佳养料...纪掌门火化的那一天,我作为晚辈出席...早就在之前就将他的尸身换了下来...自然...” 众仙唏嘘不已,纷纷用异样的目光看向宣策,底下一片叹息啧啧的声音。 “真没想到...这年头便是连胆小怕事的西海水君都成了这样一副残忍无道的模样....” 一声轻轻的叹息落在了宣策的耳中,便立即转化成了哀愤。他做梦也不会想到,宣若会这般的污蔑他。 郁泉幽继续沉默无言的听着众仙们激烈的讨论,宣若可怜兮兮的辩解。胸口早已一片冰凉,也不知是失望,还是觉得可笑至极。她此时竟然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再去参与其中。 她只想看一个结果。她知道,宣若同宣策的父女残杀的局面早就成为定局。可她依然想要知道,最后一切真相大白之后,她身后这个冷血残忍的女人究竟有没有一点点的后悔之心。 “那么另外四位掌门呢?你该不会想说...这四位掌门也是因为西海水君以尸毒解药来威胁你...所以你才会?”云歌冷哼起来,显然已经开始怀疑宣若的话。只是话语之间嘲讽居多,并没有让宣若听出别的意思。 “他们...虽然这四位掌门曾经在仙界大会之中反对过我去领战仙界....可这四位老人家都是仙界德高望重的前辈...我就算是再怎样不 第四十三章 迷惘森林 此话在众仙们看来却是十分的合情合理。在场的人,仿佛除了一直在憋气忍受着宣若的云歌与郁泉幽觉得可笑之外,没有一人觉得宣若有错。这样的仙界不就此堕落下去,又能如何? 那些不快的回忆很快翻上了两人的心头。 虽然各自站在不同的地方,两人却像是心有灵犀一般握紧了双手,仿佛时时刻刻便能冲上去给宣若致命的一击。 “可你说了这样多的话...到最后这四位长老不照样是死在你的手里么?”沼临拧着眉头,冷然看着宣若,面上的情绪显得十分排斥宣若。 “怪就怪在...这四位德高望重的长老察觉你同你父亲所作的这些污糟事....就在要将你们抖露出来时,你们便下了杀心。” 宣若挣扎着还想要继续辩解。云歌却在此时再也忍不住心间一腔怒气与悲愤,替她说了这一番话,“宣若...我长白怎么就没有早些发现你是如此之人?若不是你....我师父也绝对不会死于非命...你是将长白之事压下...可...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慌能够圆的回来!” 云歌难以憋住心间一股子闷火,终究冲了上去。身后的狐墨深深的皱起了眉头,单手轻扯住冲出去的云歌,用力拉了回来,禁锢在怀中,眉目间是一股隐忍的不快。 小丫头自然察觉到了狐墨身上淡淡的火气,他抱在自己腰际的双手逐渐收紧,也不顾自己是否会感觉到疼痛,就这样拉扯着。只是云歌心间气愤满满,早已不是狐墨能够阻止的了的。她狂躁挣扎着,嘴中不断叫唤着,想要狐墨放开她。 身后那人双手紧抱,在她耳边略微恼怒的道了一句,“够了!” 云歌全身微微一颤,不由得缓下挣扎的动作,眸中目光闪烁不定。她开始有些颓废,倚靠在狐墨的胸膛,终于稍稍停下了些。 宣若瞧见云歌突然这样激动起来,心中又不由得觉得奇怪。 郁泉幽此时的注意力自然也在云歌身上。斗笠之下,她的面色也有些苍白,一边担忧着云歌的脾性,一边又在猜想着今日之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错...为了维护父亲的罪行...我是下了杀心...可若不是父亲以尸毒要挟...我怎么可能会听取他的话?!你们或许还想不到...父君出了要我做出这些无可饶恕的事,私底下与魔界之人勾勾搭搭...早就将仙界的情报出卖给了魔界,所以在持续三个月的仙魔大战中,仙界总是处于下风!”宣若依然再为自己最后一丝生机做着狡辩,将所有的过错与罪行都推到了宣策的身上,这最后一句又将宣策的老底全都爆了出来。 “你!....你这个逆子!!!说的是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本君何时叫你做过这些!!!!”宣策只感觉自己的肺腑要被宣若欺诈,跳着脚,却拿宣若丝毫没有办法。 “父君...您说...养不教父之过...您既然能够那样坦然的指证我的罪行,就应该想到...我是您养出来的女儿...性子自然同您一模一样...危难时刻,我自然要先保住自己的性命。”宣若缩在诛仙柱的一端,朝着宣策密语传音了过去。神情既是嘲讽又是不屑。 宣策举起颤抖的手,朝着宣若指着,只感觉心口气的发慌,手指便不停的抖着,嘴中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忽然便是一口老血从嘴中喷出,吐在地上,不断地猛捶着胸口。 见他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郁泉幽略微蹙起眉,白衣裙摆轻轻一瓢便转到宣策身边,再一次将宣策的双手牢牢牵制住。 “怎么样?宣策上神...事到如今...你可要向帝君..向我求情么?”云歌歇了许久,吐出一口气,看着眼前情势差不多,看向了已经气急败坏几乎快要晕厥过去的宣策。 西海水君此时哪里还有从前那番仪表堂堂的模样,发髻凌乱,几乎快要滑倒在地,双膝不由得一软,跌坐在地上,僵硬的面色上染上许多失望与痛楚,点着头颤颤巍巍的同云歌说道,“我...有眼无珠...竟然养了这样一个白眼狼的女儿...咳咳。”他使劲儿的咳着,衣袖抬起擦了擦嘴角的血迹。 “宣若...我的儿...父君又怎么可能真的想要你死...?”宣策脸上绝望的表情落入宣若的眸中,便犹如长刀直驱而上,扎入了心口。她莫名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今日之事...的确...为父起了利用之心,却也做好了安排,本能在你执行前夕将你救出,让你换个身份继续待在西海之中...可我怎么也想不到...在你心中竟然是这样看待为父,这样怨恨为父到如此地步...”宣策此时已经说不出一句连贯完整的话,断断续续的话语里充满了懊悔与痛苦。沉重哽咽的声音在宣若耳中听来,竟然忽然变得这样的刺耳。 她一脸愣然的盯着宣策看,似乎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当真以为为父会将你出卖么?若不是铁证如山...若不是为父在水柱之中察觉出了那五件神器...你的罪责只怕会更加重。你已经将五位掌门残忍杀害,若是再加上被人发现了五件被偷的神器...只怕,便是为父想要救你也绝无可能!”宣策揪着自己的心口,沧桑的脸上挣扎的毫无血色。 “那...五件神器是...是父君你藏起来的?”宣若愣神许久,忽然便不知该如何组织语言,“您不是为了将它们占为己有么?” “我如何占为己有?我不习鬼道,又如何能够炼化它们?”宣策同宣若对话起来,语气愈来愈激烈,满目悲情看的在场众仙都难过至极。 “不...不!父君...您从小便不喜欢我...若不是我的神女身份令西海骄傲,我又怎么可能得到你的青睐?您说你是故意将那五件神器藏起...可是...为何不将那五位掌门的丹气一起藏起来?为何?你分明就是想要利用我!”宣若使劲儿摇着头,不想相信宣策的话语。 “你...”宣策咽下半口气差一点缓不过来,翻着白眼,直直地朝着地上倒了下去。 “爹...”宣若看到这样的场景,双手不由得一紧,情不自禁的唤了一声,眼角一直憋着的泪珠便这样滑了下来。 “你爹说的的确没错。”一旁不怎么说话的狐墨此时终于开了口。宣若此时的注意力全部都在宣策的身上,耳旁听到这样一句,心间便猛地一慌,朝着狐墨看去,颤抖的问道,“什么意思?” “因为你从来都没有真正走进过你的父亲,所以同样的,你并不知道你父君心中究竟是如何想法,自然也不会知道,他虽然想要利用你,可也的确是为了你做下了许多打算。我知道...藏龙被放出水晶殿之事...你不知晓。可正是你父亲这一举动,将我们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转移到了灵月谷冥灵洞之上....那五样神器被藏龙藏于冥灵洞之中。你的父君不过是想要替你减下一些罪行,只是这些你全当是你的父君在利用你...”狐墨浅浅的叹息着,嘴角弯了下去,“说到底,也不过是可笑,也正是因为你们二人互不信任,才能让远在天庭的天帝陛下察觉了奇怪之处。这一场昆仑龙墟之行...我们不过是想要逼着你们父女二人反目罢了。幸得长白掌门济遥上仙献策,才能让连日以来...你们父女二人做过的所有错事全都全盘托出。” 他一提长白掌门济遥,一群人纷纷转头寻找济遥的身影,半日没寻到时又开始议论纷纷。 “长白掌门消失了这么久,怎么可能突然出现?” “帝君所说计策又是什么?如今龙墟台这一场闹剧究竟是怎么回事?” “想来也甚是奇怪...五大掌门惨死之事已过了几月,一阵阵流言蜚语都平息了过去,眼看着就要风平浪静了,半丝线索也没有查出来...怎么就突然向仙界告知...查处了凶手?” “的确,若是没有长白那位上仙献计...只怕这案子没法子这样快的破...不过这案子悄无声息的破了也是这济遥上仙办事的风格,想必帝君与他一定是商量了万全之策。” 众仙倒是议论的热火朝天。隐身在人群之中的帝玦却是无可奈何。此事他倒是一点力气也不曾出,只是商量计策时同着狐墨前去天庭见了一次天帝罢了。他知道狐墨现如今这样说着,只不过是想要为他重回仙界之事做铺垫。 “这一切皆是你们...离间我们父女的计策而已?”宣若似乎有些不敢相信,拧着脖子朝着狐墨看,瞪大双眼差一点没将眼珠子给瞪出来。 “是...不错,你父亲根本什么都没有同我们说,只是在西海之时你父亲答应放出我的条件,是让我在帝君面前尽全力保住西海一族,还要保住全族荣耀,立功一等...只是他终究利用了你所做的事情,要为自己争名夺利...与你又有什么不同?” 云歌沉默许久,终于开腔说话。只是这样一说对于宣若来说却是巨大的打击。 倒地不起的宣策一直捂着胸口,难以平复自己的心情。 “诸位....天帝三月之前下旨,命令了诸多上仙与上神潜伏西海盯住西海水君的动作,目的却并不是因为想要揪出宣若所犯下的滔天罪行。 第四十四章 早在三月为期的仙魔之战中,天帝所派援助仙界的司战上神便已经察觉了魔族在仙界有所内应之事,其中便是西海的动静最为奇怪... 于是便作了一番附属,却并没有想到白止神君发现了水柱的不对之处,察觉了宣若在水柱之中所藏下的五抹丹气,这才悄无声息的上报天帝,希望找出法子能够让西海这一对父女彻底认罪。 而那水晶殿之中的水柱有着化丹之效。宣若想要将五位长老的丹气挪为自己所用,只是...却缺了一味药,那便是灵月谷月君上神手中的水晶法杖。 水晶殿之所以称之为水晶殿便是因为它是当年第一任月君上神铸造水晶法杖时所闭关之地。那水晶殿中央的水柱便是水晶法杖炼铸成功的容器。宣若并不知其中秘密...之后查阅古书之后,西海水君便已经命令藏龙前往了冥灵洞,为的就是日后方便将月君上神引致西海水晶殿之中...水晶法杖与月君上神不可分离,他们便这般对月君上神也起了歹心。 只是本君的王后同着扶桑前往水晶殿查明真相时,大胆至极的宣策竟然想要藏龙直接将本君的王后与扶桑一同灭口于水晶殿之中。藏龙出海之时,宣策就躲在水晶殿周围,这一点是谙临山吟溪上仙无意之间察觉的...也正是这位灵月谷谷主驸马才能救本君王后于水火之中... 宣若情急之下既然已经全部招供...那么我们这一位西海水君也算是留不得了。” 狐墨严肃低沉的说起这些话,面色虽是正经的很,可不知为何让云歌莫名觉着有一些轻浮。她仰起脑袋,朝着狐墨的双眸看去,深沉的眸色让她永远也猜不准他的脾性,一时之间低落的垂下头,不知所措。 宣若方才一番推托之辞恰恰证明了她所做过的一切罪大恶极之事。父女相疑,逼得她说出宣策私下与魔族之人搭上关系,不停的向魔族出卖仙界的战术与计划。这一罪胜过于其他所有罪行。通敌叛国自古以来乃是世人最不可原谅之事。仙界有多少无辜之人死在这样的私心与阴谋诡计之上,而天界的损失也是不可估量。众仙将事情原委听到如此地步,亦是愤然不已。 毕竟那为期三月的仙魔之战,死伤无数,有多少仙门世家失去了自己心爱的弟子,儿子或者亲人? 所有的证据摆在众仙面前,就算其中还有人不敢相信昔日胆小怕事的西海水君是这样一个丧心病狂的人,也不敢在说些什么。人言终究可畏,又有什么人能够抵得过这样被人当作谈资这般辱没尊严的屈辱? 宣策早就被宣若气的晕了过去。牢牢绑在诛仙柱之上的宣若也不再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因为她知道,仙界的仙门世家不过是一群见风使舵的小人,从前有着青云,长白,昆仑三足鼎立,如今这三足皆已折,便是连有些名气的世家掌门全都死于她手...仙界又还有什么能够秉持是非之念,正身正己的人? 说到底,仙界这一群无知之人,不过是凉薄之辈。况且,她所做之事本就滔天恶极,这些人便更不可能救她了。 宣若神情恍惚的靠在诛仙柱之上,神情悲凉至极,一直呢喃着不可能,似乎不肯相信这只是一场局,一场离间他们父女的阴谋...便是这样的局让她深陷其中。 她一生高傲至极,想来不肯在别人面前低头,此生唯一的禁忌便是父亲。只是因为互相不了解...酿成了如今这种局面。 她不由得苦笑,盯着蔚蓝色的天际,更加觉得讽刺。甚至连老天爷也不肯站在她这一边,终究她将自己逼上了绝路...她的眼角再一次滑下两行泪珠,痛苦至极。 一直站在宣若身后默默看着这一切变故发生的郁泉幽不由得握紧了双手,心中仇恨不知为何便在此时忽然放了下来。她咬着牙齿又渐渐松开,微微叹了一口气,与宣若同时望向了天空。只是两人眼中所看到的东西却大不相同。 郁泉幽看见浮生的脸庞浮现在天空之中,扬着灿烂的笑容,冲着她温柔的叫唤了一声,“主人...谢谢你。” 她忽然觉得眼前一片模糊,心间冰凉不已。白色的长纱飘在身边,显得十分哀寂。站在龙墟台下的帝玦一直看着台上白色身影的一举一动,眸中流出一丝丝淡淡的疼惜。他真的很想在那一刻将台上孤寂站着的姑娘拥入怀中,告诉她,“不要紧,一切有我。你还有我...” 白衣身影忽然在诛仙柱前转了个身,盘坐在宣若的身边,带着血迹的柱子总能飘来一股血腥之气。郁泉幽忍着胃中不断翻滚的不适感,在众仙都没有注意的情况下,靠近宣若的身边,轻轻朝她说了一句,“我能看见你变成如今这副六亲不认,众叛亲离的模样,真是无比的高兴。” 轻慢的语调让失魂落魄的宣若瞬间打了一个激灵,满脸震惊想要扭头去看一看与她说话的人究竟是什么人。 “...你...你...”宣若磕巴着半天,只说出这一个字。她被牢牢地绑着身体,丝毫没有机会扭过头去瞧一瞧那白衣之人的真面目。她猛然颤抖起来,嘴中不断的呢喃起一个人的名字,“郁泉幽...郁泉幽!你是郁泉幽对不对!?” 只是她的问话,那白衣人影并没有听见。诛仙柱上只是传来轻轻一阵微风,原本站在那里气势逼人的仙客便已经消失不见。 台上的狐墨正宣布着天帝对于宣若与宣策两人罪责的审判。郁泉幽迎风而下,转身混进了一片人海之中,拉住帝玦的衣袖,便朝着昆仑龙墟外走去。沉重的心头不知不觉中松下一口气,她眼眶中的泪花便在此时突然滑落。脑海中便一个个拂过了浮生,元影,大长老与娘亲的脸庞。她冲着高高挂起的阳光,在众仙激烈的议论声,以及诛仙柱之上那个拼死挣扎着,使劲吼着郁泉幽名字的女人惨烈的嘶吼声中,扬起了微笑。 身后默默跟着的帝玦悄悄地揽住了她的腰,白纱被他轻轻掀起,高大的身影撑起郁泉幽待在头顶上的斗笠。宽敞的白纱之内,站立着两个面对面默默观望的人。 郁泉幽盯着帝玦略微憔悴的面容,痴痴的笑了起来,有些疯魔似的怔愣。她嘴角的笑容渐渐向上扬起,愈笑愈是刺眼。他低头静静的看着她,忍不住一阵心疼。于是再次上前一步,几乎与她贴合在一起,轻柔的搂住她的腰际,缓缓低头而下。 只是当那张怀带着温柔疼惜的脸渐渐靠近了郁泉幽时,一直隐忍在她眼眶中的泪珠便如泉涌般肆意流淌出来。这些月,这大半年来,她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松下一口气。可心间疼痛便犹如烈火烙印在心头烫出一片焦土让她锥心刺骨。终究,宣若结束了自己的这一生,可本该活在这世上的人却都不在了。 她默默无声的哭泣着,一点点,缓慢的喘息着。 他轻轻用手将郁泉幽的脑袋靠在了自己的胸膛上,两人躲在斗笠之内静静相拥。怀中姑娘隐忍发抖的颤意使得他更加难过。他紧紧抱着,只想给怀中的姑娘一世安稳与快乐,将她身上所有忧愁全部驱散。 “不要怕...有我在。”沉默了半宿,他似乎只能说出这一句。帝玦无奈与自己的词薄,关键时刻总是说不出什么动听的话来安慰他怀中这个哭的像小孩一般的姑娘。 只是,他或许并不知道。一句有我在对于郁泉幽来说是有多么重要。三个简单的字胜过千言万语,给予她莫大的安慰与欣喜。 两人从龙墟台离开的一个时辰内,狐墨搬出了天帝陛下所下的诏书,责令西海水君宣策退位,降品三级,流放蛮荒之地永不得位列神班。其女宣若罪大恶极,不可饶恕,令以诛仙柱诛魂之行,鞭挞七七四十九鞭雷鞭,残魂落入畜生道,舍去六世轮回,永世不得成人。 半日之内,西海之势迅速堕落,再也不可同当年相比。六界之中,宣若与宣策二人相互生疑猜测最终使得西海堕落至此的事情就这样成为了众人们饭后茶点的谈资。而这二人所做之事也被六界众人越抹越黑。 可这些夸张说法在郁泉幽耳中听来却并未觉得有任何过分的言辞。因为在郁泉幽心中,宣若似乎就是那样一个无情无义,冷血至极的人。 宣若被执行诛魂之刑之后的三个时辰后,灵月谷传来了噩耗。灵月谷月君上神因宣策宣若父女的贪心与狠毒彻底的变成了活死人。 陌离雪的消息被帝玦刻意的掩埋了下来。郁泉幽从龙墟台中归来时便是一句话也未曾开口说过。她闷着声,任凭帝玦如何去安慰,也没有任何用。 清竹派遣仙童前来离忧殿报信时,帝玦已经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并未曾见过陌离雪到底受了怎样的伤。只是从清竹的传话中交代的情况来看,陌离雪已经同死人一般无二了。 第四十五章 若是这样的情况被郁泉幽知晓,只怕他这个丫头又要内疚一辈子,不肯饶过自己了。 只是帝玦并未料到,宣策与宣若身败名裂之前还为仙界埋下了一根火药的引线,便正是因为这一根引线的惨烈引爆,仙界成了修罗地狱。一时之间,整个六界发生了巨大的变动。 清竹的消息送过来还不到半个时辰,离忧殿内便闯进了一个不速之客。 帝玦本已将离忧殿宫门紧闭,坐在书房处理抚孤送来的一应魔族实物,魔界忠属于他部下的老臣如今竟然已经大大减少。 魔族皇宫之内,到处都是炎珺所布下的眼线。他的人在皇宫之中行动愈加不方便。从前父君留给他的三万魔兵因他在仙界医女阁的举动而人心惶惶。至今为止,他从未在军中露过面,这三万魔兵自然会怀疑魔界未来君主是否真如仙界之人所说,已经神魂俱灭。人言终究是可畏。谣言一旦在众兵之间传开,除非帝玦亲自前往军中,安抚兵心。只是这样必定会暴露自己还活在世上的秘密,甚至还有可能将他在仙界的身份牵扯出来。 帝玦的眉头便不知不觉中凝在了一起。 此时并不是他暴露身份的最佳时期。如今的郁泉幽并没有能力保护自己对抗炎珺的人。在仙界只有长白这一个靠山。 铭火虽然到了此时也没有察觉郁泉幽的身份。可纸终究包不住火,他也不能欺骗自己,若是郁泉幽将来有一天身份暴露,却并没有回归天界,到时六界除了他与狐墨,又有何人能够救她于水火之中? 情势的焦灼使得帝玦深深的担忧着,只是年头里的霉运一天接这一天。这边他还没有向抚孤吩咐下去,离忧殿禁闭的大门便忽然传来一声惊天霹雳之响。 帝玦的深蓝色的眸眼微微一紧,转身离开书房,只留下抚孤愣愣待在书房中,不知所措。 离忧殿大门之前,充满杀气与怨气的月吟溪突然出现,提着手中那把血红长剑,目光怨愤至极。 殿前白衣飘飘,帝玦洒下一圈结界,又将月吟溪禁锢在外。 两人身上的寒气咄咄逼人,隔着一层结界互相对视。 帝玦倒是没有料到自己的身份早就被月吟溪知晓,竟然是令这小子寻到了此处?只是后来细细想来,那位月君上神既然知晓自己的身份,那么她这位夫君知晓也不足为奇。 “不知吟溪上仙前来此地有何要事?竟然将本尊府邸大门踢成了这副模样?” 帝玦悄悄指了指那扇已经被月吟溪踹的不成形的红杉木门。 “郁泉幽呢?”月吟溪并不想同帝玦多说什么,怒火浮上脸庞,看来那份怒火是忍了又忍后,再也忍不住了。 帝玦心间竟没由来的有些颤动了起来。终究,灵月谷那位与郁泉幽有着脱不了的关系... “吟溪上仙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帝玦冷下脸,铁了心的不想让月吟溪踏入此地。 “怎么不知道?郁泉幽大闹幽冥殿的缘由不正是因为你么?逍遥神君!”月吟溪特地将后面四个字加重了音色,似乎是咬牙切齿的说来的。 帝玦面色微微一变,双拳不由得死死的握在一起,“既然知道本尊是何人,吟溪上神也该自觉一些...我这里不欢迎你。” 他硬着头皮下了逐客令,不知不觉中更是加强了结界的防御性。 月吟溪只是眦红着双眼继续说道,“我要找的人是郁泉幽,我知道她一定在这里。你让她出来!” “我知道,你是因为陌离雪之事而来,只是陌离雪变成如今这般模样并不是郁泉幽的错。幕后指使之人夜已经得到了该有的报应,你究竟为何要怨恨郁泉幽?” 帝玦试图劝服住月吟溪的怒气。 只是这人带着一身血迹,血腥气洒满了整个离忧殿的殿堂口。好像并不止是因为陌离雪之事而来。 帝玦眸子一动,心底便有了一些猜测着。只怕...灵月谷是发生了一件更加重大的事情。 “我知道郁泉幽是谁?只是当初名扬天下的战神如今却要靠魔族之子护在身后?当真是可笑!”月吟溪毫不客气的讽刺着。手中那把血红的剑,顺着剑身竟缓缓的从剑锋之上滴下了一滴血。 帝玦这才察觉,眼前这个人似乎是受了重伤。 “既然你说我是魔族之子,那么我便告诉你,今日你休想从这里踏入殿内一步!”帝玦虽然嘴上这样说着,私底下却向在一旁候着的抚孤传了一句话,“怕是灵月谷有了麻烦,召集长白弟子前去支援。” 帝玦本以为,他与月吟溪的一场架是非打不可了,却没有想到眼前这个人从来傲骨了一辈子,甚至不曾向师父与师兄低头的人突然双膝跪地,神色哀寂的说道,“灵月谷遭到突袭。离雪重伤累累,水晶杖无法使用,灵月谷的结界因为水晶杖的沉寂而逐渐变得虚弱。魔兵大举进攻...灵月谷内大部分族人已经快要支撑不住...我没了办法...只好来求你们。” 从来不对任何人低头摇尾乞怜的他。此时的语气卑微到了极致。 帝玦放下了准备打斗的双手,慢慢散开了拦在殿外的结界。 他浅叹了一口气,走上前,将跪在地上的人慢慢扶了起来。 “你即使找我...我又如何帮你?郁儿她...现在不过是仙界一介布衣...什么身份也不是...你要让她怎样助你?” “可以的...她可以。她体内有着灵月谷历代相传的护心丹。那是上古之神女娲留给灵月族长之物。离雪用它救了郁泉幽一命。 那东西早就粘上了灵月之气...服下之人同月君上神一样可以控制灵月谷的圣物--水晶杖。我知道她可以,我求你...灵月谷是离雪用一辈子守护的地方...我绝不能让它毁于魔族之手。” 帝玦苦笑一声道,“我也是魔族之子...你不觉得你来求我是个天大的错误吗?” 月吟溪紧紧扯住帝玦的衣袖,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在同他说道些什么,只是一个劲的喃喃自语着。那双黑眸中的光泽逐渐消失,痛苦不已。 帝玦握住他颤抖的手臂,狠下心来不想答应。 他现在只想要郁泉幽远离这些是非,“我跟你去。我已经通知长白所有弟子前往了灵月谷,或许还能抵上一段时间。相信仙界其他支援也会疾速赶到...” 他可以答应月吟溪任何条件,唯独不想将这一件事告诉待在内殿中还什么都不知道的郁泉幽。 灵月谷的护心丹是上古时期女娲留给当年应雪而生的仙灵回转之物。郁泉幽命中有一劫必须在灵月谷度过。那护心丹本就属于她。只是若是让郁泉幽在众仙面前公然持住水晶杖来抵抗炎珺手下魔兵。那么她的身份便必然暴露无遗。 月吟溪现如今心中只装的下灵月谷与陌离雪,那还有心思考虑郁泉幽的安危,自然不可能想到这些。 他不能理解帝玦究竟为何不肯让他见到郁泉幽。眼中怨愤之情便愈加的严重。只怪郁泉幽那样绝情无意。 “是郁泉幽不肯出来么?”月吟溪自然而然的将这罪责归咎于郁泉幽身上,眼眸之中的怨恨几乎要喷薄而出。 “离雪当真是看错了人...”月吟溪猛地推开了帝玦的双手,眸光寒色如刀。 他跌跌撞撞就要离开。帝玦默不作声的跟上前。眉头紧锁,眸中担忧之情不绝。 “月大哥...等等。”这时,离忧殿中忽然传来了一声淡淡的呼叫。 月吟溪背影一颤,倏然回过头,便看见郁泉幽颤颤巍巍的从殿中踏步上前,走了过来。 帝玦瞧见了这个他拼命藏住的姑娘一步步朝着自己走来,便不自觉的凝住了心中所想,焦急不已。 他匆匆朝着郁泉幽走去,想要将她拦在身后。 只是郁泉幽并不领情,看着这个挡在自己面前的人,她不知是该同他生气还是怎样。 她想不到怎样去说服帝玦,只能默默的将他推开。 明明是她推的力气并不是很大,可帝玦踉跄的朝着她身后跌去,眸中落寞之情愈加浓重。 郁泉幽走上前扶住月吟溪,坚定无比的说道,“我同你去。” 月吟溪显然没有料到如今的转机。郁泉幽既然愿意同他一起去,他自然收住了内心的怨恨。默声点头。 她正准备同月吟溪一起离开浮岛。衣袖却被人用力的拉住。 她扭过头,便见帝玦低着眸,有些落寞的站在她身后。 郁泉幽一语不吭,只是轻轻的牵住帝玦的手掌,将他拉到自己的身边。 脚下召唤出了流光与碧血。同着月吟溪的脚步朝着灵月谷而去。 郁泉幽这样一个默默的动作让帝玦知道,这一件事并不是他想要拦下便能够做到的事情。可帝玦此时却并不担忧身边的这个姑娘会生自己的气。 郁泉幽要他跟上,便是知道帝玦在担心些什么。两人之间的默契已经无需多言。 翻山越岭行驶了许久,他们终于在长白山的上空看到了灵月谷的一角。巨大的血腥气迅速朝着他们冲来。郁泉幽朝着灵月谷看去,便只看见底下火光与人群挤在一起,狼火风烟,惨不忍睹。 第四十六章 灵月谷多数族人浴血奋战,已经战死沙场。谷中数十位长老死死看护着灵月谷的都城寻叶城。 只因为寻叶城中有着他们最想要守护的家人,百姓与谷主。 月吟溪匆忙在寻叶城前降落,平日里最疼爱陌离雪的灵月谷三长老陌月就在他面前被一个魔族的小兵刺穿看肝脏肺肠,瞪大双眼朝着他看去,目光绝望至极。 月吟溪只感觉全身哆嗦起来,便将身后跟着的两人一股脑的全忘在了身后,飞奔着过去想要救陌月。 谁知一切都已经来不及。 他眼睁睁的瞧着三长老缓缓的到底,瞪大双眼死不瞑目,而那副躯体再也不会呼吸。 月吟溪崩溃大吼,赤红着双眼,抬起手中带血的长剑,疯狂的朝着那些进攻的魔兵砍去。 郁泉幽同着帝玦一同在混乱的场面中艰难的抵抗着魔兵的进攻。这样毫无效果的反击让郁泉幽愈发觉得不妥。于是抽空之间,她拼命朝着月吟溪身边挤了过去。 拉住已经癫狂发疯的月吟溪,道了一句,“离雪的水晶法杖在何处?你不是说我只要能够运转水晶法杖,护住灵月谷的结界,便可以控制住眼前的情势么?” 月吟溪此时哪里还有心情听郁泉幽说这些话,早就杀急了眼,没有了理智。 郁泉幽焦急万分,看着意识完全是不清醒的月吟溪。她衣袖抬起,直接朝着月吟溪的脸上打去。一个极响的巴掌,月吟溪只觉得眼前昏天黑地。他颤颤巍巍的倒下去。恰好面前有个小兵趁机攻击而来。 郁泉幽抽出腰际长剑,奋力挡在了月吟溪面前。只是这样一个动作却将护在郁泉幽身后的帝玦差点吓得魂飞魄散。 他来不及阻止,身影飘转间,便看见他郁泉幽腰际的流光与碧血纷纷出窍,两柄长剑合二为一,倏然在谷中发出刺眼的光芒。 碎散刺眼的白光冲出天际,让帝玦心中大惊。 于是乎,白影零落而下,修长的手指扣上飞出天际的流光碧血双生剑,动作迅速的收入衣袖之中。眼皮突突的跳了起来。 他知道炎珺既然命令铭火攻击灵月谷,便一定是做了完全准备。作为主帅的铭火定然在远处观察着战况。 流光碧血已有万年未曾合并,只是因为它的主人再也没有出现过。 双生剑认主,帝玦也不可能令他们合并。这世上能让这两把剑合二为一的,只有郁泉幽。 这一点作为参与过万年前的神墨大战的铭火是清楚的知道的。 帝玦也果真担忧的没错。 对于这一场战争胜利在握的铭火看见灵月谷中突然冲出这样强大的一抹白芒,自然寒毛直竖。 只是冷静看去,却发现那白光有着不一样的剑气。 那剑气从上而下散发着蓝红相间的火焰之气。试问世上何人之剑会有如此火焰之行?这一点,铭火似乎只能想到当年的上神降雪。 远在天际静静看着这一切的铭火不由得眸中波澜四起。 若真是那一人出世,那么对于炎珺来说便是一个巨大的麻烦。 铭火细想不到半刻,便即刻翻身前往了灵月谷都城寻叶城之中。 郁泉幽来不及考虑这些。只是她的这一巴掌将疯狂的月吟溪彻底打醒。顶着鲜红的巴掌印子。月吟溪沉默了一会儿,冲着郁泉幽沙哑的说道,“跟我进城。” 郁泉幽立即点了点头,刚准备抬脚往里面走,看着寻叶城城门口这样惨烈的状况,脚步又犹豫下来。 帝玦知道她在担忧些什么,一句话不说,手中紧紧抓着那把双生剑,默默的取下腰间自己的佩剑交到她的手中。郁泉幽皱起眉头,接过他的佩剑,并没有理解为何帝玦不肯将双生剑给她。 她看向他。 那双深沉的双眼中带着闪烁晶莹的光,坚定无比。郁泉幽便知道,他是想要她放心前去。而他会好好守在城门口,不让魔兵攻进去。而现在对于帝玦不肯将双生剑交给她的缘由也显得并不是那样重要了。 郁泉幽点了点头,转身跟着月吟溪的脚步朝着里面走去。 城门微微掩开,郁泉幽朝着缝中挤了过去。 而天际边匆匆赶来的铭火恰好在郁泉幽的消失于寻叶城内时赶到。 抬眼往下看去,便只见城门前一抹白色的身影举着双生长剑,剑眉冷然,在他到达寻叶城门前恰好对视而来。 那双眼睛像极了沐玉。 从前魔族储君,那位沐玉王子。 铭火心惊不已。医女阁那一场绞杀。他手下的人是亲眼看见沐玉王子死于非命,又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他眯着眼朝着帝玦手中的双生剑看去,目光怀疑忧虑起来。 眼前这个陌生的男子并不是他所熟识任何人。 铭火本以为他以幻术遮住了真实面容。于是施法于眼前,想要看清楚眼前白衣男子的真实面容。可令他无奈的是这世上或许没有人的幻术能够比得上帝玦。 他的幻术又怎么能让一个幻术不及他三分之一的铭火看的出来? 帝玦嘴角一抿,手中持着双生剑便朝着悬浮在半空中的铭火刺去。 躲在云层中央的铭火根本没有想到脚底下的这一位白衣男子能够识破他所隐藏的地方。反应过来时,那把燃着血光的双生剑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铭火心中自然一紧,于是朝后一仰,差一点倒地不起。待他翻身朝着一边跳去时,那男子的动作竟然快无双影,无声无息的来到他的身边,一把利剑轻易的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铭火立即打了个哆嗦,惊讶至极的看着眼前这个白衣男子,不可置信。立即想要反抗,谁知转身一抹,那锋利的剑锋便立即划破了他的臂膀,腥气的红色顺着黑色衣角留下,破裂的衣裳下露出凹凸不平的皮肤。铭火顿时将身体一僵,瞬间不敢动弹。仙界之中没有几个上仙能够与他为敌,除了那一位他从来未曾见面的长白掌门济遥上仙之外,几乎上没有一个不曾与他打斗过。这人的身影飘渺至极,身法更是诡异,倒是有一种魔族之人的招数之感。看这男子的阶品似乎并不高,可是既然法术这样高强,最是让他无法想明白。 “铭火大人应该知道,我手上这一把长剑究竟是什么剑...”帝玦凑近了铭火的耳边,悄声说着。低沉鬼魅的声音让铭火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知道,你...你究竟是谁?”铭火害怕这一把长剑。降雪上神的双生剑甚至连邪神炎珺都无法抵挡的住,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右使,更加无法抵抗。 “大人无需问我究竟是谁...你只需要知道,现在这一把随时随地都可以夺你命的长剑正架在你的脖子上便可以了。”身后男子的音调十分微妙。铭火想要扭过头仔细的看一看这人的面目,只是肩上忽然攀上一双十分有力修长的手,牢牢的按住了他的肩头,使他更加无法动弹。 “你...想要干什么?”铭火不过是一个替炎珺在六界烧杀抢掠的右使,手上并没有太大的实权。在这样的情况与境遇下,他自然觉得保命要紧。 “我要你退兵!”冷然的声音在铭火耳边响起,语气之中皆是不可置疑。他皱起了眉头,余光向男子扫去,不由得冷笑一声,“你以为,我将刀架在我面前...我便会屈服么?” “我自然不会走一条我不确定的路...”男子犹如鬼魅一般的音调再一次响起。有些魅惑人心,竟让铭火一时之间把持不住自己心绪,忍不住想要答应男子的要求。 “你确定的路,小子...你的口气还真是大!”铭火眸目凝气,悄悄凝聚着戾气的双手就在这时抓住机会突然朝着身后的白衣男子袭击而去。那双起皮的手扣住男子的衣袍,用力向前一翻。方才还架着他的男子便这样踉踉跄跄的被他拽到了前方来。于是得意之余,他抬头与男子就这样面对面的对视了一眼。那男子露出狂狷一笑。深蓝的眸散发出一种致命的吸引力,直视着铭火,扬起的嘴角显得有些不屑。 铭火失神怔愣,就这样忘记了抵抗。那男子面对着他,认真严肃的说了一句话,“铭火....别的我不曾知道...当年你救下石青的时候...我就已经看透了你。这世上没有什么比你的命更重要。” 铭火双眼无神地盯着帝玦,脑海中莫名想起了千年之前的场景。 忽然金光四射。晃过了铭火的双眼,使得他一下子睁不开双眼。荧光之间,他几乎什么都不能看见。不知是过了多久,他缓缓睁开了双眼,在朝着自己的身边看去,却发现那白衣男子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只觉得奇怪,那男子方才还在勒令他退兵,此时却消失不见,难道不让人觉得奇怪么?铭火细细的想起那男子的话,心间不由得怀疑起来。千年之前,他从仙界救下石青之时...并没有多少仙界的人看清了他的面貌...这一件事...只有身为魔族储君沐玉才会知道。 第四十七章 难道方才那一人真的是储君沐玉么?铭火立即低下头在云端底下寻找方才那男子的身影,只是寻了半日也不曾看到方才的男子。 这一次来无影,去无踪。当真是极快。铭火心间还留存着双生剑架在脖颈之间的恐惧。他眨了眨双眼,甚至以为方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他的幻觉。 铭火不断地在云层中寻找方才那男子留存过的痕迹。越发觉得不好,于是翻身朝着与灵月谷背离的方向奔去。 而隐身在云层之中的帝玦看着离去的铭火渐渐消失了身影,才慢慢从夹层中现身走了出来。那双剑眉死死的扣着,愁云不展。这一番...铭火该是不会将目光转移到郁泉幽身上了。况且铭火此时离开灵月谷,怕是前去了魔界牙骨洞同那位左使大人做一些询问与告知。来回往返也需要几个时辰...这样一来,就算是郁泉幽中途举着水晶杖替陌离雪稳住灵月谷的战况也不会被铭火看见。可这样的话,他的身份也必然暴露无遗。 帝玦的一番威吓不过是为了让铭火怀疑到自己的身上来...只是他现在的仙力与法术尚未恢复完全,实际上的确没有什么灵力控制铭火。能够快速寻到铭火所在之位对他施展媚术的缘由,不过是因为他太过于熟悉炎珺这位叔父手底下究竟都是些什么样的人了... 眼下虽然使得铭火不会对双生剑那一束突然亮起的剑气产生怀疑。可灵月谷的战况也是处于下下风。 眼看着寻叶城就要被破。帝玦来不及在思考些什么,翻身而下,挺立在城门口,同着灵月谷仅剩的几位长老奋力厮杀着。 灵月谷的寻叶城前烈火焚烧,血流成河。原本晴朗的天气居然在这般惨烈的状态下乌黑起来。万里之上的天际迅速飘来整片整片的乌云,天空之中响起一声惊天劈雷。青色的光降临。 惨叫嘶吼声,哭泣声在天际嘶鸣着划破雷电,血红色的腥味弥散在死寂片刻又喧闹的废墟之上。刚刚消散的哀鸣和剑影又在风中绽开,堆积的残体狰狞而可怖,浓重的气息让人几乎窒息。此刻,双方的余兵都已陨半,帝玦同着几位长老也已是精疲力竭,浑身是伤的靠在城墙边缘喘息着。这一场已是血流成河的惨烈和劫难给予了灵月谷这片本该宁静质朴的土地太多伤害。 老儒妇残扑在自己丈夫儿子的身上哭泣着。帝玦自己眼前出现这样的场面,蹙着的眉头就再也没有松下过。他平生经历了多少场战争,没有一次不是这般血腥可怜的场面。有多少无辜的人因为他们这一群统治者遭受无辜的灾害? 他忍着体内不断传来的颤意,想起万年之前天族的人在魔界开展的那样一场恐怖血腥的屠杀。 青雷大响,天际边传来轰隆轰隆的声音,仿佛千军万马朝着灵月谷奔了过来。 帝玦仰起头朝着天空看去,便只见一个银色身影带着长白几千弟子匆匆赶来。抚孤站在他的左右,眉间焦急无比。 帝玦有些惨白的脸上终于展露出了一丝微笑。 只是这样的微笑还没有完全展开。乌黑的透着青色的天空之上又赶来了一波人。 领头的黑色战袍给予灵月谷剩下的守兵强大的冲击力。 带着长白上千个子弟准备对灵月谷施以援手的白止神君覆杭便这样与天际右边赶来的这一群魔族之人僵持了起来。 “想不到这一次炎珺竟然舍得派左使大人前来领战?” 白止神君盯着眼前这一个人,冷然至极。 “六界好不容易才出现这样盛大的场景,我怎么能不出来观摩观摩?”黑衣长纱,飘摆荡漾,如媚的眼眸晶莹剔透。透着半丝敌意,又带着些许魅惑。 仍然拼死抵抗的帝玦听不见半空中对峙的两人究竟说了些什么话,只是一只手拿着双生剑拼命的砍杀着冲过来的魔兵,一个个凶残的模样在他眼中却并没有什么色彩。他似乎已经疲惫到麻木,余光不断地朝着天空上对峙的两方看去。舔了舔裂开的嘴唇,便有这样一股血腥味传来。 只是令灵月谷所有长老都没有想到的是,长白山虽然来了数千名弟子救援,可魔族炎珺那位左使却带来了更多的魔兵。寻叶城外,灵月族的人虽然所剩无几,但在长白弟子未来之前,这里的魔兵也同他们一般四处零散,并没有多大的力气再做抵抗。可现在攻入灵月谷的魔兵再一次增多。全都朝着寻叶城拥挤而来。 仅存的灵月族人知道,寻叶城中的所有百姓与族人是救下他们的唯一希望,于是就算是拼上性命也要护住这一城池。帝玦看着城门外越来越少的灵月族,对面涌进来密密麻麻的魔兵。忍不住发颤。他飞身上前,对着还在奋力厮杀的所有灵月族人一声吼道,“听我命令,推至城门。” 那些族人在血腥惨烈的场景中愣愣的抬起头,虽是一秒怔愣,他们却依然毫不犹豫地听取了帝玦的号令。朝着城门口小心翼翼地退过去。将守在城门口的几位长老牢牢地护住。帝玦站在涌上来的魔兵大军面前站定。剑眉冷对。双手持剑,对着领头的一个小将嘲讽的说道,“看来今日...邪神炎珺是想要剿灭灵月谷了么?” 那领头之人眸中目光微微一愣,张了张嘴,觉着自己似乎并没有什么要反驳的。一众小兵却被帝玦这样的气势震慑到,一时之间居然不敢轻易靠近。 “兄弟们,邪神大人养兵千日,只为今日这一天,再坚持一下,灵月谷便彻底败在了我们麾下!”那领头小将转头看了看自己带的兵,瞧见他们脸上都带了一丝恐惧之意,便急忙朝着千军魔兵大声一吼,想要鼓舞士气。 白裳华服之上已然满身血迹的男子将手中长剑狠狠的朝着地上一振。那把闪着灿烂光芒的刀剑便这样裂缝插入了坚硬的大地上。环绕出一股浅色光芒,瞬间将整个寻叶城都罩住。 “今日有我济遥在此...来者休想破了这寻叶城!”那站在血色之中的白裳男子气势十足的吼着,深蓝的眸中爆出血丝。持着剑柄的手紧握。受了伤的手掌中流出一条血迹蜿蜒曲折的朝着剑锋之上涌去。 那把双生剑染上了他的血似乎变得更加耀眼了一些,晶莹的浅红光芒攀岩着整个光环结界染成了红色。 领头的魔兵看见眼前的景象突然就这样不知所措。愣了许久,那小将眼中凸显出狼一般的阴森光芒,咧嘴一笑,“呵...不过是仙界的无知小辈,竟然也敢于邪神大人作对?” “众兵听命,围攻灵月谷。今日...不屠城不归途!”一声威吓再一次于黑压压的魔兵中央响起。 “是!”惊天齐声。冲破云霄。帝玦横眉一皱,双手抬起,念着诀撑住了整个结界。可数千名魔兵不断朝着结界攻击而来,他使出浑身解数牢牢地将结界固定在了离城门口遥远的地方。这样惊人的灵力撑起了整个结界,将数千名魔兵死死挡住。 只是,蔚蓝色的灵气不断地从他身上缓缓抽走。那张本就苍白的脸显得更加惨白。 而城门后,郁泉幽同着月吟溪好不容易寻到看守着水晶杖的两位长老,却不知该如何启动这水晶杖。郁泉幽双手举着这一根晶莹剔透的手杖,不知该做些什么。 那两位长老焦急的看着郁泉幽摆弄着这根水晶杖,着急之余,语气便不怎么友善。 “郁姑娘真的是谷主喂下护心丹的人么?若是服下护心丹...怎么连水晶杖都不知如何使用?”这两位长老表示怀疑。虽然当初幽冥殿爆出护心丹被吞噬散出的红光。可他们并没有亲眼见到。 对于他们的问话,郁泉幽打不上话来。只能沉默着继续摆弄水晶杖,眼看着时间一分分的过去,她却拿着眼前的东西丝毫办法也没有。她担忧着城门前一人抵着的帝玦,心中自然也是焦灼难耐,总不能集中精神来看待。 月吟溪看出她所想,只能轻轻将手指搭在郁泉幽的肩头,无声无言的摇摇头。郁泉幽知道他的意思是想要自己不要太过担心。可这种事情她如何不担心? 就算她强迫自己不要去担忧帝玦的状况,可每每放下心间困惑,帝玦那张惨白的脸便浮现在自己面前。她是真的害怕了。害怕他哪一天又会像以前的每次一般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 “你若是在这样继续下去,他便会越来越抵不住...”月吟溪在她耳边严肃的说着话。郁泉幽不做声。眉头却悄悄的凑在了一起。 她深呼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尔后将身上的全魂之力集中在手掌间,然后再一次握紧手中的水晶杖,闭上眼,感受着杖中不断涌动的灵气。逐渐地她似乎感觉到了一丝与她体内某种力量相互呼应的灵气。 第四十八章 于是蹙紧了眉头,循着那一丝薄弱的灵气朝着水晶杖内部探去。闭眼之中,被她紧紧握在手中的水晶杖开始有了一些十分细微的变化。幽幽光泽渐渐从水晶杖中透出照射在大殿之上,使得在场的两位长老都兴奋不已。 郁泉幽眯开一条缝,朝着手中的水晶杖看去,六面菱形玻璃之上浮现着陌离雪的面容。她失声唤了一句。便是这一句喃喃自语让在一边的月吟溪忍不住颤抖一次,他立即想要开口询问郁泉幽看到了些什么,却害怕她因一丝不慎而走火入魔。那样一来,这世上便没有人在能够救灵月族了... 郁泉幽看着水晶杖中冲着她微笑的陌离雪,眼眸前便不由得起了一层雾气。 缓缓的,那水晶杖中传来了一声淡淡的浅叹声,“泉幽...我怕是这一辈子都不会醒过来了...吟溪...一定要替我转告吟溪...灵月谷便交由他照顾...好好的照顾...” 沧桑悲凉的声音,似乎是陌离雪在昏迷沉睡前料到了日后她会发生什么而故意留下的影像。郁泉幽面色微白。郑重的朝着水晶杖中那人的面容点了点头。 随之而来的,便是那抹浅蓝色的身影缓缓消失在水晶杖中,不见踪影。缓过神来的郁泉幽被手中突然一整发狂震动的水晶杖震得站不住脚,匆忙的朝着后面退去。颠簸几步,好不容易站稳,一股奇妙的力量钻进了她的指间。郁泉幽举起水晶杖,便这样突然感觉自己能够控制手中的法杖。 于是她朝着法杖中注入了一丝灵气,那晶莹的法杖便立即发出幽幽的光芒朝着大殿的墙头绕去。 她露出一丝浅浅的高兴,“可以了!我们快去城门口!” 郁泉幽疾速说着。语气之中不仅仅有着深深的焦虑,还有一丝迫不及待。 月吟溪想要拉住她询问一番,手指刚刚伸出去一半,又收了回来。眼下救下灵月族才是最紧要的。郁泉幽冲出去的脚步犹如离弦时的剑,让人跟不上脚步。 守护水晶杖的两位长老同月吟溪在她的身后追的十分辛苦。可郁泉幽并没有回头看一看那三人是否能够跟上她的脚步。 她真的焦灼不已,想要将灵月族人救出水火之中,更想要的也莫过于见到帝玦。只要见到他平安。然而她的眼皮不断突突的跳着有一种十分不好的感觉。 她离开城门前,进入寻叶城时,帝玦那个有些坚定却又小心翼翼的神情,似乎是在隐藏些什么。这样的目光对于郁泉幽来说太过于熟悉,那种神情分明就是他心虚的表现。 帝玦,定然又瞒着她做了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 寻叶城前,白裳男子凭借着自己最后一丝清醒意识不断的坚持着。散着光泽的结界将那千军万马挡住。他只身一人,所有的刀锋剑气一个个,一丝丝不断的刺入他的胸膛肉骨之间。皮肉几乎剥离,那人却依然犹如一堵坚硬如铁的石墙护着她想要护着的一切。也护着他心中唯一想要护住的人。 郁泉幽手握水晶法杖,腾空飞出城墙之上。远远的便看见男子身上那一件白裳华服几乎没有一处不是血迹。墨色长发飘转在身后,一人抵抗,凄凉苍桑。 她心间揪住一般的疼,疾步奔到他的身边。那脸色苍白的如一张白纸的帝玦却对她嫣然一笑,沙哑无力,却照样露出洁白的牙齿,想要给她安慰,想要告诉她自己无事。只是他精瘦的胸膛前不知插了多少把长剑,鲜血顺着剑柄不断低落到地上。血腥味弥漫着整个城门口。 郁泉幽浑身发着抖,眼光死死的瞪着他胸口那一处处的伤痕,几乎要窒息晕倒。 她强迫自己冷静,僵硬的转移目标,目光冷然,激起全身灵力,一股脑的朝着手中法杖传去。顿时之间那张几乎快要被攻破的结界便在一瞬间加强了十倍。 本以为胜利在望的领头魔将瞧见有人拿着陌离雪的法杖将这样的局面瞬间打破,不由得朝着那血衣男子身边的女子看去。 只是她不过一身素衣,长发飘舞。面容却是怎样都看不清楚。 领头的小将觉得不对,扭头告知身边一个贴身侍卫。说了几句什么,那侍卫便一脸菜色,匆匆离去。 天空之中,对峙的两面军队因着这灵月谷血腥累累,早已交战。战况亦然激烈。 只是,当那位黑色长纱飘绝从容的女子瞧见那一个悄悄从寻叶城门前离去的魔将侍卫,却忽然变了脸色。 那时,覆杭就站在她的身前,便趁着她这样一犹豫的目光,反手一击,拧住了她的肩头,一把长剑就这样搭在了女子的脖颈之上。 他知道这是一个极为刚硬的女子,是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主儿。可这一次,郁九幽却扭过头哀求般的的看着他,眉眼之间全是苍白无力。 她略动了动身体,焦躁之意涌现而出,脸上神情虽然这样惨白,说话时却依然生硬,“你若是想要杀了我,便现在动手...不必拿着我去威胁我的兵...我绝不可能因为你伤害我的兵。” 刚烈的语气的确让覆杭全身微微一颤,想起了从前的旧事。当初正是因为他的不小心,才将穷桑变成如今那副模样。说到底郁九幽会变成这副模样也是因为他。 这样的想法,让他忽然便无法利用眼前这个女子。 只是利剑不过刚从她的脖颈上移下来。郁九幽便奋力朝着覆杭胸口打去一掌,丝毫不留情面,“你这个人心软,手也软。当初穷桑的仇我还没有报...白止神君,总有一天我也会让你尝一尝万年前丧夫之痛的,苦楚!” 她嘴角微笑冷不丁的上扬起来,扭头转身便离开了这个地方。 覆杭凝住眉间,不知这女子为何要在这场战役中中途离开。难道只是因为方才从寻叶城前悄悄离去的那一个侍卫么? 他眸中闪过一丝探究的目光,渐渐消停下来时,竟看见郁九幽带来的魔兵竟然在慢慢的撤退。 郁泉幽用水晶杖不断的加固灵月谷的结界。自然不知上面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她只知道站在自己身边的男子需要急救。帝玦能撑到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又会突然倒下,这样的不断萦绕的想法让郁泉幽十分害怕。 而与之对峙的千百个魔兵似乎并不知道他们的左使殿下已经带着自己的兵从灵月谷上方离开。 覆杭看着低下愈发剑拔弩张的战况,带着诸位受了伤却依然斗志盎然的长白弟子朝着寻叶城前飞去。 抚孤最先降落在帝玦身边。一把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帝玦,面色神情恍惚十分担忧,他看着帝玦一身是伤,自然也不由得心酸起来。每一次...都是这样...他的这位主子,哪一次不是因为郁泉幽变成这副狼狈的模样。 他失声唤了一声,“主子...” 帝玦扭过头,有些迟暮,冲着他目光却呆滞十分。 “抚...抚孤..”他那双原本快要恢复深黑的眸子此时又开始渐渐变得浅蓝起来。 郁泉幽就站在他的左右,这一句苍白虚弱的叫唤声刺在她的心间,刻骨铭心的痛。 “去...通知花界玉寒影...顾淼清...仙界只怕有一场大灾难...”帝玦断断续续的说着话。 眉头蹙起,他呕出一口鲜血,摇摇晃晃的朝地上倒去。 郁泉幽盯着他飘荡的身影,伸出手想要扶住。却被他狠狠推开,“不要管我。” 他拧着性子,拼命强撑,半跪在地上,用双生剑抵着剑,生怕自己倒下去会让郁泉幽分心眼前的战事。 郁泉幽忍着颤意,专心于水晶杖的运行。 只是这一瞬间因为分心,她终究还是被水晶杖之中相克的灵气反噬。一口闷血堵在心间差一点吐出来。她捂着微痛的胸口,灵活的运转着灵力,水晶法杖之上镶嵌的那一颗水晶珠缓缓转动着,散发出幽蓝的光,那光色渐渐上升到空中,照射在每个魔族士兵身上。 顿时,结界之前传来一阵有一阵的惨绝人寰的叫声。那声音刺耳至极。让人忍不住想要捂住耳朵。帝玦面色苍白的看着天空之下笼罩着的幽蓝色光芒一丝丝一缕缕射入每个魔兵的心口,浅蓝色的眸终究不能忽视眼前这些场景。无力的手指轻轻拉上郁泉幽的衣角,似是无奈又是无力般的摇了摇头。这样轻轻一动,便让他胸口贯穿的伤口涌出大量血迹。 郁泉幽瞧着他这般模样,亦是心急如焚,手下轻重便也不顾。对面的人,毕竟还是魔族的子民...有着家室儿女..只是时势不同...所以被抓来征战,又何尝不是无辜之人? 她眉头一拧,疾速收住手中动作,盯着帝玦的一举一动好久。转过头,盯着依然面对面与她抵制着的那名魔族小将,水晶法杖就这样在地上猛地一震。 “你们若是还想要接受幽冥之光的摧残,便尽管冲上来!”一句话中已然包含了浓重的威胁。 第四十九章 惨死在这一抹神秘光芒下的魔兵尸体迅速在原地挥发成影,永远消失在人世间。那些魔兵终究还是被征兵而来的普通魔族百姓,瞧见眼前这样令人胆颤心寒的东西又怎么能平静下来。胆子小的已经偷偷朝着后面溜去,企图从寻叶城前逃走。只是那名带头的魔兵将领似乎并不是一个可以轻易动摇的人物。 幽冥之光是为灵月谷最为特殊的光芒。这个盛产月光,以月色蚕丝的谷镇最引以为豪的也只是谷主月君上神水晶法杖之中那一抹能够制造世间万物,也可以毁灭世间万物的幽冥之光。 可就算这光已然打在那将领的身上,他却依然挺拔站姿不肯离去。似乎是在坚持着某种信念。“若敢有逃跑者,军法处置,杀无赦。”雄赳赳气昂昂的喊叫声。似乎这小将同着天族人有着莫大的仇恨,恨到就算是牺牲自己性命也要帮助炎珺将灵月谷拿下。 此时的郁泉幽依然是支撑不住那水晶法杖源源不断索求灵力的要求。面色虽然看上去依然红润。可谁也不知道,她早就是一副空躯壳。法力与灵力本就并存。一旦灵力抽动,又哪里来的希望能保留什么法力? 她强忍着不适的晕眩感。可灵月谷的结界就算有着覆杭在一旁加固着,也依然于事无补。灵月谷的结界只能以水晶法杖来控制,这是一个巨大的缺陷,也是到如今灵月谷陷入这般绝境的重要原因。 “既然如此...”郁泉幽抵住自己摇摇晃晃就要跌倒的身体,冲着身后的那一群渴望停息战争的人吼道,“所有仙界的人,我不管你们是世家公子还是平头老百姓。若是想要以后的仙界还能安宁下来...便拿起你们手中武器,我们...一起将魔族之人赶出仙界!” 她用力吼着,几乎拼劲了全身力气。只是这样一句话却让身边一直陪伴着她的帝玦猛地一震,他迷茫着眼神望着眼前这个姑娘。那一个“赶”字让他升起了一种巨大的排斥之感。 站在郁泉幽身后的人加上覆杭所带来的长白弟子,零零散散的不过只有那么一千五百人,且伤兵居多。面对魔兵所剩的五千精兵,虽然没有什么胜算。可他们却不知为何十分愿意听从站在前方以一人之力坚持了那么久的白色身影。一声吼鼓舞了在场几乎已经放弃了生存机会的灵月谷百姓们。他们昂起头颅,齐声回应了郁泉幽,“好!” 虽只有几十个人的回应,在这后却带来了更大的反应。她身后那仅剩下来的一千五百人通通齐声呼应。一时之间成为鼎沸之势。 众人纷纷拿出手中武器,将身上的灵气传至武器的顶峰朝着郁泉幽身后注射而去。隔离在薄弱结界外的魔兵将领便瞧着上千束闪着五彩光芒的光线汇集到眼前这个姑娘的身后,就在那一秒间,瞬间转化为浓郁的灵气灌入了水晶法杖之中。原本黯淡下去的水晶珠便在此时再一次散发出剧烈的幽冥之光。 结界之外。五千魔兵无一不是抱头痛哭,发出撕裂惨叫。便是连站在顶前面倔着脾气不肯离开的魔族将领也亦然受不住这样剧烈的幽冥之光,被压迫的跪倒在地上,发出嘤嘤叫唤。 那样兴盛的光芒不断刺入帝玦的眼眸之中,化作一股绝望就这样无可救药的将他包围。他乞求般的拉住郁泉幽的衣袍,看着那些痛苦不堪的魔族兵卫,一次次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这样剧烈的扯动,使得他胸前那一片原本快要干涸的衣裳再一次染上了一层猩红。“郁儿...郁儿...”他试图唤住她几乎快要疯狂的举动,眼前却越发的模糊不轻。 帝玦僵硬的扭过头瞧着那名同郁泉幽对峙的将领。这样无声的默视之中,他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他瞧着那五千精兵,每一张脸在幽冥之光的照耀下显得那样熟悉。他收回目光在此看向那名将领,忍不住失声尖叫。那人的原样在幽冥之光下显现了出来。一个满鬓苍白的老者扬着不肯屈服的神情,半跪在地上,脸上的表情痛苦至极。 当帝玦看清楚了那老者的长相后,一股莫大的恐慌便由心间涌出。那人,是帝玦这一辈子最为熟悉的人。是除了郁泉幽之外,唯一一个曾在他最艰难最困苦时,陪着他度过所有灾难的人。是从来没有想过要舍弃他的人。他便是从前辅佐帝玦一步步在魔族之中站稳的魔君副将。帝玦管他叫做孔叔。若是当年魔族那一场大屠杀后,没有这样一位老者陪在帝玦身边。恐怕现在活在世上的人中便没有当年的沐玉王子。 “不..不行...”不知不觉中,帝玦的脸上便这样露出惊慌恐惧的神情。这一次的惊慌却比以往来得都要突然。他用力的扯住郁泉幽的衣角,想要叫她停下来。浅蓝色的眸中从担忧转化为愤怒,又从愤怒转化为恐慌。一次次不断地敲打着他的心头。 而此时的郁泉幽已然被身后一千五百人聚集的所有灵力挡住了所有感知。只是她虽然感受不到帝玦的呼唤,却对眼前这一群人保留了一丝清醒。她想要控制住涌向自己的这一股股强劲的力量。虽然中途是难以忍受的疼痛,可最后她记着自己对帝玦的交代。对于这一群魔族士兵手下留了情面。 可她眼前看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她并没有察觉自己的眼眸已经无法看的清楚眼前的景象到底怎样。只是似乎是被水晶法杖掌控了意识,一直处于模糊的幻境之中。 便是这般,她以为自己手上留情,却并没有想到五千魔兵以摧枯拉朽之势迅速消失灭亡。这样的速度让唯一一个拥有着清醒意识的帝玦不断发着颤。他用力拍打着那道坚固无比的结界。又转过头不知所措的拉扯着郁泉幽的衣袍。一举一动就像一个无助之极的小孩一般。 帝玦看着眼前化出原来样貌的老者依然傲骨决然的昂着首,一丝一毫屈服的模样,揪着心,眉头紧蹙,不断用力的拍打着结界,几乎快要崩溃。终于,老者的目光渐渐涣散,那模样很明显便是快要坚持不住。帝玦心急如焚,只想要冲出结界将老者带回结界内部。 可固若金汤般的结界让他无能为力。他眼睁睁的瞧着这个老者在自己面前一点点的消失。最终散去了所有元神魂魄。将一切是是非非永远的带入了地狱。 “不...”他失声痛吼,双掌之间忽然爆发的力量便这样猛地将结界的第一层撞碎。这样猛烈的撞击让活在幻觉之中的郁泉幽忽然回过了神,抬头望向了结界之外。 以护城河为界限...护城河外一片尸横遍野,五千魔兵几乎无一幸存。她愣然的盯着这些魔兵的尸体,不知是震惊还是什么,手脚迅速的发冷了起来,她低下眸就这样怔怔的看着自己的双手。有着不可置信,有着前所未有的迷茫与无措。 “为什么?”嘶吼低沉的沙哑声从她的身旁传出。便是这样一声唤惊醒了不知所措的郁泉幽。她扭过了头,用一旁已经红了双眼的帝玦对视着,便是这样互相观望着。她心间莫名扯出一抹伤口,疼痛难忍。 “我...”似乎无言以对。她看着帝玦绝望的眼神,意识到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 她从来没有见过帝玦这样崩溃绝望的模样。除了对于她。她也不相信任何人能够让帝玦变成这样。可如今,偏偏是这样,他变成了这样。这样让她觉得撕心裂肺的模样。 “我问你为什么!你...”帝玦跌跌撞撞的冲上前,便这样猛地揪住了郁泉幽的衣襟,以这从未对她有过的模样痛哭流涕,“我叫你停手了...为什么?”最后这样的吼声渐渐的转化为低低的呜咽声。他将她紧紧搂在怀中,疲惫不堪的呢喃着,“为什么...” “阿玉...”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觉得难过至极。 帝玦趴在她的怀中,盯着护城河为界的那一摊一摊的尸体,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目光由此永远沉寂了下去。 “为什么?”无力垂微的质问声,不断敲打着郁泉幽的心房,使得她不知该如何面对帝玦。她以为,帝玦是在责怪她为何没有手下留情。可她也不知道到底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幻觉...她以为只要好好同他解释,一定可以。可是谁又知道。当时的帝玦经历了多大的痛苦。 就像是当初她失去颜七娘时一样,这一次帝玦失去了这世上他试如父亲般的亲人。更何况...还是所爱之人亲手刃之。 “为什么是你?”他将脸埋在她的颈窝里。明显的湿意让郁泉幽微微颤起。 她停下的双手忍不住抬上去搂上了他的腰际 第五十章 却不知道到底该说些什么。 郁泉幽只觉得口中生涩难忍,心间更是生涩。“我...我做了什么?”她在他耳边轻轻询问。眼光无神,面前再一次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清楚。她只能乖乖的感受着帝玦不断颤抖的怀抱,其他的什么也做不了。 发抖的他依旧什么也不肯说。只是没过一会儿,郁泉幽便突然感觉怀中的人渐渐的不动了,紧接着失重的感觉随之而来。那人跌倒而下。慌乱中,她几乎抽不出力气去接住他。看着一张惨白着毫无血色的脸缓缓远去,她低头愣愣的看着自己的身上,煞气归来,白色的衣裳上染着帝玦胸口喷涌而出的血迹。 她噗通一声跪倒在帝玦身边。一旁已经快要看不下去的覆杭走上前想要扶住帝玦离去,谁知眼前的姑娘却牢牢地抓住他的衣襟,在他们的周围设下了一道防线。 这一次,又让她一人看到了这样的场面。郁泉幽早已忍不住心中发颤的恨意。恨自己身上到底为什么会有这样可恶的煞气,恨自己为什么每一次都要亲眼瞧着帝玦为她受伤至此。恨自己为何不能有一点脑子想一想? 她将帝玦抱住,水晶法杖扔在了地上。不等月吟溪唤住她,便已经乘风消失。 一月之前,寻叶城附近还是一片繁荣景象。此时却是满城落魄,血流成河。胆战心惊的尸体横着一堆一堆的落在城桥之上。战死的永远是那些在六界毫不起眼的兵卫。 郁泉幽带着昏迷的帝玦疯狂的奔至离忧殿。两人方才落地,整个离忧殿便被她的结界完全包裹在了其中。彼时,她隔绝了所有与六界的联系。自然也不知道,仙界在灵月谷好不容易战嬴后发生了什么样惨烈的战事。 仙魔休战数月,这数月之中各仙派世家没有一个不是在养精蓄锐。偷袭灵月谷正是宣策父女在退出六界之前送给仙界的大礼物。陌离雪被藏龙引至水晶殿时,宣策就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想要利用陌离雪的水晶法杖吸收五位惨死掌门的丹气,更想要利用这个完美的机会,通知铭火将灵月谷一举拿下。仙界之中,最难以攻破的莫过于有着月君上神镇守的灵月谷。 他同着铭火有着一场明明白白的交易。当年偷袭蓬莱仙岛之时,铭火一行人已经偷走了能够制造控制这世上所有妖魔的扶音令的一半卷籍。另一半卷籍的藏身之所众仙一直以为是花界。只是当时花界扶音卷被盗,其中有着各种不清不楚的缘由。虽然后来玉寒影的说法是已经找回,但据他所知,那半卷剩下的扶音卷已经由玉寒影交至了长白掌门济遥手中。宣若掌握长白权势时,得知了扶音卷所置放的处所。那半卷扶音老老实实的待在长白,又怎能让双眼盯着扶音卷的炎珺放过? 于是这一场阴谋计划自然就这样缓缓展开。铭火先以强攻灵月谷为引线契机,让六界所有人的目光转移到了灵月谷之上。长白的掌门济遥定然会出手相救。铭火答应宣策将灵月谷攻破,助他拿到冥灵山中半丝天地灵力。而宣策则是替铭火摆兵布阵,强攻长白,找到扶音卷。 只是事实总是不如人意。宣策被流放蛮荒之地。恰在此时,仙界主事的帝君狐墨又带着自己的王后前去天界向天帝复命。优势虽然失去了一半,狐墨离开仙界这样的好事却也是绝佳的机缘。铭火自然不能错过这般可以立功的机会,可摆兵布阵只能依靠铭火一人,他吃不准仙界其他门派的战局,更是害怕奉狐墨之命守在昆仑的沼临上仙以及纤云使者官芸柔插手此事。便将消息上呈了牙骨洞中闲置的炎珺。得到了强攻仙界的命令。又一场谋局便这样毫无顾忌的打开了。铭火听从炎珺的安排,事先让安插在青云与昆仑两处的眼线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封锁山脉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之中,他们便可以打开战局。事实也的确万分顺畅。青云没了狐墨主事,就算有人通知前去支援长白,也会被他们的人挡在半路中,无法抽身。至于昆仑处一旦被魔兵团团封锁,那一群只会抱头乱窜的仙门小派便自然而然成为了沼临带领昆仑弟子支援灵月谷的绊脚石。月吟溪又何曾没有求助过昆仑。只是如今的昆仑杂乱无章,弟子人心涣散。就算沼临有心却依然无力。 宣策拿在手中的五把上古神器已经拿在了铭火手中。除了那一块一直无从寻找的斑古亘玉,铭火一行人几乎样样都占了上风。 于是,果然不出宣策所料,灵月谷失去了陌离雪这个顶梁柱,原本最难攻破的结界便毫无防备。谷口失手,紧接着便是各处都城失守。他们带人一路攻到寻叶城城门之前,一直在等待长白掌门济遥的出现。谁能料到那位曾经掌握天下风云际会,无所不能也无所不知的济遥上仙却并没有出现在这一场战役之中。可依然有人暗中通知一直镇守长白的白止神君前来支援灵月谷。 长白自鬼尸一事后便已经失去了大半部分兵力。整座山的弟子加起来也不过三千。白止神君一走就这样毫无顾忌的抽走了一千五的兵力。剩下的弟子就算修为再高也绝对抗不过铭火特地从魔界南境抽调而来的三万魔兵。 就在炎珺左使郁九幽再一次带来一万魔兵强攻灵月谷时,守在长白周围的三万魔兵一拥而上,长白顿时犹如溃堤,再也不足为虑。远在天界同着云歌与天帝密谈的狐墨返回仙界时早就无能为力。而那位所谓的长白掌门也一直迟迟未曾出现。 一切看起来都那样的毫无还手之力。可,或许铭火并没有料到,他在寻叶城门前看到的那个拿着双生剑的男子正是消失不见的济遥上仙,更是他们以为早就死于仙界的魔族储君。 帝玦在铭火离开灵月谷之时察觉了不对,才会吩咐抚孤前往花界,唤来顾淼清与玉寒影。 只是后来的一切,帝玦也无法预料,这个窟窿能不能被弥补而上,他也再无能为力。陷入昏迷的帝玦被自己困在梦中不肯清醒。郁泉幽更是铁了心的不想与任何人相见。 离忧殿的泉池旁,一袭珠泉瀑布不断从高山远处滑落而下,砸到地面的水花溅起,变成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珍珠,就这样缓缓滚落入了滚烫的泉池之中。池中的正中央小岛上,正卷曲坐着一个疲惫不堪的白纱女子。温顺柔亮的青丝笔直垂下,飘逸着荡在清澈的泉水之中。热气腾腾的水气不断从泉池之中冒出。白衣姑娘很久很久都不曾动过一下,直到夹在她胸前的那一颗桃花坠忽然亮堂起来。她猛地睁开双眼。原本黑亮的眼眸中央布满了血丝。 她扭过头,朝着泉池一旁的床榻上看去。白雾围绕中,她看见岸上斜龙飞塌上的男子皱着眉头动了动身体。姑娘立即踮脚飞去他的身边,急急的唤了一句,“阿玉?” 沉睡的男子没有理会,只是转了个身,方才还有些表情的面容便立即恢复了平静。 姑娘失落的垂下眸。坐在他的身边,盯着泉池宫璧上处处描刻细致的画像。忍不住潸然泪下。 她真的不知道,不知道睡着的他到底怎么熬过这上万年的日子。明明只是这几次的经历已经让她快要受不了失去他的煎熬。而过去的上万年,他真的就这样苦苦的煎熬了过来。 郁泉幽握紧了他的手,不断朝着自己发誓。若是这一次他能够醒过来,从此以后,她不会离开他半步。无论命运如何,这些都不是帝玦应该承担的。这是她的命运,她绝不会屈服,也再也不会让别人来代替自己受苦。 泉池中央哪一处岛屿,再一次传来了外界的声音。清竹的影像出现在雾气之中。郁泉幽缩在角落里,不肯理会。 那一头不断传来清竹焦急的呼唤声,“小幽...你若一直不将结界打开...我就算想要将帝玦救醒也绝对不可能...” “您确定您这一次不是来寻我们出去解决六界那一堆破事的么?”郁泉幽知道,清竹只是好心劝慰。可她就是不想听。除非帝玦醒过来,否则这一辈子她绝不会在踏出离忧殿半步,也绝不会让外面的人进入这里半步。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清竹知道郁泉幽心中生气。生气那日灵月谷血战之中,几乎只有她与帝玦还有覆杭苦苦支撑,那些该来的援兵一个也没有来。这样冷冰冰的六界就算她救了又有什么用? “师父...您以为我不知道...您同空印上神是一样的身份么?”郁泉幽抬眼朝着影像之中的清竹丢去了一个眼神。 守在离忧殿结界之外快要半个月的清竹愣然一番,眼神之中顿时冒出了不知所措的目光。 郁泉幽冷笑一声,又道,“想必您也是伏羲大帝坐下那两位护卫之一吧?” 清竹从来未曾对郁泉幽说过这样的话,可也知道这样的事情迟早瞒不住郁泉幽,铁定会被揭穿。 第五十一章 “小幽,我发誓,今日我前来绝不是为了伏羲大帝从前的命令。”清竹在离忧殿内的结界外万分肯定的说着。 郁泉幽慢慢抬起眸,这才肯正视清竹一眼。 “小幽...你可知道帝玦为何沉睡这样久也不肯醒过来么?”清竹立即引入了话题,今日若是再不能劝郁泉幽放他进去,只怕帝玦的元气便会开始慢慢散去,到时只怕连挽救的机会都没有了。 郁泉幽自然被他这样的言语吸引。皱起眉头飞身做于岛屿之上,终究与清竹面对面互相看着。 “我今日只是想同你说...寻叶城前帝玦的伤本不至于如此地步,只是他自己不肯放过自己...才会演变成如今这般模样?”清竹迫切急促的说着话。 郁泉幽不由得眸光一紧,“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可知道....你所屠杀的那些魔兵是些什么人?你可知死在幽冥之光之下的那名魔族将领是什么人?” 清竹的一句句疑问让郁泉幽逐渐升起了一种不安的感觉。 她喃喃自语,“他们...” “那名魔族将领是当年魔君离去后留下陪伴在帝玦身边多年的孔稻。那位一直陪在他身边的孔叔。而那五千魔兵,大概是魔界最拥护帝玦的队伍...孔稻以为帝玦死于仙界,便是连尸骨也不曾寻到,这样寒心的结果才会使得他听信了炎珺所派遣的人前来与天族作对。” 听到这样的消息,郁泉幽几乎崩溃。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亲手扼杀的恰好是帝玦这一辈子中最为向往的温暖。她只从帝玦那里听过一次关于孔稻的事情。对于这个孔稻,她一向了解的并没有很多,只是知晓这个人自帝玦出生起便一直陪伴,如父如友,不离不弃。 “师父...你是不是说错了什么?”郁泉幽眸中瞬间散去神色,呆滞的看着清竹。 清竹,“我既然告诉你这一些,又怎么可能说假话?” 郁泉幽沉默下去,半响,她轻轻将衣袖一挥。裹在离忧殿外的结界便立即烟消云散。 清竹自是高兴,便疾速朝着郁泉幽待的方向冲了过去。 可他这一番话语对于郁泉幽来说便犹如将她突然置于烈火地狱一般煎熬。 她忽然发现,自己似乎一点也不了解帝玦。他总是将她保护的很好,什么都不让自己知道。于是她便理所当然的享受他的一切保护与溺爱。 只是她从来都没有用心去了解过帝玦的一切。 如今更是犯了这样一个巨大的错误,让她几乎没有颜面再去面对帝玦。 清竹来到泉池宫门前。那扇褐红色的门微微掩着。清竹这时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话对郁泉幽来说有多么大的伤害。 他猛地犹豫了一下,却不知到底该不该现在进入宫泉之中。 “师父...进来吧...” 浅淡疲倦的声音传来。清竹顿了一下,轻轻推开门。便只看见偌大泉池中央的岛屿上孤零零的坐着一个穿着白纱的姑娘。背影显得这样淡薄孤独。 “小幽?”清竹缓声唤道。 郁泉幽此时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同他多说些什么,只是淡淡道,“师父...你要怎样将帝玦唤醒?” 他知道郁泉幽不想在多说些什么。便收住了本来要问出口的关切。 清竹来到飞云榻边,靠着帝玦,焦急的检查着他的伤势。 帝玦的外伤在郁泉幽的照料下,已经完全痊愈。可这小子却始终沉浸在自己梦中不肯自行恢复已经亏空的脏腑。 郁泉幽盯着岸边的两个人,缩在岛屿上不肯动。 清竹为帝玦诊完脉后便立即从衣袖中拿出一包医囊,尽数为他施针医治。 从寻叶城离开的那一天,帝玦便将自己的元神困于梦魇之中,自己放弃了苏醒。此番这样,清竹诊治起来也是万分的困难。 眼见着施针也没有任何效果。他便只能缓缓将他扶起,打算以自己的灵力诊治帝玦的内伤。 抚上他的背脊,清竹才发现原来郁泉幽也曾经试图以灵力帮助帝玦恢复他的内伤。 这样一来,便是灵力灌入的法子也没有任何用处。 清竹愁恼不已,万般无奈下将袖中藏着的瓷瓶拿了出来。 一颗深棕色的药丸被清竹硬生生的塞进帝玦的嘴巴这种。 这些天来他守在离忧殿外也并不是什么事也没有做。至少神农鼎在手,他以长灵叶,黄岐,白芷入药,再加上半瓶黄泉之水练出了这种可以吊住人的元气,不至于没命的药丸。 这一颗药丸足以将帝玦的精气神吊住。只要他有足够的时间,便可以将这人从梦魇之中拉出来。 清竹在帝玦身边守了五天五夜,疲累至极。尽心尽力后,终于有了成效。 帝玦惨白的面色逐渐的红润了起来。他用了五天时间,去解开帝玦的梦魇,已经筋疲力尽。可帝玦的内伤很重,脏腑之间都是亏空血气。若是寻叶城当天,他的确可以迅速为他清洗脏腑血气。可时日太久远,帝玦的伤势耽误了半月,已经恶化,很难医治,便叫他十分难办。 连续五日一来,清竹便没有合过眼,整个眼球满满都是血丝。眼看着帝玦好不容易有了起色,刚准备放松下来,扭头一看,便只见郁泉幽依旧一动不动的待在泉池的岛屿上,怔怔的看着他们这个方向。 她这副模样待在这里也有整整五天。叫人无奈也叫人心疼。 清竹站起身,摇摇晃晃。他正打算朝着郁泉幽飞去,便突然听见岛屿上的姑娘厉声一喝,“别过来!” 停在岸边的清竹吃了一惊,不知郁泉幽的究竟怎么了。 “你...?” 郁泉幽将自己完全埋在自己的臂弯中,呢喃的着,“不要过来。” 清竹不禁凝住眸,悄悄绕到郁泉幽身后,朝着岛屿飞了过去。 郁泉幽听见对岸逐渐没了声音。于是缓缓抬起头朝着床榻边上看去。模糊的一片只剩下帝玦丝毫微动的身影。 她使劲眯着双眼,想要看清楚自己面前的一切,心中蔓延出莫大的恐慌。 清竹便这样看着郁泉幽踉跄的从岛屿上站起来,然后摸索着朝着前面走去。 他觉得奇怪。郁泉幽这样的动作便好似盲人一般。清竹心中猛地一抽,便仔细的朝着郁泉幽身上看去,只看见一丝隐隐的煞气不断的环绕着她。 郁泉幽抖着腿,缓缓的走着,眼前模糊的景象让她差一点跌入泉水中。千钧一发之间,一双手牢牢的抓住她的肩头,将她拉了回来。 只是当清竹刚刚将手放在了郁泉幽的肩头,便猛然感觉到一阵刺痛传来。 这让他立即抽出了手,眼眸低下,便看见手掌心出蔓延出了一片焦肉。 “师...师父?”郁泉幽倏然转过头,节节后退,直到感觉自己退到了岛屿的边缘。她才停住了脚步。 清竹走上前。郁泉幽从眼前模糊的景象中感受到了清竹的靠近,于是拼命的摇着头,不想让清竹靠近。半步脚已经踏出岛屿之外。清竹急忙停住了自己的前进,安慰着说道,“我知道...我不靠近你...你别往后退了....” 郁泉幽抬起眸盯着清竹看,眼神却总是无法聚焦。 她呼了一口气,收回抬出去的半步脚,在岛屿的边缘站稳。 清竹微微浅叹一声道,“你是不是去过了冥灵洞?” 郁泉幽不作声了,呆滞的站着。浑白的唇悄悄的抿了一下。 “你知道了你身上的煞气究竟是什么对吧?”他又继续问道。 郁泉幽点了点头,继续沉默。 “我知道你现在的顾虑..你现在是不是一旦体内情煞发作...便什么也看不见...身上的煞气还会伤害到身边的人?” 她继续点了点头,眉间苦涩愁恼。 “小幽...你慢慢过来...我替你诊治看看...”虽然知道她身后只是一片泉池,可清竹依然害怕她就这样突然掉下去。温暖的泉水对于情煞来说简直就是滋润它生长的润土。 郁泉幽拼命的摇着头,脚趾紧紧抓住岛屿的边缘,就是不肯过去。 清竹拧着眉,有些无奈,“你放心,你身上的煞气我有办法隔离...绝对不会伤害到你...” 她无助至极,不论清竹如何劝慰,她都不肯靠近一步。 清竹没了办法,只有用强硬的态度。 于是猛地朝着郁泉幽飞过去。便是这样惊的郁泉幽双脚猛地一滑,朝着身后的泉池中坠落而去。 清竹不由得全身一紧,疾速朝着她飞去,却还是没有捞到她的衣袍。 郁泉幽重重的摔入了泉池之中。温暖的泉水让郁泉幽感受到了一霎那的舒适与温和,紧接着,她便忽然感觉到身体内的隐隐流动的煞气就这样迅速的控住了她的筋脉。 剧烈的撕裂在她体内展开。她不断的在水中挣扎,惊恐的盯着前方模糊一片的景象,手中抓不住任何可以自救的东西。只感觉一片黑暗。 紧接着涌动的泉水汹涌的朝着郁泉幽口鼻之中窜去。让她失去了呼吸的机会。 其实泉池的水很快便能让人站住脚步,可郁泉幽却并不能。正是因为体内煞气突然爆发,她又不能看见任何东西,自然心急如焚。 第五十二章 清竹腾空飞在泉池之上,想要抓住她不断挣扎的双手。可郁泉幽因为恐惧没办法让整双手露出水面,使得清竹难以抓住。只是泉水的热烈使得郁泉幽浑身周围都是煞气。即使清竹想要跳入水中将她救出来,此番也无法靠近半步。 于是心一横,也不管泉水之中夹杂着的煞气会不会将自己伤到。扑腾到水中,黑色的煞气不断地侵扰,他闭着眼,死死的咬住唇,虽然痛的头皮发麻,却依然艰难的朝着郁泉幽游了过去。 他从身后一把捞住强烈不安的郁泉幽,纵身一番,将早就挣扎的无力的她带到了岸上。 此时的郁泉幽大口大口喘着气,意识也十分混沌。清竹满身是水,狠狠的朝着郁泉幽背脊上拍了一掌,助她将喝进去的水吐出来,才停歇下来。他十分无奈的看着坐在岸边一动不动的郁泉幽,又默默无言的瞧了一眼身后躺着的男子,淡淡的摇了摇头。他感觉自己的这一条老命迟早得让这夫妻俩折磨死... 清竹此时在上前替郁泉幽诊治,这姑娘只是猛地颤抖了一下,却也不再激烈的挣扎,乖乖的任凭清竹把脉。他蹙着眉头,手指轻轻搭在她的脉搏上。脸色便这样逐渐变得不好。 郁泉幽体内地煞气汹涌异常,难以克制。他很容易便从郁泉幽的虚弱的脉搏间探查出女娲娘娘在她身上做了些什么。女娲娘娘倒是真的一点也不留情。本来,郁泉幽体内的煞气便非比寻常,已经凌厉到她无法承受。郁泉幽在冥灵洞一行后,身上的情煞封印便这样自然而然的完全解开。 要说这世上煞气中最毒的便是这情煞。中此煞者不能享有七情六欲,沾染其中任何一种都能给她带来生不如死的痛楚。 可偏偏这丫头最重的便是情,这不是将她往死里逼么? 他想,或许这丫头都不知道自己每一次情煞发作都是因为什么。冥灵洞之后,郁泉幽身上的煞气几乎每一次都是因为心中的执念而发作。她对于浮生的执念,对于帝玦的愧疚,一次次变得十分强烈。 情煞的毒性那样猛烈,郁泉幽身上不过有一个全魂之力相互抵抗,她的记忆虽然恢复,可神身依然没有恢复。 清竹,包括所有人当初都以为只要郁泉幽恢复了记忆,随之而来的一定是她神身的恢复。可谁都没有想到,郁泉幽重生之后就是一个凡夫俗子,若不是当初颜七娘拼死为她筹谋得到阴罗小镇的全魂之力,只怕她到现在的阶品连上仙都不曾达到。 她倒是借着在凡间练就的一身绝世武功才一路撑了过来...只是这阶品之上却在难进步。清竹想不通的是,郁泉幽既然作为上古诸神全力所铸的仙灵,重生之后便不该只拥有这一番普通的躯体。 他想到这里,愈发觉得难解。更加拿郁泉幽身上的情煞没有丝毫办法。走神间。郁泉幽悄悄抽走了自己的手腕。缓缓起身,沾着水的白纱在岸边拖出一条极长的水印。她一瘸一拐的朝着泉池外走去。 清竹半日才反应过来,抬起眼只见那单薄的身影已经快要消失在宫门前照耀过来的阳光中。于是急急忙忙追出去,郁泉幽飞身离开甚至没给他唤一声的机会。 他焦急的追步上前,朝着她传了密语而去,“小幽...你要去哪里?” 郁泉幽扭过头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衣袖一挥,突然从半空中消失的无影无踪。清竹眼前一愣,四处探寻过去。白色身影无处可寻。他使劲的吸了一口气,深深的拧起眉,懊恼自己转眼就把人看丢了。于是转身朝着郁泉幽可能去的地方而去。 离忧殿的上空,消失的郁泉幽等着那一抹翠绿色的身影消失之后,才渐渐在仙雾之中显出了真身。她默默的转过身盯着身后这一座熟悉至极的宫殿,眼神里藏满了不舍。 良久,她用力的将自己的目光扯开。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离忧殿。白纱轻轻一挥,设于离忧殿外的结界再一次融结了起来。郁泉幽特地取了清竹的气息溶于结界之中,只让清竹一人进出离忧殿,直到帝玦彻底清醒为止。 布置好了这一切的事情后,她朝着满目疮痍的灵月谷飞去。隐藏了自己的面貌,幻化成了帝玦平日里装扮济遥的模样,想要去看一眼陌离雪。 这样躲躲藏藏的日子,她也应该结束了。 从今往后的命运,她总要自己亲自去面对,不应该每一次都逃避。 她想返回冥灵洞,答应女娲的要求,只要身边的人不再因为她受伤,那么她也别无所求。郁泉幽算是明白了女娲最后所说的那一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或许正是因为自己不顾上天的安排,一意孤行,想要掌控自己的命运,灵月谷才会遭受这样大的罪,陌离雪才会至今为止都不曾醒过。帝玦才会这般昏迷着。自己才会错手杀了他所珍视的孔稻。 只是当她以济遥的身份前往了灵月谷后,才知道就算当初灵月谷中魔兵尸骨成山,孔稻灰飞烟灭的情况下,帝玦最后想的还是她。 帝玦以济遥的身份打消了铭火对她的疑虑,却将自己的身份暴露于炎珺的眼底。这一下,他于魔界之中的威望更是因为灵月谷帮着天族一战而一落千丈。炎珺几乎毫不费力的便将帝玦残留于魔族的权势全部撤去。 这一切的背后,就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悄悄操纵着一般。一直以来,郁泉幽都有着一种强烈的感觉。她觉得,自己的身边一定有着炎珺的人。无时无刻的监视着自己的行动。替远在牙骨洞,无法清楚了解六界形势的炎珺出谋划策。 幽冥殿中,陌离雪依然毫无反应的躺在床榻上昏迷着。 月吟溪一人几乎支起了灵月谷的所有残局。郁泉幽到了灵月谷才知道长白山接连灵月谷被袭后,也遭到了重创。 于是在月吟溪的诉说下,慢慢了解了大概的情势。月吟溪瞧着她面色惨白的样子,知道她完完全全消失的半个月中,日子十分的不好过。半带犹豫的语气,他朝着郁泉幽询问道,“帝玦的伤势怎样?” 郁泉幽低下眸,不理会,只是看着这些天来六界各处传来的密报,脸色凝重。月吟溪知道郁泉幽这是不想提及帝玦的态度。于是也不再多问。许久,又一次开口说道,“说到长白...我这里...倒是有几位不速之客让我烦恼了许久...你若是能够处理...最好快一点将他们带走。” 还是一样的冷漠无情,月吟溪十分刚硬冷然的话语却无法让郁泉幽再起任何不适的感觉。她只是一脸平常的抬起头,看不出喜怒,回了一句,“是谁?” 月吟溪被她这般异常的表现弄得有些发愣。对视几眼后,他轻轻答道,“你夫君哪位小徒弟不肯在待在沧海那处...你那位消失了许多日的小婢女便是前往了沧海接了这一位小祖宗。无奈长白重创,她无地可去,只好来了此处。” 郁泉幽听此话语,不由得猛然怔起,她倒是忘了一直被帝玦寄养在沧海的那位小祖宗。 “你是说...轶血?”郁泉幽犹疑一句。转眼之间她与这个小祖宗居然已有两年多未见。 月吟溪点了点头,转身离开陌离雪待着的屋子朝着东厢房走去。郁泉幽紧紧跟上,也是一句话也不说。 两人沿着绿荫小路一路朝着东厢房走去。远远的便听见厢房里传来一阵又一阵的争吵声。显然又是伶云与轶血争吵了起来。原本心情十分低沉的郁泉幽就在这一霎那间变得有些哭笑不得。埋在心头的乌云悄悄散开了一些。 她依靠着全魂之力才将自己全身煞气稍微压制了下去,进入灵月谷后也避免同人接触,这才隐瞒了煞气发作的事实。实际上她眼前依然一片模糊,只能看出人的淡淡一层轮廓。月吟溪早就在她被人从谷口处带到幽冥殿时便察觉了这一个问题。这番将她带至东厢房,却并不曾开口提议带她进入。 他知道,或许郁泉幽并不想要里面的两个看到她现在这副模样。 现下的郁泉幽是一幅济遥的扮相,那眼盲的程度却十分的明显,让人一眼便能看出。 远远的,郁泉幽听着里头不断吵闹,打架的声音不由得笑了起来。面具下的她渐渐转开目光,脚底下摸索着往回默默走去。月吟溪也一声不吭的跟了上去。 他远远的跟着,看着她孤身一人落寞如此的样子,心里自然也不是滋味。 良久,月吟溪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他将这事遗忘的干净,如今突然想起来,便心中倏然一惊,“郁...济遥!”他顿了一顿,差一点将郁泉幽的真名唤出。 远远的林荫小道上,郁泉幽忽然顿住脚步。 月吟溪一步步跟了上来,犹豫的说道,“你知不知道...现在魔族的人正在大举追杀你...?” 第五十三章 她并没有理解月吟溪话中的意思,半扭头疑惑着,“追杀谁?我?还是?” “我说的是济遥...正是你...”月吟溪特地将济遥两字加重了音调。便使得郁泉幽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她懂了月吟溪是什么意思,便有些想不明白。 她此时并不知道为何铭火会到处追杀帝玦,难道是他的身份暴露了么? 月吟溪看她还没有想明白,便开口解释道,“只怕是你以护心丹宿主的身份使用了水晶杖,之前又不小心抽出了双生剑...被铭火察觉...你可还记得当时我们进入寻叶城的时候...他不肯将双生剑还给你的场景?” 他这样粗糙的解释一番,郁泉幽便立即明白了为什么。帝玦为了护住她的身份,不惜在铭火面前引开了目光,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她回过神,扭头继续往前走去。 月吟溪跟上,不再多说。这一番他已经同郁泉幽讲清楚,接下来的事情只能靠她自己去解决。 灵月谷遭受重创后,带兵前来援救与驻扎保护的沼临将空印的话带到了他的面前。 月吟溪虽然早就对谙临山的一切都已经厌恶至极...却依然不得不听空印的话。若不是当初空印多次救下他,他这一辈子也不能与陌离雪相守这些年。 沼临说,他并没有告诉师父自己到底在何处,只是西海自己的那一场大闹只怕是瞒不住。 可师父既然没有亲自来寻自己,也有了不想打扰之意。师父也说了,若是自己能够办好这最后交代他的事情,那么从今往后,他与谙临山的一切都无关,也自然与谙临山弟子应当承担的责任无关。 这样的基础上,月吟溪才答应了空印。 空印只说,若是让郁泉幽清楚帝玦为了掩埋她的身份付出了多大的努力,她自然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他即使不问,也在心底明白空印到底打的是什么样的主意。只是,这一次他又自私了一回。仅仅是想要与陌离雪长久的待在一起。 月吟溪心有愧疚。在郁泉幽匆匆离开东厢房的时候,悄悄的从后方离开。 郁泉幽虽然眼盲,可心却不盲。 她清楚知道月吟溪话中其他意思,也猜测到或许是有人这样同月吟溪说过什么。 郁泉幽停在幽冥殿前看了半宿的时间,终于移动了脚步。 她坚定不移的朝着冥灵洞的方向走去。 她想是时候答应女娲的要求,准备一番重返天界了。 也是时候,替帝玦讨回一切了。 冥灵洞的防卫自藏龙出现后便十分的严密。可当郁泉幽走过去的时候,所有的守卫不但没有拦截,反而十分恭敬的朝她行礼。 郁泉幽便更加确定月吟溪在她来灵月谷之前便已经做好她会在一次返回冥灵洞的准备。 冥灵洞中依然没有任何光亮,只有石洞门前燃着一盏极其微弱的光芒。 郁泉幽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毫无压力的钻进了冥灵洞中。 自从藏龙将唯一几个能够进入冥灵洞中侍卫杀死后,灵月族在几十年中根本无法在训练出更佳的侍卫去看护。所有的人只敢在冥灵山外驻扎,绝大部分能扛得住的侍卫都守在洞门口。郁泉幽进去之后,洞门口便更加围的水泄不通。 她本来就已经看不清楚眼前的一切,所以就算洞中漆黑无比,她也能够极快的适应。 当她将洞中的小路都摸索清楚后,脚步就这样不自觉的加快。 本来已经来了两次,她不该再有任何想要逃避的心理。 可当她站在那盏昏黄黯淡的油灯旁盯着那扇古怪的石门时,心中的恐慌再一次升起。 她朝着石门用力推了一推,那坚硬冰冷的石门纹丝不动。 郁泉幽叹了一口气,轻轻在手指上划了一刀,猩红的血顺着指尖朝下滴去。 郁泉幽将手指撵在石门上。没过一会儿的时间,那石门就传出了轰隆隆的声音。 空洞幽闭的通道再一次打开了一个缺口。潮湿的空气蜂拥而上。 郁泉幽摸索着踏了一步,然后朝着洞中身处走去。 大概是第二次进入石门,她光靠着感觉便很快的来到了当初见到女娲神像的地方。 这一次踏入洞中,她待在红漆阑梯,一节接着一节的长桥上坐了许久,等着那座女娲神像有所反应。只是她在这里干坐着等了半个时辰。那尊石像纹丝不动,丝毫没有重现神光的样子。郁泉幽有些沮丧,双眼涣散着,安静的盯着神像看,靠在桥头,这一看便几乎是一天。 她微微笑起来,嘴角染着苦涩。反正她什么也看不见,就算在这里坐着枯等,也无所谓。就算是女娲娘娘不肯再与她这种冥顽不灵的人说半句话,她依然要等。 四天,整整四天,郁泉幽一步不离,守着朱雀桥头,默默无声的待在那一座巨大的神像脚下。面容的疲惫却是日积月累。 终于第五天,那神像终究熬不过郁泉幽的枯等,显出了神光。当金黄色的光照耀在郁泉幽的身上,她感受到了这几日来从未得到过的温暖。密室里十分阴冷,寒气逼人让她难以忍受。这一丝浅淡的热气将低头沉迷于思绪中的郁泉幽唤起。 她朝着发出万丈光芒的女娲神像看去。 那座冷冰冰的神像终于没让她白等。 “孽徒...你还来此处作甚?”清冷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在空荡荡的山谷之间传遍,回音飘荡着,让她莫名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弟子拜见女娲娘娘...”郁泉幽步履蹒跚的朝着泥泞的祭台前走去。扑通一下跪在了莲花垫上,双手合并,虔诚的闭上了双眼。 “孽徒...你此次来可是想通了本尊当初同你说的话?”空灵的声响一圈圈环绕着扑进了郁泉幽的耳朵中。 “弟子明白了...从今往后当不会为情所困...接受命运。”郁泉幽点一点头,轻声说道。她说的有些卑微,语气也软弱十分。 “你能这样想,当是最好...既然你今日已说不会在为情所困...那么便算是在我面前立下了事...若是从今往后再因为七情六欲而耽误了你来到这世上本分使命...就不要怪本尊手下不留情了...”女娲的声音回荡在山谷之中,飘荡虚渺。落于郁泉幽耳中,就像是一层枷锁紧紧的将她困住,再也无法从这样的魔音中解脱出来。 郁泉幽艰难的点了头,虔诚至极。 “既是如此...本尊便恢复你的神身,将天地灵力赠于你...从此以后你要好好记住自己的使命....你记住...若是你违反自己的承诺,将会以百倍的代价弥补你的过错...”不可置疑的语句铿锵有力的敲打在郁泉幽的心房,让她忍不住心间一颤,眼帘之下怀藏了一些恐慌。她终究是害怕的。毕竟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弟子承诺。”她觉得自己想了许久,也犹豫了许久,可唇间的话语却迫不及待地说出,让她没有丝毫反悔的余地。 彼时,山谷之间突然便没有了任何声音,安静的似乎连一根针掉落在地上都能听得见。郁泉幽闭着双眼平静的跪在莲花垫上。不出一会儿的时间,那渐渐黯淡下去的女娲神像忽然燃起了剧烈的光芒。刺眼的光芒将郁泉幽伪装在外的所有幻术全部去除,紧接着,涣散着的金色光芒迅速朝着郁泉幽眉间那朵艳丽的梅花中注入。 原本冷静自持着的郁泉幽便在那一霎那感受到了体内一股无法忍受的撕裂感。 她皱着眉头,忍受着这样的煎熬,没过多久,便已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她死死的磕着自己的嘴唇,发着抖,无法平静。 不断注入她体内的金光就像是一眼泉水将她体内的污血淤塞全部清晰干净。情煞的毒已经生根发芽。这样拔除它的根芽等于给郁泉幽致命一击。难以忍受的痛让郁泉幽跌倒在祭台前,不断地打滚尖叫。逐渐的她再也不能克制住自己的喊叫声,放声嘶吼着,几乎快要痛晕了过去。 骨骼胀裂的痛觉让郁泉幽不断从梦魇中清醒,又从痛楚中坠入无边地狱。金色的光芒以疾速之势窜行在她的体内。倏然,封闭的山谷之间,忽然炸下来一股猛烈的雷光,青雷的火光四射,将整个山谷之间的绿色全部点燃,燃烧在一片火红的光之中。郁泉幽被那抹金光渐渐的带到了空中。 沉寂许久的山谷之中,再一次响起了空灵无比的声音,“凤凰涅槃,起死回生。” 郁泉幽听着那虚晃的声音,任凭金光摆布,逐渐在撕裂般的疼痛中失去了自己的所有意识。 虚无缥缈的梦境以及白雾萦绕着的仙境让她沉睡在梦魇中无法自拔。 她不知自己究竟到了哪里,只是在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后,她突然从仙境之外听到了一个急切的呼唤声。 焦急的叫唤声让郁泉幽不想再留恋此处的梦境。毕竟那声音是她此生最贪恋的乐曲。 第五十四章 她猛地睁开双眼,便瞧见满脸虚弱的帝玦这样紧紧的搂着她,紧紧的抱着,神情惊慌恐惧。 她不由得拧了拧眉头,抬起手在自己的眼前晃了一晃,那双手清晰了起来,骨节分明的摆在自己的面前,不再是模糊一片。而那个她一直想要看清楚的人,此时的面容清清楚楚的摆在自己的面前,显得那样的温柔。 她怔了一怔,手指缓缓抚上那人的眉眼,才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郁泉幽沙哑的唤了一声,“帝玦...” 眼前的男人淡淡的点了点头,没说话,修长的手指握住了她探过来的手。 那双手温暖有力,让她感到了无比的安定。郁泉幽嘴角噙着笑,刚准备说些什么,便想起了清竹对她说的话,浓浓的愧疚之意,油然而生,她撇过头,想要遮住眼中的难过。 “别再想那些了,我知道你当时是迫不得已,我也知道你其实是想要手下留情的。我想若不是孔稻受到了贼人挑拨,也绝不会如此帮着炎珺来对付灵月谷。” 他轻轻板正郁泉幽的脸颊,似是无奈,将眼中的悲伤严严实实的藏著,不想给她看到自己身上一丝一毫的软弱。 郁泉幽缓缓的坐起来,与他面对面相望着,“可那毕竟是你重要的人,却因我……” 她知道帝玦是不想让她愧疚一生,可这样的事情横在他们俩之间,就算帝玦想要让她忘记,只怕这辈子自己也是无法忘怀的了。 “我知道,我也在想,为什么是你……可是我既然已经失去了孔叔,就绝对不能再失去你,在这冰冷冷的世间,若是没有你,我只怕是活不下去。”帝玦十分认真的说着,虽然他并没有从孔稻惨死的阴影中走出来,可他也不想因此与郁泉幽之间出现一条裂痕。 郁泉幽还能说些什么,总不能矫情的同他争辩些什么?她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只能默默的点了点头,心底将那一丝愧疚埋藏的极深。 “丫头,你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想要回到冥灵洞接受诸神给你的命运?你可知道你恢复神身的当时,几乎整个冥灵山中的生灵全都化成人形,聚集在山谷前,不肯离去?” “我若是想瞒你,只怕也瞒不住,我的心思你一向一猜便准,我的确是因为煞气所迫,这样的煞气害人害己,若是真的不加以控制,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跟着一起遭殃……我也知道压制煞气的唯一办法便是恢复人神身,接受天地灵力,这样的后果便会导致我的身份暴露。但我别无选择。”郁泉幽漆黑的眸子虔诚无比的看着他。 “阿玉,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只是,我若不这样做,拿什么来保护现在一无所有的我们?”郁泉幽叹了一口气,眼神有些哀寂。 “我知道你为了不让我暴露身份,不让我被人追杀,不惜曝光自己的身份。只是,这样一来,你魔族储君便成为了魔界背信弃义的叛徒。孔稻一死,想必便是炎珺的圈套,目的便是瓦解你在魔界的所有威望。” “如果我不主动出击,难道还要等着你想办法来保护我吗?”郁泉幽一五一十将心中想法说出,对于帝玦她不想隐瞒任何事情。她自己也清楚,帝玦实在太了解自己了,就算她不和帝玦说这些,只怕眼前的这个男子,心中照样亮堂的如同明镜。 她一连串的说了一堆话,帝玦只是安静的听着,不做任何表态。等到眼前的姑娘将所有事情都说完,他便将郁泉幽一把搂进怀中,眼底的笑意慢慢溢出,“我的丫头,怎么能这么好?” 郁泉幽只感觉自己的老脸一红,忍不住推搡了几下,却变成了欲擒故纵的意味,使得帝玦忍不住心中所想,低头朝着那一抹柔软的朱唇轻轻地吻了过去。 缠绵长久,似乎天荒地老。 郁泉幽眼神迷离的移开自己的唇,微喘着气,红着脸,“只是我得了神身,如何复往天庭,恢复身份?” 她此时的心里是又惊又喜的。 她其实不否认,自己恢复神身,压制煞气另有私心。若是日后她的双眼真的再也不能看见帝玦,只怕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此事不必着急,西海发生那些事之前,我同狐墨一起去了一趟天界,天帝早已经交代这些事宜。只是灵月谷被偷袭的时候,你还没有恢复神身,也没有神力,我绝不能让你在那个时候被铭火盯上。” 帝玦朝她看过去的目光有些深邃,变幻莫测,难以读懂。那双眸子因为身上的伤势还没有恢复,呈现出神秘的冰蓝色。让郁泉幽再次看不懂他。 似乎是察觉到了郁泉幽有些失落的神情,他清了清嗓子,将自己的所有想法全部说给了她听。 “你恢复身份重归天庭的事情,我和狐墨年前就已经在准备了...到如今也有大半年的筹备...如今正是六界募兵揽将的最佳时机...到时,天帝陛下会亲自前往琼浆殿内,只要我们提前做好完全准备...便可以为回归天庭之事做好铺垫。” 他说的十分详尽,确实是之前便有了准备。郁泉幽不由得无奈,“阿玉...我的事情你都替我考虑的这样周全...那我该考虑些什么?” 帝玦一副宠溺的模样温柔的瞧着郁泉幽,靠在她耳边幽幽说到一句,“你只要做好我的夫人便好...” 撩人的情话,她已经许久没有从他嘴里听过。 这番劫难过后,第一次看见他如此不正经的模样,郁泉幽莫名便酸了双眼。 她双眼通红的瞧着帝玦,紧紧搂住他的腰际,喃喃自语着说道,“我们以后...不要再分离了...” 男子轻轻一震,修长的五指轻轻拍在郁泉幽的后背,不断安抚着。嘴中也一直念叨着,“等到这天下太平下来...我们一定能够相守...永不分离...你一定要相信我...” 他似乎笃定好了一切,也算计好了一切。 可两人都没有深切了解对方的真正想法,一心一意的为对方着想...却就是在这一种关怀与互相扶持中,郁泉幽与帝玦两个人也背道而驰,越走越远。 灵月谷那一战,郁泉幽灭掉的不仅仅是孔稻手下的兵卫,还有铭火手下一万精兵,皆死于幽冥之光之下。不日,魔界牙骨洞传来消息,据说,灵月谷事后,炎珺那位左使不知为何大发脾气,整个风华洞中血流成河。那把索魂伞又不知吞噬了多少人的性命,害死了多少无辜之人。 当郁泉幽听到这样的消息时,心中除了奇怪,更多的是伤感。当初,若不是东海三皇子惨死,或许郁九幽不会这样被仇恨掩埋了双眼。 说到底,当初的事情,有着一半的缘由是因为她自己。若是她当初能够将穷桑防守的再严密一些。局面就不会像今天一般。 郁泉幽这一边一直在准备回归天庭的事宜,自然也没有注意到牙骨洞那边的风华洞到底为何发生了这样大的变故。 灵月谷一事之后,天帝亲自南巡下界,加固了每一条同魔族的防线与边界。所有的兵力几乎全部驻扎在几个最容易被攻入的地方。而他自己则是亲手着手处理魔族安插在天庭之中的眼线。与此同时,狐墨也开始大力整改仙界的一切。一月之间,整个天族都进行了大换血。 所有的仙家门派都在狐墨一纸诏书下强制整改,一时之间,天族之间污浊之气减去了一大半。只是天族的败坏伤在根基之上。这样的清洗自然是远远不够的。但,时局特殊,眼下的情况绝不允许天帝动摇根基。只能暂时清洗至此。彼时,郁泉幽已经将天地灵力完全同自己的神身融合,她体内结合着三股力量,一股是前世修炼得道时的全部法力,一股则是阴罗小镇的全魂之力,第三股便是将前两者完全融合的天地灵力。 神身恢复之后,她的法力竟已于帝玦不相上下。 清竹自帝玦醒来后一直候在离忧殿,半步未曾离开。或许是因为从前对于白羽的愧疚。对于白羽唯一的骨肉帝玦,他总是要格外上心。直到将帝玦体内所有的亏损都调平后,他才放心离去。 就在天帝向六界广招能人贤士,武将猛兵之时,青云一派传来了喜讯。 仙界帝君同蓬莱小公主云歌于九月初二大婚。大婚宴席,天帝亦会参入。这一喜事使得天族内部沸腾不已。 彼时,魔兵在灵月谷一战时,虽重创寻叶城,攻破长白,偷走了半卷扶音卷,可后来赶到支援的花界大军将魔兵团团包围,以同样的重创反击给了炎珺。 此间,魔族根本没有任何力气再同仙界作战,终于消停下来。而仙界近几年来祸事连连,好不容易出了狐墨与云歌这一档子喜事儿,自然兴起了大办之风。 第五十五章 郁泉幽同帝玦一早便去了青云帮忙准备。 青云从未办过大喜之事,操办起来总归是要手忙脚乱的。看着曾经住的地方到处被铺满了大红丝布,张灯结彩,郁泉幽便忽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想起了前世,自己曾经为了帝玦彻底颓废,成天烂醉,无法回归天庭而暂住在青云的那段日子。便默默的低下头。此时的帝玦温和的牵着她的手,缓缓的在青云小路上走着,一路找到思遥庭。 郁泉幽抬起头,盯着那块匾额,心里不是滋味。 从苏周冷漠诀别后,她便被狐墨带回了青云,她心里的痛苦让她几乎日日都煎熬无比。这块匾额不知是她什么时候提笔写上去的,她只记得自己从来没有让狐墨将这块匾额挂上去。 “你走后,我来过青云,住过你住的地方……也尝过你受的伤……这个庭院,算是我这几万年来的念想。这一处匾额是狐墨交给我的……当年是我亲手挂上去的,还好的是,现在这幅匾额的主人也回来了……”走在前面的他说话的次序有些杂乱,不知想表达些什么。 郁泉幽微微笑了一声,“不知是什么人?这样自恋……我不过是随手写了一幅匾额……竟也被你这样曲解?当初我对你那样残忍的从苏周赶出来,你以为我还有心思想你?” 她将当年的事说的云淡风轻,这话却像针扎一般狠狠地戳进帝玦的心头。 良久,那个不肯回头的男子默默喘了一口气,“对不起。” 浅淡的三个字,对于郁泉幽来说却犹如石锤一般敲打着她的心房。帝玦同她说对不起,她又何尝做过对事?若不是当初自己对他的信任那样薄弱……或许也不会到今天这一步。 她没有回答他,只是轻轻用手握紧了他的手掌。想要让他放下从前心头上所有的事情,这一辈子只要他们两个还能相守在一起,就是人生中最大的幸事了。 “好了,时间不早了……云歌并不在这里……若再不快些,恐怕要耽误了时辰……”郁泉幽将话题转移。 帝玦点了点头,手臂将她轻轻一拉,便揽进了怀中。 “遵命……”他在她耳边轻轻说道,身上又涌起了一股不正经的味道。 郁泉幽有些哭笑不得,搂上他的腰,在他的腰际狠狠的拧了一把。 “嘶~”帝玦狠狠的倒吸了一口冷气,忍着疼,咬着牙半天说出一句话来,“夫人,这是要谋杀亲夫呀?” “谋杀亲夫倒不至于……只是你这副德性,本姑娘要是不治一治,以后你对别人也这样……怎么办?”郁泉幽吊着嗓子,故意这样说着。 “夫人这话就说错了,为夫者不正经,还不是因为你这个夫人太过于美艳动人?”帝玦毫不客气的反驳。 郁泉幽再一次老脸一红,放在他腰际上的手冷不丁的又抚摸一次,目光斜视着看过去,不怀好意。 帝玦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乖乖的将接下来的话都收了回去,讨好似的看着她,笑道,“为夫再也不敢了……” 郁泉幽低语轻笑,紧紧的靠在他的怀中,高兴至极。 两人一同走到情陌岛偏殿的宅院中,远远的便听见云歌所住的鬓云阁传来焦急的喊叫声。 “这个不好看,这个也不好看!你们到底有没有想法?这是我大喜之日!竟给我带一些素净的东西?” “王后息怒,王后息怒……奴婢们知错了……”暖阁中传来婢女们惊慌失措的声音。 “你们慌什么?我又不是什么吃人的怪物?作何这样害怕我?”云歌显然有些不耐烦,“烦死了,烦死了!师姐,怎么还没有来?青云没一个人知道我的喜好,这亲还怎么成啊?” 郁泉幽听到她那孩子般的咆哮的声音,忍不住扬起嘴角,走到那扇门前用力一推,走了进去。 “哪里来的催命符?这般磨人?你急成这样做什么?大婚仪典三个时辰后才开始……这般长的时间,有我在,你还愁自己打扮的不漂亮吗?”郁泉幽轻巧着说着话,眼眸里带着笑意,走进屋子里,便瞧见云歌那丫头一脸气呼呼的坐在那里,满脸的愁容。 云歌瞧见郁泉幽推门走了进来,没露过笑容的脸上终于推开了愁云,她扬起灿烂的笑容,朝着郁泉幽奔了过去,“师姐,你总算来了!帝君殿里的这些婢女皆不知我的喜好……父皇也不允许我将贴身婢女带来……好好的大婚之日……我都快憋屈死了……” 这丫头委屈的说着,忍不住就是眼框一红,立刻满眼的泪光。 “这不是来了吗?好端端的怎么还要哭起来了?”郁泉幽看着她有些啼笑皆非。 云歌拉住她的手腕,一路来到梳妆台前,“师姐,今天可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你一定一定要将我打扮的比平时还好看!” 此番这丫头就像个孩子一般,说出的话让郁泉幽无奈不已,只是连忙点头不断说道,“好好……我一定会把你打扮成最漂亮的新娘子!” 帝玦呆呆地站在屋子外,看着梳妆台那边忙活起来的两个人,不知该做些什么。 “郁儿?”他轻轻朝着屋里面唤了一声。 郁泉幽现在没心思理他,只是潦草的回答几句,便让他去寻狐墨。 帝玦叹了一口气,浅笑一声,只能无奈的答应,然后一脸闷闷不乐的朝着狐墨的寝殿走去。 等走到狐墨的寝殿,帝玦才发现这里有着与鬓云阁不一样的氛围。 覆杭不知什么时候到达的青云,竟比他还快一些,此时正坐在穿着一身大红喜服的狐墨身边,一脸哀愁。 而本来是大喜之日应该高兴的狐墨此时也阴沉着脸,似乎并不乐意这桩亲事。 帝玦知道为什么狐墨要娶蓬莱公主,不过是为了想让郁泉幽放下心头对他的顾忌,然后依然默默守护在郁泉幽身边。 “你说你……若是不喜欢云歌丫头,又何必强迫着自己和她成亲?你可知道这样既伤害了她,对你也没有什么好处!”覆杭抬起眼,严肃的同着狐墨说话。 “我知道这样对我们都不好……可是,若不这样,我又怎么能报答云歌那丫头对我的救命之恩”狐墨叹了一口气。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就算云歌救了你,你若是想要回报她,办法多的是,又何须这样?说到底,你只不过是想要那个人彻底放下对你的心防而已!”说着说着,覆杭语气急促了起来,十分生气。 狐墨沉默着不说话,而帝玦躲在门口将这些话听得一清二楚。 “你不必多说,这段感情算是我欠云歌的……这丫头脾气犟,我曾经说服过她,可她只说,这一生非我不嫁……她宁愿做一辈子的孤寡之人,也绝不会做其他人的新娘。 反正我同泉幽绝不可能,既然这辈子能够遇到云歌这样好的女孩,我又何尝不想好好珍惜?”狐墨淡淡的说这话,似乎并没有把自己的感情放在心上,只是一味的服从他人。 “你不必牵扯到郁儿,这是你自己做的决定,就算你是想要她不在对你有所顾忌,那也是出自你自己的私心。狐墨请你不要弄错,你这样做若是让郁儿知道了真相,只会让她愧疚。你若是真的觉得对不起云歌这丫头……就请不要在心里抱有那样的念头。”帝玦突然从门口踏了进来。一番话,猛烈的捶打在狐墨心头。 他深黑色的眸对上帝玦的眼瞳,原本搭在腿上放松的手突然紧紧握住。 “我说的话你如果听见了,便给个回声!狐墨,你听见没有?”帝玦的语气越来越强烈。 覆杭似乎并没有料到帝玦会在这个时辰来,瞧见这两人之间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便急忙想要劝停。 “你们俩人……有什么好吵的?都是为了同一个人,争了上万年,眼下到了这种日子还要继续吵下去吗? 帝玦,你少说些。狐墨这样做,不全还是为了你?” 覆杭冷然的说道。 “为了我,他是为了他自己吧?若不是他自己留有私心,想要留在郁儿身边,你以为他会怎样做?”帝玦冷眸朝着覆杭看过去,似乎很是不爽。 “你闹够了没有?今天是我的大婚之日!不是让你来闹场的!”一腔怒火涌上心头,所有的不甘集结在一块儿。狐墨一把扯住帝玦的衣襟,怒眸对视着他。 “我闹?我若是今日不把话摆在你面前,恐怕你这辈子都不知道死心!你既然知道今天是你自己的大喜之日,便给我好好振作起来,别哭,丧着一张脸,摆给谁看? 是给郁儿看的,还是给云歌看的?”帝玦言辞激烈地说着,他今日一定要将狐墨梗在心头的结打开。若不这样,日后东窗事发,只怕郁儿那丫头又要愧疚一生。 “够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我会对云歌好!也自然会离郁泉幽远远的,你没必要提醒我!也没有资格!”狐墨冲着他大吼,情绪已然失控。 第五十六章 “好了好了,既然已经把话说清楚了,你们两个就不要再吵了,若是将那两个丫头引过来,该如何是好?”覆杭不停的劝停,一手拉着一个,抵在他们中间。 帝玦猛地推开覆杭的手,一脸冷漠的走了出去。 狐墨算是气的不轻,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脸色更加阴沉。 “话都已经说开,你若是自己心里再不明白,就别怪我不念及往日情分。”帝玦刚刚走到大殿门口,又冷然交代一句,语气不善。 狐墨没有回他,盯着帝玦决然离去的身影,就这样忽然颓废下来。 “我知道我赢不过他,可这几万年来我一直想要争一争抢一抢,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他喃喃自语着,一旁的覆杭也看着难受,侧面的水晶帘稍稍动了一下。覆杭扭头朝着那边看去,帘子后面,一抹浅淡的身影,躲在那里,听完了他们三个人的争吵,似乎受到了什么影响。 覆杭眉头一皱,眉心之间的朱砂痣便这样突然变了色。 他悄悄离开了狐墨,朝着水晶帘走去。 帘后的身影似乎感觉到了他的动静,匆匆从后殿逃了出去。 覆杭心中一急,急忙追出去。 今天的她穿着一身梨花白裳,站在后殿的杨柳树下,面容一幅哀伤。 覆杭眉头紧拧在一起,朝着那人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玉央?” 杨柳树下的人影动了动衣摆,捻起裙角,朝着覆杭看去。 面无表情的脸上,在此时多了一丝哀伤。 两人无言无语,就这样默默对视着,似所有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伤感。 覆杭失落的低下眸,很久也没有骨气朝着那个身影走去。最终拂袖离开。 而柳树下的人影终究忍不住一颤,眼里噙满了泪水。 此时,鬓云阁中的郁泉幽正忙的热火朝天。 云歌这丫头从小就爱耍脾气,就是面对着郁泉幽也特别的磨人。描眉,贴纹,涂腮,画唇。这几样,哪一样不是让郁泉幽重来了两三遍。直到云歌满意,这大婚的时辰也越来越逼近了。 郁泉幽一个人手忙脚乱,朝着外面的天空一看,心中便自然一惊,“这都什么时辰了?仪典还有半个时辰就开始了...你这丫头还挑三拣四的?头饰花黄都没有弄...衣服也没有换好...站起来,我先将你的喜服拿来。” 她急急忙忙的将那一件撑在堂中央的凤冠霞帔取下来,然后拉住云歌,着急要给她穿上。云歌亦然着急,由着郁泉幽的动作,赶忙将喜服穿好。她平日里便钟爱于红裳,可这凤冠霞帔却没能给她喜悦之情。她看着为自己上上下下忙碌着的郁泉幽,低下了落寞的眼眸,脸上的烦躁逐渐转化为不安。 其实她知道为何狐墨会答应娶自己。左不过是为了眼前的这个女人放心。可明明她觉得只要这辈子能够嫁给狐墨,她就高兴,不管怎样也是高兴的...只是喜事临门,她却一点也体会不到喜悦之情。 “你这丫头发什么呆?今日到底是你成亲还是我成亲?从头到尾你都没有操心过...真是小孩子脾性!”郁泉幽骂骂咧咧的说着,嘴角上扬的微笑不断。云歌能看的出来,郁泉幽是真的在替她高兴,可无论如何,她再怎样强忍着心中酸意。这股子难过就是压制不下去。 “师姐...你说...我若是真的同墨哥哥成亲了...是不是真的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云歌没头没脑的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让郁泉幽忍不住一愣,抬起眸奇怪的问道,“怎么这样问?难不成你其实不想嫁给狐墨?” 云歌不说话,只是盯着她,眼神中期盼着郁泉幽给她一个答案。可平日里的郁泉幽总是能准确的猜准云歌的脾性,这一次却不尽然。她发现自己竟然有些看不懂云歌的心思。甚至读不懂云歌眼眸中忽然涌上来的那一丝闪烁的不明情绪。 “你这丫头...在长白的时候便成天嚷嚷着想要嫁给狐墨...怎么现在反倒说出这样奇怪的话语来?”郁泉幽半开玩笑似的点了点云歌的鼻尖,似是有些无奈。 “我知道...师姐你也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是我想多了...”云歌的模样更加沮丧。让郁泉幽忍不住想要多问几句,“你这丫头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你是不是同狐墨争吵了?” 云歌淡淡的摇了摇头,不回答郁泉幽的问题。之后无论郁泉幽再怎样询问,这丫头就是不再开口,眼看着时辰就要到了。郁泉幽便渐渐的将这一件事情放在了一边。 好不容易把凤冠戴在了云歌的头上,谁知,快要走的时候,云歌忽然就拆下了头上的凤冠,领着大红喜服的裙摆,冲了出去。 郁泉幽不知这丫头到底在闹什么变扭,急急忙忙追了出去,一边追着,一边在后面不断喊着,“丫头....你若是有什么不快...同师姐说,这样子是作甚?仪典就要开始了...今日是你最重要的日子...你到底心中有什么苦楚?” 云歌一路小跑,红色长纱顺着风飘荡在空中,显得有些哀寂。郁泉幽忽然就想明白了什么,她停在原地,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云歌朝着云梯的方向跑去,脸上不安的情绪愈加明显。 “云歌...!”郁泉幽大声喊了一声。这一声唤不知包含了多少情绪。使得逃跑的云歌忽然顿住了脚步。林荫之中,红裳女子缓缓转过身,一脸怨愤哀伤的瞧着郁泉幽。 “你是不是...狐墨是不是...”郁泉幽没办法讲出那样的字眼,她吞了一口气,很是疲惫。 “小歌...对不起。”她的语气软了下来。一句对不起,似乎已经全部明了了云歌此时的想法。 郁泉幽就在这时忽然明白,或许狐墨愿意娶云歌根本不是因为喜欢云歌,而是为了让郁泉幽放下心中对于他的心结与愧疚...紧紧只是这样,却伤了云歌,也伤了他自己。 云歌苦笑一声,定住脚步,远远的看着郁泉幽,“我知道...墨哥哥的意思,可是我没有后悔,只是不安,我想只要我嫁入了青云,这一生我都回不去了...我想趁着仪典还没有开始...所有人也都还没有到齐...溜出青云...在人间在游荡一圈,让我自己明白,我嫁入青云不是为了当这个仙界王后,而是为了陪在狐墨身边...师姐...你能同我一起么?” 她几乎是哀求着说的这番话。在郁泉幽听来,格外的刺耳与心酸。郁泉幽重重地点了点头,朝着云歌走过去,从仙鼎中拿出双生剑,拉住云歌地手站上剑锋,朝着云梯地方向飞了过去。 郁泉幽一路沉默,云歌看着她低落地神情,忍不住便扯了扯她的手臂,认真的说道,“师姐...本来我不该让你知晓墨哥哥的心意...可是我却觉得...这样对于墨哥哥来说太不公平...” 郁泉幽艰难的扭过头,冲着云歌这样勉强的扯出一个笑容,“你说的没错...我知道...这样对于兄长从来都是不公平的。” 云歌点点头,躲在郁泉幽身后,眼中目光却笃定了起来,似乎打定好了某个主意。 郁泉幽带着云歌来到了曾经他们嬉戏玩耍了三年的白行镇,带着她游过了从前一起到过的人间小镇。 一番行走过后,云歌几乎是玩的酣畅淋漓,她笑着对郁泉幽说道,“师姐...谢谢你...” 郁泉幽点了点她的鼻尖,既是无奈又惆怅无比。 云歌扯着她的衣袖,在人间的长街上缓缓逛着。郁泉幽一直默默的注视着欢脱在长街之上的云歌,心里不是滋味。正当走神之际,云歌突然朝着她耳边轻声说道,“师姐...那边有我最喜欢的糖人..我先去买两个...你要在这里等着我哦...” 郁泉幽不知道这丫头在打什么主意,点了点头,便宠溺的点了点头,微笑的说道,“去吧。” 她看着云歌朝着卖糖人的小贩走了过去,于是低下眸盯着自己的脚尖看了一会儿,再抬头朝着糖人小贩看过去...却发现云歌消失了踪影。她心中猛地一抖,急忙在人群中叫了一声,“云歌?” 她推开身边挤过来的人群,朝着糖人小贩那里挤去。谁知长街之上的人群便这样忽然躁动起来,纷纷朝着郁泉幽拥挤了过来。让她一时之间无法动弹。 “云歌...!云歌!!云歌!”她在人群中大声呼唤着,却始终无法寻到云歌的身影。她开始手足无措,慌乱的推着身边的人,越来越焦急。 “云歌...云歌...云歌你在哪里?” 可是无论她怎样焦急的呼唤,穿着凤冠霞帔的女子再也没有出来过。半刻钟的时间很快便过去了,人群中再也看不到云歌的身影。 第五十七章 彼时的长街,人群忽然散了开来,就这样,再也没有人阻拦郁泉幽的脚步。 这时,从小巷中突然跑出来一个小女孩,她迈着跌跌撞撞的脚步朝着郁泉幽冲了过来,手中还拿着一封信。 小女孩在郁泉幽眼前停了下来,拉住她的衣袖,轻声说道,“姐姐...有一个姐姐让我把这封信交给你...” 小姑娘举着信件,拉住郁泉幽的手,将那封信交到了她手中。然后便朝着后方的长街上跑去,不一会儿便消失了踪影。郁泉幽愣愣的瞧着那小姑娘离开的身影。皱着眉头,将手中的信件拆了开来。 泛黄的信封似乎是很久以前便已经密封的。她小心翼翼地拆开,将信去了出来。信上娟秀的字体让她一眼就认出这是谁写的。 “师姐...世事无常...自师父仙逝后,我已不是当年吵闹嚷嚷的孩子。对于帝君,我所能够做到的不过是相逢不扰...他怀着愧疚,对我确实做到了相敬如宾...虽大婚未成...可我已经做过他的新娘,这就够了...从今往后,天涯海阔,六界风光...我也应该瞧一瞧...不管对于蓬莱,长白还是青云,我能做的都做了...这世间多多少少的纷扰皆绕不过一个情字。望师姐珍重,勿寻,天高地远,我或许会回来,又或许此生不复相见。” 郁泉幽满眼泪水,紧紧握住手中这一封信,心中绞痛不已。她站在长街中央,慌乱寻找。可那红裳姑娘既然下定决心离开...又怎么能让她再次寻到。 大婚仪典时辰已到。 青云的正殿上,却只坐着一位脸色阴沉的新郎,而本该出现在此地的新娘却不知为何消失的无影无踪。 堂坐着的天帝似乎看了一场闹剧一般。众仙议论纷纷。 后,六界中纷纷传言只道,青云喜宴之上,那位绝世容颜的蓬莱公主不知为何原有抛下了堂堂仙界帝君,离开了青云,从此以后音讯全无。有人说,当天瞧见一位黑衣公子带着着一身凤冠霞拍的公主驶剑离开了青云。坊间各种谣言四起。可当事人却像是什么事也没有一般。再不曾在众仙面前提及那位公主。 云歌逃婚的当晚。郁泉幽回了一次青云,只是这一次,她却没有勇气去见狐墨。 等在那里的帝玦,将失落至极的郁泉幽带回了离忧殿。青云之中,孤身一人的狐墨没了任何人的陪伴。玉寒影同着顾淼清本就因为花界重修之事无法前来参加喜宴,听说了这样的消息,也只是派人稍稍问候了一下。大概是由于从前的恩怨。玉寒影并不像对狐墨做过多的关怀。 覆杭因为天帝的诏令离开青云。 偌大的青云,便只剩下狐墨一人。 情陌岛,狐墨坐在云梯的一头,远远的望着脚下的风景沉默无声,一直跟在狐墨身边的扶桑似乎看不过去,忍不住相劝一句。却被狐墨一声呵斥逼退了脚步。 扶桑就这样默默陪在他的身边,而心中对于云歌与郁泉幽愤怒也越来越重。 因为云歌的消失,郁泉幽躲在离忧殿中一直不肯出来,内殿大门紧闭。就连帝玦也进不去。 她消极了许多天,无论怎么样,谁的劝都不听。 直到天帝召开募兵点将的大会,她才肯从内殿中走出来。 离忧殿主堂之上,帝玦不知去了哪里。郁泉幽脸色不好的走了出来,在殿中寻了一圈又一圈,未曾找到他的身影。 脑袋里忽然想起了什么,便急匆匆的朝着离忧殿下方的小镇上飞去。 她寻了一个时辰,最后发现帝玦烂醉着倒在一个巨大的衣冠冢旁,精神不济。 帝玦自出生以来,便没有喝醉过,她也不曾见过他这般痛苦的模样,这才发现原来他所说的不放在心上,其实不过是为了让她安心。 她踉跄地朝后退了一步,神情低落下来。 那是孔稻和他统领五千兵卫的衣冠冢。她知道帝玦不可能将孔稻放下,死去的冤魂将会成为他心口上永远的伤疤,永远放不下对自己的芥蒂。 郁泉幽转过身,默默的离开。 天庭所举办的招兵事宜已经开始了一天。如今若是再不去,只怕会赶不上点将的报名。 她此时心中是十分紧张的,毕竟当着六界众人的面,揭穿自己的身份。她是个人,也会胆怯。 郁泉幽朝着琼津山上飞去,那里是仙界连接天界的云梯。也是这一次天庭向六界开放的唯一通道。 郁泉幽赶到的时候,琼津山上的云梯已经快要被封锁。她好不容易挤了进去,便瞧见云梯之上每一处台阶都是前来报名的勇士。 六界之人众所周知,如今天族局面一片狼藉,仙界的情势也不是很好。可依然有这样多的人愿意同天族一起战斗,或许这已经糜烂的天下还有一线希望。 郁泉幽跟随着众人的脚步朝着云梯上走。 此时身边突然有一个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郁泉幽的转过头,便瞧见一个小姑娘站在她的身边,冲着她扬起灿烂的笑容。这姑娘明眸皓齿,像极了当年她与云歌在擂台上相见时的模样。她一下子愣住,目光痴痴的盯着姑娘看,又想起了离开的云歌。 “姐姐...你这样看着我做甚?”小姑娘扬起欢快的笑容,语调轻扬。 郁泉幽缓过神,勉强露出一个微笑,没有应她。 “姐姐...你也是来参加募兵仪式的对么?” 小姑娘见郁泉幽不理她,便自己自言自语起来。 郁泉幽不说话,心中却不免有些哭笑不得,她既然身在云梯,自然是来募兵仪式的,这一句问怎么同云歌一般当初一般? 她再一次啼笑皆非。小姑娘又怎么知道郁泉幽的想法。 “既然来了云梯,自然是去募兵仪式的...你不是也要参加仪式的么?” “嗯...募兵仪式虽是我来此的目的...可我来这里...还有一个原因。姐姐可知道,云天之上有一位玲瑶上神?” 听到这个名字,郁泉幽猛地一颤,目光古怪的瞧向这个小姑娘,疑问一句,“你认识玲瑶上神?” 玲瑶是伶云的亲姐姐,只是这两姐妹的性格却完全不同。 玲瑶与伶云本是前任天星南府府主的女儿。只是伶云从小便有着与天星南府相克的灾缘。便被她的父亲送到了別鹤仙居,同郁泉幽一起长大,为仆为友。 而玲瑶则收到了她父亲的严格训练,世袭了天星南府。 玲瑶同她前世交际不多,可伶云这辈子最放不下的大概就是玲瑶这个姐姐,对于郁泉幽来说,玲瑶也算是一个十分重要的人。 “玲瑶上神...同我的父亲有些关系...这一次父亲失踪...走之前让我来寻玲瑶上神...姐姐,我想问一句...若是想要见到玲瑶上神...是不是必须为点兵大将?” 小姑娘说完自己寻找玲瑶的目的,眸中的目光也越来越坚定。 郁泉幽皱起眉头,心中猜测着这小姑娘与玲瑶的关系,“的确...玲瑶上神乃为浅辰星君,一向居于天星南府,从不下界,你若是想要寻她除非当上点兵大将。” 小姑娘眉目间自然有些失落,但更多的是坚定。 从一般的募兵到点将,一共三十多关,若是过关斩将得需要多大的勇气与定力。只是如今的募兵点将同一般时日的不一样,天帝亲自监察,若是没有实力,又怎么可能进入点将破关,到达天庭? 郁泉幽奇怪一句,“你父亲同玲瑶上神是什么关系....竟然要你做这样冒险的事情?” 小姑娘看上去只有十二三岁,个字矮小。她一眼望过去,便惊心察觉这姑娘的仙根与灵气居然与玲瑶的一般无二。 由此她更加觉得古怪。 “父亲同玲瑶上神乃为至交好友...父亲有难...我无法坐视不管...一定要来寻找玲瑶上神,前去救父...” 小姑娘断断续续的说着,似乎有些犹豫。 郁泉幽,“你父亲?怎么...” 话还未曾说完,小姑娘又继续说道,“我父亲魔障存心,如今已然成魔,堕落于魔道...” 竟是坠于魔道之人?郁泉幽的眉头扭的更紧了些。 她不再询问,低下眸,若有所思。 半响,她突然抬起头,朝着小姑娘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明显一愣,答道,“我名顾瑶,自念羽。” “念羽。”郁泉幽将这两个字念与口中,亲切起来,“同我做个伴,我与你一起前往点将大典。” 小姑娘有些震惊,犹豫的问了一句,“姐姐也要前往点将大典?” 郁泉幽点点头。 小姑娘更加惊讶,“据我从招募处打听得知...一天一来,想要前往点将大典的人似乎有这上千人...这样多的人...我们怎么?” “可你不是有这个想法么?若是有了,不去做,到时救不了你的父亲...你难道不会后悔?”郁泉幽打断了姑娘的话,质问道。 小姑娘顿住,“我自然知道...只是...姐姐那是我的想法...可你呢?” 第五十八章 “我?你不用管,只管同我做伴,或许两人同行前往点将大典的机会会更大...” 郁泉幽想要帮一帮她,只是因为这孩子同伶遥有关系。 小姑娘好像明白郁泉幽并不想要同她多说些什么,便点了点头,跟在了郁泉幽的身后。 募兵仪典上,两人挤在人群的最后,根本看不清楚募兵台上的动静。直到司战府的飞虹将军一个个朝着底下前来应战的六界诸人走来,人群才因为他散出了一条路。郁泉幽探出头朝远远走过来的飞虹看了一眼。不由得浅谈一口气。 想不到过了万年之久,飞虹爷爷一点也未曾变。虽然满头苍发,却依然神采奕奕。 他身后跟着一位蒙面少女,可即使遮住了面容也依然遮不住她的倾城之资。丽人踏风便舞,曼妙的身姿,一步一莲悄悄走来。冰肌玉骨,三千青丝垂落,轻轻飘荡着。 她走时,这少女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不曾想过,如今已经出落的这般标志清秀。就算这少女的变化再大,郁泉幽依然认出了她。当年的九天玄女,出生之时不亚于她的身份。 看见故人,郁泉幽不由得惆怅一番,随后朝着人群后面躲去,虽然她此番照样用了幻术遮住了真实面容,可飞虹与玄女对她来说还是太过于熟悉。 当飞虹将军同着九天玄女走到她和顾念羽面前时,郁泉幽察觉到,老老实实跟在飞虹身后的九天玄女顿了一下,似乎朝她看了一眼。只是这一眼目光让郁泉幽觉得有一丝探究的韵味。 郁泉幽皱了皱眉头,在抬起眼,朝着已经走过去的九天玄女看去,莫名觉得十分熟悉。 她不知为何对这个丫头有着这样的感觉。这一种熟悉不是几万年前同这丫头亲如姐妹般的感觉...而是一种更加奇怪的感觉。难不成她在仙界之时,有什么时候曾经碰见过九天玄女么? 这时领完飞虹分发的武器,顾念羽这个小丫头十分兴奋的扭过头,往郁泉幽手中赛了一把竹剑,笑道,“姐姐...你刚刚躲起来作甚?连竹剑都不拿...” 郁泉幽握了握手中的剑,不免就是一阵冰凉。当初兵马招行所需要对战的武器被她向天帝爷爷软磨硬泡的换成了竹剑,没想到万年以来,爷爷依然没有改变从前的规矩。 眼前不断浮现往日的情景,忽然就是一口哀叹。从前的日子终究是回不去了。 “念羽...若是握将你带上天庭...伶遥上神不愿见你...你又该如何?”郁泉幽忽然想要测试一下这丫头的决心,便这样突然问道。顾念羽自然一阵愣然,只是几乎没有犹豫,她猛地点了几下头,严肃的说道,“我会...这关系到父亲的性命与家族的命运。” 又是一个从小背负着家族命运的丫头。郁泉幽忍不住苦笑一声。其实她知道就算是像云歌这般性格硬朗,如同男儿的丫头也不得不为家族考虑。蓬莱本身同着长白便有一层亲属关系,若她真正嫁给了狐墨。便等同于又有了一个青云靠山。可...蓬莱的历任祖先与当任的主君都是硬脾气。绝不肯靠着联姻关系攀附。如若云歌当真嫁入青云,只怕才是真正给蓬莱抹黑。 顾念羽盯着郁泉幽,觉着奇怪。自然,人人都会觉得奇怪。只是因为郁泉幽时常不再状态之中,一颗心仿佛永远都是飘在远方的。真实的面目怎么也看不清。顾念羽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碰到了一个骗子。 这般心不在焉的人物,怎么可以说自己能够突破点将仪典? 这几日的焦灼与揪心使得郁泉幽的状态一直恍恍惚惚,她以为不要紧,以为自己很是平静,装的很像。可到底有没有平静,旁人一眼便能瞧得出来。 很快,飞虹将军同着九天玄女给在场参加募兵仪典的人发完了武器,当飞虹将军同九天玄女回归本位之时。对战就此开始。 先是两人为一组闯关。从琼津山中最凶险的迷惘森林穿越而过。若是在其中遇到危险被巡查的侍卫所救,那么提前退场,直接进入点兵招募处训练。这就意味着,出局的人再也没有爬上去的机会。 郁泉幽知道这个规则,从前她曾经贪玩的来到招兵现场,以着上神身份同前来入军的人进行搏斗,一路闯到点将大典。等到天帝爷爷以为得到一名良将时,才发现上了点将台的那唯一一个人竟然是她。爷爷很是生气,当晚便以杖责的处罚教训了她。她当然觉得委屈至极。可后来转念一想,本来有才的人在她的气焰之下,谁还敢张扬自己的武学与才华,自然都对她避之唯恐不及。 那时的自己并不懂得怎样收住上神气焰,很容易便会让其他比自己修为高得人察觉... 没想到今日又是故地重游般得来到这里。迷惘森林虽然处处都是陷阱,可破绽之处也有许许多多,她并不担忧自己会迷失在其中,却莫名害怕跟在身后的顾念羽有危险。这小丫头看上去机灵,可身上修为却并没有多少,神根极好,依然存在着未曾动用的问题。一腔孤勇又怎能穿过迷惘森林的毒气迷障。 她有些头疼。虽不知所措,但冷静下来,却想到一个主意,若是不让这丫头离开她半步,到是有可能将她带出去。于是手中幻化出一根与体内天地灵气相连的编绳,先在自己的手腕上牢牢的缠上一圈又一圈,接着便拉过顾念羽的手想要给她缠。顾念羽不了解郁泉幽的想法,本来也对郁泉幽有着怀疑,总觉得她不靠谱,于是心慌意乱间,缩回自己的手,急急的询问一句,“姐姐你要做什么?” 郁泉幽嘴角一抽,无奈的瞥了她一眼道,“迷惘森林我去过...里面的毒障很容易让人迷失...这一条绳子乃与我的灵气相接...你系上后便不会轻易与我走丢。” 她费了一番劲说完了这段话,不知为何就开始疲惫。 顾念羽战战兢兢的将手交给了她。郁泉幽忽然便没有那个耐心在同她啰嗦,猛地扯过她的手腕,粗鲁的系上了编绳。 小姑娘看的胆战心惊,瞧着郁泉幽的脸色不好,似乎是已经不耐烦恼怒起来,便是连手腕被郁泉幽扯痛也不敢叫出声。 飞鸿将军站在彩云之间,看着满堂之下的众人都纷纷组好了队,便面向着众人开启了通向迷惘森林的秘境。顾念羽站在与郁泉幽身边,深呼一口气,实在是紧张至极。尤其是身边还站着一位漫不经心,甚至看上去有些不靠谱的郁泉幽,心中便不由得万马奔腾,后悔当初为何要同她组队。说到底郁泉幽也只不过是提了一嘴同伶遥上神相识,她就这般糊里糊涂的相信了。 郁泉幽知道这丫头心中到底想些什么。不由得一阵好笑,扯了扯绳子,有些冷漠的说道,“跟上。” 顾念羽再一次一愣,脚步不情不愿的跟了上去。郁泉幽看出了她的犹豫,黛眉轻轻一皱,一记冷眼便扫了过去,“若是在这般磨磨唧唧,拖泥带水,我便将你一人扔在迷惘沼泽之中。” 似乎是威吓的话起了作用,这小丫头猛地打了一个寒颤,脚步加快朝着她身边靠了过去。 郁泉幽似乎找到了当初戏弄云歌的乐趣,觉着这丫头十分可爱,嘴角便毫无痕迹的扯出一丝微笑。 迷惘森林之所以称之为迷惘,便是因为这里整个林子都是迷障毒气。吸入一点点,若是意志不够坚定便有可能陷入梦魇之中,然后深陷沼泽,将魂魄生祭于此。 也是因为这样,此地才会冤气萦绕,鬼气森森。 通常都是一队两个人走进秘境。郁泉幽与顾念羽走进去的时候,没有看见他们之前有任何一个人。身边的小丫头本来就对什么事都好奇,瞧见这样的情形忍不住问了一句,“姐姐....之前的那些人呢?” 郁泉幽用余光瞧了一眼这丫头脸上的恐慌,冷讽一句,“怕了?” 这丫头似乎不想服输,昂起头颅朝着郁泉幽雄赳赳地看过去,“我才不怕!” “不怕就好...你放心,我们前面没有人是因为,秘境之中两人为一组所看到的景象乃是飞虹将军幻术营造,等到来到了迷惘森林便可以瞧见其他人了。”郁泉幽缓下心情,稍稍耐着性子同这丫头说道。 顾念羽眨了眨眼睛,更加奇怪起来。这样看来,她身边的这个姐姐似乎并不是寻常之辈,竟然连飞虹将军的幻术都能瞧得破? 她似乎安心了一些,舒了一口气,牢牢地跟住郁泉幽,不断朝着前方走去。 白光直射地秘境有着很长地一段距离,这是天帝为了让众人考虑清楚而施下的幻术,一旦成为天族的守护军,这一生便没有返回的余地。秘境才是名副其实的第一关,考验的便是众人的决心与耐力。有些人会觉得不耐烦,有些人因临时起意才来到这里。意志不坚定的,甚至连迷惘森林的入口都不曾寻到,便消失在秘境之中。 第五十九章 回归天庭 每当一个人消失,众人的面前便都会显示情景,来告诉他们,有多少人与秘境之时便放弃了自己的想法。 或许是因为灾祸之年。退出去的人比往年招兵时意志不坚定的人要多上一倍。 郁泉幽有些担忧的看着眼前不断出现的景象。心中计算着退出去的人数,脚步却不曾停下。 顾念羽也喘喘不安的瞧着不断消失的人们。越发的害怕,“姐姐...迷惘森林真的有这样恐怖么?” “迷惘森林的确可怕,但最可怕的并不是这样的天然地势,你该担忧的是人心。”郁泉幽逐渐正经起来,也没心思在继续打趣顾念羽。 等到她们进入了迷惘森林之中,原本还气势昂扬的六界众人如今已经少了一大半的人。 郁泉幽叹了一口气,这世道果然是不行了么? “姐姐...你说...人心是什么意思?”顾念羽就像是一个从未经历过世事无常的孩子一般,一脸天真的询问。 郁泉幽忍不住长叹。看来这姑娘的那位父亲平日里对于顾念羽是十分宠爱与保护。 她蹙起眉头,“等到了里面你便知道了...跟紧我,别丢了。” 郁泉幽轻声说道。 顾念羽此时也顾不得怀疑什么,认真的点了点头。 郁泉幽同顾念羽缓缓踏入了迷惘森林。森林之间的沼气浓郁至极。以至于她们刚刚踏入这里便已经被这到处飘散的沼气迷了双眼。 郁泉幽双手合并,悄悄的念了个诀,将她与顾念羽罩了起来。 沼气的浓厚让顾念羽忽略了自己身边忽然出现的结界。只是在茫茫雾气中,拉了拉郁泉幽与她相连的绳子,悄声询问道,“姐姐....这里的雾气这样大...我们要往哪里走?” 郁泉幽扭过头,浓浓的沼气中她已经完全看不见顾念羽的脸。 于是轻轻扯了扯绳子,以此回应,“从入口到真正的沼泽阵有着很长一段时间,这其中有许多岔路口,你只需同我一起走,不要想其他事情。这一段路程完全考验的便是两人合作之间的相互信任与团结。” 郁泉幽将话说得十分明白,便是再提醒顾念羽不要再有怀疑她的心思。 小姑娘来到了这里,哪还有其他心思,只能老老实实的点头,又扯了扯绳子表示自己已经明白。 郁泉幽带着一个小姑娘,当然不像从前那样方便。而她此时只不过是仙界一个无名之辈,更不会有任何人能够照顾她。 能不能走到天帝爷爷身边,完全靠她自己。 郁泉幽抚了抚衣袖,额上冒出一股冷汗,冷不丁的便是一阵发寒。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此时她已经察觉身边这样一层浓郁的沼气之中有一群人正慢慢朝着他们聚集。 她立即将编绳扯了过来,顾念羽几乎没有丝毫反抗的被拉了过去。雾气之中,郁泉幽好不容易辨别出了顾念羽的方位,便拉住她的衣袖,顺势攀岩而下,牵住了小丫头的手,“我们身边有一群人...集中注意力。” 她只能靠在小丫头的耳边悄悄提醒。 沼气之中,两人十分艰难的朝着里面走去。 没过一会儿,那还不是非常明显的杀气便忽然浓重起来。 突然青绿色的浓烟之中,有一个人扬起大刀朝着郁泉幽狠狠砍了过去。 反射的刀光照入郁泉幽的双眼之中,一瞬间的眼盲让她迅速拉着顾念羽朝着一边躲去。 顾念羽并不是一个完全不会灵力使用的姑娘,虽然神根并未被启用,武功却算是厉害的。 只是两人朝着一旁躲过去时松开了对方的手。茫茫雾气之中,两个人就这样分开,一时之间也走不到对方的身边。 郁泉幽拉了拉编绳,想要继续将顾念羽拉到自己身边,用力一扯,那边的确传来了小丫头慌乱的喊叫声,可似乎是灵气编绳拉的太长,她扯了很久,也没有办法将顾念羽拉过来。于是只能高声同顾念羽说话,“顾念羽,若是有胆量就别怕,想想今日之前你没有我,要怎样度过?” 一段话让原本躁动不安的顾念羽扼住了自己的恐慌。 迷雾那一头,小姑娘的惊慌失措渐渐平息下来。 郁泉幽舒了一口气,继续集中精力防范着周围的风险。 青绿色的雾气之间的突然就这样安静下来,涌动的不过是一种诡异。 郁泉幽不由得堆起眉头,心中觉得奇怪。 凡是入了迷惘森林者,绝不可使用自身的武器,一旦拿出必然会逐出森林,直接放置募兵处进行训练。可方才朝他们袭击而来的人却举着大刀,这并不符合常理。 若是进入迷惘森林者必然都是有勇气有目标想要在天庭的司战府立下一足之地,又怎么可能违反规定,被逐出森林呢? 向来敏感的她察觉了一丝不对劲。这林中似乎有旁人潜伏。而那些人并不是飞虹将军所安排的巡查兵卫。 她凝起眸,警惕着四周。一片寂静的周围,悄悄飘来了一股戾气。正在她的后方正中央。郁泉幽深呼一口气,强装镇定与不知情继续往前走。 等到危险的气息快要临近她时,郁泉幽便在此时徒然翻身朝着举起大刀就要朝自己砍来的人踢去。 双脚一顿,便是一阵狂踢乱斗。 那人没有反应的机会。而此时的郁泉幽亦然不是那个只能依靠全魂之力的凡胎肉身。她恢复了神身,又得到了天地灵力,这世上便没有几个人能够打赢她。 就算是帝玦也只能打一个平手出来。更何况是仙界的小喽啰。 那人承受不住郁泉幽这般的狂打,节节步退,遂而转身想逃。 可郁泉幽认出了那把闪着寒光的长刀刀柄之上印着的图案。 从初时凡间追杀到后来的百夜城刺杀,最后凡间长街之上,对于帝玦的重伤,种种全都是这一行人。 但,她也清楚,这一行人并不是郁九幽的手下。姐姐的手下绝不会有耍刀的人。 逃走的人脚程已经因为身上受了伤而缓了下来。郁泉幽的很快便追上了他。 那人十分反感的回头瞪了郁泉幽一眼,衣袖猛地一晃,射出无数把刀刃。 满眼望去,雾气之中皆是刀刃,郁泉幽一边护住编绳一边闪躲,跳至树杈上行走。 似乎是受的伤太重。举着大刀的黑影并没有来得及察觉郁泉幽的方位。 便他趁着这样的失神,郁泉幽从那人的上方忽然落下,手中木剑正中那人的后颈。 黑影晕倒在雾气之中。 郁泉幽蹲下,扯开了他蒙在脸上的方巾。 一张并不熟悉的脸摆在她的面前。还没有想出些不对之处,昏过去的黑影便突然自焚而烧。 冲出来的火光让郁泉幽急忙站了起来。惊吓之余,她急急忙忙脱下身上的外袍,想要将那人身上的火光拍灭。 只是火光渐渐消失后,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变成一片焦黑。 那把藏有线索的刀柄也被烧的干干净净。 到底是谁? 郁泉幽盯着地上的焦尸,忍不住冒出一阵鸡皮疙瘩。 正思考之余,猛地听见林子的那一头传来顾念羽急促的呼唤声。 她心中一惊,急忙朝着那个方向奔去。木剑碰撞的声音参差不齐。 听着这声音,郁泉幽立即明白,顾念羽这丫头怕是遇到了那些同来迷惘森林的人。 临近顾念羽的身边,她手腕上的编绳灵丝渐渐缩短。 她逐渐能看的清,薄雾之中的打斗情形。 顾念羽被好几组人围攻,几乎快要维持不住,完全压制在下风,无法抵抗。 郁泉幽急忙举起木剑朝着压制着顾念羽的人刺去。 手中灵巧的使用了灵气,一转便将木剑脱出,猛地朝着一个穿着奇怪,将顾念羽狠狠掐住的人掷去。 紧接着便听见一声惨叫,那人的双手被郁泉幽的木剑狠狠割开一道血痕,露出筋骨。 郁泉幽趁着空隙,立即将抵着剑无法站起的顾念羽拉倒了身边。 “哪来的黄毛野丫头?”被砍伤的人恶狠狠的吼叫一声,满脸冷汗朝着郁泉幽的方向看来。 “我倒是想问问...六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姑娘算些什么?” 郁泉幽冷然询问,牵住顾念羽的手,这丫头已然惊吓至极,手掌冰冷甚至不断的颤抖。 “你若是害怕,我直接将你交给巡查之人,不必在这里丢人现眼。”郁泉幽知道好话对于顾念羽来说并不起作用。便拿话刺激这丫头。 颤抖的小丫头似乎想要证明自己的用处,努力的控制自己的恐惧。 郁泉幽扭过头,不再注意她的动静,而是凝着冷眸盯住前面站成一排的男子。 “能进迷惘森林的想必都不是什么平凡之辈....怎么你们的父亲母亲没有交过你们要怜香惜玉么?”明显是嘲讽的意味。 一下子激怒了对面的一群人。 “什么黄毛丫头,竟然也敢在这里,同我们理论?小姑娘,你可知道骂人不牵扯家族父母,否则在这迷惘森林便是死路一条!”站在左边挡住郁泉幽去路的一个壮汉恼怒的说着。 第六十章 她冷笑一声道,“上梁不正下梁歪...若不是你们的家族,你们的父母低下,又怎么会养出你们这样粗鲁的人?” 她几乎不要命的嘲讽着。 顾念羽虽然被郁泉幽刺激的收住了自己的恐慌,却对于她这种火药味十足的话语感到了不安。 她忍不住拉了拉她的衣袖,胆怯的说道,“姐姐...对面有四个人...我们没有办法对付...” “看来你真的不想见伶瑶上神了?”郁泉幽吊起嗓子,充满浓厚意味的腔调让顾念羽一顿,再不敢多说什么。 “呵呵...大哥...看来今日我们碰到了一个不要命的丫头!” 语气之中已是熊熊燃烧的怒火,几个壮汉就这样围住了郁泉幽与顾念羽。 “呵...以七尺之汉围攻两个弱女子,如今这世道当真是可笑至极。”郁泉幽冷不丁的哼出一声笑。 被扔在一边的木剑缓缓升起,自觉的来到了郁泉幽的手中,任由她把玩。 这样隔空取物的悠悠自得与闲适彻底激怒了围成一圈的壮汉们。 六个男人纷纷扬起木剑朝着郁泉幽的劈来。 只是剑光还未接近郁泉幽,便就在她犹如鬼魅般的身影旁化成了乌有。 几个男人惊诧之余,对于郁泉幽也多了一抹莫名的忌惮。 眼前的这个娇小的身影挡在顾念羽面前,毫发无伤,淡定自若。使得顾念羽瞪大了双眼。 “还有什么招数?一同使出来!本姑娘的时间金贵得很。”毫不谦逊的话语落入发愣的六个男人心中,明明狂妄无比,却让他们觉得这姑娘并没有目中无人。 “你...你以为会什么妖术便可以打败我...我们兄弟几个么?”明显已经有了忌惮。可领头的男子却并不想在其他人面前丢了面子。若是今日当真输给了郁泉幽这样一个小丫头,那么他们以后就别想在六界继续混下去了... “胆子倒是挺大?”郁泉幽冷笑一声,双手架起,便准备恶战一场。 “那是当然...”听着郁泉幽夸奖一句胆子挺大,这些七尺壮汉也没察觉自己被人牵着鼻子走,高傲的抬起下巴。等到反应过来自己接过的话是什么时,面色一顿,赤红着脸面朝着郁泉幽指去,“你...” 对面,两个小姑娘已经完全笑不成声。这咯咯笑声不禁让几个男人愤怒不已。 于是木剑飞起,这一次注入了灵气,几名男子使出了各自的剑法就劈头盖脸的朝着郁泉幽袭来。 穿月打叶的流水剑术让郁泉幽一眼看出,眼中一凉,倏然笑了起来,“呦...真是运气好...怎么我遇见的还是昆仑山派的修士?” 这几个男人听到郁泉幽报出他们的所属门派,不由得对视一眼,随后露出高兴的笑容,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高兴。 “怎么,知道我们是昆仑修士...你害怕了?”有人挑起眉头,嘲讽着。 郁泉幽却忍不住一阵狂笑,“这要是换作十年之前,或许我还会皱一皱眉头...可如今世风日下,你们昆仑沦落成了什么样子...你们自己难道不知道?还是说你们三个不过是普通的修士,三年修行后连成为弟子的机会也没有,所以并不知道昆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番话早已乱了这几个男人的心思,纷纷脸色一变,似乎突然有些就讲不出什么话来了。 “昆仑虽然沦落成如今这般...可,就凭昆仑剑术...你也打不过我们!”一个壮汉拼死拼活想要拉回点面子,便急忙这样说道。 郁泉幽又忍不住一阵笑,“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不要脸的话语。只不过是于昆仑门下学了三年基础剑术,就觉得你们已经研究出昆仑剑法的精髓了么?” “你!” “哥几个!废话少说,今日咱们若不将这臭娘们拿下就对不起沦惑掌门对咱们的教诲!” 他们若是不提沦惑,或许郁泉幽还会给这几人一丝生路待在迷惘森林之中。可偏偏沦惑这个名字从这些人的嘴中蹦出,实在可恶至极。 浮生死后很久,郁泉幽才从前去调查上古孔雀族发生魔乱之事的狐墨口中得知,当初正是沦惑一手操作,才使得上古孔雀族成为了众矢之的。 他的目的便是要将浮生与她逼上绝路。最终这样的阴谋并没有随着沦惑的灰飞烟灭而消失,浮生哥哥为护住她而死... 沦惑这样背叛师门,害死师父...害死紫菁,害死浮生与元影的人有什么资格被人赞扬? 她因着浮生与元影心中挤满了对沦惑的怨气。就算当年在紫菁墓前,她对于他有着同情也被浮生那样惨死的模样全部抹杀。 “看来,沦惑给予你们很多教导?”郁泉幽浑身的气息都冻结了起来,不再带着一丝丝嘲讽与微笑,有的不过是诡迷的冷然。 突然变成这般的郁泉幽将在场的所有人都吓到。一时间空气冷凝在了一起。 顾念羽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因着郁泉幽浑身上下散发的寒气而不断的朝后面退去。 “的确,沦惑掌门给我们哥几个很大的帮助。”有人不知死活的开口说着。便猛地察觉一阵如刀一般的目光扫射在他的身上,冷不丁一阵哆嗦。 打斗之中,形成的旋风强劲不已。郁泉幽使出浑身解数对付这些人。便这样一身煞气。 她翻身与空中,猛地朝着围着她一圈的男人,用力的踢了一圈。每一脚都是致命伤害。 将那些刚刚还气焰实足的男踢倒在地上,吐出一口闷血来,便伏在地上,动弹不得。 郁泉幽只感觉自己这几天一来全部的怒气全都发了出来,冷静下来时,这几个男人已经半死不活。 不过郁泉幽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这几个人戾气缠身,想来平日里也没有做过多少好事,多半都是欺软怕硬,甚至还背负命债的人。 她居高临下的站在他们的面前,不自觉便扬起一抹诡异的微笑,“只怕...你们这辈子惹了不该惹的人。” 于是轻轻将手指抵在唇间,用力一吹,便是一生极响的哨声。 林子那边传来一阵悸动。郁泉幽面无表情的转过身,拉住顾念羽的手,朝着另一个方向慢慢探了过去。 迷惘森林比的是速度,她们已经在这里耗费了太多时间,不能继续僵持下去。 顾念羽早已经呆滞,一边急步匆匆的跟上郁泉幽的脚步,一边询问道,“姐姐...你刚刚...那些人会怎样?” 顾念羽不知道要怎么问她,便是一通乱说。 郁泉幽瞥了她苍白的脸色一眼。便发现这丫头不自觉的便是一震。 她知道这丫头或许是时候是被自己吓坏了。可迷惘森林本来便是这样,顾念羽太过于单纯天真,免不了害怕。 她没有安慰,只是答了她的话,“既然已经吹响了哨声,便是巡查的兵卫负责,不关我们的事。你也无需多言。” 她堵了顾念羽的询问。这丫头也不想自找没趣。在顾念羽现在看来,她身边这位不知名的姐姐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身份,竟然有着这样厉害的灵力与武功。不是她可以比拟的。 而郁泉幽所说的话,现如今也不是顾念羽可以反驳的。 郁泉幽若是知晓了这小丫头的想法,只怕又要哭笑不得。 迷雾之中,郁泉幽慢慢找到了前往沼泽阵的方向,一步步小心前进,生怕踩到甚么。 顾念羽看她如此小心翼翼,又忍不住询问,郁泉幽只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似乎并不想多说什么。 无奈于小丫头的目光太过于灼热,郁泉幽悄悄叹息,“沼泽阵到处密布,一不小心便有可能陷入沼泽之中,挣扎难出。” 顾念羽平日里并没有见过沼泽的真实模样,只是在书上读过一段关于迷惘森林沼泽阵法的描写。 谁知她想什么来什么。很快,在他们的前方传来一阵惨叫声。郁泉幽眉头一横,拉住顾念羽朝着树上跳去,拉住一根树枝降落在那声音的附近。便看见一个人针扎在前方的一片泥泞沼泽中无法自拔。 顾念羽瞪着眼睛,看着眼前那人越是挣扎,越是极速朝下陷去。 “姐姐...他...”顾念羽紧张的说不出话啦。拉着郁泉幽的衣角不知所措。 郁泉幽盯着不断陷下去的人,冷然道,“小心脚下。” 顾念羽一怔,低头看着自己的脚下,便发现脚下的坚硬的泥土竟然还是软糯起来,于是惊慌失措,跳了起来。还没有落地,却突然被郁泉幽扛在了肩上。 “小丫头,你若是这样,我们只怕都要葬身此地。”郁泉幽一把抓住身旁垂落下来的长柳,向树上腾飞而去。 一转身将顾念羽安置在树杈中央,自已一人飞身而下,踮脚站在古树旁的硬土地上朝着身陷沼泽之中快要绝命的人喊了一句,“你若是还想要活命,就闭嘴别叫!” 那人朝着朦胧的雾边看来,只瞧见沼泽边上站着一个娇小的身影,心中更加绝望。可不知为什么,他居然听了那娇小身影的话,渐渐的安定了下来。 第六十一章 郁泉幽见他听了自己的话,于是衣袖一挥,另一只手中甩出编绳,一击中的,准确的捆住了那个死亡边缘的身影。然后直接转身朝着半空中飞去,剧烈的扯动与沼泽的沦陷力量做着斗争。 沼泽之中的身影微微一颤,看着环绕在自己身上的这一圈圈彩色的编绳,目光一顿,心中露出窃喜。一下子便猜到了救他的是何人。 郁泉幽想要救那人,必定怀着实足的把握,最后也的确做到了。沼泽的卷动与缠绕固然厉害,可又怎么能够抵的过郁泉幽的全魂之力与天地灵力。 很快,那人被扯出沼泽,下半身已经瘫软,倒在古树边,浑身麻木。 郁泉幽察觉到了低下的动静,便知道那人已经出来。于是扭头朝下飞去。一瞬间,站在了喘息的人身边。 那人瞧见郁泉幽的身影,急忙行礼相谢,“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郁泉幽盯着他的脸,只觉得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却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她松了松眉头,朝着那人点了点头,转过身,朝着顾念羽的方向寻去。自然没有注意到身后那人眼中闪起的诡异目光。 顾念羽坐在树杈上动都不敢动,便瞧见郁泉幽的迅速的解决了摆在两人面前的问题。顿时钦佩的五体投地。 “姐姐...书上说...人一旦陷入沼泽,几乎无生还的可能...你是怎么做到的?居然这样容易就救下了那人?” 小丫头天真无邪的目光,让郁泉幽有些苦涩无奈。 旁人或许的确不可以。可她身上有着天地之间集合的灵气,就算是沼泽也有着自身的灵气,可偏偏这样的灵气恰好属于天地之间,自然为她所用,不可抵抗,于是当然能够轻而易举的将人救出。 郁泉幽懒得解释这其中的缘由,也不想骗这小丫头,只是淡淡回了一句,“时间不多了...看这沼泽地中只有一人沦陷大概是他的队员将这人丢弃,寻找了其他的人组成一对,估计已经快要度过峡口了。” “峡口...?”顾念羽的神思立即被郁泉幽转移的话题吸引,疑问一句。 “你不知道迷惘森林的地形么?”郁泉幽忍不住回了她一记白眼。 小丫头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只在书上度过,不是很了解。” “你来了募兵处,却连第一关迷惘森林的地形都不知晓?”郁泉幽觉得不可思议。眼看着小丫头还想为自己辩驳些什么,她自动抢过了话来,“也是...你只是来寻伶瑶的,或许并不是想要募兵。” 顾念羽一顿,默默的点了点头。 郁泉幽有些不耐烦,直接领起顾念羽的衣襟,朝着前面飞奔而去。 她穿行在沼泽阵边上的柳树上,速度极快。顾念羽几乎只感觉到身边一阵有一阵的寒风朝着她吹来。其他的感觉什么也没有。 很快,郁泉幽便带着她来到了迷惘森林的第三个关卡,万里峡口。 顾念羽站在她的身边,竟然觉得前两个关卡一点也不可怕。可是当她瞧见那峡口往下的万尺之高便犹如能够吞噬人命的地狱一般,恐怖至极。 而万丈之高的两座峡口只用了一根玄铁长链链接。想要过峡口之人,必定需要攀附铁链而行,否则便算是犯规。 顾念羽瞧着那铁链之上,满满当当攀附着的人,便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郁泉幽看着铁链之上的人,犹疑起来。这一群人怎么都穿着一种衣服?难道是哪一仙派的弟子么? “姐姐,我们真的要攀爬此链而走么?” 哆嗦颤抖的话,听在郁泉幽耳中。她微微一笑道,“怕什么....若是从这上面坠下去,巡查的兵卫也会救你。” 顾念羽却并不敢完全相信兵卫的救援。“若是巡查的兵卫没有察觉,那么还有谁能够救?” 郁泉幽顺着她的话说下去,“若是这样,无人能救,坐道升天而已。” 顾念羽咂了咂嘴,不再说话。郁泉幽却已经等不及想要通过峡口。 于是在小丫头还没有反应过来时,拉住了她的后领,直接朝着铁链下一扔,踮脚便在摇晃动荡不已的铁链上行走起来。 郁泉幽顺着身后吹来的强风,踮脚一步步前进,绕过了那些死死拽着铁链无法上下的人,直接飞到前方。 铁链之上有着数十人就这样看着郁泉幽这般堂而皇之在他们的头顶之上,踮脚飞了过去。明明是御风而行。可她的确脚尖点住了铁链。作弊的行为,却不能让旁人说起什么。 那几人目瞪口呆的盯着郁泉幽行云流水般的离开峡口。在铁链之上挣扎不已,手中一滑便瞬间坠落。峡谷之中,传来一声惨叫,那人便永远消失了踪影。 郁泉幽拧了拧眉头,扭过头,拉着顾念羽疾步朝前走,似乎是在逃避着谁。 小丫头似乎并不明白,为什么郁泉幽要将那些摇摇欲坠的人放置不管,狠心离去。 “姐姐...那些人...你都不救么?” 郁泉幽沉默着,在山路上缓缓走着。很久,才说了一句,“这是他们自己做的决定。我就算可以救,他们有一丝生机,上来之后为了名利依然会自相残杀。况且,迷惘森林之中都是幻象,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实的。” 顾念羽并不理解郁泉幽所说的这些。幼小的心灵只为那些摇摇欲坠的人们感到同情与可怜。 郁泉幽却心底亮如明镜。那些人恐怕不是参赛的子弟们。首先那十几人穿的都是一样的衣服。其次她并没有察觉到那几人有任何恐惧表情。 反之,当那些人看着郁泉幽飞致顶峰之时,几乎是出于目的性引诱一般,将其中一人无情推了下去。这一切似乎就像引导郁泉幽来救下他们一般。仿佛知道她会动恻隐之心。 可他们的不对劲完全落入了郁泉幽眼中。飞过铁链,她才发现,这些人腰际佩戴的同样不是飞虹将军统一发放的武器。虽然同样是竹剑一般的模样,可她方才飞过铁索链时察觉到了这些人佩剑之上的灵气,并不是刚做出来的竹剑。 看来又是一群追杀她的人。只是到底是谁,出于什么目的要在此地追杀她?她如今的模样就像当年诈死重生为虞霜生一般,不会有人知晓。除了她身边的人。 郁泉幽忍不住心惊不已。 半山腰间,郁泉幽觉着有些不对劲。从她刚进入迷惘森林以来,除了方才在沼气雾泽中碰到的几名大汉,以及沼泽阵中所救之人之外,她似乎就没有看见其他进入迷惘森林的参与者。有的不过是追杀她的人。 郁泉幽的速度已经极快。不过半刻的时间,她稍稍缓了缓脚步,扭头朝着身后看去,喃喃自语一句,“应该是追不上来了吧?” 她目光再一次凝住,便细细思考起迷惘森林的不对之处。 这迷惘森林空空如也实在是奇怪,一个时辰前进来的参与者组队也有数千人,而如今她只看到几位,实在不合常理。 郁泉幽正往前走经过一片灌木丛,偶然间嗅到一股奇怪的气味。郁泉幽顿住脚步,扭头朝着那片灌木丛中看去。只发现这里的灌木丛也布满了沼气。只是这些沼气似乎是被什么框住了飘散的方向,固定在灌木丛中无法动弹。 这样奇怪的现象让郁泉幽想起自己同顾念羽踏入迷惘森林的一开始。 那时,他们两个人有着天地灵力保护,因此不会被任何沼气袭击。但那股奇怪的味道她是闻到了一些的,只是那个时候她以为只是迷惘森林的沼气带有这些气息。可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 这股气息有着十足的戾气,怨气森森。 若是一旦缠上人的神智,后果定然不堪设想。可郁泉幽想不明白的是,迷惘森林虽然怨气极深,厉鬼冤魂或许有着一两个,却也不会放出这样凌厉的气息。 难道她一直以来没有在这里看见过其他参与者的缘由便是因为这种戾气么?她同顾念羽有着天地灵力护身,可不代表旁人也同样有着可以与这戾气抵抗的法力。 这番一想,郁泉幽便更加觉着奇怪。若是进来的人都中了沼气中的戾毒,那么方才挡住她与顾念羽的那六个大汉又是怎么回事? 她顿在灌木丛中许久,顾念羽见郁泉幽一动不动的盯着灌木丛上空飘转着的那股朦胧之气,疑惑的问道,“姐姐...你在看些什么?” 郁泉幽被她一声唤,惊回了现实中,扭头看了顾念羽一眼,开口问道,“念羽...这迷惘森林怕是出了什么事情...我现在要去查一查...你自己一个人朝山下走去,可敢?” “出了事情?”顾念羽自然觉得奇怪。走到现在,这林子不是很正常么? “姐姐...出了什么事情?” 郁泉幽摇摇头,“我不知道...可若是不查,只怕六界又会引起一阵动荡。” 第六十二章 参与募兵仪式的人多数全都是仙门百家的优秀子弟。有匡扶天下之志的人自然都会被这样的仪典所吸引。 若是参与者真的在迷惘森林之中迷失了方向,又或者被其他什么人掳走。这六界众人便会将责任归咎于天庭的这些巡查兵卫护力不当。到时,天帝爷爷为了六界而征集募兵的目的便会变成众人指责他的理由。灌木丛的戾气与沼气中混杂着的戾气都能够让活生生的人变成鬼尸。万一九重天上在被扣一个扰乱六界秩序,培养鬼尸之名,就会像当初的长白一样,声誉一落千丈。就算是这六界的统治者,也绝对不可能压住群情激愤的六界众人。 顾念羽自然听不懂郁泉幽到底在说些什么,皱着眉点点头。郁泉幽瞧着她娇小的身影,有些胆怯的目光,忍不住叹一口气继续道,“算了,跟我走吧。” 话音还未曾落干净,她强势的拉着这丫头朝前面走去。 顾念羽从郁泉幽眼神中感受到了深深的嫌弃目光。于是无奈的撇了撇嘴,对自己也是一番狠狠的鄙视。可从小她便被父亲关在院府之中,从未出过远门,也从未去过什么危险的地方。这一次她因父亲走火入魔而出门寻找父亲故友伶遥上神也是在父亲为她安排的牵引中一路来到了琼津山。本想顺着父亲的吩咐,只要爬上这琼津山上的云梯便能够前往九重天。虽然其中的困苦折磨会有许多。但为了父亲,或许她能够坚持下去。 只是她从未想过外面的世界这样危险。光是同郁泉幽从迷惘森林的入口走到这里,她便已经开始胆怯,根本没有勇气朝着山下走去。 郁泉幽知道这丫头的确有一番骨气与勇气,可无奈的是,从前便没有这般经历过,面对六界中重重险恶之事不过多时就会胆怯不已。若是换作云歌丫头,保证是拼着一股傲气与勇敢往前冲,绝不会轻易停下脚步。 这个节骨眼上,郁泉幽又想起了悄无声息离开的云歌,心中一阵难过。她定了定神,握紧了顾念羽的手。这丫头若是真同伶遥有着某些关系,那么此时自己对小丫头的保护与历练,便算是她赠于万年未曾见面的伶遥一份见面礼吧。 郁泉幽想,若是伶云那个丫头知道,也会高兴的。 两人钻进灌木丛中,一路朝着前面探去。郁泉幽站在外面并没有发现灌木丛的不对劲,可当她走到里面的时候才察觉,铁索山峰之中的灌木丛竟然比六界之中的灌木丛茂密强壮许多。灌木丛多半都以弱小低矮为主聚集在一起。可这里的丛林有的茂盛的犹如柳树一半,根茎也几乎快要比得上古树树干。 郁泉幽低眸思索着。难道是因为这里的戾气滋养了这些灌木么? 身旁的顾念羽也觉得奇怪,忽然想起父亲同她讲过的一个故事,便急忙拉了拉郁泉幽的衣袖,轻声唤道,“姐姐....这里是不是...岭山峰?” 被拉扯着的郁泉幽脚步一顿,偏过头惊异的瞧着她,“岭山峰的名字不会有仙界中人知晓,你怎么知道?” 岭山这个名字是她同伶云,伶遥来到此处时为前任天星南府府主所取。当年的迷惘森林峡口的两座山峰都被世人叫做无名山。可前任天星南府的府主伶山战死于此处,伶遥与伶云两姐妹为了祭奠父亲才会将伶山安葬于此地。也从那个时候,她们三个人便将这里称为岭山峰。 顾念羽并不知道为何郁泉幽这般惊异,以为自己说错了话,于是战战兢兢的说道,“我...我父亲同我说的...” 郁泉幽眉头再一次一拧。心中对于顾念羽与伶遥的关系更加奇怪了起来。伶遥从来不对任何人提及她的父亲。而这小丫头的父亲竟然知晓岭山峰,到底同伶遥是什么样的关系? 郁泉幽缓了缓脸上有些严肃的表情,知道自己方才是吓到这姑娘了,“你继续说...你是不是想同我说些什么?” 顾念羽慌乱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父亲当年便是在这里遇见的伶遥上神。父亲说...岭山峰上不知何时来了一头怪物...那日他不过是想要找一味解毒的药草才会来到这里,却没想到被那妖怪袭击,碰见伶遥上神出手相救才与她结成了挚友。” 小丫头将自己知道的全部说了出来。郁泉幽沉默下来,眸中的目光结上了深厚的一层霜冰。从前她独自一人来迷惘森林时,这里根本没有什么怪物,顾念羽那位父亲遇到的又是什么怪物? 郁泉幽问,“你父亲可有说过....藏身在岭山峰的怪物是什么?” 顾念羽答,“这个,父亲没有说...父亲讲这个故事的时候,我还很小。父亲说那个怪物很可怕,不肯给我描述。” 郁泉幽略点了点头,继续带着她往前走去。 不过一会儿,她便发现自己从灌木丛中走到了山腰处的尽头。这尽头之处竟然是一个断崖? 她记得这里从前并不是这样的地形...岭山峰的山腰处绕一圈都没有任何断崖,这里怎么平白无故的长出了一个断崖。她松开顾念羽的手,交代道,“你站在这里,不要动...我去断崖上看一看。” 她的神情十分谨慎。这番交代自然让顾念羽不敢轻举妄动。于是冲着郁泉幽点了点头,老老实实的站在断崖前的半山腰上看着郁泉幽慢慢的踏上了断崖。 郁泉幽脚步小心翼翼地朝着前面探去,一步步走到断崖顶端,朝着冷风呼啸地断崖下看去,一眼望过去却只有黑漆漆一半地无底洞。 她收回凝视了一会儿的目光,四处张望了一番,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心中的疑惑便更加深刻。这断崖既然是灌木丛的尽头,便一定藏着什么玄机。可到底藏着些什么呢? 她扭过头朝着身后的顾念羽看过去,却发现那个老老实实站在自己身后等着她的人,居然消失的无影无踪。郁泉幽忍不住一个哆嗦,疾速奔回了山腰间,大声喊着顾念羽的名字。空荡荡的山谷之中只传来了她的回音,便再无其它。 郁泉幽心中有些慌乱。方才...她丢下顾念羽一人...难道是顾念羽口中所说的那个怪物将这小丫头抓走了么? 迷惘森林之中有什么怪物能够存活下来。这里一年四季生长环境都十分恶劣,也没有丝毫灵力存在。若是说靠着吸食戾气的怪物要在这里生活也是远远不够的。因为此处的戾气稀薄,厉鬼冤魂都不够滋养,又怎能滋养一个靠戾气生长的怪物? 郁泉幽一路朝着原路寻过去。心中一边想着不好的念头。难不成那怪物是一个专食人阳气的东西么? 这样一想,似乎合情合理,这样既可以解释为何进入迷惘森林的人都消失不见,也似乎能够解释顾念羽为何消失。只是若真的是这样,那么事情只会更加糟糕。 这怪物将人当作了食物,那么那些参与者生还的机率便所剩无几... 郁泉幽寒毛耸立起来。不过到底是什么样的怪物要将那么多人都抓去?难道巡查的兵卫都没有发现这迷惘森林之中的怪物么? 她愈想愈不对劲,就算是藏龙那样的上古凶兽也绝对不可能将那么多人都一起吞食。这山间凶兽这样凶狠一定还有别的缘由。 深秋季节,迷惘森林的风亦然愈加刺骨,郁泉幽将整个人缩成一团,围绕着山腰间不断地寻找着顾念羽的踪影。这丫头是跟着她出了事,到时该让她如何同伶遥交代? 郁泉幽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或许这个怪物抓了这样多的人,是为了囤积过冬的事物也不一定... 她想着,这种想法也愈加强烈。于是顿在一处巨石旁思考着引出怪物的对策。 就在此时她听见山谷地下忽然传来一身低沉的呼吸声。似乎是某样生物正在熟睡的声音。 郁泉幽猛地一惊,循着那细微的呼吸声寻找着。不知不觉中,她又走进了灌木丛之中。循着灌木丛中那一条小路来到了断崖前。那呼吸声戛然停止,山谷又恢复一片宁静。让她不得不胆战心惊。这怪物睡觉的时候还拿察觉人的气息?郁泉幽踮着脚尖朝断崖顶端站去。再仔细往底下一望。那山谷底下依然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郁泉幽正思考着该如何进入山谷一查究竟,便忽然感觉背后有一双手将她从断崖上用力的推了下去。突然的失重让郁泉幽的心跳骤然停息。她顺着山谷之下呼啸的风,蹬脚用力转身,想要看清到底是谁推的她。恍恍惚惚中她瞧见一只带着象牙链的手腕在断崖边上晃了晃,没过一会儿便消失不见。 瞧见那一串象牙链,郁泉幽心中倏然一顿,几乎喘不上气来。她抬起手盯着手上同样的一串象牙链,所有的疑惑全都涌上了心头。 山风猛烈的呼啸着。郁泉幽任凭自己向山谷坠去,直到断崖边上的身影完全消失,她突然用力的踏风而行,横悬于空中,保住了自己。 第六十三章 她愣着目光,迟迟不敢朝断崖边逃走的人追去。思量之余。山谷之间再一次传来了低沉的呼啸声。她倏然朝自己脚下看去,隐隐的发现原本漆黑的山谷之间渐渐亮起了两盏血红的红灯。阵阵寒气朝着她猛地传来,这种感觉只叫她胆战心惊。这怪物怕是被自己吵醒了。郁泉幽离断崖有着一段很长的距离,无法快速的上去。她悬在空中,若是一动,便极容易被发现。 郁泉幽继续朝着那两盏红光看去,红光之中多的是深深的寒意与戾气。郁泉幽知道,这两盏红光是那怪物的眼睛。只是到底是什么东西,双眼这般血红。若是没有一定的戾气吸食,这世上不会有凶兽的双眼这般猩红恐怖。 就这样,她在空中与那怪物对峙着,相互都不敢动弹。只是这样的法子并不好。郁泉幽将才恢复神身不到两月,身上的一切都还未稳定,决不能这样耗费自己的灵气。 于是深思熟虑后,她作出了下一步选择。郁泉幽突然朝着那双红瞳的方向飞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降落在山谷之间。紧接着便听见一声尖叫着的咆哮声从她耳边传来,那声音惨绝人寰,尖锐无比,仿佛是在煎熬着什么痛苦一般,让她浑身发麻。 她捂着耳朵,躲在山谷间的一棵荒木旁,许久都不敢动弹。 等着山间的呼啸声渐渐平静下来,郁泉幽才观察起自己所在的这一块地方。不知为何,从前绿叶四季茂盛不已的山谷间,竟然成为了枯叶凋零之地?郁泉幽一步一步小心踏着那些荒草,沿着一条细小弯曲的小路,一路朝着前面探去。这里寒风凛冽,在山谷之间呼啸着,就犹如那怪物的叫声一般。只是这样的声音在断崖之上听来并不是那样明显,同那怪物的叫声相比弱了许多。 可就是这样呼啸让行走在一堆荒石之间的郁泉幽更加胆颤心惊。她并不能准确的分辨出山谷之间传出的呼啸声到底是风声还是怪物传来的尖叫。 她贴着那山壁冷静下来,继续朝着空荡荡的山间小路走去。这怪物若只是在囤食,便暂时说明顾念羽同那些消失的参与者眼下安全无虞。可这一种状况怕是不能维持许久。那怪物似乎已经被她吵醒。若是没能够在这山谷之中找到那些进入迷惘森林后便消失不见的人,造成的后果会不堪设想。 谁知这山谷间越走越邪门。逐渐地,她眼前甚至连枯死地树木也全都消失不见,呈现在她面前的是一片黄沙漫漫。 放眼望去,从她所在之处朝山谷尽头蔓延,远远的是千里黄沙飘散,寸草不生。在这山谷之中更加没有什么动物行走。山谷缝隙中隐隐吹来一阵阴冷的风,顿时让郁泉幽浑身缩紧,只感觉到彻骨的寒意。 这漫天黄沙和无穷无尽的荒凉是郁泉幽从未在迷惘森林之中瞧过的景象。断崖地下总是一片太阳无法照到的地界。一丝阳光也不曾落下,便将这一片黄沙之地刻画的更加阴冷了一些。她想,偌大的六界恐怕也只有南疆与八荒会有这样的景象。当真是人见人愁,佛见佛怕。 郁泉幽在这渺无人迹的沙漠中走了十里路,也不曾瞧见任何一丝生气。更是连怪物的影子也没有看见。一路上她一直觉得奇怪。就算那怪物是一个吸收植物灵气的凶兽,也不至于将岭山峰下的这一片山谷弄得寸草不生,甚至黄沙遍布? 她无法解释山谷之下的这些景象。双脚踏入黄沙之中,坚硬冰冷的沙砾钻入她的鞋子中,脚跟处被割的鲜血淋漓。血从她白色的绣花鞋上透露出来。郁泉幽忍不住拧了拧眉头盯着受伤的脚看了几眼,便再一次听见前方响起了一声尖叫。郁泉幽立即靠在山壁上,摒住了呼吸。这怪物已经有一炷香的时间不曾有动静,难道是因为嗅到了她身上的血腥气而察觉了她的方位么? 郁泉幽心中越来越不安。手中竹剑插在沙漠之中,杵着那剑柄,朝着前面艰难走去。渐渐的狭隘的山谷逐渐开阔起来,荒石林立,黄沙漫天飞舞。郁泉幽压制住心中惶惶不安,朝着那一群石头围住的地方看去。隐约发现了攒动的人头。 小声的尖叫议论与恐惧颤抖的声音从那石林处不断传来。她继续超前走了几步,突然感觉那些渗入她鞋子中的沙砾变得更加锋利。不断地摩擦着她的脚跟与脚背。细微刀割的感觉让郁泉幽立即皱起了眉头,愈发觉得疼痛难忍。 她喘了一口气,靠在山壁上,轻轻脱掉自己的鞋子,惊讶的发现鞋子中的沙砾好似不是什么沙子,而像一种厉害无比的甲虫,一粒粒小到肉眼几乎看不见,几团拢聚在一起,才让郁泉幽发现了端倪。 她抬起双手,升起冉冉火光将鞋子中的那些爬动的虫子灼烧了一番,却发现这些东西好像并不怕热。她并没有极快的收住火光,便瞧见这些虫子像是吸收了什么那些火气一般,在她的鞋底膨胀了起来。 那虫子膨胀起来,露出了原形,不再像之前那样只是看起来像一颗普通的沙砾,它有着尖利无比的背脊,并没有头部,漆黑豆大的双眼长在背脊上,恶狠狠的盯着郁泉幽看。 她只觉得胃中一阵犯恶心。于是猛地一掌朝着鞋子中那些膨胀起来的虫子打去。顿时间深绿色的血迹流淌在她的鞋中,仿佛有着什么穿透力一般,霎时间将她的鞋底灼烧出了一个动洞。 她猛地将那双鞋扔掉,可那古怪虫子的血迹却早就沿着她的鞋跟流在了她的手指上。灼烧的疼痛蔓延至指心。她急忙以天地灵力遏制住了那绿色的液体继续往自己的手掌上流去。郁泉幽用力的将手指在山壁上摩擦了一下,钻心地疼痛让她忍不住一阵发寒。 她不断喘息着,停在石林之前,踮着脚站在一处光洁地白石上不敢再往前走一步。若是说这里的沙砾都是虫子的话...郁泉幽在脑海中想了想那样的画面,便忍不住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这虫子她从来未曾在任何记载中瞧见过。既不怕火,想必这寒冷至极的山谷之中也养成了它们抗拒寒气的习性。这样的虫子体内的血液还能造成灼烧的幻觉,实在是恐怖至极。郁泉幽摸了摸发麻的手脚,哆嗦之后,忽然想到一种可能,难道说这些虫子便是那只怪物么? 间歇地思量,她很快便否定了自己。若那只怪物真的是这些虫子,那么她之前听到的呼啸惨叫声又是什么? 她竖耳仔细聆听着石林里的声音,只觉得那细微的求救声似乎是因为石林的阻挡而传不出声音,她愈发确定在那石林中央有人。 只是这翩翩黄沙飞扬肆意,看上去普通无比,可单就方才看到的那只虫子,她便知道这石林处绝不可以徒步而走。 于是双手在谷口幻化出一个结界,隔离了这里与外界的联系,而后从腰间抽出双生剑。流光与碧血叠加,飞旋在空中,她猛地朝上面一跳,站在两把剑的中央,朝石林上方飞去。 她怕那石林有古怪,轻轻靠近后并没有立即进入其中,而是选择了一块石头躲在外面观察石缝里的情景。 石缝里隐约传出声音,一个女声 那声色带着冰冷,谈吐之间皆用几个字代替,从来不多说一句。 郁泉幽眉头一抽,强烈的熟悉感,从心头冒出。她侧过耳朵仔细的听着那个声音,越发确定石林之中有她认识的人。于是将脸贴在了石壁上,眼睛朝着石缝中央看过去,轻易的便瞧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异样的西域服饰,衬出她格外清冷的气质。 郁泉幽瞧着这熟悉的身影,心中一喜,既有些高兴,又有些担忧。 里面的站在人群中央的人,是她许久未曾见过的禾玉央。令羽泉有奇怪的是,她的这位四师姐怎么好端端的来了迷惘森林之中? 郁泉幽贴着石缝仔细的朝里面看,越看越想要快些进去。她并没有在这些人群之中寻到消失的顾念羽,难不成那丫头并不是被不知名的怪物拐到这里的么? 她定了定神,转身抓住石壁上凸起的碎块,朝着石林中窜去。这围成一圈又一圈的石头一旦进入便犹如迷阵一般,一下子迷住了她寻找的方向。便就在此时石林的底下倏然传来一声闷闷的交换声,那声音带着深深的喘息声,令迷失在石阵中央的郁泉幽忍不住一个哆嗦。她脚下轻轻踩了踩石林之中的黄沙,脸上的霜意也越来越严重。 这黄沙之下传来的喘息声...难不成真的是那些虫子发出的叫唤声么?郁泉幽愁眉不展,望着石林中弯弯绕绕的路,越发觉得不对劲。她在石林之外明明那样容易便瞧见了里面的动静与声音,怎么翻身进入了这石林,那些声音都消失不见了? 第六十四章 她觉着奇怪,于是躲在石壁的角落中,细细想着方才看到的场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方才那一场面,她似乎在哪里见过一般,很熟悉,绝不是今日所发生。 难道...?是什么幻境么?郁泉幽吊了一口气,忍不住谩骂自己一句。的确,她就觉得奇怪,为何禾玉央会来到迷惘森林之中?前几日玉央才同她说过,南疆那边出了点事情,需要她回去一趟。长白之事又重新交给了当年的掌门顾淼清。既然已经去了南疆,那么她又怎么可能出现在石林之中。 郁泉幽烦躁的挠了挠头,只觉得自己蠢笨如猪,居然仅仅是因为瞧见了禾玉央,便这般轻率地跳进了这个石阵之中。郁泉幽知道,这大概是那怪物给她设下的幻境,一旦她踏入便绝无出去的可能。她又细细一想,禾玉央站在众人面前说话的场景不正是当初宣策与宣若父女被处决时的场面么?她懊恼的叹了一口气,只叫自己没能够察觉这里的陷阱。 她心急如焚。追杀她的人就在断崖之上,她没有追上前,还将顾念羽丢在了灌木丛中,寻不到因果,自己又被困在这里。郁泉幽不由得有些沮丧,自从云歌走后,她思考问题便越发的武断,也不知是怎么了,便这般的鲁莽。 郁泉幽深呼一口气,调整了心中微妙的情感,双生剑收于腰间,只能迅速的在石阵之中寻找起来。既然是幻境,便必然有着突破口。这世间万物转变皆不离其宗。所有的幻境的薄弱之处便是施展幻境的生灵。 郁泉幽盯着脚下这些黄沙,定定的站着,便察觉到一阵又一阵的颤动,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下面埋藏着一般。于是蹲下身子捞起一把沙子细细的看了起来。 石林之中的沙子又似乎不像之前她在谷口看见的沙子,并不是什么虫子。她心中放心不下,掌心中央再一次放出火焰朝着手中的黄沙烧去,才发觉这东西当真是冷冰冰的沙子。 她心间的不安顿时放了下来,双手在带着一丝丝血迹的沙堆中不断的朝下挖去。她的双脚受伤,血迹总是不断喷涌而出。便是这样的机缘巧合下,郁泉幽发现,一旦她的双脚涌出血迹,这黄沙底下便会立即传来沉重的呼吸声。似乎是被她的血腥气所吸引。 郁泉幽靠在石壁上盯着自己已经被割的到处都是伤口的双脚,忍不住担忧起来。如今这样看来,那怪物的老巢很有可能藏于黄沙之下。可这怪物既然会因为她涌出的血迹而兴奋,便说明这东西是一个吸食血气凶兽。 若是一只上古凶兽,那么那些消失在迷惘森林的人会危险至极。她必须加紧脚步,找出那些人的所在之处。 她拧着眉头,忍着脚上锥心的疼痛,从衣服上撕下几块布条牢牢地将一双赤足缠住,尔后站起,用力在大拇指上划开了一刀。鲜血溅在她白色的衣摆上,随后顺着她的手指朝沙子上坠去。 郁泉幽紧紧靠着石壁等待着动静。沙子下面果然再一次传来了闷哼的呼吸声,她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心中十分紧张。继续挤压着伤口将血滴落在沙子上。如今唯一的法子,便是以她的血气引出那传说之中的怪物,才能够想办法找出消失不见的人群,以及顾念羽。 她每滴一滴血,那沙子下面的喘息声便越来越浓重。郁泉幽靠着石壁轻轻移动着身体,朝石林深处走去,边走边沿着一圈又一圈的黄沙不断滴着鲜血。 终于那怪物像是忍不住体内的兽性,猛地一下一个颤动,将整座石林都晃动起来。郁泉幽抱着其中一块高大的石头不松手。石林的黄沙剧烈的晃动起来。原本屹立不倒的石头在这样强烈的抖动下,一个个倒塌下去,郁泉幽抓住的那块巨石也朝着后面猛地倒了下去。眼前的景色一瞬间颠倒黑白,她深呼一口气,躺在石头上不敢动弹。 没过一会儿,她朝着身边看去,便发现林立的石林一瞬间被瓦解,全部倒下,她朝着西边望去,便是一望无际的沙海。 郁泉幽正缓着心神,还要将手指上渗出的血迹朝沙子下面滴去。谁知她趴着的那块石头旁堆满的黄沙居然开始流动起来。这沙子流动的速度,就像是底下有着一个巨大的洞窟一般。 郁泉幽皱着眉头,隐约发现自己趴着的石头正在逐渐朝着下面陷落而去。于是紧紧贴着石壁趴着。她仔细观察着满地乱石都开始朝下面陷去,在沙砾几乎快要消失时,郁泉幽突然从石头上站起,朝半空中悬浮而去。就在她起身离开石头的前一秒。这里便传来巨大的轰隆声。无数块巨石朝着黄沙底下坠落而去。而金黄色的沙砾中央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洞窟,黑漆漆,寒风直啸。 郁泉幽在半空之中几乎快要被那一阵阵的寒风吹的立不住身。 很快,她便真的坚持不住,那巨大漆黑的窟窿像是有着某种巨大的引力一般,将她缠绕在漩涡中央,她扛不住那样厉害的卷风,抵抗了一会儿便无力的被拽入漆黑的窟窿之中。巨大的洞窟就像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将她完全吞噬。当白色的身影消失在黑洞中,那满地金黄的沙砾一瞬之间填满了整个窟窿。整片沙漠霎时间归为平静。像是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寂静。 郁泉幽紧扣住双手,在黑暗中迅速朝着底下降落。疾速的坠落使得身边不断朝着她刮来的风犹如刀片一般不断侵蚀着她的身体。很快,白色衣裳之上便填满了血迹。一道道醒目的伤痕触目惊心。郁泉幽艰难的举起手想要凝出一个结界来护住自己。 可不断灌入衣口的风几乎快要将她冻僵。 她捏着拳头,手背上的青筋几乎全部暴起,突兀可怕。 这窟窿就像是无底洞一般,就算她坠落的速度再快,似乎也总是到不了尽头。可便是这样危险的情况,郁泉幽丝毫没有办法应对。她无法在空中转身看一看身下的情况,被凌厉的风牢牢压制着,透不过一口气,快要窒息。她闭上双眼,努力的使自己的双眼适应黑暗。模模糊糊中,郁泉幽瞧见这窟窿的石壁轮廓。 这里的确是一个深不见底的窟窿,并不是什么幻境。郁泉幽心中有数后,便动作困难的将手贴在腰间的剑柄之上,几乎用尽毕生力气将双生剑抽出。手中剑柄死死的掐着。谁知那厉风太过厉害,几乎快要将她手中的剑卷走,即使碧血与流光有着灵力,但毕竟不是剑灵,一时之间也没有办法对付这样狂躁暴戾的风。郁泉幽死死的扣住剑柄,只感觉自己的手臂快要被那厉风折断,虽是至于一片寒凉之地,额上却出了细细的汗。 她屏住所有呼吸,将筋脉之中所有灵气全部集中在手腕筋脉中,蹬着几乎快要形成一堵坚硬的墙的风,拼命转了个身,将手中的双生剑用力振至黑漆漆的石壁上。 她好歹也是前世战无不胜的战神,若是在此地丢了性命,实在丢脸。于是悬浮空中,双拳使劲打在席卷在身边的强风,那种打在刀尖的感觉让郁泉幽痛苦的扭曲了五官。她定住神气,使出灵丝,朝着已在石壁上振出一个巨大裂缝,牢牢插在壁上的剑卷去。 她踏着坚硬无比的风墙,朝着石壁之上逆风而行。好不容易抓住剑柄,停留在石壁旁,耳边呼啸的风声忽然安静下来。郁泉幽正觉得奇怪,起身朝着半空中稍稍仰去,谁知还未探出一点头,便倏然察觉那厉风朝自己吹来。她心有余悸的回身贴住石壁,满身冷汗。 这卷风竟然只是席卷在窟窿的中心,实在是奇怪至极的现象。难道,这风...并不是自然风?郁泉幽脑中闪现一个想法,便又是一个寒颤。若不是自然从洞窟底下吹来的风...便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那只还未蒙面的怪物口中呼出的气。 到底是什么怪物,呼出的气息这样恐怖? 郁泉幽拔出流光朝着下面的石壁插去,费劲的朝着窟窿底下爬去。不知花费了多少时间。她好不容易来到了洞窟的下方,便闻见一股恶臭传来。这像是尸腐的臭味,她不由得一惊。这怪物果真是食人的... 她继续小心翼翼地往下爬去。渐渐地她感觉围绕在她身边的那股厉风削弱了许多,接踵而至的是越来越浓郁的戾气。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她终于爬到底端,还未在地上站稳,便一不小心碾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她眉头一抖,忍不住往旁边一跳。手中燃起一丝火光朝着地上照去,便瞧见地上躺着一个昏迷的小姑娘。 郁泉幽眼皮一跳,朝着那姑娘的脸庞照去,便瞧见一张熟悉的面容。 “顾念羽...?顾念羽!念羽!”郁泉幽蹲下身子,用力的在这小丫头的脸上拍了几下。这小丫头丝毫动静也不曾有,她忍不住心间悬了起来,双指并拢颤抖的朝着小丫头的鼻息间探去。这丫头鼻间的气息虽然薄弱,但好在并不是死了。 第六十五章 郁泉幽松了一口气,将这丫头扛了起来,朝着自己的肩上放去。杵着剑柄更加艰难的在漆黑的洞底走着。这洞底下到处都是碎石子,她的脚若不是还有一层布包裹着,只怕刚刚愈合的伤口又要破裂。她捂着手臂上泉涌不止的血,步履蹒跚的走着。很快手中火光因这洞中的寒气渐渐微弱下去。她眸中的目光立即凝在了一起。于是重新燃起了一团火,贴着石壁行走。 透着微弱的火光,她瞧见这洞中的地面上到处都是已经发黄的白骨,看上去似乎已经死了很长时间,那骨头的尖端居然已经开始石化。她不由得惊讶,这怪物在迷惘森林呆了多久,这白骨石化的程度好歹也有一万年之久,难不成...她还在天界之时,这怪物便已经在这里了么? 她抚着不断跳动的胸腔,惊诧之余完全不敢放松警惕。 郁泉幽紧紧抱着昏迷的顾念羽,再继续往前走,便听见前方传来了几个人的喘气声,那声音细微,似乎夹杂着些许恐惧与颤栗,好像经历了许久的煎熬。 她听着,脚步更加小心翼翼。往前走几步,瞧见一个凹下去的大坑。郁泉幽用微弱的火光朝着那坑中照去,便发现一群浑身是伤,衣衫褴褛的人相互挨着靠在一起坐在大坑中瑟瑟发抖。这其中不缺老弱妇孺,她们被牢牢地保护在中央,围成一圈的是那些同样拿着木剑的参与者。 一个巨大的石坑中,竟然呆满了人,看着密密麻麻的人头攒动着,她大概估算了一下,几乎所有的参与者都被带到了这里。这些参与者也绝非没有胆量的六界子弟。自从天帝与狐墨整改六界后,许多对这个世界还怀有一丝希望的子弟们站了出来,天族风气大概。年轻热血的少年们自然想要施展胸怀抱负。她再没有瞧见从前那种只会保护自己,自私自利的世家子弟。如今这些参与者都将妇孺病残维护在中心的部分,时时警惕着。 似乎是察觉了石壁后面有一丝火光朝着她们照来,站在顶前面的一个着蓝衣道袍的男子眼光忽然一瞪朝着郁泉幽看来,“谁?” 低声的询问,语气中充满试探。顿时间围成一层坚固城墙的人们提起手中长剑,手指发颤。 郁泉幽再燃起了一点点亮光,从角落中缓缓走出。面色虽然有些苍白,脸上的恐惧却并不多。至少没有坑中的这些老弱妇孺害怕。 冲在顶端的蓝衣男子瞧见掐着火光的人是一个女子,身上似乎还扛着一个人,不自觉地警惕起来,“你是谁?” “不愧是明岳蜀山派的掌门,我也是掉进这黑窟窿中无法出去的人...” 那蓝衣男子听见郁泉幽轻而易举的认出了他的身份,便是一阵惊诧,抬起头,是一副年轻的面孔。略微秀气的容颜上透着一丝稚气,只是眼角一处深深刻下的刀痕,让人一眼便留下深刻印象。 蓝衣男子虽然面容像是一个清秀的书生模样,眉宇间却不自觉地透露出一些英气。仙界大整改,蜀山也是狐墨下手之地。一年一度的掌门决战中,狐墨同帝玦一眼便相中了眼前这名男子。虽说擅自管理别的仙门内部之事极为不妥,但这样的时期,狐墨顾不上什么。虽不能坏了规矩,却可以暗中将此人推上蜀山掌门之位。 这年轻的男子是蜀山嫡传子弟中算的上翘楚的人,武功虽然并不是很厉害,人品却是十分靠得住的。光是蜀山派中拥护的弟子便能够瞧出他有多受欢迎。只是因为出身不太好,一直不受蜀山诸位上仙观照,因而被埋没在人海之中。 狐墨为了整改,像天帝请旨,在每一个仙门世家中都举办了掌门大赛,无论身份高低都可以参加,便是因为这一原因,这男子才有了当上掌门的机会。蜀山的那场掌门赛,郁泉幽曾去过,知道这个人不简单,又被他眼角那一刀英气的伤疤吸引,因此对他有着深刻的印象。此人刚正不阿,实在是一位难得的人才。 “你是从何处掉进这洞中的?”蓝衣男子显然不相信郁泉幽的话,认真的询问道。 郁泉幽知道他会怀疑,一点也不觉得奇怪,接着他的话道,“迷惘森林沼泽阵中迷失了方向,醒来时已经到了这里...” 蓝衣男子目光一时迟钝,后面几名跟着他来参加天族募兵仪式的子弟悄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黑暗之中,那微弱的议论声几乎毫无遮挡的落入郁泉幽耳中。 “掌门师兄...这人身上并没有什么戾气...看来真的同我们一样...” 郁泉幽垂下眸,装作没有听见这声音。 那蓝衣男子眸光凝缩,松下紧绷着的身体,举着手中木剑朝着郁泉幽走去。大坑的边缘,那蓝衣男子向她伸出了手,“姑娘快些下来...这里实在危险?” 郁泉幽伸出手,搭在那人的手心,还未往下走。那人便已经踩着坑的边缘,先将她身上的顾念羽接了过去。然后又小心翼翼的将她抱入坑中。只是,下坑的时候,她一不小心蹭到了身上的伤口,于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寒毛林立。她痛的抽筋。那男子立即发现了郁泉幽的不对,接着火光,那男子瞧见郁泉幽身上都是伤痕,眼中原本还藏着的警惕便渐渐消散。 他们这里,几乎没有人不是这样满身伤痕。 郁泉幽好不容易落地踏入坑中,一转过身,便瞧见身后一群子弟皆脸色苍白的看着她。看来这些人都受了伤。她沉下眸问道,“你们...为何都集中在这巨石坑中....?难道没有想过怎么逃出去?” 年轻的蜀山掌门神情微微一顿,似乎很是无奈,“那也要能逃得出去...我们不是没有试过...只是试图从这里逃出去的...基本上都被洞穴里的怪兽吸食了阳气成为了一具枯骨...这洞穴里的怪物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是我们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凶兽...” 郁泉幽点了点头,继续听着他说。 “我们发现怪物并不敢靠近这个巨石坑,便集中了所有洞穴中的人躲到这里...”男子严肃的说着事情经过。 她扭头瞧了瞧这些受了伤,血色全无的子弟们,心中有些担忧。那沼气之中的戾气极其厉害,估计这些人在刚进入迷惘森林的时候便已经受了伤,后来可能和她经历了同样的煎熬。那怪物呼出的风几乎将每个到这里的人都割伤。满眼望去,没有受伤的几乎找不出几个。 “掌门。”郁泉幽朝着蜀山掌门揖了一礼,“小女子初行六界...家中以医为道...懂些医术,我看这里的公子们多少都受了些伤,不如让我诊诊脉,瞧一瞧?方才进入迷惘森林处,那沼气之中的戾气实在厉害,若是有人中了戾气之毒,恐怕不早些医治,会造成严重后果。” 她诚诚恳恳的说着话。那蜀山掌门犹疑一下,点了点头道,“即使如此...请姑娘先替我整治吧?” 有些试探的语气,郁泉幽知道这男子对她还未完全放下警戒。于是不漏痕迹的点了点头,露出一个微笑,仿佛自己什么都不知晓。 这位蜀山掌门让她替他先诊治的缘由,不过是想要试探她。倘若她真的是什么可疑之人,定然会先将他这个带头之人用什么方法除掉。为了让身后的弟子警醒与防守,他竟毫不犹豫地先站出来,胆魄与心胸当真是十分厉害。 狐墨果真没有瞧错人。郁泉幽不由得在心底赞赏道。于是轻轻拉起他的手腕,搭在脉搏之上。谁知这一搭,方才还带着一丝笑容的郁泉幽却渐渐开始愁云满目。 蜀山掌门瞧见郁泉幽的脸色越来越差,有些疑惑,难道自己的脉搏这样不平稳? 那姑娘一直阴郁着脸色,诊完脉后。她放下手,盯着蜀山掌门的双眼,神情有些严肃,“敢问掌门...进入这洞穴之中可有触碰过什么东西?” 蓝衣男子眸光一收,接着迷惑道,“没有...姑娘是诊出了些什么?” 郁泉幽点点头,认真说道,“你的脉象虚浮不定...脉络之中有古怪东西在涌动,吸收着你的灵气...难道掌门没有察觉出来?” 那人眉头微微蹙起,眼角的伤疤扯动了一下,“不错,自从我进了这洞穴中,便察觉到体内灵力在流失,可这异样却并不是很明显,我便没有太在意。” 郁泉幽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接着道,“掌门体内灵力已经流失大半,正是因为在体内吸收灵气的东西每一次只是少量的吸取,所以才没有察觉。若再这样下去,掌门很快便会灵力散尽,失去所有修为,成为一个凡人。最严重的后果,便是损伤元神,致死而已。” 蜀山掌门惊诧的瞪着郁泉幽瞧,尔后自己查探了一下体内的亏空,发现郁泉幽所说情况的确出现在了他的体内。现如今,他连一点点灵力都无法从脉络中抽出,一旦抽出一点,心脏处便传来一阵生硬的痛。 第六十六章 摄政帝君 “该死...这洞中实在诡异,简直杀人于无形。”他忍不住谩骂一句。只瞧着郁泉幽铁青着脸色一直盯着周围这大坑瞧,似乎在找些什么。 “姑娘再寻些什么?” “掌门难道就没有想过,那怪物为何不敢靠近这个巨石坑么?”郁泉幽一句问话突然惊醒了这位蜀山掌门。她扭过头,便瞧见蓝衣男子神色惊异,眉头紧蹙。 她轻轻叹息道,“还请掌门允许我以灵丝替众位六界子弟诊脉,证实一下我现在的想法是否正确?” 蜀山掌门,“你有何想法?” 郁泉幽转了转眸,“若说我们现在说出的巨大石坑是一个灵蛊坑...那么进入掌门体内的那东西便是吸食灵力的灵蛊,灵蛊不认主,只喜欢寄宿在人的体内,吸食人的灵力来存活。既然掌门身上亏空如此,若是其他人身上也如这般,便足以说明,这个石坑不是保命的石坑,而是杀人的石坑。” 她仔细的分析着。而认真解释出的话语也越来越让蜀山掌门心惊肉跳。 而身后的人群也开始慌乱躁动起来,纷纷议论着。尤其是站在中央的老弱妇孺们,低声默默哭泣着,极其不安。 蓝衣男子立即朝着郁泉幽拘了一礼,“还请姑娘查明。” 郁泉幽点点头,抬起双手,猛地从坑中朝着半空翻身而去,五指之间射出无数条灵丝,朝着这坑中每一人的手腕上卷去,轻轻一拉,眉头一拧,细细查探起来。 蓝衣男子瞧见郁泉幽行云流水的动作,心中不由得讶然。眼前的人不过是一个柔弱的小姑娘,却能够在一瞬之间射出这么多条灵丝,她的心智该有多么强大? 郁泉幽并没有察觉到蜀山掌门探究的目光,全部的精神投入在万千灵丝所呈现给她的信息之上。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她从空中翻转而下,刚站稳,便朝着一旁地蜀山掌门点了点头。 “姑娘,情况到底如何?”蓝衣男子焦急的询问道。 郁泉幽闪了闪目光,眉色阴暗,“的确如我所想,我们需要快些离开这里...” 这一确定,让众人都陷入了恐慌之中,一时之间,围绕在中间受到众人保护的老人与妇人们都着急着想要冲出包围,冲出这个巨石坑。 那蜀山掌门瞧见眼前杂乱的景象,板起面孔,朝着众人严肃的说道,“大家先不要慌,我们会带着大家出去,一定会有办法。请诸位安静下来。” 沉稳的声音到是很有说服力,躁动的人群好不容易安定下来。 蓝衣男子急急忙忙转过身询问郁泉幽有何办法可以离开这里。 郁泉幽摇了摇头,“我同你们一样,莫名其妙掉入这里,怎么会有法子离开这里?” 蜀山掌门眉间愁色满飞,刚想要开口,便被郁泉幽插过了话语,“现在应该考虑的事情,是如何离开这个巨石坑,在这样下去这里的人都会气血散尽而亡。” 她靠在蓝衣男子身边悄悄说着话,生怕身后的人听见又开始躁动起来。 蜀山掌门郑重的点了点头。 郁泉幽深呼一口气,瞧着身后的这一群人,眉头之间皱起的沟壑一道道重叠在一起。她扭头瞧了瞧前方一片漆黑的山洞,转眸想了一想,又接着痛蜀山掌门继续提议道,“还请掌门组织弟子们朝坑外走去,我们总得先拜托这灵蛊坑的侵蚀。这里的人多少都中了灵蛊,若是出了灵蛊坑,我有办法先将你们体内的灵蛊全部消除。” 蓝衣男子此时对于郁泉幽的疑心依然存在,却迫于眼前的情势而不得不暂时放下,于是点了点头,便转过身朝着跟随自己而来的十几名蜀山子弟吩咐了起来。 现如今,就算蓝衣男子对郁泉幽再有什么疑虑,也来不及思考太多,毕竟这么多条人命,不能全部丧于他手。况且,这里只有郁泉幽一人懂得医术,众人能够听从的,也不过是郁泉幽一人。 新任的这位蜀山掌门不似惨死的老掌门杨卿,空有一腔热血,做起事来畏畏缩缩,这辈子唯一做对的事情便是反对宣若,到头来还是因为自己的懦弱而被杀害。这位蜀山新掌门有着热血,也有着识人,信人的胆量。很快便组织好所有参赛的六界子弟一对一又或者二对一的看护老弱妇孺,排成队形,等着他法令走出巨石坑。 郁泉幽早就站出了巨石坑,在坑的边缘盯着底下组织着弟子的蓝衣男子瞧。心想,若是之后能够询问这人的名字,定要将他提至天庭做一位司战府的将军。 只可惜,当初蜀山掌门大赛时,她并没有太注意参赛人的姓名,只单单看了他们的人品与能力。 郁泉幽抱着依然昏迷着的顾念羽,收了脑子里乱糟糟的想法,站在一边等着蓝衣男子带着众人出来。 男子好不容易部署好了一切,转过身正准备同郁泉幽说几句话,便瞧见那姑娘已经站在了坑外,身上背着一位更小的姑娘,等着他们。 蓝衣男子眸光轻轻一闪,刚准备扭过身,让众人满满走出巨石坑,便瞧见顶上的那位姑娘腰际旁系着一块青绿色的玉佩。那块玉佩,他识得,掌门之选时,仙界帝君狐墨身上也曾有这一块。据说这玉佩是帝君狐墨心爱之物,曾耗费千年灵力才炼制出了两块,有着极其厉害的法力。仙界曾传言道,这青玉乃是青云每一代传人都会在心头化炼之物,一双一对,只会赠与心爱亲近之人。 这姑娘难道是仙界帝君身边的亲近之人么?怪不得身上有着这样厉害的灵力,甚至一眼便认出了他是谁? 蓝衣男子立即消除了对于郁泉幽所有不安的看法。他绝不会瞧错帝君的东西,那亮泽与样纹确确实实是帝君狐墨的青玉不错。既然是帝君心爱之人,他又有什么理由再去疑心与怀疑。 他暗自舒了一口气,将人群缓缓地引出巨石坑,自己则走在最后护着这些弱小地妇孺们与老人们。 郁泉幽看着众人一点点从巨石坑中走出来。便在一旁默默地释出一道屏障,将不断走出来的人全部罩住。直到所有人都从巨石坑中走出来,众人才察觉他们都被一层薄薄的屏障罩住。 蓝衣男子盯着那一层晶莹剔透的屏障,只感觉无穷的灵力从上面向他们传来,一股温润的气息缓缓的从他们的脉络处渐渐涌入身体,似乎正在治疗他们体内的亏空处。 “姑娘...这是?”蓝衣男子知道郁泉幽应该是在治疗他们体内的伤处,可一个人维持这么多人的灵力,定然会支撑不住,他忍不住担忧起来。 郁泉幽双手不断抵着那屏障道,“这是结界,我们一众人全部呆在结界之中,那怪物也无法进入。暂时是安全的。” 蓝衣男子并不是想要询问这个,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只好暂时放下心中的担忧,“姑娘,下一步计划是什么?” 蜀山掌门现如今的态度几乎完全信任了郁泉幽,对她没有丝毫怀疑,甚至以她的想法为重,这让郁泉幽觉着奇怪。怎么这掌门这样快便转变了心意,变得如此相信她。 她从未知晓狐墨曾经在八荒赠与她的那一块青玉有着那样的含义,见玉如见帝君。这世间似乎只有郁泉幽一个人不知道那块青玉包含了狐墨心中多少欢喜与忧愁。她不过是将它当作掩饰真实面容的工具而已。 “如今,我们只有寻到那个躲在暗处不肯现身的怪物才可以找到出去的方法。这怪物既然会出去寻食,那么它身边定然有着出去的方法。只是...我们不能带着这样多的人一起冒险。我可以将结界设置在这附近,让受伤的人在这里修养,子弟之中武功高的最好能够同我一起前往寻找怪物。” 郁泉幽说出心中想法。蓝衣男子点点头,似乎十分赞同郁泉幽的想法,“只能这样,如今也没有别的方法。” 她瞧着蜀山掌门毫不犹豫地样子,眸光不自觉地闪了闪,有些奇怪,却又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她拧了拧眉,暂时放下心中的犹疑继续道,“还希望掌门组织一番。将今日参与大赛的六界子弟们按照武功高低,灵力高低以及受伤程度拍成十人队,每一个时辰更换一对同我一起寻找怪物。这样的风险会减少至最小。” 郁泉幽仔细的安排着,话语中十分有说服力,安排的方法与合理性也明确的很。蓝衣男子不由得倾佩眼前的女子。只是娇小的女子之身,居然能在这样危险的情况下将一切都分化安排的这样清楚,从容不迫,临危不惧。果然不配是帝君看上的女子。 他心中由衷的赞赏着,也迅速的朝着郁泉幽点了点头,转身便去同自家的弟子商量安排起来。不一会儿的世间里,六界所有前来参赛的弟子便被他们分成了十人一队。 众弟子同郁泉幽与蜀山掌门约定,大约一个时辰在巨石坑前换一次队伍前去寻找怪物。 众人商议好之后,郁泉幽便准备带着其中一队蜀山弟子前去寻找怪物真正的老巢。领走前被蓝衣男子拽住了衣袖,“姑娘要一人带着他们去么?” 第六十七章 他眼中的担忧之情极深,眼前这个姑娘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叫他如何同帝君交代? 郁泉幽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抚道,“掌门体内亏空,还是先在结界之中修养一番之后再同我们一起前去,你放心,十一个人不逃不抢,我有办法带着他们安全的归来。” 她以为眼前的男子是担忧他的门生弟子,便这般安慰着。根本没有想到蜀山掌门是再替她担忧。 蓝衣男子松了松脸上紧张的神情,点了点头,听从了郁泉幽的安排。的确,他现在身上的灵力所剩无几,若不能好好的将体内灵蛊清除干净再同众人前去寻找出路,只怕是累赘一枚,反而会拖累众人的脚步。 见他不再犹疑,郁泉幽便带着一对蜀山子弟朝着黑暗处小心翼翼地探了过去。走之前,她特地加强了结界的防护,从怀中取出乐衡暗中守护这些子弟与弱小。 蓝衣男子因身上大部分灵力的流失根本感受不到乐衡环绕在周围的痕迹。 郁泉幽安下心,动作轻巧地走在黑暗之中,身后的蜀山弟子们也不敢喘息过重。十一人猫着脚步行走在满是石子的地方。只是借着郁泉幽手掌中燃烧的一丝丝火光看着前面的路。 郁泉幽发现这里的寒气实在太过于深重,就连她以灵力燃烧的火光都不能存活很久。这已经是她第三次燃起火光,可无论用了多大的灵力,那火光还是渐渐微弱下去,直到消失。郁泉幽觉着这样消耗灵力绝对不行。可若是没有亮光,眼前未知的危险便会更加的恐怖。 身后的这些弟子看上去都是蜀山那位掌门的亲信子弟,每一个脸上都丝毫没有惧怕之意,的确是仙门弟子该有的骨气。既是这样,她更加不想让这几人出事。于是腕间悄悄抽出灵丝,将这几人的气息同她相连,如此一来,一旦其中一人有了异动,她都能够很快的察觉。 郁泉幽回过神,盯着前方的路,有些忧愁。这地方定然不能使用夜明珠,以夜明珠的亮度,一旦拿出,定然会惊扰那只躲在暗处的怪物。 她顿了顿眸,扭身同离自己最近的昆仑弟子轻声询问道,“你们谁身上带了火折子?” 那弟子一愣,立即从怀中掏出一个来,双手捧到郁泉幽的面前。 郁泉幽点点头,将火折子拿在手中,转过身,燃起一丝丝亮光,朝前面照去。她想,这样的热气与亮度应该不足以惊扰到那只怪物。 于是一行人继续往前走着。逐渐地他们似乎走到了几个洞穴的分叉路口。她举着手中的火光,朝着那三个洞口照了一照,身后的弟子便在她耳边议论起来。 “姑娘,这三个岔路口我们该如何走?” 郁泉幽蹙着眉头,凝眸想了一想,尔后在地上拾起三枚石子朝着三个洞口分别丢了过去,细小的动静对于三个洞口来说却带来了不一样的反应。排在最右边的洞口突然传来一声惨叫声,犀利刺耳,似乎是什么鸟类的叫声,而其他两个洞穴却是平静至极。郁泉幽转了转眸,朝着后面的十个人吩咐道,“留下五个人看守..若是一有动静,便立即撤退。其余五个人跟我进去。” 郁泉幽挑了五个武功比较厉害,筋骨较强的弟子朝着前方传出怪物叫声的地方探了过去。 洞穴前,郁泉幽朝着身后的五个人做了噤声的动作,瞧见身后几张年轻的面孔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她便站在前方缓的领着几人朝着洞中继续走去。 方才她不过是扔了一颗小石子,那怪物便已经察觉了出来,便足以证明这怪物对于身边的声音极为敏感。若是想要接近,必须得万分小心。若是踏错一步,必然是万劫不复之地。 六个人逐渐深入了洞穴之中,很快,郁泉幽便再一次问道了当初从窟窿中坠下时闻到的恶臭味。这种味道并不像是凶兽身上的瘴气,更像是眸中尸体腐烂的气息。 难道那凶兽受伤了么? 她察觉到那股恶臭之中包含着的便是初入迷惘森林之中弥漫在沼气之中的气息,于是急急忙忙的让身后几人都屏住呼吸,使用内力喘气。 几名弟子立即点了点头,屏住了呼吸。郁泉幽举着火折子继续朝着前面照去。黑暗之中,她逐渐从朦胧的空气中瞧见了两盏血红色的灯。她心头不由得咯噔一下,伸出双臂,拦住了身后的弟子,蹲在了那一处恰好能够瞧见血红色的灯的地方。紧张不已。 “找到了,你们几个先站在这里不要妄动,我先朝前面看一看,若发现不对,立即原路返回听到没有?”郁泉幽朝着他们几人的脑海中传去密语,语气严肃的说着。 几名弟子相互对视了一眼,竟然摇了摇头。郁泉幽有些不解,扭过头悄无声息的盯着他们瞧。这几位蜀山弟子都异口同声的朝着郁泉幽传来密语道,“我们愿同姑娘一起前往查探,共同对付那怪物。” 蜀山掌门临走时曾经交代,一定要护住这姑娘的安全。他们作为门生弟子又岂敢不遵从师命。况且,若是堂堂男子汉还需要一个娇小女子保护他们算是什么? 郁泉幽懂得他们较真些什么,于是不再阻止些什么,只是淡淡一声道,“要跟我去可以,你们得保护好自己的命。都给我完好无损的前去拜见掌门。” 她严肃的说着。这几名弟子依然丝毫没有退缩之意。她满意的点了点头,带着他们悄悄的朝着那两盏猩红的血灯走去。 走近后,他们才发现,这怪物似乎是睁着双眼睡觉的。而对于他们猫着脚步的动静丝毫未曾察觉。郁泉幽逐渐在微弱的火光中看出了那怪物的轮廓。这怪物似乎是一只鸟类的凶兽,林立的羽毛,似乎是在强烈不安着。 她盯着这怪物不知怎的,便觉得有些眼熟。只是手中火光太过于微弱,她并没有办法瞧清楚那怪物真实的面貌,只能凭借着灵力判断它大概是什么。 她发现,这怪物好像是一只鹤。一只体型巨大的怪鹤。 可六界凶兽榜上根本没有这般体型庞大的鹤鸟。到底,面前的这个凶兽是什么种类。郁泉幽朝着身后的五名弟子做了几个手势,想要五人从不同的方位将这怪物包围起来,先以结界控制住,尔后在寻找出去的法子。只要这怪物没有被拦截,他们便没有办法安心寻找怎样逃出这里。 郁泉幽本来的计划便是靠着她的灵力结界,将怪物困在结界之中,然后让在外守着的几名弟子迅速前往另外两个洞穴寻找出路。只可惜计划之中总是要多一点变化。 六个人刚好站在六个方位围住了这怪物,正打算同时从拿出锁仙网将那怪物禁锢起来,那怪物便突然有了动静。那双猩红的双眼突然一动,转了一转朝着郁泉幽站着的方向看了过来。 郁泉幽刚想让几人的动作停下来。千万不能吵醒这只怪物。其中一名弟子却因为担忧郁泉幽的处境,冲着其他四位弟子大声吼了一句,“快,放出锁仙网!!” 一声吼不仅让其他几人瞬间放出了手中的锁仙网,也彻底惊醒了眼前的这只怪物。 “--叽--”一声划破洞穴寂静的尖叫咆哮声顷刻间爆发。那呼啸尖叫的声响十分刺耳,几乎快要划破郁泉幽的耳膜。可无奈的是锁仙网以下。铺天盖地的朝着那怪物揽去。 郁泉幽紧盯着那怪物的动静。那怪物再一次嘶吼一声,它缓缓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六张锁仙网也无法压制住它身上的戾气。 “所有人,撤退!锁仙网压不住它!叫所有人离开这里!”郁泉幽冲着分散开来站在其他五个方位的弟子吼道。 很快,那几名弟子才反应过来,事情的不对之处。这怪物或许早就醒着,就等着他们触怒它的底线,尔后将他们一举拿下。郁泉幽瞧着那双猩红的双眼似乎带着嘲讽的笑意转动了一下,面色便立即惨白起来。这怪物既然听力这样厉害必然早就听到他们在巨石坑前的动静,提早知晓了他们的计划。 她瞧着这怪物的各个方面都像是上古的某种凶兽。 而上古凶兽都有着自己的灵识,对于人类的语言有着一定的理解,绝不是普通的凶兽。 此番是她轻了敌。 只是一切似乎都已经来不及。郁泉幽瞧着那怪物以离箭之速,迅速从地上站起,朝着围在它身边的五名弟子袭去,心中不由得一惊。于是来不及思考,腰间双生剑便再一次出鞘,碧血与流光由一把长剑幻化成为两把完全不同的上古神器载着它的主人朝着那几名来不及躲避的弟子冲去。 郁泉幽忽然庆幸自己恢复了神身。她疾速将五名来不及逃跑的弟子救下,朝着洞穴外面狂奔而去。一众人还未站稳脚步,那身后的怪物便再一次冲了上来,它仰天长啸一声。洞穴的顶端便隐隐传来轰隆隆的声音。郁泉幽眸光不由得紧紧一缩,急忙冲着五名弟子说道,“快去疏散众人,往你们来时的方向跑!洞穴要塌了!” 这话音未落,几名弟子也还没有逃出洞穴,那边的石洞顶上便开始砸下几块巨石。那怪物猛地震动起翅膀,立在洞穴之中,似乎很是愤怒。郁泉幽回头朝着那怪物一瞧,便只见它将敷在身上的五张锁仙网全部撕成了粉碎。 第六十八章 她知道,这头凶兽已经暴怒到极点。于是几乎是推着将那几名弟子提出了洞穴外。谁知洞口的石头因那怪物不断煽动翅膀而突然掉落,就这样倏然堵住了郁泉幽的出路。五名被郁泉幽用力踢出洞穴的弟子眼睁睁的瞧着洞口被埋没,心中不由得大惊。原本守着外面的五名弟子急忙上前。十个人疯狂的搬着洞口的堵住的石头。郁泉幽听到了动静,便急忙冲着洞口吼道,“快离开这里,带着大家走!不用管我!” 里面传来声嘶力竭的吼叫声,站在洞口的几人纷纷一愣,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我让你们滚,听到没有!”郁泉幽再一次大吼一声,毋庸置疑的口吻,让外面的十名弟子终于停下来手中动作,接着对视一眼,从洞口逃了出去。 郁泉幽贴着坠落下来的巨石,转过身,便猛地瞧见那怪物瞪着猩红的双眼死死的盯着她看。它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不到三米的距离。郁泉幽吞咽着口水,心中恐惧自然溢满。可此时她若是什么都不做,便是死路一条。她瞧见那怪物头顶上已经露出了一个明亮的大洞。心中微微一动,不如便乘此机会彻底激怒这怪物,将这洞穴彻底打通,她或许还可以逃出去。 郁泉幽手中紧紧握着双生剑,腾空而上,朝着那怪物的薄弱之处打去。鹤类的薄弱之处永远都是喉咙。她知道自己不可能那样轻易的便能伤到她的要害,却可以让这怪物察觉到危险,从而彻底发怒。 果然,她还未曾将打到那怪物,便被这怪物振起翅膀所带来的风扇到了地上。那怪物暴怒不已。察觉到自己的生命受到了威胁,猛地在扇了两次翅膀。将郁泉幽从巨石堵住的洞穴处扇到了另一头。她重重的摔在巨石上,只感觉自己的背脊快要被撕裂。 她挣扎着从地上做起,好不容易缓了一口气,那怪物又迅速振动了两下翅膀,再一次将郁泉幽掀翻在地上。 “该死!”郁泉幽谩骂一句,单脚撑起身体,从地上腾空飞上去,停在半壁之间,躲在暗处看着这怪物的动作。方才它那一番盲打,恰好暴露了这怪物的弱点。既然这怪物听力无与伦比,双眼便一定是瞧不见东西的。若是此番,她躲在暗处,只要屏住呼吸不发出声响,这怪物便根本瞧不见她到底在哪。 她靠在石壁上,朝着上方那个裂的更加厉害的洞口看去。随后静静等待着时机。那怪物突然听不见动静,便倏然暴躁起来,再一次用力的闪了闪翅膀。郁泉幽用双生剑牢牢地抵住自己快要被掀出去的身体,努力维持着。半日之后,那怪物似乎没了办法,心急如焚,用力将翅膀拍在了石壁上,愤怒不已。 一股巨大的腐臭味冲着她扑面而来,郁泉幽透着头顶上的光瞧见那怪物的翅膀上因为剧烈的震动而洒出许多沙砾。那沙砾在微弱的阳光底下展现出了原装,竟然便是她之前瞧见过的那种生的像沙砾的虫子。 郁泉幽迅速在自己的身边结出一层结界,将那些朝着自己扑过来的沙砾全部挡了回去。那只鹤也逐渐在阳光之下现出了原本的轮廓。 这只鹤并没有郁泉幽想象之中那样丑陋不堪。相反之下,这只巨鹤长得十分漂亮,额顶有着鲜红的一道印记。双眸在阳光的照射下恢复了漆黑,血红之色渐渐褪去,只是它的一双翅膀像是受了什么重伤一般,留着褐色的血迹。 这怪物似乎在恐惧什么,暴躁的不已。郁泉幽静静的待在角落里,根据这鹤的模样,突然便想起了什么。 当年的女娲娘娘座下飞骑便是一只巨大无比的白鹤。那鹤乃为上古神兽,同其他鹤类不同。它的眉心间有着一道犹如朱砂痣的红点,象征着圣光。是所有鹤类神兽之中的王者。 而现如今在她面前的这头凶兽眉心之间也同样有着一朵朱砂红点。像极了她读过的史籍上所记载的神兽。难道...这是女娲娘娘曾经的座骑神兽白鹤么? 只是既然是上古神兽白鹤,怎么成为了如今这副模样? 郁泉幽瞧着它翅膀上的伤口,浓郁发黑的腐肉不断经过它的震动将腐臭气息传播了出来。 她缓下心中对付白鹤的心思,想着如何才能安抚住这躁动的家伙? 郁泉幽盯着白鹤看,古籍记载,当年的女娲娘娘同座骑白鹤感情十分要好。白鹤也正因为女娲而甘愿放弃化为人形的机会,做了女娲娘娘一辈子的座骑。上古一场灾难后,女娲与伏羲同诸神消失,那白鹤也无影无踪。有人传言说,白鹤随着女娲一起消失在了世间;也有人说,白鹤为了寻找女娲,前往了佛陀天境。各种说法自然不同。郁泉幽心中有些底数,当年女娲同诸神为了铸造她这个仙灵而消失,白鹤定然被安排了别的任务。那么它在此处必然有着重要的缘由。 她静静观察者白鹤的种种动作,遂而发现它似乎并不是想要伤害她,而是想要将她赶出洞穴。它似乎是在害怕着什么,身上的戾气若隐若现。 郁泉幽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难道白鹤已经将隐藏在迷惘森林之中的那个怪物杀死,却被那怪物的戾气缠住了元神,代替了原来的怪物继续在这里作乱么? 她察觉到了白鹤的痛苦与折磨,一刹那间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于是急忙从手中幻化出了天地灵力。她将斑古亘玉从怀中拿出,戴在脖颈之上。企图以熟悉的感觉吸引白鹤的目光。 郁泉幽同女娲同样有着斑古亘玉,也同样拥有着天地灵力,这样的熟悉感很快便将白鹤的目光吸引了过去。它的那双眼不能识别郁泉幽的方位,却靠灵敏的嗅觉感受到了郁泉幽身上渐渐散发出来的气息。 郁泉幽心中并没有把握,她不确定这样就能安抚白鹤的情绪,只是放手一搏。却没有想到暴躁的白鹤当真平静了下来,耷拉着脑袋朝着郁泉幽的方向看去。 一双已经退去猩红的眼睛,透着丝丝明亮。郁泉幽怦怦直跳的心脏终于缓了下来,腿脚几乎全部瘫软。 郁泉幽将遮住面容的伪装全部撤去。幻化出真实的面貌直勾勾的盯着白鹤看。她这张脸算是女娲娘娘给的,一张脸同女娲的脸有八分相似,再加上气息几乎一模一样,足以以假乱真。 “白鹤...休得无礼....!”郁泉幽装作女娲的模样,冲着白鹤威严的说了一句。这家伙竟然真的乖乖低下了头,似乎是知道错了一般,低声发出呜咽声。 郁泉幽暗自松了一口气,定了定神,大胆的站出一步,继续冲着白鹤说道,“此处实在阴暗,你同我一齐出去。”她企图将白鹤劝服,谁知那家伙却猛烈的摇了摇头,似乎是在害怕什么。她发现从方才开始,白鹤就一直在躲避着顶上照射下来的阳光,在它眼里,那阳光就像是什么猛烈的火光一般,照射在它身上便犹如刮骨削皮,痛彻心扉。 郁泉幽不由得担忧起来,察觉了白鹤的担心,她又朝着前面走了一步,“你受伤了?” 只是出于疑惑的疑问。白鹤却猛地点了点头,样子十分不安。 她的眉头深深蹙起,不由得担忧起来。果真如她所想么?白鹤受了伤,又被戾气缠身才终日呆在黑暗的山洞之中。那么之前一直作祟的怪物又是什么呢? 若是没有办法寻到原先那只作祟的怪物,她根本没有办法了解白鹤到底是受了什么伤,便更加不可能劝服白鹤同她一起出去。思量之余,她突然听见被堵住的洞穴 门口传来那位蜀山掌门声嘶力竭的吼声,似乎是在询问她有没有事。郁泉幽不由得无奈起来,这个时候捣什么乱? 她正想着白鹤会不会因为这声音受到惊吓,下一秒站在她身前的家伙突然红了双眼,再一次猛地扇起了翅膀。 山洞之上的石壁早就坚持不住这样的折腾,轰然倒塌下来,将白鹤与她彻底封锁在更深的洞穴之中。白鹤被巨石砸中,哀声惨叫一声倒在地上,痛苦抽搐着,样子十分的难受。郁泉幽依然紧紧握着双生剑的剑柄不敢轻易下去。如今的白鹤就像是有另一种魂魄附身一般,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伤害她。 郁泉幽瞧着奄奄一息的白鹤,忍不住心疼了起来。 于是轻轻嗓子冲着下面躺下去的白鹤轻声呼唤道,“白鹤...站起来!” 下面那个庞大的身躯略微抖动了一下,目光又从血红恢复成了黑色,眼神之中却充满了绝望。 她不由得心中微微扯动了一下,双生剑被猛地抽出,她朝着洞穴的周围查访而去。若是白鹤杀了原来在这里作祟的怪物,那么瞧白鹤如今的伤势,那怪物的尸体想必并没有来得及处理,一定就在这附近。 第六十九章 “白鹤,你别怕。相信我,我救你出去。”她轻声安慰着白鹤。温声细语让颤抖的白鹤渐渐平静下来。 而被堵在石洞外面的一众人都十分担忧里面的状况,尤其是为首的蜀山掌门。里面不断传来剧烈的动静,让这位蓝衣男子的心跳一抽一抽,无法平静。 他还准备冲着里面大喊一句,却提前收到了郁泉幽传来的密语,“掌门放心,我没事。我知道掌门不放心我因此没有带着众人出去。现在我说的事,掌门必须照办。第一,从你们来的方向回去,洞穴一塌,外面应该会有出口,你们从出口出去,无需管我。第二老弱妇孺定然都沾染了戾气,请掌门为他们以灵力医治。” 里面的姑娘直接对蓝衣男子吩咐着,话语没有丝毫反驳的余地。她的语气平稳,也并无害怕。 蓝衣男子顿了顿眸光,转身冲着躁动的众人说道,“姑娘让我们离开这里...大家不必再等。” 他想那姑娘总有自己的看不到的胆魄与定力,既然能够这样坦然的面对怪物,那么必然是有这个能力,他若是再继续磨蹭,或许会给那姑娘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怪物已被郁泉幽拦截在山洞之内,他们的确不必在忧心随时随地会出来的怪物让他们死于非命。况且方才的洞顶倒塌,的确将外面的洞穴砸出了一个坑。他已经感受到了从外界吹来的风,于是朝着堵住的洞穴再看一眼,扭头带着众人疾速朝着外面跑去。 郁泉幽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眼瞧着外面的动静渐渐平息,她便知道那些六界子弟已经跟随着蜀山掌门离开了这里。 她心中的一口气便暗自缓了下来。 躺在地上的白鹤一动不动,身体却在不断的颤抖着,像是在克制着自己体内的戾气,并不想伤害到在自己身边活动的郁泉幽。 她在手掌中升起一丝火光仔仔细细的寻找着原来那只怪物的尸体。 一阵恶臭顺着顶上窟窿中吹出来的风飘向了郁泉幽。终于,她在角落里寻到了踪迹。 一摊污血黑漆漆的涂在地上,到处散发着一股奇怪的臭味。郁泉幽捂着鼻子靠近了那个散发着腥味的地方。 一抹火光往前照去,便瞧见一具已经腐烂的不成形的尸体。那东西体型庞大与白鹤相当,似乎也是鸟类。郁泉幽认真一瞧,发现这东西似乎同之前在聆乐山中袭击她与帝玦的赤炎鸟相似。 只是赤炎鸟一族的上古凶兽自杨瑜仙城的顾溟尘驯化后便在没有于世间作乱。除了聆乐山那一次之外,这世间几乎没有什么典籍再描述过赤炎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郁泉幽有些想不通。 接着将火光照像了那鸟类尸体的头部,猩红的红冠让她立即确定了自己的猜疑。 这怪物的尸体的确就是赤炎鸟。 只不过这一只赤炎鸟骨骼清奇,似乎并不是一直普通的赤炎凶兽。 明火晃了晃那只鸟的双眼。郁泉幽便猛地瞧见了那具尸体的双眼瞪大,尽管尸体腐烂,它竟然还未曾合过眼,到底是有多么死不瞑目?也难怪会将戾气缠绕在白鹤的身上这么久都不肯离去。 郁泉幽被那瞪的极大的双眼吓了一跳,心有余悸的朝后退了几步。正想着办法该如何将赤炎鸟的戾气从白鹤体内引出,却忽然听见前面一动不动的腐尸忽然动了动身体。 她倏然抬头瞧了那东西一眼,明火再一次晃了晃它的双眼。似乎是她的错觉。郁泉幽缓了缓紧张的心绪,擦干额上细出的汗,继续想着法子。 谁知便在此时,这东西徒然一动。身后的白鹤凄惨一叫,郁泉幽转过头,便瞧见一股黑色的戾气以离弦之箭的速度猛地灌入了她面前的这具腐尸体中。 郁泉幽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便瞧见眼前这一具腐尸居然缓缓的站了起来,扑动的身体将巨大的恶臭散发出来。 郁泉幽立即屏住所有呼吸,朝着白鹤身边退去。 身后的白鹤像是逼退了身上的什么东西一般,就这样倏然神清气爽起来。郁泉幽与那具腐尸站的很近。白鹤已然将她当成了女娲娘娘,迅速的伸出脖子,尖利的嘴尖刁住了郁泉幽的后襟,将她扔到了自己的背上。 她并没有料到白鹤会做出这般动作,心思也完全震惊于那具已经腐烂的尸体居然就这般堂而皇之的在她面前诈尸了? 郁泉幽面色惨白起来,远远的便瞧见那东西动的越来越厉害。恶臭之味也愈加的呛人。 她拉住白鹤的羽毛,捏着鼻子皱着眉头询问道,“白鹤,有办法出去么?” 一直处于防御状态,牢牢护住她的白鹤乖巧的点了点头,猛地展开了翅膀,朝着洞顶那一块并不是很大的窟窿外飞了出去。 郁泉幽紧紧抱着白鹤的长颈。浑身发麻。 一阵寒风呼啸后,她的耳边传来山洞倒塌碎石乱砸下来的剧烈声响。 她朝着白鹤的身下看去,以为那具腐尸被埋在了山洞之中。谁曾想,那东西不知因为什么缘由,苏醒过后,竟然更加强大起来。山间巨石砸向它的瞬间。那东西已经站起,翅膀猛地一挥,便轻易的让差一点要砸到它的巨石变成了灰烬。 那东西气势汹汹的朝着白鹤追了过来。郁泉幽扭过头,便瞧见白鹤的翅膀上出现一道醒目赫然的伤口。伤口虽然结痂,却因为那东西的戾气缠绕太久,又因为长久待在黑暗之中无法出洞而便的腐臭不已。 郁泉幽紧紧抱着它的长颈,忍不住担忧起来。“你翅膀上的伤,可要紧?” 白鹤回头以余光回了郁泉幽一个眼神,尔后仰天长啸一声,似乎是在同郁泉幽说它并无大碍。 郁泉幽抚着白鹤的羽毛,愈加心疼白鹤。它大概被这山间之人当了很多年的怪物,飞出洞口的时候一直在颤抖。白鹤是一只非常有灵性的上古神兽能够感受到郁泉幽的担忧。忍不住振了振翅膀,想要告诉她它真的没事。 郁泉幽摸着白鹤后颈的羽毛,安抚着它不安的情绪,扭头看着追的越来越近的赤炎腐尸,越发觉得奇怪。 就算这赤炎鸟的怨气再深,它的元神早就在白鹤与之打斗之后便已经灰飞烟灭,绝对不会再一次恢复元神。她想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余光朝着身后紧紧跟随着的赤炎鸟一瞥,倏然发现那东西居然扭过了头,朝着下面飞了过去。 郁泉幽不由得心惊一跳,糟了,蜀山掌门同着那三千无辜之人还在洞口之外等着她。那东西该不会是察觉了人气,又要作祟了吧? 她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立即拍了拍白鹤,在风中大声喊道,“白鹤,快!掉头!回去!” 白鹤再一次长啸一声,巨大的身躯随着郁泉幽的呐喊声扭头一转,朝着天空之下飞去。 郁泉幽满身冷汗已经冒出。身边的雾气刚刚消散。她便瞧见巨石黄沙旁一群黑压压的人群果真站在那一处,燥乱不已。 而转了目标朝着人群攻击而去的赤炎鸟飞旋在半空之中,树立的红冠看上去格外的赫人。 郁泉幽再一次焦急的拍了一拍白鹤的脖颈,看着赤炎鸟与那一群人越来越近,可他们似乎因为刚刚爬出洞穴而体力虚弱,没有察觉赤炎鸟的接近。 白鹤知道坐在背上的姑娘心中焦急,加快了速度,冲着云层底下那些还没有任何察觉的人群凄厉的嘶吼几声,声色凄惨穿破云层。维持着人群秩序的蜀山掌门听见了云层之中突然传来的啼鸣声。正扭过头想要看看是什么,便只见一只浑身漆黑散发着恶臭的腐尸一般的鸟类朝着他们扑腾的飞了过来。 蓝衣男子心惊肉跳的盯着那东西扑腾着翅膀过来,想要带着众人躲避,却已经来不及。他只有冲着身后这一群体力虚弱的人群大声吼了一句,“大家散开,快跑!” 众人并没有反应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那腐尸一般的鸟类便已经用它那尖锐的爪子提走了一个女人。 一群人只听见那女人惨声尖叫,还没来得及挣扎便被那只散着恶臭的鸟摔在了地上,一命呜呼。 这样恐怖的场景让黑压压的一片人都纷纷尖叫起来。 “啊...!”惨叫声不绝于耳。 郁泉幽等不及白鹤的动作,腰间双生剑已经出鞘,代替着主人先行与那只恶鸟打斗了起来。 白鹤瞧见那两抹熟悉的剑光飞旋而走,兴奋的再一次仰天长啸。它气势汹汹的朝着那只恶鸟飞了过去。 地上到处乱窜的人群指着天上惊恐的叫喊道,“怎么还有一只怪物?” “大家快跑啊!!!” 惊慌声,小孩的哭叫声,一轮接着一轮,萦绕在郁泉幽耳边,不一会儿小小的人群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学剑下去。死尸一片片的躺在沙漠上,金黄色的沙浪上斑驳血迹让她忍不住握紧了双手。 这一只该死的恶鸟,专挑力量薄弱的老弱妇孺下手。并没有食用之意,只是想要单纯的将这些人摔死。似乎这辈子它最恨的便是人类。 第七十章 碧血流光出鞘围绕着恶鸟狂打一阵,也不足以拦住它的脚步。 郁泉幽蹬脚飞起,面色铁青,早已露出真实面貌的她,额前那一朵梅花印记隐隐发亮,一股淡淡的黑气萦绕在她的印堂中央。 煞气再一次不知不觉的被她逼了出来。此时虽然没有任何剧烈的疼痛,可郁泉幽却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心智有些不受控制。 她腾空而上,转身便来到了那只恶鸟的面前,彼时恶鸟尖锐的爪尖上又勾住了一个弱小童子,正准备朝着沙漠之上用力一摔。看着它露出嘲讽般恶心恐怖的表情,郁泉幽恶狠狠的朝着它的红冠用力一踢。恼怒的恶鸟抬起头,刚准备扔掉爪上勾住的孩童朝着郁泉幽攻击而去。 便瞧见眼前这个娇小灵活的身影一把搂住朝着沙漠上猛地坠落下去的孩童,转个身拿住飞在自己身边的长剑就往它的眼睛处狠狠的一刺。 “叽....!”一声惨叫声划破天际,那只恶鸟扑腾着翅膀连连朝后退去。郁泉幽单手抱着手中哭泣不已的孩童,用极其温柔的语气在这孩子耳边轻声哄着。 尔后翻身朝着正救援受伤之人的蜀山掌门所在方向飞去。 远远的,蓝衣男子便瞧见一个容姿倾城的姑娘朝着他飞过来,而她的面貌却是自己从来未曾见过的。 可白色衣裳腰际处摇晃着的那块青玉,让他立即知晓眼前此人是谁。 “掌门,照顾好这个孩子。”郁泉幽也不管那人眼中震惊的神色,只是匆匆将怀中抱着的孩子交给了男子,转身再一次投入到与恶鸟的战争中。 蜀山掌门盯着远去的那位姑娘手中持着的两把上古神剑,眼神有些呆滞。直到身边有弟子朝着他急报着伤员情况,他才回过神,转身继续拉扯着分散的众人找寻可以躲避的地方。 郁泉幽心中怒火已然被这只恶鸟点燃,恢复神身的她虽然并没有将底子养好,却早就能够熟练的使用天地灵力与本身的法力,朝着那只恶鸟发起一轮又一轮的攻击。 那恶鸟实在受不了郁泉幽的狂打狂踢,尖叫一声,拼命甩掉在它身后撕咬的白鹤,回旋转身朝着天空飞去,又不知往沙漠之中滴入了什么东西,趁着郁泉幽皱眉查看时,挥动着翅膀朝着天际边隐隐若现的蓝色之中一冲而去,徒然消失了踪影。 郁泉幽瞪大双眼就这样瞧着那怪物这般堂而皇之的消失。可心中终究念及受伤的那些人,放弃了追踪,骑着白鹤朝着沙漠中央降落而下。 被那只恶鸟惊吓到的众人对于白鹤这个庞然大物也自然没有任何好感。人群之中纷纷尖叫逃跑,甚至还有六界子弟不理智的拿出长剑朝着白鹤袭来。 可郁泉幽没有躲让,白鹤自然也不敢躲让。 她看着那些失去理智的人,衣袖一挥,便以结界将白鹤护在了里面。 她从白鹤身上一跃而下,站在白鹤的身前拉住了那些怒火重重的子弟们。 “你是何人!你身后那怪物又是什么!”有人发现了白鹤乖巧至极,十分听眼前这个姑娘的话,便也帮忙拉住了拔剑相向的六界子弟,却对郁泉幽没有什么好脾气。 她眼神之中明显一愣,才反应过来自己此时早就换了面貌,这些人怎么会认识? 一旁发愣的蜀山掌门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走到前面来替郁泉幽的解围。 “都住手,住手!这是方才救我们的姑娘。”蜀山掌门将拔剑的弟子从郁泉幽身边拉开,替郁泉幽解释道。 “掌门...你在胡说些什么,那位姑娘我们都见过,眼前这位明显同那姑娘样貌不同,怎么可能是她?说不定那姑娘现在还被人困在洞穴之中,还等着我们去救她呢!”他身边的弟子显然不相信眼前的这个女子就是方才替他们将怪物引开的人。 郁泉幽有些无奈,张口也不能说些什么,毕竟的确她变了样貌。 蜀山掌门却是一眼认定郁泉幽就是之前的姑娘,于是坚定的说道,“我可以十分确定她便是之前的那位姑娘。姑娘你倒是说一两句话呀。” 郁泉幽叹了一口气,开口说道,“各位...我的确就是方才的人。” 倒是令人熟悉的话语与音调,让在场的人有些晕乎乎的站着,互相对视几眼,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无奈的摇了摇头,腰际间的青玉一闪光芒,她的容貌便又变成之前的样子。 曾经跟着她前往山洞捕捉白鹤的弟子认出了她,众人才逐渐相信她便是方才的那位姑娘。 “那...姑娘...你身后的这个...”蜀山掌门想要张口说一句怪物,却又忽然觉得不妥,急忙顿住。 郁泉幽朝着他点了点头道,“你们放心,它不会伤害你们。大家快互相检查一下各自的伤口,我们须得快些离开这个地方,那恶鸟突然逃走,也不知道在这里下了什么妖术。” 郁泉幽对于那只恶鸟走前朝着沙漠之中吐下的东西很是在意,可在这样一个荒芜边际的地方,她又如何能够寻到方才的它吐出来的东西。 她这样一说,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人群又开始躁动起来。杂乱的人群让郁泉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既然我们一众人都一起经历了这么多大风大浪,若不能够走出去,那么爬出方才的洞穴又有什么意义,请各位莫要在互相质疑,若我们不能团结一心,或许这茫茫沙漠幻境我们根本无法破解。” 她竭尽全力安抚不安的人群。一边扭头瞧着那些丧生在沙漠之中的老弱妇孺,心中一丝凉意与疙瘩就这样掀起。 她轻挥衣袖,将那些死去的人全部从沙漠之中浮起,幻化成一朵灿烂的星花放在了白鹤的头冠之上。 这些人多半都是琼津山附近食不果腹的难民。仙界战火飞扬打散了多少家庭。青年壮力,一家支柱多数战死沙场,这些为了养活后代的老人与妇人只能凭靠一己之力。迷惘森林内有沙果可以养人,他们只怕是为了寻找这些果腹的东西才来到这里,却在没有命回去。 看着人群中央被六界子弟护在中央瑟瑟发抖的孩子,那些六界子弟之中也有着十三四岁还未曾成年的孩子,可他们却用坚固的臂弯护住了更需要保护的人。这样的情景让她突然沉默无言。 这些无辜之人在受苦之时,她在做些什么?明明有能力可以阻止一切的发生。可她紧紧是因为自己不想要这样的命运而放弃了这些无辜的人。她在拼命的逃避着这一切,懦弱至极,不想承担任何责任,不想有任何负担,一心一意只想同帝玦归隐。 郁泉幽顿时间羞愧不已。这世间便是连力量弱小的子弟都有胆量前往天族募兵,前往前线沙场同炎珺作战。而平白获得强大力量的她却什么都不愿意付出,一心一意沉浸在儿女私情之中,不肯自拔。 众人因她的话陷入沉默,在她沉思之际人群之中忽然嚷嚷了起来,“姑娘说的有道理...我们大家...一定要留着命出去。现如今的六界,可怕之处堪比今日,可我们每个人若都像今日这样团结,便可以面对所有的困难。” 似乎是被鼓舞。众人终于放下对郁泉幽的提防与不确定。眼前的女子,声色样貌既然都是之前那个姑娘的模样,他们又为何要再去疑神疑鬼。 郁泉幽听着那名弟子说的话,默默的点了点头,面对着这些热血少年扬起最灿烂的笑容道,“时间不多...各位,能够御剑飞行的,便快些施法吧!” 就在众人准备从沙漠之中离开这里的时候,沙漠的另一头突然传来了闷声轰隆隆的声响。 郁泉幽朝着她之前进来的谷口看去,便瞧见一群密密麻麻的东西朝着他们这里爬了过来。 她瞪着眼睛,忍不住一阵慌乱。眨着双眼仔细看了几眼,当看清楚是什么东西后,便突然尖叫了起来,“糟了,那只恶鸟逃走前将戾气传给了这片沙漠特有的虫子。大家快点,所有六界弟子,会御剑之术的,全部御剑飞行,带上老弱妇孺。不会御剑的同我上白鹤背后!快!” 那闷声雷响一般的动静让众人恐慌起来。百万虫子大军朝着人群涌来。 惊慌之余。郁泉幽再一次高吼一声,迅速的将那些伤残的妇孺老人带上了白鹤身上。尔后两把神剑飞出将剩下不会御剑飞行的人全部托住。能够驾驭剑术的子弟们纷纷跟在了郁泉幽身后。 蜀山掌门同郁泉幽站在同样的地方,布下结界。接着在郁泉幽一声令下,白鹤振动了翅膀朝着天际飞去。 千钧一发之际,那一群黑压压的虫军便朝着他们方才站过的地方爬了过去,一瞬间覆盖了荒无边际的沙漠。 顿时硝烟四起。众人朝着低下站着的地方看去,那些林立与沙漠之上的巨石被那些虫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化成了灰烬。这样的场景不由得让众人们倒吸了一口凉气。 郁泉幽专心致志的施展法术护住身后那些抱在一团发抖的人群。 一行人庆幸着自己终于逃出了这样一个魔窟,都暗自舒了一口气。 而就在郁泉幽一行人被困于山洞里之间的这段时间里。六界又一次因为一件大事轰动了起来。 偷走《扶音卷》上下册的铭火在炎珺于牙骨洞的助力下练出了早就被封旸毁灭的扶音令。 扶音令一旦从练炉之中复出,便立即将六界各地的戾气全部加强了一倍。导致六界之中许多镇压着上古凶兽的结界与囚笼破裂。几乎所有活着的凶兽都遭到了铭火一行人的猖狂控制,就连死去的凶兽,尸体还在的也皆因为暴涨的戾气而变成了鬼尸凶兽。 祸不单行。一向保持中立地位的冥王芥未怜不知为何同铭火打成了协议。冥界四处镇压的恶鬼被冥王亲自放了出来,掌控在铭火手中。原本虚弱的仙界再一次被铭火的人搅的支离破碎。 狐墨带领着众位新上任的仙门百家掌门之人上阵厮杀。所有兵力耗损殆尽,才终将仙界的边疆保住。 忘川为界,血流成河。 长久未曾参与六界之事的八荒与穷桑终于耐不住性子,为了镇压自己界内的凶兽鬼怪纷纷投入天族的兵力之中,一齐对付魔族与冥族的联手。 天帝命令飞虹将军带领三万天兵守住下届关口,一定要保住仙界。 一时之间琼津山周围的布防便只剩下九天玄女所带的一支军队。 而从迷惘森林之中复活的赤炎之王,突然冲出迷惘森林,意想不到的袭击了驻扎于琼津山云梯之上的军队。一路朝着九重天飞去。 郁泉幽带着一众人浩浩荡荡的从迷惘森林的另一端逃出来,彼时已经有几对没有被抓入洞穴的人等候在了哪里。 偌大的出口竟然只有九天玄女守在那一处等着众人出来。 她面色如霜,似乎很是着急,却又因为迷惘森林之中的这些参与者而不敢离开此地。 等到郁泉幽带着上千人气势磅礴的走了出来。九天玄女朝着坐在白鹤之上的那位白衣姑娘瞧去一眼,不知怎的,眼中便这样露出了一丝希望。 待所有人站定于出口前,负责统计人数的人士兵朝着九天玄女报了一声,“禀报玄女,所有人集合完毕。” 坐在上座的玄女轻声冲着下面的士兵说道,“按照从森林中出来的先后顺序选出几名人选。” 那士兵似乎一愣,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原定的比赛规则并不是这般,他并不知九天玄女在打什么主意。 云梯之上的惨状,这里的士兵一概不知。只是为了不动摇军心,可作为琼津山云梯守护者的九天玄女早就已经坐不住。 琼津山云梯之上,便是守卫九重天的南天门。如今飞虹将军带着十万铁骑前往仙界。南天门定然没有防守,那只恶鸟怕是不用多时便能够打入南天门之内。 九天玄女此时已经顾不得比赛规则,看着底下愣然不知所措的士兵,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第七十一章 “各位六界勇士,方才军中来报,云梯之上一只恶鸟袭击驻扎军,以朝着九重冲去。我宣布暂停比赛,有能耐者跟我上云梯。护住云梯者,重赏!” 郁泉幽并没有想到那恶鸟竟然冲出迷惘森林朝着九重天之上冲了过去。她瞧着周围徒然锐减的军队,只觉得她进入迷惘森林的这一段时间内,六界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否则玄女绝不会直接从六界参与募兵仪式的人众抽取将士。 九天玄女这话一出,底下一片六界义士纷纷举手报名。 坐在白鹤之上的郁泉幽从它的身体上滑了下来,站到急着要去报名的蜀山掌门面前道,“掌门,现如今您不能急着前往云梯。这里还有许多无辜妇孺老人需要安置,他们死去的亲人更是需要一座墓好好安葬。您若是想要去,总须得让手下弟子好生安置后方可行动。九重天有我们,可是这些无辜之人却没有人能够站出来保护。若是我们再离去,他们依靠谁?” 郁泉幽的一番话按住了蜀山掌门心中躁动的热血,冷静下来,朝着自己的弟子与同门师兄走去,很快便带着老人与妇孺先从后山绕了下去。走之前向九天玄女的亲兵卫报备一声。九天玄女的目光自然立即聚集在那个将众人先送下去的蜀山掌门身上。眼眸中欣赏的目光一闪而过,又盯着站在白鹤身边的那个姑娘看着。 郁泉幽并没有着急报名,目光一直注视着离去的人们,直到那些身影消失在自己的面前,她才安静的转过身。此时的白鹤缩小了身体,与郁泉幽并肩站在一起,才没有引起众人的目光。 可坐在高坐之上的九天玄女目光却一直注视着白鹤的方向。察言观色的亲兵卫急忙朝着郁泉幽喝了一声道,“领着白鹤的那位姑娘...” 只是他刚叫出声,便遭到九天玄女一记恶狠狠的白眼瞪来,顿时吓得收住了话语。 底下嘈杂的众人恰好盖住了亲兵卫的这一句话,没人注意到一旁安静站着的郁泉幽。九天玄女便在此时又说了一句,“既然各位义士都有意,前往云梯的军队需选出一位统领之人,各位之中可有自荐之人?” 这话像是故意说给郁泉幽听的。可那个安静的姑娘反而有些不耐烦了。她盯着坐在上座的丫头,心急如焚。如今云梯之上不知已经乱成了什么样子,这丫头竟然还有心思在这里寻找将领之人,若是南天门守不住,岂不是代表天帝爷爷会有危险? 她心中挂念着天帝。于是朝着身边的白鹤悄声说了一句,“白鹤,从后山走,我们先去云梯。” 站在她身边的白鹤乖巧的点了点头,振了振翅膀,便要她做到它的背上。她立即爬上了白鹤的北部。坐稳后,一人一鹤便悄悄地朝着后山溜去。 九天玄女一直关注着郁泉幽的动静,见她悄悄离开,眉头不由得一皱,衣袖一挥,带着手下的军队,冲着下面的六界义士高喊一声,“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诸位先朝着云梯出发吧。” 白鹤的速度极快,九天玄女明明是后脚便跟着郁泉幽出来的,可后山之间却早就没有一人一鹤的身影。九天玄女带着手中两千精兵与四千义士朝着云梯追去。 郁泉幽骑着白鹤朝着云梯一路猛奔而去。云梯而伤三分之二她便已经能够闻见那恶鸟身上的腐臭味。她摸了摸白鹤的脖颈轻声说道,“我们必须乘着那只鸟飞到南天门之前堵住它。” 白鹤眨了眨眼睛,振了振翅膀,轻声叫唤一声,带着郁泉幽朝着更高的云层之中飞去。云梯顶端,守在那里最后一队驻守的天兵天将正与那恶鸟殊死搏斗。云梯之下,还没有晕过去的天兵天将正努力的朝着顶端爬去。 那恶鸟周身散发的臭味令众将士几乎快要呛晕过去。于是捏着鼻子单手打斗。可这一只赤炎鸟不仅仅是赤炎之王还是死了万年之后因戾气复活过来的鬼尸凶兽,力量无比强大,一双漆黑无比的翅膀振一振,便是连那腐臭之味都能够将人给熏死。 郁泉幽将手臂抬起,亲自封住了白鹤的嗅穴。让它不至于遭受恶臭的熏染。她屏住呼吸,抽出腰间双剑,腾空而踏朝着正在攻击最后一道防线的恶鸟冲去。 看守着最后一道防线的天兵天将早已坚持不住,郁泉幽来的正是时候,手中持着的碧血流光剑气一闪,便使得那两个拼死保护的士兵愣了双眼,异口同声的喃喃一句,“雪神殿下?” 她扭过头冲着这两个天兵天将微微一笑,随后便立即露出一丝冷漠的意味朝着那恶鸟猛打而去。那恶鸟似乎被激怒,看着郁泉幽晃在她的面前,便怒气冲天。朝天咆哮一声,张开翅膀就想要把郁泉幽打下九重之天,让她死无葬身之地。只可惜它惹错了人。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应该惹火当年以战神之称名满天下的郁泉幽。 它瞧见眼前的姑娘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便看见她巧妙地躲开了它的所有攻击,灵敏的一跃而上,直接跳到了它的身上。 郁泉幽举着剑对着它的翅膀便是狠狠的一击,似是怀着一丝为白鹤报仇的意味。以同样的位置同样的伤势还给了这一只恶鸟。刻骨撕皮的疼痛让恶鸟发出惨绝人寰的叫声。恶鸟疯狂的扭头攻击站在它肩头的郁泉幽,赤红的双眼带着深厚的戾气与恼火。 她再用力将碧血往它的伤口中深入了几分,抵着碧血的剑柄倒立在恶鸟的身上,旋转着身体躲避它的疯狂攻击。恶鸟眼瞧着攻击不到郁泉幽,气急败坏,转了目标朝着一旁帮助着郁泉幽的白鹤攻击而去。 这恶鸟完全不似被戾气鬼化了的鬼尸凶兽,带着自己的意识,凶恶的朝着白鹤的伤处猛地咬了一口。本就受伤的白鹤发出凄厉惨叫,黑溜溜的眼眸之中竟然还带了些泪花。它泪花四起,让郁泉幽看的心惊不已,看着白鹤翅膀上腐蚀的肉被恶鸟狠狠的撕开。郁泉幽眼中不自觉地闪过一丝阴郁,心中的煞气便不由自主地爆发了出来。她抽出碧血更加凶狠的朝着恶鸟的另一翅膀刺去。这一次丝毫情面都不留,她刺中的是恶鸟的翅膀根部筋脉。这里的筋脉一旦挑断,便是彻底毁了它飞行的能力。 恶鸟惨叫一声,挣扎几下,重重的落在了云梯之上。白鹤惊慌的停在更高的云梯之上,想要飞下来寻找与恶鸟一同坠下去的郁泉幽。却被一声熟悉的声音喝住了脚步。 “不许下来,呆在上面!”郁泉幽冲着白鹤吼了一声,接着黑灿灿的眸子瞪了白鹤一眼。它便更加恐慌起来,站在上面像做错事的小孩一般一动不动的垂着头。 郁泉幽满脸青色,一脸冷漠的看着还在不断挣扎的恶鸟。缓缓附在它的耳边冷然道,“你若是想要灰飞烟灭,便尽管挣扎。” 那恶鸟像是被她这一句犹如恶魔一般的声音镇住,一番轻轻的挣扎过后,它安静了下来。只是悄悄扑腾了几下。郁泉幽的两把剑分别插在它的两个翅膀之上。黑色的污血流在云梯之上。郁泉幽从它庞大的身躯上跳了下来。一张透明结界迅速将这恶鸟包裹起来。她在确定这恶鸟不会在逃跑后,猛地抽出翅膀上的两把剑,便再一次听见它惨叫一声奄奄一息的待在结界之中再不敢动弹。 当九天玄女带着大部队赶来时,云梯之上的恶鸟却早已经被郁泉幽解决干净。她牵着结界之中衍生出来的锁仙索。那索牢牢的将赤炎鸟的双爪锁住。 九天玄女愣愣的站在云梯之上,便瞧见一身白衣,袍上血迹斑驳的姑娘朝着她缓缓走来,手中牵着绑住赤炎鸟的锁链。 身后背着顾念羽赶来的蜀山掌门也一脸惊讶的看着郁泉幽。那些抱着必死决心而来的六界义士此时也瞪大双眼瞧着眼前这个娇小的姑娘。她竟然在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内制服了赤炎鸟,还是已经变成鬼尸凶兽的赤炎王。简直比当年制服赤炎一族的顾溟尘还要厉害。 “玄女殿下。”郁泉幽朝着九天玄女行了一礼,将手中的锁链交到了她的手上。尔后默默无声的转过身,两根手指放在唇中央悄悄吹了一句,便招来了白鹤。她一句话也不说,坐到白鹤的背上,便朝着天际边飞去。一人一鹤,很快在众人的面前消失不见。 郁泉幽不打招呼便走,不过是因为心中焦虑与疑问。她并不知道《扶音卷》整卷都被铭火一行人盗取。只觉得今日死去的赤炎鸟复活之事太过诡异。若是其中同铭火一行人有着关联,那么事情便麻烦了。 她这样甩头就走,完全不曾考虑过九天玄女的感受。这般先抓住了赤炎鸟的动作简直是在说明九天玄女办事不力,丝毫没有做到玄女殿下应该做到的责任。 郁泉幽哪还顾得了这些。因为白鹤受伤的原因,她早就不能忍受那只恶鸟继续作乱下去。更加受不了玄女试探她的行为。自然要迅速的解决。 只是她一走,玄女身后的人却纷纷议论开来。今日来参与募兵仪式的众位六界子弟绝大多数都是家中小辈,基本上没有几个人见过郁泉幽,自然不晓得此人便是曾经在六界掀起两度风波的郁泉幽。 众人只道郁泉幽虽法术极高,却傲慢无礼,在九天玄女面前竟然也这般的胡闹。 可此时的九天玄女,因为面纱遮容看不清表情,可她弯起的眉眼却自觉的透露出一丝欣喜。 郁泉幽扭头离开,便直奔青云,想要去找狐墨。半路上却被一个人拦住了脚步。 墨袍轻飘,那人背转立于白鹤面前。白鹤长啸一声,想要提醒此人让开。郁泉幽悄悄的摸了摸白鹤的脖颈,叹息一声,从白鹤身上飞身而下,来到那人的面前。 “阿玉。”郁泉幽低声唤了一句。 墨袍身影缓缓转动身体,朝着郁泉幽看了过来。 疲惫之色走上眉梢。他盯着郁泉幽同身后的白鹤站在一起,目光流转,深蓝色的眸慢慢转了一圈,深邃的目光打在郁泉幽的身上。 “为什么不告诉我...便先来了琼津山?”他在责问。却不敢加重语气。 “我...去找你了。只是...”郁泉幽突然便不知该如何同帝玦说这件事。 她知道帝玦一定会怪她没有告诉帝玦直接参加了募兵仪式。 只是那时的帝玦满身醉意,跪在孔稻与那五千精兵的墓前,又让她如何开口同他提出参与募兵仪式的事情? “你来的时候,我知道的。”帝玦叹了一口气,一把将她搂过抱在怀中,下巴抵着她的额头轻轻蹭了起来,“今日是孔叔的生日,你应该知道啊。何必因为这个同我闹一个疙瘩。他们的死不是你的错。若不是铭火那边有人出谋划策,孔叔不会同灵月谷作战。我知道你一直介怀。可真正害死他们的不是你。”帝玦的声音疲惫不堪。 郁泉幽不作声,将脸埋在他的胸口,愧疚之意油然而生。 自云歌逃走之后的两个月里她将自己关在内阁之中,没有考虑过她这般任性胡闹对于帝玦来说是多么的无奈。 只是因为他无限的包容与宠溺,她似乎不将帝玦对她的关心在乎当成一回事。这般随意蹂躏,才会使得眼前的这个男人这般疲惫。 郁泉幽沉默很久,才说了一句,“对不起。” 墨色身影忍不住一颤,嘴角勉强的扯出一丝淡然,牵起她的手道,“你这样匆忙可是要去寻狐墨?” 第七十二章 他绕开了这个话题,直接问出了方才郁泉幽急急驾着白鹤离开的原因。 她愕然点了点头,有些奇怪,倏然反应过来些什么抬起头来朝着帝玦看去,“六界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 帝玦点了点头道,“有一件事,我并未告诉你。铭火当年袭击蓬莱岛时已将半卷《扶音卷》偷走。他们突然攻击灵月谷只是为了调空长白的兵力偷走另半卷扶音。” 他这样解释着,郁泉幽便立即明白过来,“所以说铭火拿到了整卷扶音?那么今日迷惘森林之中的赤炎鸟之所以会复活的缘由,是因为铭火已经炼出了扶音令?” 帝玦点了点头,脸上却并没有着急的神色。 “《扶音卷》整卷不是都在你的手里,怎么会有半卷藏在了蓬莱岛上?”郁泉幽皱着眉头,盯着帝玦看。 原来当初铭火会袭击云歌前往蓬莱岛的军队竟是因为《扶音卷》? 怪不得当初那位牵颜君上见到他们时神色慌张惊吓成那副模样。若说他是因为重伤昏迷的狐墨,也实在是奇怪。 现在想来,若是丢了《扶音卷》使得他惊慌如此便是正常之事。 “那半卷扶音本就一直藏于蓬莱,从未有人知晓,六界坊间传闻一直都说扶音的一半卷宗藏于我手,一半藏于花界之中。 可其他人并不知道我早就将卷宗交给了蓬莱。所以,铭火会察觉此事,定然是我身边的人出了问题。 此次之事也十分奇怪,孔叔不会是一个轻举妄动之人,背后也一定有人操纵。” 帝玦将从前的事一桩桩连在一起,使得郁泉幽的眉头紧紧蹙起。 从六年前的阴罗小镇鬼尸爆发后,仙界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事情背后都像是有无形的手在操作一般。她总能隐隐的察觉。可直到后来沦惑的身份暴露后,她觉得这一切都是沦惑所做,并无不妥。可柯云谂已死,这无形的操作依然没有停止,让她忍不住心惊起来。 她不由得想起柯云谂被元玉一道刺中后说的最后一句话。那句话中,沦惑叫出的人是梅音罗。 那时的她不过以为那是沦惑临死前胡乱说出的话。现在想来,倒是奇怪的很。 梅音罗早就在医女阁中仙逝。这一点所有人都知道。可沦惑为何会在死之前喊到她的名字? 她的思绪被这些牵扯住。甚至连帝玦的叫唤都没有听到。 很久,她回过神,一脸迷茫的看向帝玦。 那人拧了拧眉头,“可是想到了什么?” 她点了点头,“柯云谂在临死之前曾经叫过一个人的名字。” “谁的名字?” “梅音罗。” 帝玦沉默下来,好像早有预料,又好像什么都不知。 郁泉幽并没有注意到帝玦此时的表情,思绪还是沉浸在沦惑最后说的那句话中。 “狐墨....?怎么样了?”她想不出梅音罗到底同后来发生的这些事情究竟有什么关系,思绪便渐渐转移到狐墨身上。 扶音令一出,六界的所有凶兽皆会被控制。被铭火视为眼中钉的仙界定然首先遭殃。 郁泉幽猜到仙界出事,帝玦也不觉得奇怪,直接接过她的话道,“飞虹将军已经前去支援,仙界暂且攻不破。以忘川河为界,两方暂时休战。” 他倒是十分坦然的说着,似乎一点也不担忧前线的情况。 郁泉幽的盯着帝玦瞧,挠了挠头道,“你是不是已经有办法对付扶音令了?” 帝玦轻笑一声,搂住她的腰,“还真是什么也瞒不住你?” 她悬着的心不知怎的便因为帝玦这一抹笑容松了下来。 “铭火从长白偷走的那半卷扶音是假的。”他冲着她解释道。 “灵月谷前,铭火带着魔兵强攻灵月谷,却在长白弟子到时撤走了大量兵力,本就奇怪。那时我便猜到铭火怕是要对长白不利。于是令抚孤迅速去寻顾淼清与玉寒影。虽然来不及,至少能够帮长白挡住一些灾祸。 至于那半卷藏在长白的扶音卷早就在我从覆杭那里拿到手后便调换了过来。真正的那一份我一直随身放在仙鼎之中。除非我死,否则绝不可能有人可以从我这里拿出扶音令。” 他认真的解释着。郁泉幽听着立即明白了过来。看着帝玦瞧过来的深邃目光,她又不知怎的一颤。眼前的这个人,从来察觉了什么,想到了什么,她再怎样也猜不到。他的目光就像深渊一般永远那般深不见底。 郁泉幽不说话,心中便这般倏然不是滋味。 “铭火做出的扶音令既然是假的...那么...又为何真的有凶兽死而复活?”郁泉幽再一次想起了复活的赤炎鸟,疑问道。 “铭火手中的扶音卷有一半是封旸真迹。他所仿造的扶音令定然会有一定效果。因此六界各处的凶兽皆出没于世间。 只是这扶音令漏洞极大,只靠一曲清音合奏,便可以使之失效。那些凶兽只要在重新镇压禁闭,便并无大碍。” 帝玦低下头朝她静静看着,“这曲清心咒...只有我们能够奏出。郁儿,你可做好了回归天界的准备?” 郁泉幽微微一愣,转眸一想,迟疑道,“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前往忘川河畔,若是凶兽失控,清心咒下压制住它们,同时告之天下我的身份么?” “可就算是我们两人合奏一曲清心咒,谁又能够认得清我?” 帝玦朝着天际边蓝红相间的白线看去,眸光深不见底,“郁儿不记得了么?当初你为了震慑天界秘境姑获鸟时所创之曲了么?” 她忍不住一颤,并没有想到帝玦提及的清心咒竟是当年的玦幽曲。 当年她同帝玦一起在天界秘境共同降伏姑获鸟王时,合奏一曲玦幽,使得那姑获鸟王成为了秘境的守护神,再不作乱的事迹传入世间。 六界众人皆仿照玦幽曲奏出了现如今流传与仙门百家的清心咒。 郁泉幽沉默下来。终于懂得了帝玦的话语中所包含的全部意思。 玦幽曲这世间除了他们二人,没有别人能弹。坊间流传的曲子不过是仿弹而已。 若是他们二人坐在忘川河前吹奏一曲玦幽,震慑了凶兽,便等于将他们二人的身份昭告与天下了。 “即是如此,我已经做好准备。阿玉,只要你在,我便什么都不怕。”郁泉幽剜除了心中对于此事的恐惧与犹豫,扬起脸,牢牢的牵住帝玦的手。不安的心仿佛这样便可以缓缓安定下来。 身边的男子点了点头,将她搂在怀中,扭身一转,朝着白鹤飞去。 一旁一直在乖乖等待两人的白鹤似乎完全不排斥帝玦,乖顺的等着两人在它背上坐好。竟不需要多说,它便已经扬起翅膀朝着忘川河畔飞去。 凄厉呼啸的风不断的在琼津山前回旋着脚步。仿佛想要拦住前往忘川一去不归的白鹤。好像是要告诉两个下定决心的人,这是一条不归路。一旦踏上便再无回头的可能。 可失意哭诉的风又怎么能够阻挡两人离去的脚步,只能在白鹤振动翅膀呼啸后低低哭泣。 ―――――――― 忘川,万年来平静如水。只有樵夫一人摆渡过河。可如今的忘川两畔却驻扎了许多来自仙魔两界的士兵。摆渡的樵夫躲在河畔木屋不敢出去,平日里平静无波的忘川河此时也汹涌澎湃。掀起的浪花几乎快把河畔的往生草湮灭。 忘川河中怨灵四起,翻腾着江水,揪住时机兴奋起来,荧绿的河水翻动着,显得凄凉诡异。 往生草上血迹斑斑,留得皆是无辜之人身上的血迹。 郁泉幽同帝玦骑着白鹤赶到忘川河畔时,瞧见了这样凄凉的场景。 仙界边境处,飞虹将军带着十万天兵驻守,时刻不敢放松警惕。狐墨就站在他的身边,青墨水杉的衣袍上点点黑色污渍,头冠杂乱,看上去有些狼狈。 帝玦同郁泉幽一齐从白鹤之上降落而下,他一只手搂着她的腰际,直接旋身朝着飞虹将军飞去。 白鹤在仙界边境一里之外停住脚步,躲在一处安全地界慢慢疗伤。 离去的两人并没有在此时前去打扰飞虹将军。而是混入十万天兵之中,驻守着忘川界限。 对岸,被囚禁在结界之中的凶兽与鬼尸大军不断的朝着天兵天将咆哮着,叫唤与呼啸声令人寒毛竖起。 郁泉幽看着结界之中张牙舞爪的鬼尸大军,忍不住颤抖一下。 就算是假的扶音卷,铭火所做出的扶音卷也实在厉害至极。 若是铭火拿到的扶音卷全都是封旸的真迹,只怕这整个六界都会沦为炎珺的囊中之物。 此时的河畔,安静下来的魔兵似乎出了什么事情,频频异动起来。紧盯着对面动静的飞虹看见了这个情况,便急忙冲着身边的亲卫秘密说了一句,脸色严肃了起来。 郁泉幽就站在飞虹的身边,听不清楚他同亲卫所说的话,却大概猜到了飞虹交代了亲卫什么事情。 对岸的魔兵已有异动,她方才隐约察觉到从对岸结界之中飘来的鬼尸戾气。若是结界完好无损,便不会有鬼尸戾气飘出。 第七十三章 她想这些魔兵私底下悄悄打破结界,只怕要趁着十万天兵守着边界时对已经破烂不堪的内部偷袭。 于是眸中忍不住一丝凉意升起,铭火还真的不将天族人放在眼中了? 飞虹吩咐手下亲兵队伍绕至忘川对岸查探军情,若是一旦发现对方由此异动,便即可放出信号。 天族的十万铁血将士不怕征战沙场,最害怕的是自己的领地故乡被侵犯毁灭。这种事情忍无可忍,飞虹也绝对不能让他们处于弱势下风。 亲卫队去了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忘川对岸的天际便燃烧起了一阵灿烂的烟花。 飞虹抬头看向绽放的烟花,眸中忍不住升起一丝阴冷,手中上古铁剑朝着底下猛地一震,冲着十万精兵大声吼道,“铭火,黄口小儿!胆敢以卑鄙之计毁坏仙界,罪不可恕。将士们,拿起你们手中武器,犯我天族者,杀无赦!” 烟花信号放出的那一霎那,对岸的魔兵早就压制不住内心想要打败天族大军,入主仙界的心思。 一连几月,魔兵对抗天族,一直以来都是以魔族占为上风。兵力薄弱的仙界只能勉强防守,若不是狐墨这些年费劲心力在仙界各处都培养了精兵侍卫,绝不可能有后来抢回下界,夺回边界城防的胜战。 对于仙界的那些仙门百家早就疲惫不堪,而对于对岸一直处于优势的魔兵却是斗志昂扬。 战火一触即发。忘川河畔发出轰轰之响,十万天兵天将骑着战马踏过怨灵四起的忘川河滩。朝着冲过来的魔兵厮杀而去。 不慌不忙的魔兵在铭火的引领下,打开了所有关住凶兽与鬼尸的结界,将里面的东西放了出来。 原本不到五万的魔兵大军便一下子激增了实力,从原本的劣势转成了优势。十万天兵竟然对于那些凶兽毫无抵抗之力。若不是死守忘川河,仙界边防便是溃如决堤。 狐墨穿着金龙铠甲冲在最前线,骑着白马双手使者四把长剑。青霜,桐春,寒冰,玉雪四大剑灵骑着神兽凭空而降护在狐墨身旁为身后十万大军开启一条以血拼出来的路。 郁泉幽杀在前线,帝玦只是护在她的身边。她知道面对同族士兵,帝玦不能这般舍下一切的同天族一起厮杀。他虽然不可能帮着魔族人同天族作战,但若不是他的那位叔父炎珺同当年魔族那一场屠杀脱不了关系,他也绝对不会帮着她对付这些炎珺手下的兵卫。 郁泉幽懂得他的痛苦。可无奈的是,现如今并不是镇压凶兽的时机。铭火未曾使用扶音令。这个时候吹气玦幽曲只会暴露他们的动机。 魔族军营高处,铭火凝望着这一切的发生,看着满地倒在血泊之中的魔兵与天兵,他并没有任何沉重的心情,更加不会觉得这些人可怜,嘴角露出的笑容诡异起来。 他从怀中掏出一块黑漆漆的令牌朝着高峰之下扔去,尔后旋身而下袖中射出阴死绒困住那块令牌,阴蓝色的火光带着一丝诡异的红将黑漆漆的令牌燃烧起来。 原本平凡普通的令牌散发出奇异的光芒朝着忘川河畔的横尸遍野照去。原本死去的人们便在这一种奇怪的光芒中突然有了活人不该有的动静。死尸怨气极重,在扶音令的号令下成为战斗力极高的鬼尸,张牙舞爪的他们张开血盆大口,猛地扯住骑在马上的天兵朝着底下一拉,便是一阵撕啃乱咬。 那些死于忘川河畔的天兵沾染着忘川河水之中的怨气成为更加凶狠的鬼尸,听着扶音令的号令厮杀着自己的同族之人,一时之间忘川河畔成为了幽冥地狱。 帝玦朝着站在山脉高处的铭火看去,心中怒火燃烧起来。 铭火一行人只是将这些麾下魔兵当成他们征战六界的工具而已,活着替他们厮杀浴血,死了便被当成鬼尸继续替他们与天族作战。到最后成为世间一抹孤魂,不能投胎转世,只能魂飞魄散,消失于世间。 郁泉幽看着身边一个个死去的天兵将士成为了自己一辈子都不想成为的鬼尸污浊之物,眼眶微红,冷气散发,已然憋不住怒火。 铭火视人命如草芥,根本不会关怀那些鬼尸是否会伤害自己的魔兵。炼制出来的扶音令因为另一半卷宗的缺失,根本无法很好的听从铭火号令。忘川河畔,一具具凶猛无比的鬼尸啃咬着活人的致命伤处,血腥残暴的场面让人胆颤心惊。 郁泉幽腾空而上,银色盔甲倏然不见,转而一身雪衣长袍,手中拿着乐衡。帝玦紧跟而上,拂去了身上的幻术,便这样露出了真面目。一袭墨袍浅衣,抬起深蓝色的双眸,目光深邃。离音抱在手中,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轻轻滑动,脆响的声乐使得忘川河畔与鬼尸做着斗阵的天兵都愣了眼。他悬浮于空中,飘荡的衣袍卷起一阵阵吹来的寒风,就这样盘腿坐在了云朵之上,身边站着一位衣着似雪,眉目如画的倾城女子,三千青丝撒下,遮住了女子幽幽窈窕的身影。 三两声琴声不断从离音中传出。 河畔有人指着云朵上的两人震惊的说道,“那...不是离音么?” “离音...不是早已经成为了长白掌门济遥上仙的法器了么?这个人又是谁?” 两军交战,此时却因离音空然出世都纷纷停止了厮杀打斗。那些鬼尸与凶兽更是因这琴声暂时定住了脚步无法动弹。寥寥几声乐音已经放出巨大的力量。 郁泉幽将乐衡贴在唇边,闭上双眼,合着那悦耳清心的轻声吹奏起来。 悦耳的琴声与乐衡奏出的乐音交错在一起,亦扬亦挫,深沉,婉约却不失激扬。琴声穿过斑驳血迹的忘川河畔,闯过高山峻岭,绕过莹莹闪光的芦苇群,滑进最高处驻扎的魔兵军营之中,徘徊在铭火的耳边,成了从幽冥地狱转来的乐声。悠悠荡荡的钻进那些被控制的鬼尸与凶兽耳中,使得他们丧失了战斗力。 铭火心中忍不住大惊,并没有料到这世上竟然还有人能够奏出当年雪神同着沐玉王子合奏的曲子。 于是手中握紧的扶音令就这样颤抖起来,他的手臂也无可救药的发抖着。带着一张从地狱而来,罪恶的脸庞,铭火忍住心中对于这一曲熟悉乐音的恐惧,疯狂的吐出阴丝绒缠绕着扶音令,想要这东西快一些起效果。 虽然他手中拿着的扶音令是个半成品,威力却依然很大。尽管离音与乐衡交缠在一起的乐声将那些鬼尸与凶兽暂时控制住了,却依然逃不过扶音令的折磨。 暂停动作的鬼尸与凶兽突然一动朝着身边正愣着的天兵天将猛地一扑,惨叫声不绝入耳。郁泉幽紧紧闭着眸,逃避着眼前的一切,乐衡的音调也因此更加激烈了一点。帝玦听着乐衡走出的音调,忍不住朝着郁泉幽担忧的瞧了一眼,转过身,修长的手指拨动着琴弦,眼神更加犀利冷漠起来。 “郁儿,莫要被身边景象影响,否则你会走火入魔。”他朝着郁泉幽传去密语,神情更加的坚定。就像是上苍降临于世间的灵子,他带着毫不夸张的自信,强行将从乐衡之中冲出来的杂乱之音出去。一阵波光朝着陷入深深愧疚与自责的郁泉幽扑去,打中了她的胸口,猛烈的一击让郁泉幽猛地吐了一口血,睁开了双眼,大口喘着气。唇边稍稍移开了乐衡之音。她倏然朝身边那个穿着墨色长袍的帝玦看去,眼角泛起了泪花。 那人冲着她给予一抹坚定的笑容,让她心中所有的不堪与痛苦全部消散了开来。她点点头,让断开了的乐衡之音重新与离音缠绕在一起,曲声悠扬,缠绵悱恻,似乎比之前的乐声更加具有威力。这一次彻底控制住了鬼尸与凶兽的动作。 郁泉幽停止吹奏,冲着忘川河畔的魔兵与天兵大声吼道,“忘川河畔的将士们!我不管你们到底是魔族之人还是天族之子,看看你们身后,你们身旁的鬼尸,看看忘川河畔的横尸遍野,这里也有你们的朋友,有你们珍惜的人。可事到如今,你们看一看,两族厮杀最后带来了什么?变成鬼尸的人,这一辈子都在也不可能投胎转世,只能飘荡在世间成为一抹孤魂,你们难道还想要更多的人成为这样的怪物么?” 她冲着云朵之下交战的天兵魔将声嘶力竭的嘶吼着,咆哮着,用尽了全身力气阻止他们继续争斗。 接着乐衡中央的六根琴弦在她的拨动下再一次流出悠悠扬扬的乐音。 伴随着这乐音,她的嘶吼声冲着对面高山峻岭之上驻扎着的军营尖锐传去,“铭火,今日忘川河畔,你休想踏入仙界一步,我不会伤害你的兵,也绝不会姑息任何一个胆敢侵犯天族的人!” 这是她对铭火的警告,警告他若是再敢动用手中扶音令伤害底下这些无辜的人,她至死也不会放过他。 第七十四章 帝玦看见了身旁这个姑娘眼中的怒火。听着她的这番话,眼中溢出的是淡淡的笑意。他的郁儿,终于堂堂正正的走回来了。她就该是这样一个人,应该毫不动摇的坚定着自己的信仰,而不是畏畏缩缩的躲避着现实。 他想,以后的一切,总该是他们二人一起面对。他想过,要替郁泉幽挡下一切灾祸,承下一切责任。他的郁儿只要快快乐乐的做自己便可以。可后来他想,如果自己真的这样做了,才算真真正正的断了他同郁泉幽的缘分。 就算他可以拦着郁泉幽不让她再去掺和六界之事,拦着她不再去管万物生灵会经受的苦难,也绝对不能逃过他自己心中的那一份坚定的信仰。 铭火听见那冲破一层层迷雾落入自己耳中的声音,忍不住浑身颤抖。这个声音他到死也绝不会忘记。当年将他的面容变成这副模样的人正是这声音的主人。 铭火怎么能想到,这女人时隔万年之久竟然重回了六界,恢复了所有的能力,恢复了所有记忆,再一次站在了他的面前。 他再也憋不住心中怒气,阴丝绒射出手掌朝着迷雾中那传出声音的方向打去。阴蓝色的丝线朝着郁泉幽扑来,那姑娘却抽出腰际沾染着血迹的双生剑轻而易举的砍断了数条阴丝绒,冷笑着冲着躲在迷雾后的铭火说道,“没想到,几万年未曾相见,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懦弱。怎么...?你害怕你胆小如鼠的模样被我嘲笑么?” 她知道,这个世界上若是没有铭火这个人,或许紫菁还活在这个世上。若不是铭火不断地告诉柯云谂,告诉他,紫菁从来没有爱过他。柯云谂又怎会发狂一般地囚禁虐待紫菁。 若不是铭火,当年她不会意外的煞气发作,一掌劈死了柯云谂。紫菁也不会变成后来那般疯魔的模样。 铭火被这嘲讽之意搅 弄得杀气四起。倏然冲出顶山军营,朝着郁泉幽与帝玦站着得方向飞了过去。 那张丑恶的脸便这样毫无征兆的出现在郁泉幽的面前,狰狞着脸庞冲着郁泉幽恶狠狠的说道,“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说我!你这个该死的女人,要不是你,我不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要不是你,你姐姐也绝对不会爬到我的头上来!” 铭火提及了郁九幽,使得郁泉幽猛然一怔,回过神,却倏然发觉自己无法呼吸。铭火的阴丝绒紧紧的缠绕着她,使得她无法呼吸。身边的帝玦墨袍轻飘,瞬间移到郁泉幽身边,抢过她手中双生剑,朝着从迷雾之中衍生出来的红线上狠狠的砍了一刀,然后旋身将郁泉幽抱在了自己怀中。 “好久不见,铭火。请代我替叔父问安?”冷意决然的声音从他轻轻滚动的喉结中传出。剑眉展开,嘲讽之意扬上嘴角。 靠在帝玦怀中的郁泉幽倒吸了一口气,紧紧搂着他的腰际。听着那令她陌生的声音,忍不住一颤。她皱着眉头抬起眸朝着那人看去,却只能瞧见那人的高挺的鼻梁。 不知为何,她莫名的从帝玦身上察觉到了一丝她从未感受到的危险。一股不安的情绪渐渐爬满了她的心头。 她摇了摇头,不知道自己的这种感觉从何而来,深呼一口气,告诉自己应该相信帝玦。 “沐玉...?”迷雾之中,那张丑恶的脸露出惊讶震惊的表情,似乎不敢相信帝玦还活在这个世上。 “是不是很惊讶,为何我还活着?”帝玦握紧双生剑朝着面前发愣的人狠狠刺去。铭火反应过来旋身躲开,紧紧握在手中的扶音令便在这个时候忽然滑了出去。掉在底下一群凶兽的身上。瞬间将控制住它们的符咒解开。铭火扑腾在云团中伸手想要去捞那扶音令,帝玦放开了郁泉幽,飞升而上同铭火打斗起来。 铭火失去了扶音令,又受了伤,被双生剑的剑气伤到根本,狼狈不堪的躺在云堆之中,嘴中一直喃喃自语着,“原来灵月谷前的人真的是你...原来真的是你...你怎么可能没死,怎么可能没死?莫云画都死了,你怎么可能没死?” 郁泉幽听见铭火嘴中喃喃的自语,忍不住皱起眉头,瞪着眼睛,身上忍不住一阵寒冷。 原来当初医女阁围剿之事...炎珺与铭火也曾插手过么? “是啊...多亏了叔父...也多亏了你,否则我也绝不会寻到办法见母亲一面,也不会见到当年抛弃我而走的父亲。”帝玦像是在隐忍着什么,从来未见他哭过的郁泉幽却在此时瞧见了他眼角的泛着的泪光。 她站在云团之上,焦急无措。她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看着似乎有些激动的帝玦,又看到底下再一次失控的凶兽,转了转眸,飞身而下,暂且离开了云团。独身一人抱着离音与乐衡,奏出寥寥几个音符,拼尽全力将剩下存活的魔兵与天将保护起来。 她收起乐衡,离音琴弦不断颤动着,结出一层结界将在场所有痛苦着的鬼尸与凶兽包围起来。她几乎快要用尽力气,当囚禁鬼尸与凶兽的结界凝结而成,她自己也在一瞬间丧失了意识朝着忘川河中坠去。 对付着铭火的帝玦余光看到了这一幕,眉头猛地一簇,放开已经牢牢抓住的铭火就要去救郁泉幽,谁知数万名天兵之中飞出一个身着金色铠甲的身影,就这样抱住坠落下来的郁泉幽,旋转着落到地上。 云团之上的帝玦长舒一口气,额上冷汗凝结,他转过身。铭火却就在他的身后拿着手中阴魂长剑朝着他猛地刺来。帝玦飞快的避开,反身朝着铭火的身后绕了一圈,强劲的手腕锁住了铭火的双手,露出一丝厌恶的神情。帝玦朝着铭火的腿腕处狠狠的一踢,便听见一声惨叫声。铭火狰狞着面目可憎的脸庞跪倒在地上,疯狂的挣扎着。 “沐玉!沐玉!当年的屠杀不是我的手笔,是你的叔父,是炎珺大人做下的手笔。那些原本侍奉在玲珑殿的人也是炎珺派人屠杀的。你这么聪明,不可能万年来都查不出来吧?我当时不知情,我真的不知情,我心爱的人也死于那一场屠杀之中,我也恨你的叔父!” 铭火疯狂的叫喊着,不可理喻的咆哮。让听着这些话的帝玦忍不住一阵低笑,“哼哼...呵呵...真是可笑,像你这种人也配的上拥有心爱的人么?当年之事若是你没有参与...你这心口怎么会少了一颗内丹?你又怎么能被郁九幽压制这么久?你的阴丝绒在当年的魔界...可是最为厉害的武学。” 这话恰好戳中铭火的心窝,猛地扯痛起来。忍不住难过一阵,倏然凄惨的笑了起来,“不愧是魔界储君殿下啊...?调查的这样清楚...?” 帝玦冷漠的盯着这人扭曲的面庞,想起当年那场屠杀时,他被孔叔藏在玲珑殿神女神像后看到的场景。永远也不会忘记炎珺拿着剑屠杀自己同族的模样,更不会忘记铭火拉扯着母亲,硬生生将母亲从玲珑殿中带走的狰狞嘴脸。 他心中压抑的火过了万年之久,一直忍到今日。若当年没有郁泉幽的出现,他想自己走上便是一条不归之路。他会屠尽驰援王炎珺身边的所有人,成为和炎珺一样的恶魔。 他用着铭火手掌中拉扯出的阴丝绒捆住了铭火的双手,用力的朝着他的身上踹了一脚,“对于恶心的人,我一向不想脏了自己的手,你这条贱命,我会留着!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清楚!这个世界上若是没有了情谊会毁灭成什么样子!不要拿你心中那一点罪恶的欲望去侮辱那些逝去的人!你这样的人没资格提及从前陪在你身边那样善良的平嫂。” 铭火颤抖着听完他的话,眼前浮现出一个女人的灿烂笑容,狰狞的面容滑下一滴晶莹的泪水。 帝玦像是不解恨般再一次用力的踢了已无法反抗的铭火一脚,冷笑一声,“蠢货...”他轻轻挥了挥墨色衣袖,卷起一层暗淡结界将铭火完全罩了起来。 他让铭火停留在云团之上,自己纵身跃下云团,悬浮在空中衣袖再一次一挥,让那团云彩在空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铭火被一阵绚烂的白光刺伤了双眼,昏了过去,再一次醒过来,竟然已是在牙骨洞前的山林之中。 铭火挣扎着,也奇怪着。为何帝玦没有直接杀了他,却将他活着送回了牙骨洞? 他有了力气挣扎,自然很快的从地上坐起,盘腿调息起来。 脑海之中依然浮现着帝玦那双深不可测的蓝眸,忍不住一阵颤抖。 而不知为何放了铭火一条生路的帝玦从半空之上飞旋而下,朝着底下那些失去战斗力的魔兵身前飞去。手中似乎还握着什么东西。郁泉幽站在狐墨身边听不见那人在那一群被她定住的魔兵身边讲了什么,只看见帝玦举起了手中的一样东西,身上倏然散发出阴诡光芒,使得听从铭火号令的这些魔兵都突然朝着帝玦单膝跪地,口中呼唤着他的名字,“沐玉殿下!沐玉殿下!” 第七十五章 沐玄七 气势磅礴的交换声传遍整个忘川河畔。幸存的天兵放下了手中的武器,银色盔甲上血迹斑斑,一脸差异的盯着那个站在数万魔兵身前的墨袍男子,嘴中终于喃喃出了一句话,“魔界储君...沐玉...归来了?” 听着这一句话,郁泉幽心头疯狂的慌乱起来,不安的情绪几乎快要将她淹没窒息。她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感觉,猛地抓住身边狐墨的衣袍,拧着眉盯着帝玦看,眼眶里便这样湿润起来。 狐墨看着她一脸苍白的模样,担忧起来,单手扶住她关心的问道,“小幽,怎么了?” 郁泉幽无力苍白的摇了摇头。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怎么会对帝玦生出这样不安的感觉。这种恐惧就像当初她在冰洞知晓帝玦潜伏天界只是为了利用天帝爷爷,利用她而已一般。是一种窒息的恐慌与害怕。究竟为何,她会对帝玦生出这样的想法? 狐墨任由她拧着自己的胳膊,感受着她的颤抖,知道她是在害怕些什么。于是眸中也产生了不解。他朝着郁泉幽盯着的方向看去,黑色的眸轻轻转了一转。 站在天兵人群之中的飞虹见到这一切都停息下来,朝着站在人群中央的郁泉幽看去,腿脚忍不住软了下来。泪水便这样控制不住的落了下来。“小幽...小幽...是你么?” 她的思绪沉浸在那一股莫名的恐慌之中,突然听见这一声苍老颤抖的呼唤声。她浑身一抖,僵硬着身体,缓缓转过头,便瞧见飞虹将军杵着手中的剑柄朝着她步履蹒跚的走了过来。 “飞虹...”她哽咽一声,接着叫道,“爷爷...” “真的是你?”飞虹苍老的身影狠狠的一颤。他朝着郁泉幽一步步走过去,颤抖着伸出双手,“孩子...你怎么才回来?” 微微颤抖的嗓音,沙哑苍老。郁泉幽眼眶中浸满了泪水,朝着飞虹奔了过去,像个孩子一般冲到了他的怀抱中,“飞虹爷爷,我回来了...我真的回来了。” 六界传闻中从未掉过眼泪的飞虹将军此时却老泪纵横,紧紧抱着郁泉幽,一双爬满皱纹的手轻轻拍在郁泉幽的背上,哽咽着说着,“孩子,你这个傻孩子,怎么走了这么久?爷爷很想你,很想你啊!” 郁泉幽听着耳边这颤抖的声音,压抑着心中的难过,眼前浮现了从前在九重天的一切。再想了想如今,忍不住一阵心酸。 “飞虹爷爷,现在不是我们该难过的时候...爷爷...这些鬼尸与凶兽虽然被定住,可乐衡的结界并不能坚持那么久...他们到底该怎么办?”郁泉幽放开了飞虹,直起身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朝着结界之中的鬼尸与凶兽看去,眼底皆是担忧。 “丫头,忘川河界恰好有这样一片地界可以压制他们的戾气。”飞虹举起袖子擦干脸上的眼泪想要宽慰郁泉幽不安的情绪。 这丫头很快便猜到了飞虹指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你是说....忘川秘境?”郁泉幽疑问一句。 飞虹点了点头,郁泉幽却拼命的摇了摇头。 “不行,绝对不行!”她坚定的说道,“忘川食人,这些人若是真的被关在忘川秘境,便真的一点活路也没有了。” 听着郁泉幽的话,飞虹忍不住叹一口气道,“丫头,你能有什么办法....?这些人一旦成为了鬼尸便已经没有了投胎转世的机会。戾气缠绕了他们的心智与魂魄。而他们的元神也早在成为鬼尸的那一刹那烟消云散,被上苍从六界名册上除去,我们拿什么救他们?与其让他们这样痛苦的,还不如...” “不...这不是唯一的办法。”郁泉幽强硬的打断了飞虹的话,扭过头朝着他严肃的看去,“爷爷可还记得《鬼道传》中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入魔者,皆有法挽回。入炉锻炼,除尽戾气,便可以重生转世。’?” “《鬼道传》说到底只是一本乱世邪祟之物,小幽,你难道还嫌这东西给六界带来的伤害不大么?”飞虹不能理解郁泉幽的想法,只能想尽办法阻止。 “飞虹爷爷,这东西虽然邪祟,可我们可以反其道而行。若非这东西存在,或许六界存亡也是一夕之间。”郁泉幽反驳着,想起当年在清竹的医术下救回来的颜七娘,越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当年颜七娘中的是魔族最毒的尸毒,若非冥界的青铜铁炉与阴火,颜七娘的毒性不会被压制下去。 郁泉幽知道,她正是知道这一切才会对眼前这一群只是中了自己心中戾气之毒的鬼尸抱有希望。 铭火的扶音令既然是按照一半真卷宗,一半假卷宗做出的东西,那么它本身的漏洞便已然很大。若是能从他们现在手中拥有的卷宗之中找出一丝破绽,便可以将扶音令对这些死去的人根深蒂固的控制全部去除。 这个世界上,能够锻炼尸毒的神炉绝不止青铜铁炉一种。她知道还有一样东西能够将这些人身上的尸毒逼出。只要逼出。只要肉身完好,那么这些人的元神便可以重新结成,重新投胎转世。 “丫头,你执意要这样做?”飞虹拦不住她,哀叹一口气,很是无奈。 郁泉幽认真的点了点头。 “还请将军先将凶兽镇压,解除它们身上的魔性,让他们回到六界该回去的地方。”她朝着飞虹镇重的一拜。目光闪烁着,莹莹发亮。 飞虹长叹一口气,拉住身旁沉默无语的狐墨道了一句,“走吧,小子,我们先把这些聚集过来的凶兽带回它们该去的地方。” 狐墨转了转眸,点点头,一声不啃的离开了仙界防线朝着对岸的结界中飞去。 郁泉幽看着他们飞身离开,自己朝着空中一跃而上,手中乐衡略勾了几根琴弦,便将压制鬼尸与凶兽的结界分成了两半。 在她没有想到具体的办法之前,这些鬼尸就当是守护忘川的孤魂,她不会让他们离开这里一步,也绝对不会就这样草率的将他们关入秘境之中。 郁泉幽将乐衡浮于这些鬼尸的头顶,萦绕一圈,将结界加固。一片黑漆漆的雾气环绕着,遮住了这些失去意识的尸体,隔绝了他们同这个世界的任何一切。 她几乎快用尽了身上的力气,脑中倏然一片空白,惨白着脸便朝着地上坠去。那边刚刚劝退魔兵的帝玦转头便瞧见了这样的场面,忍不住一阵心惊,朝着郁泉幽狂奔而来。一袭墨色身影闯入她的眼帘。这样拦腰将她抱住,旋转落地,面色紧张。 郁泉幽虚弱的靠在他怀中,疲累至极。 围绕在他们身边的天兵各个都震惊无比。事到如今,若是他们再不知道眼前的姑娘究竟是谁,便当真说不过去了。 他们即使再怎样质疑,却也因为老将军飞虹的那一番话与亲切的举动震惊不已。 飞虹将军领走前将手中兵符交给了眼前这个姑娘。他们对于这姑娘的身份更加无从怀疑。 至于她身边的这个墨袍男子,试问这天下之间谁还能亲近雪神半分,谁又能那样完美的同当年的雪神殿下奏出一曲玦幽? 若非当年的沐玉王子,或许眼前的姑娘也不可能来到他们身边。 郁泉幽脑中记着飞虹的嘱托,从帝玦的怀中挣扎着站起来,举起手中号令天界百万天兵的兵符朝着剩余的天兵天将吼了一声,“将士们,我们该回九重天了!” “龚迎雪神殿下回归九重天!”这些天兵天将没有丝毫怀疑与犹豫朝着面前的这个姑娘单膝跪地,双拳抱起,气势浩荡的吼出雪神殿下四个字。 这声音几乎冲破天际,向八荒六道宣告着郁泉幽的回归。 她拉着帝玦的双手,腾空而上,站在五彩祥云之上,引领着数万天兵天将朝着九重天飞去。 跟着飞虹将军身边的亲兵听从将军的吩咐,带着一队亲兵先行了郁泉幽一步登上九重天,一路冲到南天门内,前去凌霄宝殿向天帝报信。 “报!仙界边防守住,飞虹将军与青云帝君带领十万天兵击退了魔兵。” 手在凌霄殿上的各位上神松了一口气,都纷纷擦了擦额上的冷汗。若是仙界不保,接下来大祸临头的便是九重天。如今飞虹将军与青云帝君击退了魔兵,九重天便可稍微安心一些。 坐在九霄龙椅之上的天帝暗自舒了一口气。紧接着便又听见那亲卫禀报道,“禀告陛下,将军还有一事要上呈陛下……” 天帝铁青色的脸好不容易缓下了一些,又听见亲卫这样说,以为是什么大事,刚悬下去的心脏立即又吊了起来。 “什么事?快说!”天帝厉声一喝。 底下的亲卫低下头,双手抱拳,“禀报陛下,雪神殿下归来。” “啊?” “怎么会?” “这怎么可能?” “是啊,雪神殿下不是早就已经魂飞魄散了?” “……” 亲卫的话一说出口,底下的各位上神之间便议论纷纷,各种言论层出不穷。 第七十六章 而坐在上座之上的天帝却并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相反脸色有些沉重。 有些会看眼色的大臣,立即明白天帝早就知晓此事。 “天帝陛下,雪神殿下归来...是一件大事...光凭借着飞虹将军亲卫一人的说辞,不足以相信。陛下...” 从万年前开始,凌霄宝殿之上便有一群上神反对当年的雪神殿下。因为当初的雪神殿下太过于光芒万丈,遮住了九霄宝殿上许多上神的锋芒。这样的人自然会使得宝殿之上一些仙臣反对。 “翊圣真君当真是说笑。这世上除了穷桑消失的两位凤帝凤后之外,便只有上座的陛下与飞虹老将军知晓,既然飞虹老将军派遣亲卫先前来禀报陛下,必然已经确定。翊圣真君这般的想要否定飞虹将军上呈的消息究竟有何用意?” 这时,站在左排第一个位子的八荒巫皇莫知夜转过身反驳道。 他早就知道郁泉幽是谁,飞虹既然传来了这等消息,便说明那丫头愿意回归,眼下他自然要为阿瑶守护这个丫头。 这八荒巫皇同当年嫁入穷桑的瑶仙公主乃为好友,也自然与郁泉幽有着不浅的关系。 “巫皇陛下所说未免太过于武断了吧?我的意思是说...就算是飞虹将军上呈之报,我们也得验明正身后才能决断。正所谓...” 翊圣真君反驳着,谁知话还未曾说完,堂殿之上的天帝却倏然出声,“好了好了,争辩什么?我都还没有说话,你们反到吵了起来?” 有些怒意的厉喝声使得翊圣真君猛地一颤,抬起头朝着天帝望去,才发现此时的天帝陛下黑眸之中怒意四射。这才明白过来,自己可能变成了雪神殿下归来之前的第一只出头鸟。 天帝见那一直沉默的亲卫像是还有话要说,便指着他开口说道,“你,还有何事要禀报?” “禀报天帝陛下,雪神殿下正带着数万天兵天将赶往南天门,同行的还有……”那人顿了一顿,似乎有些犹豫。 天帝知道跟过来的人中还有帝玦,于是便面色坦然的说道,“旦说无妨。” “同行的,还有魔族储君沐玉王子……也就是当年的逍遥神君。”那亲卫将这话一口气说完,眼瞧着大殿上突然鸦雀无声,忍不住颤抖害怕起来。 “陛下,当年的逍遥神君已在医女阁大围剿中焚体而亡,怎么可能同雪神殿下一起前来南天门? 陛下,若真的是魔族的储君,只怕那位雪神殿下也来者不善,您可千万不能忘记,八年前凌霄宝殿上他挟持了您,装做天帝陛下的模样救了之前那位闹得仙界不得安宁,风波四起的降雪仙子的事情啊!”此时不仅仅是翊圣真君一人在下面反对,便是连太上老君亦然在殿上反对。 并不是这位太上老君反对亲卫口中所说的雪神,他反对的一直都是当年就被天界视为异端的逍遥神君。 天帝知晓,帝玦回归九重天之上,这些本就看不惯他魔族之子身份的老臣会反对。 “当年凌霄宝殿一事,并不是逍遥神君的主意。”天帝在堂下一众仙臣议论起来时,再一次突然开了口。 这一句却是将众人惊住。 “那是本君受意,他才会假装挟持我,来到宝殿之上,将降雪仙子救走。” 此话一出,堂下便像炸开了锅一般,众神质疑的声音响起,并不敢相信八年前凌霄宝殿上的那一桩事情是天帝亲自受意的。 “陛下,魔族王子沐玉本就是一个异端之徒,若是万年前不是他,九重天不会被偷袭,雪神殿下也不至于魂飞魄散。”有人以为这是天帝为帝玦袒护的言语,于是想要以雪神魂飞魄散的事情提醒天帝千万莫要在重蹈覆辙。 “众神可还记得那位降雪仙子?”天帝不慌不忙的解释道。 “记得...八年前那位走上凌霄宝殿的降雪仙子长相模样生的极像雪神殿下...老臣怎么可能忘记?”太上老君感叹一声,又接着说道,“只可惜这个仙子并无当年雪神殿下的风采,不过是仙界祸水,完全不值得一提。” “老君慎言...”天帝听着太上老君的话,面色不自觉的便沉了下来,似乎有些不适。 太上老君不明所以,微微怔愣一番抬起眼疑惑不解。 “若是本君在此告诉诸位...当年本君在仙术大会结束后亲封为降雪仙子的那位姑娘正是万年前,带领十万大军绞杀魔族叛军,封印邪神炎珺的战神降雪呢?” 天帝亲口承认郁泉幽的身份,一双深不可测的眸朝着殿下诸位上神看去,紧绷的面容显出了君王的威严。 此时殿下的议论声便这样毫无预知的停止,众人小声喘着气,小心翼翼的盯着上座的那位陛下看,私下之间不由得面面相觑,都不敢相信八年前那位搅的仙界天翻地覆的降雪仙子竟然便是万年前的雪神殿下。 这时从通往凌霄宝殿的仙境长径上又奔来了一个士兵。这名士兵朝着凌霄宝殿上冲来,见到上座的天帝陛下,便喜极而泣,“禀报天帝陛下,雪神...雪神殿下归来,已在南天门等候陛下驾临...” 激动的声音传遍整个凌霄宝殿。原本坐在上座淡定自若的天帝此时已然控制不住心中欣喜,猛地从九霄龙椅上站起,几乎是飞奔着从九龙阶梯上奔下来,朝着南天门一路狂奔而去。 众神见天帝都奔了出去,只好一个个的跟了上去。整个天庭的上神几乎都随着天帝前往南天门迎接郁泉幽。 站在南天门城门前的郁泉幽盯着这里的一砖一瓦,宛如梦中情景一般。她一身闪着银光的雪色铠甲,就像当初出行南天门与帝玦对战时的模样,那般耀眼,却又那般让人心疼。 帝玦站在她的身后,默默无声的盯着她看,不知不觉中眼神里便染上了一丝落寞。 终究,他还是将她送上了这一条路。 郁泉幽抚着南天门前的石柱,眼泪忍不住再一次溢满了眼眶。当她看见一脸匆忙高兴的天帝朝着她奔来,鼻子一酸,眼角便又一次滑下了泪珠。 “小幽...” 一声熟悉的呼唤声。她笔直的站在南天门中央,拼命的让自己扬起笑容来。郁泉幽朝着奔来的那位满头白发苍苍,却依然俊容未改的老头亲切的唤了一声,“爷爷。” 就算是见惯了生死离别的场面的天帝也在此时潸然泪下。 多少年了,他活在小女儿瑶仙上神消失,郁泉幽魂飞魄散的阴影之中浑浑噩噩,如今他的宝贝孙女终于归来。又怎么能够不欣喜若狂? “你...你回来了...”颤抖着的老君主握紧了郁泉幽的双手,居然在这一瞬间说不出什么话来。 郁泉幽默默的点了点头,瞧着眼前的老头满头青丝变白发,便又是一阵心酸。 虽说成了神的人几万年或是几十万年都不会大改容颜,但若是遭受到了沉重无比的打击,也会大变容貌,不似当年。 万年前那场战役使得天帝失去了他这一生最爱的两人,叫他如何还能够每日坦然入睡? 几万年来,天帝没有一天不是沉浸在对郁泉幽与瑶仙的思念之中,才会因为思虑而白了头发。 天帝身后的这一众上神眼见着爷孙俩团圆的场景,方才议论不已的他们不由得哑口无言。 眼前的这副场景也该让众人明白过来,天帝早就认定八年前在仙术大会之上初露锋芒的降雪仙子便是万年前风采绝伦的雪神殿下。 能够在天庭任职的上神们多多少少都是有些眼见力的,自然不会在此时继续反对飞虹将军上呈的消息。承认了眼前的这位穿着银雪铠甲与天帝说着话的姑娘便是雪神殿下。 于是一众上神同时大拜跪地朝着郁泉幽行礼,嘴中大喊着,“恭迎雪神殿下回归天庭。殿下万安。” 这一众神仙同时向她朝拜的场面,郁泉幽从前便是每一日都见惯了的。只是她刚从仙界返回九重天,从前的一切只是存在于回忆之中,突然被群神朝拜自然有些不自在。 她朝着朝拜的众人点点头,端庄的站在众人面前,等到众神都缓缓起身时,她再向着众神跪地而拜,同样行了个大礼,又朝着天帝磕了几个响头,双眼泪蒙蒙的说道,“爷爷,孙儿不孝...让您受苦了。” 爷孙俩似乎有着许多话要说,便在众神的陪同下朝着南天门中走去。 南天门外,只留下帝玦一人站在这一处熟悉的门关前独自落寞。 他盯着银白色的石柱之上架着的那块匾额,三个熟悉的字又一次扯痛了他心头的伤处。 便是在这里,他想起了第一次随着天帝踏入九重天的情景。那时的他怀着满肚子的仇恨与心思想要找到失踪的母亲,找出那些同着叔父一起在魔界屠杀血染的天族人。 他耗费五年心血,将天帝心中的疑虑全部打消,成为当时九重天上最耀眼的少年。他掌握了司命府的实权,靠着一腔孤勇朝着天庭的核心越走越近。他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让这些屠杀魔族人的天族之子得到应有的报应。 第七十七章 他做到了,也没有违背自己的本心,没有伤害无辜之人。 后来他查到当年的天帝陛下为了将身为圣火红莲的他夺回九重天,也参与了那场屠杀。 他本想要将这个无心无情的天帝推下地狱,却就在此时遇见了蟠桃林之中那个小丫头。 帝玦知道,若不是郁泉幽,他不会放下心中执念。 后来他才知道,当年的天帝陛下本意并不想屠杀魔族平民,魔族那一场屠杀后,天帝想尽办法将这些冤死的平民投入六道轮回。在仙界的下界土地之上为这些无辜惨死的人立了衣冠冢,每年前去祭拜,没有一次落下。 若是当年没有郁泉幽的出现,他想自己可能会亲手杀死一位真正能够为六界考虑的君主。 从前的一切算是已经烟消云散。他不由得自嘲一声,兜兜转转。自己竟然还是回到了这个本不属于他的地方。 记起从前的一切,帝玦沉浸在伤怀之中,一时之间无法自拔。缓步朝着別鹤仙居走去,脸上的表情落寞无奈。 身为这世上唯一一个拥有纯善之身,能够安然无恙的走过南天门的魔族之子。他的身上承载了太多关于天族与魔族两族之间的伤痛。也承载了太多不属于他的责任。 而正是因为帝玦的信仰以及对于郁泉幽那份至死不渝的感情。他与郁泉幽才会一步步走到尽头。 或许,这个时候的帝玦意料到之后会发生的一切,却毅然朝着这绝境一步步坚定不移的走了过去。 郁泉幽同天帝在別鹤仙居之中说了好久的话,帝玦便在那落满桃花的院子里等了多久。 凌霄殿上,天帝亲自替郁泉幽拂去身上所有凡气。所有的一切,众神皆看在眼中。 于是早朝一过,九重天上那位万众瞩目的雪神殿下回归天庭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六界。 牙骨洞外得知九重天上发生一切的铭火心中恐慌不已。万年以来,他同着手下的人一直寻找着郁泉幽的踪迹,却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竟然选择了最危险的隐藏方式。 当初他正是因为这女人被九重天上那个天帝老头封为降雪仙子而避开了对于她的查探。中途同这女人唯一一次冰洞交手也未曾仔细省看。当时的郁泉幽因被官芸柔暗地之中设下幻术保护起来,铭火便未曾瞧见她的真实样貌。 后来的她又以虞霜生的模样出现,铭火便更加没有对她起疑心。 他被帝玦亲手放回牙骨洞,本已经将牙骨洞的脸全部丢尽,此时若是再将这个消息禀报于邪神尊上听,只怕他便别想活着出牙骨洞了。 他正纠结着该如何是好,着一身黑衣的郁九幽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走到牙骨洞口冲着铭火嫣然一笑道,“右使大人怎么站在洞口不进去?” 这女人脸上洋溢的灿烂笑容让铭火鸡皮疙瘩四起,难受的紧。 他不甘屈服的朝着郁九幽一拜,耳边再一次响起了帝玦对他说的话。这么多年他被压在郁九幽之下,从来没有翻身做主人的机会,当真是难受至极。 “左使大人难得来牙骨洞见邪神尊上,怎么...难道有什么大事发生了么?”他嘲讽一句,却听见郁九幽从喉中喷出更具有嘲讽意义的笑意,“有什么大事发生?右使大人是在说笑吗?郁泉幽回归九重天这等大事还不算重要么? 我早就说过闹翻仙界的降雪仙子一定不简单,可右使大人从来不听劝。也未曾同我一起派遣人去追杀这姑娘...以至于她现在回归天界让邪神大人多了一个多大的劲敌?” 她嘲讽着铭火的愚笨与无知,站在牙骨洞门前,像是故意张扬一般,鼻子里哼了一声,轻蔑的看着铭火。 铭火听着郁九幽的话,便是一肚子怒气,忍不住握紧了拳头,双目死死的盯着郁九幽咬牙切齿的说道,“大人倒真的会推卸责任,若是大人当真下定决心去杀郁泉幽,那女人便不会活到现在。” 郁九幽扬着笑容的脸渐渐阴暗下来,冷漠的盯着铭火,手中紧紧握着的锁魂伞似是要打开,却又被她紧紧握住。良久,她突然魅惑一笑,“我倒还不及铭火大人,能够从魔族那位储君殿下手中活着逃出来,当真是奇迹...” 铭火盯着她那似彼岸花开般妖艳的笑容,心间急急一颤,胆战心惊的朝着牙骨洞中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然后恶狠狠的朝着郁九幽瞪了一眼,不高兴道,“我能够从帝玦手里逃出来自然是靠我的本事,你也不必在这里酸言酸语。” 郁九幽冷不丁的嘲讽一声,不屑的转过身朝着牙骨洞中扭着腰肢走了进去。 气的咬牙切齿的铭火虽然忍不住心中的怒火,却依然奈何不了郁九幽什么,只能暴怒的踢了踢牙骨洞前的巨石,嘴里喃喃道,“等着瞧,郁九幽,我会让你知道惹怒我的下场。” 走进黑暗的牙骨洞,郁九幽隐隐听见洞口那面目丑陋的男人说了些什么,漆黑的眸子里透露出一丝淡淡的嘲意,不由得轻嗤一声。 看来这个铭火当真与帝玦没有扯上什么关系,否则怎会如此愚笨的在牙骨洞前搔首弄姿? 她嘴角向上微扬,阴冷的笑了起来,帝玦啊帝玦,你终于对牙骨洞出手了? 她在心中默默想着念着,加快了脚步朝着洞中央走去。 灰褐色的洞壁透着浅浅的赤光,似乎并没有任何封印的痕迹。 洞中央,裂出一条缝的洞壁挂下来一丝淡淡的月光。 月光之下,一个身影安静的坐在那里,明明是闭目养神,可不知为何,他身上天生而来的压迫感还是让人心生寒颤。 郁九幽沉默着,跪倒在那身影前,尊敬的行了个礼,唤了一声,“尊上。” 那身影丝毫未动。良久,才睁开一双眼眸。荧绿色的眼瞳在奶白的月光下照的有些偏沉。 他缓缓转动着眸,冲着抬起头看向他的郁九幽微微一笑道,“血风,你来了?” 他的声音十分温柔,清风细雨,轻轻拂过郁九幽的心头,似乎并不像传言之中那样可怕无情。 可只有郁九幽心中清楚,炎珺越是这种时候便越是难以猜测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外面,又发生什么事了?” 浅淡的询问声,没有任何情感波澜。 “降雪上神重生回归天庭,已然向六界宣告……”郁九幽收下了方才在洞口对铭火那般的不屑与冷然。面对眼前这个男人,她也不得不小心翼翼。 “还有什么事没说吗?”那男人又问道,乳白的月光只将那人的一半侧颜照了出来,明明俊朗无比,他却故意将容颜遮住。 “回尊上的话,没有了。” 炎珺轻笑一声,“当真没有么?血风,你不必替铭火隐瞒什么。” 他的话看似在安慰已经有些紧张的郁九幽,话语之中却带着锋利的刀刃。 “尊上,铭火右使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不知尊上要血风禀报什么?”郁九幽装作听不懂炎珺的话,摇了摇头。 “既然你不愿意出卖铭火……出去吧。”他疲惫的闭上眼睛,已经不想再见到郁九幽。 得到命令的郁九幽立即从牙骨洞中退了出去。 她走到甬道上时暗自舒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洞口,铭火依然等在巨石旁,看着郁九幽一脸挑衅的离开牙骨洞,心中便更加生气。 却就在郁九幽离开牙骨洞之后,洞中很快传来了炎珺呼唤铭火的声音。 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被帝玦活着放回来的铭火站在洞门外犹犹豫豫。 躲在远处看着的郁九幽,嘴角再一次上扬,暗骂了铭火一句蠢货,卷起一阵风,离开了这里。 九重天。 帝玦坐在别鹤仙居的院子里等了许久,天帝才从屋子里带着一众侍婢从别鹤仙居之中离开。 郁泉幽走出大堂,朝着满天桃花乱飞的院子里走来,远远的便瞧见那墨色的身影十分落寞的坐在那一处,修长的手指捏着一个精致的茶杯喝着琼浆玉酿,不知心中有多少酸涩苦楚。 郁泉幽悄悄朝着帝玦走过去,趁着他不注意,从他的身后紧紧搂住他的腰际,将脸埋在了他的颈窝中。帝玦身上的酒气已然很重。她闻着酒香气息,不知不觉就有些迷糊起来。 帝玦感受到了身上的重量,轻轻笑了一声,微微倾斜了身子,一只手搂住她的腰际,将郁泉幽往自己腿上一抱,眼神有些迷离的盯着她瞧,一双不安分的手开始在她身上游走。 郁泉幽被他挠的浑身灼热,于是气恼的捉住他的双手冷不丁瞪了他一眼道,“这里还有人呢。” 帝玦轻轻哼了一声,疲惫的靠在她的肩上,沉默着不说话。 “帝玦,你……怎么了?” 郁泉幽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心中疑惑与不安便就此溢了出来。 帝玦摇摇头,声音沙哑的说道,“没事。” 他逃避着目光,偏头朝着别的地方看去,不想理会郁泉幽的询问。 第七十八章 她轻轻捏住他的下巴,将他的脸转过来对着自己,皱起眉头道,“真的没事吗?” 帝玦浅笑一声,抬起手轻轻刮了刮郁泉幽的鼻尖道,“真的没事。” 他的口吻有些无奈。 郁泉幽便将这个话题戛然而止,不再继续下去。于是蹦哒着站起来,高兴的冲着帝玦说道,“我重生回来,别鹤仙居一点也没有变。这满院的桃花实在好看,帝玦....你可想要吃桃花羹?” 墨袍身影微微一颤,抬起眸朝着满面笑容想郁泉幽看去,哭笑不得的问道,“你可是要去灶房?” 郁泉幽点点头,眼眸中的光一闪一闪,灵动不已。 “夫人,你若是要吃桃花羹,这里便有一个现成的厨爷在此,不必你亲自动手。” 帝玦站起身,将按耐不住心思,卷起腕袖跃跃欲试的郁泉幽抱住,放在庭下石凳之上,语重心长的说道。 “可是我想做......”郁泉幽一脸无辜的模样当真是人畜无害。 “郁儿,你莫不是忘记了上一次将别鹤仙居烧毁的事了吗?”帝玦的面上收住了所有哀伤的情绪,不可置信的看着郁泉幽,好笑又无奈。 “都是哪一年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你怎么还记得???”郁泉幽不满的说着,气鼓鼓的脸庞看着有些好笑。 他用力的捏了捏那圆润的腮帮子,一抹邪笑上扬,“夫人同我待了这么久,还不知道我便是这样一个小心眼的人吗?” 他那双深蓝色的眸没有恢复原样的漆黑,反倒是显得十分具有诱惑力,波澜着的流光轻轻在他眸中涌动,让郁泉幽忍不住被吸引,居然便这样情不自禁的踮起脚,上手搂住了帝玦的脖子,对准那薄唇便是一阵蹂躏乱啃。 良久,她看着帝玦那张永远淡薄的面庞上浮上了一丝浅薄的红晕,便一脸坏笑的移开唇,满意的看着他那双薄唇红肿起来,心情十分愉悦。 “啊啊啊!!师娘耍流氓!”这时,别鹤仙居的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尖叫声。 这一声熟悉的糯米声让郁泉幽立即一脚踹开了帝玦,慌乱的站了起来。 无辜的帝玦眩晕的倒在一旁的石阶上,啼笑皆非,小声呻吟着,“夫人,你要谋杀亲夫吗?” 郁泉幽一记白眼朝着他瞪了过去。他便闪了闪水润润的眸,可怜兮兮的闭上了嘴。 这场面就像是一个欺行霸市的女恶霸轻薄了一个良家少年郎一般。 “师娘,师娘!你如何可以这般耍流氓??我印象中的师娘可是一个堂堂正正的君子!” 那软糯矮小的身影不断尖叫着,身后一个鹅黄色的身影瞧见郁泉幽尴尬的神色,急忙将小不点的嘴捂上,“轶血!闭上你的嘴!” 小不点挣扎着,一口朝着伶云捂过来的手咬了下去。 鹅黄色的身影惨叫一声,急忙推开了那小不点,气呼呼的甩了甩痛到至极的手。眼泪旺旺的看着郁泉幽,委屈至极。 小家伙不依不饶的奔到郁泉幽身边,蹦哒着乱叫,“师娘,阿轶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郁泉幽呵呵一笑将小不点抱了起来,嘴角扯出一丝笑,“阿轶看错了,流氓的不是师娘,是你师父!” 一旁躺在阶梯上的帝玦闪着一双无辜的眼眸,可怜兮兮的说道,“阿轶……师父冤枉……” “阿轶知道,阿轶有眼睛!”小家伙鼓着嘴巴,扯着郁泉幽的衣角,瞪着她,一脸认真严肃。 郁泉幽哭笑不得的瞪了帝玦一眼,不客气的说道,“帝玦,你还要不要脸面?” 坐在地上不起来的帝玦像个孩子一般,惹得郁泉幽无可奈何。 怀中的轶血咯咯笑着,一旁的伶云替郁泉幽说着话,“主子,你可是要好好教训一下轶血了,这家伙在沧海的时候一直欺负我和九樱。九樱都被他气的不肯回九重天了。” 提起九樱,郁泉幽也是许久未曾见到那个小家伙了。 当初她害怕自己会伤害到九樱与轶血,于是当帝玦将轶血送到沧海寄养时,她让九樱也跟了过去。 恢复记忆后,她才知道为何九樱当初会来到青云,为何会来到她的身边? 九樱是灵狐,一生只认一个主人,它在她待过的别鹤仙居等了万年之久,等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感受到了她的气息,便在帝玦暗地中的引领来到了她的身边。只是为了陪伴那段她在仙界的时光。 郁泉幽嘴角微扬,多日以来阴郁的心情开朗了起来,她点了点轶血的鼻子笑道,“阿轶,我怎么不知道你这样顽皮?” “师娘,你莫要听伶云瞎说,阿轶才没有欺负九樱。阿轶与九樱是这世上最要好的朋友。” 轶血低下头有些心虚的说着。 这时,还处在沧海小岛上的九樱正在草丛之中懒洋洋的晒太阳,突然便是一个喷嚏打了出来,它一脸郁闷的抬起头来,朝着四周环视一圈,接着又窜进草丛之中,不肯再出来。 郁泉幽抱着轶血没一会儿便觉得手腕处酸痛不已,可小家伙兴趣正高,她又不忍心扫了他的兴。 一旁的帝玦早就从台阶上站了起来,察觉了郁泉幽的小动作,不察痕迹的朝轶血做出一幅伤心欲绝的表情,“阿轶有了师娘,便忘记了师父么?” 轶血的目光被帝玦吸引过去。 瞧着师父一脸难过的模样,便慌了手脚,他显然从来没有见过帝玦这般伤心的模样,急急的朝着他张开了怀抱,“阿轶没有忘记师父,阿轶要师父抱。” 小家伙急于安慰帝玦,忘记了还抱着他的郁泉幽,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轻轻一颤,小心翼翼的看向郁泉幽,讨好的笑道,“师娘,我可以去师父那里吗?” 郁泉幽哭笑不得的瞧着轶血这个小表情,故意露出不耐烦的表情道,“去吧去吧。” 帝玦顺势将轶血抱过来,谁知这小家伙一钻进他的怀抱,便一脸坏笑的在他耳边说道,“师父...阿轶给你带了一份礼物...” 帝玦惊讶的瞧着他看,一脸好笑道,“阿轶何时这样懂事,懂得为师父带礼物?” 轶血咧开嘴巴,龇牙笑了起来,“阿轶这辈子最喜欢师父了,当然要为师父考虑...” 帝玦听着这话,莫名有些慎得慌。 轶血鼓了鼓掌,他便瞧见一旁的伶云也在憋笑着。于是眼眸一转,立即知道轶血这个小家伙的礼物怕是没安好心。 谁知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听见门口一阵鸡鸣传了出来。只见帝玦嘴角一抽,僵硬的将头转过去朝别鹤仙居的大门看去。 便瞧见三个婢女抱着三只鸡朝着里面走来。 郁泉幽愣了一下,猛地反应过来,朝着身后站着的帝玦看过去。果然这人的脸色青白起来。 她怔愣一番,忍不住笑了起来,又朝着那三个婢女怀中三只可爱的小鸡看去,哈哈大笑起来。扭过头正准备同帝玦说些什么,却发现那人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只留下被扔在地上的轶血可怜兮兮的盯着郁泉幽看,“师娘...怎么许久未见,师父变得这样暴力...” 郁泉幽憋笑着,断断续续说道,“谁叫你要惹你师父?” 她朝着别鹤仙居的四处到处看去,都没有发现帝玦的身影。于是忍不住呼唤道,“阿玉,你连赤炎鸟都不怕,为何一只鸡还要怕到现在?” 那人早就没有了声音。不知藏到了哪里去。 郁泉幽抬头朝着屋檐处看去,便只见一抹墨色身影紧紧的抱着房顶的悬梁瑟瑟发抖。 平日里从来不会因为害怕什么而失了风度的帝玦变成如今这幅模样,实在是好笑至极。 郁泉幽终于憋不住笑意,哈哈大笑起来。 那三名听从伶云吩咐的婢女眼瞧着面前这副情景,显然有些惊慌。 郁泉幽笑了很久,才喘着气同那三个婢女说道,“你们抱着鸡先下去吧...” 这三个婢女显然也不想在这里多待,于是顺着郁泉幽的吩咐,微微行了一礼,“是。” 郁泉幽瞧见那墨色身影抱着悬梁不肯下来,便渐渐收起了笑容道,“人都抱着鸡走了,阿玉,你可以下来了。” 梁顶上的帝玦哆嗦着依然觉得那三只鸡的影子晃在自己的面前,他只觉得自己头皮发麻。 “阿玉...有我在,我不会让鸡靠近你。” 那抹墨色的身影依然没有动静。 郁泉幽叹了一口气,清了清嗓子眼间的干涩,朝着伶云吩咐一句,“你带着轶血下去休息吧......” 伶云瞧着主子稍稍凝重起来的神色,便知道这个玩笑已经开大了。 轶血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是怎样一件过分的事情,可他只是想要报复一下他这位将他丢在沧海几年也未曾来见过他的师父而已。 小家伙朝着天花板的悬梁上仰望,瞧着帝玦的脸色真的差到极点,也知道自己错了。 “师父...阿轶知道错了....对不起,师父.....” 第七十九章 弱小的呢喃声让人觉得可怜。悬梁上微微颤动着的身影,第一次对轶血寒意四射的说道,“滚回去罚抄弟子经三百遍,一年以内,莫要让为师瞧见你。” 轶血听着这冷然决绝的神色,委屈至极,于是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师父是个说话不算话的人,师父你说过,让阿轶住在沧海一月便可以把阿轶接到你身边。 可是阿轶等了师傅好几十个月,师父从来没有来见过阿轶。师父你走之前明明说过,若是你食言,阿轶可以想办法来惩罚你。 师父...你说话不算数... 哇....!” 轶血哭的哇哇乱叫,眼泪越涌越多。 郁泉幽瞧着他哭的红彤彤的脸,朝着伶云使了个眼色。 伶云立即懂了她的意思,急忙将在地上打滚大哭的轶血抱了起来,匆匆离开了别鹤仙居。 仙居之中不断环绕着轶血嚎啕大哭的声音。直到那声音稍稍小了一些后。悬梁之上的墨色身影才肯跃了下来。 那人面色苍白的朝郁泉幽看了一眼,脸上的恐惧并没有散去。 “你,没事吧?”郁泉幽愧疚的低下头。 她明明知道帝玦为何会害怕鸡,却还同着轶血一起开这个玩笑。明明...这对帝玦来说是一场噩梦。 她低下头,手足无措的挫着手指。 帝玦摇摇晃晃的朝着郁泉幽走来,一把拥住郁泉幽,全身依靠在她的身上,贴着她的耳边却说了一声谢谢。 郁泉幽微微怔愣,轻轻搂住他的腰际,沉默着不说话。 “谢谢你说有你在。”他不知因为什么而感激。郁泉幽察觉到他身上依然存留的颤抖与恐惧,越发觉得愧疚。 “小时候,我落在一群鸡群妖族之中,不管如何嘶吼呼唤,这个世上都没有一个人替我赶走鸡群。” 他喃喃自语着。 郁泉幽才记起了从前的一桩事情。 从前她与帝玦才认识不久时,天帝爷爷将他们两同行带到了凡间。后来他们同天帝的銮队走散。在野外停留了一夜,便是那一夜,荒草丛生的林子之中不知那里来的一群鸡群妖族。 那时的帝玦像是旧疾发作一般,奄奄一息的躺在她的身边。那时的自己不过是一个从未见过世面的小丫头,只是为了这个奄奄一息的少年不被伤害而拼死与妖族中法力强大的鸡群作斗争。 这一件事,她早已经忘记,而那个时候她也并没有看出帝玦正是因为鸡群的靠近而气息混乱不匀,引发旧疾,奄奄一息。 她心酸起来,轻轻拍打着帝玦的背,柔声哄道,“我在,我在。我一直都在。对不起,帝玦,我以后不会让你在觉得孤单害怕了。” 墨色身影静静的倚靠在她的身上,好像很是疲惫。 “郁儿...你...会相信我么?” 良久,他忽然说出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将郁泉幽问的一愣。 于是抬起头奇怪道,“为什么这样问?” “你先回答我这个问题。” 他有些紧张,盯着郁泉幽看,似乎害怕她说出什么自己接受不了的话。 “我当然会相信你。这个世界上,我除了相信你,还能相信谁?” 她浅浅的笑道。 帝玦舒了一口气,脸上沉重的表情却并没有放下来。 郁泉幽觉得他奇怪,眼眸缩了一缩,“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帝玦摇摇头,稍稍松下了脸上的沉重,“没事。只是今日你回到了九重天,回到了别鹤仙居,我心中高兴却又觉得心酸。一时之间想起了太多事情,心情不稳定罢了。” 郁泉幽一脸怀疑的看着他。只是许久也未曾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也就没了兴致再去关注。 她方才同着天帝爷爷聊了许久,又在这院子里站了太久,根本没来得及瞧一瞧这一片熟悉的殿宇院堂。 别居的一切依然如当年一般。她的寝房依然像以前那般充满天真与温馨。 她知道这万年以来,帝玦几乎天天都会来这里,每一天每一夜都会几乎疯狂的按照记忆之中这里的模样装扮着别鹤仙居。 她盯着院中那十颗茂盛的桃树,忍不住扬起一丝笑意。 当年她前往牙骨洞与炎珺一战前,早就将这十颗树全部砍毁。却没有想到,在她重回九重天的时候,还能瞧见这十颗树完好无损的挺立在此处。 当年天帝爷爷将别鹤仙居赐予她居住时,她同着帝玦一起来此处种下桃树的情景浮现在眼前。 于是心间一丝甜意涌在心中。 身边的帝玦悄悄揽过她的肩温柔的说道,“你走后,我曾在这里醉生梦死。几乎快要将自己逼疯。可后来我知道了你可能会回来,便去了西王宫求取了妙药才将这几棵随着你散尽了所有灵气的桃树救了回来。” 他诉说着从前的一切,想起那个时候的自己,感叹时光蹉跎。 她靠在他的怀中,只想永远这样依靠在他的身边。只是这样美好的光景并不长。 很快一道圣旨传到了别鹤仙居内。 领着圣旨前来传报的游奕灵官宣读了天帝的旨意。爷爷果然下旨恢复了她的战神职位,可在她意料之外的却是帝玦身处九重天的地位。 天帝下旨恢复了帝玦神君的身份,并且再一次将司命府交到了他的手中。 只是他魔族储君的身份依然是梗在众位上神心中的疙瘩。 旨意一下来,便在六界掀起了轩然大波。 众位上神联名上书反对恢复帝玦的职位。 凌霄宝殿再一次挤满了人。 游奕灵官读完旨意后满面愁容的同郁泉幽说道,“殿下还是快些前往凌霄宝殿谢恩吧……” 他不好说的太明了,只能在暗地里提醒郁泉幽现如今的情势。 郁泉幽跪在地上接过了那一卷明黄卷宗,皱着眉头,向地上大伏行礼道,“降雪接旨,谢主隆恩。” 游奕灵官朝着郁泉幽轻轻点点头,而后依然按照规矩行了礼,从别鹤仙居离开。郁泉幽皱着眉头盯着游奕灵官离去的背影,眼眸之中的忧虑愈发的沉重。身旁的帝玦牵住她的手。猛地一下,她从自己的思绪中走出来,朝帝玦看去,那人笑颜展开,温柔的说了一句,“这一天终究会来。我不怕这天界的流言蜚语,只要陪在你身边便足够了。” 他认真的说着。郁泉幽怔愣了一番,随后也笑了起来。是啊,她同帝玦经历了多少事情,早就生死相随,就像从前她身处仙界,被那些流言蜚语侵扰的时候一样,只要帝玦在她身边。她便觉得无所谓。这个世界上只要帝玦相信她便可以。 现在帝玦同样面临着这些,那么只要她好好陪伴在他的身边便可以。 “凌霄宝殿上还有一群反对你的上神等着...天帝爷爷怕是快要烦死了。我们快些去吧?”她紧紧握住帝玦的手,十指相扣。 两人相视一笑,手牵着手朝凌霄宝殿上走去。躲在角落里看着他们离去的伶云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心中祈祷着他们二人能够顺利将眼前危难的局势解开。 别鹤仙居的前方。游奕灵官并没有带着侍卫离开,好像料到郁泉幽同帝玦会很快出来,在那里耐心地等了片刻,便瞧见一白一墨的身影从仙居之中走了出来。 他朝着那抹白色的身影善意的微笑一下,便走在他们的身前,为他们二人引路。 凌霄宝殿之上,嘈杂的议论声犹如滔滔浪水翻滚不休。靠在九霄龙椅上的天帝一副头痛的模样看着这些上神争论不休,眼眸时不时的朝着门口看去,眸光透露出了一种迫切的感情。他希望游奕灵官能够将郁泉幽与帝玦带到堂上来。解铃还须系铃人,如今,他这个六界之主没办法解决这件事,只能依靠郁泉幽。这丫头向来有着鬼点子对付这些白胡子老掉牙的神仙们,有些时候倒是比他这个天帝还有些用处。 他在龙椅上不安的坐了一炷香的时间,终于听到凌霄宝殿前传来了一阵骚动声。于是伸长脖子眼巴巴的朝着门口望去。底下的一众上神瞧见天帝陛下这般模样,也纷纷朝着门口望去。 只见游奕灵官匆匆行走在曲折蜿蜒的石子路上一路朝着凌霄宝殿奔了过来,身后一白一墨的身影云淡风轻的走着,倒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紧接着他们便听见,游奕灵官踏入凌霄宝殿朝着堂上大声唤了一声,“战神殿下到,逍遥神君到!” 方才还议论纷纷的众神都面面相觑起来,随后为那两个踏步而来的身影让开了一条路,站至大堂的两侧,紧盯着这两个越来越近的身影。 帝玦携手郁泉幽一齐踏入了凌霄宝殿之中,夫妻二人如同万年前那般郎才女貌的站在一起,为黯淡的宝殿添上了一处风采。金童玉女的传说向来是九重天上广为流传的佳话。当这两人站在一处时,似乎所有的不满与意见全都压制了下去。原本嘈杂的大殿渐渐冷却下来。 众位上神像是没有见过眼前这样的光景一般,一个劲儿的朝着这两人打量。 第八十章 “臣降雪。”“臣逍遥。” “拜见天帝陛下。” 他们二人同时朝着天帝行礼。就算平日里郁泉幽与天帝的关系有多亲密,她也绝不会失了规矩。而她与帝玦这几个响头磕得恰到好处,打消了大殿之中一些固守礼仪的老神仙。他们一向看不惯帝玦这个异族之子对于天帝不敬行为。如今一个堂堂魔族储君殿下既然肯向着天帝行礼,便已经证明魔族臣服于天族脚下,那么这些老神仙再想说些什么也都没话可说了。 大礼行完。帝玦便搀扶着郁泉幽站了起来。两人站在大堂中央朝着堂上的天帝再一次拜了一拜,“陛下,臣携妻前来谢恩。” 帝玦紧紧拉着郁泉幽的手,面带微笑对天帝说道。 不知他们二人早已成亲的天帝自然一脸震惊。愣然的盯着他们二人紧紧相扣的双手结结巴巴的问道,“你...你刚刚再说些什么?” 郁泉幽微微勾起嘴角,将帝玦的手轻轻拉起,冲着天帝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回禀陛下,臣与逍遥神君已结成夫妻。” 此话一出,再一次在凌霄宝殿上掀起轩然大波。 “怎么回事?怎么可能?当初战神殿下同逍遥神君决裂是我们亲眼瞧见的...这狼心狗肺的魔族之子是怎样对待降雪殿下的,我们都有目共睹。你们二人又怎么可能结发为夫妻?殿下,您是不是被这个魔族之子威胁了?若是这般,您不必害怕,您的身后还有我们替您撑腰。” 有人觉得不可置信,急忙冲着郁泉幽询问道。便是连狼心狗肺这样的字眼都骂了出来。郁泉幽听着十分不爽,冷下眼眸,向方才同她说话的那人看去,冷笑道,“本公主何时需要你们这些小人来撑腰了?” 同她说话的人是当年被帝玦从司命府剔除的蛮荒之主林河。郁泉幽知道林河还有在座的多位神仙都同帝玦有着过节,自然不会说出什么好话来。当初帝玦接管司命府,将当年同炎珺一起策划了血屠魔族之事的上神与仙官都撤职贬下凡间。而这些人在司命府当职的多年,手上多少都沾染着无辜凡人的血案。他们通过篡改凡人命簿为自己所用,导致许多无辜之人没了自己原来的命数,皆死于非命,滋养了阴灵之地的戾气,引起了六界秩序的大动荡。 帝玦将这些人撤职查办时,几乎半个天族都在传言,只道那个靠着与天帝非比寻常的关系进入司命府的小子利用了天帝对他的信任,来公报私仇。便是这些事情使得帝玦几乎得罪了半个天族的上神。 可当时的帝玦虽然年少轻狂,但使出的铁血手腕也让众位上神无言辩驳,更是不敢同这个少年有着正面冲突。 如今却是不一样。万年前,帝玦为了保护郁泉幽而反叛天族的事情早就被这些上神牢记于心。新仇旧恨一起放在一处,他们怎能绕过这个万年前让他们吃了大亏的少年? 那蛮荒之主听着郁泉幽冷然的话,吃了个哑巴亏,闭上嘴巴,悻悻的躲到一边,怨恨的盯着帝玦看。 郁泉幽轻嗤一声,清了清嗓子朝着身后黑压压的一片人说道,“当年事情皆是事出有因,如今我既然已经回归九重天,也同逍遥神君重修旧好,你们肚子里那些酸言酸语也不必让我明明白白的知晓。若是实在觉着看不惯我们夫妻二人也可以。改日里,统统来我这报个道。这六界之大,六道轮回,有的是地方可以让你们去。” 她这话说的霸道无礼,那理所当然的表情让一旁的帝玦看着都忍不住嘴角微扬。 不错。郁泉幽就是仗着天帝对她的包容与宠爱,才敢在天庭之上横着走路。她本该这样,没大没小,没有规矩束缚。就算天塌下来也相信有人替她扛着。只是时隔多年过去,她在找回这样的性子,却只是为了袒护帝玦。 帝玦悄无声息的将郁泉幽拉到自己的身边,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我都没有想到,夫人是这般护短的人?” 郁泉幽抖了抖眉头,答了一句,“还不知道哪一天我这又是战神,又是公主的身份便被人打压下去了,若是当值正盛的时候没能行使好我的全力,岂不是辜负了天帝爷爷对我的期望?” 坐在龙椅上的天帝将郁泉幽这话一字不拉的听近耳朵之中,不由得扶额叹息。可叹息过后,耷拉的嘴角也不自觉地向上弯起。他看着郁泉幽活蹦乱跳的站在自己的面前,不知该有多高兴。 九重天上的乌烟瘴气,他也是时候该整治整治。只是他一直找不到好时机。这一下,他便可以借着郁泉幽横冲直撞的性子好好训一训这些只晓得吃白饭不做事的老仙官们了。 反正趟这一趟浑水的神仙都是他平日里已经看不惯的人。眼下的这一点小事,便让孩子们去解决了,自己又何必多一桩烦恼事?于是靠在龙椅上,一副旁观者的模样,看着郁泉幽同众神辩驳,津津有味。 帝玦听着郁泉幽的话,忍不住笑起来,只觉得这丫头越发的大胆,甚至比从前的她还要大胆,却并不是莽撞的孤勇。她胆大心细,才看出天帝早就想要整治天庭,乘着这个机会,这丫头自然是要为天帝解决一桩烦心事了。 “殿下,就算您要同这魔族之子重修旧好,也应该考虑天族的利益。如今六界动乱,哪一件事不是他们魔族掀起的风浪?殿下就算想要顾及儿女情长...也该为苍生生灵着想。” 这时,一个穿着蓝衣道袍,一脸白胡子的老头站了出来,一脸语重心长的冲着郁泉幽说道。 当年天族之中一些歹念之人联合魔族驰援王炎珺引发的那场魔族大屠杀她有所听闻,的确惊世骇俗。郁泉幽知道帝玦恨毒了炎珺。所以后来的神魔大战中,若不是他在暗中悄悄调动自己的人脉与兵力,天族不可能会赢。 郁泉幽只觉得有些眼熟,却不知眼前这人到底是谁。 “阁下是?”郁泉幽疑问一句。便听见帝玦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这是当年掌管沧海的主君琼藏...当年同着那位蛮荒之主篡改凡人命数,吸取凡人阳寿长进自己修为的那一位。” 郁泉幽脑海之中浮现了一抹淡黄色的身影,恍然大悟起来,盯着那道袍白发的老头看了许久。琼藏被她这样奇怪的目光看的浑身不自在,于是结结巴巴的询问道,“殿下这般盯着老臣看做什么?” “你是琼藏上仙吧?”由于这老头才到她的脖子处,实在有些矮。于是她便故意弯下腰去盯着他,带着一些俏皮的声音说道。 “老臣琼藏拜见殿下。”琼藏眼瞧着郁泉幽认出了他,便急忙朝着郁泉幽一拜。谁知这姑娘却猛地躲开了他的礼数,站在一边使劲摇着头道,“上仙可别拜我...我可受不起你这一拜。” 琼藏尴尬的盯着郁泉幽看,弯着腰不知她究竟何意,于是勉强扬起一丝笑容道,“殿下这是何意?” “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一个满口苍生生灵的人实在是德高望重,他的一拜并不是我这等小仙能够受的起的。”郁泉幽撇撇嘴,嘲讽着说道。 琼藏听着这话看似像是在夸奖他,实则是赤裸裸的嘲讽,脸上便有些挂不住笑容。 “不过...我倒是好奇...琼藏上仙不是一直都是风头正茂的沧海主君么?怎么如今反倒换上了道袍,拿了拂尘在这里同我理论苍生性命...?”她故意做出惊讶奇怪的表情,摸了摸下巴说道。 琼藏再也挂不住笑容,脸上的笑容耷拉下来,“殿下...我变成如今这幅模样...您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么?” 这话说完,琼藏便将目光转向了帝玦。那怨怼的目光似乎都能喷出火来了。郁泉幽就这样忽然站在了他的面前,轻笑一声道,“上仙当真是要原谅我,我方从仙界重归,几万年了,记性实在是不好。让我想一想,您究竟是因为什么被变成了仙界小道馆之中的一尊守护石像....” 她恶毒的将琼藏现如今的身份说出来,使得面前的这个老头浑身发抖,满脸通红。她知道琼藏最好面子,这番将他身份抖露在众神仙面前的刺激他肯定受不了。 “哦...对了...我想起来了。好像是某个人利用篡改凡人命数的方法供自己修行才会沦落至此的吧?”她凑到这老头面前,倏然阴沉了脸色,冰冷的说道,“琼藏上仙...这样草菅人命的你...有什么资格同我谈论天下苍生?” 琼藏一口气憋在心中,无言可辨,死死的瞪着郁泉幽,气的胸前一起一伏,浑身发热。 “看来当初篡改命数的大案并没有使得你们这些参与的神仙有所悔悟...事到如今竟然也敢来到凌霄宝殿同我,同我的夫君理论么?”她盯着这些年多多少少复原了职位的神仙漠然说道。 第八十一章 她朝着天帝又是一拜,“天帝陛下...臣觉得...如今的九重天不正之气盛行不已,实在不是什么好气象。臣请求...严惩这些带坏天族作风的仙官...” 她说的有鼻子有眼。底下的群仙再一次沸腾起来。 “殿下...您怎么能这样误会我们...琼藏上仙与蛮荒之主败坏风气并不代表着臣等也...也败坏了天族风气...殿下,请明察啊...” 那些听到郁泉幽要整治天庭的仙臣们急急忙忙向她禀告诉说自己的冤情,连忙撇开了同蛮荒之主以及琼藏上仙的关系。 他们知道,郁泉幽说话向来都是说一不二,若真的将怒火牵扯到他们身上来。那么这些年他们这些仙臣利用职权做的不义之事定然会被这位战神殿下一一查清楚。 郁泉幽当然知道这些老仙臣究竟在想些什么。想必这些年来,天帝爷爷为了整治天庭之中的不正之风,查清这些老头做了些什么不义之事,怕是费劲了心力。 只可惜,能够前往凌霄宝殿同天帝陛下议事的神仙大多都是天族之中的元老人物。 当年龙族承接整个六界当上六界之主时,这些人也多多少少出了不少力。用凡间话语所说,这些人算是开国功臣。 天帝同着这些人也有着袍泽之情,难以轻易的便因为几件不义之事就对这些人进行处罚。 因而才会对于他们做下的伤天害理之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没有严重危害到六界秩序,天帝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只是这样万年过去,天庭的职位职责便被众神们怠慢下来。而承袭老一辈光泽的年轻上仙们在仙界做下的恶事更加可恶。他们更加肆无忌惮。他们认为天帝会为他们袒护。只可惜,他们所惹下的祸端已经触及了天帝心中的底线。 所以天帝绝对不会再继续偏袒这些老仙臣继续为所欲为下去了。 郁泉幽冷笑一声,转身朝着身后的这一群连忙向她求情的仙臣说道,“你们倒是撇的干净。当年的篡改凡人命数的大案之中,你们这些人当真没有牵扯进去么?” 这一句话噎住众神口中欲出的话语。众神哑口无言,互相对望。 “战神殿下倒是不知将我们今日前来凌霄宝殿觐见天帝陛下的目的引到哪里去了。我们此次前来是为了反对魔族储君再一次回归天庭,并不是为了再次议论当年那桩草菅人命的大案。” 这时,有人发现郁泉幽提及万年前那桩大案的目的。便急忙出声提醒众位胆战心惊的仙臣们,他们此次前来凌霄宝殿的真正目的。 郁泉幽的确是有意将众人独对帝玦的场面调解开来。想要让众人的目光从帝玦身上转移开来。同时助天帝引出整治天庭的目的。可这些仙臣之中也不全都是一群迂腐思想的老头,其中还有随着父亲前来联名反对帝玦恢复身份的年轻上仙。 “你...”郁泉幽听着他提及帝玦,又将这凌霄宝殿上的风向转了回来,于是气急,急忙想要反驳回去,却被帝玦拉住了衣裳。 她不解的朝着帝玦看了过去,却见他摇了摇头,嘴角微扬,一点也没有担忧眼前的局势。 难道他有所准备么? 郁泉幽忍不住皱起眉头,看着身边这个淡定自如的男人,不由得咂了咂舌。帝玦一向能够意料到将来会发生些什么而做足准备。 她还是站在一边看着便好。 她没有意料到帝玦什么也没有说,任凭这些仙臣又开始在下方议论纷纷。 她觉着奇怪。眼见着群臣议论的话越来越难听,她终于要忍不住辩驳回去。 而就在此时,凌霄宝殿门前再一次传来游奕灵官的声音,“报!仙界长白仙使抚孤使者请求觐见!” 天帝眼中微微一愣,朝着下方的帝玦猛地看了过去。面上露出一丝惊异。 天帝自然没有料到,帝玦准备的后手竟然是抚孤。 郁泉幽听着游奕灵官的声音,狠狠的堆起了眉头,转过去不解的盯着帝玦看。却见这男人缓缓扬起了一丝笑容,似乎是胜券在握。 “宣。”天帝明白了帝玦要如何解决眼前情势,便是朝着游奕灵官吩咐道。 于是一个白袍身影从凌霄宝殿的大殿门口匆匆走了进来。 这突如其来的长白使者使得众人沉寂下来,纷纷以为是仙界又出了什么事情。 等到抚孤单膝跪在天帝面前拜行大礼过后。 天帝询问道,“长白使者怎会前来凌霄宝殿,可是仙界有了什么事情?” 自长白遭到铭火偷袭后,抚孤从花界请回了前任掌门顾淼清暂管长白之事后,他便前往了狐墨身边听令,成为了狐墨身边的传话人。 这一件事是众仙都知晓的事情。所以他们才会认为,仙界又出了什么事情。 “回禀陛下,小臣此次前来是奉了青云帝君之意,前来请长白掌门济遥上仙前往青云商量仙界重建事宜。” 这话一出。众仙皆觉得奇怪。 “这抚孤使者是不是弄错什么了?那济遥上仙不知已经消失了多久,自从长白鬼尸一事闹出后,他便自称重伤闭关,时至今日也未曾露过面。他前来凌霄宝殿请什么济遥上仙?” “是啊...总不可能那济遥上仙在此处吧?” 众仙小声讨论了起来,都纷纷觉得疑惑不解。 听见众仙议论的郁泉幽恍然大悟,这才知道帝玦肚子里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于是笑意挂上眉梢,心中佩服起帝玦的安排。 帝玦要亲自在众仙乃至六界仙臣面前揭开自己万年以来隐藏于仙界的身份。 以此来保全自己的在天族的地位。 天族向来讲究战功与效绩。若是让众人知晓他便是消失的济遥上仙,那么这些人就是再怎么想要反对他回归九重天也没了办法。 因为天帝会顺势以济遥多年来为仙界乃至整个六界鞠躬尽瘁的理由堵住众人的嘴巴。 若是这般还堵不住,那么他便可以拿着济遥的身份板着手指头数一数这万年一来为天族当下多少灾祸的功劳。 这万年之间,大大小小的灾祸多少都是他同着狐墨前去解决的。而在如今的宝殿,这些反对他的仙臣之中,也有他作为济遥时救过一命的人。 他倒是要瞧一瞧在他们家族覆灭之时拯救回来的这些人在得知他真正身份时还会因为他们口中所谓的道义而继续反对他么? 抚孤跪地抱拳,并没有为众仙的议论所动,等到上座的天帝清了清嗓子装作什么也不知的询问起他究竟是何意时,抚孤才抬起眸对视着天帝说道,“回禀天帝,小臣的意思是,济遥上仙就在这大殿之上,既然帝君亲自吩咐小臣前来大殿寻人,便是这个意思。” 他满脸坦然的说着。 低下众仙不禁窃窃私语起来,都不懂眼前的这一位抚孤使者到底再说些什么。 “济遥上仙怎么可能在这里?” “抚孤使者是在说玩笑话么?” “对啊...” “....” 众人的质疑声层出不穷,议论声几乎几乎将整个大殿遮掩。 抚孤直起身来看着天帝认真的说道,“陛下,这些年一直同帝君护卫着整个仙界的济遥上仙,便正是我眼前的这一位逍遥神君。” 高昂响亮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大殿。这样的话语是使得整个大殿上的神仙们都惊异了起来。他们纷纷停止了同身边人的窃窃私语,盯着跪在中央抚孤。沉默的氛围在大殿之中蔓延开来。 众人都沉浸在知道这个消息之后的震惊中。 良久,终于有人从人群之中发出了一声质疑。 “抚孤使者,这话您可不能乱说,济遥上仙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们都知道,这位魔族储君又是什么样的人,我们也都清楚。济遥上仙怎么可能是这魔族之子?” “我知道诸位不相信,只是...我此次前来不过是奉了帝君的命令前来请济遥上仙。所以,我并不负责向大家解释为何我会说逍遥神君便是济遥上仙。若是大家实在好奇,可以前去询问帝君。” 抚孤倒是说的十分理直气壮,一点机会也不留给众人询问。惹得整个凌霄宝殿上的人都面面相觑起来。 帝玦也不慌不忙,不理会众人的目光,朝着天帝抱手作拳轻声说道,“回禀陛下,我同青云帝君的确约了今日商量事宜,还望陛下允诺臣先行告退。” 他没有向众人辩解什么,只是请旨离开凌霄宝殿。他这样不屑辩解的举动反倒是的众多上神开始相信他便是济遥上仙。 天帝敛起目光,朝着帝玦点了点头道,“朕允了。” 天帝这话一说,众人便知道,眼前这一位逍遥神君乃为济遥上仙的事实是天帝陛下也知晓的事情。 一瞬间,堂下许多原来反对帝玦的人都悄悄的默了声,不再说话。 郁泉幽站在一边观望着眼前的情形,不由得上扬了嘴角。 她转身朝着天帝也同样行了礼道,“陛下...既然逍遥神君乃为如今仙界的济遥上仙,那么其在这万年以来立下的功劳数不胜数,足以功过相抵。况且从前神魔大战的幕后使者也并不是逍遥神君。他又凭什么一直被压制着不能重返九重天呢?” 第八十二章 我欢喜你(大婚) 帝玦低下眸,浅浅一笑,随后没有理会郁泉幽为他辩驳的话语,跟随着抚孤的脚步朝着凌霄宝殿外走去。 郁泉幽在大堂之上为帝玦声声力争,低下的反抗声却越来越弱。堂坐之上的天帝从头到尾都没有替这些反对帝玦回归九重天的老仙臣说过一句话。反而句句都是替郁泉幽撑腰。明眼人都清楚,这位天地共主已然是铁了心的要让帝玦恢复逍遥神君该有的身份与职位。 虽然还有少数上神不服于这样的偏袒。可多数原来反对的人的确都因为抚孤所说的话停下了反对帝玦的言语。 郁泉幽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觉得奇怪。只觉得这些人单单因为知晓了帝玦是济遥上仙的身份便这么容易屈服有些太过于简单。 可不管怎么说,九重天之上的反对帝玦的言论总算是压了下去。 帝玦随着抚孤的脚步离去,前往的却并不是青云。两人朝着离忧殿飞去。郁泉幽心底知道帝玦是真的有事情同抚孤商议。或许是关于魔族之事,并不是她应该掺和的。于是便乖乖的留在了凌霄宝殿上陪着天帝一起对付着宝殿之上这些老仙臣。 待到晚朝散去,郁泉幽陪同着天帝前往了天宫碎怜居。爷孙俩因为凌霄宝殿之上的一番争论闹得心中都并不是很愉快。两人沉着脸一起走完了天梯长廊。坐在碎怜居中时,天帝倏然长叹一口气,让郁泉幽心间猛地一惊。 她抬起头朝着天帝看去,有些忐忑不安。 “爷爷可是要怪罪孙儿在宝殿上胡搅蛮缠了?” 郁泉幽小心翼翼的询问着。天帝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今日之事,我本来便是要站在你们这一边的。只是...整治天庭之事,我已经储备已久。本来今日你提及时,我便可以顺势而下,至少能够起个头。却不曾想被东海那位小皇子打乱了计划。” 天帝在郁泉幽面前完全没有天地共主该有的架子,说话亦然是按照平常人家的爷爷一般同郁泉幽唠叨着这些琐碎之事。 这话听得郁泉幽莫名有些心酸。 天帝爷爷这些年应当过的十分不容易。 当年东海一场血案。郁九幽失去了她最爱的丈夫同天族反目成仇。而东海龙宫的一家也对没能保护好龙宫的天帝埋怨不已。 明明...大殿之上,那个扭转风向的年轻人应该知晓郁泉幽与天帝本身的意愿,却硬生生的将宝殿上已经转过来的风向再次掰了回去。 今日站在堂上提醒众位上神的那位年轻人是如今东海龙王最小的儿子熬阙。 当年东海被屠杀,反应最激烈的便是龙王的这个小儿子熬阙。 方才的晚朝之上,郁泉幽并没有想起那位提醒众人的年轻男子是谁,天帝这样一说。她才从记忆之中隐隐的记起了这个龙宫之中曾经最耀眼的少年。 她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郁九幽。想起了那位惨死穷桑的东海二皇子。沉寂下来。 天帝知道自己的这个话题引起了郁泉幽那些伤心的回忆,于是急忙收住话语,提起了另一个话题,“整治天族这事,本就急不来,是我太过于冒进了..小幽...爷爷想要问你一件事啊...” 郁泉幽顿了一下,朝着天帝看去,点了点头,“爷爷您问...” “你同沐玉当真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了么?”这话问的没头没脑,让郁泉幽倏然红起了脸,垂下眼眸轻声喃喃道,“自然,孙儿怎会拿自己的清誉开玩笑?” 天帝瞧着她通红的脸庞慈祥的笑了一笑,随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即使如此...你同他这一世一定要好好相守,千万不要像从前那般...知道么?” 郁泉幽点了点头,眼中流出的相信与向往让天帝莫名的担忧起来。 “你同沐玉私下举行的仪式自然不算。你乃是天族最尊贵的小公主,而沐玉的身份也十分特殊...你们二人的婚事自然是六界瞩目的...必须重新操办...爷爷从前没有给你曾经允诺你的一切,今世一定要全部实现。” 她稍稍怔愣了一番话,随后嘴角露出笑意,“一切全凭爷爷做主。” 天帝瞧着她脸颊上浮现的红晕,笑呵呵的说道,“甚好,甚好!” 郁泉幽低头不语,心思却一直牵挂着离开九重天跟着抚孤离去的帝玦。 天帝趁着她想心思的时间,将自己心中一直以来想说的事情讲了出来,“过了年正月初九是个极好的日子...小幽...天族是时候该有一个储君殿下了...” 天帝意味深长的说着,慈爱的看着郁泉幽。漆黑的眼眸中带着一丝欣喜与侥幸。 郁泉幽愣然抬头看去,立即明白了天帝的意思。他的意思是想要在正月初九封她为天族储君么? 她心中倏然一惊,立即摇了摇头道,“不可...爷爷,我这才刚刚重返九重天,您便赐我这般恩赐,绝对不行。就算当年我的战绩再多,这天族储君之位也万万没有我来继承的道理。几位叔父的才能都远远超过了我...孙儿绝对不可以担任储君之位。” 天帝知晓她会拒绝,也想象到郁泉幽会这般强硬。听了她一番话只好无奈的摇摇头道,“小幽,爷爷终日在这九重天之上同众人周旋,实在疲惫。你可知...从小爷爷便对你寄以浓厚希望,你母亲那几个兄长哪一个是正经天族皇子该有的风貌。让他们管理一些事务便日日同我哭爹喊娘...爷爷年纪大了...终归有一天是要归天化元的。到时天族无主,六界无主,秩序大乱又该如何是好?” 天帝露出了很少在旁人面前流露的伤感与落寞,让郁泉幽忍不住软下心来。 的确,她的几个叔父虽然个个都是风采绝伦,可从来不愿意掺和任何一件六界之事,向来将自己撇的干干净净,只愿意做这世间快活逍遥的神仙罢了。 可她也并不愿意接任这天地共主之位,说到底她会选择回归九重天的缘由不过是想要助天族对付邪神炎珺。血月之日即将来临,她绝不可能就这样放任天族面临危嫌而不顾。她只想不要违背了自己的本心,可也不想因此与九重天纠缠不清。 看着天帝一脸期望的看着她,郁泉幽不知该如何应对,叹息一声道,“爷爷,给我一些时间吧...这储君之位...非我重归天宫的本意。” 天帝知道,郁泉幽既然都这样说了,便已经表明了自己不愿意的态度,若是他再说下去,只怕会伤了爷孙俩的情意。于是点了点头道,“十月廿八是个宜大婚的好日子。离现如今也不过是一月光景,准备准备,也是差不多时日...不如,你们二人便在那一日大婚?” 听见天帝再一次提及大婚事宜,郁泉幽又是一囧,点点头,什么话也不说,只是听从天帝的安排。 天帝见她害羞的模样,忍俊不禁,“好啦,我也不留你在碎怜居用晚膳了。你刚回九重天,别鹤仙居也有很多事宜需要你去打理。既然回来了,你的公主身份也该拾回来了。既然你不肯接任储君之位,那么摄政帝君之位便不许继续推脱。” 郁泉幽刚要反驳些什么,便只见天帝朝着摆了摆手,意思便是不接受任何异议。 她憋了一口气,只好无奈的点了点头,朝着天帝行了个礼便从碎怜居中退了出去。 郁泉幽走出碎怜居,离开了天宫朝着别鹤仙居飞去。心中自是郁闷不已。 天帝所说的摄政帝君之位是从天族第一任主君继位时便设下的职位。只是那是龙族未曾统一六界,那时摄政帝君还没有这么高的名号,却也是天族的第二把手。 后来天族一直将这摄政之位闲置,只是因为这摄政之位同储君之位并无大异,若是天族出了两个二把手的人物反而会在内部引起两派之争。于是便一直闲置到今日。 可如今,天帝却重提摄政之位,就是因为她不肯接任储君之位。爷爷这样一安排,摆明了便是要她接下六界事务。 摄政帝君之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看来,以后别鹤仙居的众仙朝拜便是必不可免的事情了。 只是她人还未曾走到别鹤仙居,天帝刚奉下的圣旨便已经送到了别鹤仙居中。郁泉幽在天宫中晃了许久,磨磨蹭蹭的回到别鹤仙居之中,却见游奕灵官已等在了仙居之中。 她怔愣了一番,匆匆走进去,与游奕灵官互相揖了一礼。 “游奕灵官怎会在这时前来别鹤仙居?”郁泉幽没等游奕灵官开口说话,便先询问道。 “回殿下的话...小仙是前来传达天帝陛下的旨意。”这灵官十分恭敬地说道,随后便朝着身后端着两道圣旨的仙使招了招手,“你们二人过来。” 郁泉幽顿了一顿,瞧见那两道金黄色的卷册便立即晓得天帝是将赐婚与奉为摄政帝君的旨意一道遣了下来。可她随即皱了皱眉头,心里头烦恼的恨。 天帝本想在年后的正月初九封她为天族太子,被她拒绝后又强行将摄政帝君的头衔安给了她。 第八十三章 本以为天帝不会着急在近日就将她封为摄政帝君。至少会等过了年之后正月初九前后才会传来旨意,却没料到她这刚刚回别鹤仙居,天帝便传来了旨意。倒是真的叫她无从躲避。 于是默默的叹了一口气,朝着游奕灵官点点头,往地下一跪,向着端圣旨的两个仙使磕了两个响头,尔后起身道,“臣接旨。” 游奕灵官拿起一份旨意一脸漠然的念道,“奉帝皇之诏,战神降雪战功赫赫,礼姿奇韵,亲万界六民,名于当世,功有千秋,即日起封为摄政帝君,赐称北阳雪府成元君,赐居北阳雪府,辅佐共主,共理朝政。自明日起,众仙朝拜,行三跪九叩之礼。” 郁泉幽听着这旨意又忍不住叹息一声,伸出了双手去接那圣旨。游奕灵官瞧见她愁眉不展的模样,面色淡淡一拢,将手上的圣旨交到了郁泉幽的手上,弯下腰对着她和蔼的说了一句,“恭喜殿下成为这天上地下第一位女帝君。北阳雪府多年闲置,小仙已经遣人去打理修缮,过几日便能让殿下迁入殿中。陛下说了,这几日的群仙朝拜,便在别鹤仙居进行。” 郁泉幽略微露出了些无奈的神色,点了点头,接过圣旨后抬眸一看,便只见那游奕灵官冲着她微笑着说道,“殿下,既然旨意已定,那么逃避便是最没用的法子。” 这一句话倒是像一句善意的提醒,让郁泉幽微微一愣。她朝着游奕灵官看去,也顿时有些佩服起这个一直跟在天帝爷爷身边的灵官。这么多年,这灵官跟在天帝身边,也算是看透了许多事,最是懂得该如何于天宫那样纷杂的地方存活。 她浅浅的叹了一口气,冲着游奕灵官笑了一下,“多谢灵官指教。” 游奕灵官摆了摆手,即刻道,“殿下的谢意,灵官承担不起。这还有一道天帝的圣旨。殿下继续接旨吧。”他的话点到为止,决不再继续将话题说下去。尔后又转身拿上另一卷圣旨朝着郁泉幽宣读了起来。 这第二道圣旨,自然是赐婚于她同帝玦的。 郁泉幽听着这道圣旨倒是别一样的欢喜。待接过游奕灵官后,盯着第二道圣旨看了许久,看着看着走了神,也不知想些什么,嘴角乐呵呵的咧开。 罢了罢了。在这九重天上只要能够有帝玦的相伴,再多的困难又算些什么?她早就告诉过自己,这世上一切不必在避开。为何自己总是有这样逃避的念头? 她对自己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过身,抱着两道旨意就要往仙居里面走。低头想事情时,也没有注意到前方站了一堵人墙。 走着走着,额头鼻子连着撞到一处软绵绵的地方,脚下一滑心一惊,头便朝后仰去,顺带着连整个人也朝着后面倒了下去,于是惊呼一声,手中两道卷册滑至地面,就要朝着地上摔去。谁知腰间忽然有一只有力的手臂将她牢牢搂住。一个旋身便将她绕了一圈拉了回来。没来得及反应,她便已经钻进了一处温软的怀抱。 闻着那人身上软香浓郁的气息,她抬起头愣愣看去。便只见帝玦紧紧抱着她,眸中闪着点点星光,那嘴角还带着一丝不明显的笑意。 “阿玉...?怎么这样快便回来了?”她见是他,便欣喜的露出笑容。晃荡着的双手也忍不住搂上他的脖子。 “一点小事而已,自然很快便回来了...倒是你...方才在想些什么竟然这样出神?”帝玦轻声责怪道,“这要是你前面是一堵真真儿的白墙,你还真就撞上去了不是?” 郁泉幽撇了撇嘴,嘻嘻一笑道,“我高兴嘛...所以分了些神...” 他眉头轻轻往上一挑,深色眸间起了一丝波澜,“哦?高兴什么?” “自然是高兴天帝爷爷赐婚的旨意。”她低下头要去拿手中的卷册,这才发觉自己将它们扔到了地上。于是急忙拾起来,高高兴兴的同帝玦说道,“爷爷说了,十月廿八是个好日子,叫我们也不必等到年后,在筹备一个多月便可以大婚。” 她很少露出小女儿家的娇态,只是这一册旨意实在叫她高兴,仿佛能够将她几月以来积在心头的烦心事全都扫去,一脸欢喜的同帝玦说着。 帝玦看她这样开心,随即嘴角也忍不住上扬,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子道,“你我私底下不是已经拜过堂行过礼了?何须在做一次?” 郁泉幽听这话,便不由得有些不高兴,“是,的确。你同我私底下依然成了夫妻,可是这八荒六道都不知晓呀!万一还有哪个不识趣儿的女神仙看上了你,同你闹出什么风流之事,那便不好了。” 她倒是恢复了几万年前的那一种俏皮可爱的心思。对面的帝玦也愣了一愣,情不自禁的低笑了起来,“郁儿竟然也吃这种空头醋么?这没由来的...为夫又怎么会去闹出什么风流之事?” 他低低的笑着,笑声略微低沉了些,却格外的好听。郁泉幽今日高兴,听见他这样好听的笑声便忍不住再次钻进了他的怀里,耍无赖道,“是,就算是空头醋我也要吃,反正,你只能是我穷桑郁泉幽的夫君。我就是要让整个六界都知道。” 她重生之后第一次这般的任性调皮,只想霸占着帝玦的宠爱。从前也是这样,每一次帝玦都拿她没有办法。 果然那被她紧紧抱住的男人低声轻笑,顺势拦腰抱起她便是一阵笑意,“自然...我是你的,自然是要六界全都知晓。” 于是脚下悬空叫没有准备的郁泉幽稍稍愣了一番,随后瞧见他眼眸之中狡黠的目光,便知道他接下来要做些什么,于是急忙挣扎起来,却早就为时已晚。 他将她轻轻扔到榻上,坐在床边上,便自顾自的脱起衣服来。郁泉幽瞪大眼睛,朝着身后的床褥上钻去,然后将自己包成了个粽子,只露出一双眼睛瞧着他道,“你要做什么?” 帝玦低哼一声,转过身瞧着她依然害羞的小动作又忍不住笑起来,“郁儿,这夫妻之礼你我早就行过...怎得如今你还如此害羞?” 他脱了衣服,朝着榻上爬了过来。闪亮的眸子让她看着有些害怕。 于是忍不住嘀咕几声。“你穿上衣服,正正经经的模样倒像个正人君子...怎么脱掉衣服却像是个衣冠禽兽来着?”她瞪着帝玦不客气的说着。记得上一次两人化解误会同房那一次,眼前这厮差一点将她命都折腾没了。她哪还敢让他再来一次。 殊不知,郁泉幽越是这样刺激帝玦,这人心中的欲念便越是强烈,竟然没脸没皮的在她面前脱掉了最后一层里衣。 这如今已然是深冬,虽凡界还未下一场雪,仙界却依然是大雪连连。九重天虽然终年不曾有雪,四季却依然会随着春夏秋冬来变化。如今的别鹤仙居,空气自然是冷的能结冰。这人却在她面前拖了个精光。也不怕自己冻着。 郁泉幽嘴上嘀嘀咕咕,手边抓了一条被褥便朝着帝玦扔了过去,努了努嘴道,“将被子披上吧...光落落的要给谁看?这大冬天的不冻死你!” 她没好气的说着,死死的揪着自己的被褥不肯放手。 谁知这厮丝毫未动,端端正正的坐在她面前,露出的身形健硕有型,很是好看。只是他胸膛那处乱七八糟的伤痕却是添了一处阴霾。让她看的很是不舒服。想起他身上这些伤痕都是因为她而留下的,郁泉幽便忍不住一阵心酸,于是心软下来,裹着被子便朝着他挪了过去。 然后将自己身上的被子朝他背上一盖,软声软气的说道,“大傻瓜。” 帝玦知道她是因为什么软了下来,于是心中一动,裹着被子便朝着床榻里面滚过去,顺带着抱着她躲到角落里去,一脸笑意的瞧着她。 郁泉幽知道自己这样一心软定然是躲不过这禽兽的蹂躏。于是大抵是放弃了抵抗,任由着他抱着缩在床榻的角落里。那层层叠帐洒下来,幽兰清香便不由得飘转而出。红绸细纱隔绝了塌外寒冷。 他贴身赤裸的压在她身上,早已克制不住心中燃烧的情意,找准郁泉幽的唇便贴了上去。 “唔...”她呢喃一声,急忙将他朝外面推去。谁料到这人半丝空隙也不留,压着她抵着他胸口的双手,不管不顾的吻了起来。郁泉幽冒着一丝丝空隙,呢喃不清的讲了一句,“你能不能动作轻些?” 身上那人嘴角一咧,撑着双臂,离开她的唇便是一腔笑意,“夫人怎么这般没羞没躁?” 郁泉幽忍不住浑了他一眼,好不容易吐了一口气道,“你怎么反倒恶人先告状了?” 帝玦轻声哼了一句,轻轻朝着她的耳边哈了一口气,惹得她浑身一个激灵颤动,便红了脖子红了脸颊。那一坨红云从她耳垂朝着鼻尖蔓延。整一片全部遮掩,叫她羞得忍不住再往被子里钻。 第八十四章 虽说他们俩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等事情,可帝玦的手段实在厉害,每一次调情也十分过分,每每让她措手不及,自然要羞红了脸。 她正想着这样下去绝对不行,主动权竟然全都在帝玦手上。于是下定决心转过头想要去寻帝玦的唇。谁料到那人已经沿着她的脸颊吻到了脖颈间。细微的喘气使得他的鼻息不断的喷在她的脖子间,一阵子奇痒叫她忍不住哼哼两句。她想要用手推开帝玦。这厮一双略有些粗糙的手早就略过她身上的几层衣裳朝着里面探去。随后另一只手又扯开了她的腰带,那本来就容易散开的外袍,便被他脱了去。随后又是一指仙法将她身上所有衣物都变没了。突然就这样坦诚相见。郁泉幽心间一紧,双手却早已被他的手牢牢固定在头顶两侧。 郁泉幽莫名其妙有些紧张,又不由得一阵颤抖。惹得沉醉于她气息间的帝玦抬起眸来盯着她瞧,“夫人竟然害怕了?” 那双深邃的眼眸带着点点笑意,实在是好看,又让郁泉幽忍不住陷了进去。 他瞧她失了神的模样笑道,“也不知洞房花烛夜时...究竟是谁主动抱住为夫,怎得现如今反倒害羞起来了?” 这一句话叫她又羞又躁,“那时若不是为了救你,我怎会那样主动?”郁泉幽羞的没脸见人,就想着往他怀里钻。柔顺的发丝扫过他的胸膛,让这控制力极强的男人一下子失了些分寸。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便捉住她的唇再一次吻了下去。 已是晚上,仙居之中燃起的灯火显得十分柔和,透过幕张照在他的皮肤上。将他本来瓷白的皮肤照的更白了些,郁泉幽盯着他的皮肤发着呆。她一直没弄懂,是不是帝玦投胎转世的时候转错了胎,才成了男儿,怎么皮肤比她还要雪白。不过这样雪白的皮肤却并不显得他像个娘娘腔,肌理倒是十分清明。 她不知多少次盯着他的身材发了多少次呆,手指轻轻抚摸过他胸膛前那些乱七八糟杂交在一起的伤痕。这细微的动静让帝玦差一点失去理智,趁着还尚存了一丝意识,他动作迅速的将她乱动的双手再一次放到头顶两侧控制住。瞧见他两只快要发红的双眼,郁泉幽忍不住扑哧地笑了出来,“你莫不是快要忍不住了吧?” 她嘲笑起帝玦的定力,眼眸中的笑意越发的刺激了已是半喘着气的他。帝玦盯着她瞧,擒住一丝笑,靠在她耳边沉声一句,“不错,为夫的确忍不住了,前戏已然做足,是夫人你要引火自焚。” 他这样威胁的一句,令郁泉幽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一股电光火花在她心间烧过,酥软的感觉立即涌过她的四肢百骸,冷不丁在他身下颤抖起来。她弯起眉眼,冲着帝玦笑着,似乎欢喜的很,挣开他的双手,主动搂上他的脖子,似乎是同他杠上了一般,眉眼一眯便是一幅受到挑衅的冷然模样,“那...夫君倒是试试看喽?瞧瞧是你败于我的石榴裙下,还是夫人我臣服于你的身下?” 她心间放出一阵绚烂的烟火,也不知怎得今日便这样大胆,脑海中竟生出些羞耻的想法。 “你竟敢怀疑我的能力?”他眼眸一敛,眼角不由自主地上扬,邪邪一笑,笑得有些夺人魂魄。看入她的双眼之中,便是这世上最动心的景画。 于是他顺着郁泉幽的脖颈一路流连,埋在胸口折腾了半天,接之将她朝身前一抱,便是一番巫山云雨,连绵不断,缠绵不休。 郁泉幽这样被他折腾了半宿,终于晓得求饶,急急忙忙喊道,“夫君能饶了我么?我快被你折腾的散架了....” 他得意的笑了起来,随即不饶一分一毫,继续吻了下去。郁泉幽哭笑不得,帝玦的报复心是极强,怕是明日第一次群仙朝拜她便是要缺席了。 帝玦倒是精力旺盛,来回翻滚折腾了许久,终于闹得郁泉幽困得闭上了双眼。瞧见她昏昏欲睡过去,他才肯罢休。揽过被褥将两人团团拢住,便这样赤裸着拥抱入睡。他闻着她青丝之间的发香,嘴角勾勒出笑意,搂在她腰际的手臂便更紧了些。 就这样一觉睡至了第二日晌午。郁泉幽醒过来时,浑身酸痛的叫她无法动弹,扭过身却发现那个将她折磨的如此惨样的人早已不见。她嘀咕一句,“这厮倒是跑的挺快,是知晓我晨起要同他打一架么?” 她甚是不满,随即才注意到窗户前落下来的阳光,甚是刺眼难过,让人瞧着好不舒服。她迷迷糊糊的自言自语,“怎么晨起阳光便这样刺眼?那应阳神君今日莫不是吃错了药?” 她有些生气,便朝着门口唤了一声,“伶云!” 像是从前一般,伶云守在门口,听见里面一声唤,便急忙应道,“主子...有何吩咐?” “你去司天府瞧一瞧,那应阳神君是不是抽了风,晨起竟然放下这样强的阳光,还有没有他应阳神君该有的职责了?”她气呼呼的说着话,外面的伶云却听得有些啼笑皆非,随后应道,“主子...恐怕这不是应阳神君的错...主子,现下已是晌午时分...故而太阳才这样刺眼...” 听着伶云报了时辰,郁泉幽猛地一惊,从床上坐了起来,只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酸软无力,实在没什么力气。却又惊讶的很,“竟已是晌午?你怎么不叫我?我昨日才封为了摄政帝君...今日众仙朝拜便缺了席...如何向爷爷交代?” 虽然是料到了这样一件事,可郁泉幽心里还是有些愧疚。她这番摆明了就是要爷爷难看,这叫天帝爷爷怎么在众仙面前说得过去? 伶云听着她的声音像是完全醒了,便朝着里面回了一句,“主子,伶云可以进来吗?” 郁泉幽有气无力的哼了一声,又朝着床榻上倒了下去,捏紧被子,大有一副无所谓的神态。事情都已然这样,她也就将错就错,等午后去向天帝爷爷请个安,道个歉也就罢了,不必苦恼自己。 她倒是想的当然。晨起早朝上,她这个摄政帝君没有前去,更没有接受八荒六道众仙朝拜,十足是让天帝难堪。不过也好在早起,帝玦先去了凌霄宝殿禀报天帝,只说她方才返回九重天身体有些不适,才叫众仙没了说法。 伶云听见她应了一声,便带着寝殿前早就等候的一排婢女朝着里面走了过去。 一推门,便瞧见郁泉幽还赖在床上不肯起来。于是浅浅一笑,朝着身后的婢女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看着郁泉幽这副模样怕是许久也不肯下床了,她也没必要去多问一句,直接撤了人自己陪着就是。 “主子...并非是伶云不肯叫你...”伶云瞧见郁泉幽翻过被子,将自己罩得严严实实,躲在床榻里边不肯出来看她一眼,便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今晨起,伶云是想要唤您的...只是神君恰好起身,要我莫要打扰了您休息,伶云这才没有唤您。” 郁泉幽一听这个更来了气,于是转身冒出了个头朝着伶云恶狠狠的瞪过去,“伶云啊伶云!你到底是谁的贴身婢女?你就这样听帝玦的话?” 伶云微微一愣,看着郁泉幽气鼓鼓的模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主子...昨晚帝君到底如何惹着您了?怎得这般怨愤?” “你只说...他晨起去做些什么了?我一醒来就不见踪影,实在可恶!”郁泉幽踢了踢被褥,不甘心的说道。 伶云点了点头答道,“神君晨起后便去了凌霄宝殿...同天帝陛下告您的假。早朝过后,跟着天帝前往了碎怜居商量事宜...尔后回了别鹤仙居为您做了一锅桃花羹,眼下带着轶血去了天宫元始天尊的住处。” 郁泉幽皱了眉,看着伶云道,“你知道的这样清楚?他去早朝时,你跟了过去?” 伶云知道郁泉幽很快便能知晓,于是也不隐瞒,点了点头。 郁泉幽微微扯动了嘴角,迟疑地问道,“他怎样为我在爷爷面前告假的?” 伶云就知道她要问这个,便将准备好的答案说了出来,“神君在凌霄宝殿上的话是这样说的,‘臣妻方才重回天庭,体力不济,特以此向天帝陛下告假。’”这丫头学着帝玦早朝时说话的语气想要逗郁泉幽笑一笑。 躺在床榻上的郁泉幽也果然忍不住笑了起来,听着伶云的话并未觉得他话语间有不妥,好不容易气消了些,便又听见伶云继续说了下去,“不过...神君后来随着天帝去了碎怜居。天帝问了他您不去早朝的真正理由,他却不知怎得咳了几声没回话。天帝在询问,他又这样说道,‘是臣不小心,没料到郁儿体力不济,高估于她了。’” 这丫头又学了帝玦的语气,那分明是一副得意的嘴脸,只叫郁泉幽气的想要跺脚。这样的话,他也好意思在天帝爷爷面前说出口,当真不知羞的。 第八十五章 伶云瞧见自己后来的学样不仅没把郁泉幽逗笑,反而让她用更加怨气深的神情盯着她瞧,便有些愣了神。 她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道,“主子怎么了?” 郁泉幽浑了她一眼,又将被子盖过头顶,脸颊迅速通红,气急败坏的喊了一句,“讨厌的帝玦!” 谁知这话还未喊完,门口便传来一声沉闷的声音,“为夫如何讨厌了?” 这话,这语调一听她便知道是谁,于是气呼呼的做起来,一丝凉意便窜上了她的肩膀。那光洁的皮肤露在外面。她瞪着门口的帝玦,却忽略了他怀中抱着的轶血。 躲在帝玦怀里的轶血看着郁泉幽赤裸出来的肩膀吃了一惊,惊慌的用一双小肉手遮住了自己的双眼,着急忙慌的说道,“师娘如何没穿衣服!阿轶还是个孩子!师娘不害臊!” 小家伙吵着叫着,让郁泉幽顿时神态一窘,赶忙朝着被窝里一躲。门前的帝玦笑眯眯的盯着怀里的这个小家伙的看,很是不善。 轶血感受到了这样的目光,忍不住颤抖了一笑,捂着眼睛的小肉手间露出一条缝隙,朝着帝玦看去,然后傻兮兮的冲着帝玦笑了起来,“师父....?” “阿轶...你这么些年都跟着沧海的那位师父学坏了呀?为师本想着多年未见,上一次你那半开为师的玩笑只是因为太过想念便轻易饶了你,如今竟也敢调戏师娘了?” 轶血心中咯噔一声,急忙道,“师父瞎说,阿轶何时调戏师娘了?” 帝玦此番就像个小孩子一般,不依不饶,恨恨的说道,“你就有!” 于是他将怀中轶血轻轻一扔,那一团肉乎乎的小家伙便朝着地上一滚,跪在他的面前,一幅可怜兮兮的模样道,“师父...是不是要依照之前罚我的...继续处罚了?” 帝玦居高临下的瞧着这小子,然后邪气的笑了起来,轻轻的点了几下头道,“弟子经不能少抄...为师你也不能见到...待一年后,你改邪归正,为师再将你从沧海接出来。” 轶血听他此话,震惊良久说不出话,随后懊恼的点了点头道,“弟子知错了...弟子甘愿领罚。” “轶血有何错你要如此罚他?”郁泉幽从被褥中冒出一个头,替轶血愤愤不平的说着。谁知门口那人却咧嘴一笑冲着她道,“身为弟子,若做不到恭敬孝顺四字,自然是大错,绝不能姑息,方才这小子对师娘如此冒失,自然不能轻易饶过。” 郁泉幽知道帝玦这分明便是在乱吃醋,哭笑不得的同时也没办法替轶血辩解,若是她多说了,谁知道这个小家子气的男人还会对轶血做出什么样过分的事情。 只是瞧见轶血那望着帝玦水汪汪的双眼,她又不忍心。 轶血同帝玦的感情是当真好,当年她命丧牙骨洞,轶血还是襁褓中的婴儿,伶云一人照顾了许久,他一岁多的时候便受到八荒六道众仙的排挤嘲笑。虽然这小子或许不记得,伶云却都晓得。 若不是帝玦后来出现,将轶血养在了身边,又当爹又当娘,兼任了个师父细心教导了这孩子,轶血绝对得不到现如今的身份地位,学识法术。 轶血瞧着伶云的脸色,默默的随着她一起退了下去。 帝玦走进了房中,将门悄悄的关了起来,在郁泉幽还缩在被窝里想着万年前帝玦养着轶血,等着她归来时的心酸忍不住一阵心疼时,那人竟麻溜的脱了衣服再一次钻进了被窝里。 她只感觉身上的被子倏然被掀开,一股冷气钻进了暖和的被子里,她猛地缩了一下,却在下一秒被一个坚实的怀抱搂住。 温暖的怀抱使得郁泉幽无比留恋。她钻进帝玦的怀中,将脸埋住,半天也不肯抬起头。 许久,听见帝玦低低一笑,“今日我同天帝议事,提到了大婚之事。娘子这样也不想在听么?” 郁泉幽从他怀中钻出来,靠在他的肩膀上,眨了眨双眼道,“说什么了?” 她这一窜,大半部分的春光便全都显露了出来。 帝玦屏住呼吸,压抑了心中微微浮动的心情沉声说道,“郁儿...你这是还想引火自焚么?” 郁泉幽听着他隐忍低沉的声色,她默默的低下头朝着自己的胸口看了一眼,脸颊上霎那间彤云密布,她急忙扯了扯被子。那被褥却被帝玦压的牢牢地。 她瞧见他轻松的压着被褥,一脸好笑的瞧着她不知所措。 她窘迫不已,干脆重新窜进了他的怀中,紧紧贴着他的身体,抱着帝玦的腰际,红着脸不再动弹。 帝玦感受到她身上的热度,青丝之间的幽香飘在他的鼻间,使得他面色一僵,好看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眉目间愈发的沉静。 他抱着她,温柔的说道,“我同天帝说了,大婚那日...我们在灵月谷的牵月台完婚...” 怀中的女子悄悄一颤,抬起头,眼中闪着目光朝他看去,“你还记得...?” 这八荒六道中,她曾经最喜欢的地方便是灵月谷的牵月台。寻叶城中每一晚便只有牵月台最是好看。那里,不管是不是正月十五,都是一轮完整的玉盘月亮。照射下来的月光更是迷人。据说当年牛郎织女便是在这牵月台相识相爱,一度成为一段佳话。 她从前同帝玦说过,若是要她选大婚的地方,那么牵月台是她最想要的地方。 只是,前世他许诺十里红妆铺至别鹤仙居,却并没有驾马来娶,那空荡荡的牵月台也没有等到他们二人相互礼拜,朝着八荒六道众神发誓。 帝玦抱着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是,我记得,我一直记得...郁儿,这一世我不会再错过与你的大婚,我们二人终究是要在八荒六道的上古诸神面前发誓的...这一辈子是断然不能分开的。” 他低沉的声音响在她的耳边,便犹如这世上最动听的乐音。郁泉幽高兴许久,忽然想起还在昏迷之中的陌离雪,心情便一下子跌落而下。 帝玦察觉了怀中人的不对,低下头便晓得她再想些什么,于是沉声说道,“我还未同你将这一件喜事....陌离雪...醒过来了。” 郁泉幽猛地怔愣一下,抬头朝着他看下来的眼眸中望去。那双深蓝色的眸内敛深沉,宛若汹涌蓬勃的大海一般,让她一不小心便永远陷在里面再难自救。 “离雪...醒了?清竹师父不是说...她很难醒过来了么?”郁泉幽显然不知道帝玦私下里都为她做了些什么,眼中担忧之情依然绵绵不绝。若是眼前这个男子只是为了让自己能够安心的同他在牵月台举行大婚,那么她是断然不肯的。 “傻瓜...就算清竹这样说,陌离雪那位夫君...也绝不会看着他的妻子就这样无休无止的沉睡下去。曾有医书记载,冥界冥王手中有一瓶醒魂散。能够让常年沉睡的人从睡梦中醒过来。你因云歌之事闭关两月的时间,我同月吟溪一同去了一趟冥界...虽然过程有些危险,却还是将醒魂散抢了过来。 月君上神服下了醒魂散,唤醒了沉睡在梦魇之中的魂魄,终究还是醒过来了。只不过她现如今的身子骨有些羸弱,还不能下床行走。我们大婚是两月以后,那时她大概也该恢复的差不多了。” 他同郁泉幽说着,却将他同月吟溪如何抢夺醒魂散的过程全部省略不说。 郁泉幽不用想也知晓,私闯冥界是有多么危险。可她也知道,帝玦不想让她知晓他经历的这些危险。这些天她一直觉着奇怪,为何帝玦已然恢复了自己的内力,眼眸却还是未曾从蓝色变回黑眸。原来...是在冥界受了伤么? 她不由得鼻子一酸,只感觉心中一阵又一阵的感动涌了上来。 她知道,帝玦再一次这样冒险不过是怕她再拿自己的一切去换陌离雪的平安。他知道她不会放任着陌离雪不管。 她压住心中所有大起大落的情绪,紧紧抓住帝玦的衣服,低下头,眼泪便已然绷不住,哗啦啦的落下来。 郁泉幽细微的动作也让帝玦很快的察觉到。他轻轻将郁泉幽低下去的脸抬起,温柔的吻去挂在她脸上的泪珠,低声有些沙哑的说道,“怎么好端端的就哭起来了。” 她抽噎起来,收住眼泪,凝望着他的双眼,半响咧嘴笑道,“帝玦....我爱你。” 他浑身轻轻一颤,愣住的模样是她万年以来未曾见过的慌乱。她瞧见了他那双沉静的眸中闪过的一丝不知所措。瞧见他张嘴欲说却又不知如何说起的小表情。心间便溢出一层甜蜜。于是双手端住了他的脸,对准了那张薄唇,吻了下去。 这一吻有些天荒地久,不眠不休。她沉浸在吻中,许久不肯缓过来。直到帝玦半喘着气,低沉的说着,“夫人确定还要在这样诱惑为夫么?”她恍然回过神,意识到自己是在做一件多么危险的事情。 第八十六章 于是猛地放开他,想要缩回被子中,却被他倏然捏住了双手,轻易压在身下。 她惊慌失措的盯着帝玦那双深邃的眸,瞧见那人喘着粗气,靠在她耳边轻声道了一句,“夫人此时想逃,怕是已经晚了。” 郁泉幽哭笑不得的抵制着帝玦接下来的动作。谁料到,这人一晚未睡竟然还有精力闹腾,早就将她压制的半分都动弹不得。幕帐一掀。红绸罗帐,飘飘洒洒的盖住了所有春光。 窗外,那一轮耀眼的太阳照射在红色纱帐上,暖洋洋的,燃烧了这个冬季所有的寒意。 ———— 一道夕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 晚霞之下的天宫被照的格外柔和,郁泉幽端着礼,一路从凌霄宝殿走向碎怜居,身后跟着一大群的众仙。 今日的早朝她不曾去过,若是晚朝再不去,便当真是在给天帝难看了。她行走在宫廷长廊之上,只觉得浑身酸软,竟觉得走路都是一件极难的事情。身后跟着的帝玦却是一脸春风得意,让偶尔回头瞧他一眼的郁泉幽憋了一肚子的气。 路过的小仙娥瞧见这一幅画面纷纷对视一笑,尔后低头等着一众上仙离开,窃窃私语几句,匆忙离开。 天帝午膳过后有些疲累,招了众神于碎怜居中议事。坐在堂前等待着郁泉幽领着众人进来时,便瞧见外面走廊上的小仙娥们窃窃私语着,以为是发生了什么样有趣的事情,便有心朝着仙居外瞧了一眼。便只见领头的郁泉幽一脸无精打采的模样,而旁边的帝玦却是神采奕奕,很是精神。 那几个小仙娥这辈子便没有见过这个魔族储君几面,如今一见,目光自然而然地被那人吸引过去。却忽略了他们本族最尊贵的小公主殿下。天帝并不晓得郁泉幽同帝玦到底发生了什么。心中对于孙女怠慢之事耿耿于怀,一张沧桑的脸顿时擦上了一些阴影。 很快,郁泉幽领着众仙从仙居外走了进来。 该行的礼,该磕的头,她倒是一样也未曾少,却始终一幅疲惫的模样,像是一整晚不曾睡一般。 天帝瞧见她这幅模样,又瞧见身后议论纷纷的众仙不由得轻轻咳了几声想要提醒郁泉幽提起精神,谁知这丫头半天也没听见他一声咳嗽,像是当作了耳旁风,竟还在一边打起了瞌睡。 堂堂摄政帝君这般怠慢懒惰的模样怎能让众仙信服。于是天帝一声威吓,吓得郁泉幽急忙睁开了双眼朝着自己的这个爷爷看去。瞧见爷爷一幅黑脸的模样,才知道她已然浑浑噩噩的来到碎怜居,若是在这样懒怠下去,很是不妥。于是强打起精神来。 天帝瞧见她总算睁开了双眼,打起精神。又继续将仙界重建的事情说了下去。 “方才,青云帝君已经将如何重建仙界的折子递了上来。需要众位卿家做到的事情,本君会让游奕灵官送一折卷宗去往你们的府邸。九州与八荒之间有一处镇压凶兽的地方结界不牢,继续九重天派遣天将前往修缮巩固。”天帝吩咐着近日的事宜,便提到了八荒巫皇之前上奏的折子。 “这一事,便由飞虹你前往,玄女陪同。你们二人可有意见?”他很快便将人选安排下来。 飞虹倒是没有说些什么,直接点头承担了下来。可那九天玄女却像是有意见一般,从一旁站了出来朝着天帝一拘礼道,“陛下,琼津山那些通过了募兵之关的仙界义士如今该如何处置下去?” 听九天玄女这样一提,郁泉幽才想起了还被她丢在琼津山的顾念羽。 整个九重天前几日一直在为铭火于忘川河畔的大举进攻而烦恼,因此一时之间竟都忘记了这一桩事情。一众人经过九天玄女提及才想起天庭承办下去的募兵点将并未曾结束。 天帝坐在九霄龙椅上,沉思许久道,“既是如此...你二人必然不能分身前往两处...那么...” 天帝挠了挠他满是白发的头顶,转眸朝着郁泉幽看去,扯开一个笑容道,“降雪。” 郁泉幽听见自己的称号,猛地一颤,转过身条件反射的朝天帝揖了一礼道,“臣在。” “八荒与九州之事向来都是由飞虹将军与九天玄女解决...但,此次的募兵点将之事亦是他们二人监察。这两件事又是头等大事,他们既然分身不得,便由你同逍遥神君接下募兵点将之事。届时,青云帝君也会临场。你们三人一同监察,选出来的人选定然不差。你觉得如何?” 天帝将募兵点将之事扔给了她。那毋庸置疑的语气让郁泉幽哭笑不得。天帝这是在惩罚她今日早朝时未曾临朝么? 郁泉幽默默的叹了一口气,想着以往募兵点将那些麻烦事,便头皮发麻起来,却又再无理由推脱,于是点了点头答道,“臣觉得这样的安排十分妥当,臣领旨。” 天帝瞧着她堆起的眉间,满意的点了点头。 “今日,本君还有一件事需要吩咐各位卿家。”他移开了目光,继续讲道。 “十月廿八,将是逍遥神君同摄政帝君的大婚之礼。既然是魔族与天族的联姻之事,依照从前办下的十里红妆,一样也不能少。同日,灵月谷的月君上神与谙临山空印上神的小弟子月吟溪同样举行大婚。这两件喜事是九重天几万年以来不曾有的大事。本君很是重视。即日起便由月老阁操办此事,星座台各位上仙亦须在旁辅助。” 天帝将大婚事宜都吩咐了一遍。一旁的郁泉幽却惊讶的很。她没有料到那一天,天帝爷爷也同样会为离雪与月吟溪操持婚礼。当年吟溪上仙同月君上神的姻缘是八荒六道众人都不赞同的。这才导致那两人浑浑噩噩纠缠了七世,这一世好不容易相守在一起,却并不敢大大方方的举行大婚。如今却有了天帝陛下的亲自赐婚,便等同于整个八荒六道的人都同意了这一桩婚事。这对于离雪与月吟溪来说自然是好事一桩。 郁泉幽只觉得近来好事众多,不由得心情喜悦。可等到天帝同诸神商议好近来的事宜,她已经困到不行。 几乎快睁不开双眼向后倾倒而去时,身后站着的帝玦及时扶住了她。 天帝刚准备让诸神都退下。帝玦却当着众神的面,将昏昏欲睡的郁泉幽拦腰抱了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悬空让郁泉幽瞬间清醒,她有些惊慌的看向帝玦,悄声对他说道,“你这般做甚?这么多人看着...” 帝玦并未理会郁泉幽的话,朝着天帝略微行了一礼道,“陛下,臣不得不失礼了,郁儿她身体实在不适,请容臣先行告退。” 他公然在诸神面前称呼她为郁儿,并没有任何要回避的意思。沉下去的脸色早就显出了他此时不高兴的心情。 天帝无奈的看了看眼前这两个年轻人,点了点头道,“今日议事到这里已然结束,你二人若是想要先行告退,便去吧。” 得到天帝的允许,帝玦便抱着郁泉幽匆匆从碎怜居一路走了出去。在众神异样的目光中,郁泉幽羞红了脸,躲在帝玦的怀中不敢出来。心中也委实觉得气人。 若不是他,她怎么会频频想要在天帝爷爷议事的时候睡过去? 他一路轻轻抱着她,不顾周围停下来看着他们的小仙娥们。 郁泉幽一路将脸埋在他的怀中,直到他将她抱回了别鹤仙居里。 帝玦像是放置某样稀世珍宝一般,将她轻柔的放在床榻上。 他正准备起身,却被郁泉幽牢牢的搂住了脖子。 帝玦的嘴角擒住一丝笑道,“这般做甚?” “你做甚在那么多人面前将我抱回来?”郁泉幽询问道。 眼前的这人悄悄说了一句,“为夫看你太累,自然是心疼...” 这让郁泉幽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我这么累到底谁是罪魁祸首?” 她质问着,慎怪一句,扭过头不想理他。 帝玦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鼻子间轻轻哼出一声笑,然后用额头抵住她的额头,温柔的在她脸上啄了一口道,“对不起。” 郁泉幽愣然,瞧着那双深蓝色的眼眸,深邃的目光中泛出的宠溺让她深深沉沦。 他抱着她躺在床榻上,只是将她轻轻搂在怀中,贴在她的耳边道,“睡吧...晚朝已过,你心中的事也了了。” 郁泉幽听着他哄小孩一般的声音,只觉得十分温暖。于是心中什么想法也没有,只想紧紧抱住他安然入睡。 她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清香,睡得很快也很沉。 不过一柱香的时间,帝玦再去唤她,怀中的人已然睡得沉稳。 他嘴角微微勾起一笑,满足的闭上了双眼,同样安稳的睡了过去。 清晨之时,伶云照着帝玦的吩咐于卯时二刻唤醒了沉睡着的郁泉幽。 她醒来的时候,刚好是八荒六道第一次向摄政帝君朝拜的时间。 郁泉幽舒舒服服的睡了一晚上,实在是痛快,醒来时只感觉神清气爽。 第八十七章 梳洗好一切去了前厅接受八荒六道众仙朝拜时,便瞧见别鹤仙居那小小的厅堂之间的挤满了人。 她倒是奇怪,一大早上都不曾瞧见帝玦一眼。只是吃了他晨起时做好的桃花羹。 郁泉幽倒是询问过伶云,帝玦去了哪里。谁知这丫头像是收了他的贿赂一般,就是不肯说他去了哪里。 于是万般无奈下,她放弃了询问。 她被封为北阳雪府成元君的事情,果然没过两日,整个六界的人便全都知晓了。八荒六道送来的贺礼络绎不绝。 伶云光是收这些贺礼便已经收到手软。可更加关键的是,这一些没由来的人情日后还要一一还回去。 这挑选回礼的物品便已然让郁泉幽头大。幸好天帝爷爷赏赐了许多东西下来。她挑了一些同送来贺礼的人相同阶品符合的礼物回送回去便算是了事。 一场朝拜下来,只感觉自己的脖子都要坐僵了。 郁泉幽疲惫的坐在厅堂前的软榻上靠了许久。 她也没有想到,群仙朝拜一场她足足坐了两个时辰。于是这才明白天帝爷爷平日里接受众仙朝拜后上早朝的痛苦。 等到用午膳的时候,帝玦才匆匆从外面赶回来。 也不知是去了仙界还是凡间,他带着一身的雪回到了别鹤仙居。一进来还未曾同她说过几句话,便一头钻进了小厨房中,嚷嚷着要为她做饭。 郁泉幽跟着进了灶房,却又被他以各种理由挡在了外面,委实叫人生气。 于是她蹲在灶房的门口等了半宿的时光。隐隐约约之中闻到从灶房门前缝隙之中飘转出来的香气。倏然被吸引,只感觉肚里空荡荡的,一股饿意涌上心头。 许久,里面的人才将灶房的小木门打开。于是小房子里面飘然绝味的香气一鼓作气的涌了出来,十分绝妙。 郁泉幽拉住帝玦的衣袖道,“你做了什么?怎么这样香?” 帝玦点了点她的鼻子道,“晓得你饿了,无须这般着急,叫伶云端去前厅。我们去前厅用膳吧?” 郁泉幽猛地点了点头,眼中发光,倒是一幅小馋猫的模样,看着让人发笑。 帝玦轻轻拉着郁泉幽朝着前厅走去。 她并不知道此时的前厅正坐着黑压压的一群人。 于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她同着帝玦一起走进了前厅之中。打闹笑谈之间,便忽然瞧见原本冷冷清清的前厅之间竟然乌压压的坐了一片人。 身在八荒正准备接任帝君之位的莫念川正坐在桌前同一旁喝着酒的禾玉央唠唠叨叨的说着些什么。在他们的一旁坐着的是脸色有些苍白的陌离雪与月吟溪。 陌离雪的脸色极差,想来身体并未曾恢复,月吟溪细细的照料,虽然担忧,脸上的笑意却也是连绵不绝。 而正坐在前方紫檀小桌椅上的玉寒影正同顾淼清下着棋,一边下着一边斗嘴,倒是笑得开心。 不知何时,消失已久的凤鸣萝同紫茎也出现在了这里。 便是连官芸柔同沼临上仙也一同聚在此处。 她惊讶的盯着这些人,不知所措起来。 她不知今日是什么日子,从前的人竟然都齐聚一堂。 这般和乐融融的情景让郁泉幽忍不住一阵鼻酸。 她朝着身边的帝玦看去,疑惑不解。却只见身边这厮浅浅一笑轻声说道,“一会儿还会有人来...” 郁泉幽愣了一愣,显然不晓得帝玦还将谁请了过来。 不一会儿的时间,伶云突然从前厅正门朝着她匆匆的冲了过来,急急忙忙的说道了一句,“主子...主子您些来,门口...门口....” 伶云喘着气,半天也没有说明白什么。 “门口怎么了?” 郁泉幽急急的问道。伶云张口欲言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于是最后无奈说了一句,“主子快些同我来吧。” 她一脸愣然的被伶云拉了过去,朝着别鹤仙居的外面走去。 郁泉幽正想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没有走到门前,便已经耳尖的听见了一阵熟悉的争吵声。 那熟悉至极的声音让郁泉幽浑身发麻起来。于是顿在原地,愣了好久,倏然冲了出去,站在门口便瞧见那一抹熟悉的赤红身影在同着一抹青墨色的身影无理取闹,不断争吵着。 她顿住了呼吸,惊喜的瞧着眼前的两人,然后向那么红色看去,惊呼一声道,“云歌!” 那赤红色的身影一颤,停住了争吵,转身朝着郁泉幽看去。 “云歌!”郁泉幽连声叫了几声,便朝着那娇小的身影扑了过去。眼泪旺旺,激动不已。 云歌本不想惊动郁泉幽,却没有想到还是将她引了出来。 她怔怔的站在原地就这样看着郁泉幽朝着自己奔来。 郁泉幽将云歌一把抱住。 云歌半响沉默才肯唤了一声,“师姐...” 郁泉幽听着这一声唤,不知有多高兴。 这几个月里,她不知多少次去了她与云歌走散的地方寻了多少次。 郁泉幽紧紧抱着她,责怪了一句,“你这丫头到底这几日里去了哪里?可知道我寻你有多久?云歌...” 云歌耷拉着的双手有些不敢抱住她。良久,她轻轻抱住了郁泉幽,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云歌知道,她离开之后,郁泉幽同狐墨的关系定然降临到了冰点。她这位师姐也定然对于自己的离开感到愧疚难忍。 可她并没有任何后悔的感觉。如若不是她这一次出走,狐墨又怎么可能真的了解到她的想法,她的意愿? 只是,对于郁泉幽,她也有着愧疚之意。于是,此番见到了数月未曾见过的郁泉幽,顿时之间无话可说,也不知该如何从这样的境地下逃出。 她忽然明白为何狐墨会将她引到了这里,原来只是为了让她见一见郁泉幽。 难道只是为了让郁泉幽不伤心,才会那般装病来寻她出来么? 云歌苦笑一番,不由得自嘲起来,云歌啊云歌..你竟然到现在还对狐墨抱有一丝希望么? 她望着眼前这一座辉煌大气的居殿,倏然叹息一声。 她虽然决定隐遁于六界,可终究还是从各路人马中听到了些风声。晓得当年搅乱仙界的那位降雪仙子便就是当年的战神降雪殿下。这才晓得她的这位师姐竟然是万年前那位风采绝然的雪神。 等到郁泉幽恋恋不舍的放开云歌,却见这个丫头装作冷漠的样子,脸上并无多少欣喜之色。 云歌按照众仙朝拜的礼数同郁泉幽拜了一拜。这样的举动是故意同郁泉幽拉开距离。 看着眼前这般疏远的云歌,郁泉幽心中酸涩起来,双手渐渐垂了下去,脸上露出了失落的表情。 “云歌...你现在这般讨厌我么?” 她轻轻问了一声。 云歌却并不作声,低下眸暗暗的握住了双拳。心一狠道,“回禀殿下,殿下乃为这九重天之上最为尊贵的公主殿下,小仙又怎么会讨厌您?殿下这般说当真是折煞小仙了。” 她有多客套,郁泉幽怎么可能听不出来。这般明显的故意疏远,她又怎么会不知晓。 眼前绯红色的身影并没有丝毫想要再与她亲近的样子。郁泉幽不由得挂上一丝苦涩,“云歌,就算你怨我,至少要同我说出来,也不必同我这般呕气...” 云歌是铁了心的同她这般,可便是她这般让郁泉幽更加的难过。 她难过的是,云歌并不肯同她多说一句。就算是骂她一顿也是好的。 可这个丫头宁愿自己找气受,也不愿意再同她扯上什么关系。 郁泉幽低下眸,失落至极。 这时,便忽然听见门口一声熟悉的声音传了出来。 不知何时便已经站在郁泉幽身后的帝玦冲着一直在一旁沉默着的狐墨喊了一句,似乎是要将他唤进去。 微微愣神的狐墨瞧见帝玦的神情,便默默的点了点头,朝着别鹤仙居里面走去。 伶云也被帝玦拉了回去。 顿时间,那朱雀双阙的红漆大门前便只剩下了郁泉幽与云歌。 门前突然只剩他们二人,云歌又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郁泉幽冲着她再唤了一声,“云歌。” 眼前的这丫头在所有人都离开了朱雀双阙前后露出了一丝丝无奈与落寞。 “师姐....对不起。” 她浅浅的说了一句,酸涩不已。 “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郁泉幽见她终于肯开口与自己说话,别提有多高兴。可见她第一句话便是一句对不起,她心中也不是滋味。 “我只是不想待在你和狐墨身边。看着他默默的为你付出。”云歌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低下头不想让郁泉幽瞧见她的神情。 “我知道,我知道你在介意这些。”郁泉幽点了点头,轻轻拉过云歌的手坐在了别鹤仙居的阶台上。 “你是什么样的性子我知晓,只是云歌....我终究希望你能够当面同我说清楚。这一件事压在我们心头并没有什么好处。云歌你若是要走,也总得放平了心中的所有心事在去潇潇洒洒的云游。” 第八十八章 郁泉幽搂过云歌的肩膀,两人迎着晌午的烈阳相互依靠。 “云歌,我知道...仅仅因为狐墨你或许并不会离开。是因为元影么?或者是大师父……” 她提及杨丞与元影忍不住一阵颤抖,一阵心凉。 云歌扭过头有些惊讶的瞧着她。 郁泉幽便知道,这丫头果然是因为长白落寞,物是人非的缘由才会远离了她。 “你也觉得……长白的落寞同我脱不了关系么?”她失落的呢喃了一句。 坐在她身边的云歌不知该如何开口,只是沉默下来,默默的看向远方。 郁泉幽抱住自己的双腿,蜷缩在门口,心中不是滋味。 别鹤仙居紧闭的大门后,狐墨听着她们的对话,微微蹙了眉头,走上前便想要打开大门想要去训郁泉幽一顿,谁知却被帝玦拉住了衣袖。 他恼怒的扭过头朝着帝玦看去,“你就这么看着她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么?” 他身后那个沉稳的身影却并没有什么担心的神情,“她并不是一个能够被轻易说服的人。若是她能够放下心中对于长白的愧疚,对于六界的愧疚,那么我也不必陪着她回到九重天上来。” 狐墨顿了一下,扯过自己的衣袖,怒意依然不减,只是却没了话语。 “她心里的困惑只能靠她自己去平复。狐墨,你应该知道,她向来如此。” 他的目光深不见底。 狐墨闪了闪眸子,冷笑一声,“那么云歌呢?你今日这一出?她们难道便能够化解心中的隔阂么?” 帝玦听着他的话,很是不适,皱起了眉头沉声说道,“狐墨,别忘了她们二人到底是因为谁有了隔阂。” 青墨水杉色的身影稍稍一颤,不作声,站在门口继续听着她们的对话。 门外,沉默了良久的云歌终究开了口道,“我只是心寒,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六界变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泥潭?从沦惑....到师父,从宣若到西海水君....不过是留恋于不该贪恋的权....便可以滥杀无辜?这些仙门顶尖的世家如此,底下的众仙也都是些胆小鼠辈.....我只是伤心,好端端的六界怎么就成了这般模样?” 云歌知道,长白之所以会没落并不是郁泉幽的错。 六界这片泥潭正是人心中最激烈的贪欲所形成的。她又有什么资格去怪别人? 只是有些时候难免会想,若是郁泉幽不曾来过长白,若是大师父,掌门,师父,四师父,五师父都不曾离开。或许长白不至于此。 可她也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有多么荒诞,也没有想到郁泉幽就这样察觉到了她的想法。 郁泉幽听着云歌的话,默不作声。 接着这小丫头又说道,“师姐。我离开确实是因为狐墨,也是因为这个让我害怕的六界,同你并没有什么关系。我的确心中责怪过你,可我也知道,长白之衰怎能怪你?只是这六界泥潭我实在不愿意在插足。” 云歌好不容易将自己的心里话都说了出来。安安静静的等着郁泉幽的回话。 半响,她听见身边的人说道,“即是如此,六界之大,你云游四方,莫要同我断了联系可好?” 她有些恳求的语气,让云歌听着有些心酸。 小丫头点了点头,将手悄悄的朝郁泉幽握了过去,低声说道,“好。” 郁泉幽对她露出了笑容。两人时隔三个多月,总算互相坦白了心中想法。 “云歌,若是你累了,想要回来了,我会一直等着你。”她轻轻在小丫头身边说着。 云歌点点头,嘴角弯起了笑意道,“我知道,师姐,你永远是我的师姐。” 她枕在郁泉幽的肩上。 不过一会儿,那抹赤红色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热烈的阳光下,离开了别鹤仙居。 郁泉幽一直保持着同云歌坐在台阶上的动作。忍不住鼻子一酸,泪水模糊了双眼。 不知是过了多久。门前的白袍女子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推开了别鹤仙居的大门,悄悄走了进去。 门前已然无一人。前厅却不断传来欢笑声。 郁泉幽暗自叹了一口气,换了一幅表情,勉强挤出了笑容朝着前厅走去。 前厅的一群人早就在候着郁泉幽,眼尖的莫念川很快便瞧见,急忙向着郁泉幽招招手,脸上洋溢着笑容。 郁泉幽深呼一口气,走上前,同一群人坐在一桌上,很快便说笑成了一团。她吃着帝玦亲手做的饭菜,瞧着身边的人都还在她的身边。心底多日来的空虚失落也瞬然平静了许多。她笑着看向坐在她身边的帝玦。嘴角扬起的笑容正是她身边的这个男人最期盼见到的。 她知道,他费劲心力同狐墨造了一出戏将云歌引到了别鹤仙居,又将这些她无比思念的人都寻了来,便是为了让她高兴。 他将云歌带来是为了将她心中这些天所有埋藏的苦楚平复。他想让她知道,她的身边不仅仅只有云歌一人。也想让她知晓,云歌虽然离去,却并没有同她断绝情谊。这世间,只要她在,身后的这一群朋友便永远都在。 待到坐席散去,她靠在他的身边,瞧着天边飘荡着的云彩闪了闪眸,轻声说了一句,“帝玦...谢谢你。” 那墨色身影淡淡一笑,强健的双臂将她抱到腿上,宠溺的说道,“你我之间不必说谢字。” 她高兴的搂住他的脖子,在那张略显苍白的脸上猛地亲了一口,呢喃道,“我...若是能同你生生世世相守...该有多好?” 这声呢喃很低,音色轻到帝玦几乎没有听见她在说什么。 那人低下头皱眉疑问一句,“你方才说什么?” 眸中闪过一丝不舍与落寞的她缓缓地摇了摇头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我同你,吟溪同离雪终究可以相守,我是在高兴...” 她扯出笑容,莫名有些苍白。 帝玦低低一笑,轻柔的揉了揉她的头发道,“我家夫人怎么如此多愁善感。” 郁泉幽悄悄哼了一声,躲在他的怀中盯着天空的彩云,慢慢失去了心魂。 苍天的变幻莫测是他们无可抗拒的力量。她不知以后会发生什么。可身上的煞气已然以为血月之夜的靠近又开始作祟不断。她又能够一人撑下多久的光景? 邪神炎珺一旦出世。这世间便免不了一战。她身为上古诸神合力留下的仙灵,面对这天下苍生也不可能坐视不理。若是当初便已下定决心不再管这红尘之事,她当初便不该回九重天。 她却选择了这条路。终究违背不了自己的初心。终究看不了这天下生灵涂炭。 郁泉幽清楚的知道。若是炎珺于牙骨洞练成邪术,那么神魔大战便会再一次发生。利用上古灵力的自己也会因为逆天命格彻底激发体内煞气。 她盯着帝玦的下巴发呆,嘴角弯起的弧度渐渐平稳了下去。再看不到任何笑意。她怎会不晓得体内的煞气到底是什么东西? 百煞之王情煞之所以最毒,不过便是因为它遇情至毒。她越是爱帝玦,这份情谊越是深刻。这一世她的煞气便不可能不发作。 而一旦发作,对于她便是不可挽回的致命之毒。 她低眸将自己知晓的这一切全部藏了起来。然后努力扬起微笑。至少,现下的时日,她要同帝玦好生相守。且不管到底这一世多长。只要同他待在一起,这世上还有什么困苦是她不能扛过去的。 想着想着,她不禁再一次紧紧搂住他的脖颈,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使得帝玦一愣,随后莞尔一笑。悄悄的在她的额上落下一个吻。 两人就这样坐在院中,幸福满足。 太阳渐渐从晌午的高度向下慢慢降去。挥洒的阳光悄悄变得冰凉起来。 傍晚已到。掌管着琼津山幕宾之事的小仙前来别鹤仙居请郁泉幽前去,她这才想起琼津山还有一个人正等着自己。于是急急忙忙理了理朝服,唤来仙鹤同帝玦一同赶去了琼津山上。 募兵仪式已然结束,所有通过迷惘森林之考验的六界义士都经过了各项考核进入了练兵帐下成为了一名天兵天将。依照着从前的规矩,点将仪式中,需要上位者从上千名天兵之中挑出一位将军。这精挑细选的活实在难做,也很是耗费心力。 于是,郁泉幽在一一接下九天玄女留下的文案后,便带着伶云一同住到了琼津山头的宫殿之中。 因为天族同魔族那一战,这募兵点将之事落下了不少文案与奏折未曾处理。如今她身为摄政帝君更是从司战府与司命府那里接下了许多本该转去碎怜居的折子。无奈的是,天帝爷爷像是铁了心的要她接手天族所有事物,现如今正将她如天族储君一般培养。叫她想要反抗也反抗不了。 说到底还是她眼下坐着的这个帝君的位子叫她满身难受。 于是浅浅叹一口气老老实实坐在紫檀文台上处理事物。好笑的是,帝玦这个堂堂魔族储君如今居然老老实实的坐在她的身边为她研墨。瞧着他皱着眉头拿着墨砚的样子,叫她忍俊不禁,于是嘴角弯起弧度笑了起来,“怎么?不过就是让你研个墨,一脸苦大仇深?” 第八十九章 帝玦瞧见她弯起月牙一般的眼眸,那双紧蹙的眉头便瞬而展开,眉目间都是宠溺,“夫人倒是看错了...为夫何时苦大仇深了?夫人从早忙到晚...眼下已然在这紫檀案桌前坐了这么许久...为夫是心疼...” 他说着低柔的话,格外动情好听。郁泉幽盯着他那双深色的眼眸,波澜四起,格外的温柔。这样温柔的目光叫她轻易便陷了进去。她一幅呆呆愣愣的模样一直盯着他瞧。 谁知越是看着这双黑眸越是无法自拔。良久她恍然回神,便瞧见他一脸笑意,似乎是在笑她竟然就这样盯着他看了这样久。于是脸上泛红起来,扭过头,手中拿着笔就这样一不小心在已批好的文案上不小心划了一道墨痕,惊得她叫唤了一声。立刻苦恼的瞧着这一份文案不知所措。 帝玦瞧着她手忙脚乱的模样不由得好笑起来,“怎么夫人瞧着为夫都不顾这些文案了?” 郁泉幽猛地抬头给他一记白眼,气呼呼的说道,“都怪你!若不是你!我这文案便不必重抄了!” 那人却摆出一副无辜的模样道,“为夫身负大任,替夫人在此磨了这么久的墨...夫人没有一句夸奖竟然还要责怪么?”他闪了闪那双明亮的眼眸叫她又在霎那间失神。在缓过来时,她气恼地将手中笔墨丢下,扭过头便不想理帝玦。 瞧见她这般耍起了小孩子脾气,帝玦有些哭笑不得。于是站起身坐到了她的身边。手臂轻轻环上她的腰际,便这样轻轻一抱,将她抱到了自己的腿上。 “夫人怎么还耍小孩子脾气?这若是叫外人看见岂不是丢了你这个摄政帝君的面子?”他靠在她耳边轻声哄着。郁泉幽不依不饶,面色赤红,环起手臂便一脸不高兴,“你也知道我是摄政帝君。帝玦...我可是上天入地唯一一位女帝君...你怎么能同我使什么魅术?” 抱着她的人微微一愣,忍不住笑了起来,“夫人以为...我方才施了魅术么?” 郁泉幽使劲的点了点头,坚定的说道,“你一定是使了魅术,本公主的定力向来极强的...怎会因为盯着你瞧便这般的失态!” 她认定帝玦是施了魅术,一边气鼓鼓的不想理他,一边又被他在耳边悄悄说话的气息撩拨的受不了。 那人温柔的抱着她,下巴搁在了她的肩上,又往她的耳边靠了一靠带着温热的气息悄悄说道,“夫人....你确定你的定力很强么?” 郁泉幽被那温热的气息挠的浑身发热,于是轻轻一颤,便酥软在他的怀中,靠着他的胸膛躺下去,面色潮红不已。她瞪着一双眸似乎还不想承认自己就这样轻易的被他蛊惑。 她瞪着眼,那人便缓缓低下头,将她从怀中转了个身,便不依不饶的在椅榻上吻了起来。 郁泉幽趁着空隙喘了一口气,急忙将他推开,只感觉又被他惹得全身发热。再这样下去,她该真的把持不住了。帝玦被她轻轻推开,毫无反抗的靠在椅背上低低笑着。那笑声低沉悦耳,只叫郁泉幽满脸发热,急急忙忙从椅子上跑开冲到了书房门口静静的吹冷风去了。 只留得帝玦在身后笑意连连,最后瞧着郁泉幽落荒而逃得模样无奈的摇了摇头。瞧着案桌上对如山高的奏折便默默心疼起来。于是手一挥,一声令下唤来了身在司命府的任迁上仙。 被帝玦召唤而来的任迁上仙眼见着自己突然来了琼津宫,一脸愣然。朝着前方摆放的案桌前一看,便只见帝玦端坐在那一处,一脸严肃的盯着自己看。 任迁是司命府掌管文册史籍的小仙。从万年前帝玦接受司命府便一直听从帝玦的命令,如今他再次入主司命府掌控六界轮回,这位阶品依然只有上仙品级的天神对他依然满怀善意,跟在他身后如同当年一般。 “神君唤我前来有何事吩咐?”任迁见他这般严肃,急忙端正起态度朝着正坐一拜。 帝玦默不作声地将眼前堆在案桌上的奏折一股脑的全都扔到了任迁的怀中。任迁手忙脚乱的接过那一坨奏折,摇摇晃晃的几乎快站不稳。他一脸惊恐的盯着帝玦瞧,不知他这位主子又因何事发了脾气,竟然将天帝陛下命司墨府送与摄政帝君的奏折全都扔给了他。 待他还未开口说一句话,便听见正坐之上的那位幽幽的开了口,“将这些奏折全都依样还给司墨府。” 任迁不明所以,犹豫的开口询问道,“神君是何意...?可是摄政帝君已然批阅好了?” 那座上之人轻轻挑了挑眉,靠在椅座上淡淡的摇了摇头。 任迁更加不明白帝玦要做些什么,顿了一顿迟疑一声,“那...神君这是?” “你将这些折子交给成卿上仙不必多说些什么,就说是我下的命令...让他替我向天帝陛下问个安...顺便问一问,他老人家就降雪这么一个宝贝孙女...当真打算将她累死在九重天之上么?” 帝玦语气里充满了不爽,对于天帝将所有一切天族事务全都甩给了郁泉幽的行为,他早已经不满许久。这几日他日日陪在郁泉幽身边,瞧着她撑着精神也要将这些折子看完便心疼不已。 任迁听着他这不善的语气,便哆嗦一下,立即腿脚一软朝着帝玦跪了下来,为难的说道,“神君...这...恐怕不妥...天帝陛下既然命真身天神将这些折子送到了摄政帝君这里...又哪里来的理由在送回去?” 帝玦晓得任迁是个胆小的性子,于是轻轻靠前倚在案桌前挑眉威胁道,“司命同我讲...你在凡间看上一个女子...正打算备上厚礼前往提亲...只是这礼金还不够,也未曾得到他的允许...你若是这一次大胆一些...或许我能让那名女子风风光光的嫁到九重天上来。说不定还能将你那相好的提升一个阶品同你长久相守....” 任迁同凡间女子相爱之事已然是整个九重天都知晓的事情,可他们二人的婚事却一直卡在了司命那处,人与仙本就不可能。帝玦看似威胁,却是希望能够借此理由让司命星君同意了任迁与那名女子的婚事。 跪在地上的任迁听见这样的好处,又怎么还会害怕得罪司墨府的人? “你放心...这事若是有什么后果也是本神君承担。”正坐之上的那人轻声一句安慰,便足以摆平任迁心中的恐慌。于是这小仙连忙点点头答应道,“神君尚且放心...这事交与任迁,定然办妥。” 帝玦满意的点了点头,手袖一挥又念了一个诀将任迁送走。 随后跟在任迁身后而来的司命星君便悄悄现了身。 彼时帝玦像是知晓他要来一般,一边百无聊赖的看着桌上摆放着的史册,一边轻哼一声道,“这听人墙角之事...司命星君倒是做的十分快活?” 司命身一抖,站在了帝玦面前,一脸陪笑道,“神君哪里的话....” 帝玦缓缓抬起头瞧向眼前这位嬉皮笑脸着的司命星君,便沉下了眸子。 “那位翊圣真君....又有动作了?”他皱起眉头,严肃的询问道。司命瞧见眼前这人一眼便猜到自己因何而来,自然有一瞬间的失神,随后向他拱了拱手道,“神君倒是洞察先机...这翊圣真君的确有了新动作。” 帝玦满脸阴沉起来,目光深邃至极,“他倒是当真不嫌累。” 司命星君看着帝玦这般阴沉的脸色,便晓得眼前这人已然上了脾气。可他还是硬着头皮继续禀报起来,“翊圣真君从万年前便一直看不惯雪神殿下。当年穷桑事变如若不是他也插手其中....白止神君也不会因此被天帝陛下罚下凡间历劫百年。这一次居然想要联合太上老君一同反对降雪上神。只是...老君向来看不惯的并不是降雪殿下,因此并没有答应。” 帝玦沉默无声,坐在檀木椅上听着司命的话,眼神轻轻一转。站在那里滔滔不绝的司命星君便瞬间察觉到自己身边的空气竟然慢慢的冷凝了起来。 他顿住话语,小心翼翼的向帝玦看去。坐上的这个人一动不动,也不曾看他一眼,只是低转的眉眼带着一丝寒冰之意叫他心中一惊,大气也不敢喘一个。 司命懊恼的站在帝玦身边,颤抖着身体。他怎么就忘记了白止星君同这位逍遥神君的过节,竟还在这里同他的顶头上司说白止星君的委屈之处,当真是不要命了! “你继续说,本君的时间不多,一盏茶的时间若是禀报不完,那么眼下司命府这样的光景,你也不必来了。” 司命星君惊的寒毛耸立了起来,急急忙忙的喘了一口气接着说道,“翊圣真君眼看不能同太上老君达成共识,便去联合了从前身处司命府高位的林河上仙一起反对。 这蛮荒之主林河是神君你亲自从司命府除名的上神,之后又因为当年的事情被降了阶品成了上仙,对于神君你可是怨恨至极....” 第九十章 帝玦捏着一旁砚台之中的墨慢慢磨着,慢条斯理,眸光却也逐渐冷凝了起来。 “既然他们几个这么恨本君...那么,便让他们继续下去...司命,这些人的动静你先暂且观察着,莫要打草惊蛇。” 他握着墨砚,眯起双眼,嘴角居然扯出一丝浅浅的笑容。 这笑意让一旁的司命触目心惊,浑身一颤乖乖的朝着帝玦一拜轻声道,“臣遵旨。” 帝玦又低下眸看起史册。司命悄悄离开了书房,急忙朝着司命府奔去。 而从书房之中落荒而逃的郁泉幽去了琼津宫的前厅。吩咐底下的人将募兵营中一位名叫顾念羽的小姑娘带到此处。 她这些天虽然从别鹤仙居搬到了这里处理事务,却一直因为繁忙的政务而没有机会见这丫头一面。想着自己还答应了这丫头一件事,趁着现如今的时机还是快些将这一桩事解决为好。 她等候在前厅许久,半柱香的时间后,一名侍女带着匆匆的脚步将一名低着头的小姑娘带到了琼津宫。 郁泉幽坐在堂前的椅子上瞧着将顾念羽带来的侍女退下后,出声问了一句,“你便是顾念羽?” 那小丫头伏着身跪地一拜,颤颤巍巍的说道,“草民正是顾念羽...” 她一直低着头不敢抬头瞧一眼。郁泉幽看的出来这丫头片子很是紧张。 郁泉幽清了清嗓子又道,“本帝君有这样可怕么?叫你这般不敢看我?” 顾念羽一颤,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根本没听出郁泉幽的声音,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事?怎会惹到眼前这一位摄政帝君? 郁泉幽对于这小丫头的记性很是无奈,叹了一口气道,“顾念羽,本君的声音...你真的认不出么?” 顾念羽听见她这么说,倏然一颤,抬起头朝着站在她面前的郁泉幽看去。 这一看,便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她的面前。 顾念羽愣然,当时郁泉幽以幻术遮住了自己的真实容貌。可声音却是没变的。 小丫头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是谁,于是呆呆愣愣的疑问道,“你...你是郁姐姐?” 郁泉幽冲着这丫头微微一笑,“不错,还能认出我?” 顾念羽却并没有她想象之中的那样惊喜,反而跌倒在地上,浑身颤抖着,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之前带着自己从怪物洞穴之中逃出来的人。 她那个时候失去了意识,并不知道郁泉幽早就在众人面前露出了真面目。 “怎么吓成了这副模样?” 郁泉幽瞧见顾念羽不断的发着颤,不由得再上前一步。这丫头片子却不自觉的朝后退了几步,然后向郁泉幽大拜一次道,“草民不识,竟不知姐姐便是降雪殿下。” 瞧见顾念羽这般同她疏远,满身恐惧。郁泉幽极为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我同你也算是一起闯过募兵营的人,你不必如此。你还是叫我郁姐姐。我答应过你的事情也不会食言。” 顾念羽显然从来没有见过九重天之上的神仙。当初见飞虹将军与九天玄女之时便十分的激动。如今却能够见到眼下六界传的最为玄乎的那位北阳雪府成元君。这对顾念羽来说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因而半天也不敢吭声,也不敢应了郁泉幽的话。 “小丫头,你既然这般害怕我...那么...我也实在没必要替你寻找伶瑶上神了?”郁泉幽故意威胁着说道。伏在地上的顾念羽微微一颤,这才抬起头正视郁泉幽。 “草民...草民一时惊诧,竟有眼不识...没想到郁姐姐竟然是北阳雪府成元君。”这丫头片子颤抖着嘴皮子说话。叫郁泉幽好生一番无奈。于是走上前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祥和的笑道,“我既然有意瞒着身份,你又怎么会知晓呢?” 顾念羽听着她温和的声音,渐渐放下心中防备,稍稍恢复了些脾性,冲着郁泉幽扬起一丝笑容道,“姐姐...你这番是特地来寻我的么?” “自然,若不是特地来寻你,我也不必承下天帝陛下交代的这募兵点将之事。此事本就归属与司战府...”郁泉幽想起这事便一腔怨气。若她不承下这桩差事,也不是不可以来寻顾念羽。可天帝偏偏要折腾她这个刚上任的摄政帝君,就算自己再怎么想要推脱,总是不能扫了爷爷的面子。 于是,这番不忍便换来如今的苦差事,真的叫她苦不堪言。那万里挑一的领将之位实在难选。她盯着眼前这个小丫头片子,不知不觉的便将主意打到了顾念羽的身上。顾念羽当初消失在岭山峰之间,却毫发无伤的昏迷在山洞之内。明明连她从万里高空坠下都要受伤,那危险无法明说,眼前这小丫头实在是不寻常。于是手袖之下悄悄浮起一股淡淡的仙气,缓缓地朝着顾念羽身上环绕而去。检查一番却令她震惊不已。 这丫头的元神...竟然是...上古血兽之魄? 瞧着郁泉幽脸上变幻莫测的神情,只让顾念羽瞧着疑惑不已。 郁泉幽沉浸在震惊之中,好不容易转过神来,便看见顾念羽依然还跪在地上,急忙扶着她站了起来。向这丫头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顾念羽。”她叫了一次这丫头的全名。面色变得严肃起来。 顾念羽微微一愣,拱手应了一声,“姐姐...怎么了?” “我知道,你想要见到伶瑶上神,只是这一番,伶瑶上神身处蛮荒处理事务,怕是一时半会儿也不能回来...只怕归程也是要在募兵点将之后,而本君既然是摄政帝君也决然不能徇私将你这般堂而皇之的带入九重天。所以...这募兵营你怕是不能呆了...” 郁泉幽的这番话顾念羽并没有完全听明白,于是一脸迷糊的疑问道,“姐姐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你必须冲进点将大营之中成为一名合格的将领,方能同我一起前往九重天。”郁泉幽说出自己的目的,也正如她所意料的一般,眼前的这个丫头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姐姐...我...我只是想要见一见伶瑶上神,当真要前往点将大营么?”顾念羽迟疑地询问着。眼中的恐惧倒是满满的快要溢出来。 郁泉幽坚定的点了点头,“九重天本就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上去的。就算我是摄政帝君也绝不能偏私。念羽,你在没有遇到我之前,不也是抱着冲进点将大营的想法,想要求个一官半职进入九重天之后去拜见伶瑶上神么?” 这话倒是正中了顾念羽的想法。只是她并没有什么仙力,当初想着拼命一搏,若是不能通过此途径,必然要前往凡间通往九重天的明心镜湖受尽七七四十九道雷刑再通往天庭。 她本以为,此番幸运遇见郁泉幽,或许能够少些磨难,早些见到伶瑶上神,寻找救父的法子。却没想到郁泉幽对她抱了如此大的希望。 “草民...的确是想要通过点将大营。只是我的武力向来是家族之中最弱的...只怕是要辜负成元君的期盼了...”顾念羽胆怯起来。她本就不是什么大胆的人。从前懦弱,现在也不可能改掉这样的毛病。 郁泉幽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道,“你可知道...你的元神是什么所化?” 顾念羽皱起眉头,喃喃自语一声,“我的元神?”她盯着郁泉幽看,迷惑不解。父亲说过,她的元神是家族之中最为普通的神魂。虽然仙骨的确不错,却因为元神的低下,并不能练成家族传下的仙法,甚至连低微的仙法也只能勉勉强强的学会而已。 “我的元神不过是神女之中最为低等的神魂...实在不堪一提。”顾念羽低下头,很没有底气。 郁泉幽终于知晓这丫头一直以来懦弱的性子是如何养成的。便正是因为她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的元神究竟是什么。或许是一味的听信了家族之中的预言,又或许是旁的缘由。 她上前抓住了这丫头的手,叹息一声道,“你可知...你的元神乃为上古血兽之魄?” 顾念羽听此语,倏然抬起头盯着郁泉幽惊异的看着。 “姐姐可知你再说些什么?”顾念羽瞪大双眼,不敢相信。 “我当然知道我在说些什么...你的元神被一种封印压制,无法真正的显露出来,你昏迷在山洞中时,明明是从高空掉落而下,却没有任何受伤的痕迹,对于仙力低下的你自然极为不正常。我方才一番查探已然确定。你的元神因为有着上古血兽的助力才会这般保住你的平安。” 郁泉幽一番解释只叫顾念羽一阵惊诧,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愣愣的盯着她瞧。 “姐姐...你莫不是瞧错了...我的元神怎么可能是上古血兽之魄?”顾念羽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显然不相信郁泉幽说的话。她自己有着自知之明。那上古血兽是什么,可是当年火神祝融的座骑。她又怎么可能身怀这样的血脉? 第九十一章 “我问你...你家从何处?”郁泉幽突然好奇起顾念羽的身世。也基本断定了这丫头同伶瑶的关系。 这丫头怕是十有八九...是伶瑶在仙界留下的孩子。 她处于震惊之中亦然无法自拔。在郁泉幽的记忆之中,伶瑶不喜亲近人,虽然性格温柔,却因她父亲的缘由不太擅长交际,这一辈子最亲近的怕是只有伶云这个妹妹。 她实在很难想象,这般不善言辞的伶瑶却在她不在的这万年里多出了一个孩子? 她之所以能确定顾念羽的身份便就是因为她身上那一魄上古血兽的元神。伶瑶降生之时,便有着不同于其他神女降生的异象。那时天星南府四面八方全都挤满了彩云。这样的盛况也只有她同帝玦降生时出现过。伶瑶虽然没有像他们二人一般,有着众多仙鹤环屋鸣叫,八荒生灵共同祝贺的盛况,却也受到了整个天族的关注。 而她会得到五彩祥云飘转祝贺的缘由便是她体内藏有一般的血兽之魂。 这样的血脉,上天入地仅有伶瑶一人。若顾念羽同伶瑶没有关系,她怎能相信? 顾念羽听着郁泉幽的问话,犹豫一番,开口答道,“家父...家父是九洲四大家族之一的顾家家主...” 郁泉幽愣怔一番,喃喃道,“九洲顾家家主....?”她从脑海之中搜索了一番,瞪着双眼问道,“你父亲...是顾幻羽?” 顾念羽听她猜出了父亲的名字,便默默的点了点头。 郁泉幽又惊诧一番,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怎么会想到伶瑶竟然同九洲羽神族的人扯上了关系? 难怪...难怪顾念羽的身上不仅仅有着上古血兽的血脉还有一股她从未见过的脉力牵制。 这丫头一直以来无法将自己的血脉之力发挥出来的缘由怕是因为她父亲的羽神之力牵绊了上古血兽之魄的缘由。 郁泉幽转了转眸,定了定依然有些恍神的自己,深呼一口气道,“既然...你来自九洲羽神族...那么便更应该有些骨气。想必你的父亲也对你抱有很大的期望。” 拥有上古血兽之魄的丫头,她怎么能够在将她放任回归羽神族。这血兽本就是天族神兽,就像当年圣火红莲流落魔族一般,天帝做出将帝玦重新带回天族的举动。她身为天族之子不能让血兽流落在外。 顾念羽,她是定然要带回九重天之上的。 郁泉幽下定了决心,便一直引导着顾念羽。这丫头一开始还犹犹豫豫。听了郁泉幽一番苦心的劝解,眼中渐渐有了一些抉择之色。 “姐姐当真可以将我的血脉打通...让我能够正常的修习仙术么?”顾念羽一声疑问。 郁泉幽点了点头,目光十分确定。 “你若是信我,自然可以。我的确可以向你保证。”郁泉幽举手发誓着说道。 顾念羽最后还是磨不过郁泉幽的眼神,点了点头道,“那还请成元君多多指教。” 郁泉幽听她这话,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将这丫头留了下来。 郁泉幽同她交代一番后,便让这丫头先行回归募兵营,并答应明日一早定然会亲自前往募兵营,教导她如何打通血脉,修习仙术。 这一桩事情解决后,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从前厅的帷幕处走了出去,便瞧见帝玦等在珠帘之外,脸色似乎有些不好。 天色已暗,昏沉的过道上照不清他的表情。郁泉幽只是觉得他有些阴沉。 她雀跃着神情想帝玦扑了过去,笑嘻嘻的说道,“怎么...?我才离开这么一会儿你便不高兴了?” 帝玦将她牢牢抱在怀中,闷声不说话。也不知是因为什么缘由。 她觉着奇怪,悄悄离开他一点,对着那张有些沉下去的面容望了一眼,疑问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他淡淡的说了一句,似乎有些恼怒的意思。 郁泉幽顿时感觉不对,将他扭转过去的脸轻轻扳过来对准自己瞧着。 “你方才...莫不是在珠帘外听到了我同顾念羽的对话了吧?” 郁泉幽似乎已经料到他是因为什么而生气。 帝玦眸色有些浅淡,甚至带了些凉意。 “怎么...?我听墙角你生气了?”帝玦冷淡的说着。 郁泉幽慌了神,拉住帝玦的手道,“顾念羽是伶瑶之女...本就是天族之人...我自然要将她带回九重天好好锻炼。” 她慌不择路的解释着。 帝玦却并不领情,“你当真只是因为她是伶瑶之女?而不是因为她拥有着上古血兽的血脉么?” 帝玦一句话刺穿了郁泉幽想要掩埋的事实。这刺锋利的让她隐约有些不舒服。 “是...她的确是上古血兽的血脉,可...我也的确是想要让她见到伶瑶。” 她辩驳着,想要说明自己并不是想将顾念羽困在九重天之上。 帝玦盯着她慌乱的眸子,那双深邃的眼眸之中居然涌现出了一丝失望的神情。 “郁泉幽。”他直呼其名,不叫她郁儿,眼中也不再有宠溺的神情,恼怒之意格外分明。 “你现在同当年利用我母亲将我绑回九重天的天帝有何区别?” 帝玦冷然说着,话已经说的明明白白。也说的露骨尖酸。这样一句话引起了两人曾经不快的回忆。 他挣开郁泉幽的的手,拂袖离去,背影气绝至极。 她知道帝玦是真的生气了。 大概是想起了从前天帝爷爷在他身上所做的那些事情,他认为现在的她就像是当年的天帝一般,为了天族的荣耀,为了九重天的稳固,宁愿牺牲他人的自由。 她仔细思量了一番方才对顾念羽所说的话,不由得沉默下来。 帝玦生气也是正常。 当年的他不过是一人撑起魔族的孩童,失去了母亲与父亲,天帝却以替他寻母的筹码让他待在这个他不喜欢的九重天那样久。 本来那样的筹码对于帝玦来说便是一种永无法愈合的伤口。当年的交易就像是在他的伤口上撒盐一般,叫他痛苦万分。 也因此,在神魔大战之后,为了将她破碎的元神投入轮回之道的帝玦被魔族的一大部分人谩骂成了一位为了名利地位而背叛母族的野心之辈。连天族之人也不待见他。 而如今的她却像当年的天帝一般,利用了顾念羽的心中的痛处,做了一场交易,让那丫头回归九重天... 从万年以前,九洲的羽神族虽然臣服于天族之下,却一直暗中同天族不合。 若是顾念羽这番真的成为了天族将领,那么羽神族的族人便一定会将顾念羽视为叛徒。 她方才没有想到这一层,只是想着天族神兽的血脉不能流落与羽神族,若是被歹人有心利用了去,整个天族都会覆灭。 她完全没有站在顾念羽的角度看待。也许正是因为这样,帝玦才会如此生气。 郁泉幽不晓得该如何是好。沮丧的从走廊处慢慢晃悠到了书房间。打算写一些文案,批一批奏折缓一缓心神。 谁知,那案桌之上满满一堆的奏折竟然都不翼而飞。 她怔了一番,反应过来。怕是帝玦觉得她太累,唤来了司命府的人又将这些奏折原样不动的还给了整理奏折的司墨府。 她微微一笑,脑海之中又一次想起方才帝玦生气离开的身影,便又拉下了脸。 于是坐在门前想了许久,她长叹一口气,像是决定了什么,匆匆朝着帝玦离开的方向一路寻了过去。 整个琼津宫都找不到帝玦的身影。郁泉幽着急起来,御风唤来仙鹤朝着他的离忧殿飞去。 云雾缭绕间好不容易瞧见那一座灯火通明的宫殿,便迅速跳下仙鹤飞快的朝着离忧殿奔去。 空荡荡的离忧殿之中吹来一股微寒的凉风,她找遍了所有的房间也未曾寻到那一人。最后在书房后方的热泉宫寻到了他。 浅色的月光下,他站在热泉宫门前仰首盯着天空瞧,神色有些落寞。 郁泉幽悄悄走过去,从后方将他的腰际环住,轻声呢喃了一句,“对不起...” 帝玦不说话,似乎还在气头上。 “我知道错了,我不该那样对顾念羽。”她柔声道歉着,“我答应你,我让她历练闯宫,待她启发血脉,能够自己保护自己后,绝不将她强留于九重天。也不会让天帝陛下知晓她的血脉之力。” 帝玦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拗不过郁泉幽的轻言细语。 于是转过身,顺势将她抱入怀中,低沉的说道,“我只是想起了从前的事情,今日的态度实在不好,你莫要伤心。” 郁泉幽见他语气还是软了下来,便朝着他怀中钻了一钻,拖着鼻音道,“我不伤心,是我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也没有考虑到顾念羽的感受。” 帝玦不再同她说些什么,只是双手将她越抱越紧。 郁泉幽也的确做到了答应帝玦的一切。 从点将试炼开始的那一天,郁泉幽只是私下教授顾念羽如何开启自己的血脉之力,突破体内的封锁去学习仙术。到了点将之时,顾念羽闯过所有关卡得到点将营的第一名时,郁泉幽却并没有将她写入将领的名册之中。 第九十二章 炎珺出世 而位居第二的蜀山掌门,却被她写入了点将花名册的第一位。 伶云往点将营宣读名册时,那位蜀山掌门惊诧不已,他并没有想到比自己武力要强上许多的顾念羽并没有在名册之上,自己却当了第一名。 蜀山掌门四处寻找顾念羽的身影,却发现点将营之中早就没有了那小丫头的身影。 而彼时的琼津宫之中,郁泉幽早就将顾念羽唤了去。 “姐姐这个时候唤我来...是为了什么?”顾念羽觉得很是奇怪。明明这个时辰是点将名册公布的时间。 郁泉幽盯着顾念羽看,只见眼前这小丫头倒是褪去了不少懦弱之气,眼下身上有了一股子自信之气,眉目间也英气不少。 她满意的点点头,只觉得自己的这番培养的确不错。 至少这丫头不再对自己的根骨感到自卑。 “我今日唤你来...是想要问你一句,若是你无需成为将领才能前往九重天,只需在花名册山添上一笔便可。你可还愿意成为九重天天兵将领?”她直接切入主题,一句问话又将顾念羽问的怔愣了起来。 “姐姐....这是何意?”小丫头显然不晓得郁泉幽到底是什么意思。 “丫头,你要明白,你若是一旦坐上了九重天之位...便只能待在九重天之上。可你的母族却早已与天族有了嫌隙。一旦你当上了九重天的将领,你的母族便会将你视为叛徒。也许...从此以后你便再不能回归九洲。” 郁泉幽将话说的十分清楚。 这样直接的话让跪在下方的顾念羽沉默下来,她那犹豫的性子一下子又涌现了出来。 顾念羽呆呆的不说话,盯着地上看,似乎是在思量着。 “姐姐...此番为何你在以前不同我说起?”她想了许久,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便随意问了一句。 “我若提前告诉你这样的结果,你还会努力的学习仙术,修成现如今的仙道么?” 郁泉幽叹息一声。 顾念羽太过于懦弱,不仅懦弱也没有什么上进心。只是这丫头的父亲顾幻羽,她有所耳闻,是个同伶瑶一样争强好胜之人。 顾幻羽炼法走火入魔的事情,她并不知道。可见那位顾幻羽虽坠入魔道,却依然苦苦撑着自己的一幅身躯,掌管着顾家。 原因便是顾家如今唯一的血脉顾念羽太过于平庸而无法继承家族。 这样一来,一个坠入魔道之人掌管着羽神族重要的家族迟早要出不可挽回的灾祸。 她想,此番顾幻羽之所以会让顾念羽前往九重天寻找伶瑶,目的恐怕不仅仅是想要见到伶瑶,还想要他的女儿能够得到历练。 天族虽然同羽神族不睦已久,郁泉幽却并不想九洲再出什么乱子。 于是虽然答应了帝玦不强留顾念羽,却依然照着之前的目的培养这丫头,只是想要她能够早日习得仙术保护自己,保护顾家一族。 顾念羽听着郁泉幽的训话,又不知要说些什么。 “姐姐...我...”顾念羽最终还是不愿意留在九重天之上,却又不知该如何同郁泉幽开口。张开嘴巴喃喃一句,便耷拉了嘴角,闭上了嘴唇。 郁泉幽走上前,将她拉到身边坐下,“你若是不愿意留于九重天,见过伶瑶寻到救父之法...便回去吧。” 顾念羽垂下眸,犹犹豫豫的表情又一次显现出来,随带着的还有一丝淡淡的自卑。 “姐姐...你是不是对我很是失望?”她伤感的说了一句。 郁泉幽揉了揉她的头发,轻声笑道,“你这傻丫头,该如何抉择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不是你,也不能替你做出选择。” “即是如此,我便在点将名册的末尾加上你的名字,不向天帝推荐你了。”她心中不知为何舒了一口气,这些天来压在心间的一块大石头像是忽然坠落了下来,让她浑然一松。 顾念羽点点头,在伶云的带领下退了出去。 郁泉幽坐在书房里整理募兵点将所有的文案与奏折,坐了许久只觉得整个身体全都僵硬了起来。 她站起来活动一番刚准备继续批阅文案。远远的便闻见一股清香从书房外传来。 她的鼻子尖的很,很快便闻出那是什么味道,于是像个孩子一般兴冲冲的飞奔了出去。 出门一转身便瞧见帝玦端着一碗桃花羹以及几盅小菜朝着书房走来。 眼见着还未到达书房,便瞧见郁泉幽雀跃的跳在自己的面前,帝玦微微一愣,随即莞尔一笑。 一手端住饭菜,一手拉过郁泉幽的手,慢悠悠的朝着书房里走去。 “阿玉...我现在怎么觉着...你像是我的夫人?” 郁泉幽嬉笑一声,扯着他的衣袖道,“你看...洗衣做饭是你...推拿按摩也是你...反倒叫我不知如何做一位温柔贤惠的夫人了。” 她笑着,仿佛一见到他,所有的阴霾烦恼都可以一扫而空。 帝玦无奈的扯了扯嘴角,将饭菜放置在小桌上,又将她拉着坐在凳子上,牵着她的手道,“谁叫你躲到我的心尖儿上去了?” 他倒是淡定至极的说着情话。这话回荡在郁泉幽的耳朵里,成了一剂催.情.药叫她立即红了脸。 帝玦就是喜欢瞧她这样低眉红脸的模样,低低笑一声,深沉悦耳。 “况且...夫人只需做好晚上于床榻上该做的事情...就已经够了。剩余的事情,为夫来做。”他转过头,又是一句流氓话丢在那里,伸手盛出一碗桃花羹放到郁泉幽的面前,便瞧见她涨红了脸面。实在不禁挑逗。 他从鼻腔之中哼出一声,十分愉悦。看着她低头一句话也不说乖乖的吃着桃花羹,便觉着周身轻松至极。 他一直盯着她瞧。 直到郁泉幽抬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吃饭就是吃饭,作何一直盯着我瞧?” 她被盯得浑身不自在,面色更加绯红。 帝玦面色极为淡定,一口桃花羹抿入唇间才缓缓开口笑道,“夫人秀色可餐,为夫自然要多看几眼。” 郁泉幽不知拿什么话来堵他。只觉得今日的帝玦实在是太过于肉麻。怎么尽拿一些酸话来说给她听。于是气呼呼的仰面吃完桃花羹,挑了几口小菜,便急急忙忙埋到文案里批阅去了。 帝玦瞧见她气的跳脚的模样,觉着实在好笑,兴趣盎然。扭过身,走上前,便悄悄来到郁泉幽身边,一把将她从椅子上横抱而起,惹得郁泉幽惊呼连连,瞪大眼睛瞧向帝玦。 只看见他一脸坏笑,于是心中警铃大作,急忙挣扎起来,“阿玉,你要做甚?” “你说呢?”他十分魅惑的声音响起,只让郁泉幽一阵晕头转向。 帝玦靠在案桌前,腿脚搭在了檀木椅凳上,将她轻轻放置在自己的腿上,俯下身,便是一阵霸道的拥吻。 这一吻,让郁泉幽不知天南地北。没一会儿的时间,帝玦便抱着她走向了书房之后的寝殿,消失了踪影。 ―――― 这些天来,九重天之上一直喜气洋洋,不知是因为筹办逍遥神君与摄政帝君之喜事的缘由,还是因为这两人实在太过恩爱。 原本死气沉沉的九重天之上多了好几波喜欢谈论八卦的小仙娥。 这一天,也不知是从六界哪里选来的一名小仙娥正蹲在墙角同另一位小仙娥八卦着别鹤仙居里面的风流之事。 “你可知晓那位逍遥神君对咱们的摄政帝君有多好,亲自下厨做饭,山珍海味样样俱全,我倒是觉得...咱们的降雪殿下到了成婚的那一日怕是要穿不下那精致的婚服了。” “你这话到是奇怪,为何降雪殿下要穿不下婚服?” “自然是被逍遥神君养成了一个肉球啦!” 两个小仙娥丝毫不顾及九重天天宫的威严,在墙角间肆意谈论着眼下最为火热的两人。 只听见墙角下一片笑意连连。 那两位小仙娥也完全没有在意她们身后慢慢走过来的一抹墨色身影。 其中一名白白胖胖,长的十分机灵的小仙娥兴趣高涨的同着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小仙娥讲着逍遥神君同摄政帝君的闺房乐趣。这一番面红耳赤的描述只让对面不经人事的小仙娥绯红了面颊,不知所措。 于是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传了出来。 那白白胖胖的仙娥闪着灵动的双眼,别提有多高兴,谁知还未高兴太久,只感觉衣襟后微微一凉,脖颈处一紧。便突然从地上悬空起来。 那小仙娥溜达着一双眸子,蹬了一蹬脚下的空气,不知发生了什么。 而对面的小仙娥却已然是吓得屁滚尿流,对着眼前这个站着的高大身影双膝跪地,嘴中喊着求饶的话语,“神君饶命!奴婢们知错了.....” 一听神君二字,那被拎着的小仙娥便浑身一颤,红润的脸庞瞬间煞白起来。 半响,只是晕乎乎的听见身后这个拎起她的人低沉的说了一句,“念你是初犯,便饶你一命。走吧。” 小仙娥急忙点点头,挣扎着想要下来,却只瞧见底下跪着的那一名仙娥面色苍白的朝她一拜道,“谢神君恩典。” 第九十三章 那小仙娥急急忙忙退下。 而一直被拎着的那个白白胖胖的仙娥姑娘只感觉全身凉飕飕,她无助的瞧着自己的同伴越走越远。 迷迷糊糊之间听见耳边传来一声熟悉冷然的音调,“你倒是有本事?跑到九重天上来做甚?” 这小仙娥莫名一颤,尴尬的笑了一笑道,“玄七哪里胡闹了...哥哥莫要将莫须有的罪责怪在我身上好么?” 抓住这名乱传八卦的小仙娥的人正是绯闻的男主角逍遥神君帝玦。此时他正黑着脸,一番气恼的盯着手里拎着的小姑娘,面色并不好看。 “你知道九重天是什么虎狼之地?为何不好好的待在玲珑殿里...?”他气急,狠狠的瞪着眼前这个姑娘,却又不舍得对她太大声。 自称玄七的小姑娘嘟起嘴来,十分的不高兴,“哥哥已经将玄七藏在玲珑殿内几万年...如今大婚也不要玄七现身于世人面前么?哥哥...你究竟将我当成了什么?你同父皇母后又将我当成了什么?” 听着她略有些委屈的声调,帝玦不知不觉的软了下来。 “每一次瞧着你抱着轶血那个小子...那样宠爱...可对你的亲妹妹却这般没有耐心,从小你便让我看好玲珑殿,看好大月宫...一年到头也不曾回来过几次...好几次都是一身伤的躲回玲珑殿,我想要见你都不能...哥哥,玄七就这样让你讨厌吗?”小姑娘说着说着竟然委屈的哭了起来,哭着哭着,那张白胖胖圆嘟嘟的肉脸上便糊满了鼻涕与眼泪。 帝玦看着看着,脸色却慢慢的开始趋于平静。 “你倒是将自己这些年做过些什么撇得干干净净?你说说...光是本君在外的这万年以来,你溜去凡间多少次?哪一次不是惹了大祸回来?玄七,你是当真想着我这位哥哥,还是一心给我寻麻烦?” 瞧着帝玦突然不吃她这一套苦肉连心计,玄七气急,双手一把摸过脸上的鼻涕眼泪,直接往他身上蹭。 她还未将手伸到他的衣服上,便感觉自己离他又远了几分。 玄七气急败坏的蹬了蹬脚道,“反正...在你眼里就是没有我这个妹妹!没有我这个妹妹!” 她不高兴的嚷嚷着,吹胡子瞪眼的盯着帝玦看,“在你心里只有你那位夫人,甚至连母族你都可以忘记!你背叛母族!你无耻!” 玄七使劲吼着,讲完这一句话才觉着有些不对劲,微微一愣朝着帝玦看过去,便看见他果然阴沉了脸色,冷然的盯着她瞧。 “我...”玄七知道帝玦究竟为何要留在九重天之上,目的便是为了复苏沉沦万年的魔族。可她就是想要气一气他,并没有想到这些话从她嘴中说出后,伤害会有多么的大。 她闭上了嘴,忍受着他扫在自己身上的冰冷目光。没过一会儿,那人将她直接扔在了地上,不客气的说道,“你既然认为本君乃为母族的叛徒,那么本君也不能让你失望。” 听着他有些嘲讽的声色,玄七不明白话中的意思,皱着眉头摸着被摔得十分痛的屁股,满眼泪意朦胧。 “什么意思?”她瞧着那一抹墨色的身影抬脚就要离去,便急忙询问一句。谁知那人已然不想同她多说些什么。 “沐玉!”玄七大声将他的本名喊了出来。那人有依然没有任何停下脚步的动作。 待到那人消失在天宫的走廊处,玄七揉了揉疼痛的地方缓缓站起来,却在下一秒被一群天兵天将团团围住。 她惊慌失措的盯着这些天兵天将看,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直到为首的天将朝着身后的天兵说了一句,“别鹤仙居传来密信,九重天混入了魔族的奸细。奉旨捉拿入狱!”她才知道帝玦所说的那一句不让她失望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一脸吃惊,毫无反抗能力,便被这一群天兵天将架着送往了天牢之中。 玄七怎么也想不到,身为她亲哥哥的沐玉竟然亲自传旨将她以魔族奸细的身份打入了天牢? 她哭诉不得,在天牢之中不断地呼唤着帝玦的名字也无用处,这才知道帝玦这一次竟然是铁了心要教训她。 一脸阴沉的帝玦回到别鹤仙居之中,便瞧见郁泉幽早已在庭院之中等着他回来。于是勉强扬上一丝笑意,向她缓缓走过去,“募兵点将之事算是彻底了结了?” 郁泉幽喝着茶,没注意帝玦的神色,手中拿着一卷书籍看着,半响回应了一句,便没有继续同他搭话的意思。 此时的帝玦早就收好了一切不悦的神色,也隐藏了所有的心事。 “已是傍晚,想必你也该有些饿了...今日想吃些什么?”他像寻常一般询问着。 郁泉幽像往常一般报了自己想要吃的菜,没了下文。 帝玦默默朝着灶房走去,半路又转个身朝她说道,“郁儿,过来生火。” 她微微一愣,从书中抬起头望向他。那人却没有等她回应,直径走向了灶房。 郁泉幽转一转眸,立即察觉了他的不对。于是急忙跟上去,路才走到一半。便瞧见匆匆从外面回来的伶云挡在了她的身前。 郁泉幽顿下脚步,奇怪的瞧着伶云看了一眼道,“可有什么事?你挡在我面前作甚?” 伶云脸上的表情甚是着急,上前一步靠在郁泉幽耳边轻声说了一句,“神君...将魔族二公主沐玄七关进了大牢之中...很是生气的拂袖而去,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 郁泉幽一惊,诧异的目光瞧向灶房处,自言自语着说道,“那位魔族二公主怎会来九重天?” 她在联想一番方才帝玦的奇怪,便急忙朝着灶房奔去。 推开门,那锅中香气慢悠悠的飘荡了出来,她却没什么心思去好奇他又做了什么。 “怎得来的如此慢?快去添柴。”他平平淡淡的语气里没有丝毫波澜,就像是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一般。 郁泉幽走过去,蹲在生火处,一句话不说也不问,只是乖乖的添柴生火。 在灶台上忙忙碌碌的男人就这样沉默许久,不一会儿的时间里便做出五种菜色,一盅汤水来。于是拍拍手,冲着依然在添柴生火的郁泉幽笑道,“夫人...柴火算是添够了...你若是在这么添下去,这整个灶房就要被你烧着了。” 郁泉幽正想着如何开口询问沐玄七的事情,听见帝玦的笑声,便愣然的抬头看了他一眼,疑惑一声道,“你说什么?” 她将脸埋在下面太久,缭绕的烟雾熏得她满脸都是灰尘。眼瞧着她的鼻尖,脸颊都是灰尘,帝玦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夫人...你可真是我的开心源泉...”他轻声哼了两声。 郁泉幽只觉得莫名其妙,一脸迷茫的盯着帝玦看,也不知这人到底是在笑些什么。不过瞧见他这半个时辰里都没有笑过的面容展开了一丝笑意,她便暗自舒了一口气。 她无奈的扯了扯嘴角,跟着他的脚步将做好的菜往外面端去。 两人坐在院子中,她才有机会歇下一口气。刚想要开口询问,却听见对面那人一句话塞了过来,“你不必询问玄七之事,她年纪小,竟跑到了九重天来胡闹。将她关入天牢是为了给她一个教训。” 他就这样淡淡解释着。这也意味着他并不想郁泉幽再多问一句。 郁泉幽识趣儿的收了接下来的话语,点点头表明自己知道了。 他低下头,拿起筷子往她碗里夹着菜,沉默半响后又说道一句,“半个时辰后,我怕是要回一趟魔界...大概在我们大婚之前都不会回来,这一段时日...你替我照顾好玄七那丫头好么?” 郁泉幽听此话语,恍然一愣,皱起眉头道,“魔界...出了什么事么?” “再不济...我也是一个魔族储君。总是要回去看一看。”他轻描淡写的说着,避开了她的疑问。很显然并不想回答郁泉幽的疑问。 她再次点点头,既然他不想说。她再问便是不明智的选择。于是急匆匆的吃好饭,便一下子钻进了寝殿之中,翻腾了好一阵子,也不知在忙些什么。 帝玦走进去时便瞧见郁泉幽替他打包了一堆包袱。 于是哭笑不得的瞧着她道,“你这是做甚?我只是去几日又不是一年半载...作甚带这么多东西?” 郁泉幽却拉着他的手道,“你这一去还不久么?离我们大婚的日子还有半个月的时间...这么长的时日...对我来说已经算是一年半载了...一想到我半个月都见不到你,心里甚是难过。” 她说着默默的低下头,表情的落寞却是极为真实的。 帝玦只觉得啼笑皆非,将她轻轻搂进怀中道,“傻瓜...你瞧瞧自古以来的新郎新娘....哪一对大婚之前还黏在一起的?按照规矩...我们婚前的半个月的确不能相见。” 第九十四章 郁泉幽听见这一句,隐隐的身上爬上一股不安的感觉,埋在他的怀中呢喃的说了一句,“从前也是那样...你说半个月为期,到时一定驾着黑毛鬓马,一袭红衣前来迎娶...可到最后我也不曾瞧见你来过...我只是害怕。” 她不知嘀咕了些什么,虽然在帝玦听来模模糊糊,却也大概听懂了她是什么意思。于是心中一软,不由得低下头轻轻在她额上一吻,动情的说道,“你放心,这一次我不会再像从前那般。” 他低声说着,像是呢喃自语,温柔不已。 郁泉幽不安的抱着他,越抱越紧。 “郁儿...”少顷,沉寂的房中忽然传来他低沉的声音。 “你不在的这万年来,我无时无刻不想着今生今世这样的场景。我同你,就这样安静平和的生活,没有母族的打扰,没有六界的纷乱。不管这尘世俗事。我答应你,这一世我们终有一天会有这样的光景,并且永永远远地长久下去。” 他低低地说着,温和悦耳地声音回荡在她地耳边,轻柔地渗入她的心间,一点一点将她那颗不安彷徨的心包裹起来。给了她最有力的安全感。 她连连点着头,满眼期望。 对于那样的生活,她亦是万分期待。 帝玦轻轻松开她,轻轻挥一挥袖将她整理好的所有包袱全部放入了仙鼎之中, 她抬头望着他道,“这半月...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他嗯了一声,随后又想起了些什么,“对了...玄七那丫头,你别急着从天牢里放出来。且让她受个几天的苦。” 郁泉幽晓得帝玦是什么心思,便点了头答应了下去。 帝玦冲她微微一笑,随后念了个诀,便在原地消失了踪影。 郁泉幽呆呆地站在房间中,盯着帝玦消失的地方,莫名有些失落。 她停留在房间许久,才冲着站在外面听令的伶云唤了一声,“小云,拿上我的披风,咱们去一趟天牢。” 伶云听到吩咐,应了一声,拿上披风,唤来轿撵,便同着郁泉幽一起前往了天牢处。 郁泉幽既然答应了帝玦好好照顾沐玄七,便一定好好做到。 只是这一次,她总有一种焦躁的感觉,隐隐的不安总是从心底泛出。也不知怎么了,她总觉得帝玦这一次离开很是奇怪。 他既然将沐玄七留在此处,便说明,此次他回到魔界的所要处理的事情十分险恶。 只是他到底要回去做些什么呢? 魔族之事,终归是帝玦的母族之事。她一向不便过问,也不太想要过问。因为这总能引起他们二人不快的回忆。她心中始终对从前的事情有一些疙瘩未曾消除。 郁泉幽满面愁容的来到天牢门口。 门口守卫天牢的天兵天将一见到郁泉幽的到来,便急忙下跪行礼,“臣等参见帝君。” 郁泉幽朝着他们微微点头,便径直往牢中走去。 这还未走到里面,便已经在台阶上听到了里面沐玄七大吵大闹的声音。 她叫唤着,大声辱骂着帝玦,“沐玉,你还配当我的哥哥么?竟然如此对我!” 郁泉幽停在远处听着沐玄七谩骂的话语,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听着她实在骂的难听,便终究忍不住走上前厉喝一声,“沐玉再怎么样也是你哥哥。你罔顾沐玉的关心跑到这九重天上来胡闹,难道还想要沐玉宽容你么?” 牢中的沐玄七听见这一声熟悉的声音不免一颤,抬起眼便瞧见那一身令她十分熟悉的衣服装饰。 雪白色一身流仙长裙高贵傲气便如同万年前她第一次见到这个天族最为尊贵的小公主一般,让人觉得惊艳。 沐玄七不知是感动还是什么,眼里立即装满了泪花。 郁泉幽一脸严肃的盯着眼前这个白白胖胖矮小的姑娘。 只因着身处昏暗的牢中,而看不清姑娘眼中装满的情绪。 “你...你不过同我一样也是一族公主罢了,凭什么教训我?” 沐玄七非要同她争论一番才肯罢休。 郁泉幽有些无奈,浅叹一口气道,“你我虽然同为公主,可是我既然嫁给了你哥哥,如今也算是你的嫂子好,难道便不能管教你了么?” 她的语气轻柔了下来。 瞧着沐玄七缩在昏暗潮湿的牢中忍不住一阵心疼。 从前,她对于帝玦的这个妹妹最是喜欢,两个人也总是玩的如同亲姐妹一般。只是后来魔族与天族发生战乱。 她同沐玄七的关系也急剧恶化。万年后的今天,再见她,不免有些泪目。 牢中的姑娘沉默了很久,闪闪的眸一直盯着她瞧,不知在瞧些什么。 “郁...姐姐...”,沐玄七迟疑的叫唤一声,不知是不是该同她亲近。 郁泉幽听见这熟悉的叫唤,忍不住浑身一颤,缓缓蹲在牢外轻声嗯了一声。 玄七抓住两个牢柱子,满眼泪光,“郁姐姐...玄七终于见到你了。” “你竟还知道有我这个姐姐吗?”郁泉幽放下严肃的表情,轻声笑道。 沐玄七破涕为笑,咧开嘴说道,“你才不是我姐姐,你是我的嫂子才对!” 郁泉幽的脸上扬起一丝浅浅的笑意,轻轻刮了刮沐玄七的鼻子,眼中悄悄流露出一些疼爱的目光。 “姐姐...你可知道,我这万年来一直期盼着听到你的消息。当年哥哥做了那么多对不起你的事情。我不止多少次想要召集群妖将他揍一顿!”沐玄七一脸愤愤不平的模样,看着让人觉得有些好笑。 郁泉幽轻轻将她握成拳的手握住,温和的笑道,“你哥哥并未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只是,一切都是因情而起。 她蹲在牢中同玄七说了许久的话,聊了这万年来帝玦都做了些什么。恍然间时间便迅速的溜了过去。 郁泉幽从牢中出来时,伶云同白鹤已然等的有些发困。 瞧着伶云坐在白鹤身上困意连连的模样,郁泉幽便想发笑。 于是跳上白鹤,对着伶云的脑袋轻轻敲了一下。 这丫头惊叫一声,回过头便瞧见自己的主子已然坐在身后,才连忙连声叫唤道,“主子...主子!” 郁泉幽哭笑不得,随后也不同她闹下去,“伶瑶可有回程的消息了?” 伶云摇了摇头,眨了眨犯困的眼睛道,“没有...游奕灵官那边的消息是说...姐姐她被困在了东海,恐怕在主子您大婚之间都不得回归了。” 这样的消息不禁让郁泉幽皱起了眉头。 此番顾念羽不能很快的见到伶瑶,可这九重天之上待的实在是不安全。若是时间在久一点,天帝必然会对这丫头的身份起疑心。到时,只要天帝察觉顾念羽的血脉,那么这丫头便真的不能再回九洲羽神族了。 于是急急的在脑中思量着对策,半刻时间未到,她冲着伶云吩咐道,“明日,你将顾念羽唤至别鹤仙居。我们整理一番前去长白。” 话音未落,郁泉幽便轻轻挥了挥衣袖,让昏睡的白鹤立即清醒了过来。二人驾着白鹤朝着仙居一路飞去。 伶云不懂郁泉幽为何要前往长白,便急忙疑问一句,“主子前往长白莫不是要做什么危险之事?” 郁泉幽倒是微微一愣,不知伶云此话是何意。 “我不过是想要将顾念羽放在师姐那里,又或者是让师父将她带到玄界居住,放在九重天之上必然不是一件好事。万一天帝爷爷发现了她的血脉,便是不得了的大事了。” 郁泉幽解释着,又实在奇怪伶云方才没头没脑的问话,于是又轻轻皱眉,“你刚才的话倒是十分奇怪,我去长白会有什么危险?伶云...你可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伶云眼眸一闪,偏过头,笑嘻嘻的说道,“主子多虑了...伶云能有什么事瞒住你...” 这丫头刻意回避,定然有什么事。可郁泉幽却并不明白她到底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于是思量一番,并不觉得近日仙界会有什么大事发生,也就没有那么想问清楚了。 伶云转过头,双手紧紧搂住白鹤的脖子,却是十分儿的紧张。 她其实真的害怕郁泉幽看出什么门道来,若真是那样,她只怕万死也不能弥补错误了。 眼瞧着郁泉幽不再多问,好不容易喘了一口气,又想起一桩事情来。 伶云皱着眉头犹豫一番,“主子...” 郁泉幽专心致志的驾着白鹤,听见她一声唤,低下头道,“何事?” “狂风近日...请旨回归。”伶云提到了这个人的名字,脸上不禁扬起一股厌恶的神情,似乎很不乐意从自己的嘴巴中说出这人的名字。 郁泉幽听见伶云提及狂风,微微一皱眉,不知是喜还是忧,脸上的表情让伶云看的不是那样的真切。 “她既然想要回来,便让她回来。”少顷,郁泉幽才回了伶云一声。 “主子...您就这么放过她了?”伶云似乎很是不服。 “她万年前做了那等事,我做甚放过她?”她轻描淡写的答了一声,尽是不屑。 伶云使劲儿的点点头,十分赞同,“主子...我还以为你...” 第九十五章 伶云想起迷惘城中郁泉幽救下狂风的举动,总会以为她是想要原谅了狂风。 郁泉幽看着伶云欲言又止,并不往下接话,只是脑中却自然而然的浮现出一个侧脸带着狰狞烧伤疤痕的女人的容貌。 狂风…… 她苦笑一声,这一世自己同狂风见面时,竟然还幼稚的询问了她为何叫这个名字? 一副情景从郁泉幽的脑海中闪过。 当年流浪在下界的狂风不过是一个孤寡无依的小青蛇。郁泉幽下界巡查时恰巧救了这一条小青蛇。 从那以后狂风便一直跟着她。 郁泉幽实在没办法,便将这条小青蛇收留于别鹤仙居之中。 也正是因为郁泉幽将小青蛇带回了九重天之上,所以它才有可能迅速的修炼成人,吸收仙气,成为一个低等的小仙陪伴在郁泉幽身边。 小青蛇幻化成人时,曾经请求郁泉幽帮她取一个名字。青蛇幻化成人的那一天,整个别鹤仙居乃至整个天界曾刮来一阵狂风。 郁泉幽笑着对她说,“不如日后便叫你狂风,这个名字很是男儿气,从此以后你也不必孤苦无依。跟着我,我再也不会让你受到旁人的欺负。” 可郁泉幽在那时怎会料到,她用心对待的狂风竟然到最后会背叛了她。 郁泉幽轻嘲自哼一声,转眼间便已经驾着白鹤同伶云降临于别鹤仙居之中。 一进门,抬眼便瞧见了乖乖等在门前的狂风。 伶云一看见这张脸,便一肚子火气难以忍受。 气冲冲的上前质问守在门前的两个童子道,“别鹤仙居不允许外人私自进入,谁让你们放她进来的?” 披着一身黑衣的狂风站在门内沉默不语。 郁泉幽盯着她那张戴在脸上精致的半脸面具,无论如何也提不起任何同她交谈的兴趣。 于是拉过伶云径直朝屋子里走去,向着守门的童子丢下一句话,“替狂风姑娘找出一间厢房住下,无事不必前来禀报。” 她客气的很,语言也排斥的很。 伶云依然愤愤不平,到了内殿还一直嚷嚷着,“主子...狂风那女人竟然还有脸这般主动的寻上别鹤仙居?伶云不服气!这个小妖精在主子你走后的万年,一直居于玲珑殿之中,跟在逍遥神君后,也不想想自己究竟是什么德行!” “她若是不主动来这里,难道我还要去玲珑殿里请她过来么?” 郁泉幽气压很低,且并不想听关于狂风的事情,见伶云还提,便朝着她瞪了一眼,冷意自然顺势而发。 伶云晓得她不乐意听了,于是悻悻的闭上了嘴。 站在殿外的狂风听着里面伶云的嚷嚷声,沉默的低着头。 一时之间想起了从前之事。 或许便是连狂风自己都不曾意料到,在那之后,当她第一次见到身为逍遥神君的帝玦时,彻底地将心思交付了与他。 只是狂风知道,有郁泉幽在这个少年郎身边,他便不可能将其他人看入眼中。 她将自己对帝玦的心思埋的很深。只是因为郁泉幽是救了她命的主子。若没有她,恐怕自己不可能还活在这世上。 狂风明白,无论自己如何去做,也不可能得到帝玦的青睐,与其如此,她倒是不如默默守在郁泉幽身边,只要能够看见少年郎也好。 狂风的心思隐藏的再怎样深,也不可能永远都不被察觉。 她的心思被那位罗刹公主发现。在那人的怂恿之下,她将郁泉幽骗到了往生池宫。 她曾有一瞬间的心思要将郁泉幽推下蚀骨夺魂的往生池之中,让她灰飞烟灭。 她想要夺走郁泉幽的身份与容貌待在帝玦身边。只是当她真的看着郁泉幽被她逼到往生池边时,她停住了自己这样恶毒的想法。 反应过来时,将郁泉幽朝着岸上一拉,自己坠入了往生池之中,毁了容貌,也失去了郁泉幽对她的关心。 她仿徨的站在门口,苦涩一笑。她以为,迷惘城之中郁泉幽不顾自己的伤势也要救她,至少是在心中已然原谅了她。 可能是她妄自菲薄,当初对别鹤仙居做出那样过分的事情,郁泉幽怎么还可能原谅她。 堂内坐着的郁泉幽早就知道狂风在殿外听着话。 良久沉默以后,她皱了眉有些不耐烦的冲着门口说道,“这堂内都没声了,你还在外面听什么墙角?” 狂风微微一震,磨磨蹭蹭的走到门口,低着头照样不敢走进来。 郁泉幽盯着她那幅低沉自责的模样,便有些反感。 她不是什么慈悲为怀之人。所以不会原谅狂风。可也不愿意多做纠缠,知道狂风是因为在迷惘山上自己对她重伤却不弃的举动而来,便抬头解释道。 “你不必因为我在迷惘城迷惘山之时救了你而觉得我对你还有一丝主仆情意,我且同你讲清楚一切。我将你留在杨瑜仙城修养也不过是因为你之前曾在迷惘城之中舍命护我。 我这个人不喜欢欠别人人情,见你还没死,才托人照顾你。至于从前的债也因着你在罗刹那里护了我一命而一笔勾销。 你同我没有什么主仆情意。你若是愿意留在别鹤仙居,便麻烦住到我看不见的地方去,免得我心中烦闷。” 郁泉幽一点也不客气的说着话,一丝一毫没有饶过的意思。面色铁青起来,眼见着狂风好像还要说些什么,便起身在伶云的陪伴下走向了寝房。 狂风来不及说些什么,只能呆呆愣愣的站在堂前不知该如何。 站在她身后的两个童子哀叹一声道,“狂风姑娘还是请回吧...这别鹤仙居怕是您不能来了。” 狂风悻悻而归。伶云在门缝里瞧见她沮丧的神情,忍不住啐了一口,“呸,狐媚妖精,不要脸。” 她气呼呼鼓着脸颊,两腮红扑扑的模样叫郁泉幽看来好笑不已。于是轻轻拉过她道,“怎么这副秉性?小心以后顾生瞧见了,不乐意待见你。” 伶云见她突然提起了顾生这个小子,不免面色一窘,脸色红润不已。 瞧着这丫头脸颊上飞上来的两朵红晕,她不禁笑了起来,“我是戳中了你的心思还是怎的?” “主子为何会扯到顾生身上...”伶云的声音顿时小的跟蚊子叫一般。 “我若是不提...你还能同我说起你们两人的事么?”郁泉幽有些无奈的说道。 伶云的脸埋的更加的低,不知所措起来。 “罢了...若让你这丫头同我说起,也不知要让顾生那小子等多久。伶云...你若是觉得同顾生便是一辈子了,我便替你办一份嫁妆,让你风风光光的嫁给他。” 她提及婚嫁之事,伶云却是几乎将自己埋进地里面了。 “主子...伶云全凭主子做主。” 唯唯诺诺的小声呢喃,似乎只要一阵风便能吹散。 郁泉幽笑意连连,轻轻拉住伶云的袖子,一脸坏笑道,“你倒是说说看,什么时候同顾生说通情意的?” 这丫头忍不了郁泉幽的频频笑话,一跺脚,扯过衣袖急急忙忙的朝着门口奔去,满脸羞容的从她的寝房逃离而去。郁泉幽咯咯笑了起来,只觉得实在有趣。独自一人歇了许久,却盯着门口不知愣了多久。 空荡荡的寝房清冷的很,慢慢的竟使郁泉幽生出一股浅淡的落寞。她微微叹了一口气,从寝房的后门走到书房之中,批阅起奏折来。没想到这一批便是一天。 从前帝玦在的时候她只觉得这满桌子的奏折批起来那样难熬。没想到今日坐下来一天也丝毫不觉得疲乏。因为一旦她停下笔来,这空落落的书房便是一阵窒息的沉默。 她撑起头,脑海中便自然而然想起了帝玦。她在想帝玦在做些什么。弹琴或者是下棋? 郁泉幽不由得鄙视自己一下。帝玦回去自然是做正事的,怎么会同他在别鹤仙居之中一般?她摇了摇头,低下头盯着奏折,发起了呆。 帝玦...才不过去了一日...她怎么就这般想念。思念如同檀香缭绕一般缠在她的心头,难以挥散。 郁泉幽缓缓起身,走到窗前。窗外轻轻随风摇摆的桃树飘下无数朵花瓣,洋洋洒洒似如仙境。 就这样浑浑噩噩的一人独坐到第二天。她一脸疲惫的走出书房,便瞧见伶云已然带着顾念羽站在门前等着她出来。 伶云瞧见郁泉幽换上了长白的装束站在书房前撑了个懒腰,便急忙迎了上去。 “主子...时辰不早了。咱们快些前去长白吧?”伶云轻声询问一句。郁泉幽点点头,目光轻轻转向了站在白鹤身边的顾念羽。这姑娘今日被伶云强行换上了一身童子服,简简单单扎上去的发髻显得简洁清丽。这一身叫顾念羽同男儿身没什么区别。 郁泉幽看着顾念羽一脸不情愿的表情就知道,这是伶云强迫她穿的。 可伶云这也是为顾念羽着想。 以童子之身陪同她一起前往长白山,便不会被天帝乃至这天宫之中的人发现。毕竟顾念羽的身份太过于特殊。 第九十六章 郁泉幽昨日并没有想到这一点,没想到伶云这丫头倒是机警的很。 于是朝着顾念羽走过去,身边的伶云也紧跟而上。三人坐上白鹤的背脊,便朝着长白山而去。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三人转眼间便到达了九万八千里之外的长白山。 毕竟白鹤的速度不是一般座骑与神兽能够相比的。至少它曾经是天地之母的座骑。郁泉幽腾空从白鹤身上跳到云丛之中。拉着顾念羽与伶云一路朝着隐隐约约在云雾之中透露出来的山峰飞去。 白鹤的身形太过庞大,并不适宜出现在仙界。长白山多多少少还有未曾入仙门的修士凡人。只怕白鹤空然降临会将他们吓得魂不守舍。 昨日伶云已然派来童子前来通报身在长白的顾淼清。他好歹也是个神尊级别的上神。在天庭之中既然有个一官半职,便要依照天宫的礼数来招待郁泉幽这位北阳雪府成元君。 于是三人还未降临于长白链岂堂前,便已经看见顾淼清带着清一色白色衣袍的长白弟子守在链岂堂的两侧等待着郁泉幽的来临。 等到郁泉幽驾着腾云翻身站于链岂堂前时,顾淼清便携着一群白衣小子向走来的三人行了大拜礼。 “臣等恭迎摄政帝君。” 这震耳欲聋的叫唤声免不了郁泉幽一阵嫌弃。她皱着眉头盯着眼前这些白衣小子,以及他们为首的这位穿着银白衣裳,一头银发的男子。 “顾淼清,你我也算是旧识,天宫的那一套礼数....你也不必拿来对付我吧?”郁泉幽很是不高兴的看着他。这锣鼓喧天般的恭迎叫她无论如何喜欢不了。 她前来长白本就是为了私事。这一点她也同伶云交代过,一定要同顾淼清讲清楚,无论如何不要惊动长白山其他弟子。 可为何今日,还是这么大的阵仗? 郁泉幽回头默默的看向伶云,谁知那丫头正拉着顾念羽说这话,似乎没有察觉自己再看她。又似乎是故意躲避她的目光。她低下眸,转过身有些想不明白。 眼下这光景,倒像是伶云同顾淼清串通了一切一般。似乎就是要将她来到长白之事透露出去一般。可他们这样的缘由又是什么? 难道说...近来仙界当真发生了什么大事么? 她早已在心底猜测起来。半跪在地上的顾淼清听见她不悦的声色,不动声色的从地上站起,又朝着郁泉幽揖了一礼道,“昨日伶云仙子已然前来禀报,叫我们无须多礼。只是如今你已然是摄政帝君。若是毫无礼数,对刚刚恢复元气的长白来说便又是一番风波。” 他这话叫郁泉幽微微一愣。转念一想似乎确实有一些道理。 她是从长白山出去的人。虽然从前在仙界闹出一众风波,但后来回归天族后,便被世人当作是长白内斗后闹出的风波。鬼尸之乱后,长白山的名声早就变得一团糟。如今若再敢对天族摄政帝君无礼,只怕又要遭到仙界那一群迂腐思想的白胡子老上仙议论。 郁泉幽皱着的眉头稍稍缓了一缓。暂时放下了心中的疑惑,“也罢。我此次来,不过是想要在长白住上几日。我师父...还在长白么?” 她问起清竹。顾淼清见眼前的姑娘不再怀疑什么,暗自舒了一口气道,“清竹医神此刻正身处青钟殿。” 他缓缓答了一声。 郁泉幽点了点头,拉过身后的顾念羽朝链岂堂一旁的山峰上走去。 伶云紧紧跟上,同顾淼清擦身而过时,两人默默对视一眼,像是商量好了什么事情一般,相互点了头,转个身又恢复原样的表情。一个领着众位长白弟子走进了链岂堂,一位紧紧跟着郁泉幽走向了青钟殿的山峰。 这一举一动无不透露着奇怪之处。 郁泉幽领着顾念羽走在前头。总觉得此次前来长白有一股不寻常的气氛。 长白山自帝玦交还回顾淼清手中,一步步慢慢恢复了起来。原本一扫而空的链岂堂也多了那么多的弟子,想必那四座空了的殿宇也应该有了合适的人选接手管理。 郁泉幽走在这一条熟悉的小径上,不知不觉中,从前的记忆便这样毫无预兆的从她的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从前,虽然长白的弟子们都对她有着无数的偏见,可她依然在长白活得畅快不已。有着轶血,云歌,禾玉央,凤鸣萝的陪伴,她一点也不觉得孤单。就算闯了天大的祸事,也有帝玦在身边。如若帝玦不再,大长老必然会站在她身后为她撑腰。 大长老....郁泉幽想起了杨丞,心中不自觉地难过起来。 于是在这条她极为熟悉的小道上,竟然走的有些艰难起来。她一步步走着。青钟殿前遥望对面的藤春殿,四长老成日枯坐在门前的身影不由得刺痛了她的心房。 若不是她。杨丞同时蔓菁便会是这世上最令人羡慕的道侣。 郁泉幽垂下头,拉着顾念羽的双手也轻轻坠下。顾念羽察觉到了郁泉幽的异常,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于是轻轻询问一句。可她却像是什么也没有听见一般,继续低着眸,深想着什么。 片刻过后,郁泉幽收回了自己的情绪,拉着顾念羽朝着青钟殿内走去。 殿门口的长白弟子自然不敢拦她。 一路寻着,她找到了清竹一直住着的地方。依然是青钟殿的西厢房。她寻着门走进去。便自然而然的闻到一股清淡的药香味。 清竹的配药间紧紧闭着门,郁泉幽抬起手刚准备敲门。那门便从里面突然打开。只见一个穿着浅紫色衣裳的蒙面姑娘从里面走出来,似乎没有料到能在门前碰见郁泉幽,愣神之间两人都纷纷愣住。 郁泉幽并不知道她是谁,于是迷惑的询问一句,“你是?” 蒙面姑娘没有说话,只是冲着郁泉幽一笑,虽然看不见她嘴角的笑容,眼眸之中点点星辰却展现着无与伦比的光彩。郁泉幽有一霎那的怔愣,只觉得姑娘的笑容让她十分熟悉。 “兰紫,怎么了?”里面传来清竹的声音。那蒙面的姑娘没有回答。只是松开抓在门框上的手,与郁泉幽擦肩走过,离开了西厢房。 清竹走到门前才发现是郁泉幽。眼瞧着她带了一个更小的丫头过来,便不自觉地皱了眉头道,“你这丫头数月不曾与我相见,就算是重返九重天也未曾召见我,怎么今日却亲自跑到了我的面前?” 郁泉幽的目光依然停留在那个蒙面姑娘离开的方向。 听见清竹的问话,扭过头笑嘻嘻的说道,“师父...方才那位姑娘是何人?” 清竹一怔,悄悄转过身随意说了一句,“不是谁,只是我近日以来寻来的配药伙计。” 很明显,他并不想郁泉幽多问。她明白清竹是想要隐藏什么,点点头便不再询问此事,拉着顾念羽走进来对着清竹捣药的背影说道,“师父....我想...将这丫头寄放在玄界一些时日可否?” 清竹捣药的手缓慢停下,再转过身便是一脸沉重。盯着郁泉幽带来的这个姑娘,眉头挤在了一起,“上古血兽的血脉?” 清竹一眼便看了出来。郁泉幽有些吃惊。 就算是上神,清竹的万年的修为比她高上一节,顾念羽的上古血兽之魂也并不是那样容易便能够看的出来的。 只是转念一想,也就这样释然。清竹毕竟同其他神仙不同,他既然是同空印上神一个时代的人,便也是上古诸神之一。既然活了那么久,又怎么可能连伏羲大帝座下神兽都认不出来? 郁泉幽点点头道,“师父可有办法将这丫头的身份暂且掩埋?” 清竹低头沉吟,若有所思的盯着顾念羽瞧。这丫头被清竹的目光盯得头皮发麻,频频朝着郁泉幽身后退去,似乎是害怕。 郁泉幽拍了拍顾念羽的肩,小声安慰着。一边看向清竹,满脸期望。 “我的确是有办法。不过...你叫我拿什么名义去收下这丫头呢?”清竹眯起眼睛,目光转移到郁泉幽身上,笑眯眯的说道。 “师父是什么意思?”郁泉幽皱起眉头。 “不如...今日在此,你让这丫头拜你为师,我便以师尊的名义将她收于身边,过些天找个机会送到玄界先藏起来?”清竹不知从哪里提出来的无厘头的要求。 郁泉幽一脸无奈地盯着他瞧,忍不住叹一口气道,“师父么不是在开玩笑?” 清竹一脸严肃地看着她,“你瞧为师是在开玩笑么?” 郁泉幽沉静下来安静一会儿不说话。沉默半响,身边的孩子却开了口,“姐姐...念羽想...拜你为师。” 她微微一愣,低下头朝着顾念羽看去,疑惑一句,“你...方才说什么?”、 “念羽说...念羽想要拜姐姐为师...念羽从之前点将大赛还未开始前便已经有这样的打算。姐姐一直在替念羽着想,还教会了念羽如何使用血脉之力,得到了这无穷的力量,也习得一身功夫。念羽...想要一辈子都能够受到姐姐的教导。姐姐,我想要拜你为师。” 第九十七章 顾念羽说的极其认真,看样子并不是在开玩笑。这种事情也不能开玩笑。 只是郁泉幽却极其不自然的撇了撇嘴。她还未从清竹这里出师,便要收一个弟子...?况且还是一个怀有上古血脉的丫头,如若她要尽到师父的责任,便一辈子都要守护住这丫头的身份。 可...她... 郁泉幽心中总有不好的念头。盯着这丫头看了很久。她恐怕是不能看着这丫头一辈子的。 “丫头,你就收了这小丫头为弟子吧?我方才粗略的算了两招,你同她本就命中有师徒情谊。”清竹轻声劝道。 郁泉幽不明白为何清竹一定要将顾念羽这丫头推到她身边,难道未来的某一天这丫头会助她除去炎珺么? 她的这个想法正中清竹下怀。想的一点也没有错。当她铩羽归来,拂去万千红尘,只身一人独挡炎珺的阴谋烈火时,顾念羽是最后陪在她身边的人。 顾念羽殷切真诚的目光叫郁泉幽心软下来,于是也不顾及自己身边是否真的安全,她轻轻点了头。 没想到这丫头高兴至极。看着这丫头高高兴兴蹦在她身边的样子。郁泉幽忍不住笑了起来,也就这样身边多了一个小弟子,小丫头。 清竹满意的点点头,拉过顾念羽道,“丫头,你该给你的师尊爷爷行个礼啦!” 他已然活了十几万年,性子依然像个孩子一般。顾念羽有些惊慌失措,瞧了一眼郁泉幽,便急忙朝着清竹双膝跪地一个磕头,吟吟一笑道,“师尊爷爷好!” 郁泉幽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瞧着这丫头喊清竹爷爷的画面,莫名一阵喜感,叫她忍不住笑意。 说实话,清竹虽然活了十几万年,容貌却未曾大改。依然是那一幅年轻英俊的模样。就他这样的相貌出去,只怕还有人将他当作小白脸。这样的人却被喊做爷爷,怎能让她不笑? 清竹一记白眼便立即朝着郁泉幽飞了过去。只叫她乖乖的闭上了笑声连连的嘴巴。 “行了行了!既然我已经答应了你将这丫头看管好,你也不必在这里晃悠了...你今日来只怕主要目的并不是来寻我的吧?”清竹瞪着眼,便是一阵冷哼。 郁泉幽撇撇嘴,朝着清竹一鞠躬道,“师父猜的不错,确实不是来寻你的。念羽丫头既然交给了师父...那么徒儿便先行告退了...?” 谁料到这人更加不耐烦的晃了晃袖子要郁泉幽赶紧离开,嘴里还叨叨着说道,“赶紧走吧...我好好调教一下我这位徒孙。年纪轻轻已是上古血脉,想必学习药理的天分定然比你师父好。”他盯着顾念羽笑嘻嘻的说着。样子有些不怀好意。 郁泉幽看着忍俊不禁。于是悄悄从房中退了出去,便自然而然地从西厢房离开了青钟殿。 她站在青钟殿的台阶上,遥望着对面的藤春殿,有些犹豫。 此次前来,她是想要见一见四长老时蔓菁。杨丞师父的死,她未曾同时蔓菁说过一句的对不起。她想,时蔓菁应该很恨她。如若不是她,时蔓菁同杨丞好不容易相守,又怎么可能生死离别? 只是她的脚步停在藤春殿的不远处便停下不敢再往前走一步。 她在藤春殿外徘徊,迟迟不敢进去。直到里面传来一声熟悉的声响,“师父呢?” 郁泉幽愣愣的站在门前,便只看见一身异域长裙的禾玉央从殿内走出询问着守门的藤春弟子。余光一扫便瞧见了站在门前的身影。 她转过头望向郁泉幽。停顿的站了一会儿,便朝着郁泉幽走了过来。 “什么时候过来的?”禾玉央依旧不喜欢搭话,问的话题也简洁明了。 郁泉幽朝她点点头,“就刚刚。玉央...你师父不在么?” 禾玉央摇摇头不语。 郁泉幽有些失望的朝着藤春殿里看了一看,转身便准备离开。 玉央此时唤住了她,“你去后山看看。师父或许在那。” 她感激的看了禾玉央一眼,便只瞧见她的那双露在面罩之外的眼眸亮辰辰的很是好看。 郁泉幽转身朝着后山处走去。禾玉央只是默默的站在她身后默送她离开。 郁泉幽一路朝着后山寻过去,这一路上碰见了许多长白弟子。 几十名弟子无一不朝她行礼。疏远至极。此情此景只叫郁泉幽心中莫名有些寒心。 也罢,从前她就不招长白弟子待见,现如今有了摄政帝君的名头。他们便更加不待见了。 郁泉幽尽量摈弃这些令她烦恼的想法,绕到小路上,避免了后山上的人潮。 她在后山走走停停,不知不觉中来到当初她在这一处迷失的雾林之中。 没走两步,她便瞧见了当初惨死于此的蝶飞长老的墓碑。 墓碑上已然染上了一层又一层的青苔,不知不觉竟已经过了这么久的时光。 后山在被沦惑陷害放入有着戾气的毒雾后,这里便被封住了。她之所以能够进来,只是因为自己能够突破结界悄悄溜进来而已。 蝶飞的墓碑右边便是已经废气的皿月阁。郁泉幽只是朝着那里悄悄的看了一眼,便不知不觉的被哪里的一股神秘气息吸引了过去。 她晃神走了过去,布满蜘蛛丝与灰尘的大殿没有了曾经的风光。皿月阁曾经的弟子全都被没入修士等级,重新修炼拜师。一切都被抹杀,仿佛是在掩盖着什么。 明明当年的后山皿月坛只是为了替长白寻找苏周真相。却因此衰败没落。 她暗自皱起了眉头,觉得奇怪。 苏周的真相已然破除,为何顾淼清却没有任何恢复皿月坛机制的举动? 这里并不是六界旁人口中所说的修魔之地,又为何平白无故要遭受倾覆之罪? 她踏步照着灰尘飞扬着的阁楼大殿里走去。 停在高楼珠台的上方,盯着这阁中一切摆设只觉得莫名熟悉。难道她从前来过这里么? 郁泉幽仔细搜索了一番自己的记忆,并未曾搜索到任何关于后山的记忆。 她的思绪有些杂乱,显然忘记了自己来后山的真正目的。正无法自拔心绪之时。 耳边忽然传来瑟瑟箫声。 那箫声悦耳,可更像是一记惊雷将她从迷迷糊糊的思绪中劈醒。 于是停下不断往里面走的身影,循着这箫声张望而去。 珠阑阶梯之上,有一个身影站在皿月阁前的巨大双鹤屏风后躲着。她似乎没有办法靠近郁泉幽,才转念变出一把箫来贴在嘴边轻轻吹起。郁泉幽朝着那身影凝神一看,便这般呆呆愣愣的站在殿下晃眼的烛光中,不知是震惊还是无措。 那身影依然认真吹着箫,每一声每一个乐符似乎都跳跃着。在她的脑海中形成一幅极为美妙的画面。 “元...锦?”郁泉幽喃喃自语出这个姑娘的名字,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箫声随着她的呢喃声嘎然而止,门前的人朝着她望来,带着一丝欣然,也带着一丝寂寥。 “元锦?是你么?”郁泉幽顿了一下脚步,忽然朝着门前冲去。 站在门前的身影似乎也激动起来,想要在此踏入这皿月阁之中,却忽然金光四溢,脸上立即出现极为痛苦的表情,就这样惨叫一声,重重的朝着门前空地摔去。她躺在地上,被金光四溢的神光照耀的奄奄一息。郁泉幽迅速奔过去,衣袖一挥将那神光封住。奔到门前,看见几乎快要神散的元锦便倏然顿住了脚步,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郁泉幽深呼一口气,握紧了拳头,神情紧紧的拧住。一丝理智还尚存与脑海中央。万年以前,元锦便已经死了,绝不可能可能出现在她的面前。这皿月阁有元始天尊的神光护佑,如若非神族一类,绝不可能踏入这阁楼半步。眼前这姑娘只是一只脚踏入了阁楼之中便已经被神光镇住驱除于外。看来...并不是神族一类。 难道...是鬼魂? 地上的身影不断的颤动着,脸上的表情狰狞恐怖。郁泉幽凝了凝神,深呼一口气,双手轻轻浮到空中,就这样缓慢而有规章的在半空中央升起一圈金光将元锦的整个身体全部罩住。 金光渐渐渗入地上那身影的体内,逐渐的在她身上形成一记符号,紧紧缠绕着元锦。犹如水蛇般死死缠住元锦脖颈的光芒不断使得元锦蜷缩痛苦。 元锦尖锐刺耳的叫声,只叫郁泉幽浑身发麻。 她站在九连玉阶上,不断展示着法术缠绕在元锦身上。 半响,躺在地上到处打滚的身影停止了惨烈的叫喊声,元锦一动不动的躺在皿月阁前的空地上。就像是被抽走了生命一般,迅速枯竭,瞪大双眼张着嘴巴不知要说些什么。 郁泉幽将衣袖往空中一扬,收住法术与术符,朝着地上抽搐着的人悄悄走去。 那快要干枯的人影猛地抽动一下,忽然从地上做起,瞪大双眼死死的盯着她看。这样阴森的目光让她浑然一惊,急急后退几步,胸口便像是扑腾起了惊涛巨浪一般,浑身一下子瘫软下去。 她尽量撑起自己的脚步,吞了一口气,“你是谁?” 第九十八章 此时的元锦失去了方才的容貌,那张脸变得犹如被抽干了血液一般,红褐色的干皮挂在一副躯骨之上,比鬼尸还要恐怖三分。 “郁姐姐...我是元锦。我是元锦。”这张脸努力张开嘴巴不断呢喃着一句话。 郁泉幽怔愣了一番,差一点要被她迷去魂魄,挣扎着移开与她对视的一双眼,才逐渐清醒过来。 她浑身虚汗的站在这人面前,已有些站不稳脚步。 “你不是元锦。元锦早就在万年前死了。”郁泉幽努力保持着清醒,偏过头,不敢再与那恐怖阴森的一双眼对视。 那人似乎苦笑一声,不知在想些什么,于是低低沉吟道,“果然,姐姐不信我。” 郁泉幽不解的看向地上的那一团快要卷缩在一起的身影。犹豫之间,她朝着那人悄悄靠过去。 元锦每每吸上一口气都似乎疼痛不已。 “姐姐,不管你信不信我...那皿月阁你千万不要踏进去。它已经害死了许多人,我绝不能让它再继续害人。” 元锦说了一段她听不懂的话,让郁泉幽拧紧了眉头。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郁泉幽疑问一句。 元锦挣扎一番,咿咿呀呀又不知说了些什么。郁泉幽并没有听清楚她说了什么话,便瞧见这人在阳光的照耀下幻化成了一片有一片的羽毛一般的东西飘在空中消失不见。 “元锦?”郁泉幽冲着天空之中漂浮着的这些羽毛颤抖的唤了一声。心中纵有多种心酸与震惊,却不能抓住那人一分一毫。 真的是元锦么? 郁泉幽落魄的坐在皿月阁前,盯着半空发呆。 万年之前,元锦在她面前烟消云散,她是清清楚楚看入眼中的,这世上早就没有元锦的散魂。 若是有的话,她必然拼尽全力也要将她救回。 可方才的人到底是谁?皿月阁又含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她脑中一片混乱。慌乱之中突然听见树林中有什么东西猛地坠下的声音。 郁泉幽心中一惊,朝着发出声响的地方看过去,便发现四长老时蔓菁满身是伤的躺在林间小道上,似乎是刚刚经历过一番打斗。 她急忙奔了上去。时蔓菁已然昏迷。郁泉幽将她轻轻扶起,双掌扶住她的背,便为她传送灵气。 没过一会儿,时蔓菁才转而醒了过来,呢喃疑问一句,“谁...你究竟是谁?” “四长老?”郁泉幽深深的皱起眉头。 “你到底是谁...”时蔓菁迷迷糊糊的说着,双眼一直紧闭,似乎梦见了什么令她不安的东西。 “四师父,你碰见了什么?”郁泉幽轻声询问道。 时蔓菁只是不断的呢喃,不理会任何她的询问。 郁泉幽不再继续做无用功,看着时蔓菁这样子似乎是中了魔。 她将时蔓菁背在身上便朝着林子外冲了出去。 一路狂奔到小路上,余光一扫却只见她方才待过的地方上,伶云与顾淼清不知因为什么缘由也来了此地。 她心中迷惑不已。但背在身上的时蔓菁魔怔的现象越来越严重。她来不及多想,急急忙忙带着时蔓菁离开了这里。 于是狂奔至藤春殿。禾玉央正在校炼场训练藤春殿下的弟子们。 听见郁泉幽带着昏迷的时蔓菁已经等在前殿时,便急急忙忙停止了训练前往了前殿。 第一眼便瞧见满身是伤昏迷不醒的时蔓菁,皱起眉头紧张询问道,“师父怎么了?” 郁泉幽摇摇头,“我找到她的时候已经这样了。玉央,你快些找来一些修习仙术精纯的弟子。四师父中了魔。” 禾玉央点点头,动作迅速的寻了几个人跟着郁泉幽一起去了时蔓菁的卧房。 她废了好一番功夫才将时蔓菁身上的魔心除尽。只是几人歇下来的时候都累瘫在房间里,半句话也说不出。 禾玉央疲惫的守在时蔓菁身边等着她醒过来。郁泉幽坐在一旁调节气息休养生息。 正当她满脑子想的都是时蔓菁到底在雾林之中经历了些什么时,床榻上突然传来了一声唤,“泉幽?” 她猛地从自己的思绪之中惊醒,便瞧见时蔓菁此时已然醒了过来,正被禾玉央扶着坐在床榻边上盯着她看。 “四师父。”郁泉幽呆若木鸡,喃喃自语一声,有些不知所措。 她并没有想好要如何面对时蔓菁。 时蔓菁却并没有她想象中那般冷漠。郁泉幽以为,她会不愿意同自己讲一句话。她低低的应了郁泉幽一声,随后转身看向禾玉央,摆了摆手示意她可以带着一众弟子先行离开。 禾玉央默默的点点头,领着一众弟子离开后。时蔓菁才开口对郁泉幽说道,“你..在九重天上过的可好?” 一句关心。让郁泉幽莫名的颤抖一下。 她悄悄低下头,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 “那便好。”时蔓菁像是舒了一口气一般,安心的点了点头,将郁泉幽的手拉过来道,“我知道,你还在因为你大师父的事深感愧疚。可那时那样的场景,并不是你的错。泉幽,你不必继续自责下去。” 时蔓菁温和的说着。轻声安慰叫郁泉幽鼻间一酸,眼前立即雾蒙蒙起来,“四师父不怪我?” “不怪。”时蔓菁摇摇头,将郁泉幽的手放在手心间,“你是杨丞拼死救下的人。对于杨丞来说,你就像他的女儿一般,而对我来说,你和玉央又有什么区别呢?” 她浅浅的笑了起来,脸上微微泛起的心酸叫郁泉幽心中莫名难过。 “我知道了。”郁泉幽点点头,不在纠结这一问题,抬起头冲着时蔓菁扬起一丝笑容。 “四师父....您方才在雾林之中遭遇了什么?为何会被人伤成那样?”郁泉幽想起方才发生的种种莫名其妙的事情,迷惑的问道。 时蔓菁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今日前来后山寻找药材,却偶然间碰见了之前曾经的在阡陌楼中袭击我们的那个黑衣人。泉幽你可还记得,阡陌楼中那个企图夺走你母亲那块玉佩的黑衣人?” “黑衣人?” 郁泉幽点点头,“我记得。” 当年那个黑衣人差一点抢走了斑古碎片,她怎会不记得? “雾林之中袭击我的便是那黑衣人。我记得,当时你同我一起看见了那黑衣人手腕上有一处浅显的伤痕可对?” 郁泉幽皱眉点了点头。时蔓菁便继续说了下去,“那便是没错的了。只是这也叫我不能明白。为何时隔几年,曾经出现在阡陌楼抢夺你母亲玉佩的人会再一次出现在雾林? 我几乎可以断定,那时我进入雾林之中时,无意间似乎不小心打断了那人做什么事情,她便反过来想要将我灭口。好在她的修为不高。也好在你及时出现。” 时蔓菁脸色凝重。这一番话只叫郁泉幽也觉得奇怪不已。 想起她在后山遇见的那个同元锦长的极像的姑娘。她当时并不能判断出那人究竟是鬼混还是仙体,虽然知道皿月阁有神光庇护,却依然对那人的身份感到怀疑。 冥冥之中,她竟然想要相信那人便是元锦。又或许是元锦真的存在一丝散魂于世间,而幻化成了人形想要提醒她什么。 皿月阁之中那种熟悉的感觉其实更像是一种幻术一般,想要将她吸引进去。 她越想越是不对劲。难道前几日伶云的反常真的说明长白今日一来有什么大事发生么? 郁泉幽抬头,“四师父,长白近来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时蔓菁皱着浅浅的眉,疑惑道,“何以问之?” 看着四长老一幅不知情的模样,郁泉幽对自己的想法又开始犹豫起来。长白山如今只剩下四长老与顾淼清两人。若是发生什么大事,顾淼清不可能不同时蔓菁商量。难道是她多想了么? “四师父这几日可否替泉幽盯着掌门的动作。”郁泉幽没有回答时蔓菁的话,反是提出一句请求。 时蔓菁更加奇怪的看着她,“这又是何意?” “四师父暂且莫问...长白后山之事定有蹊跷。只是我们现在尚且不知...我方才瞧见掌门也前往了雾林,只是当时急着救您,并未跟上去瞧一瞧。”郁泉幽粗略的解释一番。时蔓菁便立即明白过来。于是点点头答应了郁泉幽的请求。 从藤春殿出来,郁泉幽便一直心事重重。 自忘川河前回归九重天,她便一直心神不宁。她总是觉着帝玦怪怪的,连带着伶云也好像有事情瞒着她一般。 郁泉幽低着头慢悠悠的在偏殿的走廊里走着。走着走着便听见侧边的水亭处传来了争吵声。于是转过头去看了一眼,意外的瞧见禾玉央与覆杭站在亭中吵得不可开交。 自青云大婚喜事之前,禾玉央同覆杭的气氛便已经开始怪怪的,没想到这两人之间的争吵已经这样激烈了。 她还是鲜少能看见禾玉央那般气愤的同一个人嘶吼。玉央这个人很少说话,自然吵架也是吵不过旁的人。于是覆杭三两下一说,便已经让玉央气的摔袖便走,面纱似乎被泪水浸失。 第九十九章 她冲着郁泉幽跑过来的时候,那般狼狈的模样让郁泉幽一阵愣然。 她从未见过禾玉央这般。于是等着玉央消失后,她在朝着水亭之中看去,只见覆杭颓废的坐在亭中央。 郁泉幽一顿,寻着禾玉央逃走的方向找去,眼中担忧之情油然而生。 没走几步,便听见离水亭不远处的假山后,禾玉央坐在池塘边,似乎在哭着。 “玉央?”她试图唤了一声。 那人没有回应。 郁泉幽再悄悄的走上前几步,禾玉央突然转过头,满眼泪珠的盯着她看。 郁泉幽吓了一跳,走上前,皱起眉头道,“怎么哭成这样?你从来不哭的。” 禾玉央苦涩一笑,就在她面前第一次取下了面纱。 玉央不曾对任何人取下过面纱,苗疆圣女不得轻易取下面纱。所以郁泉幽从来没有任何想要掀起面纱一睹玉央芳容的想法。可此时此刻这张嫡仙般的面容只叫郁泉幽倒吸一口气。虽然玉央容貌倾城,可摘下面纱的那双眼却立即变得有些呆滞起来。 以至于在这长脸上显得有些刻板不符起来。 郁泉幽缓缓坐在了她的身边,不说话。也是第一次听见玉央同她说了此生听过的最长的一段话。 “摘下面纱的我...这双眼是不是极丑?”禾玉央冷然一声笑。 “我以为,我这双眼...是天生的罢了。却不曾想到...竟是他夺走的?我以为...我的面纱不过是父亲求祖先于黄泉之下取来的白纱。怎会想到是覆杭的一丝魂魄?” “有什么意思呢?他毁了我一双眼,却将魂魄赔给了我,只是想还清我的债么?” 禾玉央轻声呢喃着。 郁泉幽不知道她到底在说些什么。只是静静的听着。禾玉央带着哭腔的声音让她听得十分难受。 “现在他又要离开,你说我是不是该认清现实,放他离开?”禾玉央呢喃起来,接着又缓缓的带上了面纱,坐在池塘边盯着塘中四长老亲自种植的荷花,看了许久许久。 郁泉幽待在这里陪着她许久许久。 不知过了多久,禾玉央又呢喃一句,“当初荷塘相遇,我便不该留在那一处陪着他经受苦楚。” 她频频说着从前,一分两分都是在后悔与覆杭相遇。 郁泉幽心底已经猜测到,或许玉央与覆杭从以前便认识。只是后来不知因为什么缘由,两人分开,身处天涯地北不再相见。 可既然缘分让他们重新相遇,便自有他的道理。 郁泉幽叹一口气,“你可后悔爱上覆杭?” 禾玉央微微一颤,沉默许久摇摇头。 “既然不后悔,那么你们之间的一切便都是值得的。只要你们之间的情意还在,那么时间终会消磨一切。”郁泉幽只是想要劝慰玉央。 玉央却回头,目光定定的看着她,“情意虽在,可终有一天会因为误会而消散。” 她愣在那里,沉默了话语。 的确,时间终会消磨一切。恋人们之间的误会会被那一份炽热的爱恋所打磨,时间会让这一切消失。 可是,她似乎忘记了,时间的确会消磨误会,也会淡薄感情。 郁泉幽坚信她同帝玦的感情。所以认为就算他们之间有误会,也终有解开的一天。她又怎会想到,人与人之间的误会越积越深,便会到了不可挽留的地步。 她陪着禾玉央坐在荷塘边一天,傍晚疲惫的回到别鹤仙居时,满脑子都是禾玉央的那一句话。心中的恐慌油然而生,她想要奔去魔界,奔到帝玦身边。她害怕,莫名害怕,或许自己有一天也会同帝玦背道而驰,越走越远。 她这样仿徨不安的等到了大婚之日。 那一天,九重天上自南天门至别鹤仙居,铺满了红妆穗穗,满天的红灯笼高挂。她像前世一样穿上凤冠霞帔,而她心心念念的人却也像前世一般,错过了及时。 南天门前,聚集了无数神仙来看着一场大婚盛典。 可谁也没有看见那一位魔族储君骑着黑鬓骏马穿着大红喜袍前来接亲。 郁泉幽等在别鹤仙居之中愈发不安,禾玉央与顾念羽在身边作陪。伶云在门口焦急的张望。 一整个仙居的人都慌慌张张,不知所措。 深怕从前的事情再来一遭,郁泉幽会坚持不住这样的打击。 不知过了多久,仙居之外传来游奕灵官的一声叫唤,“抚孤使者到!” 听着这一声,郁泉幽更加不安起来,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为何不是帝玦? 她看着抚孤急匆匆的走了进来,一身带穿的大红喜袍,朝着她便是一个大拜。 郁泉幽蹭的站了起来,慌忙的疑问道,“为何是你,帝玦呢?” 抚孤面色一僵,跪在地上不敢动弹,“夫人,属下有罪,属下未能护住主子的安全,主子在魔族一场内战中失去了踪迹。” 这样一句话只叫郁泉幽浑身一颤,遍身发凉。 “什么意思?他...他又不见了?” 郁泉幽手中紧紧握住那一方等着帝玦亲自盖在她头上的红方盖头,颤声问道。 抚孤再一磕头道,“夫人,殿下说了,绝不会耽搁今日于牵月台的对拜之谊。请主子先行随着抚孤前往牵月台。” 郁泉幽发颤的身体因为他这一句话稍稍安定,却依然脸色凝重。 她手中依然发着凉汗,惶惶不安。 禾玉央为她亲手盖上红绸天蚕,一步步陪着她走出仙居,坐上轿撵。从魔族牵来的六匹黑鬓骏马牵动着轿撵,窜上云头朝着牵月台而去。 彼时的月吟溪与陌离雪早已成亲结发,拜过堂行过礼,只站在一旁等待着郁泉幽与帝玦的来临。 六匹骏马安然落地,盛装而行的新娘子站在牵月台之上,对着那一轮月光,身边却并没有新郎陪伴。 台下已然议论纷纷。 台上的人煎熬至极。 等着等着,已然到了拜堂的吉时,站在一旁监礼的游奕灵官也快要看不下去。 郁泉幽越等心中愈发寒冷,不知不觉中,脚下几乎快要瘫软。 就当她要瘫倒下去时,却跌入了一个极其温暖的怀抱。 “让夫人久等。”嘶哑的声响回旋在郁泉幽的耳边,她猛然一惊,抬起头透过红绸的缝隙朝那人看去。 帝玦一身长衣,身上火红的颜色亮在她的眼前。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十分坚定。拉着她走到牵月台上已经摆好的祭神坛前。 游奕灵官这才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向着天际高声一喝,“一拜天地。” 郁泉幽还在浑浑噩噩之中,眼瞧着帝玦动了一动朝着地上一跪,自己便跟着跪下去。 紧接着便听到帝玦朝着八荒六道上古诸神的神台说道,“我沐玉。” 嘶哑低沉的声音入耳,郁泉幽恍然一颤,“我郁泉幽。” “在此请上古八荒诸神见证。今日结为夫妻,永生永世,生死相随,不离不弃。”他坚定的声音让她依旧惴惴不安的心情慢慢稳定了下来。 游奕灵官第二声高喝,“二拜高堂。” 他们二人的父母虽然都在,却已然不愿意再于世人面前露脸。 二人只是同时向大月宫的方向一拜,又接着朝穷桑的方向一拜,便是结束了高堂之礼。 “礼成!” 随着游奕灵官再一声喝。 二人互相牵住婢女递上来的喜绸,对着台下众人说道,“从此往后,夫妻同心,死生不负。” 这算是礼结。 郁泉幽心安意满的站在他身边,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等到陌离雪来唤他们前去幽冥殿敬酒时,帝玦却拉住了她的脚步。 郁泉幽不解,他却轻轻一拉,将她拥入怀中,“不必理会,月吟溪与陌离雪敬酒便是,再不济还有伶云与抚孤替我们挡着。今晚牵月台月光格外的好,你同我一起在这里赏月便是极好。” 他低声沉吟的声音动人不已,便将郁泉幽的心房猛的一下紧紧锁住,于是痴痴的待在他身边,同他一起瞧着那乳白莹花的月色,咧嘴笑了起来。 “我本以为...今日我们的成婚之日,你又会像之前那般不告而别...果真是我患得患失了?”她轻轻笑着自己,眼底闪着一些泪花。 郁泉幽尽量低着头,并不想帝玦瞧见。谁知他却是微微一颤,有些苦涩的笑道,“我今日...的确差一点回不来了...” 她隐去泪光,找了个黑漆漆的角落抬头望向他,不禁皱起眉头道,“为何?” 衬着月光,她这才仔细的看清楚了帝玦的面色。此时的他面色略微有些苍白,那双盯着月色的眸黯淡不已,颜色稀薄的快要看不出他的眼瞳。她心中猛地一惊,即刻将手搭上了他的脉。那脉象汹涌不已,波澜十足。内腹血亏,五脏六腑俱裂。他竟受了这样重的伤?眼看着帝玦几乎没有力气反抗她的任何查探。郁泉幽这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你...你到底去做了什么?”郁泉幽颤着声,忍着心中担惊受怕过后的那股恐惧之意,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第一百章 怀孕 “我没事。”他低声沙哑一句,紧紧搂过郁泉幽,那张惊天动地的脸庞扯出一丝笑容,一丝只对她一人展开的笑容,“你看...我不是来了么?我不是在你身边好好的待着么?” 他浅浅的笑着,只是想要她安心。郁泉幽浑身上下冒着冷汗,死死的扣住他的手掌,沉默许久。不一会儿,身边的人便皱了眉,他挣扎着要抽开手掌,沉声说道,“你不必给我传送灵气。” 郁泉幽不说话,只是同他掌心贴着掌心,不管不顾的从自己身上抽走灵气输送到帝玦体内。 “郁儿。怎么不听话?”他轻声说着,有气无力。他就连说话也没了力气。 她忍着泪光,心中绞痛不已,“你可知道,这一世的我同上一世的你一般,一样不想看到你受到任何伤害。我害怕啊...害怕你在哪一天又像从前那样从我身边消失不见,让我找也找不到...让我心碎难堪。” 帝玦沉寂下来,手掌也不再挣扎着抽出,静静的待在她身边,安静了许多。半响呼出一口气,“我知道,我不会离开你。我真的不会离开你了。” 似乎是在说着某种坚定的诺言。可郁泉幽却莫名觉得他是在说给他自己听。他好像从她回归九重天开始就一直瞒着她什么事情。只是这一件事,她无从察觉。也无法察觉。 “所以...我为我们的大婚,为你准备了贺礼。”他慢条斯理的说着话。话中包含着一丝丝诱惑。郁泉幽迷惑侧目而看,“什么?” 帝玦低低一笑,轻柔的贴上她的唇,落下一个吻,便将手指放在唇边轻轻吹了一声哨。 天边飞来一直等在牵月台外的白鹤。白鹤识得帝玦的身影,也默认了他对自己的召唤。这样乖巧的向他们走过来。帝玦横抱起郁泉幽,旋身一转坐在白鹤的背上。 大红的衣摆飘在风中,点燃了月色。 郁泉幽惊呼一声,“你要带我去哪?难道真的丢下离雪与月大哥他们不管么?” 他不作答。温和的拍了拍白鹤的长脖。温顺的白鹤长啸一声,朝着天际展开翅膀飞旋而上。 漆黑的夜色让郁泉幽迷失了目光,瞧不清眼前一切,只好紧紧搂住帝玦的脖颈。那人安静不已,身上淡淡幽香叫她心中仿徨难安稍稍放下些。她担忧他的伤势。更担心现如今如此虚弱的他会禁不住八重天际的寒风凌厉而着了风寒。于是整个人贴在他身上,将他紧紧缠绕住,想要为他取暖。 感觉到她的小动作。帝玦稍稍一愣,尔后莞尔一笑,托住她的后脑勺,便在她额上轻轻落下一吻,哄着说道,“我没事,你放心。只是血亏,修养几日定然会好。” 郁泉幽却不管不顾,将脸埋在他的颈窝之中,慢吞吞的哈着气。果然是关心则乱,连这样老套的取暖法子都拿来用,哪怕一丝用处也没有。帝玦哭笑不得,拎着她的领子,细细一句,“郁儿若是想要给我取暖,不如等会儿洞房花烛夜时暖床便罢?” 这耳鬓厮磨的动作以及撩人羞愧的话语只叫郁泉幽浑身悄然一颤,朝着他怀中更加缩了几分,找到一个安静踏实的角落后,便自顾自的将他的腰际紧紧搂住,不言不语,就是不依不饶的要替他取暖。 他笑了一声,抬头瞧向天际,不再逗弄她。 没过一会儿,白鹤似乎到达了目的地。郁泉幽闭着双眼几乎快要在他怀中睡着。感觉到白鹤慢慢停下去,便睁开半只眼睛看向周围的景色。谁知瞧见一条悠长萤绿色的长河慢悠悠的飘荡。 “你...带我来忘川作甚?”她皱眉,不解的望向他。 帝玦又不作答,衣袖一挥,那忘川之上便忽然出现无数只帆船,每一只小帆之上站着一个魔兵,分别拿着一块莹亮闪着粉意的光芒的石头。 忘川河中,一只只帆船相连,居然就这样摆出了四个字,“不负君望。” 她惊讶的捂住嘴,心中的涛浪波澜翻滚。 “这么多魔兵...可...前段时间...我明明害得你在魔族中间名望大跌,你...你都快成为魔族的叛徒了...怎会...?”她不知如何诉说心中惊喜,也不知如何询问帝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却见站在她身边的他惊鸿一笑,淡色的眸中目光十分深沉,看不清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这世上,魔族储君只能有一个。他不会背叛魔族,也绝对不会伤害异族。我一直守着自己的原则做事,想要跟在我身边的人自然多。那些仰慕我威名的人也绝对不会因为谣言而舍弃我。蛰伏万年,我藏于魔族之中的势力一直分散。看起来并无大碍。若是全部聚集在一起,这整个大月宫便足以重建。” 他十分自信的说着。 脸上的神情并无半分不信自己的模样。仿佛这世上的一切本就在他手中掌控。不会有意外。 郁泉幽浅浅一笑,脸上的痴迷早就暴露了自己。她喜欢他什么呢?不就是他不可一世时的模样么?不就是他这般君临天下时的霸气潇洒么? “我既然要娶你,必然是要用一个配得上你的身份。”他轻声说着,“父皇现身,已将魔君之君册,印碟传于我。即日起,重建大月宫,我便是名正言顺的魔君。夫人,你可愿意坐我的王后?” 她早已不知要如何同他表明自己的心意,情迷之际,踮起脚朝着他那张倾城动人的脸上亲上一口,酸着鼻子道,“帝玦,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我都愿意跟着你。我当然愿意当你的王后。” 她已是泪眼朦胧。那双闪着泪光的眸让帝玦看的有些迷乱。于是贴上薄唇,深深一吻。长久之后,他笑着对她说道,“我们一起...一起将这八荒六道归于平静。在那之后,便是生生世世在不分离...可好?郁儿?” 他认真的说着。 她也十分认真的听着。 “好。”并不犹豫,她应了下来。牵着他的手。两人走到忘川河前,在魔兵渡水之后,来到对岸。互相对视一笑,飘袖摇摆,朝着远处的大月宫飞去。 一对红凤鸾烛燃烧一夜,一袭鸾红叠帐飘然飞决。 北阳雪府成元君与逍遥神君大婚的第二日。魔界便传来了新主登基的大闻谈资。 这消息将九重天上那一群正议论八卦着郁泉幽与帝玦二人婚事的老神仙们一阵五雷轰顶。这消息只叫天庭之中掀起一阵阵惊涛巨浪。 逍遥神君虽是魔族储君。但魔族已多年散乱。其中各种内斗叛乱早已一盘散沙。众位魔界皇族也并不想要承认帝玦这个拜于天帝脚下承得一职官位的储君殿下。原以为相安无事。他们怎会料到帝玦就这样莫名登了新主之位? 郁泉幽同帝玦大婚第二日便陪着他处理了一天的魔族事务。 她也是今日才知道。原来帝玦在魔族之中的势力其实固若金汤,岂是铭火毁掉孔稻手下一支五千魔兵便可动摇的根基? 她想想便觉得自己之前那些想法有些可笑。当年老魔君消失之后,帝玦仅仅五岁便已经担起了魔族储君之位,那样煎熬的时光,他能够避开所有叔父的追杀,能够将大月宫的防卫建造的犹如天宫一般,能将沐玄七保护的那样好。能够在仙界之中来去自如,又怎么不能够平衡好整个魔族以及魔界的内斗? 帝玦不知因何伤势极重,这样一天处理事务下来后,便快要昏倒。若不是她一直在身边替他传送着灵气,这人怕是要倒在玲珑殿公堂之上成日不醒了。 她一边责备着他,一边瞧着那整张桌子送来的折子,便心揪不已。 她自己也是摄政帝君,知道这批折子有多伤神,实在忍不住时,她夺了他的笔。双眼狠狠瞪着,“你再写,我立马回北阳雪府,这大月宫我定然半月不踏足!” 帝玦啼笑皆非的瞧着她气鼓鼓的模样,忍不住一阵低笑道,“知道了,夫人...” 帝玦是个怕夫人的魔君,似乎是他故意做给所有大月宫的人看的。以至于,整个大月宫的人没有一个敢惹郁泉幽这位从天族嫁过来的公主。他们认为她十分凶悍,是个不好惹的角色。于是这些大月宫的官将们便都纷纷以郁泉幽马首是瞻。 某一天,帝玦半开着玩笑同郁泉幽说道,“若是以后我不在大月宫,他们怕是要认你做魔君了?” 郁泉幽颇有些无奈,狠狠瞪着她一眼道,“还不是因为你故意做出怕我的模样,若不是如此,他们才不会怕我!” 帝玦浅笑一声,拉住郁泉幽的手轻轻握着,“我那才不是故意怕你。在大月宫里,我若怕着你,也不会有人敢欺负你。” 她听着这话,心底掀起一丝涟漪,于是抬起头,假装蔑视的看着他道,“既是如此,你便要这样怕我一辈子喽?” 他也不否认,只是将她拥入怀中,小声哼道,“是了是了...我怕是要在夫人的压制下过一辈子了...” 第一百零一章 官芸柔的背叛 他魅惑一笑,却叫郁泉幽差一点把持不住自己。于是她气恼至极,一把推开帝玦,便是一肚子气,“都已经成婚了,你还耍这样的把戏。我知道你们魔族的魅术厉害。只是你常日里无需对我使魅术,我便已经不能自拔了。沐玉,你有没有意思呢?” 坐在榻上的那人却是一愣,尔后婉转一笑,便盯着郁泉幽一阵低低笑吟。 郁泉幽扭过头,便瞧见他那眼眸中带着点点星光。那人嘴角带着一丝颇有意味的笑意。只叫她更加红了脸,“莫不是...你并没有...使魅术?” 帝玦抿着嘴,这样慵懒的躺在榻上,悠然自得的瞧着她慢慢脸红的模样。 她的脸就像是煮熟的虾一般通红无比,只觉得自己的颜面在帝玦这里扫得一干二净,于是气急败坏的奔出去。 他就在她身后看着,不知不觉中笑出了声。 他躺在榻上撑了个懒腰,坐起来正准备继续批折子,抬眼随意一望,便瞧见那丫头躲在门口盯着自己默默的看着。她那小心翼翼,气急咬牙的模样让帝玦刚刚拿起笔便不由自主的放了下来。 “你倒是盯得紧?”帝玦呵呵笑了起来。从坐榻上站起来朝着门口走去,“好啦好啦,我不批了...我同你一起去外面散散步?” 郁泉幽扣着门框,见那人悄悄踱步过来,便慌忙朝着后面退了几步。她如今越发觉得帝玦算是这天地间十分妖孽的人物了,怎么一举一动举手投足这样吸引她的目光? “夫人这是怎么了?这样害怕我?”帝玦哭笑不得瞧着她一脸惊慌的朝着后面退去,越发觉得这丫头好笑。于是迅速闪到她身边,将她搂入怀中。 她未曾反应过来,便落入他怀中,动弹不得,于是恼怒的皱起眉头,“你在这般,我可真的要搬回别鹤仙居了!” 他轻轻一笑,点了点她的鼻尖,哄着声道,“那可不行。过几日便是我的登基大典。你作为我的王后便是要同我一起的。夫人,你说...我有可能将你放走吗?”他贼兮兮的笑起来,将她搂得更紧了些,“这几日为夫一定加强大月宫所有防范,叫你怎么也逃不走!” 明明很是平淡轻柔的话语,却在郁泉幽听来这样的如兰魅惑。她低头冲着自己啐了一口气,骂着自己怎么这样没有定力。于是窝在他怀中,闷着声不说话不啃声。 他见郁泉幽缩着脑袋不愿与他说话,便知道这丫头怕是受不了自己这般逗笑。于是抱着她做到大月宫之前的长阶之上,柔声问道,“你...方才未离开,可是有什么事要求我?” 郁泉幽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从他怀中倏然起身,笑嘻嘻的盯着他的眸道,“你怎么知道?”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丫头,你要知道你的一举一动,我再熟悉不过了。你有什么想法,我怎会不知道?” 她呵呵笑了一声,将头靠在他的胸前,安静了一会儿才缓缓提出自己的请求,“玄七...玄七那丫头已然在天牢里呆了数月...你也应该让她出来了?不如让她回大月宫来...如何?” 帝玦听着,默不作声。他没了动静,郁泉幽自然晓得他并不是很乐意,于是便央求起来,“那丫头的确做事有些毛躁,可也是性子使然,若不是你这个做哥哥的万年以来都没怎么陪她,她也不会那样在天宫胡闹。况且,她在天宫也并未犯什么大错,不过是传一些你我的八卦而已,小姑娘而已,谁还不喜欢玩了?你...就放她出来吧?” 他低声嗯了一声,鼻间轻轻哼出一口气,“不是我不让她出来,只是眼下这个时段,她回大月宫并不安全。”他轻轻抬起手揉了揉郁泉幽的发鬓,目光朝着悠远的山间看去,显得有些忧虑,“玄七那丫头...太容易被人利用了。” 郁泉幽不知道帝玦在担忧什么,也并没有听出他话语中有些忧心忧虑的语气。 “好阿玉,你就将她放出来吧...?大月宫不比别鹤仙居...至少九重天里还有小仙娥可以供我调戏...你看看这大月宫有什么?服侍我的那几位,个个长得凶神恶煞的...本来若是有着玄七陪着,我也不觉得无聊烦闷。” 她不满的说着,不知不觉,语气里多了几分撒娇的意味,连语调都变了几分。只叫帝玦哭笑不得起来。 “你何时还在天宫里调戏小仙娥了?怎么为夫不知道?”帝玦提了声调,鼻间哼出几分不满的意思,“夫人倒是大胆,竟然敢红杏出墙?” 郁泉幽一阵愣然无语,“请你弄弄清楚好吗?我调戏的是小仙娥...!小仙娥!是女的!我哪里有红杏出墙?” “男的女的都不行,这辈子你只能调戏我。”他说的霸道,将她抱在怀中,更加紧了几分。 “调戏你么?”郁泉幽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我的夫君大人,我哪敢调戏你?那样的话,我还有活路嘛?” 她仰头笑了起来,只觉得帝玦这番模样委实是又小气又可爱。 他看着她如阳光一般灿烂的笑容,心满意足的抱着,忽然吧唧一声朝着她脸上猛地亲了一口,“你知道就好。” 郁泉幽被他这一吻亲的有些懵,扭过头瞧见他满脸高兴的笑容,心中便也自然高兴起来,于是满足的窝在他怀中。 “你若是想要玄七回来,便在我们两日后的回门时,将她带回来吧?”他低声在她耳边说着。郁泉幽有些惊喜,并未想到帝玦会这么快就答应,想来玄七那丫头要是知道了不知会多么高兴。于是嘴角缓缓扬起一丝笑意来,靠在他身上更加肆无忌惮的慵懒起来。 依照天宫的规矩,她本是要在大婚过后立即回归北阳雪府接收摄政帝君任职的礼典朝拜。可眼下这番,帝玦悄声无息的回了魔界,做了魔君。那么她这个魔君八抬大轿从南天门明媒正娶的天族公主便自然而然要随着夫君家乡的礼仪待在这魔界之中了。就算是日后回门,也必然没有在返回北阳雪府的道理。 郁泉幽知道,帝玦拼了命的在她与他大婚之前收服了魔界的散兵,拿着老魔君的印册坐上魔君之位全是为了她而已。天帝逼着她处理天族事务。便是连摄政帝君的名号也是强加,她早就不痛快了。如今被帝玦以魔族王后的身份迎娶,入住大月宫,自然而然不需要再继续承接天帝派发与她的那些事务。 帝玦做事一向沉稳,这一次却不过是不想看着她因为天族事务劳累而这般大费周章,也叫她有些哭笑不得。她心底既高兴又担忧。只怕天帝爷爷会因为此事又与帝玦闹起来...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她不自觉地笑起来,且让她同帝玦相守一阵,安安乐乐的生活一阵也是好的。 两日后的回门,帝玦同郁泉幽一同前往了南天门。 哪知一进南天门前,他便被天帝座下司战府直属的小官请进了碎怜殿之中。郁泉幽知道天帝爷爷一定会叫他过去,也没有加以阻拦,无奈之余,也想着自己的事情。 于是领着住在长白有一段时间的顾念羽前去了天星南府拜访了刚刚处理完蛮荒事宜的伶瑶。 站在星南府门前,郁泉幽心中不知为何便紧张起来。或许是同伶瑶许久未见的缘由。她深呼一口气,等着里面通报的小厮令她进去。顾念羽陪同她站在门前许久,也不见那府中出来半个人。于是失落起来,“师父...伶瑶上神是不是不愿意见我?” 郁泉幽听着这丫头有些委屈的声音,于是低下头朝着她看过去。眼瞧着顾念羽红了眼眶,便心中一软安慰着说道,“不会的。伶瑶上神定然会见你。” 她这话刚落下,天星南府前便传来了一声冷淡的声响,“谁说我一定会见她了?” 郁泉幽一怔,抬起眼,便瞧见一声浅银云锦岫衫朝服的伶瑶走了出来。 那是顾念羽第一次见到父亲口中所说的伶瑶上神。那时,这丫头还不知道自己同伶瑶的关系。在多年以后得知自己的身份后,顾念羽曾经质问过伶瑶。质问她为何要丢下自己与父亲。 只是,那的确时多年以后的事情。久远到,琼津山上的道姑观中已然拥入了众多伶瑶的弟子。久到,这世上再无伶瑶此人,只有法号称作祭源的老尼姑。 郁泉幽瞧见这熟悉的身影,不由得咧开了嘴笑了起来,“我便是知道你会出来。伶瑶...我们好歹有万年未见,你不见这丫头,也该见见我?” 这多年未见,郁泉幽心中倒是未曾对伶瑶生出什么生疏感。或许是因为她是伶云的姐姐,又或许是因为她们两人本就不怎么熟悉。 伶瑶依然像从前一般不太爱笑,冷着一张脸看了顾念羽一眼,脸上浮现出一丝不耐烦的神情来,“你带着这个小丫头来见我作甚?” 那双眸中露出一些讶异与震惊。似乎已经料到顾念羽是谁。 第一百零二章 郁泉幽叹一口气道,“你当真不晓得缘由么?我可是让通报的小厮同你清清楚楚的交代过了。九洲羽神族顾幻羽之女顾念羽前来拜见。这孩子...你当真不晓得是谁么?” 她言下之意已经很清楚了。只是伶瑶好像并不想承认顾念羽的身份。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你若是当我是个老朋友才来见我一面,便进来坐一坐。你若是是因为这丫头的话,便不必再来天星南府了。这里不欢迎这丫头。”伶瑶拂了拂衣袖,背过身绝然的说着话,显然不给一丝机会让顾念羽说明她千里迢迢来寻她的缘由。 “伶瑶。”眼瞧着那人要走。郁泉幽急忙唤了一声。 “别做自己后悔的事情。”她好心提醒了一句。那人的背影微微一颤,顿住脚步。 郁泉幽眼见有转机,便急忙推了推顾念羽悄声说道,“快去...将你父亲的事情同上神说一说。或许你父亲还有救。”她嘱咐着顾念羽。这丫头猛地点了点头,急急忙忙跟到伶瑶身后。 那顿住脚步停在门前的人好像浅叹了一口气,最后拂袖朝着天星南府之中走去。 伶云陪在郁泉幽身边瞧着这两人一同消失在门口。看了良久,郁泉幽悄然叹息一声,扭头便对伶云嘱咐一句,“这一次念羽这丫头同你姐姐见面之后,怕是要回九洲了。你这几月便陪在她身边,记住一定要将她安全送回九洲顾家。” 伶云并不晓得顾念羽同伶瑶的关系,只当是郁泉幽吩咐她的事情。于是用力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郁泉幽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天星南府的匾额,低下眸忍不住一阵担忧,也不知道伶瑶同顾念羽会不会相认。她转身离开此处在伶云的陪伴下去了天牢。关在天牢里许多日的玄七好不容易呼吸到天牢外新鲜的空气,实在是高兴,一路缠着郁泉幽唠唠叨叨的说了许久的话也停不下来。两人一同走到南天门前时,便瞧见帝玦早已等在门前许久。 郁泉幽走过去,那人似乎是在想着什么事情,并未曾在意她的脚步声。于是一脸愁意的表情不知不觉让郁泉幽不安起来。 “帝玦。”她朝着那人轻轻唤了一声。 帝玦却像是没有料到她会这样快的出来一般,一脸诧异的瞧了她一眼道,“怎么这样快就出来了?” 郁泉幽点点头道,“不过是去见伶瑶,然后将玄七带出来罢了。能耗费多少时间?” 他轻点了头,又不知分神去了哪里,一脸愁容。 “你...怎么了?可是天帝爷爷同你说了什么?” 那人微微一愣,好似才反应过来郁泉幽已经站在自己面前一般,恍然大悟的收起自己的神情,温和的笑道,“无妨。不过是蛮荒一些小事...天帝同我讲了一番,我略觉的有些严重,想着有什么办法能够遏制。” “蛮荒有出了事情?”郁泉幽迷惑一句。明明昨日伶瑶才从蛮荒处理完事情回来。怎么今日那蛮荒又出了事? 帝玦没应声,转了个话题道,“六界事务...莫说这些。今日...要不要去凡间游玩一番?” 郁泉幽自然很明显的瞧出他心中已然不愿意同自己多说这些事情。于是悻悻的闭上嘴。谁知帝玦便是这样提上一句去凡间的事。站在她身边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玄七却兴奋起来,“凡间是甚好的...嫂子!我许久未去凡间了,我们去吧?” 这丫头倒是一脸期盼的神情。郁泉幽一心软,点了点头便答应了。谁知提出这意见的帝玦却又道,“既是如此,你们二人便先去凡间游一趟。我一个时辰后便来寻你们。郁儿,注意安全。” 他的话有些匆忙。郁泉幽来不及询问什么。便瞧见他一挥衣袖,就这样原地消失。今日的帝玦怎么这样奇怪,他身上古怪之处让郁泉幽起了一丝疑心。 玄七倒像是习惯了一般,拉着郁泉幽就往凡间飞。她被这丫头缠的没办法,只好唤来白鹤去了凡间。 一路上,白鹤像是十分不安一般,几次想要原路返回九重天之上。郁泉幽觉得奇怪,白鹤从未出现过这样的状况。她倒是想要顺着白鹤的意思回到九重天,只是玄七这丫头却一直缠着郁泉幽,一定要去凡间长街玩。郁泉幽有些无奈,也随了玄七的性子。 那一夜,帝玦却并没有按照他们约定的时间前往凡间的客栈。玄七倒是在长街上玩的极为快乐。郁泉幽却忍不住的想帝玦到底在背着她做些什么。于是心中担忧,一整晚上翻来覆去的躺在床上睡不着。第二日便偷偷从玄七身边流了出来,只吩咐了跟着她们身后的抚孤一句,好好照顾玄七,便也离开了长街。 她哪里知道,九重天之上同自己讲话的那人不是帝玦。又哪里知道随着她们二人来到凡间的那位亦然不是抚孤。 郁泉幽或许有所察觉南天门前帝玦的不对。但那时她满脑子想的都是顾念羽的事情,难免会忽略一些事情。等到回到魔界,才知道原本一日以前就该回到大月宫的帝玦不知去了哪里。 她没得可问,晃晃悠悠的站在玲珑殿中,一直守着大殿的狂风便瞧见了郁泉幽。 狂风迟疑一下,犹犹豫豫的上前向郁泉幽拜了个礼,“殿下。” 郁泉幽扭过头,瞧见是她,脸色便没有那样好了,“你怎么在这?” “是...魔君殿下叫我守在这里...”狂风老老实实的回答。可这人越发老实,郁泉幽便越发的看不惯。 “你倒是老实的很,待在这里万年以来都不肯出去?如今想必是越发喜欢帝玦了吧?”她没由来的发起火来,就拿一些不中听的话来呛狂风,眼底的不屑也越发明显。 狂风心中自然不是滋味,于是握紧了手指,低下头卑微的说道,“主子...当真是误会我了...狂风并未曾...” “住嘴。”她两个字打断了狂风的话,有些不爽的说道,“你我早就不是主仆关系。你也不必对我恭恭敬敬还像从前一般,只当我是这大月宫的王后一般便可。我同你没半点干系。你还是唤我殿下吧。” 狂风张张嘴,不知说什么,最后只好乖乖的闭上嘴。她知道,这个时候同郁泉幽说什么话都是惹人嫌的。 “帝玦,可有曾回来过?”郁泉幽想起一桩事情来。这大月宫那里都没有找到帝玦的身影。想必若是他回来过,不去大月宫,便定然会回玲珑殿,于是冲着狂风询问起来。 狂风驻守玲珑殿多年,已然成为了玲珑殿的专属门神,自然是会知晓玲珑殿的一切异动。 “公子...未曾回来。主子...公子此番不应该还在天宫之上么?”狂风一怔,愣愣的说着话。 郁泉幽不禁皱起眉头道,“他...还在天宫?怎么会?方才我同他已经在南天门见过,他还同我说要与我一起去凡间玩一趟。” 狂风摇摇头,眼中也闪过一丝奇怪,“不...方才抚孤神使还特地前来报信同我说了一句,说是公子与您要晚上才能回来,还叫我吩咐大月宫的人一定要准备好晚膳来着...” 郁泉幽心中猛地一惊道,“你说什么?” 抚孤不是方才还在凡间看护着玄七么? “抚孤回来过?抚孤从何而来?”她急忙转身仔细询问道。 狂风再一愣,急忙答道,“抚孤神使自然是从天宫而来,不然...” 听着狂风的话,郁泉幽更加不安起来。她这才反应过来,方才等在南天门前的帝玦并不是真正的帝玦。那时她怎么就没有看出什么不对呢? 郁泉幽一跺脚,狂风现如今应该不会同她说谎。既是如此,想必那抚孤也是旁的人冒充的了...那么玄七...有危险? 她越发不安,皱着的眉间形成一条极深的沟壑。 于是转身唤来白鹤朝着凡间长街冲了过去。狂风瞧见郁泉幽这般匆忙的身影。心中自然料到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于是满脸愁容的站在原地思量了一番,一转身朝着九重天之上飞去。 一路朝着凡间急匆匆寻去的郁泉幽,只觉得浑身发麻。玄七是帝玦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亲人了,若是她出了什么事,帝玦该会多么伤神痛苦。 她一时之间失去了理智,只想要快些寻到玄七,也没有察觉到自己早已落入了幕后之人设下的陷阱之中,牢牢缠住她的双腿再也出不来。 白鹤一声长啸。她来到同玄七下榻的那家客栈。急色匆匆的朝着她们住的那间房跑去。推开门。那间房中果然什么人也没有了。 客栈里的小二见她一脸慌张,便跟在她身边询问怎么回事。 郁泉幽一时慌不择路,揪住小二的衣襟有些失控的吼了一句,“那间房的客人呢?去哪里了?” 小二被她这样的气势吓得腿脚一软,快要瘫下去。 “我问你,住在那间房的女孩子去哪里了!”郁泉幽急躁的询问着。眼瞧着小二一脸惊慌的模样。她咬牙切齿起来,随即推开小二,站在原地慌乱不已。 第一百零三章 是她。是她求着帝玦将玄七从天牢里放出来。是她带着玄七来了凡间游玩。也是她亲手将玄七丢了? 她在原地打转着,整个人都快急疯了。 这若是平日里,玄七离开,她或许不会这样着急。可是帝玦方才掌握大月宫。那些被他突然夺了权的魔界皇族怎会甘心?帝玦的弱点莫过于她同玄七。她暂且不说。玄七这个丫头都是随着自己的性子,也单纯的很,若是被假扮抚孤的人骗了去也极有可能。 门口的掌柜瞧见郁泉幽一脸煞气,于是颤颤巍巍的冲着她说道,“这位姑娘...方才那间房间的小姑娘似乎是随着她家中一位贴身保护的侍卫离开了这里...本来我也奇怪的很。明明那小姑娘定了我这里的房两天之久,也交代了第二日不许打扰,怎得就这样突然走了...姑娘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瞧着那姑娘年纪尚小,莫不是...被人拐了?” 郁泉幽听着掌柜的话,越发的慌乱。照着他的话这样一说,玄七的确是被那假扮抚孤的人带走了么? 她凝眸一想,朝着客栈门前奔去。 白鹤曾载着她与玄七以及方才那个假扮抚孤的人一起来了这里。白鹤是上古神兽,嗅觉最是灵敏,应当记得那个假扮抚孤的人气味。她恍然想起什么。那个时候,她带着玄七与抚孤前往凡间时,白鹤曾经一路异样挣扎,竟然就这样被她忽略了? 她懊恼的挠了挠头发,手指方才唇间用力朝着天空一吹。天空之上立即盘旋了一个巨大的白色身影。长街之上的凡人都纷纷抬头朝着天上看去。那一坨黑压压的东西挡住了阳光,使得而整个长街黑隐隐起来。 不一会儿的时间,白鹤便就这样毫无顾忌的降落在长街之上,掀起一阵狂风,惊得众多凡人尖叫的躲进店铺之中,吓得不敢出来。 郁泉幽走到白鹤身边,皱着眉头问道,“白鹤...你可记得玄七的气息?” 白鹤乖巧的点点头,朝着天空之上又一声长啸,垂下头,示意郁泉幽坐上来。 她点了点头,念了个诀,飞身坐上它的背。一人一鹤朝着蔚蓝的天际盘旋而去。只留的长街上一众普通的凡人惊呼连连。 白鹤飞的地方有些古怪。郁泉幽发现它不知为何竟然朝着花界的方向飞了过去。 怎么会是花界?她坐在白鹤的背上,眉头越拧越紧,面色也越来越凝重。 白鹤越飞越快,的确是往华界的方向而去。难道那假扮抚孤的人竟然是花界的人么? 花界... 如今的花界应当是整个六界里最安稳的地方。 自从花界遭遇过两场劫难之后,不单单是狐墨,顾淼清也派遣了许多弟子前去守住花界边防。帝玦也曾命抚孤带着一千亲兵前去驻守。玉寒影那边算是整个六界里最太平的地方。为何会有花界的人前来诱拐玄七? 郁泉幽愈发的愁容满面。 难怪方才那假扮帝玦的人没有在南天门中露出端倪。原是天族的人,又怎么可能露出什么端倪来? 只是她想不通,花界有哪一方人同帝玦有着过节? 白鹤的速度极快,没过半刻时间,它便载着郁泉幽来到了花界边防处。 帝玦底下的那一千亲卫自然是认识郁泉幽的,于是迅速的禀报了一直待在边防建立防守线的玉寒影。彼时郁泉幽已经在城门前等了许久,玉寒影匆匆随着身边的侍卫赶来,一眼便瞧见郁泉幽站在城门前,一袭白衣苍白焦急的模样。于是浅浅的皱了眉,上前轻咳了一声。他照样像从前那般不太爱说话,这次若不是郁泉幽来,只怕他都不会从城里出来。 她听见咳声抬起头,朝着玉寒影看去。他还是依旧一袭红衣烈如火。叫人移不开双眼。 只是今日这种场景,郁泉幽没什么心思去注意玉寒影的装扮,一上来便急忙上前询问道,“玉寒影。花界近日可有什么异常?” 玉寒影以为她要说什么。这没头脑的忽然来一句,只叫他一脸疑惑,“花界一直很好。如今也恢复的差不多...并未曾有任何异样,你这话我倒是听不懂了?难道出了什么事么?” 郁泉幽摇了摇头,看着玉寒影一副并不知情的模样,她心中更是焦急,“你可知道...花界之中有谁同帝玦有些过节么?” 她又奇奇怪怪的问上一句。玉寒影听着更迷惑了起来,“帝玦不常来花界,怎会和花界的人有过节?你这样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也皱起了眉头,凝眸不安起来。 “...此事不宜张扬。”她看了看玉寒影周围站着的一圈侍卫,张口欲言,又不自觉地闭上了嘴。 玉寒影自然察觉了她的小动作,脸上冷冰冰的表情便更加冷了几分,“你们先都退下,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来城门前。” 那些侍卫微微愣了一番,点了头道,“是。”便是一群人站好队形,悄悄退了下去。 他松了松拧紧的眉头看向郁泉幽,“你可以放心说了。” 郁泉幽犹豫一番,最后还是开了口,“玄七...沐玄七。怕是被花界之人带走了。” “沐玄七?”玉寒影疑了一句,这才想起来是谁,“帝玦的妹妹?” 郁泉幽点点头。 他闪了闪眸道,“什么意思?到底发生了什么?” 郁泉幽站在门前同他说明了事情的经过。玉寒影听罢脸上的寒霜便更加重了几分。“你先别急。我且先派我手下亲兵秘密去寻一番。” 他虽冷着声,脸色也板着,却还是想要先按捺住郁泉幽的心思。 她点点头,转了身。玉寒影本还想再多说一句,她却急忙骑着白鹤转身便朝着花界里面寻去。 白鹤一直嗅着玄七的气息寻到了花界王宫之中。这下郁泉幽便更加觉得奇怪了。那假扮之人是花界王族之人?郁泉幽凝神想了一想,似乎记起这花界王族之中有何人同帝玦有些过节了...准确来说是同她有过节。 那位花界公主玉莫暖... 郁泉幽眯起双眸。不曾想玉寒影也一路追到王宫中来,眼瞧着她停在了王宫大门之前不动,刚准备上前问一句。谁知她转过身便急匆匆的朝着玉寒影询问道,“你那位宝贝妹妹呢?” 玉寒影怔然,“莫暖?” 她点点头,认真的盯着玉寒影瞧。他愣了一会儿才道,“这会儿大概是在自己的殿中...你莫不是怀疑?” “不会有错,白鹤最有灵气,必然不会辩错方向。”郁泉幽十分坚决的说着。玉寒影找不着机会反驳她,只好先按下疑惑,将郁泉幽带到了莫暖的宫里。 可才刚刚走到紫瑰殿前便感受到了一阵十分剧烈的魔气。 郁泉幽心间猛地一惊,从这其中嗅到一丝玄七的熟悉气味,其中夹杂的竟然还有...罗刹的气息? 她眸中闪过一丝冷意,踏步疾速走进去。只瞧见大殿中央一抹娇红色的身影站在堂上,而紫瑰殿之上漂浮着两个被牢牢控制住的人。一个是身穿紫衣早已经昏迷不醒人事的玉莫暖,另一个则是还醒着的沐玄七。 “嫂子!”沐玄七挣扎在空中,见着郁泉幽进来,惊慌失措的喊了一声。 她握紧手指走进去,看了沐玄七一眼,便是满目寒霜的看向堂中央那个娇红身影。 “罗刹女。你究竟要做什么?”她冷然的问道。玉寒影眼瞧见这样的场景,只觉得不妙,便悄悄退出去,急忙派人去通知还不知发生了些什么的帝玦。尔后他招来众多花兵前来围住紫瑰殿,这才又悄悄回到了郁泉幽身边。 “我想干什么?”罗刹哼了一声,缓缓转过头来,咧着嘴看着郁泉幽冷然笑道,“你说我想要干什么?万年以前,我费劲将你除掉。你却还像狗皮膏药一般黏上帝玦....你说说看,郁泉幽,你说我到底要做什么?” “你若是怨恨,完全可以冲着我来,为何要对玄七下手?”她冷冷的盯着罗刹看。目光中的寒意愈发的重。 “郁泉幽,你当真不知道我抓沐玄七来是要做什么?”罗刹呵呵一笑,那张妖媚至极的脸上露出一丝阴森的笑意。 “在帝玦心中,这世上除了你便是他的妹妹,父母最重要。老魔君与王后我是抓不到了。难道连玄七这小丫头我也制服不了么?只要...玄七因你而亡...你猜猜?帝玦会有多恨你?” 这罗刹女不知道是吃了什么药弄得自己精神不正常。一番话说的郁泉幽胆颤心惊起来。 “罗刹!你若是对玄七动了什么手脚...帝玦知道了,更加不会原谅你!我劝你莫要做自己后悔的事情!”郁泉幽颤着声说道。看着悬在空中表情愈加痛苦的玄七,她便觉得浑身发凉,手脚无力。 “你以为我还会害怕帝玦不原谅我么?我早就失去了他。 第一百零四章 现在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想要让你痛苦罢了。”罗刹冷笑一声,一双冒着黑气儿的掌朝着玄七的后背攻击而去。这小丫头尖叫一声,痛不欲生的在空中翻滚起来。 “啊....嫂子!救我!”沐玄七哭喊着。她从未受过这样的痛楚,忍不住哭了出来。很快便是满脸泪珠。 郁泉幽心中一抖,冲着罗刹道了一声,“罗刹!你这样...解决不了什么事情。我来的时候,想必狂风已经前去帝玦那里报信了...这里他很快便能寻过来。况且,有玉寒影作证,他也绝不会觉着玄七受伤同我有关联。到时候你的布局便全白费了....你这般疯狂的缘由...不正是一位因为我么?只要我这条命给了你...你不就能报心头之恨了么?” 她尽量安抚着罗刹,只希望她不要再继续伤害玄七。此番一场,她头上已然渗出了丝丝冷汗来。 罗刹嘴角一咧,再呵呵一笑,“你既然这么说,的确有些道理。好啊...你就和沐玄七换一个位子怎样?” 那人眸中闪过狠厉的目光,双掌之间的黑气迅速朝着郁泉幽袭了过来。身边的玉寒影却是猛地一颤,急忙想要去救她,脑海中却听见郁泉幽传来一句急促的话,“先救玄七。我身上有天地灵气,她不能将我怎样!” 于是停住要救郁泉幽的举动,朝着还悬浮在空中的玄七而去,就是趁着罗刹的心思全在郁泉幽身上时,他匆忙将痛苦不堪的玄七救了出来。落地时不安的看了郁泉幽一眼。却又听到她传来一声嘱咐,“快出去!” 玉寒影拧了拧眉,转身便抱着沐玄七幻化了一阵术法离开了紫瑰殿。 罗刹眼瞧着沐玄七被救走,竟然丝毫没有上前去追的举动,脸上的表情却似乎像是得逞了一般。可她这样的表情偏偏郁泉幽没有发觉。被她以巫术控制住的郁泉幽无法动弹,很快便察觉了自己体内一阵阵的蚀骨煞气侵袭而来。 “你以为...你将沐玄七从我这里救出去就有用了么?”罗刹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我告诉你,你与帝玦加注在我身上的痛苦,我要全部讨要回来。你一定想不到...我在沐玄七身上做了什么手脚...” 她已有些疯癫的话语只叫郁泉幽从头凉到脚,“你做了什么?” “呵...那丫头算是一个极好的养蛊器皿...我在她身上种下了前世折磨着你死去的情蛊...她心中有着对父母的执念,法术底子又不是很好,怕是不过一会儿便支撑不住了...毕竟这世上再没有第二个你了...我这蛊除了你之外..其余人绝不出半个时辰便会丧命黄泉...” 罗刹开始极其阴柔的说起话来。那般阴气森森的模样只叫郁泉幽不寒而栗。 “罗刹!你...当真是个疯子。”郁泉幽漫骂一句,便急忙挣扎起来。从前下在她身上的情蛊,她身有感受,那是痛不欲生的感觉。她绝不能让玄七因这样的痛楚死去。 当年她带着女娲留下的斑古亘玉,才会一直活到神魔大战。若不是她费劲心力以斑古亘玉将炎珺封印,绝不会那时便魂飞魄散。 罗刹疯疯疯颠颠的笑着。看着郁泉幽挣扎的模样,只是幸灾乐祸。 郁泉幽几乎快要绝望,费力挣扎之时,只见一抹白色身影迅速降临紫瑰殿之上,满脸寒霜的盯着罗刹看。 她惊喜一声唤出,“帝玦!” 正无比高兴的罗刹就这样倏然收住笑意,低下头朝着门口那人看去。 光晕之中,帝玦负手缓缓走来。 罗刹一时之间看晃了眼,痴迷起来。恍神之间,只感觉掌中一松,郁泉幽便这样被他轻易救了出去。 “我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性子至少是改了的。”帝玦冷然的冲着罗刹说着。目光寒冷的几乎能够杀人。 “我改不改性子又有什么区别?总之...你也是不肯多看我一眼的。”罗刹似乎已然是破罐子破摔,显得无所谓起来,“我倒是觉得好笑....你万年前留了我一命,怎的如今...是后悔了么?” “住口。若不是当年应了父皇与母亲绝不会伤你一分,我必然会将你碎尸万段。”他已然气急。罗刹从未瞧见他这副气急的模样。红了眼盯着被他护在身后的郁泉幽,浑身杀意,“既是如此,今日你们二人便别想从这里活着出去了!” 罗刹不知从何而招的煞气,竟从这紫瑰殿中寻来一大群魔兵而来。那魔兵因为煞气而幻化,气势汹汹,朝着帝玦直奔而来。 郁泉幽瞪着这些被突然招来的魔兵,不禁有些震惊。于是唤出碧血流光,冲上去便准备护住帝玦。却没有想到被那人狠狠的朝着身后一扯到,“这种时候你拾起刀子作甚?躲在我身后便好。所有的一切我来解决。” 她不禁微微一愣。手中的长剑缓缓垂下。帝玦将她牢牢地护在身后,手中幻化出一把带着极重血腥气息的长剑。郁泉幽盯着那把剑皱起了眉头。她从未瞧见帝玦拿出这样的剑。 “你这是?”这长剑的煞气十分重惹得郁泉幽心惊不已,直直往后退。 他不啃声,一把剑转在手掌之间迅速冲入那些朝他们飞奔过来的魔兵,果断杀伐起来。郁泉幽站在他的身后半丝伤也未曾涉及。只是帝玦的伤势本就严重,她害怕他拿着这把沾满煞气的剑会一不小心失去理智,入魔疯癫。于是一直在他身后悄悄传递着灵气与他。 满堂蜂拥而出的魔兵就像是当年长白的鬼尸一般源源不绝,他疯狂举剑杀戮着。那般阴森冷然的模样只叫郁泉幽都忍不住惊恐起来。紫瑰殿之中已然是半殿的尸体。他却没有停下手中的杀伐。一路狂奔,满脸血迹。直指堂中央操控着这些幻化魔兵的罗刹。 一把以煞化煞的上古邪剑就这样犹如鬼魅般的架在了罗刹的脖子上。 而罗刹似乎没有料到帝玦真的会这样决绝。她停住手中操控魔族傀儡魔兵的动作,一挥袖,那些人便像一阵云烟一般消失的干干净净。 罗刹惨然一笑,“你倒是动作快。” 哑然的声音。 郁泉幽被帝玦紧紧握着手掌不肯放开。从刚刚开始,他的手便一直都是抖的。她知帝玦又想起了前世的记忆。于是乖乖站在他身后,任由他紧紧牵着自己的手。默默的看着眼前这两人。 “罗刹。我...已经饶过你万年。如今该是了结的时候。”他的声音便像是那从鬼魅地狱之中走出的恶魔之声一般,森冷可怕,该是含藏着多少愤怒。 罗刹女已经不知心中滋味。嘴角的苦涩淡淡消然,“怪只怪我,这一生不该爱上你。” 她的话音未落,那把沾染无数煞气的长剑便这样毫不犹豫地划过她的脖子。鲜热的血立即喷洒了出来。帝玦扔掉那一把剑,单手将郁泉幽拦进怀中,转身替她当过血迹。 郁泉幽一双眼饶过他的肩头,便瞧见他身后那着这一身娇红长裙的女人脸上最后一次露出笑容。洁白的脖颈之上渗出止也止不住的血。就这样浑身轻飘飘的倒了下去。 她瞪大双眼,盯着躺在地上逐渐逐渐失去生命的人,心中不知为何越发的寒冷。 第一次,她第一次瞧见帝玦这般毫不犹豫地杀死一个人。一个...至少陪伴了他数万年的人。 罗刹做下的错事,她绝不会饶恕。若是她,也绝对会亲手刃之。 可不知为何。今日这样的场景下,她竟生出一丝对罗刹的怜悯。还有一丝对帝玦的害怕。 她想...若是以后,她也做下不可饶恕的大错。就比如说...若是今日玄七当真因为她而死...他会不会...会不会也像杀了罗刹一般毫不犹豫地杀了她为玄七报仇? 郁泉幽不知为何脑中闪过这些想法,浑身发起凉来,忍不住颤抖着。她的颤动自然逃不过帝玦的双眼。那人将她轻轻拥入怀中道,“乖...一切都无事了。都过去了。” 她不敢多说,害怕暴露心中所想,只能轻声嗯了一句。 他抱着她站在紫瑰殿良久。玄七却不知为何突然冲了进来。第一眼便瞧见倒在地上闭上了眼再也不会醒过来的罗刹。 “大姐!....” 她失声尖叫,扑了过去。站在罗刹尸体前的帝玦却完全没有犹豫的将这丫头一袖子掀到了一边,“她不是你大姐。以前不是,今后更加不会是。玄七。前世的事情我还未曾同你算帐!” 帝玦不知为何失了控。他的声音便犹如那寒冰玄铁般冷然刺骨,就像一把寒气逼人的刀扎入玄七的胸膛,也让郁泉幽瑟瑟发抖。 她用一种恐惧的眼神盯着帝玦看了几眼。 帝玦没有察觉郁泉幽的颤栗,只是面色冷然的盯着玄七看。那丫头被吓得不轻,坐在堂中浑身发麻。 第一百零五章 误会 良久,这丫头才像是想起反驳的话,颤颤巍巍的痛苦说道,“你凭什么同我算账!我在玲珑殿里的这些年都是罗刹陪着我。我孤独害怕的时候你在哪里!” 她哭诉的声音只叫郁泉幽满脸发白。郁泉幽眼睁睁瞧见帝玦那张阴着脸慢慢的变得同她一般煞白,尔后似乎无力反驳,垂着头站在堂前不作声。 沐玄七这万年以来的确一直是罗刹相陪。而罗刹若不是爱上帝玦,只怕同玄七也是一对极好的姐妹。 郁泉幽低下眸,眼中泛起愧疚。 若不是因为她。帝玦不会放着玄七在魔界不管不顾。 若不是她的缘故。玄七与帝玦之间的嫌隙不会像如今这般越来越大。 罗刹在沐玄七的体内种下了情蛊。只怕快要发作。郁泉幽皱起眉头,也不管现在堂下的气氛。只想着要为玄七驱走情蛊。于是袖中滑出那块晶莹剔透的斑古亘玉,慢慢蹲在蜷缩起来的玄七面前。 她小心翼翼地牵过玄七的手腕。谁知这丫头却狠狠的将她推开。 “你走开!就是你!偏是你!这万年来,我哥哥哪一次重伤哪一次几乎没命不都是因为你!罗刹姐姐为他做了那样多,他却一丝一毫都不曾看见...而你!你为他做过什么!” 玄七丝毫不顾及郁泉幽心中想法,便这样大吼大叫的喊了出来。这样刺耳的话语只叫郁泉幽无力的坐在地上,垂下了头。 “玄七,你住嘴!”帝玦怒不可遏,怒喝一声只叫沐玄七再一次浑身一抖。 郁泉幽勉强提起精神,不管玄七此刻有多么厌恶她的靠近,却依然拿着斑古亘玉走到她身边。她知道这丫头对罗刹姐妹之情深不是她这个嫂子可比。既然埋怨不了什么,原也不必在意。 沐玄七终究是害怕帝玦那双快要喷出火的眸子。畏畏缩缩的坐在地上等着郁泉幽替她将体内情蛊驱除。 郁泉幽将亘玉取出,放在沐玄七头顶,细心施起法术,历经许久才好不容易将她体内涌动的蛊毒驱走,这才松下一口气准备收起斑古亘玉。谁知便在这个时候,沐玄七这个丫头却突然从袖中伸出双手,将悬浮在她头顶的那块斑古亘玉迅速抓住,尔后幻化成一阵旋风迅速从紫瑰殿中奔了出去。郁泉幽心中一惊,反应过来时,眼前已然空荡荡的一片。她面色阴沉下来,急忙追了出去。 斑古亘玉不能落入他人之手,沐玄七却突然抢走亘玉,难道她在罗刹死之前答应了些什么? 郁泉幽如今杂乱无章的思绪之中只能想到这些。第一时间还是疑心起了今日这一场闹剧。半响她放下这个念头,只想着先找到玄七再说。或许是这丫头一时气不过耍下了小孩子脾气。 帝玦不过多时也已然追了上来,两人翻遍了整个花界也未曾寻到沐玄七半点影子。直到最后,花界王宫的角落里,郁泉幽瞧见躲在那里埋头掩面哭泣的玄七,才停下焦急的脚步。 她皱着眉头,不知要不要过去。转头看了帝玦一眼。却只见他面色惨白着,上前便拉住她的手,一步步朝着玄七走过去。 她看见他第一次垂下了眼眸,无力疲惫的面容上沾满了愧疚。他轻轻揉了揉玄七的头,什么话也不说,只是将那小小的人从角落里拉起来。玄七满脸泪珠的抬起头,朝着郁泉幽与帝玦看去,娇小瘦弱。 郁泉幽不知要同玄七说什么,满眼亦是愧疚,“玄七,我知道。从前我们忽略了你。如今,你不再是一个人。我同你哥哥绝不会在离开你。” 玄七无声无息的哭着,站在帝玦身边低下头不作声。 她轻轻揽过沐玄七的肩头,轻轻叹了一口气。站在她们身边的帝玦唇间发白,就这样轻轻放开她们二人的手,一步步疲惫的离开了花界王宫。她看着,不是滋味。罗刹一死。帝玦同玄七之间的嫌隙便愈加的大起来。看来若非日后好好修补。沐玄七这丫头要记恨帝玦一辈子。 帝玦今日之所以会失控,原因并不难理解。玄七是他这辈子最重要的亲人,而她则是他这一生的心魔。罗刹今日毫无顾忌的将这两人陷入困境之中,换作是谁只怕都会止不住心中的怒意。但更多的怕是他心底的恐慌害怕。 郁泉幽抱着瑟瑟发抖,小声哭泣的玄七闷不做声。她这样陪着玄七,许久许久。半响,这丫头突然开口一句,“对不起。” 她有些愣然的低下头朝着沐玄七红肿了的双眼看过去。那双眸中的确都是歉意。郁泉幽却无力的摇了摇头。玄七今日所说的话,又何尝不是事实。这么多年她为帝玦做过的事屈指可数。可她仗着帝玦的爱,平白无故的怨怼了他这么多年。沐玄七是他的妹妹又怎么能不心疼她的哥哥? “嫂嫂。其实从前...我也做过错事。我知道哥哥是因为我从前与罗刹姐姐做下那些不可理喻的错事才会在这万年里都不肯回一次玲珑殿见我一次。嫂嫂,我刚刚...只是心中不甘。觉得哥哥太过绝情。罗刹姐姐好歹也是陪了他一辈子的人,他竟也能够面无惧色的下得去手。嫂嫂,我寒心。我害怕,若是以后我也做了什么犯了哥哥忌讳的事情,他会不会也像这般毫不犹豫的对我下手?” 玄七说出的话正戳 入了郁泉幽心头,与她莫名契合。这样的想法,她方才也曾有过。却不想玄七今日也被帝玦这副模样吓到。 罗刹的确该死。她对她恨之入骨,绝不会为罗刹多一言半语的维护之情,却也因为帝玦冷然决绝的行为而感到恐惧。是啊,毕竟是从小陪着帝玦一起长大的人。对玄七来说,更是长姐的情谊,这叫这丫头怎么能够不害怕? 郁泉幽定了定神,只是警告自己不要多想。罗刹这样是咎由自取,她又何必为这样的人而对帝玦生出嫌隙,“玄七。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罗刹,虽然对你来说这样重要。可今日依然毫不犹豫的将至毒的情蛊种入你的体内。也不值得你这样为她伤心。” 她劝不了什么。玄七对罗刹的感情,就像她对郁九幽的血缘之情一般,割舍不了。 沐玄七乖巧的点点头,并不反驳,“我何尝不知道,罗刹姐姐是个偏激的人。只是从前我也因为想要见到哥哥而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嫂嫂你可愿意原谅我?” 郁泉幽勉强扯出一丝笑容,揉了揉她的头发只道,“过去了,都过去了。从此往后我们好好生活就好。” 她不说与自己违心的话。沐玄七从前做下的事,她看在眼中,不会轻易放下心中芥蒂。可她也不愿意做一个一直怀着仇恨的人。她不会说出什么诸如原谅玄七的话。只要能够相安无事,对她来说也就够了。 “玄七。”她唤了一声。沐玄七仰起头朝她看去。 “斑古亘玉你也可以还给我了。”她淡淡的说着,同沐玄七直话直说。 玄七微微一愣,急忙从身上搜寻斑古亘玉来,谁知找着找着,脸色便变得不对劲起来。 郁泉幽一直看着她。直到沐玄七满脸慌张的抬起头朝郁泉幽看过去,她才知道事情不对。 “斑古亘玉...难道不在你的身上?”郁泉幽皱着眉,心惊肉跳的问了一句。沐玄七哑口无言,似乎已经吓得不知要同她说些什么。她方才夺走斑古亘玉不过是想要吓一吓郁泉幽,怎会料到那块玉就在自己身上,怎么就这样不见了? 沐玄七慌乱无措,盯着郁泉幽那张越发阴沉的脸,胆颤心惊的说道,“亘玉...似乎是...丢了。” “沐玄七。你万不能拿亘玉开玩笑。”郁泉幽沉声说着,便是连语调都变了三分,其中夹杂了一丝凉意,直逼玄七而去。 “嫂嫂...我...我刚刚还将亘玉拿在手中的...我也不知道...嫂嫂..我。”玄七说起话来都开始语无伦次。郁泉幽皱起眉,瞧着沐玄七这般慌张害怕的模样不像是演戏,心中更加奇怪起来。 “你...是不是方才答应了罗刹什么?”她将心底的疑问问了出来。谁知这丫头明显一愣,似乎当真有那样一回事。 “你...真的?”她面色霎那间变得煞白起来。 “我...我的确答应了罗刹姐姐...帮她抢过你的斑古亘玉。可是...可是我..那时也不过是因为她以性命要挟。罗刹姐姐死后,我不过是想要吓吓你,才会继续将亘玉抢过来...怎会料到它不见了?” 罗刹确实不知道到底怎么一回事,那般无措的模样只叫郁泉幽越发不敢往深处想。 若是今日之事,不过是炎珺那一行人设下的圈套...便真的叫人细思极恐。他们...利用罗刹对帝玦与她的恨意...看来是打定主意要在今日夺走她的斑古亘玉。 而这样的事情绝不会是巧合。难道...血月之夜今日便要来领?郁泉幽急忙算起气运来,少顷过后,满脸煞白无力。血月之夜,只剩下三日...? 第一百零六章 既是这样...难怪他们要这般费劲周折前来夺走她的斑古亘玉。想必炎珺自己已有能够破解牙骨洞最后一层结界的力量,如今只差斑古亘玉了。只是...她当年封印炎珺之时,以斑古亘玉与十件神器所封印。而被宣若盗走的神器只有六件,并非十件。六件神器的力量不足以将她封存在牙骨洞外的结界破解。就算那结界被炎珺解得差不多了,也不可能在十件神器没有聚齐的情况下打开。 难道...炎珺一行人已经找到了能够替代另外四件神器的上古之物么? 郁泉幽越想心中越是焦急难安,思量一番,扭过头便准备唤来白鹤前往六界,领将前往魔界牙骨洞。沐玄七这时拉住了她的衣袖,慌乱的说道,“嫂嫂...我想一同前去,能否让我...嫂嫂,对不起。我不该拿你的斑古亘玉。” 沐玄七也知道自己犯下了多大的错误。斑古亘玉关联着天下苍生的命运。稍稍有一丝偏差,便能够让这整个六界血流成河。她虽然身为魔族之人,却也不想看见神族与魔族在进行一场大战,惹得这整个八荒六道生灵涂炭。 郁泉幽心中焦急,没顾着玄七的神情,只是点了头,将她捎上,便直接唤来白鹤飞往了九重天之上。 便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整个六界已经开始慢慢变化。事态的发展早就是她无法控制的方向。 在沐玄七与郁泉幽离开花界的没一会儿。一个人从紫瑰殿的角落里缓缓走了出来。矮小的身影躲在石柱后方盯着郁泉幽与沐玄七离开的背影,不自觉地扯开一丝笑容。那笑容渐渐融化在花界王宫之上飘飘转转而下的花瓣之中,成了一股寒风,将整个王宫都吹的冰凉不已。 郁泉幽的速度极快,毕竟摄政帝君的权势也不是天帝白赐予她的。半日内,她已经集结了众多天兵天将,亲自伪装成魔兵的队伍潜入了魔界牙骨洞一带。 而此时的帝玦却不知为何留在了花界,同玉寒影商议着什么。神色也异常的凝重。若不是仔细瞧着,绝不会发现角落里还端端正正的坐着三个人。一位青墨色水杉服,一位银白色星宿朝服,一位翠绿色绣竹服。 玉寒影,帝玦,狐墨,覆杭,清竹,五人齐聚一堂是极为少有的事。而他们今日只为一人而来。帝玦不想让郁泉幽知道,自然绝不会透露一丝消息给她。 几人秘密筹谋着什么,堂中鲜艳的红烛在火光的不断灼烧下慢慢融化而下,就像这六界每况愈下的情势一般紧张迫然。 郁泉幽带领着从天兵天将之中精心挑选的兵卫在魔界潜伏着找了一日,也未曾探得一丝关于斑古亘玉的消息。反倒是六界不知那里传来的消息,只说炎珺已经破除牙骨洞内结界,很快便能破除洞外结界。邪神终究要破除血神所设结界,重出天下。 魔族的人,除了大月宫那些臣服于帝玦脚下的人。以牙骨洞为界,几乎人人都喜不自胜。 郁泉幽听到这样的传言心中担忧不已。可窘迫于自己根本无法将这些留言扼杀。 她算着日子,血月之日带给她的压迫感愈加强烈,致使她已无法安心入眠。于是便是一宿又一宿的失眠。直到她算的日子来临。傍晚,她不过同玄七待在帐篷之中商议着下一步该如何打探消息,便听见营帐之外传来手下天将们嚷嚷之声。 正皱起眉头想要出去训斥,便瞧见一名将士匆匆忙忙的奔了进来,一进来便是扑通跪地,冲着郁泉幽急急说道,“殿下快出去瞧一瞧吧...外头...外头...” “外头什么?”她正恼怒着没处发火,便隐约觉着周围的地面都染上了一层血红,逐渐的将她那身雪白的战袍照的鲜红无比。她猛地一惊,立即站起身冲了出去。 营帐之外,她瞧见了那一轮血月从地平线上缓缓朝着天空升起。而掌管夜光的夜神丝毫无法控制这样的异生天相。早就带着众多天兵天将集中在黑压压的云层之上,准备一场大战。 她心底一凉,那种不安的预感便油然而生,不知不觉中便觉得现在她在做什么都要晚了。 郁泉幽盯着那一轮血月,浑身发颤。停顿一会儿,立即转过身一挥袖,冲着所有站起来盯着这一轮血月的天兵们吼了一句,“一半的人同我前往牙骨洞,一半的人立即返回天宫集结军队!” “是!”这为数不多的天兵天将们也即刻晓得了事情的重要性,异口同声的应了一声,便在郁泉幽的安排下迅速的结成了两队。 沐玄七站在郁泉幽身边,亦是满脸浑白,嘴唇发颤,“嫂嫂...我二叔...是不是要出来了?” 她的声音之中充满了恐惧之情。只叫郁泉幽听的有些担忧。她曾听帝玦提起过。玄七小的时候差一点遭受炎珺的毒手。对于炎珺是极为害怕的。想来带着她前往牙骨洞必定会有危险。倒是她有着顾念,顾念玄七的安全反而不能同炎珺大动干戈。如今这样的情势。她只怕是无法阻止炎珺破除结界而出。可只要斑古亘玉与十大神器依然在牙骨洞前,她就有办法继续将炎珺封回牙骨洞中。 思量一番。她派遣了一个副将要将玄七送回去。可不曾料到这丫头却倔得很,死死的拽着她的衣袖不肯走,只说想要陪在她身边替帝玦照顾好她。 郁泉幽不可能再让玄七陷入危险之中,于是狠下心,虎着脸,用锁仙绳将她绑了,再唤来白鹤同着一名副将赶了回去。 她瞧着白鹤越来越远的影子,这才放心的舒了一口气。 于是带着剩下的一队天兵,急急忙忙的朝着牙骨洞飞去。 血月升空早就惊动了八荒六道的众人。就连平日里最为安定的凡间都异动不已。寻常老百姓都纷纷走出门户,仰观着这一轮异常鲜红的月亮。血色的月光照在大地上,将一片生机勃勃的大地照的血光满地,恐怖至极。 魔界。原本空荡荡冷清至极的牙骨洞前站满了前来观望的群众,几乎每一个人都是带着侥幸与幸灾乐祸的心理而来。郁泉幽与另一队天兵伪装成魔族人的模样混迹前来观望之人的群队之中,盯着牙骨洞的方向,便自然而然的瞧见了跪地而拜的铭火以及...郁九幽。 她恢复记忆以来第一次见到郁九幽,心中忍不住一颤。 “殿下...牙骨洞如今正在做什么?”一位亲兵实在看不明白那黑压压一群人站在牙骨洞门前究竟再做些什么,便朝着郁泉幽悄悄地询问了起来。 “摆祭坛而已,我倒要瞧一瞧。他们夺来了六大神器到底还要拿什么来破除结界?”郁泉幽还没有开口说话,身边另一个将士便已经开口插了进来,不屑地对身边那个方才问话的小兵说道。 “不说话,没人将你们当作哑巴。”她皱起眉头,这两人的对话实在太过招人耳目让她不免有些不悦,于是冷然说了一句。那两名亲兵便悻悻的闭上了嘴,都纷纷不敢再言。 郁泉幽的目光紧紧跟随着这牙骨洞前的一举一动,耳朵也听着身边的魔族人闲来的对话。 牙骨洞一带,有着炎珺掌管,这些属于牙骨洞防线之内的魔族人眼瞧着自己的地盘上的王者就要出世,自然是高兴不已。 “邪神殿下此次能够从牙骨洞中出来,当真是得了一位高人相助。” “自然,若不是那位仙界的高人,咱们还不知何时能够见到魔族的天日呢?” “就是就是。邪神殿下当真是英明威武,自然是比那个靠着同天族公主联姻的储君殿下沐玉好上几倍。至少咱么的邪神殿下才是真正的魔族人。哪像沐玉王子呀,神不神魔不魔,充其量也就是个野种罢了。” 郁泉幽将这些妄议帝玦的话听入二中,只觉得满心怒气。她忍着心中的怒火不说话,只是周围绕着她站着的天兵天将们似乎感受到了她身上发出的凉气,纷纷离她远了几分,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只是...这些人口中所说的仙界高人是何人? 郁泉幽并没有注意到身边天兵们的动静,沉思于方才那两个魔族人的对话之中。果然...仙界之中还有炎珺的奸细么? 那么她之前的那些感觉没有错么? 牙骨洞前吵吵闹闹不休,她便一直这样盯着这里的动静。 直到天空之上的那抹血月彻底照耀在牙骨洞前,那黑漆漆的洞前瞬间被照耀的似血流成河般。使得围在洞周围的魔族人都纷纷伏地朝拜。郁泉幽看了一圈周围,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便只好与这些人一同向着牙骨洞前大礼一拜。 “恭迎邪神殿下。” 一声惊天动地的欢迎声,几乎是这周围凑过来看热闹的几千魔族人异口同声之语。郁泉幽混在一群人中间,闭着嘴不说话。 第一百零七章 决绝 直到牙骨洞前摆开祭坛,六大神器的光芒突然聚集于山洞之前,她才猛地抬起了头。便只见炼妖壶,昊天塔,伏羲琴,崆峒印,昆仑镜,乾坤图齐聚一堂,散发出的金光几乎将整个洞口淹没。刺眼的光芒让郁泉幽看不清楚洞口的情形。 她心中莫名一紧,也不管此时暴露身份是否会给自己惹来杀生之祸,便迅速从原地朝着天际飞去,拂袖一变,便自然而然穿上了雪神前世的盔甲。银白发亮的盔甲战袍让底下低头行礼的众多魔族人抬起了头。 “你们看!”有人在人群之中指着天空中异常发亮的点尖叫了起来,“那是什么?” “似乎是个人....” “好像是方才从我们人群中冲出去的...” 众多魔族人的议论使得还待在下面的众多天兵慌了手脚,他们朝着天空上的那人看过去,不免有些慌乱。 郁泉幽变换成原来的模样后便直直的朝着炎珺的牙骨洞前飞去。 而此时正在为炎珺护法的铭火与郁九幽立即发现了结界之外的不对劲。两人对视一眼,暂时省去了平日里互看不顺的心思,集中对外。 郁泉幽手中扬着双生剑,一剑朝着那映红色的结界上批了过去。这一剑包含了九成的天地灵气与全魂之力。她原以为,能够打碎结界。却并未想到六样神器加上斑古亘玉的力量这样强大。 双生剑劈下去,那结界仅仅是碎了一个裂缝,连最外层也不曾彻底破碎。郁泉幽不由得浑身一颤。六大神器与斑古亘玉的力量她有所估量,可即使是万年过去,这些神器蕴藏的灵力越发的强也不至于强到这种地步。 炎珺....到底是拿了什么东西前来助他破除结界? 她深深的皱起眉头,悬在空中有些慌乱,于是一剑在劈下去,便听见底下围绕着的众多魔族人嚷嚷着人群之中有天族的叛徒。那些隐藏在魔族之中的天兵天将便自然而然的暴露了身份。一众人只有二十个不到的人便通通飞上腾云,跟在郁泉幽身后,彻底露出了真面目。 郁泉幽叹了一口气,眼下这情形等到援兵来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她必须要在事态能控制的时候遏制住炎珺破除结界的行为。否则不光光是魔族,便是连整个八荒六道都会毁在炎珺的手中。 于是冲着身后集结完成的众位天兵天将吼道,“众将士听令,集结灵气,打破结界!” 这一吼只将这些脑袋混沌不知如何是好的天兵天将们搅得清醒不已,全都异口同声的应了郁泉幽一声,气势磅礴。天空之上这样的动静怎么能不让底下的魔族人愤恨。 有人盯着空中那位身着银色铠甲,身披雪色长袍的身影看了许久,忽然惊叫一声道,“顶上那人就是当年封印邪神大人的天族雪神!” 人群中这一声惊叫使得众多魔族之人激愤起来,“好啊!万年前那雪神为了封我们的邪神殿下魂飞魄散,如今竟然还敢回来破坏邪神殿下回归魔界!当真是恬不知耻!” 魔族人群情激愤,“咱们千万不能让这女人再一次破坏邪神大人的好事!大家伙!抄家伙!他们也不过二十几人,趁着天族援兵还没来,将他们通通赶下阴罗地狱!” “好!”底下的嚷嚷声源源不断。郁泉幽听着忍不住堆起眉头,瞧着那一群魔族人成群结对的扑腾而来,她急忙一挥袖,设了个结界将这些人挡在外面。 只是这结界恐怕不能阻挡多久。底下的魔族人少说也有几千人。只凭她一人的力量绝不可能既抵挡的住这些人,又可以破坏炎珺的结界。 她愁眉不展,只好以命相搏。 “殿下!您且安心去对付炎珺一行人!我们来对付这些不知好歹的魔族人!”身后的这些将士都是飞虹将军身边的心腹,飞虹同郁泉幽的关系又是极好,他们千万年前也是跟随郁泉幽的人,自然一定要护住郁泉幽的安危。 这些人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只叫郁泉幽心生感动,只是这样的心绪没过多久,她便冷下脸严肃的说道,“都给我听好了!今日之战,所有人必须给我活着!不可有任何轻生或者是放弃的念头!” 听着这话,身后这些士兵鼻子一酸,纷纷点头,“是!” 二十几个人一同咆哮的声音虽然不及魔族人几千人的气势,却也是打定主意,就算是赴死也要保住他们身前的这位主子。 郁泉幽皱着眉头,手中双生剑再一次集结了九成全魂之力与天地灵气,运转至手腕间,拼命朝着结界处狠狠劈过去。 铭火与郁九幽便坐在结界的最外方。郁泉幽这一劈,一股巨大无比的力量便朝着他们二人袭过来。二人自然是想都没想便都朝着一旁躲了过去。只是这股力量与结界进行猛烈撞击之后,再一次慢慢缓了下来。那坚固无比的结界之上只是再一次露出一条细细的裂缝。郁泉幽心中一颤,当场舞起腹雪九月的剑法来,其中一招万箭齐发,将九成的力量幻化成数倍的剑术朝着结界猛攻而去。那银色的剑光汇集成无数把长剑硬生生的打破了结界的第一层。 此时的郁泉幽已然是满头大汗,浑身虚伐。 她已经拼尽了全力去破除,却依然只是将第一层结界破除。炎珺设下的结界加上六件神器与斑古亘玉,一共有六层。若是在血月满盈之时,她还未曾破除结界,将六件神器与斑古亘玉之力反转化为自己所用,便绝对无法阻止炎珺降临世间。 她喘了一口气,接着在牙骨洞门前舞起腹雪九月的剑法。这套剑法是她从前为了对付炎珺专门研习出来的剑法。却没想到此时用在了结界之上。郁泉幽浅浅一笑,又继续将身体里全魂之力与天地灵力全部集中于剑术之上,再一次朝着结界之内攻击而去。而这一次,铭火与郁九幽却都没有避让,两人纷纷亮出自己的武器,护在结界之前。 铭火的阴丝线抵住整个结界的一般,而郁九幽只将锁魂伞轻轻放在结界之上,靠着腕脉之间的气息支撑着锁魂伞。 那一把锁魂伞飞身而上时,郁泉幽愣然了许久。她朝着血红色的结界之中看过去,便只见那一身黑衣妖艳至极的女子一脸嘲讽之意,冷眸盯着她,嘴角一抹浅淡的笑意。讥讽之意实在刺眼的很。 她闭上眼,横下心,终究使出了全力。 十成的力量全都使在了第二层结界之上。铭火与郁九幽的力量终究没有她的全魂之力厉害。天地灵力乃是女娲赐予她的神技,能够援与她无尽的力量,这八荒六道之间的所有灵气为她所用,自然源源不断。只是这样大费周章的调动灵气为她所用,也会伤害她自己的心神与脉络。两层结界击毁,她每一次都是以实打实的灵力进行攻击,已然是伤害了根本,浑身瘫软下来。 隐隐的她察觉到体内封存已久的煞气又开始猛地躁动了起来。 郁泉幽隐忍着情煞在体内不断撺掇着,夺取灵力之后的疼痛。却已是满头大汗。 她站在二十几个天兵天将所支撑的结界之中摇摇晃晃,似如枯黄的柳叶般快要枯萎落地,倒地不起。 她满脸惨白的盯着眼前血红色的结界。只发现在她击碎两层结界之后,其中涌出的一股血色的薄膜又在重新塑造结界的外层。她知道,今日,血月的盈盈之光对于炎珺来说就像是她的天地灵力一般,不断地给予炎珺丰厚的月盈之气。更何况还是浓郁的血月魔气? 郁泉幽吊着一口气,继续舞起剑法朝着结界攻击而去。 这一来二去,二十几个天兵天将支撑的结界在数千名魔族人的强攻之下也快支撑不住。 郁泉幽发起三次攻击,已是耗费了自己大部分的体力。眼看着牙骨洞前的结界还有三层,且每一层都要比前一层强上两倍。而她的体力与灵力却是一直不断的往下降去。 她几乎快要绝望。看着那六件神器之中悬浮着的斑古亘玉。她挥起长袖想要以主人的身份将其召回,可无奈与结界,力量太过强大。她根本奈何不了。 她开始盼着帝玦快些来到她的身边。盼着飞虹将军快些带来援兵。此时的她一个人孤立无援。只能拼命。外面的魔族人已经杀红了眼,拼了命要朝着她设下的结界之中床过来。 罩住他们的结界是以她的元魂吊住的灵气之障。数千个魔族人每一次攻击,几乎打的都是她的经脉。一股腥甜涌上喉间。她终于支撑不住吐了出来。血色洒在脚下的树林之中,使得整个画面惨不忍睹。 郁泉幽跪倒在云彩之上,靠着双生剑的支撑勉强站住了脚步。疯了似的嘶吼一声,强撑着站起来,扬起手中长剑继续朝着结界劈去。 第四层结界。 一劈,再一劈。 毫无波澜,毫无裂痕。 第一百零八章 坠入谷底 她猛地再吐一口血。粘稠的血液沾染在她的唇间,顺着她的嘴角将她的整个下巴都染上了颜色。 郁泉幽垂下头,没了力气。正当喘息之时,便听见天际边传来轰隆隆的声响。她倏然抬起头朝着青色的天际边看过去,便只见一阵青色的卷烟朝着他们扑面而来,腾云之上是策马而来的飞虹将军。显眼的红鬃烈马的旁边还有一批罕见的银鬓宝马。同来的是九天玄女。 不一会儿的时间,从天际的右侧又传来一阵马的嘶鸣声。 她便瞧见狐墨骑着青墨长鬓汗血马,领着仙界的众多上仙狂奔而来。郁泉幽心中终于舒了一口气。谁知这一口气没吊住,眼前便是一片黑暗。她脚下一软便要跌下去。 身边闪现一个墨色身影。将她抱在怀中,贴着她的唇吻了过去。迷迷糊糊的郁泉幽感受到了那个吻。只觉得体内一颗掩藏极深的内丹滚动起来,沿着她五脏六腑的伤处环绕一圈,舔舐 着伤口处,渐渐将她五脏的破损处愈合起来。暖暖的光泽将她浑身包围。她知道,是帝玦来了。 他总是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出现,不多不少,总是在刚好的时间中出现在她的身边,将她护在臂弯之中,对她说一句,“我来了。” 帝玦的这个吻很长。浓郁的血腥味顺着她的唇涌动入喉。她不断吞咽着口中的血液。帝玦却不允许她这样做。她无力挣扎,半响那人放开她,轻轻喘息一声,颤着声说道,“真是打碎牙齿也要往自己肚里咽。既然我来了,又何必逞强?” 郁泉幽发觉了他话语之中的害怕与焦急。于是勉强一笑,手臂环绕住他的脖子,低低懒懒的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他轻轻扶着郁泉幽站起来。满脸苍白的问道,“你..可还好?坚持得住么?” 那张脸强装着镇定,只是想要她放心。郁泉幽惨惨的笑了一声,“你在,我好得很。” 帝玦沉着脸。眼瞧着那二十几个天兵天将还在苦苦支撑。便一挥袖,往结界的中心处汇入了一股深沉内敛的灵力。 这二十几名将士才缓下一口气。郁泉幽靠在帝玦身边,盯着这些士兵的苍白的脸色,缓慢的吸了一口气,尔后抬起手掌,绕出一股淡淡的仙气将这些士兵的伤处遮盖起来。默默做好这一切后,才吐了一口气道,“可以退下了。到后面养伤去。伤未好不许出战。” 她命令着。二十几名天兵默默对视一眼,轻轻点了点头,那一双双漆黑的眸中闪着莫名的光泽,看向郁泉幽,都露出了感激的神情。 郁泉幽回过神,继续靠在帝玦身边,懒懒的不说话。 “你倒是贤德?”帝玦嘲讽一句,“自己受伤了,还不忘顾及他人?” 郁泉幽懒得理他,不说话。 他二人盯着牙骨洞的动静,不断地削弱结界的力量,却依然打破不了第五层结界,便已然料到炎珺出世怕是必然。可众多来援的天族人若是集结力量一起,也有可能在助她一臂之力。 郁泉幽两眼无神的盯着天边坐镇的两拨人,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已过了万年。天族,早就没有了她的人手。穷桑,她还未曾回归看一眼。想必父皇母亲也不想她再回穷桑。 方才那二十几个将士几乎都是从前与她相识的人,且又是飞虹将军身边较为贴心的人。今日,若是不能阻止炎珺出世...在那浑浊的九重天之上,她至少要有自己的人。人心哪...只要是在危难时刻援出一只手,便会让被救之人对你死心塌地。她方才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招揽人心。 郁泉幽知道自己此番做起了招揽势力之事,便已经违背初心,于九重天之上的高位一步步而去,再无法回头。她想。至少,至少将这八荒六道的污秽之气除尽,至少将炎珺逐出六界,至少让天下太平下来,她才能有资格享受自己的人生。 既然打定主意,便不再回头。 “继续顶着么?还是...跟我回去?”帝玦以圣火红莲的元神抵着结界继续凝结增长。转头问了郁泉幽一句。 他话中之意已经很明白,炎珺出世已是必然,几乎没有机会能够扭转。 郁泉幽摇摇头,舔了舔唇间干涩,血腥味从舌尖卷入口中被她硬生生吞下去,“不走。这血月之夜,想必会为他增长许多功力...若是破了结界,能够伤他几分...也是好的。” 帝玦无奈的摇摇头。盯着血色的结界,满眼深重。 便是这洞中之人害的大月宫成了今日的模样,使得魔君与魔后消失万年。便是炎珺,派遣数多杀手对他不断追杀。帝玦早就与炎珺断了叔侄情分。不过是心疼郁泉幽,不想再看她受伤,才想着离开。 炎珺,他必须除去,却不能就让郁泉幽承担此责任。 “罢了。接下来我来。你站在我身后。”他沉默一会儿说出这话。便一把将郁泉幽扯到身后。 她并不听话,从他身后冒出个头来,皱着眉头,“后面两层结界极为厉害。你身上的伤有未曾好全...逞什么强?” 帝玦轻笑一声,“夫人是不是小瞧我了?只怕你以全魂之力和天地灵力与我对打也只是平分秋色。” 她一怔。自嘲一声。是了,她倒是忘记了,就算是在万年前,她也是永远打不过帝玦的,万年后的重生又怎么可能能够打得过他这个人? “不用担心我。你先调息一番。之后,我二人可以合力破敌。”帝玦沉声嘱咐着,并无丝毫犹豫。朝着结界之前一站,劈天盖地便是一阵红莲业火袭去。 红莲业火燃尽天下万物。自然对结界的伤害也为巨大。 支撑着最后两层结界的郁九幽与铭火眸中闪过一丝惊慌。纷纷抬头朝着那还未曾满盈的血月看过去。脸色阴沉下来。二人以命相抵。不断增强结界之力。一只手抵着结界,一只手继续朝着六件神器与斑古亘玉合起的祭坛上传入灵力。 帝玦眸光一沉,手掌之间的红莲业火便加强了几倍。郁泉幽安心的靠在他的背后打坐调息。等着上方坐镇的两方军队将这方圆十里之外的所有魔族人驱赶干净后。狐墨与飞虹将军也带着队伍之中灵力强盛的两队人马朝着郁泉幽赶了过来。 帝玦专心致志的对付着铭火与郁九幽。 半响。原地打坐的郁泉幽却听见脑海中传来一声熟悉的嘲讽声,“郁泉幽,你可当真是我的好妹妹?” 她猛地一颤,一个不小心,结于丹田内的灵力与煞气冲撞,将她五脏六腑撞得生疼无比。于是一口血气涌上来,猛地吐出血来。她满脸苍白,坐在腾云之上喘着气。 帝玦自然感受到了身后的动静。于是一皱眉,没问她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来找你了?” 郁泉幽不作声,强忍着内腹的疼痛,又调上一口气继续将自己的气血镇住,安静休养起来。郁九幽此时来找麻烦,便是想要将她的气血打乱,让她无法调息。 这样她自然无法恢复体力继续与炎珺作战。 帝玦略微撇过头朝着郁泉幽看过去,腾出一只手来替她抚顺体内杂乱无章的气息。 “我没事。你...不要分心。”郁泉幽吞了一口血,摇摇头,虚弱的说着。帝玦沉默半响,抽回手,继续专心的对阵炎珺。 郁泉幽想着自己绝不能被郁九幽乱了心绪,静下心来好不容易将气息调稳。狐墨与飞虹赶到她身边时,分别默不作声地站在帝玦身后同他一齐对阵炎珺,铭火与郁九幽。 血红色结界那处,郁九幽显然已有些支撑不住。锁魂伞的骨架之上出现了许多细细碎碎的裂痕,只叫她愁眉不展。于是再一次朝着躲在那三个人身后的郁泉幽传去话语,“我倒是没想到,你一个堂堂天族雪神,又是天帝亲封的战神殿下竟然靠着三个男人苟且偷生?” 这样讥讽的话语在郁泉幽听来十分刺耳。她现在的心绪不可有一丝动摇每一分动摇都有可能将她自己置于死地。郁泉幽自己心里清楚,可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绪偏偏再一次被郁九幽挑动的动荡不已。她狠狠的皱着眉头,压住心中那股难过。煞气的涌动使得她万分煎熬。没过一会儿时间,她的浑身上下便缠满了黑气。 眼看着自己就要走火入魔。郁泉幽心惊恍然。强硬的逼着自己舍去那一点面对郁九幽时的愧疚与难过。在气息快要失衡时,压制住了涌动的煞气,阻止血气与煞气缠绕在一起将她拖入万丈深渊。 只是这一用力却叫她扯动了全身经脉。各处破损的更加严重。越来越浓厚的血气激发了她体内情煞的煞性。她闷吭着声,硬生生的忍受着。痛到打坐都无法安定下来。她一挥衣袖,再唤出一片腾云,尔后悄悄远离了帝玦他们三人。只希望他们三人莫要因为她而分了神,使出仙术入了魔。 第一百零九章 封印 这样一来,她身上的伤痛因无人护法而越来越严重。 郁九幽不停的传话过去扰乱她的心智。渐渐的她好像逐渐能够将自己的知觉全部屏蔽。从空隙当中喘了一口气。缓缓睁开眼,却看见腾云之上已然洒上了许多血。 她握紧手,自封了穴脉,颤颤巍巍的转过身,便瞧见帝玦他们三人正在苦苦支撑。 她微微咳了几声,强忍着内腹不适,走了过去。她的功力已然恢复五成,虽不及十成的法力,却足以调动全魂之力与天地灵力。 郁泉幽腾空而上,转身便站在了三人的面前。 帝玦瞧见她这么快便又投身于此,心中一抖,看着她颤颤巍巍的身影,不悦的说了一句,“这么快便来逞强做什么?” 她不理会他的声音。挥起双袖便又要逞能。他沉下脸,袖子卷起便朝着她的腰间卷去。郁泉幽还来不及反应,便已经被他拉了过去,牢牢地固定住不得动弹。她恼怒的瞪了他一眼,气呼呼的说道,“你干什么!” “我不许你这样。”诚然,他的声色里有了怒意。满满当当的怒意。可郁泉幽只当作没有听到。她想着等炎珺出来时一定要给他最重的一击,根本不管自己身上的伤多严重。也不想理会帝玦的害怕。 她知道他害怕。她何尝不怕?可是炎珺存于这世间一日,他们便不得安宁,这六界便不会平静。她不想这样。她只想快些解决,能够和他长相思守。 于是拼命挣扎。可帝玦的力气实在可怕。就算她已用了一成法力抵抗,依然挣脱不了。 “帝玦...我求求你。”她软下来,干涸的双唇轻轻蠕动着,“让我去。血月满盈我便真的控制不了了。” 他微微一颤,低下头,向她看了一眼。那双黑漆漆的眸中沾染了些泪光。 帝玦顿了一下,最终绕不过她的恳求,手一松放开了她。 郁泉幽好不容易挣脱了他的钳制,挥出双生剑,闪身一过,竟突然融入结界之中,消失了身影。 看着眼前那抹身影消失在自己面前,帝玦与狐墨都纷纷一愣,纷纷朝着结界处大喊了一声,“郁泉幽!” 她消失的很快,两人都来不及反应。而此时他们身后的腾云之上,金光大作。郁泉幽的肉身躺在上面瞪着双眼,失去了魂魄。 “小殿下怎能元神出窍进入结界?结界之中更加如同虎狼之穴,二位殿下!快想想办法将她拉出来!”飞虹眼见着郁泉幽消失,急忙冲着帝玦与狐墨说道。 狐墨松手结界,便想着冲进去。却发现旁边一抹墨色的身影早就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冲进了结界之中。 郁泉幽进入结界之中,便彻底同郁九幽面对面站在了一处。 郁九幽显然没有料到她这个妹妹竟然以元神突破结界冲进来。于是冷然一笑道,“别来无恙啊...雪神殿下?” 郁泉幽听着她这样的语调,心中自然不悦,于是沉下脸不作声,扬起双生剑便要与她一战。 牙骨洞的结界一直都是郁九幽与铭火维护。她将自己的元神化入结界之中便可以同他们一战。若是有办法将他们钳制起来。外面的帝玦三人便可以彻底攻破结界。 铭火眼见着这位郁泉幽便是当年他命令手下抓回冰洞的那个小丫头,心中之怒意便油然而生。他那时只知道这丫头惹了郁九幽,怎会料到她便是当年那个雪神殿下? 万年之久,他早就记不清雪神长什么样。更何况他只是远远的见过雪神几面。那时炎珺坐镇,他根本没有机会站在领头的方向去看一看这位雪神殿下到底长什么样... 以至于他错过了将这丫头扼杀于摇篮之中的机会。 “好啊!黄毛丫头,你敢这样堂而皇之的送到我面前,当真是不知死活!瞧我今日如何将你送入阴诡地狱!” 铭火狰狞着可怖的面容,手中燃着的阴丝线便先朝着郁泉幽袭了过来。 她瞪着双眼,朝一边闪身而过,手中双生剑暂且抵住了攻击。 “本君倒是不知,你哪来的本事能够将本君的王后送入阴诡地狱?”一声沉稳冷然的声音不轻不响的送入铭火的耳朵里,只叫那人莫名抖了抖,朝着结界那处看了过去。便只见帝玦居然也元神出窍冲入了结界之中。 郁泉幽扭头一看,脸色瞬间煞白,“你为何进来?” 她的话音还未落干净,便被帝玦强行拽到了身后。 那人浅浅一笑,“你脖子上带着我的桃花坠,我就是不想进来也得进来不是么?我知道,你今日怕是想要拼了性命的...我陪你一起如何?” 他的嗓音莫名变得有些哑然。郁泉幽一怔,不由得扬起嘴角,“好啊。” 两人背靠着背,一同朝着郁九幽与铭火看去,脚下步伐十分坚定。 一株红莲业火,一把双生之剑,朝着他们二人双双袭去。强悍的力量使得那二人几乎无法抵抗。 帝玦与郁泉幽在结界之中与郁九幽,铭火缠斗起来。 铭火本就受了伤,郁九幽为了维持结界早就内力不迟,眼看着快要抵不住。天空之中的那抹血月却渐渐的满盈了起来。 郁九幽抬头看了那血月一眼,便是鬼魅一笑,收了锁魂伞高声朝着铭火一喊,“够了,右使大人,血月满盈。邪神殿下想必不需要我们了。” 铭火也朝着天空看去,嘴角露出一丝笑,二人对视一眼,转身一挥袖便突然消失在结界之中。 郁泉幽猛然一惊,心中自然震惊。 炎珺此番到底拿了什么代替另外四件神器,竟然连郁九幽与铭火的护法也可以不要? 她趁着牙骨洞中还悄然无息的时候,闪身前去了祭台之上,抓住那块斑古亘玉便往袖中一收,尔后双袖振起,将六件神器纷纷收入怀中。此时早已经来不及阻止炎珺的出世。 她看见牙骨洞中逐渐燃起一丝丝绿莹莹的光芒来。 那光芒如同一条粗壮肥硕的毒蛇一般朝着郁泉幽的元神猛地扑过来。她站在祭台上很难移开脚步,眼瞧着那光芒向自己凶狠的扑过来,便急忙想要闪开,才发现自己无能为力。帝玦在千钧一发之间将她一把抓住抱在怀中,才算躲开。 血红色的结界被萤绿色的光芒瞬间瓦解冲破。站在结界之外,一边突破着结界一边替帝玦与郁泉幽肉身护法的狐墨与飞虹便被这样的光芒狠狠的振开。朝着后面摔去。 两人都纷纷吐了一口血,倒在腾云之上,几乎动弹不了。 帝玦与郁泉幽对视一眼,急忙旋身回归本体。 待二人归位,便瞧见牙骨洞的上方缓缓生出一个巨大的漩涡来,将那空中挂着的血月之色尽数吸尽。 众人便瞧见牙骨洞口缓缓走出一个人的身影。 郁泉幽冷冷的瞪着这一抹身影。手中斑古亘玉与六大神器很快被天地灵气融合一体。她在众人还未反应之际,便突然朝着洞中的身影冲了过去。 “郁儿!”狐墨失声惊叫。 那身影消失在洞口。一秒过后,牙骨洞中冲出两道不同的光芒,萤绿色与白光交替在一起,又猛地朝天际的两侧分开飞离。 强烈的气压之中,郁泉幽被炎珺那股气旋振的五脏六腑俱碎,连吐好几口血,无力的躺在腾云之上。她撑起一只手,瞧着那阵萤绿色的光芒逐渐散去后浮现的身影朝着自己慢慢走过来。 那人身着茶青弹墨藤纹织锦的外袍,内搭同色系衬袍,一头缥碧色的长发高高冠起。高傲孤冷的神情中带着一点蔑视的微笑。嘴角带着一丝血迹。可看上去依然纯洁不已。 身影矫健挺拔,面容倾城之色。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大概便是形容这样的男子。他看起来像是一块干净的暖玉。却是这世间最危险的人物。 “郁泉幽。”悠远的一声叫唤。 她强忍着席卷而来的睡意,躺在软绵绵的腾云之中,睁着双眼看过去。便瞧见炎珺站在了自己的面前,扬起一个干净纯洁的微笑,“好久不见。” 她因他的一个微笑而浑身发麻。朝后退了几步,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被他尤如蝼蚁般的踩在脚下。 他用力碾压着她的双手。郁泉幽痛而不能出声。紧紧咬着牙齿,几乎快要将牙根咬断。 被他们二人隔绝在结界之外的帝玦只能眼睁睁的盯着郁泉幽这般苟延残喘的跌在炎珺的脚下受尽折磨。 他满目红丝,要再次元神出窍进入结界之中,却被炎珺猛地一振,那一刹那几乎快要震碎元神。 郁泉幽拉住炎珺的衣袍。以闻不可见的声响虚弱的唤了一句,“不要....” “不要?”炎珺的声调轻轻扬起了一丝,他挑眉看着脚下的女子,从鼻腔之中哼出一声愉悦的声音,“我为什么不要?” 这声音像是一个幼稚的孩童一般,问的天真自然。却残忍决绝。 郁泉幽一双纤细的手被炎珺碾压的满是血迹。白骨依稀可见。她脸上滑下两行泪水。 第一百一十章 幽闭九年 “你别忘了...现在你在我手上,还是想想你自己吧?”他呵呵笑了起来。 郁泉幽挣扎着,满手鲜血紧紧攥住他的衣袍,“我求你...不要。” 他一手抓住帝玦的元神,几乎稍稍用一下力便可以将帝玦彻底从这世上除去。她惊恐的嘶吼着,不断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不要!” 炎珺看着那双血污之手玷污了他的衣袍,便微微皱起眉头,“拿开你的手。” 郁泉幽浑身颤动着,立即放开了他的衣袍,拂去嘴角的血迹。 炎珺手中一松,便将帝玦的元神送回了他的躯体之中。结界之外的帝玦回归本位立即猛吐了几口血,呆在结界之外无能为力。狐墨趁着炎珺不注意时企图以一样的方式冲进结界之中将郁泉幽救出来。 可炎珺那双眼睛那里是正常人的双眼,几乎在下一秒便立即发觉了狐墨的动静,转过身,轻易将狐墨的魂魄捏在手中,眯起双眼道,“又来一个送死的?呵?” 郁泉幽抬头看着狐墨被炎珺毫无抵抗的抓在手掌之中,眼中再一次露出恐慌的神情。 她咳着血,再一次拉住炎珺的衣角,惨白着脸色道,“你放了他!” 炎珺不屑一笑,朝着脚下的女子便是猛地一踢。将郁泉幽一脚踹到边上,嘴角咧出一个冷笑来,“看来...也是你在乎的人?万年过去了...我都快忘记了这小子是谁?” 他细细的朝着狐墨看过去,才像恍然大悟似的笑了起来,“原来是狐墨呀?当年那个天才少年?呵呵...郁泉幽,他也是你在乎的人么?一个从来没有在你心中争得半点位置的人...你却也来求我?” 一句话戳中狐墨心中始终不敢揭开的阴霾。他惨白着脸色。只觉得呼吸困难,他艰难的开口说道,“炎珺...若是要动手...便别废话!” 郁泉幽仓惶的从腾云的另一边踉踉跄跄的爬了过来,惨白的脸色几乎比白纸还要更加惨一些,“我求你。不要。” 她跌倒在炎珺脚下。身上已是半丝法力也没有了。 万年前她就是这样失去了元邪元锦。后来她失去了浮生,失去了元影,失去了颜七娘与杨丞....她不能在失去任何一个对她来说无比重要的人。狐墨从小到大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对她来说便是她的亲兄长。她不能在承受失去家人的痛苦。 她跪在腾云之上,做出了没有骨气的举动。 她跪在炎珺面前,磕着头,泣不成声,“不要!你放了他!我把我的命给你!” 炎珺微微一动,扭过头,讥讽地笑道,“你竟然要拿你的命换他的命?本尊一直以为....你的命不会献给出了沐玉贤侄以外的人...?” 这话像一道金丝悬线,看不见摸不着,却将在场三人的心都勒了起来。 帝玦看着结界之中的状况,忍着怒意不再莽撞的冲进去。他知道,现在的炎珺的确有本事将他们三人都杀掉。 他不能让郁泉幽担忧。可看着她这般卑微的乞首摆尾的为狐墨求情。心中堵了起来,痛到窒息。他不想狐墨有事,却更加不想郁泉幽这般没尊严的乞求炎珺。她...平日里是多么高傲的人... 狐墨听着郁泉幽一声声颤抖的乞求声。那颗从来都是冰冷的心渐渐有了回温。原来她的心中还是有他的?可与此同时也看不得她这般折磨自己。于是挣扎着,却被炎珺钳制的死死的。 炎珺盯着眼前的三人各自的表情与动作,觉着像是再看一场闹剧,冷然笑了一声,“既是如此...我便成全你,拿你的命来。”嘲讽的话语从他的鼻间哼出。 狐墨心中窒息,便忽然感觉自己的元神回了本体。恍神之间吐了几口血,再抬起眸,便听见帝玦撕心裂肺的怒吼一声,“不要!” 他抬起眸朝着结界之中看过去,便只见白色眩光与萤绿色的光芒再一次交缠在一起,引发了巨大的气浪将周围的人都翻卷进了腾云之中。霎那间天际再血红色的月光之中翻起滚滚浓云。转而慢慢消散。等血月的满盈退去。天上悬浮的人影也统统消失不见。 天元二八年,炎珺出世。八荒六道彻底陷入一片地狱之景。平津许久的凡间,徒增许多妖魔鬼怪前来毁坏六界轮回秩序。六道之间皆是哀鸿遍野。而牙骨洞前一战。天族的北阳雪府成元君重伤昏迷,数十日不曾醒过来一次。魔族储君强力维护以牙骨洞为界的魔界秩序。帝玦与二八年三月宣布以牙骨洞为界,炎珺统领之地被逐出魔族不再算入魔界之地。而众人便顺理成章的将炎珺统领之地规划成了邪族之统。其中的魔族人也成了这八荒六道之中新成的邪族人。 炎珺似乎很乐意众神仙对他统领之地称之为邪族之统。 天元二八年四月,六界之中以天族为首的九重天、仙界,以魔族为首的魔界,以羽神族为首的九洲,巫族为首的八荒,凤族为首的穷桑统一了敌对战线通通站起来反对炎珺之统。 六界之战正式开始。 与此同时,危机四伏的九重天之上。天庭之中居然凭空冒出多数反对郁泉幽坐镇北阳雪府的势力。 这一群人以郁泉幽在牙骨洞面对炎珺卑微乞求毫无骨气的作风为由,认为郁泉幽丢尽天族脸面,像区区一个炎珺乞首摆尾,实在不适合担任摄政帝君一位。 凭借着帝玦万年来在九重天之上的牢固势力,又有着狐墨等人的帮助。这一群怀着不纯心思企图动乱的仙臣才勉强被压制了下去。 可这世上最有杀伤力的谣言却并不会被清除。 郁泉幽屈服于炎珺脚下的消息便像是乘着一颗小小的火星一般洒在整个八荒六道之中,燎原之势般的让整个六界之人都议论纷纷。 而别鹤仙居之中,沉睡着的郁泉幽并不知道外面已然流言四起。 帝玦已经守着她的仙身整整三月。 可重伤昏迷的她迟迟不醒。就算清竹已经回归司医府,日日守在她的左右,也没能将她唤醒。 牙骨洞一战。郁泉幽为了救狐墨,以命换命。却成了别人口中所说的低声下气屈服炎珺。帝玦站在窗边不免愁眉不展。 炎珺,以戏弄他们为乐。知道这样的谣言一旦在六界燃起,便会如同雷霆之击一般将郁泉幽在这八荒六道的势力全部击垮。所以。那一日,炎珺才会没有将郁泉幽杀死。留了她一命,只是为了陪他继续玩下去。 帝玦缓缓做到郁泉幽身边,握紧了她那双略有些冰凉的手,轻轻呢喃的说道,“郁儿...无论如何...我一定一定会守护你。” 他轻轻在她耳边说着。将她的手放在唇边,落下一吻,便起身悄悄离去。满身的疲惫不堪。早已将他折磨的虚脱透顶。 也因此,那颗守护郁泉幽的心,便更加的坚定。 帝玦悄悄离去。躲在门口的狐墨才敢现身。他站在门前,迟迟不敢迈进屋中一步。只是远远的看着郁泉幽沉睡的模样,心中便如同被刀割一般痛楚不已。 若不是他。郁泉幽不会变成如今这样。 狐墨垂下头,最终没有勇气走进去。只是远远的看了很久,悄悄地转身离开。 郁泉幽便这样沉睡了一日又一日。直到,炎珺于六界之中到处发起战火,让邪族在六界之中的领地越来越大。势力也如火如荼后,缓缓的从一轮四月的沉睡之中醒了过来。 刚睁眼的第一眼。别鹤仙居熟悉的环境让她以为自己已经处于地狱的梦境之中。恍恍惚惚做起来,才发现帝玦就站在窗边看着窗外飘洒的桃花。这个季节,桃花有一次盛开。 帝玦已在方圆十里都种上了桃花树。满眼望去,春风一抚便是桃花满地旋飘,妙赞不已。 她有些愣然的盯着帝玦,似乎没有反映过来自己还没有死,于是迟疑地唤了一声,“帝玦...?” 那人身影猛地一颤,转过身,便这样愣然地盯着做起来,睁着眼看着他的郁泉幽看了许久,一开口便是沙哑不已,“你...醒了?” 他冲到床榻边,猛地将郁泉幽拥入怀中,眼眶便湿了起来。 郁泉幽刚醒,身上并没有力气,软绵绵的靠在他怀中不说话。 他半响没听见怀中的人有声音,不由得冷然一颤,急忙朝着怀中看去,确认了郁泉幽还醒着,才松了一口气。 “醒了...醒了就好。” “我...我昏睡了多久?”郁泉幽问了一句。 帝玦将她轻轻抱在怀中,下巴抵着她的额头道,“四个月了...我以为,你醒不过来了。” 他的声音颤抖的不成样子,似乎痛苦不已。 郁泉幽知道他一定害怕极了。就像当初他们在玄界的时候。清竹告诉她,帝玦再也醒不来的时候,她几乎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我没事。没事。”她虚弱的安慰着。双手自然而然的搂上他的腰际。温柔低语。 第一百一十一章 “郁儿。”他低声喃喃了一句,却不继续说下去。而她轻轻嗯了一声。他便已经心满意足。 有一声回应也好。只要不是沉睡在这里,他怎样唤都没有醒过来的痕迹,他便已经开心至极了。 他不知抱了多久,才肯将她放开。 郁泉幽被他扶着靠在床榻上。她在牙骨洞一战耗尽了法力,如今醒过来,身上依然是半丝法力也没有,看着帝玦那双依旧深蓝色的双眼,郁泉幽便知道他的伤也并没有完全养好,只是她没有办法查探,只好作罢。看着他眸子的颜色,想来他的伤处也快好了。 于是安下心来,又想起炎珺来,便张嘴欲问,谁知帝玦早就知道她要问什么,微凉指腹轻轻抵住她的唇道,“我来说,你靠着休息。” 她无奈一笑,点点头靠在床榻上不动。 “炎珺已然在八荒六道之中掀起战火...”帝玦将这几个月中发生的事情轻声说来。郁泉幽仔细听着。他便这样同她说了一下午的话。将整个八荒六道的情势都说了一遍,也将天庭那一派反对郁泉幽的声音同她说起来。 她忍不住微微扬起嘴角的笑意,嘲讽道,“那一群老道的仙臣居然这么说我么?也是...我当时的确没有骨气。” 见她还这般说笑着同他讲话,帝玦便知道她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头。 他知道她已经觉得无所谓,自然不会有什么反应。 当年她还在仙界时便已是声名狼藉,又怎么会害怕如今这样的流言蜚语,更何况还是不实之语。帝玦微微笑了一下,他总还担心郁泉幽会因此郁郁寡欢,看来是他想的太多了。 于是轻轻握住她的双手道,“不错,既是谣言,也不必太过在乎。” “只是我要同你讲的是...这样一来..八荒六道之中怕是没有多少人肯信服与你。” 他以为他这样说起来,郁泉幽至少会稍稍引起些注意。却没想到她开口便笑道,“就算我身边一个人也不信我...至少我还有你啊...” 帝玦怔然。随即浅浅一笑,心中便犹如灌了蜜糖,“是,你有我,不怕这些。” 郁泉幽搂住帝玦的脖子,轻轻贴住他的唇,便主动索吻起来。他有些发愣。今日一整天他都有点发愣。也不知郁泉幽醒来是怎么了,怎么今日这样主动? 他小心翼翼的回应着她的吻,慢慢深入。渐渐地,克制不住这几个月来所有痛苦与思念,便将她推到在床上,扯下帷帐,滚到床榻角落里来了一番炽热缠绵。 傍晚,他抱着她坐在堂前的石凳上吃着伶云做好的桂花糖糕笑道,“这日子啊...是越来越晴朗了...” 郁泉幽靠在他怀中浅浅一笑,不言不语,吃着他递过来的糖糕,望着天色,眼中目光却越来越忧郁。 半响,帝玦又道了一句,“我父皇母亲已经回了大月宫...穷桑那边也派人来了别鹤仙居报了一声...说是凤帝凤后也回了穷桑...等你身子好了...我们抽空去看一看?” 他很小心的提着穷桑的事情,生怕郁泉幽不高兴。 万年过去了,穷桑在郁泉幽心中早就成了一个不能提及的话题。只是这一次她却意外淡定的说道,“好。等我身子好些,咱们便一起去拜见父皇母后。” 帝玦有些诧异,却没有多想什么,点点头,继续搂着她的腰轻声嗯了一声。 之后的几个月里,帝玦一直在郁泉幽身边看护着她恢复法力。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短短两月之间,她的法力已经恢复了七成。至少可以自己调动灵气修养生息。 于是,两月后的一天,当穷桑跟在瑶仙凤后身边的小厮再一次前来奉上请帖时,郁泉幽同帝玦一起前去了穷桑。 这是她万年之后重生第一次回归穷桑。那里的一切事物都变得既熟悉又陌生起来。当初,凤帝凤后消失之后,穷桑遭到大举屠杀,她与郁九幽在此反目成仇,她便始终不愿意踏足这里一步。因为每一步都是累累的伤痛。 她回到这里便会想起当初郁九幽如何在这里痛失夫君,又如何在她面前割袍断翼,折断凤凰肋骨羽翼,脱离神籍,彻底羽化成魔的景象。那样的景象只叫她痛苦不堪,几乎无法忍受。 她慢慢走入穷桑那座王宫,便浑身僵硬起来。帝玦察觉了她的不对,扶着她的摇摇欲坠的身子,轻声说道,“事情已过去了万年...如今我们应该朝前看。” 他低低说着。像是一颗定心丸逐渐抚平了郁泉幽心中的不安愧疚与伤痛。 “嗯。”她点点头,牵着他的手朝着水月坞走去。涟涟水乡,满塘荷花间飞着许多鸟类。它们嬉戏着,就像当初她初生为鸟时一般,带着丝丝霞光在平静的湖水中啄出一道涟漪,向着空中鸣叫一声,喜不自胜。 塘间留下一行石子路。郁泉幽踏上那石子路,同着帝玦一起,一步一步进入了穷桑王宫。 清澈的湖水随着轻风悄悄打在她的脚边。微凉的触感让她心情愉悦起来。 石子路上不常有人来。穷桑自万年前一场屠杀后便从此隐身世间,非凤族之类不可进入,如今凤帝与王后同时回归,解除了结界,重新唤回了昔日的一丝彩色与生机。 在水上游玩着的鸟类瞧见石子路上走来一只凤凰与一个魔族人,便惊慌失措的现出人身来。数百只鸟儿幻化成人跪在满塘桃花树之上朝着郁泉幽朝拜起来,“拜见帝姬殿下。” 郁泉幽看着满塘跪下的凤族人,恍若隔世的点了点头道,“都起来吧。” 这些还未修炼成仙身的鸟精灵们冲着郁泉幽扬起一笑,又继续化成鸟类在水月坞上嬉戏游玩。 她拉着帝玦的手,看着这些鸟儿飞翔自在,忍不住笑了一起来,“真好。” “什么真好?”帝玦轻轻问道。 郁泉幽转过头,向他的脸颊上轻轻一啄道,“有你真好。” 帝玦微微发愣,莞尔一笑,将她揽在怀中不说话。一路走到穷桑王宫之中,郁泉幽第一眼便已经发现了坐在宫门前休息的凤后。她站在原地,顿时有些不敢过去。她是有多久没有见到瑶仙?万年,并不是一年两年而已。她足足有万年未曾见到自己的母亲,当年穷桑被屠,母亲与父皇一起消失不见,她日日夜夜是有多么思念,可那个时候只有她自己,偏偏只有她自己一人承受这样的思念。琼津山时,为了救帝玦,母亲同白羽一齐出现,只是那样的场景下,她却只有轻轻拜别,不能同母亲多说几句话。 如今看着母亲就这样坐在自己面前,就像一幅美好的景画一般,叫她不敢去破坏,不敢轻易靠近,深怕因为自己一点点的打扰,那人就在自己面前突然消失不见。 “怎么不过去?”帝玦见她站定脚步,不肯过去,温和的问了一句。她抬起头,目中有些许泪光闪现,“帝玦...” 他知道她心底难过,于是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去吧。莫要让你的母亲等急了。” 郁泉幽低下头,沉默一会儿,终于踏出脚步朝着瑶仙走去。宫门前的那个妇人依然貌美如花,只是神情之间多了许多憔悴,身旁宫人轻轻摇着摆扇,一阵阵徐风吹来,她却感受不到一丝舒爽的感觉。 “母亲。”郁泉幽轻声唤了一句。门前的身影猛地颤动一下,抬起头朝郁泉幽倏的看过去,脸上的表情凝固起来,愣了许久,才发现郁泉幽是真的回来了,回到穷桑,回到了水月坞。 “幽儿?”瑶仙轻轻唤了一声,便欣喜的从摇椅上站起来,朝着郁泉幽奔过去。她一把搂住自己心爱的女儿,高兴的像个孩子,“你还肯回来,娘以为你不愿意回来了。” 瑶仙在郁泉幽耳边喃喃自语着。郁泉幽将自己埋在凤后的怀抱里,很久很久都不肯离开。她贪恋 母亲的温暖,这万年以来,她孤身一人真的快要支撑不住。 “我当然会回来,母亲,穷桑...毕竟是我的家。”郁泉幽回应着母亲的话,终究放下心中的困惑,彻底的打开了心房。 瑶仙欣喜太过,自然没有发现帝玦也陪同郁泉幽一起来了,只是急急忙忙的拉着郁泉幽的手就要朝着王宫里走去。郁泉幽没有反抗,任由她拉着。她知道母亲是想要带她去见父皇。 帝玦静静的站在门前,不去打扰他们一家人的相聚,嘴角的笑意却甚是明显。看着郁泉幽跟着瑶仙的脚步走进去,他转过身在莲塘的周围散起步来。 郁泉幽见过了凤帝,一家人泪眼蒙蒙的待在一处,哭诉了许久才舍得分开。 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今日是跟着帝玦一起来的,与父皇母亲相聚一堂,她都忘记了帝玦还在此处。于是急忙冲着瑶仙说道,“娘...帝玦他...也来了。” 瑶仙明显一愣,“他在何处?你怎么现在才说?” 第一百一十二章 忏悔的官芸柔 郁泉幽面上露出些不好意思的笑容道,“我忘了嘛...”小女儿的娇态露了出来。瑶仙看着她,露出慈爱的笑容,随即一双纤细的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道,“好啦,母亲去将他叫进来,咱们一家人好好吃一顿饭?” 她点点头,乖巧的待在凤帝的身边继续陪着她爹爹下棋。谁知出神想帝玦的空隙里,她家老爹轻易的便将棋盘上局势扳了回来,“直击...将军。” 凤帝低沉的声音突然冒出来,郁泉幽猛地惊醒,朝着棋盘上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的棋子已然成颓败之势。她不禁轻笑一声道,“父皇,女儿过了万年还是赢不了你,当真是无趣。” 她耍起小性子,将棋子朝着棋匡里一扔,便坐在那里假装气呼呼的说着话。 凤帝和蔼一笑,伸手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宠溺的说道,“多大的人了?还跟爹爹耍性子?” 她转过头朝着凤帝露出一笑,俏皮的说道,“我不管多大,都是父皇你的孩子...” 凤帝低低一笑,眉目间露出了万年都不怎么显露的笑容,“是了是了...在爹爹眼里你便是那个长不大的女娃娃。” 郁泉幽今日高兴的很,拉着凤帝又唠了好一会儿的话,便瞧见瑶仙拉着帝玦朝屋里面走进来。 凤帝一见帝玦,棋瘾便又上来了,“你小子来的正好,幽儿不擅长下棋,又喜欢耍小性子,咱们俩来下一盘。” 她听着立马不高兴的说道,“父皇怎得这样说我?我哪里不擅长下棋了?方才不过是出神了一会儿才输了你...父皇还这般得理不饶人?” 凤帝不理她,只对着一旁带着微笑的帝玦说道,“小子快来这里。” “父皇!”郁泉幽不高兴的站在凤帝面前。凤帝有些好笑的说道,“你这女娃娃当真是不叫爹爹我省心?你说说,爹爹不过是想要下盘畅快的棋,你看看你方才陪爹爹下的棋?哪一盘不是同爹爹耍赖悔棋?” 凤帝提及方才的事,叫郁泉幽面色一窘,站在一旁不说话。帝玦朝着凤帝这一处走过来,嘴角一直扬着笑意,随即开口说道,“岳父这是错怪郁儿了...她同我们在一起当是要处处耍赖...还不是我们几个宠的缘由?” 郁泉幽听着这话,猛地点点头,急急忙忙的反驳凤帝道,“帝玦说的没错,便是你们宠着我的缘由,我才会耍赖....” 这话从她嘴中一说口,凤后凤帝与帝玦一起笑了起来。她仔细一想,红云便从脖子上一直蔓延到脸颊之上,她恼怒的冲着帝玦说道,“你说谁处处耍赖?” 帝玦摊了摊手,装作一副无辜的模样道,“这是夫人你自己说的...” 郁泉幽气呼呼的瞪着他,一时之间想不到什么反驳帝玦的话,只能吃了一个哑巴亏。明明是这家伙耍无赖,却只叫她无言反驳? 一旁的瑶仙一直乐呵呵的笑着,半响开口道,“好啦好啦,幽儿,随为娘去后厨添置柴火,让他们爷俩下棋去。” 帝玦一愣,转过头看着郁泉幽道,“岳母大人当真要让郁儿去后厨么?不怕她再将穷桑王宫烧了么?” 他提及以前的事情,只叫在场的几人都纷纷笑个不停。郁泉幽也跟着笑了起来,转念反驳着说道,“我只添火...不做饭...有母亲在,才不会着火,用不着你卖乖打巧!” 帝玦眼瞧着不能在逗她,停下声,转过头与凤帝展开了一场棋局。 郁泉幽屁颠屁颠的转过身,同瑶仙一起去了后厨。 “幽儿。”正添柴火时,瑶仙突然叫了她一句。 郁泉幽应了一声,从烟雾缭绕的灶台下钻出来道,“怎么了?” “你同帝玦...同房多日了么?怎么...肚子没见有个动静?”瑶仙突突的说出这一句话,只叫郁泉幽惊得差一点没栽进火花里头去,“母亲....你突然问这个作甚么?”她立即红了脸,缩在灶台下面不肯出来。 “娘当然是想要抱个孙子...娘和你爹都活了数万年了...这水月坞许久也没有添一个娃娃哭声...自然是寂寞的很。”瑶仙咧嘴笑起来,“幽儿什么时候给娘添一个孙子抱抱?” 郁泉幽缩着脑袋,想着以后自己怀了孩子的场景,不由得咧开嘴笑了起来,“母亲...母亲这样寂寞,怎么不和父皇再生一个?我可不介意再添个弟弟...母亲别拿我和帝玦做什么想法。” 她毫不客气地说起来。只叫瑶仙一愣,尔后一笑道,“你这丫头,怎么还调侃起我同你爹爹?我和你爹爹都多大岁数的人了?怎得还能生一个?” 郁泉幽朝着瑶仙吐了吐舌头道,“母亲您和爹爹那样恩爱,这万年来少说也应该在给我添个弟弟或者妹妹,虽然岁数大了...可这八荒六道之中也有像你们这个年岁还生了孩子的人呀...你瞧瞧人家北海水君同他那位夫人,前年又添了一个小娃娃。” “你这孩子越说越不靠谱。”瑶仙急忙捞了一把水珠朝着郁泉幽身上撒过去,岁月虽然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痕迹,可这一天天一年年的岁月溜过去,瑶仙也羞愤于讲这样的事情,眼瞧着催着郁泉幽添孙子不成,反倒被郁泉幽这样一搅,便有些哭笑不得起来。 郁泉幽笑嘻嘻的躲开瑶仙的那一大把水珠,尔后拉起她的裙摆道,“娘!做饭嘛...我肚子饿了。” 瑶仙见她闪起可怜兮兮的眸子,心中一软,也不同她继续闹,低头继续专心做起自己的菜。 不一会儿的时间里,瑶仙便拿出了五六样色香味俱全的小菜来。端到侧殿的大堂里,四个人围着桌子坐了起来。 帝玦盯着这满桌子的菜色,啧啧几声,忍不住笑道,“岳父当真是好福气。” 言下之意,他娶了一位动不动便能将后厨烧着的娘子当真是遭了罪。 郁泉幽朝着他飞去一记白眼道,“怎么了?娶我...你就没有好福气了?” 帝玦瞧见她不依不饶的凑过来说话,便狠狠的在她的鼻尖刮了一下,随后在她耳边悄悄说了一句,“当然好福气...只是..是暖床的好福气...” 她猛地红了脸,立即缩在自己的位子上低头不语。凤帝瞧见郁泉幽那样,便知道又是被帝玦堵了一句,呵呵笑了起来。 “幽儿...多吃些这个...娘记得你爱吃。” “吃吃这个,这是你娘近来新研制出来的烧法。” “夫人...多喝些汤....” 郁泉幽低着一百一十头害臊这,才没多少时间,抬起头便只见自己的面前摆了三四个碗,个个都堆得犹如一座山一般,她哭笑不得盯着这些道,“你们是将我当作猪养了么?” “这是什么话?”凤帝一笑,“你是家中之宝,自然是什么好的都要给你。” 帝玦温柔的揉了揉她的头道,“傻丫头,把你养胖一点才叫好。” 郁泉幽听着就想反驳,又怕帝玦在说出什么不害臊的话来叫她羞愤,便悻悻的闭起嘴巴不再说话。 帝玦看着她吃着哑巴亏的模样实在好笑,便低声沉沉的笑了几声。 她埋着头,疯狂的吃着自己面前的菜。一顿午膳下来,郁泉幽觉着她连下来几日都无需进食了。 傍晚。瑶仙拉着她在水月坞的石子路上坐下。她们还像从前那样,将靴子脱下来,把脚浸泡在塘水之中。冰凉的水环绕着脚丫,便是清凉之意朝着她们的脑门袭去。 “水月坞的水...就是比其他地方的都要凉一些...娘,我今日真的好开心。”她撑了个懒腰,笑嘻嘻的对瑶仙说起话来。 瑶仙一点头,也是一通笑意,“若是高兴,日后...可以常常回来。” 郁泉幽点点头,脚尖轻轻往湖水中一压,再猛地挑起来,便是一阵涟漪在湖水中央荡漾开来。 “幽儿。”瑶仙见她这样开心,有些犹豫起来,许久,终究还是开了口。 郁泉幽嗯了一声,转过头看着自己的母亲道,“怎么了?” “你姐姐...”瑶仙还是犹豫了一下,提及了郁九幽。郁泉幽的脸上的喜悦与高兴渐渐凝固起来。她安静下来,等着瑶仙往下继续说下去。 瑶仙叹了一口气道,“你姐姐...可还好?” 郁泉幽不说话,盯着脚下荡漾的水纹许久许久道,“应该...还好。” “幽儿...她终是你姐姐...再怎样说还是有血缘之亲...你万不可恨她。”瑶仙这样说起来。郁泉幽知道母亲说的是哪一件事。当年她对阵炎珺时,虽然体内因为罗刹的情蛊作祟导致情煞涌动发作,却并未曾失去内功,就算后来封印炎珺用尽了全身修为,也不至于就那样魂飞魄散。若不是郁九幽突然冲出来,给了她毫无防备的一击,让她浑身筋脉全断,乃至三魂七魄在一瞬间变成四分五裂的状态消散而去,她不会就那样死去。 第一百一十三章 重归 可她又有什么资格责怪郁九幽。当年,便正是因为自己,才会毁了郁九幽原本幸福美满的生活。 当年郁九幽同东海太子成婚,曾诞下一女。可她的女儿也在那一场屠杀中随着她的夫君一起仙逝而去。而这一切的起因全是因为自己。 郁泉幽苦笑一声道,“姐姐那一掌算是将我们之间的所有姐妹情分断的一干二净。我终是对不起她。前世她叫我灰飞烟灭,也算是了解了从前我欠她的。娘,我不会恨她。可若是以后与炎珺作战,她便是我的敌人。我可以看着我们之间还存在着的血缘关系对她手下留情。你放心,我...终是不会伤她的。” 郁泉幽向瑶仙承诺着。 瑶仙低下头,像是舒了一口气,“你肯饶过她便好。” 她没有说话,继续盯着塘中一层层荡漾的水纹看。瑶仙跟着后面又说了一句,“你若是累了...便会穷桑来。我们凤族的人...若是不想做什么,便不要强迫自己。只要开开心心就好。” 郁泉幽一颤,嘴角的苦涩便这样蔓延了开来。之后的路,她还有的选择么?就算她想此时退出六界纷乱也绝对不可能了。炎珺不会放过她,不会放过天族,亦不会放过凤族。若是她朝后退一步,难道叫整个天族与凤族的无辜之人为她挡去杀身之祸么? 郁泉幽浅浅的叹了一口气,闷着声低低的嗯了一声,只当是安慰瑶仙心中那一点隐隐的不安。 她在穷桑住了两三日,才同帝玦一起回了九重天。 她昏迷不理政事的这些天。天帝同着帝玦,狐墨等人一直在大力整改天庭。可炎珺的势力却在六界之中越来越稳固。甚至有天族的人特地拜入牙骨洞门下成为了邪族之人。 这样的态势只叫原本便已经岌岌可危的天庭之中平添了许多不知名的奸细夹杂其中。各个都是为炎珺做事的仙臣,却又细细的藏着身份只叫天帝烦扰不已。 六界的不正之风由来已久,自上古洪荒时代便一直隐隐的不发作。到如今的天元之年总算是呈现分崩离析之态。 天庭之中反对郁泉幽担任摄政帝君一职的呼声越来越强,若是她在不出面制止,便是真的挽回不了了。 几月的修养生息,郁泉幽的伤势几乎好的差不多了。帝玦因着魔族事物不能时常待在别鹤仙居陪着她。于是天庭这一条艰险之路,她也只好自己一人慢慢前去摸索。 她亲自一人前去了司战府,挑选兵卫做自己手下的听候调命的亲兵。那些当初跟着她在牙骨洞前九死一生的二十几名将士便自然立即跟在了她身边。 顾念羽继承了九洲顾家的家主之位,带领数百人的顾家军加入了郁泉幽的阵营。 飞虹又亲自拨选了百人入了她的亲兵队。 郁泉幽坐在北阳雪府大堂的案桌之上,一个个细细的查看这些人的名单。顾念羽陪在身边,眼瞧着郁泉幽看了一宿有一宿的折子,便很是心疼的说道,“师父...停下来歇息一番吧....?” 她摇摇头,面色虽然有些苍白,却还算是红润,“我不累,你也陪着我许多日,不回顾家看一看么?” 顾念羽像是被戳中了什么心事一般,面色一僵道,“顾家暂且有族中长老代管...我此番前来便是奉了九洲陛下的命,与师父你一起对付邪神炎珺。” 郁泉幽转过身有些奇怪的说道,“伶瑶不曾跟着你前去九洲么?你父亲怎么样?” 顾念羽心中一颤,低下眸,满脸忧虑的说道,“父亲...已然克制不住心中魔念...如今更是投入了牙骨洞门下...成为了炎珺手下之人。” 她惊诧不已,皱着眉头看着顾念羽这丫头,心中不自觉地一颤,“你...父亲?” “师父...我此次前来,自然还有另外一个目的。便是同天族联手打败炎珺,带回父亲...希望师父能够助念羽一臂之力。”顾念羽忽然朝郁泉幽一拜,面色十分认真。 这丫头已经褪去了从前的懦弱与胆小,眼下更加知道了自己身上到底担了什么责任。郁泉幽叹了一口气道,“你能够担当起顾家的责任,师父看在了眼里,既是如此,便在我营下好好做事。” 顾念羽认真的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无比坚定。 郁泉幽看着她,沉默良久。随后又继续批起折子。 看来,伶瑶并没有与顾念羽相认...顾玄羽成魔...不知伶瑶心中会怎样? 她发着呆,手中折子便悄悄滑了下去。这时,门前忽然传来伶云的一声叫唤。 郁泉幽回过神来,便瞧见伶云站在门前看着她。 “怎么了?”她轻轻问了一句。 “主子...九天玄女前来拜访。”伶云同郁泉幽轻声报道。 郁泉幽不禁有些诧异,“九天玄女?她怎么来了?” 当年她战死牙骨洞前,这丫头曾经围绕着牙骨洞前的湖水哭了一天一夜。这是后来帝玦曾与她提及的。只是当初乳臭未干的小孩如今已然变成了婷婷玉立的少女。同她的情分也因为万年的光景消散的差不多了。她没想明白,九天玄女此时来寻自己是为了何事? “让她进来。”郁泉幽低低应了一声,便低下头准备继续看自己的折子。 等到九天玄女走进来,站在自己的面前,熟悉的声音响起时,郁泉幽又忍不住愣了一下。 这丫头...她万年未见,出落成一个她陌生的模样,怎么现如今看上去又颇为熟悉? 郁泉幽觉得奇怪,看着九天玄女在她座下一拜,起身之后便轻声问道,“玄女...来此可有何事?” 少女遮着面只是沉默的盯着郁泉幽看。这默然的目光只叫郁泉幽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你这般盯着本君看如何?” “姐姐此番...过了万年便不喜欢玄女了么?” 熟悉的声音响起。 郁泉幽皱起眉头。从琼津山募兵之关,她闯过了迷惘森林后见到九天玄女起,这丫头的声音便让她觉得莫名熟悉。可却并不是她从前记在脑海中属于玄女的声音。而是另一种让她觉得十分熟悉的声音。 “郁姑娘...当真不记得顾影了么?”那少女突然说出这一句话。郁泉幽便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她震惊的看向眼前的人,猛地站起来道,“你是...你是?阿影?” 九天玄女那双露在面纱之外的眼眸忽然晶亮起来,充满了笑容。她轻轻摘下遮住面容的面纱朝着郁泉幽看过去。 那张熟悉至极的脸只叫郁泉幽冷不丁的一颤,“原来....原来顾影是你...” 顾影笑了起来,“是姐姐忘记了玄女原本的名字了...我原本便叫阿影。” 郁泉幽吸了一口气。这丫头原本的名字只叫阿影,她又怎会料到玄女下凡历劫化成了杨瑜仙城的顾影? 她高兴的朝顾影走过去,眼中不自觉的闪过泪光来,“我以为,我以为你...因为我灰飞烟灭了?” 顾影露出笑容道,“那本是我在仙界的一个劫数,历经过后,便能修成上神而已...姐姐,阿影很想你。”顾影此番自然是记起从前与郁泉幽在一起的日子。眼前这个姑娘当初将她带在身边,像是疼自己的亲妹妹般照顾自己。她这辈子也不会忘记。更何况杨瑜仙城那一劫,她同郁泉幽更是有解不开的缘分。 郁泉幽只觉得近来喜事颇多,眼下又见故人,自然欢喜的不得了,一连几日来的焦躁之情便这样一扫而尽,“阿影...是你...真好。”她喃喃着。拉过顾影的手,喜不自胜。 “姐姐...我此番来,亦是带着自己的亲兵想要投入姐姐亲兵营下听候姐姐调动。”顾影忽然变朝着郁泉幽一拜,郑重的说道。 郁泉幽心中一暖,不由得笑了起来,“你们一个两个的...” 她便这般倏然有梗在喉说不出话来,热泪盈眶的看着她们,心间面对炎珺的恐慌也这样少了许多。 她不费几日光景,在九重天下集结了自己的亲兵营,拥有了一万精兵。 而身处点将营的蜀山掌门听说这样的消息,竟也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带着三万仙兵朝着郁泉幽的亲兵营之中投奔而来。 不过数日,郁泉幽的营下聚集了四万兵卫。一番好景让那些天庭之中反对郁泉幽的仙臣们担忧起来。尔后便又有一纸罪名上乘了天帝。 碎怜居之中,天帝拉着郁泉幽看了一番大臣们递上来的折子,只觉得哭笑不得。 她集结兵马,拥有了自己的亲卫营,这些老掉牙的仙臣们竟然又以摄政帝君拥兵自重,企图谋反的罪名上告了天帝。 “你说说...本君该如何处置这些到处传着谣言的仙臣?”天帝看着折子,手气得发抖,便将折子砸在案桌上,面上的神色很是不好。 郁泉幽绕到她的身后,轻轻的在他肩上捏揉起来,“爷爷不必与这些小人生气,何必呢?气坏了自己的身子不值得。” 第一百一十四章 “你说说看,什么叫拥兵自重,那飞虹手下有着八万亲兵算不算拥兵自重?飞虹手下的亲兵不是照样不听本君的调配?这是不是也叫拥兵自重?这些一个个嘴中天天念叨着礼义廉耻,忠君爱君的老仙臣,一天到晚不想些法子对付炎珺,只会在这里同本君嚼舌根子!一旦本君提及出战炎珺,除了狐墨与帝玦,还有谁听本君一言?当真是气煞本君!” 天帝愤然说着话,俨然被这一群仙臣气的发慌。 郁泉幽待在一旁不做声,静静的听着天帝发火,等他出气出的干净了才紧赶慢赶的说了一句,“这些仙臣...孙儿已经查清楚了他们近日的行踪...并未曾与炎珺有过任何接触。因此只怕是就冲着孙儿而来的。不过爷爷不必生气,他们再怎样反对,我也有了四万亲兵,在九重天之依然有众人维护,地位是不会轻易动摇。爷爷犯不着因为他们几句酸言酸语而气着自己。” 想起她这阵日子里集结的四万亲兵,郁泉幽便有些发愁。 这四万亲兵各自的力量都悬殊不同,只怕日后到了战场上,她并没有办法很好的调度。日后训练都是一个问题,已叫她困扰不已。 天帝转过身欲言什么,却见她也是一脸愁容,想了一想还是将自己心底的苦水收住,不让郁泉幽再徒增烦恼。 一个时辰后,郁泉幽行色匆匆的从碎怜居中离去,北阳雪府前,伶云已然穿好战袍等在门前。 她看了一眼伶云,只瞧见她脸上都是疲惫之意,“你这么累,便先去休息,两个时辰后再来武场找我。”她命令着。伶云不好反驳,便乖乖的退了下去。 郁泉幽自己一人招来了白鹤朝着自己的武场飞了过去。她急着将这四万亲兵的各个部署划分出来,也方便以后训练,便一头栽入了武场之中,这一忙碌甚至三四个时辰都不肯出来。 直到帝玦从大月宫中忙完了事物出来将她带走,她才察觉到肚子里一点点的饿意。 “你也当真是不要命?”帝玦将她从武场里拖出来的时候,已然是傍晚。郁泉幽不情不愿的同他回了别鹤仙居,跟在他身后,安静的听着他训话。 “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子,日后便不必同我在这里唉声叹气的说自己这疼那疼了!” 看着他气呼呼恼怒火大的模样,郁泉幽忍不住便是一阵笑意。随后静静的搂住他的腰际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日后定会照顾好自己。” 帝玦听着她略微疲惫的声音便忍不住想要唠叨一番,“还是我来照顾吧,你能一个人做好什么?” 他转过身,顺势将郁泉幽揽入怀中,几日不见她,便已是思之如狂,正准备同她亲热一番。门口却突然闪现伶云的身影。 “殿下!” 伶云自从回了九重天之后,便很少称呼她为殿下。此番她急急的叫唤声只让郁泉幽猛地一惊,抬起头便朝她看过去,不自然的皱起了眉头,“怎么了?” “铭火手下集结五千精兵骚扰下界...此番...天将顶不住了。”伶云一眼便瞧见帝玦与郁泉幽相拥的情景,于是说话间也不自觉地犹豫起来。随后想起胶着的战事,才咬咬牙说了下去。 “什么?”郁泉幽诧异起来,“前几日,他才从下界退战,念羽虽胜却也满身伤痕,手下兵卫也伤了不少,怎么今日又来?铭火这样快便恢复了?” “牙骨洞那位,自然不会看着自己手下受伤不管。”帝玦轻轻在她耳边说了一句,面色也十分凝重,“你随着伶云先去看一看。我且先在此处替你分练一些事务...事后我们大月宫见。” 郁泉幽点点头,急匆匆的便跟着伶云离开了别鹤仙居。 帝玦看着郁泉幽匆匆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叹一口气,摸了摸胸口还留有的余温,无奈的摇摇头,转身走进了仙居之中。 下界的战事胶着,郁泉幽怎么也没想到会在那里见到消失已久的沼临与官芸柔。 下界的战事,也幸亏沼临与官芸柔在那一处顶着才不至于火烧眉毛。 郁泉幽感到时,沼临正挥着闪着青光的鸣剑与铭火搏斗。官芸柔在一旁帮不上什么忙便同着天族的士兵一起与邪族人对阵。 眼看着铭火一掌阴丝线便要向沼临批过去,郁泉幽立即从腰际间抽出双生剑,分成碧血与流光朝着铭火猛攻而去。 双生剑靛色与血红交缠在一起向铭火轰了过去,郁泉幽也翻身站在了沼临的面前。 “沼临兄!多谢!”郁泉幽冲着他咧开笑容,随后便与铭火纠缠着打在了一处。下界处打出轰轰烈烈的一架,直到铭火吐血倒在腾云之上落荒而逃。郁泉幽穿着玄银盔甲降落于下界长河河畔,毫发无损的打赢了铭火。 沼临站在她的身后惊诧的看着她的身后,忍不住一阵震撼。 “多日未见...郁姑娘已然不同与当年。”沼临收起剑朝着郁泉幽拱了拱手,随即又反应过来郁泉幽现如今的身份,便又朝着她又拘了一礼,“小仙参见成元君。” 郁泉幽不习惯于他这样参拜,急忙扶住他拜下去的身体道,“沼临兄何必同我客气。” 沼临微微一笑正准备同她说些什么。一旁的官芸柔便急忙走了上来,“沼临。” 谁知这一叫却让面前的沼临莫名的皱起了眉头,他似乎很是不悦,没有理会官芸柔的叫唤声,拉着郁泉幽朝着下界驻守的军营之中走了过去。 郁泉幽有些奇怪的看着他们二人,略微皱起眉头询问道,“沼临兄同芸柔吵架了么?” 沼临的脸色似乎更加沉了几分,眼瞧着官芸柔急急的跟了上来,面上竟然浮现出一些厌恶的神情。这让郁泉幽惊诧起来,她何时见过沼临面对官芸柔时,脸上会浮现厌恶的神情? 官芸柔面色有些难堪,走过来拉住沼临的袖子轻声说道,“沼临...是我的错...对不起。你不要不理我...” 她乞求的说着。 郁泉幽也从未见过官芸柔这般卑微乞求的说话。越发觉得这二人奇怪。 沼临依然不想理会官芸柔,轻轻抽走袖子,冷然的说道,“你没有对不起我,如果你真的知道错了,那一件事便自己说出来。” 他显然不想饶过官芸柔。郁泉幽听的云里雾里,没来得及插上一句话,便听见官芸柔低下头沉默着不作声。 这沉默怪异的气氛中,郁泉幽也不好意思开口说话,只好闭上嘴巴,静静的看着这奇怪的两人。 “是我想多了...你做出那样的事,怎么可能亲口承认?”沼临自嘲一声,脸上浮现出一丝伤意,扭过头冲着郁泉幽说道,“郁姑娘,在下就此告辞,请姑娘你日后多多保重!” 他朝着郁泉幽拱手一拜,便转身就要离去。官芸柔再一次拉住他的衣袍,想要求他不要走,谁知此人狠狠的扯开衣袖,飞身离去,不给官芸柔一丝机会。 官芸柔愣在原地很久很久,久到不知自己身处何处。 郁泉幽不敢打扰,少顷终于忍不住,无法继续在这奇怪的气氛下继续待下去,“你们二人究竟怎么了?” 官芸柔不作声,依然愣愣的看着沼临离开的方向。 郁泉幽皱着眉头,叹了一口气,正打算再开口说话,却只见官芸柔猛地转过身来,目光冰冷的看着她,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却叫郁泉幽浑身起了一丝凉意。在一晃眼,官芸柔又恢复从前的样子,目光中收起了莫名的寒光,只是惨淡的同她勉强的笑了一笑,“我同他...只是吵了一架...为的是从前的事情。” 郁泉幽有些愣然,情绪依然锁在方才官芸柔那般阴冷的目光中无法自拔。难道真的是自己晃眼看错了么?官芸柔方才的目光像极了一个人,一个当初在百鬼殿中将她推入恶水之中,送到秦苍之中的姑娘。 她心惊不已,转念从自己的思绪中醒过来,再朝着官芸柔看过去,便见她依然是从前的模样。忍不住质疑自己的目光。 “你同他...”郁泉幽愣了一番。 “泉幽,你知道么?沼临便是忘忧。”官芸柔语出惊人。只叫郁泉幽倒吸了一口气。 郁泉幽只觉得周围空气窒息起来,有些不知所措。 官芸柔面对着她,一双眼睛十分认真的看着她,像是要将她看穿一般。郁泉幽沉默下去不说话。官芸柔便自顾自又说了起来,“你也觉得很惊讶吧...沼临怎么会是忘忧,明明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怎么就是他呢?” 她这话让郁泉幽想起沼临那张面容来,与自己记忆之中忘忧的影子重合在一起,那样遥远的记忆里,郁泉幽已经快要忘记忘忧的模样了。只是万年前远远的见上过一面,的确与沼临有些相似... “泉幽...你还记得忘忧么?”官芸柔这般突然问了一句。话中莫名带着寒意,只叫郁泉幽浑身一颤。 第一百一十五章 她怎会不记得?忘忧是狐墨还是人间之子时的亲弟弟。狐墨在洪荒一场比拼之中夺得青云之魁,登门成为仙界的天才少年时,他的这位弟弟也跟随着哥哥的脚步拜入青云门下,成为青云一子。 只是狐墨对待自己的亲弟弟毫无偏袒,并没有因为自己成为当时年轻一代的青云掌门人而让自己的弟弟直接进入情陌岛。他让忘忧从青云的最底层修炼至长老之位。才让忘忧成为了他的左膀右臂。狐墨对忘忧的严格是众仙看在眼中的。 可当年的她虽与狐墨交好,却毕竟没有常去青云。偶尔去的那几次里,忘忧并没有靠着自己的力量当上青云长老。 后来,神魔大战。她听伶云说起过,说忘忧消失在第一场大战之中,此后便在无踪影。 “我当然记得。”郁泉幽叹一口气,回答道。身边的女子似乎在抑制着什么,尔后露出一笑道,“当年...神魔大战,他重伤神散...如今竟然投入了谙临山之中当了大弟子...你说说看...这难道不是我同他的缘分么?” 她听着,官芸柔的语调之中依然哽咽起来。郁泉幽皱着眉头。原来,当初神魔大战后,忘忧也魂飞魄散了?只是如今又投身于谙临山。 可...官芸柔同忘忧的情分又是从何算起? 郁泉幽虽然不明白,却也不想多问。毕竟是他们自己的事情。 “的确是你同他的缘分...”她淡淡的应了官芸柔一声。官芸柔倏然扯住郁泉幽的衣袖又道,“你也觉得是我们的缘分对么?” 今日的官芸柔十分的奇怪,只叫她频频皱起眉头,感到一丝丝不适。 “芸柔...你莫要伤心...若是同沼临有什么误会,一切讲开了便好。”她以为官芸柔是因为同沼临闹了矛盾的缘由才会这样,于是轻声安慰道。 官芸柔不说话,只是整个人都阴阴的,让郁泉幽很是不舒服。 过了一会儿,官芸柔忽然抬起头来,扫去面上的阴霾冲着郁泉幽笑了起来,“我知道。我会同他说清楚。” 郁泉幽见她笑起来,不知怎得并没有半丝高兴的感觉,反倒从她那一丝笑容里感受到了一丝寒意。郁泉幽不断按捺住心中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觉,轻轻拍了拍官芸柔的手,“你这样想便好。” “泉幽。”官芸柔又叫了一声。她点头答应道,便只见眼前这个姑娘面色十分坚定的说道,“我...也想加入你的亲兵营之中。如今炎珺为害四方。沼临一直想要为天下苍生做一件事。我想帮他。” 郁泉幽自然有些惊讶,并未想到官芸柔在这个关头提及加入她亲兵营的事情。她能来,郁泉幽自然喜不自胜。可以一直以来,她都希望战火纷飞的事情不要连累到她身边的人。 眼下,他们却一个个都出现在她的身边,挺身要帮她。不得不说,郁泉幽心中满是感动,却也因为他们的安危而担忧。千头万绪之中,她点了头道,“好。” 她又怎会料到,官芸柔这个在她心中犹如亲姐姐的人之后会给她带来那样一场灾祸? 这一切似乎掌握在一张密不透风的大掌之中,背后之人以前世恩怨编织了一张巨大的网,企图将郁泉幽与她心上重视之人统统一网打尽。 下界,长河的堤边,将这一切收入眼底的无名之辈,闪了闪眸,转身便消失在了原地。 就这般,天族,凤族,羽神族,巫族同邪族的战争拉开序幕。与此同时,炎珺私底下暗自筹划的一场好戏也即将开演。 牙骨洞之中,多年未曾燃起火光的洞堂之上点燃了九根红烛。昏暗的洞中。炎珺靠在他那张软金飞絮榻上轻轻抚着手中的某样东西,听着刚刚从下界赶回来的手下说起长河边郁泉幽的动静,冷不丁挂上一丝冰冷的笑意,那双绿眸之中含藏了一丝看好戏的情绪,尔后转身放下手中的把玩的物品,躺在榻上不知不觉入了梦。 这时,一个身影悄悄从牙骨洞门前溜了进来。那娇小的身影小心翼翼的钻到炎珺的怀中,脸上扬着满足的笑容。 炎珺眯起一双眼,慵懒的抱着怀中的人,低声一句,“玩够了?” 娇小的身影轻轻嗯了一声,笑着道,“够了。接下来的局该你布置了。” “你倒是藏得极好。这么多年...为了等我。辛苦了。”他淡淡的说了一句,慵懒至极,却带着一丝愧意。 他怀中的那个身影,轻柔的搂住他的脖子,似乎很是满足,哼了一声道,“我为了等这一天,为了等你想起我,等你从牙骨洞中出来,当真是极累了...答应我,日后一定好好陪着我。” 炎珺那张淡然冷漠的脸上居然浮现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笑中带着一丝宠溺。 “我会的。” 悠然的承诺让人忍不住遐想,到底是什么人能够让将这天下视为无物的邪神这般放纵宠护? 竖日,大月宫之中。 郁泉幽同帝玦好不容易抽了个时间聚在一起说说话,彼时的书房了莫名多了一个不速之客。 消失了半年的覆杭站在帝玦的书房里正看着墙壁上那一幅描画着郁泉幽面容的丹青图。便听见身后一阵嬉笑声传来。 他转过身,自然看见正踏步进来的帝玦与郁泉幽。 “覆杭?”郁泉幽看见书房里的人,自然有些发愣。她已经半年未曾见过覆杭。 坊间传言,白止神君从天帝那里接了一桩事后,便从这八荒六道纷杂的局势之中消失不见。便是连长白山那位相好都丢下不管。如今却突然来了大月宫。 郁泉幽前几日曾去见了禾玉央一面。她的那位师姐因为覆杭的消失而变得面容憔悴。她从未见过禾玉央那般憔悴。眼下自然不会有好态度面对覆杭。 “怎么...白止神君日理万机也有空驾临大月宫?”郁泉幽嘲讽着说道。 里面的人不作声,便任由她这般说起。 帝玦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有些无奈。郁泉幽偏过头,面色并不好看。 “说吧...来这里做什么?”帝玦叹息一声询问道。 “如今...战事紧急...”覆杭这才开了口,“我来不及同你们多说什么...帝玦,...三月后有一场大事要发生,我无暇抽身,替我看好禾玉央。不要让她从长白出来....不要让她知道我的任何消息。” 他这样说着,面色的苍白落入郁泉幽双眼之中,看上去十分狼狈。 她欲问什么。谁知这人又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这里。她盯着突然空荡荡起来的书房,十分不高兴。 “这般来去无踪,谁要听他的话?”郁泉幽替禾玉央不满的抱怨着。帝玦却无奈的摇了摇头。覆杭现在所作的事情,的确非常危险,如此来去无踪的确正常。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你知道覆杭到底去干了什么么?”郁泉幽抬起头便瞧见帝玦似乎很是无奈,面上的表情也有些奇怪。 帝玦看着她一脸着急的疑问神情,良久扬起一个笑容道,“这是天帝交代与覆杭去做的事情,可..具体的我并不知道。” 郁泉幽失望的低下眸去。 他在心底默默叹息着,覆杭现下所做之事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秘密,若是不小心透露出去,便会为他惹来杀生之祸。天帝连郁泉幽都不敢告诉,也足以见得覆杭的处境有多危险。 帝玦便更加不可能告诉郁泉幽这一件事,让她平白无故也牵扯进来,只会徒增她的危险。 “泉幽。”他回过神后,蓦然记起一件事来,看着坐在他的位子上把玩着茶具的郁泉幽,便轻轻唤了一声。 “怎么了?”郁泉幽抬起眼来朝他看过来。 “过两日...我可能要去一趟蛮荒大殿...”他想起这事来,便向她提了起来。 “你去蛮荒大殿作甚?”郁泉幽觉着奇怪。 “蛮荒之中有些魔兵是父皇早先年在那里留下来的,我需前去将其带回魔界。”他毫无隐瞒的对郁泉幽说起来。却让郁泉幽忍不住堆起了眉头,“蛮荒如今到处都是邪族的人...你去那里会不会很危险?” 他知道她会担心,便走过去轻声安慰道,“你放心,我这一次去,是悄悄走。幻化一番...不会有人认出我的。” 对面的姑娘沉下声,许久才道一句,“多久?” “半个月。” “半个月啊...”郁泉幽呢喃起来,神情很是失望。 他瞧着她失魂落魄的模样,便低低笑起来,“只是半个月...你便已经等不了了?” 她一愣,随即愤然说道,“才没有。”尔后转过身不理他。 帝玦走到她身后,从后面搂住她的腰,整个人靠在椅子上,低头吻住她的唇。炽热的吻了许久,才肯舍得放开她,在她耳边悄悄说了一句,“你放心,我会很快回来。不会让你等很久。” 第一百一十六章 她被吻得面色潮红,听着他得话,乖巧得点了点头。 他坐到她身边来,“不如到门前的凤榻上躺着...选个舒服的姿势,我为你描一幅丹青?” 郁泉幽有些发愣,“怎么突然要描丹青?” 他点了点她的鼻子温柔的说道,“怕太想你了...做幅丹青待在身边...想的时候自然能看一看。” 郁泉幽的脸色立即羞红起来,忍不住瞪他一眼,啐了一句,“不知羞的。”这话说着,她便屁颠屁颠的跑去了门前的凤榻上倚靠在上面摆了个舒适的姿势一脸不屑的说道,“摆好了...你画吧...若是画不好,我定要罚你。” 他轻轻哼笑一声,“哦?你要如何罚我?” 帝玦拿起一旁摆着的宣纸,磨起墨来,手上已经拿起笔。添两笔盯着她便开始画了起来。嘴角那抹温柔之色看上去那样好看,只叫郁泉幽看的愣了神,说话也吞吞吐吐起来,“自然...自然是要发你再为我多做几幅丹青...” 她实在喜欢帝玦为她做丹青时的模样,温柔低沉,又十分认真细致。精致的面容能在照耀的阳光里生出别样的光辉,看在她心中甚是满足。 帝玦听着她这胡乱说出的话,不由得低低沉吟起来,“我自是一辈子都要为你做丹青的。你的丹青也只能我来做。” 这样无理霸道的话却在郁泉幽听来那样悦耳。她抱着心头喜悦,乖乖的坐在凤榻上许久,等着帝玦做完丹青,不知不觉中便有些困。她提溜着眼睛,让自己不要睡过去,便顺手拿起帝玦放在凤榻上平日里看的书。随便翻了两页,却更加困了起来。她有些奇怪,于是揉了揉双眼,心里嘀咕起来,“怎么今日这样困?这样贪睡?” 她不知怎得,这几日总是困得不行,身子也懒怠许多,偶尔时连饭都吃不下,也不晓得是怎么一回事。 平日里因着公务繁忙,撑一撑也就过去了。可今日这般老老实实坐在凤榻上什么也不做,瞌睡便自然更盛些。她没当回事,困了便渐渐合上眼,靠在榻上睡了过去。待到帝玦做完画,便瞧见榻上那姑娘已然熟睡过去,面容十分安静。他稍稍一愣,随即无奈的笑了起来。 看着手中那幅做好的丹青图,本想同她一起看看。帝玦盯着丹青图上的人儿,笑容便越发的温柔沉静,尔后轻轻挥了挥衣袖将丹青图收回了袖中,便走到郁泉幽身边,弯腰轻轻将她抱起。 这一抱,帝玦便不自觉的皱了眉头。怎么只是几日为曾早晚黏在一起,这丫头便沉了许多? 他浅浅笑起来,一定是自己平日里将她养的太好,这样不知不觉的便重了许多。 怀中的郁泉幽因他的动作清醒了些,一双眼迷茫的睁开,向帝玦看去,便嘟嘟囔囔的说道,“嗯..帝玦?你画完了?” “画完了。”他低声应着。她又嗯了一声,再睁开了些眼,顺势搂过他的脖子,笑嘻嘻的说道,“我困了...” “你是猪吗?吃了便睡睡了又吃...?郁儿...你可知道你重了许多?”他好笑的说着。小心翼翼地抱着她朝寝殿走过去。 郁泉幽钻进他怀中,迷迷糊糊的说道,“还不是你养的。” 他从鼻间哼出一声笑意,随后低低在她耳边道一句,“是了..我养的...不过重了也好,手感挺好的。” 郁泉幽困意上来,没听清楚他最后说了什么,只是又在他怀中昏睡过去,面色红润起来,时不时还咂咂嘴。帝玦心中一片柔软下来,将她放在寝殿的床榻上,便待在她身边这样静静陪着她睡着。 她睡得很安稳,许是知道帝玦就在她身边。睡梦中,她一直拽着帝玦的手掌不松开,似乎害怕她一醒来便见不到这人似的。帝玦将她抱在怀中,让她枕着自己的胳膊睡。这样抱着她便是一夜不敢动。也是一夜未眠。 直到她渐渐醒转过来,睁开眼便瞧见他满脸疲惫,却已然微笑的看着她。 “唔...”郁泉幽习惯性的揉了揉双眼,眨了一眨,刚把头从他的胳膊上移开,便瞧见他脸上稍稍变了一丝神色。 “你...手臂麻了?”她皱着眉头,便轻轻碰了碰帝玦的手臂。那人眉头立即一皱起来,似乎很是不适。 “作甚要抱着我睡一夜...?”郁泉幽有些哭笑不得。双手轻轻按上他的手臂,为他疏通经脉。 帝玦一脸好笑的看着她道,“我倒是想要放开。奈何夫人昨晚抓着我的另一只手不肯放,我找不到舒适的姿势,便只好抱着你睡一夜了。” 她面色再一窘,低下头哑口无言。 帝玦很是慵懒的笑了一声,鼻腔之中都是一股淡淡的舒适之意。 “今日随着我去见一见父亲母亲吧?他们住在玲珑殿的后山水帘洞中,你也该见见他们了不是?” 郁泉幽稍稍一愣,不过一会儿露出高兴的神情来,“我便是等着你这句话...这下好了你终于说出来了?我还以为...你怕沐颜爹爹不喜我天族身份所以不带我去见他们。” 帝玦倒是没考虑这么多,自然不晓得这丫头会想这么多,于是一只手掌轻轻盖住她的双手,修长的手指缓慢悠长的敲在她的手背上,指腹的温度有些微凉,“傻丫头,怎会这样想?你这些天似连轴转一般,忙的要命,我看着心疼,自然不敢在说什么要你去肩父亲母亲的话...这若是一去必定要行一次过门媳妇儿的礼....我怕你累着。” “你们魔界媳妇儿该有的习俗礼仪我也不能少呀...我可是你八抬大轿,九只魔兽,十里红妆明媒正娶回来的王后,自然是要入乡随俗,将该做的礼都做全嘛...” 她抬着下巴,提及她作为魔族媳妇儿的事情便十分高兴。却让帝玦稍稍一愣。他以为,她终究会对魔族有些看法。却不想,现如今确实一点也不介意了。 帝玦低低一笑。他怎会有这样的想法。当真是想的太多才会这般患得患失。 于是再次将她揽入怀中道,“知道了,知道了!本君的夫人...是一定要行完所有礼的。” 她满足的依偎在他的怀中,笑起来。那明媚的笑容在帝玦看来怕是这世上最动人的风景了。 他此次前去蛮荒前,带着郁泉幽去见父亲母亲便是还有一个目的。此次他走的半个月里,可蛮荒之地的时日漫长,算来也有一整年。他心中总是不太安稳。若是郁泉幽能够得到父亲母亲的照拂与看护,倒没有比其他人更好的了。 他看着郁泉幽眉间那抹印记,眸中不知动了什么情绪,幽深的很。他藏得深,自然不会让郁泉幽知道。也不会让旁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或许真的无人猜得到,便不要谈及知晓。 郁泉幽随着帝玦去拜见了先魔君与白羽。礼是自然做足了的。郁泉幽同白羽的关系格外的好,两人并不是第一次见面,况且之前在琼津山下相见时,白羽便已经对她这个儿媳妇怎么看怎么顺眼了。于是婆媳俩一坐门口便是一整天。水帘洞外的风景十分好看。帝玦同先魔君在洞里下棋,下着下着,两人的目光便都跑到了自己媳妇儿身上。目光悠悠。棋局便这样在他们二人走神间打成平手,最后成了死局。 父子俩反应过来的时候,只是相视一笑,重摆了棋盘继续下起来。 也果然不配是父子俩,两人的秉性相似至极,同样深沉内敛,也同样将一个女人放在心尖儿上,超过一切。 帝玦万年来第一次同沐颜好好下了一盘棋,待了一整天。这些年来从未感受过父爱的他总算有了一些回温的感觉。其实沐颜何尝不爱帝玦?只是父子之间常久不见,既说不出口也生疏了而已。 郁泉幽坐在帝玦身边,同白羽一起调节着这父子俩之间的气氛,频频笑语之中。一家人其乐融融。只让帝玦觉得恍如隔世。 魔族已许久没有这样的欢声笑语,自数万年前的屠杀之后,大月宫便冷的犹如冰窖。现在一切却都因为郁泉幽的到来逐渐地好了起来。他盯着郁泉幽坐在父亲与母亲面前的娇小身影,露出了温柔宠溺的神情。 没过一会儿时间,从别鹤仙居里被伶云接过来的玄七便赶到了水帘洞里。 沐颜与白羽少说也有万年未曾见过他们这唯一的小女儿。三个人刚刚团聚,眼眶便都红了起来。郁泉幽一边打趣着玄七,一边同白羽说着话,这场面看上去如此温馨。帝玦走到水帘洞前。那扑面而下的瀑布将洞口与山崖下的风景分开。他盯着飞流直下的瀑布,面上这才露出一丝丝的担忧之情。 沐颜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边。 帝玦毕竟是他的儿子,儿子的心思凝重或者不凝重,他只要看一眼便能明白。于是在他身边轻声询问一句,“有心事?” 第一百一十七章 帝玦没有察觉沐言的气息,转过头,有些诧异。眸中的目光闪了一闪,摇摇头不说话。 “阿玉。”沐言很少叫帝玦的小名。他便更诧异了一番,低声嗯了一句道,“父亲。” “你有你要办的事情,不必担心魔界。小幽那孩子只要在大月宫,我便能保她无恙。”沐言料到了帝玦在担忧什么,以此向他做出承诺。 沐言的话给了帝玦莫大的安定。想必郁泉幽有父亲与母亲看护,在魔界也不会有多大的问题。郁泉幽同白羽说着话,一番嬉笑间,下意识的转头去看帝玦。却只见他同沐言脸色凝重的站在水帘洞之外,也不晓得在谈论什么事情。玄七此番正与她聊得欢,她不好中途去瞧瞧帝玦怎么了,于是心里一直记挂着,直到傍晚从水帘洞离开才得空询问帝玦。 他却摇摇头,只是笑着将她揽在怀中说道,“你只要安心等着我从蛮荒回来便好。”她见他不愿多说,便隐约猜到或许这一次去蛮荒真的是一件极危险的事,他并不想要她担心。 郁泉幽乖乖的点点头,笑着道,“好。” 帝玦半夜里悄悄离开了魔界,郁泉幽睡梦中其实是感觉到了。可他既然悄悄的离开,便说明他并不想让自己经历离别之心酸不舍,于是只有闭着双眼,感受着身边的人下了床榻的动作。不知为什么,郁泉幽总是因为帝玦这一次离开而隐隐不安。 魔界似乎总像是最近要发生什么大事一般,一直惹得她左眼皮突突的跳着。郁泉幽一夜未眠,第二日从床榻上坐起来时,身边的被褥不知已变成多么冰冷。 她呆呆的盯着身边空了的床褥,面色有些苍白。一股恶心便莫名其妙从胸腔间翻滚而上。她皱起眉头,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捂着胸口难受的紧。脑袋也昏昏沉沉的想要在继续睡下去。 好不容易醒了醒精神,司战府的几位上仙便已经将整理好的折子送到了大月宫之中。郁泉幽坐到书房中,批了半日的折子,只觉得自己身子乏累的很,撑了个懒腰躺在长椅下便有些懒得动弹。 这般百般不适的样子只叫陪在郁泉幽身边的伶云觉着有些不对劲,于是急忙悄悄前去了天宫将司医府的清竹请了过来。 回归天界的清竹重新接手了司医府。也没想到伶云会找上门来。一听到郁泉幽有所不适,他便立即跟着伶云去了大月宫,那样子紧张不已,似乎是担忧着什么。伶云知道他担忧什么。郁泉幽的身体,因着体内的情煞越来越差。这般情况又怎能不让清竹忧心。 只是两人匆匆赶到大月宫里,书房里郁泉幽躺在长椅上已经熟睡过去。伶云悄悄带着清竹进去。清竹看着郁泉幽一脸疲惫的模样,便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天帝陛下倒还真的不心疼他这位孙女,就这样使劲儿的将天宫的折子都往她这里堆?” “陛下其实已经设置两位仙君辅助殿下批折子,但如今不是正是战乱时期,这六界需要处理的事情便格外的多,殿下就是想要休息也没法子休息。”伶云也忍不住叹一口气。 清竹看着她熟睡不醒的模样,不由得奇怪道,“你说她这几日一直觉着乏累,动不动便这样贪睡么?” 伶云点点头,“已有些时日了...日日都这般,有时睡得昏天暗地也不醒...也不知殿下是怎么了。” 清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转过身坐下去将郁泉幽的手腕抓在自己手里,而后向她的脉搏探了过去。这一轻轻诊脉,他的脸色便渐渐的沉了下去。 伶云看着清竹越来越凝重的脸色,心中不由得咯噔了一身,轻声询问一句,“医神...殿下这是怎么了?” 清竹不说话,按在郁泉幽脉上的手指又仔细的探寻一遍,面色更加僵硬起来。 伶云奇怪起来,又想开口询问。清竹却冲着她摆了摆手,指了指外面,示意去屋外说。伶云点点头,便跟着起身而去的清竹朝书房外走去。 “医神...殿下那是怎么了?可有什么大事?”伶云刚到屋外便急忙询问道。清竹面色凝重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你主子....这是有了喜脉...” 伶云听此语不由得心中一紧,惊诧不已,随后便面露喜色道,“这是喜事啊...为何上神愁眉不展?” 清竹摇摇头道,“这个孩子来的并不是时候。她的体虚还未调理好,体内又有压制不住的煞气...若此时怀胎,只怕一朝临产...她会血亏而死...” “什么?”伶云惊呼一声,似乎有些不可置信。清竹皱起眉头,神色很是担忧,“只是眼下这孩子...若是让泉幽那丫头知道了...定然是拼了性命也要护住...” “医神的意思是...不能让主子知道她有了孩子?”伶云迟疑犹豫的询问道,“只是...主子她本就会医术...若是她实在觉得自己不舒适定然会察觉自己有了喜脉...这要怎么瞒?” 清竹轻轻叹息一声道,“此事当真不好做...可若是这丫头要保下这个孩子必然会血亏而死,绝不意外...” 伶云低下头,沉思良久,突然抬头道,“将这孩子送走的事情不如由我来做?若是这孩子会要了主子的性命,我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清竹有些吃惊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道,“你可知道,你这样...这丫头有可能会记恨你一辈子。她的身子本就不好,煞气在身,以后怀上孩子的机会会很很少...或许这是她唯一的孩子。” 伶云一颤,神色显然犹豫起来,但没过一会儿便又坚定起来,“即使这样我也不能由得这孩子将主子的命送掉。我已经亲眼目睹过主子魂飞魄散一次,难道还要我在见她那样魂散一次么?” 她正下着最艰难的决定,背后那紧闭的木门却猛地被打开。吱呀一声,伶云身心一惊,扭过头便瞧见郁泉幽满脸阴沉的盯着伶云看。 “主子...”伶云胆战心惊的叫了一声。不由得冷汗直出。 清竹有些诧异,明明他在门外设了结界,郁泉幽并不能听见他们在说些什么,怎么却突然将门打开? “这个孩子...谁也不能夺走。”她沉声说了一句,脸色十分不好。 伶云皱起眉头焦急起来,“主子...这个孩子会要了你的命啊...” 郁泉幽轻轻走出门外,若无其事的踏过了那层清竹所设的结界,使得一旁的清竹惊诧不已。她如今有了天地灵力,竟然对他所设下的最低级结界毫无反应? 清竹面色僵硬凝重着,不知在想些什么。没过半响便听见郁泉幽冲着他说道,“师父....无论如何,这个孩子我也要保下来...” 看着她哀求的目光,清竹心中便忍不住一颤。 “你...有了喜脉之事...是不是早有察觉?”清竹犹豫不定的询问了一句,这丫头沉默下来,算是默认。 他不由得叹一口气,这丫头如此聪慧,怎么会连自己身体不适都察觉不出来?若是要瞒着?要如何瞒过? 郁泉幽并不听一旁的伶云多劝什么,只是固执的盯着清竹看。只叫清竹无奈至极又不能反驳什么。 “我只能尽我最大的力量保住你的孩子,并且让你们母子平安...只是...你身上的煞气我却不能保证,你若是当真执意要这个孩子,就得又准备将来离开这个世界。”清竹将话说的十分残忍明白。一旁的伶云见他答应,不由得心急如焚,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郁泉幽却认真坚定的点了点头道,“稚子无辜,我不能让我的孩子因为我...而不能降生于世间。” 眼瞧着他都说的这么明白了,眼前这个丫头却依然固执的要命。清竹也没了办法。哀叹一口气道,“罢了罢了...随你吧...我也拿你没有办法。” 他摆了摆袖子,黯然离开。伶云却不依不饶的站在郁泉幽身边嚷嚷着,“主子...你当真不再考虑一下么?这个孩子...” 郁泉幽却在此时一记眼神杀了过去,阴沉下来冲着伶云说道,“你想要私下将这个孩子送走的帐我还未曾同你算...你若是再说,小心本君将你派去蛮荒之地,永不得回归天宫。” 伶云一震,缩了脖子,闭上了嘴。她知道郁泉幽说道便会做到,不会同她开什么玩笑。与其远离了她这位主子,还不如老老实实呆在她身边。至少这样自己还能照顾的到。 她因着此事面色苍白。郁泉幽却若无其事的走到书房之中,整理了一番折子,便将折子塞到了伶云手中轻声吩咐道,“这些折子都是理好的...你且先将他们送去司墨府入库...之后拿到司战府。同司战府的诸君说一句,之后的所有折子烦请送回碎怜居,本上神身体不适,需要调养一段时间。” 伶云一愣,似乎没明白郁泉幽的话,便接着又听见她说道,“哦..对了...你去同师父说一声,我有了喜脉此事,莫要告诉帝玦,我怕他担忧...其他人也一应不要告诉。这个孩子...等到他出世的时候,我自会昭告天下。” 第一百一十八章 她一番嘱咐说完之后,伶云便皱了眉头,刚想说些什么,郁泉幽便转过身偏过头自顾自的拿起一卷兵书细细地看了起来。 伶云欲言又止,知晓她这位主子实在不愿意听她多言便也是满脸无奈的离开了书房之中。 郁泉幽等着伶云离开书房,若无其事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烦忧。她抚着自己的肚子喃喃自语道,“孩子,你放心。为娘一定护着你,让你平安诞生。” 一连几日,郁泉幽闭门谢客,天帝那里也只是托人报去了口信。倒是那司战府的几位神仙日日都来大月宫求见郁泉幽。一连三四个都被伶云挡了回去,他们问起缘由时,伶云便按照郁泉幽的交代说与他们听。 只是郁泉幽这一番甩袖不理政事却让六界再一次流言四起,都说天界的雪神殿下继承了摄政职位,却不做实事,一天到晚只顾着躲懒实在不是摄政之位的良好人选。一时间,那些个反对郁泉幽的大臣们仿佛抓到了什么重要的把柄,日日在天地面前弹劾郁泉幽。 这些事情传到了伶云耳朵之中,他也只有着急的份,却并不敢上报给郁泉幽,只害怕她会因着此事动了胎气。 郁泉幽躲在水帘洞中日日与白羽沐言相伴,心情倒也愉悦的很,只是每日傍晚,她坐在水帘洞前看着夕阳,却是十分思念。 她低着头,轻轻抚着小腹,嘴角漾起一丝淡淡的微笑,眸中却依然带着一丝忧愁。凡人怀胎十月方能生子,可神仙却是要足足五年。而她的身体,她自己最清楚。 新伤未好旧伤重叠,煞气涌动,这个时候本就不是生育的最好时机。她自己心里也清楚,若日后与炎珺大战,必然要将天地灵力与全魂之力一并付出才能成事,可这样这孩子便会失去最雄厚的保护,怕是拖不到足年便要生产。 她却暗暗下定决心,就算是拼尽一生修为,也要护住这个孩子。越是在这样的时候,她便越思念帝玦。 躲在水帘洞中的玄七眼瞧着郁泉幽一直待在外面,便自然有些好奇她在做什么,于是窜出洞中,笑嘻嘻的坐在了她的身旁。 “嫂子,你在做些什么?”俏皮的询问声在郁泉幽耳边响起。 她缓缓转过头,见玄七一脸笑容,便不动声色的将所有的担忧收起道,“在想你哥哥呀~” 玄七面色一窘,似乎被郁泉幽这毫不遮掩的话语挠的有些羞涩,不过一会儿乐呵呵地笑起来,“哥哥与嫂子的感情真是好,玄七日后也要找个如意郎君,要同哥哥与嫂子这般,日日粘在一起。” 她俏皮的笑声只叫郁泉幽哭笑不得,“玄七日后寻得如意郎君,定要在嫂子这里过了关才行?你可知你哥哥就你这样一个宝贝妹妹,可不能轻易的就将你嫁出去!” 沐玄七少说也有几万岁,这男女情爱之事,虽从未经历过,却也略懂一二。 郁泉幽这般调戏着她,两人在水帘洞前笑得极开心,白羽同沐言从身后走了出来,慈眉善目的看着这两个丫头如此开心,彼此相拥在一起,嘴角也荡开了笑容。 郁泉幽自己心底知晓如今这般快乐的时光,不过是短瞬即逝。可心中的坚定却日复一日的深种。她相信今后的日子一定会慢慢好起来,无论是面对炎珺,还是穷凶极恶的邪族,只要她与帝玦相守在一起,便总是有办法度过这些劫难。到那时短瞬即逝的时光怎么也会变成一辈子.... 直到那一日,玄七匆匆忙忙的闯进书房之中,似乎所有的一切现在这个时候慢慢的破碎消散。 那一日,郁泉幽正坐在书房中为腹中孩子缝制衣裳,玄七却贸然闯了进来。他慌乱地将手中的衣裳塞到椅背后,却听见这丫头哭囊着嗓子,满脸泪水的跪到她面前,断断续续的说道,“嫂子....嫂子!救命!救命!” 郁泉幽看她这般,心中不由慌乱了起来,眉头紧皱着急急忙忙地问道,“怎么了?你这丫头是怎么了?怎么哭成这般?” “嫂子,我父皇和母亲方才在水帘洞中为了不使我受伤,被邪族的人抓走了....嫂子!你,你快去救救他们....” 郁泉幽听此语心中不由得大惊,面色即刻变得苍白不已,拉住玄七的手,浑身不由得颤栗起来,“你这是何意,水帘洞有着三千精兵驻守,又有帝玦设下的结界,邪族的人怎么可能闯进去!” “我....我....”玄七哭的泣不成声,拉扯着郁泉幽的衣袖,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对不起,嫂子....只因我一时贪玩....打开了结界,谁曾料到父王母亲藏于水帘洞中的事情邪族的人早已料到...父皇母亲是他们拿住兄长的唯一把柄,他们怎可放过?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一时贪玩,父皇母后不会有事....” 玄七不停地责怪着自己,伏在郁泉幽身上哭泣不止。 郁泉幽心急如焚,急忙扶起玄七便道,“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玄七断断续续的说道,“似乎是....似乎是....往诛仙峰去了.....” “诛仙峰?”郁泉幽听着玄七的话,只觉得心惊肉跳,邪族的人将沐言与白羽带去诛仙峰做甚? 她来不及多思考,直接拉着玄七的手,便朝着大月宫外奔去,唤来候在此处的白鹤, 两个人便朝着诛仙峰的方向急忙赶去。此时的郁泉幽满脑子都是沐言与白羽,心中着急,自然也不会发现身边的玄七丫头有什么异常? 当郁泉幽的注意力满心都在赶路之上时,身后紧紧抱着的那个丫头眼中却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神情。 那笑意神情只让人看着浑身颤抖。 两人一路疯狂奔到诛仙峰之上,郁泉幽却只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山巅之上。 一旁的乱石间,沐言与白羽正安静的躺在那处。 郁泉幽盯着那抹熟悉的身影,心慌意乱,浑身竟然发麻起来。 当那人缓缓转过身来朝着她看去,郁泉幽几乎觉着心中窒息。 “官....芸柔?”她话音有些不稳,心中凉意四起,不知为何官芸柔会在此处。 此刻待在郁泉幽身旁的玄七却渐渐的远离了她。 郁泉幽并未察觉这小丫头的动静,心思全在眼前这人身上。 “芸柔.....”郁泉幽颤着声道,“你怎会在此处?” “我为何在此处?”眼前的姑娘不由得哼笑一声,轻蔑的看向她,“你心中不是猜到了吗?” “什么意思?”,郁泉幽盯着她身边昏睡着的沐言与白羽,心尖不由得颤了起来,她好像猜到了什么,却又不敢肯定自己心中的想法。 “郁泉幽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我如今这样,你猜不到吗?”官芸柔不屑地笑了起来,“也不知你这样的人到底是如何当上天界的雪神?郁泉幽你如此蠢笨,到底有什么资格坐上摄政之位?” 郁泉幽哑然无言,竟丝毫听不懂官芸柔到底再说些什么。 官芸柔看着她仍然一脸不明所以的模样,露出些不耐烦的神情,从袖中掏出一块丝巾戴在脸上,拿出一柄长刀,杀意十足。 “我这般,你可认出我了?”清冷带有杀意的声音在郁泉幽心间响起,这般让人寒冷。 郁泉幽脑海中想到了些什么,目光却紧紧地盯着官芸柔那把大刀上的图案。 原来....原来在凡间....在仙界那一波波她一直未曾查明的追杀者,竟然都是官芸柔派来的? 郁泉幽心底冰凉,这如五雷轰顶一般的真相让她浑身发软无力。她无论怎样想怎样猜,也未曾怀疑到官芸柔身上。 眼前的这个姑娘从前甚至肯为她付出一半的修为,怎会是心心念念存了杀心要杀她的敌人?她始终不肯相信,不断的摇着头,喃喃自语,“不可能....怎么会是你?” “呵.....郁泉幽你当真是傻....因为我略施小计,你便如此死心塌地的相信我?当真是可笑至极!”官芸柔一脸讽刺的看着她。 “当初将我推下秦苍恶水的人是你?”她不可置信的说着。 官芸柔清冷的看着她,算是默认。 郁泉幽脚下几乎站不稳,几番要跌下去,却始终想着沐言与白羽才这般强撑住。 “你既然都想起来了,也知道了我是谁.....今日我便同你算算账!”官芸柔厉声一吼。 “呵.....说是算账....我同你到底有什么仇,有什么怨?要让你这般潜伏于我身边,日日夜夜对我抱有杀心?”郁泉幽想不通为何官芸柔要这样对她。 “我只问你,你到底记不记得忘忧?”官芸柔声声质问着,音色之中皆是颤抖。 “忘忧....你问过我这个问题....”郁泉幽皱着眉头想着此事。 “他是狐墨的弟弟,我怎会不知?他是你的夫君....同我不过见过两面....我同他又有什么关联?让你这般恨我?”郁泉幽犹疑不解。 第一百一十九章 她满脸的不可置信。 “呵...呵呵呵...沼临...瞧一瞧你护着的这个女人?你为她而死,而她却丝毫不曾记得你。”官芸柔似乎已经有些癫狂,笑着笑着,眉眼间便挂上了泪珠。 郁泉幽什么也不知道,只瞧着官芸柔这样心惊不已。到底她同忘忧从前发生过什么事情会使得官芸柔这样癫狂不已。她眼皮突突的跳着,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让我来告诉你吧...郁泉幽。当年神魔大战...你入了煞,在与炎珺拼死一战时,却坠入魔道,打死了赶来支援的忘忧,使得他魂飞魄散,神魂万年来不得重聚...你可知...当时他死的时候,身边甚至没有一个人陪着他...而他的哥哥狐墨明明已经痛彻心扉,却为了不让你自责默默的将这一件事瞒了下来。 可...这到底是什么天理...为什么明明是你害死了忘忧...如今却还能好生生的站在我的面前。我同他经历三世磨难...好不容易相守,只是因为你,因为你!我苦苦等了他千年万年。我未曾找到他,却在今生先找到了你,郁泉幽你可知道,今生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是有多么想要同你拼命! 如今...沼临又因为你同我决裂...郁泉幽...为何次次都是你,为何都是你挡在我与忘忧之间?为何你明明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却得到所有人的庇护?为何要我经历了三世磨难,以为终于可以梦想成真时...将我心爱之人再一次打入幽冥地狱,让我独活在这世上万年...你倒是告诉我,这究竟是为何!” 官芸柔哭诉的撕心裂肺,语气之中全都是对郁泉幽的厌恶之情。 郁泉幽惊愕的瞪着双眼,完全没有料到自己同忘忧有着这样的过往。也未曾想到当年情煞入骨给官芸柔带来了这样大的伤害。她知道思念一个人是有多么痛苦,她知道离别是多么残忍的事实,可纵使她可以体谅官芸柔的心情,却依然忍受不了她的背叛。 “就算如此,你的所有恨冲着我来便是了...为何要将魔君与王后抓走!”郁泉幽始终害怕着官芸柔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于是眼神一直盯着躺在旁边的两个人看。 官芸柔瞧着她小心翼翼祈求的模样,越来越觉得讽刺,“郁泉幽...你可知道愧疚与自责到底是什么滋味?你可知道被人误会又是什么滋味?” 郁泉幽皱着眉头,紧张的看着官芸柔道,“你到底要做些什么?” “我做什么?你猜一猜我要做什么?”官芸柔癫狂的笑了起来,“这两个人不是你在乎的人么?” 郁泉幽听的心惊肉跳,浑身发凉起来,“官芸柔,你我的恩怨无关于他人,你不要乱来。” 站在悬崖顶端的官芸柔忍不住嘲讽一声,“你我的恩怨已经算不清,既然如此...我不在乎选择用什么办法来让你痛不欲生!” 她说着,衣袖便突然一挥,直接将昏睡的沐言与白羽退下了诛仙峰之下。 看到此番场景的郁泉幽几乎快要停止心跳,撕裂般的吼了一句,“不要。” 她朝着诛仙峰之上猛地奔了过去,不管那巅峰之下的戾气有多么狠厉,她抓住一朵云彩,同着沐言与白羽一起冲了下去。 诛仙峰之所以叫诛仙峰,便是因为它的峰下戾气太过深重。凡人若是跳下去便是尸骨无存,魂飞魄散。而神仙跳下去也几乎不可能存活。就算是上神之身也绝无可能逃避这些戾气所伤。 郁泉幽拼命的想要抓住那两个急速往下坠去的身影,任凭周身戾气疯狂的倾入她的身体。她瞧着黑漆漆的戾气与怨气不断的侵入沐言与白羽体内,只能无能为力的叫喊着呢喃着不要。她狠狠的将牙齿咬紧,心中之痛爬满了百骸筋脉。 帝玦已经失去了太多,他失去了太多,童年的灰暗,孔叔的去世...如若沐言与白羽受了重伤,只怕他这一辈子都会处于灰暗之中,再不得见天日。 郁泉幽双手不断的扑腾着,可眼前两个身影却越坠越快。 “不要!不要!”她嘶吼着,慌不择路的同他们一起坠下去。此时天际边传来一声凄惨叫声,白鹤突然从山巅之上猛地朝着她飞来,从半山腰间将三个人救了出来。 诛仙峰下的戾气实在太过厉害,被白鹤救下的郁泉幽陷入了深深的昏迷之中。 昏沉沉的睡梦中,郁泉幽眼睁睁瞧着沐言与白羽在她面前魂飞魄散,消失的干干净净。她看见帝玦失魂落魄的站在自己的面前,看着他眸中渐渐闪起了怨恨的目光,他指着自己,说,她就是杀害他母后父皇的凶手... “不...”她从噩梦中惊醒。只是稍稍一动弹便只觉得浑身犹如割裂了血脉一般的刺痛。她几乎不能动弹。挣扎着想要起来时,便听见耳边一声无奈的声响,“你若是在动,只怕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保不住了。” 这是清竹的声音。郁泉幽立即不敢动弹,却努力的张口询问道,“魔君与王后呢...师父...魔君与王后怎么样了?” 她有着一丝丝的记忆,依稀记得白鹤将他们三人从半山腰间救了回来,既然她还活着,那么沐言与白羽一定也还活着。 清竹却在此时没了声。 “师父...您倒是说话呀...魔君与王后怎样?师父!”郁泉幽着急不已,却浑身动弹不得,只能这般声嘶力竭的询问着。 清竹叹了一口气,“你...还是先将自己照顾好吧。” “师父...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师父!师父...”郁泉幽听着他的叹息声,心间便瞬间一片冰凉起来。 清竹沉默了一会儿,语气虽然平淡,但郁泉幽却能够明显的听的出来,他的音色带着一丝克制,“他们陷入了昏迷,小幽...你要相信师父...师父一定能够将他们救回来的。” “什么意思...师父...您是说,他们有可能救不回来么?”郁泉幽失声问道,眼神渐渐涣散起来,浑身颤栗着,恐惧着。 “不....不会!师父....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清竹的情绪似乎有些不稳,不像往日那般就算面临危境也坦然不已。 郁泉幽突然就这样没了话语,房间中沉默下去,清竹好像有些呆不下去一般,逃似的离开了这里。 她静静的躺在床榻之上,目光无神的盯着白墙看,心中之痛已然麻木。 清竹从来不会像今日这般仓惶,沐言与白羽定然是受了很严重的伤,而这样的伤便是连清竹也无法医治。 她心乱如麻,若是帝玦回归魔界,见到沐言与白羽变成这番模样,该会有多么痛苦?而这一切之所以会发生的原因皆是因为她与官芸柔之间的私人恩怨。 这样的恩怨牵扯到无辜之人的身上,还是对于帝玦来说如此重要的人。她的思绪凌乱地结成一张网,越网越紧,直达心脏,一阵隐隐作痛之后,终不得罢休。 她轻轻抚上小腹,哽咽着说道,“孩子,你说娘亲该如何是好?” 她这般不得动弹的躺在床榻上数日,靠着伶云每日每夜的看护与清竹的医治才勉强吊上来一口气。 清竹替她诊治时,瞧着她一脸万念俱灰的模样,忍不住叨叨几句,“你这丫头怎么不听劝?你若如此神思忧虑下去,本上神也救不了你了。师父同你说过我会尽我最大的能力将白羽与沐言救回。你究竟在担心些什么?” 郁泉幽闷闷不语,并不理会清竹的责问。他只有轻叹一口气,摇摇头无奈的离开。她微微动了动身子盯着清竹离开的背影看着,心中还有一丝期翼。 清竹的医术那样高明,或许真的有办法救下沐言与白羽。她不断地安慰着自己,不断的让自己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 只是数日后,清竹却一脸哀色的走进她的寝殿,亲自同她说,沐言与白羽怕是救不回来时,她几乎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停止跳动。 数日来,她躺在床榻上无法动弹,无法去看一眼沐言与白羽,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脑海中全是他们俩坠入诛仙锋之下的场景。 可清竹说了他会尽他最大的力量去救治他们,明明他说了,他承诺过.....为何现如今,却又来同她说他们怕是救不回来了? 她哑口无言的盯着清竹看,那灼烈的眼神似乎能将清竹看出一个洞来。 “当真无救了吗?”郁泉幽沙哑着声音说道。脸上是强忍的痛楚。 清竹默了声,低下眸似乎不敢看郁泉幽的双眼。 郁泉幽低声讽刺的笑了一声,“我答应过帝玦....日后会尽自己全力护住魔界,护住他的父皇与母后....原来.....真的是不自量力。” 第一百二十章 一旁的清竹低着头不说话,不知是在想些什么。郁泉幽半死不活的靠在病榻上,满脑子都是那一日在诛仙峰之上发生的场景。这样的她又怎么会察觉到清竹的不对劲。 数日之后,她终于能够动弹,而大月宫的绝音殿却传来了哀鸿遍野的钟鸣声。先魔君沐言与先王后驾崩的消息在一瞬之间传遍了整个魔界。而这样的留言背后有着更可怕的恶意。坊间竟流传起是新王后将先魔君与先王后杀死的流言,只叫大月宫的人议论纷纷。 郁泉幽从病榻上起身奔去绝音殿时虚弱无比。看着躺在灵台上不动生息的沐言与白羽,心中的害怕恐惧淹没了她的悲伤与痛苦。从此以后,帝玦当真只有玄七一个亲人了...只是因为她同官芸柔的私怨。又是因为她....? 她跪在灵堂前痛不欲生。看着满屋子飘白的绫缎,她失神的跪坐着,心间留下的只有不断缠绕的恐惧,自责与悲伤。 她这样不吃不喝的跪在灵堂前三天,一点也不顾腹中孩子是否能够坚持的下去。清竹在一旁气的直跳脚,却也拿倔脾气的她没有丝毫办法,能够给的呵护只有在她身边同他一起守着灵堂三日。 郁泉幽认为这是她作为白羽的媳妇该做的事情,这样披麻戴孝也解不了她心中深深的罪业。她这般枯等在灵堂前,一直等到帝玦从蛮荒回归,直到那人站在她身后,默不作声的看着灵堂上的一切时,她才有所察觉。 不知是多年来的熟悉感,还是因为身后那人身上强烈的情绪让她发觉身后的不对。 郁泉幽颤颤巍巍的转过身,便瞧见穿着一身墨色衣裳的帝玦站在门前,神情呆滞的盯着灵台上放置的两具尸体看。 她心中恐慌起来。那人渐渐将枯朽的目光转移到她的身上。明明是一双她熟悉至极的眼眸,可郁泉幽却不由得的颤抖起来。那双眸中带着多少绝望,她怎会看不出来? “郁儿...”一声呢喃的叫唤,让郁泉幽心间一紧。她像是突然被抽走了魂魄,跌倒着摔在绝音殿前。可门前的人却无动于衷的站在那里。他是过于平静,还是已然疼到无法言语。她无从知晓。只知道那人充满绝望的眼眸之间缓缓归于平静。就这样平静淡然的盯着郁泉幽看着,没有丝毫波动。 他冷静的可怕。冷静的不像她所认识的帝玦。 郁泉幽仓皇的从地上朝着帝玦爬过去,脸色苍白无比。她紧紧牵住帝玦的衣袍,软弱的唤了一句,“帝玦....” 她太想要他的怀抱,想要他同自己说一声,这些都不是你的错。 男子面对她哀求般的叫唤声,竟显得有些无动于衷。 郁泉幽不知道帝玦怎么了,可这样安静的他叫她无比的害怕。她在想,是不是帝玦也相信了外界的流言,相信了是她害死了白羽,害死了沐言。 她不知脑中为何会出现这些想法。只是第一次觉得帝玦那般居高临下的表情让人绝望,让人窒息。 “帝玦...帝玦...对不起...”郁泉幽下意识的觉得外面的流言都是真的,真的是她害死了白羽与沐言。就是她,如果不是她,他们便不会死。 她被强烈的自责与愧疚不安包围,逐渐将自己卷缩在角落里,难过至极。 就在两人沉默的站在绝音殿门前时,守在绝音殿偏殿的玄七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出来,瞧见门前呆呆站立着的帝玦,脸上露出十分欣喜的神情。可转眼一看便只见郁泉幽也坐在他的身边,于是一脸悲愤厌恶的朝着帝玦哭诉着跑了过去,“哥哥...哥哥!你总算是回来了...你若是再不回来,只怕也要见不到玄七了....” 这话说的十分蹊跷。引得郁泉幽皱着眉头抬起眼,呆滞的朝着沐玄七看过去。 “哥哥...嫂嫂她...嫂嫂她实在是太可怕了...哥哥...父亲母亲是死在嫂嫂手里的,外面传言并不是传言,而是真相。哥哥,是嫂嫂将父亲母亲退下了诛仙峰...哥哥!是嫂嫂!我当时亲眼瞧见了...哥哥!你一定要给父亲母亲报仇!哥哥!” 沐玄七断断续续的哭着,喊着,闹着。似乎将事实描述的那样清楚明白。只叫郁泉幽哑口无言的蹲在帝玦的身边,不知所措。 她不知道玄七到底在说些什么,这丫头前两天才来安慰自己,说不是她的错,为何今日却在这里对着帝玦说是她将沐言与白羽推下了诛仙峰... 帝玦看着哭泣不止的沐玄七,默不作声。可郁泉幽却能感受到他身上越来越深的寒气。那寒意叫她瑟瑟发抖。 “你可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沐玄七?”一声浅淡的询问声,让一直哭闹不已,痛苦不已的沐玄七抬起头。她十分坚定的对帝玦说道,“我知道,哥哥!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说的都是实话!哥哥,你相信我,凶手就是嫂嫂!” 郁泉幽惊慌四措的抬起头,朝着帝玦看过去,她拼命的摇着头。她无措的看向玄七,似乎眼前这丫头不是她所认识的沐玄七。她压着声音沙哑的同沐玄七说道,“玄七...你...究竟在说些什么...” 她企图伸手去拉扯沐玄七的衣裳,却被那丫头机灵的躲过。这丫头十分严恶的同她吼道,“你不要碰我!你这个凶手!我与你有不共戴天之仇!” 郁泉幽只感觉心间疼痛不已,她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玄七会变成这般嘶吼痛苦的模样?明明不是她将他们推下去的...为什么...?为什么玄七要同帝玦说谎...? 站在门前的男子几乎摇摇欲坠。她慌乱的扯住帝玦的衣袍,眸中是绝望与仓惶,“你相信我,我没有...” “就是你!哥哥,你不能就这样饶过这个女人...她...同我们如今有着血海深仇!哥哥,你究竟是相信你的妹妹还是她!”沐玄七彻斯底里的吼叫着,脸上的愤恨之情不绝于此。 帝玦一直默不作声,直到沐玄七终于发泄完,痛哭完,才哑着声冲着身后的抚孤说道,“带公主下去。” 沐玄七恶狠狠的瞪着郁泉幽,却还是乖乖的听了兄长的话。她掩面痛哭,伤心欲绝。甚至需要抚孤上前来扶住才能够站稳。沐玄七的转身离开,却让郁泉幽与帝玦之间平添了更加诡异的寂静。 郁泉幽恐慌的朝着帝玦看过去。这个男人平静的不像话。她知道他只是在抑制,“帝玦...你相信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良久,身边呆呆站着的男子缓缓蹲下来,将她拥入怀中,轻声安慰道,“我相信你...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 郁泉幽浑身发抖,朝着他的眼眸看去。那双冰冷的眸中没有丝毫温度。她惨淡的问了一句,“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帝玦那张惨败的脸上又多了一丝冷然,却毫不犹豫的摇摇头,“不,我相信你。父亲母亲的死绝对不是你害的。” 她紧紧拉住帝玦的衣襟,几乎痛到快要窒息。她乞求般的看着他,一双白皙的手始终发着抖,“你看着我...用你的眼睛看着我...你当真相信我么?” 他缓缓的将眸转了过来,朝着郁泉幽看过去。 这双深邃的眼眸之中没有丝毫波动。深不见底,只叫她心中恐慌害怕。 “我相信你,郁儿,你没有做过这些事情,我相信你。”帝玦嘴中一直重复这样的话,眼眸却越来越冰冷,只叫郁泉幽愈加寒心。 她几乎绝望的推开帝玦,冲着他挣扎着嘶吼着说道,“你还是不相信我!你不相信我!” 她朝着绝音殿外狼狈不堪的逃了回去,藏在眼中的泪水越积越多。 跌坐在灵堂前的帝玦毫无气息的靠在门框上,目光痴痴的盯着灵台上的两具尸体,惨笑着同他们说道,“父亲...母亲...我怕是又要走上不归路了...” 淡淡的呢喃声却回响了整个灵堂间,叫人听的浑身发麻。 郁泉幽逃似的冲进玲珑殿之中,小腹便开始剧烈的疼痛起来。她几乎痛的晕倒在寝殿门前。若不是清竹发现的早,她腹中的孩子便当真是要保不住了。 她就这样昏迷了三天三夜,高烧不退。可待在绝音殿的帝玦却像是没有听到这消息一般,两耳不闻,三天三夜,愣是一次也未曾去见过郁泉幽。 她在睡梦中烧的迷迷糊糊,一直挣扎着呐喊着不是自己。守在她身边的清竹看着她这般模样,心中不是滋味,终究是忍不住心中愤怒,一人怒气冲冲的朝着绝音殿冲过去,便想要找帝玦算账。 灵堂之上,活的人模鬼样的帝玦跪在殿前。半死不活。清竹气急败坏的揪住他的衣襟怒吼道,“你是聋子么?她病成那副模样,你当真不去看她?” 帝玦僵硬的转过头朝清竹看过去,“有你在...她不会有事...” "你...!你当真要这样做?"清竹很气愤,却也似乎很是无奈。 第一百二十一章 帝玦没有说话,目光却显得清冷不已。他不再理会清竹,只是静静的跪在灵堂前。清竹气急败坏,甩了袖子在灵堂前来回游走,脸上的表情十分凝重。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简直同郁泉幽那丫头一样的倔。我且问你,你打算什么时候将这灵堂撤走,你父亲与母亲待在此处也不是办法。”清竹显然有些不耐烦。 帝玦微微一颤,看着躺在灵堂上的两位,低下眼眸道,“大概三四日,三四日之后,烦劳清竹医神将父亲母亲转移离开。一切全靠医神你的医术。” 清竹看着他,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明明气极却又憋着一口气。 良久,他只有气冲冲的离去,只留帝玦一个人待在那一处跪着。 又过了一日,郁泉幽好不容易从迷迷糊糊的睡梦之中醒过来,浑身无精打采的靠在床榻上。满脑子依然想的是她昏迷前发生的那些事情。明明让她颤栗不止,绝望不已。她却依然控制不住的想着这些事情。 一连几日以来,她醒着,而待在绝音殿的帝玦从始至终便没有来瞧过她一眼。她靠在床榻上,每日都在等着他能够过来瞧她一眼。只是寝殿之中寂静的空气让她浑身难安。 她问帝玦,在她昏迷的时候,帝玦可曾来瞧过她一眼。清竹支支吾吾的不肯说,最后转身逃似的离开。郁泉幽惨笑一声,只觉得这一次,她同帝玦之间将会有巨大的裂缝撕开。 她不知道为何,和她经历一切的玄七会帮着官芸柔将她打入地狱。她不知道为什么沐玄七最后会那样污蔑自己。她以为,至少在沐玄七心中,她是她的嫂嫂,是她的亲人... 郁泉幽失魂落魄的躺在床榻上修养,而六界之内的流言蜚语却传的满天都是。 等到她的伤势逐渐好转,腹中的孩子也趋于稳定后,她起来的第一件事便失去了玲珑殿中玄七的寝殿。清运殿是玲珑殿的偏殿。那里一直是沐玄七居住的地方,她想要去问一问沐玄七,到底为什么要污蔑她? 她一步步吃力的走到清运殿中,那个坐在堂前的女孩子却正与底下的婢女欢声笑语。 她皱着眉头,躲在门前瞧着坐在堂前的女孩,眼神之中充满着不可置信。这个姑娘前几日在堂前还是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如今却能够在清运殿笑得这般开心。难道灵堂之上死的不是她的父母么? 郁泉幽忽然觉得浑身鸡皮疙瘩层层叠叠的冒了出来。沐玄七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躲在门前听着里面的动静,很快便听见里面的姑娘同她身边那个小侍女说道,“这一番,哥哥应该不会在对那个女人好了...” “主子这一招当真是绝妙!挑起官芸柔与郁泉幽之间的战争,轻易的让那个女人进入无边的痛苦之中,当真是畅快!” “这是自然,我既然来到哥哥身边,自然要替他扫除一切危险。哥哥,只能是我一个人的。”那原本俏皮可爱的小姑娘,如今阴森着一张脸,脸上全是对帝玦的占有欲。 郁泉幽捂着唇,有些不敢置信。她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丫头当真是那个什么都同她说的沐玄七么? “阿练,我听说...那个女人生病五日,帝玦愣是一次也不曾去看她。想必是当真相信这个局了...”沐玄七呵呵笑了起来,那样子奸诈无比,看着让人毛骨悚然。 郁泉幽瞪着双眼,一个念头坚定的闪过了脑海之中,心中恐惧便不自觉地油然而生。堂中此人绝对不是沐玄七。 玄七的身边没有一个叫阿练的侍女。而她的语气也绝对不是沐玄七会有的语气。 郁泉幽已然对堂前的这个沐玄七产生了怀疑。心中浑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惧。若是此人不是沐玄七,那么真正的沐玄七又在什么地方...?她皱着眉头,只觉得或许真正的沐玄七被囚禁在了某个地方...随时有着生命危险。 她且不能打草惊蛇...此事她需得慢慢调查。郁泉幽心中皆被这样的想法困住心思,完全没有察觉身后人的慢慢靠近。 一个墨色的身影缓缓走到了她身边,扬起声调,便是极为冷漠的音色,“你在做什么?” 彼时的郁泉幽正在想着沐玄七之事,这般低沉的声响在她身后响起,只叫她浑身一颤,僵硬的转过身,便只看见帝玦站在她的身后,目光冷然凝视着她。 郁泉幽心中一声咯噔,苦涩之味油然而生,“帝玦....” 她轻轻唤了一声,眼底充满了伤痕。 “你在此处作甚?”帝玦不理会她的轻唤,有些冷漠甚至刻板的说道。郁泉幽垂下头,低低的说了一句,“我...来这里...想要看一看玄七。” 清运殿中的人似乎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朝着外面匆匆走过来,瞧见侍郁泉幽与帝玦,脸上便像是有些惊慌。似乎在害怕些什么。郁泉幽瞧见了沐玄七的表情,只觉得果然有诈。 “你这个女人...来我清运殿做什么?”沐玄七恶狠狠的同郁泉幽说着话,毫不客气,面色十分苍白。 帝玦不做声,只是看着沐玄七这般凶恶的对待郁泉幽。 “我只是来看看你。”郁泉幽清淡的回了一句。她已经确定了心中想法。眼前的这个沐玄七十有八九便是假的。眼下这人还不知道她已经看破了她的伪装。若她仔细留心,定能找出破绽,将此人一网打尽。 “我沐玄七不需要你来看,我同你有着血海深仇,若不是因为哥哥,我绝不会放过你!”沐玄七似乎真的悲痛不已。却一再为帝玦而让步。 郁泉幽心中一颤,朝着帝玦看过去,心中慌乱起来。虽然她已经大概猜到沐玄七被人替换了,可帝玦却不曾知道,这样的他定然会被眼前这个假的沐玄七所迷惑。如此一来,她又该如何博取帝玦的信任。 可说到底,她绝不会干出害死沐言与白羽这等惨无人道之事,帝玦此事却已经在怀疑她...只叫她心寒无比。她以为,凭借着帝玦对自己了解,他绝对不会相信沐玄七的话。 可眼前的这个男子日前的种种行为都像是已经相信了沐玄七的话。在帝玦的心中,她的话终究是敌不过沐玄七。 郁泉幽着急着,她在想,她到底该如何才能够让帝玦相信她说的话。 “玄七,我们之间是不是有着什么误会?我与你一起赶到诛仙峰,当时挟持父亲母亲的是...”郁泉幽想到官芸柔这个名字却不由得的犹豫下来。 官芸柔....若是她在此时将官芸柔的名字提出来,帝玦定然会对整个魔界下令对她展开猛烈的通缉.... 她心间猛地一沉,竟不知如何说起当日诛仙峰之上所发生的事情。她对官芸柔做法虽然寒心。可她们之间还有未解决完的恩怨...总有一天那人是要她亲手刃之的。这样的时候,她绝不能将官芸柔的名字爆出来。 “被谁挟持?”沐玄七冷笑一声,瞧着她说不出来的样子,似乎早有预料,“难道父亲母亲不是被你挟持的么?是你!想要得到水帘洞之中未开启的法力...!郁泉幽!你好歹毒的心!” 事到如此,郁泉幽发现自己竟然无力反驳。眼皮一阵阵的跳着。 她以为帝玦至少会信她不是会为了一点未开启的法力而坐下此事的人,可是再看向那人的时候,却发现他满脸冰冷,那双黑眸愈发的冷然。 郁泉幽有些不可置信的盯着帝玦看,难道她在他眼中当真是这样不堪的人么? “帝玦。”她轻轻的唤了一句,“我只问你,我今日若是说不出当日的细节...你...当真就这样相信是我做的了么?” 他不做声,倒像是默认了她的话。 郁泉幽忽然觉得可笑。也觉得自己如今这番站在这里同沐玄七理论当真是没有什么意义了。她苦笑的一步步朝后退去,冷淡的盯着帝玦看了一眼,忍不住嘲讽道,“我当真没有想到,我最相信的人却始终不信我....” 她跌跌撞撞的离开。悲伤欲绝的身影看在帝玦眼中,显得那样苍白,那双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心疼,却为了不让身边的妹妹发现,而悄悄掩藏而去。 这样安静的他让身边的沐玄七十分得意。她高兴的看着郁泉幽气愤离去,朝着帝玦腰际轻轻一搂哭哭泣泣的说道,“哥哥...” 帝玦依然没有动静。只是漆黑的眼眸里更加深沉了几分。他僵硬着手臂,愣了一会儿,轻轻的用手摸了摸沐玄七的头,安慰着说道,“此事还有待调查,你先不要激动...或许...当初是你看错了...” 他这话一出,沐玄七便知道帝玦并没有完全相信她的话。在他的心里,还是相信郁泉幽的。还是相信那个女人的。 沐玄七靠在帝玦的怀中不作声,却已然咬牙切齿,难以抑制心间怒火。 郁泉幽仓惶逃回自己的寝殿,重重的将门关上,就这样一个人锁在屋子里不肯出来。伶云待在外面急坏了,看着郁泉幽这般,心中不是滋味。 第一百二十二章 伶云倒是想要知道郁泉幽到底怎么了,只可惜她这位主子从来不将苦往外面吐,一定要自己硬扛着,扛到无法继续忍受下去时,便是她倒下去的时候。她看在眼里,却始终不能说些什么。 郁泉幽一个人躲在房间里,窗外的天色一转轮回,很快从亮白色渐渐转成了黑色。黑沉沉的夜色,郁泉幽缩在床榻的角落里不肯动弹,紧闭的窗户却在此时传来吱呀吱呀的响声。彼时的郁泉幽发着呆,脑子里想的都是方才帝玦那样冷漠绝情的表情,眼里心里都十分的失望难过。于是乎窗子外的动静她并没有听清楚,呆呆愣愣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直到她身边的床铺稍稍陷了下去,她才有所惊觉。 一回神便瞧见帝玦一双黑漆漆的眸子盯着她看。寝殿之中只留了一盏灯,摇曳的蜡烛火光晃着,显得眼前的人有些不真实。郁泉幽瞪着帝玦,很久很久没有说话。 两个人像哑巴一样,突然不会说话,就这样面对面的看着,气氛窒息沉默。 许久,帝玦低沉沙哑的开口说了一句话,“郁儿...” 他轻轻唤着,不似早上那般面无表情。脸上又露出温柔的表情,朝她看着。郁泉幽哑然的看着他,不晓得他怎么突然又变得这样温柔。 “你...怎么来了...”郁泉幽发现自己的声音哽咽起来,不知不觉眼眶之中便落下了泪水。 “郁儿...”帝玦此刻什么都不想说,也什么也说不出。直接将她搂进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这般温暖的怀抱让郁泉幽十分的贪恋,只是这样的怀抱,她却是数日都不曾抱过。整整一月以来的所有思念全都爆发。 郁泉幽紧紧搂住他的腰际,闭着双眼,将脸埋在他的胸前,“你为什么现在才来...” 她含糊的说着,眼泪便顺着眼角滴下来,没一会儿便哭湿了他胸前的衣襟。 帝玦沉默着,任由她让眼泪哭湿了自己的衣裳,眸子之中闪过满满的疼惜。那双剑眉微微皱起,他无奈的闭上双眼。 郁泉幽在他怀中哭着闹着,好久好久,终于哭累了,才肯趴在他怀中休息下来。她满脑子依然想的是今日在清运殿时,帝玦对她的态度,于是有些失声的说道,“阿玉...我...我没有保护好魔君与王后...对不起。可是你要相信我...真的不是我...” 她抬起眼,无比认真的说着,眼神之中带着一些焦急。 帝玦沉着眸,不做声一身不吭的看着郁泉幽,略微点了头哼了一声,又将她揽在怀中。 帝玦的沉默让郁泉幽愈发的不安起来。她不知道帝玦到底相不相信她。而这种恐慌之感却是她从来都不曾有过的感受。 她不知道为何自己会这般方徨不安。就算是以前,她同帝玦因为误会决裂,她也从未有这种慌乱的感觉。她从来不曾想过,帝玦有一天会不相信自己。 郁泉幽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她虽然断定现如今的沐玄七十有八九是假的,却没有十足的证据去证明。若是这样慌乱的同帝玦讲。他或许当真不信自己。 她抱着帝玦,舍不得松手。没过一会儿,帝玦却开始将郁泉幽往外退去。彼时的郁泉幽微微发愣,便这样一无所知的被帝玦推开,毫无防备。 他坐在床榻边,站起身,抚了抚袖便准备离开。从窗子翻进来到现在愣是一句话也没有对郁泉幽说过。她害怕起来,反手便将他的衣袖拽在手中,惶恐的唤了一声,“帝玦...” 那人却扯过衣袖,身体朝着窗子外一跃,墨色的身影便立即溶于夜色之中消失不见。 郁泉幽跌跌撞撞的追到窗前,哗的一下便这样瘫坐在地上,双眼失了神。她从来没有这般害怕过,从未这样害怕... 她就这样眼睁睁的瞧着帝玦离开,却无论自己如何挽留也唤不住他的脚步。 郁泉幽不知道为何事情变成了这番模样...他以为...今晚他至少肯来看自己,便说明他至少是相信自己的...可那人的离去却又猛地将她打入地狱之中,无论怎样挣扎都挣脱不出来。 她瘫坐在地上无声的哭了起来,痛彻心扉。 又是一夜未眠。郁泉幽便这样从晚上愣愣的坐到了第二天清晨。她无力的靠在窗边,满眼血丝,整个人苍白的吓人。 清竹到了时间便过来替她诊脉。可无论怎样敲她的门,她就是不肯将门打开。伶云守在外面一夜,一直注意着里面的动静。眼瞧着清竹来了,郁泉幽也没个动静,心中便更加焦急。 于是冲着里面唤了一声,“主子...医神来了...您好歹...为了腹中小主子着想...将门打开。” 伶云知道,若不是现在郁泉幽怀着孕,她恐怕又会像从前那般不吃不喝,也不顾自己的身子扛不扛得住。 她知道现在唯一让郁泉幽开门的法子,便只有郁泉幽腹中的小主子了。 没过多久,里面果然传来了一点点动静。 木门被吱呀一声打开,里面沉重的脚步声停留在门边。清竹轻轻朝里面一瞧,一入眼便瞧见郁泉幽满脸苍白无血色的靠在门框前,虚弱的不成样子。眼瞧着他进来,竟然就朝着一边倒下去。 清竹心中一惊,急急忙忙扶住她,皱着眉头责怪一句,“你这丫头到底要不要命了?你若是日日这样,纵然我医术再好,也熬不过你自己啊...” 郁泉幽浑身瘫软无力,靠着清竹相扶,好不容易站稳脚步。 “你若是在如此...叫我如何保住你腹中的孩子?”清竹每日都拿此事说话,日日责备。她却像是听不进去一般。 说多了,清竹便也懒得再同郁泉幽说这些。 有些事情,只能靠她自己解决。她若是一直想不通,就算他劝了也是没有多大用处的。 养胎的数日,她就这样痴痴的坐在窗前,期盼着帝玦那一日还从这里翻进来。只是那人却再也没有来过。她心中失望越来越深,直到后来渐渐不对那人抱有希望。 她默默的抚着小腹,只希望她能够平安成长。郁泉幽再想,或许帝玦并不是不相信自己,而是无法拗过沐玄七的性子。若是她能够证明现如今的沐玄七并不是真的沐玄七。或许帝玦便不会在这般顾着那人的面子。 这般想着,她便也想通了一点。 她想她不能这般消沉下去。如此下去,不仅整个大月宫有危险,便是不知身在何处的沐玄七也会被现如今这个一个假的推入危险之中,无法自拔。 她的确消沉了几日。在清竹与伶云的陪伴下,总算好了一些。 郁泉幽总觉得奇怪。 白羽同沐言死后,她这位师父却一直感情淡淡的。可白羽毕竟还是清竹的师妹。从前清竹还因为往事而觉得愧对白羽,怎么如今他们两人仙逝之后,这人反倒没有了什么感情。 可这样的疑惑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她日日将心思放在清运殿之中,为的就是找寻他们的破绽。暂时忘记了清竹的异常之处。 可更令她烦恼的是,自从她悄悄躲在清运殿门前偷听那个假的沐玄七同她的婢女说话被帝玦发现后,清运殿便莫名增加了几倍的防线,防的滴水不漏。让她很难进去再找破绽。 每每从清运殿后殿小路绕进去时,便是连小道上都守着的兵卫。 郁泉幽不得不令寻他法。无奈的是,她现在怀着身孕,很多法术她都不便使出,这便限制了她的许多行动,只叫她无法找到好的方法去清运殿的主殿。 于是她便开始日日观察这些兵卫换岗消息的时辰,日日记录。趁着这些兵卫休息轮班的时间,易容着混进去。 沐玄七同那个叫阿练的婢女日日躲在寝殿之中不出来,似乎是害怕旁的人听见什么。 郁泉幽却是奇怪。 清运殿之中若不加强防守,的确什么秘密也防不住。可这几日她细细看过来,却有些不能理解。这清运殿的防守实在太多,对于假的沐玄七来说应该更加不方便。不仅约束了她们的手脚,还让她们的秘密更加容易暴露。 既然是要顶替沐玄七,那么那个假的玄七身边便不能带很多亲信,人越是多,便越容易露出破绽。 这样一来,便只有她身边那个阿练知晓内幕。单凭两个人在此处,要面对如此之多防不甚防的外人...她们便更加不应该把殿外的防守弄得这样严密。 郁泉幽怎么也想不通这一点,可凭借着她的易容之术,和早就应在脑海之中的换班时间,她很快便顺着看守的队伍混进了玄七住的清运殿主殿。 到了主殿内,她却不能再以兵卫的打扮行走。 走到主殿里面,郁泉幽才发现这里婢女少之又少,竟然只有潦草几个。 这假的玄七做事的确小心翼翼。 她心中有着底数,晓得她如今遇上的人是一个难以探查的对象。 第一百二十三章 于是她便开始日日观察这些兵卫换岗消息的时辰,日日记录。趁着这些兵卫休息轮班的时间,易容着混进去。 沐玄七同那个叫阿练的婢女日日躲在寝殿之中不出来,似乎是害怕旁的人听见什么。 郁泉幽却是奇怪。 清运殿之中若不加强防守,的确什么秘密也防不住。可这几日她细细看过来,却有些不能理解。这清运殿的防守实在太多,对于假的沐玄七来说应该更加不方便。不仅约束了她们的手脚,还让她们的秘密更加容易暴露。 既然是要顶替沐玄七,那么那个假的玄七身边便不能带很多亲信,人越是多,便越容易露出破绽。 这样一来,便只有她身边那个阿练知晓内幕。单凭两个人在此处,要面对如此之多防不甚防的外人...她们便更加不应该把殿外的防守弄得这样严密。 郁泉幽怎么也想不通这一点,可凭借着她的易容之术,和早就应在脑海之中的换班时间,她很快便顺着看守的队伍混进了玄七住的清运殿主殿。 到了主殿内,她却不能再以兵卫的打扮行走。 走到主殿里面,郁泉幽才发现这里婢女少之又少,竟然只有潦草几个。 这假的玄七做事的确小心翼翼。 她心中有着底数,晓得她如今遇上的人是一个难以探查的对象。 可心底虽然知道清运殿乃为虎狼之地,她却还是要硬着头皮往里面闯。她不能真的放任沐玄七一个人默默承受折磨。毕竟,在这世上,玄七是帝玦最后一个亲人。 一向胆子大的她很快便决定幻化成何人?于是轻轻挥了挥衣袖,便成了那婢女阿练的模样。果然这副皮囊在清运殿十分管用。她暗自缓了一口气,知道自己这易容幻术坚持不了多久,便一定会被识破。于是急急忙忙朝着玄七的卧室走过去。 此时此刻,沐玄七正在清运殿的大堂之中用着早膳,卧室应是最为疏于防守的地方,她想沐玄七也应该不会聊到她会潜入卧室查看。 越是计划着某些阴谋而来到她们身边的人,却是会小心翼翼不在任何地方留下痕迹。她猜想,这个假的沐玄七应该很有自信,自信自己没有在清运殿留下痕迹。可就算她隐藏的再好,卧室作为她经常活动的地方也会有这细小的痕迹可供郁泉幽查探。 郁泉幽因扮着阿练的模样,一路上遇见的几个小宫娥便都只敢朝着她行礼却并不敢同她搭话。 她也只是点头微笑嗯,尽量不给她们任何察觉的机会。于是这样一步步靠近了沐玄七的卧室,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她匆忙将门关上,便开始打量这里。这里一样俱全,与从前她来这里时并无多大变化。沐玄七是个很爱干净的人,她的卧房也是极为的干净整洁。 郁泉幽从手中拿出斑古亘玉来,打算用它探寻这里到底都发生过什么。斑古亘玉的巡察之力很是厉害,就像当年她能够通过碎片得知祭魂人的前世一般。如今碎片集齐,它的力量便更加强大。 她站在玄七的床头,将亘玉抛在床榻之上悬浮着施起法来,而后缓缓的闭上双眼,查看起来。 斑古亘玉渐渐生出一股浅白色的光将整个床榻都包裹起来,也瞬间将施法的郁泉幽也吞噬了进去。 一幅景象出现在郁泉幽的眼前。她瞧见整个清运殿被幻化成了一幅图。画面一转,玄七的卧房之中,忽然出现了两个黑衣人。趁着沐玄七正在熟睡时悄悄的将她扛在身上,转身便消失不见。 紧接着,这个房间之中忽然便溢满了花香,紫色的玫瑰花片渐渐飘满了整个房子,一个穿着紫色长裙的姑娘蓦然出现在此处。 郁泉幽闭着双眼看到了眼前这一幕,有些吃惊。这世间唯一一个以紫瑰花瓣为武器的人只有一个,便是花界公主莫暖。 自上一次她从花界救出玄七之后,便打消了对莫暖的怀疑,可这一次却未曾想到身为花界公主的莫暖竟然再一次出现在魔界。 难道上一次掳走沐玄七的人当真是莫暖么?只是那个时候莫暖同样被罗刹女打晕昏了过去,她便没有继续怀疑下去。 郁泉幽继续往下看着斑古亘玉幻化出来的画面。 卧房之中出现了莫暖的身影后,这人果然立即幻化出了沐玄七的模样,带着身边的婢女阿练在清运殿中住了下来。只是每一日每一晚,她们二人几乎都不在房中。似乎是害怕露出什么破绽。便是连床也不敢沾。只是偶尔为了演给外人看而稍稍坐一坐。 便正是她们这稍稍在床榻上坐了一坐的动作才让郁泉幽通过斑古亘玉极快的寻到了她们潜入这里换走玄七的踪迹。 她细细的看着斑古亘玉在她脑海之中放出的画面,寻找着纰漏之处。很快便在画面中看到了奇怪的地方。住进清运殿的莫暖似乎受不了魔界的阴寒之气,因而在清运殿中放下了养在花界的取阴草已消解寒气。 这取阴草很是难寻,是极为难得的材料,是只有花界皇族才能拥有的,她若是能拿走莫暖身上随身佩戴的取阴草,逼着她现出原形,便足以证明现在的沐玄七是假的。 打定主意后,郁泉幽便准备离开主卧,却未曾想到莫暖同她的婢女阿练此时已经走到了门口。听到动静的她浑身一颤,匆匆忙忙的朝着能躲的地方藏了进去。 刚刚藏好,门口那边便立即传来了开门声,她看见幻化成沐玄七的莫暖带着阿练慢悠悠的走进来,进了房门便立即施了一层法,让整个卧房都封闭了起来。 这些事情刚做完,莫暖便已经维持不住沐玄七的容貌,还未曾卸下伪装,身上的幻术便自行消散了。 她亲眼瞧见沐玄七变成了莫暖,于是心中的不安愈发平静下来。郁泉幽似乎觉得只要能够揭穿莫暖的身份,救出玄七,她与帝玦便不会像如今这般黑夜白天颠倒来回,日日不得相见。 她总觉得帝玦忍着不来见她是有着什么原因的,他那个人那样聪明,一定知道大月宫发生的异样,况且玄七是他的亲妹妹。作为哥哥的他怎会察觉不出妹妹的异样? 她躲在房间里,屏住呼吸不敢出声。便听见坐在那边桌椅上的莫暖同她身边的那个侍女说道,“这几日虽然未见帝玦去那个女人那里,却不曾瞧见帝玦责问过他?那女人最近也谨慎得很,根本不来见我,也同我一般将自己的寝殿守得严严实实。我倒是寻不到空处能让她同帝玦彻底决裂。” 站在她身边的侍女却不以为然的说道,“主子莫要着急,魔君君上不过是还念及那女人的天族公主身份,一时间无法下手罢了,若之后你按照那位大人指示的去做,定能够成功掳获魔君大人。” “阿练.....你说我这样做若是让帝玦知晓了,他还会原谅我吗?”莫暖似乎有些沮丧。 “殿下您就放心吧!赶走那个女人后,您在假装将玄七拼死救回来,留在魔君身边陪着他照顾他,到那个时候君上一定会感动的。” 那婢女的语气说的倒是极为肯定,郁泉幽躲在里面却听着可笑,这些人趁虚而入,竟还想李代桃僵? 可照他们这样一说,看来玄七还有利用价值,暂且不会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郁泉幽躲在里面想着如何从这里出去,外面有莫暖设下的结界,她若是出去,定然会被莫暖察觉,于是心中苦恼起来,这进来了却出不去,即使她有再好的想法,也无法好好想办法实施一趟了。 可再这样下去,自己迟早被他们发现,这样一来只怕她会直接同自己撕破脸皮。之后所造成的后果只怕是她不能承受的。 于是想尽办法,便突然听见房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莫暖立即闭上了嘴,她身边的侍女急急忙忙的朝外面喊了一声,“门外何人?” “阿练姐姐,君上派抚孤神使为公主送来了一些衣物,说是先魔君与王后明日下葬,公主需穿上的衣服。”门外传来小宫娥甜甜的声响。 阿练松了一口气,回了句知道了,便转头看向莫暖。 从缝隙中,郁泉幽看见莫暖又变回玄七的样子,接着衣袖一摆,便将摄在卧房之外的结界打开。身旁的阿练急忙去开门,郁泉幽便趁着外面小宫娥送衣服的空档,化成小宫娥身上的一个挂饰,悄悄的溜了出去。 帝玦派来的小宫娥来得正是时候,解了郁泉幽的燃眉之急。 她随着这宫娥一路离开,走出了清运殿,这才找了个地方悄悄的幻出了人形,朝着自己的寝殿奔去。 她知道清竹很了解取阴草所相克之物,自然也知道怎样才能将取阴草的效果降到最低。 如此一来只要将取阴草的散阴效果消除,不必摧毁这草,便能够让沐玄七现了原形。 第一百二十四章 郁泉幽却被他今日这般吓得不轻,从前他也从未对自己这般。如今难道真是因为先魔君与王后的事情与自己有了疙瘩? 她知道帝玦绝对不会相信假的玄七所说的话,可并不代表他心中没有一处处的疙瘩。 “帝玦.....”郁泉幽有些迟疑,从前她与他都是有话便说,可此时却关系到玄七。她若是告诉他,现在的玄七并不是真正的玄七,帝玦会不会信呢? 她虽然知道以帝玦的性子与聪明,若是察觉了玄七的不对劲,定会有所猜疑。可毕竟是自己的亲妹妹。再加上现如今他与她之间也算是有了隔阂,只怕他不一定愿意信她。 “你要说什么?”他似乎不太愿意听。郁泉幽便这样瞬间说不出口了。 她尴尬的笑了笑道,“没事.....没事.....” 她从未感觉与帝玦这般尴尬过。 坐在堂上的人似乎情绪有些变化,却并未露出任何痕迹让郁泉幽察觉,他微微的叹了一口气,站起身带着自己的人走了出去。 帝玦就这样离开,再没有任何一句话,没有关心的话语,没有责骂的话语,似乎哪怕是多了一句话也不愿意同她说一般。 她就这样目送着他出去,直到那个身影完全在她的视野中消失。 郁泉幽沮丧的歇了一口气,低垂着头朝着大堂的正坐走去,一屁股坐在软檀贵妃椅上,望着自己的脚尖发呆出神。帝玦这么一弄,她忽然觉得自己操心完全是多余的。或许对于帝玦来说,根本不需要她。 帝玦刚离开,消失的清竹与伶云便悄悄地从外面回来了。 两人朝着大厅里张望了一下,只瞧见一个娇小的身影垂头丧气地坐在大厅的正坐上。于是互相对视一眼,脸上露出了些许担忧的表情,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郁泉幽正出着神,完全没注意到他俩,心中烦恼着,忽然就听见伶云喊了她一声。 她从自己的思绪中忽然醒了过来,呆呆的朝着伶云看过去,便只见她笑嘻嘻的说道,“主子,你看我将谁带来了?” “师娘!五师姐!!”欢呼雀跃的孩童声入了郁泉幽心中。轶血从伶云身后冒了出来,一下子扑进了她的怀中。 郁泉幽有些惊讶,“阿轶?你怎会来这里?” “师娘,师父罚我继续在沧海呆了一整年,如今一整年也到啦,我自然是要回来的!” 轶血依然像个孩子一样,只叫她哭笑不得。 这时伶云说道,“主子,您就不要同魔君君上闹变扭了,轶血是魔君君上让我接回来的,她是怕你一个人在这里了无趣意,也许君上这几日不曾来找你当真是有着什么苦衷的?” 郁泉幽倒是有些惊讶,看着兴致冲冲的轶血道,“帝玦让你和清竹出去,便是为了将阿轶接回来?” 伶云急忙的点了点头。 她心中便又有些疑惑不解。既然现如今帝玦表面上对她如此冷淡,又为何要做出现如今这般不想让她一人不开心的事情? 她心中实在想不明白帝玦究竟是怎样想的?于是也不愿意去想了,的确轶血来了,她很是高兴,可心中不知怎的,依然隐隐的不安。 “师娘!师娘!!”轶血高兴地叫唤着,“我同你说,我今日将九樱也带了过来!” 说到九樱,她心中倒是猛的一惊。这该是有多久她未曾见到九樱了?三年还是四年?自从长白山鬼尸之乱,她成为众人所谴责辱骂的对象后,便在未见过那个小家伙。 正想着,便只见一条白色的身影从轶血那矮小的小个子背后猛地一下窜了出来。 “九樱!”郁泉幽惊呼一声,高兴至极。 九樱自万年前她刚从穷桑出生时,便被爹爹抱来同她一起长大,虽从未化成过人形,可郁泉幽却知道,九樱只是想做一只小狐狸能够长长久久地陪在她身边便满足了。 时隔万年,即使她重生成人,九樱也不离不弃。即使她失去了所有记忆,它也依然陪在她身边。 郁泉幽将九樱抱在怀中,笑得极为开怀。而此时悄悄躲在大厅门外,并未曾离开的帝玦看着郁泉幽时隔多日终于露出了灿烂无比的笑容,不知不觉嘴角也渐渐微扬起来,只是没过一会儿,他又低垂了嘴角,神情落寞的转身离开。 他默默的走到寝殿门口,抚孤已经等在那里,瞧见他神色有些不好,便上前轻轻询问道,“主子,难道夫人她还不高兴吗?” “高兴是高兴的,只是那傻丫头若是没我在身边看护着,只怕这一时高兴也不是日日高兴。”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走吧,走吧....” 那无可奈何的尾音摆的很长,帝玦随着抚孤的相伴,悄悄离去。 一连几日,郁泉幽总算是心情舒爽了一些,只是她心中一直记着玄七,放不下吃不好,依然准备以身冒险。 她想清竹问清楚了如何将取阴草的药效抵消,便自己做了个荷包,只身一人又前去了清运殿。 这一次她却是正大光明的前去拜访,只是这一次,她却没有想到会弄到与帝玦几乎绝裂的地步。 她打算一人面对莫暖,可当她踏入了清运殿便注定了这一次她的计划会被识破。 莫暖似乎料到了郁泉幽已经察觉了她的身份,竟然在将郁泉幽请入了清运殿时,便将整个大殿都封锁了起来。而那封锁起来的结界,却是以穹苍之术。一种只有穷桑之人能够使出来的法术。 郁泉幽知道,今日她所面对的一定是虎狼之穴,很有可能便是莫暖的请君入翁之法。 可是为了能够安全的救出玄七,她已然不在乎,她用法术将自己全身罩住,以此保全自己的孩子。 谁知刚刚走进清运殿,那坐在正堂上的人并已经对她展开笑颜,露出了真面目。 “郁泉幽我等了你好久,想不到你当真如此愚笨,不请自来?”莫暖冷笑着说道。 郁泉幽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不禁觉得陌生的很,从前的莫暖虽然不爱说话,清高冷然的很,却骨子中依然是一个善良的人。可现在的她与从前完全不同,充满了仇恨,充满了煞气。 “你为何要假扮玄七来污蔑我?”郁泉幽不想知道莫暖因何变成这样,便直接切入主题直接了当的问道。 “假扮玄七?污蔑你?这还不都是想要将你从帝玦身边赶走?”她冷冷的笑着。 郁泉幽知道莫暖对帝玦的一片痴心,可却未曾想到她已如此痴狂。 “我当真是未曾想到,腾腾花姐,公主竟然用这样下三滥的阴谋?你这一招,请君入翁,倒是极好?”郁泉幽也不跟她客气。本就是帝玦惹来的桃花债,说穿了,莫暖对帝玦一片痴心,即便是肝肠寸断又与她有何关系?帝玦是她的,便只能是她的夫君。 “殿下倒是过讲....我再怎样下三滥也不及你……你难道便有那样好吗?当初我那样信你,将一肚子的痴情说与帝玦听,我以为你至少是真心为我打算的,却未曾想到你不过是想要戏弄我罢了.....是我太过轻信人,否则也不会让你这狐狸精抢走了帝玦。”莫暖冷淡嘲讽的说道。 郁泉幽只觉得可笑,不由得笑出了声,“姑娘,你清醒清醒好吗?我同帝玦那是前世的缘分,我同他认识时,你还未曾从娘胎里出来,我同他定下婚约时,你还未曾见过他,你算什么东西?竟敢说我是狐狸精?”郁泉幽完全不顾莫暖的脸面,凶恶的说道。 “当真是可笑,我猜从前帝玦也没怎么喜欢过你,否则前世他怎会舍得让你死掉?他不过是利用你这个天族公主的身份?对你何来有情之说?郁泉幽你且搞搞清楚,你自己的身份对于帝玦来说,不过是一个掌握魔界的踏脚石罢了!”莫暖似乎有些被她激怒,什么样的话便都口不择言地说了出来。 越说越让郁泉幽觉得可笑至极,她在想世上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的人? “我同帝玦的爱恨情仇你又知道些什么?我俩之间的事情你又了解些什么?区区一个修炼几千年的花仙竟然敢对本公主指手画脚吗?”郁泉幽盛气凌人的冲了过去,直接将她的衣襟拎了起来。 “我呸,你若真的与帝玦毫无嫌隙,恩爱无比,怎么这一次他却不肯相信你的话?却信了我的话?”莫暖轻笑道,眼中闪着恶毒的目光。 “若不是你扮成玄七的模样,哪里由得你在我们俩之间胡言乱语?”郁泉幽咬牙切齿的说道。 莫暖莫名的笑出了声,接着便是一阵,哈哈大笑,然后又冷然的盯着郁泉幽看,“那你倒是同我赌一赌,若是他看见你欺负他妹妹这一幕.....他还会隐忍着不爆发吗?郁泉幽我只问你,你敢不敢同我赌?”她这样的问话将郁泉幽问得心里一惊,顿了一下,脸上露出了慌乱的表情。 第一百二十五章 “我呸,你若真的与帝玦毫无嫌隙,恩爱无比,怎么这一次他却不肯相信你的话?却信了我的话?”莫暖轻笑道,眼中闪着恶毒的目光。 “若不是你扮成玄七的模样,哪里由得你在我们俩之间胡言乱语?”郁泉幽咬牙切齿的说道。 莫暖莫名的笑出了声,接着便是一阵,哈哈大笑,然后又冷然的盯着郁泉幽看,“那你倒是同我赌一赌,若是他看见你欺负他妹妹这一幕.....他还会隐忍着不爆发吗?郁泉幽我只问你,你敢不敢同我赌?”她这样的问话将郁泉幽问得心里一惊,顿了一下,脸上露出了慌乱的表情。 “不管如何,这些事情总是你污蔑的,并不是我所作的事情。我绝不会承认,帝玦也绝对不会相信你的鬼话....”她话中已然底气不足。 莫暖忍不住嘲讽起来,“郁泉幽,你这般便是不敢同我赌。你若是当真相信帝玦不会误会你,便一定会放开心同我赌一场。” 她被莫暖说的心中发麻,郁泉幽知道,这明明是莫暖故意挑衅她的,可心底却忍不住想,若是帝玦当真不相信她又该如何。 “我不会同你赌。也没必要同你赌。你这样的人不过是吃不到葡萄反说葡萄酸罢了....”郁泉幽心中已然不安。坐上那女人又轻笑一声道,“你来之前,我已经向玲珑殿通知了一声,只怕他已经要赶过来了...你说当他瞧见你对他亲爱的妹妹下手,会如何想你?” “你说什么?”郁泉幽心中虽然早有准备,却依然被莫暖这话吓到了。 “我同你说的便是字面上的意思。”莫暖眸光一闪,露出浅笑。而清运殿外的结界此时也忽然有了动静。 莫暖冷笑一声喃喃自语道,“他来了。” 郁泉幽被她这一句喃喃吸去了目光,转身朝着门口看去。莫暖却趁着此时变换成了玄七的模样,转而便到了郁泉幽身边。 手中忽然有了一种冰凉的触感,郁泉幽愣然的朝着手边看过去,只发现自己现在正紧紧的掐着莫暖的脖子。而那人几乎快要窒息。 郁泉幽惊吓不已,急忙向要放开,却被一种强大的力量锁住了手指。她拽也拽不开,推也推不开。正当焦急时,清运殿那紧闭的大门忽然被轰的一声打了开来。 “你在做什么?”身后传来帝玦熟悉的声音。郁泉幽身形一颤,突然便放开了莫暖的脖子。 她心惊肉跳的朝着门口那人看过去,急忙唤了一声,“帝玦,不是你看到的这样,我...” “我以为...我以为,至少玄七你不会碰...”帝玦沉下了脸,冷冰冰的看着郁泉幽,“没想到,你竟然真的这般歹毒。” 他朝着郁泉幽走过来,猛地用力握住她的下巴,微红的双眼同她对视,一字一句的对她说道,“你现在要我如何信你?” 郁泉幽慌乱不已,看着他眼中满满的不相信,突然没了话语,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便知道,你终有一天会来清理我们之间的关系,我虽被天帝封神,却终究还是魔界中人,正邪从来不和,你又如何能够放的过我?只是玄七还是个孩子,你却对她动手,郁泉幽...你怎会如此歹毒?” 他的语气里充斥着失望与凉意,浸冷了她的心。 郁泉幽挣扎着,眼睛生涩了起来,只能吐出三个字来进行无力的辩词,“我没有....” 他似乎不想再与郁泉幽多说些什么,放开了手,她只觉得下巴一松,身体失了重心,跌坐在地上,坚硬的石板硌痛了她的手掌。 她眼睁睁的看着帝玦抱起地上虚弱无比的莫暖拂袖离去。莫暖乖乖的躺在他的怀中,冲着她冷然一笑,轻蔑藐视。 她低下眼眸,苦涩无言,在他面前,她竟想不出丝毫反驳的话语。这场豪赌,算是她输了...在玄七面前,帝玦果然选择了不相信她。 他或许相信过她一次,相信郁泉幽不是杀了他父亲与母亲的凶手,相信她没有对玄七起了杀意。如今亲眼瞧见她对玄七动手。帝玦对她的信任瞬间分崩离析。她又该如何向他解释,在他身边的沐玄七是假的,而真正的沐玄七生死未卜,这就像当初她不听他解释一般,风水终究会轮流转的。 帝玦的拂袖离去让郁泉幽几乎万念俱灰,而腹中的胎儿因为她大起大落的情绪而开始出现胎滑的现象。她倒在地上,肚子剧烈的疼起来。 渐渐的,便被剥离了意识,昏迷了过去。 这一昏迷,又是一天一夜。 郁泉幽在浑浑噩噩中醒过来,伶云已经哭肿了双眼。她稍稍挣扎一下,便感觉小腹上传来剧烈的疼痛。 她皱了眉头,心中惊慌起来,抚着小腹,冲着伶云虚弱的说道,“我的孩子?” 伶云的表情十分难过,却还是摇了摇头道,“主子...清竹医神断然不会让你和小主子出什么事情,您不必担忧。您现在需要好好调养,万不能在如此下去。” 郁泉幽难以忍受小腹上的疼痛,只动了一会儿,便当真懒得在动。她看了看周围的场景,张了张干裂的嘴唇道,“是不是....回了别鹤仙居...?” 伶云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床上的人沉默无声着,双眼空洞的盯着屋檐上看。伶云在一边瞧着难受至极,到最后实在忍不住便气呼呼的说道,“那莫暖当真是不要脸...主子莫要因为她气坏了身子...当真是不值得...至于魔君,他迟早有一天会发现莫暖的真面目,到时就算是跪下来求你的原谅也是必须的....” 郁泉幽苦笑一声道,“如何让他知晓?他如今是对莫暖的话深信不疑...我在他心中不过是杀害她父母,又企图对他妹妹动手的人罢了...” 她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待在别鹤仙居之中,无所事事时总是会盯着院子外的桃花瞧着。却不知为何莫名觉得自己的眼前越来越模糊。日复一日,她身上的煞气却不同往日那般来的猛烈,这一次却是悄悄潜来,无声无息的消耗着郁泉幽的生气与活力。 她总觉得眼前的景象忽明忽暗,于是心中不安的感觉越发强烈。这情景就像是当初她从冥灵洞中出来一般,几乎快要失去视力,瞧不见眼前的一切。 她麻木不仁的坐在桃园之中,越发的自暴自弃。 后来有一天,伶云前去郁泉幽房中送去膳食。推开门,却未曾瞧见郁泉幽的身影,于是便急忙满院子的寻找她。可一个偌大的别鹤仙居找遍了每一处,都未曾看到郁泉幽的一丝身影与踪迹。 伶云慌了神,可此时的清竹却恰好不在别鹤仙居之中,谁又能够助她一起将郁泉幽寻回? 而突然消失的郁泉幽,在那一天独自一人前去了牙骨洞的附近。 这些天她虽然几乎万念俱灰,却依然想要找到真正的玄七。沐玄七是无辜的。是她与莫暖,与官芸柔之间最不该牺牲的人了,她不能任由沐玄七就这样被囚禁着,于是一直私底下悄悄派人察探着沐玄七的气息。 终于,底下人来报,说是在牙骨邪界附近的炎魔洞中发现了沐玄七的踪迹。于是她顾不得身体虚弱,急忙赶了过去。她将腹中孩子呵护周全,拼尽了全魂之力维护腹中孩子安全,才朝着有着沐玄七气息的地方悄悄走了进去。 她未曾想过,她这一脚踏入炎魔洞之中,一入便是三月囚禁光景。她查询的没错,玄七当真被囚禁在炎魔洞之中,而看守她的人便是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的官芸柔。 三月之内,她被法力忽然大增的官芸柔折磨的遍体鳞伤。而她自己也因为不断以灵气护住腹中孩儿而无法自愈伤口,处处都是伤痕。 郁泉幽觉得可笑,一个人运气不好的时候,当真是所有仇敌都会一起找上门。当年的郁九幽有多恨郁泉幽,这三个月的折磨便有多么惨烈。 她忍受着,为了寻找机会将玄七救出去,默默承受着这一切。 她失踪了三月,外面已然闹得天翻地覆,而作为当事人的她却毫不知晓。只是一心想着如何将沐玄七救出去。 郁泉幽从炎魔洞逃出来时,已与外界完全断绝了联系身上伤痕累累,仓惶的逃到峰行山脚下时,身体已然是支撑不住了的。 “嘘....”她吹了口哨,将白鹤从天界唤到了此处。白鹤几月未曾见郁泉幽,似乎极为想念。可她却没有心思去安抚白鹤的心情,。 三月,她蛰伏三月,在今日终于寻到机会将沐玄七就出来,若是郁九幽与官芸柔追了上来,便是功亏一篑。 她匆忙从怀中掏出清竹曾今给她的法宝浮绿镜,将它交给了白鹤,用灵识嘱咐它一定要将浮绿镜交给狐墨。她将沐玄七放在这面镜子之中为的是不让追兵循着沐玄七身上特有的气息追到此处。可沐玄七若是还随着她一起奔走逃跑,只怕极为不安全。 第一百二十六章 郁泉幽看着它得令飞向情陌岛的身影,她松了一口气。只要浮绿镜交到了狐墨手中,玄七便能得救,此时她只要做好引开官芸柔与郁九幽的追兵就好,这样玄七便能获得最大的安全保障。 她在峰行山脚下休息片刻,刚准备上路,并有一堆魔兵将她团团围住,郁泉幽心中暗惊。官芸柔与郁九幽的追兵怎会来的如此之快? 她不禁抚上小腹,这个未知的小生命,她决不能再让他受苦,若再一次被抓回炎魔洞,只怕她腹中胎儿便保不住了。 炎魔洞三月,她几乎用尽了身上所有的全魂之力,而此时天地灵力也所剩无几。 郁泉幽以最后一部分的天地灵力保护住腹中胎儿,一边与这群魔兵打斗,一边像琼津山的方向逃去,只要到了琼津山的天梯处,她便有法子躲过这些人的追杀,天梯之上驻守的都是飞虹的兵卫,可以护她周全。到时就算是郁九幽也不可能在这个时间段与天界发生正面冲突。 只是她没有想到,她这样一去,便是被囚禁在琼津山下九年之久。 她使出全身解数拼命的逃着,被魔兵逼致琼津山壁断崖之上。 此时她的身上也有多处伤口迸裂,流血不止。郁泉幽咬着已是发白的唇,只身立于断崖之上,染了血的白纱在她周身飘荡。她盯着那些魔兵,眼里泛出冷意。而突然团成一圈的魔兵们都恭正有序的让开一条路。一个熟悉的身影向她走来。 她以为是官芸柔或是郁九幽,只是当郁泉幽看清楚来者的容貌之后,却怔愣在原地,他步调轻慢,一身墨色长袍在空中慢慢摆动剑眉入鬓,眉眼如辰,只是那薄凉的唇角无了平日里对她笑时的温柔,只有冷冽与决绝。 要杀她的人竟然是.....帝玦。她不禁觉得凄凉,如今她竟落到这种田地,不仅仅是她的亲姐姐与曾经的好朋友要追杀她,就连共眠百日的夫君也要杀她吗? 她盯着他漫步踱来的身影,等着他开口。 “降雪,三月未见,你可真能躲。”他忽是冷笑一声,眸如冰砾,直盯着郁泉幽,寒意瞬间浸满了她全身。 他这眼神,这语气,就像自己是他八辈子的仇人一般。 郁泉幽苍白着脸色,“你什么意思?” 如今他在开口唤她,便再也不是从前那般温柔的模样,昔日对她的柔情早已泯灭。 “你灭了六界天兵天将几百多人,又大闹人间,扰乱六界秩序,早已被六界通缉,难道你不知道?”他语气轻挑,冷眉对立。 “什么?”郁泉幽听的愕然。她被困在炎魔洞三个月,总会有什么乱六界之举? 她不可置信,竟有人假扮她在外面胡作非为。郁泉幽立刻想辩解些什么,却在下一秒对上了他的眸,被他眸中那一抹不屑与讥讽,厌恶和不相信的神情淋湿了心。 她问的有些悲切,“你相信是我干的?” “哪一件事不是你做的?”他反声质问她,语气里充满了笃定。 郁泉幽只觉得可笑至极。这三月里,她拼命为他寻找玄七,为了他甚至不惜伤了自己保住腹中胎儿,他却如此不相信她。郁泉幽忽是大笑起来,“帝玦,你既然全然相信,是我做的,那还多这些废话做什么,直接上来杀了我呀?” 她眼里笑出了泪花,执剑的手一屏,指向了他,“来与我一战,战赢了我,我便跟你回魔界,任凭你处置。” 郁泉幽知道以她现在的内力根本不可能与她一决,她的结局只可能是输。可是她依旧想要看看帝玦是否真的对自己下得了手。 帝玦嘴角泛出一丝冷意,毫不犹豫的举剑向她刺来,刀走剑锋,银光如雪,青墨长发随风飘飘絮絮 他的一剑没有丝毫犹豫的没入了郁泉幽的腹中。 一阵剧痛传来,她惊愕地盯着他。失望,绝望,不解和难过一起涌上心头如同五味杂成一般洒在心间。郁泉幽抚上小腹,泪水崩堤,一下子涌了出来额上因为腹中剧痛而直冒冷汗。她感觉腹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流逝,粘稠的血液,顺着她的双腿滑至了地上,她仓皇地退了几步,站在悬崖边缘。 “帝玦,原来在你心里我一直都是这样,一个歹毒之人.....”她笑着对他说着这句话,“你竟是这般的对我无情无义?” 郁泉幽用染满了鲜血的双手奋力地拔出了没入她腹中的那把剑掷之入地,苍然大笑,笑得凄惨,笑得绝望。 “帝玦,你说过今生你不会再负了我们的誓约,而今你却再一次食言,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 郁泉幽闭上了双眼,张开了双臂,向后面那万丈悬崖之中倒了下去。 闭眼前,她看到了帝玦眸中闪过的一丝慌乱,那么的不切实际。 她自嘲着,死到临头,她却依然不想相信他对自己如此绝情。 耳边凌厉的风用力的刮着,她在急速下降的过程中失去了知觉,迷糊意识之中,她感觉她的全身被一层红光裹住,缓缓的降落到地上。 只是郁泉幽那时已被腹中痛觉折磨的痛不欲生,体内情煞因她受伤而蠢蠢欲动。 她苦笑不已,从那样高的地方跳下来,就算是神仙,也该会被摔得粉身碎骨,可她却又一次被救了下来。她蜷缩在地上,努力的睁开双眼,发现这琼津山下的天空正被一层诡异红色笼罩着,还隐约浮现出一些八卦阵样子的符号。郁泉幽全身上下毫无力气盯着那些符号也是无法动脑思考,只觉得腹中绞痛,袭满全身。 她咬紧了下唇,在一阵阵的剧痛中晕了过去。 郁泉幽不知道自己昏迷了有多久。她是被一阵“吱吱”的叫声惊醒的。 醒来时,九樱便呆在她的身边,十分乖巧。 而自己身处于一处山洞之间,身边的火盆燃烧着,暖意从石床边缘渐渐的朝着她传来。 她迷开双眼,全身变如同瘫痪了,一般动也不能动,她面如死灰一般呆滞的看着周围的场景,不由得嘲讽起自己来。 即便是这样,她也依然脱离不了苦海吗? 郁泉幽闭上双眼,甚至有些不想再睁开眼睛。 她浅浅的叹了口气,不远处便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一阵耳熟的叫唤声传来。 “小幽,醒了吗?”是狐墨的声音。 明明狐墨在此地很是奇怪,可郁泉幽却没有心思再去想这些事情,懒懒的没有回应,如同僵尸一般躺在石床上。 狐墨也不急着唤她,见她不作声又低头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很久很久,身边再没传来什么大的动静,郁泉幽以为狐墨已经离开,这才悄悄睁开双眼,却发现这人正坐在她身边打盹。 郁泉幽此时已是满心绝望,几乎丧失了所有活下去的动力,看着狐墨的模样,忍不住冷漠的问了一句,“为什么要救我?” 淡淡的嘶哑声让一旁打盹的狐墨惊醒。 他满目通红,看上去已是几夜未曾入眠。 “醒了?”他急忙起身,想要将郁泉幽扶着靠到榻板上。 她却冷然的将狐墨的手打开,直直地盯着他,有些厌世的说道,“为什么要救我?” 狐墨低头看着她,嘴角想扯出一丝微笑,却连勉强也挤不出笑来,“你先好好休息吧!”他为她捻好被角,转身便准备离开。 “别走。”郁泉幽拉住了他的衣袖,挣了张嘴,最终问出了一句话,“他....怎么样....” 狐墨面色一僵,看着她,“挺好。” 这两个字无比的简单,却让郁泉幽心间酸涩不已。 “好吗?”她喃喃自语起来。 狐墨看着她消瘦的模样,轻轻扯开自己的衣袖,朝着外面走去。 “狐墨。”她忽然唤了一声。 青墨色身影停下来等着他说话。 “你不应该把我救下来的。”郁泉幽说的极为苦涩。 狐墨听在心中也不是滋味。 “不管怎么样,你终究是天帝的亲孙女。陛下不会丢下你不管,自然也不可能让你死在这里。”他丢下一句话没有温度的话。可狐墨却知道,只有这样才能让郁泉幽记起来,这个世界上除了帝玦,还有她的爷爷,还有穷桑的父母。 他走到离郁泉幽不远处的桌子边拿了一个木盆,便朝着光亮处走了过去。 郁泉幽浑身无法动弹,自然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她只是万念俱灰的盯着黑漆漆的石壁看,根本不在乎自己身处何方,心中犹如死水般平静,眼前闪过的景象则是帝玦将剑刺入他腹中,对她狠心至极的种种。 过去她总以为,以前的他们解开了所有的误会,总有一天会好的。 他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帝玦不会不相信他。原来这一场豪赌,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 她闭上眼,满脑子便都是噩梦。针扎般的疼慢慢从她的小腹蔓延至全身。心间的堵塞更是让人难以排泄。 第一百二十七章 时隔三月,从未开口对狐墨询问过一句话的郁泉幽终于将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 “你失踪的那三个月,有人冒充你在六界大肆杀虐...天帝终究是没有办法拗过众神将你封印的请求。便派我前来护住你。那一日在琼津山上你坠落山谷。众神便乘此机会将我们封印在了此地...陛下知道你没有事...”狐墨平静的说着,说到一半,话终究还是被郁泉幽打断。 “所以,便不来寻我了是么?狐墨...你说,爷爷是否也相信,那三月之内,在六界干下那等杀虐之事的人就是我?”郁泉幽苦笑一声,声音沙哑。 狐墨一颤,低头在她身边捡着柴火,不做声。 “狐墨...天帝同诸神要将我封印在此处...我一个在夫君眼中都是胡作非为,心肠歹毒的人,你又何必来陪我?”郁泉幽扯出一抹笑容,那一抹笑容极为讽刺,好像是在嘲笑着什么。 “我信你。”狐墨只说了三个字,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让郁泉幽心中激起无数浪花。 她收住笑容,将脸埋在臂弯之中,再一次没了声。 琼津山,帝玦联合诸神,亲手将她送入山谷之中封印。那一天,若是狐墨没有跟在她身后,她的确会粉身碎骨,葬与这琼津山谷的润土之中。郁泉幽也没有想到,原来那一日她闭眼前所看到的八卦阵竟然是诸神设下的封印。 她自嘲着。她这条不值钱的命算是救下来了。可救与不救又有什么区别?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几乎是一夜之间所有的一切,所有她想要好好保护的东西全都没有了。 狐墨在洞口远远看着蜷缩在角落里的她,沉静的眸眼之中带着一丝无奈与克制。 六界。当真是无情的六界。就算郁泉幽从前战功赫赫又能怎么样?就算她是曾经高高在上的天界公主又能怎样?只要有污蔑与诽谤,那些忌惮着她身上所拥有的全魂之力与天地灵力的众神们依然会毫不犹豫的将她抛弃。 正与邪又到底有什么区别? 他悄悄的叹息着,望着洞外微亮的天空,心里想着,余下的日子,只要他能够好好的守护着她便好。就算整个八荒六道将她抛弃。他还会奋不顾身的陪在她身边。 在这琼津山谷之下,他们两个人过的越来越像凡间的一对普通兄妹。 时间就在一眨眼的功夫中消失。一年。整整一年,郁泉幽从未从洞中踏出一步。她的伤养了一年也未曾痊愈。心伤,又岂是苦涩难闻的药汁可以治疗的? 她坐在榻上,呆呆的望着洞外的风景,抚上小腹没有来的说了一句,“若是他还在,现在应该有六个月大了吧?” 这个她使出浑身解数来保护的孩子,被帝玦一剑毫不犹豫的送去了黄泉。她所珍惜的,却是他所厌恶的。一年,郁泉幽对帝玦的恨便愈发的深刻。 她的一句喃喃自语让一旁的狐墨听着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不是说好不提了...?怎么今日又开始说了起来?” 郁泉幽微微一笑,平静不已的朝他看过去,十分淡然的说了一句,“是...不提这事...只是,今日的日子有些特殊...这个孩子好歹在我腹中待过一段时日,他的忌日我这个做娘的不记得,又有谁能记得?” 狐墨沉默下来。他知道郁泉幽指的是什么。于是不敢在听郁泉幽继续往下说,“快要中午了...可想吃些什么?今日我给你做香菇炖云腿片如何?” 她不做声,算是默认。 等到狐墨的身影从洞口慢慢消失,她那双呆滞的眼睛才稍稍有些转动。 郁泉幽动了动身子,走下床,慢慢踱步到洞口。阳光从洞口照进来,有些刺眼。她忍不住拿袖子去挡,眼前渐渐模糊起来。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将脚踏出去,有些犹豫,迟疑不决。 住在琼津山谷下的这一年,她身上的煞气似乎被压制了不少,可眼前却是模糊的一天。 其实刚刚坠落于这谷中后的三月,她便想要踏出洞外走走。可那时的她只是踏入洞外一步,便觉得双眼刺痛不已,甚至从眼角流下了血迹。狐墨那时恰好在她的洞前,被她这副模样吓到,之后的很久,他也不准自己踏出洞外一步。 郁泉幽知道,自己这双眼之所以会变成这样,便是因为身上的煞气越来越严重。可她却不明白为何近日自己身体内愈发蠢蠢欲动的煞气平息了许多。双眼除了清晨时会看不清东西,其余时间还是能够清晰的看得见的。 照理说,她那日从琼津山崖上坠入山谷时,浑身煞气皆被触发。她回归天界后,便一直刻意压制体内煞气。那日触动后,牵连了体内各处筋脉,再加上受了伤,煞气应该来的更加凶狠。现在却愈加的被削弱下去。她心底奇怪,可整个人却懒得猜想这里面的门道。 一年了,她想从洞中出去,却总害怕眼睛会因此永远看不见。 琼津山谷的阳光总是很好,她想要去看看,也该晒一晒身上的霉味。 郁泉幽刚准备走出洞口,狐墨却不知为何返回了石洞,瞧见她一步步正准备走进来,便急忙拦住了她的脚步。 “你忘了半年前的事情了?若是眼睛再被刺伤怎么办?”狐墨丢下手中的菜筐,拉着郁泉幽就往石洞里走。 她挣开狐墨的手,站在洞外不肯进去。 “我已经因为这双眼睛待在洞中一年之久,难道以后真的要我待在洞中永远不出来么?”她有些泄气,发着脾气。 狐墨默默的放下衣袖,垂下眼眸微微叹了一口气,“你先别走。” 他总是拗不过她,也只能顺着她的想法。狐墨朝着洞中走去,郁泉幽低垂着头有些沮丧。 不一会儿,狐墨悄悄从洞中走出来,手中拿着一条泛着白光的凌布。 他悄悄走到她的身后,将凌布缠绕在她的双眼上,轻柔的说道,“日后出去带着凌布。稍稍遮挡些阳光,对你的眼睛有好处。” 郁泉幽站在那不动,静静的任由他替自己带好凌布。睁开双眼时,眼前除了一片白茫茫竟然还看得清周围的一些景物。她有些惊讶的说道,“这凌布怎么这样薄?” 狐墨唇角一弯笑道,“青云山的白光所造,取天然炫光所作,自然是很薄。你带着也轻便。我本打算等再过半年之后再给你。” 郁泉幽听着他有些无奈的语调,不知不觉的沉默下来。 “你可以到处逛逛,我先去烧饭了。”狐墨没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拿起地上的菜筐朝着一旁另一个劈出来的小石洞里走去。 “狐墨。”郁泉幽忽然叫了一声。 那人在洞口前停了下来,扭过身看着她温和的说道,“怎么了?” 她低下头,手指在裙摆两侧不安的磨蹭起来,“谢谢你。” 谢谢你,在我最受伤最自暴自弃的时候愿意陪着我。谢谢你,在我失去一切的时候,愿意陪着我。 她在心底默默的说着,千言万语凝聚成了三个字。 狐墨微微愣了一下,嘴角带上一丝苦涩的笑容,依然宠溺温和的说道,“我是你的兄长,照顾你本是我的责任,你不必同我说谢谢。”他顿了一下,转身进了洞中。 郁泉幽深呼一口气,在原地转了个圈,看着这里陌生的环境,心中竟然没有丝毫起伏。好像是习惯了这一年里在这山谷之中平淡住着的生活。有时候她在想,或许这一次她就这样被封印在此地,未免不是一件好事。 她漫步走在山洞前的一片土地上。洞前的一片肥沃的土壤被狐墨开采出来种满了各类蔬菜。田埂边上种上了几棵矮小的梅树,虽然现在这个季节还未曾开花,却也是极好的意境。 郁泉幽沿着田埂走到尽头,在一片花海之中停下,抑郁惆怅的心情不由得好了许多。 她抬头仰望着周围高高耸立的崖壁。 她慢慢坐在花坛边上的土埂上,看着周围的风景,缓缓安静下来。 狐墨做好饭菜从石洞里出来,便瞧见花坛边上安静坐着的她。他就这样静静看着有些迷了双眼。这一幅景画在他眼中是这世上最美好的意境。 他微微勾起唇角,冲着那边的人轻轻唤了一句道,“饭做好了。小幽,云腿片你最爱吃。吃完要不要同我去山上打些野味?” 郁泉幽隐约听见耳边一声叫唤,扭过头便瞧见狐墨对自己招手,于是点了点头,时隔一年终于露出了一丝浅淡的笑容。 狐墨看到她的笑容有些心颤。这一年内,郁泉幽从不曾对他展开过任何一丝笑容,就像是没有生气的木偶一般,成日蜷缩在床榻上动也不动。唯一一次出行,双眼却被狠狠的刺伤,从那以后更是寡言少语。 如今看到她露出这样的笑容,狐墨悬着的一颗心莫名便安定了下来。 郁泉幽缓缓朝着他走过去。 第一百二十八章 “今天的云腿片我先清蒸了一下,和菌菇一起爆炒了一番,味道或许会更好些,你尝尝。”她刚刚坐到石桌前,狐墨便唠唠叨叨的讲道。 郁泉幽静静的看着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兄长怎么每次在我面前便这般的唠叨?” 狐墨看着她有些开怀的笑容,稍稍一怔道,“你也叫了我一声兄长,作为你的兄长,自然是要处处都关心你的。”他低下眸,掩去眼中的一丝落寞,弯起嘴角浅浅的笑道。 郁泉幽低下头,拿起筷子夹了些菜放在狐墨的瓷碗之中。 “兄长...真的谢谢你。”她无比认真的说着,表情十分凝重肃穆。狐墨又是一愣,嘴角的笑意逐渐消退下去,“你...能不能不要同我说谢谢?” 郁泉幽顿了顿手中的筷子,低下眸沉默了几秒才抬起头勉强露出笑容道,“饭后,兄长预备着带我去这琼津山谷的哪一处山脉打野味?” 她转移了话题,狐墨只好顺着她的话说下去,“龙津山脉上的山鸡倒是挺多,咱们去那里打几只回来,之后好几日都有的肉食可吃。” 她点了点头,倒是一幅高兴的模样。 吃完饭,她撑了个懒腰,一幅舒坦的模样,看了看碧蓝的天,又喃喃自语着说道,“也不知...伶云与师父在外面怎么样了...覆杭有没有从冥界出来...四师姐回了苗疆...还能再回长白么?” 一年多以前,就是覆杭从大月宫消失的三个月后,冥界传来兵变的消息,冥王的亲嫡兄带兵反叛,冥王座下一名小童子带领数万冥兵评定叛乱,虽然战乱被平息,那小童子却受了重伤。郁泉幽是从帝玦那里知道,冥王座下的那一位小童子便是潜入冥界的覆杭。 差不多两年以前,天帝命令覆杭伪装成冥王座下一名小童潜入冥界,在潜伏的时间内规劝冥王芥未怜加入反对炎珺的队伍。覆杭接到命令自然是不可反抗,第二日便乔装成了一名冥族童子进入了冥界,有靠着自己一身实力与才华,好不容易混入了冥王宫之中,当了芥未怜座下一名小童子。而为了取得芥未怜信任的覆杭自然要在芥未怜嫡兄兵变时带兵出战。 只是覆杭到底还是一个天族之人。冥界的一切都不适合他。自然在那一处作战也没有多大的优势。 因此那一战之中,覆杭受了很重的伤。而彼时的禾玉央因为到了年纪接管苗疆,而从长白回到了苗疆。一年多以前,玉央同她寄的最后一封信只是匆匆交代了几句她一切安好,便再无其他。 郁泉幽是不知这二人后来究竟怎么样了,也正因为如此才更加心心念念。可如今的她却被困在这琼津山谷之中,就算是想要知道也没有办法。 狐墨没有听见郁泉幽这一声喃喃自语,转身去了灶房之中拿了锄头与箩筐,冲着她道,“走不走?” 她急忙点点头,笑着跟了上去。 琼津山的山脉地势有些凶险。狐墨一路护着她往上走,却叫郁泉幽有些不好意思。在这诸神设下的封印之中,她与狐墨虽能保持神身不受伤害,却并不能使用自身的法力与灵气。这样一来二去,他们两人在这结界与封印之中除了能够长身不老,其余的其实同凡间的凡人没什么两样。 山岭荒野之间的活物很是难以寻找。狐墨放了诱饵设置好了机关,才同郁泉幽一起躲在树后面悄悄的观察。 一下午的时光能打上两只山鸡。郁泉幽高兴至极。在这山岭之间好不容易荡漾起了银铃般的笑声。狐墨见她如此开心,不知不觉中便也笑了起来。 两人倒是将这时光过得很是惬意。郁泉幽一度觉得这样的时光像极了从前还没有认识帝玦之前的她。那样开心,那样快乐,没有一点不愉快的时光,也从来没有绝望的时候。 就像儿时,狐墨常常带着她到处胡闹。仿佛一切又回到了从前一般。 郁泉幽笑嘻嘻的冲着狐墨道,“兄长...这样的日子当真是好...” 狐墨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发,忍不住也笑了起来,“只要你高兴就好。” 她冲着他龇牙笑着,似乎又恢复了从前古灵精怪,贪玩调皮的性子。这样的她看在狐墨心中,蓦然少了些对她的愧疚。 琼津山下的田园生活,倒是让这两人过的一天比一天惬意。而郁泉幽对于狐墨的依赖也越来越深。可无论依赖再怎样深,她对于他却永远只限步于兄妹情深。。 知道她心中想法的狐墨也从未曾踏过二人之间的防线,便这般相安无事的在被封印的琼津山谷之中生活了九年。 九年的时光倒是一晃而过。时间总是溜的很快,快的一眨眼的功夫便全没了。 郁泉幽生活在这山谷之中,俨然活成了一个凡人。她倒是十分快乐,这山谷之间没了六界的纷扰,没了从前的那些糟心事,自然让她身心十分愉悦。 九年以来,她一直过的很好。而这样美好恬淡的风景却在某一日的午后被无情的打破。那一日山谷顶端封印被一个从天而降突如其来的人影砸开了一条裂缝。 彼时,郁泉幽正在田埂上擦汗休息,只听见斜对边的天际处传来一声巨响。她被吓了一跳,急急忙忙朝着传来巨响的山林间看过去,很快便瞧见那翠绿的山林间燃起了一股焦浓的黑烟。 她有些吃惊,朝着天际仰着头看了一看,便瞧见那成天以红色火光照耀着的八卦封印此时此刻却被冲出了一个巨大的裂缝来。那一条裂缝闪着银光,看着很是奇妙。 从那条巨大无比的裂缝之中,呼呼的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冷风,伴随着浓浓的灵气。郁泉幽忽然察觉到自己的脉络间一股好久未曾攒动的灵气开始在她的经脉之中到处窜动起来。 她皱起眉头,盯着那条裂缝,双手悄悄运转起体内的灵气,竟发现自己现在可以稍稍调动了一些灵气。难道是那封印被一团不知名的东西撞出了一道裂缝,才会引得她现在会如此么? 郁泉幽心中有些不安,便急忙拿着锄头,朝着那座冒着浓烟的山巅上寻了过去。一直待在她身边的九樱急忙跟了上去,似乎是害怕自己的主子出什么事情。 九樱跟着郁泉幽身后,无意间发现自己的速度比平日里快了一些,于是迅速朝着郁泉幽的脖颈上窜了过去。 而郁泉幽也习惯了它这般突然出现。心中一心想着查看山巅的异状,自然没有注意到九樱此番的不对劲。 她的脚程比平日里要快了许多,或许是那封印破裂的缘故。郁泉幽很快便来到了冒出浓烟的山巅之上。 山岭之间,到处弥漫着呛人的浓烟味,郁泉幽捂着鼻子堆起眉头,悄悄靠近那冒烟的地方。 在浓烟之中,郁泉幽渐渐瞧清楚了藏在里面的东西的轮廓。这看上去倒是一只鸟的轮廓。只不过这鸟怎会烧焦成这副模样? 郁泉幽掀起衣袖,将周围的浓烟扫了去一些,越发看清楚里面东西的轮廓,便越发确定那就是一只鸟。 “琼津山何时来了这么大一只鸟?什么鸟能将琼津山的封印冲破?”郁泉幽盯着那只烧的乌黑的焦炭鸟自言自语起来。 她慢慢蹲下身子,仔细的盯着这只鸟看。越来越觉得这鸟不平凡。 单反鸟类,没有她不知道的。穷桑是鸟儿的故乡,是她们凤凰一族的栖息之地,这世间万种鸟儿皆从穷桑繁衍生息。照理说,就算这只鸟烧焦了,她也应该能够看的出来到底是什么鸟类。 可奇怪的是,她不但看不出来,也没有任何感应。 这不禁让郁泉幽狠狠的皱起眉头。正当她想着这到底是什么鸟儿时,不远处传来了狐墨的一声叫唤,“小幽。” 郁泉幽一抬头,便发现狐墨正满头大汗的提着锄头向她跑了过来。 想必他是从琼津山谷的另一头奔跑过来的,否则也不会这般满头大汗的模样。他也应该是被山间这一声巨大的声响和浓烟吸引过来的。 “兄长来了?”郁泉幽又低下头,继续盯着那只烧焦的鸟儿看。 “这山间冒出这么大一股浓烟...怎么了么?”狐墨擦了擦头上的汗,气喘吁吁的询问道。 “倒不是什么稀奇事...只是这里多了一只鸟?我作为穷桑的公主,竟然认不出这鸟是什么类别...”郁泉幽口吻中有些无奈。仔仔细细的看着这鸟,百思不得其解。 狐墨缓缓蹲下身,也看起这黑压压的鸟儿来,随后眸中猛地一惊,便皱起眉头淡淡的说道,“这...这鸟不是凤凰么?小幽...你连你的原身都看不出来了?” “凤凰?”郁泉幽一惊,急忙再次仔仔细细的大量了一番,随后咧开嘴笑了起来,“还真是只凤凰...怪我,倒是忘记了凤凰涅槃这一历劫...凤凰涅槃之后稍有不慎便会烧焦成一直碳鸟。只是我这同类烧的太厉害了...还当真没怎么认出来...” 第一百二十九章 狐墨倒是没什么心思笑,皱着眉头很是奇怪,“琼津山谷怎会掉下来一只凤凰的?” 郁泉幽也觉得不可思议,“一只凤凰....稀奇的很,稀奇的很。凤凰一族乃为穷桑的皇族。从来不擅自从穷桑之中出来,就算是凤凰涅槃遇了劫也绝不会坠落此地啊....?” 两人蹲在这一处山林里倒是觉着稀奇古怪。于是细细的研究许久才拿定主意将这只焦了的凤凰带回山洞之中。至少得先瞧一瞧到底是个什么品种才对? 郁泉幽在想,说不定眼下这一位还是她穷桑的哪位皇叔或者皇姑呢? 只是这焦透了的凤凰全身上下都是一股臭味,放在山洞里实在呛人的很,连着将狐墨的寝宫也熏满了臭味。郁泉幽倒是稀奇,什么样的凤凰涅槃遇劫之后会发出这么大的臭味? 这情景怎么同她以前涅槃遇劫时有些相似。她对着这只臭凤凰发呆,实在有些好奇它到底是什么品种? 可这臭味倒是呛得她实在有些受不了,于是将这只臭凤凰的一双爪子倒吊着抓起,便一把扔到了洞外面去。心里却默念着,“不管是哪位皇叔还是皇姑...莫要怪降雪无情...您这味儿实在太大了一点,小侄实在受不了了...见谅见谅....” 这臭味熏到她半夜都不得安宁睡觉,实在受不了。于是猛地冲了出去,拿起锄头便在一旁的山崖下面凿了起来。 她这凿洞的声音自然很快便将熟睡的狐墨吵醒了,于是便瞧见那穿着粗布麻衣的身影猛地一下冲了出来,紧张兮兮的盯着郁泉幽看着,揉着朦胧的双眼说道,“这是怎么了...?怎么轰轰响?” “兄长...这臭凤凰的味道我实在是受不了了...即便是放在洞外我都觉得它太臭了...我得劈出一处山洞来,将它塞进去,否则我同九樱一整夜也睡不得了...” 郁泉幽拿着衣袖捂着嘴鼻,嫌弃至极。 狐墨放下一颗紧绷的心,也操起一旁的锄头来,“我同你一起,你一个人要劈到何年马月去?” 郁泉幽使劲儿的点着头,一脸嫌弃的看着地上那一坨黑漆漆的东西。 男女搭伙,果然是干活不累。这山崖下很快被他们劈出一个洞来。郁泉幽急急忙忙将这又臭又焦的凤凰扔进了劈出来的新洞里去。却发现天已经蒙蒙亮了。 她一肚子气,本想着好好睡一觉,这一闹果然到了清晨。 她气的跳脚指着山洞里的那位骂道,“老祖宗,你遇劫掉哪里不好非要掉进这琼津山谷...!亏得老娘脾性好,看在你是同类,还给你劈出一处山洞来供你住行...我同你讲,你若是醒过来,并不是我的哪位皇叔皇姑,我必然千刀万剐也不得放过你。” 她嘴上实在恶毒,听的狐墨不断发笑,“这九年来,你的脾气倒是越来越火爆了?” “兄长莫要嘲笑我...是这只鸟先不对,清饶了我的好梦,简直该死...”郁泉幽才不管自己脾气有没有火爆,总之这臭凤凰无缘无故打扰她的好梦便是不对。 她气呼呼的放下锄头,转身走进自己的寝洞中,倒头便睡。 狐墨却是已经清醒的不能在清醒。看着郁泉幽任性的耍着脾气,无奈又好笑,默默叹了一口气,扛着锄头拿上箩筐朝着一旁的山脉山林间走了过去。 郁泉幽这一觉睡到日晒三杆方才肯醒过来。 这刚刚醒过来,便闻见床头一股熟悉的苦药味,郁泉幽皱起眉头,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便瞧见狐墨端了一碗药站在她床头,正准备叫醒她。 “兄长...”郁泉幽呢喃一声,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 狐墨默不作声的将手中黑漆漆的药碗递了过去。 郁泉幽自然而然的堆起眉头有些无奈,“兄长...这药...我已经连续喝了六年...估计早就没有用了...能不能不喝了...反正我这双眼也差不多好了...?” “不行。”狐墨并不理会她那可怜兮兮的表情,神情坚决的说道。 郁泉幽哭笑不得,“兄长...这药的配方也是我配出来的...里面的药性我也知道,喝久了确实没有多大用处...我能不能...?” 狐墨摇了摇头,非要她将这药喝下去。 她也是无奈至极,只好端过碗来,捏着鼻子仰头便喝了下去。 她不知道为何狐墨这样执着的为她煎药。六年前,她在研究药理的时候,费劲苦心配出一副药来医治她的双眼。原本拿出方子时她并未曾报多大的希望。只是狐墨却不知为何深信她的医术,连话都没同她讲几句,便拿着锄头到山上按照她的方子采了药回来。 二话不说为她煎起药来。之后每日更是天不亮便去了山林采药。六年来每一日的药他都是每日巳时三刻一分不落的送到她床边让她喝下。要说谁更期盼她的双眼快些好起来,不过分的说,应该就是狐墨了。 这药也的确是有些用处的。她好歹也是清竹门下的弟子。她师父是个医神,她自己的医术也差不到那里去。只是也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这药方虽然对她的双眼能够起到一点点的复明效果,但终究敌不过她体内汹涌的煞气,药效也总是时好时坏。治得了一时却不能治得了一世。 她淡淡叹一口气,想着算了,就这样随着狐墨。反正这药方喝了也不会有什么副作用。若是能让狐墨安心,也就罢了。 只是或许连郁泉幽自己都没有察觉到,正是因为狐墨这六年来坚持为她煎的这副药才使得她体内的煞气至今平稳,除了能够影响到她的双眼之外,却并不能在她主要经脉之中搅动频繁,伤她心脉。 狐墨悄悄离开她的寝洞,往灶房之中走去。郁泉幽怎会知道他在煮药的同时,会取一滴圣火红莲的血珠溶于其中,让这药的压制性更加强烈。 郁泉幽伸了一个拦腰,下了床,准备去隔壁的洞穴之中瞧一瞧那只浑身发臭的凤凰。 出了寝洞,她以为那股又臭又焦的味道没有散去,可谁知这味道经过几个时辰的发散竟然完全闻不见了。 她觉着奇怪,于是去了灶房端了一壶水,拿上她亲手做的药膏,往新劈出来的洞穴里走去。 更加奇怪的是,那洞穴之中竟然也没了臭味。 郁泉幽一皱眉,走着陡峭的阶梯,慢慢钻进洞穴里,想着是不是那只臭鸟变回原形了。谁知一抬头,便发现一个姑娘躺在洞穴里的石塌上,昏迷不醒。 “还真的变回人形了?”郁泉幽嘀嘀咕咕自言自语着,将手中东西端过去,放在那姑娘的床头,正准备给那姑娘身上的伤处涂上药膏。 刚刚将那姑娘的手腕牵过来,便瞧见这姑娘的手腕上带着一串象牙手串同自己的一模一样,于是心中猛地一顿。郁泉幽吞咽了一口气,有些不敢将这姑娘翻身过来。 她慢慢皱起了眉头,缓缓的将这姑娘朝着自己转了过来。就在那一刻她看清了姑娘的容貌。 郁泉幽愣在那里,手中的药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她面如土色的站起来,不可置信的盯着石塌上的这个女子,手腕便不知不觉的颤抖了起来。 那姑娘似乎被这一声药罐的破碎声惊醒,慢慢睁开一双眼,模糊的景象渐渐清晰,她看见郁泉幽站在自己的面前,一脸震惊。那张唇干涸苍白,无力的动了动,从嗓子眼中冒出两个字来,“小幽....” 这一声唤却使得郁泉幽猛地一惊,仓惶的从洞中逃了出去。 郁泉幽慌的六神无主,一路朝外面逃去,站在大院中,浑身颤抖,尤其是双腿颤的更加厉害。 她怎么也不会料到,时隔九年,从琼津山谷外从天而降的遇劫凤凰....竟然是...官芸柔? 官芸柔是...凤凰....还是一只...金红血凤。 这才是令郁泉幽惊吓成这副模样的原因。凤凰一族在遇劫之后会变得虚弱无比,若与它是同类自然能看的出来它是什么种类。而凤凰一族虽然在穷桑之中属于皇族,却也分了好几种类别。上古时期的穷桑刚刚成为凤凰一族的栖息地时,凤凰母神曾诞下九子。上古孔雀一族神兽从穷桑分离出去独立门户,自然不算。剩下的八子渐渐在穷桑掌管大权,分为金红鸢尾凤,火凤,朱雀,青鸾,黄色鹓鶵,紫色鸑鷟,白鹄,大鹏。 前四种一直是凤凰的纯正血脉,只是后面的四种在上古到洪荒,从洪荒到纪元,再到如今的天元的漫长时光中不知怎得便渐渐变了血脉,演化成了其他鸟类,只凭着凤凰一点点的血脉还能在穷桑之中自称是凤凰母神的后代。 金红鸢尾凤是剩余八子之中,凤凰母神最为看好的一个,也是母神的嫡子,便自然而然的成为了凤凰一族掌管大权的帝王之脉。 而郁泉幽则是从古至今唯一一只银白鸢尾凤凰。 第一百三十章 官芸柔从来未曾暴露过她的真身。郁泉幽又怎么会料到她竟是一只金红血凤?自母后生下她以来,这整个王宫之中,便只有郁九幽同父亲,以及两个嫡亲的皇叔是金红血凤之外,哪里还有别的金红血凤? 至于家族之中,她也从未听说过官芸柔这号人物.... 难道,这官芸柔竟然是某位皇叔的孩子么? 郁泉幽心情起伏复杂。她当真未曾料到,她同官芸柔竟然有着一层血缘关系?这不禁让她更加的哭笑不得。像她这样的人...也真是难得...金红血凤就那么几只,这其中竟然有两只同她有着极深的恩怨。竟都是她的亲人。想来她做人也是人品差到了几点,才会遭到老天这样的报复。 狐墨似乎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从自己的寝洞里走出来,便瞧见郁泉幽一脸苍白的站在门前,似乎快要晕过去。于是吊起一颗心来,紧张兮兮的跑了过去,急忙问道,“怎么了?” 郁泉幽无力的摇摇头,指了指官芸柔待着的洞穴,尔后轻轻推开他,踉踉跄跄的朝着自己寝洞走了过去。 看着她有些慌乱的背影,狐墨皱起眉头,自然而然的朝着刚刚劈出来的新洞望去,便瞧见官芸柔跌跌撞撞的从洞中走了出来。 九年未曾相见的两人此刻在这里重逢,便这样默默寡言的站住了脚互相对望着。 狐墨面对官芸柔从来都是一种复杂的态度。他有着太多对这姑娘的亏欠,可站在郁泉幽这一方来讲,他又恨透了这个姑娘。他这样复杂的心思从未有人知晓,也只有自己晓得其中的苦涩与无奈。 当初若不是他任由忘忧前去了神魔战场,他那唯一的弟弟也不会死于非命。而官芸柔也不至于万年以来深陷痛苦无法自拔。 “狐墨。”站在洞口的女人轻声唤了一句。 “小幽她...?”她断断续续的说着,脸上的愁绪显而易见。 他心底并不想同官芸柔多说什么,虽然有着愧疚,可说到底,她这般痛苦的源泉归根结底也是她自己不肯放过她自己。 如今害的郁泉幽成了这副模样,再来他面前装可怜,他却连一点怜悯都没有了。 “你来这里做什么?”狐墨不知不觉冷了起来,话语中带着一股寒意,脸色逐渐沉了下来。 “我...”官芸柔低下头,似乎是知道自己从前做错了一般。 “等伤养好了便回去吧。不必在这里碍人眼。”狐墨毫不客气的说着。洞口的官芸柔不由得猛地一颤道,“你这么不愿意见到我?忘忧也是...九年了...他从不肯见我一面。我知道错了...我知道这么多年,是我一直在作茧自缚,是我不肯绕过自己...是我的错...我来只是想要同泉幽说一声对不起。” 她似乎真的知道错了,低着头,声音十分的低沉带着沙哑。狐墨转过身,默默走开,没有理会。心里却明白,这些年她或许真的尝尽了苦头,才知道自己当初做出的事情有多么的荒唐,才不顾性命来琼津山谷封印的结界里同郁泉幽说一声抱歉。 看着狐墨默不作声的离开,官芸柔低下眸呆呆的站在洞前不知所措。 郁泉幽失魂落魄的躺在石榻上想起九年前的种种,明明已经平复了许久的心情便在此时有荡漾起伏起来。 当年事当年情。她所经历的所有一切,让她筋疲力竭。这九年来,她住在这山谷中,好不容易平复了心中的伤痕,在官芸柔的突然出现后彻底打破。 她正呆呆的盯着洞顶摇晃着的篮子。洞口便传来一声叫唤声。 郁泉幽目光呆滞的转过头看了过去,便瞧见官芸柔一身是伤的跪在洞口,似乎在忏悔。 她在忏悔么?郁泉幽不由得冷冷一笑,呵了一声。当初将她害成这副模样的人...不正是这个女人?事到如今她又跑来忏悔些什么? 这些问题在郁泉幽心中逐渐凝结成一股怨气,怒火。她再也维持不住自己的状态,跳起脚来,冲到门前指着官芸柔狠狠的骂道,“你还来做什么?你来寻我做什么?我们之间的债,我欠你的债,早就还清了吧?你我之间如今隔着两条命,早已是血海深仇,你还来此处作甚?不怕我亲手杀了你么?” 官芸柔定定的跪在门前,垂着头,却十分肯定的说道,“你不会...” 郁泉幽一愣,不由得觉得可笑,“你怎么知道我不会?你这么肯定?官芸柔!你太高估自己了吧?我告诉你,我若是现在能够唤出碧血与流光,肯定将你碎尸万断,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她说的咬牙切齿,目光阴毒的瞪着官芸柔,一腔怒火涌在腹中难以消磨。 “你若是要杀我...要让我生不如死,大可在九年前就告诉帝玦,告诉他杀了沐言与白羽的人是我。而不会独自一人承受着,宁愿他误会你也要保住我。”官芸柔抬起眼眸,目光定定的看着她。这有神的目光却猛地戳中了郁泉幽心中的痛楚。 郁泉幽不由得冷哼一声,嘲讽的笑了起来,“你还真的会往自己脸上贴金?我郁泉幽本就是个记仇的人,九年前我之所以没有告诉帝玦真相,只是因为我想要亲手将你刃之。你倒是自作多情,为我想了这么多理由?当真是可笑之极。只可惜...可惜我被压制在琼津山谷之间,无法动用灵力,否则定会毫不留情的将你送去黄泉!” 她有多么恶毒的说着话,心间便有多么痛。当初她同官芸柔相识于青云,那时的官芸柔处处照顾着自己。他们一路走来的每一次艰辛...她都以为那是她们两人之间共同的回忆,是能够让这份情谊长久下去的见证... 后来...当她知道官芸柔待在她的身边,不过是想要伺机杀了她。她便觉得从前的自己当真是傻的天真可笑。一想到她从前付出的真心,竟然被这么个人糟蹋的一滴不剩,她便觉得可以将自己的一颗心从腹腔中呕出来。实在是叫人恶心的紧。 “小幽...从前的种种,都是我的错,是我一直深陷于痛苦之中无法自拔,才会那样伤害你...对不起。”官芸柔看着郁泉幽一副恨透了她的模样,心也不知不觉的凉了一半。 “你也莫要在这里假惺惺的模样。我看着很是烦躁,实在不愿意多看下去,还请纤云使者离我远一些。”郁泉幽很是不耐烦,怒火在胸腔之中狠狠燃烧着,拳头便这般藏在袖中慢慢的握紧。一股燥热与恨意不由得冲上脑门。她转过身便准备回到寝洞里不再理会官芸柔。谁知这人倒是不依不饶,见她走了,便急忙在洞门前跪了下来,“我便在这一处跪着....你有多恨我,我便在这里跪多久。小幽,我当真知道错了。”“随你便,你爱跪多久就多久。我同你的情分早就断的一干二净。官芸柔,你可别指望我会心疼你。” 她朝着洞穴里一转弯,便走到了看不到官芸柔的地方去了。暗处有一个狐墨为她劈出来的案桌。她闲来无聊便会在这里画几幅丹青。如今她的丹青是画的越来越好。 郁泉幽盯着桌上白纸上画出的图画。浑身的燥热便越发的难以忍受,眸中冷光微微一闪,许久未曾出现的念头再一次浮现。有书籍记载,若一个人的丹青术真的能够达到出神入化的地步,便可以瞬间移形换影,就算是身陷无法挣脱的困境也可以冲破阻碍,重得天日。 刚刚被封印在此地的郁泉幽心中愤恨难平,每每想得到的都是那惨死于她腹中的孩儿。这些年来,她一直苦练丹青术,为的是想要借用丹青画术,移形换影,从这结界之中逃出去。大仇未报,郁泉幽绝不会甘愿在这山洞中停留一辈子。哪怕这样平淡安静的生活的确是她所想要的...她也要等到报了仇,泄了愤,解了怨才能罢休。 这样的念想,她也曾经为了狐墨,为了九樱放下。于是养着伤,练着画技,这样浑浑噩噩的度过九年。心中的仇恨也没有那样深刻了。可她怎么也没有料到,官芸柔会拼了命寻上门。 那一番忏悔的话再一次激起郁泉幽心中掩埋起来的痛处恨意。让她再一次燃起了报仇的想法。 她坐在案桌前,不禁觉得当真是天赐良机。如今的琼津山谷经过了九年后,封印早就不稳固了。而此时又遭到官芸柔的遇劫时的猛烈破坏,早就动荡起来。身处封印之中的郁泉幽既然能够稍稍使用灵力,想必对丹青术的移形换影也更加又帮助。 九年了。 郁泉幽咧开嘴,目光之中带着一丝阴森。她倒是想要瞧一瞧琼津山谷之外那无情的六界现如今到底变成了怎么一副模样? 她转了转眸,拿起案桌上的自制毛笔,随意的在一张白纸上画了起来。多年以来,第一时间浮现于她脑海之中的场景依然是当年琼津山顶帝玦刺中她的那一幕。 第一百三十一章 于是手中毛笔便不受控制的将当年那图景画了出来。琼津山崖之上的风景从来都是六界闻名之地。只是那时的她却并没有心思观赏。山巅之上也被满满的血迹铺满。那样凄惨悲凉。 郁泉幽不由得苦笑一声。看着自己笔下画出的风景,指尖便忍不住轻轻触碰起来。这样熟悉的场景只让她感受到浓烈的锥心之痛。 她轻轻调动起体内微微涌动的灵气,在这画卷之上慢慢的画了一个圈,眸光越发的冷凝。 不一会儿,那宣纸之上便传来如同烈火一般的光芒。逐渐在半空之中浮现出一个巨大的圆圈。不得不说,郁泉幽是有些吃惊的,想不到她体内这一点点灵力当真可以助她冲出结界,竟然这么容易便将她的武器召唤而来?她冷不丁笑了一声,丢下手中的笔,伸出手朝着那圆圈轻轻的触摸了过去,便忽然感觉到周围的灵力不断的朝着她的身体各处经脉涌了过来。她将手伸进圆圈之中。它泛着烈火般的光芒,从中她慢慢拿出了一把萤绿色与流光白缠绕着的长剑。 很快,她将剑柄握在手中,看着这把剑,眸中升起丝丝情绪。时隔九年,再一次握着这把双生剑,竟是那么的冰冷刺骨。 郁泉幽心间的愤怒已然被全部激怒。而琼津山谷之上一直压制着她体内煞气的封印便在此时动摇了起来。忽然一道银白色的光从郁泉幽的寝洞之中猛地冲了出来,朝着洞前跪着的官芸柔猛地攻击了过去。 这一击几乎是致命的。 官芸柔被那白光击中命脉,差一点当场魂飞魄散。郁泉幽似乎还留了一点情,没有让她直接这么灰飞烟灭。官芸柔猛地吐了一口血,倒在地上,眼前一片模糊。五脏六腑蔓延出来的痛让她痛不欲生,她努力仰着头看着半空之中的一团白光,从腹腔之中涌出一口一口的血。 银白色的炫光冲到半空之中,转而一变,穿着银雪盔甲,三千青丝直披而下的郁泉幽便这般浮现在空中,冲着门前倒在血泊之中的官芸柔冷然说道,“这一击,算是了却了我们之间的恩怨。从此之后,你我之间没有任何关系。至于你能不能活下去,便看你自己的造化了。不过...官芸柔,我倒是要谢谢你。谢谢你将琼津山的封印撞出了裂缝,好让我彻底冲出封印到六界寻仇去!” 那团白光毫不犹豫的朝着罩在琼津山谷之上的封印冲了过去。猛地朝着那泛着淡淡红光的八卦阵撞去。天地灵力与全魂之力在那一瞬间重回了郁泉幽身上,在结界之上撞出了巨大的裂痕。一声巨大的撕裂声从天际边传来,紧接着便是数秒的安静。而后潮红的天际传来一声巨响。整个琼津山谷的封印在那一瞬间分崩离析。 银白色的光芒冲出结界,朝着九重天之上猛地飞了过去。 这一声声的巨响与无比强大的浪波将整个琼津山谷搅得每一处都狂风大作,飞沙走石缠绕而起,带来一场巨大的灾难。 狐墨虽然听到动静,也察觉了自己的灵力彼时已经恢复,却被寝洞外卷起的巨大浪沙堵着无法往前踏一步。而他的寝洞洞口也在郁泉幽离开的那一刻闪过一丝银光设下了一层屏障来。他刚刚察觉灵力萦绕全身,却未曾察觉洞口前郁泉幽设下的那层屏障。 看着前一刻还平淡无比的郁泉幽此刻却像是突然疯了一般的冲破封印,朝着九重天之上飞去,便觉得十分不妙。 他眼睁睁的瞧着倒在门前地上的官芸柔被这琼津山谷爆出的风浪卷进了沙海之中,便暗叫不妙。于是动用了阔别九年以来未曾动用的灵力,猛地冲破了洞口的屏障,才有所察觉方才洞口闪过的银光是何物?可他来不及细想,便急忙朝着被卷进风沙之中无法动弹的官芸柔腾空飞去。 他在巨大的风浪中挣扎着想要抓住官芸柔的衣袖,可时隔九年未曾调用灵力,如今竟然生疏许多。风浪之中,他十分吃力的保持着自己的方向,避免被这风沙卷走。一边还要将官芸柔救下。眼看着两人都要被风沙卷走,天际边突然多出一层青绿色的光芒,朝着他们二人猛地重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二人救下,在原地消失不见。 琼津山谷的大风将整个琼津山脉搅得一刻不能安歇。 整个山脉的生灵在那一日几乎都受了重伤。 而就在琼津山八卦阵破碎的那一刹那,远在九重天八千里的离忧殿中,坐在书房之中批着折子的帝玦忽然感觉到胸腔间猛烈的撕痛。从丹田到喉道,腥甜的血腥味便这般毫无预计的涌了上来。一口鲜血涌出,喷洒在竹简之上。他捂着剧烈疼痛的腹部,皱着眉头,几乎快要窒息。 “郁儿...”帝玦喃喃自语起来。 她终究是破了封印。他不由得苦笑一声,扑通一声摔在地上,倒地不起。 郁泉幽冲破了封印,一路飞到了九重天的天空门前。南天门外,守门的侍卫感受到强大力量的冲击。纷纷慌乱不已,“快去通知飞虹将军,南天门有异。” “是!”正当去报信的士兵刚刚离开。郁泉幽便现身于南天门之外,冷然一句喝令道,“本君驾到,尔等小厮还不快快行礼?” 众位士兵之瞧见一团银火色的光就这样慢慢在他们的面前降临。银雪铠甲显出。英气勃勃的郁泉幽就这样出现在他们面前。 “是摄政帝君?” “摄政帝君!参见摄政帝君!” “参见什么?这个妖女早就被众神镇压在琼津山谷底下,如今突然出现在此处,定然会造成天下大乱,快!快去通知天帝陛下!” “对!对...” 一众士兵慌不择路,竟忘了眼前这个女子是九年前杀了众多天界士兵,扰乱了六界秩序最后被逍遥神君封印于琼津山谷之下的妖女。 “幸我九年前蒙冤被压,否则还不知晓你们这些虚伪的人究竟是何面目!”郁泉幽冷笑一声,衣袖一挥,便将一旁两个急急忙忙要去九宵宝殿报信的小兵打了下来。 只听见两声此起彼伏的惨叫声。那两个小兵便这般落在了南天门前,倒地不起。 那一众兵卫眼见如此,以为郁泉幽又要故技重施,重演九年前那场灾难。便团团连结在一起,准备一同抗击敌人。 郁泉幽看着眼前这种景象只觉得可笑不已。于是手掌之间慢慢燃起一股天地灵力,朝着南天门前一扔,冷然一声,“不堪一击。” 南天门前哀鸿一片。而郁泉幽转身便消失在南天门前。 前往凌霄宝殿报信的小兵卫拼死一行,在郁泉幽到达宝殿前先行告诉了九龙宝座之上的天帝。 上座的天帝与满殿的上神上仙们大惊不已,一时之间整座凌霄宝殿沸腾起来。 “陛下...臣早些时候便说了...那妖女九年前便该除去,如今,她冲破封印铩羽归来只怕是要来报复九重天的...如今该如何是好?” 当年带头第一个反对郁泉幽的蛮荒之主林河此番又是第一个站出来向天帝提议说道,“陛下,不如趁着这妖女方才从封印之中冲出,力量还未曾完全恢复,让小仙带领天兵天将前去绞杀....” “陛下,万万不可。”一旁的太上老君听到林河此语,连忙向天帝陛下摆手说道,“陛下,万万不可呀,您千万别听这蛮荒小厮的胡言乱语。当年众神封印殿下之事本就是错上之错....那逍遥小厮同这蛮荒之主陷殿下与不义。想当年摄政帝君立下多少汗马功劳。殿下那样一个忠肝义胆之徒,万万不会做出九年前那等错事...当年老臣便已经陈情于陛下,当年之事本就存在诬陷之说。现如今,降雪殿下既然归来,不如彻查当年之事...” 太上老君九年前便觉得郁泉幽杀尽南天门将士之事有蹊跷。这九年来一直反对着以帝玦为一派的朝中势力,每一次都试图说服陛下,想要将郁泉幽从琼津山谷放出来。 如今,郁泉幽自己冲破了封印,他便更加想要护住这孩子。毕竟这孩子是当年太白金星的爱徒。碍于当年的情谊,且降雪从小长到大都被他看在眼中,降雪殿下究竟是什么样的品行,他一清二楚。 听着太上老君竭力阻止林河的言语。坐在上座的天帝却不吭一声。 “本君多谢老君替本君说话求情。如今本君既然回来,绝不会再一次让小人骑到本君的头上!”大殿上忽然传来一声清丽的叫唤声。 一众神仙皆转身朝大殿门口看去。只见那女子身着一身银雪铠甲,手握一把萃雪发亮的双生剑,脚蹬莹白铁蹬靴,头戴金色盔甲,威风凌凌的站在大殿门口。一身冷意与傲气,时隔九年并未削去一分一毫,反而更加的英气蓬勃。 她朝殿中走来,脚下一步步踏得十分有力。 郁泉幽一双眼直直的盯着上座的天帝。 第一百三十二章 她以为,当年有人冒充她诬陷之事,至少天帝爷爷会信她。可众神封印之事却让她彻底看清了。若是天帝爷爷当真对她丝毫不疑,不担心她功高震主,有异位之嫌,怎会任凭众神将她封印? 郁泉幽的目光扫射在上座的天帝身上。 九龙宝座之上的天帝感受到了她目光中丝丝失望与痛楚的情绪。不由得心虚的低下眼眸。 “孙儿向陛下请安。陛下,别来无恙。”郁泉幽冷淡的说着话。那语调的低沉已经达到了冰点。让天帝暗自心惊起来。他沉着眸看着郁泉幽。这孩子,九年以来,应该是恨透了他与帝玦,以及六界这一众人。 “当年封印之期,朕设下的...便是九年之期。如今虽未达到解封的日期。可你也受了九年的囚禁之苦。如今回来...自然是好的。”天帝清了清嗓子,认真的说道。 底下一众神仙听着却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九年前,天帝下令驱逐雪神殿下于琼津山谷之下,封印囚禁之时,并未曾说过什么九年之期。众神都纷纷讨论起来,难道天帝陛下是害怕雪神在凌霄宝殿之上做出什么不可饶恕之事,才说出此番一段话? 郁泉幽看着殿上这些仙臣们的反应,便知道,天帝爷爷此番说出的什么九年之期不过是拿来堵住她的嘴的一番安抚之语。于是忍不住冷笑一声,如今便是连爷爷都变得这样虚伪不可信了么? 她讥讽的盯着上座的天帝笑道,“多谢陛下...即是如此。只是,臣有一事不服。” 天帝看着她那般阴冷的目光,心间不由得一阵发麻疼痛,抬了抬手,轻声说道,“你说。何事不服?” “九年前,在南天门前对天兵天将大开杀戒的人不是臣。扰乱六界秩序的人也不是臣。臣平白无故的替那贼人承担了罪责,实在觉得冤屈。望陛下许我彻查当年之事。” 她这一语,实在是语出惊人。九年前,郁泉幽在南天门大开杀戒之时,是所有神仙都亲眼看见的。虽然一直以来都有太上老君坚持着上诉郁泉幽的冤屈,但绝大部分的神仙都相信了这个事实。 如今,当事人却亲自说出那时南天门之人不是她,自然掀起一阵风波。 “殿下这话说的我们便不懂了。当年南天门那场屠杀,是我们亲眼看见的。难道那么多人看在眼中的真相就被殿下这一句愿望抵消了?”九年前,第一个看到郁泉幽屠杀天兵天将的上神真经天神站了出来,一副极为不相信与极度厌恶的神情。 “真经天神说的倒是好笑。难道冒充之人会让你看出来他是冒充的么?”郁泉幽厉声一句话,将那人塞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本君九年前,深陷纤云神使与炎珺血风左使的阴谋之中,南天门屠杀事发之时,本君正身处于炎魔洞之中。被纤云神使囚禁整整三月,哪来的机会到南天门进行惨无人道的屠杀?”她昂着头,说出当年事实。 她这一番陈述,却让在座的众仙更加吃惊起来。 “殿下这话说的...您说您当年身处炎魔洞之中,被纤云神使囚禁,又有什么证据呢?”有人提出质疑。 这让郁泉幽眉头轻轻一颤。沉默了一会儿,就当众神以为她根本没有证据时。郁泉幽忽然拍了拍手,手中浮现出了一面浮绿镜。 “这是我师父清竹医神曾赠与我的浮绿镜。众卿皆知,这面镜子能够记录所属人三十年以来所发生的一切。所记下的一切场景决不可更改。可谓是一面事实的镜子。本君当时深陷炎魔洞的场景画面皆记录于此面镜子之中。这便是本君的证据。” 九年前,郁泉幽虽然让白鹤将浮绿镜带给了狐墨。可当时她被逼迫到琼津山巅之上的那一瞬间,狐墨早就拿到了浮绿镜安放好了玄七。封印之后,便又将这镜子交换给了他。 郁泉幽定定的看着这面镜子,朝着空中轻轻一抛,施了法术,让众人看见了九年前南天门屠杀事发之时,她身在何处的场景。三个月的颠沛流离,囚禁之苦让众仙看的一清二楚。 这不禁使得众人瞬间都没话可讲。 “陛下...老臣便说...雪神殿下绝不会做出当年那样的事...”太上老君看了镜中所记录的内容,既气愤,又喜极而泣。 天帝坐在高座上沉默不语。一旁的蛮荒之君又开始不安分起来,“就算有浮绿镜又怎样?你这妖女身怀天地灵力与全魂之力,我们怎么能知道这镜子之中的内容是不是你瞎编的?” 郁泉幽轻嗤一声,“蛮荒之主,说话可要兜得住。浮绿镜乃为伏羲大帝所锻造出来的宝物。本君就算再有本事,又怎么奈何的了伏羲大帝的神术?” “你这妖女有什么妖术说不定便能将伏羲大帝的神术改了呢?再说了,我们也不知道你手中的那面镜子是否当真是浮绿镜?”这林河十分讨厌,喋喋不休,蛮不讲理的纠缠着。 郁泉幽冷不丁朝着他冰如铁的看了过去,“本君还不屑与骗一个蛮荒而来的小厮?” “你!”林河被气的说不出话。 可林河的话在众仙听来还是有些效果的。刚刚相信了郁泉幽受了冤屈的这些神仙又开始怀疑她的意图。直到大殿门口传来了另一声厉喝声。 “雪神殿下手中的浮绿镜的确是我当年所赠。诸位上神不必怀疑。”清竹不知何时得知了郁泉幽的踪迹,匆匆忙忙的自玄界赶来,一副清冷的模样只叫众神都静了下来。 “清竹...你说的可是当真?”一直未曾开口的天帝却在此时突然开口询问起来。 清竹微微一愣,朝着天帝一拜,正儿八经的说道,“回陛下,臣所言千真万确。” “即是如此...当年之事...看来的确是朕...错怪了雪神?”天帝喃喃起来,便这样装作什么都不知。 郁泉幽察觉了天帝的异常,看在眼中,小心翼翼的藏起来。 “陛下,臣愿请...彻查当年之事。”郁泉幽再一次低头行礼提及此事。原本以为她这个天帝爷爷还要再三周旋一番。却不料他下一句便开口应允道,“准了。即是要查,便定要好好的查。” 他这一句,让郁泉幽有些疑惑起来。在这一刹那间察觉到当年之事似乎并没有那样简单。 天帝都撂下这样的话,下面的众位仙臣自然也不敢在多说些什么。郁泉幽气势甚足的从凌霄宝殿上甩袖离去,倒是走的十分的快,丝毫不给上座的天帝一分面子。 郁泉幽火急火燎的冲出凌霄宝殿,脑海里想到的第一件事便是去离忧殿寻仇。可她这被官芸柔惹来的一肚子怒火叫她冲破了封印结界,等不惯冷静,便这一番大闹宝殿,已经让六界看了笑话,此番若直接去了离忧殿,只怕还是有损天族面子的,甚至对于她日后重归天宫之事都有所阻碍。 她站在宝殿外来回走了几圈,消了些气,总算冷静下来,脑子不再发胀热乎。 于是晃悠悠的便准备朝着自个儿的殿宇走去。身后清竹也紧赶慢赶的追了上来,匆忙唤住了要走的她,着急的凑了上来。 她与清竹九年未曾相见。这清竹依然是从前的老样子,却没作什么大的变化。郁泉幽消了一番怒火,冷静了些,对人的态度也自然稍稍改了一些。 “医神。”她终究是客客气气的行了个礼,心底儿同清竹还是有些生疏的,一时之间竟然无法将师父这声称呼叫出口。 “你这傻孩子,方才堂上还称呼我为师父,怎得一出来,又想同我拉开关系?”隔了九年,清竹到没把这时间拉扯出的生疏感当回事,只像从前一般照样一袖子抡起,给了郁泉幽一记糖炒栗子。 “....”郁泉幽急忙摸着头上传来火辣辣痛楚的地方,气急败坏的冲着清竹道,“师父,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像以前?” 她这一声下意识的唤,瞬间便将两人多年未见的生疏与尴尬全都打发没了。 “你师父十年如一日,就算时间再久,也不会变,怎么就不和以前一样了?”清竹听着她的话,反倒有些哭笑不得。 “师父...这些年过得可还好?”郁泉幽轻轻问了一声,这语气里包含着种种心酸与不忍,让清竹全听了进去。 “没什么不好的。你走后,我又归了隐,同我家娘子过的极好...”清竹笑笑,只想着安慰郁泉幽,却不晓得将自己娶亲之事暴露了出来。 “娘子?”郁泉幽吃惊的捂住嘴,瞪着清竹,似乎不敢相信。 清竹微微一愣,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说了些什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倒是忘记同你说了,你离开的九年里,师父为你添了一位师娘。” 郁泉幽呵呵笑了起来,“呵...师父,你这万年老光棍现如今终于从良了?” 她听着是极为高兴,高兴着,这皮性子便也上来了,调戏着清竹,只叫他老脸一红手足无措。 第一百三十三章 “你这丫头。”清竹气的无可奈何,眼珠子一浑,瞪了她一眼,话锋一转便又提到了她身上去。 “同我先去玄界吧。那别鹤仙居你只怕是不能住人的。”清竹叹了一口气,话中带着些无奈。郁泉幽皱起眉头疑惑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别鹤仙居不能住人?那伶云住在了哪里?” “伶云那丫头如今住我那...还有轶血也住我那里。”清竹接了话,继续往下说,“当年之事过后,天帝被众仙逼得没办法,将别鹤仙居的门府都封了去。如今你这刚回来,只怕是一时半会儿不能住了。” 清竹没将里面的细节一一说起,只是浅说了几句。这只叫郁泉幽心间更加憋屈的很。当年,清竹已然归了司医府做了当庭主司,若不是因为她的缘由,必不会归了隐,瞧他又换上了一身粗布麻衣,虽说样貌没什么变化,但只怕这些年,清竹为了维护她,也没少受委屈。 “师父...我不在的这些年,您倒是受委屈了?”郁泉幽鼻子一酸,便有些不忍。 “哪里受什么委屈?归隐本就是我心所愿,若不是当年有你在天宫,就算是天帝架着我去天庭司府当差,我也不愿。你这丫头别什么错都往自己头上归。”清竹瞧见郁泉幽又犯老毛病,忍不住嘴上便说了一嘴,气不过再给了她一个糖炒板栗。 这一记又叫郁泉幽疼的嗷嗷叫,原本弄起来的煽情氛围倒是搅得一点也不剩。 “那,我从前的北阳雪府呢?”郁泉幽龇牙咧嘴的揉着头顶上隐隐作痛的地方,又问起。 清竹一愣,有些犹豫,好像是怕他说了出来,郁泉幽会不高兴。 瞧见他这般犹豫,郁泉幽心里便有了些底数。不知不觉面上便冷了下来,“爷爷是不是将我的职位撤了,又封了谁当了这北阳雪府成元君?” 清竹点了点头。郁泉幽低下眸自嘲一声,“爷爷是不是封了帝玦为摄政帝君?” 清竹莫名一颤,沉默着不说话。郁泉幽见他没动静,便晓得自己猜测的便是当真的了。 “呵。”她讽刺的笑了一声,“一个魔族异徒...终究同天族不两立,怎得现如今反倒成了摄政帝君?爷爷当真是糊涂惯了?” “小幽,你也别太记恨从前的事情。”清竹似乎想要为帝玦说话,谁知话说到一半便被郁泉幽一挥衣袖挡住了。 “不必说了。走吧,咱们回玄界。”郁泉幽听出来了清竹话中意思,明白他想要为帝玦说话,只是可惜,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在原谅帝玦了。 清竹眸中有着异样的情绪闪躲着,忍不住悄悄叹息一声,跟上郁泉幽转身便走的速度,一道去了玄界。 玄界。大概是这整个六界最为安宁的地方。没有任何喧嚣,只是一片又一片的竹林。 清竹拉着郁泉幽来到了当年她住过一段时间的小竹屋里,还没进门,便听见侧边的山岭间传来一声犀利的鸣叫声。听着像白鹤的声音。郁泉幽微微弯起嘴角,看向清竹,“我不在的这九年,师父你倒是将我仅有的几个家眷全都收了来?” 清竹挠挠头,这九年来他的确为郁泉幽做了不少事,不过都是他应该做的。他实在不擅长说这些话,于是冲着郁泉幽笑了笑,便急忙拿起一旁的锄头,指了指侧边的山林道,“我去采药了....” 郁泉幽点点头,看着他离开后,随即大量起这个她既熟悉又陌生的竹屋。 她微微弯起嘴角,想起自己从前还在长白被莫云画诬陷为投放鬼尸之人时,就是被大长老同元影还有凤鸣萝救到了此处... 那个时候,至少很多人都还没有离开她的身边。 郁泉幽低下头,慢慢的在竹屋的石阶上寻了个地方坐下,正盯着眼前一片云景发着呆,便听见自己的右边传来一阵阵嬉笑声来。这一声声她听着都分外熟悉,于是猛然一惊朝着右边的树林里看去。便只见伶云拉着顾生,轶血揪着云歌朝着竹屋这边慢悠悠,一路上嬉戏着奔来。身后还跟着一位看上去十分年轻,却很是和蔼可亲的紫衣姑娘。 郁泉幽有些发愣,就这样呆呆愣愣的看着这五人结伴而来,心里不知是落寞了还是高兴了,一股子酸味在心田间散开。 “我同你说呀,若不是兰紫姨救你,你就完蛋了。”云歌笑嘻嘻的同轶血说着话,点着那孩子的鼻子不屑的说着。 “小师姐说的不对,不是兰紫姨,是绿拂姨。我还是觉得绿拂同清竹爷叔的名字更加的配。”轶血反驳着说道。这九年,似乎轶血被养的很好。个子抽高了不少,比着从前大了许多。 “我说不对。兰紫姨本就叫兰紫,她原身也是紫竹,就该叫兰紫。凭什么为了配合清竹医神的名讳就叫绿拂?”云歌依然喜欢同轶血拌嘴。似乎一切同从前一样,不曾变过。 郁泉幽坐在石阶上,僵硬的看着这几个人,张了张嘴想要叫他们,可不知为何就是叫不出口。 直到一直走在前面拉着伶云的顾生发现了郁泉幽的存在。 “郁姐姐?”顾生吃惊的叫出了声。眼神震惊不已。 这一声只叫身后的四人都默了声。瞬间嬉笑声灭了下去。所有人朝着屋前坐着的那女子看过去,一时之间仿佛时间都静止了。 云歌先站了出来,直直的盯着郁泉幽,一双眼瞪得十分大。 郁泉幽面上的神情终于挂不住,鼻间一酸,有些不知所措。“大家...都在...云歌...你也在...” 她说的断断续续。一双手不断地在袖子之中搓 弄着,仿佛不安又仿佛是因为高兴的紧。 “主子...”伶云呢喃一声,随即尖叫起来,“主子!!” 她甩开顾生的手,朝着郁泉幽的猛地扑了过去。云歌却站在一边像是没事人一般,十分平静,拉着轶血便要往屋里走。 “小师姐,你走什么?师娘走了九年啊!这九年你不是很想她么?作什么现在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轶血长大了不少,也似乎更会说了些。 云歌淡漠着,并不理会轶血的话,见他不肯走,便甩开了他的手,自己朝着屋子里走去。 “云歌!你没出息!明明藏了一肚子话同师娘说,却是没胆子的!”轶血气呼呼的冲着云歌着急离开的身影叫着。那人依然头也不回的离开。 郁泉幽站在一旁不说话。 轶血偏过头不屑的哼了一声,随后看向郁泉幽,高兴的蹦了过去。 “师娘!!!”他高高兴兴的抱住了郁泉幽,笑嘻嘻的叫着。轶血的身高已经窜到了郁泉幽的腰际上面,不在像从前小娃娃般大。 “轶血看来被你的师尊养的很好?”郁泉幽收起心中酸涩的情绪,带了一丝勉强的笑意同轶血逗弄着,高兴着。 “师娘...师尊的确将我养的很好。嘻嘻...”轶血高兴至极,抱着郁泉幽便不撒手,只叫一旁的伶云着了急,“轶血,你在这里还抱起劲了?让开让开,我还没抱呢!” 这丫头同轶血闹起来。轶血不依不饶的抱着郁泉幽不撒手,“我就不,我就要抱着我师娘,你让开。” “你...你!”伶云又被轶血气到,急着指着他,又没办法将他拉开,“顾生!你还不帮我?” 一旁的顾生只看着,听到伶云叫唤,慌忙的叫了一声,“啊...我怎么帮?” “瞧吧...你夫君都不肯帮你!”轶血朝着伶云吐着舌头,不要命的打趣道。 这小子口无遮拦的说了夫君两字,却叫伶云与顾生都红了脸。 郁泉幽被他们二人弄得哭笑不得,急急忙忙的冲着轶血温和的说道,“好了好了。多大的人了?还和你伶云姐姐争?” 轶血鲜少被郁泉幽这样说,她这样一说,这小家伙便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悄悄放开了郁泉幽。 “咱们轶血长高了不少,如今也越发生的漂亮了,若是日后口中在这样毒舌...怕是日后讨不到媳妇了?”郁泉幽打趣着说道。谁知这小家伙脸一红,脚一躲,朝着屋子里急急忙忙跑了过去,嘴中还嘟嘟囔囔地说道,“师娘欺负我,伶云也欺负我,你们都欺负我,小心我告诉二师兄去。” 轶血急乎乎的跑进屋子里,那肉嘟嘟的背影把郁泉幽看的啼笑皆非。 “凤鸣萝也来这里么?”郁泉幽听着轶血提到了一句二师兄,扭过头冲着伶云问道。 “凤公子一月会来看轶血一次...从前轶血还在沧海住着时,他便时常会去照看。”伶云简单的说了一句,想到什么又笑嘻嘻的添了一嘴道,“对了...凤公子同紫茎仙子六年前大婚了...如今紫茎仙子已然怀了将近五年的身孕,这眼看着还有六月,南云都的小公主便能降生,主子既然如今回来,要不要寻哪一日前去看看?” “紫茎有了身孕么?”这是喜事,郁泉幽听着应该高兴,却不知怎得手掌不知不觉的抚上小腹,苦涩的低下眸。 第一百三十四章 伶云看着她的动作,立即慌了起来,急急忙忙的想要转开话题,“啊...主子...伶云九年未曾见你,咱们快进屋好好聊一聊如何?” 郁泉幽藏在袖中的拳头早已经握紧,听着伶云的话,稍稍克制了些,将嘴边的苦涩吞了下去,勉强露出笑容,跟着伶云的脚步朝着竹屋里走去。 几人刚刚坐下,郁泉幽便瞧见门前一个紫衣少妇走了进来。 郁泉幽看着眼熟,想了一想,似乎是从前清竹还在长白时,有一次她带着顾念羽前去拜访时,从师父房中出来的女子。难道这便是清竹为她添的师娘么? 她立即站起来,朝着那姑娘行了一礼,温和的笑道,“师娘。” 一旁的顾生彼时正喝着水,听到郁泉幽这一声叫唤,立即呛得吐出了水。 那门口的女子先是一愣,随即轻轻笑了起来。郁泉幽看着顾生咳的不成样子,只觉得有些尴尬,一巴掌拍到了他的肩上,憋着声说道,“你做什么?” 顾生更加使劲的咳了起来。引的一旁的伶云偷偷的笑了起来。 “叫我兰紫姨就好。”这女子有些腼腆的说着。郁泉幽一窘,乖巧的唤了一声,“兰紫姨。” 兰紫微笑着点点头,转身背上箩筐去了侧屋,将房间留给了这几个小辈。 “主子...这是当年的紫竹上神。你可还记得?”伶云看着兰紫走了出去,这才悄悄的在郁泉幽耳边说道。 “紫竹上神?”郁泉幽喃喃一声,倒是想起了万年前的记忆,“似乎是记得。” 当年她那位清竹师父同紫竹上神可闹出不少风流韵事。不过那都是陈年旧事。郁泉幽也不过是从母亲那里听来的而已。 她低下眸,一转眼便瞧见云歌拿着抹布在屋子里打扫着。于是默默的看着她忙碌的身影不说话。伶云见她不做声,以为她是在生云歌的气,于是在一旁为云歌说起话来,“主子...你别怪云歌公主方才那般....云歌公主这些年为了你的事,也是处处奔波。当年你刚刚被封印囚禁时,云歌公主第一个冲去了凌霄宝殿。她一个上仙,并没有天帝的诏许,却去了宝殿上为你磕头喊冤。只是那时,她磕破了头,整个额头都划伤了...却也没有人肯应她。这些年。云歌公主等在这里,为的便是有一日或许能够和你重逢。你突然回来,她估计一时半会儿反应不过来。” 伶云说话的语气里皆是对云歌的心疼。这些话一讲,郁泉幽便更加对不起云歌。 “我哪里会怪她,我只是觉得愧疚。”郁泉幽叹了一口气。不知不觉中想起狐墨来。兄长现在不知是不是还在琼津山谷。她走时将狐墨的寝洞封了起来,是为了避免狐墨被结界破碎的飓风损伤的。可她并没有料到狐墨会为了救官芸柔,差一点丧命于飓风之中。而那一层她设下的结界对于同样恢复了灵力的狐墨来说,便是一张无用的屏障。他甚至都未曾感受到郁泉幽因为担心而设下的这层屏障的存在。 郁泉幽想着狐墨,愈发觉着将他一人放在那里实在不妥,于是急忙站起身就往外面走。伶云见她刚刚坐下,凳子还未曾坐热就要离开,便急忙扯住她的衣袖道,“主子去哪里?” 伶云也是怕了。害怕郁泉幽又这样消失。然后一消失便又是几年不见。 “你且放心,我去去就回。”郁泉幽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轻声安慰着。 伶云犹豫的将手放开。郁泉幽便匆匆的朝着屋外走去。刚要离开玄界,便瞧见清竹迎面走来,看着她作势便要御风飞行,急忙拦下来道,“你这丫头刚刚回来,这是又要去哪里?” 郁泉幽顿了一下,还是交代了一声,“去将狐墨接出来。” 清竹一愣,叹了一口气道,“你还知道有狐墨这个人?他差一点没被你冲出结界的飓风打死...” 郁泉幽一听,心中自然猛地一惊,“师父在说些什么?兄长他明明被我锁在了寝洞中。” “你忘了?你洞外还有一人。她好歹是狐墨的弟妹。你觉得狐墨会眼睁睁的瞧着她被飓风卷去?”清竹责怪着说道。 “虽然,官芸柔被你打的只剩下一口气,可你卷起的飓风也不足以将她这个本就有神身的上仙折磨死。我也明白,你并不想杀她。可狐墨却不一样了。他陪着你住在琼津山下九年,这九年里未曾使用过任何一丝丝灵力与法术。他又是一介凡人之身修炼成神,本身并不是神身,那一刹那虽然冲破了你的结界,却没办法抗住那飓风的袭卷。” 他又细细说起来,只是怕郁泉幽又去瞎想些什么。 郁泉幽紧张起来,慌乱的扯住清竹的衣袖道,“兄长,现在在何处?他可有事?师父知晓的这样清楚,可是将兄长救下了?” 她一点都不关心官芸柔的死活,心中却被狐墨的现状死死的揪着,不安着。 清竹叹了一口气道,“为师自然将他救了下来,你也不必担忧了。他如今被我安置在西侧山头竹屋之中。你们这屋子里好歹还有云歌...”他正说着,又忽然停住了嘴,眼神定定的朝郁泉幽身后望去。 她见清竹停下,脸上又有异样的表情,便晓得估计是云歌听见了他们的对话,于是转过身看过去,便瞧见云歌果然站在他们身后,神色忧虑的看着清竹。 “医神...墨哥哥他...您能不能带我去见见他?”云歌迟疑了一番,上前询问道。 郁泉幽皱起眉头,看着这小丫头略有些苍白的神色,便也晓得,这些年云歌见不着狐墨,只怕是思念至极。想见却不能见到的肝肠寸断是她万年以前便体会过的。她知道这苦水有多么酸涩。一旁的清竹还在犹豫要不要答应云歌。便只看见郁泉幽用手肘轻轻捣了捣他道,“师父不若带着云歌去。狐墨也缺个人照顾。” “那你呢?”清竹有些讶异,“听你的口吻,就这样不去狐墨那里了?” 郁泉幽暗自叹了一口气,也是无奈,“兄长只要安好便好。我去与不去也是无所谓了。” 清竹看着这丫头一脸淡然的模样不由得皱起眉头,“不是我说你,小幽。九年了,他陪着你整整九年,陪着你熬过了琼津山下的孤苦,可他到底现在是因你而受伤,你却不去瞧一瞧么?” 她不做声,转身便准备走。 “你这丫头怎么这样狠心?”清竹急得躲了脚,冲着她便责骂道。 郁泉幽顿住脚步,背影明显的颤了一颤。想起了五年前,狐墨同她在院子里曾经大醉过一次,那时的他醉醺醺的揪着她说道,“郁泉幽,你的心是不是寒石做的....为什么我捂了这样久都捂不热,为什么你偏偏是一眼也不愿意看我?” 那时的她心中不是滋味,看着他醉酒跌跌撞撞的模样,这一切全是因为她。她便觉得满心愧疚。只可惜这一辈子她的心中只能装下一个人,就算那人最后终究成为了她的仇人。她也在也不可能接受其他的人了。与其这般耗着,对他们两个都不好,还不如狠心一点,不在乎一点,让狐墨彻底死了心。 “师父,好好照顾兄长。我好不容易出来,自然是要将该做的事情都做了,才能有脸面去见他。”郁泉幽深呼一口气,将心中的痛楚咽下去,冲着草屋里面唤了一声伶云。 伶云一下子便窜了出来,笑嘻嘻的看着郁泉幽。却见她家主子一脸强撑着的平静,便晓得她怕是撑不住了。 “别鹤仙居被封,我们总要将自己的住处讨回来,不是么?”她定定的看着伶云。 伶云却感觉郁泉幽的眼神里充满了乞求,仿佛是在乞求她将她从这里带走。于是乎,这丫头立即了解了郁泉幽的心思,即可点头道,“是该整理整理,回去了。” 于是两人一道朝着玄界的天际御风飞行,没一会儿时间便逃离了草屋之前。 清竹来不及阻拦,站在底下气急败坏。 屋子里刚刚收拾好东西的兰紫走了出来,瞧见清竹一副生气的模样,便无奈的说道,“你便随着这一群孩子去吧。当年我们不也是这般兜兜转转...泉幽并不是对狐墨无情,只是不想在让狐墨为她付出什么罢了。” 清竹哪里是不知道郁泉幽的想法?可狐墨那小子看着实在是让人不忍心,他才在一旁劝了一劝,“罢了罢了....倒是我自作多情了。” 他这样一说完,完全忘记了一旁还有一个云歌,转过身才瞧见这丫头一脸神伤的站在自己身边,默不作声。 他便稍稍有些慌乱,迟疑了半宿道,“你...还同我去见狐墨么?” 云歌不吭声只是安静的点点头,答应了。清竹松了一口气,拍了拍她的肩道,“那随我走吧?” 两人徐步上山,一前一后,却便再无一句话交流。 第一百三十五章 郁泉幽带着伶云从玄界逃出去,在十万八千里的云空中停了下来。她盯着脚下那一丁点儿的绿色景地,心中怆然。 伶云晓得她心里难受,便拍了拍她的肩道,“主子也别难过,咱好歹也回来了。帝君在清竹那处应是没事的。” 郁泉幽噎着一口气,提了点精神冲着伶云笑道,“你不必跟着我了。我方才也只是挂不住面子,怕自己忍不住随着清竹去了兄长那处照看,才拖上了你逃奔了出来,如今我既然出来了。也不必再回去。其实我跟着师父去玄界也不是要住的,只是想要看你们一眼,如今也看好了。该去做正事了。你同顾生好生生的待在玄界。莫要出来。” “主子遣我走...那主子又是要去哪里呢?”伶云听懂了郁泉幽的话。可如今,郁泉幽除了玄界,哪里还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主子难不成...还真要去别鹤仙居不成?那里荒废多年。我当年不甘心去过一次...也被天帝设下的结界打成了重伤...只怕你是去不得的....” 伶云依样说了起来,语气里全是担忧。 郁泉幽看着她一脸担忧,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无奈道,“你也真是...不是同你说了么?我不过是寻个理由出来。想必师父方才也是知道的。你这丫头怎么就看不透?” “那...那主子是要去哪里?”伶云皱着眉头揉了揉额头,急急忙忙的往后躲。 “去往穷桑吧。好歹,那里也是我的家。”郁泉幽说了一声,眼光里是打定了主意。她心底总惦记个事。就是官芸柔的身世。一个金红血凤的真身,她总要是了解清楚。 “主子。穷桑...凤帝凤后两位君上自你出了那一遭子事,现如今又隐入山林了。穷桑如今在几个长使手里头管着...长使们虽也盼着您回去,却也不盼着您回去。九年前,那些个不长眼的东西都以为是主子你叛了天族。全都欺压着穷桑,说穷桑是个...是个不祥之地,先前出来一个炎珺的血风左使。后来又出一个妖女背叛天族。穷桑的百姓吃尽了苦头,受尽了压迫。若不是有着四位长使压着...只怕这些百姓都要将凤后娘娘为您设的宗庙砸了...只怕您回去接手了穷桑...也是没有容身之地的...” 伶云虽然晓得这些话对于郁泉幽来说太过残忍,可她也必须要说。现在郁泉幽只能跟着她回玄界。就这样在外游荡,她又怎么能够放心? 郁泉幽晓得伶云是在担心,也晓得这丫头说的全都是实话。但不管前路多危险,她也要走一遭。至少把自己曾经拥有的全都拿回来。绝不能放任杀了她孩子的人逍遥度日。 “就算连穷桑都不能容我,我也要回去。那里总归是我的家。我也是穷桑的公主。好歹我也是一只银雪凤凰。他们会受欺凌说到底也是因为我。我不能坐视不管,总要给他们一个交代。”郁泉幽安慰着伶云,看上去是铁了心的。 伶云眼见着自己劝说无果,焦急起来,接着还想在劝,便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清竹一声唤道,“伶云,随你家主子去吧。有些事情是她该做的了。” 伶云心里一惊,转过身便瞧见清竹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俩的身后。这人来时悄声声,郁泉幽也没有发现他是何时站在了这一处。 眼瞧着有清竹拖着伶云这丫头。郁泉幽也不废话,冲着清竹点了点头,转了个身便驾着五彩祥云一飞而去。伶云回过神,眼前的人也没了影子,急忙焦急的冲着天际边快要消失的黑影喊道,“主子!” 清竹走了过去,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道,“别喊了。你就随着她去吧。你家主子是什么性子?那是你能拽的回来的?” 伶云沉默下来,也知道自己拦不住,便站在腾云之上,默默的看着郁泉幽消失在自己的面前。 郁泉幽飞的极快,没一会儿的时间便到达了穷桑的水月坞。不管多少年,水月坞的景色是永远不会变的。郁泉幽怕惊动这些安静的在池中嬉戏的鸟儿,便幻化成了一阵风慢慢悠悠的从水月坞的连桥上走了过去。 穷桑王宫一如既往的冷清。郁泉幽渐渐恢复身形,站在王宫门前,盯着那金光灿灿的牌匾看了许久。没等进去。里面正在处理事务的穷桑四大长使便注意到了她。 “帝姬?”正坐上的大长使惊叫一声,与一旁的几位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急急忙忙的迎了出去。 郁泉幽回过神,便瞧见里面的人都朝着自己兴冲冲的走了过来。 她冲着这四人微笑着点点头。大长使便急急忙忙的同她说道,“帝姬殿下,您总算是回来了。我们四个便等着您呢。” 郁泉幽有些惊诧,并未曾想到大长使会说出这番话。 “陛下与娘娘果然说的没错。他们是算出了帝姬殿下九年后会归来此处。殿下,我们四个等在此处好久。便等着恭迎殿下您回来承接穷桑的帝君之位。”二长使兴高采烈的说着话,话里的意思郁泉幽却有些不懂。 “你说...爹娘早就晓得我九年之后会回来此处?”郁泉幽奇怪的咦了一声。 “正是。”这四个人都点了点头。 郁泉幽却不能理解。父亲母亲就算是能够算出她的命盘,也必然不会知晓的这样清楚。怎么就能算的出她九年之后会来此处? 她能够突破封印归来,完全是因为官芸柔浴火涅磐时遇了劫冲撞到了封印结界,使之破碎,她才有机会利用丹青术打破封印,冲了出来。难道她出来并不是那么简单?或许,官芸柔之所以会在涅槃重生之时遇劫掉入了琼津山谷...同父亲与母亲脱不了干系? 郁泉幽聚精会神的想着此事,等着大长使将她匆匆拉进了王宫里,才回过神。皱着眉头被他们推着坐上了上座。 “殿下,您现在回来,肯定是万民皆欢,我现在便去通告整个穷桑。”二长使一向是个没脑子的,急急忙忙就想要去拟旨奏告水月坞。 “你等等。”大长使急忙将他拉着坐了下来,皱着眉头训骂道,“你...你是没长脑子么?” 二长使一愣,恍然大悟起来,急忙挠着脑袋道,“瞧我这糊涂脑袋...” 三长使和四长使在一旁也皱着眉头。郁泉幽都看在眼里,晓得他们几个这样唧唧歪歪藏着掖着的不肯说的是什么话。顶多是现在整个穷桑的百姓都不待见自己罢了。 “我不在的这九年里...都有那些不长眼的小厮惹了穷桑,欺负了穷桑的百姓?”郁泉幽冷然的问道。 大长使倒是一愣,似乎是没有料到郁泉幽会突然这么问。于是不由得一愣,心里想着到底是哪个多事鬼将这话讲于了殿下听。嘴上支支吾吾的说道,“做不过是东海那些小人。从前也来闹...我们都习惯了。” 郁泉幽瞧见他断断续续的不肯说,便晓得定然不止东海的人,“还有呢?” 大长使低垂着头,半天说不出来一整句完整的话,“没...没有了。” 她转过头看着大长使,颇有些无奈,“如今我既然已经回来,便不能再让穷桑受辱...不能让穷桑继续当一个软柿子。从前穷桑是如何富庶,如何强大。如今我回来了,自然是要一切变回原样。” 大长使自然是吃惊的,没料到郁泉幽竟然就这样心甘情愿的接了穷桑的帝君之位,完全不像从前那般处处推脱,一直不肯接任穷桑帝君之位。 “殿下...”大长使站在郁泉幽身边,神色有些激动,于是目光一闪,神情坚定起来,即刻朝着她便跪了下来,“属下们...愿跟随殿下还穷桑一个太平盛世。” 眼瞧着大长使跪了下来,后面几位自然也跪了下来。 郁泉幽看着这四人。这四人也是穷桑的老人。自从她之前神魔大战时魂飞魄散,父亲母亲归隐便一直看护穷桑。后来父亲母亲好不容易因为她而回归了,又出了九年前那档子事。父亲母亲筋疲力竭向天下昭告再不出世。而他们这一来二去却也不肯舍弃穷桑一步。是四个忠肯善良的主。 于是深深呼出一口气对这四人笑着道,“好。有你们四个在,自然是好的。” “接下来,你们也该同我说清楚这些年到底有那些不长眼的欺负穷桑的人?”郁泉幽又将话题扯了回来。从前总是她太懦弱,想着退缩,才会让身边的人一个个的都遍体鳞伤。如今她不能再像从前那般。 “除了东海那边经常前来骚扰的鲛人族...还有蛮荒之主林河...与...与摄政帝君手底下那些人...”大长使终究是害怕郁泉幽伤心,有些犹豫的说着话。 “摄政帝君?”郁泉幽不由得冷笑一声。九年前,她坐那摄政帝君的位子,连屁股都未曾坐热。如今帝玦当上了,倒是挺会狗仗人势的? 第一百三十六章 大长使眼瞧着郁泉幽身上寒意全都飘了上来,急忙低头道,“属下说错了嘴。殿下您才是摄政帝君。” “你们不必怕我生气。如今魔君那厮确实是天帝亲封的摄政帝君。我早就不是。也不必还按照以前的名号唤我。不过...这摄政之位,绝不是他一个魔族异徒能够坐的了的。总有一天我还是要拿回来的。”郁泉幽拧着拳头,目光有些阴冷。 大长使私底下同二长使对视一眼,也察觉到了郁泉幽身上滚滚怒气,一时之间不敢说话。 “好了。别在地上跪着了。”郁泉幽浅浅的说了一句,紧接着又道,“大长使。我有事要问你。” 大长使皱着眉头,点了点头道,“殿下吩咐。” 郁泉幽不说话,而是看了看后面几位长使。大长使便立即明白过来,朝着后面几位吩咐道,“我同殿下商议些事情,你们先退下吧。” 几位长使低着眸,回了一声是,便急急的退了下去。 “殿下有何要事询问?”大长使瞧见三人都退了下去,便接着郁泉幽的话往下问道。 “穷桑的族谱可一直由你保管?”郁泉幽敛了声,小心的询问着。 大长使却是奇怪,“殿下好端端的问起族谱之事作甚?” “你只需回答我便好。”郁泉幽不想让第三个人晓得官芸柔的真身是什么,便匆匆遮掩过去。 “族谱的确在我这里。” “那好,你告诉我...当年除了我母后生了我同郁九幽两只金红鸢尾凤之外,整个穷桑皇族可还有其余人有诞下金红鸢尾凤?” 大长使惊诧着,看着郁泉幽,不明白她怎么就想起问这事。眸子里显然一丝慌乱闪过,似是知道事情。 郁泉幽瞧见,便知道他或许知晓一点官芸柔身世的真相。 “当年...当年除了凤后殿下,并没有其他皇族妻室有诞下过金红鸢尾凤。整个穷桑皇族现如今除了凤帝那一辈的金红鸢尾凤...这一辈便只有你同郁九幽殿下了。” “那么母亲呢?母亲当真只是诞下了我们姐妹两个么?”郁泉幽现在想起官芸柔遇劫时的样子,便愈发奇怪。怎么她遇个劫之后的特征也同自己当年涅槃一样? 若非是有嫡亲血缘关系,官芸柔的原身怎么也不可能是金红鸢尾凤。 “殿下...”大长使依然支支吾吾的不肯说。郁泉幽等的有些不耐烦,“你便敞开直说。我必不会惩戒你。在这里扭扭捏捏作甚?” “殿下,不是属下不肯说。只是这是当年陛下下令封锁的事。属下也并不敢说。”大长使再一次慌乱的跪下,就是不肯说。 “....”郁泉幽不知说眼前这个人什么好了,顿了一会儿才道,“我母亲是不是在怀我之前,还曾有过一个孩子,只是那个孩子后来因为某些原因...走失了?” 她做下猜测,原本也只是随意猜想了一番,却不料大长使一脸惊讶的模样。心中便是一惊道,“还真有这么一回事?” 那大长使眼看着瞒不住,便只好实话实说道,“属下再不敢瞒下去。的确有这样一回事。当年...凤后娘娘在怀上殿下您之前的确还生过一个孩子...那个孩子原本名为郁芸幽,应该是穷桑的二公主...只是二公主满月时,却被贼人偷走,从此之后便失去了踪影。凤帝大怒,几次三番的寻找不成,凤后伤心欲绝。而凤帝为了让凤后不在继续消沉下去,便封锁了她这一段记忆,私底下虽然还在偷偷寻找着二公主,明面上却将此时压了下来,就是不想让凤后再想起从前的伤心事。” “原来竟是这么回事?”郁泉幽几乎可以确定官芸柔便是她的二姐姐郁芸幽。 她失了神色,瘫坐在桌前,显然有些丧气。 她怎么也未曾料过,官芸柔竟然是她的亲姐姐?这是她怎么也料不到的事情。 郁泉幽坐在椅子上,忽然便有些瘫软。竟然...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两个姐姐...都和她隔着血海深仇?她不由得苦笑一声,人生被她活成这番模样,也算是够惨不忍睹了。 大长使见郁泉幽不说话了。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立即低下头埋着脸再不敢说话。 良久,坐上的主人才慢悠悠的吐出了一句话,“你下去吧...将穷桑交接的事务整理好。送过来吧....” 郁泉幽吩咐着。大长使便像是得了什么赦令一般,马不停蹄的冲了出去。 她呆呆的坐在椅子上。心情是犹疑不定。这般等着大长使命人送来了许许多多交接的折子,这才强打起精神来,用心处理起事务。她一心想着拿回自己的一切,竟然一夜坐在堂前批折子就到了竖日清晨。 可郁泉幽却没有想着休息,直接伸了个懒腰,换了一套去往天宫的朝服,理所当然的上朝去了。 大长使横竖觉得不安。郁泉幽这般简直就是拼了命一般不管不顾。昨日她突破封印,不管不顾的到朝堂之上大闹一番的事情早就传遍了六界,今日她便这样从穷桑换了穷桑帝姬的朝服前去上朝,并不是以天族嫡亲公主降雪上神的身份前去...这是摆明了不打算给天帝一丁点的面子。 郁泉幽这是彻底和天宫的天帝老儿杠上了? 大长使胡思乱想一通,理了理思绪,召集手底下的人去了穷桑各地巡查。既然郁泉幽这样马不停歇,他们这些做下属的自然也不能拖了主子的后腿。 于是乎,几位长使便打这奉降雪帝姬命令的旗号,下巡各地,安抚百姓,斗志各处扰民的外客。挺起了腰杆子。 郁泉幽在一众穷桑仙侍的陪同下,前往了凌霄宝殿。于上朝的时间丝毫不差的降落在了宝殿门前。众神瞧见她一身穷桑朝服,盛气凌人的前来,都纷纷避开,私底下议论着,怕是如今这朝堂之上的风向又要改上一改了。风光了九年的逍遥一派的朝堂势力只怕日后就要渐渐凋落了。 她顺着礼侍的安排还是循规蹈矩的走进了宝殿之中。轻描淡写的站在从前她父君站着的地方,目不斜视的盯着上座的九宵龙椅,等着天帝上朝。 这朝堂议事还未开始,站在她顶后面的蛮荒之主林河便迫不及待的针对起她来。 “想不到降雪殿下还真有脸穿着穷桑的朝服前来。想来那穷桑凤帝也未曾下过诏令说将穷桑帝君之位传给你。殿下如今这一身前来,只怕是有辱礼法,是乃大逆不道,欺君篡位之举吧?” 郁泉幽横眉冷对着,不屑一顾的说道,“我穷桑之事还轮不到你一个蛮荒小贼在这里说三道四。我父皇有没有传下诏令让我继承帝君之位...只怕你也不配知道。” 她这样将反话一说,到让已经到场的众位神仙都以为那穷桑的凤帝曾私底下传了诏令,命郁泉幽执掌凤令玉玺,任职穷桑帝君。 事实上,凤帝郁凌霄的确是下了一旨诏令存放在大长使那一处。只是时间太过紧迫,穷桑又民心不稳,自然不适合现在拿出那一封诏令。而郁泉幽今日穿着的这一身穷桑朝服也并非就是穷桑帝君的朝服,只不过很是相像罢了。 她冷笑一声接着说道,“蛮荒小厮,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清楚。本君此番是穿着穷桑帝姬的朝服代替父亲上朝听政罢了。莫要再像九年前那般将恶臭的屎盆子再往本君头上扣。” 她毫不客气的说着。便让那林河面目一红,气急败坏的说道,“你身上...你身上那里不是穷桑帝君的朝服?” 身边一直默默站着的九州帝君却在此时忽然往林河面前一站,仔仔细细的盯着郁泉幽身上的衣服看着,而后挑着眉说道,“蛮荒之主...林大人,降雪殿下这一身衣饰还当真不是穷桑帝君的衣饰。她身上的绣纹...虽然看着像帝君的衣饰,却是没有金红鸢尾凤在上面绣着的。这上面的凤虽然长着像金红血凤...却是低一等的火凤...你难道看不出来?” 这位九州帝君从来不插嘴朝堂之事,就像是万年之前,帝玦在朝堂之上同这些天族人斗得如火如荼,他也从来不曾插过嘴,九年前,众神要封印郁泉幽时,也没见过他发一言一语,现如今反倒上来替郁泉幽说起话来。让那林河又气又怕。 “哦...我忘记了...蛮荒之主身在蛮荒之中,是这两年同摄政帝君的关系好了,才有机会返回了天宫...哪里见识过穷桑的帝君衣饰?”九州帝君说起话来刻薄的很,可是一丝面子都不给林河。这话尖酸不已,呛得林河面红眼赤,却不敢吭声。好歹眼前这位是等级比他高上几倍的帝君。若是得罪了这一位,害的天族与九州羽神族的关系再一次一僵便不好了。 郁泉幽并没有料到这九州帝君会在此替她说话。她是心中惊讶,却并未表现出来,只是装作十分平静的看着蛮荒之主被他驳的脸红脖子粗,缩着脑袋,躲到角落里没话说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官芸柔的身世 郁泉幽转过身,就站在堂上任凭身边的这些仙臣们如何议论,她偏偏再不开口,一句也不反驳,不辩解。站在她身后的九州帝君自然是一脸探究的瞧着她。那双高深莫测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新奇。 等到早朝的时辰差不多到了,还未来的仙臣们也都陆陆续续的到齐了。飞虹昨日前去了邪界驻守,郁泉幽突破结界时,他才刚刚回到将军府中,屁股还未坐热,便听见士兵来报,说是郁泉幽冲破结界,正大闹着凌霄宝殿。于是来不及喝上一口茶,便马不停蹄的朝着宝殿奔去,谁知他刚刚感到朝堂之上,她便已经随着清竹离开了。 今朝小厮来报,说,郁泉幽穿着一身穷桑帝姬的朝服去了凌霄宝殿上早朝。于是飞虹也急急忙忙穿上了朝服前去。而今日这一堂早朝,却不止引来了飞虹一人。许久未曾上朝的八荒巫皇带着八荒帝姬莫念川也来了天宫。休庭在家的九天玄女,花神以及浅辰星君伶瑶都赶了来。 天帝从碎怜居出来,听见游奕灵官将朝上的状况说了一番,不由得苦笑了起来,“今日的凌霄宝殿倒是比往日热闹许多?啸岩啊...他们这是都来找朕来算帐了...” 天帝唤着游奕灵官的名字,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游奕灵官低着头抚着天帝朝着里面走,“陛下先莫要想这么多。终归是这些主儿们不晓得真相,若是晓得真相,并不会责怪陛下。” 天帝呵呵一笑,瞥了游奕灵官一眼道,“哼...你倒是想的轻松。要真是那般也就罢了。” 游奕灵官冲着他笑了笑。天帝走到后殿,便无奈的推开了他的手臂,颤颤巍巍的朝着九云玉阶上的龙椅上走去。 整个沸沸扬扬的大殿上等着天帝一入了坐,便都纷纷闭上了嘴巴,安静了下来。 天帝坐在龙椅上先是扫视了一遍来的人,眼瞧着帝玦似乎没到,便摆了摆手道,“众位爱卿不必拘束,暂且先说着话。咱们啊...等着摄政帝君来了在开朝。” 这话说的十分顺口,郁泉幽站着不做声,心底却也猜到,想必帝玦时常来不及上早朝,天帝便这样拖着等他来了在开朝。这一来二去竟然成了习惯? 郁泉幽在心底冷哼了一声,她若是再不回来,只怕这天族就要被他那个异族之徒整个掌握在手中了? 底下的众位仙臣早就习惯了天帝这个习惯,见怪不怪,都各自说着各自府上的杂事,等在下面盼着逍遥帝君上朝。 郁泉幽稍稍等的有些不耐烦,皱着眉头却依然什么话也不说。天帝一直用余光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沉下的眸子一转,便面色和蔼的朝郁泉幽看去,“降雪今日...是穿着...穷桑的帝姬朝服来的?” 他缓慢的说着话,断断续续,也不知是什么用意。 郁泉幽低下眼眸,睫毛便这样随着眸眼的转动轻轻颤了一颤,“回陛下的话。臣乃是凤帝郁凌霄之女。父皇既然不在,九年来未曾上朝,自然该由我替父亲前来向天族朝拜。” 这一句,是将她同天族的关系划得清清楚楚。 天帝面子上挂不住,没了声。飞虹就站在郁泉幽身前,可这丫头从他进来之时便没准备同他搭一句话。想必是被九年前的事情伤透了。他瞧着天帝面色僵了起来,便急忙打了圆场道,“降雪殿下如此有孝心,还不是陛下您教育的好,这正当是陛下您的福气啊。” 话锋被飞虹硬生生的转了回来,明明郁泉幽话中意思就是同天族,同天帝划清界限。被他这样一说,便又混到了一起去了。 郁泉幽站在飞虹身边不做声,既不做反驳也没有任何赞同的意思。她的态度摆在那里,替她和天帝讲话的人飞虹便显得有些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 飞虹尴尬的收了话音,站在一边闷闷的不吭声。 郁泉幽闪了闪眸,心里是饱含愧疚的。只是这个时候,她再不能被任何感情所动摇。所以最好的办法便是武装自己。 天帝瞧着低下的郁泉幽态度不是一般的冷酷,就晓得这一次这丫头的心结怕是没那么容易打开了。 他忍不住想要叹气,既是替帝玦担心,又觉着实在对不起郁泉幽。 直到大殿门前传来小厮一声报,“北阳雪府逍遥君到。” 郁泉幽听着那小厮的叫唤声,不由得觉得可笑。从前历经两代的摄政帝君,就算是自己想要改掉成元君的称号也都是不可以的,如今帝玦这个异族之人却改了称号,摄政帝君竟然成了逍遥君,当真是同天族这些伪装的小人蛇鼠一窝了么? 不过,若是没有上面的人支持,帝玦又怎会这样大胆的改掉称号,说到底还是因为天帝。 郁泉幽慢慢将低着的眼眸抬起来,朝着上座的天帝看过去,目光之中带着失望与伤怀。 从前的天帝爷爷在她眼中是多么一个在乎家庭,爱护子女的长辈?爷爷对她的严格以及爷爷对她的宠爱,她一直笃定不疑。可她却从睁眼瞧过爷爷的不堪之处。当年天族不法之徒与炎珺勾结造成玲珑殿的那场屠杀,天帝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纵容那些不法之徒与魔族之人同流合污,只是为了达到他自己心里的目的。为了将本身为圣火红莲的帝玦捆入天宫。 而她,在知晓真相后,一直在心底为他辩解。她觉得爷爷不是那样的人,绝不是那样的人。爷爷这么做都是为了天族。现在想想,真是狗屁不通。为了天族,就可以随意屠杀异族的子民,便可以打破天规,与魔族入魔者同流合污了么? 她觉得从前的那些想法当真是可笑至极。 当年,穷桑遭到突袭,被铭火带着众多魔兵屠杀时,爷爷却无所作为。那时的她因为南天门一战昏迷不醒。醒来之后,伶云告诉她。白止星君带兵前去穷桑支援后曾派人回来求助增援,爷爷却在后方断了援兵,将前来求助的士兵硬生生的打了回去,只是传了一道口谕道,“南天门已然守不住。天族十万精兵必须守在下界与天宫。” 她当时没有考虑从中的细枝末节。因为当时战况惨烈的确是事实。可是,就算战况再怎样惨烈,穷桑之中,还有他唯一的女儿,还有他十分疼爱的外孙女。可是他却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不肯从十万精兵之中调出一点兵力前去救援。 那时若不是最后伶云亲自带着她培养出来的亲兵前去了穷桑,只怕万年以前穷桑便已经灭了。 还有...十一年前。炎珺刚刚冲破封印时,她被所有仙臣说成是胆小如鼠,心怀不轨之徒时,天帝也未曾替她辩解什么。相反,那些对着她怀有极大不满的仙臣们一个个都被天帝提高了一职。细细想来,那何尝不是天帝为了控制她的势力,让天宫朝局平衡而设下的局? 这些,是她在琼津山谷之下待的九年之中想明白的东西。这些东西,她越想便越是寒心。 郁泉幽的目光实在过于灼热。烧的天帝不由自主的朝她看了过去。看着这丫头有些阴冷的目光。他忍不住皱了眉头。 郁泉幽看上去,对他有着很重的敌意与仇恨。 他眯着眼,注意力没一会儿便溜了神。呆滞了好些时候,直到帝玦走到他的面前,行了个礼,他才回过了神。 “臣逍遥参见陛下。”低沉的嗓音慢慢从他的喉间飘向了四处。 这个令郁泉幽十分熟悉的声音。 她浑身一颤,只觉得九年前的噩梦似乎就在昨天。她低下头,浑身颤抖着站在一边,手脚发凉出汗。 “逍遥君既然来了,那么便开朝吧。”天帝挥一挥手,令他快些入席。 帝玦微微点头示意,扭身走向自己站的位子。 “即使如此,天帝陛下,臣有事上呈。” 郁泉幽刚准备上前呈奏,一旁便有人已经站了出来。她微微敛了敛眼眸,转了个身,暂且安定了下来。她没有回头看是谁,可听这声音却立即晓得是伶瑶。 她有些疑惑,不知伶瑶此时有何事上奏。 “浅辰星君有何事奏报?” “回陛下,臣要奏报的是...九年前的冤案。”一句话又将平静下来的大殿荡起了一层波澜,“昨日,雪神殿下含冤而归,陛下以及诸位大臣都知晓了当年之事有着极大的冤屈。您也应允殿下重查此案...可陛下却迟迟不将彻查此案的诏令公文颁布而下,不知是何意图?” 郁泉幽站在前方听着不做声,心中却喘下一口气,这一件事由旁人提会比她提出来更加好。伶瑶此时替她开口,当真是帮了她大忙。 九年前,冒充她的人既然敢在南天门前犯事,便说明,那人背后有着天宫某些仙官的支持。 南天门并不是那么好闯的,任何魔族,或者是入魔者若非没有天族的圣衣令,便不能安然无恙的进入天宫。 第一百三十八章 我与你血脉相连 而那些被杀的士兵,皆在南天门内惨死。这不是天族内部人所作之事,又是谁能做下的? 天帝被伶瑶这段为郁泉幽申辩的话讲的有些挂不住面子,昨日他确实只是口头上承诺,一直拖着没下旨意的缘由,仅仅是想要看一看帝玦的态度。如今却不知这伶瑶怎会这么莽撞的替郁泉幽说话。 “昨日之事...朕自然知晓。没有颁下诏令...只是因为近日同...同牙骨洞征战的事宜太多,一时之间还来不及....”天帝说的毫无底气,听着便像是胡诌出来的理由,他又接着往下说,“伶瑶上神既然这么说了...今日朕便在大殿之上直接拟下圣旨。游奕灵官,摆纸墨,唤书童。” 站在天帝一旁的游奕灵官不慌不忙的点了头,招呼人在大殿中央摆上了案台以及文房四宝。一个服侍在天帝座下的小书童站在堂下等着天帝吩咐旨意。 “着...降雪上神查清九年前南天门屠杀之案...恢复其...战神之位...解封别鹤仙居。赐居别鹤...”他断断续续的说着,眼神时不时的看向底下站在第一位的帝玦。眼瞧着这小子低着眸,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于是,自顾自的思考了一番,皱起了眉头。 小书童急急忙忙的跟着天帝说下的话,在明黄色的圣旨上写下旨意,正要写完时,殿上又出来一声叫唤,“且慢。” 众人一愣,将放在小书童身上的目光转向出声的那一处。 郁泉幽皱着眉头,凭着声色猜想是谁,便听见那声音说道,“陛下是不是忘了些什么?既然降雪殿下是含冤而归,那么...当年她承接的摄政帝君之位是不是也应该还与她?” 众人也没有料到,左边从来默默无声,不参与朝政商议的九天玄女今日却不晓得怎么突然为郁泉幽出了声。 郁泉幽听着玄女熟悉的声音,嘴角微微上扬着,心底有了一丝暖意。 不管过了多少年,伶瑶与玄女总还是不会变的。 天帝诧异的看向九天玄女,没了声。沉下眼眸,目光转而看向站在前方的飞虹。飞虹被他这目光扫的有些挂不住面子,不由得低下眼。九天玄女乃为飞虹的外孙女。此番她出声为郁泉幽声讨,天帝难免以为是他飞虹私下教导的结果。 虽然飞虹也很想为郁泉幽声讨,可当年之事,他也晓得其中内幕。自然就没有了声讨的资格。却没有想到,向来私底下高傲,明面上却不敢说话的玄女此次却鼓足了勇气站出来为郁泉幽说话。 天帝被九天玄女堵住话,正思量着如何是好。一旁一直不说话的帝玦此时开了口,给了天帝一个台阶。 “陛下,当年之事,既然是我们错怪了降雪殿下...臣的摄政帝君之位自然是要还给殿下的。九天玄女说的很是有理...陛下,臣近年来只觉得肩上承担的职责太过深重,担下了司命府不说...若在承担摄政之位,臣只怕心终不能安...” 帝玦这话,暗地里的意思倒像是,现如今的降雪殿下一出来便来强抢高位,心怀不轨。这不禁让站在郁泉幽身后的人听着便是心一紧,只怕天帝在将帝玦这阴阳怪气的话听进耳中,对郁泉幽的戒心更重。 可也只有天帝心里清楚,现如今的帝玦依然在演戏,为的不过是让郁泉幽以及她身边的人更远离他一些。 帝玦这一番话,让那些本就一直反对郁泉幽的人更加觉得自己是对的,更加肆无忌惮起来。有帝玦这样一个强劲的靠山,他们根本无需怕什么。 “陛下,万万不可...逍遥上神已然担了摄政帝君之位许久,就算降雪上神是含冤而归...此番,也再不比逍遥君更加适合摄政帝君之位了...陛下三思。” 那蛮荒之主林河见缝插针急急忙忙反对起郁泉幽起来。紧接着,跟着这林河同流合污的琼藏上仙站出来反对。郁泉幽听着他们二人说着话,瞧着这两人如今的身份,不免觉得可笑。十四年前,这两人会在凌霄宝殿上出现,不过是因为当时忘川河畔战事焦灼,天帝一旨诏令允许六界所有上仙级别的人皆可以前往宝殿议事共商。而如今这两个从来不安生的人,却是以着下界护庭府的护庭将军前来议案。 郁泉幽越想越觉得好笑。十四年前,她站上凌霄宝殿,为了替帝玦洗刷从前的恶名,而出言训斥这蛮荒之主与石像仙。时隔十四年,她如今却是为了替自己洗刷冤屈,夺回从前一切而站在这里。这样大的落差让她心间猛地疼痛了起来。 天帝听着底下一群人的反驳,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冲着帝玦道,“你虽然这样说...可你也好歹做了九年的摄政帝君,的确比降雪更加适合这一位子。” 天帝果然是偏袒帝玦的。郁泉幽瞧着,冷冷一笑,也不知在她这位天帝爷爷心里,到底谁是他的亲人? 帝玦故作谦逊的摇了摇头,“臣万万不敢当,还请陛下恩准。” 郁泉幽看着帝玦这般虚伪的样子,只觉得这辈子好像从来未曾认识过这人一般。她低着眸仍然一句话也不说。 这时,大殿门前突然传来一声喊,“慢!” 一众人的目光又同时朝着大殿门前望去。只见姗姗来迟的翊圣真君穿着铠甲匆匆朝着堂下奔来。 天帝眼神一闪,沉下声道,“翊圣真君怎的如此风尘仆仆的赶来?” “禀陛下...臣有罪,不该不换朝服便来上朝...只是事有轻重缓急...臣实在惶恐陛下做出错误的选择,而后悔一生,故此这般匆匆而来。” 翊圣真君如此说着。众人便晓得他是要为帝玦说话了。 郁泉幽只觉得今日是看了一场大戏,这其中的人演绎是越发的精彩。九年未见,她是越发对帝玦刮目相看。没想到他不但绝情狠心,也能够与当初自己极其厌恶的几人相处的如此融洽,这脸皮也是厚的天下无双了。 “陛下,臣斗胆插嘴一句。”沉默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该她出场了。郁泉幽从站列中走出,先是恭恭敬敬的行了礼,接着道,“逍遥君方才说...将摄政之位让与我...实在是可笑。摄政之位从前是我的...如今不是了,本君也并不稀罕,何来让字一说?从方才起...臣便听着众仙你一言我一语的为臣申辩,为逍遥君抵抗...听到如今,臣不得不在此发言出声。陛下,臣无愿再接摄政之位。臣本就身兼仙督府主司一职,又是司战府少帅。便无需再承接一处虚职了吧?” 郁泉幽这话说的,十分狠毒。仙督府主司一职以及司战府少帅的位子是万年以前她所承担的之位。十四年前她重新返回天宫时,并未曾再向天帝讨要过这两处职位,众仙都理所当然的以为她身上除了战神之位,雪神之位,便并无其他职位。 如今,她突然提及,也让众人都心中一惊。想起从前天帝从未说起要撤销郁泉幽这两处职位,也就是说,郁泉幽如今这般说起,却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再来,郁泉幽后话所说的,摄政帝君之位不过是虚职,却结结实实的打了帝玦一个狠厉的耳光,明面上便已经在狠狠的嘲讽着他不过担任了一个虚职,并无多大了不起。 郁泉幽,面无惧色,丝毫不觉着自己话中有何不妥。帝玦既然要同她耍威风,那么她便同他比上一比。 帝玦听了郁泉幽的话,脸色果然难看起来。沉默了声,站在一旁不说话。 天帝晓得郁泉幽这丫头是想要同帝玦在这大殿上便撕破脸皮。可他却万万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虽然他们二人夫妇之情荡然无存是这整个六界都亲眼瞧在眼中的事情。 可不知当年真相的这些人又怎么能够懂得帝玦这小子这些年来的痛苦与煎熬? 天帝急急忙忙的打起圆场来,“即是如此...便,皆大欢喜了。降雪上神既然亲自提出此事。摄政之位也的确无需再次加身。笔墨书童,继续将旨意往下写,即日起着恢复降雪上神仙督府主司之位,司战府少帅之位。命仙督府,司战府在旁协助...彻查南天门兵卫屠杀之案。” 他将话说的十分明白,给足了郁泉幽面子。 “罢了,罢了...今日早朝便到此作罢,退朝。”天帝似乎已然受不住今日这朝堂之上剑拔弩张的气氛,急急忙忙的挥了挥手,就想要逃走。 底下的一些仙臣还想要说些什么,便只听见游奕灵官十分符合时机的喊了一句,“退朝。” 紧接着,他便抚着天帝朝着后堂走去。 郁泉幽已然达到了自己的目的,看见天帝离开,自然头也不回的从堂上离去。不管伶瑶同九天玄女多想要将她留下说些话。 她接了笔墨书童交予她的圣旨,便驾着一朵祥云就要朝穷桑飞去。凌霄宝殿之外的殿阶上,追出来的帝玦却拉住了她的衣袖。 第一百三十九章 “别走。”他低低的唤了一声。 郁泉幽背过身,皱着眉,听着他的声音,只觉得心间一抖。琼津山上那些抹不去的记忆便再一次浮现在她的眼前。她狠狠的将他的手甩开,冷然道,“还请逍遥君注意身份。就算你是摄政帝君也该注意君臣身份。本君就算承冤归来,身份也大抵不如从前,也还是一个天族公主的身份。而你不过是天族的一个下属罢了。” 身后的人没了声音,只留下一片空荡荡的甩袖声。叫郁泉幽听着心中发慌。她甚至懒得回头,扯过天边的祥云,一脚踏上去,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帝玦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站在殿阶上,神情有些落寞。 “呦...摄政帝君怎么方才才在堂上与降雪上神对峙,私底下便开始施展你那魔族一族特有的媚术了?”一声讽刺的嘲笑声从他的左边传来。九天玄女讥讽的瞧着帝玦那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嘴上恶毒的说着话。 这些年,她同郁泉幽一样,恨着帝玦。明明她的郁姐姐是那样一个维护他,相信他的人。可九年前那场灾祸,帝玦却毫不犹豫的选择相信外人,丢弃了郁泉幽。这样薄情的人,她最恨。 伶瑶站在一旁拉了拉过了过嘴瘾的顾影,直接冷声对她说道,“莫要替泉幽添麻烦。” 这声音不大不小,却正正好好落入帝玦耳中。他收敛了脸上失落的表情,转而又变成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也不继续在此处多做停留,驾了一朵云,飘飘而去。 伶瑶冷冷的盯着他离开的背影,哼出一声不屑便拉着九天玄女从殿阶上离开。 郁泉幽只感觉自己是疯狂逃回穷桑水月坞的,甚至都忘了要隐藏自己的踪迹回到王宫。她化成一只巨大的银白凤凰,向天咆哮一声,猛地冲向了穷桑王宫。这不小的动静让整个水月坞的穷桑百姓都侧目而看。 “雪神回来了?”有人在人群堆里呆呆的说上一句。水月坞大街小巷上便犹如接到了一击雷轰,瞬间变得惊涛骇浪起来。 “你们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 “天族的人说...我们的小殿下当年是被人冤枉的。她是含冤被囚禁在琼津山谷的。” “真的假的?” “自然是真的。我家那口子在南天门当差,是他亲口同我说的。咱们的殿下并没有背叛天族,也没有为咱们凤族添辱。从前那些,都是心怀不轨之人传出来的谣言罢了。” “果真是这样么?” “当然了...我从九年前便相信,咱们的二殿下必然不是那样狠心歹毒之人。” “如此,这些年,竟然是我们错怪了二殿下?” “我还听说...殿下近日回归...命令四位长使将这些年来一直不拿我们穷桑百姓当人看的东海那些鲛人士兵狠狠的教训了一番...把那些不长眼欺负穷桑的小子们都统统打了一顿。咱们二殿下这样好,当真是我们错怪了她。” “是啊...我们作为二殿下的百姓,竟然在他最孤单最受欺辱的时刻没有选择相信他...” “....” 水月坞大街小巷之中,每一处的谈资无不是郁泉幽当年受冤之事。一时之间,穷桑百姓对郁泉幽似乎都改变了这九年一直以来的埋怨与怨恨的看法,相续维护起他们这位主子。 当然这也不枉费穷桑的四位长使的功劳。他们奉了郁泉幽的命令,带着众多穷桑精兵,一个个的去了这些年欺辱穷桑百姓的地儿里,狠狠教训了一番那些狗仗人势的东西,只让百姓们都知道,郁泉幽并没有抛弃他们。 郁泉幽这番大动静的回到王宫,即使忘记了隐藏踪迹,也再不会受到穷桑百姓的怨恨相对。她一心想着从前之事,完全将这些抛至了脑后。 四位长使等在王宫,期盼着郁泉幽归来。第一眼瞧见她的身影,却只见她一人跌跌撞撞的冲着自己的寝殿奔去。 四个人面面相觑起来,通通不晓得她此番是怎么回事? 直到晚膳,郁泉幽也不曾从寝殿里走出来一步。大长使实在是担忧,便同其他几位长使商量了一番,独自一人朝着郁泉幽的寝殿而去。 她的风月殿并未曾上锁,只是虚掩着。大长使皱起眉头,轻轻推开那虚掩起来的红阑宫门,还未进去,便在门口闻见了一股子极其冲的酒味儿。 大长使心中暗觉不妙,急忙奔了进去,便瞧见郁泉幽一身醉态,摇摇晃晃的在殿中大堂走着。手里拎着个酒坛子,而满堂的玉石地上则全都是摔碎了的酒罐子。 郁泉幽就这样赤着一双脚,踩在地上,一处处踩着那些酒罐子的碎片,任凭碎片割破了脚底渗出血来都不顾。她似乎早就麻木,并不觉得脚下有任何疼痛。 大长使却瞧见她脚下的血迹走的满堂都是,心中惊吓不已,急急忙忙冲进去想要扶住郁泉幽。却被郁泉幽发现了动静。眼瞧着她转过身,冷冷的盯着他,醉醺醺的说道,“离我远一点。” 她那冷然的目光使得大长使一颤,顿时停在原地不敢动弹。 “殿下...您...”大长使胆战心惊的叫了一声,盯着郁泉幽踉踉跄跄的一脚踩在了另一片碎片上,血便这样从她的脚板上猛地溅了出来。 “不要来打扰我!喝着酒呢....挺自在...”她显然已经醉的没有了意识,也不晓得进来的是什么人,口中胡说八道着,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这酒...真好喝...” 大长使瞧着郁泉幽这般疯疯癫癫的模样,不明白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转念一想,今日她上了朝,那位逍遥神君也上了朝。想必...是戳中了她心中伤痛之处。 大长使无奈的叹气,急忙又朝着郁泉幽奔去,想要扶住她。否则,再这样下去,那些碎瓦片便会将郁泉幽一双脚都毁伤了。 “大胆容错!”郁泉幽猛地一喝,准确的叫出了大长使的名字。让大长使原地震了三震。郁泉幽这般醉态,还能叫出他的名字?他咽了一口口水,小心翼翼的说道,“殿下...不如随属下出去...属下到堂前陪着你一起喝酒?” “谁要你陪着喝酒?”郁泉幽一挥袖,指尖便放出一股炫丽的光彩,将大长使容错狠狠的掀了出去。 容错重重的摔在她的三米之外,疼的龇牙咧嘴起来,正揉着屁股和腰哭兮兮的看着郁泉幽,便瞧见她一路颤颤巍巍的朝着自己走来。 容错怕了,急急忙忙朝着后面躲,深怕他这位主子再使出什么法术来,让他已经摔成四瓣儿的屁股变成八瓣儿。 “主子...你要作甚啊?”容错蹬着脚往后移。却敌不过郁泉幽脚下的速度。 她朝着他身上倒去,一双手用力捏住他的下巴,眼前一晃眼,只觉得面前的人是帝玦。 于是她恶狠狠的冲着他说道,“你来这里作甚!想死吗?” 容错惊慌失措的看着郁泉幽满含寒意的目光,尖叫道,“主子,我是容错,您...您您您...手下留情啊。” 这恐慌的尖叫让郁泉幽猛地回了神,她眼前便又浮现了容错的面容。于是呵呵一笑,继续捏着他的下巴道,“是容错啊...容错...容错,你这一生可有爱过一个人...?” 容错晓得,郁泉幽是忆起了从前的事情。结结巴巴的回答道,“不曾...” 郁泉幽听到答案,疯颠颠的笑了起来,“呵呵...你不曾...我却曾。你不知道...我曾经多傻...” 大长使趁着郁泉幽手下力道松了几分,急忙拿着袖子擦了擦额上的汗。然后试图推开她。 郁泉幽突然歇了一口气,便这样放开了容错的下巴,然后又缓缓站起来,念念叨叨的说起胡话来,“我不知...该有多傻。信了他一次又一次,以为他是对我有情的...” 容错眼瞧着郁泉幽转身摇摇晃晃的离开,好不容易歇了一口气,头上满是冷汗。谁知肩上忽然被重重一拍,差点吓得他魂都丢掉了。 他浑身一激灵的转过身,便瞧见一墨色衣裳的男子蹲在他身后。他一瞧见是谁,就要瞪眼大喊,那人手一盖,便已将他的嘴巴严严实实的捂住了,叫他如何不能叫出声来。 那男子悄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你若想让你家主子安下心来,不在这么胡来,便不要出声。” 容错稍稍安定了一些,也消停了些,只是嘴上不能说话,便无声挣扎起来。后面那男子晓得他暂且不会叫出声来,于是便放开了他。 容错瞧着那男子,自己并没有什么好脸色对他,只是冷冷道,“帝君来我们穷桑,这一番又嚷着要将我们主子安定下来,不知是抱了什么心思诡计?又要拿什么来诓骗我家主子?” “我没什么好诓骗的。”男子淡淡的说着。 来的墨衣男子正是早与郁泉幽结下血海深仇的帝玦。 第一百四十章 容错是十分不待见他的,他将自家主子害的那样惨,如今却到这里来假惺惺,如若不是因为主子看见他只怕要发了疯,更加痛苦。他早就将这没心没肺的男子从穷桑用乱棍打出去了。 帝玦自己也心知肚明,晓得穷桑一家子都对自己看不顺眼,于是也不多话,将话说了个明白,“你看你家主子这般,是谁都劝不了的。我有一办法,能叫她老老实实的喝下醒酒汤,睡上一觉。她如今这般光着脚踩在这些瓦罐碎片上,你们跟着后头收拾碎片,你们收拾一番,她便继续摔,这样下去,她的那双脚非得踩废了不可。” 容错平日里少见眼前这位爷说这么多话,从前也只是对着自家主子这般多话,如今却费尽心思同自己多了这些话,想必是真的担忧主子的安危,于是沉下气,继续听着帝玦说下去。 “我自知没脸见她。所以你也不必担心我是想要讨什么恩惠来的。我同她之间形同陌路,实在是不可能了。今日我且将她安顿好,日后桥归桥路归路,依然各自走各自的。还请大长使卖我一个薄面。” 大长使点了点头,看着郁泉幽醉醺醺那样子,便也就答应了帝玦这话。 “帝君,容错我还要提醒一句,人贵在自知之明,此番之后,我会规劝主子日。日后,就算主子有天大的事情,也再不必你管了。” 容错这是打定主意想要让郁泉幽与帝玦的关系撇得干干净净,这样说虽然很是不近人情。可当初帝玦在琼津山上的所作所为也是绝情不已。容错打心底心疼郁泉幽,便并未觉得有任何不妥。 这帝玦倒是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便说了一句是,再没了下文。 容错瞧着他是真心想要帮助郁泉幽,于是犹犹豫豫的到了殿外等候,端着一颗心依然还在提防着帝玦。 大殿的门被牢牢关上。帝玦叹了一口气。站在黑暗角落里就这么看着郁泉幽来回在大殿里面打转,醉醺醺的,脚下一个不稳便即刻跌下去。 他也站着不吭声,痴痴的望着,脚下的步伐有些胆怯。 眼瞧着郁泉幽脚底下的血越积越多,他这才动了身,悄悄绕到她身后,便是趁着她醉酒,从她身后轻轻环住了她的腰际。 郁泉幽猛地一颤。闻着这熟悉的气息,就算是醉酒也能闻得出来。 她晓得是谁来了,便没有来的浑身颤抖起来。心底的恐惧慢慢的爬满了全身。那发寒的凉意只叫她觉得刺骨。 她僵硬了一会儿,便猛地转身推开身后那人。跌跌撞撞的就要摔倒在地上。帝玦伸手将她的衣袖轻轻一扯,轻易的便将她带回了怀中。 郁泉幽满眼醉意,瞧着眼前的人影子都是晃得。整个大殿里又只有两盏昏沉沉的蜡烛摇晃着,她失魂落魄的瞧着眼前的人。一双眼是眨了又眨,随后竟呵呵呵的笑了起来,“我还当真是没了心魂。竟然还想着你这样混账的东西?呵呵呵.....呵呵呵....” 帝玦没啃声,将她拦腰抱起,谁知郁泉幽此番早就醉的连意识都不清楚,闻见了他的气息,心中一股子憋闷了九年来的怒火便实打实的发了出来,她扬起手中酒罐子便狠狠的往帝玦身上砸去。 她砸的狠心狠意。却并未舍得伤害他的要处。但满坛子酒就这样洒在了帝玦被碎片割伤了的背上,那火辣辣的疼帝玦却是依然泰然自若的将她紧紧抱牢,愣是一声痛也不喊。 明明脸已经疼的发白,气色更加的不好,他也一句话也不说。 他就这样抱着她,轻轻走到床榻前。动作依然像从前那般温和。并没有琼津山上的绝情果断。 郁泉幽眼眸中闪着泪光,不由得自嘲起来,“我真是不像话...竟然开始在这里胡思乱想起来...你...你不是帝玦对不对?该是我眼花还是鼻子不好使...容错是不是你?” 帝玦一颤,在昏暗的烛光中对上了她的眼眸,那双黑沉沉的目光,让郁泉幽一下子确定,身边这个人就是他。 她没了声,愣愣的瞅着他看。 “你没看错...就是我。是我,帝玦。”他轻了又轻的声音同她低声细语的说着话。 郁泉幽出神的望了半天,突然就不哭不闹,也不说话。她那目光盯着帝玦。死死的盯着。帝玦也任由她看着。 他安静的坐在她身边,伸出手想要将她的脚抱住放在自己腿上给她包扎伤口。可他刚一鹏她。郁泉幽便像是躲避猛蛇虎兽一般,急急匆匆的躲到床榻的角落里。蜷缩在那里。浑身颤抖着。 帝玦闪了闪眼眸,明明眼中有了一丝泪光,却强忍着底下眸,装作丝毫不在意。 “你若是当真这样躲让躲避,回头你的脚底受了伤,成了疾症,不能与我对抗,该如何是好?” 他温温和和的说着话,话里的意思却有些讽刺。 郁泉幽侧目看着他,越发觉得恶心,痛不欲生,“我是怎样看瞎了眼,两世都信了你的鬼话?这当真是天大的笑话。” “的确,你看错了我。我不过是一个如此恶毒之人。”他不反驳,接下她的话。 这话却接的几乎刻薄人情,冷冰冰的如同一块铁石。 郁泉幽听着,肚子里一腔准备了九年的话,就这样消散了云烟。想来她心中竟然还存着一丝指望?她恨着他,却还存着一丝丝的指望,以为他在看见自己是蒙冤落难,至少会愧疚一丝。却未曾想到,此人并无半丝半毫的愧疚。 “呵....如此恶毒之人,为何还要来关心我的脚受没受伤,严重不严重?看着我这般....你心里不是应该更加高兴么?”她躲在角落里。不争气的眼泪便这样从眼角悄悄滑落。她躲得越远,眼泪便止不住的要冒出来。 “只有你好了,才有力气同我继续斗不是么?我一个人闲来无聊。这九年在天宫到处横行霸道。你回来了。我自然高兴。郁泉幽,我们之间夹杂着血海深仇。我自然要看着你被我亲手逼迫得走投无路才开心。你若是此时因醉酒伤身,又因为伤了脚筋,失了灵力,我该多没意思?” 帝玦冷笑着,那话说的冷如寒川里的冰渣子。一个个一颗颗全都刺进了她的心窝里。痛的流血。 “虎毒尚不食子...帝玦,你我之间不光有着杀父杀母之仇。还有杀子之仇。你若是想要通过这样的激将法便让我不要彻查当年天宫之事,还原真相。我告诉你,你便是痴人做梦!既然情分已经在琼津山上断的干干净净。你无需这般假惺惺的来此作态。来此拿从前的那一套要我放弃回归天族。这是你妄念做梦!!!” 她情绪无比激动的说着话。不顾着全身颤抖的怕意,想着那个惨死她腹中的孩子。郁泉幽便咬了牙切了齿,手掌间使出一股子强力,在不顾任何情面的朝着他下了狠心般打了过去。 帝玦动作极快的闪了开来。那银色的雪光球便狠狠的砸在了地上,只让地上冒出了一个巨大的坑来。 可他照样面不改色心不跳,冷哼了一声嘲讽着说道,“说到狠心,只怕这世上没人比你更加狠心。我不过顾念从前的旧情才来看看你。也罢。从前的旧情罢了。我也实在不必担忧什么,是我多此一举了。” 这话说的又多刺耳。郁泉幽心间的冷便有多深。 他当年原是从头到尾都没有信过她的。可当年的她却是那般傻。为了让他信自己,眼巴巴的跑去炎魔洞送命。如今到头来一切都是空的。 郁泉幽越想越觉得可笑。只觉得这九年以来,她落得一个名声败坏,声誉全无的下场都是自己自作自受。 她悲恸大笑,笑的一时之间疯狂不已。笑得几乎断了气。猛噎着一口血便这样狠狠的喷了出来。随即晕了过去。 黑暗中站着的帝玦,不动声色。可若是仔细瞧一瞧,便能看见他浑身已经颤抖的不成样子。在郁泉幽大口吐血时,显然早就慌了神。他依然装作若无其事,站在那里袖手旁观。 直到她几乎痛心的晕了过去。 那黑漆漆的人影才有了一丝动静。 他站在她的床头前,痴痴的看了很久。才缓缓坐下将她抱到自己怀中。 一双掌动用灵力,在她背后轻轻扶着,替她剔除胸腔之中的淤血。 昏迷的郁泉幽陷入深深的沉睡,便是什么也不知道。 这一时,躲在暗处看了许久的人,看着帝玦拼了命一般为她治疗血亏。实在是忍不住心间一腔怒火,冲了出来。 他急急拿开帝玦的手,便将他忙着推开,怒火冲天的说道,“反了反了!都反了!一个两个!为了这个丫头,都不要命。既不要命,为何次次都要我救!我真是上辈子亏欠你们几个祖宗的。” 清竹虽然推开了帝玦,却也自己上前扶住了郁泉幽,将自己的灵力传给她。 第一百四十一章 帝玦不吭声,默默的坐到她的脚头一边,手掌一伸,便变出了两条长布与几瓶药膏来。 他沉默不语的替郁泉幽已经被酒罐子碎片划的稀烂的脚板上药包扎。听着清竹在一旁奈何也奈何不得,气也气不得的唉声叹气之声。 清竹心里头其实跟明镜似的,就算他在这里唉声叹气,眼前这个混小子是不会轻易改变决定好的事情。 “罢了罢了,就是我欠你们的!”清竹最后也是无可奈何。说累了,说困了,可这俩人愣是一句也没听进去,他又奈何得了什么? “你倒是放心,琼津山九年的封印,你加了血封与她,她身上的杀气该姐的一半都已经解了,勿需担心太过。”他最后劝了一句。 帝玦看着昏沉不醒的她,轻轻的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将她的脚包扎好后,站起了身,“如今,朝中能够把控她的势力基本上已归入我的麾下,也算是我能控制,她在朝中,算是安稳。可炎珺的计策是一波接着一波。 她心中有怨恨,同我从此两不相看,路逢便是敌手。炎珺自然要利用她这一点来对付我,我倒是不怕她这样聪慧会不能明白其中的要害,只是害怕她因仇恨而深陷囫囵职中,蒙了眼前。 医神,这丫头身边有个你,有一个狐墨,我算是安心,您一定要替我照顾好她。” 他声音十分低沉的说道。 清竹心中却被这话气的不能够停歇,“你说你,像从前般呆在她身边,护着她不是也可以成事?非要走如今的计策,让她恨你一辈子,永远不可能原谅你,你这样究竟是为何呢?” “她要恨我,便恨吧。只要她能安好便可。”帝玦轻轻说着,“我还有公务在身,烦请上神照顾好郁儿,我便先行告辞了。” 他说话不带一句缓,话音刚落,便抬起脚就走。清竹想着问两句,眼瞅他那样,是不准备让他问了,便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走吧走吧。” 帝玦没理他,径直走到门口时,清竹忽然追了出来,拉住他的肩膀便道,“你有空,也去瞧一眼你的父亲母亲。好歹是亲生的,当初那么利用也就罢了,如今他们的身子有所好转,虽然还没醒,但你至少得去看一看......” 他话还未说完,帝玦转过身便急急忙忙将清竹的嘴捂住,小声说道,“穷桑的大长使在外面候着,暂且不能让他察觉到一点异样,医神口下留神。” 清竹浑身倒是一颤,像是被惊着了,连忙点着头。 帝玦沉着眼眸,放开了他,将他往内殿推了一推,便打开门,走了出去。 不出他所料,大长使果然守着门寸步不离,耳朵紧紧靠着宫门听着里面的动静。帝玦不由得皱了眉头,也不知道刚刚清竹说的话这大长使有没有听到。 他随即转了转眸,想出一法子,便冷着一张脸上前,装作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容错似乎在发呆,也没注意到帝玦推开宫门出来,耳边依稀有了脚步声,才缓神过来。 抬眼便瞧见帝玦已经黑着一张脸站在他面前。 他猛地窜起来,指了指殿里面,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怎么问。 帝玦瞧着他那样,晓得他是为郁泉幽着急。却依然装作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这样的态度里还带着一丝厌烦。 “我用了一点计策,算是平安叫她睡下了,大长使可千万要照顾好你家主子,别再让她干这种傻事,实在得不偿失。”帝玦出来以后,完全同之前和容错说话的样子相同,现在这话说的刻薄难听,语气里带着尖酸,让容错听的浑身不舒服。 他再想,眼前这个人之前还是一套深沉好歹带了些情意的样子,怎么如今反倒突然刻薄起来? 他心中疑惑,但更多的是不满。 “这个你自然放心,至少我是有心有肺的人,绝不会让我家主子受任何一点委屈。既然你已经将主子安置好了,实在不必继续在呆在这里。”他也十分不满的说着,嘴里的话毫不客气。 帝玦没什么好脸色,甩袖转身便走,走到半路脚步却突然顿了一下,他瞧了瞧关了严实的宫门,好似是不放心,悄悄的向里面的清竹传了一句话,才匆匆离开。 容错是气的不轻,可瞧见帝玦冷情冷到连生气也不肯,他便极力安抚自己不要同这种小人生气。 他依然不放心郁泉幽现如今真的安睡了下去,推开宫门,就想进去查看。 急匆匆的走到郁泉幽的床榻旁边,便瞧见她已然睡得很香,一双赤足包扎了伤口,真的算是安稳。 他轻轻叹一口气。也不知道帝玦是使了什么法子。主子究竟有没有看见帝玦来这里,若是瞧见了他该如何交代此事,说了实话只怕会惹郁泉幽生气,若不说实话,日后说漏了嘴,事情也是不可收拾。 他正愁着,边愁边往外走,将宫门关了之后,便有人急急忙忙的朝着郁泉幽寝殿里走来。 看到低着头走路的容错,便急忙上前禀报,“大长使安好。” 容错正想着主意,该如何将帝玦来过之事掩瞒过去,听到这一声叫,显然吓了一跳,抬头严肃地盯着这个莽撞的小厮说道,“有何事?” “天宫派人下来,两队二十个人,说是仙督府以及司战府两边的书墨官和听遣的小厮。说是上头天界的陛下既然已经让降雪殿下领了旨回来,九年前的冤案也应该着手处理了。 这些个派遣的人全都听侯殿下的安排,九年前一应案情勘察,记录在册的资料全都拿了过来,现如今协助殿下主审这桩案子仙臣大人们都在前殿等着。 方才,您身在公主后殿与公主商议事宜,这些人便在外面候了许久,大约也有一个时辰了,二长使在外面已坐不住,三长使与四长使都暂且有事还未归来。 二长使虽得了您的吩咐,不去打扰,眼下也是不行了。幸好您现在出来了,可这些仙臣等了一个时辰想必是恼火,您看这现在该如何?”这小厮虽然样子匆忙,可说话条理却清晰,将前殿的形势说了个清楚。 听他这么一说,大长使哪还有心思去想帝玦的事情,便着急忙慌的朝着前殿干了过去。 这一批仙臣是他们降雪殿下回归穷桑之后,天族派来凤族的第一批人马,若是安置不好便回被满六界说闲话,若是安置的太客气,又会说他们家主子不过是个欺软怕硬的人罢了。 这摊子倒是摆的大了,他不得不先替还在昏睡中的郁泉幽打下主意。 容错急忙吩咐几个小厮去通知穷桑御殿灶房准备菜食,一个人去了前厅。 他是穷桑大长使,凤帝凤后不在时,一直都是他主管穷桑,对于穷桑来说,他便是相当于天族为朝政设下的摄政一职位。 一进入前厅自然是受到了这几十个仙官朝拜。 原本不大的穷桑前厅现如今挤满了人,黑压压的一片看着他头疼。 “下官携诸位司府侍郎,司府书墨官以及众等遣派小厮特来向降雪殿下请安。大长使安,可否请大长使替下官们去向公主禀报一声?” 领着这些人来的带头仙官是一直比较支持郁泉幽的太上老君,可眼瞧着从后殿走上来的人并不是郁泉幽,他便即可伏首作揖,请求起容错来。 容错虽然一直掌管着穷桑,算是穷桑的四把手,可在天界的官职并没有太上老君高,如今他拜自己,显得很没有规矩,反倒让人觉得他们穷桑是个不懂礼数,不懂规矩的门户。 容错弯腰上前,谦逊恭敬,小心翼翼的将太上老君扶了起来,陪上脸笑道,“老君实在勿需客气,您的官职可比我大上几倍,如今这般自谦下官,当真是折煞我了。若是想请殿下出来,不必如此客气,反倒让人觉得我们穷桑不识了礼数,实在是不值得。” 容错清楚的很,太上老君虽与他们家主子交好,却依然是天族的重臣元老,当然是要替天帝争一争颜面,眼下一干人等在这殿上空坐了一个时辰,这老头自然是要发作一番,给他一个好看。 也正是因为他只是一个大长使,太上老君才敢明目张胆的这般维护天族颜面。 虽然也是一番苦心,可容错却心中有气,这老头既然与自家主子交好,眼下又这般铁面无私的维护天族颜面,实在是气人。还真当他们穷桑好欺负的了不是? “倒不是老夫我故意让你难堪,只是老夫带着这一干人等在此坐了也有一个时辰,愣是连殿下的影子都没有见到,你们穷桑待客之道便是如此吗?” 太上老君这老耿直,既然看见容错捅破了窗户纸,也不端着下臣谦卑的态度,顺着容错给他的面子便往上端了一步,抬起了脸面。 “这并不是穷桑的待客之道,只是事出有因,殿下自回来便一直头疼脑热,眼下吃了药睡下了,也没料到天帝陛下会这么快派人前来,实在是对不住大家。老君,您看这殿下,身子不适,若是现如今,强迫她起来有上个好歹,只怕天帝陛下会心疼不是?” 第一百四十二章 太上老君这老耿直,既然看见容错捅破了窗户纸,也不端着下臣谦卑的态度,顺着容错给他的面子便往上端了一步,抬起了脸面。 “这并不是穷桑的待客之道,只是事出有因,殿下自回来便一直头疼脑热,眼下吃了药睡下了,也没料到天帝陛下会这么快派人前来,实在是对不住大家。老君,您看这殿下,身子不适,若是现如今,强迫她起来有上个好歹,只怕天帝陛下会心疼不是?” 这一番说辞倒是叫太上老君暂且堵住了话语。虽然并不晓得这容错是找了个托词还是别的。老君心底也知晓郁泉幽此番只怕是他们闹到内殿里也是不见的了。 “也不是老夫着急,只是这圣旨是殿下亲自向天帝讨要的...眼下这番,只怕殿下日后上朝不好同陛下交代。”太上老君倒是渐渐放下了架子,这番商量着说话。 容错再怎么样也能听出老君这话里软下来的意思,便打上圆场道,“老君说的是,我也未曾同老君说假话,此番殿下当真是休息了。咱们殿下刚从琼津山下回来,只怕是受了些伤的,要好生休养。您看今日...就无需这般着急了吧...小臣替您与诸位大人先安排好休息处,诸位不辞辛劳自九重天上赶来穷桑...想必也是路途劳累。还是好生休息一晚,明日等着殿下从内殿出来,必然立即接管天帝陛下下交的事务。” 太上老君瞧着这容错态度坚定,便是一个劲儿的拦着,说话却也十分的客气,并无任何架子摆在他面前。于是闪闪眸,面色虽然不好,却也点了头答应了下来,“大长使既然都这么说了,老夫还有什么不同意的...便依着大长使的意思吧。” “哎,好嘞!老二,老三。各位大人在西殿的厢房住处可有打扫出来?”他听着老君话中是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了,便急忙冲着身边两个长使问了起来。 好在趁着这些个天族的仙臣来时等着的一个时辰里,二长使与三长使便已经派人将西殿的厢房数十个屋子全都打扫了出来,倒也是有备无患,“回大长使,西殿的厢房早已经备好,便等着诸位大人前去安置了休息便是了。” 容错眼瞧着这老二老三除了没有及时通知他来前厅,其余的事办的也不错,心中原本存着的一腔恼意也逐渐的消了下去。 “甚好,即使如此,便带着诸位大人前去西殿休息吧。”容错嘱咐着一番,好容易将这一群祖宗打发了,于是一个人坐在前厅腿脚也不自觉地软了下来。穷桑十几万年未曾来过这样多的天族仙臣了。除了当初凤后娘娘瑶仙嫁入穷桑时的那一次,穷桑的前厅向来安静的很。现如今这样一闹,他只觉得整个穷桑的仙气都被破坏了。 容错抚着额头,想着接下来该如何是好。郁泉幽醉酒,这一日醒不过来也就罢了,帝玦那事他也没想定注意到底该如何同郁泉幽说他也没想出个主意,如若郁泉幽问起来,他每个能搪塞过去的话,只怕他家这主子明日一早起来头痛不愿来前厅。那时,这太上老君便不是这样好糊弄的了。如若是现在能有一个说得上话的天族元老又与自家主子交好的前来帮着他一些也是好的? 想想又觉得不对,那太上老君从前也不是同自家主子的师父交好,对自家主子也算是疼爱,可现如今也为了天族颜面而同自己抬杠,其余的便更加不用说了。若是...玄界的清竹医神方才当真在殿中就好了。 他唉声叹气,还没想出个对策来,前面水月坞的看门的守卫便托了小厮来报,只说上头司医府清竹神医现下已到了水月坞塘池前等着了。 容错一愣,那小厮低着头,等着他回话。却没想到容错拉住他的衣袖,奇怪的问道,“你...你说谁在门口?” “嗯...回大长使,是清竹医神....”小厮显然不晓得容错错愕些什么。 “你说...清竹医神?”容错更加错愕,转过身往内殿的方向看去,疑惑起来,“清竹医神可有说是为什么而来的?” 小厮点点头,继续回话,“说了,医神说...是怕您一个人处理不了天族派来的这些仙官,特意前来帮忙。” 容错挠了挠头,脑子一片糊。 他方才在内宫里守着郁泉幽的寝殿时,的确是听见了清竹的声音。不过方才瞧着帝玦走出来,他那般态度,自己气不过,一时之间便忘记了这等奇怪的事。后来又觉得清竹医神绝不会同帝玦这样的人再站在一处多费口舌,才觉着自己出现了幻觉。 现如今,他前脚刚刚觉着自己出现了幻觉,听见了清竹的声音。后脚,这人便亲自寻上了门。这就是让他别多想,也是不可能。 容错惊的站起了身。只觉得自己方才怕听到的不是幻觉,那声音就是清竹的声音没错了。从天族而来的这些仙臣虽说也在穷桑等了一个时辰,但天族护送仙臣前往穷桑,应当是秘而不宣的,只怕是等到一众仙臣来了穷桑,坐稳了,才会宣告众人。这才不过一个时辰,玄界又是个安静偏僻的地方,他倒是不相信清竹会这么快便得到消息赶来。就算消息传得再快,穷桑与玄界也还有着一段距离,甚至跨了两界,御风飞过来虽然对于一个上神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但却不至于在他前脚刚刚替郁泉幽解决了太上老君那一干等人物,后脚这位清竹医神便抱着要替他帮忙说话的由头这么快就赶来了。 这位清竹医神怎会料到郁泉幽现如今起不来,面对不了这些从天宫来的仙官,只有他容错一个人顶着压力硬上呢?他怎么就知道自己现在急需一个能在天族面前说的上话的人前来帮衬着? 若不是一早就在后殿里呆着,晓得郁泉幽现在不省人事,清竹绝不可能现在会出现在水月坞。 他倒是极快想通了,便着急的随着小厮一同前去了水月坞的塘池前见一见清竹。 做好准备的清竹等在池塘前,自然不怕容错前来询问方才发生的事情。他一人等在满是荷花的塘前,始终愁眉不展。眼瞧着天界此番形势,他忍不住想起了帝玦走之前的一番话。越发觉得不能再继续按照帝玦的计划走下去。否则这两人到最后都会遍体鳞伤。 正出着神,便突然听见身边传来一声急急的叫唤声。 “清竹医神安好。”容错拱手作揖,半行了一个礼。 “你总算是来了,你家主子现在可好?”清竹一瞧见容错过来,便急忙抓住他的衣袖问着话。 他这一问,容错便更加觉得自己方才那些猜测是真的了。他安静的看着清竹,那探究的眼神看的清竹颤了一颤,心里莫名发寒起来。 “你这混小子...这般看着我作甚?”清竹倒是晓得他为何这样看着自己。只是一切还未定,他需得装上一装,只不过,这装他还得适当的装,却不能装的太像,否则容错这小子只怕不会疑心。 “医神这话说的有些奇怪,我家主子自然是好的...”容错眼瞧着清竹装作什么都不知,自己便也装作什么都不知晓,一脸疑惑的问着话。 清竹拧着眉头,表现得有些慌乱起来,“我...我这不是听说仙家派了仙臣来,只怕小幽心中急,她因破损结界受的伤还未好,若是急火攻心,只怕是不妥。” 他估摸着自己这样说容错定然更加怀疑,最好是能够想起方才他在殿里门前拉住帝玦说的那番话。可他就是怕容错会为了保护郁泉幽,将这些事情藏在心里不肯对郁泉幽说。所以此番不但要引起容错的怀疑,还得想法子让他对郁泉幽说起这一件事来 清竹这一猜便是一个准,容错心底是怀疑的,怀疑为何清竹还会与帝玦有关联。方才在里面,若非不是帝玦带着清竹一起来的,怎会在门前拉拉扯扯的说着话? 容错仔细想起方才他在殿门前听到的话。之前他因着听见清竹的声音而觉得不可思议,后来也没怎么仔细记住他们俩人说的话。这一番回忆,倒是记起清竹说到了帝玦的父母,先魔君与魔后。好像是说什么让帝玦好歹去瞧一瞧什么之类的话。 他忍不住皱起眉头,先魔君与魔后不是早就已经死了? “实不相瞒...主子自早晨从天宫归来,便归了内殿喝酒...喝了烂醉,好似遇上了什么伤心事,此番...正酩酊大醉,躺在床上昏睡不醒。”容错暂且按下心头疑问,先行将郁泉幽的状况说了一下,又接着道,“如今各位仙家来了穷桑...可主子此番大醉,只怕明日晨起依然会头疼...且...主子在屋子里...因一些缘故割伤了脚筋,就算明日起来,也是下不了床的。幸而您现在来了...快随着我先前去瞧一瞧主子吧。” 第一百四十三章 容错还是觉得先解决眼前的困境为好,至于清竹同帝玦的奇怪之处,他日后在慢慢探寻也不迟。 清竹听他向自己和盘托出此番话,便故作大惊道,“怎会如此?快带我去瞧一瞧?” 容错见他依然装着傻,也是什么都不说,做了个请的姿势,冲在前头,脚步匆匆的在前方领路。 清竹跟在后头,看着容错已经起疑,心中好歹舒了一口气,只是这般倒是要对不起帝玦之前的一番谋划了。破坏了那小子的计划,也不知他日后会怎样冷漠的对自己。也罢,就算那小子冷着脸,日后都不同他说话了,自己这一番做也问心无愧。帝玦与郁泉幽俩人眼看着好不容易相守,如今又硬生生的被分开,他实在于心不忍。 容错在前面带路,两人一块儿走到了郁泉幽的寝殿。里面的人依然还在昏睡,清竹假意看了看她的情况,又假装不知道,起身皱眉对容错说道,“她这醉酒也忒厉害了点,这满屋子的碎片也着实吓人,只怕若是明日醒来也会嚷嚷着头疼,暂且还见不得那些仙官。” 容错晓得清竹说的是实话,便拧着眉心道,“若是明日主子再不出去处理天宫的事情,只怕是...会招来许多口舌是非啊....” “你家主子还怕招来什么口舌是非么?她这些年在外的名声也是烂到极致了,不光是天族,就是你们凤族,这些年一旦炎珺做下什么不可饶恕的大罪时,你们哪一个不是将这屎盆子扣在她头上?现在全六界的人都在责怪她,怪她在炎珺那一日时,没有拼命将炎珺重新封印回去,而是屈辱的向他下跪。 可明明世人都知道,那时的炎珺拿着狐墨与帝玦威胁着她,她纵然有一身傲骨却不得不低头,她能有什么办法?”清竹满脸心疼的看着郁泉幽那张疲倦的脸,愤愤不平的说着。 “这些年....凤族的确...”容错羞愧的低下了头不说话。这九年来,他没有好好管住凤族百姓的口舌。外面的是非对错那样多,他却为了凤族能够自保,从来不在六界那些流言蜚语之中站出来替郁泉幽说一句,只是懦弱的同整个凤族躲在后面,明哲保身。 “孩子,我也没说你做错了。凤族早已不是当年的凤族。凤帝郁凌霄带着瑶仙撇下你们不顾一切的归隐,留下凤族这样大的一个大摊子交给你们容家四个兄弟,也是着实不容易。明哲保身未必就是做错了。正是因为你们一直维持着凤族以及穷桑,现在郁泉幽身后才会有一个还算坚固的靠山。” 清竹瞧着容错低下了头,也晓得这些年他也不好过,便安慰了起来。 “你也不必担心,既然我来了,便会有办法让你家主子明日早上起来不闹丝毫头疼脑热。”他冲着容错微微一笑道,“可别忘记了,我好歹是一个医神。” 看着清竹十分自信的样子,容错心底的彷徨不安倒是放下了许多。 “那我家主子...便依托医神你好好照顾了。容错还有些事,先去前厅处理了。”容错作揖行礼,好好道谢了一番。 清竹点点头,便目送着容错出去。眼瞧着容错走了,他才好不容易松下一口气。 于是慢慢坐在郁泉幽床榻边上为这丫头诊脉,暗中探察着她脉搏里隐隐而动的凶煞之力,越发皱了眉头。 这丫头的煞气自从琼津山结界里出来后,已经蠢蠢欲动,好在有那九年的压制,最起码还能安然无事个一段时间。 只是她心中怨愤极多,这些怨愤又极其容易激起煞气复发。清竹盯着她眉间那朵依然保持着九年前原状的深红色梅花印记发愁。若是煞气复发,这丫头又能撑到几时? 他正想着接下来压制郁泉幽体内煞气的对策,便隐隐察觉到身边有仙气波动起来,这让本来就愁眉不展的清竹更加紧紧的拧住眉心。 “怎么...你这些年一直不曾出来,如今倒是跑到了穷桑来?”他最终开口说了一句。 而就在清竹身后,隐隐波动起来的仙气越加动荡起来。 逐渐的,大殿之中显现出一个蓝袍身影,站在清竹面前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这丫头的身体变成这般多半是被女娲娘娘彻底开启了体内情煞吧?”那蓝色道袍身影的男子轻轻说着话,语气里有些于心不忍。 “自这丫头恢复了前世记忆,不正是你一步步将她领入灵月谷之中,让她知道灵月谷后山女娲神像藏身之处的么?”清竹听见那人提及这个话题,心中便有许多不快,于是冷嘲热讽的说着话,一点情面也不给那人。 “的确,我是在这丫头从竹峰滚下去重伤的时候,暗中让她在暗中发现了可以通往灵月谷的路...可后面我可以向你保证,我绝对没有故意引导这丫头去后山。如若不是吟溪的娘子拜托这丫头去冥灵洞,这丫头绝对不会去的。”那人十分淡定的说着,将自己撇得一干二净,“你说,若这不是因为上苍的指引,也绝对不会有这样巧合的事情不对么?” “呵,你这话说的倒是将自己撇得一干二净了。”清竹一脸不屑着说着。 “我说,清竹...难不成你也被这尘世间的七情六欲迷了双眼了?难不倒看不见现在新起的邪界邪族对六界生灵们坐下的这些祸事了么?你难道一双眼看不见这六界因炎珺受了多少苦么?”那穿着蓝色道袍的人质问道。 “那你可有想过泉幽心底的感受?这六界的确受了苦,难道六界的平安必须要郁泉幽来承担么?凭什么要郁泉幽一个人牺牲来救这整个六界?”清竹气愤的为郁泉幽说着话。 “你...你果真...果真被所谓的情感迷昏了头?你别忘了当初收了郁泉幽为徒的目的,不就是想要在她身边呆着,慢慢的劝导她,让她逐渐完成当年女娲娘娘交付下来的重任么?”那蓝衣道袍的男子很是不解的问着话。 “我...我现在改变注意了。你与女娲娘娘就是那不通人情的铁石头。这丫头这些年过的是有多辛苦啊....怎么还能忍心让她去送死?”清竹被说的没法反驳,瞪着一双眼,怒斥他们是没有任何情感的石头,“也怪不得你儿子月吟溪自从他母亲死后之后,便再不肯唤你一声父亲,便是连叫你一声师父他都不愿意。” “你...好端端的为何扯到我儿子头上去?那个不孝子,还有沼临那个不孝徒都被女人迷昏了头!”那蓝衣道士气的不行,从黯淡的烛光之中露出一张脸来,正是那已经许久不曾出现的谙临山的空印上神。 “我看你才是昏了头,你若不是昏了头,便应该知道吟溪那孩子为何这些年就是不肯认你,不肯随你回去,不肯原谅你!若不是因为你将他娘无情的抛弃在谙临山祸事之中,他怎会离开谙临山?” 清竹毫不留情的怼了回去,脸上的怒意也是显然可见。 “你...你这清竹老头,多大年纪了作何还要提及从前的老事?”空印显然被清竹这旧话惹恼,怒斥起来,满脸通红,“当年那事,如若不是沼临那个不孝徒,也不会发生!吟溪那孩子何至于离开谙临山再一次遇见陌离雪,再一次遇见一场孽缘?” “我还真是没有见过这样厚颜无耻之人,当年明明便是你一人造下的孽,你还要怪沼临?你说吟溪与陌离雪之间是一场孽缘?我看到不是...他二人之间现如今幸福的很,也将南云都管理的很是好,我看这六界也没有因为他们二人而毁灭了啊!”清竹听着空印愈发离谱的话,心中的怒气显然不能抑止。 “你...”蓝衣人也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于是清竹便继续激怒他,“你不要同我在这里多费口舌,总之我是一句话,如今这丫头回来了,我不仅不会顺遂了你的愿望,让她接受当年女娲娘娘派遣下来的人物,而且还会在一旁认认真真的找出法子将这丫头体内的煞气彻底解除了,至于那解救天下的事情,若是你认为你可以牺牲自己,你便自己去吧!” “清竹!你这糟老头子到底瞎说些什么!”空印当真是被气的不行,“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兰紫那女人终归会是毁了你!” “你!当真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清竹听见空印提及兰紫,便犹如炸了毛一般,一蹦三尺之高,气的快要吐了血。 正当两人都虎着脸色,没什么好脾气时,郁泉幽却在吵吵闹闹间逐渐醒了过来。 她一睁眼,便只觉得整个脑袋都是昏晕脑涨,头疼不已,还没来得及缓过神便听见耳边有人一通乱吵乱叫,满肚子怨气,似乎是恼怒什么? 郁泉幽吃了酒,脑子昏的紧,却也听出身边两个吵架的人是谁,于是一皱眉,扯住清竹的衣袖,微微弱弱的唤了一句,“师父?” 第一百四十四章紫茎难产 正当两人都虎着脸色,没什么好脾气时,郁泉幽却在吵吵闹闹间逐渐醒了过来。 她一睁眼,便只觉得整个脑袋都是昏晕脑涨,头疼不已,还没来得及缓过神便听见耳边有人一通乱吵乱叫,满肚子怨气,似乎是恼怒什么? 郁泉幽吃了酒,脑子昏的紧,却也听出身边两个吵架的人是谁,于是一皱眉,扯住清竹的衣袖,微微弱弱的唤了一句,“师父?” 清竹听见这一声叫唤,立即转过了头,看向她。便瞧着郁泉幽躺在床榻上,揉着太阳穴缓慢的挣扎着坐起来。 “您老怎么来了?又在同谁争吵?”郁泉幽迷迷糊糊的追问一句。 清竹却没有立即回答她,只是沉默的坐在床头。 郁泉幽没听见回答自然转过头自己去看,便看见空印上神也是一脸无奈的站在那里。 “空印上神?”她拧着眉心,使劲揉了揉太阳穴奇怪道,“空印上神,怎会在此?” “我自然是为了你的正事而来。”空印开口便又提及郁泉幽肩上所担负的责任,“殿下莫不是忘了?您在冥灵洞之中对女娲娘娘的承诺?” “空印!你给我闭嘴!”清竹眼瞧着这人还提方才他们争吵之事,未消下去的怒火再次燃起来。 谁知他这一通怒火还未发出去,一旁坐着的郁泉幽便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清竹诧异的回过头,却瞧见这丫头冲着自己摇了摇头,略微苍白的脸上似乎自有定夺。 “上神,晚辈自然知晓女娲娘娘之所托,也晓得上神您已经给晚辈足够的时间去想清楚这一件事情。 从十四年前,晚辈在长白山结界外的森林里同您见过一面后,将诸多不愿意和真实想法说给了您听,您也未曾逼迫过我。如今,既然是十一年前的我亲口答应了女娲娘娘,要以解决祸乱六界之首的炎珺为己则,便绝不会食言。” 清竹听着她的话,心中惊讶十分,急急忙忙扯过她的衣袖,十分严肃的说道,“你这丫头可知自己在说些什么?” 郁泉幽脸上却淡然无比,冷静的拍了拍清竹拉着她胳膊的那双略微有些颤抖的手,“徒儿清楚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清竹张口欲言,可瞧见这丫头脸上一脸无惧的模样,又不知该如何劝说,虽然有些恼怒,却还是撇过了头,无奈至极。 “只是,晚辈还有一事未曾了解,晚辈一定要查出九年前那场屠杀的背后主谋,虽说那场屠杀多多少少也与炎珺脱不了干系。 但晚辈依然要查个清楚,只要查清楚了,能还晚辈一个清白,接下来的事情,晚辈自然会一步一步按照女娲娘娘所说,尽我最大的能力,完成我这一生来到这世上的职责。” 她抬起头,继续对空印说道,“请上神务必放心,再给我半个月的时间,半月内我一定会查出当年真相。等到事情,水落石出,还要请上神鼎力相助,三人一起合力除掉这六界的心腹大患。” 清竹再一次瞪大双眼,转过头说,“你这丫头说什么三人?这里也只有你和空印要去干那不要命的事情.....” 郁泉幽却淡淡地笑道,“我知道师父是为我好,方才您同空印上神所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可有些事情并不是逃避,就能解决的,不是吗?” 清竹撇过头去,装作没有听到不理她。郁泉幽也并不介意,看着一旁的空印已经因她所说的话而发起愣来,于是便接着说道,“上神可否应允我这一个要求?” 空印知道这丫头能够想清楚自己应该担当的责任已然是不容易,她没有在炎珺出世时尽自己最大力气去阻止,想必她自己心中也是难过。那么他便没必要再继续在这里咄咄逼人了。 于是点了点头道,“好,我便给你半个月时间,十五天一过。你便必须说到做到。” 郁泉幽认真严肃的点了点头。暗处,烛光摇曳的地方,这个蓝衣人带着一股炫光极快的消失在了原地。 清竹等着空印消失之后,便立即气呼呼的转过头冲着郁泉幽没好气的说道,“你这丫头自己要去送死,做甚拉上我?” 郁泉幽看着他一股子气发不出来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师父,若是不愿意帮我,大可不必在这里。我只是老实说了师父心头的话。师父又何必与我这么斤斤计较呢?” “臭丫头,仗着为师万年以前对你的愧疚,你便这般肆无忌惮?”清竹给了她一记白眼,脸色的确十分不好。 郁泉幽低下眸,转了转眼瞳,又开始揉起脑仁来,不自觉的动了动双腿,本想要下床走动,却无意间发现自己的双脚都被缠上了纱布,隐约还传来阵阵撕痛。 她皱起眉头,脑袋里面断断续续传来一些片段,一些关于帝玦的片段。她心中猛地一惊,有些手脚发凉。她以为,刚才只是做梦而已,可努力回想,却又觉得那个对自己冷嘲热讽的人并不像是梦中的。 难道帝玦真的来过? “师父.....我的脚是怎么回事?”她并不记得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晓得自己好像看见了帝玦。 “你自己喝醉酒,砸烂了数十个酒罐子,一双脚踩在一堆碎片上面。你还指望着你的脚成个完整的样子吗?”清竹责备着说道。 “你自己喝醉酒,砸烂了数十个酒罐子,一双脚踩在一堆碎片上面。你还指望着你的脚成个完整的样子吗?”清竹责备着说道。 郁泉幽叹息一声,“这样说,是师父捆住了发酒疯的我,然后帮我包扎的?” 她又疑问了一句。清竹看着她,知道这丫头是在试探。 于是故意露出一副有些慌乱的表情,胡乱的答道,“捆住你的人不是我....你这丫头干嘛要揪着这种事情不放?为师没有闲情雅致同你说你耍酒疯的事情...你若是好奇,便去问容错。” “师父不能告诉我吗?”郁泉幽倒是觉得奇怪,瞧这清竹这样也不像是不知道内情的,为什么反倒让她去问容错呢? “我自然是能告诉你的,只是我怕说不清楚,还是让从头到尾都了解的彻彻底底的人同你说才叫好。”清竹故意把话说的很模糊。 郁泉幽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吃醉酒起来,只怕是脑仁疼,我去替你煮一碗醒酒汤,外面还有一个大摊子,需要你去收拾。”清竹眼瞧着就要逃走。 郁泉幽急忙叫住了他,“师父,你且等等....你若不愿意说,我一会儿自己去问容错便罢。只是我还有一事想要问清楚,方才我听您同空印上神争吵,无意间听到沼临与吟溪的名字。您知晓当年谙临山所发生之事?” 清竹停下了脚步,扭过头满脸疑惑的看着郁泉幽,“怎么?你对谙临山发生的事情很在意?” “有些事情想了解清楚。”她低下眸,并不想多说。 清竹叹了口气,手指把着宫门的锁扣,迟疑一番道,“先养足精神吧!今晚我会来同你说一说谙临山从前发生的事。” 郁泉幽好容易扬起一个笑脸,带了一丝惨白,“好。” 清竹推开门,走了出去。 这时,刚刚处理完前殿事情的容错恰巧走了过来。 看着清竹从内殿走了出来,脸上还带着一丝愁意。便以为是他家主子出了什么问题,于是急急忙忙的走上前询问道,“医神怎会如此表情,可是主子出了什么事?” “你家主子没出什么事,现如今已经醒了。我倒是有些好奇,这丫头发起酒疯来,连我都管不住,你是怎样管住她的,还那样贴心地替她包扎了伤口?她方才醒来问我,我只说让她去问你。究竟发生了什么?”清竹还详装着自己不知情。 容错虽然一直疑心,可看着清竹一直假装不知道,又忽然怀疑起自己的推测,是否正确,于是拧着眉头道,“实不相瞒,您也看见了,主子内殿是满屋子的碎片,主子发起酒疯实在可怕...我也奈何不得....是....是逍遥神君前来帮忙的。” “你说谁?帝玦?”清竹故作十分惊讶的模样,拉着容错,压低了声音询问道。 “不错。”容错盯着清竹这完全不知情的模样,疑惑不解起来。 “不成不成,若是那小子来帮了忙....你可千万不要让你家主子只晓这事.....你家主子在天庭受了气,可能就是因为那小子。如若让她知晓,只怕又要没完没了的喝疯酒!” 清竹立即着急了起来,似乎像是真的不知道内情。 容错虽然还有所怀疑,可眼底下是解决了郁泉幽一会儿的质疑才好。他知道清竹所说非虚。帝玦就是郁泉幽的死穴,她十分恨他,却又十分爱他,正因为这份恨与爱,她才会折磨自己。 “这样,你一会儿进去便说,是你制服了她,只是她发酒疯的样子实在是有些可怕,让她还是不要追问了为好。她的伤口包扎你便说是我做的。这样便算是瞒住了。去吧。”清竹假意动了动脑子,想出了一番说辞,便让容错去这样搪塞郁泉幽。 第一百四十五章 容错一心关心着郁泉幽,自然不想她在徒生伤感,又去折磨自己,便点了点头。 清竹又在门口 交代了一番,便急步跟着引路的婢女去了灶房。 容错为了郁泉幽着想,自然会按照清竹说的去做。当郁泉幽开口问起帝玦之事时,他倒是十分会演戏的将清竹的那一套娴熟的运用了起来,这般打消了郁泉幽的疑心后,他好不容易舒了一口气。 可回头想起这件事,却越觉得里面不对劲。这个清竹就像是提前准备好了说辞,打定主意认为他不会将帝玦来的事实告诉郁泉幽,才会这般有恃无恐吧? 但此时在想这事却早就晚了。 容错揉了揉自己的脑袋瓜子,脑中一直回荡着清竹在殿门内拉着帝玦所说的那句话。那句有关于魔君与魔后的话。他到底该不该将整个事实真相先告诉郁泉幽呢? 他看着靠在床榻上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丝人气的郁泉幽,转眸一想,便忽然坚定了决心。在他调查出隐藏在死去的魔君魔后背后真相之前,他一定要护着郁泉幽才行。 当他瞧着郁泉幽还想继续询问方才她醉酒的细节时,便急忙先发制人将话题引至了前殿那些被天帝派下来的仙臣身上。 “殿下,您自天宫归来不过一个时辰,天宫那位便已经将助您查案的人手派了下来。只是当时您醉酒,内殿按照您的命令吩咐下去,一律不见客。二长使便自作主张缓住了太上老君一行人,让他们白白等了一个时辰,才叫小厮前来通知...” 容错将方才殿上之时详细的同郁泉幽讲了起来。 她面色微微一僵,脸上却并未出现任何一丝慌乱,似乎早有意料,可在她意料之中的表情里还有一丝意外,“天帝派遣仙臣下来,我早已料到,只是我却没有想到,他会派太上老君前来?” “呵...”郁泉幽不由得冷笑一声,“难道是料到我会不待见这些仙臣,才派了太上老君下来做头镇?” 容错怔愣了起来,随即转换为惊讶,“主子...难道是故意封锁内殿的,下达的不见客的命令...?” 郁泉幽抬起眸,浅浅笑了起来,“容错,现如今你家主子已经回来了。既然回来了,你也不必害怕那些从天宫来的小厮。穷桑,不是他们可以撒野的地方。” “呃...?”容错错愕的看着郁泉幽,有些不理解,“主子难道不担心...流言蜚语传出去么?” “有什么流言蜚语?无非就是说我目无尊长而已。”郁泉幽一脸不在乎的模样,“这些年关于我的流言蜚语还少吗?” 容错一愣,想起之前清竹对他说的那些话,不由得沉默了下来。 “容允,这一次做的很好。况且他们也实在没有错误。本就是我下的命令,他们也只是依照命令办事罢了。也该让那些天宫仙臣瞧一瞧,我穷桑公主该有多大的架子。一切不必遵循礼制来。天宫的那位...自从九年前将我舍弃之后,便同我再没什么关系了。” 听着郁泉幽的话,容错只是觉得有些心惊肉跳。没有想到郁泉幽竟然是故意摆起架子要给这些仙臣看的? “容错,你...再去做一件事。”郁泉幽眼皮都不带眨一下,反而冷笑着说道,“派几个爱说闲话的小厮去,去那些仙臣住着的西殿。告诉他们,穷桑的公主殿下非但没有责骂怠慢了各位仙臣的二长使,还告诉大长使,需得好好嘉奖这位二长使。” “啊?”容错更加错愕起来,“殿下...您这是要作甚?这样一来...那些仙臣还肯罢休么?” “且让他们来闹吧。”郁泉幽淡淡笑一声,“难不成,我穷桑便是那么软弱可欺,任由这些不是主人的走狗来撒野的么?” 她这话说的十分平淡,仿佛一点不在意自己的名声会在外怎样传。 “殿下...真要这么做?您若是这么做了...日后您的名声...”容错再三犹豫起来。 “怎么,你难道还想看着穷桑受欺负么?”郁泉幽冷然瞪了他一眼。 容错吃了一惊,急急忙忙向地上一磕头,“我知道...了...属下这就去办。” 郁泉幽沉默了不做声,静静靠在床榻上闭上了双眼。 容错颤颤巍巍的走了出去,始终想不明白为何郁泉幽要他这样做?他始终想要维护郁泉幽的名声,可她却想着怎样才能将名声毁的一干二净? 他皱着眉头,低着头,便恰巧碰上了过来送药的清竹。 他一脸不解,一脸愁容的行了礼就要往前走。清竹看出了端倪,悄悄的叫住了容错。 “怎么了?有什么事?”清竹拧着眉心询问道。 “医神...医神大人,您...您要不要去劝一劝殿下?”容错看着清竹,犹犹豫豫的说出这一番话。却引得清竹一番宁静的注视。 “你想要我...劝什么?”清竹冷了一会儿,疑问道。 “殿下她...已经完全不看重她的名声,她才回来,眼下六界之中的流言才刚刚好上一点,她竟然...一门心思的想要去破坏...殿下她难道还没有吃够这些流言的苦么?九年前那场大案,殿下她被人诬陷,天界,仙界,六界之中没有一个人相信她的缘由不正是她的名声太差么?殿下她虽然始终靠着自己的力量培养出了自己的兵力,自己信任的人,可那些人大多数都是没有根基的将士。因为四处横行的流言...没有一个人敢从那些反对殿下的神仙里救她.... 正是因为她始终不在乎维护自己的名声,才会使得这世上众人都不敢信她是个好人...难道她受过的苦还不够多么?”容错始终不明白,为什么郁泉幽方才要她那样做。 清竹静静的看着容错,等着他将话说干净了,吐清楚了才开了口,“你以为...你家主子当真不在乎自己的名声?” 容错微微一愣,抬头依然不解的看着他。 “只是...这六界的流言,这六界的舆论并不是她一个人能够转动的了的。这世上,一个位高权重的人什么都有了,也就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自由,更加没有了清白。”清竹嗤笑一声,“你家主子若是为这个六界拼死拼活,拼尽全力保护住六界...就会有佳话传出。但...只要她有一点点的德行不修,做出一点一个殿下不该做的事情,这六界万千唾沫星子就能淹死她。那么我且问你一句,凭什么?” 容错张着嘴巴,瞪着清竹,依然不晓得他再说些什么。 “我问你,凭什么你家主子就得承受这样的痛苦?一句话,一点情感都不能有,只能按照六界众人对她的期望走?炎珺出世时,她是拼了命想要将他再次封印。可炎珺修炼之术达到顶端,她就算空有天地间两股最强悍的力量又能如何?炎珺拿狐墨的性命,拿逍遥帝君的性命威胁她。难道你让她眼睁睁看着她心中两个珍爱的人去死,才叫大义么?难道只有她放弃她所珍爱的两个人,拼上性命与炎珺同归于尽才算英雄么? 我就想问一句,在炎珺那样的魔头面前,她什么都做不了,就合该去死才能让你们都满意么?”清竹越说越激动起来。 “她不过是为了自己珍爱的人下跪求情,只是为了保全她珍爱的人。她宁愿屈辱。可是这六界将她说成了什么?胆小怕事侮辱天族的小人之徒?难道她自出生以来,一桩桩一件件为六界所作的事情就全都不算数了么?” 这样一串串字句拼凑在一起,像一把把利刀一般刺进了容错的胸口,让他哑口无言。 “说到名声...呵呵...容错你又做过什么?你是穷桑的人,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人。可是在她受了委屈,被人冤枉的时候,你又在哪里呢?容错,你以为这个世上的人当真是因为她的名声差才不肯帮她的么?你懂的明哲保身,守住穷桑,难道其他人就不懂得了么?这六界的人,哪一个不是自私的?为了保护自己,保护自己的家人,谁又真的肯为一个不相干的人讨公道?” 清竹发了一通火,将容错骂的狗血喷头。 容错低着眸,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这个六界,的确如同清竹所说。没有什么人不是为自己考虑的。 “容错,既然你有心维护你家主子...便好好的听她的话就好。什么也不用问,什么也不用说。只要按照她吩咐的去办便可。”清竹淡淡的叹了一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带着端药的侍女朝着郁泉幽的寝殿继续走了过去。 只留下容错一个人呆呆愣愣的站在原地发着呆,不知所想。 清竹推开寝殿的门,踏脚稳稳当当的走了进去,转个身便被躲在门口的郁泉幽吓了一跳。 他惊魂未定,眼瞅着郁泉幽半死不活的坐在门框的红柱边上,满脸的自嘲。 第一百四十六章 心魔 “你...你这丫头是要吓死我么?”清竹拍了拍胸口,使劲的朝着郁泉幽瞪了一眼。 “我是没有想到...师父竟然这么维护我?”她浅浅的朝着清竹笑了一声,“不过...我自毁名声可不是什么好事?师父你怎么这样相信我?” 清竹看着她,盯着她眼眸里的那份浅淡的伤意,便不由自主的从心底涌上来一股心疼。 “我信你。因为你是我这一辈子唯一收过的徒弟。泉幽,你要相信,不管是什么时候,我一直会相信你。”清竹从来没有这么认真对郁泉幽说过这样的话。 郁泉幽看着清竹的眼眸,那份认真与慈爱让自己鼻子猛地一酸。 清竹,在她的生活里一直充当的都是一个慈爱的师父,准确的来说是...慈爱的父亲。就像凌霄那样,清竹几乎像她的亲生父亲一般,对她好,相信她,维护着她。 郁泉幽一直盯着他看,很久很久以后才微微扯动了嘴角,淡淡的笑了起来,“我知道了。师父,谢谢你。” “行了,这气氛怎么搞的这样煽情?我给你煮好了醒酒汤。不过...看样子,依照你的计划是不必用这醒酒汤了?反正你也不想见那些人?” 气氛越来越感性,清竹一张老脸羞红起来,急急忙忙扯过别的话题将这奇怪的气氛打破。 郁泉幽低低笑了一声,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样子,不由得由内心而发的笑了起来。自从九年以前,她似乎没有这般发自内心的笑过了。 “我这醉酒实在是厉害。我倒是没想过穷桑的酒这样烈...头的确是痛的不行。我可不想为了那几个我不想见的仙臣而折磨自己。师父,您还是快些把醒酒汤给我吧。”她抚着红柱站起来,一脸期望的看着清竹。 他皱着眉,点点头道,“也罢,早些喝了,你一会儿入眠都是舒服的。” 清竹将醒酒汤端给了郁泉幽。她仰着脖子便一口气喝下了。一股劲儿回味起来,却是十分的酸苦,让她忍不住打了个激灵,脑子瞬间清醒了不少。 “看样子你是清醒不少?”清竹瞧着她浑身打激灵的模样,不由得笑了起来。随即接过她手中的空碗,交给一旁的侍女,挥了挥手让她退下。 郁泉幽回味着口中苦涩,收了眼底的目光,缓缓朝着厅殿中的紫檀椅走去。一屁股坐下,又是死气沉沉。 “怎么了?”清竹跟过去关心的问道。 “师父,您就不问问我...为何要自毁名声么?”郁泉幽觉着奇怪,从方才清竹便绝口不提这事,一个劲儿只在乎她舒不舒服。若是换作以前,他怕是早就急急的询问起来了,难不成已经猜到了她的目的? “你那哪能叫自毁名声?说破脸也不过是顶了一个嚣张跋扈的头衔,别人还能将你怎么传?”清竹哈哈一笑,轻描淡写的说着。 郁泉幽弯一弯嘴角笑了起来,“哪有那样好?我这才刚回来,便如此不把天帝放在眼中,天宫那些本就反对我的人便更加会抓住这样的把柄使劲儿的弹劾我。又或许会说九年前那场冤案根本不是冤案,铁定是我做的没错之类的言论。” 清竹见她自己头头是道的分析起来,便有些哭笑不得,“你既然自己都知道会发生些什么,又为何让容错那样做?” “穷桑这些年...未免被天宫的人欺负的太惨。而那些仙官多半都是帝玦手下的。一些同九年前冤案有着一层关系的人。这些人在十座司府之中都有遍布。我当着群臣的面,将从前我在仙督府与司战府里的职位讨要了回来,天帝爷爷为了维持朝堂上的平衡,他所派来的仙官...想必十有八九是便是司战府与仙督府里那些反对我的人。多半还都是欺压过穷桑的。爷爷大概以为穷桑这两年冒不出头,我也就不敢驳了他的面子,终归是要受了这些人的气。可我偏不!” 郁泉幽冷笑一声,“爷爷越是想要打我的脸,越是想要将我压制下去,我偏偏就要反着来。也该让他们知道穷桑并非都是软弱可欺之辈。” 清竹看着她彻底将她自己同天宫划清了关系,心中不由得担忧起来。这丫头对于天帝的恨意看来也不浅啊?、 “泉幽...我且问你一句,你恨天帝么?”他迟疑了一番,问出了声。 他看见她黑色的眼眸之间立即失去了焦距,渐渐黯淡下去。 “说不恨,只怕是假的。说恨...我又觉得我太矫情。爷爷从小便对我十分疼爱,我算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长大的天族公主。可...爷爷从小对我严格的管教也让我失去了大部分的自由。师父,你知道么?爷爷只会站在天族的利益面前考虑问题。在他眼中,这世上的一切都没有他天族的利益重要。让我学习储君礼仪也是,有心想要传位与我,让我做天族主君也是。 因为...我牵扯着各方的势力。穷桑也牵扯着多方势力。如果有一天,我能够成为天帝,凭借着我这个被皇极殿预测出是天降雪女,诸神牺牲才出生的神女仙灵身份,会让六界更加臣服于天族的管制。他帮着我,帮着帝玦,让我们二人一同回归天庭。也是想要用我绑住帝玦。因为圣火红莲是天族神圣之物。它就算修炼成了仙灵,转世成了人。不管是不是魔族出身,爷爷都要将他收入天族。不顾一切的... 可是...他也没有料到,他劳心劳力维持的天宫,竟然有那么多人反对我,反对帝玦。 还记得我刚刚返回天宫的时候,那个时候,朝堂之上翊圣真君一行人公然反对我,准确的来说是反对帝玦的原因,不是因为他是魔族之子。而是因为他牵动了天宫那些昧着良心的仙官们的利益。 我那时回去,的确明白,咱们这位天帝陛下一直顾着情面,不好下手处理这些违背了天规,却又狡猾无比的仙官。于是他便将这活引到了我的身上,希望我能够替他处理这些人。可无奈的是,有朝一日我回归天庭,却没了从前那般深厚的根基。我根本动不了那些人。他让我做摄政帝君,看上去是想要当天宫的甩手掌柜。其实还是想要在暗地里借我的名头去整治天宫的不良之风。 于是乎,在那些我处理过的奏折之中,被我亲手拉下去的仙官有几波,被他暗地里拉下去的也有几波。可是,天宫萎靡不良的气氛依然没怎么变。而我在暗地里得罪的人也越来越多。那些仙官便把对帝玦的仇恨,扯到了我身上。 当我在炎珺出世的那一天,做出一件有辱天族颜面的事...像炎珺下跪,这便成了那些恨我的人的借口。 爷爷也趁机打压我。逼着我不得不在天族造起势,一步步建立起自己的军队。便自然有人说我拥兵自重。天庭之中反对我的势力越来越强大,达到可以与我抗衡的地步。这便是天帝的另一种制衡之术。只要有人与我抗衡,他便不怕我的势力会影响他推行新政。更不会影响到他借我的手除去那些他早就看不顺眼的人。可他后来也渐渐发现,光靠我的名义,靠我整治天庭似乎是不行的。 后来,出现了九年前陷害我的人...他便顺着诸神的意思...将我镇压。他利用帝玦对我的愤恨,让帝玦逐渐招揽了那些与我作对,却又各自沾染污垢,不干净的仙官。然后...在众口一词之中,他被迫无奈的将我舍弃在琼津山之中...由此来继续他下一步计划... 都说郑伯克段于鄢,郑伯用的计策绝妙,共叔段也是自讨苦吃。爷爷怕是也使了与郑伯一样的计谋...他纵容帝玦将这些仙官养着...养了九年了...却没想到我半路杀出来了...倒是给了他一个极好的机会。这般他便可以将除掉天宫这个毒瘤的任务全都推给我,让我去除。他就可以双手干干净净,不沾鲜血的在幕后看着。 他对他的亲孙女如此利用,对相信他的帝玦如此利用... 师父...你说说看...这样一个爷爷....让我是恨还是不恨?” 郁泉幽说了一大段的话,说的口干舌燥,拿起一旁的玉壶,对准壶口便往自己口中粗鲁的倒着水喝。喝着喝着眼角便滑出了两行泪来。 清竹沉默着,他没想到郁泉幽能够将事情想的这样明白,这样透彻。 天帝,的确是一个只为天族利益考虑的人。可...他对于郁泉幽的慈爱之情却并不假。九年前会被迫将郁泉幽压制也是出于关心。清竹看着这丫头通透至极却又被那些真相割的满身是伤,心有不忍。犹豫着要不要替天帝说一句话。 眼前这丫头却将手中玉壶重重放下,冷然说道,“既然大家都这样互相利用,也不必在继续在乎什么亲情了吧?” 第一百四十七章 清竹便欲言又止。深深在心底叹息一声。之后,他在这丫头身边,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的让她知晓九年前的真相了。 “师父...你会不会觉得...眼前的这个人不是从前的我了?”郁泉幽淡淡的询问了一句。 清竹沉默的摇了摇头,似乎没话说了。 他转身要离开。郁泉幽也不起身送,只是继续撑着头闭着眼皱着眉。 “对了...你这几日,既然不着急见那些仙官...有空去一趟玄界吧...云歌好像有事想要找你。”清竹走到大殿门前,突然顿住脚,想起这一桩事情来,转身对郁泉幽说着,“这丫头几次三番在我面前提起你,又不肯与我明说。我猜着她是有话同你说,又不敢说。你且去瞧一瞧吧。” 清竹的话回荡在她的耳边。 郁泉幽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走远。她追到殿门口,发现清竹早没了踪影,便在心底没有来的叹了一口气。 她眼下谁都不怕,最怕面对的便是云歌... 郁泉幽慢慢踱步回床榻上坐着。想了一晚,云歌到底找她有何事,左翻右滚怎么也睡不着觉。第二日便吩咐了内殿侍候的婢女,让她在容错来的时候说几句话,并将一封她昨晚提笔写下的信交给了她。 安顿好穷桑的一切后,她便趁着天不亮朝着玄界的方向赶了过去。 天色刚刚亮,鸡鸣打转时,她便已经赶到了清竹那座小竹屋门前。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木讷的等在木屋门前,等着有个人出来看见他。 半炷香的时间后,那座竹屋里,才有人点起了蜡烛,坐起了身。 郁泉幽一人坐在竹屋前的台阶上,愣愣的盯着外围的篱笆发着呆。 直到竹屋的木门被推开,兰紫一声疑惑的叫唤声才叫郁泉幽回神了过来。 “泉幽?你怎会在此处?”兰紫显然惊讶,郁泉幽这天才刚亮就来竹屋门前坐着是想要作甚? 郁泉幽猛地站了起来,有些苍白的看着兰紫,想开口询问云歌在何处,又没想好措辞。 “你来找你师父么?你师父不是去看你了么?现在还没回来?怎么了?你没见到他?”一连串的疑问让郁泉幽更加不知怎么开口。 兰紫看着郁泉幽只是站在那里,似乎有话要说,又说不出口,便在心底有了些数,“你...不会是来找云歌的吧?” 郁泉幽却像是松了一口气,垂下头,也没点头。可兰紫便立即知道了她的意思。 于是朝着左边的山上指了一指道,“云歌她还在西山的竹屋里照顾狐墨。你若要去寻,便去那里吧。” 她指了路,也不在做过多的询问,背上放置门口的药框便上山采药去了。 郁泉幽在竹屋前彷徨半日,最终还是朝着西山走了过去。 可真正到了西山竹屋门前,她却又犹豫起来。 屋子里的人似乎都还没醒,她又呆呆的坐在竹屋前的石阶上发起呆来。不到半刻,里面忽然便有了动静。郁泉幽一下子惊醒,仓惶的站了起来。她逃离琼津山的这些天,连狐墨一眼也未曾来瞧,更是处处躲避云歌。只是此时...她躲避不了,便慌乱起来。 门,还是被轻轻推开。云歌一脸憔悴的从屋子里走出来。 郁泉幽还没想好要怎样与云歌交流,便看见云歌站在门前看见了她。 “师姐?”云歌似乎很是惊讶,没有意料到郁泉幽会出现在这里。可转念一想,便猜到了缘由,“是...清竹医神让你来的?” 郁泉幽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匆匆点头。 云歌沉默下来,转身拿过锄头和箩筐,便一声不吭的往外走。 郁泉幽悄悄跟上去。云歌却依然一句话不说。 “师父说...你...你有话要对我说?”郁泉幽看着这丫头并不想同她说话,便鼓足了勇气问了一句。 “我没什么好同你说的。”云歌似乎在生气,低头在山上挖着草药,也不理她。 “云歌...我..”郁泉幽着急起来。这么多年,这丫头还是无法坦然的面对她?说到底,她自己好像也无法坦然的面对云歌。 “师姐你可知道凤师兄失踪了?”云歌一下子打断了她的话,似乎不想把他们二人今日的见面牵扯到她与狐墨与自己三人的感情上去。 郁泉幽被云歌这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话弄晕了,“什么?” 云歌再一次重复了自己的话,“凤师兄失踪了。” 郁泉幽慢慢拧起眉心,“师兄怎会失踪?” “我不知道,只是紫茎姐姐大着肚子到处寻找,我也是不忍心。想要托付清竹医神帮忙寻找,却没想到医神将你寻来了。也罢,你的力量的确是强大一些,能摆脱你帮忙寻一下师兄吗?” 云歌刻意将话说的毫无感情。可她的话越是冷静至极,越是让郁泉幽心底发酸。她知道云歌突然这么冷漠的对她是因为什么。无非是因为狐墨。因为她无情无义,狐墨在琼津山下陪伴了她九年。可她害的他重伤,却不愿意来看他一眼。 她清楚的知道。 郁泉幽在经历了天宫上朝一桩事情后,心底也明白,有些事情真的不是逃避便能解决得了的。比如说她同云歌之间的关系,她同狐墨之间理不清的干系。 “我自然是会帮忙寻师兄,只是你...”郁泉幽像把话说明白些。 云歌却再一次打断了她的话,“我没兴趣和你说别的话。师姐,你若是有空也去关心关心紫茎姐姐吧...” 云歌不让她说一句完整的话。郁泉幽只好将嘴闭上。她不知道凤鸣萝为何会失踪,她也担忧。可她脑中却始终无法将凤鸣萝失踪的事情摆到正头上来。 “云歌。我不见狐墨,是不想让他再有希望。不希望他因为我与帝玦之间的恩怨而被牵扯进来。”郁泉幽想要解释。 云歌却突然停住了手中挖草药的动作,似乎有了莫大的怒气,她突然转过身站起来,盯着郁泉幽看着。 然后冷笑起来,“是啊...你不希望。可是...你身边的人...每个人都被牵扯进来了...郁泉幽?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在装傻?” 郁泉幽愣着看着她,不知道她到底在说什么。 “我知道你想和我解释。可我不需要你解释什么。你本来就没有错。是墨哥哥喜欢的你。不是你逼着他喜欢的你,你又有什么错。他愿意怎么为你付出,都是他的事情。可我就是看不惯你,明明自私的要命却装作一副为了大家好,为了我们好的脸面。”云歌狠狠的说着,丝毫不留情,“你知道,为什么凤师兄会失踪么?” 郁泉幽愣着神,慢慢皱起眉头,颤抖的说道,“什么意思?” 云歌冷笑一声,看着她一副全然不知的模样,不由得笑了起来,“你那位夫君当年为了护住你,真的是其他人都不顾了。” “郁泉幽,你与帝玦之间的感情,牵扯了多少人?你心里没有数么?”云歌恼怒上头,拿手指着她的胸口,压低着声音说道。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郁泉幽不知道云歌到底怒从何来,也不知道凤鸣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什么事情让原本对她没有那样强烈恨意的云歌如今这般恼恨。 “看来你当真不知道当年的事情。那我便说给你听。”云歌愤然说着。 她这样憎恶的模样,让郁泉幽心底越来越慌,她不明白云歌到底要同她说些什么。 “你可知道...当年我们几个会慢慢走上寻找斑古碎片之路,一步步巡查苏周幕后真相时,是谁在幕后推手么?”云歌站起来,同郁泉幽平视着,眼光愈加犀利。 “什么...什么意思?”郁泉幽拧紧了眉心。 “你以为,只是沦惑想要坐仙界之主,不断壮大自己的力量而在背后做下的那些事么?”云歌冷笑一声,“你可知道,咱们那位长白前任掌门私底下做了多少引狼入室的事情?” 郁泉幽怔着神,始终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云歌那张愤懑的脸。 “济遥掌门在调查半笑生那种毒酒之后便清楚的了解沦惑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他知道沦惑有着野心想要控制整个仙界,私底下还与炎珺有着来往。济遥似乎断定沦惑是炎珺在仙界设下的棋子。于是乎....为了保全魔族,保全他的魔界,他毫不犹豫的利用起长白。长白,是仙界有些得势的门派,就算再怎样落魄,也不至于像当初那样被人放在风口浪尖上玩着耍....如若不是帝玦在沦惑背后推波助澜,长白被诬陷的事情不会闹到那一步,自然而然也就不会有我们想要去苏周查询真相,寻找斑古碎片的事情。 济遥掌门做的十分好,准确利用了我们几个想要救长白,想要查清真相的心情,一路暗中指引,只是为了让我们几个与沦惑作对,以此拖住沦惑的脚步,让沦惑因我们奋不顾身的调查真相而恐惧害怕,让他暂且没有心力去对付济遥暗中派到昆仑查探卧底的人。 第一百四十八章 你以为...当今炎珺出世...而济遥掌门却十分轻易的掌握魔族,让炎珺无丝毫空处可钻的缘由是因为什么? 他这些年处心积虑的在魔界培养自己的势力,却扛不住炎珺的在魔族的根深叶茂。可炎珺被封印,手臂自然很难伸到魔界更深处,于是便托付了潜伏于仙界之中的沦惑。这样一来,沦惑手上便有着大部分炎珺在魔族的势力。济遥掌门查清真相,知道了这一点,便借着前尘往事东窗事发的机会,除去沦惑,掌握沦惑手中那一部分魔族势力。也算彻底的端掉了炎珺于魔界的势力。 济遥不顾一切的将你,将我,将所有人暴露在真相之外,将我们当作诱饵来引沦惑上钩,然后再将他一次性除去。这样的计谋当真是精彩绝伦。” 云歌嘲讽着,不屑着。她似乎将帝玦所做的一切全都归咎到郁泉幽头上,这般的毫无道理,蛮不讲理。 “可...这与凤鸣萝有什么关系?”郁泉幽早就知道帝玦是怎样一个步步算计的人,她听着云歌的话,却并不觉得有什么惊讶。帝玦将他们作为引伦惑的诱饵,以此维护魔族都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只是她不懂,这一件事又同凤鸣萝有什么关系。 “你这一句问的好。那时,你同帝玦还未曾闹成如今这种地步。他为了保护你,自然要将所有能保护你的人全都放在你身边。只要能保住你的安全,那么其他人的性命他便可以完全不顾。可...凤鸣萝好歹也是跟随了他那么多年的人...他竟然就这样舍弃了? 他让你暴露在沦惑面前,让沦惑察觉你的身份。以至于沦惑对你动了杀心。可凤鸣萝这一辈子唯一觉得亏欠的便是你与轶血....他就算是拼死也会保护你。你暴露了,就等同凤师兄要将自己暴露出来,以此保护你。济遥掌门是算定了,凤师兄会为了护住你,暴露身份,使出从前与沦惑在一起学习的招灵术。拼了命让真相大白。 可你知道么?凤师兄为麒麟之身,当初与沦惑学习招灵术时,便遭到了严重反噬。招灵术乃为阴术,与凤师兄刚阳麒麟之身相克,本就是克命之术。但,就因为凤师兄心中对你存在的那一丝丝愧疚,他想要守住你,不让你受伤害,于是那样气息薄弱的他,在你夫君的算计下使出了招灵术,彻彻底底的疯魔。 郁泉幽,我不相信你对你夫君暗中盘算的事情一点也不知。我不相信你。” 云歌一气说出当年完整的真相,“在你夫君眼中,在你眼中,我们就只是可利用的棋子罢了...郁泉幽,凭什么,凭什么要让我们替你与济遥之间的祸事承担后果?” 郁泉幽完全呆愣在原地,唇间无力的张了一张,“凤师兄...是因为疯魔而失踪的么?” 她低低的说着,完全没了底气。 云歌说完了一通心底憋闷许久的话,将鼻腔上涌出来的酸意狠狠的压制下去,不作声。蹲下去,继续挖着草药。 她的沉默却给了郁泉幽最完整的答案。 凤鸣萝当真是因为疯魔而失踪。而他会变成这样的原因,全都是因为自己。因为帝玦的算计。 郁泉幽浑身颤栗起来。这个时候才觉着,原来帝玦不仅仅是绝情无比的人,更加是一个阴险,让人惊悚的人。 她朝后退了几步,知道现在的云歌不仅仅因为狐墨而恨着她。更是因为从前美好的一切都被她一手毁了而恨她。 郁泉幽转过身,不打算再继续打扰云歌。转过身,抬头仰望着蔚蓝的天空,忽然觉得一切都有些可笑。 九年前的她到底再坚持些什么?这九年里她对帝玦包含的一丝丝期望又是什么? 她就这样被算计,连带着身边的人被那个人处处算计。她竟然还不知悔改,想着或许查清了九年前的真相,能够让帝玦悔恨痛苦...之后呢...?之后,她竟还抱着一丝丝重归于好的希望? 郁泉幽被云歌那一番话伤的体无完肤,彻彻底底灭了心中的希望,而那无尽的仇恨也随之而来。她的眸中燃起对帝玦深深的怨恨,此时此刻再无发消散。 她落魄的回到穷桑,又是一句话也不说,封锁了内殿。 容错眼瞧着她的状态十分不对劲,便急忙派人去寻清竹。 郁泉幽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内殿后门处吹着风,盯着后院的一片树林里打滚下来的阳光发着呆。 清竹便这样悄悄的靠近了她的身边。 郁泉幽没有察觉,似乎也懒得察觉。清竹瞅着她这副模样,心中泛起嘀咕来 只是,怎么见了一趟云歌便成了这副德行?清竹疑惑着,还没开口询问什么,这丫头便先同清竹讲了一句,“天帝终究还是我爷爷。我且会顺着他的意思,将帝玦手下那一团背靠着背抱团取暖的小人们清理干净。可天族,天宫。一切之前该属于我的,我都要讨回来。爷爷老了....膝下只有我母亲一个女儿,眼下也只有我一个嫡孙。这天宫主君之位,还是我来坐比较好。” 郁泉幽念念叨叨的说出这话。在清竹面前毫不防备的说这样的话,让本沉浸在思考之中的清竹冷不丁一怔。 他抬起眼一副讶异的神情盯着郁泉幽看,“你...你说什么?” 她抬起眼眸,竟然带着些冷意的冲着他笑,“怎么?是不相信我想要夺权么?” “你...你?”清竹只觉得浑身发寒起来,他几乎快要不认识眼前这个丫头。 “师父...”郁泉幽轻声说道,“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除了统领天族那一宝座之外,还有哪一处能够洗刷我身上所有冤屈,报了我满心仇恨。只有大权在握。魔族...帝玦,才会生不如死!” 清竹发着颤,只觉得不可置信。从前的郁泉幽,不会想着夺权,不会想着报仇。为何,这丫头只是去了一趟玄界,回来便突然变成这副德行? “你..去了一趟玄界,怎么回来便对为师说出这样一番话...?这可是大逆不道的话。”看着这丫头不像是在开玩笑,清竹严肃起来,细细的质问起来。 “并不是徒儿去了玄界一趟便突然成了这副模样。这九年里,能改变我的太多。师父你也不必惊讶。”郁泉幽忽然就对清竹露出了笑容,那笑意竟然让清竹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她本来还犹存一丝美好的念头,想着或许报完仇,她可以继续返回琼津山谷之下,生根发芽,一个人自由自在的生活。可如今她却不想了。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一个过成如今这般模样,她怎么好意思独自一个人去逍遥快活? “你做什么决定,我不管啦。为师我也管不了你...”清竹摇了摇头,悄悄一动,身边却传出白瓷相撞的清脆响亮之声,“来,我这傻徒儿,昨日你喝酒一定喝的不爽。今日我再陪你喝上一喝?” 他领着两罐子瓷白坛酒过来,一屁股坐在她身边笑道,“这酒是为师亲手酿的药酒,味道与琼浆殿里出来的玉酿有些相似,你且喝上一口,尝尝味道。” 郁泉幽嫣然一笑,抹去眸中强忍的酸意与伤感。仿佛是将云歌说给她听的话转眼间便忘却了。 “那我便尝一尝师父的手艺。”郁泉幽拎过一坛酒,扒开封条,便仰面喝了起来。一口酸涩辛辣入口,带着浓厚的药草香味,她只觉喉中火辣辣的味道传来。 “师父...”郁泉幽盯着天空之中那盏渐渐朝着正空之上移去的太阳。 “这些年...你可去瞧过凤鸣萝?”郁泉幽将浓烈的药酒一口吞下去,接着装作什么也不知晓的询问起来。 清竹却心底一个咯噔,余光扫着郁泉幽的脸,不晓得她突然问起凤鸣萝是什么意思。 “是见过的...”清竹也喝了一口酒,淡淡的回答道。 “他过的可好?”郁泉幽不皱眉头,没有表情,只是再寻常不过的询问。清竹隐隐皱了眉,觉得自己是想多了。 “过的并不是太好。”清竹以为郁泉幽并不知道凤鸣萝被帝玦算计着彻底疯魔的事情,便打算将凤鸣萝的近况告诉她。 “是怎么了么?”郁泉幽假装不知,担忧起来。 “他前些日子练功走火入魔,如今不知一人躲到哪里去了。紫茎上仙便寻无果。”清竹拧着眉头,也是担忧,却不敢将整个实话告诉郁泉幽。 郁泉幽微微蹙起眉,忍着心口火辣辣的疼继续问了下去,“凤师兄怎么会走火入魔?” 清竹正喝着酒,被她这样一问,便不由得将一口酒呛到了喉咙里,干涩难忍。他涨红着脸转过头盯着郁泉幽看,见她依然面无表情,心里不免一惊,泛起嘀咕来。这丫头该不会是知道了些什么吧? 他迅速在脑海之中思考,要不要告诉这丫头实情。 第一百四十九章 “师父...其实我知道。”郁泉幽知道清竹为何突然沉默下来。也不打算再继续诓骗清竹的话,直接坦白了的说了起来,“云歌都同我说了。当年的事情,当年的一切。其实云歌怪的没错。若不是我与帝玦之间的冤孽,或许大长老不会死,或许元影也不会死,浮生也不会为了袒护我而牺牲,颜姨也不必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清竹听着话音,心里头难受起来,猛地连喝几口酒来缓解那股难受劲。这丫头又将所有的错都归结到她自己身上去了。 “师父,你不用担心我。”郁泉幽面上并无一点哀色,反而笑了起来,“我会好好的活下去。” 这详装的镇定让清竹更加觉得心疼,他无话可劝。也似乎没有什么适合的身份去劝,从头到尾,这些事情都是帝玦与郁泉幽自己的事情。他除了慢慢解除他们之间的误会,其他什么也做不了。 清竹不想看着这两个人走过一遍从前他和兰紫走过的路。可是非对错谁又能够说得清楚? 他仰着头,将手里瓷白瓶中的余酒喝的一干二净,随后摇摇晃晃站起来,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你能够想清楚最好,泉幽,日后无论你做什么决定,师父都会在你身后。只是...若是累了,千万不要强迫自己。” 他的语气无可奈何,身影颤颤巍巍,转个身便悄悄的离开了内殿。 郁泉幽独自一人安静的坐在后殿小门口,手中的酒越喝越觉得撇淡无味。她靠着门框缓缓站起来,安静的将瓷瓶放在地上,脚步缓慢的踱步走到大殿门前。一身酒气,却是清醒的很。 殿门前守着的小厮眼见着郁泉幽出来,便急忙说道,“殿下可有什么吩咐?” 郁泉幽闪了闪眸,冲着那小厮微微一笑道,“将大长使唤过来吧,我有事要说。” 小厮立即点了点头,只是无意间抬头看了郁泉幽一眼,却感觉她仿佛整个人都没有生气一般,虽然有着笑容,可却让他觉得是从寒冰地狱里出来的女鬼一般。 他立即害怕的低下头,转身朝着前殿奔了过去,浑身冷汗却吓出了一身。 郁泉幽就在殿门口让人端了一张椅子坐下,安静的等着容错过来。没过半刻钟,容错匆匆赶来,跪在她的面前行礼询问道,“殿下唤属下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 “我需要你帮我办一件事。加派穷桑的人手,在六界寻一个人。”郁泉幽直入话题,平淡的说着。 容错眼底闪过一丝讶异,却还是问了下去,“何人?” “南云都的驸马,凤鸣萝。” 容错一怔,立即抬起头来朝着郁泉幽看过去,“公主要寻南云都的驸马?可...穷桑万年以前便与南云都断了关系...公主要寻他作甚?” “让你找你便找,需要问这么多么?”郁泉幽拧紧眉心,不悦的朝着容错看过去,这周围的氛围间便立即升起一股寒意。 容错后背一凉,顿时不敢反驳些什么,只能招办,“是。” 他刚准备下去吩咐这件事,郁泉幽却又开口叫住了他,“昨晚交代你的事情做好了?” 容错点了点头,“做好了...西殿的那些仙臣...昨晚便吵吵嚷嚷的要您给一个解释。” “现在还在闹么?” “还在闹,尤其是...蛮荒之主林河。” “很好。眼看也要过了晌午。午膳过后,安排一下,我于前厅见他们一面。”郁泉幽微微抽动了一下眉头,面无表情的说着。 容错抬头小心翼翼的瞧了郁泉幽一眼,却看见她嘴角微垂,正闭目养神。 “是...属下就去安排。”他只能顺着郁泉幽的意思吩咐下去。 “容错。”她又轻轻唤了一声。将正出神不知想些什么的容错吓得一个激灵。 “属下在。”他匆匆应了一声,神色有些紧张。 “你紧张什么?”郁泉幽听出了他答话里的一丝颤抖,于是轻笑一声,仿佛觉得有趣,微微睁开眼,眸光平淡无波的看向容错。 可不知为何,她越是这般不动声色,没有丝毫表情,也没有任何情绪的说话,容错便越是觉得可怕。 容错作揖握在胸前的手掌已经出了一层细细的凉汗,“主子,容错并未曾紧张...” “你说没有便没有吧。”郁泉幽懒得纠结这样的问题,又闭上了双眼。容错站在一边又不敢退下去,张口想要询问为何昨夜郁泉幽要那样做的缘由,又不敢询问。只是一心害怕,万一戳到了郁泉幽的痛处,又让她难过该如何? 而她,似乎能够感受到容错欲言又止的动作一样,闭着眼却淡淡询问道,“你有什么想问的?问吧。” “主子...”容错有些惊异,随后便更加慌乱。郁泉幽这样问了,他却并未想好要怎么问。 “主子...容错想问...昨夜您...您为何要容错那样做?”他还是硬了头皮问了自己心底最想不明白的事情。 容错觉得,能够保住名声,也是一种立足保身的想法,为何郁泉幽偏偏要走极端路。虽然昨夜清竹已经将他骂了一遍。可是那些事情他知道,他晓得或许郁泉幽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可现在郁泉幽回了穷桑,就是穷桑现如今的代表。她的一举一动都关乎着穷桑的名声。她这样做,也等同于毁掉穷桑多年在外明哲保身,从不插手任何六界之事,也从不偏袒任何人的清廉名声。 郁泉幽明白容错为何会这样想。 容家的四兄弟,容错,容允,容行,容彻。四个人苦苦维持着穷桑。一辈子以来,考虑的事情从来都是怎样保全穷桑。自然希望穷桑在世人眼中是一个芳名传世的地方,是个人人向往的地方。 容错这个人,总是喜欢犹豫不决,即使并无担当掌管穷桑大长使的资格。可父亲依然将穷桑的摄政大权交给容错的缘由,正是因为容错这个人不敢冒险,不敢出头,懂得明哲保身,懂得维护穷桑的一切利益。 可是她便不一样了。既然她回来了,穷桑便不必再向任何人示弱。她是穷桑的主,也再不会让穷桑的任何人受到异族异类的欺负。她绝不会因为想要明哲保身,而去委屈她的臣民。 郁泉幽闭着眼,并不做回答。容错以为郁泉幽不想回答,便即刻想要觉得不妙,匆匆忙忙想要跪下。坐上的人却轻轻摆了摆衣袖。 “你不必害怕什么,我只是在想要怎么回答你。”郁泉幽仍然闭着双眼,“容错,我知道这些年,你为了保护穷桑,受过的苦,受过的委屈比我要多上几倍。你被人瞧不起,却已然将自己挡在穷桑面前。 我知道明哲保身这个道理。我知道你一再退让,不过是想要穷桑不被牵扯进入六界的权势斗争之中。 可是,你也看见了。穷桑的一再退让,并未能够唤起那些欺负穷桑百姓的人心中一点点的良心。他们只会认为穷桑软弱可欺。如果...此时我回来了,还改变不了如今的局面,岂不是太对不起你们容家四兄弟这一辈子的忠心耿耿?” 她坦然的同容错说了心里话。她知道即使容错再怎么不赞同她的做法,也会因为她是他的主子而屈服,听话。可是她不想要容错心存芥蒂的待在她身边做事。 拘着礼,恭恭敬敬站着的容错听了郁泉幽这一番话,沉默不语着。他觉得郁泉幽的话好像并非全无道理。这些年他在异族面前退让,在六界面前退让。穷桑的万年平静的确是被保住了。可百姓们出了穷桑,便被六界的各族看不起。活得很是窝囊。 虽然郁泉幽并没有明着说出她到底为何要在这些仙官面前落下一个嚣张跋扈的把柄的缘由,可容错却不知不觉之中被她说服。 容错暗暗叹了一口气。静静的看着郁泉幽闭上双眼休息的模样,眼眸里闪过一丝坚定。 郁泉幽现在肯同他说出这一番话,便是从心底认可他这些年对穷桑忠心耿耿之心。这样对自己无半点虚言的主子,他也没什么理由再去怀疑她的做法。 “是...属下知道了。从今往后,属下定然更加尽心的在殿下身边侍候。”容错噗通一声跪下,连磕了几个响头以表忠心。 郁泉幽不作声,算是默认。 容错悄悄从她身边退下去。 金黄殿门前,高高的檀坐椅上,娇小的她就这么蜷缩着,安静的睡着。 霜风呼啸吹过殿门前的柳叶,飘零着落了一地。太阳升到天际的最高处,洒下淡淡的阳光,透过千万层的云雾,落下来只是余辉冰凉。 她静静的睡了一会儿,似乎睡了很久。梦里似乎所有人都在,似乎一切又回到了从前她孤身一人的时候。 若是一切,还能回到相遇之前.... “主子...?主子?”容错照着郁泉幽的吩咐办好了所有事情,将一群吵得乱糟糟的仙臣带至前厅后,便来寻郁泉幽。却见她还在堂前的座椅上闭着眼休息,便叫了几声。 第一百五十章 郁泉幽睡得不是很深,听见叫唤,轻轻蹙了蹙眉头,睁开一双眼,瞅见容错站在自己跟前,便晓得晌午过了。而她该上战场了。 晃晃悠悠站起来,步伐便有些不稳,身上的酒气也越发的重。容错怕她摔着,便着急忙慌的上前扶住她,轻声道一句,“殿下...站稳些。” 郁泉幽微微点了点头,朝着台阶下面走去,逐渐也清醒了许多,便开始询问,“堂上的仙臣有哪些?” “禀告殿下,堂上一共有仙官一十一人,携带内侍小厮三十三人。有带着天帝圣旨而来的太上老君,接下来便是司命府的执掌使翊圣真君,司墨府书墨官三人,虚刻,从言,任生以及笔墨芝麻官一人名为成卿的。司战府的四方守卫小将中东西二位青月和白与。仙督府所属的下界护庭府所任职的两位,蛮荒之主林河,琼藏。每人各自带着三名侍从。” 容错昨日便想将来的那些人告诉郁泉幽,只可惜昨日没什么机会。只希望现在告诉郁泉幽不会太晚。 郁泉幽听着慢慢皱起了眉头,随即看向容错,竟然笑了起来,“你说...林河那个小人当上了护庭府主司?” 容错看见她的笑容不免一愣,而后点点头道,“是...” “呵...呵呵....”郁泉幽弯眉笑了起来,“也不知逍遥是怎么让他当上护庭府主司的?几天前还是护庭府将军如今却成了主司?天帝未免也太不长眼?” 容错又是一愣,显然没反应过来郁泉幽为何就这样突然的笑起来。 郁泉幽很快便收了笑,接着说道,“太上老君这一次来,态度是否很是强烈?” 容错又点点头,“正是。” 郁泉幽摸了摸下巴,冷笑一声,“太上老君这只老狐狸一贯会和稀泥....以前我独掌天宫大权时,他会附和群臣向陛下递去联名贴要消减我的权力。后来我在神魔大战之中魂飞魄散,他又领着众臣要给我立牌坊。等到我重生归来,他又开始反对帝玦。如今看着帝玦的权势一日日的坚固起来,他不好在替陛下权衡,便想要跑来巴结我。” 容错发着愣,很是不能理解郁泉幽的意思。 “主子这话....对于老君来说是否太过了?老君他在主子您被众神封印时向陛下求过情,在之前也强烈反对就这么把你囚禁在琼津山谷...他好歹也是您师父太白金星的好友,多半还是护着你的吧?” 容错替太上老君说着话,不忍心郁泉幽将那老头说的这样惨。 “呵...容错。你知道你有一个什么毛病么?”郁泉幽有些无奈的摇摇头。 容错一脸茫然不知郁泉幽在说些什么。 郁泉幽停下脚步,盯着容错看了半宿,想要责骂又不知要责骂些什么。她也不知这些年容错是怎么将穷桑看护下来的。 “你一贯知道明哲保身,却不懂得审时度势的道理么?”郁泉幽快要骂出口,却还是忍了下来。 容错一再摇头,就是一脸不解。却叫郁泉幽啼笑皆非。 “算了。我不同你绕圈子。从前他护着我,是知道天帝心里头还有我这个嫡孙。等到将来,天帝百年之后,说不定天族主君之位就是我的了,他表面上不想得罪天帝,更不想得罪我...才会替我求情。当然这里面也是有着一份他与我师父兄弟情谊在里头。可最大的还是为了将来以后能够保全他自己。 我好歹是天帝嫡孙。天帝也就我这么一个嫡孙。天族血脉只存我一个,我又是龙凤结合所生出。更何况,我知晓天帝也是不信九年前那桩冤案的。可为了平衡势力,天帝也只能将我囚禁。但太上老君他心里清楚。我不可能被关在琼津山谷下面一辈子。于是乎,便打着不会得罪天帝的主意,又为我求了情,卖了命。” 她将话摊开了说,说明白了与容错听。只怕他还不懂,解释的已经够清楚。这才瞧见容错恍然大悟的表情。 她又接着说下去,“这一次,他怕是主动向天帝请缨,要来穷桑做这个可以镇住我的仙臣。” “可...这样一来不又是得罪您了么?他主动请缨,是奉了天帝的命令,要先压住您的怒火,这才来的....您怎么又说他是来巴结您的?”容错皱起眉头,想起这一茬来,又挠起脑袋不解起来。 “太上老君与我没什么仇恨怨气。独独好的一点便是,他同我师父是至交好友。他或许想着与其让天帝陛下派来更加让我觉得难搞的人来穷桑镇住我,还不如他来。一来,他有着同我师父的交情。二来,有着他九年前替我求情的面子。想着我怎么也不会为难他。这才来的。” “容错...你可知道...若是我放下态度,如你所愿,按时按点的去前厅,又客客气气的去拜见这些仙臣后...穷桑会有什么结果?”郁泉幽再说道起这事的缘由。 容错就在一边安静的听着,“这....” “结果便是...这些小人回去继续猖狂...他们会在陛下面前将黑的说成白的,将白的说成黑的...就算我没有摆架子,而是客客气气的前去迎接...他们也照样能够搬弄是非,颠倒黑白。还会四处找我的错处。去同天底下人说...去将整个六界传遍,我郁泉幽就是这样一个目无尊长,欺君罔上之人。他们不会害怕,因为他们觉得,穷桑就是个软柿子,随手便可以拿捏。没什么可怕之处。 我客客气气会落下把柄,不客客气气也会落下把柄。倒不如悠闲自在的等着自己舒心舒服了再去见他们。 况且.....我若是顺着他们的意,故意留下把柄给他们抓,便是让他们放松了警惕,以为我是个好对付的。他们便自然会在做事情上露出些马脚,到时候再好好收集把柄,才能一锅端掉这些欺负穷桑的仙官。” 郁泉幽将眼下这情势看的十分透彻。容错站在一边,自愧不如。容错心底是知道的,这些跟随太上老君而来的仙官中,有半数都是这些年欺压惯了穷桑的人。 他是猜到了当今陛下在郁泉幽回了穷桑还不到两个时辰便派遣了这样一队人要协助她查案。意思便是想要在郁泉幽面前立住君威。却不曾想到,这里面的门道居然这样深。 “快些走吧。趁早将这些人处置了,也趁早可以歇息。” 郁泉幽暗自缓了一口气,在容错的搀扶下走到了前厅之中。 这些个等的焦躁无比的仙臣眼瞧着郁泉幽终于来了堂上,焉能不眼红急躁? “降雪殿下...您终于来了....您这究竟是什么意思?让下官在此地等候整整一日半宿的时间?难道是故意叫我们难堪么?” 郁泉幽还没有走到穷桑主君之位上坐稳,那没吃过这样大亏的翊圣真君便气冲冲的上前来质问。 她不动神色,镇静无比的拿起容错放在她右手边的茶盏,微微抿了一口茶水。 太上老君眼瞧郁泉幽的态度,便立即朝着翊圣真君呵斥一声,“翊圣真君,老夫我还未曾开口,你倒是先开口了?陛下是让老夫拿着圣旨来的,还是让你领着圣旨来的?” 翊圣真君本没有什么好脸色,被太上老君这么一训斥,心中怨气便更加深,却又不能反驳什么,气呼呼的甩袖子便往后一走,这架势倒像是太上老君欠了他祖宗八辈子一般。 郁泉幽扫着眼底的情况,不由得嘲讽之意上头,微微勾起唇角。 翊圣真君默了声,太上老君才一脸正色的上前与郁泉幽说话。 “殿下....方才翊圣真君说的并无道理...您这般让在下与诸位仙官等候许久,究竟是什么意思?”太上老君问责。虽并未曾有任何怒气熏天的口吻,却足够有威慑力。 这便是太上老君的厉害之处。 只是郁泉幽偏偏不吃这一套。 她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笑道,“我...没什么意思...” 太上老君一愣,不晓得眼下这位殿下究竟是什么意思。 “殿下...您难道不需要给老夫与诸位仙官一个解释么?”太上老君一弯腰,作揖拘礼便再次以谦卑之身向郁泉幽要求讨一个说法。 “什么解释?”郁泉幽轻笑道,“我的大长使不是已经同众位说过了么?” 太上老君微微抬起头,皱着眉头看向她,默不作声。 郁泉幽便接着话茬说了下去,“我同他交代了。我身子不舒服...自然不能见客。若是病气加重该如何是好?” 她十分慵懒的靠在那金玉石雕刻成的凤椅上,无丝毫解释之意。 太上老君却没想到郁泉幽这样不给他面子,根本没有他想象之中那样同他和和气气的说话,于是一张老脸也险些有些挂不住。 “殿下...”他还想继续说。 郁泉幽却堵住了他的嘴,她故作惊讶的说道,“难道...我的大长使竟然将我病了的事情没同老君你说起么?” 第一百五十一章 太上老君一愣,显然不晓得怎么接她的话,随即又慢吞吞道,“大长使已说明了缘由只是...” “既然说明了缘由...老君又为何要再说出一个解释来?”郁泉幽又一次抢了他的话,反着质问起来。 “殿下...老夫携圣旨而来...是带来了陛下的圣意的。老夫也未觉得是殿下怠慢了老夫,老夫受些委屈是不打紧,只是天帝陛下的面子实在是...不好交代啊...”太上老君眼看着郁泉幽不给台阶下,只好转个话锋抬出了天帝陛下。 “老君在这里受了些什么委屈啊?”郁泉幽急急忙忙关切地询问起来,“是穷桑的几位长使招待不周么?” 她一副关切温和的态度,等着太上老君刚准备上前回话,便转身朝着容错怒看过去,一顿斥责,“容错!本君让你好生照顾老君...如今老君说他受了委屈!你这大长使是如何当差的?” 容错听到怒斥,晓得郁泉幽是在演戏,虽然照样腿软跪下,嘴角的笑意却是遮也遮不住,他努力让自己淡定下来,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冲着郁泉幽磕头。身边的一应小厮也都跪倒一片不敢出声。 “殿下冤枉...属下断没有让太上老君受辱的胆量啊....”容错装作一肚子冤屈的模样辩解着。 郁泉幽看着他这样,不由得觉着容错也是个实打实的好戏子。 于是微微弯一弯嘴角,转过身,一脸抱歉的同太上老君说道,“老君切莫动气...是我们穷桑怠慢了...” 太上老君眼见着郁泉幽又将话锋轻易的从天帝那里绕到了他自己。于是脸上觉着尴尬,一时之间竟也想不到什么词来反驳。 站在后方的林河眼瞧着太上老君被郁泉幽堵得没话说,便实在是气不过,便站出来气冲冲的骂道,“降雪殿下如此对老君无礼,岂非太过分,想当初殿下您因为九年前的暗自被关进琼津山谷囚禁时,太上老君可是为您辩解了许多日子,非要闹到陛下恼怒生气才罢休?如今殿下竟然这样忘恩负义,如此薄情...想必九年前也不见得就是冤案吧?” 林冲倒是句句刺中要害。此番话听的容错心中也是一阵惊,一阵怕。 可郁泉幽却像是当作一个笑话听了一般,半晌嘴角露出笑,冷哼一声,装作不认识那蛮荒之主一般,“堂下何人声嘶力竭?” 林河也没意料到郁泉幽会装作不认识他,正不解着,转念一想,却又脖子一抬,头抬得老高,像是自己有着什么了不起的职位一般,“下官仙督府所属下界护庭府司主君林河。” “呵...原来只是一名护庭府主君?竟也敢在我的堂上大声喧哗?”郁泉幽又端起手边的茶盏,慢悠悠抿一口茶,冷哼的笑几句,只让林河在底下恼怒的红了脸,又想争辩。却一声被太上老君喝住。 “住口!穷桑议事大殿,你是何等身份?岂能容许你在此顶撞降雪殿下?”太上老君怕事端走向他不可控制的地步,砸了这一份差事,到时回天宫复命没办法同天帝交代,便急急忙忙出面维护郁泉幽。 郁泉幽自然知晓太上老君这一贯油滑深沉的性子在盘算着什么。可是她心底也有着盘算,就是不吃他这一套。 “老君...好歹也是您带来的人...怎得如此不知规矩?”郁泉幽顺着他责骂的语气,责怪了一句,倒是十分悠闲。 太上老君微微拧了眉头,竟有些看不懂眼下堂上这个姑娘了。 他不知道,眼下的郁泉幽究竟为何要同他这般作对,不给脸面....?难道是他哪一处得罪了这小祖宗? “老君...”郁泉幽又唤了一声。 太上老君便匆忙上前回应,“下官...在。” 郁泉幽温和的笑着,“老君您既然是带来陛下圣旨的...便乘早宣了旨意。我这九年前的案子也该查起来了....若是总是劳烦老君,本君也是不好意思...您已年迈,若是总在这殿堂之上替小辈维护,受了气...就不好了。” 郁泉幽也不愿意真的与太上老君起了冲撞,她此番有着更深密的打算,便打了个台阶想要让太上老君顺势而下。 太上老君听懂了郁泉幽话中意思,低下头,想了一想,又顿住了。 “降雪殿下...您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太上老君此番是同来与我们一起协助殿下您查九年前的案子...您现在却想要撇下他一人...这是要作甚?”翊圣真君眼瞧着郁泉幽想要支走太上老君,便心底盘算着以为郁泉幽终究是忌惮着太上老君的,于是急忙的想要打破郁泉幽的话。 郁泉幽蹙起眉,不悦起来,她敛了笑容,冷眸看向下方一句道,“翊圣真君以为这里是何地?” 翊圣真君一愣,毫不觉着有任何不对,站直了腰板盯着郁泉幽说道,“下官知道。” “是何地?”郁泉幽冷着声继续问道。 翊圣真君却依旧抬高头,心底嘲讽起郁泉幽起来,“殿下与下官心知肚明...自然不必说了吧?” “是何地?郁泉幽拿起放在椅子旁边的玉如意,把玩起来。话语之中又冷了八分。这堂下的氛围也不自觉地冷了八分。 拘着礼的太上老君都觉得郁泉幽这气势有些吓人。可堂下的翊圣真君却是大胆的很。 “这里自然是穷桑。”翊圣真君倒是十分坦荡的说着话。可谁知下一秒郁泉幽便拍案而起,猛地站起来,放在案桌上的茶盏震了三震洒了一桌面的烫水,让在下面站着拘礼的仙官们都吓得跪了下去。 只独独翊圣真君抖了三抖,脚软着还硬是撑着没有跪下去。 “翊圣真君说的好!这里是穷桑。本君的地界。也任由你来撒野?”郁泉幽盯紧了堂下的翊圣真君,一声怒喝又叫堂下之人抖了三抖。 “殿下冤枉,下官何时撒野了...?就算这穷桑是您的地界...可这六界却是咱们陛下统领的,您在天宫命官面前也不该如此吧?”翊圣真君倒是十分大胆的说着此话,仿佛一副不怕死的壮士模样。 太上老君听了这话,却一下子想明白了郁泉幽此番这样敢大着胆子同天帝对抗的缘由,即刻吓得变了脸色,下跪磕头,“殿下...翊圣真君年少轻狂,不知轻重...还请殿下莫要动气。” 翊圣真君听了太上老君这话大吃一惊,由不得冒出一身冷汗来,急忙垂下头,却也不知自己错在了哪里。 郁泉幽冷笑一声,“我倒是给足了你们面子,你们却不依不饶,在本君地界上处处撒野,仗着天帝来此作威作福么?陛下的圣旨圣意岂是你们能够这般糟蹋的?” 一旁的容错一直是跪着的,方才郁泉幽突然发火,他已经是吓了一跳。如今太上老君突然像是开了窍一般跪下,他却又是看不懂眼前着情势了。他看着郁泉幽笃定的神色,暗暗推测起来。莫非是他家主子还有着什么底牌不成? “老君...下官随着老君前来,是为了替陛下办好事...如今,殿下竟然这般误会我....”翊圣真君想要辩解几句。太上老君却立即喝住了他,“你闭嘴!” 这一声喝吓得翊圣真君暂且不敢开口再继续说。 郁泉幽呵呵一笑,冷然道,“看来翊圣真君还不知本君发火究竟是为何?” 翊圣真君在下方跪着,听着郁泉幽话中有话的意思,突然就不敢回话了。 “洪荒开创元年。第一任帝君率领龙族,穷桑凤族,八荒巫族,九州羽神族四大家族剿除流寇叛乱,做主百姓,开创盛世,入主九重天。随后,穷桑带着凤族合族臣服于龙族之下。紧接着八荒巫族,九州神族毅然效仿。 老天君大为感动,于是许下诺言。四族永世同盟,除九重天朝政议事讲究君臣之礼,其余皆无君臣之界。无君臣之分。在各族自己的地界,天宫龙族麾下下属不能仗着天威,不遵守另余三族的规矩。若到了三族地界,便要拜三族之主为主,不得顶撞,不得先入为主。不得有任何违逆,否则万死不得辞咎!” 郁泉幽说出一番这六界众人都已经浅忘了的事实。只叫在堂下的众人都浑身颤抖起来。 垂下头的翊圣真君在这天宫之中任职还未到六万年。从前的事情,他一概不知。也不晓得老天君曾有这样一说。 他低着头,不由得懊恼起来,这才想明白郁泉幽为何要这般激怒他们这一行人。只要局面被他们几个建立起来,便无可打破。她再动辄怒喝,提及老天君一事。便立即让他们再无逃脱之处。 郁泉幽装作盛怒至极。一股脑坐在座上,指着太上老君便道,“老君。此番本君该如何处罚这个不懂规矩的外族之人?” 太上老君一听见郁泉幽竟然说翊圣真君是外族之人,便晓得郁泉幽此时已然不承认自己乃为天族公主。这才里里外外想明白郁泉幽有恃无恐的缘由。 第一百五十二章 她是彻底的要与天族划清关系。只是当自己是穷桑之人,分毫不想拿自己当作是龙族后代。 先前,太上老君是秉着郁泉幽乃为天族公主的身份,才认为她这般是非不分,硬是要谴天帝陛下的面子是为不孝不忠,嚣张跋扈之举。 可现如今看来,眼前这丫头又何曾怕过担这样虚的罪名。是打定了主意要抵抗天帝。如今她搬出她穷桑公主的身份,而不是龙族后裔的身份,就是做好了完全准备。 此番抬出老天君。太上老君就再想要挽回局面,也是不可能。 太上老君低着头,眼瞧着现下恐怕是不能庇护翊圣真君了。他双眼一闭,紧皱眉头,心里想到,算了...这毕竟是在郁泉幽的地界。他算是看出来了,眼下这个丫头可是什么事都敢做的。既然他本就是有意来投靠这丫头,以此帮助天帝摆平现如今逍遥帝君独掌大权的局面,也不必在此让郁泉幽面子上下不来。 于是上前再次微微拘礼恭敬的说道,“依老臣之见...翊圣真君的确应当罚...只是翊圣真君在朝不过六万年。当年老天君所立之事他...也并不知晓...还请殿下从轻处理。” 这番,太上老君算是承认了郁泉幽所说。 翊圣真君眼看着太上老君也没法子护着自己,顿时慌了神。他不知前朝之事,怎么会料到郁泉幽会拿这样的计策来算计他? 于是惊慌失措的下跪求饶,“下官的确不知有着一条规定,今日也只是秉公处理天帝陛下交予老君与下官之事才会与殿下您起冲突,还请殿下饶恕。” 郁泉幽冷冷笑一声,却并不想就这样轻易饶过,“今日,本君还能拖着不适病体来此见你们,已经给了你们莫大的面子。可翊圣真君方才那样,我实在不想饶恕...” “来人,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她倒是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 议事庭的左右两侧各站着十个侍卫,听见郁泉幽这一声招呼,便都气势汹汹的应了一句,“是!” 紧接着便有四个侍卫冲进了殿中,将正处于震惊之中的翊圣真君压制了起来,然后朝着外面拖去。 翊圣真君受到了惊吓,脸色变得苍白无比,慌乱的叫了起来,“殿下?”他不断挣扎着。却被四个侍卫毫无抵抗力的拉到门口。他在恐惧之中,顺手扣住了门框,无论拖着他的人怎样用力,就是不肯松手。不一会儿脸色渐渐从苍白变得涨红。 这四个侍卫眼瞧着没办法拖动他,便四目一对,抄起小厮递过来的板子。两人按着,一人监刑,一人狠狠的拿着板子打了起来。 只听见,“啪!”“啪!”的重响声从殿门口前传来,紧接着便是那翊圣真君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郁泉幽不予理会,扭过头低着眼冲着太上老君说了一句,“既然是来颁布陛下旨意的...老君也实在不必继续为不相干的人和没必要的事情拖延时间了吧?” 她虽然没有看太上老君一眼。可老君却觉得背后浑身鸡皮冒了出来,就莫名觉着有一双眼睛一直犹如锋利的刀刃一般盯着他。 “殿下说的是...”太上老君此刻已经知道了郁泉幽的目的。这丫头今日前来,便是打着主意要立威风的。他要是在揪着她的毛病不放。恐怕这丫头连他这把老骨头都敢打。 太上老君衣袖轻轻一摆,便招呼着一旁端着圣旨憋着气不敢说话的小侍卫上前。 可那翊圣真君在挣扎,痛苦与恐惧之中竟突然开始口不择言,“郁泉幽!啊!!郁泉幽!你凭什么打我!啊!郁泉幽,我乃天宫命官。我乃陛下亲封的司命府掌使君!你...你昨日不来见我们就是故意的!你让天宫的仙官昨日在你的客殿之中受到奇耻大辱。你为人毫无尊卑之说!啊!!郁泉幽,你这个卑鄙小人!老天君如果当真说过你方才那番话,怎么天规天条上从未记载!郁泉幽!你就是故意....啊!你就是故意的!我告诉你,等我回去禀告天帝,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天帝陛下都不敢打我!你这小厮竟然如此放肆!” 他的辱骂怒愤之中伴随着声声惨叫,听的整个大堂之上的仙官都畏手畏脚的不敢有任何动静。就连刚刚还出了头的蛮荒之主林河此时也被这景象吓得魂不守舍,没了动静。 郁泉幽的脸色随着翊圣真君的话,愈发的难看起来。容错在一旁听着那翊圣真君撕骂的话语,脸上虽是没什么表情的,可心底却是忍不住咯噔一声。这翊圣真君被郁泉幽逼急了,果然口无遮拦起来。想着这是可是个好机会,于是便打算施法术将翊圣真君这一番话录入留音石之中。 可他刚准备这样做,郁泉幽却站起身,轻轻的按住了他藏在衣袖之中的双手。 容错迷惑不解的看向她。郁泉幽却悄悄转过头冲着他露出了一个微笑,双手间显然拿出了一块玉石来。那是清竹医神的浮绿镜。容错不由得一愣,随即瞪大双眼看向她。原来她一早便想好了? 郁泉幽冷着一张脸,朝着台阶上走了下去,一步步从堂中央朝着殿门前走过去。退至两侧的仙臣都大气不敢喘一口。 她冲着殿门前执行刑罚铁面无私的侍卫唤了一声,“停下。” 执刑的侍卫即刻停下手中的动作,站在一旁不作声。翊圣真君以为郁泉幽是被他骂的害怕了,竟公然挑衅的笑起来,“怎么样?你终究还是怕我的!” 郁泉幽却是唇角向上一弯,扬手挥袖一巴掌毫不客气的打在了翊圣真君的脸上。 这一巴掌打的何其响亮,只叫翊圣真君连人带魂都懵了半圈,耳朵嗡嗡嗡的声音叫个不停。 他一脸不可置信的朝着郁泉幽看过去,便只见眼前这个女人怒意十分的盯着自己看。目光犀利尖锐犹如刀锋。 “你算什么东西?敢在这里同我谈及天帝?”郁泉幽冷笑一声,嘲讽着说道。 “本君乃是天帝之女瑶仙公主与穷桑帝君郁凌霄所生之子。是当年太上老君在观星殿星云气象中测出的天降雪女。本君的身份何其尊贵?就算是杀了你也并无不妥之处!小小司命掌使君也敢同本君叫嚣?” 一番话讲的翊圣真君哑口无言。只是愣愣的盯着郁泉幽看,没了挣扎,没了嘶叫。 “如此仗势欺人的恶徒,怎配在天宫任命?容错叫来几个手脚麻利的,捆住直接扔进六道轮回之中。不必在这里脏了我们大家的眼。”郁泉幽毫不留情的吩咐着。 容错听到郁泉幽这般嘱咐,先是微微发愣,尔后像是明白了些什么,便只喊了一句,“是。” 众仙臣便瞧见容错招来几个穷桑镇守六道轮回的小仙来,把翊圣真君捆住,嘴巴里塞了一团棉花,连话都不给他说就拖了下去。 跪在靠殿门最近的林河瞧见翊圣真君想要挣扎,想要求饶却无法开口说话的狼狈惨样,便浑身发着凉汗,动都不敢动弹。 众仙看见郁泉幽就这样随意的便将帝玦手下一名大将给送去了六道轮回之中,心惊胆战起来。纵然肚子里有一团乱如麻的话想要为翊圣真君争辩,眼下也没了话。 郁泉幽明明是一脸怒意的走回了凤椅边。转过身却立即换了一副笑意满满的面容出来,“诸位...对于我如此处理翊圣真君,可有什么意见?” 众仙都纷纷摇头不敢出声。 郁泉幽浅笑着道,“我知道你们或许不服我这样的举动,或多或少还是认为我实在太不符合规矩。” 众仙大气不敢喘一声。 “我便来告诉你们,我这样做的规矩。”郁泉幽轻笑起来。 “仙督府仙督令第九条内容,若是天宫主司府之中有任何一个仙官对仙督不敬,或对天帝不敬,仙督官有权处罚此人。情节严重者,送往六道轮回,经历七七四十九劫劫难后放得回归仙班。这一点相信你们都知道。”她将仙督令的令条一字不拉的读了出来。 下面本还有一丁点骚动的群臣这下子更加没话堵她了。 其实众人怎会看不出,郁泉幽这样在他们面前立威的缘由其实还有一个,便是变相的保护起这个被异族逼得频频退后,早就不复当年盛世的穷桑。 天宫的仙督府,是由八荒六道各界各地的君主组成。统领整个仙督府的从前是穷桑帝君郁凌霄。只是后来等到郁泉幽成年后,郁凌霄便从仙督府主司的位置上退居二位成为副主司,而让她成为了仙督主司君。其下还有分管主司统领为灵月谷月君上神,八荒帝君,九州帝君,花神,青云帝君,以及各府主司君。再往下分配便是下界的护庭府正副主司两位。 仙督府相当于天族同外族联系的关键司所。而从前的主司郁凌霄也在这个位子上起了极大的作用。郁凌霄少时便继承了穷桑帝君之位。 第一百五十三章 突袭 当年的老天君十分看好郁凌霄,在初建天宫时,便任命他为天宫主司。不仅仅是因为凤族在助整个天族拿下天下时出了最大的一份力,更是因为,龙凤自古一家。郁凌霄替天族想各异族示好,维持了几十万年的和平,功不可没。而那时的穷桑也因为郁凌霄的统领风光无限,八荒六道几乎没有一个地界能同凤族相比。也正是因此,为了更好的揽住穷桑的势力,现在的天君才会在郁凌霄二十余岁时,将自己唯一的女儿嫁入了穷桑。 而当时老天君立下仙督府,设立仙督令的时候,一则一款都是与郁凌霄详细商讨之后决定的。而这一条条如同天规一般的仙督令,郁泉幽早就倒背如流,相信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人比她还熟悉仙督令。 底下的这些仙臣也心知肚明。当年的郁凌霄在老天君在位时便已经是叱咤风云。只不过中年以后不想再理俗世,才会带着妻子归隐,丢下了整个穷桑。 八荒六道之中的不轨之徒也只敢趁着这个时机欺负穷桑罢了。 “眼瞧着也过了一个时辰。老君不必再拖着宣旨的事情了吧?”郁泉幽有些不耐烦起来。 太上老君只顾着愣神,显然忘记了这一茬事。于是慌张的应了一声,摆手急忙招呼身边端着圣旨,浑身早已僵硬酸疼了的小侍卫过来。 他拿起圣旨便打算宣读。 郁泉幽带着整个穷桑大殿之中的人朝着老君手中那一卷圣旨跪了下去。伏地朝拜。 “奉天承运,天帝诏曰,自天元二万三十九年四月十七日起,着缮明案台,重立明案府,封穷桑帝君之女郁氏泉幽为明案府左都使府司。现北阳雪府逍遥君兼任司命府都使主司帝玦为明案府右都使府司。令司命府执掌使翊圣真君,司墨府书墨官三人,虚刻,从言,任生以及笔墨芝麻官成卿入职明案台。命,司战府四方守卫东西二小将青月、白与,仙督府所属下界护庭正副主司林河、琼藏为明案台护台将军。一月为限,主审南天门侵杀之案。望诸卿竭尽所能,审怨诉请,应八荒之公正,天地之正义。钦此!” 太上老君不敢歇息一口气,顺着意将圣旨读完。小心翼翼的合上便准备交至郁泉幽手中。 而此时的郁泉幽正因着这圣旨之中天帝册封帝玦为明案府右都使府司的事情耿耿于怀。她钻想着天帝此般究竟是什么意思,一时之间忽略了弯下腰向她递来了圣旨的太上老君。 “殿下...接旨了...”容错轻声在她耳边提醒了一声。郁泉幽恍惚的回过神,抬起头来,才发现太上老君已经保持弯腰的动作许久。她急忙伸出双手低头接旨。 明黄的圣旨交到郁泉幽手中,太上老君却松了一口气。他朝后退了半步,抬起衣袖擦了擦额上的汗。 郁泉幽再一次带着容错朝着太上老君一拜,“臣等谢天帝恩赐。” 她拿着圣旨在容错的搀扶下缓缓站了起来。眉头深深紧锁,依旧想着圣旨里的事情。 太上老君却并不想继续这样呆在这里同郁泉幽干站着。这殿中焦灼紧张的气氛实在是太过诡异。 “殿下...诸位入职的仙官已然将当年的卷宗都带了过来。陛下已经命人前去修缮明案台了。明案府三日后便能够入住....只是这三日之中...这些仙官既然要开始同殿下一起主审当年之案...便需要在穷桑暂住了。”太上老君说明了情况。 郁泉幽默不作声以表赞同。 太上老君眼看着这堂上应是没他的事情了,便拱手作揖准备告辞,“殿下,既然老臣已然替陛下宣旨完毕,便先行告退。还望殿下莫要辜负天帝所托。” 郁泉幽也没作声。身边的容错却看着她的脸色,终于机灵了一会,冲着老君微微一行礼道,“穷桑水月坞多有水路,行走不便。下官送老君一程。” 太上老君眼瞧着容错一脸笑意,也不好拒绝,便点了头,同容错朝着外面走了出去。 郁泉幽坐在堂上凤椅上倚着凤雕椅被,一直不说话。大堂上陷入了窒息的沉默之中。底下呆着的仙臣眼瞧着太上老君都离开了,翊圣真君又被郁泉幽扔去了六道轮回之中,群龙无首,都纷纷揣揣不安起来。 过了半炷香的时间,郁泉幽眼看着时机差不多,便一脸疲惫的从凤椅上直起身来,慵懒的说了一句,“今日...想必大家也累了。各自带着小厮内侍先下去休息吧。三日之后,咱们入住明案台相见。这三日,若大家在我穷桑西殿住不惯,想要回天宫自己的府邸也可。总之一切随意。都散了吧。” 她似乎不太愿意见到底下这一群人。而这一群仙官也猜不透堂上这个女子。她的眼眸之中暗藏着隐晦的涛泽,带着杀机。隐隐的沉默下去。 她起身便朝着内殿走去。跟在她身后的三个长使纷纷对视一眼,随即跟紧脚步走了上去。 众仙官眼瞧着堂上的人走了下去。都纷纷松了一口气。 站在最末的林河与琼藏双腿竟然抽起筋来,站都站不直。俩人互相搀扶着窃窃私语起来。 “这降雪当真将翊圣真君拖去了轮回道上去?”林河悄悄的问了一句。他盯着琼藏苍白的脸色,嘴唇发颤,话音都有些抖。 “你先暂且不要管这些...你想想看...我们从前得罪过她...虽说现如今逍遥帝君造就与她决裂...但是至少从前我们也因为逍遥帝君而得罪过这降雪。她如今是仙督府的主司...虽然因着九年前的案子还未查清楚而未入住仙督府...可若是以后她一旦进入了。我们俩也就彻底完了...”琼藏提醒了林河这一茬的事情。林河锁眉深皱,脸上双意也越来越浓,“有逍遥帝君在...我们应该不会...” “你还真的指望逍遥帝君啊?我们从前便是同那逍遥有仇的...如今若不是逍遥同这降雪感情破裂,怎会给我们这个便宜?你想想,他们二人好歹是夫妻,虽然情分断了。可也难保旧情复燃不是么?倘若有一点点差错。我们就不是上万年前被贬蛮荒或是成为石像仙这么简单的事情了。”琼藏一语点醒还在抱有侥幸的林河。 林河不禁心慌起来,“那你说应该如何?咱们现在总不能...退出天帝交代的这差事吧?这样一来...咱们的处境会更加为难。” “你也先别着急...好在...这一次天帝下旨入职明案府的仙官基本上都是我们这边的人...只要我们能够阻止郁泉幽查清当年真相,再处处寻揪住她的把柄。我就不相信不能让天帝陛下对她彻底失望,赶出天宫。” 这琼藏倒是一个拿主意的,也清楚知晓现在的局势对他们来说是占了上风十分有利的。 “你说的倒是容易!这降雪岂是你能够轻易赶出天宫的?她好歹是天帝的嫡长孙。是天帝陛下唯一的后代了...将来就是她继承主君之位。咱们哪里来的机会将这样棘手的人赶走?照我说,与其与她彻底撕破脸,还不如现在就去巴结。”林河还是十分忌惮郁泉幽的身世,对琼藏的话质疑起来。 “你还当真不长脑子....!邪界的那位...可是省油的灯?咱们天宫里有多少是他的手下,你心底没点数么?九年前那场冤案说不定就与邪界那位有关...以那位的才智与实力,又何愁未来的漫漫长路之中,咱们不能将郁泉幽除掉?以后这八荒六道归何人统治还不一定。” 琼藏眸中包藏着无比的野心,虽说的小心翼翼,却依然胆大包天的说了出来。 林河在一旁便显得有些畏畏缩缩,“...你说的倒是有些道理...既然如此...咱们后面又该如何做呢?” “我觉得...只要能够利用逍遥与这降雪之间的仇恨,不断的煽风点火。在暗地里挑拨这降雪与天帝的关系...自然而然的便能抑制住这降雪想要复辟天宫之中势力的举动。”琼藏摸着下巴上的胡子,深思熟虑的说着。尔后眼眸一转,又说道,“昨日西殿,那些穷桑的下人嚼舌根...的确说起这降雪明知道是太上老君前来宣旨,却故意避而不见的事情。这样狂妄自大...今日又在这议事庭之中发了好大的一通威风,如此心无礼数...实在是一个好把柄。她擅自将翊圣真君扔下了六道轮回,更是荒谬。若是能够寻人不经意的向陛下说起此事...只怕是能够惹来陛下大怒。 陛下本就是怕郁泉幽刚刚回来,埋怨的情绪太重,以此失尽了皇家的礼数..又或者会对他不敬不忠。害怕日后穷桑凤族再做不了天族坚实的后盾才会将太上老君搬出来压制...可她这样算是毁掉了陛下一番策划谋算。你说...陛下会不会动怒?” 他分析的倒是非常透彻。林河听着有理,皱着眉头道,“可...这要怎么做?” 第一百五十四章 “你听我的...”琼藏靠近在林河的耳边悄悄说着。而整个大堂上议论的声音早就将他们的声音严严实实的盖住,一丝一毫都听不见。 少顷,后殿。 风月殿的前院拱门花桥处,密集的柳树下,摆了一张贵妃躺椅。郁泉幽靠在上面休憩。一边闭目养神着,一边等着容错回来。 没过一会儿,从偏南殿后门偷偷绕过来的容错去见了郁泉幽。 眼瞧着郁泉幽已经靠在躺椅上闭上了双眼。容错以为她要休息,便打算退下。谁知脚步还没动,椅子上的人却闭眼开口说了话,“事情办完了....不来汇报现在倒是想去哪里?” 容错稍稍一愣,急忙朝着郁泉幽行了一礼道,“属下不敢不来汇报。” 她扯了扯盖在身上的绒毛毯子,嘟囔的说了一句,“太上老君请到了偏院子里去了?” 他答了一声,“是...属下与太上老君说,殿下您有要事要与他商议。老君二话没说便跟着属下去了偏南殿。” “那...翊圣真君呢?”她深深呼一口气又问起来,“你可有安置好他?” “殿下且放心。他被属下关在北殿的地牢之中,里面重兵把守,不会有人察觉。”容错仔细的回话,生怕又差错。 “你方才倒是机灵...”她听着容错的汇报,轻轻夸赞一句。 “殿下...您若不是密语传音与我...我或许真的将翊圣真君扔进六道轮回之中了...那太上老君也估计被属下放跑了...”容错腼腆的挠了挠头,似有些不好意思,“只不过...殿下究竟为何要将那翊圣真君捆绑起来?若改日司命府派人去查六道轮回之中罚去渡劫的仙君名单里没有寻到翊圣真君的称号...他们估计便能猜到...” 他话还未说完,郁泉幽便微微弯起唇笑了起来,“所以我才让你...将太上老君留下。” 容错诧异的看向郁泉幽,还是不解。 郁泉幽闭着双眼,听着容错并未回话,便晓得这家伙没理解自己的意思,“你忘记了...?太上老君在司命府那里有一虚职担当。想要混入司命府的书阁之中找出历劫仙君名册...在上面添上一笔很是容易。到时候本君捏个人偶冒充翊圣真君便可以。” 容错这才恍然大悟起来,紧接着有皱起眉头,“可是...主子您这样大费周章的行动...到底打算作甚?” 郁泉幽有些无奈,睡意朦胧的睁开双眼,瞪向了容错。 容错一愣神,脸色微红的低下了头。他的确十分的不聪明。这些道道他就算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郁泉幽呼出一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我今日这番毫不顾忌天帝颜面的立威...你不是早就想到后果了么?这件事情不会从穷桑流传出去,可也必会从那些仙官嘴中传出去。我越是恶言相向,耍威风,便越符合那些仙官的心意。 ...穷桑的那些百姓,因着我如今归来...就算从前有怨言,也并不敢乱嚼舌根。而我昨日让你安排的那两个嚼舌根的侍卫一定会让堂上那些心怀不轨之徒觉得有机可乘...他们定然要那我今日的把柄牢牢抓住...我若手中没一点把柄抓着...日后怎么将这一群人一锅端掉?” 容错露出惊讶的表情,根本没料到郁泉幽已经想好了以后的事情。于是自己便更加不好意思。他现在严重怀疑自己,这些年来到底怎么看护穷桑的? 难道当真走了狗屎运? 郁泉幽看着他无话可说,又是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不免觉得好笑。随即又想起一桩事情来,“你去...派几个人盯着西殿的动静...尤其是护庭府那两个。” “啊...?”容错又是一脸错愕,“殿下...难道不应该重点关注司命府那三个书墨官么?毕竟今日出事的是...司命府的执掌使君啊...” “那几个书墨官一看就不是同翊圣真君一路的...倒像是帝玦的心腹人。看着他们今日在堂上一句话都没说,你也应该知道!而那林河与琼藏却是极早便与翊圣真君交好的。想来看到翊圣真君被我这样处置,应当心中会揣揣不安吧?害怕我日后若是入主仙督府,便没他们俩的日子过了。” 郁泉幽猜的十分准确。琼藏与林河的小人心思她十分了解,一定会在背后猛地插 她一刀。这一刀必定是出其不意。 她倒是不怕天帝陛下生气。她怕的是若是天帝现在就怀疑她要争权夺位,便是不好了。 不过... 郁泉幽盯着花桥脚下流淌着的清澈溪水,眯起了双眸。以她对天帝的了解,恐怕她越是这样嚣张跋扈。天帝便越是对她放心。因为,若她越是任性,便越是像从前那样。爷爷只会以为她心中只是藏着一股怨气无处发泄,如今这般只是想要发泄而已。断然不会联想到夺权这件事上。 若她此番当真谨小慎微起来,爷爷才会疑心吧? 她对天帝了解的透彻。自然一猜便是一准。于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才渐渐从思绪之中回过神来。 转身便瞧见容错一副呆呆愣愣的模样看着自己。她不由得笑了起来,“你这样看着我作甚?” “殿下...您似乎与从前不同了...”容错犹豫的说出这番话,目光里带着些闪烁。 “哦?说说看...怎么就不同了?我不是一向都这样任性?”郁泉幽笑了起来,可影藏在最深处的哀伤却没有显露出来。 “殿下您...似乎比以前考虑事情要周到许多...虽然表面上任性。可是...容错却能看的出来...您变了...您变得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仿佛害怕在跌入深渊。”容错轻声说着,眼神有些不一样的情绪。 郁泉幽低下头,笑了一声,随后转过身躺在椅子上盯着泛黄的天空看着。夕阳西下,那一束束血腥红中带着瓷白的颜色,有着一些哀色。 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变。只是琼津山下九年,她似乎想明白了什么。这世上每一件事情做起来都是举步维艰,需要处处小心翼翼。而命运也不是轻易可以撼动的了的。 人与天斗,最终或许只有惨败。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这样丧气的思想。可就是不想再继续挣扎下去。因为真的没什么可挣扎的了。 “容错。”她盯着湍流的溪水,轻轻的说道,“在帮我办一件事...帮我...去将玄界西山上竹屋里的一个昏迷的姑娘带回来。” 容错正发着愣,便又啊了一声,“主子...要我带什么人?” “纤云使者,官芸柔。” 四月的风开始有些燥热,连人的心也燥热起来。西南边吹来一股干燥的风与北边潮湿的风终究会相遇。相遇,即会发生碰撞。 晚间,郁泉幽坐在风月殿门口乘凉,整个人缩在贵妃椅上,虽然四月已经开始微热起来,可晚间还是有些凉风刺骨。但她并不想搬回殿内,宁愿抱着一沓厚厚的绒毛毯子也要在门口挨冻。因为空荡荡的大殿给她的感觉实在是太不好了。 下午她已经说通了太上老君替自己去司命府给翊圣真君添上一笔名字,做了个与翊圣真君相似的人偶便从轮回道上扔了下去。这事才算了事。 她是磨破了嘴皮子,才将太上老君这个和稀泥的老狐狸劝服,实在累得慌。 看着外面的月色好,便想起一出是一出,叫人搬了贵妃椅,竟开始享受起来。 她手中拿着一卷书籍。旁边的横桌上放了一盘冰凉的枇杷果子。她一边拿手抓着果子啃,一边翻着书页,倒是十分悠闲。 时间就这样匆匆溜走。等到月光都沉了下去。殿门口却突然出现了容错的身影。 “殿下...属下已经将纤云使者带来...” 郁泉幽眼皮也不曾抬一下,就淡淡的哦了一声,继续看着自己的书。 容错看着郁泉幽,犹豫的讲出了下一句话,“殿下...纤云使者已经醒过来了。” 她又淡淡的嗯了一声,继续干自己的事。 容错又接着开口道,“她说她想要见殿下一面。” 郁泉幽正啃着枇杷,一不留神咬到了里面的核,一股酸苦便传入了她的唇齿间。 她抬头朝着容错瞪了过去,“说话能一句讲完么?” 容错尴尬的站在她面前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那...主子可去见她?” “今天太晚了,明日吧。你让她好好休息。”郁泉幽又低下眼眸,继续看书。被搬来殿门口的烛台因着徐徐微风吹来的缘由,晃着光,有些晕眼,郁泉幽忍不住打了个瞌睡。 容错怕她今夜就这么在殿外读书读着读者就睡着了,便提议道,“殿下不若...去殿里继续读书?这殿门口的烛光总是有些暗,且晃眼...” 郁泉幽放下书,皱着眉头,闭上眼躺了一会儿,随后睁开只觉得睡意全无。 第一百五十五章 面见空印 她叹了一口气道,“算了...叫人将这里收拾一下。你和我去见一见官芸柔。” “这么晚?”容错质疑了一声。 郁泉幽站起来撑了一个懒腰。转过头有些无奈的瞥了她一眼,“你方才不是还问我去不去见她么?” 容错一怔,闭上了嘴。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的朝着风月殿北边的一个小院子里慢慢踱步走了过去。 当郁泉幽缓缓靠近了官芸柔住下的那个小院子,脸色也不知不觉之中越来越凝重惆怅。她站在紧闭着大门的院子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院子里点燃起来的微弱烛光透过格子窗向大门外找过来。映照在郁泉幽与容错身上,在他们身后拉出一条长长的倒影。显得十分孤寂。 她深呼了一口气,手指搭在这院子大门的门扣上,闭上眼睛用力往里面一推。门并没有栓上锁,在她手指用力一推之后,便猛地朝里面弹开。门与墙巨大的撞击声莫名让郁泉幽的心情安定不少。 她一步步朝着院子里面的阁楼走去。 容错默默的尾随在她的身后,强烈的感受到郁泉幽身上的不悦情绪。他皱起眉头,当年之事他未曾了解清楚,也自然不晓得郁泉幽同官芸柔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眼下这情形,他更是一句话也劝不上口。 郁泉幽站在那格阑门前,定了定心思。然后推开了门走了进去。容错正要跟上来,郁泉幽却一只手拦截了他的脚步。她用着一种极其冰冷的眼神盯着容错看着,清冷的说道,“你在外面等着就好。” 容错看着她的目光顿时心颤起来,他知道郁泉幽这般不是对着自己,而是因为屋子里那个纤云使者。他敛了眸光,乖乖的点了头,“是。” “啪!”门被重重的关上,紧接着便传来闩锁的声音。 容错一个人站在黑漆漆的院落里,整个人缩起来等着郁泉幽。 屋内,一直摇曳着的烛光,将郁泉幽整个人的轮廓照耀的十分清晰。 顶旁边的简陋床榻上,正坐着一个脸色苍白虚弱的姑娘。她瞧见郁泉幽一步步靠近,无力的说了一句,“你来了?” 郁泉幽不作声,径直走到摆着茶盏的木桌前坐下,背对着官芸柔,闭上眼。 “我以为...你将我接过来,是...打算原谅我。”官芸柔十分卑微的说了一句。她从未这般对任何人说过话。这辈子她觉得对不起的,大概只有郁泉幽。 “你想多了,我不会原谅你。这辈子都不可能。”郁泉幽冷淡的说着,随后又嗤笑一声,“你且别忘了...我们之间有着血海深仇。” 官芸柔沉默下去,借着烛光,盯着郁泉幽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轻轻呼出一口气道,“如此...你将我接过来的目的...是要杀我?” “我不会杀你。”郁泉幽给了官芸柔一个肯定的答案。她几乎没有犹豫。 官芸柔却自嘲起来,“若是不会杀我...作甚要将我带回穷桑。我可是你的仇人...” “别说这些废话了。”郁泉幽实在不想同她纠结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情,皱着眉头不耐烦起来,“我只想问你。当年,你明明可以继续装作一切都不知,继续埋伏在我身边,等到合适时机在对我下手,为何...那时突然与莫暖联手对付起我来...这其中有没有炎珺的插手?” 官芸柔一愣。郁泉幽的询问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倒是没有想到郁泉幽会这么快联想到炎珺。 “...”官芸柔叹息一声,将当年的事情一件件同郁泉幽都讲了一个清楚。 “的确...炎珺的确插手其中。 当时沼临知道我就是背地里一直没有放弃追杀你的那个人之后,根本不听我任何解释,同我闹僵...这些年来,我孤身一人,煎熬等待。只是为了与沼临能够再见...可却又因为你,我们之间的关系濒临破碎... 我越发的恨你...就这样掉进了炎珺设置好的陷阱里...我找到了同样憎恶你的莫暖。那个时候,莫暖为了能够将你从帝玦心中除去,已经与魔族罗刹公主合作了一场,她将沐玄七带走,就是想着,如果能够让沐玄七死在你的手里,帝玦便永远不会原谅你。可她也没料到罗刹最后会发狂发癫,落得了一个死于帝玦之手的下场。 我知道莫暖有多恨你。她恨你将帝玦从她身边夺走。于是我便同她商议,让她将沐玄七再一次绑走,关在一个隐秘的地方。我让她装成沐玄七的样子。我告诉她...如果她成为了沐玄七,那么帝玦就会把所有的爱都浇注在她的身上。可帝玦太爱你。他的心思从来只在你的身上,对于妹妹也只有关爱。从来不会过多的给予。 我知道莫暖几乎快要因为帝玦成魔。自然不会甘心看着你们就这样在她面前恩爱下去。于是我便趁着帝玦去蛮荒之时,同莫暖策划了当年的那一切。想让你同帝玦彻底决裂。 我那时候什么也不知道,我没有去了解为什么沼临会知道我这些年私底下对你做过的事情。只是将所有的一切全都怪在了你的头上。我怎么会知道...那时...你那位姐姐炎珺左使郁九幽...在我同沼临隐于山林...过的最惬意时,将我这些年私底下对你做的事情全部说给了沼临听。 那个时候,我本已经因为沼临放下了这些年我一直执着的仇恨。我尽全力将这些年我为了追杀你建立起来的一切销毁。我甚至解散了赤杀阁。可...也是我这一番动作,让沼临更加确信了郁九幽说给她听的话。 我这些年...是真的蠢笨。从来不知悔改。只是因为自己孤独了一年又一年。而将所有的错都归咎在你的头上。才会中了炎珺的全套。” 官芸柔低下眼眸,惨白的脸上带着深深的愧疚。 “果真是炎珺的阴谋...那后来呢?后来南天门屠杀,所有人认为我是罪魁祸首的事情你可知晓一二?”郁泉幽紧紧的握着拳。却并不在意官芸柔的解释。她在乎的是,躲在背后操纵着这一切的人。 “那件事情...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是郁九幽故意将玄七被囚禁在炎魔洞的消息放给你的...就是想要将你引致炎魔洞之中。你呆在炎魔洞三月...我只一心想着发泄。我是后来出了洞才知道...有人伪装成你,在南天门上...屠杀了众多天族士兵...又各处扰乱六界秩序...屠杀了许多六界无辜之人...”官芸柔迫切的想要解释她当时真的不知情。 可郁泉幽丝毫也不在乎。 “想来...当年诬陷我的人...也是炎珺派出来的...”郁泉幽轻哼一声,“为了除掉我...炎珺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她站起身,就想要离开。 官芸柔知道郁泉幽没有将她的解释听进去一句,见她要走,又急忙叫了一句,“等等!” 郁泉幽敛了眸光,却还是顿住了脚步,“你还有知道的事情?” 官芸柔无力的撑着自己虚弱的身体,想要下床走到她的身边。可惜有心却无力。 她趴在床榻的边缘喘着气,极其虚弱的说道,“我...我只是想要告诉你...若是能不与天帝作对,还是不要继续作对了。天帝他...还是疼爱你的。” 郁泉幽浑身一颤,不知她是什么意思。 “当年...冒充你的人在六界犯下那等大错...诸神那个时候其实不止是想要将你囚禁封印。更多的是想要将你捆住扔到诛仙峰下...可是...是天帝他拼命游说,将你保住,你这才能够在琼津山下平安度过九年。 还有...还有我之所以会撞破琼津山的结界...也是天帝授意。是他授意。他知道我涅槃时会遇劫。让我去了琼津山的迷惘森林闭关...泉幽...我来之前便已经听容错说起你今日在朝堂之上立威之事。可...你这样...或许是真的与天帝为敌了。” 官芸柔担心郁泉幽的处境,说出这番话也只是想要她明白,天帝并未曾抛弃她。她做错了很多。现在只想要尽量弥补自己的过错。 毋庸置疑。 官芸柔这一番话让郁泉幽浑身颤栗着。她没有料到,自己冲破结界,重回天宫也是天帝的一番安排。天帝...究竟想要做什么?将她放出来...以此平衡帝玦一枝独秀的局面么? 那么她在天帝爷爷心里究竟是什么?当真就是一颗棋子么?是啊,明明就是一颗棋子。为什么她要再三确认?有什么不好相信的么? 郁泉幽藏在衣袖之中的双拳紧紧的握在一起。锋利的指甲几乎陷到肉里面去。 她站在桌子旁,停了半宿,双眸冰冷,最终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不早了...你休息吧。” 官芸柔扶着床榻的边缘,想要撑着自己站起来,脚下一滑又无力的跌倒在榻上。 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心中依然着急,可郁泉幽却丝毫不听她的劝。 郁泉幽打开了房门,一股燥风便一股脑的从门口窜了进来,将本就摇曳的烛光抖了三抖。郁泉幽盯着门外那一轮带着淡淡光芒的月亮,冷静十分的说道,“明天,我会让人来接你。跟我去一趟凤星台。我有事情要确认。” 第一百五十六章 错愕 官芸柔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她却实在连听的勇气都没有,像是逃跑一般,走出官芸柔的房间,用力将她的门关上,匆匆离开了这个不知名的院落。 容错一直等在院子外面,看见郁泉幽一脸苍白的神色出来,心中不由得一惊,就上前急急的询问道,“主子...怎么了?为何脸色这样差?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郁泉幽冷冷的朝着他看了过去,隐忍着腹中一腔怒火没发出来,“你这一张嘴...倒是极会说?这么快便将我立威的事情同一个不相干的人说了出去?” 容错浑身一颤,僵硬了起来。他...转头向官芸柔住着的院子里看了过去,顿时浑身犹如针扎,“殿下...不是我故意要说的,是纤云使者她一个劲问我您最近怎样,我...我也不是故意的。” 容错低下头,跟在郁泉幽的身后,用着微弱的声音说着话。 “你是极好的?我方才说起咱们穷桑的人是不会到外面乱说的...你便这般打我的脸?”郁泉幽渐渐有些压制不住腹腔里的怒意,便显发了出来。 容错涨红了脸,不知该如何作答。 “自己去戒律阁领罚吧。”郁泉幽知道一定是官芸柔缠着问容错,这家伙才会说漏嘴。虽然不想过多责骂,却也不能一点教训都不给。 容错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属下知错,属下知道了...” 郁泉幽脑子里回响着方才官芸柔所说的话。越想心中便越是寒凉。 一人走进风月殿中关了门,便卸下所有防备,目光呆呆愣愣的盯着主殿里燃烧着的蜡烛,陷入一轮又一轮的失望之中。 竖日,她在九年前的噩梦之中醒过来,浑身瘫软,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盯着从窗外射进来的阳光,半天才从噩梦之中缓过来。于是口干舌燥的冲着殿门外唤了一声,容错。 风月殿的门立即被推开,走进来的却不是容错,而是二长使容允。 她轻轻皱眉,询问了一句,“容错呢?” 容允向她行了礼,有些奇怪的反问道,“殿下,大长使昨夜不是让您罚去了戒律阁么?” 郁泉幽差一点忘记这茬,一拍额头这才记起来,“对对...我忘记了。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容允看了看外面的天,答道,“殿下,现在已经巳时一刻了。” “竟这么晚了?”郁泉幽急忙从床上爬起来,冲着容允吩咐道,“去将凤星台开启,我今日有事。” 容允一愣,随即点点头,招来三个内侍按照郁泉幽的话吩咐了下去。 郁泉幽有些差异,她以为容允会像容错一样问她为何这样做。没想到这小子一句也不多问,只是照她的意思去办? “凤星台是穷桑中枢之地,最为重要...你怎么不问我...为何要开启凤凰台?”郁泉幽一边洗漱着,一边询问着容允。 容允跟着父皇的日子,远没有容错多,年纪看起来也尚小,却十分通透。 “主子这样做的缘由无需我们多问。我们只管做好主子的吩咐就好。从昨日主子给我们穷桑撑了腰,立了威来看...容允知道,主子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穷桑。” 这小子却是比容错更加放心她。 郁泉幽轻轻弯起唇角,不在继续同他搭话下去。毕竟容家四个兄弟也不尽然都是一个脾性的。她心里有一个底就好,何必刨根问底,非要弄明白这四兄弟脑袋瓜子里想的是什么? “把门关上吧...一刻钟后,带着三长使四长使一起,到我殿前来。你去叫人将纤云使者接出来。与我一同去凤星台。”郁泉幽嘱咐着。 容允一句话也不说,点了头,便将大殿的门关上。 郁泉幽迅速的换好衣裳,将一直贴身放在身上的斑古亘玉戴在了脖子上,手腕上带着颜七娘留给她的流云翡翠镯。然后一脸郑重其事的从风月殿里走了出去。 殿门前,容允已然带着三长使与四长使等在殿堂前的院落里。 主仆四人便朝着凤星台的方向一路疾步走了过去。 官芸柔虽然醒了过来,但身上的伤并没有好的这样快。于是容允便叫人用轿子将她抬到了凤星台上。 她一个人等在凤星台前,眼看着郁泉幽急匆匆的走过来,心里稍稍有些不安起来。 两人一见面,官芸柔便已经憋不住心中的疑惑询问起来,“你...带我来这里作甚?” 郁泉幽深深的吐出一口气,手脚也是有些慌乱无法镇静的。 今日她要求证一件事情。 她定定的看向官芸柔,脸上却并未表现出慌张的神情,“不要多问。跟我进来就好。” 郁泉幽站在凤星台前,总是有些胆怯的。 官芸柔坐在轿子里,看着她的背影,心里越发觉得奇怪不安。 只瞧见郁泉幽轻轻挥了挥衣袖,那座飘忽不定,充满神秘的凤星台便渐渐的掀开了罩在它身上的迷雾,显出了原型。凤星台的外形是一个巨大且精致的凤凰形象。整座玉台是天下各种奇石之中挑取最精致的一块,各类极品奇石互相打磨雕砌而成的。 五彩斑斓的奇石在迷雾被揭开之后,闪烁着奇幻的炫光,若是从半空之中望过去。就像一只真的凤凰昂首挺胸,高傲的站在云端之上。雄伟气派,辉煌至极。 在这玉台的正中央,一眼望过去,便是一只凤凰正低着头,口中叼着一块玉石。身下是穷桑水月坞之下无尽的溪流河水。 郁泉幽挥袖招来一片云彩,将众人带着飞向了这只玉凤凰的头冠处。半空之中,这只凤凰的黑漆漆的双眼灵动的转着。给人一种这是活物的错觉。 一众人在凤凰的头冠处停下。郁泉幽朝着下方再一次轻轻挥了衣袖。便瞧见,一节接着一节的玉阶从凤凰的玉冠处向外衍生,弯曲曲折的向玉凤凰口中叼着的那块玉石延申而去。 郁泉幽带着众人朝着玉阶下面走去,慢慢走到那颗玉石前。对于这只玉凤凰来说。它口中叼着的这块玉石不过区区一个指甲盖的大小。可对于郁泉幽来说,这颗玉石却是一堵巨大无比的玉石墙。 郁泉幽慢慢走上前,拿出只有穷桑帝君才会有的凤星台玉石。双手呈上。整个人瞬间漂浮在空中,对着这个身形巨大的凤凰施起法来。 没过一会儿,这只玉凤凰的正面便立即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洞。 她松了一口气,带着众人从这个黑洞里窜了进去。 黑洞逐渐变小,渐渐消失了踪影。 几人不一会儿便乘着风朝凤星台底部落去。 好不容易站稳了脚步。凤星台内部的情景才在众人面前显现了出来。 在他们面前是一片闪着无数耀眼星星的夜空。 官芸柔看着郁泉幽,万分不安的问道,“你到底...带我来这里作甚?” 她朝着官芸柔看了一眼,伸出手指向那无数星空中一团火红色的云团,“你应该知道那是什么吧?” “...”官芸柔愣了好一会儿才说道,“那是...帝君的星火云团。” “没错。”郁泉幽点点头,衣袖朝着那团星火云团处一挥。一座金色发光的拱桥便出现在星空之中,从那团星火处向这边的方向慢慢延申了过来。 官芸柔发愣的盯着那座拱桥看,依然不明白郁泉幽到底要做什么。 “把手给我。”郁泉幽轻声说了一句。 官芸柔皱着眉头伸出手,“你...要干嘛?” “跟我上金桥。”郁泉幽只是淡淡的说了这几个字。官芸柔的脸色便如同死灰一般惨败,“你...当真要我灰飞烟灭么?” 郁泉幽不说话。 官芸柔却将伸出去的手惊吓的收了回来。 穷桑的凤星台之所以是穷桑中枢之地。便是因为,这里的夜空包含了所有穷桑凤族人的魂魄星火。凤族自建立之初,每个人便都是靠着神魂之中的星火存活。虽然后来逐渐修炼成熟,这星火却也成为了凤族人最重要的东西。 比如说,凤族的人可以没了心头血,顶多是重伤昏迷。可是一旦星火散去,就相当于他魂飞魄散。 而凤星台记录着每一个穷桑凤族人的诞生与死亡。也维持和保护着所有穷桑凤族人的星火。 而处于这些星火中央,呈现火红血色状态的则为穷桑帝君的星火。而其他王室成员的每一个人的星火虽都有所不同,但外表都是由一团浅红的雾气缠绕。 当新任穷桑帝君登上凤凰台祭祀焚血,他的星火云团才会逐渐燃烧成火红血色。 而上一任帝君的星火外层与内层的火红云雾则会渐渐朝着新的帝君星火涌去,老的帝君星火则是逐渐被一层金色与浅红色的云雾缠绕,隐去光芒,将天地间所有穷桑星火全都交给新的主人。 而正因为星火云团对于每一个凤族人都极为重要。用来连接观望亭的金色拱桥也就有了防御状态。若是非血缘关系的人踏上去便会被认为是要且去窃取星火,便即刻会被拱桥之上的毒气缠绕致死,道行不深的人则会魂飞魄散。 第一百五十七章 时蔓菁之死 若是有着血缘关系,却心怀不轨之人也会被星火云团的主意识探查出来。人的意识在星火意识面前是脆弱且渺小的。 官芸柔之所以害怕,是因为她曾经对郁泉幽坐下错事。更加因为她并不是王室血脉。她害怕没有血缘关系的她,走上帝君星火的拱桥便会魂飞魄散。 “你不用害怕。我是王室血脉。我是我爹亲生的。我带着你亲自上去,不会有事。”郁泉幽知道官芸柔心底的恐慌。可为了求证官芸柔到底是不是父亲的亲生骨肉,她只有这样做。 “我知道你恨我...可是我不想死在凤星台上。我也是穷桑族人...死于凤星台,就等于是被穷桑处死的叛徒。郁泉幽...你要不要这样残忍狠心?”官芸柔一脸不可置信的盯着郁泉幽看,“就算你是王室血脉又怎样?我一旦踏入金桥,便是连你都救不了我。我不要...” “你觉得...你现在还有选择的可能?”郁泉幽冷笑一声。 官芸柔惊觉过来。现在她的身边都是郁泉幽的人。她又有什么权力可以说不? 她几乎苍白着脸色靠在轿子里,浑身僵硬着。 郁泉幽看着她绝望的神情,不由得自嘲起来。 “官芸柔,你方才说我狠心...不免觉得很可笑么?”她冷笑一声,袖子一挥,招来了一朵云将官芸柔的轿子托了起来。 轿子上的人一动不动,脸色越来越差。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在我父亲的星火拱桥之上。” 郁泉幽飞向云朵,稳稳的站在上方,用自己身上一层淡淡的气息将官芸柔笼罩起来。 轿子里的人看着身前这一层淡淡的雾气,皱了眉,迟疑的说道,“你...当真不是想要杀我?” “我懒得杀你。”郁泉幽用着厌恶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我只是想要求证一件事情。” 官芸柔低下头,眼眸里的愧疚与难过就快溢出,“你究竟要求证什么?” “你就从来没有怀疑过你的真身为何是一只金红血凤么?”郁泉幽紧锁着眉头质疑着。 官芸柔一愣,没想过郁泉幽会问这个问题,可明明她的真身就只是一只普通的凤凰,何来金红血凤之说? “你是不是弄错了?我就只是一只普通的凤凰。”官芸柔迷惑的问起来。 这样一句疑问让郁泉幽觉得奇怪起来,难道官芸柔不知道自己的真身是金红血凤么? “你...遇劫的时候,我查看了你的真身。你确实就是金红血凤。这一点没有错。”郁泉幽极其肯定的说着。官芸柔便显得更加疑惑不解,“不可能...我的真身是在普通不过的凤凰...我活了这么多年,难道连自己的真身都看不出来么?”官芸柔再一次质疑起郁泉幽的话。 她在原地停下,两人漂浮在云朵上面对面互相对视着。忽然就沉静下来。 半晌,郁泉幽忽然抬起手,从手掌间释放出一股灵气,将官芸柔缠绕住,朝着她的元神探去。 被控制住的官芸柔无法动弹,眼睁睁看着郁泉幽朝着自己的元神探了过去。 郁泉幽闭上双眼,还未探寻到官芸柔的元神,便在她的丹田仙气之中被一股雄厚的灵力振了出来。出窍的元神从官芸柔的丹田之中被狠狠的振回了她自己的身体之中。 郁泉幽猛地朝后退了几步,吐出一口血来。她满头大汗的盯着官芸柔看,眼神之中透露出古怪的情绪。 官芸柔的元神真身...竟然被人刻意遮掩封印了? 郁泉幽认得官芸柔丹田仙气里那股维护着她元神的仙气是谁的。心中便犹如惊涛骇浪一般,整个人便是连站着都觉得不安起来。 那股雄厚的灵力她再熟悉不过...正是属于当今天帝的灵力仙气。 也就是说...是天帝爷爷在刻意隐瞒官芸柔的身份? 怪不得...怪不得... 郁泉幽从以前就在想。明明官芸柔只是上仙级别,却能跃入天宫,成为天帝爷爷的得力助手?现在想来...或许天帝爷爷早就知道官芸柔是他的亲孙女? 父亲母亲多年前动用多少人手寻找官芸柔的下落,却终无结果的缘由难道是因为,当年带走官芸柔的人...就是天帝么? 她知道,爷爷利用穷桑,利用她,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为了维护天族的利益,为了六界的安稳着想,这些她都能理解。可她却无法理解他为什么要带走一个刚出世无辜的婴儿,让官芸柔这些年流离在外,没有感受到一丝家的温暖? “小时候...你都是生活在什么地方?”郁泉幽从来不开口询问官芸柔以前的事情。从前是因为在狐墨那里得知,官芸柔从小便是孤儿,一个人艰苦修炼才达到上仙级别。得到天帝赏识才能够成为他身边得力得脸风光的纤云使者。 现在,她只是想要确认心中的想法,想要知道当初究竟是不是天帝将官芸柔带走的。 “我...”官芸柔被她灼热的目光看的心中发毛。转眸一想,就要说出一套编好的话来。 “你说实话。”郁泉幽看到了她眸中躲闪的目光。心中大约猜到,或许天帝会教她一番说辞来应对外人的询问。 于是直截了当的切入主题,“你是不是从小被天帝养在身边?” 官芸柔猛地一颤,震惊的看向郁泉幽。 看了她的表情。郁泉幽就算什么都不问,也足以明了。当初...带走官芸柔的人的确是天帝。 她不知道天帝爷爷这样做的缘由究竟是什么,为何要瞒着父亲与母亲,将官芸柔带在自己身边?为何要让母亲以为自己的孩儿丢失再也寻不回而伤心欲绝? 这天底下怎会有这样的父亲,能够忍心看着自己的女儿因为痛失孩儿而煎熬痛苦? 郁泉幽不能理解,她想不明白到底为什么天帝要这样做? 她猛地将官芸柔从轿子里拉了出来,在官芸柔震惊慌乱之中。两人飞快的降落在金色拱桥之上。 郁泉幽几乎确定了官芸柔就是她那个多年前失踪了的亲姐姐。于是在他们二人站定后,飞快的撕裂了裹在官芸柔身上的那一抹她自己的气息。 眼见着罩在自己身上的那层气息被郁泉幽狂怒的撕开。官芸柔几乎快要窒息绝望。她闭着眼睛,等着拱桥给她致命一击。 却没想到,拱桥之上什么动静也没有,静悄悄的只剩下她们二人的呼吸声。 不光是官芸柔惊愕无比。就连站在观望亭上的三个惊慌失措的长使也震惊的盯着眼前的景象,发起怔愣来。 “怎么可能?”官芸柔喃喃自语起来。我怎么可能没有事? 郁泉幽搀扶着虚弱的官芸柔,继续朝着星火云团走去。她沉默着,一边静静的听着官芸柔无法相信的喃喃自语,一边脚步越发虚软。 她知道。官芸柔就是她的姐姐。可是她却不愿意相信当年是天帝将官芸柔带走的事实。她想着如果...星火无法承认官芸柔是帝君血脉...或许她也就不用继续猜想当年天帝那样做的目的。 可事实胜于雄辩。那熊熊燃烧的帝君星火对官芸柔的气息没有丝毫的排斥。当郁泉幽与官芸柔都将手放进了星火云团之中感受着它的炽热时。云团只是给予了亲厚慈爱的温暖。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郁泉幽满身凉汗,一脸呆愣的转过身与官芸柔对视。而对面的人也是一脸呆愣的盯着郁泉幽看。 两人怔愣了许久。 终于官芸柔动了动嘴皮子,“我们...是血缘关系?” 郁泉幽就算现在再不想承认,也是不可能。她沉默的点点头,觉着有些可笑,“是...没错。穷桑曾经有一位公主刚出生便失去了踪影。人人都传...她是被穷桑的敌对之人带走。后来便是连她的星火都消失。父亲母亲乃至整个六界的人都以为,她死了。可谁也没有料到她只是被封印封住了真身,而星火也没有消失,只是褪去了皇族特有的浅红云雾,藏到了茫茫星海之中。 官芸柔....你是我的亲姐姐。” 官芸柔张着嘴唇,无力的动了动,此刻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这样的惊天消息让她无法接受。她不明白为何自己一夜之间从穷桑平民变成了拥有皇族血脉的公主? 她心中满满的震惊,还有一丝慌乱与恐惧。如果这样...那么她曾经差一点逼死自己的亲生妹妹? 郁泉幽确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并不想理会如今官芸柔到底是什么样的想法,什么样的心态。拉住她的手臂,便飞速朝着观望亭飞了过去。 她面色苍白的站在观望亭中。三个长使面面相觑,却都不敢上前询问。 郁泉幽呆站了一会儿,良久才叹息一声道,“也不早了...我们是时候该离开凤星台了。” 三个长使点头应了一声。桑耳便随着郁泉幽的脚步,合力将官芸柔的轿子抬起来,朝着凤星台的出口走去。 出了凤星台,刚一落地。郁泉幽便招来四个小厮,一人出了一点力,将已经呆滞麻木的官芸柔从凤星台抬回了风月殿的偏院之中。 第一百五十八章 绝望 她站在那只气宇轩昂的玉凤凰面前,显得有些孤独无助。她与这只巨大的玉凤凰对视着,看了许久才从自己的思绪里挣扎着逃出来。郁泉幽深呼一口气,转身也朝着凤星台外面走去。 三个长使一句话也不敢问,只是脚步紧跟着尾随郁泉幽向外面走去。 郁泉幽一直沉默,走到风月殿门口才突然开口冲着后面三个正低着头心不在焉的长使说道,“去叫人...将风月殿后面的风云大殿收拾一下,找几个能工巧匠修缮一番。从今往后,那便是二殿下的住处。” 这一句话,已经非常直接的承认了官芸柔的身份。只是郁泉幽身后的三个长使各个都像是没听懂一般,怔愣的站在殿门口。只可惜郁泉幽也没有心情与他们解释什么。进了风月殿便重重的将门锁上。再也没有出来过。 三个长使在殿外等着,无奈的摇了摇头。 傍晚,天色渐渐被月色笼罩,郁泉幽才从风月殿中出来。 容允此刻已经快要在殿外站成了雕塑。眼瞧着郁泉幽终于打开了门,便欣喜的迎了上去,“主子可要用膳?几日未曾进食...您是就算是神仙...也会熬不住的。” 郁泉幽皱着眉,沉思了一会儿道,“容错呢?” “哦,大长使现在已经受了罚,回去休息了。”容允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戒律阁赏了他多少板子?”郁泉幽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一共三十大板...”容允小心翼翼地说道,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给兄长添麻烦。 郁泉幽惊讶的转过头,那表情让容允以为郁泉幽觉得罚少了,于是噗通一下跪在地上,他急忙为容错求情道,“主子...大长使真的知错了...您就...饶了他吧。” 郁泉幽看着他朝着自己跪下,那一副乞求的模样,便有些哭笑不得,“我没说要继续罚他啊,我只是觉得戒律阁这一次罚的有些重了。” 容允听到她这一句话,忍不住深吐出一口气来,擦了擦手心的凉汗。他以为自己方才那样说,给兄长惹来了无端的祸事。 “嗯,既然这样,让他好生休养。两日以后,去明案台时,便你陪我去吧。”郁泉幽的神情仿佛早上发生的那一切都没有发生一般。照样与人寻常无比的说着话。 容允打量着郁泉幽的神色,觉得奇怪。明明早上郁泉幽从凤星台中出来时,脸色铁青,精神也不好。怎么把自己关了一下午...现在却一点颓废的状态都看不见了。 郁泉幽让人搬来摇椅在院中赏月。容允就陪在她身边。 “容允...你是什么时候跟了我父皇?”郁泉幽询问起来。 她从出生到现在,呆在穷桑的时间,算起来,只有七岁之前的时日。那时,她刚刚启蒙便被天帝爷爷抱了去,养在了天宫之中。在她的记忆里,除了天宫的碎怜居之外。对于穷桑的记忆,却是模糊的。只知道容允自她出生时,便已经跟在了郁凌霄身边。 “禀殿下,属下自十岁便跟了帝君。到现在...已经算不清有多少日子了。”容允正经的回答道。 “十岁...”郁泉幽感叹一声。 “这样说...你对我父亲的事情很是了解?”郁泉幽又继续问下去。 容允点点头,“殿下是想要问些什么?” “我母亲当年诞下我二姐后...穷桑可发生过什么事情...又或者说这六界有发生过什么大事么?”郁泉幽点点头向容允咨询起来。 “当年王后诞下二殿下后...这穷桑与六界并未发生什么事啊...”容允思量了一番,认真的回答了郁泉幽,“那个时候,帝君在仙督府之中担当主司,是六界里叱诧风云之人。这六界各族的王首与帝君都十分交好。帝君替天帝维持天族与各族的关系。那个时候,帝君是整个六界处处都有传说留下的人...” 容允在说起郁凌霄时,满脸都是崇拜。由此可见,当时的郁凌霄的确才能过人,人缘也是极好。郁泉幽眯起双眼,心里有了些数。正因为当时的郁凌霄那样受到六界欢迎,所以天帝爷爷才会忌惮的吧。 “不过...说起来...那个时候,自二殿下从穷桑失踪,帝君多次派人寻找无果,甚至自己亲去最终都无疾而终...心性也就此沉了下来。二殿下失踪,王后也因此大病一场,甚至差一点没命。从那以后,帝君便带着整个穷桑凤族隐于世间,甚至连仙督府都撒手不管。帝君一心陪伴在重病的王后身边,在六界之中的地位也因此一降再降...从那以后,穷桑的盛世也因此慢慢衰落。后来王后诞下了殿下您。这整个穷桑才终有了些当年的风采。 只是万年前的仙魔大战..您战死沙场。帝君便是连穷桑都撒手不管,带着王后消失于天地之间,将整个穷桑交给我我们四个...就很少露面了...” 容允脸上透露着深深的遗憾与痛惜。郁泉幽沉默不语的在一旁听着。因为官芸柔的消失,她的母亲重病。而父亲一向最爱母亲,最重家庭。父亲的本心不在前途上,他只希望妻儿顺遂,家庭和乐。可父亲的滔天权势让当时还未曾巩固地位的天帝爷爷觉得害怕。所以爷爷就想出假冒穷桑敌人的身份偷走母亲刚刚诞下的二姐...将这个襁褓之中的婴儿当作了打击父亲的筹码...? 她按照容允所说,也能逐渐知晓当年官芸柔究竟为何会失踪的事情真相。 她从未想过,天帝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只是为了保住他那至高无上的天帝权威。郁泉幽冷冷的扯着嘴角笑了起来。 想必,父亲后来也不是找不到官芸柔,而是因为他派人查找的对象,每一次都是在天帝那里断了线。父亲一向明理聪明,一定察觉了什么,明了天帝爷爷是为了让他主动退出仙督府才会做出这样的事。便顺水推舟,顺遂了天帝暗地里的意思,带着整个穷桑王族隐于世间。再不理六界纷扰。 好一个冷血的天帝? 郁泉幽心底的寒冷心酸让她越发颤抖。 “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等两日后,我们还有一场大战需要应付。”郁泉幽觉得很是疲惫,看着容允在一旁也是不断的打瞌睡,便招了招手让他下去休息。 郁泉幽一个人坐在庭院间,盯着天空上的那轮明月看了很久。目光也再不似从前那般到哪里都有着暖光。 终有一天,时间和世事会让你知道,命运有多么残忍。而每个人生下来那些仅存的棱角也会被这世间的冷漠无情磨得平整光滑,再无意气风发。 两日后。郁泉幽一大早便从风月殿中出来,容允早就整顿好一切,准备同她一起去明案台。眼瞅着她从殿中出来,便上前喊了一句,“殿下,是现在走么?” “等等,我先去一趟北院。”郁泉幽向他招了招手,便朝着南院官芸柔住的方向走去。容允就要跟上来,却出乎意料听见郁泉幽对他这样说了一句,“不必有人跟着。等我半个时辰就好。” 容允只得点点头,站在风月殿外等着。也同时有些奇怪。这两天,郁泉幽到哪里,都让他寸步不离的跟着,怎么今天却变了卦? 郁泉幽一路朝着南院疾步走过去。 虽然面对官芸柔,她依然心有余悸。她心底的疙瘩,这辈子都不会消除。可是,官芸柔好歹也是她的姐姐。她也不能因为旧恨,晾着这个姐姐太久。 官芸柔的伤因着那日在凤星台上的事情而恶化了许多。郁泉幽专门将穷桑最好的圣医派过来照料。虽然稍稍提起了一些精气神,却还是连床也下不了。 郁泉幽走进来看她。屋子里围着许多侍女和粗使婆子。眼瞧着郁泉幽来,就晓得是要与屋里这位姑娘说话,便纷纷退了下去。 她将门紧紧关上,与官芸柔面对面的坐着。两人之间之前敌对的气氛似乎因为关系的变化而改变了一点。 郁泉幽转了转眸,在官芸柔还没有开口说话前,先说了话,“我来,是想和你说,既然已经在凤星台确认了你乃我穷桑二殿下。今后的日子便不要回天宫了。待在穷桑。风月殿后面有一座名叫风云殿的。是从前母亲让人置办的。那个时候我不知道母亲为何要置办这座殿。现在我知道了。日后,你便住在风月殿吧。”她的语气竟然平和了起来,没有像往日那般冷意决然。 官芸柔心中略有些惊讶欣喜,双手紧紧握在一处,“你...原谅我了?” “别说什么原谅不原谅。要想我这辈子能原谅你,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了。你也别妄想这件事。可我也不是愿意一直纠缠的人。我并不想因为从前的事与你有过多的牵扯。只是因为你是穷桑的血脉,和我有着无法扭曲的血缘关系。你,是我的亲姐姐。仅此而已。” 郁泉幽有些厌烦的说着。 第一百五十九章 官芸柔再一次失落的低下眼眸,沉默下来不说话。 “你若愿意回到穷桑,那么我们之间就是亲生的姐妹关系。你若是不愿意,那么我不会承认你是穷桑的二殿下,与你之间更加是什么关系也没有。我话说道这里,该是什么意思你自己去体会。”郁泉幽一连串说出她昨晚想好的措辞。尔后便转身就走。她甚至都懒得听官芸柔的回答。 她头也不回的离开。官芸柔心底却燃起一丝希望。 郁泉幽冲出了南院,狠狠的吐了一口气。在调整好心态后,回到了风月殿前。与容允一起驾云向着明案台飞了过去。 明案台是天族很早之前便建立在天宫之中的府邸。这个台府从前是属于天帝私权的机构,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最终废弃。如今却被天帝重新叫人修缮,拿来作为郁泉幽调查案子的府邸。 明案台的修缮自然需要花费很多时间,可主府早已修缮好,因此并不妨碍郁泉幽开始调查。 她来的极早,因此那些入职的仙官也还没有到。 郁泉幽刚刚走进府邸,便看见主堂之上摆着两面案桌与椅子。一左一右。虽然右边的案桌与紫藤椅稍微偏后。可这两张桌椅却几乎是在一条线上的。郁泉幽不用思考也知道,右边的那一把是帝玦的位子。 天帝倒是打的很好的主意。明明知道她与帝玦早就反目成仇,如今竟然还将他们放到一处? 她冷着面,走到自己的位子上。下面便有小厮将这两天登记入库的卷宗名册递了上来。 郁泉幽看了一看,便迫切想要知道,当年那冒充她的人到底屠杀了那些南天门将士。于是指了指名册上的南天门死伤士兵的卷宗,让那小厮取过来。 她并没有心思等着那些被天帝调派过来的仙官们到齐。那些心怀鬼胎的人,只怕只会给她添绊子惹麻烦。 那小厮急忙将卷宗送过来,郁泉幽只看了两眼,便觉得奇怪。这本记录着死伤士兵的卷宗上,虽然写的倒是十分详尽,可这些士兵生平做过些什么实在是太过于流畅,就连不起眼的小事也写的十分仔细,以至于让人看起来像是编上去的。 郁泉幽起了疑心,趁着众人还未来,便吩咐容允拿着卷宗先抄录一份,私底下去调查一下这些死伤士兵生前都任职于哪个府邸。 南天门的守卫士兵一向是天宫之中,有将令的府邸各自抽派三千精兵共同驻守。人群混杂,一向不好管理。那卷宗之中也没有表明到底这些死伤的士兵归于哪一个有将令的府邸。 容允得了郁泉幽的吩咐,从明案台后门悄悄离去。 郁泉幽继续坐在堂上看着其他的卷宗资料。 此时,门前走进来一队人马。嘈杂的脚步声让她忍不住皱起眉头,抬起眼朝外面看去。 只见明晃晃的阳光里头,帝玦脚蹬紫金靴,身穿雪绒袍,手持一把摇扇,一幅春风满面的朝着主堂这边行走过来。 郁泉幽低下眼,厌恶起来,详装镇定继续在案桌前看着卷宗。 帝玦一进了主堂,便瞧见郁泉幽已经坐在左使的位子上,便客套了一句,“...左使大人今日来的忒早。眼下仙官们都还没到齐,您怎么反倒先审起了卷宗?” 他说话阴阳怪调。郁泉幽听的不由得锁紧了眉头继续沉默并不说话。 帝玦见她不说话,也不做多打扰,只是挑了挑眉头,走上前去,做到了自己右使的位子上去。也淡定十分的看起卷宗来。 他坐在身边。郁泉幽只觉得浑身不舒服,于是屏着一股子恼意,装作没他这个人继续看着入库的这些卷宗名录。只是心间越发燥热起来。 漫不觉得眼前这些字都浮了起来,让人慌的很。 郁泉幽烦躁的将手中卷宗甩到一边,强按下心头不爽,站起身准备去卷宗书库之中查看一番,谁知帝玦却拽住了她的衣袖。微微一扯,差一点让她摔了一个踉跄。 她一屁股坐在檀椅上,冷着面色,一腔怒火憋闷的看向帝玦,“右使大人这是作甚?” “是我无礼了...惹得左使大人这般生气...只是这名册卷宗,我们好歹也得商量一番,要取什么前来查看,都要一一登记。以免坏了规矩。”帝玦正经的说着话。郁泉幽看着他这般,越是觉得他阴阳怪气。 “大人说的是,本府司这就是想去卷宗书库查看一番,既然右使提及,不如一起去查看?”郁泉幽冷面冷声,一双眼眸的怒火都快喷出来。 帝玦却是十分的淡定,看着她黑着脸,明知道她十分不爱搭理,却依然装作他们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他露出如沐春风般的笑容,微微朝着郁泉幽点了点头道,“自然是一同前去的。” 郁泉幽忍着从腹腔间不断冒上来的反感,甩袖便朝着内院里走去。一旁的小厮急忙在前面引路。帝玦却是气定神闲的在郁泉幽身后跟着。 她是真的没有见过比帝玦还要厚颜无耻的人。明明他们之间势如水火,隔着深仇大怨。但为了阻止她清查九年前的事情,他竟然可以装的他们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与她这般官场套话,句句带刺却又句句拘礼。 她是恨的牙痒痒,气的不行,却还是要与他在同一个屋檐底下做事。 这明案台,一大群人基本上都是帝玦手底下的人。没一个是站在她身边的。天帝这是摆明了就是不想让她查九年前的案子。虽然她有浮绿 镜作证,万不得已可以拉上官芸柔替她作证,可九年前的案子若不查清楚。这六界的人照样觉得是她当年干下了那等毁天灭地,冷血无情的屠杀之事。 南天门死去的那些将士先暂且不说。那冒充她的人还在仙界与凡间。八荒九州处都犯下了血案。若不能昭告天下,洗刷她的冤屈。让天下人明白罪魁祸首到底是谁,她就再也无法在天族立足。 她满脑子思量,越想越觉得天帝当真莫名其妙。既然天帝就是为了平衡帝玦一枝独秀的局面,而派了官芸柔故意撞破了琼津山的结界,让她有机会逃出来,又为何在她逃出来后,处处打压着她,让她无法与帝玦抗衡? 种种举动都表明着,天帝并不想她过多的去查九年前的案子。到底为什么?她不相信天帝不知道,若这件案子不查清楚,她就算是能够安然无恙的回来,也绝对不能与帝玦抗衡,将天宫朝局平衡下来。 难道这其中还藏着什么隐情? 郁泉幽越发觉得可疑。便先在心底记下这些奇怪之处,稍稍平复了心间的烦躁与怒气。逼着自己平静下来。眼下她觉得烦闷也没办法。后面一个月,她必须与帝玦一同处理这件事情。只能先平和下来,这样她才有更多的机会将当年的案子彻彻底底查清楚,还自己一个清清白白。 她一边思考问题一边跟着小厮往前走。没一会儿的时间,小厮便在一座书阁前停了下来,“大人,这里就是卷宗书库了...只是里面还没有完全修缮好..还有多处墙木缝隙是裂开的...大人进去查找核对的时间不宜超过半个时辰...” 郁泉幽点点头,望着这个满是灰尘的书阁,深呼了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帝玦也随之跟了上去。 进了书阁,郁泉幽才发现,方才那小厮为何说只能在这里待半个时辰的时间。 整座书阁是以一座楼梯作为支撑的建筑。卷曲弯绕的檀木楼梯,年久失修,上面处处都是裂纹。而摆放卷宗的架子则是围绕着这座大型旋转楼梯而置放。如若想要找寻卷宗,便必须走上楼梯,通过延申的登高梯才能查看。 但这已经四处破败的檀木香梯却并不能支撑人在上面待的太久。 帝玦进了这书阁,将小厮内侍都留在了外面。把书阁的门带上。这里面便只剩下他与郁泉幽两个人。 他把玩着手中的摇扇,轻描淡写的同郁泉幽说道,“眼下怎么办?是大人您上去核对查看书目,还是我们一起?” 郁泉幽余光瞥了他一眼,暂且放下心底那些怨气,正经说道,“两个人上去怕是不行。这楼梯是整座书阁的支撑。只怕是那些仙官登记卷宗入库也是一个个的来的。” 她拿着手中记载卷宗的名册,提着裙摆就要往上走。 帝玦在她身后,眼眸之中不自觉地露出担忧,就想说他上去。谁知郁泉幽却用话堵住了他的嘴,“这份名册,我看过。能用的卷宗我已经标好了记号,我来找也快一点。右使不如就在下面接着。我也不必一上一下的来回跑,直接将卷宗扔下来。你用仙术缓着接住就好?” 帝玦听了她的话欲言又止。点了点头,就算答应。 郁泉幽的动作倒是快。为了不让帝玦有任何闲话,她将卷宗的名册扔给了他,还让他仔细查核一下,看一看还有没有漏掉的所需卷宗。 帝玦面上不乐意。郁泉幽根本没将他这个右使放在眼里。 第一百六十章 世事无常 她是故意这样,帝玦也知道。他心底有底数,看着郁泉幽这般防着他,排斥着他,虽然的确自作自受。可他心中依然不是滋味。 郁泉幽看着时间,一楼一楼的查找。拿到了自己想要的资料便扔给帝玦。 没一会儿功夫,便扔了大半个箩筐的卷宗下来。帝玦在下面一一接着,放入书袋之中。等着郁泉幽把要用的卷宗全都拿到手,准备从楼梯上下来时。这楼梯却因为她呆的太久突然开始摇晃起来。 她心惊肉跳的从楼梯上跑下来。二楼与楼梯连着的书架便忽然倒塌。郁泉幽脚下猛地一滑就朝着楼梯底下摔了下去。 她尖叫一声,以为自己就要屁股落地,摔得人仰马翻,谁知帝玦却不知哪里抽来的一个软垫,猛地一下送到了郁泉幽身下。让她不至于重重摔落在地上。 只不过,软垫虽然软,却依然没挡住从上面坠下来的冲击力。郁泉幽还是摔得龇牙咧嘴。 帝玦却在一旁嘲讽起来,“大人倒还是和以前一样,惺惺作态让人无语。眼下半个时辰都没到。你就算做戏也该做的像些。这书阁的楼梯再怎样年久失修,也不会这么快就坚持不住了。” 郁泉幽趴在地上。听见他的话,自然是一肚子火。她站起身,踢开帝玦给她垫在身下的软垫,怒气冲冲的说道,“我就算做戏摔死,也不用你来可怜。” “是...你的确不用我可怜。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用得着我可怜?”他冷嘲热讽着。 郁泉幽只感觉这九年来所有一腔悲愤与恼怒全都涌上心头,“帝玦!谁蛇蝎心肠自己心里没有数么?” 在这封闭的书阁里。帝玦终于除去了在外人面前对她和善的态度。冷冰冰决然憎恶的模样很自然的摆在她的面前。 “降雪。我不知道你是使了什么样的计策,才能从琼津山的封印里逃出来。不过就算你手中有着浮绿镜为证,能证明九年前那些屠杀,恶事不是你做的。你也改变不了杀了我父亲母亲的事实。” 郁泉幽看着他。心底竟然一丝痛意都荡然无存,她从前就是爱上这样一个人。 她一步步朝着帝玦靠过去,眼底也越来越寒凉,“帝玦,你父亲母亲不是我杀的。这句话我从以前就已经说明白了。不是我做过的事情,就算让我死,我也不会承认。你我之间早已反目成仇。日后在外人面前,实在不必装作和睦的样子。我看到你便觉得万分恶心。” 郁泉幽冷冷的盯着他,一把将他手中的书袋抢过来,便朝着书阁外面冲了出去。 她怒气冲冲,帝玦缓步走到书阁前看着她疾步离开的背影,却深深叹了一口气,眼中露出了疲惫。 郁泉幽冲到堂前。众位仙臣也基本上都到齐。 她深呼一口气,站在主堂前冷静了许久,才带着书袋走了进去。余光扫视着今天来了的仙臣。眼尖的她很快就发现没有琼藏与林河的身影。 她低下眸,只装做不晓得。皱着眉头回了自己的案桌,咳了几声道,“既然都来了。大家便都开始吧。我细细瞧着卷宗上并未曾记录当年仙界几场屠杀。几位书墨官...不如便由你们前去仙界发生屠杀的仙城做下详细笔录?” 这几个仙官碍于郁泉幽之前在穷桑立下的威,都闷不吭声,都回答了一声是,便下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郁泉幽用余光瞟着这些人的动作,想着容允怎么还不回来。 一转眼的时间,也到了傍晚的时光。那些漫不经心的仙官都纷纷告辞。帝玦则是下半日便已经回去了。 郁泉幽看着空落落的主堂,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容允这才慌慌张张的从外面一身黑衣的跑了进来。此时的明案府里已然没有别人,只剩下她带来的一些宫仆。 容允刚想上来同郁泉幽说些什么。她却起身,将他往外面拽去。容允被他拽的一脸懵,一路拖到主堂外边。 “主子...怎得要出来?”容允指了指明案府里面,皱眉道,“我们为何不进去说?” “这里也没什么可留的。私话回去说吧。明案台不安全。”郁泉幽扯过一片云,拉着容允就往上面跳。 那些个留在主堂的宫仆,眼瞧着郁泉幽驾云而去,便急忙驶剑跟了上去。 容允与郁泉幽站在一处祥云上,被刮过来的大风吹的眼睛都张不开。郁泉幽眼瞧着将身后一群人都甩了开。便开口问道,“今日查出了些什么?” 容允用衣袖挡着脸,靠近了郁泉幽耳边说道,“今日...属下可是查处了许多东西...不过眼下这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林河与琼藏两人。” 郁泉幽低下眼,稍稍松了一口气,“容错叫你来的吧?” “殿下知道?”容允惊讶起来,扭过头瞪着郁泉幽看,“难不成...大哥去戒律阁...是...是主子你假意安排?” 郁泉幽弯起嘴角,“你是不错。比你大哥聪明一些,一讲就能明白。” “可主子您...今一早还向我询问...”容允一愣转眸又道,“难不成...是做戏?” “想必那些仙臣来了我穷桑之后。我的寝殿院子里也不干净了,多多少少会有些被派来当间谍的。我若是演的不像一些,只怕他们未必会信。” “怪不得...怪不得,兄长受了罚之后,却不肯见我们三兄弟,还一个劲的说他没事。今日叫人来通知我的时候,也不露面...也是殿下的主意?”容允挠了挠头这才反应过来。 “我前两日让容错去盯着林河与琼藏。这两人却不是好糊弄的。大概是发现了什么,所以容错什么也打听不出来。可若是你兄长被罚,暂且被我搁置。想必这两人的戒心也就松了一些。自然再去探查就更加容易。”郁泉幽点点头,向容允解释一遍。 “说吧,林河与琼藏私底下作什么了?”郁泉幽问起正事来。 容允点点头答道,“这两人...当时离开穷桑的确没有发作。可是后来却偷偷的遣人来穷桑将几个在前堂见过主子您发飙的侍女抓了去,还有兄长故意放在他们院里那两个爱嚼舌根的侍卫...也被抓了去。 兄长还说,这些天他都是用了幻术,尾随着这两人往去了天宫。便发现这两个家伙在碎怜居附近买通了婢女,说起殿下您的闲话来。六界之中也被他们买通了人手到处描黑您。” “果然打起我的主意来了?”郁泉幽呵呵一笑。 容允却不明所以,“属下不明白。穷桑的事情,虽然穷桑族人一字一句也不会朝外面说起。可那些来的仙官却一定会回到天宫,六界里乱说。天帝陛下总会知晓。这两人又何必多此一举再买通人手去陛下跟前说这事啊?” “这外面的流言蜚语就算是传的满天飞,可碎怜居是什么地方,一向最为严谨。天帝近日身体欠佳,早已诏令下来,一月之内不上朝。这些人自然没地方去告状。天帝休养,什么人都不待见。一不小心还有可能惹得天帝动怒。他们不会亲自前去说三道四。其余的仙官也更加不会。 你别看那天来的那些人都是帝玦的人...可实际上他们私底下也怕是互相排挤的。像是那三个司命府的书墨官就是一路的。而两个将军则又是另一路。这林河自然只能与琼藏抱团取暖。” “原是这样?”容允只觉得自己脑子不够使,想了半天,才转过弯来。 “想必,这两个难兄难弟是打量着抓了我穷桑的四个内侍,就能够替他们作证了。他们是想借着我出发翊圣真君却没有经过天帝同意来找我的茬。也实在无趣。 你今晚且回去让你哥哥别费神了,这俩人翻不出什么大风大浪来。” 郁泉幽暂且安下心来,不去想林河与琼藏的事情。 容允却又不懂了,“主子您就不怕天帝生气么?” “我为何要怕天帝生气?我如今能回来也是依靠了天帝...他总不至于再将我关进琼津山下。那样还有谁来给他平衡如今的局面?”郁泉幽胸有成竹,料定天帝就算大怒,也不会给她什么实质上的处罚。毕竟这局面还没展开。他总不至于亲自又掐灭了。 没过一会儿时间里,俩人便安全降落在水月坞前头的浅道上。 郁泉幽又问起话来,“你说说,今天下午你查到了些什么?” “说起这事来...主子,我还真的查出不少可怕的事情。我按照抄录下来的卷册,一一去寻当年死伤的士兵宗籍。发现这些人的宗籍记录竟然被清除的一干二净。于是便查询许久,找到曾与他们共事的一些侍卫,详尽打听了他们从前的出处。又去查探一番。 却在人间与仙界一家子专管人命灵气的店铺里查了点消息出来。 当初死伤的那些士兵私底下都是些恶狠没良心的人。手上都有无辜凡人的命攥着。这些人本该被罚去蛮荒做苦役。可就是被蛮荒之主林河挡了回来,又重新造了户籍,放回了天界。 第一百六十一章 登基 我还查到,这些人不仅仅在凡间做过杀戮之事,还与九年前下届一场与邪族的战争有着极大的关系。殿下您还记得您带兵出征夺回的一大半天族领地么? 那些领地之前之所以会被炎珺的人毫不费力的征战,就是因为...这些士兵在其中通报军情导致。” “这些士兵,竟然与邪界有关联?”郁泉幽皱起眉头,思量一番惊讶道,“这么说...那林河也有可能与炎珺有关系?” 容允点点头,应了一声。 “还真是有些厉害了。”郁泉幽喃喃自语起来。 她在心底思量着,难道那些士兵之所以会被杀...竟是为了灭口么? 否则死的都是些有黑底,又卖过情报的人实在是太过于巧合。 “你且再去认真查探一番。”郁泉幽吩咐着。随后又想起一件事情来,“对了...我让容错去寻南云都驸马爷的下落。他可有寻到?” “您是说...子悠上神?” “不错。”郁泉幽点点头。 容允皱起眉头来,“这事...兄长并未同我说起...” 郁泉幽扭过头,盯着他看了许久,“容错没有同你说起?” 容允被她盯得心里发毛,“主子...这有什么不对劲的么?” 郁泉幽收回目光,细细思量一番,只觉得隐隐不安。容错也是知道她与凤鸣萝的关系,只怕是凤鸣萝出了事情,因而容错害怕她分心,才没有同容允说起来。 “你兄长如今在哪里?”郁泉幽急忙询问了一句。 容允老老实实的答道,“大概是在自己屋子里休息。” “带我去见你兄长。”郁泉幽急着要见容错。容允只好点头答应,然后在前面引路。 容家宅府现如今灯火通明。一干人等进进出出,似有什么大事发生。 容允显然不晓得到底发生了什么,见此状,也顾不得郁泉幽还在后面跟着,便冲了进去。 容府里头,从主屋里冲出来的下人手里头都端着一盆血水。接着又有下人端着一盆干干净净的热水冲进去。 郁泉幽看的着急,逮住一个小厮便问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禀告殿下...大长使受了重伤,如今血流不止,正昏迷不醒。整个穷桑的圣医都在大长使的屋里候着...都燃了两柱香了...大长使这血还没止住!”那换水的小厮急急忙忙的说着。 郁泉幽听到这样的话,便是大惊,朝着容错的房间冲了过去,推开门,满屋子血腥味儿扑面而来。 她看见受了重伤的容错奄奄一息的躺在床榻上,三个小厮替圣医打着下手,不断的按住他受伤流血不止的伤口。 郁泉幽急冲冲的走过去,一行人慌慌忙忙的给她行礼。 她看着容错的血无法止住,便施起法术来,然后冲着守在床头的小厮道,“都先让开。” 这些个小厮一回头,便瞧见郁泉幽手掌之间渐渐燃起了一束炫光朝着容错的伤口处包围过去。便都让开了脚步。 郁泉幽用天地灵力才将容错伤口的血止住。半响,由于过度施法,血气突然用上头,便晕乎乎的站着。 容允见状,急忙叫人搬来椅子,让郁泉幽坐下。 她整个人晕眩着,眼前一片模糊的靠在椅子上。她撑着头,喘息说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站在容错床头的三个小厮都是他的贴身侍卫。三个人相互对视一眼,便有一人站出来道,“禀殿下...我们也不太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今日下午二长使走了以后,大长使便独自一人出了门,本是要去寻...子悠上神的。也不让我们几个跟着。他回来时,便满身是伤,血流不止...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他自己一个人去寻凤鸣萝才会成这副模样?”郁泉幽捏着鼻梁让自己清醒着,缓了一会儿眯着眼说道。 “属下们也不知晓...”三个小厮都无奈的回答着。 郁泉幽沉默下去。半响吐出一口气道,“你们且先退下吧。这里我亲自来。” 这三个小厮面面相觑了一番,便行了礼同圣医一起离开了容错的屋子。 容允站在郁泉幽身边,只觉得她身上的气压现在极其低,于是大气不敢喘一个,只站在她身边,一声不吭。 “你也下去吧。你哥哥醒了我会让人通知你。”郁泉幽似乎很是疲惫,语气淡淡的说着。 容允点点头,担忧的看了一眼躺在床榻上的容错,转身离开。 郁泉幽坐在椅子上,昏昏沉沉的,便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半夜被噩梦惊醒,她从椅子上挣扎着站起来,睁眼便瞧见容错依然昏迷的躺在那里睡着,才察觉这里并不是琼津山谷。 她叹了一口气,再想入睡便怎么也睡不着了。 于是搬了椅子做到屋外。午夜时分,这个时候,容府早就没有一盏烛光还亮着,空荡荡的后院被笼罩在黑漆漆的一片之中,没有丝毫的生气。 九年以来,每一次她从噩梦之中惊醒,都需要足够的勇气与冷静才能够平复心中的恐惧。可是晃神回想,已经是九年前的事情,她却怎么也忘不了。忘不了她肚子里的生命流逝时的痛觉。忘不了当时的自己有多么绝望。 郁泉幽抚上小腹,垂下眼眸。就这样吹了一夜的冷风。 再一睁眼,便到了清晨。郁泉幽叹了一口气,转身推开容错的房门,想要看一看他的状况。 门被推开的时候,她听见容错翻身的动静。抬眼望去,便瞧见容错正挣扎着坐了起来。 他看见郁泉幽一清早来了这里,面色苍白带着些惊愕,“主子...?” “醒了?觉得怎么样?”郁泉幽淡淡的询问着,眼下的一片乌黑很明显。 “您难道在这里守了一夜?”容错看他精神不济,便犹豫的问道。 “不说这个。你究竟怎么受伤的?”郁泉幽现在只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容错收了眼底的感动答道,“我...按照主子的要求独自一人去寻子悠上神。却在魔界的边界寻到了凤鸣萝。他...竟与邪族右使厮混在一起。我确认了他这些天一直借宿的地方,是魔界边界的一间客栈。本来打算就此回去,将这消息告诉您。可谁知,子悠上神不知怎么发现了我的踪迹。疯魔了一般,带着一众铭火手下的人围攻我..我这才受了伤。” 他将昨日之事详细的复述了一遍。 郁泉幽却有些震惊,“攻击你的是凤鸣萝...?可他认识你...怎么会?” 容错摇摇头,锁紧眉头道,“我见到的子悠上神...与往日不同,整个人被戾气所缠绕,执念深重,早就不复从前潇洒。” 她低下眼眸,握紧了双手,颤抖起来。 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么? 她沉思了一会儿,站起身便要离开。 容错急忙问道,“主子要去哪?” “南云都。” 她答了一句,转身便化作一阵炫光,消失不见。 容错心中不安,也不顾身上伤口,下了床榻便朝着容允的屋子里奔去。 郁泉幽驾着彩云,朝着南云都方向飞去。她要阻止凤鸣萝继续这样下去。既然凤鸣萝从十四年前便已经走火入魔。到如今才发作,一定是因为紫茎有着什么办法控制他体内的魔性。 紫茎现在到处寻找凤鸣萝的下落,却到现在都没有结果,一定是凤鸣萝故意躲着她。 若是紫茎能够将凤鸣萝带回南云都。一定还有办法抑制他的魔性。 她心中想着。便加快了彩云的速度。 两柱香的时间,她便赶到了南云都。 可她没有料到,南云都的守卫一见到她,就像是如临大敌一般,几十人围攻她一个人。郁泉幽奋力抵抗,却又不敢伤害他们。几个回合下来,已经浑身是伤。 “让我见一面紫茎上神,我有话要说!”郁泉幽冲着这些侍卫虚弱的说着。 “死了这条心吧。我们上神是绝对不会见你这样的妖女的。”这些侍卫每一个都是厌恶的表情。 郁泉幽捂着手臂上的伤口,满脸苍白,听着他们的话,低下眸,险些晕倒过去。 “都住手!”此时外围突然传来一声清丽的声音。 紫茎挺着大肚子缓缓踱步而出,清冷的站在众人面前。 这些侍卫犹豫一番,最后听了令退了下去。 她缓慢的踱步朝着郁泉幽走过去。“你还来这里做什么?” “紫茎...”郁泉幽支撑着自己,意识有些模糊。 她吞了一口气,勉强站着道,“我知道凤鸣萝在哪里...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们。可是...你们还是要好好过日子的不是么?他十四年前激发了魔性。这些年一直被压制...你一定有法子。只要找到他,将他带回南云都,你就有办法对不对?” 她满头的冷汗,颤颤惊惊的说了这番话。只希望紫茎能够听她说一句。 “好好过日子?郁泉幽!你也配说这样的话么?如若不是你那位自恃才高的夫君,鸣萝不会变成这样!凤鸣萝跟着帝玦多年。事到临头,他却毫不犹豫的利用鸣萝...就算不念及旧情,他也应该再三考虑!”紫茎对于帝玦的怒火,就这样无端迁怒到郁泉幽身上。燃烧起熊熊烈火。 第一百六十二章 顾玄羽必死 只是因为凤鸣萝有着一颗为郁泉幽奋不顾身的心。只是因为凤鸣萝觉得愧对于郁泉幽,所以帝玦才会利用凤鸣萝来保护郁泉幽。 在帝玦的眼中,没有什么比郁泉幽更重要。 郁泉幽,这个罪魁祸首。紫茎厌恶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人,藏在衣袖里的拳头越来越紧。 这么多年的恨与怒意无处发泄。见到了郁泉幽,她终于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郁泉幽垂下头,卑微至极,她努力支撑着自己,喘了一口气自嘲的说道,“我知道你恨我...可是..眼下最重要的是师兄。我在魔界的姻来客栈寻到了他。若是再晚一些去..只怕他的魔性便无法控制了。” “郁泉幽我告诉你。不管鸣萝会怎样,都不关你的事情。你若有点良心,就尽量远离我们。我们同你,早就没有关系了。”紫茎狠心的说着。一句句一字字,就像针扎一般刺入郁泉幽的心头。 她盯着紫茎看了好一会儿,低下眼眸点点头道,“我会远离你们...只是...师兄所在的地方实在危险。我同你一起去。只要看到师兄平安的回到南云都。我保证,这辈子绝对不会再出现在你们面前。” “不需要。”紫茎毫不犹豫的拒绝了郁泉幽,脸上浮现出一抹厌恶的表情,“你不用在这里假惺惺。你若真的关心他。不会在当初凤鸣萝使用招灵术激发魔性后不闻不问。像你这样薄情的人...还有什么脸面在这里同我说这番话!” 郁泉幽跌跌撞撞的朝后退了两步,随后讽刺自嘲的笑了起来,“是我...是我多此一举。紫茎上神,在下打扰了。” 她捂着伤口,朝着山口处一路颤颤巍巍的逃走。 迎面撞上刚刚赶过来的容允。 容允见她浑身血迹的站在南云都的山谷出口,便大吃一惊,急忙迎上去急切的问道,“主子...这是被南云都的人打了么?” 郁泉幽不说话,一声不吭的往前走去。 容允却气的不行,“当真岂有此理。我兄长被凤鸣萝伤成这样。主子你又是好心来这里告知凤鸣萝的身处之地。他们竟然这般不近人情,当真是欺负我穷桑没人了么?” 说着他便要冲过去找南云都的人理论。郁泉幽一把扯住他的衣袖,叹息一声道,“别去了。同我回去吧。” 容允皱着眉,脸上怒意未消道,“可是...他们实在是太过分了!” 郁泉幽不想再多说,拉着容允,驾着彩云便离开了南云都。 她站在彩云上,整个人摇摇欲坠。郁泉幽昨夜为了止住容错伤口的血,用了大量的天地灵气。本就虚弱,又是一夜未眠。去了南云都遭到众人围攻,现下已然支撑不住。 容允正吊着法术支撑着彩云。却瞧见郁泉幽在他面前晕了过去。他惊呼一声,揽住倒下去的郁泉幽,心急如焚的回了穷桑。 快要入夏,水月坞塘中的荷花都纷纷含苞待放。满池的荷叶,绿油油的一片,被风吹过,带来一股清香。 清竹被容允急匆匆的请过来。瞧见躺在床榻上发着高烧的郁泉幽却只有叹气的份儿。 另外三个没受伤的长使来回在郁泉幽屋里看顾服侍。 清竹也是一日不歇的替郁泉幽调节血脉之中涌动起来的煞气。再行一针下去,暂且压制了她的煞气不发作。眉间的愁意却越发的浓。 郁泉幽体内的煞气已经是他无法压制的了。他没有想到这丫头心中的恨与执念已然这样深。帝玦九年以来的功夫算是白费。他细细想着该如何让郁泉幽放下心中执念,却听见容允仓惶来报。 “殿下..殿下!”容允急匆匆的冲进来。 清竹立即皱了眉头道,“慌慌张张的作甚?你们殿下还没有醒你不知道么!” 容允脸色一僵,暂且先将情绪缓了下来,“清竹上神...我一时情急,竟忘了殿下还在昏睡。” “发生了什么事情?”清竹拿过毛巾在冰水里过了一圈,轻轻的放在郁泉幽的额头上。 “上神...魔界姻来客栈传来紫茎上神的消息...”容允说的有些迟疑,“子悠上神打伤了紫茎上神。紫茎都主重伤又是难产...眼下快要不行了。” “什么?”清竹瞪大双眼,惊的差一点从椅子上滑下来。 “你再说一遍!” “紫茎上神快要不行了...方才派人前来...说是想要见殿下最后一面。”容允如实相告。看着郁泉幽依旧昏迷不醒的模样,搓着手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件事情...我去处理。你不要让你家主子知道。”清竹满脸霜色,急匆匆的便要随着容允一起去魔界。 可谁知此事郁泉幽却恰巧醒了过来。 “容允...”她呢喃的叫了一声。 清竹与容允浑身一颤,僵硬的转过身,朝床榻那边看过去。 只见郁泉幽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正下床穿着鞋子,“快带我去。” 很显然,她是听见了清竹与容允的对话。 清竹却有些生气,“你开什么玩笑。你受了伤,身上还未好,怎么能去?这事让我去处理。你就在这里休息?” “不行。”郁泉幽低头穿好鞋,便朝着门前走去。 她盯着容允一字一句的说道,“带我去。” 清竹一把拉住她,气呼呼的说道,“若是你再有什么好歹,我可不救你。” “师父...”郁泉幽唤了一声,低下眼眸,嘴角泛起一丝苦意,“我已经做错了一次。当年凤师兄被紫茎带走,我因元影的死,沉迷不觉...甚至没有去关心过他们一点。现在紫茎受伤,只是想要见我一面,难道师父还想让我后悔么?” 清竹被她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跺一跺脚,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罢了罢了,我是拿你没办法。我同你一起去。” 郁泉幽点点头。三人便跟随着紫茎派遣过来的人朝着魔界的姻来客栈赶去。 他们赶到时,整个姻来客栈都被南云都的人围得水泄不通。 郁泉幽跟着紫茎身边的婢女朝着姻来客栈的二楼走去。 只是刚一进客栈,便听见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从二楼传来。郁泉幽听的心惊肉跳,便冲了上去。谁知守在门前的婢女却拦住了她。 “上神现在还不能进去。”门前的婢女脸色苍白的说着。 “我要进去看看。我带来了清竹医神...你家主子现在怎么样?”郁泉幽听着那一声声的惨叫,不由得心急如焚。 “上神...我们主子现在很不好。南云都的圣医说...主子因被姑爷打伤,伤口血流不止,胎位也不正,若是在经受冷风着了凉,便怎么也挽回不了了。”那婢女急匆匆的说着。就是拦着郁泉幽不让进去。 清竹在一旁听着却皱了眉头,“妇人胎位不正,受不了凉气?” 郁泉幽慌了手脚,清竹却清醒着,“我是医神,你们南云都的圣医就算是再厉害,也是听命于我的麾下的。快开房门,若再不快些,你们家主子定然大出血难产而死。” 那婢女一颤,质疑道,“怎么会?圣医说只要保证不受凉,能止住血便好。” “什么庸医?!她已经胎位不正,就算是能止住血,不受风寒,也照样会因为胎儿无法顺利出来而难产。一旦时辰久了,大出血,便糟了!”清竹听的气的跳起脚来。 郁泉幽缓缓静下心来,想了一想,清竹的话的确不错。现如今根本不是紫茎受伤血流不止的问题。如若大出血,再加上她身受重伤,就算是一百个清竹在这里也救不回来了。 “快让开。若是你家主子死了!我让你们都陪葬!”郁泉幽气急上头,怒火冲天的对门口这两个固执的婢女说道。 这两个侍女只是听从圣医的吩咐,哪见过郁泉幽这样的架势,便急忙朝地上一跪道,“殿下息怒。” 紫茎的贴身婢女急忙推开门,引郁泉幽与清竹进了房间。 震耳欲聋的嘶叫声从房间帷幕后面传出来。郁泉幽听着揪心,就要冲过去,清竹拦住了她的脚步。 “你别过去。人多了对她的确不好。”清竹摇摇头,安慰着她道,“你放心,我会尽我最大的能力将她保住。” 郁泉幽点点头。清竹随着那贴身婢女一同朝着帷幕后面走过去。 她在外面焦急的等待。可什么都不能做的状态让她更加心急如焚。 渐渐的,帷幕后的惨叫声渐渐弱了下去。每隔一会儿,只传来几声微弱的叫唤。 郁泉幽坐立不安着,就要冲过去,便突然听见帷幕出传来几声,“哇哇哇”的婴儿啼哭声。 她一个人愣在那里,随后嘴角露出笑容来,喜出望外的听着那啼哭声。可帷幕里面依然没有人出来,她来回不断地走着,心里越来越慌乱。渐渐的因新生儿出生的喜悦心情也逐步消散下去。 她手掌间都是细细的凉汗。终于,她再也熬不住,向着帷幕里冲过去。却恰好撞上出来的清竹。 “师父!”郁泉幽抓住清竹的衣袖,焦急的问道,“到底怎么样?” 第一百六十三章 清竹一脸焦急,“快叫人来!准备止血的草药。按照我的方子去准备,再晚就来不及了。” 郁泉幽心中一惊,朝着帷幕里面冲了过去。 清竹转头瞅了一眼,便急忙冲出去叫人准备他方子上的东西。 帷幕间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 郁泉幽站在床榻脚边,看着床上的女子浑身是血的躺着,满脸苍白浑身是汗。血与汗水凝结在一起,成了血水慢慢从紫茎受伤的额头上滑了下来,印出一道红色的印迹。 紫茎无力喘息着,转过头便瞧见郁泉幽站在那里呆呆愣愣的神情,于是嘶哑的叫了一声,“泉幽...” 这声沙哑带着颤抖与苦涩的叫唤声让她心间猛地一颤。 郁泉幽看着紫茎这副模样,心酸不已,于是走过去,坐到了她的身边。 “泉幽。”紫茎伸出双手轻轻握住了她的左手。 “我在。”郁泉幽的声音哽咽起来。看着紫茎虚脱昏沉的样子,心中愧疚越发深刻,“是我...是我的错。我若是不告诉你凤鸣萝在这里,你就不会变成这样...” 她垂下头,难过的窒息。 紫茎无力的摇了摇头,“不是你的错。他在这里...我在你来之前...便知道了。” 郁泉幽低着头,沉默着不说话。 紫茎轻轻喘息着,“对不起。” 她轻轻一句,让郁泉幽的双眼瞬间泛起了泪花。 “别说对不起。是我的错。”郁泉幽尽量的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泉幽,我知道...我自己知道我的身体。大概是...坚持不住了。我求你一件事...”紫茎断断续续的说着话,努力的吸着新鲜空气,使劲的握着郁泉幽的双手,想要证明自己还在。 “我不许你胡说。师父去给你熬药了。我师父的医术是天下第一,他一定能救你。一定能救你。”郁泉幽忍着鼻子里的酸意,打断了紫茎的话。 “你听我说...帮我照顾好...照顾好我的孩子。如若日后...鸣萝能够自己醒悟...告诉他,不要再被他心底的愧疚所左右。他本该是一只潇洒的麒麟。应该是这世间最潇洒了无牵挂的人。”紫茎挣扎着,想要靠近郁泉幽说。语气里带着哭腔,断断续续的说着。眼角便悄悄滑出一滴泪来。 “我这一生...其实最对不起紫菁,也对不起你,更对不起鸣萝。我与他的孩子...就叫...叫梦萝吧...江梦萝。我和他..春江花间许下诺言,这个孩子,是我...我...”紫茎吞了一口气,双眼渐渐模糊起来,“是我...对他...最后的回忆...” 她开始大口喘气,握紧郁泉幽的双手也渐渐没了力气。 郁泉幽盯着她看,一双手牢牢的握住紫茎那双逐渐没了力气,逐渐逐渐冰冷下去的手,终于忍不住心间所有的痛楚,无声的哭了出来。 紫茎微笑着闭上了双眼,意识越飘越远。仿佛回到了当时年少,所有人都还在的时候。 郁泉幽眼睁睁的看着又一个年少时的伙伴离她而去,却又是什么也做不了,心中悲愤交加,内腑血气郁结,猛地吐了一口血,晕了过去。 这一昏迷,便是整整两日两夜。 紫茎在清竹还没找来药前,就血崩而亡,在郁泉幽面前断了气。这样的打击,对于郁泉幽来说,就如同当年她为了救凤鸣萝,在他的梦境中亲眼瞧见紫菁在凤鸣萝怀中死去一样。痛不欲生。 郁泉幽又开始逃避。逃避着不肯醒过来。 清竹日夜守着,看着郁泉幽昏沉入眠的样子,心间也是不忍心。 怎么偏偏糟糕的事情总是降临在这些孩子身上? 容错这两日也不顾伤势守着郁泉幽。容允去操办明案台的事情,一连几日未归。整个穷桑都仿佛陷入了一种无名的漩涡之中,气氛低沉的让人窒息。 “主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容错看着郁泉幽越渐消瘦的模样,十分担忧。 “她这是自己不愿意醒过来。我们就算是急死也没用。”清竹摇摇头,很是无奈。 “可...天帝知道了翊圣真君被罚下轮回道的事情,的确发了大怒...已经派人来穷桑下了好几趟旨意让郁泉幽过去...眼下殿下受伤的事情只怕是瞒不住了呀...南云都那边也没办法交代。紫茎上神仙逝前嘱咐身边人暂且瞒住她重伤的消息。我按照医神你的吩咐,只是通知了南云都,说紫茎上神还需在外停留几日...可...他们南云都的那些长老可不是吃素的。吵吵闹闹的要见紫茎上神身边的人,还硬说是我们殿下...因为从前的恩怨将紫茎上神扣下了。”容错满面愁容。 “你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我在不必怕。”清竹却显得十分随意。 “也不是我怕什么。只是逍遥帝君那边的人到处都在寻殿下的错事。这几日明案台只有容允领着殿下的命令前去看顾。明案台又没有一个殿下的人...我们现在当真是举步维艰。” 容错说着说着便沮丧起来。 “你们殿下又没有什么把柄可抓,这风波等着她醒过来,自然能够解决。”清竹显然不想听容错继续说这样的丧气话。 “可是...医神...并不是我不相信殿下。而是我不相信天宫里的那些小人。可偏偏咱们殿下在紫茎上神仙逝的时候,是与紫茎上神独处一室的...虽然姻来客栈那些跟着紫茎上神前去的侍卫婢女能够为咱们殿下作证。可南云都的那些长老之前就觉得我们主子对不住紫茎上神与子悠上神。眼下紫茎上神亡故,难免以为是我们主子坐下的事情... 天宫那些不安好心的,更是会故意抹黑咱们殿下...到时咱们殿下有口也说不清了。” 容错想的仔细。越发觉得不安起来。总觉得紫茎上神仙逝在这样瞒下去,只会出大事。如若当初就让紫茎上神身边的侍女云耕姑姑回南云都禀报,或许现在便不会有那么多令他担忧的事情。 清竹这一次倒是觉得容错没有想错。他之前没想到这一层。南云都的那些长老十分拥护紫茎。可有个别一两个居中的长老却一直不服紫茎。 紫茎年少时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将反对她的人统统都赶出了南云都。有两个长老当时惧怕她雷厉风行的态度,暂且将自己的不满隐了下来。如今紫茎去世,这几个不安分的一定会拿此事发酵。到处传言说是郁泉幽的错。而南云都那些拥护紫茎的,自然知道郁泉幽同紫茎之间的矛盾。必然会立即相信。如此一来,那几个不安分的长老便会趁着这样的机会,奋不顾身的出来指责郁泉幽。 若是真正将郁泉幽击垮,他们也自然在南云都之中得到了强大的支持力量,成为为都主报仇的忠心之子。说不定南云都也会就此沦陷。那么紫茎那孩子身前辛辛苦苦维持的一切也会全都白费。 这绝对不是郁泉幽想要看到的局面。 清竹锁着眉头思考半宿道,“你去。” 容错错愕的抬起头道,“什么?” “你去,安排一个人假扮紫茎。让云耕跟着。云耕她跟了紫茎许多年。最是清楚南云都的形势,如若同她说一番,她定然会相助你我。”清竹冷静的说着。 容错点点头道,“然后呢?” “找个机会,告诉这些长老,就说...紫茎惊动了胎气,胎大难产。让那些拥护紫茎的长老都跟去。然后让云耕同我们做一场戏。让假的紫茎死在这些长老面前。也好有个正当理由,将紫茎送回南云都安葬。”清竹仔仔细细的吩咐着。 容错却愁眉不展,“这能行么?早知如此麻烦,当初紫茎上神仙逝时,就应该让云耕姑姑立即去禀报给南云都。” 他说出心中不解与担忧。 清竹却训斥起来,“你怎么考虑事情从来都是虎头蛇尾?当初紫茎离开南云度去寻凤鸣萝的事情是整个南云度都知道的事情。如若她前脚刚刚去寻凤鸣萝,后脚便重伤难产血崩而死。南云都那些讲究正邪不两立的人会绕过凤鸣萝么?紫茎当时的举动,是为了保全凤鸣萝!如若云耕真的去禀报了,一字一句也不提到凤鸣萝头上去,南云都那些贯会大义灭亲的人也会猜测到是凤鸣萝的问题!” 容错一脸懵怔的愣在那里。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的想法有多么浅显。 他只想着穷桑,却没有考虑到凤鸣萝。 他低下头,冷静了一番道,“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同云耕姑姑说一番。” 清竹点点头,看着容错离开这里,忍不住叹息一声。 郁泉幽昏睡着,依然什么动静也没有。清竹站起身,一晃眼便瞧见帝玦不知何时到了风月殿。站在阴暗的地方,始终没有走过来。 清竹猛地一惊,扭头看了看正昏睡的郁泉幽。随手挥袖便用一道迷雾结界将郁泉幽隔绝起来,确保她不会醒来看见他与帝玦。 他朝着暗处那人走过去,一脸无奈的说道,“你又是听到什么风声来的?” “她怎么样?”帝玦蹙着眉头,想要靠近却又害怕她万一突然醒过来,又揪着他问他为何那样狠心? 第一百六十四章 请君入瓮 “你这么关心,不如把当年的事实告诉她?”清竹盯着他黑漆漆的眸子问道。 “当年的事实怎样已经不重要了。凤鸣萝疯魔的事情,她已经觉得是我的错...就算当年的我有再多理由。我终归在她心里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薄情寡义,自高自傲...我只是这样一个人罢了。”他低下眼眸,嘴角的苦涩慢慢溢出。 “可你明明不是。”清竹气呼呼的说道。 “我问你她怎样?”帝玦想要逃避这个话题,盯着郁泉幽躺着的地方,脸色变得惨白。 “若我说...她身上的煞气因为心底的执念越来越重,已经快要压不住了...你难道又要将她像九年前那样推下山谷,封印个九年么?”清竹问的赤裸裸。 帝玦却呼吸的小心翼翼,“我...做不到了...这一次...干脆将她的煞气转给我如何?”他扭头看向清竹,脸上的表情毅然决然。 “你...你疯了!你本就咳血九年...寿命已经不过百年...你将她的煞气承接过去...你还有命么?”清竹一脸不可置信的瞪着帝玦看,似乎很是生气,“我当真是搞不懂你。事情并没有到那个地步,她的煞气因为九年的封印到现在也只是涌动而已,并没有显现出来,你又何必这样着急?” “我是疯了!我恨不能杀了我自己。从前我没有办法保住她,难道现在我想要豁出命去保她平安也不可以么!”帝玦低吼着,眼眸中充满了绝望。 “你...!”清竹被他气的快要说不出话来,“我...我看你们之间这样就是自作自受。如若两个人都不那么倔,都将话摊开了说。不互相憋着,你们至于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么?” “我只想看着她平平安安,我有我的安排,等这一切都过去,一切都会好的。就算她最后没有和我在一起,只要她平平安安的活着,就够了。” “可你有考虑过她么?她要的不过就是与你平安顺遂,好好过日子。就算她活不长久,也是最快乐的,你难道不懂么?”清竹苦苦相劝无果,简直想要撞墙自杀。 “你有感受过她煞气身发的痛楚么?若是有人告诉你,兰紫上神身怀煞气,不久便会死于非命。你会守着她余生过日子而不管她的死活么?清竹,你且告诉我,你做不做得到?”帝玦低声咆哮着。 他痛苦,他痛不欲生。他每每看见郁泉幽一脸绝望的盯着自己看。每每做梦想到九年前的自己一刀刺入了她的腹中,将她推下悬崖。他恨不得跳入诛仙峰下,受尽折磨而死。 清竹愣住了神,被帝玦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口。的确。他也做不到。他做不到看着兰紫死在自己面前。 帝玦前世亲身经历了郁泉幽在他面前魂飞魄散的模样,这辈子就算是穷其一生也不想再看见这样的画面。 良久,清竹呼出一口气道,“好吧,依你。如若她的煞气压制不住。你便来吧。” 帝玦站在那里不作声,双眼一直紧紧的盯着昏睡着的郁泉幽,舍不得离开一点点。眼神之中想要靠近却小心翼翼痛苦绝望的目光让清竹再也不忍心看下去。 清竹转过身,站在靠窗的地方不去打扰帝玦。 等到眼前这个男子缓缓垂下头,说了一句,“我走了,照顾好她。” 他才回过神来,却发现帝玦早就化作一团光在殿中消失不见。 清竹站在阴暗的地方站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的朝着郁泉幽的方向走去。一挥袖,散开了那一层雾气结界。看着仍然昏睡的郁泉幽,不由得深深的叹息一声。 容错处理好紫茎的事情已经是两天以后。 郁泉幽在清竹的日夜相守下,总算是醒了过来。可醒过来的她,却始终阴气沉沉,整个人都没了活力。 天帝派下来的旨意被清竹亲自挡回去了三道。在这么继续挡下去,只怕瞒不住其他人的猜测怀疑。 心急的清竹忍不住训斥了郁泉幽一顿。 “你说你这番模样算是什么?”清竹站在郁泉幽的床前,气呼呼的询问道。 “你也不至于次次都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吧?从前元影也是,浮生也是,你颜七娘,大长老。包括老魔君与王后。次次你都是这般。我把你救回来图什么?与其救回来一个半死不活的,还不如就让你死了算了。”清竹知道,若是不将话说的狠一些,郁泉幽根本听都听不进去。 这人只是靠在床头沉思,不去理会清竹,一句话也不说,垂着头,死气沉沉。 “郁泉幽啊郁泉幽!你若要一直如此,干脆...我直接下药把你毒死拉到吧?省的我每一次费劲在去救你!”清竹气急,跺了脚就往外走。 呆在床榻上半宿不动的郁泉幽才稍稍动弹了一下。 她那双黑色的眸子里早就没了生气。此番更加变得平淡无波起来。 她像是想明白了什么,缓缓下了床。冷静十分的穿起衣裳,将挂在大堂中央的穷桑帝君服拿了过来。 郁泉幽对着铜镜缓缓的将明黄色绣着九只凤凰的帝君服往自己身上套。 推开门,清竹正站在门外生闷气。容错站在一边更是不敢进去。 谁知郁泉幽却穿着穷桑帝君服端庄的走了出来。 容错惊愕的看着郁泉幽这身打扮,张大嘴巴,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清竹听见身后开门的动静,轻轻转身,看到郁泉幽走出来,还是穿着一声帝君服,便也跟着愣住,不知该说什么。 “主子...您这是?”容允疑问一句。 郁泉幽淡淡笑道,“你不是一直希望我承接帝君之位么?我知道,所有筹备的典礼你私底下都已经筹备好了。既然时机成熟,我也该承接了...总不能让你们一直失望不是么?” 容错先是惊诧,随后渐渐将嗓子提至了喉眼,笑着道,“好...!属下这就去办!” 他兴冲冲的朝着外殿走去。 清竹却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你...这番?是受了什么刺激?” “师父。我收了心,如你愿,振作起来,你怎么反倒开起我的玩笑了?”郁泉幽冷静十分,略显消瘦骨感的脸庞上没有丝毫悲恸,仿佛紫茎还没有死一般。 清竹看着她这样,面上是稍稍高兴起来,心底却担忧起来。 他想让郁泉幽振作起来,哪怕是大哭一场大闹一场之后,重新站起来也是好的。并不是像如今这般,一句话不说,一个字不吭,将所有苦水掩埋后,自己独自痛苦。面上却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 “你...”清竹还想说些什么。 郁泉幽却立即打断了他,“明日登基后,消息便会传到九重天。到时我便以这个理由解释我这几天为何没有前去面见天帝。” 清竹一愣,来不及反应,只能点点头,看着她缓缓的走下来。 “这几天烦劳师父为我费心...徒儿感激不尽。”她朝着清竹微微行礼。 好似整个人也与清竹生疏了一点。 “你我之间,也不必这些无用的虚礼了吧?”清竹看着她这般,终归心中不是太舒服。却又讲不出什么劝慰的话来。 “师父。”郁泉幽唤了一声,“明日过后,您陪着我去一趟南云都吧?” “去南云都作甚?”清竹不解道,“你是想要同他们宣布紫茎的事么?这是你不用操心,我已经托付容错办好了。” “不,我是想去...将梦萝抱到穷桑抚养。”郁泉幽轻轻说着。 清竹瞪大双眼道,“你疯了?南云都那些长老各个都是不好惹的货色。紫茎留下的这一个女儿,是南云都女娲一脉唯一的圣女,他们怎么可能让你抱走?” “不管怎样,都是要试一试的。”郁泉幽平静的说着。 清竹无可奈何。郁泉幽是个倔性子。他怕是再怎样劝也只会是同帝玦一样的结果,不听劝。 “罢了,我便陪你一趟。”清竹点了点头。 穷桑帝君的登基大典,容错的确在私底下便已经为郁泉幽筹备好了,在筹备一番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这样的消息随之便昭告了天下。 第二日,当郁泉幽领着郁凌霄最后留下的诏令,拿穷桑帝君才有的玉令,一步步走上凤星台举行祭天焚血仪式,点燃了她的帝君星火,站在了整个穷桑百姓面前接受朝拜时,她心中仅存的一丝天真也随之消散而去。 而当九重天的一干人等得知郁泉幽承接穷桑帝君的这个消息后,也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天帝的诏令在她登基大典结束后,正式移居至王殿后,再一次降了下来。 郁泉幽接过诏令,带着众多穷桑侍卫,站在水月坞前。正当众人疑惑着,他们这位刚上任的帝君究竟要干什么时。郁泉幽却将两指并在一起轻轻放在唇上用力仰天一吹。 清脆的哨声随着风飘散而去。没过一会儿,南边突然传来一声惊天咆哮。 一声雪白的白鹤从玄界顺风而起,转眼便飞到了郁泉幽的面前。 众人吃惊的盯着那白鹤看了许久。 第一百六十五章 郁泉幽却早就坐了上去,“还愣着做甚?” 她朝着底下一众发愣的侍卫一声喝,便朝着天际,骑着白鹤转眼消逝不见。 天帝的诏令,显然是单独召见。 可郁泉幽却非要在凌霄宝殿上等候天帝。 跟在她身后的容错也不明白郁泉幽这样做的缘由。拉着她轻轻询问道,“主君...如此...只怕不好。” “没有什么不好。天帝就是来兴师问罪的。我并不想与他独处一室。我如今既然是穷桑帝君。那么他与我不过是同盟的关系,他更是没有资格对我发怒。如今这种形势,越是在众人面前让天帝没有理由训斥我,便越是能够堵住悠悠之口。” “主君..就算您是穷桑帝君,我们依然是天族的臣子啊...”容错似乎没有理解郁泉幽口中是什么意思,又劝了起来。 “我父亲从来都没有想要臣服于天族脚下。只是为了天下百姓的宁静生活着想,才会带头与天族签下盟约。不过那只是盟约。既然是盟约,便有破碎的时候。天下又因炎珺邪界的骚乱,一直动荡不已。天宫却污糟一团,天帝只想着如何平衡局势。凤族带头结束盟约也不是不可以。” 郁泉幽毫不留情的说着。 容错却是一惊,慢慢低下头站在郁泉幽身后,心想,郁泉幽这是要带头与天族决裂? 良久,凌霄宝殿上便挤满了人。大家都看着这位新任穷桑帝君都面面相觑着。都不知道到底眼前这位降雪殿下到底要在今天做些什么惊天大举动。 紧接着凌霄宝殿门口传来一声又一声的通报声,几乎整个六界除了邪界与冥界的重要人物都来了这里。 “八荒女帝君莫念川到!” “九州帝君迟安到!” “灵月谷月君上神到!” “魔族储君逍遥到!” 郁泉幽听着凌霄宝殿门前这小厮的报喊声,有些诧异。 帝玦今日竟然是以魔族储君的身份来的? 等着所有人到齐后,天帝便提着龙头走上了九阶玉台之上。 “天帝陛下万安!”众人异口同声朝着天帝朝拜。 容错站在郁泉幽身后,抬头一望天帝的脸色,果然看见他黑着脸,一脸怒意未平的模样。 “众卿平身。”天帝轻轻一句。群臣伏地磕头,行了礼,站了起来。 “朕近日体虚不佳,未曾召开朝会,今日开朝会是为了翊圣真君一事。”天帝怒意冲冲,说话都冷了三分。 郁泉幽脸色没有丝毫变化,只是低着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降雪!”天帝忍着怒意朝郁泉幽看过去。 “臣在。”她的答话平淡无比,没有丝毫波澜。 天帝盯着郁泉幽的喜怒无色的脸,便是更加生气。 “翊圣真君的事情,你该如何交代?”天帝怒瞪着他。 整个大堂上的人都等着看郁泉幽的笑话。 “回陛下,臣无话可说。”郁泉幽又继续平平淡淡的回答着。 天帝忽然沉默下来。 “既然无话可说,那么天宫便有天宫的规矩,你擅自将天宫的司命执掌使罚入六道轮回,便是大不敬之罪!来人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天帝身边的游奕灵官看着天帝的脸色,便替天帝这番说道。 紧接着便有侍卫冲进了凌霄宝殿之中,架住郁泉幽,便要拖出去。 容错在身后看急了眼,心想为何郁泉幽一点儿也不反抗。 正着急着,便听见郁泉幽自己说了一声“等等。” 那两个侍卫停了手,等着郁泉幽说下一句话,“陛下,那翊圣真君先冒犯了天家威严,臣是为了维护陛下的名声,不想日后传出去,六界皆言陛下为奸臣所左右,纵由奸臣损害天家颜面!” “你在替朕维护天家威严?你倒说说,你维护了什么天家威严?”天帝冷然说道。 郁泉幽猛地挣脱了两个架着她肩膀的侍卫,上前一步说道,“翊圣真君公然挑拨凤族与天族之间的关系,难道不算是损害天族颜面么?” 天帝冷冷笑一声道,“可朕听到的言辞却并不是这样说的,有人密告,说你在朕派太上老君前去宣旨的那一天,故意称病推脱,晾着仙臣们一夜不说,第二任还在穷桑发了好大一通威风!你真是胆大包天啊!” “太上老君前来宣旨那一日,臣的确是因病无法面见,可陛下说臣晾着您派遣而来的仙臣们一夜,又说臣耍威风?此事臣万万不能承认,这便是诬陷臣的无稽之谈!”郁泉幽振振有词的说道,“臣请求密告陛下之人当面对质。” 站在一旁的容错看着这情形,只觉得眼前眼花缭乱,怎么这样快变到了这一局面?一切皆由郁泉幽之前所料,天帝果然提及密告之人。 “既然如此,朕就允你与密告之人对峙。”天帝的脸色很差,一双黑沉沉的眸子,盯着郁泉幽看,想看看他能玩出什么样的花样? “宣下届护庭府正副主司林河、琼藏觐见!”游奕灵官很符合时机的朝宝殿外宣叫了一声。 早就等在外面的林河与琼藏听到诏令,自然弯着腰拘着礼朝着殿内走了进来。 “下臣林河。”“下臣琼藏参见陛下。” 天帝瞧着这两人在殿中央站定,便沉声问道,“朕且问你们,降雪当日怠慢太上老君,故意称病不见之事可是当真?” “禀陛下,千真万确。”琼藏立即回应着说道。 “陛下,若是降雪殿下有所狡辩,臣还带了证人前来。”林河怕郁泉幽此时插进来一句话,便急急忙忙的开口说道。 “好。那就将证人也一同叫道殿上来。既然降雪觉得你们是在冤枉她,便让她听一听口供!”天帝黑漆漆的眼眸一闪,立即挥袖说道。 游奕灵官急忙又朝着外殿宣见了那四个林河从穷桑绑来的婢女与侍卫,以及一干当初跟着他们二人于穷桑殿上经历一切的内侍们。 证人都到齐。郁泉幽却站在一边,露出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林河无意间抬头看见,顿时心中猛地一颤,竟然无端的不安起来。 琼藏却胸有成竹。这四个婢女与侍卫的家人都握在他们手里,且也给足了贿赂,定然不会在堂上转了口风偏向穷桑。 “陛下,这四位是穷桑的侍从。因愤怒于降雪殿下有辱天族威严的行为,特地与臣等前来告发。至于他们身后的六位,则是当初随着臣等在一起等候降雪殿下的六位内侍。他们都可以作证。” “那么...便由你二人开始审问。”天帝一挥手,便让琼藏审问起来。 琼藏点头应声,随后转身弯腰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四个婢女与侍卫道,“我且问你们,当日,太上老君带着一干仙臣前去穷桑宣旨,是否故意称病不去接待?” “是...奴婢们的确瞧见殿下生龙活虎的站在后院里...正与大长使说说笑笑。”其中一个婢女颤颤巍巍的说出这番话来。 琼藏又继续问其他三个。另外三个都纷纷点了点头只说是。 可郁泉幽一干穷桑人却各个都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十分讽刺的看着眼前这些人做戏。 琼藏眼瞧着郁泉幽没有动静,便又拱手朝着天帝说道,“陛下,证人在此。铁证如山。当时翊圣真君不过是气不过降雪殿下有辱天族颜面,多说了一句。殿下便大怒至极,直接将翊圣真君扔进了六道轮回中去了。” 此时安静看着戏的其他仙臣中,有人相信了这些人的话,站出来拱手朝着天帝行了一个礼道,“陛下。降雪上神如此目无法纪,目中无人,根本没将陛下您放在眼中,实在是可恶之极。陛下,您方才罚下的二十大板都不足以抵她的大不敬之罪。还望陛下加重惩罚。这样的人实在不适合作为天族的表率,有什么资格做仙督府的主司,担当战神之位...?” 于是,堂下响起废除郁泉幽所担任所有职位的呼声,局面一发不可收拾。郁泉幽却依然不做任何辩解。 而堂上跪着的四个穷桑的侍从却开始猛烈的颤抖着。 站在她身后的莫念川几乎快看不过眼,就要拱手站出来为郁泉幽说一句。 谁知郁泉幽却在此时开了口,“陛下。事到如今,众口铄金...臣就算是有百张嘴也说不清。臣遭此蒙冤,实在憋屈不已。九年之前,臣因一桩冤案被无辜囚禁九年,如今陛下又要因着莫须有的罪名再次罚臣什么?” “降雪!你穷桑的四个侍从都已经承认,你...还要狡辩什么!”天帝怒意未平,拍案而起,指着郁泉幽骂骂咧咧的说道。 郁泉幽却依然面不改色。 “陛下...臣且看这四位侍从从方才开始都有莫大的恐惧,似乎是被人挟持...”郁泉幽又一拱手行礼,平静不已的说道。 此时众人便纷纷朝着堂上跪着的四个侍从看过去。果然如郁泉幽所说。这四个人一直颤颤巍巍发着抖,似乎是极其害怕的。 “陛下,既然他们认定了我的罪责,这般振振有词,也就不必如此害怕...”郁泉幽又向着天帝行了一礼。举止之间完全不像会忤逆天帝的臣子。 第一百六十六章 “陛下,不如让我来问一问他们?这样才能显得公平公正?”郁泉幽再次请求道。 天帝沉默着不做声,算是默许。 可琼藏却急了眼,只觉得郁泉幽这般没安好心,一定有什么阴谋在其中,便急忙阻拦道,“陛下!这四个侍从从未见过今日这样的场面,自然会害怕。陛下千万不能让降雪这样的逆臣随意摆布!” “琼藏上仙!”郁泉幽厉喝一声,“你如此推三阻四,难道是心虚了不成?” 琼藏被她这一声喝惊的猛地颤栗起来,结巴着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林河见此,就想要出面维护。却听见郁泉幽完全不留机会的说道,“我只是问两句,你们也不必心虚成这副模样。” 紧接着她又毫无缝隙的朝着跪在地下的四人问道,“我且问你们。可知道作伪证最后是什么结果?” 林河听见她这般威胁的说话,便急急忙忙的挡在这四个侍从面前道,“降雪,你如此问话。他们自然害怕!说不定在你的威吓之下便导向了你!” 郁泉幽不理会他,语气却自觉地温和了一些,又朝着那四位问道,“你们这般诬陷我...良心可说的过去?” 这一句话问的极其温和。郁泉幽冲着林河笑了起来,“蛮荒之主...这下应该不会觉得我是在威胁人了吧?” 林河被她噎住话语,暂且不知如何反抗。却突然听见跪在地上的这四位都纷纷低声哭泣起来。 琼藏见状,急急忙忙朝着他们询问道,“诸位哭什么...可是有更大的冤情要上诉?你们不用怕,尽管说。有我们替你们撑腰。” 就在这时,那四位中的一位,便突然冲出林河与琼藏的包围圈,朝着前面跪步而去,一边拖着双腿一边冲着天帝哭着说道,“陛下,您且要为我们做主啊!您要为我们主子做主啊...天地良心,我们的主子从未做过什么有辱天族颜面之事。那日太上老君前来宣旨,我们主子的确是病了。昏迷不醒,为此...我们大长使还因此去求了隐世于竹山的清竹上神。 陛下!我们主子从来未曾做过大不敬的举动。翊圣真君真如殿下所说...是辱没了天帝您的颜面,才会被我们主子罚去了六道轮回,经历苦难。陛下!您要为我们做主啊。” 这人一番哭腔,惊的林河不由自主的慌起神来。 琼藏大惊,立即心底骂起这小蹄子来。 急急忙忙朝着天帝拱手说道,“陛下!切不可听这小厮胡说。她且还是穷桑之人,定然是向着她自家主子的。” “陛下。”此时容错站了出来。朝着天帝行了一礼,接着冲琼藏说道,“上仙这话就不对了。怎么...?他们嘴中说的是我们殿下的坏话,你们就认为可信。为我们殿下平反,你们就觉得不可信了么?” “你!”琼藏被他堵住嘴,气的一句话也说不完整。 “既然如此...你们方才为何要诬陷你们的主子?”天帝却在此时朝着底下的这小婢女询问起来。 众人都屏气凝神的听着这小婢女的答话。 只听见这小婢女哭着说道,“是他们!” 她指着林河与琼藏哭诉着,“是他们拿奴婢们的家人威胁...让我们诬陷殿下,让我们就范。起初,我们不肯听他们的命令。他们便屈打成招。陛下您看...他们将我们几人身上打的...” 那小婢女将自己的袖子摞起来,又跪着朝其他四位移步而去,拉起他们的衣袖。众人便瞧见他们手臂上都是一道道的鲜红发紫的伤痕。 郁泉幽皱着眉头看着那小婢女,不由得心疼起来。 她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慢慢抬起眼眼神冰冷的看向林河与琼藏。 这两人惊慌不已,一脚就要踹向那个小婢女。 郁泉幽却猛地一挥袖,将发起怒来的林河掀翻在地上。 “当真是好大的胆子!掳走我穷桑的人!竟然还威逼利诱他们!替你们作伪证!”郁泉幽怒意一发不可收拾。将那四个侍从牢牢护在身后。 “陛下!您要为臣做主!”郁泉幽弯腰朝着天帝又行了一礼。 天帝此时的脸色显然差到极致。似乎并未曾料到如今反转的局面。 此时,门口又传来小厮的一声报,“太上老君到!” 林河与琼藏听见太上老君来了,以为这样的局面可能还会反转,便互相对视一眼,焦急的朝着殿门望去。 只见太上老君匆匆赶来了殿上,朝着陛下行一礼道,“老臣来迟了,还望陛下恕罪。” 天帝此时浑身上下都是低气压,冲着太上老君挥了挥手道,“行了。起来吧。” 郁泉幽站在一旁不说话。 太上老君却并未曾像林河与琼藏期望的那样参郁泉幽一本。反倒替郁泉幽打起了掩护,“陛下...老臣虽然来玩了。可这朝堂之事臣也听外面的侍卫讲说的差不多了。老臣在此,想为降雪殿下做一番说明。殿下她的确未曾有任何故意对陛下您大不敬之行径。还请陛下明鉴。 现如今既有奸臣在此乱嚼舌根,实在是可恶至极。” 这老头义愤填膺的说着。郁泉幽却不动神色的感激起他来。 林河与琼藏听见所有有利的形势都朝着郁泉幽那边转了过去,便急忙盖了口风道,“陛下,您千万不要听信这四个奴才的话。下臣们也是因为关心则乱...这才会...” 天帝显然想要放他们一马。 谁知莫念川实在忍不下去,此时站出来说了一句,“陛下,臣等实在看不下去了。如此奸诈狡猾的小人,怎配在天宫任职?更何况,降雪殿下如今是以穷桑帝君的身份前来参与朝会。天族与穷桑凤族,与八荒巫族,九州羽神族本就是同盟关系。若论为何我们这些帝君会甘愿称臣,臣服于天族的缘由,不过是因为老天君当初带着众多天将平定了六界混乱,建立了稳定秩序才得以后来八万年的平静。可如今天帝陛下你却如此任由奸臣污蔑忠臣,侮辱您的同盟者,实在让我们失望至极啊!还请陛下秉公办事,莫要伤了八荒六道的心。” 莫念川一字一句的说着。 郁泉幽安静的听着,眼底泛起一丝波澜。 她与莫念川不知是有多少年未曾见过...如今站在这里,念川却还想从前那般始终愿意相信她。 莫念川将天族与各族同盟的关系搬了出来,便不好在偏袒林河与琼藏。于是故作头痛气急的模样,朝着林河琼藏说道,“着...撤去林河琼藏正副主司之位。罚去六道轮回。历尽人生八十一难,方得回归。” 殿外守着的天兵天将,便立即冲进殿中,将林河与琼藏拉了出去。 这两人事到临头,还依然不知自己惹了什么人,大声吼叫着,“陛下!下臣无罪!陛下!您不能被奸臣所扰啊!” “既然如此...这四个诬陷降雪的罪奴...也都拉下去处理了吧...”天帝看着跪在地上的这四个穷桑侍从,捏了捏鼻梁,不耐烦的说着。 “陛下!”郁泉幽挡在这四个人面前,“这四个人最后也好歹为臣平反,说了实话...臣向陛下请个旨...陛下不若让臣带回去亲自处罚。毕竟...是穷桑的侍从。” 天帝欲言又止,随后摆摆袖,只当是同意。 林河与琼藏依然挣扎着不肯下去。尖叫声中,天帝却突然发起怒来,“这一桩桩都是什么事情!啊!天界被你们都弄成什么一团污糟东西了!退朝!” 他气愤至极,摔袖而去。留下一众仙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郁泉幽站在前方,等着游奕灵官带着一众人消失踪影。她冲着大殿开口冷然说道,“既然天帝说了退朝...诸位也不必继续在这里看戏了吧?这实在是一场并不怎么好看的戏。” 于是在这样带着讽刺的一句话中,诸位上神上仙,都纷纷议论纷纷的散开了离去。 郁泉幽也带着一众穷桑长使朝着外面走去。 莫念川便在此时追了上来。 “泉幽!”她的一声唤,让郁泉幽顿住了脚步。 郁泉幽转过头,看向了莫念川,随后浅浅微笑道,“念川师姐。” 莫念川笑道,“我们...也有多年未见...你...还好么?” 她问了一个郁泉幽最无法回答的问题。 郁泉幽嘴角涌上一股苦涩笑容,淡淡的说道,“如姐姐所见,算好,又算不好...” 莫念川叹息一声,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说道,“你要记住...无论怎样。你我之间还是有一份情谊在。如若日后有了困难,一定...要来找我。” 她点点头,不能回应什么,只能干涩的点点头。 莫念川眼瞧着郁泉幽似乎并不想与她多说些什么。便也不知道该如何同她继续呆下去,只好尴尬的说了一句,“八荒还有许多事务未处理完...我便先走了。” “好。”郁泉幽点点头,始终冲着她微笑着。 莫念川默默的叹了一口气,转身身影孤寂的离开了凌霄宝殿。 第一百六十七章 郁泉幽看着莫念川离开的背影,不由得苦笑一声。一切终究回不到以前了。 她忍着心中酸涩,脚步端庄的朝着依然跪在地上的四名侍从,以及那六位原先跟在林河与琼藏身边的内侍走过去。 她扶起了这四位侍从,让容允先带着他们四个回去。 接着对后面那六位内侍道,“现在你们主子已然获罪离开天宫。你们若是当真识趣,日后在天宫行事...切莫在找错了主子。” 她放过了这些人一马。毕竟只是被林河与琼藏威胁罢了。也是迫不得已。 这六名内侍都纷纷点点头,得了郁泉幽可以走的命令,便连滚带爬的离开了大殿。 郁泉幽浅浅叹息一声。明明她今日在殿上得了大优势。可她心中却无丝毫的喜悦之情。 容错却并未曾感受到郁泉幽的悲伤,只是在她身边悄悄地说道,“主君这一次可谓是打了一次极成功的仗!” 郁泉幽不做声,一路走到南天门外,唤来白鹤,飞了上去。 容错便又在她身后说道,“那两个小人怎会料到,那四个侍从便是主君给他们设下的圈套。” 她依然闷不吭声。 容错便继续说下去,“还是主君你料事如神。知道那两个小人定然会拿这四个侍从的家人做威胁。事先将这四个侍从的家人接到了王宫中安置。做了一模一样的人偶来诓骗林河与琼藏。这才让他们觉得万无一失,上了我们的当。在大殿上来了一个如此大的反转,实在是解气。” 郁泉幽依然沉默着不说话。 容错这才察觉到郁泉幽不对劲,于是立即收了声,小心询问道,“主君这是怎么了?” “容错...”郁泉幽低低的唤了一声,“若按照你那样的说法...我也是小人。我将这四个侍从的家人请入穷桑王宫中...并不是为了保护他们,而是为了关键时候,这四人不会背叛我...你说我这样...是不是也很可恶?” 容错愣住,显然不知道郁泉幽会这样说。 “主君怎会这样想?您...切莫如此说自己...”容错有些慌了神。 郁泉幽浅笑了起来,“我不过一番感叹,你无需这么紧张。走吧。我们回穷桑。已经快要午时...下午我们还要去一趟南云都...将我那侄女小梦萝接回来。” 容错点点头,眼巴巴的跟了上去。 郁泉幽一刻也不停歇的朝着南云都赶去,她以为去了南云都会有一场恶战需要面对。却没有想到,当她刚刚到达南云都的山谷大门前,从前跟在紫茎身边的云耕便抱着一个女娃娃走了出来。 郁泉幽有些发愣,站在云耕面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殿下。主子临终前,交代过云耕,一定要将小主子交给你。南云都实在是太危险。主子坐镇那么多年,还是有许多心存歹念的族人想要谋夺都主之位...”云耕一脸凝重的说着,随即朝着地上向郁泉幽跪了下来。 郁泉幽皱起眉,急急忙忙弯下腰去扶,“你这是做甚?我既然来了便定然是应了你的。” “殿下且先听我说...”云耕一脸严肃的说着,“还请殿下在小主子未满十岁之前莫要告诉她她的真实身份。主子希望小主子的童年不要再像她一般无助。殿下。您是姑爷舍命都要护住的人。主子知道从前那般责怪你是大错特错。还望殿下不要介怀!” 郁泉幽心中万种波澜,紫茎为了护住自己的孩子,所做一切十分周全。 她心底被云耕眼中的恳求扯的微微疼痛。如若不是她考虑不周全,小梦萝就不会失去母亲。也就不会陷入如今这种地步。 郁泉幽低下头,轻轻的说道,“我知道,你不必担忧。我会好好照顾梦萝。只是...南云都内的那些长老又该如何?” “主子临走前,设立了一份遗书,命我为南云都的看护使,直到能够将小主子接回来之前,我会顶住一切压力。”云耕的神情坚定不移。 郁泉幽知道紫茎这样安排的意义便是不想她去插手南云都之事。于是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即使如此,你也要一切小心。”郁泉幽轻轻说着。 随后扶起云耕,“今后,南云都与穷桑之人十七年之间永不相见,南云都之子,在她十七岁之前的身份便是我的女儿,一切我会安排好。你切勿担心。” 云耕郑重的点点头,将郁泉幽送出了山谷,便转身离去。 郁泉幽站在身后看着她离开,怀中轻柔的抱着一个襁褓。看着熟睡的小梦萝,不由得叹息。 容错跟在郁泉幽身后,等着云耕离开,才开口询问道,“主子可需要我们在暗地里帮着云耕姑姑些?她一人难免在南云都之中困境重重。” 郁泉幽沉下眸道,“不必了。我猜...她根本不用我担心这些。且...南云都的那些长老应该还不知...梦萝被云耕交给了谁。” “那些长老不知道?”容错显得十分的惊讶,“这怎么可能?云耕姑姑她可是在南云都的山谷前将梦萝小主子交给您的。” “你且想一想。南云都的城门乃在山谷之中。她应该是知晓我今日会来南云都,才会不远千里的来南云都的山谷口等我。为的就是不想让我进入南云都之内。”郁泉幽分析起来,“我想她应该是用什么方法将南云都那些长老都困在了一个地方,无法脱身,更无法探知她将梦萝交给了谁。” “紫茎想要保护梦萝,既然不能让她在十岁之前知道自己的身份,便一定要将南云都与穷桑的关系断干净才是。如若这般便更加不能让南云都的长老们知晓梦萝身处穷桑。可她又不想让我知晓南云都此时的形势究竟如何,便只能出此下策在南云都谷口之前将梦萝交给我。” 她说出了事情的原委。 云耕的确是用了一番手段,将南云都的长老们都锁在了女娲神殿之中。那是紫茎留给她的最后手段。 郁泉幽凝望着怀中的婴儿,心中想法坚定下来,就像当年她从紫菁怀中接过轶血一般。紫菁与紫茎两姐妹的一生总是惊人的相似。 她想,不管如何,她也要将轶血与梦萝好好看护着。 “容错,回去之后,将还待在玄界的轶血与伶云接回穷桑。官芸柔的册封大典时,我想给梦萝与轶血一个身份。” 容错有些惊异疑惑的问道,“主子是想要给这两位小主子什么身份?” “这不是你应该考虑的问题。”郁泉幽没有继续回答他。 “我今日将琼藏与林河两人赶下了天庭,明案台之中也该有我的人了。下午你让容允将伶瑶上神请过来。以及现如今镇守在飞虹上神阵营之下的九天玄女。我从前在别鹤仙居建立起来的军营,是时候该全部找回来了。” 容错点点头,“那,,,,九洲的顾念羽少将,,,主子可要同样请回来?” 郁泉幽微微一怔,脑海里想起了顾念羽的模样,转念一想道,“暂且不用。” 过去了九年,似乎伶瑶还未曾与顾念羽相认,她想现如今的天庭的混乱不堪,还是不要将念羽这个小丫头牵扯进来了。 “等等...念羽现在是少将?”郁泉幽忽然想起了什么,有些惊讶的问道。 “是。”容错发愣着,再次点点头,“不错...当初您被天庭那些小人陷害,囚禁九年。顾姑娘曾与伶瑶上神,九天玄女多次为您申辩,之后别鹤仙居的神将营被天帝解散。顾姑娘回了九州,九州与邪界的战争之中获得多场胜利,九州帝君抬升了顾家。特地封了顾念羽为九州司马府少将。” 郁泉幽听着不做声,心里却欣慰起来,时隔三日,士必当刮目相看。顾念羽从小的性子偏为懦弱,却也有一股子不服输的劲,只是从没有人激发过她骨子里的傲气。如今一番闯荡经历,她已然成了从前她自己期盼的模样。 郁泉幽抱着梦萝同着容错一起回了穷桑。 容错按照她的吩咐,让容允去了一趟天星南府。以及飞虹的府邸。 郁泉幽安置好梦萝后,便在穷桑的正厅大殿之中等着九天玄女与伶瑶。 容错随她站在一边,大殿上十分的安静。郁泉幽正沉默着思考问题。容错只觉得气氛压抑的有些太过于诡异,便几次忍不住想要开口打破这样的平静。可又不知道郁泉幽到底在想什么,于是就将话茬硬生生的吞下去,不敢多说。 半响,郁泉幽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司命府...有一个名为成卿的小官现如今也在明案台。我派容允前去查过,他的底子十分干净。明案台现在到处都是眼线,必须从原来的人之中挑出一两个作为我的基底。伶瑶与顾影我并没有把握安插进入明案台。只能暂且从内部考虑。容错,你马上悄悄离开穷桑,去一趟那成卿的家,打探打探,如若他果真是一个弟子干净的人,便将他说服了过来,变成我的人。” 第一百六十八章 容错没有料到郁泉幽竟然想要笼络司命府的人,于是又开始犹豫起来,“主子,这个成卿虽说是底子较为干净的小官,却也是司命府的人,司命府的主司是那位...这样是否不太安全?”容错提到帝玦的名号时,顿了一下,直接跳过后满脸都是担忧。 郁泉幽皱着眉头,脾气越发的不耐烦起来,“你便按照我说的去办。其余的一概不用考虑。” 容错晓得此时再继续说下去便为不妥,于是只有应了下来,便匆匆从后殿退了出去。 郁泉幽凝了凝眸,脸上露出疲惫的神色。容错向来都是犹豫不决的性子。若是日后她离开了穷桑,只怕这刚刚转好的形势,又会被慢慢埋没下去。可是她绝不可能待在穷桑一辈子。 她早就想好,如若平定天下,平定天族,她还有命,定然离开是非红尘,不在继续留恋。 但,她也不得不为穷桑凤族的祖宗基业所作打算。于是那双带着浅浅眸光的眼稍稍有了些其他的想法。遂而逐渐确定起来。 而容允去九重天请伶瑶时,九天玄女顾影恰好也在府中。两人听到容允一番邀请的话,自然是立刻答应。 郁泉幽靠在殿中凤椅之上休息,很久,听到门口传来动静,猛地睁开了双眼,便是一阵后怕。 朦胧的双眼朝着门口看去。伶瑶与顾影携手而来,脸上的点点笑意一如从前一般温和。 见到他们,郁泉幽自然是高兴的,只是心底也是担忧的。 毕竟现在她的身份很是尴尬。于天宫之中也是诸多不顺,招人厌弃。如今她堂而皇之的遣人前去九重天上将她们两人一起请过来,便是已经将她们陷入不利的地位。 可她别无选择。势单力薄的她只能这样。 但,若是顾影与伶瑶当真害怕天宫里的那些小人的话,现在便不会如此坦然的随着容允来到穷桑。 郁泉幽深呼了一口气,暂且摒除一切不安的想法,从凤椅上站了起来。 “泉幽。”迎面走过来的顾影第一个出声唤了一声。 郁泉幽站在他们面前反倒显得局促拘谨。她微微笑了笑,僵硬的嘴角扯不出半点微笑,因此脸上的表情也显得十分怪异。 伶瑶站在一旁已然冷语少言,只是静静的看着顾影匆匆朝着郁泉幽疾奔了过去。于是那双平淡的眸子里多了一丝色彩。 “泉幽...你回来了这么久,怎么现在才想起寻我与伶瑶?”顾影抱怨起来。郁泉幽却觉得有些尴尬。她为何不去寻他们二人? 她自己也不知道,或许是觉得不想牵连他们。可是九年后,她破除结界而出。这两人在天庭之上公然为她顶撞天帝,早就不怕被她牵连。可她依然不想去寻。又或许是因为从前的回忆。那般色彩斑斓,与今日相比显得这样孤独灰白。 “一直没空,这不是让人请你们来了?”她只有硬生生扯出一句客套的话,其余的好像什么也说不出来。 伶瑶似乎察觉出这场子有些尴尬,这才上前打断了顾影的问话,将话锋转向了另一面,“你今日找我们来...可是要商量明案台的事情?那里独你一人...你的处境总是不好的...你是想要我们进入明案台吧?” 伶瑶一猜便知晓郁泉幽心里的算盘。于是挑明了说,也不用郁泉幽多费口舌。 顾影冲着郁泉幽微微一笑道,“我们自然不用你说都是愿意的。只是泉幽...你此番回来...包括你今日早晨于凌霄大殿在百官与天帝面前的举动...可都不像是只为了当年你的冤案而来的样子啊?” 九天玄女从小跟在郁泉幽身边。又在仙界与郁泉幽有着那一番历劫,自认为对于郁泉幽的了解也算是通透,便没有绕弯子直直的说了出来。 面对这两个将她心思一猜一个准的姑娘,郁泉幽什么话也说不出,甚至连一个笑容都挤不出。她似乎变得阴郁许多,又回到了当初在溪川小镇那般初识世间,对人充满防备的那个郁泉幽。 这一点伶瑶与顾影已经感受出来,见她不说话,场面便又冷了下来。 郁泉幽缓缓从她们身边绕开,朝着宫门口走了过去。 “九年了...也就你们还愿意同我在这里勉强着笑容说话...不错。顾影...你说的一点也不错。我这一次回来,便不光光是为了九年前的冤案。还为了夺回我的一切。如今的天界已经是烂泥一团。如若不根除...这个六界只怕很快便会落入炎珺之手。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够帮我。如果有你们的助力...我自然如虎添翼。” 郁泉幽绕着话说,夺位之意说的不是那么明显,可是身后的两人却一丝不落的听懂了她话中之意。 顾影与伶瑶面面相觑,表情自然而然的凝重起来。 “你果真在盘算这些?”伶瑶蹙着眉头道,“你可知道...?现如今的天界早就不像从前。你再不是从前那个屡有战功的战神殿下,而是背负过一场冤案的穷桑公主。你也知道天族如今就是一团烂泥。这团烂泥也并不是天帝管理不利之缘由。而是炎珺从前在天族之中埋下的细作太多无法清查。这些年来,天帝利用其中盘根错节的利益关系牵制了不少。可重要天臣大多数都是老天君统一八荒六道时一同建功立业的老人。天帝都无法将这泥团彻底清除,只能任由它越滚越大。你又要怎样才能够整肃天族?” 伶瑶将一切分析的十分透彻。郁泉幽知道,伶瑶跟随着天帝一直到如今。当今天帝所作所为,她看在眼中。这么多年,天帝一直竭力清除当年老天君建立天宫,管理天宫八万年后留下的积弊,以及处理炎珺在当初天宫朝政不稳时暗暗塞进来的人。 可炎珺奸诈狡猾。被封印在牙骨洞之中整整六万年,还能够让潜藏的势力在天宫之中搅成一团浑水。其心智之利害,天下之人怕是无人能够匹敌。 郁泉幽知道自己这般的确痴人说梦。可若是不试试,天族便会毁于一旦,而整个六界若是一旦被炎珺统治。那么八荒六道便终究永无宁日。 “我知道,这是我自不量力。可是,如今只有搏命才能够保得天族永泰。你们若是信我...”郁泉幽低下眸,底气却慢慢软了下去。 她心底的恐惧自然是深刻至极。可大仇未报,世间未平,她有什么资格害怕? 伶瑶与顾影沉默下去,许久不说话。 郁泉幽叹了一口气,又接着道,“若是不愿意...也不必...” “你这个人,从来都是自作自受。总是要一个人强撑着。我们何时说不愿意了。只不过多了些时间帮你想计策。这样的宏图大业,我们这一群人自然是要参与的。”顾影笃定的说着。 郁泉幽心中微微一暖,转过头,便瞧见顾影与伶瑶都冲着她微微笑了一笑,“我们自然都站在你这边。” 这两人异口同声之说让郁泉幽的眼前莫名一阵模糊。一股酸意自然而然的涌上鼻间。酸涩难忍。 “只是...你打算怎么让我们进入明案台?”伶瑶又问了一句,“我和顾影可不像天帝派去的那些仙臣一般,那么好安插。更何况....现在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天帝早与你不合且祖孙离心...你要如何自处?” 郁泉幽却并不将她与天帝的关系当回事,早就想好了对策,“当年你们二人与顾念羽都同为我神将营帐下的将军。如今我官复原职。又是司战府的主司,自然手下需要一定的兵力。就算是顾影的祖父飞虹老将军手下都有八万精兵。一个主司若是手下一个兵都没有,便是不像话。更是违反了天规。若是将老天君所立下的天规搬出来。就算是天帝也拿我没辙。到时候,你们便是以协助司战府主司的副手身份进入明案台。只是这样,我需得同天帝来一场单独的面见了...” 伶瑶皱了眉头,很是不赞同她这样的决定,“这般反而不妥。你若是如此...岂不是彻底与天帝撕破脸皮?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抬出老天君...只怕是要点燃天帝的怒火...况且翊圣真君的事情...你当真以为过去了?天帝只是现在不发作而已。当时的一切你都没有实证,难免让天帝大发雷霆。” “我早就与天帝撕破脸皮,还怕这些么?翊圣真君之事,我有实证。你不必担忧。”郁泉幽有着一番打算。 可伶瑶却再一次摇了摇头,“不妥。现如今的形势,对你很是不利。你当初回到天宫,天帝当着众人的面说的九年之期你可记得?” 郁泉幽黯淡了眸子,垂下头轻轻点了点头。 “你既然记得,我便告诉你。九年前天帝允许众神将你封印时,根本没有立下什么九年之期。可他为了能够让你有合理的理由回到天庭,才会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泉幽。天帝对你并非完全离心。趁现在你不如...”伶瑶似乎是想要当天帝的说客。 第一百六十九章 只是她这样一番话却让郁泉幽更加确定天帝故意将她放出来的理由,只是为了让她进入天宫平衡局势。于是她十分决然的打断了伶瑶的话,“你不是天帝,怎会知晓他的想法?” 她这一句似乎有气。语气里弥漫着一股怒意。伶瑶显然被她这样厌恶气急的态度惊道,疑问一句,“...小幽?你...怎么了?” 郁泉幽缓了缓心中的烦躁与怒意,稍稍平静下来道,“你没有发现...自我回了天宫,九重天之上的局面...渐渐转变,已然不是帝玦独秀一枝,那些被帝玦独大势力压制的仙臣,该归顺我这边的,都暗自想要笼络我身边的人。如若不是我在穷桑,只怕现在的朝局又会像从前一般,分成两派,各派实力均衡,也会完全抵消架空。天帝暗中留派人手在两派之中或是揉和,或是挑拨...而他借助我和帝玦之手,再除掉一波对天族有着异心的人,保全自己的颜面,保住天族与各族的颜面,将所有的祸事与仇恨归结到我与帝玦的身上。 他打的如意算盘很是精准。他坐旁观虎斗...两败俱伤后坐收渔翁之利...如此这般...我还需要顾及他如何么?” 郁泉幽本是压制着自己不怒的,却越说越是激动,随后语气稍稍偏颇起来,也逐渐怒意更深。 这一番话却让伶瑶哑口无言。便是连顾影也是紧皱眉头,表情凝重。 “...”郁泉幽浅舒了一口气,接着同伶瑶坦白,“你知道我为何会突然从琼津山谷的封印之中突然出来?” 伶瑶摇摇头,眼眸渐渐沉了下去。 郁泉幽不说话,一直盯着她看。伶瑶仿佛明白了什么,顿时惊诧起来,“这...不可能吧?” “有什么不可能?”郁泉幽嘲讽着,又背过了身,“我在他眼中一直都是一颗棋子。我们所有人在天帝眼中都是棋子。而这六界,九重天就是棋盘。他努力磨练棋技,大杀四方,却不顾棋子的死活。” 伶瑶看着郁泉幽脸上沮丧自嘲的表情,越发心惊。她从未从郁泉幽的角度去看待天帝的所作所为。若是细细算来。天帝何尝不是将郁泉幽当成了棋子,将她们都当成了棋子?这一切只不过是为了天族的平稳统治地位,为了六界的朝局平稳。 良久,伶瑶上前轻声说道,“我知道了。我没有疑问,从今以后,便听你所说...我会好好帮你。” 郁泉幽垂着头,很久很久才能从巨大的阴影之中回过神。勉强扯出一个笑容道,“好。” “那么...你第一步需要我们做些什么?”顾影沉默了许久,问道。 “能帮我在暗中招揽天族之中那些既不属于帝玦的人,也不属于天帝的人么?我猜天宫之中应有少数仙臣是被帝玦手下人欺压惯了忍气吞声到现在的吧?现如今我以穷桑帝君身份出现,虽然还端着战神之位,有着雪神之封,有些事情却没办法暗中展开。也无法待在九重天之上,实在无法招揽人手。” 郁泉幽暂且先说出了自己的第一步想法。 伶瑶点点头道,“这个我自然知晓。你刚刚也说了。自你回来后,有不在少数的仙官私底下已经想要与你身边的人结交。不过碍于你的身份,这才断了线,我在暗中笼络,只要小心一点,必不会被天帝察觉。” 郁泉幽抬起头,看着伶瑶。眼前的这个与伶云长得极像的人已经完全知晓了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她要的便是伶瑶这一句不会让天帝察觉。如若她暗中招揽力量之事被天帝知晓,必然会被天帝硬生生抬到台面上来。自然她也成为了权臣。如此对她后面夺位之举是大不利的形势。 因为自古权臣背后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一旦有反叛的念头,她定然是第一个遭殃的。这与她脑中安然无恙,顺理成章的接过天君之位的想法完全不一样。 “即使如此...”郁泉幽微微扯动了嘴角,喃喃的说了一声,“谢谢。” 伶瑶有些无可奈何,语重心长的说了一句,“泉幽,一切好自为之。” 她说完这一句,便带着顾影朝着穷桑外走去。容允一直侯在殿外,二话不说走在前面引路,将这二人送了出去。 郁泉幽在穷桑的正殿上来回踱步而走,满脸阴郁神色。整个人失去了光彩。她不知来来回回走了多少圈,直到累了才落寞的走进后殿里休息。 许久,待她一觉醒过来,床榻便却恍然站了一个矮小的身影。 郁泉幽缓缓睁开双眼,轶血便亲切的唤了一句,“师娘!你醒了?” 她略微蹙起了眉头,看了轶血一眼,面无表情的脸上缓缓升起一丝温和,“轶血来了?” 轶血盯着郁泉幽的脸色看,那张透显少年稚嫩与隐隐英姿的脸上稍稍有了些担忧,“师娘,你的脸色非常的不好。可是不舒服?” 郁泉幽一怔,笑道,“师娘只是没睡好,不是不舒服。” 轶血不似从前那般调皮吵闹,这一次却是十分乖巧,大概是知晓了郁泉幽这些年的事情。他如今的年岁也不小,从前是因为从娘胎中带出来的弱病,一直无法长大,样子也总像是个七岁小儿。这些年算是被伶云与云歌照顾得很好,个头长大许多,心思也成熟许多。 “师娘,我同你说...我现在已然晋升了上仙,此番可以待在你身边照顾你。师娘!你不用怕,我会好好护着你。”轶血脸上洋溢着自信,那双黑漆漆的眸子里藏着十分坚定的目光。一双小手紧紧握着,表情十分郑重。 郁泉幽有些惊讶,拉过轶血的双手道,“你历了飞升的劫?何时历的?” “就在前几日,我刚刚历完劫...大概是老天觉着我十分用功,虽然是雷劫,却比旁人的要少上好几道。”轶血细细讲来,越讲越是兴奋开心。 郁泉幽静静的看着他,嘴角便不自觉的露出微笑。 果然不愧是紫菁的儿子。这修仙之处的用功与天分,也是厉害。轶血自生下便是仙身。仙身与神身不同。神身乃与凡人一年一岁相同,往往修炼五百年以上便能直接飞升上仙,甚至无需历过下仙的劫。而仙身却不一样,有些人虽然出生时便是仙身,拥有长生不老的能力,可他的寿命也与自己的仙术修炼有着莫大的关系。有仙身的人一百年算是一岁,但这也只能算到三岁为止。仙术从三岁开始修炼,从三岁开始,只有突破一个修炼关口,才能视为长了一岁。如若从娘胎之中带来弱病,灵力不足,那么长到五百年便在难以突破修炼。而容貌与心智也会定格在那一阶段。 轶血便是这样一个带着仙身,却有着弱病,一直无法突破关口的孩子。从前是帝玦一直带着的。也是帝玦细细照料着,过了两万年他才逐渐长到了六岁。 她当初刚刚进入长白时,这孩子在帝玦的助力下好不容易突破了一个重大的修炼关口。之后的修炼才算是顺畅。到如今飞升上仙的地步,也全是这孩子努力的结果。 算下来,轶血的弱病,算是她害的。 郁泉幽又一次想起往事,便自然而然的低落下来。 “师娘...你怎么了?”轶血见她的脸色不对,弯下腰想要看清楚她的眼睛。 “没事。”郁泉幽挥去眼前的阴影,冲着轶血勉强笑起来道,“你的伶云姐姐呢?” 轶血摸了摸下巴道,“伶云姐姐她同顾生哥哥似乎还有事情要处理。并没有跟来。” “那谁领你来的穷桑?”郁泉幽疑问一句。 “就是...师娘你身边的那个容允叔叔啊。”轶血显然不懂郁泉幽到底想要问什么。 “没有旁人?” “旁人?”轶血歪了歪脑袋,这才明白郁泉幽想问什么,“嗯...是云歌姐姐陪我来的。” “云歌?”郁泉幽顿了一下,盯着轶血看了一会儿。 她发楞着,随即突然从床上放下腿来,而后穿上鞋子便噔噔噔的跑了出去。 她一路跑到寝殿外,便瞧见云歌一脸落寞孤寂的坐在院子中央的石凳桌椅前。 “云歌!”郁泉幽慌张的叫了一声。看着那人缓缓转过头朝自己看过来,她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突然沉默下来,站在大殿门前,也不过去。只是静静的看着云歌。 那丫头听到了郁泉幽的叫唤声,竟缓缓站起身朝着她走了过来,脸上还带着一抹不可思议的微笑。 这丫头自从他们再一次见面后,便在没有对她露出这种微笑。从来都是死气沉沉。郁泉幽心间更加慌乱起来。她怕,怕云歌又同她说些让她接受不了的事情。她怕,怕云歌只是藏着冷意,笑里藏刀罢了。 “云歌。”郁泉幽又低低的唤了一声。 云歌点头应了一声,微笑道,“师姐。我回来了。回到你身边了。” 郁泉幽呆呆的望着她发愣,似乎没有听懂她的意思。痴痴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姑娘。 第一百七十章 “你...是什么意思?” 她略微有些颤抖的询问道,“什么叫回到我身边了?”她听不懂云歌的话,很是理解不了。 轶血从殿中慢慢走出,听见郁泉幽问出这样傻的问题,不由得笑道,“师娘何时变得如此笨了?云歌师姐的意思自然是回到师娘身边,再也不走了。” 郁泉幽怎么可能真的听不懂云歌的意思。只是她不敢相信。明明云歌对她恨之入骨。明明她已经那么讨厌自己。怎么可能再回到她身边? “你...不走了?”她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不知是高兴还是伤心。 “当然不走了。”云歌轻轻说道,“师姐,你忘了么?我说过,只要我自己能够放下,便一定会回来。我依然会叫你师姐。你依然是我最爱的师姐。” 这丫头俏皮的笑着,就像从前郁泉幽第一次见到她一般。当时的云歌,只有十二岁。一袭红衣席卷而来,缠在她身边求学玦幽舞的样子。 郁泉幽的表情麻木起来,她笑不出来,也哭不出来。就只是愣愣的看着她,似乎是高兴的忘了神。 云歌主动上前握住了郁泉幽的手,轻轻的说了一声,“对不起。” 郁泉幽微微发愣,随后便拼命的摇头,转而将云歌拥入怀中,闭上双眼,便觉的脸上湿润一片。她该是激动,这辈子便没有想过云歌还肯留在自己身边。 “师姐,乱世之间,咱们姐妹...切莫要相离。从前的一切就当没有发生过。我们几个,不能在少人了。”云歌低低的说着。声音哽咽着。 郁泉幽拼命的点着头,鼻间是止不住的酸意。 “好....我们不分开。我们几个不会少人的。绝不会。”郁泉幽轻声说着。 云歌抱着不住颤抖的郁泉幽,心中便是心疼。她又何尝不知道,从前的一切,其实郁泉幽什么都没做错。一切都有天定。那是每个人命定的天数,又有谁能够改变? 紫茎的死,令她震惊,也使她害怕。当初的长白,现如今少了大长老,三长老,五长老,掌门。凤鸣萝成魔。禾玉央回了南疆。整个长白竟然只剩下现任掌门与四长老两个人。 云歌想,如若她再一二三的推开郁泉幽。这世上能够留存下来的美好记忆,便真的会慢慢消失不再存在了。 所以她决定陪在郁泉幽身边。至少陪在她的身边,就能够陪在狐墨身边。这么多年,她一个人的孤单苦不堪言。又何必再继续为难自己? 云歌安安心心的在穷桑住了下来。 官芸柔的册封大典很快便定了下来。郁泉幽在册封前日,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这个决定她没有同任何人商量过,更没有通知这个决定授意的当事人。 三日后的册封大典之上。郁泉幽亲自颁布了册封储君的诏书。官芸柔跪在祭坛上接过她的诏书时,是满脸的震惊。便是连整个穷桑的长老与仙臣都纷纷大惊特惊起来。 在穷桑的史册记载之中,还从未曾有过一个主君刚刚即位,便册封了下一任储君的事迹发生。 当这样的诏书颁布而下时,穷桑自然是一片反对呼声。 官芸柔不是在穷桑长大的公主。虽说凤星台已然认证了她的身份。可是穷桑百姓的心中却并不服。 郁泉幽知道,她作此决定一定会遭到万民反对。于是便来了个先斩后奏。与凤星祭台上册封官芸柔,就算有人不满也无可奈何。她将储君特有的令牌交到了官芸柔的手中。满脸的坚决。 官芸柔开口问她,“为什么?” 她没有回答,沉默不语的看着册封大典一步步完成。等到官芸柔穿着穷桑储君的衣饰入主风云大殿。她才松了一口气。回绝了所有想要觐见的穷桑大臣,只身一人回了风月殿。 身边只有容错一人默默的跟着。 郁泉幽漫步着走在水月坞曲折蔓延至穷桑王宫内的小溪旁,看着生长在水石周围的一簇簇荷花,她定了定眸光,不知在想些什么。 容错一直想要问郁泉幽今日颁布诏书之事。可迟迟不敢询问。一路陪着郁泉幽从小溪的源头走向了尽头。 这一路窒息的沉默仿佛在发酵着什么。 直到走到尽头,郁泉幽停在那一座朱红长桥边上,望着溪边淡淡的说道,“你是不是想问,为何我刚刚即位,就要立储君?” 容错迟疑了一下,最终忍了下来,“主子所做之事...自然是有您的道理。” 郁泉幽呼出一口气,热气在空气中画出一个圈。她淡淡嗤笑起来,“你说的对,我有我的道理。容错,你要知道所有事情都要防患未然。” 容错不理解郁泉幽所说,“主子...您要防患什么?您还这么年轻...况且二殿下从小不在穷桑长大,算不上是一个即位的良好人选...您...” 郁泉幽沉默了一会儿,盯着河中点燃的花灯认真的说道,“官芸柔。虽然从小不在穷桑长大。可她却是在天帝身边长大的。她能够在天帝身边站稳脚步,能够独自一人前往凡间设立赤杀阁,能够调动那么一个大帮派的人。那么管理穷桑便是上上人选。容错。以后,等到她即位,你一定要在她身边好好辅佐。” 容错现在并不晓得郁泉幽这一番打算到底为了什么,她将往后之事精打细算的一清二楚,让人觉得恐慌。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她以后不会继续待在穷桑,或许会消失于世间,或许再也不会出现。 可他心中纵有再多疑问,面对郁泉幽,他始终问不出口。 一阵风从水月坞城门顺着水道慢慢朝着穷桑王宫吹了过来,吹灭了河上燃着的花灯。烛芯传来啪的一声爆裂。郁泉幽出神的望着,喃喃地说了一句,“起风了...” 容错应了一声,“是啊...起风了。殿下咱们回去吧?” 郁泉幽苦涩的点头应一句,“嗯,回去吧。” 竖日,她睡到晌午才醒过来,而为梦萝与轶血准备的册封仪式与下午举行。她匆匆忙忙洗漱过后,便赶去了仪礼大殿。梦萝与轶血都以她的义女与义子名义为穷桑收养。成为穷桑的两位小殿下。为了不让世人知晓轶血与梦萝的身份。她特地为这两个孩子都编了一个合理的故事。至少能够让穷桑的人都信服,才能让六界的人不去怀疑,尤其是南云都之人。 若是南云都之人知晓他们都府的两位小主子都身处穷桑,不仅仅会对轶血与梦萝带来巨大的伤害,且一定会给穷桑带来祸事。 郁泉幽是铁了心的想要梦萝与轶血这辈子能够获得快快乐乐。于是在册封大典之上,赐予了梦萝一个号称,号为妙铛,乃为穷桑嫡长公主。而册封轶血为穷桑云菁王爷。给与他们最有力的保护。 轶血曾经奇怪,问过郁泉幽为何要叫他云菁。这名字听起来便像是一个女娃娃的名字。郁泉幽只是笑一笑,却并不敢同他交代为什么。 当初紫菁难产时,她也是陪在她身边的。那时候,紫菁一直以为自己怀的一定是一个女娃娃。因为南云都女娲一族,所诞下的后代,一定是女娃。 可独独紫菁不同。因为她结缘的是柯云谂。一切都变得不同。紫菁本是失望的。她准备了一个名字名为云菁,是她与柯云谂的两字组合。本以为就像这名字一般,他们能够永生永世在一起。却没有想到这一切都是妄想。 紫菁一直有一个期望。她能够与柯云谂好好活在这个世上。而她的夫君不是工于心计之人。只要同她在这世上过着隐居安定的生活就好。而云菁象征着紫菁这一辈子一直期盼想要的幸福生活。 这一切她没有得到。郁泉幽不过是想,如若轶血不能知晓自己的身世,至少...不能忘记这两个字。 “轶血,你要记住这两个字。从今往后你是我穷桑的云菁王爷。一定...一定要好好的在穷桑快快活活的生活下去。” 郁泉幽抓住轶血的双手,语重心长的说着。 轶血虽是满脸的疑惑。可郁泉幽的话,他就算不能理解,也一定会记住。 直到许多年以后,轶血成长为堂堂上神至尊,协助穷桑二姑姑管理凤族时,遇见了南云都的尊者云耕姑姑,才得知了自己父母的那一段往事。这才明白当年郁泉幽赐予他封号的意欲。 册封大典结束后,依然有很多穷桑大臣都不能理解郁泉幽的意思。一夜之间。这个新即位的主君册封了一个流浪在外多年的人为储君,又收养了一个皇子与一个公主,且全都不是穷桑凤族的血脉。这样的惊天奇闻让众人都不能理解。 不过郁泉幽也不需要任何人的理解。她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明案台的案子,查的半梦半醒。最终,她还是凭借着自己的身份,将伶瑶与顾影安插进入了明案府之中。她不是孤身一人。那些仙官也见风使舵,暗地之中使绊子的事情便自然而然的少了许多。不知不觉之中大半个月的世间过去了,眼看着这案子快要到了结案日期。 第一百七十一章 他们查到是炎珺幕后黑手与天族众人勾结的层面,便突然断了线索再也查不下去。炎珺那边她查的一清二楚。可天庭之中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操控着九年前那场屠杀,她却半点线索都查不出。只是种种迹象都指向了帝玦手下的人。 可郁泉幽不会傻到认为是帝玦当年协助炎珺派出的人做下那种屠杀之事。她直到他虽然绝情,却也是一个不会滥杀无辜之人。 案子查到如今陷入僵局。郁泉幽便觉得有必要去寻天帝一趟,请求延迟期限。 她看重九年前冤案的真相,绝不会放过查清天族幕后捣鬼之人的机会。于是,就算知道天帝绝对没有什么好态度对她,也绝对不会退缩一步。因为她知道,现在退缩,那么她所作的一切都会毁于一旦。 遂而,她前去了天宫,进行了一次,九年以来第一次同天帝单独见面的会谈。 碎怜居之中,天帝果真揪着当初她将翊圣真君贬下凡之事数落。 郁泉幽也毫不慌张。拿出当初在穷桑大殿之上,用浮绿镜录下的一段翊圣真君气急乱说的话。 这话被放了出来,天帝听着,脸色不知不觉中便越辩越黑。郁泉幽当初知晓自己总有一天还是会和天帝面对面单独会见。也知道他会依旧会揪着翊圣真君之事不放。当初在凌霄宝殿之上的,她之所以没有将这样绝对的证据在众臣面前呈现出来,还是为了维护天帝的面子。如今单独让天帝听见,不仅维护了他的面子,也彻底堵了他的嘴。 “陛下。我所说之事,皆是事实。你可还要训我?”郁泉幽十分平淡的说着。 天帝坐在碎怜居的主座上,盯着底下从未曾与他对视过的郁泉幽看着。那张年老的脸上渐渐流露出一丝哀叹与后悔,“小幽...你有多久没有叫我爷爷了?” 他没有自称朕,只是落寞的自称我。双眼定定的看着郁泉幽,满含期望。只可惜郁泉幽似乎并不愿意看他一眼。眼神随意看着碎怜居的任何一处方向,淡淡道,“陛下当初将我弃在琼津山时...怎么就没有想起您还有一个孙女?” 天帝微微一怔,虽然晓得郁泉幽是在责怪当年之事,可他也从未意料过这孩子如今对他会有如此大的怨恨。 “当年之事事出有因。我不是要弃你于琼津山。小幽...我...”天帝想要解释,脸上略显着急的神色悄悄显露,可他又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说不出话来。 此时的郁泉幽抬起眼眸,朝着天帝定定的看了过去,满眼冷意,“陛下,在您的眼中。我不过是一个平顺朝局的棋子。从前也是现在也是。穷桑这些年被您玩弄于股掌之中,您以为,我还会无动于衷么?” “什么?”天帝锁紧眉头,怔怔的看着郁泉幽那双寒冷透骨的眸子,只觉得浑身发麻。 “您应该知道了...穷桑近日封了一个二殿下。便是当时您从穷桑,从我母亲与父亲身边抱走的穷桑二公主。您当年为了稳固地位,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抱走亲孙女。宁愿让您最爱的女儿痛苦一生。让这样的阴影折磨她一辈子,也要防止我父亲继续将权势做大...陛下,我们...在您眼中到底是亲人还是棋子?” 郁泉幽此刻冰冷冷的说出一番话,那黑漆漆的眸子冷的如同千年寒冰。 她已无法心平气和的同眼前这个坐在高座上的人说下去。话一出。高座上的天帝早已呆愣无语。 他默默的看着她,一句话也不说。眼中透着震惊,伤感与愧疚。 郁泉幽说的每一句话都不假,每一句话都朝着天帝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戳去。年老的他渐渐弯下了背,缓缓靠在龙椅上,垂下了眸。 “我知道,您总有自己的苦衷。我也知道,身为皇室子弟,奢望最纯净的亲情绝无可能。所以我一直忍着不戳穿。想要继续心平气和的同您相处下去。只是...叫您一声爷爷...这种事情...我怕是做不到了。我做不到,叫一个拿我当棋子的人为爷爷。陛下,我们这一家人,从头到尾,都犹如裂块。若有滔天洪水一冲便散。既然这样...何必把各自逼上绝路?” 她一字一句,说的如刀如剑,字字诛心。 天帝就像是被抽干了灵魂,整个人抽离一般的瘫在龙椅上。苍老的脸上露出一抹哀寂。 郁泉幽已经厌烦继续待在碎怜居之中,心间情绪就快要忍不住,于是垂下头,甚至懒得再与天帝讨要九年前冤案的延申日期。“陛下,臣与您实在难以在同一居室继续待下去,请允许臣先行告退。” 她直言不讳,从不忌讳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这天地的共主。虽然还像从前那般同天帝直话直说。却早已生疏许多。 她转身便要离开。身后却传来一声沧桑的叫唤声,“等等。” 郁泉幽背过身,站在门前,藏在袖中的双手莫名紧握成了一个拳头。 “你若是想要延迟案期...便延迟吧。”天帝一声垂叹。那年迈低沉的声色之中,郁泉幽竟然听见了一丝丝隐隐的哽咽。她想要转过身去,身体僵硬着,却怎么也转不了。 须臾片刻。她悄无声息的吐了一口气,抬步朝着碎怜居外大步流星的离开而去。 逃出碎怜居的郁泉幽站在宫门外生生吸了一口气,指间随着全身颤栗不断。她似乎用尽了所有力气去同天帝说出那一番话。 她一个人慢慢沿着宫道悄悄朝着南天门移去,脑海之中便自然而然的想起了小时候她每一次调皮被母亲训斥时,几乎都是她这个外祖父挡在她身前。每一次她发烧生病也都是他衣不解带,悉心照顾。虽然自她六岁移居天宫后。天帝对她逐渐严格起来。一步步教她武功,教她仙术,教她兵法。那些从前欢快的日子都已经烟消云散。 她心间一片冰凉透骨。她不相信,一个人的本性会改变。纵然经历多少世事,每个人内心深处都会保持一个自我。那是最初的本性。时日一长,本性必然暴露无疑。 天帝,是个有计谋,有才略的天地共主。若是不在乱世,他必然是一个能够清明自身的君主。可于一个家庭。他只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父亲,不负责的祖父罢了。他利用亲情,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将自己的目的达到才肯罢休。 郁泉幽支撑着快要瘫软的自己,唤来白鹤飞回了穷桑。她失魂落魄的样子,让前来迎接的容错看的皱起了眉头。 “主子这是怎么了?”容错急急忙忙上前询问。 郁泉幽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嘴角的苦涩却不断的露出来。 “没事。天帝已经答应...延长冤案案期。你去通知伶瑶做些准备。”她声音很轻的说着。话中带着沙哑与丧气。 容错并不敢问到底怎么回事,只是承接了她的命令,立即去了明案台处。 她跌跌撞撞的回了屋子里。容允却在此时匆匆忙忙的闯了进来。 “主君!”他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满脸焦急,一进风月殿便冲着大厅大喊郁泉幽。 她皱了眉头,从后厅掀开珠帘探过头来冷漠一句,“何事?如此毛躁?” “主君...”容允想着发出声音的地方望过去,随后立即弯腰作礼道,“主君...长白...长白来报..说是突然遭受攻击。长白四长老时蔓菁受伤...” 郁泉幽心中一惊,立即从珠帘后走了出来,瞪着双眼看着容错道,“何人来报?” “是...是长白四长老身边一个外室弟子...名叫元玉的姑娘。”容允跑的气喘吁吁,这般断断续续的回答着。 她拧起眉头,凝神一想,即刻朝着风月殿外踏步走过去,“她在哪里?” “在前殿。”容允急匆匆又跟着郁泉幽的脚步向外面走。 两个人急匆匆的朝着前殿的偏厢房赶过去。 郁泉幽匆匆忙推开大门,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门前,扭过身,便瞧见左边角落里有一个衣衫褴褛的姑娘正卷缩着靠在那里,正在瑟瑟发抖。 她盯着那姑娘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她是元玉。 于是悄悄走过去。那姑娘却像是没有发现她的动静一般。盯着地板发着愣浑身发抖。整个人就像是经受了什么巨大的打击一般。 “小...小玉?”郁泉幽朝着她走过去,轻轻弯下腰,满脸担忧的叫了她一声。 第一声,这姑娘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依旧呆呆的坐在地上,盯着自己的绣花鞋看。 “小玉?是你么?”郁泉幽慢慢在她面前蹲下,声音轻柔的询问道。 谁知这姑娘却像是突然受到什么刺激一般,猛地抬起头,疯狂的挥起了袖子,拼命的朝着郁泉幽打过去。没有防备的郁泉幽自然被毫无意料的打中,微微向后倾倒,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容允急忙上前控制住了疯狂的小玉。谁知元玉口中却不断地嘶叫喃喃着说道,“不要靠近我师父,走开!都给我走开!” 第一百七十二章 容允稍稍用了一些力,元玉不由得惊叫一声,满脸的污垢随着她狰狞的表情挤在一起。她痛苦不已,眼泪便猛地从眼角滑落而下。 “容允!住手!”郁泉幽厉喝一声,瞪了容允一眼。 随后急忙扶过元玉,将她轻轻搂进怀中,轻轻问道,“好了好了...小玉,是我。我是郁泉幽。我不是那群坏人。小玉...” 慌张的元玉这才慢慢镇静下来,朝着郁泉幽看过去。满脸的眼泪与污水混合,顺着她的脸颊滑落下来。她痛苦的抓住郁泉幽,像是抓住了一个救命稻草,“郁姐姐...郁姐姐!救命!救命!长白...掌门去了八荒,同炎珺侵扰的大军征战...只剩下我和四长老...那些妖魔...便趁着这个机会偷袭长白。师父她...她为了救我,受了伤!长白现在混乱一片。姐姐!救命!” 她不知道元玉到底在来穷桑之前遭受了多少罪,怎会成了这般模样?可心底的疼惜与怒火便一下子窜了上来。 她着急,担忧四长老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于是急急道,“好,我一定救。小玉。我同你一起去长白。你不必担忧。” 元玉微微一愣,随后拼命的点头,眼泪不断地往下落。 郁泉幽抱着元玉,不断地安抚着。等到这姑娘稍稍缓过来一些,两人便带着一众穷桑兵卫一同朝着长白飞奔而去。 长白山此时一片狼藉,虽然死伤不算严重,可郁泉幽却眼见不得长白再次变成这种模样。于是她从穷桑带来的兵卫,便被派去了各个关口把守了起来。 好在四长老一人这些年带的弟子也不算少,总是以一个宗派的力量抵抗住了偷袭。 郁泉幽此刻想要寻到四长老的心情不言而喻。 她带着元玉一路朝着藤春殿奔了过去。一进门,她便闻见了浓重的血腥气息。郁泉幽急忙朝着里面呼唤了几声,“四师父?四师父?” 这几声唤没有回应,郁泉幽便要立即冲进内殿里,却瞧见时蔓菁手臂上裹着一层又一层的纱布,一脸吃惊的从内殿的帘子后面走了出来。 “泉幽?你怎会在这里?”时蔓菁看见郁泉幽,很是吃惊。 “四师父...?”郁泉幽立即迎了上去,转着时蔓菁到处看了一遍道,“你可有事?” “我没事...”时蔓菁看着她又想问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转眼却瞧见元玉灰头土脸,衣衫褴褛的站在她面前,满脸泪水,可怜兮兮,便立即知晓了怎么回事,“定是元玉这丫头同你瞎说了些什么...” “我没有事,你莫要担心。”时蔓菁拉过郁泉幽的手,轻轻说道,“这点动乱,我还是能够平定的了的。倒是你...我听说...你这几日在天宫中公然同天帝陛下顶撞起来了?” 郁泉幽眼瞧着时蔓菁没事,一颗悬着的心暂且放了下来,又听见她这样问,随后笑笑道,“四师父也听说了这件事,看来我的名声正是六界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得了...” 时蔓菁瞧见郁泉幽还有心思开玩笑,便不由得叹一口气道,“九年前的事情我虽然不晓得到底怎么回事?也不晓得你同济遥怎么闹掰的...我只希望你现在能够好好生活,也不枉你大师父和你娘亲...颜姨搏命护着你。” 郁泉幽低低苦笑道,“我知道,四师父你放心,我不会辜负大师父与娘亲的苦心。” 时蔓菁随即点点头,皱眉凝眸一番又道,“对了...你既然来了...我且也要同你说一番。” 郁泉幽闪了闪眸,淡淡询问道,“什么?” “我晓得你现在的处境艰难。只是...有一件事我却想要问问你。人人都说你是天降雪女,是那个唯一能够抵抗炎珺的人...可如今六界被邪界的战火摧残的千疮百孔,一丝从前的繁荣安定也不曾有...你..可有什么法子能够阻止这一切?我前几日算卦,曾算到三年以后,六界将有大难...现下...整个仙界人心惶惶,每一日死去的人不计其数,让人毛骨悚然...泉幽...我作为仙界的元老也是想要替众多百姓问一句的...你...可有打算怎样除去炎珺与邪界?” 时蔓菁细细的说着话,这一番话却叫郁泉幽心中微微难受起来。她知道此事颇为紧迫。只是这世上能够抑制炎珺之人...光靠她一人又怎么能行? 况且,除去了炎珺,就现在六界如此混乱的统治下,那些贫苦为生的百姓们,也不能有幸福的生活。 “四师父..我知晓炎珺这些年做下的祸事...但,这一切不是我一人能够阻止得了的。现在整个六界都将我认为是九年前屠杀南天门将士,甚至不惜在整个仙界做下几场惨不忍睹的血屠之人...这样的情况下,又有什么人能够相信我是怀着一颗为六界除去祸乱的心为六界而战?”郁泉幽细细将局势分析起来。 眼下,六界相信她郁泉幽是一个好人的,几乎没有多少吧?仙界不必说,当初她在仙界的名声本就不好。如今,九重天之上更加不听她所言。她就算有心也无力。 时蔓菁是晓得郁泉幽此时的处境的。也晓得他们二人这九年来好不容易的相见也是郁泉幽侥幸博来的...说实话,她不该现如今就同郁泉幽提此事。可山下那些因战火流离失所的无辜人又该如何? 她时时记得一句话,一个人位置做得越高,所担当的责任便愈加深重。 “泉幽,四师父并不是想要逼着你去做这件事情。只是..你若有法子,现在的确该考虑起来...虽然这九年以来,邪界因为魔界的抗衡没有延绵领地,可铭火与郁九幽两人所到之处无一不战火非凡,死伤无数。仙界已经千疮百孔,不堪一击。不光是仙界。蛮川的八荒,九州,人界..乃至九重天...哪一个地方不是尸骨成山,血流成河?你我二人都算是六界有头有脸之人。所担责任也愈加深重。” 时蔓菁想要劝郁泉幽现在便想法子行动起来。 郁泉幽闷着声不说话,心中一直保持着自己的想法。 四长老眼瞧着劝不动,便拉着郁泉幽朝着长白山下走去。 远远望过去,便瞧见长白山下一片临时搭建的雨棚。许多衣衫褴褛的凡人正簇拥着挤在那雨棚之中瑟瑟发抖。而周围则是一团又一团的妖气撞击侵袭着雨棚。若不是长白弟子在雨棚周围设下了结界作为保护。这些凡人只怕都没了命。 雨棚中,一个弱小的小女孩紧紧抱着身边触手可及的母亲,双眼惊恐的盯着结界外的这一团团黑气。而那瘦弱的母亲,已经是饿了三四天都不曾进食,已然面色黄弱,精神不济。若是此时有人轻轻一击,这母亲便会跟随着黑白无常去了地狱冥界。 “长白虽然能够派遣弟子前去保护这些遭受无妄之灾的凡人,却不能事事都照顾到,我们...也有出战的一天,那邪界的妖魔简直防不胜防...炎珺又是个强大的邪神...逼得这些凡人毫无活路,逼得我们也快要走上绝路...” 时蔓菁看着眼前的场景只能叹息,其余的什么也做不了。 郁泉幽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那已然垂暮昏厥的母亲还紧紧护着自己怀中的小女孩。这样的场景不由得让她想起从前的一桩事。在她还未曾入天宫,待在天帝身边时,曾有一次,她随着母亲前去蛮荒游历。也是那个时候,父亲因为公务没法陪在她们身边,便是这个时候,不知怎得,炎珺身边的这个铭火便晓得他们的行踪,带着一众魔兵围堵了她们。 那个时候,她的母亲也是这般就算只剩一口气,也要紧紧的护着她,不让她离开自己一步。害怕她受到任何一点伤害。 时蔓菁见郁泉幽盯着山下雨棚中的状况出神,虽有些无奈,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还要说些什么话了。 于是便暂且停下了劝慰,收了话语,不做声。 忽然,此时那雨棚外设下的结界有了动摇,被一团团的黑气撞出了个裂缝,狡猾的溜进了裂缝之中,眼看着就要朝着那对瘦弱的母女撞了过去。 郁泉幽心中一惊,立即挥袖朝着雨棚一卷,整个人腾空飞过去,护在那对母女面前,将那狡猾的黑光挥了过去。 好在这一瞬间之中,她及时护在了这对母女面前。保住了她们的命。 那母亲紧紧将孩子护在怀中,浑身颤抖的闭着双眼。 郁泉幽再一挥袖,将结界封了起来。这才保住了雨棚中这些凡人的安全。她慢慢转过头,看着这对母女。似乎也无法说什么话安慰,只好叹一口气,转身离去。 时蔓菁站在山头看着郁泉幽的一举一动。心中有所波澜。 直到郁泉幽站在时蔓菁身边,两人相望一眼,忽然沉默下来,一声不吭。 良久,郁泉幽才开口说道,“我知道四师父如今同我说的意义何在...您放心,这个六界,我一定好生守护。” 第一百七十三章 时蔓菁听见她这样说,就算有再多的话,此时也吞了下去,脸上露出了些放心的笑容,“我相信你。” 晌午过后,郁泉幽被时蔓菁留在了长白说话,一行穷桑兵卫被容错带着守在外围,等候郁泉幽。 时蔓菁悄悄将郁泉幽拉到藤春阁的寝殿内,一脸严肃。郁泉幽有些奇怪,不晓得她这般是作甚,于是跟着她去了寝殿,一脸不明所以。时蔓菁到了寝殿内,屏退了左右,这便让郁泉幽觉得更加奇怪。 “四师父这是为何?怎么还将左右屏退了去?”郁泉幽见时蔓菁一直神神秘秘不肯说,于是直到寝殿内一个人都没有,她才疑惑的问了一句。 “此番...你既然来了...我也有一件要事要同你说起。”时蔓菁这才细细同郁泉幽说起来。 “何事这样要紧?” “你可还记得九年前,你曾让我盯住掌门顾淼清的事情么?”时蔓菁帮着郁泉幽回忆起来。 郁泉幽略微蹙了眉头,似乎想起了这一桩事情,转而回想起来。这件事时隔九年,若不是时蔓菁提起来,她都快忘了。她依旧记得那一日,为了寻四长老,她误入了皿月坦,见到了元锦的魂魄的事情。 “我记得...四长老难道发生了什么端倪?”郁泉幽心中一紧,默默的握起拳头来。 她相信,那一日她所见到的人就是元锦没错。后来四长老于雾林之中重伤昏迷,她才暂且将这一事放下,后来种种原因,她没时间考虑这些,便渐渐忘记了这等事。 “这九年来,我按照你所说,私底下日日盯着掌门的动作。这九年来我查到的东西也不少。当年我师父元始天尊羽化前,曾经在藏书阁留下一封书信。只可惜那个时候,师父将藏书阁封闭,那封信我们谁也不曾读过。我一直好奇为什么师父会允许皿月坛这种不正不邪的教派出现在长白。于是我趁着掌门外出办事,打开了封存已久的藏书阁。也是破解了许多封印才将师父的那封绝笔书拿到手。 这才得知,原来这皿月坛之下有着当年被元邪元锦两位上仙封印的魔族三万魂兵。那是炎珺当初为了对付天族所练。当年元邪元锦两位上仙费尽心思镇压这些以邪气妄念为生长的魂兵,甚至不惜用自己的元神作为封印的灵气。当时这二位上仙前来长白寻找封印之地。师父心有不忍,才答应他们在后山设立了皿月坛,派遣长白弟子世世代代的看守。只是那魂兵的邪气实在是太过于厉害,看守的长白弟子有时禁不住这些邪气的侵扰,便逐渐变得发狂入魔。 师父也是为了控制这一现象,从此以后,每一任坛主都是细心挑选才得以看守皿月坛,并且严令禁止皿月坛的弟子插手后山以外的事情。这才没有将祸端引至长白本身。 那封绝笔信之中还说道,这元邪元锦以元神镇压魂兵,一旦三万魂兵从皿月坛之中消失,那么他们二人的魂魄便会随之烟消云散,再不能入轮回,再不能投身做人。” “小幽,你可还记得那个在雾林之中将我打伤的黑衣人?”四长老轻轻问道。 郁泉幽听着时蔓菁这一番话,心中的疑云越来越多,又见她这样问,便点了点头道,“记得,四师父当时说...那黑衣人是曾经在阡陌阁之中袭击我们二人,想要夺走颜姨赠与你的那块玉佩之人。” “不错...九年前,我正是看到这黑衣人在皿月坛之前鬼鬼祟祟,才一路跟了上去,谁料到,这黑衣人的警惕性极高,利用雾林的迷雾将我打成重伤。我私底下也细细查过。发现掌门顾淼清也在查着这一桩事情。掌门似乎知道那黑衣人是谁,这九年里,这黑衣人出现过几次,都是在皿月坛附近。而掌门在皿月坛附近布下的兵力也是奇大无比。就像是铁了心,一定要抓住那黑衣人。可我也曾左右打探过,想要从掌门口中知晓那黑衣人是谁。只是掌门从来不同我说半句话。 我想,那黑衣人只怕是想要盗取皿月坛三万魂兵之人。想这世上想要拿回这三万魂兵的人出了济遥之外,便只有那位邪神炎珺了。” 时蔓菁这番分析却是让郁泉幽听的浑身起了鸡皮疙瘩。的确,这世上想要取走三万魂兵之人除了炎珺之外便只有帝玦了。 只是她虽然现如今恨他入骨,却也不相信他会为了这三万魂兵,害的元邪元锦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于是冷静下来,又总觉得奇怪。既然当年元邪元锦寻了元始天尊将这些魂兵镇压在长白之中,而元始天尊羽化之时虽然将此事写成一封绝笔信,却封存了藏此书信的藏书阁,想必是不想让世人知晓这三万魂兵之存在的。那么这世上便不会有人知晓。 那么那黑衣人又是怎么只晓得呢? 若非是炎珺亲口告诉那人的,他不会知晓。这么说来,那黑衣人是炎珺身边的人? 这个黑衣人手腕带疤,同之前抢过她的斑古碎玉,假扮过伶云靠近过她的人是同一个人,她可以十分确定。她还记得,当初长白鬼尸之乱时,她曾经在后山雾林之中坠入了凤鸣萝所挖下的洞中,也曾见过此人。 这个神出鬼没的黑衣人,在他们身边来来回回的兜转。又是打斑古碎片的主意,又是想要毁掉皿月坛之中元锦元邪所设下的封印取走三万魂兵。定然就是炎珺身边的人。 只是她也有所察觉,此人对于她,对于长白都十分的熟悉。否则从前怎会那么清楚她的行踪,又能够在长白之中来去自如? 紧接着她又想起了曾经在炎珺出世之前,她躲在邪族人群之中曾听到他们说起仙界有一个神秘人物在暗地里帮助炎珺。难道这是真的? 又或许这个人就在她的身边。只是深深的隐藏起来,背后默默的操控一切? 郁泉幽一脸心事凝重的从藤春阁之中出来,一面低头想着方才时蔓菁同她说的话。一面觉得奇怪。她之前一直想不通,当初炎珺出世时,是只靠着六大神器就冲破了封印。且几乎恢复了所有神力。炎珺就算再怎么于牙骨洞内修炼,靠着六大神器也不可能把拥有天地灵力与全魂之力的她牢牢的掐在手中。这其中一定还有其他她不知晓的内情。 此刻她心中越发不安起来。这样谋算齐全,神力非凡的炎珺若是日后真的让六界易了主,那么这整个天下苍生便会毁于一旦。 她还没有寻到疯魔了的凤鸣萝,还没有告诉他紫茎临走前的一番话。她还有许多事未做完。她绝不能让炎珺这般猖狂下去。 于是思量一番,她决定提前去往空印所在之地。 容错早就牵好白鹤站在长白山下等着郁泉幽,刚想唤一句,却见郁泉幽前来径直走过他面前,朝着山下南边行去。 “殿下这是要去哪里?”他急忙追了上去,身后的白鹤笨拙的跟着。 “我有事要去一趟谙临山,你不必跟着了。你带来的兵卫,这几日就让他们守着长白,保护元玉与四长老,若有什么差错,我定要拿你试问。”郁泉幽一张脸万分凝重,没有一丝轻松。 容错心头微微一怔,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也不敢询问,只好点点头道,“主子前去谙临山万事小心。” 郁泉幽没有回答他,腰间双生剑抽出,便腾空朝着谙临山御剑飞了过去。 谙临山坐落于仙界最为隐秘之处,寻常人若是想要找怕是要细细寻上一整天才能找到它的入口。一到谙临山附近,便有一个风口,这个风口飓风无数,就算是大罗神仙,也能被席卷而下,坠入山谷。 郁泉幽放松的在空中飞着,很快便遇到了谙临山的巨大风口处。 席卷而来的风将她牢牢捆住。郁泉幽知晓,这是前去谙临山必须经过的路,于是便放弃了挣扎,闭上双眼,任随着那阵强烈的卷风将她卷入山谷。她感受着身后急速的下降。周围冷冽的风刮得她全身僵硬疼痛。她紧紧握着双拳,忍着疼痛,没过一会儿。她忽然感觉这风浅淡了下去。她放平了心思,顺着急速下落。等到感觉那阵卷风消失无踪后,才缓缓使出了法力将自己腾空着飞了起来。 她原以为自己要在这谙临山的山谷中寻上好些日子,却不曾想在她落地站稳后还未走几步,便瞧见空印站在不远处,那样子就像是早就知晓她要来,一早边等后在了这山谷之中。 “上神...”郁泉幽略略有些惊讶,随后又平静下来,想必她进入风口时,眼前之人便早已知晓,大概料到是她,这才等在了这山谷之中。她朝着他微微行了一礼。 “殿下客气了。”空印轻轻扶起她随后又道,“殿下今日来...可是想通了之前我所说之事?” 郁泉幽浅浅一笑道,“上神此话到叫我无地自容。您上次的话,我可是做了一月保证的。我必然承接我的责任。您无需担忧。只是此番前前来我有些事情想要问清楚。” 第一百七十四章 空印沉着眸静静的看着郁泉幽,沉默几秒后,拉住郁泉幽道,“殿下若是知晓自己的职责,那么老夫也不会在说些什么,那么殿下今日来是想问些什么呢?” 郁泉幽张口欲言,又收了话重新思量了一番道,“我想问一问上神...可知道当初炎珺出世时,为何仅仅只靠着六大神器便冲出了封印,还将我四四压制?” 空印深呼了一口气。这么许多年,这丫头终于来询问他这一桩事情。他心中悬着的一块大石算是稍稍降落了一点,却依然掉悬着。 “这一件事情的答案,我九年前便为殿下准备好了。只是殿下从未想过要全心全意的面对炎珺,老夫...也不好同你讲。”空印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殿下可知..当今的邪神炎珺是何人转世?” “...”郁泉幽紧紧的蹙起了眉头,并不能理解空印所说是什么。 “您是说...当今的邪神是转世成神?”郁泉幽有些震惊。 “不错,殿下可知道上古时期的战神怨修?”空印一步步的引领着郁泉幽知晓真相,将此事慢慢道来。 “上古战神怨修...我知道,他走火入魔,成为了上古一战之中最大的变数,曾让整个八荒六道都血流成河。是十恶不赦的魔头。”郁泉幽讲着自己所知,讲着讲着便忽然意识到什么,抬起眸愣愣的盯着空印看,“您是说...当今这位邪神便是上古战神怨修?” “不错,炎珺是上古时期,战神怨修的转世,而当时诸神合力将怨修打败。怨修的魂魄裂成了三片,一片入了圣火红莲的花瓣之中沉睡,一片则成为了炎珺,还有一块则坠入六界消失了踪影。当初那位魔族储君之所以体内会出现两个元神并存的缘由,便是因为这战神怨修的一片魂片太过强大,成就了莫云画的元神形成。” 郁泉幽曾经料想到当初莫云画在帝玦体内出现的奇怪之处。她曾探寻过,那时,帝玦体内的确有一样的力量在维护莫云画的元神。她并未曾想过莫云画的元神就是战神怨修的魂片所化。 “殿下...老夫还有一事要同你说。怨修另一片魂片坠入六界奔来是无从寻之的。可这万年以来,我却查到了它的所在之处。殿下可知道...这第三片魂片幻化成了什么人?”空印不给郁泉幽消化的时间,又继续说了起来。 “何人?”郁泉幽皱起眉头,看着空印一脸凝重严肃,心中不由得一惊,难道又是她身边之人? “殿下心中猜得不错,便是你身边之人。那个名叫浮生的孔雀一族族长。” 这一句便如惊天霹雳,将郁泉幽震的完全呆愣住。 浮生乃是怨修的第三片魂片?此事她从未察觉。她也从未怀疑过浮生身上为何会有那样强大的力量,她以为只是因为浮生被困在五煞珠之中的缘由。 “当初...长白后山的蝶飞长老曾于百夜城之中指引你与元玉二人前往百鬼殿找寻五煞珠...便是有人暗中想要将五煞珠取出,得到浮生的魂魄,以此复苏怨修的记忆。那个时候,蝶飞是接到了皿月坛幕后神秘之人的命令,以为是祖先私下吩咐之事,只身一人前去了百夜城。却不曾想遇见了殿下你。 蝶飞见你骨骼清奇,或许比他更有胜算将五煞珠带出来,便指引你去寻找。 这件事我后来查到,觉得很是奇怪,我想到底是何人费劲心思要蝶飞去寻这样一个充满煞气的珠子?于是细细调查,才知道,有人利用皿月坛特有的祭祀,以祖先之灵异诓骗蝶飞。这才觉得这五煞珠定有异常。于是在同那叫浮生那少年打照面时,我以我身上仅存的一丝对战神怨修的记忆探寻了这少年的气息。果不其然,这少年身上纯净至极。带着浓重的怨修气息。是怨修魂片之中的纯善之魂。 浮生之所以浑身上下纯净无比,没有一丝杂念的缘由便是因为他只是一片纯善的魂片而已。 而浮生当初之所以会被封印进入五煞珠之中,也是因为当时的他不过是一片魂片坠入了孔雀神兽一族的族长夫人腹中,出生时太过纯净,无法施展怨修真正的神力。因此浮生才会被关入了五煞珠之中,那是因为有人想要让他尝尽世间百苦,让他失去一切,孤独落寞的待在五煞珠之中数千年。提取精纯的邪气,以供他修炼激发怨修的灵气。” 空印仔细的说着,“而要想浮生的元神归位,其办法只有唯一的一个,那就是让浮生魂散身死...殿下不觉得....浮生当初身死很是奇怪么?为何浮生就这样听了宣若的话,为了证明你的清白,独自一人前往了龙墟台?殿下应该知晓浮生是什么样的人,我曾暗中细细的观察过他。这少年一颗纯净之心,唯一想要照顾保护的人只有你一个。所以你不想他做的事情,他不会去做。可是他却毫不冷静的去了龙墟台。 凭着浮生的性格,绝不会因为宣若的挑拨,便冲动行事。殿下不觉得...从头到尾,这一切背后似乎都有一双无名的手悄悄的操纵着么?” 郁泉幽早已愣在原地。按照空印的话来说,若是当初浮生没死...炎珺便只有一片莫云画的元神可供恢复本来的元神,而后来浮生死了...炎珺才会凑齐了所有魂片,重启了怨修的记忆,恢复了战神之身。 那么...浮生之死...就如空印所说....一定又是那幕后之人操纵的结果。好一个长达万年的阴谋算计! 郁泉幽沉下眸来,想起那个在长白神出鬼没的黑衣人。便觉得所有的一切可能都是那个不知名的黑衣人做下的局。 她想起当初在紫菁山上曾经见过莫云画与一个带着斗笠的人交谈。后来,沦惑之事一出,她以为当初那带着斗笠,吹着笛子的人就是沦惑。现在想来,却觉得不对。当时她见到的那戴着斗笠之人,身材弱小,反倒像极了后来夺她玉佩的黑衣人,与沦惑的高大身材根本无法相比。 如此说来,难道当初莫云画脱离帝玦身躯,消失不见之事...也与这幕后之人有关么? 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此人几乎利用了所有可以利用的一切,为得只是想要让战神怨修复苏。这样的人同那位上古战神怨修究竟有什么关系呢? 他如此费尽心机...若说不是同怨修极为亲近的人,那么这样做的理由又是什么? 这个无形之人在一波又一波的真相之中逐渐的浮出了水面,让郁泉幽更加担忧起来。 炎珺还在封印之时,此人在牙骨洞外搅动风云。又做的让人毫无察觉。若非是郁泉幽觉得从头到尾这些事都有奇怪之处,也不会想到这背后有一个这样心计无双之人无形操控着。 郁泉幽将事情从头到尾顺了一遍,便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 “老夫之前为了等候殿下重回长白,做了灵师,进入了长白后山。当时还是噬野长老向掌门举荐我担任灵师,我与后来担任皿月坛的摊主蝶飞成为了至交。此人算是一个极为刚果坚毅的人物,他是个可靠之人。而当时皿月坛之中总有一股不从属于皿月坛坛主麾下的力量在背后搅动着长白之事。蝶飞曾说,他感觉到这一群人是在长白寻找着什么东西...可他并不知晓到底是什么。老夫曾经说服此人同老夫一起对抗这些外来势力。就在蝶飞临死之前,他曾经告诉我,噬野长老死之前曾经让他听命于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是当年...元影的母亲,元长莘。”空印又说起一事来。 郁泉幽吃了一惊,不可置信的问道,“噬野长老怎会让蝶飞听命与元伯母?他们二人何曾有过关联?难道是因为噬野奉了济遥之命去查苏周之事的缘由?” 空印缓缓点点头道,“殿下所说不错。当时噬野长老已经得知了苏周真相,只可惜被沦惑察觉。他知道沦惑为了名利一定会将他灭口,便想要将这个真相保留下来,而当时他将从苏周逃出来的元母周全的保护了起来,为了更好的保护元长莘与元家最后的血脉。他才会对蝶飞下达这样的命令。 蝶飞曾说,那个时候一直是一个蒙面女子在他与元长莘之间来回奔波,才能让他与元长莘相互联系。 只是后来元长莘中了尸毒逝世。那蒙面女子却依然没有停止对皿月坛下达命令,蝶飞终于察觉不对劲,便将此事告诉了我。” 郁泉幽听着听着,越发觉得这幕后之人的心思实在可怕。 之后,空印也同郁泉幽说起了皿月坛之下镇压的三万魂兵之事。郁泉幽只觉得...这幕后人之人或许同元母也有着极其深厚的关联。 这般思量,她又想起一件事来。她一直觉得元母中尸毒很是奇怪。当年颜七娘中尸毒也是疑云满布。 第一百七十五章 大结局(上) 只是颜七娘之事与沦惑牵扯在一起,几乎所有人都觉得颜七娘会中尸毒的缘由就是因为沦惑。可所有人都没有细细想过其中的可疑之处。 颜七娘在凌霄宝殿之上尸毒发作中剑而亡,可在他们二人于凌霄宝殿之上相见之前,颜七娘机几乎没有什么机会沾染尸毒?她体内的尸毒又是怎么沾染上的呢? 那时她身边有些什么人呢? 郁泉幽细细想着,却不禁皱了眉头。在凌霄宝殿群贤大会之前,可能会在娘亲身边的人便只有狐墨。但狐墨绝不可能伤害她亲近之人。 那么到底是谁? 郁泉幽想不到究竟是什么人害了颜七娘。 空印见她一直皱着眉头,满脸疑虑,便道,“殿下也不必一直烦忧,一切缘由皆有机可循,总是会查出真相的。” 郁泉幽吐了一口气道,“多谢上神今日告知。上神,晚辈还有一事要求。” 空印点点头道,“你且说吧。” “上神可否虽晚辈出山,入住穷桑?”郁泉幽特地拜了一个大礼,十分恭敬的说道。 “殿下是想要着手对付炎珺了么?”空印似乎毫不意外。 这也的确不是那样难理解的事情,空印也早就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郁泉幽缓缓点了点头道,“是。” 这一句应答,且不像从前那般犹豫不决,相反透着十分坚定的意味。 空印不由得满意的点了点头。 两人携伴而行,向穷桑奔去。至此,郁泉幽与炎珺之间的较量才真正开始。 清竹在穷桑之中见到空印时很是惊讶,眼看着郁泉幽也站在他的身边,便晓得这一次空印并不是不请自来,而是这丫头亲自请过来的。 他心中虽然无奈心疼,却也尊重郁泉幽的决定。 就在郁泉幽继续往天庭深处仔细探寻而去时,带兵守在长白的容错却是满是惊慌失措的前去明案台寻找郁泉幽。 彼时,距离郁泉幽同时蔓菁相见才不过六日。长白就出了事情。 容错跪在大堂之上,浑身血迹满满,仓惶一报,“主君....长白出了大事...四长老重伤,一人带着众长白弟子抵抗,炎淼神尊顾淼清因守护着长白后山,可不知哪来的一队魔兵...与之拼命,致使淼清掌门此刻昏迷不醒。” 郁泉幽听着这样的噩耗,手中掐着的卷书便猛地一抖掉了下去。 她第一次在明案台众人面前完全慌了神,丢下文案与卷书便拉着容错朝长白赶过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郁泉幽向容错询问道。 “这几日,属下在长白看守,原本经常会有几队邪族军队在周围侵扰,可大多数我都带着穷桑的兵卫抵抗住了...但是,今日不知为何,那铭火突然带着数万邪族之人猛攻长白,对长白地势形势也是极为了解。 且一路朝着后山攻去。本来我同四长老已然在长白前山与各路入口都堵住了邪族的入侵。淼清掌门一人堵在后山皿月坛之前,也有数千弟子护着,哪曾料想...不知为何掌门身边突然出现一队魔族之人,因是盟军,掌门根本没有什么防范..皿月坛之前...便血流成河,三万魂兵被夺走,顾淼清也昏迷不醒。” 郁泉幽满脑门子的冷意,听见容错说有一队魔族军队出现,便心中更加冷然,“那一队魔军你可认识?” 容错一愣道,“殿下猜到是何人手下的了?” 郁泉幽听到他这样说,便立即确定了心中的猜测,“是不是...帝玦的手下?” 容错见过帝玦的亲兵。他记性又非常之好,见过的人基本上都是过目不忘的。 “是...正是逍遥神君手下人。” 郁泉幽猛地将手握成了拳头,心中怒火燃起,“我还以为,他不会对炎珺炼制的魂兵有所期望,原来我的所有信任竟然都是枉然!我怎会再次相信这样薄情之人?” 她怒火冲天,加快脚步,飞快赶到长白山上。 只是脚步停在山谷之间,入眼便瞧见一片血色漫天。 山谷之间到处尸横遍野。 郁泉幽发着颤,看着眼前这些触目惊心的画面,越发觉得寒冷。 “四长老在哪里?”她声音开始有些虚弱。 容错立即走在了前面带路。 长白链岂堂正中央的广场上,时蔓菁带着元玉一行人拼命抵抗。 郁泉幽闪身进去,与邪军撕打在一起。 可逐渐的她发现,此番与他们撕打的邪军根本没有铭火的身影,只有一个她不认识的邪族将领冲在前方。此人披头散发,虽然一身邪气,却眉目清秀,完全不像是邪族之人。 她盯着那人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总觉得有些眼熟。 可现下她最担心的莫过于铭火。此人此刻消失不见,到底去了哪里? “容错,铭火去了哪里?”郁泉幽始终放心不下。 “后山有人来报,那铭火带着另一队人马去追逍遥神君的人了。”容错在打斗之中匆忙答道,“殿下,要追么?” “追!三万魂兵入了魔界不是小事!尽你最大的可能,但凡看见魔族与邪族之人,杀无赦!”郁泉幽已然毫不留情。此刻的怒火与恨意早就将她仅存的理智埋没。 时蔓菁支撑不住,在元玉的护卫下总算移到郁泉幽身边。 可链岂堂之前的广场却不知为何涌来越来越多的邪军。 几番观察,她算是明白了什么,这源源不断涌过来邪军皆是眼前这个披头散发的领头青年所召唤。 于是转身为时蔓菁与元玉设下一层结界,同那领头的人打了起来。 可她没有想到这个领头的人武功极其厉害,且用的功法同邪族修炼之法完全不一样,根本找不着破绽。 他一身衣衫褴褛。郁泉幽无意间便在那人的胳膊上瞧见了一个羽毛的花纹。 她眸中闪起微光,盯着此人直勾勾的看着,此人莫不是九洲羽神族的人? “你是何人?”郁泉幽试图问了一句。 她看着此人眼熟,后来才想起来这副面孔究竟为何让她觉得这样熟悉。此人同顾念羽的样子长的极像。 她心中便有了一个猜测,他不会就是顾念羽那个走火入魔的父亲顾玄羽吧? 就在分神之际,此人却像是因为她一句问话而突然激发了更强大的邪性。 这人在一瞬间分展成了数十个本身。将郁泉幽团团围住。 好厉害的移形换影?这数十个一模一样的人中只有一个是此人的真身。 这样的剑术仙法只有羽神族才能做到。此人的身份,郁泉幽也因此确定八分。 撕打防范之际,郁泉幽却没有料到此人最终的目的并不是攻破长白,占领此地,而是处处朝着被郁泉幽护在身后的时蔓菁与元玉而去。 她与他来回战了两回才逐渐知晓他的目的。可此时此人突然爆发更加强大的邪性。猛地朝着郁泉幽身后的结界冲了过去。 她心中猛地一惊,与那人同时转身,飞奔过去想要阻止,却不了此时结界却不知为何崩裂而散。惊诧之余,郁泉幽猛地朝着时蔓菁身上扑去,又将元玉推的极远。却来不及抵挡那人劈过来的剑风,猛地一口血吐出一口,咳了几声,瞬间失去了力气。 被她挡在身后的时蔓菁意识已然混乱,瞧见郁泉幽这般拼命,不由得一颤,紧紧抱着她,口中吐出两个艰难的字。 可微弱的声音却不曾落下话音,一把尖长锋利的剑便猛地贯穿了时蔓菁的胸口。那鬼魅之人不知何时利用了数十个替身绕到了他们身后,一剑刺中了时蔓菁。 郁泉幽瞪着眼,怔愣在哪里,看着时蔓菁睁大双眼死死的盯着胸口的那把剑,张嘴欲说些什么。身后邪性爆发的人又猛地一下抽出了他插在时蔓菁身上的剑。 热血扑腾一下洒在郁泉幽脸上。 浓重的血腥味让她觉得呼吸停止。一旁跌坐着的元玉突然尖叫一声,“四师父!” 那弱小的身影扑在时蔓菁身上,一双手不断颤抖着摁住时蔓菁胸口不断涌出来的血迹。腥重狰狞的血沾满了元玉的整双手掌。 “四长老...”元玉恐慌着,在时蔓菁面前跪着,不断颤抖着摇头,“不要...不要!” 郁泉幽软弱无力的待在时蔓菁的身边,愣愣的看着她。 元玉将时蔓菁牢牢的抱在怀中,已然哭的泣不成声。 时蔓菁忍不住心口的痛觉,一口闷血从口中涌出,她僵硬的将手搭在郁泉幽的手背上。 郁泉幽猛地一颤,回过神,默默的看着时蔓菁。 “谢谢...” 她听见时蔓菁微弱的两个字。开始沉入了一种幻觉之中。 谢谢....时蔓菁的声音离她越来越远。 她瘫坐下来,浑身发着抖。 时蔓菁含着泪,缓缓闭上双眼,眼前一片漆黑,却渐渐出现了杨丞的脸庞。 意识渐渐流散,那双盖在郁泉幽手背上还留有余温的手,逐渐冰冷下去。 郁泉幽浑然不知,愣了许久,浑身煞气便在此时慢慢的显现出来。 一团团黑气从她身体四处散开。心间断痛,情煞至深。 第一百七十六章 大结局(中) 郁泉幽额头的那朵梅霎时深黑,失去往日深红显紫的色彩,更显阴森。 那杀了时蔓菁的男人在拔出剑后就像是完成了什么任务一般,一脸僵硬的提着满是血迹的长剑一步步朝着链岂堂山下走去。而方才还疯狂与长白弟子大战的邪军也在这一刻瞬间消失。 郁泉幽浑身戾气,站起身,紧紧的握着双生剑的剑柄,狠狠的朝着那背过去的男子劈去。 男子灵敏的察觉了她的动作,转身一闪,偏过头,又与郁泉幽撕打起来。 容错一番追击,抓住了魔军领头的将士,暂且先放过了逃窜之人。想着留着活口,才知晓今日之事究竟是什么因头原委。 谁知刚一到长白,却只见元玉抱着时蔓菁浑身浴血的坐在链岂堂前。而他的主子却像是疯了死的砍着一个男人。 那男的连连躲避,却抵不过煞气阴郁浓厚的郁泉幽。 容错也在此时注意到与郁泉幽对打的人身上那一处羽毛印记。随即想到什么,心中忽然大惊。这样下去后果定然不堪设想。于是他急忙翻身想要拦住郁泉幽的疯狂攻击。 可郁泉幽身上的煞气实在太过吓人,他没靠近几步,便已经被他掀了出去,重伤吐血,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此时的郁泉幽心中认定是此人杀死了时蔓菁,心中又被煞气激的走火入魔,早就没了能够控制自己的意识。 却不知是何人将狐墨从玄界支来。天边闪过一丝青墨色。拦在郁泉幽身前,不顾她浑身煞气,紧紧将她抓住,抱在怀中,轻声说道,“小幽...醒一醒。” 一道道深黑的煞气刻在狐墨身上,青墨色的衣袍上逐渐出现一个又一个的黑印。隐约的血腥味刺激了郁泉幽的意识。 她的眼前逐渐清明,朝着狐墨愣愣的看过去,手中执着的剑便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狐墨...”,眼泪在她眼眶之中打转,她静静的看着他,手足无措。 她始终没有掉下眼泪,整个人呆若木鸡。 狐墨紧紧抱着她,眸中闪过丝丝心痛,却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能一声又一声的在她耳边道,“我在...小幽,我在。” 郁泉幽揪着他胸口的衣襟,浑身发颤,嘴唇由浑白变成了淡紫色。 就这样,心间的苦涩蔓延开来。 她不知这样默默的将额头抵在狐墨身上多久,才缓缓松开。 等到抬起头朝着狐墨看过去,却见他满脸苍白,深深蹙着眉头,浑身发着颤。 她惊恐的看着他,揪住他的衣襟,慌乱的问道,“怎...怎么了?” 狐墨微微叹了口气,强颜欢笑道,“没事,我只是昨夜未曾休息好。” 郁泉幽的意识涣散,根本没有注意到他青墨色长袍上到处可见的深色印记。那是血腥的味道。 让人发寒颤抖。她没有力气去想那么多。垂下头,退后两步,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穷桑兵卫。又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那名男子。 沙哑着声音说道,“将此人带回穷桑大牢看管。” 她一个人默默从狐墨怀中退出,摇摇晃晃朝着坐在地上痴愣的抱着四长老的元玉走去。 “小玉。” 她轻轻唤了一声。 哭红了双眼,哭的几乎断了气的元玉痴痴愣愣的朝着郁泉幽看过去。满手是血,不安慌乱替时蔓菁那双冰冷的手捂着。 郁泉幽红了眼,艰难生涩的说道,“你...跟我回去。回去?” 元玉愣愣的看着她,木愣的说道,“郁姐姐...我...没有了阿娘...没有了元影哥哥。没有了浮生哥哥...现在连师父也没有了...你让我和你回到哪里去?” 郁泉幽猛地一震,咬紧牙齿,嘴中与喉中酸苦却让她涩的受不了。 她闭上双眼,抬起衣袖狠心一挥。元玉便发现自己怀中的人一瞬间消失不见。 她一下子慌了神,朝着郁泉幽跪着爬过去道,“不要...郁姐姐,不要带走我师父...” 可还没有碰到郁泉幽的衣角,她身上的煞气便将元玉猛地掀了出去。 只听见一声闷响。郁泉幽猛地睁开双眼,只瞧见元玉在她面前猛吐了一口血,瘫倒在地上,不得动弹。 她脚下一软,奔过去想要抱住元玉,抬起手才发现自己的这一双手间全是黑雾缭绕,这才惊觉自己煞气发作。 于是倏然朝着狐墨的方向看过去,却见方才还用自己强颜欢笑硬说着自己没事的男子已然皱眉闭眼,摇摇欲坠。 她忽然觉得窒息。一整颗心脏就像是被尖利的刀刃切成了无数块一般,血肉模糊。 眼角滑下一行泪,她仓惶逃跑。 长白冷风阵阵,吹来绯红色的枫树叶,盖在山谷之间。显出来厉色一片。 她不知逃了多久,终于崩溃大哭。 原来,女娲所说一切都是她逃不过的命运。她这一辈子注定孤独一生,注定亲友相离,痛不欲生。 她想,如果她不曾从琼津山谷之中出来,或许后面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炎珺操控棋盘,左不过想要的便只是让她消失。因为她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能够对付他,掌握命门的人。 可她偏偏还是从琼津山谷之中出来了。还要拼命的除掉炎珺在九重天之上安排的人手。拼命的与他作对。 她知道这一切,若不是她,就不会发生。 郁泉幽抱着头痛哭。如果没有她,她身边的这些人不会接二连三的死去,若是她不执意想要改变命运,或许...一切都会变的不一样。 夕阳西下,偏凉的月色逐渐爬满整个天际,从北边飘过来的云朵显得有些阴郁,它疯狂的照住微弱的月光,吞没这个世上最后一点点的光明。 郁泉幽消失了。 这样毫无征兆的消失。 容家四兄弟带着穷桑兵卫四处寻找。可动静太大,终究惹来流言蜚语。让人猜测着。 郁泉幽消失的消息,被狐墨用手段压了下去。这位离开仙界九年之久,又重归青云山情陌岛,重掌仙界的帝君,第一日便宣布与穷桑凤族帝君郁泉幽结盟。 其实明眼人都清楚,这位帝君自上任以来,所做每一件不顾规矩,不讲情面之事都是因为穷桑这位女帝君。 九年前更是因为穷桑帝君,甘愿被封于琼津山谷之下抛弃一切。 可无奈穷桑女帝君心中只有一个人,偏偏后来还成为了敌人。如此一来,那女帝君心中更是任何人都装不下,爱不了了。 坊间的传言数不胜数。 可消失的郁泉幽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再无消息。 不论谁人来寻,不论是何处,都寻不到她的影子。她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的无形无影。 其实不然。 这八荒六道之中,有一个地方众人都不会料到她会去那里。 更加没有人料到,她擅闯的地方之主,竟然将她的消息一丝不拉的隐瞒了起来。 时蔓菁死的当晚。 郁泉幽夜闯邪界。将驻守邪界边界的邪族人杀了个片甲不留。满脸醉红,凶悍至极。她如同发疯。却当邪族众人想要将她拿下带回牙骨洞时,她却忽然消失。 紧接着,牙骨洞的谷口驻守处,数十个邪兵皆丧命于双生剑下。彼时,郁泉幽穿着战神盔甲,蹬着紫金靴,提着血滴滴的双生剑大杀邪族四方。 奇怪的是,这一件事虽然牙骨洞那位邪神知晓,却一反常态的将她来过邪界的消息全部压了下去。全当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而郁泉幽的踪影在牙骨洞附近消失后,便从此彻底断了消息。 一晃半月过去。 没日没夜不停寻找郁泉幽踪影的官芸柔与狐墨几乎临近崩溃。 半月后的某一天,郁泉幽却突然出现在穷桑水月坞城头。整个人却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一般。面无表情,再没了笑容。身边环绕的气氛犹如冰铁一般。 容错能够再见到郁泉幽自然是高兴至极。只是当他带着一众焦急担心的人来到城门上。他们却很明显的发现,眼前的这个郁泉幽失去了所有生气。只是硬邦邦的犹如僵尸木偶。 伶瑶,顾影,云歌,伶云,狐墨与官芸柔。从前的面孔浮现在郁泉幽面前,她却只是淡漠的连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与他们擦肩走过,径直朝着水道那里走过去。 回到穷桑的郁泉幽,就像是没有了生命的一具躯体。很少说话,很少有表情,也很少见人。 可每当容错去风月殿中见她时,她却就像一个没事人一般。和他正常说话,也从不发脾气,只是不会再有笑容。 容错很担心她这般模样,可整个穷桑并没有能够劝解的人。 郁泉幽似正常又似不正常的在穷桑待了三四日时间,手头上的事情一刻也没有松掉。九年前的屠杀之案,她已经从中查出了当年究竟是那些天族将士勾结邪族之人所放下的重罪。 而这些将士被她一个不留的全部剥魂夺魄,贬下凡间。这一招当然是杀鸡儆猴。明案台剩下的人看着郁泉幽端着这样血腥的手段整治司战军营,都不由得心惊肉跳。 第一百七十七章 大结局(下) 而自从她上一次在明案台见过帝玦之后,此后这人便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再不曾来过明案台一次,也不曾插手过这里的事情,就像是在背后暗地里支持她查这案子似的。整个明案台的人后来再也不敢反对郁泉幽所说的每一句话。 晚间,居于寝殿之中听着容错汇报近日穷桑事务,正烦闷着不知怎得便突然问了一句,“那个翊圣真君你们还没有审出点什么有用的东西么?” 容错微微一愣,有些讶异,“主子...怎么突然想起询问翊圣真君?” 郁泉幽不耐烦道,“我给了你一个半月的时间去审,就算是一点皮毛也应该审出来了吧?” 她的语气中隐约带着些冷意。容错知道此时的郁泉幽一定不想听他再说一句废话,心间不自主的便颤了一下。 “那翊圣真君嘴巴太硬,一个半月...我们没有审出一点东西。” 他如实禀报,原以为郁泉幽还会给他时间。可他的话音落完,却是半日都不曾听见她开口说话。 容错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用余光去看她。 却见她面无表情的坐在案桌前,左手食指不断的敲打着桌面,右手撑着脑袋,浑身的气息却不那么友善。 “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在大长使这个位子上坐了那么多年的。我交给你的事情,拖拖拉拉,从没有一件事是能够让我放手不管的。 那翊圣真君是个什么样的人?油嘴滑舌,没有礼数的登徒子,我给你一个半月的时间连个屁都没有审出来。 容错,你是每日边请他做茶,边审问的么?” 这平凡冷静的语调,虽然没有什么色调,却让容错不寒而栗,身上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属下知错,定然加紧询问。”容错垂下头,屏住呼吸。 “只是询问么?你这个穷桑长使做得还真是和善亲切啊?”此时怒意上头的郁泉幽说话竟然开始讽刺起来。 容错浑身一个激灵,直接跪倒在地上,伏在地上颤抖道,“属下知错。” “我再给你三天时间,严刑拷打,把他肚子里知道的东西全都挖出来!”郁泉幽不给容错考虑的机会,用紧迫的时间来逼他。 容错一惊道,“殿下!主君!翊圣真君,好歹是一个天官,严刑拷打会伤了天界与穷桑和气啊!” “你认为现在的穷桑同天族是很好的关系吗?”郁泉幽不满的锁紧眉头问道。 容错再次伏地低头,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我的话不想重复第二遍,你若三日之内不能审出点东西,那么想必大长使之位也觉不适合你了 ” 她的话已经说到这种地步,听得容错心慌意乱,连忙磕了个头,行了礼急急退了出去。 郁泉幽没有理会他的离去,只是继续埋头批示公文,此时帘幕后有一身影缓缓走到她身边,看着她埋头苦干的模样,不由得叹气道,“何必对他如此疾言厉色?长白一战容错的伤势十分严重,还没好几日,你便这样待他?” 郁泉幽没有理会那个人,只是埋头阅读自己的文书。 突然眼前的文书被人抽走,郁泉幽有些恼怒,抬眼看过去,便见清竹一脸严肃的站在她的面前。 郁泉幽冷漠道,“师父来此是为容错求情的?” 清竹叹一口气道,“你这几日不吃不喝,只是一个劲儿的追查当年之事。你一个人疲倦劳累,想要缓解心中苦闷,却也看一看身边人都被你这般折磨成什么样了?” 郁泉幽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动容,只是淡淡一瞥道,“若这点压力都承受不了,他们也不配为穷桑中人。” “那狐墨,云歌,伶瑶和伶云呢?他们并不是穷桑中人,你也忍心这样待他们?”清竹怒斥起来。 “师父莫要将无端之罪加与我身。我并未曾派遣任何事务与他们。穷桑善待外族之人,出格的事情,我们并不会做。”郁泉幽丢下手中的笔,低垂着眼眸,平淡无奇地说着。 “可他们却担心你在外界事事为你遮掩,穷桑的每一件事,天族的每一件事,哪一件不是通过他们的手?” “那是他们自己的决定,与我并不相干。”郁泉幽一直垂着头,面无表情。说出的话冷如冰块。 清竹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郁泉幽,不敢相信刚才的话是郁泉幽说出来的。 “你究竟在想一些什么?”清竹越发觉得这样的郁泉幽让人浑身不适应。 “师父,我心里想得不过那么几件事,第一查清当年之案,第二报杀子之仇,第三围剿炎珺。”郁泉幽用一双平静的眸直直地盯着清竹看,话语也十分平静。 “小幽,我知道紫茎的死,时蔓菁的死对你都是莫大的打击,可是你也不能就这样消沉下去啊!”清竹不放心的劝说道,可郁泉幽却不以为然。 “师父是觉得我.....现在不够冷静是么?”郁泉幽的眼眸中有了似笑非笑的情绪。 “泉幽,我只是希望你别继折磨自己。”清竹显得无可奈何。 “我没有折磨自己,我也足够冷静,我知道我自己接下来应该做什么。您放心,我之后所做之事不会牵连任何一个人。”郁泉幽仿若下定了决心,可清竹却依然弄不懂她。 “泉幽....”清竹还想说些什么。郁泉幽却开始不耐烦起来。 “师父。”她打断了清竹的话,“我今日累了,就先回去了,你若还想在这里站着,就站着吧。” 话音落下,她转身离开,脚步没有丝毫停留。不管身后的人到底如何又气又无可奈的唤她,她都执意离开。 郁泉幽知道自己此刻绝不能有任何一点心软与犹豫,否则他所伪装的一切都会溃如决堤。 行至风月殿前,她一眼便瞧见一个蓝衣道袍的男子等候在门口。 她依然平然无色,走到门前朝着那人轻唤了一声,“空门上神,晚辈且晚了一步,让您久等。” 空印转过身朝他微微点头道,“殿下客气,我们进去说。” 她应了一声,推开门,踏步走进去,“今日,我寻上神前来,是想要询问上神到底有何方式将如今已恢复怨修元神的炎珺打败?” “殿下倒是问的及时,老夫前两日且翻阅过古籍,女娲娘娘曾记载过,打败炎珺唯一的办法只有将他的元神剥离躯体,才能除去他毕生邪性,而除去他毕生邪性的办法咋只有收集十大神器炼化,之后且与斑古亘玉,天地灵力,全魂之力全部结合才能洗去他的法力与邪性。” “上神的意思是需要让炎珺的元神出窍,再续而以我毕生之力困住他的元神,而后用十大神器清洗他的邪性,让他转回善性,脱离鬼道即可?”郁泉幽显得有些惊讶,遂而冷笑一声道,“空印上神竟不打算将炎珺置于死地么?” 空印却无奈的叹了口气,“他以前好歹也是战神之躯,若不是六界相逼,也不会到如今这种地步。” “这可不像是上神你会说的话。”郁泉幽懒散的坐在紫檀桌前,似有不屑。 “他浑身欲血,杀人如麻。他手上的人命就算是洗净了全身邪性与法力也无法抹去。这种人,上神实在不该有任何怜悯。他,就算被千刀万剐,也不足为过。” 郁泉幽低着头,没有丝毫犹豫的反驳着空印。 这一番话倒是让空印有些吃惊。 他一向认为郁泉幽不会是赶尽杀绝的人,却没有想过此番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空印皱着眉头缓缓道,“万千生灵从善向恶皆有因果,何必干净杀绝?” 郁泉幽眼底浮现出一丝讥讽,“赶尽杀绝这个词,当是十分合适那些上古诸神的,看来上神您与他们不是同一类。” 空印一怔且问,“殿下这话何意?”他语气里带了些怒。 “若不想赶尽杀绝,为何上古之时没有作出这样的选择,此时他犯了更大的错,就提出这种假惺惺的选择了么?你们站在道德的最高处,想让他生,他便是必须生;想让他死,他就必须死么?” 郁泉幽扯平嘴角,冷然的盯着空印。 这般寒气十足的话语让空印怔然无措。 “上神,晚辈无意冒犯,但请上神莫要泛滥同情之心。”郁泉幽面无表情道,“若是有法子能够快些寻到神器,便一起商量着快些行动吧。” “....”空印沉默了三秒,缓道,“殿下不必忧心,十大神器,我已收齐六样。殿下,只需再寻四样便可。” 空印在郁泉幽被囚禁于琼津山谷之中的那九年里,便一直带着谙临山弟子收集当年炎珺出世后震碎结界而散落于六界的那六种神器。九年来已然全部集齐。 郁泉幽动了动双眸,目光越过空印停留在宫门明窗前,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道,“上身且放心,剩下的四样神器,我会寻到。” 空印觉得自己似乎不能继续呆在风月殿中,于是又交代几句,便带着落寞,无奈与惭愧离开了这里。 郁泉幽疲倦地躺在摇椅上,正想闭上双眼休憩片刻,却不想此时微掩的殿门外传来一阵阵急忙的脚步声。 桃花满园是春雪(前世篇) “若不想赶尽杀绝,为何上古之时没有作出这样的选择,此时他犯了更大的错,就提出这种假惺惺的选择了么?你们站在道德的最高处,想让他生,他便是必须生;想让他死,他就必须死么?” 郁泉幽扯平嘴角,冷然的盯着空印。 这般寒气十足的话语让空印怔然无措。 “上神,晚辈无意冒犯,但请上神莫要泛滥同情之心。”郁泉幽面无表情道,“若是有法子能够快些寻到神器,便一起商量着快些行动吧。” “....”空印沉默了三秒,缓道,“殿下不必忧心,十大神器,我已收齐六样。殿下,只需再寻四样便可。” 空印在郁泉幽被囚禁于琼津山谷之中的那九年里,便一直带着谙临山弟子收集当年炎珺出世后震碎结界而散落于六界的那六种神器。九年来已然全部集齐。 郁泉幽动了动双眸,目光越过空印停留在宫门明窗前,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道,“上身且放心,剩下的四样神器,我会寻到。” 空印觉得自己似乎不能继续呆在风月殿中,于是又交代几句,便带着落寞,无奈与惭愧离开了这里。 郁泉幽疲倦地躺在摇椅上,正想闭上双眼休憩片刻,却不想此时微掩的殿门外传来一阵阵急忙的脚步声。 一段轻声却急促的对话从殿门外传了进来。 “伶瑶上神,此刻主子应该在休憩,实在不宜上前打扰。”这是容允的声音,十分急促。 “我必须见到她。”伶瑶似有怒意。 “上神不若等到傍晚再来寻?您这样让我们很是为难。”容允显然想要拉住伶瑶的脚步,可伶瑶却丝毫不听他的劝说。 “今日你就算以剑相抵,我也要现在见到她。”伶瑶的口吻毋庸置疑。她怒目相对,让容允很是为难。 此时风月殿院前,一个娇小的身影冲了进来,“姐姐莫要如此莽撞!” 伶云气喘吁吁的追到伶瑶身边,拉住伶瑶的衣袖,红润的脸上带着焦急。 伶瑶不由得冷瞪了她一眼,“你心中除了你的主子,就没有我这个姐姐了么?” “姐姐怎么如此说?”伶云低下头,心间不由得微微一抖,她与自己这个亲姐姐关系本就没那么好,又是多年未曾相见。此事便更不晓得该说些什么。 容允见气氛不对,急忙道,“上神...您若是当真有急事要寻殿下,不若我替您安排一下,您再来?” 伶瑶铁青着脸色,转过头给了容允一记白眼,用手一把推开挡在她面前的容允。朝着寝殿疾步走去。 她猛力推开殿门,一眼便瞧见了躺在摇椅上休息的郁泉幽。 殿门发出一声巨大的轰隆声,可躺椅上的郁泉幽却没有丝毫动静。依然一脸平静,依然闭着双眼。 伶瑶站在门口就这样冷然的看着一动不动的她,心中有气,更加讽刺道,“所有人都忙成了一锅乱粥,你却悠闲自得。” “你若是有事,便最好趁着我还没有脾气的时候说出来,不要废话。” 郁泉幽闭着双眼,淡淡的说着。 就像眼前这个叫伶瑶的人并不曾与她认识一般。 伶云与容允站在殿门口,感受到这二人之间奇妙的气氛,互相对视一眼,突然有些不安。 伶瑶听见郁泉幽这样说话,心中怒意更加旺盛,一双冷眸几乎快要喷出火来,“郁泉幽,当初是你请我站在你这一边的,现如今...你这样的态度是不需要我的支持了么?” 郁泉幽的眉头稍稍蹙了起来,语气冷硬的说道,“我知道你今日是因为什么而来,我直接告诉你我的答案吧。我且告诉你,我不可能放了他。” “你!”伶瑶顿住,忽然不知如何措辞。 “主子...可否容伶云插一句话?”此刻伶云走上前说了一句。虽然是为了缓解气氛,可她也想替自己的姐姐求个情。 谁知郁泉幽谁的帐也不买,“你已经插话了,若是想说,便不要那么多废话。” 她从未对伶云用过这样冷漠的话。此刻的伶云也愣住了表情。一双眼盯着郁泉幽,似乎有着不可置信。 “主子,顾玄羽杀害时蔓菁长老时,整个人的心神意识都处于被控制的状态...这样的他若是就这样承担了这样的罪责,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伶云虽对于郁泉幽此时的态度抱有恐慌,可却不得不为顾玄羽辩解一句。 领着邪族人一路攻至长白链岂堂的那个铭火手下之人确实就是顾念羽那个因走火入魔而坠入鬼道的父亲顾玄羽。郁泉幽早就料想到他的身份,后来得到确认,自然也没有什么惊讶。 她也知道,那时在长白,她让人将顾玄羽关入穷桑的大牢之中。迟早有一天,伶瑶会忍不住心中的担忧前来寻她,甚至做出不合理的要求。 郁泉幽心底明白,顾玄羽的确是炎珺利用的一颗棋子,那时的顾玄羽完全就是魔怔的状态,没有意识更加不会有记忆。那样的顾玄羽杀了四长老完全不用稀奇。 可既然铭火带着邪族人突然偷袭长白,想要借此机会得到后山之上的三万魂兵,便应该带领更加精锐的邪族士兵前来,却不是带领一个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清醒的顾玄羽前来。 在那三万魂兵消失之后,这个顾玄羽被铭火毫不犹豫的抛弃在长白之中,便可见得他被铭火带来长白的目的并不是一起带走三万魂兵。而是有其他的目的。 然而,细细一想。就很容易想明白炎珺到底在策划什么。 现在,九重天之上,她的得力助手便是伶瑶与九天玄女。只是伶瑶的天星南府更加强有力。她从不断深入调查九年前涉案的天兵天将,到发现他们每个人的底子都不干净不过花了几日时间,得知九重天之中,炎珺势力脉络错综复杂,便一直咬住不放。逐渐查出当时与邪族勾结的天将校尉。又一个个被她拔了干净。如今查到司战府虽然断了线索,但这样的损失自然让这些年好不容易在九重天里埋下人脉的炎珺不安。 这是自然需要防患于未然的事情。 于是他便利用顾玄羽入魔的事情,以及与伶瑶那份过往情事来挑拨她与伶瑶的关系。 炎珺很知道她的脾性。知道她若是亲眼看见顾玄羽将她认为极其重要之人亲手杀死,一定不会轻易放过。才会以傀儡术控制已经坠入鬼道的顾玄羽。 郁泉幽看出了这样的奸计,却并不想戳破。而是沿着炎珺陷阱的周围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顾玄羽在我心中是杀死时四长老的凶手。就算他当时意识不清又怎样?坠入鬼道之人,何来被同情的资格?”郁泉幽毫不留情的说着。 伶瑶简直不敢相信这样的话是从前分得清是非对错的郁泉幽所说的。 “郁泉幽,你如何变成这般模样?”伶瑶恼怒的涨红了脸,“若是当时是我...或者是狐墨中了炎珺的算计,被控制,被抹去意识与记忆杀了那长白四长老。难道你也会如此绝情绝意的让我们去死么?” “你可以试试。”郁泉幽冷笑一声,“试试看我会不会绝情断义,让你们死的很难看。” 郁泉幽心中明白,伶瑶等人都不是傻子。炎珺的离间之计既然她能够看的出来,那么他们这些日来也必然是想通了其中的陷阱。 可她此刻却完全顺着炎珺之意而来。 这样冰冷的话让伶瑶心惊不已。 “你...怎么会?”她吃惊的瞪着郁泉幽,心间几乎要被怒意全部包满。 郁泉幽呵呵一声笑,“我本来便是这样的人,你若是觉得我不可思议,现在弃了我离开也可以。” 她说的十分平静。 伶瑶握紧了双手,死死的看着郁泉幽,眸中探究的目光像是从来不曾认识眼前这个人一般。她不敢想象这样的话会从郁泉幽的口中说出。 “好...好!当真是好!你以为我不会离开你么?”伶瑶气的发疯,咬牙切齿的说着,而后摔袖愤然离开。 郁泉幽又继续躺回椅子上,闭上了双眼。 一股寒意充斥了整个风月殿,伶云皱着眉头,吃惊的盯着郁泉幽。眼中都是恐惧与担忧。 而容允站在一边,也不知到底该劝些什么好。 半响,伶云又想说一句缓解气氛的话道,“主子不去看一看帝君殿下么?他受伤至今...未曾痊愈又是旧伤加新伤...您不去看一眼么?” 郁泉幽听见她这句话,默默的在躺椅上轻轻侧过身去,背对着他们冷了一句,“有云歌就好。” “那主子...不去瞧一瞧元玉姑娘么?”伶云不死心,又继续问道。 “她死了师父,我害的。你以为合适么?”郁泉幽吐纳着更加冷硬的语句。一个字一个字连在一起,显得那么刀刻入骨,疼痛发凉。 “主子...” “我累了,让我休息吧。你且出去。只需要容允留下来守门就好。”郁泉幽没曾等伶云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 伶云垂下头,慌乱失措。沉默几秒,随即掩着面奔了出去。 番外一(郁泉幽与帝玦) 容允一人留在郁泉幽身边担惊受怕。可自从她同伶云说完最后一句话后,便在没有出声说话。之后的她像是真的睡着了一般,很久很久都没有动静。 容允悄悄将殿门关了起来,然后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叹着气,垂着头。 不得不说,郁泉幽变成现在这样,容家的四兄弟没有一个好受。他们这位殿下,回到穷桑本不该再继续经历苦难,他们四人本该好好保护,却没有做到一个下属该有的职责。实在辜负当年的凤帝郁凌霄一番提拔之心。 他坐在台阶上,愣着神。这样发着呆不知过了多久。 时间一下子跨越到傍晚。微红的夕阳从天际朝着水月坞的水道洒了下来。 “容允。” 寝殿内传来一声叫唤。耷拉着脑袋的容允猛地一惊,匆忙站了起来,推门进去。 只见郁泉幽穿着穷桑帝君的衣饰,站在殿厅之间,懒散的问了一句,“前几日让你追踪三万魂兵的下落,可有查到?” “禀殿下,三万魂兵确实是在魔界。且...”容允稍稍有些犹豫。 “说下去。”郁泉幽其实知道他要说什么,可是还是想要确认。 “那三万魂兵被逍遥帝君防守在大月宫周围...”容允浅浅的叹了一口气道,“殿下如今打算怎样做?” “若他要用那三万魂兵防守大月宫,那就让他如此吧。总不见得,他永远不上九重天。帝玦的命,终有一天我会取走。”郁泉幽平静的掸了一掸衣饰上的灰尘。 那沉皇环纹绣凤的帝君服随着郁泉幽的动作微微拂动,不由得一股寒意朝着容允直冲而来。他的脸色瞬然铁青苍白。一直垂着头不敢瞧郁泉幽一眼。 “近日的事情较多。通知众位大臣与储君殿下,与前厅召开晚朝。”郁泉幽平着性子浅浅的嘱咐了一句。 容允点了头,便立即逃似的离开了风月殿。 郁泉幽看着他离去,盯着风月殿石壁之上雕画的栩栩如生的凤图,若有所思的转了转眼眸。 她从衣袖之中掏出两封书信与一卷竹简。再一次打开细细的看了一遍。 两日前,曾有人将此两份书信与竹简通过容错之手交给了她。只是,那神秘之人并未曾露面,只是将这书信丢在了容府。 而信中内容却恰好是此时她所需要的东西。 这是能够证明明案台那些书墨官私下罪责,勾结邪族的证据。而竹简之中则是九年前屠杀之案,所有涉及人员。每一个人都与炎珺有着挂钩。而能够证明他们是炎珺所埋下细作的证据,这书信之上也写的清清楚楚。 郁泉幽曾怀疑,这是一个陷阱。可当她派遣了容错前去查看那些所谓的证据。却发现,这书信之中所列的所有人证物证竟然都是真实存在的。且被人很好的保护了起来,只等着她前去查看。 郁泉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偷偷的帮助他。可这样的书信和证据。足以给她够好的理由推翻天帝的治理。 三日之后,一旦从翊圣真君口中问出什么。 她便会亲自前往天宫,面见天帝。于碎怜居之中,将这些证据交到天帝手中,逼他退位。 她回来的这一月半的时日里,从前的兵力人脉权势几乎都重新掌握了回来。就算是起兵造反,她也绝不会犹豫。若是众人不服,她现在手中所掌握的书信也足够让那些多少被牵连进去的仙官心中煎熬难耐。 且,九重天如今虽然混乱一片,却也不至于沦落道一个清明人士也没有。她相信,只要有一个合理的时机,这一份书信与案卷抖落出去。天庭之中至少一半的人都会站在她身边。 因为在她接管穷桑的这一个半月来。穷桑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崛起。且民生安稳无波。比起一个万年昏庸的天帝,那些九重天之上的清明人士还是更加愿意接受新帝。 郁泉幽想好了所有的计划,也照着自己所想部署了下去。只是这样的想法不成功便成仁。所以整个穷桑,只有容错一人知晓。 逐渐步入夏季的穷桑,卷来的热浪吹袭着水道上的荷花。摇摆着散发着清香。却隐隐的预示着即将来临的风暴。 三日之后,容错从地牢之中满脸疲惫的走了出来。 还没有休息多少时间,便被容允叫去了风月殿。待在天牢之中的他为了审翊圣真君,三天三夜之中几乎没有合过眼。浑身疲惫不堪,眼中也全是血丝。容允走在他身边,不由得心疼起来,关心问一句道,“兄长可需要将审问出来的东西交给我,我去回禀殿下,你回去休息?” 容错却无奈的摇摇头道,“若是这样,殿下定然会责怪。无妨,我不过前去汇报一声,将审出来的东西呈上去之后在休息也不迟。” 而风月殿之中,知晓顾玄羽被关在穷桑大牢之中的顾念羽,丢下九州的防护,匆匆前来穷桑求情。 可顾念羽在风月殿前的院子之中苦苦跪了半日。那紧闭的寝殿大门从来没有被打开过。 容错与容允赶到风月殿的大院里,瞧见顾念羽在烈阳之中跪的脸色发青发紫,几乎快要晕倒。容允急忙上前去扶,劝一句道,“顾少将莫要再继续跪下去了。殿下如今不想见任何人,她是绝对不会见你的。” “容允长使...”顾念羽虚弱的说道,“我求求你,让我见一见师父...” 她紧紧抓着容允的衣袖,一脸乞求的神情让他实在不忍,正想要说些什么,却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喝,“顾念羽。” 容错与容允一愣,都纷纷转过身去,便瞧见伶瑶不知何时来了此地,板着一张脸,十分严肃的盯着顾念羽看。 “你还有没有骨气?”她冷然说道,“你是九州顾家的少将军。掌管着整个九州边防。如今却跪一个外族之人?你不觉得辱没身份么?” 顾念羽愣愣的看着伶瑶不说话,她不知道为何伶瑶此时对郁泉幽如此的反感讨厌。 “给我起来!”伶瑶向她走过去,面上怒气冲冲。 “上神....我父亲被关在穷桑大牢之中,我来求我师父....我不觉得这是没骨气的事情。我师父她绝不会不管此事...”顾念羽十分相信郁泉幽。看着她脸上十分坚定的表情。伶瑶气不打一处来,手掌不自觉地扬起来,想要一巴掌打下去。顾念羽却紧紧盯着她,那张稚嫩的脸上充满着她无法动摇的信任。伶瑶心中微微一颤,无奈至极。随后放下手掌。拉住顾念羽的衣袖,气呼呼的往风月殿外拖。 其实伶瑶知道。郁泉幽在顾念羽心中的重要性。如果没有郁泉幽,顾念羽今日也不会坐到顾家少将的地位。或许还是那个懦弱不敢承担的女孩。 对于伶瑶来讲。当年她生下顾念羽之后,便与顾玄羽决断。在念羽满月后,又将她丢给了顾玄羽,独自一人离开。从未对顾玄羽有任何关心。这孩子从小没有母亲的关爱与照顾。后来才会变得十分敏感懦弱。 伶瑶心中是愧疚的。 所以当郁泉幽将顾念羽带到了她的面前时。劝自己与顾念羽相认时,她是感激的。 顾念羽将郁泉幽当成她这一生最好的师父。若此时伶瑶在她面前说郁泉幽之前对她的态度,只会伤害了她们之间本来就薄弱的感情。 伶瑶强制将顾念羽拉走。 容允与容错只能站在他们身后叹气。 而就在顾念羽与伶瑶离开之后,那张紧闭的寝殿大门便随即被打开了。 郁泉幽站在门前,盯着院前空荡荡的拱门,脸色差到极点。 容允与容错相互对视了几眼,不由得垂下了头。 她静静的站在门前,呆呆的盯着偌大的院子,看上去十分木讷。 少顷,她似乎才从自己的思绪之中回过神。嘴角抹平,脸色冷漠。径直朝着容错走了过去。 第一句开口再不是向从前会常说的关心之语,只是冷冰冰道,“都查出了什么来?” 她看着容错满眼的血丝,苍白的脸色,没有动容。就像是看不见他的辛苦一般。 容错微微抿唇,心间有些苦涩,“查出了许多。翊圣真君经受不住严刑拷打...抖露了一桩大事...万年之前。逍遥帝君刚刚承接司命府时,曾查出司命府一桩大案,便是仙官盗取凡人命数来供自己修炼之事。那时贬黜了林河与琼藏上仙,案子轰动一时。可此案却并没有在那个时候断干净。在那之后,您因神魔大战而战死后,以翊圣真君为头的仙官便又开始故技重施,利用在职权利做下许多罔顾天规之事.... 甚至比从前那凡人命簿一案更加的让人毛骨悚然。且....此人还说...他们之所以会这样大胆全是因为暗地之中,有埋伏在天族之中的邪族人撑腰。据翊圣真君说,此人在天庭之中地位极高。” “可知道那幕后人是谁?”郁泉幽皱起眉头又继续问道。 番外二(郁泉幽与帝玦) 容错摇摇头道,“翊圣真君只是说...那人替他们这一群不甘于现状的仙官做掩护,一直靠不同的人联系他们。每一次来见他时,都是不一样的人。而幕后之人从来都不露面。他还说。替炎珺在九重天招揽人脉之事,一直都是由他来做,是他替炎珺在九重天之中积累了越来越多的人脉与势力...这些年来,一直是他监视着九重天各种势力。 他还说,这些年来,众人且都以为炎珺被封印。当年炎珺在天庭埋下的人几乎都被您与逍遥帝君清理干净了。可...没人知道,当年您清理的不过是表面一层而已。炎珺的心思实在过于深沉。他不会让他真正的心腹人暴露任何状态。 所以就连当今天帝也不晓得究竟谁是炎珺的卧底。而万年前,连天帝都以为...九重天上早就没有炎珺之人。 九重天一直动荡不安的缘由都是因为那幕后之人在操纵。可天庭在万年前经历神魔大战后,所剩下的神仙都是曾经与龙族一起开天辟地的元老级上神.... 天帝根本不会料到那些人之间还曾有炎珺的心腹。 因为洪荒元年,天帝刚刚登基。老天君留下的人几乎都是辅佐新帝的。而那时候的炎珺根本还没有从魔族之中凸显出来。也并没有走火入魔,修练神功。” 容错将翊圣真君的话原封不动地说给郁泉幽听。 这让她心间不由得更加疑惑。 当时的炎珺没有修炼邪功,也没有凸显野心,为何会在还未稳定的九重天朝局之中安插人手? 这显然有着巨大的疑点。这其中似乎还有别人插手。 替炎珺在九重天建立人脉之事,一定是旁人所作,绝不是炎珺亲手所作。她忽然觉得,此人应该就是这些年来,一直在牙骨洞外,替炎珺操控着一切棋盘的那个幕后黑手。 这个幕后黑手一定与炎珺相识。且有着过人的交情。关系不浅。否则不会这般替炎珺费心费力的筹划一切。 那么此人定然也是上古诸神之中的一位。 可她从未听说过,上古那位战神殿下有过任何一个同道好友?当时的上古...几乎所有上神都与怨修为敌... 此事...若想得知真相,还需得询问一个知情之人。 于是她想起了之前想要她绕过炎珺一命的空印。 空印一定知道当年之事。而清竹是与他一起活到现在的人,身上肩负着同样的使命,也应该知晓此事。 只是现在最要紧的却并不是搞清楚炎珺的往事。 她现在不知道的是,天庭之中到底是哪一位德高望重的上神是炎珺的心腹大将。 郁泉幽细细一想。此时她有诸多权利被限制。根本无法大力整治天庭,查出炎珺的这个心腹。若想要彻底将炎珺的势力从天界铲除。便只有一个办法。 那就是她成为新帝。 夜晚。她仔细思量了一夜。 第二日带着所有能够证明明案台书墨官以及涉及九年前冤案之事的证据,文书,证词。还有翊圣真君招供的一切前去了碎怜居。 她独自一人前去。却叫容错与容允带着她亲自训练出来的亲兵与穷桑大军将整个天宫团团围住。 一旦她无法逼退天帝。那么容家四兄弟便会以讨伐昏君的名义,起兵攻打天宫。强占天宫。 当她与天帝面对面,将所有证据扔在了这个两鬓苍白的老人眼前时。她明显察觉到了天帝神情瞬间的灰败。 可逼着自己冷漠的郁泉幽只当作没有看见那样的表情。 一句话生硬道,“陛下登基掌管天族以来已经长达十二万年。是时候该退下好好休养生息了...臣且念在您还是臣外祖父的份上,并不想将这些年来您在任上,却任由底下仙官做出如此一番大逆之事的证据都抖露给六界,全天下人看。 臣希望...您能够有一些想法...将这至尊之位让贤....” 那颓废的坐在龙椅上的老人,眼神呆滞的看着郁泉幽道,“你想让朕将这位子让给谁?你么?” 郁泉幽挑了挑眉,毫不改色道,“陛下,等您日后飞升羽化...这龙椅依然还是我来做...不如现在便退了位,好好休息一番...不要再继续白耗费体力。” “郁泉幽,你如今怎么变得如此大逆不道?”天帝一脸震惊的盯着她看,从前的郁泉幽也十分任性。却从来不会那这种事情来任性开玩笑。 他坐在郁泉幽面前,几乎觉得自己快要不认识这个他从小爱护到大的孙女了。 “臣一切都是为了陛下考虑....若这些证据抖露出去...相信天下人都不会再继续相信您的统治...而陛下您一生清明将会晚节不保.... 此番对错...还请您考虑清楚。” 天帝垂下头沉默着,一双布满岁月的手紧紧握成拳头。 “陛下若是想清楚了...只需要颁布一纸诏书便可以万事相安,可若是不能...且不要怪罪臣不念祖孙之情。”郁泉幽淡淡说着,双手拱上前,微微作礼。 天帝眉头紧锁,盯着郁泉幽看了许久,到最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你想要朕的这个位子,朕可以给你...可...若朕真的退位...又该于天宫之中居于什么位子?” “自然是太上天君之位...自此之后,天宫依然是您的地盘。臣不会因您退位,便不将您当成臣的长辈。您只需安心与天宫后院好好休养便可。” 郁泉幽低垂着眼眸,细细分说。 天帝眼瞧着她脸上的神情一次比一次坚定。便知道此时就算他死在郁泉幽面前,这丫头或许也不会有任何动摇。 垂老的天帝落寞的向郁泉幽低下了头。 他提笔为郁泉幽写下一份退位诏书。推举郁泉幽为新帝。 当郁泉幽拿着那份诏书离开时,天帝终究还是忍不住心中的寒心与伤感追问道,“小幽...若是这天下太平。你我祖孙可否还能回到从?” 这句心酸之语却让郁泉幽觉得可笑。 她嘲讽的哼了一声,背着身站在碎怜居门前轻声道,“我问过自己。这些年陛下给了我什么。得到的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成长。是您,是帝玦让我成长为了一个这样不择手段的人。是您教会了我利用亲人朋友。从前的我,愿意跨过千山万水,愿意赴刀山火海,只为了护住我爱的人。可现实却恰巧是...我最爱的人一次次将我推入万丈深渊。事已至此...陛下现如今来问我可还能回到从前....是不是太可笑了?” 天帝心间一紧,别的话一句说不出,只能喃喃自语道,“你怎么变成了如今这样...?” “陛下说的对。我变了。陛下心中既然明白。又何必强求我再变回从前那样。”郁泉幽没有假装没听见他那句喃喃自语。直面回应着。 天帝被堵得哑然无言。只能眼睁睁看着郁泉幽从他面前决然离开。离开的这样坚决。这样的让他浑身发颤。 此后,郁泉幽持着那一封天帝写下的退位诏书,以及将她封为储君的圣旨站在凌霄宝殿之上,面对众臣。即使是群臣相对。她也没有丝毫退缩。在一群站在她身后的天宫老臣簇拥下,登基为帝。 自此之后,天宫易主。形势也开始了巨大的转变。 所谓新帝上任,枪打出头鸟。郁泉幽开始了一场腥风血雨的整治。她将登基之前查到确切证据做下滔天祸事的一大半天官从天族宗籍除去,贬下了凡间。 而犯下死罪的天官则是被她以极刑的方式处死。情节较之这些死囚比较轻的则被她赐诛仙峰自尽。 一时之间,九重天之上人心惶惶。每个人都害怕,害怕那一天自己被查到与那些处死之人有所交集也会被郁泉幽抓去治罪。 新帝的铁血手腕,的确是将炎珺大半人脉都处理了干净。 可这样的铁血手腕也让天宫其他没有参与过此事的人人心惶惶起来。而剩余的与当初翊圣真君交往过甚的天官们为了保命,都纷纷抱成了一团。准备在郁泉幽接下来的整治惩戒之中进行反击。 只是当众人都以为郁泉幽还要循着九重天之上这条好不容易露出的线继续查下去时,她却突然收手,放弃了对剩下之人的处置。 她留下一小半的人没有处置。那些站在她身后支持她的老臣都不知晓她此番动作是为何。可后来又觉得郁泉幽是想要缓一缓。 谁知,郁泉幽后来再没了动作,却开始准备起大臣们的册封大殿。 她成为了新帝。轶血与江梦萝作为她的义子与义女也自然成为天族的公主与皇子。自然是要大封名号。 而一直跟随着她的伶云与容家四兄弟,也一一被她册封。 她就像是将那剩下一小半的人忘记了一般,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停止了整治。 容错曾不解的询问过。郁泉幽却并未曾回答。 可伶云却晓得郁泉幽这样做的缘由到底是为了什么。 番外三(郁泉幽与帝玦) 新帝登基。根基不稳。就算有众多势力拥护她,她也要学会保护自己。炎珺的势力太过于根深蒂固。若是真的将这些小人逼急。凑在一起抱团取暖。到时候处理起来,便会更加麻烦难以控制。 郁泉幽重新拆封了别鹤仙居,带着伶云,轶血与小梦萝入住。院里的桃花开的很旺盛。这里许多年未曾来过人。厚厚的花瓣盖在院子里,铺成一片粉色花海。郁泉幽一步步走在这松软的花瓣上,抬头望着那些耀眼灼目的粉红花瓣,慢慢的扬起嘴角的笑容。 “小云。”她轻轻唤了一声伶云又道,“别鹤仙居的桃花似乎从来不知这世上的肮脏污浊...这样的花...留在我身边也没了什么意思。改日...让人将它们都移去桃园吧。” 伶云一愣,不说话,只有默默点头。她心里憋着一肚子的心事,低垂着头,安静的跟在郁泉幽身后。 “有心事?”郁泉幽问道。 “没有。”伶云违心的回答。 郁泉幽转了转眸,不继续问下去,而是转了个话题道,“我算过了,一月之后的今日,乃为大吉之日。适合婚嫁...你与顾生的婚事也应该操办起来了。你跟了我一辈子。如今好不容易找到幸福。我也不能一直拖着你。等嫁到顾家之后,便好好在那里生活。日后且不必随我奔波劳苦了。” 伶云听见郁泉幽这样的话却恐慌起来道,“主子这是要赶我走么?” 郁泉幽抬起手,摘了一片摇摇欲坠的花瓣放在手心之中,轻声道,“我不赶你走。你若是想要回来见我,随时能够回来。只是日后,不必在跟着我受苦。” “伶云。”她转过身,将手心之中的花瓣交到了伶云手中道,“有些事情...能够守护的...还是莫要浪费时间。尽你所能,好好守护。” 伶云盯着手心那朵微白泛红的花瓣,静静的朝郁泉幽看过去。 却见郁泉幽时别多日以来第一次微微笑了起来,“别像我一样。到最后...再见这些纯洁无暇的花瓣...却觉得是极其遥远的东西。” 伶云鼻子一酸,猛地上前想要拥住郁泉幽。却见她脚步一挪,轻易躲开。 她失落的垂下手臂,在朝着郁泉幽看过去,却又见她冷下面容一声不吭。 自时蔓菁去世,郁泉幽消失一段时间再回来后,她便在没有与任何人有过肢体接触。就算是简单的作揖扶礼,她也尽量不与他人接触。 也自那之后,郁泉幽变了太多太多。变得淡漠无情。变得不通人情。变得冰冰冷冷。所以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她如今变得不喜与别人有任何接触也是正常的。 可伶云却晓得,郁泉幽到底为何避开了他们。 她不止一次偷偷瞧见,深夜之中郁泉幽煞气发作,独自一人将自己关在房内,拼命抑制。也不止一次瞧见郁泉幽梳妆时,用浓浓的脂粉遮住额头上那朵颜色变得越来越深的梅花印迹。 她知道郁泉幽已经竭尽全力将蔓延至她手腕与手掌之间的煞气收住。却不能控制自己在去接触旁人时不会伤害到别人。 伶云不由得慢慢将整双眼眸都浸满了泪水。 郁泉幽其实从来没变,只是小心翼翼的将最初的自己藏了起来。因为她只有变得在外人看来冷漠无情,没有丝毫软肋才能刀枪不入的于这九重天,于这混乱的六界之中保住一方太平。 伶云害怕自己在郁泉幽面前失态。转了个身急忙朝着别鹤仙居外逃了出去。 郁泉幽站在一旁装作不知。见那丫头慌张离开,她的眼底也闪过一丝担忧。良久,她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这满是桃花的院落。 四日后,册封仪式彻底结束。彼时,郁泉幽开始处理穷桑大牢之中的人。第一位便是那被打的不成样子的翊圣真君。她毫不犹豫的下旨赐死。让众臣们又再一次一颤。 而第二位便是杀了时蔓菁的顾玄羽。一纸诏书而下,令其秋后极刑处死。而这样的命令让原本还怀有一丝希望的顾念羽彻底相信了近些日子所有人对于郁泉幽描述之言。 她开始相信,郁泉幽变了。变得不再像从前那样善解人意。而因顾玄羽痛苦不堪的伶瑶在知道郁泉幽下达这样的指令后,更加的慌不择路。 于是伶瑶与顾念羽开始策划如何从天牢之中将顾玄羽劫狱逃走。 只是,这样的事情,郁泉幽早就留了一个心眼。当伶瑶与顾念羽带着一众心腹悄悄潜入天牢准备劫狱时,郁泉幽也暗中派遣容错与容允前去包围整个天牢。 可她终究还是没有想到,伶云终究因为不忍心瞧见自己的姐姐被她以劫狱之罪打入天牢。在事先从容允处打探出消息后,事先部署好了为伶瑶逃走的路线。 容错与容允于天牢外围没有围捕到她们中间任何一个人。便立即前去禀报了郁泉幽。 听此消息的郁泉幽,跟着容错一路追踪伶云与伶瑶奔至了下界。 三个人带着顾玄羽逃至下界,却被郁泉幽的在那安排下的天军狠狠的截断了去路。 三千精英将这四人围得水泄不通。 伶瑶抱着一直昏昏沉沉的顾玄羽,心间慌乱不已。 忽然,那三千精英之中渐渐散开了一条路。郁泉幽朝着她们几人身边缓缓走过来,脸上的神情那样木然,那样冰冷。让原本还怀着一丝渴望与乞求的伶瑶一瞬间破灭了希望。 “主子...主子...我求你。能放了他们么?伶云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您能够答应放了我姐姐一马,放了顾将军与顾少将一马。”而此时的伶云以为,她这样央求。郁泉幽一定会心软。于是她可以为了姐姐不顾脸面,不顾尊严的央求。只是想要郁泉幽能够放过顾玄羽。 可她却没有想到郁泉幽毫无动容的说道,“伶云。我说过。你的一切并不是任何交易的对象。你与我之间的主仆情谊也不是你能够那这样的事情消费的起的。” 伶云跪在地上,挡在伶瑶的身前,一双眼中的乞求几乎让郁泉幽差一点心软。 可她最终还是狠心的忽略她的乞求。生硬的说了这番话。 “顾玄羽必须死。否则,对于这整个天下因他丧命的人太过于不公平。我不能救他。但是我可以给你,给你姐姐一个机会。若是现在放下执念。我或许可以不治你们的罪。”郁泉幽冷漠道。 顾念羽抱着顾玄羽的衣袖,听完了郁泉幽这番话。惊恐至极的冲到了她的脚边,抓住她的衣袍哭泣道,“师父...您从前同我说过,只要能够让父亲改邪归正...只要他能够改邪归正,日后还是可以重新做人。师父...你不要这样好吗?我是念羽啊...师父...您从未变成这般。为何如今就连这么一点要求也不肯答应...?” “你凭什么要陛下答应你这无理的要求?”此时三千精锐之中传来了一声愤恨之音。 元玉不知何时装扮成了一名天将混了进来,听见顾念羽如此说,终于忍不住心中怒意冲了出来。 “你凭什么要陛下放走顾玄羽?我且问你,若死的人是你的父亲,你会饶过你的杀父仇人么?”元玉冲着顾念羽吼着。却没有注意到一边郁泉幽的脸色。 此刻的郁泉幽,脸色变得很是奇怪,虽然苍白,却不知为何带着一丝平静。 顾念羽盯着元玉,一时之间没了话语。可伶瑶却再也忍不住心间怒意,“顾玄羽被人控制,只不过是傀儡。真正杀害时蔓菁的人并不是他。为什么要将这罪责全都强加于他的身上?郁泉幽!你这个狠心之人。枉我从前那般为你辩说。你不过是一个小人。与帝玦一样的小人!” 人着急时,什么样难听的话语都能说的出来。 伶云在一旁惶然无措的看着伶瑶。又着急的看了一眼郁泉幽,不知现在的状况到底如何化解。 “可当时的事实,就是顾玄羽杀了我师父!伶瑶上神!杀人偿命,血债血偿,您难道不知道么?”元玉几乎疯狂,一双眼殷红吓人。 此刻。郁泉幽更显得冷淡。似乎是听厌了他们之间的争吵,不耐烦道,“来人,将顾家少将军扶下去,送回九州。她是九州贵客。我们天族不能任意妄为。容错,且将元玉也带下去。” 顾念羽却挣扎着不肯下去,“师父!我求求你!” 只是听命于郁泉幽的这些侍卫并不会管她哭的究竟有多么惨,只是奉了郁泉幽之命将顾念羽与元玉一个个都带了下去。 郁泉幽一直盯着瘫坐在地上的伶瑶。沉默几秒后,突然抽出腰间长剑向顾玄羽刺了过去。这一瞬间之事让众人没有反应过来。当伶云与伶瑶都想要冲上去打开那把剑时。却只见那把铮亮的剑侧锋而入,刺入了顾念羽右鬓的发间,只擦出一道浅痕,一缕青丝被这样毫无征兆的挑断。 番外 妖童媛女(一) 紧接着她摔下剑去朝着伶瑶冷然道,“九州叛徒顾玄羽闯狱私逃,已被就地斩杀。此后除仙籍,世上在无此人。” 郁泉幽拂袖而去,伶瑶只是愣然的瘫坐在地上,怔怔的看着郁泉幽离去的背影。似乎没有料到最后的结局是这样。 郁泉幽终究是不忍心再将伶瑶这样逼下去。纵然她从未打算将顾玄羽处死。只是做给炎珺看。纵然她打算好了一切。也没办法真的抗住伶瑶那般乞求与心酸。也无法将伶云的渴求视而不见。 后来,容错按照郁泉幽的吩咐,将顾玄羽送去了一个安全的地方。顾玄羽的走火入魔需要他自己根治,什么人都没有办法帮他。在伶瑶跪在别鹤仙居前,请求郁泉幽除去她的职位,让她前去照顾顾玄羽时。郁泉幽立即答应了下来。她知道,伶瑶对顾玄羽一直都有感情。纵然多年之前,两人之间充满了误会,也想要重新开始。 对此,郁泉幽唯一的要求就是,一年之内,伶瑶必须与顾念羽母女相认。因为在郁泉幽心中,一家人团聚的机会实在太过难得。她失去了一切,却并不想身边的人像她一般,丢了爱情,丢了亲情。失去了一切自己原本应该牢牢抓在手中的东西。 郁泉幽安顿好了身边的一切,让之前她从司命府捞出来的一个小官成卿做了天星南府的代管府主。 等着一切平安落定。她开始着手策划,对付炎珺之法。 郁泉幽召集空印与清竹一起秘密商议此事。这本是极其机密之事。郁泉幽却并未曾在别鹤仙居前用守卫军团团围住。 容错只是在距离别鹤仙居一里地外布下了防守。 此刻,郁泉幽手中已经掌握六大神器,剩余四大神器并不是那样难以得到。神农鼎就在清竹手中,而轩辕剑又是长白镇山之宝。剩下的东皇钟乃为青云之物,盘古斧则是八荒女帝莫念川所属。 前三样都且不用担忧。只是这最后一样盘古斧最是让人担忧着急。十大神器若是丢下任何一样都不能进行熔炉一体的法子。否则将会打造不出能够完全束缚炎珺,打碎炎珺元神之神器。那么一切都将会功亏一篑。 而炎珺那一处不知为何很快便掌握了郁泉幽的动态。当牙骨洞那边知晓了郁泉幽接下来的动作。竟也迫不及待的反击了起来。 本是因为魔族而被压制的邪界却不知为何突然挣脱了魔界与他们的抗衡压制,铭火与郁九幽以及一干邪族领头朝着八荒巫族所驻之地狂奔而去。 六界之人不明所以。可郁泉幽却知晓,炎珺此次命令铭火前去八荒的道理。定然是为了那最后一把神器盘古斧。如若盘古斧一毁,这世上便再无能够与那九大神器相匹配的上古神器了。 这熔铸上古神器之法,也讲究阴阳相合,属性归一。若非不是出自同体,绝不能熔炉一体。若要将几把不为同体,也不是同样属性的神器强制融合铸炼在一起,则会练出难以控制的邪器,到时必然天下大乱。 因此,盘古斧便显得至关重要。而这样的消息落入炎珺之耳。他又怎么能够放任郁泉幽悄悄前往八荒,取走盘古斧? 于是种种原因之下,他只有在郁泉幽动身之前,先借机攻打八荒,在想计策于郁泉幽之前取走盘古斧。 清竹与空印都不能理解,为何当初这样机密的消息会从郁泉幽身边漏传出去? 他们二人都知晓郁泉幽的警惕心与做事的能力,此人绝不会犯下这种错误。只是这样的事情却发生了,让他们不由得觉着,在与郁泉幽亲近之人中同样也有炎珺的人。 这样的想法让他们二人心间一颤,于是即刻去寻。可等他们站在郁泉幽面前,说起这事时。她却没有丝毫惊讶。 “这一次我的计划未曾同你们任何一个人说。只是怕我身边的着一双眼睛有所察觉。我将祸水东流,平白无故的让莫念川担了这祸事...却是我实在过意不去的地方。”郁泉幽坐在案桌前撑着脑袋皱起眉头,“因而...两位前辈恐怕要随我一同出征前去八荒助援女帝莫念川了。” 空印与清竹互相一望,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自然。我们都知晓。当然愿意陪陛下前去。” 郁泉幽默默不语。低下头又继续处理自己的事务。清竹与空印见她这般便自觉悄悄离开了。 一切就像郁泉幽所料。她将消息通过自己身边这双无时不刻盯着的双眼传到炎珺耳朵之中,然后谋划起了一切。 等到郁泉幽带着三万天兵,亲自出征前往八荒救助时,邪族与八荒的战争已然弥漫了八荒半边天。 而郁泉幽那三万天兵对于八荒来说就如救命稻草一般,守住了一丝生的机会。 郁泉幽派兵驻守八荒的第二日,便从故意命人将专门炼化神器的青铁炉运至了八荒之中,在与炎珺的邪兵作战时,她将九大神器也一同带到了八荒之中。 并派遣了人手严加看管。 这本是一记引诱之谋。她本以为那幕后之人不会那样轻易的被眼前这样的好处景象所蒙骗。却没料到,在青铁炉运至八荒的第二日。便有一个身材娇小的黑衣人前去了青铁炉被看守的地方鬼鬼祟祟打探着什么。 容错依照郁泉幽的命令并不曾将放置青铁炉与六大神器的宫殿看守的密不透风,只是在宫殿的外围,悄悄布下了看守。 那黑衣人悄悄打探,察觉此殿之中似乎没有人看守,于是便想要进入大殿之中再一次试探。 此刻,容允便故意带人从宫殿的后面冲了进去。黑衣人眼瞧形势,急忙逃走,转眼往窗外一跳便消失了踪影。 容允假装作势追了出去,却在一里地外容错守着的地方停了下来。 两兄弟互相对望了一眼悄声道,“这样应该算是完成了主子的布局了。接下来多小心。” “主子这计策当真能够成功么?” “且不管能不能成功,咱们按照主子说的做了便可,多问无义。” 而郁泉幽那边在接到容错消息后,便前往了莫念川所住之地,同空印与清竹一道商量如何击退邪族大军。 彼时,她将身边所有亲近之人都一同带上。到了软黛殿中。她命人封了殿。几人待在大殿之中,细细商量。这看似严密的防守,一丝不漏,却实则漏洞百出。却不能让人轻易瞧出来。 炎珺派军已然攻入了八荒整个北边。拿下了八荒北部的数座城池。这样的消息自然是让众人都着急的。 可上坐指挥的郁泉幽与莫念川却从未露出任何担忧心急的模样,反倒像是胸有成竹一般。 两人商定自八荒南城朝北而下,绕路行走,从南至北悄悄赶至邪军驻扎之地进行偷袭。北城有大部分八荒士兵驻守,待天族将战争打响。八荒的军队便趁此机会正面攻击。如此一来邪族腹背受敌。只要能够保证不会有人出去报信,便可以轻易夺回几日前被邪族夺下的数十座城池。这计划看似天衣无缝。也的确让莫念川十分赞同。 可等到郁泉幽亲自带兵悄悄从八荒的二十七座南城绕路行军时,那炎珺却像是早就预料到她的部署一般,转军南下在第二日的夜晚来了一个夜袭。 只可惜炎珺似乎料错了郁泉幽的计划。在铭火按照炎珺指示偷袭天族军营后,才猛然发现,那原本住满了天族将士的军营不知为何没有一个人。 等到铭火一行人发现这个问题时,一切皆晚了半步。 带着天兵躲在外部的郁泉幽突然攻入军营之中。将前来偷袭的铭火团团围住。 这一边铭火带着诸位邪族军队拼死抵抗。而莫念川所带领的八荒军队则在北城之中突然现身,原本守于北城边界的八荒军队突然激增。而邪族大营因调出了一部分士兵跟着铭火前去偷袭天族军队而大量减少了可作战的人。 莫念川带着三万巫族将士同郁九幽那边仅仅剩下的一万邪族军队打了一个惊天动地。最后势单力薄的郁九幽被莫念川打的节节步退。北城被占领的十五座城池,很快被莫念川亲自拿回了一半。 而围困于郁泉幽的军营之中的铭火则是拼了命才将自己捡了一条命回来。可他带着的那一万邪族士兵却几乎全军覆没。 这样的惨败让原本气焰极高的邪族灭了火光,灰溜溜的躲到剩下的那七座城池之中休养生息。 这一招声东击西总算让一直败退的巫族大军大胜了一次。胜利的情绪感染着每一个人。 待郁泉幽整军重返软黛城,莫念川也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 软黛城前,郁泉幽站在城门前,若有所思的盯着那匾额看了许久。 身后忽然有人高兴的唤了一声,“陛下。” 郁泉幽一怔,转过身,边瞧见莫念川展现出了这些日子一直未曾露出的笑容来。 番外 妖童媛女(二) 她朝着自己奔过来,身上厚重的盔甲因摩擦而擦出沉闷的声音。 郁泉幽下意识想要展开怀抱,想要去抱一抱这个最初在青云山给了她温暖的女孩。可她还未曾将手臂张开。莫念川已然朝着她弯身伏拜,“多谢陛下的好计策。如此本君才能像今日一般终于有了一胜。” 郁泉幽微微浮起的手愣在半空,不尴不尬,随后见莫念川一直低着眸没有瞧她。便有默默放了下去。嘴角那一丝本要扬起来的笑容渐渐泯灭。尔后面无表情的同莫念川道,“八荒帝君莫要客气。巫族与天族本为一族。如今大难临头,互相扶持自然是在正常不过。” 这般客气的话语说出。她轻轻走上前将莫念川扶了起来。 莫念川一脸笑意的看着郁泉幽。可她却再也笑不出来。 郁泉幽看着莫念川嘴角那一抹有些刺眼的笑容,默默转过身,放开了手,朝着里面走去。 本想继续说些什么的莫念川微微一愣,看着背过去的郁泉幽默默的离开。不同她多说一句,她心间便不由自主的一颤。 郁泉幽有一次沉静冷漠下来。朝着软黛城之中走去。 她似乎十分疲倦,进了寝殿便再没出来过。 一直到了深夜。当放置着炼制十大神器的青铁炉被一个黑色身影垂下来的影子所罩住时。帘子后,一双眼突然出现在角落里。静静的盯着那黑色身影的动静。 直到那黑色身影抬起手掌,掌间燃起阴蓝色的熊熊烈火时,那躲在帘子后的身影突然出现,一记白光劈开了那阴蓝色的火光。 顿时之间,整个漆黑的大殿内突然燃起数十盏烛光。得令围在殿外的容错与容允立即带兵冲进大殿之中,将那站在青铁炉跟前的黑影团团围住。 那站在青铁炉之前的黑影显得十分惊讶。在摇曳的烛光照耀下,她紧紧拉着遮在面上的黑纱。可挺立的鼻梁却被烛光照耀的十分明显。 郁泉幽从一群士兵后慢慢朝着那娇小的黑衣人慢慢踱步而去。 黑衣人与郁泉幽面对面站着。 那人一脸震惊的盯着郁泉幽,似乎不敢相信她会出现在这里。 “怎么?震惊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你是不是想...此时此刻我应该在南城郊外被铭火所带军队偷袭,应该措手不及,根本无暇回到软黛城之中?”郁泉幽替那黑衣人将她心中疑惑说了出来,一脸嘲讽的笑意,让那黑衣人紧紧蹙起了眉头。 “事到如今,你被团团包围...还不肯露出你的真面目么?”郁泉幽转而收住嘴角笑意,一双冰眸紧紧盯着黑衣人,藏在袖中的双手却不自觉的握成了拳头。 那黑衣人沉默许久,冷然一笑,“你...早就猜到我是谁了吧?” 那熟悉的声音钻进了在场所有人耳朵之中。站在最前头的容错与容允一片愣然无措。面面相觑。 这声音,郁泉幽再熟悉不过。熟悉的让她觉着一切都恍如隔世。 少顷,她慢慢扯出一丝笑容,一点点的将嘴角上扬,有些惨然的说道,“元玉...真的是你。” 那黑衣人莫名一颤,一双黑眸冷冷的看向郁泉幽,片刻过后,她猛地扯掉围在脸上的黑纱,环手抱胸冷笑道,“不错。是我。” 郁泉幽凝了凝眸。看着元玉那张瓷白精致的面容,略微失了神。 “不过...我很好奇...我到底是什么时候暴露了身份?”元玉紧紧瞪着郁泉幽,一改往日那股柔弱无知,懵懂可怜的模样。那张略微偏黄的脸上唤上冷然的表情后显得那样可怕。 容错与容允都有些不敢相信。 谁也不会想到,平日里根本不起眼的元玉竟然就是那个一直以来替炎珺做事的天族人。 谁也不会料想到,常日里元玉这样一个身世遭遇可怜可悲,性格善良温顺的人竟然是炎珺的心腹。 又有谁能料到,便是此人,常年以来与六界之中绕弄风云。替被封印与牙骨洞之中的炎珺在六界打下深厚的基础。 郁泉幽从前也从不敢料想。只是事实就是这样,让人措手不及,让人寒心不已。 “你可还记得....四长老死时...你紧紧握着四长老的手,却被她的血迹染了手腕处时?”郁泉幽细细说来,说的十分仔细,想要元玉回想起那个瞬间。 元玉显然觉得奇怪不可理解。皱着眉头盯着郁泉幽看了半宿道,“我不认为我那个时候有任何暴露身份的举动。” “是,你演的极像。没有丝毫破绽。”郁泉幽淡淡笑了起来,“我也不是当时才注意到的。若不是我失踪的那段时间不忍相信四长老已死,想要求证这最不可能之事而打开了浮绿镜,我根本不会发现你手腕上的那道伤痕。” “伤痕?”元玉猛然一惊,露出手腕。可那白皙的手腕上哪有什么伤痕? “元玉,你就算是掩藏的再好...也应该知道天族的基础幻术遇血便溶。根本遮掩不到什么。”郁泉幽淡淡嗤笑起来,“而那个时候...你手腕上的伤痕,便这般悄悄显露出来。” 元玉不由得一愣,随即呵呵笑了起来,“我以为...” “你以为我只是因为这样的缘由怀疑你么?”郁泉幽抢过了她的话,又道,“可还记得当初我为了寻找斑古亘玉救治帝玦,想要将元家当年之事查清楚,以此证明沦惑之罪时?” 元玉不以为然的挑了挑眉,不做声,等着郁泉幽继续往下说。 “你故作被人追杀,惊慌失措的逃到我们当时于结界边上住下的小竹屋的事情么?”郁泉幽轻轻叹道。 元玉拧紧了眉头道,“我自认为没有露出破绽。” 郁泉幽却笑道,“那不过是你自以为的。当时我带着众人逃出长白,浮生先带着你们走了一步。虽然当时你说元母挣破了浮生的乾坤网逃走。浮生与颜姨一同去追你母亲。这样的理由虽说并不可疑。仔细想一想却觉得很是奇怪。浮生知道你武功极弱,若是一人遭到什么危险,根本抗不过几招。可他明明知道这一点,却还是放你一个人离开。这样的可能便只有在他确保你可以安全的来我身边才会发生。那么他便一定是安全将你送到了我们当时带着元影暂住的竹屋附近后,才会放心离开随着颜姨前去追捕元母。 可你...偏偏在我们住下的那片林子附近被人追杀...而我所斩杀的那一群人皆是厉鬼所化,被你隐去了戾气才会形同凡人一般。你大概是想要让我将目光更加坚定的锁在沦惑身上才会如此下手。 因为当时我所能想到的,会下此黑手的便只有沦惑一人。可恰好是你这般心虚之举才让开始对你有所怀疑。你若早就被浮生送到了我们所约定的地点,大可以早些等在木屋前。又何必只身一人躲在深林之中,非要遭到那群紫衣人的袭击才肯出来? 只怕你当时很是着急。为了替炎珺拿到斑古亘玉,你必须跟在我们身边。必须同我们一起前去苏周揭开当年之事。 但心细如发的你害怕你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我面前,会让我产生怀疑。因为你平日里的样子,实在太过羸弱。就算之前为了元母,一个人独自从中原流浪至百夜城时,也几乎差一点没有命。你一直装的不会武功,身体更是不堪一击的虚弱。 你害怕浮生赶回来时没办法帮你圆谎,才会自导自演一出。利用我对你的同情打消我对你的疑惑。” 元玉微微扯了扯嘴角冷然道,“确实是我多此一举了。之后我便发现你一直有意的防着我....” “元玉。”郁泉幽略有些不平静的唤了一声道,“我只问你一句。” “什么?” “沦惑临死前,曾提到一个人的名字。”郁泉幽轻声说着,“那个人名叫梅音罗。” 她望着元玉,鼻子忽然酸了起来,“他说,是那个人设下的阴谋。包括通过元影之手...将知道内情的沦惑杀死。并同时解决掉元影。让他体内那一块斑古碎片归位。我想问问你。那个叫梅音罗的,就是你对么?” 元玉却在此时耸了耸肩,脸上的表情冰冷刻骨,“没错,就是我。” “所以,真的就如沦惑临死之前所说...一切都是你策划的...?从元母中了鬼尸之毒,再到颜姨中了鬼尸之毒。都是你的手笔?”郁泉幽语气有些微颤,似乎在尽量克制着什么。 “你似乎还对我抱有什么期望?”元玉嘲讽的说着。眼底都是嗤笑。 “那便让我完完整整的告诉你。我是如何害死你的母亲,元影,浮生,你尊敬的大长老,四长老的?”元玉此刻就犹如一个从地狱之中爬出来的恶鬼一般,脸上微扬得意的表情让人瑟瑟发抖。 “我想要将怨修复活。可怨修即使复活,没有记忆对我来说也是没有任何用处。我历经几十万年,所做之事不过就是为了让怨修想起我。但是想要让他想起我实在是太难了...” 番外 妖童媛女(三) “我知道怨修被上古诸神打的灰飞烟灭的时候,元神魂魄幻化成了三块魂片。若不是他的鬼道已然修练至出神入化的地步。他不可能还能存活与这个世上。 当时的他,第一片魂片坠入六界之中不知所踪。第二片魂片隐藏与伏羲大帝的坐骑圣火红莲体内。第三片则坠入了魔界二皇体内。 我为了将他的三片魂片聚齐,当真是做了所有我能做的事情。 你可知道,我都做了些什么?” 她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疲惫。郁泉幽沉默的听着。而元玉的讲述让她一点点的将自己这些天的猜测全部证实。她的心也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 元玉当时拼命的寻找炎珺那坠入六界消失不见的魂片的踪迹。历经万年,总算不负苦心。炎珺这一片至纯魂片坠入孔雀神族族长体内,幻化成了一个生命。 元玉苦苦等那婴儿出世。那婴儿便是郁泉幽那位视如己弟的浮生。 可是浮生身上的魂气太过于单纯了...那样单纯的他若是被杀死融合于炎珺的魂片之中,是一件会令怨修痛苦至极的事情。于是,元玉只好炼出五煞珠来,将他关进了五煞珠之中。狠心的丢入秦苍恶水之中。让他吸足这世间最邪恶的源泉之气。 可他被关在那里实在太久了。身上邪恶的魂气已经是元玉无法控制的了...她几次三番想要将五煞珠取出。可他竟然想要与她作对。他被关的那几千年竟然深深的记住了元玉身上的味道,这真的是一个很不好的兆头。 而元玉当时一直是以魂魄的形态飘与这整个六界之中。每一百年她便必须要寻一个能够承载她的元神的死人来在这世间活动。这对她来说很是痛苦。 就在这个时候,元玉发现了自苏周逃出来的那个名叫元长莘的妇人。她肚中怀有一个死胎。那死胎是上好的神女之体。于是,元玉想若能够将这神女之体化为己用。日后再去秦苍夺取五煞珠。浮生便不会察觉是元玉,而与她反抗。 而元长莘肚中那死胎反正生下来也绝不能活太久。于是元玉便夺了此人的胎身。利用元长莘怀胎五年时日,慢慢的让自己的元神同她肚中这孩儿完全贴合在一起。 元玉觉得她遇见元长莘算是一件十分幸运之事。 后来,元长莘为她取名元玉。 再后来,元玉随着这具身体的慢慢长大而得知,原来这元长莘竟然是那元邪元锦的后代。而苏周自被沦惑灭了之后,只剩下她与她儿子。她那有出息的儿子从小就是长白大弟子。这样好的消息让元玉高兴不已。 那时的元玉,因附身的这具身体还未长大,又一直体弱多病。且那时,她的元神还有被冲出来的危险,所以她一直没敢前去秦苍恶水。 她本想着利用元影去取沉浸于恶水之中的五煞珠。可是元影这个人实在是很固执。若不是掌门亲自下了命令,绝不会去秦苍找寻五煞珠。 元玉说到这里,突然呵呵的笑了起来,狰狞笑意的模样让人不寒而栗,“我正愁着。你猜怎么着?” 这个时候,后山的那位噬野长老奉了帝玦那夫君的命令,前去查找苏周真相。然而他却不小心触碰到了沦惑的逆鳞,被狠狠灭口。灭口前竟然还想要保全元氏后代,于是命令蝶飞听令于元长莘。只是元母是一个刚气硬骨,就算陷入险境也绝对不会求助旁人。她拒绝了蝶飞派遣来的弟子。那时的元玉...虽然身体还是一个小娃娃。 她认为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若是她能掌控皿月坛,有些事情办起来便会方便许多。 于是元玉让一个一直跟着她的婢女替她联系那弟子。只说是元长莘反悔,想要得到长白后山的保护。 从那之后,元玉便一直控制着长白后山皿月坛。那蝶飞也是一个十分听话的人物。元玉说什么他都会听... 只可惜...元玉所依附的这副身躯一直羸弱不已。这瘦弱的身体与她的元神不匹。她整整磨合了三千年的时间,也只能长到八岁。实在没有办法,她才暂时放弃了五煞珠。 然而元玉在这三千年也不能为了五煞珠就这样浪费时间。她知道,帝玦那些年一直拼命的想要将郁泉幽的元神重聚复活。她也知道,怨修的另一片魂片就在帝玦的体内。而为了重聚郁泉幽的元神,帝玦竟然撕了一半元神来为她零散的魂魄重铸。 他因此走火入魔,被怨修的魂片所化元神――莫云画,所控制。元玉得知这样的消息,只觉得实在是好时机。这万年来,她一直找不到时机能够靠近帝玦,将他体内怨修的魂片取出来。可帝玦却为了郁泉幽,彻底激发了怨修沉睡的元神。 莫云画苏醒之后。元玉立即去寻了他。 她知道莫云画想要占据帝玦的身体。于是便利用他这样的想法来操控他。元玉想要得到这一片属于怨修的魂片,也想要将封印于竹林雪峰的碎缘石取出。可是,这两样事情全都需要郁泉幽的推助。于是元玉告诉他若是想要占据帝玦这副身躯。唯一的办法便是利用吸灵阵。 通过碎缘石将帝玦与他将内丹寄托之人的元神一起注入吸灵阵之中,彻底毁灭帝玦从前的踪迹,便可以完全占据他的身躯。莫云画一心想要有一个属于自己的身躯。自然要选择这一条路。 接着元玉告诉莫云画,帝玦这辈子执念之人便是郁泉幽。且,日后定然会将内丹交于她。 碎缘石藏于长白之中,而竹凌雪峰的封印攻不可破,几万年来,元玉多次想要靠近都没有办法。只有它的主人前来,才能让封印弱化,有机可乘。这番,莫云画便自然要使计将郁泉幽引入长白。因为他要得到碎缘石。 等到一切都安排好后,元玉也与她自己的这副身躯也完全贴合了元神,又有了充足的法力。这才去了长白后山,命令蝶飞前去百夜城寻找五煞珠。 “你可知道那个时候我为何不自己亲自去取么?”元玉站在众人面前,疯疯癫癫,神情诡异,忽然咧嘴笑道:“我是为了遇见你。郁泉幽。” “你这个被女娲,伏羲那一群无义之徒铸造出来,用来对付怨修的人。”元玉笑得狰狞可怖。让在场的人都纷纷倒退了几步。 “因为,这万年以来,我实在是太无聊了...一个人飘零,一个人孤苦无依。实在太痛苦。我就想...若是有你,这一盘局一定十分有趣。” “就是这样,我才会给元长莘下尸毒,让她看上去犹如重病,揣着为母寻求长白之药的名头寻去了百夜城。我特地等在百夜城同你相遇。而莫云画也不负我一番设计。将你引去了百夜城。蝶飞那老头,确实是一个十分能识人的。他一眼便看出了你比他还要适合前往百夜城之中找寻五煞珠。 你也果然不负我所望。将五煞珠收于手中,还成为了浮生的主人。 你既然成为了浮生的主人。我也不能离你太远?也恰好,我这副身躯的哥哥是你要去的那个地方的长白大弟子。这一切对我实在是太有利了...”元玉浅浅的笑了起来。 “于是我就这样安安全全的在你身边待了下来。我知道你终有一天会恢复记忆。我也知道你终有一天会去寻找属于你的斑古亘玉。这样的你我实在没有理由不跟着。” “我独自一人漂泊的那数万年里。一一寻找斑古碎片所在之处。能够找到的却也只有那么几片。除了封旸手上的,我只能找到两片。 可无奈的是,我身上灵气太弱,根本没有办法引出斑古碎玉。 好在老天待我不薄。后来我知道原来元影身上也藏着一块斑古碎片.... 只可惜元长莘这个女人太过于固执,她就算是中了尸毒也不肯说出斑古碎片到底被她儿子放在了哪里。 没办法我为了查清楚这件事情,亲自去了一趟苏周。找到了元仁不甘入坟的魂气。又因此,寻到了元仁的尸体。他死的实在惨烈。被沦惑分尸,尸体分散在各处。 我在苏周之中查了许久,又去收集当年所有关于苏周元氏传说,一番苦心探查,才得知原来斑古碎片竟然被元影的父亲元澈融入了他的儿子体内。” 元玉的双眼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郁泉幽看,嘴角冰冷的笑意愈加上扬。 后来。元玉为了怨修开始策划一切。 她一边与莫云画做下详细的计划。待到郁泉幽入住长白。竹林雪峰的封印猛地减弱。元玉便趁着这个时段打破了竹林雪峰其中一角的封印,试图盗走碎缘石。只是她的愿望并没有达成。碎缘石藏于竹林雪峰之中,有着巨大的灵气。她根本没办法靠近。 这让元玉只能走其他的路。 于此同时,她也开始对元影下手。只是她的身份乃是元影的亲妹妹。如若她下手的时机不好,便会被人怀疑。那么她千辛万苦将自己的元神与元玉的这副身躯融合的意义就完全不存在了。 番外 前尘往事 于是她借着为元母送去长白圣果的由头同元影,郁泉幽单独上路。准备借机置元影于死地。 只是她却没有料到颜七娘在那个时候将郁泉幽引去了阴罗小镇之中。而同行的他们也不可抵抗的被吸入了阴罗小镇之中。 一开始的元玉的确焦急。她一直找不到好的时机去下手杀元影。可后来,直到郁泉幽同他们分开。颜七娘将他们带走,她发现机会来了。 元影中了阴罗小镇的毒瘴昏迷不醒。这本来是一个极好的下手机会。颜七娘却在此时看出了她的意图。 兴许是元玉太过心急。颜七娘才会察觉。她隐隐觉得颜七娘对她来说或许是一个前进的障碍。 好在颜七娘似乎认为元玉之所以想要对元影下手,是因为被毒瘴绕了心智。元玉便顺她所想。装成了一副被毒瘴侵扰的模样。让颜七娘放下警惕。又称此机会,给颜七娘下了最毒的尸毒。 这世上鬼尸根本没有被完全封印。也绝对不是因为阴罗小镇的封印破碎而被引至六界之中。 元玉在上古时期便是擅长于制毒之人。只要她想要将人变成鬼尸,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颜七娘因为无心之察丢了性命。而就算后来颜七娘被炼成高级鬼尸,对于元玉想要杀掉元影的记忆也会随着体内的尸毒而被彻底消磨。 元玉便趁着颜七娘将他们送去中原寻找元长莘时,下了尸毒。 之后,她遇见云歌,又一次失去了绝佳的机会对元影下手。 她发现,自己现在的这个身份想要杀了元影实在太难。无论如何,都会让人看出破绽,让人产生怀疑。历经几十万年奔波的元玉早就变得过于谨慎小心。绝不会做出任何有偏差的事情。 她很珍惜自己现在的这副身躯。她还想要以这副身躯与炎珺相见。自然在她成功之前,不能暴露一点点的痕迹。 于是她只能借用他人之手。她帮助莫云画大批量的投毒制造鬼尸,在郁泉幽成为众矢之的后,利用这样的形势逼迫帝玦。 帝玦为了保护郁泉幽总是会不惜牺牲自己,他本就伤了内里。若莫云画突破他元神的禁锢,便极其容易占据帝玦的肉体。 帝玦的元神被元玉使用鬼道禁术从躯体之中吸了出来,之后便一直飘荡在长白山附近。 元玉替莫云画摆好局,替他联系封旸与梅半仙,之后的一切,她几乎没有出手。等到莫云画启动了吸灵阵。她在一边以鬼道摆阵,在吸灵阵爆发的那一刻趁着莫云画意识模糊时,拿回了怨修的魂片。 郁泉幽现在才知道,原来当时她在紫菁山上看见的那个穿着斗篷的黑衣人竟然是元玉。 至此,元玉拿回了一片魂片。接着,他便开始着手处理另一片魂片,以及跟着郁泉幽寻找斑古亘玉之事。 斑古亘玉的碎片一共十一片。可元玉不是它的主人。根本没办法感应到亘玉碎片的存在。要想靠着她自己聚齐斑古亘玉实在是太过困难。 与其冒险之后得不到结果,倒不如利用郁泉幽聚齐斑古碎片。 她知道沦惑有着收服仙界的野心与计划,只可惜他虽然也是一个鬼道天才,制作的尸毒也的确厉害,可他却不懂得如何控制鬼尸。 于是她开始利用沦惑,她为沦惑操控鬼尸。可同时她也知道沦惑这个人决不能轻易相信。她手中必须有一个能够让沦惑害怕的东西才可。 当年她前去苏周仔细寻找线索,在寻到元仁大部分尸体时,她唯独没有找到的部分便是元仁的心脏。 元玉后来才知道原来是沦惑害怕元仁化成厉鬼报复,一直将那东西贴身藏着。 于是元玉用了一点计量,把元仁那个充满戾气的心脏放了出来。为了让郁泉幽察觉,她还特地放入了一块自己身边仅有的斑古碎片。只是元仁的戾气太重,一路寻到了苏周之中,竟然在那里纠缠了许久。 沦惑为了寻回那颗心脏,不得不与她成为同路人。而为了不让苏周之事暴露于六界,他只能乖乖与元玉合作。 只是元玉与沦惑合作的缘由并不是想要同他一起掌控仙界。她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元影死在沦惑手上。她好不容易将元仁的厉魂引至紫菁山,让郁泉幽开始怀疑这其中的曲折。 接着她又故意将半笑生之中隐藏尸毒的消息透露给谙临山安插在凡间各处的探子。让他们将消息通过沼临传给郁泉幽。 她知道沦惑这个人虽然可以利用合作,但事成之后决不能留下活口。 于是在苏周被灭的真相完全呈现在众仙面前时,元玉利用了元影心中的怒火,以及自己的身份,让沦惑与元影互相残杀。 她如愿以偿,让与元影化为一体的斑古亘玉与郁泉幽手中的其他碎片融合。 接着,她利用孔雀神族癫狂伤人之事,到处宣传浮生的过错,让众仙恼怒,让郁泉幽为了维护浮生而急火攻心。 接着她再去刺激宣若,让她去同浮生说,都是他的原因,郁泉幽才会如此痛苦。 浮生心灰意冷,为了护住郁泉幽肚子前往昆仑墟面对众仙。 在浮生被处死之后,元玉拿到了第二片魂片。 此刻,元玉知道,郁泉幽身上的斑古碎片只剩下至关重要的三片。斑古碎片本就有着互相吸引的力量。若是她能够让郁泉幽煞气爆发,触动全魂之力,让全魂之力与斑古亘玉的力量融合,便能够轻易的将剩下的三片碎片集齐。 于是她在郁泉幽苏醒后,才会故意做戏让郁泉幽注意到浮生的行踪,在郁泉幽惊慌失措的前去昆仑墟救浮生时又故意通知大长老与颜七娘前去相拦。 郁泉幽疯魔之时,她稍稍推了一下大长老,就让杨丞中剑身亡。接着颜七娘为了护住郁泉幽被众仙刺死。 至此,郁泉幽彻底疯魔。 而疯魔的她刺激了体内的煞气,全魂之力与煞气一同激发了斑古亘玉。剩下的三片碎片便被这强大的引力与斑古亘玉聚集在了一起。 在那之后,她为了得到亘玉,又设计了罗刹,莫暖与玄七一番。千辛万苦得到她想要的亘玉,却几乎将郁泉幽身边的人诛杀干净。 郁泉幽得知所有真相,虽然没有任何出乎意料,震惊至极的感觉。却依然觉得颓然。 她盯着元玉,一直看着,慢慢的问了一句,“你名为梅音罗。可我所知道的一人也叫梅音罗,她却同你天差地别。 我很想知道.....那个人与你,有什么关系。” 元玉却在此时慢慢平静下来,“当年的红面双掌门梅音罗的确是一个让人可怜又可叹的人。” “不错,那个人是我。可又不是我。” 郁泉幽听着她的话,略微皱了皱眉头,“想必,是历劫时的你。” 元玉微微一愣又道,“你是极聪敏的,竟然这么快便晓得那是历劫时的我。” “你占据元玉的这副身躯长达四千年。修炼了三千年才长到八岁。可八岁之后却突然激增内力,修炼也顺畅许多。这不会没有缘由。 想必是一千年前,元玉的这副神女之躯到了应该历劫的时候,因而那一千年里你成为了梅音罗。” 郁泉幽缓慢的说着自己的判断。 元玉扬起嘴角,看向郁泉幽的目光之中带着一丝赞赏,“你我若不是敌人。一定能相谈甚欢。” 郁泉幽沉默不语。 元玉又道,“你现在抓住了我,又知道了当年全部真相。打算怎么处置我?” 郁泉幽一抖眉道,“你以为呢?” 元玉却突然笑出声来,“郁泉幽,我劝你还是不要太天真。你以为我今晚没有做好被你拆穿的准备么?” 这一句话让郁泉幽猛地一惊,抬眼朝着元玉看去。便只见她袖中划出一根长笛,放置嘴边快速吹起来。 郁泉幽立即命令众人防备起来,接着八荒软黛城的郊外传来阵阵鬼尸的嘶吼声。 而身处内殿的天族士兵听着那诡迷的长笛声,眼前都纷纷出现了地转天旋的景象。 郁泉幽这才注意到,方才元玉依然悄悄在整个内殿之中投放了尸毒。若不是她有煞气互体。只怕现如今也会腿脚发软,不能抵抗。 看着身边的人都摇摇晃晃的倒下去。 郁泉幽抽出腰间的长剑,朝着不断吹着笛子的元玉刺去。 两个人很快撕打在一起。 只是城外郊区此起彼伏的鬼尸叫声让郁泉幽无比担忧起来。 软黛城所居皆是这些月来北城逃难而来的巫族百姓。外城的防守虽然严密。可是八荒巫族对于鬼尸却难以控制抵挡。 郁泉幽想到这里不由得着急,便急忙上前想要夺取元玉的长笛。 眼前这人嘲讽的看着她,一脸冷意,趁着郁泉幽心思全都在如何抢走她手中长笛时,元玉忽然在手掌之中扬起一股阴厉的风朝着郁泉幽胸口猛地打去。 彼时的郁泉幽为了夺元玉长笛,与元玉极其近,却不想元玉突然使出掌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