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1 书名: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 作者:古玉闻香 【文案】 这篇文章正在重新写,剧情感情线完全翻新。原文有31万字,但是重写之后应该只有18万字。标题是“2016年重修”的才是新写的文章,请大家不要急着全文购买,只买标题是“2016年重修”的章节,否则会多花钱。 男频写手江晔穿进自己写的升级流种马文的大纲,现名蓝止。每一件发生的事情,都会被网页系统写成文章,自动发文。 文章开始之前他收到一个信息:此文犯了N个禁忌,你自己想办法。否则,任何一个章节被锁,你就不用回去了。 蓝止:啥? 既来之,则安之。作为一个风华绝代,众人仰慕,好看到不行的师兄,他从今天开始的主要任务,就是捣乱恭谨顺和的师弟和众女子的“——哔哔——”。 剧情慢慢发展下去,蓝止却发现,身边这个看起来听话的小子越来越不像话…… 还有,文章评论区那一声高过一声的“在一起,在一起”又是怎么回事?!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编辑评价:小透明作者穿书到自己写的种马文大纲中,却被系统告知:男主周围发生的事情正在被网页系统写成文章,每日发文,而且文章中不得出现任何和谐内容,否则危及生命。为了活命,他只好开始了打乱男主和众妹子好事的日子。当然,毫无例外的,他被男主看上了。还有,为什么评论区里一大堆宅男对自己和男主的进展这么关心? 一篇文掰弯一座城。多角色扮演的宅男评论区构想清奇,是本文的最大看 点。设定新鲜,是一篇另类穿书文。文中有各种神转折,让读者的心情起起伏伏,不少配角互动也很萌,文中出现的小浣熊形象,呆萌可爱,深得人心。两位男主在 交往中变成熟,逐渐做到相知相守,是属于比较接近现实生活的恋爱。 ================== 第1章 入山 残星破晓,晨雾烟绕,静谧小院里的花花草草散出清香,透过小格子似的窗棂钻进蓝止的鼻子里。 “新弟子已经上山,都在大殿里候着,师兄快点去吧。” 门外恭谨的声音有点稚嫩,也有些战战兢兢,是之前专为蓝止打杂跑腿的阿生。 蓝止扶着额头从床上爬起来,从头到脚都有点不得劲儿:“不是说别随便进我院子了吗?你管好自己的修炼就行,用不着服侍我。” “我知道。” 门外的男孩一溜烟地跑了。 蓝止一翻身跳下床来,捡起橱上挂好的衣服。 来这里好几个月了,还是有些适应不了,特别是这种出入都有人跟在屁股后面当小弟的情况。这倒不是因为他不喜欢有小弟,而是这阿生非常怕他,每次见他都像是见了鬼似的结结巴巴,像是被他杀过全家似的,让人觉得有些沮丧,一点也提不起精神。 蓝止按部就班地把一层一层的布料套在身上。 衣服全都是蓝色,深浅不一,互相搭配着落在身上,衬托出镜子里一张美得失真的脸。这身体出身名门,性情高傲冷漠,不可一世,据说为了配上他的姓,蓝止从来不穿其它颜色的衣服。 想到这里不禁有些感慨,同为穿穿,别人大都穿到傻子疯子身上,他的原主偏偏是个万里挑一的强迫症,穿衣时连一根衣带都非常讲究,当真如履薄冰。 这如果放在别人身上,只怕已经挂了,好在他身份特殊,如今勉强应付得来。 这一切,都要从几个月前说起。 蓝止,原名江晔,在穿越之前是一个男频网页的小真空写手。 江晔从高中时期就喜欢写文,虽然明知道这一行吃饭不容易,却还是想闯出一片天地。可惜文笔欠磨练,人生阅历又不丰富,痛苦无奈之时受了前辈们的点化,终于决定放弃原则,随波逐流。他根据大众的喜好和口味,设计出一个热题材的大纲,升级流种马文《道魔至圣》。 可是不知道出了什么差错,他把大纲发给编辑审查的那晚,不知为什么睡了个天昏地暗。一觉醒来,却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大厅,厅里古朴典雅,几十个人全都穿着黄色或者灰色的道袍,垂头而坐。他错愕了三秒,只听正座上一个仙风道骨、已入不惑之年的男人淡然问道:“明苏,这件事情交给你去办,可有问题?” 这哪儿?这些人都是谁? 江晔当时心跳到了嗓子眼,心道这是到了那家古装剧的剧场?他却一丝情绪也不敢露出来,迅速答道:“遵命。”座上男人“嗯”了一声,江晔低下头,嘴巴已经有点惊讶地合不上了。 之后整天发生的事情,江晔都像在做梦一般,直到夜深人静回到自己房间之后,一声“老天”才从他嘴里溢了出来。 这世界竟然是他自己写的大纲。而他真正的写作人生才刚刚开始,就这么被惨绝人寰地扔进来了。 身上这个壳子是文中数一数二的人物,名叫蓝止,字明苏,是北行派掌门迟肃的大弟子。可惜人无完人,蓝止虽然惊才绝艳,却清高傲物、气量狭小,对男主各种嫉妒陷害打压欺凌,自作自受,最后落了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换言之,这就是个送命的差事。 既来之,则安之,如今哭天喊地也回不去,只能见机行事。 那晚蓝止像是揣了个小兔子似的在床上翻来覆去,心里忐忑不安。突然间,一样东西从他床边滑落,“叮”的一声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碰撞之声。他皱眉起身,探头而望,只见地上一个类似屏幕的东西发出温和的光线。 他把地上的东西捡起一看,却原来是个巴掌大小的玉牌,温润光滑,质地手感上佳,厚薄和自己以前的手机差不多,正显示他所在的男频网页的所有动态。他用手拨了一下,怪异地发现这玉牌除了自己所在的男频网站,其他的都进不去。 蓝止把玩着手中的玉牌,突然注意到了两个短信在忽闪。 【亲爱的作者,您的作品《道魔至圣》即将于三个月后的10点10分10秒发文,请您利用这段时间好好适应一下生活。组织上看好你,一定要加油完成任务,保持日更哦。】 蓝止皱眉望着屏幕,他人都已经进来了,从此不用写文了,这些短信关他什么事?他把玉牌随手一放,闲来无事才看看文章。 数不清的门规、风俗让人应接不暇,门派内事务繁忙,弟子长老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一不小心便会露出破绽。蓝止不敢轻视,小心翼翼,不露出任何破绽。之前写的大纲多少有些帮助,原主本身又性格孤僻不爱与人接触,蓝止小心应对,不懂的规矩默记下来,暗中体会人情关系,逐渐进入了角色,总算没有引起别人的怀疑。只是他完全不懂得如何修炼,要趁人不注意时从头学起。 时间在如履薄冰中度过,这天深夜,夜半的乌鸦在窗外鸣叫,凄惨惊悚,搅得蓝止半躺在床上刷着玉牌,心不在焉。前些日子虽然心惊胆战,却总算安然无恙,现在男主就快要出现了,不知道将来的日子还能不能像现在一样顺心? 突然间,玉牌上有两个站内短信闪了起来。 【亲爱的作者,系统已经按照已经发生了的事件、并配合您的大纲撰写了第一章,于今日10时10分10秒发文。】 发文了,这怎么可能? 蓝止一骨碌翻身坐起来,抓心挠肺地刷一下作者后台,第一章果然出现了。 这文的文笔比自己好不知道多少,字字珠玑,细腻优雅,完全按照他的大纲行文。第一章所叙述的内容,就是北行派要招收新徒,男主简锵作为一个流落的孤儿,偶然得到一个死去预备弟子的信物,打算假冒身份,来北行派试试运气。 难道自己穿进来就是为了写文么?用自己的生命写? 他又打开另外两个站内短信。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2 【从今日开始,网站禁止一切不健康的文章内容。请各位作者检查自己即将要发出的文章,确保不会触犯下列禁忌。】 蓝止连忙拉着各项禁忌往下看,还没有细细读完,两个新短信突然跳了出来。 【警告!警告!系统检测到您的大纲后期有若干违规内容。请立刻阻止此类事情发生。】 【所有章节都会受到审核,再说一次,所有章节都会受到审核。任何一个不合规定的章节被锁,您的生命将会受到威胁。请配合组织上的需要,爱护生命,赶快行动起来!】 蓝止的目光定格在最后一个信息上,彻底风化。 写文也就算了,章节被锁,生命就会收到威胁。这是什么鬼! 第2章 男主 男主的性情并不差,只要不把他得罪到彻底,将他安安稳稳地送离北行派,蓝止一生便能平安无事。 但是现在的情况有了点变化。 为了文章的可阅性,蓝止给简锵安排了后宫数十,妃嫔过百,另外再加上各种各样的一夜风流,发生过关系的,大约有一百八十人。人物情节环环相扣,因此这不是单纯的限制男主上床的问题,一旦插手,只怕文章里所有的内容都会随之改变。 只不过他暂时管不了这么多,今天就是男主上山的大日子。 出门之前,蓝止扫了一眼评论。 【简锵终于到北行派了。我感觉他路上遇到的那个绝美的女子一定还会再出现,恐怕有重头戏。】 剧情猜得不错,可惜却永远不会出现了。 北行山脉群峰连绵,主峰名为金顶,高千丈,半山腰上设有大殿一座。其余各峰或为住宿,或为修炼,或为铸剑炼丹,用途各个不一。蓝止的院子,便座落在与金顶相邻的寒枝峰之上。 正心事重重地在长廊上走着,尽头突然出现一抹跳脱鲜艳的红色人影,蓝止像是蔫了似的微垂下头,步子也有些不自在。这女子不是别人,三个月后正是他名正言顺的未婚妻,迟水歆。 少女长得美丽娇小,一看到蓝止便笑着快步走了上来:“蓝师兄要去大殿?” 蓝止在她面前向来明哲保身地不多话:“嗯。” 迟水歆笑着说:“我同师兄一起去。” 蓝止像是喉咙坏了似的,只能发出单音节的字:“嗯。” 这迟水歆是掌门迟肃的独女,一次醉酒之后向简锵哭诉,蓝止结亲只不过看中了她的身份,并没有牵扯不断的感情可言。于是借着醉酒,她主动投怀送抱,之后再将北行派当成嫁妆拱手送上。 想到将来是被戴了绿帽子的命运,任凭胆子再大,蓝止也会三思而后行。 步入修炼场,几百个穿着青色道袍的孩子整整齐齐地站着,一点动静也没有,有些额头上油光水滑,却也不敢擦汗,看来只怕已经站了好一会儿。 蓝止在首座上坐了下来,向坐在旁边的三位弟子点头示意。 北行派的产业遍布北部大陆,弟子虽然不多,却都是资质奇佳的道修。各地每年举荐人才,若是资质奇高,便会被留下来继续修炼;若是修炼几年没有成效,便会被送回去,但也是衣锦还乡,飞黄腾达。 入门弟子虽然拜掌门和长老为师,修炼时却是跟着四位修为高深的师兄,这四人地位在同辈中最高,称为引领弟子。 引领弟子暗中竞争激烈,每人各自引导三十个入门弟子修炼。这一百二十人,便是北行派的基层弟子,地位最低,生存最残酷,每年都要进行大排比,最差的二十名被送走,再换新人进来。 资质决定一切,挑选新血逐渐演变成四大弟子的争夺战,资质好的新弟子就像香饽饽一样被人抢来抢去,让其他选不上的眼馋不已。 道修分为九个阶品,人,地,天,星,月,日,圣,仙,神。掌门人迟肃高龄接近两百岁,日阶上品。蓝止二十出头,却已是星阶中品,天资之高,令人唏嘘艳羡。因此他的名声早已经遍布北部大陆,新弟子趋之若鹜。 他漫不经心地环视一周,目光落在第三排左边第一个少年身上。少年仍在成长,身材比同龄人略高,肤色淡蜜,正在低着头,看不太清楚相貌。蓝止心中微动,像是有所感应似的,觉得应该就是他了。自己笔下的人物出现在眼前时,果然有些不一样的悸动,让人有种从心底产生的熟悉感。 简锵年十七,高于合法X行为年龄。也就是说,在这个年纪做不道德的事,不会以刑事罪论处,这应该算是蓝止的基本底线。 “开始吧。” 下手十个黄衣弟子各自取出一个巴掌大的晶石,候选弟子们轮流将手放在晶石上面,测验资质。受灵力影响,晶石发出或强或弱的光,被黄衣弟子记录下来。 蓝止不经意地望着场下,轮到简锵时,那晶石立刻发出了一股柔和的淡红色光线,引起周围的一阵骚动。这么淡的红色说明简锵的灵气纯度在70%到75%左右,已属上乘,就连四大弟子之末也只不过比他高一点。 男主的资质竟然比引领弟子还差么?当然不是。 简锵身上有个隐藏修为的小法器,散出来的灵气纯度下降30%,让他在北行派的修行一日千里,却没有人知道他的底细。 蓝止去年只失去了两个弟子,也就是说,今年他只也只需要两个。 这两人中,必定有一个是简锵。 第3章 复试 在蓝止的人设里,所有重要人物的灵力纯度都已经被他以百分比制作好。比如说,蓝止的灵气纯度是92%,迟肃是83%,白风扬是81%,迟水歆是64%。男主金手指粗大,自然是100%。 然而这个世界里没有很准确的测量仪器。晶石所测出的灵气纯度只是个大概,相对主观,不能作为可靠的依据。所以第一轮的检测之后,还有下一轮的复试。 灵气的纯度表现在修炼者对灵气的控制能力。纯净的灵气容易控制,混浊的难以驾驭。有些修炼者经过长年刻苦的练习,对灵气的掌握出神入化,也可以弥补灵气不纯的先天劣势。所以说,在道修这一列,先天优势虽然重要,勤能补拙也是有可能的。 这个复试,就是针对修炼者对灵气的掌握能力而进行的测试。 迟水歆本人便是蓝止旗下的三十名弟子之一,此刻她站在蓝止身旁,笑着悄声道:“蓝师兄选中了哪两个人?” 蓝止高深莫测道:“言之过早。” 第一场检测清走了几百余人,剩下的不过只有五十二名新弟子,一字排开,每人手里拿了一大块晶块,表面已经被磨平。他们需要做的,就是在一个时辰内,用灵力将道修的基本课程《气诀》刻在上面。《气诀》一共有一百二十一个字,要是都能刻在上面,且字迹清晰可见,则说明此人的灵气控制能力属于上乘。 刻字既能考验技巧,也能考验品性,有人气定神闲,心境恬淡,有人着急慌乱,难以控制情绪。终于,一声清脆的晶体敲击声,黄衣弟子上前统计结果。 五十二名弟子出了大殿。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3 蓝止手上有每个新弟子的验试成绩和身份姓名等资料,要哪个,便把那人的名字圈出来。若是名字不重复,那新弟子便归入他旗下。这名单里除了通过人情安排好的,其他的都不事先得知名字,只看资料自行决定。 蓝止今年只需两个,大家都十分有默契地避过成绩最好的两个人,谁也不想同蓝止正面对上。只有白风扬,不怕死地也把资质最好的两个弟子圈了。 白风扬是星阶道修白天复的次子,与蓝止就像是上辈子结了怨似的,从刚见面就互相看不顺眼,明争暗斗,由来已久。 而蓝止这时候其实是有点慌的。 简锵是冒充另外一个弟子的身份来的,也就是说,他现在用的也是那个人的名字。但是有个问题,蓝止还没在大纲里注明那弟子的名字。换言之,他不知道这名单里面谁是简锵。 现在每个弟子都在把自己要的人圈出来。要是他这一轮没有圈到简锵,简锵就要归别人了。 蓝止不动声色,迅速评估一下名单上的成绩。简锵现在的灵气纯度应该是上乘,灵气纯度上乘的一共有六个,而按照简锵现在的能力,对灵气控制力应该还不好,所以他应该完成了八十字到一百字左右。 这样的人选有四个。 坐在他身边的白风扬道:“蓝师兄?” 蓝止指着名单上的四个名字,轻声向一个黄衣弟子吩咐:“叫这四个人来。” 众人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面面相觑。 北行派的老祖宗天生相貌丑陋得见不得人,少年时代曾因丑,被其他门派拒绝过数次。创立北行派之后,他立下门规,不想要弟子们以貌取人,入山门选弟子时向来没有以外型选徒的惯例。 蓝止把这四个弟子当面叫过来,不知道有什么意图? 不多时四个人被带上来了,简锵就在其中,脸上仍然带着乖巧的笑容。 白风扬笑着说:“蓝师兄,你要哪个?” 蓝止微微一笑:“我看看。” 白风扬不是城府太深的人,只要蓝止想要的东西,他就都想要抢,绝不手软。 蓝止缓缓从座位上升起来,在四人身后落下,沉吟片刻,指着简锵道:“这个弟子我要了,你们没意见吧?” 第4章 商城 白风扬见蓝止亲自点一个人出列,心中不免生疑,笑着说:“也要听听他自己的意见。这的确是个难得的人才,我也心中喜欢。” 蓝止看着简锵:“你的意下如何?” 不是他妄自尊大,他修为深厚,资源丰富,简锵若追随了他,比在白风扬麾下要好得多。更何况,文中男主本来就是想追随他的,只不过因为蓝止看不上,这才无缘错过。如今他亲自下台点将,简锵应该兴奋至极。 简锵的额头渗出细细的汗珠,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自然听说过蓝止的大名,心中向往,但是一时间机会来得太快,他反倒不敢随便应下。过了半天,他鬼使神差地说:“蒙蓝修士垂爱,我感激不尽。但我愿意投身于白修士旗下。” 蓝止顿时有些下不了台。 这是怎么回事?心里明明想追随他,给他机会却又不给面子,难不成是故意想作对,让他脸面难堪? 人家既然不想追随,他也不能强求,咬了咬牙,面无表情地回到座位之上。既然不给他面子,那就不要怪他来硬的了。 深夜半坐在床上,蓝止皱眉取出玉牌。今天的章节引来五个评论,其中之一有人讨论,堆成了五楼。 【楼主:把那个自以为是的蓝止打脸了,我担心他报复。】 【1楼:打得没理由啊。蓝止的身份那么高,亲自来点他,对于简锵来说是天大的机遇才对。】 【2楼:没人想问为什么蓝止要亲点简锵?我没看懂。】 【3楼:没看懂+1】 【4楼:蓝止是居心叵测吧。】 蓝止眉头一蹙,觉得这最后一个评论倒有点道理。他对简锵青眼有加,简锵防人心重,说不定认为自己不安好心。 蓝止又翻看其他的评论,一个是广告,一个弃文一个撒花,最后一个很酷地说了一句话。 【三天之内没肉,江湖再见。】 蓝止脸色难看,不禁觉得有些焦虑。最后这个评论让他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在原来的大纲里,两天后的确要上违禁内容了。 他本想今天把简锵收了,后天晚上就给他找事情做也就混过去了,现在看来只怕有点难度。简锵还是跟随了白风扬,自己选的人还是那两个原本的弟子,事情似乎完全没有改变。 难不成这世界里的事情是改变不了的吗? 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翌日清晨醒来,蓝止举着玉牌刷新后台,意外地收到了编辑的短信。 【亲爱的作者,你的文章《道魔至圣》已经进入编辑推荐榜。更新要求:1.5万字。组织上看好你,要完成任务哦。】 命都要保不住了,还管这文有没有人看?上榜有什么用处? 【请继续保证文章的质量,维持与读者的关系。一旦文章入V,系统将赠给你大量点数。这些点数不能提现,但是可以在滚滚商城买东西。】 蓝止好奇地打开滚滚商城的页面。猝不及防的,页面上罗列了数不清的修炼的丹药,道具,法宝,秘笈,价格昂贵,多数以万字开头。这简直就是附赠的金手指,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几乎全在里面了。 众多的法宝中有一个【隐身符】,蓝止想打开隐身符的简介,却发现它要点数在25万之上才开放。 他继续搜索,各种各样的灵草、妖兽、魔器等的信息,只需要310个点数就能买到。如果见了不知名的东西,只要用玉牌对着它拍一下,商城就能自动进行搜索,把需要的东西信息调出来,供他购买。 蓝止的目光突然定格。 灵纯丹,10万一颗,可以把道修的灵气纯度提高1%。 换言之,只要八颗灵纯丹,他就拥有纯度为100%的灵力,与简锵的资质一样,在北部大陆是妥妥的至尊。这种逆天的丹药怕是根本炼不出来,即便可以,也必定要用尽天材地宝。 蓝止抬头望一眼窗外的天色,飞快地把玉牌藏好,不紧不慢地来到平时与迟肃等人讨论事情的大厅。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4 一进门,三位师弟已端坐在内,四位长老也来了两个。大厅下手规矩地站了二十个年轻人,不敢出声,不敢轻动,正是昨天新收的弟子。 四位长老是迟肃那一辈的弟子,主管北行派在北部大陆的产业,每人手下有五十余名弟子,分管炼丹、铸器、制符等事。蓝止点头示意,在正座左下手坐下来,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混在人群中的简锵。 不多时,另外两位长老姗姗来迟,大家笑着打过招呼,纷纷入座。长老万承彬笑道:“接下来去山里试炼,不知今年是谁带着?” 弟子容云想道:“今年轮到我了。只是我还没带过。” 万承彬笑道:“一回生,二回熟。” 正在和气地说话,蓝止突然往外看了一眼,沉静无声地站起来。众人纷纷效仿起身,正厅里静悄悄的,一时间什么声音也没有,俱都站直望向门外。 第5章 审核 一阵十分扎实稳健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慢慢接近。蓝止扫过二十名弟子,只见他们摒住呼吸,有些还露出畏缩紧张之态。 中年男子在大厅门口现身,看起来四十出头,身穿深紫色长袍,剪裁得体,面容华美,有种高不可攀之感。 众人齐声行礼:“参见掌门。” 男人稳重优雅地摆了摆手,大家都慢慢直起身子,只有二十个新弟子兀自拜倒在地上不敢起身。 男人对眼前的情景早已习以为常,在正座上正襟端坐:“修行不易,好男儿当以天下苍生为己任,胸怀宽大,悲天悯人。同门之间应互敬互爱,断不可发生相残之事。” 二十人低头应道:“紧遵掌门人教诲。” 迟肃又道:“从今日开始,你们便算作北行派的外门弟子。一年之后,若有人升上人阶中品,即可升做内门弟子。” “谢师父。” 说完,众弟子上前敬茶拜师,不做赘述。 男主好不容易进门了,今后任重而道远。 灵源为道修的根本。北部大陆的地下只有灵源,因此道修成风,普通人家若生了有道修资质的孩子,全家都会飞黄腾达,喜不自胜。市井间贩卖的道修一类书籍到处都是,但都是低阶的,只能让人练个皮毛,是以虽然简锵早年颠沛流离,还是自学到了一些基本术法。 人阶是道修最低的一阶,一阶又分为上、中、下三品。蓝止从人阶下品升到中品,只用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但是资质差的修炼者,却需要半年到五年的时间。却不知道简锵需要多久时间? 迟肃又道:“明天开始的试炼谁负责?” 容云想还没回答,却听蓝止抢先一步道:“弟子愿带领众弟子前往山中试炼。” 容云想不敢同蓝止争抢,低着头不说话。 白风扬进言道:“今年轮到容师弟带着新弟子们试炼。” 容云想见状连忙摆手,笑着说:“弟子才疏学浅,没有经验,还是蓝师兄带着吧。” 白风扬道:“既然今年轮到容师弟,自然应该让容师弟锻炼一下。” 容云想心中有些不太高兴。他是个性格相当随和的人,白风扬想借着这件事跟蓝止斗,关他什么事? 想到此,他低着头道:“弟子没有经验,不如让蓝师兄带着,弟子跟着从旁协助,也好学学东西。”说着声音里竟然带了点委屈:“求师父成全。” 迟肃近来心中有些烦闷事,不置可否道:“如此,蓝止为主,云想为辅,明日即刻带着新弟子出发,往山中试炼。”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这晚蓝止在浴盆里躺着,握住玉牌再次刷新,今天的更新又引来几个评论。 【楼主:这个蓝止怎么回事?为什么他要跟着去?】 【1楼:不关心蓝止。我关心的是,妹子呢?】 【2楼:我追了十天了,一点肉渣也没有。】 还肉渣呢,男主连点接吻的剧情都不会有了。 这天夜里睡得有些太安稳,脑中时不时出现玉牌上的评论,总觉得这群宅男要提着刀来杀他似的。 翌日清晨,呼呼而来的山风寒冷,刀子似的削着树枝,吹进半闭的窗户里。蓝止缩了缩脖子,从床上翻身爬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把需要的东西放进空间戒指里。 玉牌里躺着一个短信。 【亲爱的作者,本网站效仿一知名网站的做法,决定推出“邀您审核”的活动。系统将会随机发给您文章章节,请审核此章节,确保没有违禁内容。每评审一个章节,您就可以获得1点。】 蓝止扬了扬眉,突然对系统的贴心有点感动。这些章节都是同一网站其他作者写的。就像蓝止的文章需要被审核,其他作者的文章也同样需要被审核,不能出现任何违禁内容。 打开页面,他立刻被带入一个随机的章节。蓝止大略看一下没什么问题,点击“通过”,页面右上角立刻显示:【今日评审章节数:1】 这方法虽然慢,却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在没有入v的情况下,这是他唯一的办法。 把一切都收拾停当,蓝止来到北行派大殿之前的集合之地。青衣弟子坐了一地,乖巧听话,无人敢发出半点声音,就像是当年升高中第一天入学。 抬眼望去,只见山风吹得蓝止直落腰间的长发和发带飞舞,一袭蓝袍衬着背后的蓝天,似乎下一刻便要飞升而去。 容云想生涩又谨慎地向众人讲述接下来几天的试炼内容。 “北行山脉下有一个巨大的灵源。由于灵源的影响,北行山脉灵草遍生,妖兽无数。你们这一次试炼的内容有两个,采集灵草,捕获妖兽。” 众弟子寂然无声,容云想有点没信心地看了蓝止一眼,只听后者缓缓道:“采多少灵草?捕获多少妖兽?” 容云想道:“灵草和妖兽各分为九等,念在你们都是人阶下品,目的地不会太危险,之后按照灵草和妖兽的等级和数目来算成绩。听明白了吗?” 众人连忙应声:“是!” 蓝止一声不吭地转身先行。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5 第6章 圣地 进入试炼目的地之后,二十名弟子散开各自行动,蓝止和容云想的任务无它,时不时停在弟子们身边巡视、出声指点。蓝止心中策划好,第二天傍晚便巧遇了正拿着一根小棍拨拢草丛的简锵。 蓝止落在他的身边,以万年不变的声音道:“寻找灵草可有困难么?” 简锵没看到空中飞下来个人,吓得几乎没站稳:“好、还好。” 蓝止说过这句话之后便没再开口,以一种审视评估般的目光看着他,简锵被他看得背后发毛,卯足了全力表现能力,蹲在地上悉心将灵草的根剔着泥。过了大半天,他的腰实在酸了,假装扭腰回头看时,却见蓝止的注意力早已经不在他身上,只是低头看着手中一枚玉牌。 天色已经有些昏暗,简锵将灵草收进空间戒指之中,商议道:“天晚了,该找个地方睡觉。” “嗯。” 蓝止把玉牌收起来,脸上还是一点表情也没有。 简锵站细长的眼睛瞄了蓝止一下,谨慎地问道:“蓝师兄的玉牌倒是有些意思,上面什么都没有,蓝师兄还能看得如此专注。” 上面的内容除了蓝止别人谁也看不到,只知道那是一片淡淡发光的玉牌。 蓝止小时候有个小几岁的弟弟整年围着他打转,他这会子没在意,随口敷衍道:“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这人的语气像在哄四五岁的小孩,简锵笑了笑:“是。” 简锵以前只觉得他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甚是可怕,今天一路相处下来,却发觉他只是不爱说话,并不是特别挑剔的人,脾气也不差。独自一个人毕竟有些孤单,简锵的心情不禁轻松,暗搓搓地庆幸有人陪伴。他一边前行,一边拨弄着乱草,走了很久,突然转过身来看着蓝止,指着不远处在崖壁上十几米处一个隐蔽的山洞:“蓝师兄,今夜大概要在这里露宿了。” 蓝止凌空而起,随着简锵落在洞口,山洞宽大,地面上是一块平整到不自然的巨石,干净得很,石头缝中生长着不知名的草药,散发着阵阵异香。 简锵皱了皱眉头:“也太干净了些。难道有人居住?” 蓝止轻咳了一声。这处山洞是男主第一次获得初体验的场所,本来有妖兽居住,当然比别处干净。男主在文中不小心中了情毒春药,无意间找到这个地方,又巧遇一位美丽的女子,事情便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以刷出十个长评为目标,这里的描写预计达到两万字,是文里让万千宅男感激涕零的第一个小高潮,现在却换成他和男主过夜的地方了。 两人有默契地各自占了山洞的一边,彼此却不太熟悉,蓝止本来就寡言少语,简锵又心存惧意,一时间山洞里的小风冷飕飕地吹过,没人说话。 蓝止把外衫脱下来,重新掏出玉牌。 他评审章节,大都看个大概,尽管看到有少许擦边球,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过。大家都是新体制下的阶级兄弟,互相爱护已经来不及,何苦要杀个你死我活呢? 评审的章节千奇百怪,蓝止保持着面瘫脸,无论看到了什么,脸上也不露出一丝表情。 【玉儿被乔峰压着,感觉自己像在小船里漂着。漂啊漂啊~漂啊漂啊~】 自从章节需要审查之后,他所审到的H章是越来越有创意了。 一天评审500,两年就有36.5万点数,五年就超过80万了。当然滚滚商城里还有很多他想买的东西,即使这样,最多也只需要五至六年就可以买到8粒灵纯丹。 修炼阶品越高,1%的差别就越发明显,提升一品的所用的时间也会节省十几年甚至几十年。所以,灵纯丹是相当逆天的存在,而他现在只需要刷章节就能获得,实在是叫人欣喜的事。 【今日评审章节数:500】 转瞬间天色黑沉,蓝止把玉牌收起,与对面简锵的目光对上。摇曳的火光下,蓝止的面容蒙上一层冷淡却妖魅的气质,不远处的简锵睁着修长凤眼注视着他,神情也不知不觉有了些怪异之色,轻声道:“蓝师兄,你长得有点像女子呢。” 蓝止怔愣片刻,脸色微微变青。 你才长得像女子,你全家都长得像女子! 蓝止收敛了怒容,平静开口道:“你可知道关于北行派弟子以下犯上的门规么?” 语气虽平淡,却字字叫人心惊。 简锵心慌,立刻低了头求饶道: “我是说师兄长得真如天仙一般,容色当代无双,并没有别的意思。师兄怎么会长得像女子?分明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蓝止拨拢头发,缓缓躺下来:“少说话,多用功,否则只能给自己惹事端。北行派中修为为先,你管人家的容貌有什么用?” 真是个种马,满心里想的就是这档子事,连他一个男人的容貌也要评头论足,当真难教。今后真是得好好看住他,否则必生事端。 他却不知道简锵从小是个孤儿,幼时凄苦,何曾听人教导过?且不管蓝止是否真心,只听那话语便有些许的暖意,他是个有恩必报的心性,乖顺道:“多谢蓝师兄教诲。” 蓝止闭上眼睛:“睡吧。” “是,师兄。” 过不久,蓝止的呼吸渐渐平稳均匀,美目紧闭,仿佛已经沉沉入睡。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一个人鬼鬼祟祟地站起来,似乎有些迟疑不定,却终于乘着夜色飞出了山洞。 蓝止翻身坐了起来。 剧情终于展开,简锵方才心中一阵异动,坐立难安,便随着异动的源头追出去,来到了一个封锁了上千年的地下洞穴。他在那里遇到之前救过的魔修女子,得到一件魔修宝器,从此开启了另外一个金手指。 这也便是蓝止文章的名字为什么叫《道魔至圣》的原因。 蓝止思沉片刻,心道就算追过去,也不能去得太早,否则简锵不知道自己的资质,会影响他魔修的进程。安静地等了几柱香的时间,他悄悄飞出洞去。 月挂树梢,林子里到处都是不知名的鸟兽叫声,蓝止顺着文中的方位飞身寻了好几里,停下来四处查探。四周黑漆漆的,似乎是个极其普通的悬崖,耳边只传来山风的声音。他的手中聚起一个小光球,周围立刻清楚了不少。 悬崖上有个山洞。 蓝止飞身而上,只见山洞里黑黝黝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他往里面行了几十步,突然间脚下一松。 手中的小球还在发着不甚强烈的光,连忙后退几步,只见前面不远处的地面上开启了一个洞口,似乎被人触动了什么机关。 看来简锵已经走下去了。 文中,简锵心中的异动断断续续,似乎有个古老的声音在召唤,完全不能控制,沿着洞口下面的阶梯走下去,拐着弯下了上百步,地底的湿气让他觉得越来越冷,终于来到三个石门前。 这三个门前站了一个白衣长裙女子,浑身上下一尘不染,样貌清美,恰似一朵出水白莲。 那女子见来人正是几日前救了她的少年,脸上忽露出一丝羞涩:“是你?” 三扇门中两扇是死门,里面机关无数,进去就别想活着出来。最后一扇门内却堆满了奇珍异宝,还有一件被青蛇霸占的九阶魔修至宝。女子之所以站在门口不敢进,就是不知道哪一个是生门。 简锵感到的异动,便是来源于他与这件至宝的感应。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6 作为一篇爽文,女子倒追男人、暗恋男人是不可缺少的戏码。不论这文的逼格是高还是低,是一对一还是开后宫,男人都不应该耗费太多力气,而且男主最好是正人君子柳下惠,连连推拒,最终勉强接受。 事后,男主悔恨万分:“我还有很多事要做,不能久留此地。” 女子善解人意:“我与你有这一夜足矣。” 这段地图结束,两人便可以一拍两散了。 而现在的问题便是,其中一个石门之后有一只青蛇妖兽,被咬中者会中春药一般的毒,需要与人交合才能渡过难关。 这简直是要了蓝止的小命,断然不能让它发生。 蓝止站在山洞上方,只听到下面传来细碎的声音,突闻得一声巨响,似乎一扇门被开启了。 一道蓝色身影飞身而下,就是现在! 第7章 扶不上墙 身未至而声先闻。 石门内毒蛇咝咝声伴随着打斗自石门深处传来,蓝止冷喝一声:“谁人在此?”身形一晃随即冲了进去,只见一只庞大的青蛇吐着信子与两人周旋,却周身流血,似乎已经受了伤。 简锵与那女子俱都惊讶,动作微微一缓。 这青蛇只不过是一只普通二阶妖兽,却因沾染了宝器而性情大变、能力徒升,却也敌不过三人的夹击。 说时迟那时快,青蛇气力渐渐不支时,突然爆发一样飞扑上前,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向简锵咬了过去。 简锵修为太低躲避不及,蓝止心中慌得想要叫出来,比简锵更是急了十二万分。他剑出鞘,左手拉着简锵护在身后,右手劈下,顷刻便将毒蛇斩成两段! 简锵何时曾被人如此保护过,撞在蓝止的衣衫之上鼻子犯酸,只觉得身边这位蓝师兄就像下凡的仙子一般,外表虽像个冰山,内心却是温暖无比。 蓝止冷漠地用剑指着那女子:“你是个魔修。” 女子咬紧牙关慢慢走向石门口,见蓝止没有步步紧逼,慌忙一声不吭地逃脱了。 蓝止又向简锵逼问道:“怎么回事?” 简锵慌乱之极,一时间却不知道蓝止会如何反应,更不敢立刻把自己有魔修资质的事告诉他,愧疚着撒谎道:“我夜半睡不着出来晃晃,却发现此处有火光,便下来了。” 蓝止心里狂松了一口气。 他就怕这小子蠢到家,把魔修一事对自己说出来,那时候替他遮掩也不是,把他的身份爆出去更不行,当真进退两难。 他横了简锵一眼:“以后若让我知道你有所隐瞒,定叫你痛不欲生。” 简锵低着头不敢说话。 青蛇已死,魔修女子又逃走了,这里的一切便都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简锵一辈子也没看到过这许多东西,在宝贝堆里挑来拣去,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时不时发出惊喜又小家子气的赞叹声。 蓝止简直想把这不像样的小男生踢回去熔炉重造。 就算是心里兴奋得想挠墙,也得端住架子,泰山压顶而不变色。现在这模样当真丢人。 简锵献宝似的把一个蓝色护腕送到蓝止面前:“蓝师兄,你穿这个一定好看。” 蓝止气得真想抽他几下,这么多的宝贝,这小子就看中这好看不中用的东西,脑子里丝毫没想着修炼的事,汤汤水水大概全都想着怎么哄女生的。 蓝止慢慢在宝贝堆里扒着,终于捡出一个古旧的卷轴和一个装着灵丹的盒子递给他:“这两个东西归你。” 简锵笑着推辞:“不必,弟子不要,师兄拿着用吧。” 蓝止忍着勃发的怒气,冷静道:“谁稀罕这些东西?你敢不要。” 这一个卷轴和一颗灵丹,是简锵修行时两件极为重要的宝贝。若是没有,简锵的修行绝壁不会到逆天的速度。他的修行不逆天,将来如何是好? 蓝止倒也不是不稀罕,不过他当真用不着。他如今已经是星阶中品,这些东西对他的效用已经不大,犯不着跟简锵抢。 简锵伸出手接下,又不知道怎么表示感激,只好低着头看宝贝的说明。 蓝止继续在宝贝堆里扒着,把一些看得上眼的东西放进空间戒指里,说道:“今天的事谁也不许提起,我们走吧。” 简锵低着头沉默了半晌,终于道:“是。” 他已经仔细看过了这两件宝贝的说明。 卷轴是一个灵修极品功法,名叫《暗柳清明》。这部功法比起北行派内门弟子用的中品功法,修炼的速度至少能快上一倍。而灵丹名曰【灵犀丹】,功用是在吞它下肚之后的一到两年之中,身体每时每刻都在修炼,修为一日千里。 这两样宝物堪称无价,这里所有的东西加在一起,也比不上这两件。 简锵忍不住想着,这位蓝师兄把这两样东西给他,恐怕对自己是真的好吧。 究竟是为了什么呢?让他对自己忠心,在白风扬那边做个卧底?还是有别的原因? 不管为了什么,蓝止对他好一分,他就要对蓝止好上十分,让他做卧底也没关系。 他现在不禁有些悔不当初,如果前几天蓝止选他时就顺水推舟地做他麾下的弟子,现在不知道又会是什么光景? 正在懊悔之时,地上半死不活已经成为两截的青蛇却动了动,简锵来不及反应,只见那鲜血淋漓的脑袋飞扑上来,猝不及防地咬上蓝止的脚踝! 两人俱都大惊,蓝止寒着脸手起剑落,将那条半截毒蛇的脑袋狠狠斩落下来。 可惜大错却已经铸成了。 蓝止冰冷的脸色逐渐泛红,身体各处的邪火熊熊燃烧,私处传来难以忍受的感觉,身子歪歪斜斜地靠在石壁上,紧紧闭着双目,双唇微开。 情毒是给男主准备的,想不到用在自己身上了。 简锵心跳微微加快,也说不清楚是什么,只觉得他现在这副欲火焚身的模样比冰山冷漠时更要可怜可爱,轻声道:“蓝师兄,你觉得怎么样?”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7 蓝止抓着石壁的手关节泛白,咽了咽口水道:“你出去等着。” 简锵想要留下又不敢,轻声道:“师兄,我先出去了,你有事叫我。” 蓝止心急如焚:“快出去。” 他出去了,自己才能脱裤子好好弄弄。这文是以简锵的视野来写的,他若是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系统势必要照实叙述,那时候他小命不保! 像是过了几个时辰那么久,蓝止终于有些虚脱地从地下的洞口出来,天色已经大亮。简锵着急地在洞口等着,一看到他就迎上来,问道:“蓝师兄没事吧?” 蓝止的修为高顶得住,只是刚才的蛇毒着实狠辣,竟然让他反反复复泄了三次,脸色都有些发白泛青。他像是精神受了重创似的不肯说话,简锵没有多言,不声不响地扶着他回到山洞,将他放在被窝里,给他盖上被子。 两人都已经累过了头,很快陷入黑甜梦乡。 睡了大半天,醒来时太阳已经快要西垂。阳光斜进来,整个山洞都明亮起来,更显得空荡荡的,也让地上摆好的鲜果和清水更加显眼。 蓝止从怀里掏出玉牌,刷出了最新的更新。 系统发出的章节他向来不怎么看,这本就是他写的大纲,发生的也都是他熟悉的事情,怎么写也不会很偏。而且系统本着水漫金山拼命赚钱的原则,描写面面俱到,景色描写可以上千字,连灵气的疏导也是几千字。文笔好则好矣,但翻来覆去就那几件事,却动不动就三万字的更新,他没时间也没心情看完。 犹豫了片刻之后,蓝止终于刷新了评论。昨晚没让男主脱处,估计评论区要闹翻天了。 他默默地数了数,打负分弃文的有4个——呃,比自己预计的要少。 评论楼倒是有两栋。 【楼主:我没看错吧?那白衣女子就这么走了?】 【1楼:蛇毒催情、美人销魂、山洞地利……在这三项前提都有的情况下,竟然什么都没发生?】 【2楼:我一个朋友说看过这文的大纲啊!说这里明明有肉!】 【3楼:弃文】 【4楼:又是那个蓝止……他到底干嘛的?蛇毒不是男主或者美人中才符合逻辑吗?蓝止的人设是炮灰,我估计连那个什么迟水歆都是要送给男主的,怎么蛇毒倒是他中了?】 【5楼:浪费时间】 【楼主:大家来说一下蓝止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蓝止一直要跟着简锵?】 【1楼:两个男人恶心不恶心啊……】 【2楼:明明是个炮灰的命,却非要做女主的事】 【3楼:奇葩文】 【4楼:弃】 【5楼:呃……我觉得蓝止中蛇毒之后的反应有点奇怪,藏着掖着的。虽然他人设是比较爱装,但是那种反应真的有点不对劲。蓝止不是女的吧……】 【6楼:啊啊啊啊啊啊5楼这么一说果然有道理啊】 【7楼:女扮男装+1】 【8楼:+1】 【9楼:我说呢,茅塞顿开。这才是正道,神转折啊……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我只能说,作者真会玩】 【10楼:高冷美人我喜欢!】 【11楼:本来要弃文的,现在决定再看一看。】 怎么自己在这群宅男眼中竟然已经成了女人了么? 第8章 偏安一隅 女扮男装这种设定在YY文里并非少见,对某些人来说甚至有些带感。蓝止的人生目标只剩下两条,一为得道,二为保命,当然不把这些宅男的心思放在心上,冷笑一声把玉牌收了。 他整理了衣服走出山洞,却听到不远处传来几个人的吵闹,知道有些变故,便站在一块巨石后凝神聆听。 “走开,这灵草是我们先看到的。”声音有些陌生,应该是二十名新弟子中的一个。 简锵的声音有点不服,笑着说:“各位师兄,你们来到的时候,我已经在挖这三阶灵草,怎么是你们先发现的呢?” 另外一个弟子笑起来:“你们说是谁先发现的?” 其余几个哈哈大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来的时候,这棵灵草旁什么人都没有。” 北行山脉灵源年轻,三阶灵草不常见,得分极高。弟子们品性良莠不齐,往年里起贪念仗势欺人者比比皆是,虽有门规不得欺侮同门师兄弟,但是无法查证之时仍有人投机取巧,因此弟子们得有保护自己所有物的能力。 这个随机的剧情不是蓝止安排的,他现在便想看看,这简锵会如何处理此事。 好半天没有动静,却听简锵笑着说:“既然如此,那这株灵草就归师兄们好了。” 什么? 蓝止以为自己听错了,险些一口气没有上来。 简锵这样就把灵草放弃了,一点自我保护意识也没有,任人欺负?他还以为这小子要放大招,让这几个人好看,想不到竟然是这么个性情? 只听那几人似乎踢了简锵几脚:“算你长眼色,没家没势的穷小子也想跟人争,能进北行派就算你天大的福气了。滚吧!” 简锵笑着说:“师兄们别见怪。” 蓝止为简锵这软包子的性格憋屈得要炸了。 他自认是个三观端正的人,也最讨厌人仗着家世欺负别人,这几个弟子触动了他的逆鳞,他心头一热便缓缓走了出来,一脸的冷若冰霜:“你们在做什么?” 简锵刚才被几个人踢得滚在地上还没爬起来,怔道:“蓝师兄睡醒了?身体还难受么?”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8 蓝止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站在他身边的几个弟子见简锵竟然能同蓝止说上话,全都微微一愣:“蓝师兄!” 其中一个年纪大的回话道:“蓝师兄,刚才我们几个找到了这株灵草,简锵却来争抢,我们气愤不过,便同他理论了几句,并没发生什么事情。” 简锵的小腿磕到岩石的尖角受伤流血,蓝止低头望了一眼,冷笑着不说话。 气氛像是冰窖一般凝固,几个人慢慢的有些挺不住,其中一个笑着喊起来:“蓝师兄英明,其实这灵草是简锵发现的,我们刚才不过是跟他开个玩笑,没有想同他争抢的意思。” 蓝止仍旧不说话,神色却温和了一些。 他如果对人冷冷冰冰,说明这些人还没有把他得罪个彻底。如果他对人客气温和,那些人才是真该小心了。 几个人想到此都有些心惊胆战,为首的一人连忙把简锵扶起来,三阶灵草也放在他的手里,圆滑地笑着说:“简师弟,我们刚才都是跟你开玩笑,你别放在心上,啊?” 蓝止道:“门中规矩,师兄弟之间应当互敬友爱,切记在心。” 几个人不敢乱说话,点头如捣蒜道:“谢蓝师兄教诲,我们铭记在心。” 蓝止不再废话,转身而行。 简锵连忙一路小跑着跟上来,满心都是感激崇拜:“蓝师兄又帮我一次,我简直不知道应该怎么报答。” 蓝止心道你这个没用的东西,现在这么容易被人欺负,将来怎么出人头地担当大任?都怪他那时笔力不够,写不出腹黑心机的男主,反而变成了一个不够任人宰割的小包子,真是白白浪费了给他的好资质和好设定。 心里这么想着,蓝止脸色的表情就不太好看,问道:“你刚才却又是为什么任人欺负?” “小时候经常被这些有家世的公子们找麻烦,要是顺着他们还好,至少不会给人拳打脚踢,硬抗的话就会被打得很惨。后来就成了习惯了,见了这些人就躲得远远的。” 简锵又笑着把自己的采集的灵草给蓝止看,讨好道,“蓝师兄,你要是担心我的成绩,其实我已经有了好多三阶和四阶的灵草,就算没有那一株,成绩也肯定不会太差。” 蓝止的眼睛微眯,简直想用巴掌糊他一脸。 这么个全无心机的小子,自己才对他说了几次好话,他就掏心掏肺地把自己的好东西全都亮出来,将来遇到居心叵测的人该如何是好? 想到这里就有点恨铁不成钢,蓝止冷冷道:“一点城府道行也没有,你今后就等着被人害死吧。” 简锵立刻不敢说话了,心虚地想蓝师兄这是在为自己操心? 他只不过是性格上有点偏求安定,没有什么大的野心,难道蓝师兄不想自己这样,想让自己建立点轰轰烈烈的事业么? 第9章 七阶妖兽 因为残余的蛇毒在体内作祟,蓝止一夜都睡不太安稳,翌日清晨转醒时终于清排得差不多了。简锵正像是小兽似的掰着小腿疗伤,手中的白光微弱,却低着头专注而用心。 蓝止不禁泛起淡淡的怜悯。这小子修为太低,照这种疗伤速度,要疗到什么时候? 想到此,他淡漠道:“你灵气纯度不错,可惜阶品太低,让我来。” 简锵抬起头,凤眼停在蓝止清冷俊美的面庞上,连忙扭着腰坐近,把自己的裤腿挽起来,露出淡蜜色的小腿和膝盖。 一条伤口从膝盖划到小腿肚,虽然已经止血,却仍然皮开肉绽。伤势不轻,怕是这小子昨天被人暗算了一下。 蓝止在心中默念口诀,柔和的白光自掌心泛起,贴在简锵的伤口之上。 简锵笑着说:“ 师兄的灵气纯净,修复的功效果然好。” 蓝止的嘴角无意识地勾起。 蓝止从来都是一副冰山面孔,还从未在简锵面前笑过。简锵心中一动,只觉得他如今的面色柔和,仿若万里冰雪融化,桃花盛开,满山不尽的都是无边春色。他的心跳没由来的加速变快,却不敢露出分毫,也不敢说话,手心却有了一丝细汗。 不多时白光逐渐变淡,简锵的伤口已经结了一条细细的红疤。 蓝止缓缓道:“伤口好了,你迄今为止一只妖兽也没遇到,该去找找了。” 简锵连忙站起来,笑着说:“是。” 两人出了山洞后一前一后地走着,妖兽聚集的地方在另外一个山头,简锵一边走着,一边不着痕迹地观察蓝止。蓝止走路时都在玩手中那块玉牌,虽然表面不说,但就是从骨子里透出一股喜欢安静和“让我一个人待着”的味道。 简锵在前面开路,默默地替他拨开挡在身前的树枝。 正在这时,一个白影在树林间掠过,蓝止倏得把头往旁边一扭,立刻把玉牌收了起来,淡蓝色的衣摆飞扬飘动,瞬间跟随过去。 简锵连忙跟上,却有些不解:“蓝师兄,那不是妖兽。” 蓝止没说话,只在那只林间穿梭飞跑的白鹿后紧紧跟着。他当然知道那不是妖兽,但却是重要的道具。 不多时,两人来到一处静谧的所在,林幽深密,绿意无边,只有些许粉色点缀其间。附近流水潺潺,鸟虫鸣动,一道玉带似的小河清澈见底,在林间蜿蜒而下。 然而这些却都不是重点。 这里本应该有只体型硕大的黑色豹子奄奄一息地躺在河边,在哪里? 文中有只七阶妖兽闪电豹,修行已满正要幻化成人,却在幻化最脆弱的期间出了差错,与一凶兽打架之后受了重伤逃到这里,只等着简锵来把它收了。怎么不见踪影? 简锵见蓝止皱眉,问道:“师兄在找什么?” 蓝止懊恼不已,把河边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却没有血迹和野兽争夺的痕迹,随即冷声吩咐道:“坐下来等。” 简锵乖顺道:“好。” 蓝止闭目凝神修炼功法。简锵也有样学样地坐在蓝止下手,翻开《暗柳清明》第一页,按照上面所述,运转周身灵气。 两人就这样一直修炼到傍晚。 夕阳和初月一起挂在橙红的天空之上,彩霞绚烂,已到傍晚,蓝止终于失望地停了下来。他戳戳简锵的肩膀:“从现在开始你自己继续。我要去看看其他弟子。” 豹子不知道出了什么差错找不到了,他留在这里也没意思,日后再想想如何补救吧。 简锵不敢开口挽留,忙道:“是,师兄。”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9 蓝色的衣摆飘荡在空中,一会儿便无影无踪。 简锵低下头,心中却有点怅然若失。 过了很久,他在刚才蓝止坐的巨石上坐了下来,狭长的凤眼关闭起来,用意识召唤自己的妖兽。不多时,一个流线型的黑影从树林里现身,一双眼睛发着冷幽锋利的光,慢慢向他靠近。 那黑影来到他身边,匍匐在他脚下,赫然正是一只人长的黑豹。 这只七阶黑豹,是他昨天捕获的。 蓝止因为蛇毒睡了一天的觉,他却中午便清醒了,漫无目的地寻妖兽时被野兽的嘶吼引到树林一个地方,正看到一只黑豹和老虎缠斗。那黑豹虽然处在劣势,速度却快得惊人,将老虎咬死之时,自己却也受了重伤。 这只豹子处在一阶巅峰,因感受到简锵至纯的灵力,自己又受了重伤,毫无反抗之下便匍匐归顺,简锵将它捕获得轻而易举。 简锵摸着手中的《暗柳清明》,向着黑豹轻声道:“本来想把你送给他,他却走了。” 黑豹:“……” 简锵又小声叹气:“你长得着这副烂样子,他只怕也看不上你。” 黑豹:“……” 简锵笑了笑:“去给我找一样东西。” 黑豹站起来,垂着脑袋听简锵吩咐了几句,随即飞奔进树林里,消失不见。 第10章 蓝师兄是个男人 细雨濛濛,将小巧的院子笼上一层轻烟薄雾。 一抹水蓝缓缓出了院门,沿着环山长廊悠然而行。远山含黛,宛如一片墨色山水,凉风夹杂着雨丝打在脸上,像是天然的润肤露。 然而蓝止想的却完全不是眼前的景色。 他的脑中无时无刻不是简锵。 男主在北行派发生了关系的女子,除了魔修、迟水歆、两个师妹和三个师姐之外,似乎怎么算都觉得少了一个。 蓝止暗中掐着指头算了片刻,脑中如电石火花般一闪,终于有了点印象。除了上述七个才色各异的天之骄女,还有厨房里干活的小环。 男主身边除了能打能斗、姿色艳冠群芳的正宫妃子之外,通常还会有一个温柔小意、侍候周全的女子陪伴左右。这女子厨艺无双,体贴细致,温柔婉约可比贾宝玉的花袭人,善解人意可比韦小宝的双儿,正是在男主身边陪伴最长久的女子。 当初给男主安排的女孩子太多,现在报应在自己身上,得漫山遍野到处捉奸了。 除此之外,他遇到一件叫人喜忧参半的事情:收到人生的第一个长评。 评论区一大片密密麻麻的字让蓝止呼吸急促、感激涕零,仿佛获得了人生第一个写作的奖项,但等他从头到尾拜读一遍之后,顿时偃旗息鼓。 《论蓝止为女人的十大理由》 这都什么人呀?闲来无事写这种东西? 这篇长评将文章从开篇到现在仔细研究了一遍,头头是道地列举解释了蓝止身为女人的蛛丝马迹,盖了三十几层的高楼。其中几个证据似乎还很得人心,比如说“身为男主的简锵,在山洞里说蓝止长得像女人”,“出场频率太高”,“长相、出身都是正宫人选” “冰山美人是众多人心中的至爱”。 许多人因此猜测:“蓝止很有可能是男主的初恋,是心中的那一片白月光。” 蓝止看了之后有些无语。这群宅男人云亦云地把楼层盖得这么高,等他们知道自己是男人的时候,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跳楼自杀。 不管怎么说,这个长评还是引起了相当的重视,也有不少人从此站了蓝止,将他亲昵地称为“蓝蓝”“蓝女神”。于是他今天重新来到评论区的时候,密密麻麻的文字遍布评论区,又出现了好几条长评。 《推倒高冷美人策略》 《蓝止的心理分析——论欲迎还拒对男人的不可抗性》 《蓝XXXX,XX上》 而最后一条长评,是被系统屏蔽了的。 【屏蔽原因:不符合网站规定,色情描写过多】 这群人竟然意淫他! 蓝止从来不知道事情会闹得如此之大,也没想到区区一个小配角竟能在评论区掀起滔天巨浪,所以说读者们如果喜欢一个角色,是真的可以陷入疯狂的。 而文章的数据也便顺着冲上来了,收藏在几天之内便增加到了307。 简锵这天见到蓝止,便是他一脸淡漠平静地穿过长廊之时。近来他已经见了蓝止好多次,但两人身份悬殊,即使见了面也说不上什么话,简锵恭敬,蓝止冷淡,就这么交错而过,让人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郁闷。 他身为白风扬麾下的弟子,当然不能同蓝止过于亲近。 那抹蓝色身影渐渐走得远了,简锵抱起地上的灵草向身边的娇俏女孩道:“师姐找我有什么事?” 女孩子笑着说:“简师弟试炼时排名前三,仅次于蓝师兄新收的两个弟子,我很早就想请教你啦。你这找寻灵草的本事真是高,不知道能不能教教我?” 简锵随口笑着道:“师姐过奖,我不过是有点运气。” 他的资质虽然好,在二十名新弟子中却不过中等偏上,然而试炼时却一鸣惊人,成绩叫人张口结舌。因此,近来不少有心人或多或少有点起疑,接近试探的人时时有之。 女孩子的脸贴近,笑着问道:“真的不想教教我么?” 简锵转头望她一眼。 少女的年纪不到二十,面颊红润如桃花带俏,吐气如兰,离他不过几寸之遥。简锵已经十七岁,怎么会不懂得她的心思,一看就知道她想用姿色探问消息,装糊涂说:“师姐言重了,我今天还要修炼,不如改日再说吧。” 说完便想转身走。 这女孩轻声嗔了一声,轻轻拉着他的衣袖,身体倾上来:“那又是几时教?” 简锵皱着眉还没来得及回话,一个清清冷冷的声音从远处响起:“他说要修炼,自然是改天再教你。”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10 简锵心惊,连忙转头远看,心中却有丝说不出来的兴奋。 一道蓝色身影从远处迅速飞来。 那人墨发轻扬,衣衫翩然,风神俊秀,容貌风采不知比这女子好了多少倍,却偏偏有一副化不开的冰雪面孔,落下的身形如道冰墙一般纹丝不动,立在两人面前。 女子没由来地心中生惧,连忙道:“蓝师兄。” 蓝止淡淡地说:“我派女弟子人数不多,却全都拜在宋长老门下。你师父不懂得教你如何寻灵草,你需要来请教一个入门不久的弟子么?” 这话说得严厉之极,女孩子本就心中有鬼,登时羞惭变色,低着头道:“蓝师兄说的是,弟子知错,弟子先退下了。” 说完急急忙忙地走了,低着头一脸的恼怒怨恨。 蓝止冷淡地对简锵道:“你是白师弟的人,有些话我不便多说。但是我派门规甚严,男女弟子之间不可结伴修炼,平日里也应尽量避嫌。你若心中只有这些男女之事,早晚耽误修行,玷污这清净之地,不如早点下山去吧。” 这男主一会儿没看好就要到处勾搭,简直叫人放心不下! 简锵有口难辩:“蓝师兄,我对这女子并没有半点意思。” 蓝止的表情半丝也没变:“是么?我看错了么?” 简锵想不到蓝止竟然对品德端行如此看重,不知道该如何表明心迹,着急道:“蓝师兄,我心中对她一点想法也没有,方才她拉我的袖子,我本就是想推开的。今后我也发誓不会对任何女子有想法,蓝师兄信我一次!” 蓝止的脸色登时泛黑。 一个种马文男主,竟然说女人没有意思…… 说起来,下半段的后文中简锵真的有段对话,说道:“我从未对女人有什么想法,今后也不会有什么想法,无人例外”,可那是为了突出简锵的无情和冷酷。 种马可以,渣可以,但千万别谈感情,否则他驾驭不了。 同样的话,怎么简锵真正说出来的时候,感觉味道却不太一样? 他微垂了头,心里叹息一声。 简锵的人设是为了文章的爽度而设置的,却相当不近人情。想到这少年将来连正常的感情也不会有,一生叱咤风云,孤独一人,蓝止突然有丝莫名的愧疚之感。 说到底,什么都和他这个作者脱不了关系。 蓝止垂了双目,轻声道:“这次的事暂且放在一边,今后你应当专心修炼,心无旁骛。” 简锵连忙道:“是。” 蓝止的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露出来,轻轻一跃,飞了几丈开外,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简锵缓缓向着修炼室而去,一路上低着头想了又想,却不清楚蓝止最后那丝愧疚是什么意思。他本来就对那女子没有什么好感,如今却让蓝止对他的印象大跌,太冤屈了。 简锵的目的地是修炼室中最接近灵源的一间,名为“玄室”。灵气精纯浓厚,平时是掌门、四大弟子和长老们修炼的地方,偶尔也开放给内门弟子使用。 作为山中试炼第三名的奖励之一,他今天可以在里面修炼上两个时辰。 前些日子的试炼,依照规定所有采集到的灵草都要上缴,简锵自然不愿吃这个亏。第一、二、三名的奖励是一株灵草和使用这间修炼室的机会。为了尝试这间修炼室,简锵交出了两株二阶灵草和一株三阶灵草,让自己成了第三。 修炼室的位置在地底,简锵沿着黑暗的阶梯往下走了几十步,却发现门紧紧关闭,里面似乎有人正在修炼。 怎么会有人? 玄室有弟子管理,什么人什么时候用早已经计划清楚。简锵四天之前收到通知,从现在开始的两个时辰都应该归自己修炼,不应该有任何人在。 简锵担心玄室里是掌门长老等人,心想还是不要造次,静观其变。他在门口坐下闭目养神,一边打坐,一边等着人出来。 足足等了一个时辰,修炼室的铁门“哐啷”一声开了。 只见玄室里缓步出来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个子比简锵略矮,肤白面俊,细皮嫩肉,像个馅不太足的瘦包子,原来是蓝止新收两名弟子之一的吴斐。 简锵心中微微不郁,却笑着说:“原来是吴师兄,师兄似乎应该昨天用玄室?” 吴斐不在意地笑道:“昨日起来晚了,少用了一个时辰。今天我便想着早来一会儿,补回来。” 简锵闻言,嘴角微微一勾。 他一共只能在修炼室停留两个时辰,此人强占了一个时辰却丝毫不见羞耻,仿佛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脸皮简直厚到了极点。 不过,吴斐的身份特殊。 简锵道:“吴师兄占用了玄室一个时辰,我便只剩下一个时辰了。” 吴斐笑着说:“我也不是故意的,简师弟心胸宽阔,这件小事就这么算了吧。不然闹到蓝师兄和白师兄那里也不好。” 吴斐是蓝止亲选的新弟子,在众人之中资质最高,且出身仙家名门,向来有恃无恐,试炼的成绩也是首位。 简锵忍了忍,终于把心头的怒意压下来。 这件事闹大了让蓝止脸上无光,还是不同他计较了。 他笑道:“蓝师兄亲选吴师兄为麾下弟子,吴师兄的一言一行都会影响到蓝师兄。还望吴师兄今后的处事言行小心些,免得为蓝师兄招惹事端。” 他不等吴斐回话,从他身边擦肩走过,进入修炼室时随手把门一关。 吴斐有些怔愣地站在门外沉下脸,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这名不见经传的叫花小子刚才在教自己怎么做人么?他算什么东西! 第11章 挑衅 简锵坐下来运导灵气进入体内。 天地万物皆有灵气,灵气入体,身体会将其净化储存。《暗柳清明》这一类的功法,是开发身体诸多可以蕴藏灵气的部位,阶品越高,体内储藏的灵气越多,才能够掌握威力强大的术法。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11 简锵闭上眼睛凝神,灵识在脑海中翻转起来,是浅浅的灰色。 这是中品的颜色。 换言之,短短的十天之内,他已经升了一个品。 如果他修炼的是一部中品功法,每天修炼四个时辰,他大约需要一个多月才能升一品。但是,有了灵犀丹和《暗柳清明》,他就像被老师全天24小时开小灶,一刻不停地鞭打着刷题,升阶速度达到了天速。 所以他其实不稀罕吴斐紧张兮兮的那一个时辰,只是好奇这间修炼室的效果到底怎么样。 修炼完毕,简锵推门而出,却意外地看到白风扬站在门口,脸色阴沉着似乎有些心事。他一身白衣,气质容貌虽然及不上蓝止,却也有仙家后代的潇洒。 简锵揣测白风扬应该是来修炼的,恭敬地说:“白师兄安好。” 白风扬笑着说:“近几天修炼得如何?” “谢白师兄关心,还不错。” 白风扬微微笑着,不太在意地从怀中取出一个卷轴:“本来我是来修炼的,不想在这里遇到你。这是一部中品功法,你拿回去好好修炼吧。” 中品功法向来只有内门弟子才能用,白风扬的意思很明显是要施恩。简锵连忙低着头接下来,小心道谢:“谢谢白师兄的厚望!” 白风扬笑着进了玄室,把门关上。 简锵看看天色,已经到了该吃饭的时候,连忙几步就离开了修炼室。 北行派弟子们吃饭的地方就像是个食堂,每天正午开饭,低低的嬉笑吵嚷声不绝于耳,是一天之中最热闹的时候。 简锵向来不太合群,自己捧了个盘子,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里用饭。 临桌发出一阵一阵的嬉笑声。 “听说蓝师兄要带吴师弟和范师弟去灵源附近修炼,那里灵气比师父的修炼室还要浓郁几倍,可喜可贺。”几个蓝止座下的弟子议论纷纷。 灵源深入地底,平时都淹没在水中不得接近,但每年这个时候水位下降半个月,周围会露出一些平整的石头,可供人在附近打坐修行。 除了门派中的重要人物各有自己的位子之外,为了鼓励弟子们修行,迟肃也会让宗门大比时的前三十名弟子一同前往。除去这些,通常还有两个空闲的下等座,便叫人挑两个资质好的入门弟子凑数。 “惭愧惭愧。”在座的都是蓝止手下的弟子,也都是吴斐和范青的前辈,他们二人不敢放肆,谦恭笑道,“各位师兄也都早就去过那里了,何苦来笑我们?” 一个年纪稍大的弟子道:“只要宗门大比中进入前三十,每年就能一起去。” 其中一人笑道:“去年宗门大比中,前三十的弟子中有十五名都是蓝师兄麾下的。咱们也算半只脚踏进去了。” 另外一个小声笑着说:“别这么说了,否则又要有人说我们炫耀了。” 他们议论的声音半高不低,虽然不是刻意让人听到,但也没有压低声音。在这里吃饭的白风扬门下弟子们与他们早有嫌隙,互相交换一下目光,顿时都心中有些不舒服。 简锵向来不管这些事,旁若无人的低着头吃饭。 有人低声嘲笑道:“蓝师兄那么厉害,去年不还有两个人被踢出去了么?” “前年更多,踢了四个。” “没错,有本事把所有的位子都保住再说。否则还不如我们这些资质中等的呢。” 坐在简锵身边的一人冷冷笑道:“就凭那种仗势欺人的样子,让我去我也不去。” 吴斐身边几个人听了冷笑:“就算想来蓝师兄门下混,也根本进不来呀。蓝师兄每年只收资质最好的弟子,那些资质此等的残疾也就只配嫉妒而已。” “是呀,那种声调简直酸得人牙都倒了。” 蓝止门下年纪大的那个笑了笑:“好好吃饭,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白风扬的弟子早就火了,对着简锵笑道:“蓝师兄上赶着要我们简师弟,我们简师弟都不肯跟随他呢。简师弟,你说是不是?” 几个人笑道:“蓝师兄也就是挑了些剩下来的废物,简师弟不稀罕,才有吴斐和范青的事。” “所以说,根本没人稀罕,他们自己给自己贴金而已。” 吴斐和范青早就对蓝止亲点简锵这件事心里有疙瘩,蓝止门下其他的弟子一时间语塞,也找不出话来扳回颜面。 他们平时趾高气扬惯了,哪里受过这种闲气? 吴斐慢悠悠地说:“试炼的时候也不过排了个第三,我到现在也没看出有什么本事来。” 范青也说:“我也早想领教一下,到底厉害在哪里。” 众人顿时饭也不吃了,喧闹起来:“哟哟,下战了!” “别只打嘴仗,擂台上较量较量!” 简锵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突然被牵扯进来了,嘴里含着米饭懵了一下。 但他不想生事,更不想得罪蓝止手下的弟子,便温和地笑着说道:“我资质不好,人也笨,各位师兄别跟我一般见识,就当是我输了吧。” 在场的人都微微愣住,白风扬门下的弟子们立刻笑道:“没错没错,简师弟不跟他们一般计较,他们那么想赢,就当是他们赢了吧,咱们继续吃饭!” “跟他们计较什么,谁稀罕那个虚名谁自己去比,别耽误我们吃饭。” 这席话言语之中都是不屑之意,吴斐和范青更加恼怒,当即脸色铁青似要发作。 范青一个箭步窜上来,指着简锵道:“不敢比就不敢比,说什么算我赢了?跪下来从我胯下爬过去,承认自己是个龟孙子,再叫我一声‘爷爷’,我就跟你算了!” 简锵心道他这到底招惹谁了,不过就是想安安静静地吃顿饭,这群人也不让他安生。 他实在不想与蓝止闹僵,想了一会儿竟然离开座位,好声好气地问道:“如果我真的叫你一声爷爷,再从你胯下爬过去,从今天开始你就不会再来烦我,是不是?” 周围的人全都安静下来。 范青想不到他竟然这么反应,也张了嘴不知道怎么答话。突然间,门口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只听几个弟子慌张地小声叫起来:“蓝师兄!” 简锵连忙把头转向门口。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12 蓝止冷然地站着,薄唇如冰,目光存煞,脸黑得好似六月的乌云。 他本来是要来看简锵如何发威揍人的,怎么这小子竟然没出息到这种地步? 他以为自己是韩信么,竟然要受胯下之辱? 所有人都来回看着这几人不出声,蓝止缓缓道:“擂台上切磋较量无伤大雅,你们比试一下又有何妨?” 说完就转身走了出去。 于是事情盖棺定论,蓝止这么一发话,范青和简锵势必要打上一架了。 不多时,擂台下聚集了几十名看热闹的弟子,人头攒动,窃窃私语。 “上次简锵不给蓝师兄面子,蓝师兄怕是气得不轻吧。” “这次是要借机教训简锵一下了。” “别把他打残不能修炼就行。” 简锵想得却是另外一回事。 蓝师兄拿他当人看,他绝对不能让蓝止没面子,自己等下卖个破绽输给范青就好了…… 算盘正打到一半,却听站在远处看台上的蓝止道:“既然是比试,那就都要尽全力。谁要是故意放水,我一定饶不了他。” 这句话虽然是向着两个人说的,目光却落在简锵的身上,声音是淡淡的威胁。 简锵心中咯噔一下,立刻卯足了精神,不敢再想别的了。 吴斐在台上道:“开始!” “始”字刚刚结束,只见一个身影以极快的速度冲来,接着“啪”的一声,范青的脸歪向一边,左半边脸上火辣辣的疼。 脸上有一个清清楚楚的红掌印。 人群中传来讶异的声音:“好快!” 范青愣了一下,脸色阴沉,使出到现在为止的生平绝技,空中现出一条灵力形成的索,尖端是一个锥子,向简锵刺去。 简锵第一次只身迎敌,身法自然有点慌张。他飞身而起想要避开,那灵力锁和锥子却追着他不放。擂台上有结界保护,锥子一次次的刺杀都被简锵躲过,狠狠地撞在结界上,发出绿色刺眼的光亮。 简锵心道这人真是歹毒,不过是比试而已,范青使的却是要把自己置于死地的狠辣招数。他运起术法,手中出现一柄灵力形成的剑,躲过迎面而来的锥子,在灵力锁上狠狠一砍。 只听一声巨大的爆裂之声,灵力锁不堪一击地应声而断。 不但吴斐愣住,连整个练武场都鸦雀无声。 简锵倒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他现在已经是中品,比吴斐的攻击力高了整整一倍,那灵力锁对他来说自然算不了什么。这一砍,他还故意隐藏了自己的修为。外人看来只知道他的能力比吴斐高,却看不出来他的阶品。 接着,下面已经沸腾了起来。 “好厉害!” “这范青怎么这么不堪一击?” “这人难道中品?” 范青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恼怒叫道:“他修为怎么可能比我高?定然是吃了什么丹药!” “抓住他好好地查!”蓝止门下的弟子都丢不起这个面子,范青被打脸,吴斐的面子也难看得要命,不等人吩咐就飞身上了擂台。 紧接着,两人同时发出绝招。 蓝止一直静默看着,没有发话。 灵力锁带着锥子向简锵直刺而来,到了跟前却自己转了方向,在他身边围绕着想把他缠住。正在这时,十几道灵力飞镖朝他飞来。 若让这些东西插在他身上,不死也要重伤。 简锵的口中喃喃有声,右手的剑飞速扬起,狠狠劈下去。同时,他的左手上出现一道淡蓝色的灵力屏,抵挡之下,灵力飞镖全都落在上面,发出震耳的碰撞声。 刚要站直身体,简锵感觉一阵诡异的气体朝自己的眼睛扑来。他顿时心中暗叫不好:这两人竟然使诈! 简锵的眼睛刺痛,什么也看不清楚,却觉得自己的右腿被什么狠狠刺中,连站也站不稳。同时,左手的手腕被人扣住,一股尖锐的刺痛传来。 简锵着实愤怒起来。这两个卑鄙狠毒的小人,竟然想趁乱毁了他的灵根! 左右腕处向上两寸,是灵根最薄弱的地方。 为了保护灵根,大多数人都会在比武时戴上护腕。 护腕价格昂贵,简锵没有钱买,而且也以为他和范青之间是寻常比试,并没有做这方面的准备。 简锵这才知道,范青和吴斐的毒辣和无耻,已经不单是争风吃醋和不服了,只可惜他们今天的运气不好。 眼睛的刺痛已经消失,简锵一动也不动地任那人朝自己的灵根直刺下去。所谓不自量力,咎由自取,指的就是吴斐和范青这种人。 台下其实看不太清楚吴斐究竟在做什么,只觉得简锵平静地有点太过了。紧接着一个人的惨叫随之而来,声音凄厉:“我的手!我的手!” 范青整个人都垮了下来,脸色十分苍白:“你……到底是哪一品……” 灵根有天然的防御能力,若想毁去灵根,必须要接受修士身体自动自发的反弹。所以,阶品低的修士不可能直接毁去阶品高的修士的灵根。 简锵飞身向前,一手扣住范青的护腕,一手扣住吴斐的护腕,运起术法。 两人来不及阻挡,只听见“啪”“啪”两声,两个护腕应声而断,吴斐和范青尖叫起来:“我们的灵根!灵根!” 护腕本身只是加强灵根的防御能力。这二人的护腕尽管品质上佳,把灵根的防御力提高了五成,也只不过能抵挡同阶品的修士的攻击,对高阶修士的攻击毫无办法。 简锵手中微微使力:“二位师兄,这场比试,谁胜谁负?” 范青和吴斐尖着喉咙叫起来,脸青唇白:“你胜了!你胜了!我们服输!”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13 蓝止在看台上浑身舒爽,连热血都在沸腾。 这才是他笔下的男主,苏炸天爽炸天,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先前那个没出息小家子气的男孩一定是错觉! 简锵默默地把二人放开。他只不过想吓吓他们,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厉害,却见到吴斐的道袍湿漉漉的,一股骚臭之气传来,竟然被吓得尿了。 擂台下的人吃吃地笑起来。 “尿裤吴”,这就是接下来伴随了吴斐五年的外号。 这场比赛的结果太出人意料,擂台下议论声此起彼伏,嘈杂不堪。白风扬门下的弟子平时憋屈已久,今天总算出了口恶气,尤其高兴。 蓝止一言不发,缓缓地带着门下失了魂一样的弟子们走了出去。 简锵目送着他们一群人离开,面露愧色,心里也莫名其妙地有点低落。 就算范青和吴斐欺人太甚,应该教训,他今天也太不给蓝止面子了。不知道蓝止今后会不会记恨他? 正要翻身下台,却不知道从何处突然涌出来一股灵气,在空中形成一个巨大的旋风,朝简锵飞速而去。 猝不及防的,那旋风将简锵紧紧包围,像无数钢刀掠过他的身体,全身各处都冒起了鲜血。 他猝不及防地中了招,缓缓倒在血泊之中,奄奄一息。 第12章 逼会 一连几天都在传蓝止暗中伤人。 蓝止门下的弟子闻言,都说这简直是一派胡言。 蓝止是什么身份,他想让简锵在北行派混不下去,难道也需要在大庭广众之下伤他?只要他一句话,简锵今后连用修炼室的机会也不会有,宗门大比中也会找个机会给他除名。 白风扬就算想跟蓝止硬抗,也未必那个本事。 当时那人出手的速度太快,在场的弟子们最高的修为只有地阶,谁也没看清楚。就因为如此,众人才私底下议论,一定是蓝止丢了面子,气急攻心,这才忍不住出手教训简锵。 事情越闹越大,白风扬的弟子们和蓝止的弟子们吵得不可开交,终于大打出手。 这事情完全没有证据,白风扬的弟子们众口一词地说,在场的人中只有蓝止有那样的修为。蓝止的弟子骂他们血口喷人,蓝止就在他们身边,根本什么都没做。 蓝止高贵冷艳地什么都不解释,白风扬在背后煽风点火,把事情挑到了迟肃的跟前。 事情的结果,便是齐慕然和容云想充当了和事佬,让蓝止和白风扬的关系暂时缓和下来,并着手调查这件事情。 但是从发生这件事开始,蓝止和简锵的关系正式进入冷战状态。 蓝止是性格何等高傲的人,如果他真的出手教训简锵,自然是理直气壮拒不认错。如果他没有教训简锵,更犯不着先开口跟他缓和关系。 而简锵被人打成重伤,更没理由要他先低下头对蓝止示好。 于是两人的关系就这样僵持下来。 蓝止知道事情这样闹下去不行,简锵毕竟是这个世界的男主,跟他作对的结果是蓝止吃亏。于是这天夜里趁人不注意,他只身一人来到简锵门前。 道歉自然是不会的,赠简锵一枚疗伤的丹药,缓和一下关系也就是了。 想不到他却在简锵处吃了个软钉子。 当时还不到二更时分,简锵却委婉地说:“我已经睡下了,身体伤痛不方便起床,请蓝师兄回去吧。改天我身子好些了,再去蓝师兄住处请罪。” 在反应虽在情理之中,却还是不给人面子,蓝止冷笑一声走了。 翌日清晨蓝止在朝会上说,前几日在山中发现一个魔修,似乎与我北行派弟子有所牵连,现在还在调查当中。一经查实,他会把弟子废除修为,毁去灵根,逐出北行派。 一时间沸沸扬扬,都在猜测是谁敢与魔修有牵连。 之后,他又散出消息说这件事已经查得差不多,那人的名字也查出来了,明天朝会上便会讨论公布。 经过他这么一敲打,果不其然,当天夜里简锵就低着头敲响了蓝止的院门。 蓝止心道你现在怕了,也要来求我了,便也打着太极说:“我已经睡下了,你先回去吧,等明天朝会之后我们再聊。” 简锵低着头道:“现在不过一更,夕阳还未褪尽,蓝师兄就睡了么?” 蓝止隔着门缓缓道:“既昏便息,有错么?” 简锵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蓝师兄,我身体痛得厉害,你开门我们好好谈谈,上次是我不对。” 蓝止冷冷道:“我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你要跟我好好谈谈?” 话虽这么说,却还是缓缓打开了门。 简锵一脸憔悴地站在门口,怔怔地望着他,过了半天才开口道:“蓝师兄逼我来做什么呢?不是狠心把我打伤了么?” 第13章 疗伤 没错,伤了简锵的就是蓝止。 当时他手中有个指环名叫“小半天”,灵气被指环驱使,等他离开之后才化为招数朝着擂台涌去。简锵没防备,立刻被打了个重伤。 这其中的横撇点捺,也只有蓝止才清楚。 简锵一开始是不想魔修的。他从小到大所见所闻,魔道所修之术邪魅害人,为世人所不齿,因此从来不想踏上这条道路。 进入北行派之后,他却因为白风扬的关系而得罪了蓝止。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14 在擂台上被蓝止打成重伤,本以为迟肃会秉公处理,想不到将蓝止训了几句之后便将此事揭过。 于是蓝止重伤简锵,给了白风扬一个下马威;而白风扬只把简锵当成枪来使,关键时刻没有为他出头。简锵从此心灰意冷,这才开始魔修之道,以求在风雨飘摇中自保。 现在简锵问出这句话来,蓝止冷淡道:“我伤你怎么了,你既然是白风扬的人,我伤你不行?” 简锵有些委屈地抬头望着他,身体摇摇晃晃地站不稳,蓝止咬了咬牙把他扶住:“你白师兄没有给你疗伤?” 简锵低下头不说话。 蓝止摸了摸他手臂上溃烂的伤口,心中顿时恍然。白风扬为了让他看起来凄惨些,引起众怒,竟然一直没想让他康复。 简锵仍旧望着地面,不说话。 蓝止心中自是后悔,但是事情已经到了这步田地,以他的身份总不至于低头道歉。他咽了咽口水,轻声道:“坐下来,我给你疗伤。” 简锵笑了笑:“我这次才真的学到了。各位师兄们想玩手段,我不但不躲开逃命,却还非要掺和在其中,成了个箭靶子,也算是我活该。” 蓝止听了徒生一丝愧疚,却无法说句好话,皱眉道:“你若跟着容云想,也没有这许多事非。” 简锵低下头无话可说,过了一会儿才道:“是,蓝师兄。” 他拉着简锵来到厅前的座位上,轻声道:“在这里坐着等。” 简锵不敢四处乱看,垂着头道:“好。” 不多时,蓝止从房间里取了一个玉盒出来,玉质润滑光洁,清香扑鼻。他捡出一颗淡黄色晶莹的丹药,放到他唇边道:“含着。” 简锵乖乖地张开嘴含了。 蓝止扶着简锵的头,将丹药轻轻推入他的口中,以灵力缓缓化掉。 一股暖意在身体里荡开来,叫人通体舒畅。再看自己的身体,原来溃烂的伤口渐渐流出脓来,不多时脓尽,鲜血又渗出来,皮开肉绽的伤口以极慢的速度愈合。 简锵不禁觉得新奇,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药,这么有效?” “不过是一枚普通丹药罢了。” 简锵现在心中也是挣扎不已。蓝止之前对他颇不寻常,让他多少有些莫名的好感,正心驰神动之时,蓝止却忽然狠心将他重伤。他心中受伤难以言喻,即便大略知道原因,也是恨意多些。见蓝止则伤心,本欲不再同他有瓜葛,想不到今日又被他逼来相会。 送他一颗丹药,这事便算是解决了? 蓝止缓缓道:“你是不是恨我至死?是不是要去迟掌门面前告状?” “蓝师兄希望我去告状?” 蓝止低声道:“我反口死不承认,你有什么办法?而且你以为迟掌门会因为你而罚我?不论是跟着我还是跟着白风扬,你的本事都只是这么一点,那就不要怪人欺负你。” 简锵沉默良久,终于轻轻点了点头。 蓝止低头运气给他疗伤,简锵望着他的侧面许久,终于忍不住问道:“蓝师兄前些日子之所以要打伤我,是为了灭白风扬的威风?” 蓝止低声道:“不错,你夹在我们二人中间,就必定不会有好结果。正如你所说,你就是我们二人之间的箭靶子,是个随时可以丢弃的人。你能看清楚自己的地位?” 简锵低头不语,半晌又轻轻点了点头。 弱,则受人欺负,无法自保。自从选择追随白枫杨的那一天开始,他便注定要做蓝止与白风扬之间的牺牲品。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说穿了也怨不得蓝止。他只想知道,蓝止狠心打伤他的时候,有没有一丝的心疼? 简锵轻声道:“蓝师兄也会欺负我么?” 蓝止冷冷地说:“为什么不会?” 简锵抬头望着他,目光淡淡,澄清如水,直把蓝止望得满心羞愧,忍不住把脸撇开了,低头继续疗伤,心中隐隐生气。 简锵安静了许久才道:“先前让蓝师兄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是我不对在先。蓝师兄教训我也无可厚非。” 蓝止的嘴唇抖了抖,想不到这人竟然先向他道歉,心中不禁汹涌波动。他本就不是残酷无情之人,对简锵也极有好感,此刻愧疚和难受再也没法承受,低下头一动不动。终于,他冷冰冰地说:“这事我不想道歉,但我当时也并不想伤你。” 简锵闻言怔了怔,泪珠在眼眶中微微晃动,良久无声。他不需要蓝止道歉,不需要他解释,真正想听的,也不过就是这么一句话。简锵的表情舒缓放松了些,慢慢摸着自己的身体,有点难以置信地说:“好得差不多了。”原本流着脓的伤口深入见骨,现在却慢慢痊愈,经过蓝止运气疗伤之后的地方竟然在短短几柱香的时间内结了痂。 蓝止抬头望了望天色,低声吩咐:“今天天色不早了,后日晚上再来一次,我给你处理一下其他地方的伤口。” 简锵连声推辞:“不用了,很快就会好了,多亏蓝师兄的丹药。” 蓝止缓缓地站起来:“你刚才吃了我的药,从现在开始就是我的人,疗伤也要经我的手。”他低低看了简锵一眼,“我打伤你是我不对,你若不服,大可以变强之后报仇。我等着你。” 说完不再同他多话,一个人走去后院睡觉。 简锵怔愣地坐了一会儿,出神良久,连忙把衣服整理收拾好,又把自己弄脏的椅子和地面好好擦了一遍,这才离开前厅,关上院门走了。 第14章 风浪 简锵的伤势一夜之内好转,白风扬自然有些措手不及,还没有来得及逼问,蓝止的弟子们就大大方方地说了:“我们蓝师兄说了,调查是谁出手伤他还在其次,先把简师弟的伤治好最重要。” “对呀,吴斐和范青让我们蓝师兄丢了脸,我们蓝师兄还给他们准备了价值好几百灵石的丹药,亲自疗伤呢。蓝师兄说了,输赢都是小事,重要的是师弟们的身体。” “简师弟的伤那么多天没有好转,我们本来以为伤势难治,心里还在担心,原来我们蓝师兄一出手就治好了。不知道是我们蓝师兄太厉害了,还是有人故意不给治呢。” “是呢,现在别人再说我们蓝师兄伤他,我就死也不信了。反正居心叵测的不是我们蓝师兄,是另有其人呀。” 白风扬的弟子们于是又骂蓝止伤人在先,疗伤在后,自己上演了一场好戏。 这见解倒也犀利,但是白风扬不给简锵疗伤一事捅出来,就让人没法帮他说话了。于是白风扬的弟子们蹦跶了一阵,被接连不断的冷笑压住,气势也渐渐低落下来。 白风扬终于散出消息澄清:“其实当时已经送了丹药给他疗伤,但是这些日子里我一直在追查是谁出手伤他,所以一时不察,没料到伤势竟然这么重。”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又给人抓住了把柄,咬着不放。 “那么大个人,竟然也没注意到他的伤势?”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15 “查凶手也没查出来,反而一直往蓝师兄身上泼脏水,就忙着做这个了呗。” “不是吧,白师兄的弟子们一直强调简师弟被人打成重伤呢。” 齐慕然和容云想的弟子们喜滋滋地吃瓜看戏。 这事本来不关容云想的事,但他年纪轻阅历浅,私底下跟弟子们说了一句:“这件事白师兄真是做的有点过了。”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因此不小心传了出去。 于是北行派又炸了锅,都说容云想现在是蓝止的人了。 没过几天,弟子院落里公用的茅厕里出现了一幅壁画,画的正是英姿飒爽的蓝止站在气质恬淡的容云想身边,身后背景是美不胜收的北行山脉。 题字为“北行双壁”。 弟子们纷纷跑去围观,蓝止的弟子们大呼好看。 第二天,那幅画上的容云想被人添了一条狗尾巴,冲着蓝止直晃,嘴里还叫着“汪汪”。蓝止的脸也被涂成红色,那模样竟酷似北行山脉中一种低阶蓝色妖兽。 第三天又出现新的内容,壁画上酷似白风扬的人手举一颗丹药,说:“看我的灵丹妙药,治了好多天还没治好呢。” 画自然很快被擦掉了,但出入茅厕的人太多,两个画画的凶手是谁也没查到。齐慕然把所有弟子们训诫了一遍,丢开手罢休。 这件事一过,倒是暗地里求蓝止和容云想画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这都是后来才发生的事,简锵一直低调行事,从来不发表任何言论。 那夜找蓝止疗伤之后闹得满门风雨,白风扬把他看得很紧,简锵一直没敢出门,直到四天之后才又来到蓝止的住处。 蓝止也不想跟他废话,随口道:“把衣服脱了。” 简锵像抹了胭脂似的红了脸,慢慢把上衣扒下来放在一旁,露出已经好得差不多的前胸后背。 蓝止淡淡瞄了一眼:“腿上的伤呢?把裤子脱下来。” 简锵闷着头道:“不脱。” “不脱?” 简锵在蓝止面前一直像个软包子似的随便任捏,想不到这一次却非常倔强,强硬地说:“不脱。” 蓝止看了他一会儿,说:“去椅子上坐着。” 简锵乖巧地坐下来,正想问蓝止这几天可好,却见他的手指在空中画了个圈,几个灵力环不知从哪里出现,蔓延到简锵的手臂和脚踝上,瞬间把他绑了个结结实实。 简锵慌得乱动乱扭,叫道:“蓝师兄你要做什么?” “你腿上有伤。” 简锵又羞又恼,咬着牙拼命挣扎:“你混蛋!” “我混蛋?”这话骂得有点奇怪,蓝止也不生气,皱眉道,“你们这些新弟子不都是在一个地方洗澡?还怕被人看到?” 简锵不理他,只管扭动着身体,面红耳赤地喊道:“不许脱我的裤子!” 蓝止正低头看他扑腾得有趣,却听到前面院门敲动,一个动听的女声传来:“蓝师兄睡下了么?” 蓝止连忙低声道:“迟水歆的侍女来了,你别说话。” 简锵只觉得他的薄唇就在耳边,徐徐向着自己的颈项吐气,身体顿时像是被人抚摸一样地炽热。他难受地把头一扭,热气袭上面颊,忍不住轻轻哼了一声。 蓝止冷静地走去开门:“迟师妹有什么事?” 那侍女十七八岁,目光望向院里转了一转,笑道,“蓝师兄正招待客人?” 蓝止面无表情地望着她。 侍女笑着说:“小姐明日要下山逛逛,请蓝师兄陪同前往。” “宗门大比在即,我还要教导师弟们修炼,无暇下山。”说着就要关门。 侍女着急地扶着门:“蓝师兄近来对小姐冷淡之极,小姐心思郁结,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 以前的蓝止虽然对迟水歆冷淡,但迟肃既有心把迟水歆嫁给他,他表面上还是时不时尽一下义务,通常不会拒绝这种要求。现在的蓝止则不同,恨不得与她撇清关系,因此几个月来的态度像是转了一百八十度的弯,连见面都寥寥无几。 蓝止轻声道:“迟师妹与我男女有别,今后还是少些来往吧。” 就这一句话,在评论区里掀起了滔天大浪。 第15章 沐浴 打发了侍女回到前厅,简锵有点不敢置信地望着他:“蓝师兄想同迟师姐撇清关系?” 蓝止也心事重重,皱眉道:“反正又不喜欢,在一起有什么意思?” 谁都知道,蓝止即便是个难得的天才,在北行派的地位却也奠定在身为迟肃准女婿的基础上。北行派里从来只有上赶着与迟肃结亲的,现在他却主动撇清关系,还不知道将来是否会有什么后果。 简锵小心道:“白风扬恨不得你跌成碎片,你现在传出这个消息,他不是要幸灾乐祸?” 蓝止垂目望着他,略略有些心不在焉,低下头道:“我们继续疗伤。” 说着便要扯他的裤子。 简锵急了:“我不脱!” 说着像是吃了斗蟀丸似的,扭着身体片刻不停地翻滚,把椅子晃得哗啦哗啦响。 蓝止皱眉看着他闹腾了半天,一副三贞九烈誓死不从的架势,不觉又好气又好笑,冷冷地说:“你别扭什么?腿上有伤不治,想做什么?”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16 简锵急道:“你别管,伤口过段时间就好了。” 蓝止皱眉望他一会儿,把他手腕上的灵力环一撤,简锵慌慌张张地捡起衣服,逃也似的走了。 翌日清晨,评论区里一大早的乱成了一锅粥。 在蓝止究竟是不是女扮男装这一点上,评论区的意见向来大有分歧,今天更是吵得不可开交。 【楼主:蓝美人昨晚的行径大家怎么看?这是正宫楼,邪教勿入。】 【1楼:和迟水歆撇清关系是为了名正言顺地在一起。】 【2楼:我有点方,如果蓝美人是女的,男主为什么这么害怕?】 【3楼:我已经完全方了,到底是蓝师姐,还是简师妹?】 【4楼:文案上挂了男主是简锵,你们乱个什么劲啊】 【5楼:大家镇定一点,简锵只不过是有点害羞】 【6楼:蓝止如果真是个女的,这么久难道就没人发现?迟素真是个吃素的,连挑个女婿都分不清男女?呵呵】 【7楼:小说里没人发现很正常,女扮男装梗本来就是很多人的萌点,这是正宫楼,6楼滚出去。】 【8楼:疗伤也本来就是亲密梗,不懂的别乱说。他要是个男的,简锵早就大大方方脱衣服让他疗伤了,怎么会别扭脸红?呵呵】 【9楼:看简锵的反应就知道了,蓝止不是正宫也是个妃子。】 【10楼:简锵的反应怎么了?在外人面前脱裤子会脸红不正常么?】 【11楼:10楼,你在爷们面前脱裤子会脸红?你特么是不是喜欢男的啊?】 【12楼:10楼过来点,我给你看个宝贝】 【13楼:文里都说了,简锵和新弟子们一个澡堂洗澡,难道也像现在这么害羞么?只有在女人面前才害羞。】 【14楼:10楼哪去了?】 【15楼:所以说,蓝止人设是比较主动的?】 【16楼:这是张无忌赵敏人设啊,女主反派邪魅,把男主耍得团团转】 【17楼:我想说……男主也太叫人替他操心了,简直是没用】 【18楼:同感,这不是爽文吗,就这速度,啥时候才能把人追到手啊】 【19楼:蓝蓝那种性格……简直等不及男主翻身把她压住的那一天】 就凭简锵那种逆来顺受的个性还想把他压住?蓝止觉得自己压他还差不多。 他平静等着人上门兴师问罪,迟水歆却像是一无所知似的,什么动静也没有。 这里虽然不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风气却也开放不到子女自行决定婚配。一旦等迟肃和蓝修尘谈起结亲的事,蓝止就非常被动了。他怕等下去夜长梦多,这才先一步行动。如果能让迟水歆也没了好感,至少他的过错能少一点。 迟水歆半点行动也没有,不知道是存了什么心思? 表面上似乎什么事都没有,却不知从哪里渐渐有风声传出来,说蓝止似乎有撇清关系的意思。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时间弟子们议论纷纷,心里没有个准数,水面之上平静无波,实则却暗流汹涌。只不过事情既然没有摆到台面上来,充其量也只不过是讹传,蓝止只能按兵不动。 除了这件事难办,两个月后他还要带简锵去一趟拍卖会,与一个重要的人物要见面。 目标人物叫做秦宁玉,是慧心派的大弟子,容貌绝色,是男主的正宫之一。简锵通过拍卖会与她结识,发展感情,以便为即将发生的剧情做铺垫。 接连几天都风平浪静,这天蓝止站在悬崖边上吹风望远,忽然听到半山腰上传来打闹嬉戏的声音,笑声连连,似乎是几个弟子正在采药。 这一带灵气丰沛,是弟子们寻觅灵草之处,蓝止闲了没事就会在这里吹风,顺便偷听各种小道消息、八卦。 只听一个声音神神秘秘地说:“听说没有,似乎是蓝师兄那边出了点事。” 蓝止扬起眉毛。哦?他出了事?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什么事?” “听说深更半夜的,蓝师兄房间里有人,而且好像还挺亲密的。” “什么人呀?” “听迟师姐的侍女说,有天晚上她奉命去找蓝师兄,蓝师兄心不在焉的,说不了几句话就想回房间,就是那时候,她才发觉蓝师兄房间里有人在等着他。” “那说不定是他师弟等候吩咐吧。” “不像,而且蓝师兄就是那一晚提起,他有撇清关系的意思。” 几个人小声惊叫。 “那不就是蓝师兄移情别恋了吗?” “这也太叫人不敢相信了。” “蓝师兄也懂得什么叫做情吗?” “我还没见他笑过呢。” “是吗?我还没见他换过表情呢。” 蓝止突然觉得事情的发展似乎有些脱离了正轨。没有记错的话,那天晚上在自己房间的人似乎是简锵? “蓝师兄糊涂了吗?就算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他真的开窍喜欢上了人,他难道会放弃迟掌门的女儿?” “我就觉得这件事是讹传,真假难知,且看看再说吧。” “你们不好奇吗?那天晚上蓝师兄房间里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好奇有什么用?再好奇也是个男的。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17 蓝止虽然不想结亲,却绝对不想担上移情别恋的罪名。这罪名本来是迟水歆的,怎么现在反而落到他的头上去了? 一想又觉得都是简锵的错。 他却没有太多时间去辟谣,反正谣言这种东西,传一段时间就会慢慢淡下去了。 他现在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 宗门大比就在一个月之后开始,手上的事情千头万绪,弟子们也在等待他指点。比试不止有单打独斗,还有多人一组的群战,蓝止不得不多花点心思。 去年的前三十名中,他自己的人占了十五个。 然而今年绝对不能比去年差多少。 这夜寒风细雨,丝丝凉意入体。 蓝止回到房中有些倦意,从隔壁小院里唤阿生道:“给我准备热水沐浴。” 阿生已经好多天没服侍蓝止,笨笨地打了水放到房间里:“蓝师兄,你以前都隔两三日就沐浴一次,近来越发不怕脏了呢。” 蓝止皱眉。这是骂他不爱干净? 他也不计较,指尖沾水,顿时一凉:“怎么还是这么冷?之前不是说过要暖一点?” 阿生呆楞地看着他,忽然间脸色苍白,手指紧张地攥着衣角:“蓝师兄别打我!我不敢了,不敢了!” 蓝止皱眉,心烦气躁地挥了挥手:“谁要打你了?快些出去吧!” 阿生赶紧把门关好离开了。 之前的蓝止爱用冰水沐浴,寒彻心腑,他连脚都伸不进去,只好半坐着用灵力把水煮了煮。 水温渐暖,蓝止用手一搅,慢慢脱下外衫,又脱下中衣。 正拉开里衣的腰带往下褪,却听外面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其声杂乱。 蓝止尚未答话,门却“吱呀”一声开了,只听简锵紧张慌乱的声音道:“蓝师兄,你让我在这里躲一会……” 蓝止气结:“你等等……” 门没有关好,蓝止衣衫半褪,措手不及,整个白皙细致的背部毫无遮掩地展现在他的面前。 蓝止没有转身,也没有看他,怒气一截一截地攀升:“你要躲谁?” 连洗个澡都不让人好好洗! 简锵连忙扭开头,热气袭上面颊,随手把门顶上:“有人追我。” 第16章 魔修 “谁在追你?” 蓝止迅速转身看着他,“你刚才做了什么?” 简锵却偏着头朝向窗外,肌肤自颈项至耳际染上一抹酡红,轻声说道:“师兄把衣服穿上吧,免得着凉。” 蓝止心中狐疑,光着膀子来到他身后,随着他的目光望向窗外:“你在看谁呢,脸红什么?” 他的身体离开简锵不过几寸,简锵只觉无边热气沿着衣服爬上来,身体慢慢冒出一层薄汗,想要移开,却又有些不舍得。 心中反而隐隐恨不得蓝止从背后贴上来。 想到这里他蓦然心惊,突然一个反手把蓝止推开。 蓝止不留神被他推了个趔趄,一时半会儿反应不过来,怔道:“你做什么?” 简锵却不敢抬头看他,低声细语地说:“师兄先把衣服穿好。” 蓝止正要发作,却忽闻院外传来隐隐的人声,心下生疑,冷冷看了一眼简锵便把衣服披上。 院外有人敲门,却似乎是个不太想听到的声音:“蓝师兄睡下了么?” 蓝止松松垮垮地披了外衫,缓步来到院门口,镇定自若地打开。白风扬一身白衣站在门外,披着晶莹月色,笑道:“刚才追一个人追到附近,却突然不见了,才冒昧打搅蓝师兄,是否看到有人进这院子里来?” 他的神色恭敬,语气温柔,看似对蓝止十分谦和,只可惜身边的几个弟子却没有多深的城府,面露不以为然之色。 蓝止漠然地说:“什么人也没看见。” 说完就要关门入内。 白风扬连忙拦住他,款款一笑说:“师兄不要见怪,事情紧急,可否让我进去院子里查看一番?” 看这样子是要硬来了,今晚必定不能好好收场。 蓝止冷笑:“巡夜巡到我头上来了,顺便也把我房间抄了?” 白风扬的笑容一僵,又笑道:“都是因为刚才发现有人用邪魔外道之术修炼,非同小可,师父才命我彻查。” 蓝止顿觉此事不对,心中起疑道:“你平时又不管巡夜,师父三更半夜把你叫来管这件事,倒也奇怪。” 白风扬心中有鬼,脸上的笑容几乎要挂不住:“刚才师父找我去商议事情,刚巧巡夜弟子来报,师父便派我出来抓人。” 三更半夜还跟迟肃商议事情,这不就是拍马屁么?必定是议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但白风扬有师命在身,蓝止不能当面违抗,侧了侧身让他进来:“你既然怀疑我这里藏人,要是查不到什么,你是否要给我磕头赔罪?” 白风扬顿时脸色一沉,他的弟子们也气得上前一步,要与蓝止争执。白风扬立刻喝住他们,重新挂起笑容:“师兄在跟我开玩笑呢,你们在这里等着。” 蓝止面无表情地望了他一眼,白风扬低头走了进去。 刚才弟子告诉他,那个逃跑的人影翻墙而过,进入了蓝止的院子。他们在外面等了好半天,也没有见到什么人出来,不禁疑虑丛生。 他仔仔细细在院子里查了一番,茅厕、储物间、修炼室和几个小房间一个都不放过,却也没有找到什么。他笑着望向蓝止的卧房,状似不在意地说:“师兄房间里有人?”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18 蓝止挑眉冷笑:“我卧房里有什么人你也要管?” 白风扬连忙笑着说:“不是,我只是担心师兄的安危。” “是吗?你怀疑我房间里有你要找的人?”蓝止的语气一变,登时沉下脸,“你现在是说我包庇邪魔歪道么?” 白风扬咬咬牙不敢说话,笑着道:“不敢,我也是奉命行事,师兄让我随便看一眼,我好向师父交差。将来师父问起来,师兄也落个干净,与此事无关。” 蓝止冷冷地说:“我的房间轮不到你来查,师父如果问起,我自当领罪。你出去吧。” 白风扬闻言也沉下了脸:“刚才有人翻墙进了师兄的院子,一直没有出来。邪魔歪道之人不可姑息,我有责任在身,今天必定要去师兄的房间里看一看。” 蓝止冷笑道:“师父命你抓邪魔外道之人,你反倒咬着我不放,想查我的房间可以,你倒是尽管去。” 白风扬闻言沉吟半晌,心想就算大打出手,蓝止也不敢下手太重,便笑着说:“得罪。”他随即向着卧房门口而行,眼角的余光却死死盯着蓝止。 蓝止轻轻一拂,右手翻出一根细如藤条的青色软带,似剑非剑,似绸非绸,向着白风扬挥去。白风扬想不到他竟然使出魂器衡泱,大惊之下立刻闪避,手中空山剑与青色软带在空中相遇,铮铮声响,电光闪动,而其威力却大大不及。 衡泱是蓝止魂魄炼制而成,是星阶以上的修士才能炼制的法宝,平时便融于体内,与蓝止魂灵一体,有需要时才会使出来。 好在蓝止只不过想给他点厉害看看,并不想真的伤他性命,白风扬狼狈躲向一边,肩膀被衡泱狠狠敲了一下,手中空山剑控制不及,哗啦一声将卧室的窗捅了个大洞。 蓝止冷冰冰地看着他,言下之意不言而喻。想要进他的房间,想要查他,也要有那个本事才行。 白风扬的几个弟子已然间义愤填膺地冲了进来。 “白师兄怎么了?” “蓝师兄何苦出手伤人?” 白风扬扶着受了伤的肩膀冷笑:“莫不是里面有什么人,蓝师兄不想给我看到?” 蓝止这时候不能多言,更不能露出马脚,只冷笑不语。 这时候院外忽然有吵嚷声,几个弟子飞也似的跑进来,怒叫道:“什么?查邪魔歪道也查到我们蓝师兄身上了?还要伤我们蓝师兄?” “趁我们不在,欺负我们蓝师兄么?” 白风扬的弟子看到了整日拌嘴的对手,情绪也有些激动。 “我们奉命行事,何苦打伤我们白师兄?” “这事是你们不对在先!” 蓝止平时不爱说话,手下这些弟子替他出头惯了,难道还怕吵架?当即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来。 “我们蓝师兄高风亮节,怎么可能跟邪门歪道扯上关系?你们含血喷人不说,还要硬闯我们蓝师兄的房间。我们师兄是什么人,说搜查就搜查?” “师父让你们抓人,你们自己没本事抓不到,就来诬陷我们蓝师兄,你们好大的脸。” “说受伤了,我怎么没看到?” 白风扬气得不轻,冷笑道:“蓝师兄,你就纵容你弟子们这么对我说话?” 蓝止平素伤人不见血,只把他打得内里骨头受伤,外表却一点看不出来,叫人有苦说不出,此刻也难以辩解。 蓝止把衡泱收起来,转头对弟子们吩咐道:“夜色不早,都回去睡觉吧,明日我自去师父那里领责罚。” 白风扬站直了身体,面色难看,一声不吭地带着弟子们走了。 蓝止弟子们七嘴八舌地议论。 “有事没事就来找茬。” “拿着鸡毛当令箭,假借师父的命令,就是来示威的吧。” “要不是阿生慌里慌张地来找我们,我们都不知道白风扬欺负到你头上来了。” 他们虽然懂事有用,却还是怕蓝止的占大多数,言辞恭敬讨好,与他并不亲近。几个人把心中的不快吐完,也不等蓝止吩咐,当下都老实乖巧地说:“蓝师兄好好休息,我们先走了。” 蓝止回到卧房,不慌不忙地坐下来,终于开始兴师问罪:“说吧,今晚是怎么回事?” 简锵站在窗边,胸口缓缓起伏,似乎有重大心事,神色凝重,却似乎难以启齿。终于,他像是下定决心一样缓缓开口:“蓝师兄,其实我有件事情、有件事情一直瞒着你。” 蓝止皱眉望着他。简锵这副样子实在有些不妥,依照他的性格,若不是愧疚之极的事,应不至于露出这种近似于害怕的表情。 简锵慢慢走到他身边,嘴唇轻轻颤抖道:“师兄,我、其实我这段时间一直在……” 蓝止突然站起来,冷冷地打断他:“你这段时间在做什么我不管,只要你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简锵低声道:“师兄,我在魔修。” 蓝止像尊雕塑似的定住,低头看着他,脸色阴沉无法反应。魔修之事秘密之极,说出来就是死路一条,简锵难道不怕自己将他上报打死么,怎么就抖出来了?他现在应该怎么反应?大怒?暴走?还是大义灭亲教训他一顿? 蓝止缓缓地坐下来,青筋微跳,给自己争取一点时间:“你说什么?” 简锵低着头,声音像是要崩断的弦一样紧张:“师兄,你要是不喜欢,我就再也不犯了。” 可别!不魔修不就浪费了他给男主的大好设定了么? 蓝止急得额头上渗出细汗,低声说:“你告诉我这个做什么?” “我不想、不想再瞒着师兄。”连日来他每当见到蓝止都有些愧疚之心,总觉得欺瞒了他,寝食难安。更恐惧的是,不知道蓝止知道之后会怎么样?会不会对他失望? 蓝止没料到今天这样的转折,毫无心理准备,心道这该如何是好?突然间,他的心思一转,发出一声冷笑:“我早就告诉过你我不是个好人,你如今把这种事告诉我,觉得我会怎么处置你?” “杀、杀了我么?” 简锵艰难地望着他,“还是把我交给掌门?” 蓝止缓缓走到他的跟前,居高临下道:“从今以后,你的把柄在我手里,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明白吗?” 简锵怔了一下:“明白,我绝不背叛师兄。” 蓝止猛松一口气,心情随之平静,心道总算将这关混过去了。他向着窗外望了一会儿:“白风扬还在外面等着抓人,今晚你没法出这院子,就在我这里睡吧。” 简锵茫然地望着他,迟疑着不敢相信,皱眉道:“就、就这么算了么?”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19 蓝止的身体一僵,转头冷笑道:“你以为今后我会善待你?就这么算了?你不要后悔就是了。” 简锵不敢说话,只低头应了一声:“是。” 沐浴时被简锵和白风扬打断,烧热的水早已经又凉了,蓝止望一眼房间正中的木盆,不禁一阵懊恼:“今晚只忙活你了,你去外面等着,我要沐浴。” 简锵连忙低头走出去,把门关好,在微凉的夜风中静静地坐下来。 夜色深沉,无边无际,像是让人安心无比的屏障。 第17章 体贴 在门外等候了很久,简锵的心情逐渐平静,站起来活动一下筋骨。白风扬把窗户刺破了一个大洞,他用手指摸了摸,目光无意间通过洞口望了进去。 蓝止似乎刚刚洗好,背对着他在木桶中站起来,发尖滴水,水雾升腾。 简锵又开始不由自主地脸红。 热气中师兄裸露光滑的背,窄细的腰,让他不好意思细看,却又忍不住瞄过去。 “进来吧。” 蓝止在房间里喊了一声。 简锵连忙从窗口退开。他知道蓝止现在还在穿衣服,不敢贸然进去,于是又在门口等了一会儿。 推门而入时,蓝止已经穿好了干净的亵裤,正在绑亵衣的带子,湿透的黑发搭在肩膀上,散出沐浴之后的热气。 蓝止皱眉望了他一眼:“多少日子没有洗澡了?我剩下来的水还算干净,你将就着也洗洗吧。” 简锵脸红低头:“不洗。” “你脖子上都是泥。” “就是不洗。” 蓝止气得胸口痛:“不洗你给我出去睡。” 写大纲时忘记给男主设定爱干净的属性了么?他这模样大概半个多月没洗过澡了。 简锵仍旧别扭地低着头,小声道:“不洗。” 不洗? 蓝止冷笑一声,一股温暖的灵气不知从何处而起,猛然间推着简锵步步后退。 简锵哪里是他的对手,惊叫一声,脚步不稳地往后退,只听“扑通”一声,整个人就这样掉入木桶之中。 “师兄!” 简锵猛喝了几口水,头湿漉漉地抬起来,像只落了水的鸭子,“你做什么?” 蓝止见了他这副狼狈的样子不禁莞尔,却冷冷地说:“洗好了赶快睡觉。” 说完擦了头发坐到床上,不理他。 事到如今抗拒也没用,简锵不敢再多说话,只好慢慢把衣服脱了下来。 他撩了撩水,一想到蓝止刚才在这木桶里光着身子,不禁一阵热浪袭来,身下竟然忍不住有了点微微的反应。简锵有些慌张害怕,连忙把头浸在水里不敢多想。 蓝止随口问道:“今晚究竟是怎么回事?” 简锵担心蓝止要跟他算帐,连忙道:“我、我只不过练了四五次,还未曾入门。” “怎么被发现的?” 简锵小声道:“我前些日子得了一套功法,据说可以化天地万物为灵气,尽皆吸入体内,于是我今晚就在一处空旷之地试了试。” 这功法不但如此,其实还可以在杀人之后,将修士身体里两成的修为转化为自己的,损人利己,因此被归类为邪魔歪道。 西部大陆盛行恃强凌弱,这功法正是极品中的极品,许多人求之而不得。 不过蓝止自然不会说这个。 他只是说:“之后呢?” 简锵愧疚说道:“我前几次运行此功法时不得要领,今晚重新尝试,不料周围灵气大作,手指过处,草木花虫皆化为青烟。想来是巡夜的弟子路过,以为有魔修在修炼,便当成大事禀告了师父。” 蓝止冷冷道:“你本事倒不小。” 简锵忙说:“我也没料到竟有如此威力,不过也只能将不到巴掌大的草虫化为青烟罢了。” 第一层的威力不大,练到第十层时却有毁天灭地之能,方圆几里之内顷刻便能化成灰烬。 只不过想练到那种层次,也是几百年后的事了。 蓝止皱眉想,他在原大纲里的确安排了一个修炼时被人发现,逃命时不慎逃到别人房间里的梗。 不过那个人是迟水歆,不是他蓝止。 这件事有点怪,蓝止垂头想了想,却觉得也没什么不好。简锵和迟水歆的感情没有进展,他求之不得。 反正已经坏了简锵不少好事,该女主做的事他做了也无所谓。 简锵不声不响地把身体洗干净,却不好意思开口要干净的裤子。他轻声道:“蓝师兄要睡了吗?” “嗯……今晚你睡地上。” 蓝止在床上躺下来,“等下自己去我橱柜里找被子。” “是。” 简锵低着头没有出声。 蓝止只觉得他安静地不自然,眼睛也不开地问道:“你洗好了么?” “嗯……洗好了。”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20 “那你出来吧,我有干净的衣服在橱里,自己去拿。” 简锵红着脸,又有点别扭了:“你管我出来不出来。” “什么?” “……你管我。” 蓝止翻身而起,径直向着他走来:“你到底怎么回事?” 简锵连忙捂住自己的关键部位,慌张道:“蓝师兄,你要做什么?” 蓝止此刻真想把他从水里揪出来看看。害羞成这样实在不正常,难道那个部位受了什么损伤,自卑了么? 简锵被蓝止凌厉的目光看得一脸酡红,着急道:“蓝师兄你去睡觉,我想再泡一会儿。” 蓝止随手一撩:“水都冷了。” 简锵低着头嘴硬道:“我就喜欢泡冷水。” 蓝止皱眉看着他。 这小子生来就是为了让他操心生气的么? 长得倒是很俊俏,怎么性格这么执拗别扭? 他也管不了这许多,重新躺到床上向里翻了个身:“别把我吵醒。” 闭着眼睛养神很久,只听木桶里终于传来细碎的水声,有个人滴着水从木桶里踏出来,做贼似的去衣橱里翻找衣服被子。 想到他现在光着屁股偷偷摸摸的模样,不禁又觉得好笑。 蓝止心想他若这时候转身,只怕这小子会因为被他看了身子而恼羞成怒。于是他只好装成已经睡着了。 不多时,房间里的烛火熄灭,有人走上来把蓝止的被子轻轻掖了掖,又在他的床下打了一个地铺。 终于,一切归于平静,黑暗中蓝止在心里悄悄叹了一声。 这小子,还真是体贴。 第18章 心虚 不做意外之想,翌日评论区里一大早的又吵得不可开交。蓝止的性别本来就是个争论不休的问题,现在连简锵的反应也叫人操心不已。 【楼主:今天的更新不都上浴盆了么?怎么男主最后打地铺了?】 【1楼:楼主冷静一下】 【2楼:我整理一下,简锵闯进去的时候,蓝蓝正背对着他,连上半身的衣服都脱了。然后简锵把头扭开,蓝蓝走到他背后跟他说话。我没理解错的话,这个时候她没穿上衣?】 【3楼:我也想问】 【4楼:原文是,“简锵只觉得背后有人走上来,连忙目不斜视地望着窗外,热气袭上面颊”,没写清楚】 【5楼:我特么真想哭】 【6楼:所以说,明明有机会鉴定蓝蓝是男是女,可是文里就是没写】 【7楼:真要是个男的,简锵怎么会连她光着膀子也不敢看?】 【8楼:不错,简锵不敢看就是铁打的证据】 【9楼:好吧,蓝蓝是女的,那简锵又是怎么回事?怎么害羞成这样啊?这文一点都不爽啊】 【10楼:在喜欢的人面前害羞才正常吧?】 【11楼:跟缩头乌龟似的,连亲一下都没有,就掖了掖被子】 【12楼:蓝蓝让他睡在地上,他就真的睡在地上】 【13楼:简锵逊毙,换我上啊】 打负分的有15个,其中还有一个很有耐心地一章一章刷负,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之意,想必真的激起了众怒。 其实蓝止没有故意隐藏自己的性别,原文却阴差阳错没有写出来。如果那些宅男读者知道真相,想必也就不会想入非非了。 至于简锵的反应,蓝止无话可说,暂且当作他性格天生别扭吧,也没有别的解释了。 长评倒是如雨后春笋般纷纷出现出现,竟然都是屏蔽的。 《师XXXXX夜》 《蓝XXXXXXXXX吟》 《美XXX喘》 屏蔽的内容是什么不言而喻,唯一一个没有被屏蔽掉的是《论种马不举在种马文中的致命破坏性》,倒没有什么香艳内容,完全是高级黑的吐槽。 再次刷新一下,竟然又刷出来一个长评。 《今夜美人在怀》 蓝止淡定地把长评读了一遍,从容不迫地点击了右下角的“投诉”,理由为“有伤风化”,随手把玉牌扣起来。 他本不太在意这群人想什么,但是意淫什么的也太过分了吧。 晨风徐徐,清清冷冷,一缕暖光透窗来。 简锵已经穿好了昨天的旧衣服,正乖巧地把装了水的木桶搬出门去,蹲在地上洗刷。蓝止去院外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推着简锵出了门:“待会儿让阿生洗,回去吧,别让人发现你昨夜在我这里。”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21 “师兄也小心点。” 简锵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拉下挽着的袖子讷讷道,“多谢师兄救我。” 蓝止想起自己的高冷残酷人设,冷笑一声道:“我不是白救你的,总之你以后更要听我的话,知道么?” “是。” 简锵微微红了脸。 蓝止皱眉:“又脸红什么?去吧。” 蓝止还有要事要做,简锵一走,他就一刻不敢耽搁地去寻迟肃。昨夜把白风扬打伤,那小人怕是要在朝会上攻击他,他得先去向迟肃领罪。 他从小学时就不太愿意讨好老师,上课调皮捣蛋后经常被罚站、留班。长大之后他乖了些,但也只是表面功夫,除了初中时的班主任外,很少真心佩服。 但,这不代表他不懂怎么讨好。 迟肃这个人,不喜欢人拍马屁拍得太明显,也不喜欢性格阴暗的人,因此对白风扬一直难以真心喜爱。 蓝止清高傲物,目空一切,特立独行,对别人连话也不屑于说。恃才放旷之处,像极了他的父亲蓝修尘。这样的一个人,偏偏对他毕恭毕敬。不但如此,迟水歆小时候也仰慕蓝止的容貌气度,迟肃疼爱独女,近年来对蓝止青眼有加,有意定下这门亲事。 蓝止在迟肃院门口守候良久,“吱呀”一声门响,果见迟肃一身淡素,从里院走了出来。 “找我什么事?” 迟肃的语气有点冷淡,不像往常那么平静,蓝止估摸着一定出了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他低着头说:“弟子昨夜不让白师弟查我的房,前来领罪。” “嗯,我已经听风扬说了。” 蓝止在心里骂了一声。 迟肃捋着胡子道:“明苏,你的年纪也不小了,将来可有什么打算?” 这意思是要谈婚事? 蓝止想不到他现在提起这件事,心中暗道不好,谨慎答道:“弟子一心想求大道,并无别的想法。” 迟肃不答。两人就这么静默着。末了迟肃平静地说:“知道了,容我再想想。” 蓝止一丝表情也不敢露出来:“是。” 之后迟肃竟没再提这件事,朝会上白风扬一字未说便被驳了回去,寻找魔修之事也不了了之。蓝止虽然心中古怪,但见没有后续,心想着这件事总算告一段落,也渐渐安下心来。 一晃大半月,终于迎来宗门大比。 这日清晨,寒露未消,清风徐徐,一百二十名弟子各自在殿前领了牌子,听齐慕然讲述比试规矩。 比试意在将弟子们的修为排名列个清楚,然而比试之后给分时,却是依照入门时间的长短。入门时间太长的,即使名次不低,最后得到的分数却也不高。 擂台只有八个,各建在大殿乾、坤、坎、离、震、巽、艮、兑八个方位之上。 少顷把规矩都说清楚了,齐慕然一声令下,比试开始。 前两场,简锵面对的是齐慕然和容云想门下的两个弟子。自从与吴斐和范青打过一架之后,他隐瞒修为也没有用,便放开手来与之对打,结果一胜一负。 这两场比试与蓝止无关,自然没有来围观。简锵已经十多天没有见到他,不禁在大殿内频频四望,妄自不觉。 到了下午,简锵终于要与蓝止手下的弟子相遇,心中窃窃欢喜。他看了一眼手中的牌子,急步往震擂台而去。 这人不是别人,却是迟水歆。 迟水歆自从那天开始就没跟蓝止有过交流,但名义上还是他手下的弟子,两人抬头不见低头见。蓝止没有处理男女关系的经验,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种宛如分手之后还要一起工作的情况,就一直装死不跟她说话。 可惜他今天躲不过了。 迟水歆面容秀美,一站在擂台前就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北行派向来有个习俗,凡弟子在上擂台之前,都要其负责教导的师兄用指尖在眉心一点,称作“提秀”,是愿其大放光彩、一举成秀之意。 迟水歆此刻对上的就是简锵,于是她站在蓝止面前,简锵站在白风扬面前,各自低头,分别请师兄为其点眉心。 简锵忍不住抬头瞄向身边。 蓝止自淡蓝色衣袖中探出手指,轻轻在迟水歆的眉心一点,声量不高地说:“愿你大获全胜。” 迟水歆也轻声道:“谢师兄。” 简锵连忙低下头去,心中不知怎的有些难受。 白风扬也在他的眉心点了点,没有说什么鼓励的话,却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你不是在羡慕你迟师妹吧?” 语调里有些探究的意味,简锵连忙正色道:“弟子不敢,谢白师兄教诲。” 他不敢再看蓝止和迟水歆两个人,率先翻身上了擂台,站着等候。 只见迟水歆的嘴唇动了动,似乎说了一句话。蓝止面露难色,不答。迟水歆又说了一句什么,蓝止微微蹙了眉,又摇了摇头。简锵猜不出二人正在谈些什么,只想道:蓝师兄与那迟水歆撇清关系,却不知道是真是假。 他不敢细想,心中却也有点七上八下。 终于,迟水歆也跳了上来,只听一声灵石相击,比试开始。 两人都在人阶中品,但迟水歆已经修炼一年多才有此成就,简锵不到一个月就升了一品,气氛便有些微妙。 迟水歆身份娇贵,哪容得简锵这个刚入派的新弟子胜了这一局?下手便有些不留情。 当下她右手出现一条红色细鞭,一走轻灵之式,姿态美妙。挥来之时,却夹带急风,气势凌厉。简锵暂时还没有合手的武器,便提着一柄普通长剑迎敌。他们的修为本来不相上下,但简锵的武器弱,渐渐有了落败之势。 “啪”得一声,鞭子甩到简锵的左面颊,登时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迟水歆看他露出了破绽,鞭子来势凶狠,片刻不停地挥在他的身上,把他手中的长剑甩了出去。 比试讲究点到为止,只听记事弟子喊道:“停!迟水歆胜!” 简锵捂着脸从擂台上走下来,他一个男人,从小被人追打惯了,输了之后也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 今天的目光却忍不住又投向蓝止。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受伤,蓝止看到他那副可怜巴巴的小狗样子就知道他疼得厉害,却不能表露出来。两人隔着几个人在擂台下对视,一个别扭难受又隐隐渴求抚摸,一个有点心疼却又不得不端着架子,气氛便有些尴尬。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22 想想自己的人设不能在外人前崩了,蓝止终于转移了视线,淡淡地对迟水歆道:“打得好。” 简锵只觉得鼻子一酸。 抬头望时,却见蓝止把头一垂,微微露出些心虚之色,看也不看他地转身走了。 第19章 争端 第一天的比试,简锵五胜六负一合,在所有刚入山的新弟子中排名第一。这个结果是意料之中,蓝止没有太在意。 傍晚比赛结束,依照惯例,蓝止等人去内殿做个小结,顺便安排明天的事务。其余弟子们则各自聚在一起外殿的一角,等候吩咐。 由于简锵争了气,白风扬的弟子们与有荣焉,扬眉吐气痛快异常,说话声音便大了起来,整个大殿都能听到他们的笑声。 蓝止这边便死寂一片。 不久,蓝止弟子中有人不服道:“不过在刚入门的新弟子中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往常我们每年都赢呢。” “姓简的再厉害,也进不了前三十。” “等他赢得了苏师兄再高兴吧。” “没错,第一、第二都是我们的,他们不知道在高兴个什么劲。洛英第三名好几年了,也比不上我们苏师兄和李师兄。” “他们就是没赢过,才像没见过世面似的。” 原来蓝止弟子中有个名叫苏楚的,年纪与蓝止不差上下,处在地阶巅峰,在一百二十名弟子中排名第一。因为他相貌绝顶,行为作风又干脆利落,在弟子中间颇有声望。 而排在第二的名叫李悠,年纪大些,也是气质儒雅,容貌非凡。 排在第三位的叫做洛英,却是白风扬手下的弟子,容貌中等。 这个人其实本来是个心无旁骛的乐天派,也不太在乎名次声望,只醉心修炼。可惜偏偏白风扬和蓝止的关系不好,只要弟子们一开始比较,洛英必定被人拉出来嘲笑一番,从相貌到修为都不放过,也是可怜。 白风扬那边的也忍不住了,有人道:“有些人地阶还没升上去呢,还好意思说我们洛师兄。” “以前是以前,我看再过几年,谁是第一还不一定呢。不知道苏师兄当初花了多少时间升一品?” “好像是五个月。” “咱们简师弟似乎只用了一个月吧。” “妙哉!苏师兄如再继续停留在地阶巅峰,我看不到一年,第一就该换人了。” 简锵低着头,心想他什么也没说,怎么又引得两方人吵起来了? 北行派中的弟子一旦修到天阶,可以选择跟随长老们修行、炼丹、铸器、制符,也可以像蓝止、白风扬这般教导师弟们。 苏楚卡在地阶巅峰半年多未能升阶,也时不时被白风扬的弟子们说出来溜溜。 苏楚的心态好,笑着不理会,同身边的李悠窃窃私语着不知道在说什么。李悠笑了笑不说话。 蓝止的弟子道:“你们简师弟那么厉害,不如干脆代替你们白师兄教导你们吧。” “没错,你们白师兄升一品用了多久?好像还不如我们苏师兄呢。” “要照这个比法,容师兄也要被比下去吧。” “你们简师弟现在就成了我们北行派第一了呢。” 容云想的弟子们本来在安安静静地吃瓜看戏,却不想容云想被拉扯进来,其中一个弟子立刻站起来道:“你们吵你们的,别牵连我们容师兄。” 白风扬的弟子开始大笑:“窝里反了。不是说什么北行双壁么,容师兄不是蓝师兄的人么,现在怎么吵起来了?” 容云想是蓝止四个人中资质和修为最差的,前些日子他被打成蓝止一派时,也被人暗地里嘲笑了一番,说他“资质差,才想站蓝止一派求自保”,以及“自己没本事,要靠别人才能上位”。 他的弟子们本就敏感,这时候也纷纷不爽道:“谁说我们容师兄是蓝师兄的人了?我们何时靠别人了?” 白风扬的弟子道:“去年被踢出去的二十名弟子中,你们就有七个人,最差的是谁,不言而喻。” 白风扬的一个弟子当即站起来喝止:“不许胡说八道!” 这弟子名叫安素,平时不爱说话,寡言少语,是白风扬门下最为心思深沉的弟子。 但是这已经把容云想的弟子们激怒了,说道:“我们就算成绩不好,又关你们什么事?你们不也有五个吗?比我们好得了多少?” 安素说:“各位弄清楚,刚才把容师兄牵扯进来的是蓝师兄的弟子,不是我们。” 蓝止门下的弟子恼怒道:“是你们自己说,简师弟过不了一两年就能在北行派独领风骚,拿他升一品的时间来跟我们苏师兄比。照你们那种算法,恐怕连师父本人都比不过吧。” 吴斐上一次在简锵手下吃了亏,心里恨不得他死无全尸,慢悠悠地道:“所以说,简师弟是比师父都厉害了吗?” 范青也顺势冷笑道:“要不要师父把掌门之位让给他?” 简锵这时候才发现事情不好,刚要出声辩解,却听到后殿内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 深紫华服,佩剑铮铮,迟肃带着蓝止、白风扬等弟子和长老们走了出来。 所有的人立刻闭上了嘴。 他们刚才争吵得面红耳赤,一时间也没法冷静下来,纷纷喘着气行礼:“师父!” 一个长老皱眉道:“在吵些什么?” 蓝止暗自有点心惊。 依照他星阶的修为,都能清楚听到刚才吴斐和范青的话,迟肃必然也已经听到了。在这之前到底吵什么了,能牵扯到“简锵比迟肃都厉害”“把掌门之位让给他”这种话? 他现在不禁后悔把迟肃设定成了心胸狭小之人。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23 一派之主,可云淡风轻,悉心栽培爱护人才,也可嫉贤妒能,只管自身修为。 迟肃便是挣扎在这二者之间,不能了然大悟,却也无法坏个彻底。 想释然而不得,想沦落而不忍,这便是迟肃的痛苦之处。 迟肃缓缓道:“因何而吵?” 众人皆都不敢答话,不一会儿却听安素道:“皆因简师弟一个月内升了一品,大家意见不合,便讨论了几句。” 这话一出,所有的人包括迟肃都不言语,蓝止的额头上冒出丝丝细汗。 迟肃这时候已经在日阶巅峰停留了三年,日夜难寐,心思烦躁之极,竟然起了以吞食丹药来升阶的心思。他知道自己的资质如此,就算侥幸升到圣阶,将来继续升品的机会渺茫,也许一辈子便是如此了。 短短一月之内升一品,这种事不是没有过,要么资质绝佳,要么吞食丹药,要么是领悟力高。但是那样的资质和蓝止不相上下,他不记得新入门的弟子中有这等人。 换言之,这个弟子或者吞食了丹药,或者有极好的领悟力。 简锵连忙出列道:“弟子侥幸。” 迟肃和长老们低头望去,只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立于众人之前,相貌俊俏,身长挺拔,让周围的人黯然失色。 几位长老们先起了爱才之心,目光中露出一丝欣赏之意。迟肃心中却微有不适,不喜道:“为何因你而吵架不和?” 简锵一时间也没法说个清楚,心想这事根本不是他挑起来的,他又该怎么说? 蓝止不禁苦恼,心中暗叫糟糕。 蓝止的弟子自然不会为了简锵而出头,白风扬的弟子此刻却也缩起脑袋不想担起责任,齐慕然和容云想的弟子事不关己袖手旁观,蓝止又没有立场说话,大殿内竟无一人为简锵出头。 白风扬门下一个弟子悄悄探了探脑袋想要说话,最终却也没敢,又低下头去。 简锵心中冤屈,但这种事让他自己如何辩解?他如果现在不认,反把所有人都拉下水,让迟素对自己的印象差不说,将来在众师兄中的日子怕也不会好过。想到此,他也不想图那一时舒爽了,垂着头道:“都是弟子的错,请师父责罚。” 迟肃素来知道蓝止和白风扬的关系不好,这会子也差不多猜到了一半,这姓简的弟子说不定是被人当枪使了。但是他对简锵无甚好感,方才那句“比师父都厉害”也有些叫人不舒服,便心想这弟子平时怕也是恃才放旷,欺凌别人,才引得群起而攻之。 蓝止轻声道:“师父,此事还应当详查,不如……” 迟肃打断他道:“大殿之内喧哗不和,不成体统。万长老,你来处理。” 万长老的责任中分管训诫,这件事由他处理,便是要依照门规重罚了。 若依照门规来处理,在场的一个也跑不了,不但下场吵架的要罚,袖手旁观没有劝架的也要罚。迟肃和其他长老们走后,万长老站在弟子们面前,不紧不慢地吩咐道:“说过话的都出列。” 蓝止的弟子们不敢怠慢,纷纷出列,一下子站出来十几人。白风扬的弟子们心中不服,却也不敢撒谎,一个一个地低着头站出来了。容云想的弟子心中后悔,不该管不住嘴巴,也站出来两个。 万长老道:“师兄弟们即便有些不合,也应当谦让礼待,不应当两相大骂。吵架者,明日在训诫房面壁思过六个时辰,不得进食。袖手旁观者,明日罚抄门规三遍。” 弟子们皆垂头丧气地答应。 万长老又道:“挑起祸端者,今夜带去训诫房罚三刑鞭。” 说完向着身边弟子道:“把这罪魁祸首带去训诫房吧。” 蓝止的目光立刻投向简锵,后者也微微抬了头看着他。 简锵的性格绝对不至于跟人起冲突,甚至可能连句话都没说上一句,只可恨连白风扬的弟子都不为他出头。在蓝止的原文里,简锵就是在被人的诬陷冤枉之下,一步一步走上了黑化之路。 蓝止冷冷道:“万长老,这罪魁祸首到底如何挑起祸端,不如问清楚了再罚鞭子吧。” 白风扬从来也没对简锵有过什么感情,此时听蓝止的语气不似寻常冷静,不免怀疑两人的关系,说道:“蓝师兄,这是我门下的弟子,你心疼什么?” 蓝止冷笑道:“我何曾心疼了?” 白风扬道:“既然如此,打也是打我门下的弟子,关你何事?” 蓝止刚要说话,却听简锵道:“祸端的确是我挑起来的,理应受罚,二位师兄不必争吵了。”目光温暖,澄清地望向蓝止,唇边竟还有点淡淡笑意。 蓝止怔了一下,冷笑道:“你喜欢挨鞭子是吗?好,我就看着你挨鞭子!” 第20章 鞭刑 训诫楼中有两种厅室,一为思过室,一为刑罚厅。 思过室宽十丈,长二十丈,用石壁隔成小间,每次可容纳上百名弟子面壁思过。弟子思过时不可闭眼,不可入定,时时反省,且要将反省内容笔录下来。 刑罚厅较为太大,四周石壁七八丈高,皆密密麻麻地刻着北行派门规,弟子领罚时,每受一鞭或者受一棍,便要将自己所犯之门规背诵一遍,是以提醒所犯过错之意。 此刻万长老正襟危坐,蓝止、白风扬各自站在一旁,目光都投向跪在地上的简锵。 执刑弟子把简锵的上衣脱了,手中一条红色长鞭抡圆,带着风声落在简锵的背上。 鞭走游蛇,红光带电,简锵闷哼一声,皮开肉绽。 鲜血顺着光滑的背脊流下来。 简锵念道:“同门互敬互爱,不得逞口舌,不得挑拨生隙。” 第二鞭换了个方向,落下时与第一道在背部形成了一个叉。 鞭上带着血肉,背脊已经模糊。 北行派这红教鞭不比寻常武器,受鞭之后伤势不会好转,大约要半月之后才可用逐渐痊愈。简锵此番受罚,必将影响宗门比试,但是北行派中早有先例,刑罚为先,其余在后。犯错便要立刻罚,以正风气,因此不可怠慢。 简锵满头是汗,嘴唇苍白。蓝止垂目看着,脸色也冷淡异常,面无表情。 第三鞭落下,背部早已经模糊成血,隐约可见三道深红血痕,却连一点光滑皮肉也看不到了。 简锵缓缓站起来,低着头不说话。 万长老道:“你下去吧,今后如有再犯,刑罚加重。”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24 简锵谢过,捡起地上的衣服转身而去。 万长老又转头对蓝止、白风扬道:“今后对弟子们严加管束,代替掌门之位这种话说出口,存心是想搅得我们永无宁日。只是这姓简的弟子也应该小心看着,莫让他目中无人、恃才傲物。” 陷害简锵的正是吴斐等人,蓝止道:“吴斐、范青二人挑拨生事,我必定严加管教。” 白风扬也道:“弟子自会看管住简师弟,不让他闹事。” 万长老本来以为蓝止会为吴、范二人开脱,白风扬会指桑骂槐蓝止的弟子才是罪魁祸首,没想到两人竟然干脆利落地承认自己的过失,一时间哑口无言。 他却不知道,蓝止此刻恨不得把吴、范二人剁成馅饼,白风扬怀疑蓝止和简锵的关系不简单,都是各怀鬼胎。 他们两人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出了训诫室的门,白风扬状似不在意地说:“蓝师兄,那天夜里我查找魔修,去了你的院里,不知蓝师兄记不记得?” 蓝止冷冷道:“你是说强行去我院中,怀疑我窝藏魔修那晚?” 白风扬笑道:“我也是职责所在,蓝师兄莫怪。话说起来,那一夜简师弟似乎没有在房中。你说,他该不会是有什么问题吧?” 蓝止的脸色微沉,随即转身道:“如果他有问题,那也是你手下的弟子出了事,与我何干?” 白风扬死死盯着蓝止的脸色,许久才说:“魔修格杀勿论,蓝师兄如果知道了什么,应当早日禀告师父。” 蓝止不动声色道:“你年纪虽然比我大好几岁,其余的却还没有一样比得上我,想要教训我,不如先好好修炼再说。” 白风扬最恨蓝止拿修为、身世、年龄、容貌压他,骤然间乌云密布,一时间说不出话来,难受得要命。他冷笑一声道:“是呢,我这种人,连跟蓝师兄说话都配不上。” 蓝止也冷笑:“你知道就好了。” 说完便转身离去,只留下白风扬一个人站在原地,泄恨不出。 蓝止慢慢往回走,心中也有些烦乱。细想来,白风扬那晚应该没时间去简锵房间查勤,因此刚才不过是试探他的反应。而且依照白风扬的性格,如果知道简锵那晚不在房中,怎么会等到现在才提出质疑?怕是早就来质问他了。 想到这里又心宽了些,忍不住想去看看那小子伤势如何。转念一想,白风扬接下来想必看管得紧,最近还是保持些距离才好。 拐弯走了几条长廊,穿过一片密林,终于来到自己的院前。 春日里,不知从哪里飘来淡淡清香。 意料之外的,他看到一个人抱着一盆蓝色的花坐在门口,似乎正在等他回来。 蓝止微微一愣,连忙凝神查探四周动静,确定无人。他飞身而起,推着门前的简锵迅速进了院子,立刻转身锁好,问道:“你来做什么?” 简锵仍旧抱着那株蓝色灵草:“特来把灵草送给蓝师兄。” 蓝止闻着灵草淡淡的香味,皱眉道:“这是八阶灵草,你从哪里寻来的?送我做什么?” 简锵怔怔望着他,脸色微红:“今天遭人陷害,所有人都不为我说话,只有蓝师兄想要替我澄清,我心中感激。” 蓝止闭口不语,许久才说:“把灵草放下,你回去吧。白风扬已经怀疑那晚躲在我房中的是你,你我今后少些来往。” 简锵闻言不知该如何是好,低下头把灵草放在地上,说道:“是。” 说完便转身要走。 蓝止见他背脊上的血已经把衣服染透,又忍不住问道:“你身上的伤口想必疼得厉害,接下来几日可还能擂台上较量?” 简锵如今心里却全然没有想到比试的事,满脑子都是“今后少些来往”“今后少些来往”,愣愣地不知该怎么回答。 蓝止见他不言不语,却以为他疼得无法作战,说道:“你先别走,稍等着。” 不多时他返回来,手中握了一个朱色药瓶,说道:“这瓶药虽说不能疗伤,却可以让你的伤口疼痛减缓。你先把上衣褪下来,我帮你涂在伤口上。” 简锵又讷讷地红了脸,别扭地说:“多谢蓝师兄,我回去自己涂就好。” 蓝止知道他性格一向如此,心想今夜看在他伤得重的份上也不惹他了,便把瓶子递给他:“也好,你去吧。” 简锵微怔一下接过瓶子,心里又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只在暗骂:蓝师兄要给你涂药,你推什么? 说出去的话不好反悔,简锵只好往外走,心道:平时就算推托,蓝师兄也会要把他绑住,怎么今天就让他走了? 只听蓝止又在他身后道:“等着。” 简锵赶紧停下来,心道:这是要绑了吗?要绑了吗? 蓝止缓缓走到他跟前,伸出手指在他的额间一点,轻声道:“愿你大获全胜。看今天白风扬那样子也没给你好好提秀。” 简锵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胸中汹涌澎湃,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蓝止推着他道:“行了快点走吧,免得白风扬又去你房间查你。” “是,师兄。” 蓝止又威胁道:“今天给你药的事谁也不许说,否则我打断你的腿。” “是,师兄。” 简锵向外走了几步,又红着脸轻声道,“师兄,我、我有个冒昧之请。我可以、可以……” 他“可以”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蓝止看他这副结结巴巴的样子就觉得古怪,皱眉道:“可以什么?” 简锵抬头望了他一会儿,嘴唇动了半天却不敢说实话,最后委屈道:“没、没什么,我就是想喝点水。” 蓝止忍不住皱眉:“那水缸里的水随便喝,喝完了快走。” 第21章 下山 深夜,迟水歆让侍女把一句话带给了蓝止:“既知今日,何必当初?” 她也顺便送来一幅水墨画。蓝止打开来看时,上面画有一只乌龟。乌龟年事已高,步履蹒跚,有祖父之像,背上还背了几只小龟,含饴弄孙,栩栩如生。 翌日阿生看到这幅画时,有些不解:“蓝师兄,这幅画是什么意思?”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25 蓝止气闷地喝茶,不言语。 阿生又仔细看去,愣愣叫道:“师兄快看,其中有只小龟带点蓝色呢。” 废话。这幅画就是骂他是龟孙子呢。 之前的蓝止同她下山逛过几次街,却连手也没牵过,而且态度一直冰冷淡漠,并非处在热恋,否则文中迟水歆也不会转投简锵的怀抱。修仙界不是封建社会,对女孩子的约束没那么多,只要不做出羞耻之事,对迟水歆的清誉没什么影响。 不过简锵既然从良,迟水歆没有犯错出轨,这个龟孙子的名号,蓝止便当之无愧。 好在迟水歆送画泄愤之后也就没再做什么,两人的相处日渐正常,虽然还是没怎么说话,却也没有再多事。 倒是那天简锵被罚鞭之后,评论区再一次热闹起来。众口一辞,都觉得简锵实在是可恨了。 【楼主:男主抱着灵草去看蓝蓝,蓝蓝要他脱衣服涂药,这是个过夜的梗,怎么男主自己回去疗伤了?】 【1楼:楼主冷静】 【2楼:涂药疗伤是多经典的梗啊,十有八九就会有进一步的发展,什么文的男主会拒绝这个梗啊?】 【3楼:种马文】 【4楼:3楼别讽了,今天的更新虐得我心肝疼】 【5楼:蓝蓝要是对他没意思,需要送他药么,需要替他辩解澄清么?他难道看不出来蓝蓝对他情根深种?】 【6楼:女主都暗示成这样了,男主还别别扭扭,我真心疼蓝蓝】 【7楼:所以男主究竟是想问蓝蓝什么,最后没说出口?】 【8楼:我估计是想亲一下什么的】 【9楼:那就上啊,太窝囊了,还回被窝里掉眼泪】 【10楼:喜欢人都这样吧?又喜欢又心惊胆战,面对面说话的时候会吓得哭出来】 【11楼:现在看来,肉还遥遥无期】 【12楼:男主有朝得道时,在下坟头草青青】 蓝止不晓得他们从哪里看出自己对简锵情根深种了,也不知道从哪里看出简锵想亲他,实在是凭空臆测。 他要真是个女的,评论区这些说法都能说得通,可是他和简锵之间根本就是两个男人的感情。简锵从小无人关怀,又适逢无人伸出援手的困境,向往温暖是很正常的事。 观众类型似乎有了稍微的变化,有人听说有奇葩种马文前来围观,有人听说女扮男装前来拆台,也有些评论隐约地表达了希望这文是耽美的愿望。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立刻得到了广大宅男读者的痛斥。 其理由只有一个:【这是男频文,胡说什么!】 蓝止心道这倒是真的,男频文要是有了耽美内容,这群站给拆了。 简锵因为受伤,同时也不想再惹不必要的麻烦,在接下来的宗门大比中表现差强人意,总排名中得了九十八。白风扬对他看得严,蓝止一直没有跟他暗中见面,就这样混到宗门大比结束。 此时已到五月,百花盛开,暖风过处,北行山上绿涛如怒。 剧情进行到这时,应该有件大事要发生了。 迟肃在日阶巅峰卡了三年,无论如何也不得升阶,便起了用丹药升阶的心思。适逢百里之外的赴仙城正要开拍卖会,早些日子就传出消息,说有一颗圣阶的升阶丹要卖出。迟肃听了之后百般迟疑,最终下定决心,派蓝止静悄悄地去买回来。 而简锵也同时被白风扬派下山,去为师兄们置办些材料物品。因为他想顺便见见世面,便也去赴仙城走了一遭,不但遇上了正宫秦宁玉,也发现蓝止在拍卖会上买下升阶丹,从而推断出迟肃以丹药升阶一事。 以丹药升阶并非不可,却也是道家修士的大忌。阶品越高,升阶时越千变万化,一旦控制不好,道修会在灵气充斥时狂性大发,心智迷乱。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引发了北行派的一件惨烈血案。 蓝止与弟子和师弟们相处已有半年有余,慢慢生出了感情,这一次自然不想让迟肃出事害人。此事并不难办,只要他不把丹药带回来,或者把丹药换掉,让迟肃无法升阶便可。 可是不知出了何事,蓝止等了几日,迟肃却并没有吩咐他什么。 这就有些奇怪了。 拍卖会的日期逐渐逼近,蓝止特地去迟肃面前喝了几次茶,露露脸,报告一下日常。可是即便他主动套近乎,迟肃也没有多余的举动,更没有谈起升阶的事。 时间越来越少,蓝止恐怕事情有变,也不知道迟肃的打算如何,异常焦躁。思来想去,他觉得还是有必要下山一趟,至少去把那丹药拍下来才心安。思虑良久,心中计议已定。 这天他算好时间,停在长廊之上远望,不多时,只见简锵一身浅灰色布衣,从转角小院里走出来。两人的目光对上,简锵微微一怔,低着头向他走过来。 蓝止等他路过时,将他悄声喊住:“先别走。” 简锵十多天没有同他说话,平时见面也只能远远看着,不得亲近。此刻蓝止把他叫住说话,简锵心中不免紧张,竭力镇定下来:“蓝师兄。” 年少真诚,眸中自然是一片澄清之色。 “白风扬派你下山了么?” 简锵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上前一步轻声道:“是,两日后下山。” “嗯,我也要下山有件事要做,你听我的吩咐。” 简锵不禁有丝诧异,问道:“什么事?” “问这许多做什么?你的命是我的,听我的话就是。” 简锵低了头:“是,蓝师兄。” 蓝止看他这副乖顺样子就想欺负他,拉到跟前轻敲他的额头:“你做什么?又脸红什么?” 简锵被他敲得更羞惭几分,这次却忍着没有扭开头,低声道:“你又做什么?” 正在低声说话,前方忽然传来谈笑议论之声,蓝止远远望去,转角处走出来几个人影,黑发青冠,正是白风扬门下的弟子。 蓝止正色低声道:“你下山后尽快办完事情,之后去游龙镇的居风客栈找我。” 说完突然把简锵狠狠一推,高高在上道:“走路也能撞上人,离我远点。”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26 简锵的背脊撞上长廊上的柱子,却一点也不疼痛,脸带薄红,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 白风扬的弟子远远望着没有接近,直到蓝止走了之后才迎上来,问简锵道:“他又欺负你了?” 自从那日被鞭之后,虽然白风扬的弟子曾去简锵的房中探视,也曾表达过愧疚之情,但简锵对他们已经有了芥蒂。他笑着说:“没有,我走路撞到他了。” 说完又寒暄似的说:“师兄们要去修炼室?我还有点杂务要做,先走一步。” 当下两相分开各行其路,一个弟子却急步跟上来小声问道:“简师兄身上的伤可好点了么?” 这是今年同他一起入门派的新弟子,心地善良,比他的年纪也小,因此把他唤做简师兄。简锵同他的关系本来不错,近日来却也因为受鞭刑一事也疏远了,笑着说:“早已经无恙。” 那弟子支支吾吾道:“简师兄,那天、那天我本来想站出来替你说话的,是我、是我胆子太小。” 简锵不在意地说:“那么多师兄牵连在内,当然要找个罪魁祸首,我怎么也逃不过去。这件事不关你的事,你不用在意。” 那弟子轻声道:“其实好多人虽然表面上说你为我们争脸,也都没对你真好。师兄们动不动就把你当枪使,动不动就把你捅出去,我就算看在眼里,也实在是没有办法。” 简锵笑道:“当时那种情况,师兄们也很难为我说些什么。这件事都已经过去了,再提也没意思。” 那弟子笑着随口说:“简师兄过几天要下山办事么?” “对。”简锵摸着自己的手腕,看似平常,嘴角却莫名其妙现出一丝淡淡喜色。 第22章 客栈 一晃两日而过。 这日清晨霏雨潇潇,树枝荷叶滴滴答答,敲落在地上,天地之间一片轻雾灰蒙。 蓝止对着水墨画般的远山凝望出神。 近日来,他的修为隐隐有进入星阶上品之感,五感清晰,比往常又进了一层。照此下去,以他的资质不到十年就能追上迟肃,不但能扬名四海,也有足够的能力自保了。 在这个世界里大半年,不适感逐渐消失,竟然开始喜欢这里的生活。最重要的是,简锵温顺懂事,也很小心地没跟女生有什么牵连,让人宽慰舒心不已。 只不过烦心的事情还有不少,小命也不踏实,让他着实不敢怠慢。 蓝止不再多想,来到迟肃住处辞行,借口家中有事,顺利地下了山。 山上岁月多半清静自修,山下小镇热闹繁华,与之相比又是另外一番不同景象。一路上慢慢游荡,来到几十里之外的游龙镇暂作休息。 这次出行要与简锵单独相处两天一夜,是个加深了解的机会。他自己没觉得如何,评论区里一群宅男却兴奋异常,大半夜的也不休息。 【楼主:两天一夜!盼了多久才盼来单独相处,男女主真不容易啊,怎么办我好激动】 【1楼:操,LZ半夜三点不睡在这里撸管,我也是】 【2楼:有种第一夜的兴奋】 【3楼:嘛,这就是X爱之旅】 【4楼:多种地点,多种场景,多种姿势……】 【5楼:别把我的蓝美人累坏了QAQ】 【6楼:心里好复杂,蓝美人要失身了么】 【7楼:呵呵,你们还看不透吗,肯定做不成的】 【8楼:昨晚做了一个梦,蓝蓝竟然是平胸。平胸啊!我立刻被吓醒了】 【9楼:8楼闭上你的乌鸦嘴!】 【10楼:就凭简师妹的行动力,今晚能接个吻我已经谢天谢地了】 【11楼:别这么说】 【12楼:现在不是不让写香艳内容了么,你们还在期待什么】 【13楼:肉渣】 【14楼:无论如何,我明天将沐浴斋戒,10:10:10准时守在电脑面前抢沙发】 【15楼:佩服楼上,沐浴斋戒什么的,才显得出我辈对这个古老而美丽的仪式的重视和仰慕之情】 【16楼:有人可以给我解释一下15楼在说什么吗】 【17楼:他说,洗好澡,别吃太多饭,一边看文一边好撸管】 【18楼:不明觉厉】 蓝止慢慢读下去,不多时竟然刷出来两百多条评论,除了几个理智吐槽的,其余的几乎都在殷切期待。 文章已经几十万字了,男主对唯一的女主竟然还处在暗恋状态,也难怪有人评论说,年度最苦大仇深的男主之一,简锵当之无愧。 北行派是临近的修仙大派,附近镇民村民不止一次见到有弟子从山上使仙术飞下来,说话高来高去,早已经见怪不怪。之前的蓝止经常替迟肃下山办事,游龙镇的人应该都见过他。 他慢慢走在青石路上,忽然觉得有些奇怪。 周围行人的脚步加快,全都低着头不敢看他,寂静无比。四周店铺住家门口本来有人说笑聊天,一看到他走来,也都慌里慌张地冲了进去,哗啦啦地把门窗关好。 蓝止心中古怪。这是怎么了?这些人为什么都怕他? 居风客栈就在游龙镇西北角,蓝止抓不到人问个究竟,便一径来到那客栈打尖。掌柜的白了脸,身体抖筛子似的笑着:“蓝、蓝修士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蓝止冷淡道:“你怕我做什么?” “不怕!谁说怕了?欢迎还来不及呢!” 掌柜的吓得声音发颤,“蓝修士快请上楼休息喝茶,一会我就让伙计去收拾。” 蓝止皱眉望他一会儿,放缓了声音道:“掌柜的,你先别害怕。方才街上行人见了我就关门关店,究竟是为什么?”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27 他不客气还好,一客气简直把掌柜的要吓哭了,哆哆嗦嗦道:“蓝修士别这么说,他们什么时候怕你了?您之前说人多讨厌,他们这才识趣进屋。要不,我让那些人都出来迎接你可好?” 蓝止这才明白是之前蓝止的一句话所致,无语半天,末了冷冷哼了一声:“不必了,他们下次见到我再敢跑,我把你们游龙镇掀了。” 掌柜的不知道他为何变卦,却不敢多问,只道:“是,我通知他们。” 蓝止又冷冰冰地说:“也不必出门迎接,只管自己做自己的事,就当没看见我。否则我把你们游龙镇掀了。” 掌柜的欲哭无泪,心想这人怎么这么难伺候,只点头道:“是、是。” 这世间有这么回事,一旦大家认定有个人是坏人,这观念肯定一时半会儿变不回来。 之前一个弟子犯了点小错,不小心把蓝止的衣服弄脏了。蓝止没有罚他,挥挥手让他不必管。那弟子害怕了一晚上没睡着,大清早的就在蓝止院外请罪。蓝止安抚半天,那弟子越发恐惧不肯走。到了最后,蓝止火气上来把他狠狠教训一顿,让他去抄书跪石板,那弟子才抹着眼泪,放心地走了。 从那天起,蓝止也就不再尝试做好人。当好人没人信,当坏人大家反而适应,他还有必要做好人么? 这不得不说是之前蓝止的本事。 他当了半年坏人,慢慢竟也尝出了做坏人的好处,实在比当好人要舒服得多。就好比现在,客栈最好的房间在一柱香内准备好,不等他吩咐,热茶、饭菜也陆陆续续地端了上来,半点也不用操心。 蓝止默默举起筷子,却忽觉酸涩难耐,心中难受得很。 当坏人虽然舒爽,却也太寂寞。所有的人都怕他,不敢亲近他,就算他示好也无人相信,只想躲他躲得远远的,真不知道之前蓝止的日子是怎么过来的。这半年来,他都不曾跟人一起吃过饭。 想到这里,他不禁暗自望向窗外天色,心道不知道简锵什么时候来找他?不得不说,那小子虽然别扭得叫人发火,又倔又执拗,却也是同他最亲近的人。况且他是个没火气的软包子,好捏又好揉,欺负起来特别带劲。 蓝止在床上静修打坐,闭目不管外事。简锵估计要到明早才能办好白风扬吩咐他的事,要来寻他也是下午的事了。 深夜不到三更时分,蓝止突然睁开双目,双手仍旧仰放于膝盖之上,轻声道:“谁?” 外面的简锵蹲在屋檐上,还没来得及敲窗,连忙把手放下来道:“蓝师兄,是我。” 蓝止心中微微惊喜,却不动声色地说:“进来吧。” 简锵从窗外跳进来,只见蓝止长发散落,身上只穿了一套亵衣,披着水蓝的外衫,双腿盘起正在打坐。 两人极少同处一室,这时候又是深夜,简锵的脸逐渐发热,难以控制地罩上一层薄红。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蓝师兄就像是在他心里生了根一样,听到名字都会心悸。 蓝止下了床,在桌前倒了一杯茶推给他:“怎么今晚来了?白风扬交待你的事情都办完了?” “嗯。” 蓝止点点头,又道:“明天我们要去个地方,你睡吧。” 简锵乖顺地点头,也不多问什么,就要在地上随便打个地铺。 客栈不比他自己的房间,地上虽然看起来不脏,却也不知道被多少人踩过,说不定还被人吐过痰。 蓝止想到这点就难以忍受,立刻阻止道:“别睡地上,不干净。” 简锵闻言不知所措地站着,心想他小时候当叫花的时候,比这更脏更不乱的地方都睡过。客栈的房间算很干净了。 蓝止把外衫一脱上了床:“今晚跟我在床上睡吧。” 简锵没想到他竟然说这个,登时从脸红到脚跟,慌道:“不要。” “不要?” 蓝止听到他执拗就有些着恼,“为什么?” 简锵又低着头退了几步,声音坚决:“不要。” 蓝止冷冷地说:“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给我上来。” 简锵转头就向墙角退,垂着脑袋有点焦急道:“我打个地铺睡,蓝师兄别管我。” 蓝止皱眉道:“地上太脏,我明天还要跟你一起上路,你不怕自己脏,也不怕脏了我?” 简锵迟疑半天,终于慢慢把外衫脱下来:“我不穿外衫睡,明天这身衣服还是干净的,不会脏了你。” 蓝止顿时有些生气。 他明明是为这小子着想,这人却偏偏不领情,同那些害怕自己的弟子和村民一样,简直欺人太甚。 蓝止冷冷地说:“我管不了别人,还管不了你?上床睡觉!” 话音一落,几道灵环不知从哪里出现,将简锵的手腕脚腕紧紧一锁,衡泱挑住他手腕上的灵环,顿时把他拉到床上摔下来。 简锵急得简直要哭出来,连看也不敢看他,缩着身子往里窜。 蓝止气得脸都白了,心道你到底这么怕我做什么?他踢了简锵的屁股一脚,自己顺势在他身边躺下来,闷闷地不说话。 今夜这场景,堪比当年《西游记》里的嫦娥玉兔强逼唐僧。 两人静悄悄地躺了许久,一个面朝里不敢说话,一个生着气不想言语,只听到一粗一细的气喘声。 静默了许久,蓝止终于闷着声音道:“你真的这么怕我?” 简锵没答话,蓝止翻过身来皱眉道:“我不过让你在床上睡,又没有打你杀你,你怕什么?” 床上拥挤,蓝止这话正是对着简锵后颈说的。简锵紧闭双目,正在拼命忍着不起反应,耳际颈项忽然有蓝止的气息拂上来,顿时刺激得汗毛直竖,薄汗遍起,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如果他的手可以动,早就把蓝止一把推开,跑下床逃命去了,偏偏手腕被锁在他身后,一点也动不了。 他扭了扭身子,下面硬得几乎成了热铁,忍着一言不发。 蓝止见他一直没有回话,不禁蹙着眉头心中起疑。他探出手去摸简锵的颈项,问道:“你身体流这么多汗,怎么回事?” 简锵缩了缩脖子,哑着嗓子道:“别碰我,把手拿开。” 蓝止闻言半坐起来,手指在他的脸上乱摸:“我就是要碰你,你能拿我怎么样?” 简锵急得乱扭,求饶道:“蓝师兄放开我,别绑着我。”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28 蓝止越发不想放他去地上睡。 他把身子一扭与简锵背对而眠,说道:“你越是怕我,我就越要欺负你。最好把你欺负哭了,听话了,我才高兴。” 简锵缓缓睁开双目,一时间气结,不服气地小声道:“将来还不知道谁比较强。” 蓝止双目一眯,翻转身来掰他的脸,与他的视线交汇:“你说什么?你强了又要怎样?” 简锵满脸通红,有些慌张不知所措,却嘴硬道:“等、等我强了,我、我也要欺负你。” 蓝止面无表情地摸他的脸颊,缓缓地说:“想欺负我,先把这动不动就脸红的毛病改了再说,否则让人笑场。” 简锵顿时语塞,双腿乱踢挣扎不已。 蓝止威胁道:“再动扒你的衣服了,给我老实点,否则把你脱光了摸。” 一句话把简锵说得浑身热浪翻涌,下面又硬了几分,他轻哼一声,顿时连动也不敢动了。 蓝止心中也是冤屈得很,明明只是想跟这小子亲近,什么时候自己的形象变得如此不堪? 片刻之间又成了坏人,蓝止不禁有些气闷。他翻身而睡背对着简锵,小声道:“今后再敢反抗,把你随情了。” 简锵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问道:“随情是什么意思?” 这词是蓝止生气中乱编出来的,此刻他冷笑一声,故作玄虚地阴沉道:“你有生之年断断不想知道随情是什么滋味,那可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身处于冰火两重之间,叫你只想求饶求放过。” 语毕又冷冰冰地说:“你好好听我的话,否则我叫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后悔一辈子。” 简锵转头看着他许久,半天才轻声道:“还、还不知道谁要把谁随情了。” 蓝止静静地躺着,不说话,过不多久又踢了他一脚。 简锵被他踢得轻叫一声,身体终于渐渐平静下来。他在被子上蹭了蹭一身冷汗,轻声说了句“蓝师兄,我睡了”,随即筋疲力尽地闭上双目睡觉。 蓝止一直没有睡着。 终于,背后的人呼吸渐渐平顺,像是已经进入睡眠。他慢慢坐起来看了简锵一眼,把他手腕和脚腕上的灵气环撤了,又将被子轻轻盖在他身上。 第23章 邪灵 清晨被窗外啾啾的鸟鸣声吵醒,蓝止惺忪地睁开双目,顿觉胸前有些沉重。他随手一摸,捞到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毫无防备地窝着,自己的腰也被人箍得死紧。 简锵正睡得酣甜无比。 蓝止心中一动,手指不经意地抚上他的前额。他迟疑片刻却没有把简锵叫醒,只缓缓捋着他鬓边的青丝,自己重新闭上双目。 这时候简锵在他心里就像是个弟弟似的,头发松软,摸着很是舒服。 不知过了多久,简锵猛然间抬起头来。他刚睡醒,人还没有清醒,一时间处在懵懂之中。 茫然间转头,却不经意地望入一双似笑非笑的细长双眸。他连忙坐了起来,脸红心跳着低头道:“蓝师兄早。” 蓝止没说什么,轻咳一声正色道:“起来吧,今天要赶路。” 其实他本想调笑一番,问简锵“怎么怕我还要死死抱着我”,但转念一想,这小子这么别扭,这句话一出口非把他惹恼了不成。 想到接下来两天还要同他在一起,蓝止也不想从头到尾都看他使性子,心道还是暂且放过他这一回为妙。 简锵从床上跳下来,两人一声不吭地各自穿衣服。 蓝止问道:“白风扬让你下山做什么?” 简锵慢慢把昨天做的事情说了一遍,都是些零碎琐事,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蓝止细细问着,简锵一一作答,心情逐渐放松,气氛渐入佳境。两人离开游龙镇的时候已经恢复正常,连昨晚的小风波也烟消云散了。 简锵似乎很是兴奋,跟在蓝止身边时脚步轻快,还时不时面带笑容。 蓝止看他这副毫无戒心的样子就觉得好笑,问道:“你高兴什么?” “没什么。”简锵迟疑片刻,问道,“蓝师兄要去哪里?” “赴仙城。” “原来是去拍卖会?蓝师兄要买什么?” 蓝止淡淡道:“什么都不买,卖你。” “我不卖。” 一路上紧赶慢赶,终于在两个时辰后到了闻名遐迩的赴仙城。这是北部大陆的四大名城之一,入城依靠牌子,守卫森严。除了住在城中的人,也只有临近门派中的弟子、散修、商贾、名士才有资格进入。 简锵以前是个无家可归的小乞丐,只能在城镇乡野中打滚,自然没有见过赴仙城的繁华。此刻他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似的,左转右看,对什么都好奇。 蓝止见他一身粗布破旧灰衣,胳膊脚踝处已经有些偏短,露出一截手臂小腿,看起来实在寒碜,便道:“我带你去买身衣服。” 简锵不想扫蓝止的兴,说道:“好。” 闹街上的几间成衣店已有几百年的历史,来往行人热闹喧嚣,几个伙计站在门口招呼来往客人。简锵在一家老字号门前问了问价格,突然有些腼腆,推辞道:“蓝师兄,我的衣服还能穿,还是以后再买吧。” 蓝止也不理会他,径直走进去坐下来:“给我这师弟找几身合适的衣服。” 伙计在门口看到简锵一身寒酸,本来不想理他,因此故意报高了价格。但是蓝止一进门,那通身的气派必定出自世家名门,心中都暗道不好,纷纷招呼示好。 掌柜的一看蓝止的衣着容貌,心中一惊,早已经将他的身份猜得差不多。他急忙迎出来,一边叫人泡茶,一边亲自给简锵量身,称赞道:“修士气度不凡,只要换上我们的衣服,一定能脱胎换骨,风华绝代。” 蓝止喝着茶轻声道:“风华绝代好,才能卖个好价钱。” 这话掌柜的没听到,倒是简锵的耳朵动了动,转身望着他缓缓地说:“不卖。” 简锵接连试穿了好几套,掌柜的赞不绝口:“修士真是穿什么都好看,这月华白是最受欢迎的颜色,再配上我们同色的发带和云靴,连咱们北部大陆的四君子怕都要在你面前失色。” 蓝止轻声道:“白色、浅色不适合他,换身黑色的,拿你们最好的出来。”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29 掌柜的闻言不敢怠慢,连忙从里间捧出来一套黑色镶银边套衫,里外三层,自发冠到靴子都是配套的。他将对襟外衫伸展开来道:“这是我们的镇店之宝,碎石黑凛装。衣料取自于四阶妖兽血玲珑的皮,轻如蝉翼,冬暖夏凉,却能抵挡星阶修士的灵力攻击,修士觉得怎么样?” 简锵不敢说话,心里只在想这得花多少灵石? 蓝止问道:“开个价?” “修士一看就是识货的,我也不敢多要,三千灵石是我们的最低价了。” 简锵心中倒吸一口凉气,悄声对蓝止道:“蓝师兄不用买这套,刚才我看到一套黑色的,才不过八十灵石。” 蓝止心道你这股小家子气也太丢人了,冷冷地对掌柜的说:“我让你拿最好的出来,这是最好的?快点把你们压箱底的拿出来,否则我砸了你的招牌。” 掌柜的微微一愣,笑着说:“修士说笑呢,小店比这更好的真没有了。” 蓝止坚持道:“不对,还有一套。” 掌柜的心道这人是来找茬的么,明明没有,他偏说有。正在忧心忡忡地思考对策,旁边一个伙计低声道:“掌柜的,咱们有一套黑色流云装刚刚做好,还没配靴冠,他说的是不是这一套啊?” 掌柜的心中惊讶不已,心道还没拿出来卖,这蓝止怎么知道了?他连忙陪笑道:“我倒是忘了,今天早上倒是刚刚做好了一套,现在就拿来给修士看看。” 不多时掌柜的捧着一件纯黑对襟长衫出来,一边替简锵换上,一边笑着说说道:“这身叫做流云千音,以七阶妖兽云龙的皮炼制而成,比血玲珑稍重,但是足以抵挡日阶修士的灵力攻击。只不过我们刚做好里外三件,还没有配靴冠。您看这模样……” 简锵转过身来,一身素黑,配着长眉凤目,当真俊美无暇。 蓝止道:“多少灵石?” 掌柜的迟疑半天,谨慎道:“修士是个识货的,我也不赚钱了,算您八千灵石,我再送您碎石黑凛的靴冠。如何?” 简锵心中着急,拉着蓝止的袖子说:“蓝师兄,太贵了。买套一两百灵石的就不知道羡煞多少人呢。” 蓝止只当没听到,对掌柜的说道:“连靴冠一起,我给你五千,多了没有。” 他说话向来简短,掌柜的听了却满头大汗,心中细算一下,除去材料只能赚两千灵石。但是能出手就能拿得出五千灵石的有多少人?就算有,也未必看得上这一套流云千音。 这买卖不折本,却也让他有些肉痛,掌柜的迟疑片刻才咬牙道:“修士是个识货的,我就当交个朋友,赔本卖给你好了。” 蓝止心道你赚两千灵石了还给我卖乖,便说道:“朋友不必交,爱卖不卖。我也不忍心让掌柜的赔本,不想卖就不卖了吧。” 掌柜的被他说得满脸通红,也不敢再答话,赶紧让伙计们打理停当,又送了简锵几套寻常衣服,将两人恭恭敬敬地送出了门。 蓝止心中满意,再看身边的简锵,不说话时静如处子,薄唇紧闭,那一身流云千音真是将他衬得犹似一柄冷剑。 只可惜了一件事。 文中简锵在被害之后黑化,那时候才习惯穿黑,如今却是这种尚可以称之为可爱软萌的性情,怎么都觉得不太对劲。 简锵一路上不敢多话,投宿客栈时才连忙把流云千音脱下来,换上一套深灰长衫:“蓝师兄,我真不能收下流云千音。” 蓝止早习惯他这种性情,淡淡地说:“我买东西给你,为的是让你为我效力,你以为我对你好么?” 简锵怔怔道:“你不用收买我,我都会为你赴汤蹈火。” 蓝止缓缓道:“你急什么?等我让你卖命的时候,你后悔都来不及。去睡觉吧,你房间在我隔壁。” 简锵闻言低了头,小声道:“是。” 简锵呆呆地走到隔壁房间,低着头收拾东西,满脑子却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他把床铺收拾好,又侧着耳朵聆听隔壁房间的动静,只盼蓝止一声呼唤,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冲过去。过了许久,从蓝止房间窗户里透出来的烛火一熄,登时满室黑暗。 简锵又静静地等了一会儿,却没有再听到任何动静,只好爬上了自己的床。 他也知道自己性情执拗害羞,不太讨喜。如果昨夜没有闹别扭,是不是今夜还能靠在他身边? 翻来覆去难以入眠,简锵正在有些后悔作痛时,忽闻临近的房间一阵剧烈的声响。紧接着,自己的窗口一开,一个快如阵风般的黑影披着月色冲进来。 简锵立刻警醒地坐起来:“谁?” 话音未落,那黑影鬼魅似的跳到他的身边,不由分说地压在他的身上,钳住他的手臂。简锵只觉得熟悉的气味罩满全身,顿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半是局促地轻声道:“蓝师兄?” 蓝止伏在他身上发出阴森恐怖的低笑,声音有点变调:“至阳之体。” 简锵一惊,这人绝对不是蓝止! 他左手拉住蓝止的手臂,右手一翻将蓝止狠狠推开,冷冽问道:“你是谁?” 蓝止往后趔趄了几步,阴森可怖的表情却突然一变,有些懵懂地扶了扶额头。他怔忪道:“我怎么在这里?” 简锵从来没见过他像现在这种古怪模样,心神不定地说道:“你刚才从窗户里冲进来,对着我喊至阳之体。” 蓝止闻言,脸上突然显露出一种极其怪异的表情来,像是惊讶、恍然大悟,又像是不解,难受和忧心夹杂其中,似乎十分苦涩。最后,他心事重重地说:“没什么事了,你睡吧。” 简锵问道:“刚才究竟是怎么回事?” 蓝止摸着下巴,似乎有点尴尬:“不妨事,出了点小问题,明天再解决也可以。” 说完便转身走了出去。 翌日清晨,蓝止与简锵相对用早饭,却像是有心事说不口似的,紧锁眉头。简锵几次抬头,都正巧发现蓝止皱眉把目光移开,不禁心中生疑。 刚要开口问他,忽闻楼上一阵喧闹,似乎有什么人从楼梯上走下来。周围有人低声议论:“这美人是谁?” “声音小点,这是秦宁心,慧心派的弟子。” “原来竟是传说中的第一美人?” “就是她,小声点。” 美人面罩薄纱,自楼梯上款款而下。白色道袍上绣有青松流溪,清清淡淡,面纱如轻雾一般,却遮挡不住绝代风华。 简锵转头问道:“蓝师兄,你有话想对我说?” 蓝止看了看那本是正宫的秦宁玉,轻轻转动着手中的瓷勺,低着头说:“没事,你想太多了。”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30 “跟昨夜的事有关?” 蓝止抬头看他一眼,往日的冰山气质似有融化之色,声音却依然冷淡:“昨夜我不过是有邪灵上身,算不了什么大不了的事。” “邪灵上身?”简锵从未经历过这种事,不禁有些无措,“很危险么?” 说危险倒是不危险,却有点自作自受。 这邪灵是个魔修的残魂,死时凄惨,只剩下一个执着的怨念:如果他有至阳之体,也不至于落得那样的下场。 几百年来,邪灵在世间游游荡荡,魂魄消磨得只剩下一星半点,却就是不肯甘心化去。简锵是至阳之体,邪灵偶遇之后,渴求贪恋却苦于无法侵入,竟然附身于简锵身边的人,意图趁其不备攻之。 这邪灵的危害并不大,也不难压制住,因为这本就是为秦宁玉准备的。 秦宁玉为简锵的正宫,也是北部大陆第一美人。两人白天在路上相识,夜晚又碰巧住在隔壁,多说了几句话。于是这邪灵便把秦宁玉看作了简锵的亲友,附身在她身上,接近简锵。 邪灵虽然不难压制,却也执着得很,怎么驱赶就是不走。秦宁玉无法,最后只得让简锵从她口中引邪灵出来,这才相安无事。 换言之,这是个接吻的梗。 这次蓝止来到赴仙城,与简锵朝夕相处,这顶亲友的帽子便落在了蓝止的头上。 只不过秦宁玉是个美人,这种接吻的梗用起来当然没问题,说起来还很风雅。但他蓝止是个男人,这种梗怎么用?这小子连跟他同床而眠都要死要活,如果真要接吻,怕是会要了他的命。 蓝止也有自己的原则,不能跟简锵做那种没有下限的事。绝对不吻。 想到此,蓝止说:“区区一个邪灵,我还不放在眼里。” 回去多喝几杯符水压着也就是了,反正也要不了自己的命。只不过这本来是正宫该做的事,现在全都让他摊上了,有种诡异之感。 用罢早饭,简锵去楼上房间收拾东西,蓝止先去外面等他。 刚到门口,客栈的门突然打开,一个白衣男子急步走进来,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对周围不管不顾。蓝止猝不及防地险些撞上,立刻向旁边一闪,心中微恼。 这是什么人走路不长眼睛? 紧接着,他和那人互望一眼,同时怔住。那人犹似不信般望着他,似乎又有些心虚,问道:“蓝师兄不是回家了么?怎么在这赴仙城里?” 蓝止也冷漠地说:“彼此彼此。白师弟不是在山上静修么,不想在这里遇到你。不知道来这里做什么?” 他这才总算弄明白,怪不得迟肃没让他下山来买丹药,原来竟然把这差事吩咐给了白风扬! 第24章 丹药 白风扬下山是给迟肃办事的,事关重大,这种机密怎么能让蓝止知道?于是他笑着说:“近来在山上无事,便下山来转转。” 蓝止心中记挂着简锵,生怕他这时候出现撞上白风扬,说道:“出去。” 白风扬有些莫名其妙:“什么事?” 蓝止望着他:“弟子之间不得争斗,在山门外争执败坏门派名声者,罪加一等。” 蓝止默背的是北行门规,白风扬听了心中一恼:这意思是不出去就要用强么? 白风扬这时候最不想引人注目,恨恨地走到门外道:“到底有什么事?” 蓝止道:“跟我来。” 说完一道蓝色长屏开路,白风扬只好不情不愿地跟上去。 两人飞了约莫两三里路,蓝止才在一条石子路小道上停下来,低头看着他。 四周花草青绿带红,就是一偏僻小道,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白风扬忍着气道:“蓝师兄把我带来这里,究竟有什么事?” 蓝止缓缓道:“没什么,你回去吧。” 白风扬气得七窍生烟,怒道:“蓝师兄耍着我玩么?” 蓝止站在小路中间一动不动,像是在说一件最寻常不过的事:“是又怎么样?” 白风扬的嘴唇微微哆嗦。 他从进入北行派时就被蓝止看扁,早已习以为常,但蓝止就算目中无人,也从没有像今天一样戏弄他。他痛恨蓝止这副不把他当回事的样子,冷笑道:“蓝师兄与我有深仇大恨么?” 蓝止淡淡道:“你自己做过什么,自己最清楚。” 白风扬微微白了脸:“我做过什么?” 蓝止露出一道洞悉万物的目光:“你说呢?” 蓝止其实也不肯定白风扬背地里做过什么,但白风扬与他有嫌隙已久,一定有些过去,这种模棱两可的话怎么说都不会错。 白风扬莫名有点心虚,冷笑一声道:“你自己与迟师妹撇清关系在先,难道还不容许师父为她另寻婚配么?” 蓝止微挑眉毛。原来迟肃已经有意把迟水歆嫁给白风扬了?也难怪买升阶丹这种机密要事要派给他做。 蓝止没时间与他闲聊:“你不是很有本事么?我们现在沿着原路往回走,如果你比我先到客栈,我今后不再找你的茬。” 白风扬心中狂怒。蓝止已露出星阶上品之势,自己却还停留在天阶,动作如何能比他快?他气愤道:“不比。” 蓝止本就只想引他离开客栈,不与简锵撞上。但两人刚才话赶话地越说越生气,总不能因为白风扬不想比就不比。蓝止不教训他一顿,此刻下不了台。他缓缓上前一步,居高临下道:“个子矮,原来胆子也小么?” 他的身型本就比白风扬略长,挺直腰板时更是高高在上、气势凌人,白风扬以为自己讨厌蓝止的家世、修为、样貌,现在却发现最受不了蓝止拿身高压他,不禁血气上涌,恨恨道:“我要是比你慢呢?” 蓝止沉吟片刻:“不晓得,等我想起来再说。” 说完他不等白风扬反应,身影极速向远方而去。 白风扬胸口起伏,不得不又重新跟着。 他的修为比蓝止低了一个阶,开始还能远远地看到一个蓝色身影,后来却越变越小,最终消失。白风扬慢慢飞着冷静下来,心道今天也不知道触了什么霉头,莫名其妙被蓝止教训一顿。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31 终于回到客栈门口,白风扬找了好半天,却遍寻不到蓝止的身影。他抓问掌柜的来问,掌柜的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不禁又生了一顿气。 掌柜的欲哭无泪:“那蓝衣修士是与一个黑衣修士一起来的,刚才跟你出去之后就没有回来,那黑衣修士也不见了。” 白风扬心中起疑:“黑衣修士?” 一个喝茶的青衣人说:“你找那个穿蓝衣服的人么?他们一起往西南方向去了。” 白风扬立刻转头道:“你看见了?” 青衣人的长相不凡,气质出众,却偏偏有一副瘦弱身子,说道:“不错,两个人一起走了。” 白风扬又问那黑衣人的长相,青衣人说道:“个头比那蓝衣人略高,衣着容貌皆都上上之资,看样子是个世家的公子。” 白风扬听说那人比蓝止还高就有点生气,问道:“不知道修为如何?” 青衣人笑道:“修为不算太高,大约刚刚升入地阶。” 白风扬这才觉得心里舒服了些,想起还有要紧事要办,赶紧向掌柜的要了一个房间。 为迟肃买丹药一事不能让人知道,白风扬在房中祭起一道灵符,化身成了一个陌生路人的模样,悄无声息地离开客栈。他身上这道灵符是迟肃所赠,日阶之下的修士看不破他的真身,混在人群中不易察觉。 拍卖会场在赴仙城之北,来往的人络绎不绝。白风扬买了牌子入内,偌大一个玉石雕刻的看台平整如镜,台下上百个座位,以昂贵实木雕刻而成。四周立了八根玉石柱子,设起一层结界阻隔开来,神识不得探入。 白风扬在台下找了一个偏僻的空位坐下来。 不少人不愿让别人知道拍了什么,以幻形术或者灵符隐了真身,因此白风扬认识的人几乎没有。即便认出几个,鉴于自己现在的身份,他也绝对不会上前寒暄。 不多时,台上走出来一个俊俏的年轻人,声音嘹亮清脆:“各位修士前来捧场,我们不胜感激。这次共有二十七样宝物,都是修炼时难得之物。竞拍以价值从低到高开始,有意者可要下手了!” 白风扬斜靠在柔软带垫的木椅上,等着升阶丹的出现。 想要的东西众多,但是资源有限,除了临近的大派,小门派和散修们都得把灵石花在刀刃上。白风扬兴起时也跟着叫了几个价,却只是混在众多竞价者内凑凑热闹,不敢买些什么。 “圣阶升阶丹。” 年轻人命人推出一个宝蓝盒子,打开之时现出一颗淡青色灵丹,远观看不到细节,只觉得盒子里包着灵丹的玉石温润光莹,品质难得。 这丹药需要的人少,白风扬等几个人叫出价格之后,抬手叫道:“五万。” 台上年轻人立刻道:“五万灵石!有没有比这更高的价格?” 普通圣阶的丹药价值只在三万灵石左右,要不是炼制升阶丹的材料难寻,也不至于哄抬至此。 场内安静无比,无人再出比这更高的价格。 突然间只听角落里一个恬淡的声音道:“五万一千。” 白风扬皱眉道:“六万。” 那声音不急不缓:“六万一千。” 白风扬立刻扭头望了那人一眼,心道这人专门来找茬的么?一望之下却有些意外,原来正是客栈里告诉他蓝止离去方向的青衣人。 白风扬咬咬牙道:“八万。” 八万灵石买一颗丹药,即便完成任务也算不上有功。 场内顿时有人窃窃私语,纷纷猜测白风扬和那陌生人的身份。 青衣人果然安静了一会儿,说道:“八万一千。” 白风扬被他气得冒火,也不管不顾地豁出去了,把迟肃让他带来的灵石全部押上:“十万。” 场内有人躁动起来。 “谁一下子能出十万灵石?肯定是大门派吧。” “北行、慧心、红枫三派掌门长老中都有正在日阶巅峰之人,怕是派弟子来买丹药的。” “不知是什么人升阶升不上去,需要丹药辅助?” “阶品越高,以丹药升阶便越难控制,看来是豁出去了。” 青衣人半垂着双目偃旗息鼓,一句话也不说了。 台上的年轻人激动万分道:“圣阶升阶丹,十万灵石!” 白风扬满心憋屈,一径等到拍卖会结束,在后台交付了灵石,将宝蓝盒子收在空间戒指里。 这时候夜风已起,阴暗的天地间人影绰绰,像是迅速移动的焦黑,看不清楚相貌身型。白风扬在拍卖会的暗黑角落里撤了幻形术,趁着夜色马不停蹄地往北行派赶路。 这差事完成得不好,他如今也惴惴不安。 在路上行了三个多时辰,远山的轮廓在晨曦中晕出淡影,白风扬终于到了北行山脉脚下。 突然间,背后传来一阵疾风,灵场强大如同海浪一般涌上。白风扬躲避不及,身体被疾风推着翻了几番,狼狈不堪地摔倒在地上。 抬头一看,眼前一个人影站在他十丈开外,面孔背着晨光看不清楚,只是身材单薄,仿佛风吹便倒一般弱不经风。 白风扬心中诧异。这不就是昨天与自己作对的青衣人?这人的修为远在自己之上,只怕瞬间之内就能将他拍死。白风扬的声音微颤:“你究竟是谁?你想要什么?” 青衣人缓缓向他走来,声音不高,却字字摄人心魄:“把升阶丹给我。” 白风扬心中害怕,心道这人怕也处在日阶巅峰,急需升阶,这才屡番与自己争抢。可是他并没有露出丝毫破绽,这青衣人是怎么知道他身上有升阶丹的? 他替迟肃办事,怎可能把丹药拱手相送?匆忙站起来往后退:“这里是北行地界,你若敢在这里杀人,保管你不能活着出去。” 青衣人缓缓道:“不杀人,只要丹药。” 话音未落,一只骨瘦如柴的手猛然间探到他的身边,像是利刃一般抓住了白风扬的右手腕。白风扬完全没有抵抗的能力,左手的空山剑脱鞘而出,却被一股灵气摔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手指上的空间戒指被青衣人硬生生地拉了下来。 白风扬摔翻在地,怒道:“你就算拿到戒指和盒子也打不开,又何必强取!” 这空间戒指是白风扬家传之物,不是白家人,不懂得开戒指之法。那盒子也以高阶术法封住,除非白风扬,否则无人能打开。青衣人沉吟片刻道:“既然打不开,我便全收下了。”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32 说完在他的胸口一推,转身飞驰而去。 白风扬急得在他背后大喊:“你这混账!你要害死我!” 青影无踪,疾风暗涌,早已经去得远了。 白风扬微抖着从地上站起来,心中害怕难受,几乎不敢往回走。他把迟肃的十万灵石用光了,最终却什么也没拿到手,办事如此没用,一旦禀告迟肃后会有什么下场? 想到此处,顿感一阵心凉。 白风扬一路缓缓而行,脚步沉重,绞尽脑汁地思考对策。急需圣阶升阶丹的修士,北部大陆不会超过十个,到底这青衣人是何许人也? 临近山门,一个年轻弟子早已翘首以盼:“白师兄,师父命我在此等候,请你一回来就去看他。” 白风扬心神难定:“知道了,这就去。” 又随口问道:“可曾看到你蓝师兄回来?” 那弟子道:“昨晚就远远地见到蓝师兄回来了,不过没经过我这里,直接向他住处去了。” “他自己一个人回来?” “没错。” 白风扬心惊胆战地抬步向着迟肃住处而去。这时不过是晨曦时分,天地间还有些朦胧灰色。白风扬站在院门外深深吸气,忽觉有东西压在衣服里,硌得前胸疼痛。他皱眉掏了掏,却见手中有一枚小巧的空间戒指。 白风扬打开一看,却见里面满满地装着灵石,一时间数不清楚数目,另附有小字条一张。 【十万灵石在此,这升阶丹算是我买下了。】 心中微微一动,立刻涌上些复杂难说的情绪,不知该如何反应。正心绪杂乱,忽见蓝止沿着长廊从远处而来,顿时又是一阵没由来的生气。 蓝止说道:“白师弟被人打了?” 白风扬恼怒地低声道:“关你屁事。” “衣服满是泥土,好像是被人打得翻了好几滚。什么人有这种本事?” 白风扬气得脸色铁青,紧闭着嘴不说话。 这人简直欺人太甚! 第25章 严查 不久之后迟肃自院中走出来,蓝止先上前说了几件琐碎小事,留下白风扬单独与迟肃说话。 白风扬见他走得远了,低头愧疚道:“弟子无能,有负师望。有人在弟子之前便叫了十万灵石,弟子身上的灵石不够,无法再加一千,因此竞价输了。” 这话是假话。 他私心里并不想让迟肃追查青衣人。 他当时幻了形,迟肃不知道他的模样,所有人只知道升阶丹被一个样貌普通的人买走了,却不知道丹药到底落在谁的手里。 迟肃没想到十万灵石也买不到一颗圣阶丹药,心里不免大失所望,颓然苦涩道:“天意如此,也无可奈何,你下去吧。” 白风扬把十万灵石交还给迟肃,这件事终于告一段落。他回到自己住处时,却见一个与以往有些不同的人影站在院门口,俊俏面孔,一身崭新的深灰衣服,气质出众,让人看不出是日前那个寒酸的小弟子。 白风扬看到简锵就有些不舒服,听他说完了下山之后所办的事后正要喝退,却突然望着他崭新的衣服道:“你自己买的?” 简锵道:“之前的旧了,我拿这几个月的月例买了两套换洗衣服。” 白风扬不以为意:“嗯,下去吧。” 简锵心中轻舒一口气,心道总算把这件事应付过去了。 宗门大比、下山都已经告一段落,简锵又恢复了枯燥乏味的修炼日子,与蓝止见面的机会也少了。 不得见面时,远远望着一道蓝色身影也会心悸;有机会相处时,却像是蚕蛹似的裹足不前。这种感觉不能细想,想了就觉得痛。 这天夜里正在睡觉,忽觉窗户被人轻轻一敲,外面熟悉的声音道:“开门。” 简锵猛然间坐起来,连忙冲上前打开窗户:“蓝师兄。” 窗外果然是蓝止那张冷漠的脸。 蓝止不等他招呼便轻轻一跳进了屋,捏了捏他的脸道:“睡个觉还脸红?” 简锵把脸一扭,微微泛红。 蓝止慢慢在房间里踱着步子,长宽不过一两丈,只有一张破旧木桌、两把椅子和一个橱,说道:“果然还是太简陋了些。” 简锵平时还不觉得如何,这时候却心生自卑之感,小心地把已经破了一条腿的木椅拉到自己身后挡住,说:“升到地阶之后,便能换成大点的房间了。” 蓝止撩了撩衣摆,在那张尚可称之为完好的木椅上坐下来,屁股落下,立刻听到咯吱咯吱的声音。他皱了皱眉没有再动,低声说道:“你在做什么?” “正要睡觉。” 简锵见他脸色与平常不一样,说道,“蓝师兄,你喝醉了么?” 没有喝醉,只是有点心烦。 蓝止坐在这摇摇欲坠的木椅上实在有些不舒服,移身来到床上坐好,若有所思地不言语。 简锵察言观色道:“蓝师兄,你心情不好?” 没错,的确心情不好。 这全都是给评论区那一群宅男给搞出来的。 之前还没有什么,不过是因为他与简锵下山时共处了两夜,竟然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评论区里叫苦连天。 【楼主:这男主到底是怎么回事?蓝蓝让他上床睡他不肯,半夜三更装成邪灵上身扑上去,他也没反应。这文不要说是种马文了,我看连少儿读物也比这要干脆一点,睡美人、白雪公主的接吻戏也比这多。】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33 【1楼:蓝蓝把男主撇下跟白风扬斗去了。男主就像个没人要的小狗一样在客栈门口巴巴地等,这到底是咋么回事?秦宁玉不是刚好从客栈门口出来了么?怎么男主看了她一眼就没下文了?北部大陆第一美人这个人设,不是为男主后宫设计的吗?】 【2楼:宁玉妹子两次擦身而过啊,就这么没下文了,连多看一眼都没有。作者你既然不打算给她戏份,何苦写出来撩我们啊!】 【3楼:就算要专注蓝蓝,那也得有点进展是不是?看到蓝蓝时就像是嘴里含了个馒头似的,连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男主你的出息呢?我就想看篇文笔好的种马文,这都是谁在吧里推荐的,还说不看会后悔?】 【4楼:我也是看了那个帖子才来的,简直坑死我了。到底谁说这是种马文的?】 【5楼:文章开始前,作者在自己的微博上说正在列一篇种马文的大纲,叫做《道魔至圣》。我再去翻翻。】 就是这一个评论,引得许多人涌入了江晔的微博围观。蓝止本来没觉得如何,直到几个新评论的出现,让他的心情彻底恶劣起来。 【楼主:作者前天的微博问《入魔》120级的装备攻略。想不到是《入魔》同好,幸会幸会。】 蓝止看到这个评论吃了一惊,突然有种不对劲的感觉。他穿越已经是大半年前的事,怎么微博还在不断更新中?而且,之前他在《入魔》中的等级也不过是30级,怎么问起120级的装备来了? 【楼主:看了你的微博才摸出了个大概,原来你父母离异,你现在还没有正式的工作,只会写文玩游戏。怎么感觉你的真人就像是我身边那些loser?江湖再见吧】 下面的楼层虽然谴责声一片,蓝止却也被重击了一下,心情郁闷,忍不住便来找他了。 简锵坐在他身边问道:“蓝师兄因为什么心烦?” 蓝止缓缓瞄他一眼,闷闷道:“你知不知道我父母早就分开了?” 蓝修尘与妻子路天涯因性格不合,多年前就已经分开,各自又有了家庭儿女,与江晔的经历倒是如出一辙。 简锵点头道:“听说过。” 蓝止皱眉,缓缓道:“外人都道我出身世家名门,要什么有什么,可是你知道我为什么投身北行派,没有留在蓝家?” 简锵小声道:“是因为家里太复杂么?” 蓝止有些说不出口。 他设计蓝止这个人物的时候,有意无意把自己的人生经历投入了一点,有些相似之处。 他的父母离异后各自有了家庭,对他逐渐疏远,照顾不来。他在母亲家感觉像是个外人似的,长大后懂得看人脸色,家务活抢着做,却仍有种格格不入之感。高中后,他连要生活费和学费都感觉拘束,生怕引得继父不高兴。因此,他申请大学时报考了外省,学业之余兼职打工,平时偶尔电话联络,不但他自己放松,大家也都舒适了许多。 之前的蓝止宁愿来到北行派,不留在蓝家,也是有本难念的经。继母所生的孩子资质相貌不如蓝止,几次三番强加刁难,蓝止心高气傲不肯低头,终于离家出走。 许多苦恼只能自己咽,说出去便是让人笑话。 蓝止摸着简锵的头道:“你小时候还是个叫花子呢,我再怎么样,也比你要好。” 简锵顿觉一阵阵热浪自头顶透下来,连忙抓住了蓝止的手说道:“我的运气从小就好。小时候在街上讨东西吃,其他的小乞丐都不如我讨到的多。” 蓝止不禁嘴角带笑:“吃饱万事足?” 简锵低头道:“以前的确是这么觉得的。吃饱了之后往地上一躺,那种感觉赛过神仙,哪管什么干净不干净?又何曾管过将来如何?” 蓝止沉吟片刻,笑道:“你说的对,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想那许多没用的做什么?” 简锵的手一直抓着蓝止的,肌肤相贴,掌心渐渐发烫。他的脸色红透,连忙把他的手松开扔了。蓝止皱眉夺他的手:“你这么怕我做什么?我对你做什么了?” 简锵低着头往回抽。 蓝止觉得他就像自己养的鸟,胆小怕人,动不动就要一翅子飞走,叫人亲近不得。他心性一起又想欺负他,却忽然想到前些日子自己的所作所为,不禁有点尴尬。养过鸟的都知道,不能硬逼,不能强来,一旦鸟怕了他,那便永远亲近不得了。 蓝止缓缓地松开他的手,皱眉道:“你既然如此讨厌,今后我不再碰你便是了。” 简锵的睫毛一颤:“不碰就不碰。” 蓝止难言心中的黯淡,打开窗户跳出去,随口道:“今夜跟你聊了心情果然好,你睡吧,我走了。” 简锵这夜窝在床上翻来覆去,脑中只想着蓝止最后所说的几句话,患得患失,不知所措。 鸟儿身上的羽毛掉了又长,终于变成一个个毛团缩在树干上不动,转眼间到了深秋。 九月时传来好消息,蓝止门下的苏楚、李悠一同升到了天阶,从此不在底层弟子之列,可以与蓝止、白风扬等平起平坐。 凡修行者,人阶、地阶的弟子比比皆是,无论到哪个门派都没有地位。只有到了天阶,体内真火种子成形,可以炼器、制符、炼丹,才能成为门派的中流砥柱,无人敢对其不恭。 长老们极为欢喜,蓝止成为引领弟子不过几年,已经培育出五位天阶弟子,功不可没。功德房论功行赏,给他灵石两万,上品法器三件,丹药、灵符等各数百。 来年冬末还有一场大比,这才是众人真正关心的事。这次比试尤其重要,不但排出名次,更是争取留下的最后一次机会。北行派中天阶以下的弟子们像是背后有鞭子在抽似的,就怕来年被请出北行派,一刻也不敢停歇。 所有人都笼罩在喘不过气来的阴暗中时,白风扬的弟子们却意气风发,到处可听见他们的笑声和议论声。其一,苏楚和李悠既然升到了天阶,便不再隶属蓝止,从此蓝止的弟子不能拿他们来压人。其二还有一件事,简锵入北行派只不过半年便升到了地阶,实在争气。 这一次的宗门大比,应该是白风扬的天下。 蓝止恐怕又像上次一样惹出事端,害简锵挨鞭子甚至伤了性命,于是把自己的弟子们训诫一番:“你们专心修炼,不要与人争强好胜,逞一时口舌之快。若有人主动挑衅,你们只管来告诉我。吵架赢了他们算什么,擂台上将他们揍得爬不起来才是真本事。” 弟子们面面相觑,低头道:“谨遵蓝师兄教诲。” 蓝止又瞄向吴斐和范青:“你们二人的排名是九十九、一百,想来也没时间再去与那姓简的争斗。冬末大比之时如果没有升到九十,今后再不必来见我了。” 两人因为上次陷害简锵,被蓝止罚跪三天,又抄了几十遍门规,苦不堪言。他们知道蓝止不喜这些小动作,最近收敛了许多,不敢再兴风作浪。 只不过这几个月里,蓝止与简锵的关系也淡漠了些,几乎没有单独见面。简锵夜半时分去见了蓝止几次,不巧都碰上蓝止闭关。 唯一见到他的那次,两人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简锵送了一盆八阶灵草给他,蓝止道谢之后收下来,不敢欺负也不敢戏弄,只好冷冰冰地训诫“好好修炼,将来还要为我办事”云云。 评论区经历过微博风波之后,也像是遇到了自己的冬季,凋零惨淡,逐渐冷却下来。蓝止发现文章的进度其实未必同步,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不多,文章每隔几天或者半月才更新一次,无人搅扰,耳根着实清净。 说这话的时候,北行山脉又落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飘落的鹅毛遮住峡谷,冻结溪流,也掩盖了一些不为人知的罪恶。 这一天清晨朝会,几位长老和迟肃正襟危坐、面色凝重,似乎有要事要商议。蓝止、白风扬、齐慕然和容云想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皆都屏息凝气不敢言语。 长老万成彬正色道:“近来山间妖兽多有死伤,其状惨烈,我等认为是有魔修作祟。从今日起三天内,你们四人将门派中所有弟子、仆役的房间、院落、空房全都搜查一遍,严查是否有魔修痕迹。此事机密,谁也不得泄露。” 蓝止听了心中一惊。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34 简锵有危险! 第26章 搜查 朝会散后,蓝止、齐慕然、白风扬和容云想随着宋长老来到训诫房西侧的静僻院落中,只见地上躺了十几只妖兽,血统都在五阶之上,浑身颤抖,簌簌摇动,其状可怜,呜咽哀号声不断。宋长老门下两个天阶弟子手捧捣成了汁液的草药,蹲在地上喂它们喝药。 宋长老道:“近来山中死了十几只血统在五阶以上的妖兽,身体被剥开取走了内丹,皮毛发肤却无恙。这些妖兽的皮、血、肉都是不可多得的炼器材料,此人只要内丹,对别的却无动于衷,不是一般的猎杀妖兽之人。” 白风扬道:“不知道这人修炼的是什么?“ “应该是一种迷魂摄魄之术,初期使人神志失常,精神恍惚,后期则能杀人魂魄,侵占其身体。修炼这种邪术需用内丹,大都取自于血统高的妖兽。但内丹不易吸收,强制吸收时对身体损伤极大。此人怕是有法器相佐,否则无法在两个月内便用了十几只妖兽的内丹。” 容云想道:“院子里这些妖兽又是怎么回事?” 白风扬道:“内丹是妖兽之根本,然而用起来却是越新鲜越好,储存久了便会效用降低。此人大约捕捉了这些妖兽,喂以滞形丹,让它们疼痛难忍不得行动,关在一起好随时杀了取丹。” 宋长老说:“不错。” 蓝止的目光落在躺在墙角的一只黑色豹子上。那豹子身长两米,毛色发亮,身材矫健,虽然一动不动地没有颤抖,尾巴却僵硬地卷着,似乎痛苦非常。 豹子身边坐了一只深灰色浣熊,毛茸茸的尾巴翘着,正用爪子抚豹子的脸,又不时低下脑袋用舌头舔它的毛。豹子的前腿一缩,后腿把浣熊向旁边推了推,转了个身趴在地上。 蓝止缓缓地说:“此人能找到这许多高阶妖兽,本事之大,对北行山脉必定熟悉。” 宋长老的嘴唇紧抿:“众长老也都是一样的想法,因此才觉得事不宜迟,应尽早将门中弟子们查一遍。这人若有魔修法器,极有可能带在身边,你等谨慎查探。” 白风扬若有所思地望着蓝止:“几个月前我曾半夜追一魔修,却消失得无影无踪,想不到此人现在如此明目张胆。” 蓝止冷笑一声。 齐慕然道:“既如此,我们开始吧。” 宋长老皱眉望着四人:“此次彻查,门中弟子一人也不能放过。我已派执事弟子在你们四人院前等候,先去彼此房间搜一番,若无异样,把弟子都聚集到大殿之中,带人将每个房间都查清楚。” 四个人低头道:“是。” 长老一辈中也有规矩自行搜查,蓝止等人只能管自己这一辈的事,不能以下犯上查长老的住处。他们当下领了命,从院中走出来。 蓝止吩咐道:“长幼有序,从我房中开始吧。” 蓝止的院落古树参天,以青色、白色、灰色三色为主,简单大方,字画陈设也不多,但入目的却都是珍贵难得之物。院内清香飘动,灵气幽幽,像是与世隔绝了似的,仿若不似凡间。 阿生早从临院小门里跑出来,问道:“蓝师兄请诸位师兄来吃饭么?现在还不到中午呢。” 容云想噗嗤一笑,蓝止皱眉道:“没你的事,好好在房间里待着。” 搜查蓝止的住处自然轮不到齐慕然等人插手,宋长老派来的两个天阶弟子随着蓝止进了内室,物件法器不分大小,仔细检查,毫无遗漏。大约过了半个多时辰,两个弟子已经将蓝止的卧室、修炼室搜了个遍,禀告道:“并无异样。” 白风扬今天竟然没多话,随着齐慕然等人在院中坐着,只是下意识地抚摸小指上的一枚空间戒指。院中有株淡黄灵草,花开四瓣,蕊长三寸,边缘淡红,羞答答似少女垂头一般。齐慕然用手指摸了摸叶子,花瓣却猛然间缩起,浑身冒刺,背朝众人不动。 齐慕然道:“此草名叫神思,长在北行山间沼泽之中,常年闻着对修为极有好处,蓝师兄可喜欢这味道?” 蓝止心中不悦,淡淡点头道:“尚可。” 其实他倒觉得这株神思有趣得紧,碰一碰就羞得满脸通红。这半年来简锵与他见面少了,他便时常掐这花的叶子,不为别的,只为看这花别扭无措的模样,自得其乐。阿生见他时常照顾逗弄,便也好奇来摸花瓣,被蓝止一顿好打。 这会子见齐慕然摸这花的叶子,阿生惶恐地跑上来说:“齐师兄别碰,蓝师兄说这花天生怕人,除了他之外谁也碰不得,否则便要打断腿呢。” 齐慕然慌忙收了手,低声道:“蓝师兄别见怪。” 蓝止尴尬向阿生道:“不是让你在房中待着么,又出来做什么?” 一行人离开蓝止的住处,又来到齐慕然居住的院落之中。北行弟子除长老长辈之外共有二百余名,天阶以上的弟子有单门独院,按照阶品功劳分配,大小格局各自不同。 进门左右各一株枫树,再往里走却是参天青松遮顶,地上一概花草全无,只有青石道连向内院。院内红绿相映,薄雪压枝,将深秋的凉意更浸寒了几分。 容云想笑道:“齐师兄胸中有沟壑,格局果然大气。” 几个人来到小厅里坐下,齐慕然带着宋长老的弟子去隔壁搜查去了,只留下蓝止、容云想和白风扬在屋里。蓝止坐着安静喝茶,白风扬站在窗外远眺,只有容云想有些百无聊赖。他望着墙上挂着的一件深红披风,突然间面露不信之色,却又敬意丛生。他指着披风道:“这不是十月霜的皮所炼制的么?” 蓝止闻言望去,点头念道:“不错,看纹路正是十月霜。颜色越深,则年岁越高,也越罕见。这披风已现黑色,这只十月霜怕有五六百岁了。” 说话间齐慕然正从门外走进来,望了望蓝止淡然道:“乃是一位旧友所送。” 白风扬道:“齐师兄这位旧友倒也大方,十月霜乃八阶灵蛇,百年才脱皮一次,这披风实在是可遇而不可求之物。” 齐慕然不在意地说:“他向来不把这些东西放在眼里。” 几个人立刻在心中猜测有谁如此大方。容云想笑道:“去年来齐师兄这厅里的时候,还不曾见到这挂披风,看来齐师兄近来得了知己了。” 齐慕然但笑不语。 宋长老的弟子这时候也走进来,说道:“齐师兄的住处也查过了,并无异样。” 蓝止点点头站起来:“去白师弟住处看看。” 白风扬所住院落,格局大小与齐慕然的院子相差不远,色调以白色、灰色为主,简约之处与蓝止的院子有些相似,只是摆设装饰有些浮夸,而且随处可见练剑留下的痕迹。 蓝止进入星阶后,炼出来的魂器是衡泱软带,坚可比剑,柔可成缎。而白风扬尚没有进入星阶,目前除了打坐,便只能练练剑。院中角落处摆了一块人高的玄铁,剑痕斑驳,深入几寸,不知多少年才能划出这样的痕迹。 容云想叹道:“我们四人中,还是白师兄最用功刻苦。” 白风扬轻声嘲讽道:“用功有什么用?用功十几年,也还不如有些人出身好。” 蓝止的脸色冰冷,不说话,却居高临下地望了他一眼。 自从上次在山下相遇,蓝止就像找到了白风扬的痛处似的,事无大小,就爱用身高压他。白风扬像浇了油似的一点就着,这下子又火了,恨恨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矮了?我要是算矮,容师弟的身高又算什么?” 容云想听了这话已经红了脸。他的身长不太够一米七,比白风扬矮大约七八公分,是四个人中最矮的一个。但就算他矮,又碍着别人什么事了,无缘无故就扯上他?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35 蓝止也有些无语。白风扬这人就是这点让人讨厌,容云想刚才明明说了白风扬的好话,白风扬不领情不说,跟蓝止吵架时还非要牵连上他,让人下不来台。 齐慕然道:“容师弟,我们去院子里转转。” 容云想巴不得离开这是非之地,赶紧道:“好。” 蓝止坐下来向宋长老的两个弟子道:“带你们白师兄去搜院子,我想一个人喝杯茶。” 白风扬自知刚才失言,心中微觉后悔,但也绝不想低头认错,紧绷着脸出去了。 蓝止若有所思地喝着茶,却慢慢皱起了眉毛。这魔修连杀十几只北行妖兽剥取内丹,行事干脆利落,绝对不是简锵作为。依照简锵的性情,他若敢有此行动,必定早就告诉蓝止了。 只不过他在文中并没有写到这样一个魔修,也没有妖兽被杀之事,到底这人是从哪里跳出来的,又有何意图? 第27章 画像 查完白风扬和容云想的院落之后已是正午,宋长老派来的两位亲信弟子先回去了,白风扬道:“事不宜迟,现在就将所有人阶、地阶弟子赶往大殿看着,搜查他们的房间。” 齐慕然和容云想并无异议,望着蓝止:“蓝师兄请吩咐。” 蓝止此刻心中却急得如同火烧一般。 简锵手中的圣器名叫离瑟,任他再难吸收的内丹、草药,只要在这圣器里放上半个时辰,便能化为缕缕烟气,让人吸入体内。人阶、地阶的低阶修士根本化解不了高阶妖兽的内丹,但若有了离瑟,则不再是问题。 简锵平时并不将离瑟带在身边,就藏在床底一块砖石之下的空间戒指里。这次杀妖兽的人虽然一定不是简锵,但是一旦离瑟被人发现,简锵势必百口莫辩。 蓝止思虑片刻,吩咐道:“现在弟子们分散在各处,不如白师弟和齐师弟去殿守候。我叫几个人将所有弟子召唤去大殿,你们搜身,我与容师弟带几个弟子搜查他们的房间。” 白风扬闻言直觉不妥,脸色阴沉了几分,急道:“何必分开行事?我们全都去大殿搜他们的身,之后再同去查他们的房间不行?” 容云想不解道:“为什么要一起搜?夜长梦多,白师兄不担心那个人毁了证据?” 白风扬将声音提高了些,恼道:“两人检查必有疏忽之处,怎比得上四个人一起搜?如果有人徇私舞弊,至少能多双眼睛看着。” 齐慕然平时不爱插言说话,此时却忍不住皱眉道:“白师兄担心谁徇私舞弊?” 容云想也觉得怪异:“齐师兄生性谨慎,蓝师兄为人细心,有他们二人在,必定不会疏忽出错。白师兄说人徇私舞弊,这个罪名却是不小。白师兄何故口出此言?” 白风扬没有证据,这时候反倒被容云想堵得没了话,忍气望着蓝止道:“既然如此,我与蓝师兄一同搜他们的房间。你们二人去大殿搜弟子的身。” 蓝止冷冰冰、慢悠悠地说:“我今日不想再看到你。” 白风扬想不到他竟如此直接,一时间反应不及,铁青了脸几欲发作,憋屈之极。但本来就是他无故挑衅在先,蓝止现在不想与他共事,倒也情有可原。 容云想怕他们又闹矛盾,赶紧拉着蓝止的衣袖往前走:“蓝师兄,我们去搜查弟子们的房间吧。” 蓝止不说话,把衣袖一收,随着他走了。 齐慕然望着白风扬静静站在原地,忽而抬头向天,口中溢出一声轻叹。白风扬恼道:“你又叹什么?” 齐慕然缓缓道:“白师兄,这许多年来我看在眼里,只觉得执着害人。你何必要与蓝师兄争抢?心比天高,可惜天不佑你,争抢又有何用?” 一句话戳中了白风扬的痛处。 小时候是如此,即便刻苦努力,父亲也看不到他,眼中只有他的兄长。他懵懂中不知所措,只想拼命讨好,能得父亲的一丝青睐,却总是被人暗中嘲笑“荡妇之子”。后来他才知道,他这一辈子从出生便错了,生母红杏出墙与男人逃走了,从此他便永无抬头之日。 弃家来到北行之后,他的心绪飘忽,满是对前途的迷茫。入门派后第一次见到蓝止,他本欲对这个比自己小几岁的蓝衣少年行礼,却见那冰冷的人以傲睨万物的眼眸看了他一眼,说道:“白家次子,贱妇所生。” 那时他怒火中烧,几欲将他打死,从此再也没办法对蓝止俯首称臣。 他却不知道,蓝止的偏激却也有些原因。 蓝止的继母何灵与白风扬生母的出身相似,是蓝修尘身边的侍女。何灵温柔小意,爱慕蓝修尘已久,两人在相处中情愫暗生,何灵终于有了身孕。蓝止的母亲路天涯是北部大陆有名的女修,出身世家,心高气傲,自然受不了蓝修尘爱上另外一个女子,抛下蓝止愤而离家。 蓝止向来不喜欢何灵,也从不加掩饰。何灵心中有鬼,怕蓝止长大后会杀了她和自己年幼的儿子,整日活在恐惧之中,终于决定先发制人。 几次陷害之后,蓝修尘对其逐渐失望,两人渐行渐远。偏偏蓝止不屑于解释争辩,将蓝修尘气得怒火攻心,一次冲突之时几乎毁了蓝止的灵根,终于父子成仇。 一满十七岁,蓝止便离家出走,来到了北行派。 胳膊断了,藏在袖子里。蓝修尘表面对他还算过得去,写了封信托迟肃好好教导这儿子,从此不再管他。因此这里面的曲折,白风扬自然不清楚。 两人从一开始就剑拔弩张,蓝止瞧不起“贱妇”所生的白风扬,白风扬出身不好,恨极他这种天之骄子一般的存在,动不动便针锋相对。 与天争命,焉有胜算? 白风扬突觉头中一阵疼痛,忍不住皱眉扶住了前额。齐慕然皱眉道:“白师兄怎么了?” 白风扬只觉得脑中浑浑噩噩,甩了甩头道:“不妨事,我们走吧。” 蓝止与容云想这边先将苏楚、李悠二人的房间搜了,撇清他们的嫌疑,随即命他二人将所有弟子赶去大殿,一个字也不许多说。苏楚、李悠虽然已入天阶,但是在低阶弟子中仍然颇有影响力,这件事交给他们办最合适不过。 简锵正在房中打坐,也被苏楚拉了出来,不知是什么境况。他远远望去,只见院中亭下一个蓝色挺拔的身影,光线暗淡看不清楚容貌,腮上突然染了点潮红。 多少时间没见面了?二十多天?一个月?不知道蓝师兄有没有想起过他,还是早将他忘了? 忍不住向着亭子移了几步,苏楚却拉着他道:“不得停留,去大殿。” 简锵又不受控制地看着亭子,却忽觉得蓝止的一道目光向他望来,心中慌乱,顿时低了头。他随着众弟子往院门口行去,眼角的余光却一直停留在亭子上,突然间那蓝色身影晃了晃,瞬间停在他身边几丈之处,若无其事地向他行来。 简锵只觉得身体绷紧,随着那蓝色身影的逼近,全身的血液也热了起来。蓝止似乎没有注意到他,慢慢来到苏楚不远处站定,问道:“找到多少人了?” 他此刻就站在简锵的身边,蓝色袖子将他的手臂遮盖了一半。简锵只觉得那袖子的面料拂着他的手心,温温暖暖地心悸着。正在这时,手突然被几根温凉的手指握住,他心中一窒,凉滑的触感散开来,沿着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抚摸。 简锵的额头冒出了一层薄汗,不晓得蓝止究竟在做些什么。片刻之后仍然不停,他心中紧张,下面却已经有了反应。简锵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丢脸,恐慌地要把手指抽回来,却被蓝止紧紧拉住。 苏楚在心中算了一下:“已经找了七八十个,剩下的大约在修炼室。” 简锵的脸早已经红透,不吱声不言语地任蓝止摸着他的手指,突然间右手无名指上一松,空间戒指被人慢慢脱了下来。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36 蓝止向苏楚道:“嗯,快些去找吧。” 苏楚点点头,又皱眉向简锵道:“简师弟怎么了,生病了吗?脸红成这个样子?” 简锵不敢抬眼看蓝止,低着头疾步走了。贴着肌肤的布料消失,手上凉滑的触感不再,心中恐慌杂乱。 蓝止手中握着简锵的空间戒指,心绪渐平,这才把心放回了原处。这空间戒指本该老老实实地躺在他床底下,怎么忽然戴在身上了?要不是他眼尖看到,等下被白风扬查个正着,后果不堪设想。 不多时一百多名弟子陆陆续续被唤去大殿,低阶弟子们的院落空无一人,清净无比。容云想当上引领弟子不过一年,一切都不熟悉,只看着蓝止的脸色行事。 简锵的空间戒指既然在自己身上,怎么搜都没有问题了。蓝止吩咐道:“容师弟放出神识,这院子里的法器、灵草、丹药,一草一木都不能放过。” 神识只能探出波动的灵气,却不能替人搜查。蓝止与容云想在这院子里待到半夜,终于将一百多名弟子的住处查了个彻底,事无大小,全都记录在案。白风扬和齐慕然也将弟子们搜了身,虽没有查到魔修之物,却也搜出来一些意外的东西,只等明晨朝会再做计较。 蓝止回到房中时已过四更,却没有丝毫睡意。他自己书桌前坐着,慢慢将简锵空间戒指里的东西取出来查看。 一堆东西落在书桌上,蓝止不禁皱眉。 这小子的东西并不多,但是大概真的穷惯了,什么东西都不舍得丢。蓝止之前送给他的破铜烂铁他全都收着,连空了的丹药盒也没扔。除了上次给他买的几套新衣和流云千音,之前打了补丁的旧衣服也都折得整整齐齐。 蓝止又慢慢将一张卷着的纸抽了出来。 那是最普通的宣纸,墨迹已干,隐约似乎画了一个人物。蓝止抚平看时,却见画像上一人一身着蓝,乌发及腰,冰冷淡漠的傲然之态跃然纸上,不是他自己又是谁? 前段时间北行双壁之说风行,曾有人画了不少蓝止和容云想的画像,在女弟子中贩卖。白风扬的弟子中也有人买,却是用来打小人用的。后来查的查,罚的罚,也就逐渐淡下去了,这小子怎么也买了一张自己的画像? 心中忽动,一缕酸甜骤然而起,蓝止却不敢深想。 他在一堆东西里翻了一会儿,将一个巴掌大淡银色的杯型容器取出来,借着月光仔看了看。离瑟是简锵之物,不见主人则不会有反应,此刻便只是一个普通容器,并无光华。 蓝止正握着卷起来的画像怔怔出神,忽闻院外有人轻声叫:“蓝师兄,蓝师兄睡了么?” 蓝止连忙将书桌上所有的东西收进空间戒指里,摆出平时淡漠的表情来到院门口,轻咳一声道:“你来做什么?” 一开门,简锵胸口微微起伏,目光里带了点急切,轻声道:“蓝师兄,我、我那空间戒指,还我行吗?” 第28章 虫子 蓝止皱眉把简锵拉进来,关了门训道:“现在风声正紧,你深更半夜来找我不怕被人发现么?” 简锵忙道:“空间戒指中有重要的东西,我心中着急,才半夜来打搅师兄。” 蓝止转身把空间戒指扔给他:“离瑟我先收着,等事情过了再还给你。” 简锵的脸色微红,问道:“里面、里面的东西,蓝师兄看过了么?” 蓝止淡淡道:“没有,不过是把离瑟找出来而已。” 简锵闻言稍稍放心,语气也平静下来:“今天多亏蓝师兄救我,白师兄把我上下全身都搜了个遍,连根汗毛也没放过。如果离瑟被人发现,我恐怕小命不保。” 蓝止的嘴唇抿了抿,头微微扭向一边:“我屡次救你,你应当如何报答我?” 简锵心中一紧,连忙结结巴巴地说:“我为蓝师兄赴、赴汤蹈火,牺牲性命也在所不辞。” 蓝止望着他的喉间,脸上突然露出些古怪之色,骤然间沉静下来。少顷,他不动声色地将眉毛轻轻一扬:“既然如此,今夜留下来陪睡吧。” 简锵闻言脸色登时通红,心头一乱,扭头就要离开。蓝止的手指一动,一道灵气环立刻缠住他的腰,拖着简锵往蓝止的怀里送。简锵皱眉恼道:“蓝师兄别闹。” 蓝止紧紧抱着他坐下来,右手不知何时又握住了衡泱,撬开他的牙关塞入衡泱之柄:“含着别出声。” 简锵慌乱着急,不知所措地求饶乱蹬。蓝止的手指探入,却突然深入咽喉,不知勾住了什么,狠狠一拉。只听一声闷闷惨叫,简锵咸腥满喉,蓝止手指间缠了一只深棕色的软滑虫子,正在晃着尾巴拼命挣扎。尾端打在手腕上,发出响亮的啪啪之声,紫黑血液也沿着白皙的手臂淌下来。 简锵怔住,好不容易把嘴巴里的衡泱吐出来,含糊问道:“这是什么?” 蓝止把虫子扔在地上,那虫子弯曲蠕动着,像是要挣扎逃走,却似不能呼吸一般,越爬越慢,终于一动不动地僵硬下来。 蓝止自虫体内捡出一颗深紫内丹,冷冰冰道:“这叫做子母虫。母虫下卵,子虫的卵可被人吞入体内。这虫子最善于隐藏,在人体内爬行迅速,平时便待在宿主喉间探听消息。母子连心,子虫听到了什么,母虫便能得知消息,随时报告主人。” 简锵想到这虫子就在体内蜿蜒爬行,不禁脸色惨白,一阵作呕,赶紧跑去水缸前漱口。 蓝止皱眉道:“给我把院子打扫干净,别弄出声音,之后来我卧房。你身体里还有一条,得想办法给取出来。” 简锵闻言又是怔住,胃中翻腾作呕的感觉重新涌上,扶着水缸干呕起来。 少顷终于把院落打扫干净,简锵默默来到蓝止的卧房,却见蓝止手握一柄长匕首,正垂着头用手中真火认真烧烤。刀刃泛紫,发出轻微火花爆裂之声。简锵一见他这副模样便有些害怕,问道:“蓝师兄,这匕首是要用在我身上么?” 蓝止看也不看他,冷淡道:“把所有衣服都脱了,去床上躺着。” 简锵红了脸,低着头不言不语。 蓝止抬头冷冰冰地望着他:“你体内的虫子乃是一对兄弟,一只醒着时,另一只在睡,轮流把风。现在睡着的那只还没醒,等它醒之后发现死了兄弟,你猜它会做什么?” “杀了我?” “在你体内到处流窜,横冲直撞,直到你五脏爆裂,化为脓血而死。” 蓝止轻描淡写地说,“你不想脱就不脱吧,反正死的也不是我。” 简锵闻言心惊,咬了牙慢慢来到床上坐着,背对着蓝止把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脱下来。终究还是害羞,他用蓝止的被子包着自己的关键部位,闭上眼睛捂住酡红的脸。 蓝止此时的心情也如同绷紧的弦。子母虫虽然是他笔下之物,真正驱逐起来却不简单,一不小心便会让虫子发狂,简锵的性命危在旦夕。也不知是谁如此狠毒,把这价值几千灵石的妖兽用在简锵身上,先探听消息,继而害他身死。 蓝止爬上床来摸了摸简锵的脸,声音却和缓了些:“师弟,等下会有点疼,你疼不过时便抓我的手,我一直在你身边。” 简锵闻言心潮涌动,恨不得把他拉下来抱在怀里亲吻,点点头道:“是,师兄。” 蓝止把外衣和中衣都脱了,只穿亵衣翻身骑坐上去,一手与他十指交握,低头说道:“张嘴。” 简锵的额上冒出冷汗,微微开启双唇。 蓝止嚼了一片不知叫做什么的叶子,脸压下来,嘴唇离他不过两寸,轻轻向他口中吐气。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37 草叶清香醺醺入体,简锵只觉得腰部一处微微有些麻痒,渐渐移上。这几月来他体内时有轻微麻痒,但是并不严重,更不易察觉,他也便没当回事,想不到竟是虫子蠕动所致。 蓝止的额头隐隐渗出薄汗,目光专注,匕首刀尖一直追逐着那麻痒之处。鸡蛋大小的轻微突起在简锵体内缓缓游离,不细看根本察觉不到,蓝止不敢轻举妄动,随手把简锵盖在腰间的被子掀了,拉开他的双腿。 这虫子不笨,找了半天不见兄弟的踪影,只怕很快就要发狂了。 简锵把头扭向一边,咽了咽口水不敢动。 突起终于离开腰腹来到大腿,蓝止心道这怕是唯一的机会了,将匕首狠狠刺下。只听刀尖下一声凄惨的闷喊,紫黑脓血混着鲜红血液汩汩喷出,那东西的尾巴在大腿里疯狂乱绞。简锵咬紧牙关,大腿里的血肉像是被搅烂一般,痛得几乎难以承受。 蓝止的手重新抓住他的,十指交握:“就疼这一阵,虫子死了就没事了。” 简锵疼得神志散乱,只紧紧握住蓝止的手。 蓝止小心地将虫子的尸体拉出来,只捡出内丹,将余下的连同匕首一起往地上一扔。他低头看了看,简锵的大腿已经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团,不要说走路,怕是站也站不起来。他摸摸简锵没什么血色的脸,轻声说道:“今夜不回去了,睡在这里我给你疗伤。” 简锵轻轻点头,不易察觉地向着蓝止的怀中轻轻靠了靠,闭上眼睛。 蓝止喂了他一枚疗伤的丹药,抱着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专心致志地低头运气:“你睡吧,天明就能下床了。” 简锵的手指悄悄撩着他长发的一绺,却不敢让他发现,轻声问道:“师兄,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蓝止一时语塞,冷淡地敷衍道:“你说呢,我为什么对你比别人好?” 简锵的心几乎要跳出来,却不敢接话。他自是希望蓝止对他有心思,但这有可能么?论家世、修为、地位,他有那一样配得上蓝止?不说别的,单看这卧室里的一件摆设,都比他的全部身家还要值钱。 想想又觉得气馁,简锵低了头,却听蓝止在他耳边道:“你让我想起我弟弟。” 简锵半坐起来看着他:“蓝师兄有我这么大的弟弟?” 蓝止没有抬头,继续给他疗伤:“很久之前死了。” 这话并不是撒谎。他的确有过一个弟弟,可惜父母离婚前便死了,蓝止也早已经记不清楚他的相貌和性格。可是简锵总让他有种温温暖暖的感觉,让他也有些不解。细想起来,他看不得简锵受苦,喜欢跟他玩闹,时不时还会有些淡淡的思念,这应该就是弟弟的感觉? 蓝止把床缦放下来,层层叠叠,床上昏昏暗暗什么也看不清楚。简锵的疼痛逐渐和缓了些,心中半是难受,半是悸动,许久才轻声道:“蓝师兄想要我做弟弟,我就做你弟弟。” 蓝止微微一怔,缓缓抚着他的头抱在怀里,心头暖意融融。少顷,他低头道:“就算做我弟弟也得听话,听到了么?” 简锵的鼻头微微泛酸,末了轻声道:“我知道。” 蓝止心中高兴,又怕简锵疼痛不舒服,让他在床上躺好盖上被子,只留下受伤的腿露在外面:“今后你吃穿都要小心,每晚凝神在体内走一遍灵气,如有不对劲,即刻来告诉我。” 简锵点点头,不解道:“究竟是谁要害我?” 蓝止沉吟片刻:“子母虫生长在西部大陆,这里并不常见。我猜只怕是有人最近从黑市上买来,专门打探消息用的。你体内的轻微麻痒有多久了?” 简锵粗略算了一下:“大约两个半月。” 蓝止心中一动:“两个半月,也就是这北行的魔修开始杀妖兽的时候。难道是同一个人?” 简锵望着他不说话。 蓝止思索一番没有结果,窗外却已经天色渐明,只好暂时将此事抛下,先去朝会。简锵伤重下不得床,蓝止将卧房关了不许人进,暂时养在里面。 及至朝会,蓝止却听到一个消息:蓝止座下有一名弟子,清晨因与白风扬的一名弟子斗殴,被杀死了。 第29章 吴斐 尸体躺在训诫房的院子里,白布从头裹到脚,死气沉沉,像是深秋里的枯木。 万长老下的执事弟子将尸体头上的白布掀开,面部惨白,隐透淡青,双目紧闭,几绺杂乱发丝随秋风轻晃,更是将那张不动的脸衬得如同冷硬的石头。 蓝止默然片刻,负着手道:“盖起来吧,的确是吴斐。通知惠山吴家了么?” 万长老道:“负责传信的弟子刚出门。” 白风扬的脸色比这尸体也好不了多少,扶着额问道:“杀他的人果真是洛英?争端因何而起?” 执事弟子道:“晨练之时,白师兄的弟子说这次宗门大比的头筹非洛英莫属,蓝师兄的弟子怕是前五也挤进不去。蓝师兄的弟子不以为然,与他们小有争吵。吴斐便说,要不是苏楚、李悠二人升了天阶,洛英连前三都勉强。洛英这时候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出手教训吴斐,他下手没有分寸,一招之下将他杀死。之后蓝师兄和白师兄的弟子险些打起来,刚巧容师兄经过,喝止众人,火速叫人禀告了万长老。” 蓝止觉得这件事有点古怪,但他还没说话,白风扬已经开了口:“洛英平素不喜多事,就算别人挑衅也极少起争执,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出手伤人,还把人打死了?请长老明察。” 蓝止也是这个意思。洛英的人设是老实巴交,多做少说,不管闲事,也是白风扬的弟子中对简锵略好的一个,为什么因为这种事杀了吴斐? 万长老与宋长老互望一眼,却有些不以为然:“惠山吴家死了子嗣,岂会善罢甘休?洛英当众杀人,证据确凿,现今依照门规已关在训诫房,只等吴家来要人偿命。” 迟肃最近升阶不得已经闭关,门中事务皆由万长老和宋长老代为处理。他们早已不喜蓝止与白风扬的弟子针锋相对,正想借此机会整治一番,怎会管这点蹊跷之处? 万长老又道:“今晨凡争吵者,明日皆受三鞭,面壁思过五日,只喝清水,不得用饭。蓝止教导弟子不善,罚一棍。白风扬的弟子杀人,罪过更甚,罚三棍。” 棍刑在鞭刑之上,是天阶以上弟子才能承受的重罚。一棍顶十鞭,白风扬的三棍之刑,足可以将一个人阶弟子活活打死。这处罚算是相当重,看得出两位长老确实生气。蓝止和白风扬不敢多话,低头领了命。一出院门,白风扬便冷冷盯着蓝止道:“谁人不死,独死吴斐,蓝师兄不觉得奇怪么?” 蓝止斜睨他一眼:“你什么意思?” 白风扬像是难以控制自己的怒气:“吴斐究竟与谁交恶,蓝师兄想不到?” 蓝止没有说话,白风扬又继续道:“洛英为人老实可靠,从不争一时之气,今天竟然因为一言大打出手,我看他根本就是着了魔修的道。” 容云想闻言一愣:“这话倒也有些道理。” 齐慕然垂目不语,却若有所思地轻轻点头。 蓝止听了心中一动。洛英人设崩了杀人,最近又刚巧有魔修作祟,两下里连在一起想,的确容易让人想到魔修作案。白风扬向来怀疑简锵是魔修,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证据,这时候惹到他的弟子身上了,死的又是简锵的仇人,心中哪还有别的想法?自然深信不疑! 简锵两个半月来都被子母虫监视一举一动,想必早已被人发现是个魔修。这一系列的事情,难道就是为了陷害简锵? 思及此,心中竟有些淡淡恐惧。 这躲在暗处的魔修究竟是什么人,又为了什么要害简锵?是想要离瑟,还是看中了他得天独厚的资质?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38 蓝止在外人面前自然不动声色,只冷漠道:“死的是我的弟子,杀人的是你的弟子,你向我兴师问罪做什么?” 白风扬再也忍不住,扶着额头骂道:“蓝明苏,你少再装蒜!那日我半夜追逐一个魔修,人影却躲进你的院落中消失了。你不让我进你卧房中检查,还将我打伤,究竟是为了保护谁!” 蓝止闻言沉下了脸,双唇紧闭似在隐忍怒气,容云想和齐慕然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噤声不敢多说一个字。四个人之间气氛凝滞似暴雨来临,白风扬却猛然敲着自己的额头,似乎疼得有些受不住,歪歪斜斜地倒向一旁。 容云想和齐慕然连忙将他扶住:“白师兄,你最近修炼过急了么?” 白风扬把他们两人的手甩开,怒气不消,向着蓝止骂道:“我不知道你究竟跟那小子有什么关系,竟然包庇他杀你自己的弟子。如果让我发现了什么,我一定让你们碎尸万段!” 蓝止目送他狂风一般地飞了,面无表情地站着。 容云想望了齐慕然一眼,努努嘴,意思是问他该如何是好。齐慕然想来不喜欢踏入混水之中,这时候却没办法再置身事外,轻声道:“蓝师兄,如果真是魔修作祟,此事非同小可。蓝师兄如果知道了什么,还望尽早让我们知道,大家一起想办法。” 蓝止的脸色微微泛青,说道:“白风扬与我素来不和,那夜他追查魔修追到我院中,我正在卧房中沐浴,自然不愿意别人打扰。他自己捕风捉影,绝没有魔修之事。” 说完他也无心再理他们,一阵风似的飞走了。 容云想低着头,突然抓住齐慕然的袖子,轻声道:“齐师兄,白师兄上次说怕有人徇私舞弊,说的就是蓝师兄么?” 齐慕然转身道:“应该是。” 容云想不安道:“可是我同蓝师兄一起查弟子的院子时,他并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 齐慕然点点头:“现在一切都不好说,可能是白师兄想太多了。你叫弟子们小心些,不要单独行事。” 两人在树下静静地伫立片刻,远远望着天边连绵迭起的奇峦秀峰,不觉朝霞褪去。齐慕然轻声一叹:“十几年来都相安无事,只怕我北行派要有些不平静了。” 蓝止先将弟子召集起来,神色肃然,将早晨的事问了个清清楚楚。吴斐死了,众弟子伤心的伤心,生气的生气,害怕的害怕,没有一个人敢隐瞒。 众人把每一句话都说给蓝止听,末了道:“蓝师兄让我们不要跟他们争吵,我们真的没敢多说什么。只不过那边将简师弟和吴师弟做比较,说吴师弟不如他。吴师弟与他向来不睦,这话戳中了他的痛处,才回嘴多说了几句。想不到洛英就生气了,一声不吭,突然出手。洛英在我们之中的修为最高,我们都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吴师弟就已经断了气。” 蓝止又去看被关押的洛英,不想却刚巧撞上白风扬出来。白风扬冷笑着不让他进:“蓝师兄是要杀人灭口?洛英呆滞了一早上,刚才方恢复过来,恍恍惚惚,已经忘记发生了什么事。这不是魔修作祟是什么?” 蓝止自然不可能给他拦住,进训诫房里见了洛英一次。洛英头发披散,恐惧不安,见了蓝止便惊吓得躲到墙角。 蓝止问他记得些什么,洛英哭着说:“我早上醒来就特别生气,看到吴斐之后怒气更盛,后来吴斐说我比不上苏楚李悠,我便像是沸了一样头脑不清,之后便是一片杂乱模糊,什么也记不得了。蓝师兄,我真的杀了吴斐?” 蓝止问道:“你这些日子究竟跟什么人接触过?吃了什么,喝了什么?” 洛英想了许久才道:“并没有什么特别。” 洛英这边毫无进展,白风扬却已将蓝止那晚阻止他搜查的事说出来了。只不过长老们看白风扬神色间有些疯乱,心中便也没有太当回事,让他暂且退下。 蓝止在北行派数年,不过就是目中无人了些,恃才放旷是真,却绝不至于庇护邪魔外歪道。白风扬与蓝止素来有仇,自己的弟子又杀了人,多半一时间接受不了,便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蓝止身上。 但是洛英着了魔修的道这件事,倒是极有可能。 蓝止这里焦头烂额,评论区也异常热闹。蓝止深知众志成城的道理,将所有评论都读了一遍。读者中多有细心之人,说不定能从文中看出蛛丝马迹,或者提出点想法。只可惜,就在蓝止最需要读者们帮助的时候,宅男们所关心的却只是昨夜替简锵疗伤的事。 【楼主:今天的更新不知道该怎么说,很挣扎。】 【1楼:男主没穿衣服,蓝蓝只穿亵衣骑坐到他身上,都做到这种地步了,为什么最后神转折成了兄弟?】 【2楼:蓝蓝就是很认真、很纯洁地在给男主抓虫子疗伤。】 【3楼:我觉得这个作者太差劲了,不写何撩?种马文的梗,少儿读物的互动,作者你究竟想做什么?】 【4楼:所以蓝蓝已经确定是女人了吗?文里面真的没写啊。】 【5楼:楼上,请注意这里是男频,所以不要担心。男主没穿衣服,蓝蓝骑坐在他上面,这个场面不会在两个男人之间发生。】 【6楼:没有人关心剧情吗?】 【7楼:这文的剧情不就是简师妹和蓝师姐搞百合吗?一直在关心。】 【8楼:杀人凶手、魔修,最后都会顺理成章地找出来的,关心这个做什么?最让人操心的还是简师妹啊。】 【9楼:昨晚抱着蓝蓝睡了一夜,也算是有进展了,大家冷静点。】 【10楼:那是蓝蓝抱着他睡了一夜,还担心他害羞跑了,一直搂着不放。我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 蓝止觉得这群人中一定不乏聪明绝顶、事业有成的人,但却无人说一句有半点用处的话。可见应了一句话,只要下半身做了主控时,智商这种东西基本上就不存在了。 蓝止夜里一宿没睡,辗转反侧,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这魔修的目标如果真是简锵,那就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势必还会做出事情来。当务之急,是帮简锵提升修为,让他有能力自保,别像个拖油瓶似的扯后腿,再慢慢从长计议。 这天清晨天还未亮,他一个人来到被害妖兽修养的院子里,将墙角那只黝黑豹子踢了一脚。 第30章 身死 豹子迅速爬起来,扭头警惕地看着蓝止,后背微微弓起,如临大敌。蓝止见它这副全神戒备的模样,脚步微微一顿,思忖片刻后却没有后退,缓缓在它面前蹲下来。 豹子立感灵压盖顶,闷哼一声坐了下来。 蓝止将三根手指探到它下巴之下,不轻不重,捋猫似的抚摸:“舒服么?” 豹子恼恨呲牙,别说舒服了,那两道目光似乎想把他的脖子咬断。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它被蓝止散出的灵压相欺,渐渐连头也抬不起来。 蓝止继续揉它的脑袋和耳朵。 黑豹自从出世便孑然一身,山林间行走时,妖兽无不生敬畏之心,何曾像现在这样被人当成家猫般对待?蓝止的手劲不大不小,豹子渐渐被他捋得脑袋舒畅,竟生出些昏昏欲睡之感,顿时心惊不已,瞪圆双眼。 它用尽力气往后一退,呲着牙口出人语:“你要做什么?” 蓝止缓缓站直:“跟我出来。” 这时候其他的妖兽还在睡觉,黑豹无声无息地踩在地面上,三跳之下便跟着蓝止出了院子。院后山间巨石后是一片竹林,晨间十分静谧。竹子皆有碗大粗细,高达几丈,密密层层,风一过,竹浪滔滔,铿锵阵阵。人进了竹林就像是隐了身似的,身形声音都被竹子和风声盖过,从外面极难被人发现。 简锵已经在林中等候,影影绰绰间见了蓝止和豹子,连忙跑上前来问道:“蓝师兄叫我来有什么事?”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39 豹子一见简锵,几步冲上前去,在他脚边匍匐下来垂着脑袋。蓝止本想以武力逼迫这豹子屈服,却想不到它如此顺从,挑眉问道:“你已经收它做妖兽了?什么时候?” 简锵连忙将收了黑豹之事说了一遍。蓝止心道果然是男主光环,当时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收服了这黑豹,现在倒也省事了,说道:“认识我么?” 黑豹点头,仍旧不知道蓝止要做什么。它不但认识蓝止,还在主人的命令之下为他挖了两株灵草,却从没说过话。 蓝止又问:“叫什么名字?” “墨离。” 蓝止没时间多说废话,将一个小布包指挂在黑豹颈项之上,说道:“墨离,你主子现在有危险,我需要你出远门为他寻几株草药。灵草生长的地方和模样已经给你画好了,装在这小布包之中,你可以自行查看。里面还有些丹药、法宝,能用来自保。” 这黑豹的鼻子灵敏,动作迅速,杀敌的本事还在其次,在寻找灵草上却有极高的天赋。简锵后来修炼时所需的草药,全都是这黑豹采到的。蓝止昨夜回忆半宿,把所有重要的草药列出来,先让黑豹把能搜刮的搜刮回来,免得夜长梦多。 黑豹转头望向简锵,似乎在询问他的意思,简锵颔首道:“今后蓝师兄让你做什么,你做什么便是,用不着再问我。” 黑豹闻言,迟疑地向外走了几步,却没有离开,身子突然一跃,转身跳进院里。不多时,它嘴里叼着一只睡得半醒灰色毛球,将它放在简锵的腿边,轻轻踢了踢。毛绒滚圆的球顿时站直,似乎还睡不太清醒,怔怔望向蓝止等人。 黑豹悄声在简锵耳边说了几句话,简锵面露尴尬,望了蓝止一眼低声道:“这只浣熊的血统不过才五阶,异想天开,太强人所难。” 黑豹便不吱声了,低下头蹲着,颇有些不情不愿的架势。 蓝止觉得这主仆两个有些古怪:“什么事?” 简锵低声道:“没有事。” 蓝止皱眉看了浣熊一眼:“它是怎么回事?” 豹子开口道:“这是我的一个朋友,至今还不曾寻得主人。我此行出门数月,无法照看它,最近又有魔修作祟,我只担心它又被人害了。” 蓝止这时候已经猜到了黑豹的心思。黑豹要出远门为简锵寻灵草,心中却放心不下这只浣熊,但简锵的修为不高,难以自保不说,也无法多收一只妖兽。这豹子八成想让自己收了它做妖兽,权当靠山。 蓝止至今没遇到能入眼的妖兽,那也是因为他性格高傲,宁缺毋滥。道修受天道所限,一生最多能收三只妖兽,浣熊这种资质的妖兽,北行山脉没有上百也有几十,它想要配蓝止绝对是高攀了,对蓝止并无一丝好处。 这豹子倒是聪明,趁着自己要它办事,先为自己的朋友寻归宿。简锵怕蓝止不高兴,刚要出声训斥,却听蓝止冷冷道:“我收了它也无不可,只不过你办事当需尽心尽力,四个月内把所有灵草都采回来。” 黑豹闻言微微一怔,立刻对着蓝止匍匐下来,又用爪子推了推浣熊。浣熊这时候仍有些懵懂,却也知道天大的好事落在了自己身上,怔怔望着蓝止。 蓝止蹲下来拉起浣熊的爪子,细细看了一遍低声道:“刚学会幻形?这浣熊是你老婆么?竟然拉关系为它寻好处。” 浣熊听了,在蓝止的腿边转着圈道:“我是公的。” 这时候天色已经不早,院落里正在修养的妖兽醒过来,嘶吼鸣叫,翅膀扑打。蓝止向简锵道:“我还有朝会,你早点去晨练,免得又被白风扬找麻烦。墨离准备一下,今夜趁黑出发。” 当下一切商议停当,蓝止带着简锵走了。 浣熊这才知道豹子要离开几个月,惊讶了好一阵才冷静下来,一整天都粘在它身边舔毛。黑豹平时最讨厌浣熊抱着它不住嘴地舔,按照以往是压根不允许它近身的,今天不知怎的竟也没推开,只趴在地上睡觉。 深夜,院里的妖兽都睡下了,此起彼伏的呼噜之声不绝于耳。黑豹在竹林草地上半躺着,浣熊仍叠在它身上舔着顺毛。不多久,黑豹将脑袋埋在草丛里,小声说:“我要走了,你变成人身给我看看,行不行?” “好。” 浣熊闻言连忙一抖身子,立刻变成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桃花眼,细长眉,长得极是好看,全身上下什么也没穿,趴在黑豹身上乱蹭。 黑豹挺身而起:“别乱动。” 身形一晃,一个英俊的年轻男人自月色中出现,翻身将他压住。鹰鼻冷峻,眸似无情,他低低望着月色下未着寸缕的青年,却微微红了脸。 两人本是兽类,比不得道修规矩多,也不如他们含蓄。青年想是平时便有些不管不顾,讨好似的使劲用两条长腿夹着墨离的腰,手臂也环着他的脖子轻晃。墨离被夹得有些生气,忍着怒意道:“腿放下去。” 青年悻悻地松开了腿,又抬起头来轻蹭墨离的脖子。 墨离低下头轻压着他,双臂合拢,把青年紧紧圈在怀里。青年口中溢出轻吟,却不敢再把腿并起来,颤抖道:“墨离,你一离开就是四个月,我有些舍不得。” 墨离此刻也失了控,却不敢露出心事,嘴唇蹭着他柔滑的肌肤,只沿着他的颈项轻轻吻下来。青年颤抖得更厉害,在他耳边轻声叫道:“墨离,这是你第一次舔我呢。” 废话。难不成每个人都像你那么不知羞么? 墨离的嘴唇缓缓移到他的唇上轻吻,似乎有些迟疑,却终于撬开他的嘴唇,将舌头慢慢探进去。青年像是受不了刺激,浑身发抖,含糊叫着,突然间身体一缩。 墨离怀里的青年骤然消失,却变成了那只毛绒圆滚的浣熊,受了惊吓似的看着他,双目瞪圆:“怎么回事?” 墨离早已料到是这种结果,满腔的欲火无处发泄,只好半坐起来,背靠着竹子调息:“你修为不够,元阳未泄,以人身做这种事就会变回原身。” 浣熊闻言吃了一惊,着急地又想变回人身继续,试了几次却都不成功,抱着他的腰哭道:“你把刚才对我做的事,再做一次。” 墨离皱眉看着它:“等你修为高些再说。” 浣熊扭着身子爬到他的腿上,伸出舌头想要舔他,却被墨离抓着脖子不得靠近。它哭闹一会儿才安静下来,委屈道:“等我修为高些,你是不是就能继续刚才的事?” 墨离冷漠的脸上有些微红:“嗯。” 就因为这一句话,蓝止欣慰地发现,他新收的妖兽可以媲美悬梁刺股的孙敬苏秦。 墨离走后,蓝止这些日子也没好好休息,日夜打坐修炼。他这一年来一直在抽空审核章节,现在也小有积蓄,于是从商城里买了两颗灵纯丹吞了,身体的灵气纯度到了94%。这两个百分比果真不容小觑,阶品越高,效果便越明显。蓝止粗粗一算,他的修炼速度至少增加了两三成,弹指间竟然卡至星阶巅峰,只等机缘一到,便能升上月阶。 惠山吴家终于派人前来领尸体,到场的却是吴斐的生母。她膝下仅有吴斐一子,白发人送黑人,又是个天资绝顶的儿子,自然悲恸欲绝。吴母趴在吴斐身体上哭了一夜,翌日清晨来到关押洛英的院前要人,意欲杀了洛英为儿子偿命。 洛英杀人一事有些蹊跷,于是四位长老亲自出面,向吴母说了最近魔修作祟一事,请吴家再等些时日,到时候将魔修揪出来,自然会给她一个交代。吴家的势力毕竟比不上北行派,吴母大闹一番之后没有结果,愤恨难消,忍气吞声地带着吴斐的尸体走了,说一个月后再会来讨人。 北行派陷入难言的低迷之中,淡淡的恐惧在弟子中蔓延,谁也不敢肯定魔修究竟是什么人。 白风扬派人到处搜索魔修的痕迹,将简锵的住处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他有时怀疑自己弄错了,有时又觉得蓝止简锵有问题,头痛欲裂,连理智思考都成了问题。 蓝止觉得他最近的情绪极不稳定,容易发怒焦躁,还时不时钻牛角尖。他生怕白风扬出什么意外,私底下让苏楚和李悠帮忙看着。 这天蓝止正在修炼室中打坐,阿生忽然敲门来报:“蓝师兄,不好了!白师弟的弟子不知怎么回事,把范青给打死了!” 蓝止当时正在凝神升阶,闻此消息心神一散,胸口立时剧痛,一股甜腥涌上口来。他连忙寻颗疗伤丹药吞了,擦掉嘴角的血迹走出来:“怎么回事?又吵架了?” 修炼室外站了好几个弟子,连声道:“蓝师兄,这次我们没人斗嘴,你先去看看吧。” 刚走到院门口,却见苏楚驾着一阵风前来,神色间有些匆忙:“蓝师兄,白师兄听闻范青被秦海打死,不知怎么回事忽然发了疯,去到简师弟的住处将他拉出来,一剑刺死了。容师兄和齐师兄前去阻止,却被白师兄打成了重伤,生死不明。” 蓝止怔怔地看着他,后面的话却早就像模糊了似的,什么也听不清楚。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40 什么?简锵死了?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突然间,胸口的玉牌传来一阵猛烈的震动。蓝止像是僵硬的木偶,脑中杂乱成一团,无意识地将怀中玉牌取出来。 上面跳出一个系统短信。 【男主已死,文章是否完结?】 第31章 双修 蓝止一动不动地盯着手中玉牌,阿生凑上来看了一眼,问道:“蓝师兄怎么了?这玉牌上面什么也没有。” 这是系统赠送的东西,外人看起来就是一块普通玉牌,当然什么也看不见。蓝止慢慢镇定下来,在触屏上点了“不完结”。一个绿色框框又跳出来:“文章完结时,宿主可以离开文章,回到现实社会。确定不完结?” 蓝止只觉得怒气翻涌,又点了“确定”一键。他要是这时候走了,简锵不就真的没命了?还管什么完结不完结! “范青呢?” 蓝止铁青着脸飞在空中。 苏楚忙道:“范青的尸体已被万长老看着,秦海也已经被关押起来,等候问话。” 蓝止把玉牌收起来,撂下其他人不管,像座爆发中的战斗机似的飞走了。 简锵的住处是地阶弟子的院落,断瓦残垣,一片狼藉。白风扬疯了一样地大吼,容云想和齐慕然早被他们的弟子们扶起来拖走,地上只躺着简锵的身体,被零散的石头和飞灰覆盖,血迹斑驳,洒遍了周围的地面。几个弟子守在门口,身体都受了伤,恐惧地向里面望着,却不敢轻举妄动,只焦急叫着:“长老们来了么?蓝师兄来了么?” 白风扬从地面上拉起尸体,骂道:“魔修!是你把我害成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是!” 手中的尸体早已经没有动静,垂着脑袋如同断了线的木偶一般,白风扬却痴痴呆呆,口中喃喃,举起长剑狠狠刺下去。突然间,他的手腕一痛,骨骼发出断裂的声响,白风扬惨叫一声,手中的剑应声落下,掉在地上发出铮铮的声响。 紧接着胸口一痛,白风扬只觉得有什么利器穿胸而过,汹涌灵气随之而来,全身上下鲜血迸发。他连声音也发不出,随着那股灵气向后飞了十几步,跌落在地上。 蓝止扶着简锵的尸体,脸色发白。他手中的衡泱遍布血迹,连同蓝色袖子都沾染了鲜红,目光却落在简锵的脸上,心中惶恐不安:气息不在了,元神还在不在? 他此时顾不得多想,指点额心封住简锵全身消散的灵气,背在身上。白风扬尚在嘶叫:“他是个魔修,你助他做什么!” 蓝止转头看他一眼,背后尸体身上的鲜血滴落在颈项衣服之上,蓝衣被血染红了一大片,赤红醒目,目光冷血无情,像在看一个死人一样。白风扬从没见过蓝止这副恐怖的模样,竟然不由自主地噤了声。 蓝止刚才是想把他的脖子扭断的,生生忍住才没下杀手,留下了他一条性命。他这时候连看一眼白风扬都想杀了他,心中再无心别的事,头也不回地走了。 蓝止的弟子们只见一道蓝光飞过,蓝止背着尸体消失,怔怔地说不出话来。苏楚抬眸望天,轻声道:“蓝师兄这是怎么了?” 蓝止背着简锵飞了几十里,在一处溪水边停下来,将简锵放在地上。尸体逐渐冰冷,脸上也没了血色,成了一具没了生命的躯壳。蓝止的手轻轻颤抖,将一股灵气自简锵眉心探入,在他体内迅速行走。 良久,他抹了把额头的汗,终于放下心来。 人虽然没了气,但是元神还在,没来得及逃出去。如今他把简锵的元神暂时封在体内,几天之内或者还有救。 只是这救助之法,却有些叫人心悬。 《道魔至圣》这本书是个大长篇,至少应该会写五百万字。如此长的篇幅之内,男主不小心被人杀死,死而复生是不可缺少的段子。频临死亡时,男主自然适逢奇遇,或者修为大增,或者顿悟升阶,或者结识新的女主,展开新的地图。因此每一次的死亡,都是一个突飞猛进的契机。 只不过,如果元神消散,那么他就再无回天之力了。 刚才蓝止怕得手都在发抖,只怕自己迟了一步,简锵再无生还机会。此刻心情稳定下来,蓝止低头调息片刻,开始冷静地考虑该如何救他的性命。 想了半天,他轻轻皱起了眉。 在种马文这样一个大设定里,男主的脱险大都离不开女人,或者说,死而复生是非常好的梗。现在还在剧情初期,起死回生的机缘的确有,离这六百里处的荒废山洞里便有一本功法《七方轮回》,修炼之后可续息养气,不但能在危急时延长自己的性命,还可以让别人死而复生。 只不过,这让人死而复生的办法有些难以启齿。 助人续息养气,是与人灵气交融至极致才会发生的事。至于如何灵气交融到极致,则不言而喻。 因此,要找谁去修炼《七方轮回》,为简锵延长性命,是极为难办的一件事。 文中做这件事的人,乃是简锵的正宫秦宁玉。那时简锵已经离开北行派,路上却不小心被人害死,秦宁玉匆忙之间将他救下来,机缘巧合之下掉入山洞,得到了《七方轮回》。 只不过文中剧情进行到这里时,秦宁玉已经因为驱除邪灵一事与简锵接了吻,有了感情基础。少女怀柔,她既然对其倾心,又为了救人,事情便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蓝止不禁觉得有些苦涩。现在秦宁玉都不知道简锵这个人的存在,怎么登门求她舍身救人,还让她付出女孩子视为性命的贞操?简直痴人说梦。 果然一步错,步步错。 蓝止又把文中所有的起死回生之道想了一遍。北部雪山的千年雪参极难寻找,西部大陆的永生果时候不到,几日之内能让简锵活过来的法子只有这一个,却必须要与之云雨。 附近有什么女子会愿意做这种事? 他心中其实从刚才便有种不妙之感,却怎么也不敢多想。邪灵一事的主角本来是秦宁玉,却莫名其妙变成了他,难不成续息养气一事也要他做么?茫然无措间,他低头看着毫无生气的简锵,轻声道:“师弟,现在我该怎么办?” 想起他平时羞涩真诚的模样,蓝止心中作痛,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他把简锵抱起来背在身上,轻轻拍了拍他低垂在肩上的脸:“师弟,你对我好,我怎么也不会让你出事。” 荒废山洞乃是一位道修寿尽升天之所,周围有隐身结界庇护,千百年来无人发现,因此保护得极好。而进入山洞的契机,叫做“晨雾之墓”。 早晨五更之后,山间烟雾重重,弥漫遍野。天色微亮之时,晨雾自山间飘散,却聚集在林深中一处,浓密幽深,凡人三尺之外难以视路。这本是因为结界吸收灵气,晨雾随气漂流所致,太阳一出便会消散。但当地打柴人不知道其中原委,只觉得晨雾之中必有妖孽,如同雾的墓冢,因此称作“晨雾之墓”。 六百里路对蓝止来说实在算不了什么,他背着简锵飞了几个时辰,大半夜的时候来到了这一带山林里。 雾冢悠悠,蓝止释放出一缕灵气,随着晨雾缓缓飘动。突然之间,灵气被吸入到一丝缝隙之中,就此消失。蓝止心道事不宜迟,身形如一道蓝光迅速而上,衡泱塞入缝隙之中,借力一扯。只见那缝隙越变越大,空中展开一个洞穴,蓝止连忙背着简锵跳了进去。 铿锵一声,身后的缝隙迅速关闭,山洞里一丝光线也没有,伸手不见五指。 蓝止背着简锵继续向里而行,打开一道石门之后,景色忽变。山洞越走越宽敞,流水潺潺,灵气充斥,比北行派的修炼室还要浓郁几分,正是个修炼的难得所在。 蓝止接连打开了三道结界,终于来到最后一关。 一个人高的石像拔地而起,伫立在蓝止面前。男子负手垂目而立,儒雅俊逸,比蓝止也差不了几分。蓝止不敢与之对视,低下头来恭谨跪着,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膝下一松,他与简锵直直向下坠落而去。 这石像是道修留下来的守门将,依照自己的相貌所雕,只守着这最后一道关卡。如果来人恭敬有礼,它便送他去自己的书房卧室;如果来人对石像不管不顾,那便不能活着出去。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41 因为剧情与大纲大不相同,蓝止一路上只怕出什么意外,精神始终处在紧张之中。最后这一关刚过,他和简锵跌落在平整的地面上,这才总算放下心来。 一切都如文中的设定,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了吧? 书房、修炼室与卧房相连,装饰极其典雅古朴,灵气又比上方溪水处浓郁了几成,堪比北行派的玄室。这里多少年来被密封,因此连灰尘也没多少,正是道修当年闭关修炼的所在。 蓝止把简锵小心地放在床上,再次探了一下虚弱的元神,片刻不停地在书房中寻找《七方轮回》。 功法易寻,可是找谁给简锵续命的问题,蓝止却还没有解决。 他在路上倒是想到一个人选,那是文章后半部才会出现的一个女子,青楼出身,风情万种。这女子的所在之处离这里不到五十里,虽然比不上秦宁玉资质好,不过也算是唯一的可能了。 他倒是不担心文章被锁,简锵神智昏迷,以他视角来说便是混沌一片,什么也不清晰。既然没有知觉,文章便无法描述,当然也就不会出什么问题。 只要这女子答应,简锵就有生还机会。 蓝止翻找大半天,终于从一排书中将浅灰纸页的《七方轮回》挖了出来。书本有些残破,蓝止轻轻翻开,却忽感有些怪异。 书本第一面上有一行秀雅的字迹:【资质不足,难以修炼,可叹,可惜】 蓝止怔怔看着,心头如遭重击,额头渐渐渗出细汗。 他现在想起来了,当时为了突出秦宁玉的绝无仅有,他把《七方轮回》对资质的要求设定成了95%。依照这个设定,北部大陆只有三个人可以修习,男主简锵、正宫秦宁心和隐世独居的散修川百花。 川百花是个五百多岁的干瘦老头子,而且是得道之大能,与男主做那种事也太匪夷所思。因此这个设定,原本是为灵气纯度96%的秦宁玉准备的。 但秦宁玉既然不可能舍身救人,还有什么办法? 蓝止心中不妙,缓缓翻开怀中的玉牌。里面还剩下九万八千多的点数,只要再审核一千多个章节,便能再买一颗灵纯丹。 那时他的灵气纯度,则刚巧是95%。 蓝止怔怔地坐在简锵身边,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如今能救简锵的人只有他一个,他是要怎么办,眼睁睁地看着男主死? 正宫该做的事,果然一件不少地落在他的身上了。 第32章 高审 蓝止坐在床沿怔怔出神,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腕和颈项,又回头瞄了一眼。简锵安稳地躺在床上,呼吸均匀,脸色润红,像是睡得香甜舒适,完全看不出是那个几天前没了气的冰凉身体。 续命已经成功,照理说这小子应该醒过来了。 冥冥之中似乎有股力量,不着痕迹地推着他成为代替秦宁玉的存在,让男主在年轻脆弱的阶段不受伤害。只是这小子在床上简直索求无度,昨夜之事让他想起来都觉得难以启齿,现在蓝止身体到处都在痛,实在叫人不自在。 蓝止把手上的《七方轮回》随手往床上一放,缓缓站起来。忽然间,身后传来窸窣的声音,蓝止回头一看,只见简锵扶着额在床上坐起来,声音惺忪沙哑:“师兄,我怎么了?” 蓝止的身体微微一僵,神情却已经恢复如常,缓缓道:“这里是晨雾之墓,你被白风扬打成重伤,我带你来这里疗伤。” 简锵怔怔地看着他,自言自语:“我没被打死?” 他摸着衣服上碗大的窟窿,越发怀疑:“我记得被白师兄刺了好几剑,穿胸而过。这么大这么深的伤口,怎么竟然没死?” 当时他以为自己死定了,心里只剩下一个人,一个念头,那便是再也不能见蓝止,遗憾得几乎想落泪。 难不成现在他已经死了,魂魄正在地府之中,眼前的人是心中执念? 蓝止自然清楚他在想些什么,手指抬起,一缕灵气急速探出来拍在简锵的脸上。简锵疼得捂着脸轻叫一声,蓝止道:“你看似没了气息,元神却还在,我以续气之术为你延了命。你若怀疑自己在做梦,我可以再打你一次。” 简锵连忙摇头:“不用了。” 蓝止也不知道要同他说些什么,正想随便找个话题敷衍过去,却见简锵的脸色忽然变青,青中却又带红,欲言又止地望着他。 蓝止皱眉道:“什么事?” 简锵的心咚咚狂跳。他的脑海中有些杂乱零星的片段,却又不是太清晰,蓝止赤裸的背,布满红潮的脸,呻吟低泣的声音,像是连接不起来的影子戏。 他对蓝止做过些什么,为什么会有这些景象? 他立刻强制自己冷静下来,状似不在意地问道:“蓝师兄,我这几天有没有对你做过什么?” 蓝止微微低了头,轻咳一声:“你做梦一直抱着我不放,谁晓得你在想些什么?” 简锵慌张起来,脸红道:“是么?我可能觉得冷。” 难不成做春梦了么?一定是做春梦了。 他尴尬地把头向旁边一扭,目光却忽然定格。墙角的小泉子淅淅沥沥地流着水,清澈见底,这本是个干净的所在,却不知怎的把他的身体勾得逐渐发热。 梦里也似乎有这么个地方,泉子狭小,两人在水里紧紧相拥。他甚至能记得蓝止攀上顶峰时的失控模样,面带极度的羞耻,将头埋在他的肩上。 蓝师兄竟也有害羞的时候,羞得不敢看他。 简锵皱眉看着蓝止,心中又有些不信。这一切真的都是他的梦境么?他从未来过这个地方,也能梦到如此相似的泉子? “蓝师兄,我真的、真的没对你做过什么?” 蓝止自然死也不想说,镇定斥道:“你敢对我做什么?还是你有本事对我做什么?” 简锵闻言愣了片刻,垂下头来苦笑一声,不禁觉得自己有点傻。蓝师兄的修为比他高了两阶七品,一根指头就能让他浑身动不了,难道会允许自己为所欲为?果然只是春梦罢了。 想到这里不禁释然,简锵尴尬地捡起床上的书本,翻着念道:“七方轮回,养息续气,是部上品功法。蓝师兄就是用这部功法救了我?” 话音未落,蓝止早已面无表情地将《七方轮回》攥在手中。只见空中突然冒出一股青色火焰,烧在书本边缘之上,火花卷着书本的纸页熊熊燃烧,顷刻间便将它吞噬。 简锵望着飞扬而下的灰烬,怔了片刻道:“蓝师兄,你把它烧了做什么?” “我已经把它背熟,还留着作什么?” 话虽这么说,蓝止却不想转头,负手背朝着他,“你重伤初愈,去床上躺着,别再跟我胡搅蛮缠。” 简锵不敢多言,连忙平躺在床上,眼珠子却转了转,目光忍不住落在蓝止身上。蓝止低着头在他身边坐下来,还是没有与他对视,突然拉过一条衣带把他的眼睛蒙了。 简锵不知所措:“蓝师兄,你要做什么?” 那边安静了很久,却听蓝止的声音有些低沉:“师弟,你对我是什么样的感情?”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42 简锵所有的情绪立刻翻涌上来。 他看不到蓝止的表情,也不知道他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心中七上八下,却怎么不敢把真心话说出口。手被人轻轻握住,简锵下意识地挣扎,突然间,有什么东西在他的手背上落下,触感柔软微凉。简锵的手一颤,急切地想要去摸他的脸,却只听蓝止轻声道:“我把你当成亲弟弟一样,你知道么?” 简锵心中一急,在空中摸着探向声音的来源处,却被一双微凉的手抓住。柔软的触感又在他的手背上落下来,简锵的身体都在颤抖,却听蓝止道:“我把你当成亲弟弟看,你什么都别乱想,也不要有其他的顾忌,知道么?” 简锵的心一沉,渐渐涌上一股酸痛无力之感。什么都别乱想,不要有其他的顾忌,蓝止这么说的意思,应该是要划清界线,只有兄弟之情,没有别的掺杂在内。 他忍住心中的难过,终于轻轻点头:“我知道,我也把师兄当成亲哥哥对待。” 蓝止舒了一口气,在床上平躺下来:“那就好。” 他与简锵翻云覆雨一整天,精神一直处在极度紧张的状态,完全没法理智思考。昨夜之事历历在目,今天当面被他质问,竟然心虚得难以应付。 其实细想来,他不就是为了救这小子的命,跟他上了一次床么?虽然他被人连续上了六次,虽然两人水乳交融做尽羞耻之事,但也是没办法的权宜之策,至少没要他的命。这件事他不想让简锵知道,尴尬不说,一旦摆上桌面,他们就永远不能正常相处。既然如此,还不如先把该说的说清楚,否则早晚毁了两人的关系。 简锵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许久才轻声道:“师兄,我把眼睛上的衣带拿下来行么?” 问了两次,却什么反应都没有。 身边传来平稳均匀的呼吸,简锵悄悄地把衣带摘下来,却见蓝止仰面而躺,手搭在自己的前额上沉沉睡着,似乎已经疲倦到了极点。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蓝止熟睡的模样。 简锵胆子不大地探出手,缓缓用手理着蓝止前额的乱发,却不敢做什么别的,轻声道:“你想做兄弟就做兄弟,只要你高兴,我怎么样都可以。” 蓝止在床上咕哝一声,突然翻了个身,直直扑到简锵的怀里。简锵全身像是着了火一样,情动又小心翼翼地揽着他的肩膀,让他躺在自己的臂弯里,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一动不动。 不做情人,但若能守候他一生,这辈子也不虚此行。 简锵轻轻理着蓝止如墨的长发,手指拂过他的颈项,却突然发现指下一点红色的痕迹。那痕迹并不明显,大约比米粒稍大,就印在蓝止左耳下两寸。简锵心中微觉不对劲,轻手轻脚地掀开他左侧的领口,却见颈项上竟然有几个同样的痕迹,或大或小,深浅不一,蔓延至前胸中衣领口之下。 他的心中突突直跳,正想继续往下拉衣领,蓝止的睫毛微微一颤,突然睁开双目:“你做什么?” 简锵顿时红了脸,把手缩回去不敢妄动,轻声道:“蓝师兄,你脖子上有几个红色痕迹。” 蓝止连眼皮也不眨,淡然平静,缓缓把衣领拉起来:“这里的环境不好,太过古旧,我的皮肤有点不适应,故而生了些红点。” 蓝止是个星阶修士,百病不侵,身体哪会轻易受环境影响?简锵皱眉望着他,却不敢反驳得太不留情面:“蓝师兄,这些痕迹看起来像是……” 他在这方面没什么经验,却也用力吸过自己的手背,留下来的痕迹便差不多。看这些痕迹遍布之处,上稀疏,下密集,照此看来怕是胸前更多。这样子,像极了有人压在蓝止身上,一点一点吸吮出这些痕迹。 他们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 蓝止打断他的话:“我不过是暂时有些不适应,一会儿就好了。你要是睡饱不想睡了,去修炼室修炼去,别躲在这里想些没用的事。” 说完在他的屁股上踹了一脚。 简锵摸着屁股下了床,迟疑地又看了蓝止一眼。按照常理想来,他这几天伤重得几乎没了气,蓝止照顾他、为他疗伤都来不及,怎么有时间去做那种事?再者,想想也觉得不可思议,依照蓝止的性格,让人近身都不太可能,怎么会让人对他作出如此出格的事情? 所以到头来,自己还是做了一场春梦? “还不去?” 蓝止的语气沉下来,“不想去修炼也罢,与我较量较量吧。我让你三年之内都修炼不得。” 简锵不敢再多说话,低下头向修炼室而去。 蓝止将门紧紧一关,垂着肩膀坐下来,心中暗叹一声。这小子的疑心当真不少,可算应付过去了,好险。 刚才不小心在简锵身边睡着了,险些让他看出破绽。但是话说回来,简锵就算怀疑什么,也找不到真凭实据,无法戳穿他的假话。更关键的是,简锵根本不晓得双修续气这种修炼方式,自然想不通事情的经过。 蓝止的思绪渐渐平静下来。简锵平安无事,自己的修为大有进展,他终于能专心对付这躲在暗处的魔修了。连日来被他杀了个措手不及,节节败退,现在站稳脚步,也该是自己展开反击的时候了。 蓝止不经意地掏出自己的玉牌,轻轻一刷,却骤然一惊。 【作者请注意:本文第109章因审核不通过,进入“待高审”环节。一旦最终认定有不符合规定的内容出现,将做锁文处理。】 蓝止低头一动不动,握着玉牌的手有点发抖。 第33章 离别 原来简锵并不是完全失去意识,恍惚中有一些残余的印象,所闻所见都留下痕迹,尤其是身体的触感非常清晰,被记录了下来。 文中是这么写的。 【身边水声潺潺,浑浑噩噩之中仿佛见到蓝止湿发缠身,坐在自己身上轻晃。他难以睁开双目,看不清楚蓝止的表情,炙热呼吸却骤然拂在自己颈项之上。】 这段描写并不算太露骨,蓝止看了也是不解,为了这么几句话,他就要被送入“待高审”等候判决? 一旦判决成立,他就要一命呜呼了。蓝止从没像现在这么坐立不安,一整天捏着玉牌,时不时去后台检查评审进度。可是判决还没能下来,评论区的宅男却实在兴奋死了。 【楼主:有生之年系列,写首诗纪念吧。 夜阑不成眠,雾冢梦连连。 帐暖蓝衫落,此生不羡仙。】 【1楼:好诗!好个“帐暖蓝衫落,此生不羡仙”!正说出了我辈与简师弟的心情!】 【2楼:简师妹终于脱处啊,简直心酸。】 【3楼:简师妹都能脱处,我辈想必也不远了。】 【4楼:简师妹脱处,蓝蓝居首功,功德无量。果然是百用百灵的男主频死梗,蓝蓝真是毫不犹豫地付出啊。看得我都想死了,只是不知道有没有人来救我。】 【5楼:首先,你得长得好看。】 【6楼:各位,我就想问,文中写了这么一句,“他探出手向下握去,蓝止骤然一阵颤动”。不知道为什么我看了有点怕,这个描写怎么感觉上不太对劲?简师妹到底握了什么?】 【7楼:这是男频,6楼你慌些什么?男频文要出现你所说的内容,的,安心啦。】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43 蓝止目瞪口呆,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初审不通过? 楼层盖了大约三十多层,收获评论上百,大多数都在嘤嘤哭泣。拖拖拉拉了这几十万字,男主才终于脱处,蓝止觉得这些宅男的心情可以理解。只不过最后的几个评论中,大家的情绪已经恢复过来,纷纷要求作者写得再详细点,究竟蓝蓝具体是怎么献身的。 长评自然收获不少,却大都已经屏蔽,用脚趾头也猜得出来里面写了些什么。文中点到为止,却挡不住天马行空的想象,越是不写就越撩人,评论区一扫往日的阴霾,呈现出一片欢庆的新气象。 所有长评中最引人注目的,却是一篇名为《帐暖蓝衫落》的作品。这篇长评文字极美,艳而不淫,处处点到为止,却勾得人心头火热,比原文还要有味道许多。 读完意犹未尽之时,再看写长评的人,竟然是白金写手李悠然的马甲! 评论区里立刻像是炸了锅一样,追评合影的人不计其数。 【楼主:原来我家小然也在追这篇文!】 【1楼:小然你五天没更新啦,还有时间跑来这里写长评?快点码字去!为你操碎了心,我真是想哭。】 【2楼:李悠然不是一直写无CP文么,怎么也看种马文?我还是第一次见他写这种东西,好香艳!】 【3楼:要不是蓝蓝突然献身,这文也要成无CP文了。】 【4楼:小然以后要不要朝着这个方向发展?】 【5楼:其实我想问一件事,李悠然的评论和原文有一点相似,从头至尾都没写清楚蓝蓝究竟是男的还是女的。所以你们都肯定了吗?蓝蓝真的是女人?】 【6楼:5楼你到底怎么回事啊?没看清楚这是男频吗?李悠然也是男频写手,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蓝止却忍不住皱了眉。 别人不认识李悠然,他却是很熟悉的。这李悠然是他的大学学长,也是一起上网玩游戏打怪的哥们。他在写这文的大纲时曾经得了李悠然的指点,蓝止这个形象还是他帮助设定的,因此别人不知道蓝止是男是女也就算了,这李悠然肯定清楚。 既然清楚,他写什么长评啊! 蓝止转念一想,李悠然之所以这么做,恐怕是为了助他一臂之力,让文章赶快火起来。 果不其然,李悠然不仅把这篇长评发在文章下面,似乎也在自己的微博上写了一篇推文。当夜,评论区突然涌入不少不知名人士,收藏像是回血似的蹭蹭直上,及至凌晨,已经突破了1000。 蓝止这时收到一个系统短信。 【亲爱的作者,您的作品《道魔至圣》已经入V。为了感谢您的努力,系统将发给您奖励。】 短信提醒声叮叮作响,蓝止等了很久也没见什么奖励。他随手晃了晃玉牌,却忽然发现点数骤增了二十万。 命都要保不住了,有这些点数又有什么用? 高审判决久久没有通知,蓝止的心情与整个评论区背道而驰,低落焦急如同等待高考分数。他这里心神不定,评论区这时候却又自动进展到了下一个阶段,开始为蓝蓝的地位展开生死角逐。 【楼主:既然发生关系了,男主总算可以看看秦宁玉、迟水歆等妹子了吧。】 【1楼:描写太少,人物刻画不够,不如蓝蓝戳我。我是为了蓝蓝才看文的,要是开后宫就弃文了。】 【2楼:坚决站定蓝蓝正宫无小妾,我看作者也是这么打算的,几十万字了才让他们在一起。】 【3楼:作者让那么多女人出场,难道都是走个过场?2楼长毛了吗,看文看过几篇?懂不懂什么叫做伏笔?】 【4楼:我也觉得蓝蓝就算好,其他女生也应该不是随便写写的。特别是宁玉妹子,脸正资质好,根本就是正宫人设。现在把蓝蓝吃到了,对其他的有点心痒痒的。】 【5楼:男主对蓝蓝情深意重,怎么可能说移情别恋就移情别恋?他要是突然对其他人感兴趣,那就人设崩了吧。】 【6楼:不能让蓝蓝受委屈,坚决反对男主移情别恋!】 【7楼:都为了救男主而献身了,要是被抛弃了好难过啊,心疼蓝蓝。就算蓝蓝不介意,我也觉得心疼。】 评论区里立刻分成了三派,一派坚决主张蓝蓝是唯一的女主,一派坚持其他妹子肯定有戏份,第三派唯恐天下不乱,到处煽风点火,挑起战争。 就这样,评论区掐了起来。 蓝止看评论看得闹心,也管不了他们争得你死我活,干脆把玉牌一扔,静下心来思考接下来的事情。 高审判决这么久都没有消息,只怕凶多吉少,自己也许真的要丧命了。想到这点,蓝止焦躁不安的心情却淡定了许多。他倒是不想死,但是该来的总是要来,就算不愿意也没有办法。 死之后又是什么景象?魂飞魄散,还是有机会回家? 魔修的的事情还没有定论,他要是真死了,简锵该怎么办?以他现在的能力怎么自保? 思绪渐渐清晰,他若有所思地踱到与卧房相连的修炼室,蹲下来坐在简锵的身边。过了很久,他轻声道:“我要离开一阵,你自己留下来,在这里修炼,怎么样?” 简锵倏得睁开眼睛,转头道:“你要去哪里?” 蓝止向来喜欢简锵澄清无垢的目光,此刻他尚未被人陷害,没有心计,对人尚有期待信任。想起后半段剧情的发展会让他心思渐深,冷酷无情,蓝止心中竟然莫名的有些伤感。 蓝止揽着他的肩膀,微微笑道:“我出去调查一下魔修的事情,你现在的修为反正不够高,不如在这里修炼升阶,过段时间再出去。” 简锵动了动嘴唇:“蓝师兄,我已经升到天阶了。” 蓝止强硬道:“我知道你升到天阶了,但是还不够强,出去也是给我拖后腿。” 简锵闻言低了头:“我给你拖了后腿么?” “那是当然,我出去要追查魔修的事,自顾尚且不暇。那魔修的目标是你,如果知道你没死,一定又会兴风作浪,你在我身边只会让我担心。” 简锵抹了抹眼角,慢慢抬起头来望着他,泪光闪烁:“嗯,我好好在这里修炼,不给你拖后腿。” 蓝止此刻真是爱极了他,恨不得把他抱在怀里揉头,却生生忍住了:“你在这里好好修炼,这修炼室的灵气堪比我派的玄室,无人打扰又无人知晓。等你升到星阶,那时候大多数人已经不是你的对手,那时再出来找我,知道了么?” “那要多久的时间?” 蓝止在心中粗略一算,以简锵现有的资质,再加上这玄室的灵气,大约也要一年多才能升到星阶。蓝止却怕他嫌时间太长等不及,说道:“大约半年吧。” 简锵点点头:“四个月之内一定升到星阶,去找蓝师兄。” 蓝止心道四个月能升阶也就是奇迹了,这小子就算再天才,也不可能做得到。他却不想打消简锵的积极性,微微笑道:“好,我等着你。” “我知道。”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44 蓝止站起来道:“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出发,你既然已经辟谷,吃喝什么的都可以省了。要是还想吃东西,上面溪水旁边长了一些小蘑菇,平时拿来嚼一嚼。” 简锵站起来点点头,眼神又暗淡下来。 蓝止打理好一切,与他一起从修炼室中飞到上层,引着他在整个洞穴里转了几圈,熟悉了一切的环境,终于走到门口。 门一开,风声阵阵,阴冷得如同寒冬的雨,叫人心底泛起凉意。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话可再说,蓝止简短地吩咐一阵,出了山洞的石门。正要飞起来离开,却听简锵在身后说:“蓝师兄,你一走就是数月,我能、能……” “能什么?” 话音未落,简锵已经扑在他的怀里,睫毛轻颤,却埋着头不敢说话。蓝止万万没想到这小子这么主动,想必对自己情深意重之极,心中高兴,紧紧抱了他一会儿道:“你好好用功,我们将来还有再见的日子。” 低声哄了好一会儿,好说歹说,才总算把他哄得松了手。简锵望着他道:“我在这里用功修炼,也不会出门,蓝师兄不必担心我,自己一切小心。” 蓝止点了点头。 他把简锵往门中一推,终于走了。 这时候已经是清晨过后,晨雾消散,阳光遍洒。蓝止不知道命运如何,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心中惆怅不已。他负手而立,对着书上的毛团小鸟叹气一声:“临死前抱了他一下,也算是不亏。” 突然间,胸前玉牌传来叮叮声响,蓝止心中一抖,镇定许久才把玉牌从怀中掏出。 【经高审,文中描写有几处不合国家规定之处,鉴于情节较轻,此次不做锁文处理。请作者严于律己,坚决贯彻本站政策,杜绝此类事件发生。】 竟然没有锁文,那也就是不用死了? 蓝止的眼皮突突跳着,心情骤然放松,这才发觉自己已是紧张得汗流浃背,手指轻颤。他长长舒了一口气,心道:“这次为救那小子险些丧命,今后可真是要小心行事。既然男频不允许出现男男暧昧内容,今后连容易让人想歪的事也不能有了。” 他没时间再耽误,以疾行之速,沿着原路向北行山脉而去。 第34章 离瑟 傍晚,北行弟子远远地看到天边飞来一个蓝衫人,大喊道:“蓝师兄回来了!快去禀告长老和众位师兄们,不用找了,蓝师兄可回来了!” 蓝止几天前抛下一切带着简锵走了,连句话也没留下,已经是犯了北行门规。他现在一刻也不敢耽搁,径直向着训诫房而去,先把责罚领了再说。 一进门,蓝止便把外衫拉下来扔在一边,只留下浅蓝中衣,跪下等着。不多时,万成彬、齐慕然等人急匆匆赶了过来,万成彬见他就生气,怒道:“这几天你去了哪里?那简姓弟子哪去了?” 蓝止道:“简师弟已死,我把他的尸体找个地方埋了。我身负引领弟子之责,无故离开北行五天,当受责罚。” 众人心中都有几分疑惑,容云想看看大家的脸色,说道:“白师兄将简师弟打死,这都是大家都看到的事,蓝师兄何必将他的尸体背走?” 万成彬严厉道:“听白风扬说,你跟那姓简的弟子感情很好?” 蓝止面不改色,说道:“白风扬那天分明有些不对劲,秦海打死范青,已经惹下了不少麻烦,他不去约束教训秦海,又为何把姓简的杀了?我觉得这件事蹊跷,担心这是白风扬杀人灭口,便背着他的尸体走了,想把他救活问清楚是怎么回事,可惜没有结果。” 容云想忙道:“所以蓝师兄本就怀疑白师兄有些问题,可是如此?” 蓝止不知道容云想为什么说这种话,但事已至此也没有别的好借口了,硬着头皮道:“正是如此。”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万成彬沉默半晌,终于叹口气:“你白师弟咎由自取,也怪不得别人。” 这次反轮到蓝止惊讶,问道:“长老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齐慕然道:“蓝师兄走后,白师兄陷入迷惑混乱之中,似有入魔之态。我们将简师弟的房间查了一遍没有结果,又去白师兄的住处再次巡查,不想却发现他的鞋底有落音花的痕迹。落音花生长在北行沼泽深处,花色殷红,其味不褪。当时长老们起了疑心,让我们去北行沼泽之处巡查,却发现了一个山洞。” 蓝止的脸色渐沉:“那山洞里有魔修的痕迹?” 容云想道:“何止是痕迹,法器、剩余未用的妖兽内丹都好好保存着,入口几个脚印,分明是白师兄的那双鞋踩上去的。洞口设置了天阶结界,我和齐师兄的修为不太够,险些没有发现。” 万成彬道:“严刑逼问之下已经查清楚,白风扬最近的确修炼了一套魔修功法《循影落》,可是他改头换面,封面乃是北行功法,七分真三分假,因此上次盘查时没有发现。他魔修在先,利用落英、秦海杀害吴斐、范青在后。因简姓弟子与你的感情好,便想将魔修一事怪在他身上。可惜白风扬修炼的功底不行,先失了神智,意识不清,才控制不住地出手杀了他。” 蓝止道:“《循影落》可以控制洛英、秦海的心智?” 齐慕然道:“洛英、秦海亲近信任白风扬,最容易受他影响。” 蓝止有些反应不过来。他也就离开五天,白风扬就从指责简锵为魔修的人,变成魔修了?这一切还都是他安排的? 齐慕然把蓝止拉起来:“师兄起来吧,这事不关师兄的事。你不在时事情已经查清楚了,但长老们不知道你因何将简师弟背走,心中也是不安。” 容云想道:“没错,蓝师兄今后可别一句话不说就走,让我们担心焦躁。” 万长老仍在生气:“就没看出白风扬原来竟是这种人。” 宋长老道:“可是证据确凿,有什么办法?这事我思来想去,白风扬生性有些爱嫉妒,吴、范、简三名弟子都是今年新弟子中的翘楚,他心中难免没有后浪推前浪之感。他平时嫉恨蓝止,但蓝止修为高,他奈何不了,这次恐怕也是借着这三人打击蓝止的意思。” 蓝止缓缓地穿好外衫,仍旧有些难以置信。他本来以为回来之后便是狂风暴雨,为什么事情竟然如此顺利? 他转头望着众人。 万长老白发苍苍,一脸正气;宋长老本性儒雅,捋须蹙眉;齐慕然性情安静,面露疲惫之色;容云想目光真诚,略略透出些伤感。苏楚也赶了过来,在一旁候着不敢多言。其余弟子全都垂头无语,连呼吸也不敢惊扰众人。 魔修果真就是白风扬? 容云想问道:“不知道现在打算如何处置白风扬?” 宋长老叹息摇头:“白风扬资质不错,我本对他寄予厚望,想不到却做出这种事。吴家、范家死了人,现在都在等候我们的消息,掌门说依照门规,先把事情告知他父亲,再将白风扬交给吴、范两家处置吧。” 蓝止心道,白风扬的父亲向来对这儿子不喜,这次怕是不会为他出头了。 万长老向蓝止道:“今夜已迟,你先回去吧,明日再来领责罚。你身为引领弟子,说走就走,这几日多亏苏楚照顾,否则你的弟子恐怕要成一盘散沙。” 蓝止自不必对他道谢,只微微点头。苏楚是个有些大将风范的,不卑不亢,恭谨道:“我跟随蓝师兄几年,为蓝师兄分担些烦忧,理所当然。” 大家又议论了几句,终于慢慢散了。长老们一出门,剩下的便都是年轻一辈,气氛立刻轻松不少。容云想叹道:“蓝师兄,你这几天不在,可把我们都害惨了。不但得追查白师兄的事,还得到处寻找你的下落,找不着还得给万长老教训,真是累死。” 苏楚也微微笑道:“蓝师兄回来就好了。吴斐、范青两人死了,弟子们都在担心自己的性命,又怕蓝师兄抛下他们了,这几日听风就是雨,望蓝师兄好好安抚他们。”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45 蓝止点头道:“我知道。” 容云想又怅然道:“以往只觉得白师兄喜欢跟蓝师兄争抢,有些矛盾却也不至于争得你死我活,却没想到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总觉得有点、有点……出人意表。” 其他人都安静不说话。 蓝止沉默片刻,问道:“师父出关了么?” 容云想刚才说话没人接冷了场,现在蓝止突然转了话题,微微有点脸红,连忙回答道:“没有,师父正在闭关升阶,谁也打搅不得。只不过事关重大,长老们才不得不将实情禀告他。” 蓝止又沉默一会儿,低头道:“我一句话不说就出了门,没有交代,这几日辛苦了你们。” 这话一说,众人才笑起来:“不妨事,你回来了就好了。你出门也是为救简师弟,可惜他天资这么好,竟然就这么死了,也实在可惜。” 蓝止不敢告诉他们实情,只道:“我将他背走时已经迟了,他前胸中了三剑,元神俱灭,我去找了父亲也没能将他救活。” 大家叹息一阵,心情都有些惆怅,容云想又笑道:“既然已经找到魔修,事情也算是解决了,都回去休息吧。” 这夜蓝止在床上辗转反侧,总觉得白风扬这件事有些不对劲。不是他看不起白风扬,只不过他的人设没这么复杂,要是真的怨恨简锵,直接一剑捅死他算了,怎么会拐弯抹角搞出这么事来? 尤其是子母虫这件事,白风扬如果一直在监听简锵的一举一动,应该早将离瑟搜出来了,何苦费这么大的功夫? 只不过他是这么想,别人却并不如此。魔修将北行派搞得不得安宁,还杀了三个资质极佳的弟子,大家心情沉郁,都急切地希望事情解决,也需要一个答案。 而白风扬就是这个答案。 当你需要找一个人做凶手时,即使他不是,你也会下意识地忽略种种疑点。 蓝止本想去见见白风扬,万长老却将他关在地牢,吩咐弟子们不得擅入。蓝止暂时见不到他的面,决定先私底下查访一番。 蓝止手上唯一的线索是用在简锵身上的子母虫,这种虫子长在西部大陆,在北行山脉附近并不常见,应该是从黑市中买得。但魔修的根据地既然是北行山脉,要调查虫子的来源,也只能从北行山脉附近的城镇开始。 北部大陆的黑市共有十几个,并不是有组织的贩卖,而是自动自发形成。北行山脉附近的黑市每隔两月一次,时间一到,散修、贩子从各路而来,将来历不明的法器、丹药带到黑市上交换、出售。 这是个见不得光的存在,如同阴暗肮脏的沟渠,买卖的大多都是偷来、抢来的物品,也出售子母虫这种残忍狠毒、专门祸害人的妖兽。 要进入黑市,必须得有熟人带路,否则连时间、地点都不知道在哪里。但这对蓝止来说都不是问题,他虽然不知道怎么去黑市,却知道几个出入黑市的重要人物。 接连几天之内,北行附近四个散修的住所都被人造访,据说那是个病弱的青衣人,谁也不认识他是谁,容貌清俊,气质娴雅,本来是温暖的样貌,全身却透出一股阴冷之气。 说是造访,这人其实也没多说话,他把这几个散修绑住,剑刃指在气海,冷静地问他们最近有谁买了子母虫。 这几个人怎么也想不出自己的住处怎么让人知道了,那柄剑又看起来不长眼睛,非常锋利。他们怕被人毁了修为,慌乱之际不得细想,都说几个月前的确有人在黑市上卖过一只子母虫。再问买虫的人是谁,四个人中却只有一个回忆起来,说道:“那是戚虫子买的啊。” 戚虫子原名戚君棋,是北行附近的一个天阶散修,爱虫成痴,平时除了修炼,就躲在自己的山洞里捣鼓各种虫子。 子母虫的来历,总算有些下落了。 独自一人时,蓝止时常想起简锵。这种思念并不浓郁,淡淡的,却足以让他牵肠挂肚。好在他有玉牌在手,想念时也能看看他在做什么,便也学起了那群宅男的样子,天天早上追更新。 那天蓝止走后,简锵心无旁骛地修炼,从不休息。只不过偶尔心神俱疲之时,他便会将蓝止的画像取出来,放在腿上,手指缓缓移动着,抚摸观看。 思念之切,足以蚀人心骨,纵人入魔。自从遇到了蓝止的那一天开始,他便已经不太一样了。蓝止,才是他此生的离瑟,让他偏离正道,控制不住地一路走下去。 蓝止却心道,画像大都是挂着看的,以表示遥思敬仰之情,何来这种看画的姿势?读到这段时,他忍不住尴尬得红了脸,就似那晚骑坐在他的腿上,浑身炙热,从头到脚都在颤抖一样。 简锵记不清楚那一夜,他却想忘也忘不了,就像在书桌上深深刻下的刀痕,不论过了多少年,还是会留在那里,提醒他当年的劣行劣迹。 那一夜他是打算烂在肚子里了,男主再怎么怀疑,也查不出什么证据来。 这天清晨朝会过后,万长老一时不注意松了口:“白风扬时而清醒,时而迷糊。吴、范两家就要来人了,明苏去看看他,弄清楚他是装的,还是仍旧不清醒。” 蓝止立刻应道:“是。” 好不容易能见到白风扬了,一定要问出个结果来。 他站在地牢门口,眼前一个人蜷缩着身子躺在地上,一身血污混合着烂泥,褴褛不堪,叫人看不出衣衫的原色。白风扬平时喜穿白衫,样貌俊逸,身形秀雅,这地牢中憔悴不堪的病秧子又是谁? 蓝止默默望着他,连一丝恨意也聚不起来。 白风扬,也变成了那人手中的棋子。 地上躺着的人突然转身,那头像是在肮脏泥水里泡过的杂发微微一甩,露出凶狠双目。 一道凌厉又恶毒之极的目光朝着蓝止投射过来。 蓝止垂眸望着他,白风扬的牙齿咯咯作响:“蓝、蓝明苏,你真他妈狠!” 蓝止冷冷地看着他不说话。 第35章 苏楚 “你接连害了三条人命,我却还留下你一条命,我怎么狠了?” 白风扬两眼通红,瞪得像是凶神恶煞的阴鬼:“你还装!我算是想清楚了,那小子恐怕才是修炼了《循影落》,因为我早先怀疑他,你就想方设法陷害我,让我背他的黑锅!” 说着又捂住头,双眉紧皱,仿佛疼痛得不能自已。 蓝止此刻也是怒气攻心:“你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他杀了,我还没跟你算账,你倒诬陷我陷害你?《循影落》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到手的?” 白风扬的身形忽然逼近,脏乱血污的手指紧抓着地牢的玄铁,恶狠狠地说:“我倒是想问你,《循影落》到底是怎么进入我房中的?” 蓝止冷冰冰地望着他。 原来白风扬也是一无所知,再吵下去就没有意义了。 蓝止忍下心中怒气,说道:“你怀疑有人陷害你,让你修炼了掺了魔功的北行功法,才弄得头痛欲裂,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但这件事跟我没有关系。” 白风扬颓然地倒在地上,目光有些呆滞:“你少装蒜,做这件事的人就是你。除了你,没有人这么想让我死。”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46 这话竟然让蓝止无法反驳。纵观北行上下,有谁与白风扬不和,整日里明争暗斗?蓝止有陷害他的动机,又有相应的手段,白风扬会有这个推论,合理之至。 现在唯一能让事情有点突破的就是白风扬,偏偏这个人把他看成洪水猛兽,根本不会信任配合。 这个躲在暗处的魔修,难道也把这一切都预料到了? 蓝止厉声道:“吴、范两家过几天就要来人把你带走,你父亲已经把你开除了族谱,现在北行派上下没有人信任你,你再不跟我讲实话,我也帮不了你,你知道么?” 这话不说还好,说完白风扬反倒怔怔地望着地面:“我父亲把我开除了族谱?他说了什么?” 白风扬的父亲根本什么也没有提,只送了一封信来,说白风扬从此与他无关。蓝止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还没来得及开口,却见他眼眶通红,竟然扑簌扑簌地掉下泪来。 蓝止见过白风扬千般样子,无论怎么被欺负,怎么争强斗狠,怎么同他做对,他也从来没像个姑娘似的哭鼻子。蓝止一时间慌了神,喝道:“你哭什么?” 白风扬没出声,也没有理他,眼泪反倒掉得更厉害。他抹了双眼,把脸埋在双膝之间,肩膀剧烈地颤抖,呜咽道:“滚!你给我滚!” 蓝止想不到他的反应这么剧烈,怔了片刻有点后悔,不该用他父亲的事刺激他。想要哄他又拉不下脸,蓝止迟疑片刻终于走了。回头出了地牢,他向万长老道:“白风扬情绪、心智还未恢复,不如暂待几天,先不要让吴、范两家插手。” 万长老也是心烦:“这件事错在我们,凡事说不过一个理字。他父亲都不管他了,我们只能依照门规处置,甭管他疯还是不疯了,过几天两家一来人就把他交出去吧。” 蓝止皱眉道:“是。” 这件事的关键还在白风扬,但他已经钻了牛角尖,认定了蓝止就是陷害他的人,再说下去也解不开心结。蓝止叫人好好看着他,却听说白风扬一连几天都缩在墙角,像是痴了似的低头不语,对什么事都无动于衷。 与此同时,蓝止发现自己的住处也有些奇怪。不少地方有移动过的痕迹,不太明显,也没少什么,却总觉得像被人搜过似的。 他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来一直小心谨慎,放置物品皆照蓝止原本的习惯。以前的蓝止是个强迫症,他也跟着变成了半个强迫症,就因为如此,东西被移动了反倒容易看出破绽。 这个人难道在找离瑟?他从晨雾之墓离开时,把离瑟留在了简锵身上,这人无论如何也是找不到的。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穿过小门来到后院。这里连着后山悬崖,杂草丛生无人打理,是北行派有些荒凉的所在。他站在悬崖边上一望,冬天里草叶子枯黄,绵延无际,半山腰一株不起眼的老梅,饱经风霜地在风中只晃。 蓝止悄无声息地飞到老梅旁边,在自己打了记号的小石洞里一掏,取出一枚银白色鹰钩戒指来。 当初从白风扬身上抢来的空间戒指还在,并没有被人取走。 那是白风扬的祖传戒指,除非修为高深,否则白家以外的人根本打不开。那里面装了赴仙城拍来的圣阶升阶丹,蓝止修为低打不开,又不好随便扔掉,就在这里挖了个小洞藏起来,将来再做处置。 蓝止把阿生叫来书房:“我走的这几天里,你翻过我的东西?” 阿生懵了一会儿:“我怎么敢?你的东西偏一点都不行。” 阿生说话就是如此,意思不清,只有蓝止才听得懂。这句话的意思是,蓝止房中物品的位置固定,连偏离一点都会让蓝止发现。 蓝止皱眉又问:“有人来过?” 阿生慌忙点头:“万长老和宋长老带人来过,齐师兄、容师兄和苏师兄也来过,都是来找蓝师兄的。他们问我你去了哪里,有没有回来,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可把我给吓死了。” “没搜我的东西?” “没啊。” 阿生好奇地问,“东西少了么?” 蓝止沉思片刻又道:“我这几日不在,晚上听到什么动静没有?” 阿生露出些古怪害怕的神色,小声道:“蓝师兄怎么知道?你走了之后的一天晚上,我半夜起来撒尿,揉着眼睛还没睡醒呢,忽然听到你卧房的门响,然后一个影子就从里面出来了。我以为是鬼呢,吓得大叫,叫了大半天才发觉整个院子里只有我一个人。” 蓝止越听越有些心惊。 他这院子自有防御,除了简锵可以自由出入,其余的人根本进不来,除非那人的修为比蓝止还高。北行派修为比蓝止高的人只有掌门和长老一辈,难道偷偷潜入的人竟然是他们其中一个? 阿生道:“蓝师兄,咱们这院子闹鬼啊?是不是该作法驱逐一下了?那晚吓得我没尿好呢。” 蓝止斥道:“胡说八道,谁说闹鬼了?” 正说话间,院门外忽闻吵闹之声,蓝止赶紧走出去,却见容云想抓着一只毛绒浣熊,目露凶光,逼问威胁道:“还敢骗人!蓝师兄会收你?” 浣熊吓得全身的毛抖动,呜呜咽咽眼泪都出来了,两只爪子扣在一起讨饶:“别杀我!我真是蓝修士的妖兽!” 齐慕然斜靠在长廊柱子上,姿态清雅,正看着他们抿嘴微笑。 浣熊一看蓝止出现,像是见到了救星一样,挣扎着要往蓝止身边跑,却被容云想揪得死紧。浣熊扭动哭道:“主子,这位个子不高的小修士不相信我是你的妖兽,硬要扒了我的皮炖着吃。我年纪轻轻如花似玉,还不想死啊!” 容云想火冒三丈:“还敢骂我个子矮!” 齐慕然把头转向一边,嘴角勾着翘起来,却忍着没有发出声音。 蓝止被他们吵得头疼,说道:“放了它吧,它身上有我留下来的蓝家印记,容师弟早看出来了。” 容云想笑着把手一松,浣熊逃命似的跑到蓝止身边,缩成一团,抱着他的衣摆抹眼泪。蓝止垂眸瞄它一眼,它连忙缩了爪子,往后退了退。容云想笑道:“蓝师兄什么时候也喜欢这种毛绒无用之物了?” 他故意强调“无用”两字,浣熊听了有些不服,又不敢上前跟容云想叫阵,小声辩解道:“我辨识灵草、丹药都是一绝。” 蓝止让阿生抱浣熊进院子玩耍,自己带着齐慕然和容云想来到大厅,问道:“找我什么事?” 容云想正色道:“万长老今早叫住我,说白师兄的弟子无人照顾管制,得尽早选一名引领弟子。我来找蓝师兄商议,路上正巧碰到齐师兄,便一起来了。” 蓝止直直望着容云想:“师父和长老们想让谁做引领弟子,都不必问我们的意见,你来找我商议做什么?” 容云想看着他的脸色道:“我看万长老的意思,像是看中了苏楚。” 蓝止低头一想,颔首道:“万长老想让苏楚做引领弟子,又怕他本来是我的人,与白风扬的弟子有嫌隙,难以管教。万长老的意思,是让我去管白风扬的弟子,苏楚来接我的班,可是这个意思?” 容云想舒一口气:“万长老说这件事一说你就明白,果不其然。以蓝师兄的本事,就算接管白师兄的弟子也不在话下,定能管得服服贴贴。苏楚经验尚有不足,接手你的弟子也轻松些。” 若是接管了白风扬的弟子,将来如果简锵回来,两人便能名正言顺地相处,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苏楚与自己的弟子有感情基础,也不会亏待了他们,确实是不错的安排。 只不过白风扬,难道就这么放弃他了? 蓝止问道:“吴、范两家的人,应该很快便到了吧?” 齐慕然道:“吴、范两家得知凶手捉到,已经派人赶来,明天就到了。蓝师兄也有个准备,免得他们挑衅生事。” 明天就到,换言之,白风扬明天就要死了。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47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简锵名字的事,的确是个Bug,现在就不修了,暂时叫着,最后写完了一起修。还有读者问云影今,柯云可,原蓝止三个人物。云、柯两个人都不会再出现,主要地图就是北行派内部的纠葛。至于原蓝止,作者不舍得他死,让他去现代了。原蓝止和本文剧情没有任何关系,boss也不是他。 第36章 墨离 蓝止把齐慕然和容云想送走,若有所思地回到院中,随手又拨弄灵草神思。手刚碰到叶子,茎上突然冒起尖刺,像是绣花针一般长短。蓝止心中有别的事,冷不丁被它刺了一下,指尖绽放出一朵小血花。阿生正煮了豆子喂浣熊,见状喊道:“蓝师兄又受伤了?那株灵草每次把你刺得难受,怎么还摸?” 灵草的花和茎叶全都缩起来成了一根棍,背朝着蓝止一动不动。 蓝止也知道自己手贱,把手上的小血花吮了,又忍不住摸了摸关闭起来的花骨朵。浣熊含着满嘴的豆子,咕哝道:“主子,神思不爱理你呢,你别惹它了。” 蓝止一听就来气,忍了怒说道:“谁说他不爱理我?他恨不得我碰他呢。” 想着想着又觉心里难受,蓝止回卧房取出玉牌,随手翻了翻。 没有更新。 前天、昨天没有更新,今天又没有,这系统是怎么回事? 文章没有更新,评论区里自然也十分安静,只有几个人在习惯性地闲聊。 【楼主:入V之后越发更新不勤了,没见过这样的,是不想赚钱吗?】 【1楼:更新频率不定,前段时间半月才更一次,后来更新得很频繁,这几天又懒下来了。】 【2楼:反正,再怎么更新也是简师妹一个人被扔在山洞里修炼。】 【3楼:是呢,上章他坐在溪水旁一边啃小蘑菇,一边摸蓝蓝的画像,看得我差点哭了。】 【4楼:我也是,赶快让他们见面吧。】 说起来,晨雾之墓离北行山脉不过五六个时辰的路程,一天就能打个来回,但是蓝止若去看他,说不准便会让有人得知简锵的下落,因此绝不能轻举妄动。 要见面,恐怕也要一年的时间。 最重要的是先把暗中的人揪出来,那时候危机解除,简锵想什么时候出来,也不会再有危险。 所以现在的问题是,该怎么解决白风扬的事? 蓝止慢慢走到院子里,却见浣熊全身的毛一阵哆嗦,冷不丁地在地上一滚,现出一个长得极为好看的青年。他全身什么也没穿,一双桃花眼懵了似的看着蓝止,突然脸一红,捂着自己的关键部位道:“怎么不小心就幻形了?快点帮我拿件衣服。” 阿生也懵了:“你当浣熊的时候一副蠢样,想不到人身长得不错呢。” “是么?” “是啊,五官端正,眉目都很清秀,我看比蓝师兄长得还好。” 蓝止皱眉道:“阿生回屋睡觉去吧,没事别出来。” 蓝止虽然人缘差,却也是公认的北行第一美男子,比他好看还得了?阿生悻悻地回了屋,桃花眼青年却还在激动,忽闻门口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变回去。” 声音没有起伏,也没有情绪,他转头一看,却见蓝止站在院门边,身边多了一个黑衣男人。这男人二十出头,肤色淡褐,五官说不上多么俊美好看,却如同一柄冷幽长剑,别有一番气质。 青年怔怔看着他,脸色突然酡红,变成浣熊朝着他跑了几步,却不敢再往前扑,轻声道:“墨离。” 蓝止还有要事跟墨离商量,率先进了大厅。墨离跟在蓝止身后,路过浣熊时,浣熊跟着他爬了几步,爪子想要勾他的衣摆却又不敢,眼巴巴地看着两个人进了屋。 它要进又不敢进,圆圆的耳朵趴在门上听动静,在门口等了半个多时辰。突然间门一开,浣熊连忙退后,黑衣男子从厅里跨出来,转身向蓝止道:“蓝修士请留步。” 他转身的那一瞬间,似乎迅速地望了浣熊一眼,却没有同它说话。浣熊不知道墨离到底看见它没有,着急地伸长了身体,轻声叫道:“墨离,我在这儿呢。” 蓝止见它这副要哭出来的样子,皱眉道:“墨离,它叫你。” 墨离像是现在才看到它似的,低头看一眼却没有说话,反而向着蓝止道:“这浣熊天生味觉灵敏,所尝过的东西不会忘,还能通过味道说出材料。蓝修士若有用得着它的地方,不必客气。” 蓝止心道这浣熊是我的妖兽,我想怎么用,自然不用客气,还用得着你说?他却是第一次知道浣熊有这本事,随口道:“好。” 他一看这两人之间便是有些事情,心想自己也不能太过分,让人连叙旧的机会都没有,便向墨离说道:“你连日奔波辛苦,先回自己山洞里休息一夜吧,明天再出发也不迟。” 墨离低着头:“是。” 蓝止转身回了屋,墨离慢慢走出蓝止的院子,浣熊一路跟在他身后,轻手轻脚,却隔着一丈远的距离不敢靠近。 无声无息地走了许久,墨离缓缓转过身来,神色间似乎有些挣扎:“今夜去我山洞,明早我把你送回来。” 浣熊心中的沮丧顿时消散,连忙爬到他身边,毛茸茸的尾巴捂起脸:“好。” 墨离的山洞处在北行山脉幽静隐秘之处,洞前灵草丛生,左侧一片乌黑沼泽,右侧临着湖泊,一般妖兽难以接近。话说豹子都是睡树上的,因此这山洞应该只是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却收拾得极其舒服。 小浣熊一进山洞便在自己以前睡觉的地方躺下来,下面杂草,上面吊着一个小布包,装满红色甜香的红果。吊着小布包的绳子有些松紧,小浣熊用爪子一拉,掏出几颗小红果吞在口中。 墨离迟疑地站在洞口不敢进,小浣熊知道他不喜亲近,爬起来拖着自己的窝挪到墙角,眼巴巴地瞅着他:“今晚我不舔你的毛。” 墨离听了却微微皱眉:“我说我不喜欢了么?” 他走进来在自己的床上坐下,轻声道:“这些日子过得如何?有没有用功修炼?” “有,我升了一阶呢。”说着黑豆子眼睛亮晶晶的,期待似的望着他。 墨离点点头道:“你的血统不过五阶,这一生只有两百年的寿命。若想跟我一样能活五百岁,至少要在二十五岁之前升到三阶。现今你已经二十二,只剩下三年的时间,因此当心无旁骛,若有半丝分心……” 小浣熊委委屈屈的:“我知道。” 墨离才不过二十出头,就像个老学究似的,整天就知道逼着他修炼。他天生知足,觉得能活两百岁就不算短了,墨离却恨铁不成钢,非要他也活到五百岁不可。 看墨离今晚教训得如此兴致勃勃,只怕他本来的打算又要泡汤了。 山洞里灯火昏暗,那些说教就像是催睡符似的管用,小浣熊摇摇晃晃昏昏欲睡地站着,墨离突然收住了口,轻声道:“过来这里。” 小浣熊清醒了些,连忙冲过去靠在他的身边,直勾勾地望着他。墨离的手覆上来轻揉它的头,摸了片刻,又把它抱上来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小浣熊被揉得舒服,翻身四脚朝天躺着,爪子抓着墨离的手指,却不敢把心里话说出口。 墨离,我想你了,你也想我么?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48 小浣熊笑着问道:“你本来要出门四个月,怎么三个月就回来了?” 墨离蹙眉道:“我搜寻灵草的时候,识海中与主子的契约突然消失。你也知道,我们妖兽的契约是一生一世,突然消失只能有一个原因,就是主子死了。我怕出了事,灵草也来不及找了,马不停蹄地赶回来。” 小浣熊跳起来:“你主子死了?” “没死,被救活了。这些你不用管,好好在蓝修士身边待着就是。”墨离沉吟了半晌,终于道,“蓝修士对你可好?” “好。要不是他,我也不至于这么快升了一阶。” 山林间慢慢飘起了小雪,寒风阵阵,从洞口飘进来。墨离用衣服包了小浣熊的身体,搂在怀里抱紧:“你主子给你起名了吗?” 小浣熊舒服得一颤一颤的,爪子抱住他温暖有力的胸膛,灰色毛下面的脸热了一片:“起了。” “叫什么名字?” “蓝棱,还给了个小名,叫做小灰。” 墨离轻声道:“竟然连蓝家的姓氏都给了你,如今你可不是无家可归,身份比我要高了。” 小浣熊的爪子轻掏着墨离的领口,墨离安静了许久,突然把他放到地上,推了推道:“睡觉去吧。” 小浣熊一步三回头地往自己的窝里走,缩成一团躺下来,抱住自己的尾巴舔:“墨离,你这次走又要多久?” 墨离沉默了一会儿:“这次不会太久,不到半个月就能回来。” 蓝棱“哦”了一声,又恹恹地低声道:“墨离,你说我真的能在三年之内升到三阶么?我从一阶升到两阶就花了这么久的时间,三阶更难升,我觉得有些不太可能。” 墨离闻言攥紧了拳:“蓝修士天资极高,修为也深,一定能有办法助你。” 小浣熊闻言爬起来愣愣望着他,傻笑道:“我以为你最讨厌我紧跟着你不放,想不到你希望我活这么久。” 墨离淡淡斜睨他一眼,不说话了。 小浣熊继续舔自己的尾巴,突然抬起头来,懵道:“近来主子好像有很多烦心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阿生喂我吃豆子的时候说,主子经常大半夜的睡不着。” “不晓得,连蓝修士都不太清楚。现在主子有难,我得全力以赴,过这一段时间就不忙了。” 小浣熊轻手轻脚地爬到他的身边,小心问道:“你今天跟蓝修士在厅里说了些什么?” 墨离低头看着他,轻声道:“没什么,明天吴家、范家就要来人了,他今夜要去找白风扬。” 五更,北行地牢。 白风扬半垂着头,坐在两寸深的肮脏污水之中,昏沉间猛然睁开双目,向着地牢玄铁之外的角落喊道:“谁?” 没有声音,却有灵气在空中淡淡飘散。 白风扬瞪圆了双目,紧紧盯着角落里一个乌黑鬼影缓缓移动,声音又低沉了些,嘲讽道:“你是谁?找我一个将死之人,还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都已经要没命了,还怕些什么? 月色透过窗棂照进来,洒下一片银白,却照不明人影的隐蔽之处。许久,角落里缓缓走出来一个清雅绝俗的面孔,身形消瘦,似乎病弱不堪。他的眼神明亮尖锐,让人不敢轻视:“还记得我么?” 白风扬微怔,心头突突直跳,忍不住摸了摸小指上的戒指:“你不就是、不就是那个夺走了丹药的青衣人?” 青衣人不答话,白风扬又低了头道:“上次、上次承蒙你送了一套功法,还未道谢。可惜我现在深陷泥潭,命也不保,怕是将来也无法答谢了。” 青衣人不但给了他十万灵石,戒指里面竟然还放了一套调息功法。白风扬修炼时急功近利,多年来暗中一直靠丹药调和,对身体极为不好,却不想让别人知道。这套功法清心敛气,调和气息,可做辅助之用,慢慢竟然不用丹药了,实在是难得的好东西。 青衣人缓缓道:“听说你修炼出了差错?” 白风扬心中五味杂陈,眸中又现出晶亮之色,苦涩道:“我不知道师父所赐功法中掺有魔功,修炼了两月有余。那套功法定然是被那个蓝止给换了,可惜我口说无凭,北行之中竟然无人信我。” 青衣人不语,许久才轻声道:“我信你,我信你是无辜的。” 白风扬微微一怔,抬头望着这看似虚弱的人影,喉中竟然有丝哽咽。 第37章 脱离 青衣人走到玄铁前面,瘦长的手指从衣袖中掏出一本古旧的书:“无论什么功法都不能混着修炼,你这头痛之症就是由此而来。若要恢复,当散去这几个月来的修为,否则终成大患。我这里有套散气之术,你可以试着修炼,只是却需要不少时间。” 白风扬自讽道:“我的命都要没了,还修炼这些做什么?” 青衣人望着他:“身未死,心却已死,又是为了什么?” 白风扬怔怔望着地面不语。 青衣人又道:“你若真是无辜,岂不是便宜了那蓝止?如果想要揭穿他,难道不该留下一条命?” 白风扬听到蓝止这个名字就觉得生气,心中毕竟不服,说道:“可我深陷牢狱,明天就要被吴、范两家的人带走,我就算想揭穿他,又有什么办法?” 青衣人沉默了许久,缓缓道:“我想知道,你究竟是怎么被冤枉的?” 白风扬沉默了片刻,心想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苦涩道:“我到了天阶巅峰,却一连几个月不能突破,便去求师父指点。师父是我派掌门,日理万机,无暇教诲,便赐了我一部功法。修炼这功法时头不时阵痛,我没有太当回事,却想不到是功法被人做了手脚。” “你为什么怀疑是蓝止?难道别人没有可能?” 白风扬怒道:“那功法一直被我藏得好好的,我的住处除了师父和长老,也就只有蓝止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来。我与师父长老们又没有怨仇,他们要陷害我做什么?” 青衣人皱眉道:“就算蓝止能进去,又怎么得知你藏书的地方?怎么能趁你不注意时换功法?” 白风扬瞪了眼:“所以你也是站在蓝止那一边,不信我?” 青衣人忍住想翻白眼的欲望,忍了气道:“非也,我也只是想问清楚。” 换言之,白风扬也不知道这功法是怎么被换的。迟肃如果想陷害他,直接给他一部掺假的功法也就是了,难道真是长老们半夜三更进入他的房间?那倒跟自己的房间被搜有些相似。 可是,动机呢?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49 费尽心思,辛辛苦苦陷害白风扬,难道就是为了杀简锵?直接把他拉到无人之处杀了再毁尸灭迹不就行了么? 青衣人又道:“你的鞋子呢,又是怎么回事?” 白风扬委屈地掉泪:“那双鞋子我嫌有些脏了,随手就扔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又跑回来了,鞋底还沾染了落音花的痕迹。” 青衣人轻轻点头。这鞋子看来倒不是什么疑案。 只不过从这件事看来,躲在暗处的这个人心思细密,条理分明,鞋子是间接证据,功法是直接证据,就像是张开了条条无形的丝网,不知不觉地将人套住。等到人略有些清醒时,已经深陷蛛网,为时晚矣。 白风扬今夜的反应的确是个饱受冤枉的人,再无可疑。青衣人点头道:“既是冤枉,明天我救你出去。” 白风扬望着他许久不语,突然间抹了眼泪,低低地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你究竟是谁,到底有什么意图?” 青衣人淡淡道:“没什么意图,就是有些可怜你。” 白风扬咬了咬牙,嘲讽道:“我父亲一听我出了事,当天就派人送信,说我与他再无瓜葛。我没了家,又没了容身之处,还活着做什么?” 青衣人轻轻点头:“不错,你想死就死吧。如果我是你,弄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如同丧家之犬,也恨不得早就死了。” 白风扬气得嘴唇哆嗦。 青衣人站在窗边,抬头望向钉着几颗残星的冬夜:“但你父亲这样对你,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你驱逐出去,你难道甘心?不想证明自己的本事,让他后悔?北行派冤枉你,你就甘心背负一身罪名被人杀了,不想为自己讨个公道?还有蓝止,你愿意看着他意气风发,活得好好的?” 几句话把白风扬说得情绪翻涌,难以抑制。他抓了抓头发,肮脏的手指紧紧抓住道道玄铁,死死盯着青衣人。 青衣人望着他:“觉得没人关爱你,是么?有些时候就是如此,根本没人关心你的死活。你就随他们的意,听他们的话,他们想让你死,你就死?” 白风扬默然不语。 “这么想吧,就算为了让厌恶你的人难受,给他们添堵,让他们想到你就吃不下饭,你也得活得开开心心的,是不是?” 这是他高中时班主任说的,当时有几个学生联合起来欺负他,把他打得鼻青脸肿。他那时内向,在宿舍自杀不遂,反被班主任抓住了,把他狠狠骂了一顿。几个学生被惩戒记了处分,从此结下了仇,再没有过接触。几年后,他忘了那几个学生的面孔,却没忘记班主任的这句话。 白风扬闻言怔了怔,突然间破涕为笑。这道理是清楚了,但是一想到父亲把他驱逐出了门,不再管他的死活,心中却又像是被刀子削着一样。 青衣人道:“这世上像你一样的人不知有多少。有些人生来就没见过父母,比你更惨,却也不照样活得不错?” 比如说,简锵。就算一生都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以乞讨打架为生,心也没有变硬变狠,心底尽是柔软,眸中一片澄清。 话虽如此,他也知道白风扬有自己的那一关要过。简锵之所以放得开,那是他从未有过亲情,不知道亲情的美好。而感情之所以放不开,那是因为心中仍有期待,白风扬多年挣扎难以丢弃,却也正是他割舍不得的羁绊。 白风扬似哭又似笑,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终于,他的肩膀轻轻抖了抖,靠着墙壁无声地哭起来。 许久之后再抬头,地牢却空空如也,只剩下他一只孤鬼了。 翌日清晨,冷风夹杂着小雪,蓝止一身素蓝装束,站在大殿之前,衣带和黑发随着风雪飘摇。 依照北行规矩,弟子杀了同门的,一律散去修为,驱逐出派。吴家、范家一共来了十多个人,范家只要杀人偿命就好,吴母却情绪激动,坚决要把白风扬带回儿子墓前,跪下忏悔之后再杀。 白风扬垂着头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范家领头之人道:“如果现在就把白风扬散去修为,成了凡人一个,路上颠簸,恐怕去吴家之墓的路上就死了。” 吴母咬牙道:“把他的四肢割掉不就好了?” 万长老听了有些不高兴:“你把他四肢割断,他路上自杀怎么办?况且我北行派又不是邪魔外道,只有散去修为一说,何来割去四肢的前例?” 宋长老命人取来一枚丹药,让白风扬张嘴吞了,说道:“这是封神丹,我已经暂时封住他的修为,三个月之内连剑也拿不起来。你们用玄铁囚车将他带走吧。” 吴母冷笑一声举剑挥来,空中却忽然现出一道寒光,紧紧缠住她的长剑。蓝止站在她一丈之处,冷冰冰地说:“出了北行山脉,你想要怎么处置他,我们不会再管。但只要在我北行地界,就不得妄加刑罚。” 白风扬的嘴唇轻轻一动,低着头没说话。 吴母的修为只有地阶,如何与蓝止抗衡?她忍气吞声把剑收了,亲自指挥着人将白风扬关在玄铁囚车之内,噙泪喊道:“走!今天把害了斐儿的仇人抓到手,等下将他在斐儿墓前碎尸万段!” 飞雪连天,埋了母亲的哀伤,一行人沿着山间道路蜿蜒而去。 万长老叹息一声:“这件事骚扰我北行派几个月,现在终于算是有个结果了。云想带几个人跟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们出北行山脉,之后就算再出什么事也与我们无关了。” 容云想连忙起身:“是。” 万长老对蓝止和苏楚道:“你们两人跟我来,有件事要与你们商议。” 蓝止就知道自己肯定脱不开身,好在救白风扬的事已经交付给墨离了,当下也不再多想,与苏楚一同跟着万长老和宋长老进了内殿。 果不其然,说的便是将苏楚提做引领弟子一事。 苏楚长得一表人才,清俊儒雅,又年纪轻轻便升到天阶,万长老和宋长老看在眼里,都有些惜才爱才之意。苏楚却低了头,皱眉道:“弟子生性喜僻静,不善于与弟子们打交道,愿继续在云长老座下当一名丹师。” 万长老和宋长老互看一眼,不知道他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引领弟子不做,偏要给门派炼丹。宋长老劝说道:“你前些日子替你蓝师兄照看弟子,我们都看在眼里,何必自谦?” 万长老也道:“引领弟子每年所发丹药、灵石、法器最丰,修行的时间也多,你现今不要这位子,不是糊涂了么?” 蓝止一动不动地坐着,半个字也不说。 苏楚毕竟年轻,未经大场面,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他经不住这两人的轮番轰炸,听到最后连门规都搬出来了,终于皱着眉松了口:“弟子不敢执拗,任凭长老和蓝师兄定夺。” 万长老微笑道:“既然如此,明日开始接手你蓝师兄的弟子。他如今只剩下二十六人,你又与他们熟悉,不会太难。” 苏楚:“是。” 万长老又向蓝止道:“白风扬的二十九名弟子,从明天起就交给你了。你坐镇我们放心,不怕降不住他们。” 这件事对蓝止来说,实在是大大的不公,但要立刻找人接手白风扬的弟子,却也是难事一件。万长老和宋长老心中有愧,好好安抚了蓝止一阵,又让功德房为蓝止记了大功一件,总算说得过去了。 两人出了门,苏楚仍旧皱眉不语。蓝止见他这副样子,忍不住问道:“怎么,在想李悠么?不能做丹师了,不知道该如何跟他启齿?” 苏楚面露尴尬:“蓝师兄怎么知道?” “你早就能升上天阶,却迟迟不肯,拖了半年有余才升上去,不是等人又是为了什么?” 苏楚怔了片刻,笑道:“什么都瞒不过蓝师兄。”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50 两人闲聊几句,蓝止别了苏楚,一路走着来到自己院门口,却见阿生正在喂小浣熊吃豆子。蓝止现在才有时间管它,也不让它继续吃了,叫来卧房中道:“听说你能根据味道辨识草药,可有此事?” 小浣熊连忙点头。 蓝止从旁边匣子里取出一枚低阶的疗伤丹药,抠下指甲那么大的一块,放入小浣熊的口中:“跟我说说,这里面都有些什么?” 小浣熊蹲在地上嚼了嚼:“只有两味灵草,碎香草和怀松草。” 蓝止心头一动,取出一枚天阶的疗伤丹药,也抠下指甲那么大的一块,说道:“别吞下去,舔一舔就吐出来。” 小浣熊赶紧捧着丹药舔:“三味草药,碎香草、八风棱和蕴……蕴什么来着?蕴章草!” 蓝止眉毛一挑:“想不到竟然有这本事。” 玉牌里有好些从未见过的丹药,不知道丹方是什么,要是能把成份都知道了,说不定可以自己炼制,倒也是好事一件。 小浣熊赶紧讨好道:“我天生就有这本事,尝过的东西从来不忘,菜里不论有什么我也能尝出来,丹药里的灵草,只要尝过的我都能叫出名来。” 蓝止心道,这不就是吃货么? 他不敢让它乱吃药,陆续取出几颗温和的丹药让它尝,尝出来的灵草成分半点不错。蓝止越发来了兴致,让它留在房中,一起研究丹药的药性、灵草。小浣熊还从没跟旁人这么亲密过,蓝止的桌子靠着灯火,又暖又舒服,不知不觉竟然打起了呼噜。 幸好它的身型小,蜷成一团时就像枕头那么大小,蓝止这时候也不好把它赶出去,将它抱上床盖了被子,转身出了门。 这时候夜深人静,后山风凉,黑漆漆、寒浸浸的不见一个人影。蓝止在寒风里等了好半天,突然道:“怎么样,救下来了么?” 蓝止的身边落下一个黑色矫健的身影,黑暗中辨不清晰是人是兽,却听墨离冷冽的声音有些急促:“我在北行山脉外等着,傍晚才看到他们出来,吴家、范家的人都受了伤,囚车里已经没人了。” 蓝止的眸色一动:“白风扬不见了?” “嗯,不见了。不知道是自己逃脱,还是被人救了。” 第38章 真相 一晃一个月而过。 白风扬的行踪一直没有查到,蓝止让墨离暂时先把这件事放下,去调查戚虫子所买子母虫的下落。 这个月里,他也从玉牌里买下三十几颗从未见过的丹药,抠下指甲大的一块,让小浣熊挨个试吃。它倒也奇怪得很,无论如何也能尝出其中的草药,而且不论有无毒性,对它的身体都似乎没什么效用。就算灵草极为罕见,它也大都能说出名称来。 这小浣熊才多大岁数,之前能尝过这么多的灵草,还都能记得名称? 蓝止问道:“你是怎么认识豹子的?之前做过什么?” 小浣熊道:“我在悬崖上吃小果,不小心掉下去,刚巧黑豹经过把我救了。之后我每天给它送东西吃,再后来我不小心看了他没穿衣服的样子,从那时开始就搬到他附近了。” 蓝止只觉得这句话有些怪异,皱眉道:“遇到黑豹之前呢?” “没印象,豹子说我想不起来就算了。” 蓝止把一枚空间戒指绑在小浣熊脖子上:“里面有救命的丹药、灵草,还有几身衣服。你今后再幻形时,躲到没人见到的地方,先穿了衣服再出来见人。你既然是我的妖兽,今后就得听我的吩咐,知道么?” 小浣熊围着他的腿打转,抱紧了道:“知道。” 这日清晨蓝止去朝会,行到半路,却见几个弟子慌慌张张地走来,远远地见了他便大喊:“蓝师兄!又出事了,蓝师兄!齐师兄、齐师兄将李悠打死了!” 蓝止心头骤然间停顿,沉声道:“带我过去。” 万长老、宋长老、苏楚和容云想都已经到了场。齐慕然浑身是血,手执长剑,怔怔站在原地,恍恍然似不知身在何处。苏楚双目通红,扶着李悠软下来的身体,低声道:“李悠,你醒醒。” 蓝止上前探入一丝灵气,说道:“气息不存,元神已灭。” 苏楚紧闭着嘴唇,一声不吭,突然以长剑刺向齐慕然。他的修为尚有不足,剑气却凌厉凶狠,齐慕然一动不动地站着,长剑穿胸而过,没入体中。 万长老喝一声,一道灵锁把苏楚连人带剑都绑了。蓝止上前扶住齐慕然,急道:“怎么回事?” 齐慕然的脸色惨白,嘴唇发抖:“不晓得,不、不晓得。” 他的神思有些怔忪,仿佛根本不晓得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容云想急得跺脚:“怎么又是这样?难道魔修的竟然还没有结束?” 万长老恨恨道:“白风扬上次逃脱,我们一直没有找到他的下落。难不成他又回来害人?” 宋长老皱眉道:“他那《循影落》只不过学了点皮毛,控制个地阶弟子已经是极限。齐慕然已经在天阶巅峰,白风扬怎么控制得了?除非他升了阶!” 蓝止也道:“以魔修之术控制人的心智,也要有个范围。齐师弟最近跟白风扬说过话?还是跟什么陌生人说过话?” 齐慕然跪在地上,前胸冒血,缓缓摇头。 万长老叹一口气,吩咐道:“先把齐慕然关起来,派人通知李悠之父,再做打算。” 众人要移动李悠的身体,苏楚却像是疯了似的不肯。宋长老心中惨然,以术法让苏楚昏睡过去,终于叫人抬着走了。 宋长老望着满地鲜血,叹道:“李悠出身名门,不知为了什么投身我北行派。如今他一死,他父亲李峰必不能善罢甘休,他一个日阶修士要找我们的麻烦,怕是得把掌门请出来了。” 容云想此刻已经掉了泪:“怎么回事?白师兄上次说他是被冤枉的,难道果真被人冤枉了?这魔修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几次三番要与我北行派做对?” 蓝止的心头突突直跳,觉得似乎看出了一点苗头,却又不敢肯定。他一直以来都不知道这魔修做这一切事情的目的,每时每刻都在被他牵着鼻子走。 先是妖兽被杀,引得北行派内搜查;再来吴斐、范青和简锵被杀,白风扬被陷害逼走;如今还有人被杀,而且只有比齐慕然修为还高的人才能做成此事,间接又洗刷了白风扬的嫌疑。那么最终的结论是什么,这人做的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小浣熊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在地上慢慢爬着,嗅了嗅地上的血迹。刚要伸出舌头舔,蓝止已经把它抱了起来,脸色阴沉道:“不要随便乱吃。” 小浣熊被他吓个半死,慌道:“好。” 事到如今,再搜查也没有用了。这夜,蓝止终于见到了半年多没见面的迟肃,他形容消瘦,双目深陷,一看便是卡在瓶颈无法升阶,心力交瘁所致。 万长老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迟肃沉吟半晌,说道:“修为若要比齐慕然高,北行之中也只有二十多人,且大多数人都在闭关。明天把这二十多人的住处彻彻底底清查一遍。”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这魔修的心思如此缜密,怎么可能在搜查时露出破绽?迟肃命令一下,蓝止也成了嫌疑人之一,因此不得离开北行派。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寄托在墨离追查戚虫子一事身上。 时间,还剩多少?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51 翌日清晨,飘起了鹅毛大雪,蓝止伸手一摸,本该在床上缩成团睡觉的小浣熊却无影无踪。他昨夜一宿无眠,直到五更才上床迷糊了一会儿,记得那时这浣熊就不在。 蓝止喊了几声,院子里传来阿生的声音:“它不在这里,不知道去哪里了。” 蓝止心道它说不定是去哪里玩了,也没有太在意。他与这妖兽本就有些感应,慢慢沿着识海中的痕迹走下去,却来到昨天齐慕然杀害李悠的地方。地上斑驳的血迹依旧,似乎没有什么不同,蓝止的目光却突然定住。 一滩新鲜的血迹里夹杂了几簇灰毛,旁边还有个歪歪斜斜的字迹。 【4】 没错,不是“四”,而是“4”,是蓝止教给小浣熊认识的数字。这滩血迹是怎么回事?小浣熊难道昨夜自己一个又来了这里? 识海中的契约没有消失,说明小浣熊并没有死。但是看这滩血迹的样子,至少也打成了重伤。 它来这里做什么?什么人把它害了的?它如今又在哪里? 蓝止的思绪烦乱,涌出无限个疑问,努力回想昨天在这里发生的事情。那时小浣熊似乎想舔地上的血迹,他却不让它舔。是不是这血迹里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让它起了疑心? 4,究竟是什么意思? 害了它的人,一定与整件事情有关。换言之,找到这个对它下手的人,只怕就能解决这件事。他把小浣熊害了,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世上只有他们两个人懂得4的意思,因此这一定是小浣熊给他留下的线索。蓝止心里有些古怪,这人没有擦掉小浣熊留下来的符号,是故意的,还是一时疏忽? 蓝止再也没心情想别的,一连三四天都在北行山脉中搜索。这时候飞雪连天,寸步难行,小浣熊气息微弱,若有若无,蓝止就算有月阶的修为,也难以在连绵群山中找到些什么。 阿生知道小浣熊出事,也慌了,在冰冻三尺的寒冬中四处搜寻。 这天清晨,蓝止和阿生终于在后山的悬崖深渊里,从厚厚的冰雪下挖出一具冻僵了的躯体。 爪子蜷缩着,血迹粘着毛冻在身上,看不出是死是活。 蓝止的脸色寒得如同这漫天漫地的冰雪,把发硬的身体在怀中裹紧,低声道:“只要活着,我就能把你救回来。” 它要不是忠心,也落不到如此下场。 阿生也快要冻僵了,蓝止把自己的蓝色外衫脱了,披在他的身上。 一主一仆迎着风雪刚赶到山门,几个弟子迎上来,急道:“蓝师兄,万长老派人到处找你呢。李悠的父亲李峰到了,正在大殿里议事,万长老让蓝师兄赶快过去。” 蓝止心道他们怎么这么快就来了,也不及多想,把小浣熊交给阿生:“回房间之后用火暖着,再喂它吃一颗暖香丹,之后把它放在床上,把伤口止血,等我回来。” 阿生连忙抱起小浣熊:“好,我知道了。” 几个弟子在前面带路:“师兄这边走。” 蓝止跟在弟子们身后,开始只是低头思索,越看他们的样子却越觉得奇怪,问道:“寒冬腊月,你们额上流汗做什么?” 领头的弟子笑道:“还说呢,蓝师兄怎么找也找不到,我们都心急了。” 蓝止拉住一个弟子的手臂:“你的手在抖什么?” 那弟子却慌张起来,反手一剑刺向蓝止。蓝止手中握住衡泱,轻轻一晃便把那弟子的剑打落在地,几个人如临大敌,迅速展开包围之势,却紧张得呼吸急促。 蓝止脸色寒冷:“你们要做什么?” 领首的弟子道:“蓝师兄修为比我们高深,千万不要让我们难做。掌门下令,让蓝师兄即刻去大殿,我们不晓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蓝止冷冷道:“师父让你们抓我去大殿,你们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一手钳住一个弟子的颈项,说道:“说清楚。” 那弟子惊吓得脸色惨白,又噎得难受,涨红了脸发不出声音。为首的弟子慌张道:“蓝师兄手下留情,我们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知道蓝师兄与前些日子李悠之死有关。蓝师兄要是与此事无关,还望尽早去大殿澄清,否则追究起来,蓝师兄今夜难以逃出北行山脉。” 蓝止望向远处攒动的人头,心中愤怒至极,却不动声色地将手上的弟子放开:“现在全部的人都在找我?” “是。” 早上醒来的时候还没事,现在却在通缉他,只怕是李峰来之后出现了问题。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把这件事跟自己扯上关系的? 蓝止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道:“除了李峰,还有什么人到来?” “还来了一位名叫严凉的修士。” 严凉,日阶散修,是李峰的挚友之一,手中有件法宝叫做分魂针。如果以此针扎身,魂魄会随之离体,如果魂魄与本身不同,周围人一眼便能看出。 换言之,这分魂针查的,是魂魄附体的夺舍之人。 这躲在暗处的魔修究竟有什么目的,如今他终于清楚了。 第39章 陷害 领头弟子的目光往旁边一扫,低声说:“蓝师兄,万长老即刻就要来了,别让我们难做,也别让自己吃亏。” 蓝止的手腕仍掐着那弟子的颈项,脸上挂着淡薄冷意。忽然间一道墨绿影子自天而降,来势凶猛,惊起飞雪萧萧。万成彬的胡子微颤,厉声道:“蓝止你做什么?放开他跟我来!” 蓝止的身体不动,右手在宽大袖子里握住一颗淡紫色丹药,冷冷道:“弟子并无错处,师父派人抓我是何意?” 万成彬眸中露出一丝为难之意:“你是否有罪还未成定论,先随我去掌门面前说清楚,如果你没有犯错,当然还你一个清白。” 怎么还清白,像还白风扬那样的还清白? 万成彬见蓝止不为所动,急道:“你死活不跟我走,又挟持了同门师弟,难道是心里有鬼?我就不信你真有问题,快点跟我去把事情说清楚,不然你要掌门亲自来捉拿你?你以为自己能跑得出去?” 蓝止明白今天是在劫难逃了,左手把掐住的弟子往旁边一推,一声不吭地望着万成彬。周围弟子们的情绪立刻放松,刚才被掐的弟子惊魂不定地跪在地上猛咳,眼圈通红。 万成彬叹一口气:“走吧。” 跟随着万成彬一路来到大殿,正座上的迟肃一身紫色道袍,容貌华美,却有些憔悴。左边坐了两个从未见过的修士,一个气质儒雅,相貌与李悠有四五分相似,看似不喜不悲,眼神中却露出一股化不开的哀意。另一个高大粗犷,背脊挺直,看到蓝止进来就指着他品评道:“没错,这绝对是蓝修尘的儿子。” 再定睛一看,却见白风扬站在李峰的身后,紧咬牙关,面色苍白,眸底的恨意像是要溢出来。 蓝止微微一怔。白风扬找了多久都没有下落,现在怎么也出现了?他暂时想不明白其中的关键,低头拜道:“不知道师父让弟子来,是因为什么事?”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52 迟肃道:“见过静月宫李修士,西山居士严修士。” 蓝止像李峰、严凉行了礼,站在大殿当中,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们。几位长老都在,容云想和十几个天阶弟子也在不远处候着,这大殿里有四个日阶、三个月阶的修士,今天怕是插翅也要难飞了。 李峰缓缓开口:“方才对掌门说过了,现在不妨将事情再说一遍,让在座的长老们和蓝修士都清楚来龙去脉。” 他指了指身边的白风扬:“日前家母出门散心之时,见这位白修士身负重伤躺在溪水边,其状凄惨,心中不忍将他救了。母亲本来就极少见外人,不认识这是北行派驱逐的魔修弟子,便让他在后院竹林养伤。这位白修士想是不敢说明身份,只说自己是附近的散修,我也没有太在意。” 蓝止安静地听着。李峰住的地方离北行派足有千余里,是别人送他去的,还是他自己去的,偏偏就让李悠的祖母给救了? 李峰的声音略有些沙哑:“前几天李悠、李悠身死的消息传来,母亲悲恸欲绝,这位白修士听闻之后却有些激动,向我表明身份,说清楚了事情的经过。李悠被杀之前的一个月里,白修士大都处在昏迷之中,不要说惹出事端,连命都几乎保不住。因此白修士说他被人冤枉,在下倒是信了几分。据他说,真正作案的人还躲藏在北行派中,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蓝止蓝修士。” 万成彬皱眉道:“口说无凭,白风扬跟蓝止素有嫌隙,有偏见也不奇怪。” 严凉接过话道:“在下不才,早年曾在西部大陆混迹多年,见过各种不同的魔修。这人修为不低,善于控制人的神魂心智,你们查了这么长的时间都查不到,有个可能,就是有人被夺舍了。” 众人微微一怔:“夺舍?” 严凉道:“夺舍在我北部大陆少见,但在西部大陆却时有所闻。道行高深之人可杀人魂魄,继而夺人身体,始终不使人察觉。你们心里面对这个人不怀疑,就算有所破绽也会下意识地忽略,因此怎么查也查不出。” 说着,他取出手指长短的一枚针,银光闪闪:“李修士乃我挚友,李悠出了事,我也不能袖手旁观。此针名唤分魂针,只要向气海中扎一针,魂魄便能与身体暂时分开。那时此人原本的魂魄现形,是不是夺舍,是不是魔修就一清二楚。” 蓝止冷冰冰地望着他。 这凶手先把白风扬送到李悠家中,又利用齐慕然杀了李悠,消息传到李悠家中,白风扬怒气冲天,当然不会忍着不说。他认定蓝止是陷害他的人,满腔愤恨之下深信不疑,怎么会不在李峰面前告他的状? 这凶手布下天罗地网,不是为了白风扬,不是为了简锵,为的竟然是蓝止。 给简锵吃子母虫,也许是因为简锵处世尚浅,发现不了。让白风扬练了掺有魔功的北行功法,也应该是因为不容易对蓝止直接下手。这人为了把蓝止钉在死刑架的这一天,到底准备了多久? 蓝止一时之间思绪混乱,知道还有许多细枝末节之处需要细想,却无暇考虑。 宋长老道:“两位的意思,是在我们每个人身上扎一针,看看我们是否是夺舍之人?” 严凉道:“这枚针虽然好用,魂魄离体之后却有半成的机会不融,一年半载之后才能重新归体。在极少的情况下,甚至再也无法重新融合,成为一具活死尸。因此,此针当慎用,万万不能大意。” 李峰缓缓道:“白修士曾怀疑一位简姓弟子修炼魔功,蓝修士却几次三番阻挠,不让白修士查他。在下找人暗中查了查,发现这个简姓弟子一年前就已经死了,不知道投身来北行派的又是何人?” 蓝止就算再冷静,听到这句话,手心也冒出了汗水。这李峰的手段果然厉害,竟然把这件事也查到了。 万长老的脸色微沉:“新弟子入派之时盘查身份,是谁处理的?” 白风扬道:“正是蓝师兄亲手处理的。” 万长老闻言瞪着蓝止,似乎有些气得说不出话来,喊了容云想道:“立刻把那简姓弟子的家世查个一清二楚!” 李峰又哑声道:“李悠今年不过二十出头,自小性格安静,尊师重道,是我膝下的爱子。我生性喜静,静月宫上下不过几十人,与李悠年纪相仿者寥寥无几,也是寂寞。当年他与苏楚相伴一同求道,离家之时,在下万分不舍。但想到他拜北行迟掌门为师,又很是宽慰放心。几年来聚少离多,在下时时想念,只盼他一生平顺,想不到竟然落得如此下场。我心中难平,夜夜无眠,望迟掌门给李悠一个公道。” 他的声音不高,淡淡含着愁思,并不刻意,也不激动,却足以叫人心中难过。他本是个日阶修士,要硬来也未尝不可,却只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在场的人被他一腔父爱所感,心中惭愧,大殿里一时间寂然无声。 苏楚怔怔地站在一旁,垂头望着地面。 宋长老道:“此事还望从长计议。蓝止多年来对北行有功,分魂针既然能让人变成活死尸,冤枉了他也是大大的不公。若真要用此针,还得有些直接证据才好。” 万长老也说道:“李悠之事,我们也心痛不已。但分魂针有半成的机会让人躺在床上一年半载,甚至永不能恢复,若大错酿成,叫我们如何向蓝修尘交待?” 严凉插言道:“真正让人魂魄不融的情况少之又少,如今也只听说过两三次,九成九都不会致人性命。如果蓝修士愿意冒险试针,撇清嫌疑,倒不失为好事一件。” 李峰望着蓝止道:“为证明清白,蓝修士可愿意试针?” 终于被逼到墙角了。这布下的天罗地网,就是为了让蓝止在所有人面前无处遁形。 他自然死也不能试针。魂魄一出,便坐实了夺舍的罪名,接下来岂有活路? 大殿里一片寂静,所有人皆一声不响地望着蓝止。蓝止心中也是惨然,一字一字道:“师父明鉴,弟子没有魔修,也没有残害门中弟子,此事实属有人陷害。况且试针之后又能如何,弟子身上的嫌疑难道能就此洗清?此针有半成的机会让弟子昏迷一年半载,若有人存心想害我,弟子的性命危矣。请师父为弟子主持公道。” 现在他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迟肃身上。迟肃虽然心胸狭隘些,却也极为护短,自己门中弟子出了事,绝不会想让外人来插手解决,应该不会逼迫蓝止试针。 只要不试针,这人就永远没有直接的证据。 大殿上气氛紧张,人人皆有些喘不过气来,许久,只听迟肃缓缓道:“把蓝止绑了,试针。” 蓝止的心脏顿时停顿。 什么? 宋长老皱着眉道:“掌门,如今并没有直接证据,若逼着蓝止试针,是不是有些……” 蓝止心中急怒,抬头望着坐在正座的迟肃。只凭李峰这外人的一席话便逼他试针,连一丝迟疑也没有,迟肃是怎么回事? 迟肃语气里有种无法出口的焦躁和怒气,目光像是利剑一样穿透蓝止的身体:“把他绑起来,试针。” 看迟肃的态度和表情,分明也在怀疑蓝止的身份,为什么?到底出了什么差错? 万长老怔了片刻,叹口气:“蓝止,坐下来试针吧,你要是清白,还怕被这针扎一下?” 容云想这时候也早已经忍不住,小声道:“蓝师兄,事到如今你就试一下针吧,也好堵住众人的嘴。” 蓝止一动不动地环视四周。白风扬、李峰和严凉咄咄相逼,迟肃毫无阻碍地应允,所有的人都劝他试针,这幕后的人若正站在这大殿里,只怕要高兴得笑起来了。 突然间,他凝神闭息,右手向地上狠狠扔出一样东西,只听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地动山摇,大殿里团团热气升腾,一时间让人的眼睛都睁不开。 只听几声沉闷的痛呼之声,一道蓝光歪斜着飞出大殿之外,众人晕晕沉沉地捂着头,却见大殿的青石地面被炸出一个宽两丈、深三丈的大坑,烧得人一团炙热。白风扬、容云想和几个天阶弟子不小心掉落下去,捂着屁股跳脚大叫:“烫!烫死了!” 万长老目瞪口呆地环视四周,大怒道:“蓝止呢!怎么不见了?” 宋长老也有些急了:“快去追!” 李峰右手的云刃沾满鲜血,拍了拍衣服和头发上的尘土:“我在他身上刺了一剑,想必他现在也跑不了多远,不必着急。” 只见一个杏色身影从门口飞快地冲了出去,白风扬急着追上:“苏楚,把蓝止让给我,你不要杀了他!” 迟肃缓缓站起来,像是心情无比沉重:“把蓝止抓回来试针,他要敢再伤人,格杀勿论。”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53 鲜红的血滴滴答答,在干净的雪上留下长长的一串,染成一个红色的坑。 李峰这云刃当真厉害,就算吞了丹药也无法血,蓝止撕下自己的衣摆在前胸缠了几圈,终于暂时把伤口压迫住。他现在也不太清楚自己究竟在哪里,李峰的云刃最初刺入胸口时不算太疼,越是飞得快却越是难以忍受,只得停在山涧之中缓缓步行。 要不是事先从玉牌里买了一枚仙阶的破云丹,他就算拼死也没法从那几个人手中逃出去,现在这条命算是捡回来的。 就是不知道能否逃过这一劫? 北行山脉中有几处隐蔽的地方,除了自己之外无人知晓,只能先去那里暂时躲躲。看位置,这里是北行的东南,沿着这个方向走下去应该会有一处废墟。 突然之间,身后疾风呼啸,灵气翻涌。蓝止急忙转身,却见苏楚一身杏色衣服,双目血红,薄唇蒙霜,手持杏花软剑向他袭来。蓝止手中握住衡泱,轻轻在他的软剑上一敲。 软剑铮铮鸣动,苏楚忍不住痛得松了手,向后跃了三步。蓝止的胸口传来阵阵剧痛,冷声道:“就算我受了伤,你也不是我的对手,不要枉自送了性命。” 苏楚不答,突然一个转身向他手中的衡泱扑来,蓝止不料他竟然使出同归于尽的招数,连忙斜着身子将衡泱回手一抽。苏楚也是一怔,急忙将软剑往回撤,却已经迟了。 蓝止的左腰骤然一痛,往下看时,杏花软剑已然穿透而过,直没入柄。 苏楚冷冷道:“你为什么不杀我?” 蓝止的额头冒汗,竭力镇定:“李悠不是我杀的。” 苏楚一双血红双目望向他,哑着嗓子问道:“我只想问你一件事。那次搜查之时,我和李悠检查弟子的院落,你在简师弟身边站了许久。我问你,你是不是把他手指上的空间戒指取下来了?他是否是个魔修?” 蓝止闭上眼睛,这时候实在不想再骗他,说道:“没错,他的确是个魔修。我为了保护他,把他手上的空间戒指取下来了。” 苏楚握着剑的手发抖:“我当时觉得有些不对劲,告诉了李悠。李悠说,你绝对不会做出危害我派的事,那么做必有深意,让我不要声张。我们都如此信任你,你怎么能这样对他?” 蓝止心中酸痛不已,无言以对,只坚持道:“我没杀他,没杀吴斐,没杀范青。” “你既然没杀他们,为什么不敢试针!” 蓝止暗自调理呼吸,说道:“你把剑拨出来,我这就跟你回去试针。” 苏楚目光中露出些不信之色,慢慢将软剑抽出来:“蓝师兄,你不要再骗我,我——” 话音未落,蓝止忽然一跃而起,拼尽全身的力气跳入几丈外的悬崖,身影顿时消失在无底深渊里。匆忙中只听苏楚在悬崖之上气极大喊:“蓝止,你这个骗子!” 骗子就骗子吧,保命要紧。 扑通一声落入湍急的流水之中,所有的声音都模糊不清,蓝止知道自己已经到了穷途末路,幸好他前些日子学到了《七方轮回》的续气之术,立刻聚息养气,暂且延长生命。他缓缓闭上双目,任身体在奔腾的激流中沉下去。 身体冰凉如死去一般,四肢毫无所感,不知过了多久,蓝止迷迷糊糊的,朦胧中耳边竟传来一腔哭泣之声。 第40章 初恋 哭泣声有些远,像是从某个角落捂着嘴发出来的一样,闷声闷气的,不敢让人听到。蓝止的双眼开了一条缝,缓缓把气息调匀了,转头望向哭声的源头。 一个十七八的少年坐在离自己一丈远的地方,双膝并拢,脸埋在膝盖上,肩膀轻轻抖动。 蓝止有些意想不到,轻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他的身体微一抬,前胸顿时一阵撕裂似的剧痛,浑身冒出冷汗,不敢再动。 少年抬起头,把脸一抹就向着他爬过来,眼眶里的泪水还没有擦干净:“师兄,师兄。” 蓝止一时间不晓得自己是否在梦里,简锵却早把身体靠了过来,轻握住他的手。他的声音沙哑哽咽:“师兄。” 蓝止的手臂一抬,扯得前胸像是要裂开一样,心道:要是做梦,怎么也该舒服点,不至于痛成这样吧? 他艰难地摸简锵的头:“还没死呢,你哭什么?” 这话不说还好,简锵听了心中又是一痛,靠在蓝止的身边道:“师兄,咱们暂时在这个山洞里躲一阵,过几天再出去。” 蓝止这才发觉,自己四周都是黝黑冰凉的石壁,只有些许光线从开口透进来。这里与其说是个山洞,不如说是个极为狭小的石缝,很深,却不太高。人在这里勉强坐着还可以,想站起来却是万万不能。洞前白雪堆积,杂草覆盖,从外面应该难以发觉。 蓝止只觉得身体温暖许多,唇角带了些不易察觉的笑意,抓紧他的手:“你怎么找到我了?” “墨离听说你被北行搜捕,立刻去晨雾之墓寻到了我,我就赶来了。” “如何找到我的?” “我和墨离分头找你,我遇到你时,你被两个弟子拖在地上……” 说着又有些说不下去,顿了顿才道:“我把他们打晕,把你救了出来,又找了这个地方暂时藏身。” 当时蓝止一动不动地任人拖着,面色青白,身体僵硬,所过之处,身下留下一道鲜红血迹。简锵那时像是心不再动似的,直到探到蓝止的气息,才慢慢冷静下来。 蓝止忍着痛楚半坐起来,靠在简锵的肩上,微微弯起嘴角:“不枉我之前多次救你,死之前也有人守在身边。” 简锵闻言,眼泪又扑簌扑簌地落下来:“蓝师兄不要这么说,墨离去给你找疗伤的草药和丹药,很快就会回来。” 蓝止点头道:“我前胸这道伤是被李峰的云刃所伤,七天七夜内只会更重,丹药、术法、草药都治不好,只有他自己有本事解开。如果能挺过这七天之期,就能捡回一条命。今天什么日子?” “二月初四。” 那便是第五天了,只剩两天。 简锵心中放松许多,赶紧服侍蓝止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让他枕卧在自己的大腿上,又在他头下用布包垫高了些。两人互相看着,右手不约而同地在蓝止的袖子里握紧,简锵的左手环着他的腰,低下头道:“两天很快就会过,我一定不让你出事。” 蓝止自从八岁以来就没这么心安过,手心也温暖无比,点头道:“好。” 两人的目光相交,简锵低着头轻声道:“师兄,今后不论你怎么说,我也不会再离开你的身边了。你要是再想把我独自一人丢在晨雾之墓,大可以用蛮力把我关起来。” 蓝止真不晓得自己之前怎么舍得让他离开,抬起手抹了抹他鼻子和面颊上的泥土:“好。” 简锵垂下头与他额头相抵,手臂也环紧了些,轻声道:“冷吗?我、我帮你暖暖。” 蓝止没有说话,也没有拒绝,任他将自己越抱越紧。两人终究不敢做些什么,却又不愿分开,就这么一直轻轻碰着。 石缝阴暗,冰雪寒冷,痛虚交加,这本是蓝止一生中最黑暗最凄惨的一刻,心中却奇妙地没有痛楚,满满的都是这个紧紧抱着自己的少年。 蓝止昏昏欲睡:“师弟,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54 “什么?” “心地善良,无论别人对你最什么,你也不会怨恨。” 他这辈子写过的最后悔的一句话,就是男主黑化。如果有天简锵的善良不在,柔软不在,他真会追悔一生。 简锵轻声说:“嗯,我将来也会一直这样。” 想全心全意地喜欢一个人,未必一定要做些什么。只是像现在这样抵着额头,温柔说话,便已经足够。 夜里蓝止的伤势加重,昏沉间全身时而炙热,时而冰冷。简锵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抱着他躺在自己怀里,温声细语地说着话。 翌日清晨蓝止昏睡过去,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又被逐渐加重的痛楚逼醒。这一天他的头脑清醒了些,蔓延四肢百脉的痛苦却更加清晰,一动不动地僵直躺着。 简锵慢慢捋着他的额头和太阳穴,蓝止缓缓道:“师弟,这次多亏了你,否则我一个人必定挺不过去。” 简锵的头低下来,额心相碰:“再过一天就好了。” 清醒至深夜却又忽然睡过去,简锵替他擦拭着浸透衣服的冷汗,蓝止忽然半坐起来,双手死揪着他的衣服拉开,身体贴上来。这时候山洞里黑得不见五指,简锵的手指在他气海中一探,只觉得灵气缓缓消散离体,已正迫不及待地需要补济。这正是生死存亡的危急时刻,他来不及多想,把自己和蓝止的衣服脱了,身体几处大穴相贴。 蓝止早已经神智涣散,衣衫半褪,一边轻声叫着“师弟”,一边紧抱着扭动挣扎。简锵实在受不住,混乱不堪间在他腿间抽动几下,奈何不得却又怕被他发现,羞耻痛苦得说不出口。蓝止含住他嘴唇的时候,简锵整个脑袋都懵了,愣愣地任蓝止自口中汲取灵气,动也不敢动。 双唇合在一起,灵气从口中流出,这是他们最接近于接吻的一次接触,简锵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把蓝止翻身压住,颤抖地捧住他的脸,轻轻地用嘴唇碰触着。 初恋之涩,初恋之苦,经久无望的等待之后,不经意被喜欢的人碰触的那一刻,是心尖上谁也夺不走的回忆,让他想到就无声地心悸,足够他独自一人在深夜里慢慢回味。 蓝止似乎有些回应,简锵怕被他发现,连忙向一旁退了开来,缩在墙角怔怔而望,惊慌失措。蓝止却没有醒,身体随之跟过来,嘴唇在他的颈项上摩擦。简锵的睫毛颤动,迟疑了半晌,低头轻轻吻住他,逐渐沉迷。 阴暗的石缝,什么都看不明,却让心中的渴望清晰起来。 师兄,现在我已经放不了手。 连绵不断的吻像是使人安心的药,两人浅浅地吸吮着,如同沙漠中行走时遇到了甘醇的清泉。简锵温柔地吻着他,那味道他一生都忘不了,酸酸甜甜,醇香浓郁。他突然觉得有些高估自己了,尝过师兄的味道之后,难道他能甘心只做兄弟? 不,这个人全部都是他的。 折腾了大半夜,蓝止终于安静下来,身体慢慢回暖,靠在他身上沉沉入睡。简锵轻抚着他的头,缓缓把他的身体擦干,摸索着给他穿好衣服。 翌日清晨蓝止悠悠转醒,身体好了许多,却早已不记得昨夜的事情。他仰面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像是大病了一场似的,怔怔道:“我只知道云刃厉害,想不到竟然厉害到这种地步。还没结束,等下恐怕还要再折腾一次。” 简锵低着头不说话,蓝止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有些尴尬地望着他的脸:“我昨夜是不是做什么了?你又脸红些什么?” “没什么,你什么也没做。” 简锵微微笑着,转移了话题道,“不要紧,今天已经是第七天,再坚持一下就好了。” 两人很有默契地没有说话,蓝止紧攥着他的手,小声道:“这几天辛苦了你,你想要什么,等我好了之后找出来送你。” 简锵的头埋在他的肩窝里,摇了摇头道:“一点也不辛苦。” 默默依偎了不知多久,蓝止突然抬起头,眼神中露出几分戒备,声音冷冽:“外面有人,是不是墨离?” 简锵立刻坐直身体,向着洞口望了望:“应该不是,我让他去找给你疗伤的草药,顺便把搜寻你的人引开,不会来这里。” 他把蓝止放在地上,掏出一柄月华色的长剑,轻手轻脚地守在洞口旁,一动不动地候着。不久,只听洞口之外穿来细碎的声音,伴随着人的轻轻气喘。 来人的修为并不高,步履有些蹒跚缓慢,蓝止和简锵交换个眼色,只见洞口的杂草被人拨开,一条腿从缝里塞进来。 个子不高,脑袋像是被冰扎了似的,浑身布满白色积雪,浑身用布包成一团。那进来的小矮子愣愣地望向蓝止,有些惊喜激动不敢置信,嘴唇僵硬地抖着:“蓝、蓝师兄?终、终于找到你了。” 突然间,一柄剑无声无息地架到他的脖子上,矮个子现在才看到身边站了一个十七八岁少年,恐惧地大叫一声,把头上包裹的布急匆匆地拆下来:“是我!我是阿生,蓝师兄的阿生!” 说着又见了鬼似的白起脸来:“你、你怎么还活着?不、不是死了么!” 蓝止连忙让简锵撤了剑,皱眉道:“你怎么找来了?你带了人来?” 阿生颤巍巍地扑打着身上的雪,从怀中掏出一只冻僵了的小兽:“不是!我来把蓝棱送还给你。” 蓝止让简锵把小兽接过手,问道:“现在到处都在搜我,你不在院子里好好待着,出来做什么?不怕死么?” 阿生发着颤道:“蓝师兄,你走之后我真的怕死了,到处都有人说你是魔修。但蓝棱醒来之后,说你是冤枉的,所有的人都错怪你了,我才抱着它来找你。它醒了几天,指着方向带我来到这里,昨天半夜又冻僵晕过去了,我找了好久才找到这个山洞,本来只是想休息一下,没想到真的找到你了。” 蓝止心中暗叫不妙,还未来得及说什么,洞外远处隐隐传来白风扬听不太清楚的声音:“刚才那个阿生分明来到了这附近,怎么找不到了?仔仔细细地搜一下。” 糟糕,追上门来了。 第41章 含冤 三个人在山洞里不敢发出动静,外面大约至少有四五个人,剑声铮铮作响,大约正乱砍着寻找能藏人的地方。白风扬的声音又远远飘来:“应该就在这附近,乱石太多不好找,大家分开行事,一草一石都不可放过。” 蓝止的脸色难看,抬头望了简锵一眼。他们若发现简锵未死,会怎么处置他? 阿生低着头发抖道:“他们、他们一直跟在我身后?” 搜寻的人越来越近,距离应该不到十丈了。简锵突然抓起地上蓝止的外衫,蓝止地拉住他,厉声道:“不许出去。” 简锵迅速地握着他的手捏了捏,挣脱钳制,披上蓝色外衫。蓝止急得脸色铁青:“你不是他们的对手,别送死。” 简锵的身子消失在洞口,把洞前的杂草拨了拨,堆上一层厚厚的积雪。只听洞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不多时几个人的声音嘈杂叫嚷起来。 “蓝师兄出现了,就在那里!” “什么?在哪里?” 白风扬的声音有些激动:“向着西北方向去了,全都快去追!” 外面的人声渐渐变远,想是被简锵所扮的蓝止引开,逐渐归于平静。 蓝止担心简锵的安危,又急又气,前胸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皱眉向阿生道:“如今情况危急,我自顾不暇,难以保全你。你赶紧回北行派待着吧,否则在这里也是送了性命。” 阿生不知所措道:“蓝师兄现在照顾不了自己,我在这里陪着你。” 说着,他从地上捡起冻僵的小兽,爬来蓝止的身边:“蓝师兄还是先看看蓝棱吧,现在都不清醒呢。” 蓝止低头叹气,见阿生实在冷得厉害,随手把自己的斗篷递给他包裹身体。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55 他低着头查看小浣熊的伤势,最深的伤口已经愈合,身体却还是极为虚弱,呼吸断断续续,想是真的被冻僵了。两人无声无息地坐着,阿生摸着自己身上的水蓝斗篷,突然拨了拨蓝止的长发,怔怔道:“蓝师兄,你还记得当年……” 倏得,石壁传来石子敲击之声,似乎是从外面扔进来,掉落在洞内,发出清脆的声响。蓝止立刻抬头而望,屏住呼吸,不久只见洞前的杂草被拨开,一个人弯着身子踏了进来。 蓝止只看那身白衣便觉得不妙,那人脸未进来,声音却已经传来,感慨道:“蓝止,你果真还躲在这里。我刚才追到一半就觉得不对劲,果不其然就是你的调虎离山之计。” 蓝止冷淡地看着他,调息凝气,不动声色道:“白师弟,我怕的是你们所有的人一起上,现在只剩下你一个,你以为我怕你?” 白风扬全身都是雪花,也来不及扑打收拾,冷冷道:“那云刃七日七夜之内让你的伤势加重,你现在已经到了穷途末路,何必嘴硬?” 蓝止面无表情地望着他:“是么?你倒是来抓我走。果然如你所说,我现今已经到了穷途末路,抓我还不容易?” 白风扬上下打量他一番,微微皱眉,突然觉得有些怪异。蓝止气息平稳,周身散出的灵气充裕,不像是受了重伤的模样。记得当日李峰伤他的时辰与现在相仿,相差不过一个时辰左右。难道那七日七夜的时间已经过了? 如果蓝止已经度过那炼狱一样的七天,只要一枚丹药就能恢复身上的伤势,自己要是不明所以冲过去抓他,还能有活路? 蓝止低头摸着冻僵的小浣熊,说道:“你来抓我回去吧。” 白风扬的脚步微微一动,却不敢轻妄上前,立在原地望着他。 蓝止越是这么说,白风扬心里就越是怀疑。他所认识的蓝止,目空一切,高高在上,对他除了不屑就是冷漠。就算被抓回去,也绝对不会想通过白风扬之手,此刻若真到了穷途末路,也势必要拼个你死我活。 这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蓝止心里也在着急。他要是不挂念简锵,跟白风扬快意拼斗一阵也是爽快,就算死了也比被抓回去要强。吴斐之母、李悠之父爱子心切,一旦试针,必定会将蓝止千刀万剐。 可是无论被抓走,还是被杀死,简锵却肯定要受不了。现在他只想着如何把白风扬糊弄懵了,熬过剩下的这一个时辰。那时身体恢复,白风扬怎么是他的对手? 蓝止手中现出一团白光,在小浣熊的身体上缓缓而动。他的脸色不变,胸口的疼痛如同刀剑钻心,额头上又隐隐冒出冷汗。 白风扬看着那团白光,心道这股灵气看起来有些不足,但他又怎么知道蓝止是不是又在耍着他玩?他不是瞎子,灵气不足难道看不出来? 怀疑如同火种,一旦生出,就再难扑灭了。 白风扬望着他,忽然低下头道:“你难道真是个夺舍之人?你是谁?以前的蓝止去了哪里?” 蓝止不语,不久才淡淡道:“你入门之时,我曾叫你什么?” 贱妇之子。 这事白风扬从未对别人说过,依照蓝止的性格,也绝对不会同别人提起。 白风扬的目光又露出一丝仇恨,冷笑道:“你果然是他。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敢试针?” “我不喜欢被人逼着做不喜欢做的事。”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倒是像极了蓝止的个性。 白风扬微微有些着急,他们在山洞中躲着,齐慕然、容云想何时才能发现所追的那个是假的,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这里? 想想又觉得气愤,他冷冷道:“为什么要杀李悠?他是你亲手教导的师弟,况且你已经陷害了我,为什么还要杀人?” 蓝止冷冷地看着他:“为什么你会出现在静月宫附近?为什么会伤重偶遇李峰之母?谁从囚车救了你?你住过去一个月,李悠就死了,你就匆匆忙忙地向李峰告我的状。这其中的关键你想不清楚,还来找我的麻烦?” 白风扬气得胸口起伏:“那姓简的就是我那晚所追赶的魔修,你却拼命维护他,不让我搜查住处,让我怎么信你?” 蓝止此时也忍不住了,冷冷道:“我与他在房间里做什么,与你何干?他从不曾伤害什么人,也不曾挡了你的路,不过就是跟我的关系好,为什么非要置他于死地?” 白风扬怔愣地望着他。 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与他何干?他们究竟在房间里做什么? 当夜的情景一幕一幕,顿时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细细想来,那夜蓝止似乎正沐浴到一半,衣衫不整,头发、身体都是湿的。 再者,之前蓝止与迟水歆撇清了关系,迟肃才有意将迟水歆许配给他。他为什么突然要跟迟水歆撇清关系? 还有,自己忍不住杀了简锵之后,蓝止几乎疯狂的模样他现在都记得,恨不得将自己置于死地。 白风扬的脸色微微泛青,身体渗出细汗。一桩一件,这所有事情串联起来,难不成当时他们正在做见不得人的事,因此蓝止才死也不让他进去? 两个男人,难道也能…… 白风扬的脸色骤然通红,怔怔地望着他。这个人是在说真话,还是又用乱七八糟的话糊弄他?他们要是那样的关系,姓简的死了,蓝止会放过他? 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蓝止的拳头在袖中紧紧攥着,胸前的痛楚蔓延至全身,心道这伤势怎么如此不合时宜,竟然这时候又发作了。 阿生轻轻摇了摇他的手臂:“蓝师兄,你怎么了?” 这一拉不要紧,蓝止本就疼得坐不太稳,手臂登时像被利刃切成一片一片,疼痛难忍,忍不住晃了晃。 白风扬突感四周灵气不稳,立刻细看看蓝止的面色,只见虚弱苍白之色一晃而逝,虽然短暂,却真如同从骨子里透出来,绝对不可能是装的。 他的脸色一冷,心中狂怒。这个人说了这么多混淆视听的话,害得他几乎怀疑救了自己的人,根本就是为了拖延时间! 白风扬此刻的恨意实在升到了极点,声音也再不带一丝感情:“蓝止,你害得我身败名裂,几乎葬身在冰天雪地之中。你今日已经到了穷途末路,要么跟我回去试针,否则就死在这山洞里吧。” 说话间,空山剑已经握在手中,一道剑气劈空而来。 阿生叫喊着迎上去:“别杀蓝师兄!” 蓝止心中焦虑,杀了谁都好,千万不要杀这阿生!阿生从小不是修炼的料,几年了还不过是人阶下品,怎么可能是白风扬的对手? 紧急之时容不得细想,蓝止右手握住衡泱,飞快地冲上前把阿生卷着腰摔到一旁。只听一声铿锵,金属落地声清脆响亮,再看地上,衡泱已经断成了两截,青色光芒黯淡消沉。 蓝止的右手似已断了,不自然地弯曲着,鲜血沿着手指滴落在地上。 白风扬心中生出些感慨,缓缓道:“你如今的身体已经不足以支持衡泱,何苦把它取出来受苦?还是跟我走吧。” 跟他走,焉有活路?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56 蓝止此刻连站也无法站起来,身体的骨头似要断裂碎掉一样,头脑晕晕沉沉,难以思考。 他喃喃地说了些什么,白风扬皱眉道:“你在说什么?你可知道我现在连你的一句话也不会再相信?你还是束手就擒,跟我回去,也免得……” 蓝止抬头望着他,冷冷一笑:“三岁定八十,一辈子也只能当个配角,扶不上墙。救你帮你的人简直瞎了眼,活该死无葬身之地。” 白风扬闻言一沉,气得脸都青了:“你骂我可以,我恩人怎么瞎眼了?所有人都在冤枉我的时候,只有他看得清真相。你算什么东西,也敢骂他?” “是么?我倒觉得那两本功法简直是喂了狗。” 白风扬的脸色突然变白,问道:“你说什么?” 蓝止定定地望着他,似有话要说又难以开口。他支持不住,扑通一声往后倒下去。 阿生慌慌张张地爬过来:“蓝师兄!” 白风扬怔了怔,心中如同千万道激浪翻涌,杂乱如麻。他蹲下来狠狠拉起蓝止的衣领,咬牙切齿道:“蓝明苏,你给我起来把话说清楚!你怎么知道他送了我两本功法!” 第42章 逼迫 蓝止双目紧闭,身体像是断了线了木偶,随着白风扬的手摇晃。白风扬见他一点回应也没有,恼恨地把他往地上一放,低头在身上翻找。 阿生见状早已经懵了:“白师兄在找什么?” 白风扬来不及理会,从蓝止手指上脱下一枚空间戒指,将里面的物品一股脑倒了出来。灵石数百,上品丹药十几枚,功法四五套,换洗的衣服三四件,都是些贴身救命之物。 他翻出一套衣衫,握在手中怔怔看了半晌,突然坐下来扶着额头,脸色苦恼至极。 阿生不知所措道:“白师兄究竟怎么了?” 这套衣服通体淡青,无论布料、样式、新旧、大小,都与自己恩人所穿的那套一模一样,连小细节都没有出入,要说是蓝止找来混淆视听的,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白风扬心中委屈地要命,垂死挣扎地继续翻着,却找出两枚与自己小指上完全一样的空间戒指。自己那枚戒指虽不值钱,却是恩人亲手所赠,因此整日带在手上,片刻不舍得离身。现在看来,这戒指却像是蓝止同时买了几枚,以作不时之需用的。 这么多的证据摆在眼前,就算心中一万个不想承认,白风扬也找不出其他的解释了。 斗了那么多年的宿敌,竟然是自己心中最仰慕的恩人。 白风扬低头坐着,望一眼地上僵硬的身体,思绪烦乱不堪。如果蓝止是青衣人,那么许多事情就要重新考虑了。他若想陷害自己,何苦又要救他出去,何苦送他消散魔功的功法? 当时从囚车里救了他的人并不认识,事后还把他打成重伤,他有些不解,却也没有细想,现在想来,难不成救了他的人并非恩人所派,而是故意来陷害蓝止的? 还记得当日吴斐母亲要剁去他的四肢,他怕得要命,心中发抖。那时无人来救,却见蓝止以剑指着她,威胁她在北行山脉之内不得放肆。就是那时,他心中突生一股莫名的情绪,虽然生生压下不去细想,却也存在心里难以忘怀。原来那就是感激? 阿生轻轻问道:“白师兄要把蓝师兄带回去么?” 带回去么,还是留在这里? 白风扬心中烦闷至极,低头看着手中的青衫,突然站起来把衣服扔在蓝止身上,头也不回地跳出去了。 他白风扬就算不是个宽厚之人,就算与蓝止多有怨仇,但救命恩人逢难,他无论如何也狠不下心置他于死地。 石缝里终于只剩下蓝止和阿生两个。 蓝止的睫毛一动,静静等着山洞之外的声音逐渐远去,又深深吸了一口气,睁开眼睛。这孤注一掷的办法无疑是铤而走险,刚才就算假装睡着,他的手心也冒出了一层冷汗,好在白风扬竟能顾念旧情,实在难能可贵。 阿生慌忙把他扶起来:“蓝师兄,你终于醒过来了,白师兄走了。” 蓝止低着头:“嗯,刚才吓到你了?” “没。” 阿生把地上的蓝棱抱过来,放在怀中暖着,“蓝师兄,白师兄刚才一直盯着这身青衣看,不晓得是怎么了。” 蓝止苦涩无语,点点头靠在背后冰冷的石壁上。 阿生又道:“蓝师兄,你身上的伤快好了?” “没错,快好了。那时候没人能压得住我,我带你们走。” 蓝止这时才半闭了双目,嘴唇打颤,面孔青白仿若死尸,勉强道,“这云刃当真厉害,现已到了最后关头,身体最为虚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失去意识。你等会儿帮我看着洞口,别让人发现我们在这里。” “嗯。” 蓝止紧紧蹙着双眉,轻声道:“阿生,我现在痛得厉害,你陪我说说话。你刚才问我记不记得一些东西,记不记得什么?” 阿生垂下头:“没什么。我小时候总被人打,脑子被打糊涂了,很多事情记不清楚,也想不明白。蓝师兄还记不记得五年前遇到我的那天?” 蓝止望着他,轻声道:“很多年前的事了,我也记不清楚。” 阿生的双目晶晶亮亮,似乎已经陷入回忆之中:“许多事情我都记不清楚,就是这件一直忘不了。小时候因为笨经常被人打,娘亲也好,哥哥也好,偏爱打我的头,越打就越笨。那天村里几个孩子脱了我的裤子,把我绑在树上,又在我的小唧唧上拴了一条绳子,浇了油,然后把绳子一头点了火。火一直沿着绳子烧上来,我吓得大声哭叫求饶,他们在旁边笑得直不起腰来。这时候一个人从天而降,长得像天仙似的,身上一水的蓝色,蓝得就像是村子旁边的湖泊。你想起来了么?你把我绳子上的火灭了,又把那几个人赶跑了。” 蓝止深深吸一口气,微笑道:“我真的想不起来了。” “当时我求着你把我带走,你见我身上到处都是伤疤,问我是谁打的,我说是娘和哥哥。你便说不要这个家了,把我带进来,让我做你的小跟班。想起来了么?” 根本就不知道的事情,怎么会想得起来? 蓝止缓缓闭上眼睛:“阿生,这段时间我忽略了你,是我不对。你生气了吧?” “以前你也从不管我,很少跟我说话。但是我只要每天见到你,给你准备洗澡水,给你扫院子,我就很高兴。我做错了事,把你的灵草养死了,你罚我跪,打我的手心,我也不生气。” 蓝止默默无语。 阿生的手指轻轻捋着蓝止的头发,又望着身上的水蓝斗篷:“蓝师兄,你这段时间对我也很好,不用担心,休息吧。我帮你看着洞口。” 蓝止缓缓闭上眼睛,许久没有动静。灵气自身体缓缓消散,石缝里一点声音也没有,如同死了似的寂静。突然间,蓝止蹙紧眉头,口中呓语,浑身冒汗,似乎已经失去意识地抽动着。阿生摸着他的额头,突然抽出一柄短剑,直直插入蓝止的前胸。 蓝止立刻睁开双目,口中鲜血迸流,喘息道:“阿生,别杀我。我就算死了,你蓝师兄也回不来。” 阿生慌了似的向后爬去,靠着石壁害怕地望了半晌,却见蓝止喘着气虚弱至极,根本无法反击,才重新又爬回来,颤抖着抓住剑柄,想要拨出来。 蓝止的手死死压着剑柄,断断续续道:“阿生,你拨出来我就死了。是谁、是谁让你抱着蓝棱来找我的?”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57 阿生的嘴唇发抖,死命地拔着剑柄:“是你把蓝师兄杀了,他说只要你一死,蓝师兄就能回来。你死吧,快死吧……” 蓝止的汗水如雨般沿着面颊流下来:“阿生,你蓝师兄已经不在了,杀了我也没用。究竟是什么人、什么人让你杀我的?” “胡说!” 阿生硬生生地把短剑从蓝止的胸口拔出,满手都是鲜血,短剑哐啷一声掉落在地上,“你死了蓝师兄就能回来,我就坐在这里等着你死,等着蓝师兄回来。” 蓝止闭上双目,紧紧压着前胸的伤口:“那个人、那个人你认识么?他说什么你都信?” “我信,我信。” 阿生恐慌地抱着自己的头,“你别再跟我说话,他说你太狡猾,让我绝对不要跟你多说话。” “蓝棱是你杀的吧?” “谁叫它多事!它如果老老实实地在院子里睡觉,不去查事情,我也用不着、用不着把它杀了……” 蓝止惨笑一声:“你喂了它那许多天,跟它玩了那许多天,我看你们开心时并无异样,你说下手就能下手?” 阿生的眼眶里迸出豆大的泪珠,抓起地上昏迷不醒的小浣熊,哭着道:“是你的,都不应该在这里,都该跟着你一起死。” 提着小浣熊的尾巴,手中又抓起短剑狠狠刺下去。 蓝止的手指一动,地上断裂的半根衡泱突然飞起来,穿过阿生的手腕,直直刺入他的咽喉。 阿生的口中颈项满是鲜血,怔怔望着蓝止,手中的小兽坠落在地上。 蓝止惨然地低头,望向正倒下去的阿生,却见阿生突然间泪水迸流,呜呜地哭起来。 “蓝师兄、蓝师兄……你去哪里了?” 凄惨的哭声断断续续,逐渐变小,直到消失。地上的少年双目睁圆,肌肉僵硬,终于连最后一点生气也没有了。 冷风簌簌,空洞洞的,地上只留下一具冰冷的尸体。 蓝止擦着嘴角的鲜血,把阿生的双目阖了,呆滞地坐着。突然间,体内灵气翻腾,正以极快的速度从体内消散,头脑也逐渐变成一团混沌。 刚才那阵虚弱不过是引蛇出洞,这才是七天炼狱的真正最后关头,终于开始发作了。 蓝止赶紧给自己止了血,吞下一枚疗伤丹药,把小浣熊包裹了放在避风的地方,躺下来闭上双目。 云刃最难过的关卡就是气海散气,一般人难以挺过去,不到三个回合就气尽而亡。好在他有《七方轮回》,重在调息养气,昨夜那两次散气又被简锵即时补济,这次也许有一线生机。 只要挺过这一个时辰,他就能安然无恙地走出山洞,带着简锵突出重围。以他月阶的修为,刚才这些追来的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迷迷糊糊地想着,头脑越烧越热,蓝止的脑中逐渐混乱,终于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呼吸逐渐舒畅快意,骤然间,身体传来一阵刺穿的剧痛。 一个绿色格子在脑中跳出来。 【亲爱的作者,宿主身体被毁,元神被杀,人物已经死亡,无法继续活动。请选择:1、留在书中,魂飞魄散。2、返回,并交出此文的所有版权,剩余剧情由系统和书中人物自行操作。】 蓝止心灰意冷地安静了许久,终于说道:“选2。”他明明觉得身体好了许多,度过这最后一关大有希望,是什么人把他杀了? 【此次“用生命写文”活动被迫终止,作者按照原计划遣送返回,谢谢您的合作。】 临死之时,什么都不再重要,心中只放不下一个人,一个念头。 简师弟,今后我只能从文中看你了。 第43章 相隔 蓝止骤然间睁开眼睛。 “江晔醒了!醒了醒了!快去告诉导演!” 不远处传来混乱的声音,有男有女。 没错,他现在应该是江晔。只不过这些人是谁? 蓝止目不斜视,紧闭着嘴唇,只听身边一个熟悉的声音道:“今天也没法开工了,现在他需要休息,都出去吧。” 几个不认识的人走马灯似的在他面前晃,亲切地安慰几句:“好好休息吧,醒过来就好,明天就没事了。” 蓝止一句话也不说,眼睁睁地目送他们走出去,房间里只剩下他和李何两个人。蓝止怎么也想不通到底出了什么事,转头问道:“你怎么在这里?出什么事了?” 李何是李悠然的真名,两人之前虽然网络联系频繁,他已经好几年没见这个学长。况且李何事情繁忙,是网站的白金写手,怎么会突然跟他待在一起? 李何是个瘦高个子,戴一副无边眼睛,皮肤白净,长得虽然不是特别英俊,却让人看起来很舒服,属于比较耐看的类型。他从床边捡起一份报纸,低着头不在意地说:“你刚才偷看人家女主角洗澡,被人揍了一顿,晕过去了。” 蓝止坐起来:“你说什么?” “我说你……” 李何说着抬起头,却突然皱眉把报纸放下来,扶着眼睛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试探道,“你不记得自己怎么晕的?” 蓝止实在不知道怎么跟他说这件事,两人都像有千言万语似的互相望着,李何有些心绪不宁,站起来道:“昨晚你跟我说什么,忘了?” 蓝止心道,我都多久没见你了? 李何咽了咽口水,低声自语道:“不是吧?几天没看更新,难不成回来了吗?” 蓝止心里挂念着简锵的事,把身上的被子一掀就下了床:“把你手机借我,我得查些东西。” 李何从裤子里掏出手机,却没有递给他,只随手点了几下,青着脸低头翻着。屏幕背景是淡淡的米色,上面的字密密麻麻,正是的手游网站。 蓝止不好抢他的东西,迅速环视四周之后,发觉自己似乎在一个酒店房间里,问道:“这里哪儿能上网?” 李何把手机扔给他,心神不定地自言自语:“真死了,怪不得回来了。那他去哪里了?” 他心不在焉的,没再多说话,急匆匆地走出去了。 蓝止也没空理他,急忙低着头翻开手机。页面没关,正是早晨更新的一章《道魔至圣》。 里面记叙了自己死后发生的事。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58 简锵兜转着把追赶的人引开,深夜才回到狭窄的石缝之中,叫了几声无人回应,蓝止早已经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简锵探他的气息元神之后,把他的身体裹起来,像是失了神似的,一动不动地抱着。 “师兄,你怎么丢下我了?” 口中反反复复地只有这一句话,在怀里紧搂住。 蓝止紧盯着屏幕,一动不动地坐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到门开的声音。李何气色凝重地走进来,脸色半青半白,坐在蓝止的面前。 蓝止把电话扔给他,心中有些戒备:“你想说什么?” 李何低声道:“你什么都不用说,我知道你的事情。你不应该在这里,这里的你早已经不是你了。” 蓝止微微一怔,气愤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知道些什么?” “我不清楚,只知道你的文章出了问题,一年前我得了消息想赶来提醒你,可惜已经晚了。” “什么问题?” 蓝止又不安低头道,“现在该怎么办?” 李何紧皱眉头,面露难色,好一会儿没动静,最后勉强笑着说:“你在书里也算是受尽了委屈,被人追着要杀要剐,可怜兮兮的。先休息一下,今晚不要想别的。” 蓝止在床上躺下来:“我现在是怎么回事?怎么住在这里?” 李何笑了笑:“我有本书的版权被买了,现在要拍成电影,你是电影里的男配。” 蓝止一脸茫然,突然眯起眼:“我走了之后,这个身体里住进来别人了?什么人?” 李何的笑容有些挂不住:“别想这么多,既来之则安之,明天要是有人找你拍戏,你就说脑袋还疼,根本拍不了。” 蓝止被一系列的事情弄懵了。一年不见,文章还没完结,他就跑来拍戏了?又问道:“我今天是怎么晕倒的?” “你试戏时凌空飞跳,没系安全带,不小心从四楼上摔下来,落在垫子上就晕了。” 蓝止的眉毛微微一抖:“在四层楼高的地方凌空飞跳,还不系安全带。我的经纪人是谁?” 李悠然笑着说:“是我。” 蓝止一动不动地望着他,连掐死他的念头都有了。 门外走廊上突然传来着急的女人叫骂声,脚步声,混杂忙乱:“我的内衣,我的内衣被抢了!快追!” “这是谁养的浣熊?怎么跑到酒店里来了?” “快快,抓住它!别让经理发现!” “这东西跑得太快了!” 蓝止的门被“咚咚”地敲起来,门外传来小兽闷闷的叫喊。李何低头看了蓝止一眼,迅速来到门口把浣熊抱起来,把门关上。 浣熊全身都是女人的衣服,头顶着红色的胸罩,像是刚从衣柜里爬出来,搞不清楚状况似的梗着脑袋。蓝止的脑海里与这小兽有些断断续续的联系,心情起伏,自言自语道:“它怎么也来了?” 李何若有所思:“怕是跟你死的时间差不多,又是你的妖兽,被你无意识地牵引,追随而来的。” 这倒也不是不可能,那个人把蓝止杀了之后,难道会留妖兽一条命? 小兽从李何的怀里跳下来,慢慢围着蓝止转了半天,突然挠了挠他的小腿:“你是我的主子?怎么修为这么低?还有你身上这些衣服,怎么这么奇怪?” 蓝止皱眉望着他。这到底是人是鬼? 小浣熊见他的脸色难看,抱住他的小腿安抚道:“你就算没修为也没关系,不用自卑,我不太介意这些,也不会嫌弃你。我以前的主子修为也不高,对我就挺好,不但管吃管喝,还整天让我试吃丹药灵草,吃了几千种,所以我现在的鼻子和味觉可灵了。” 蓝止不由得心惊:“试吃了几千种灵草丹药,那不就是、不就是……” 话到嘴边,又哽在喉中说不出来。 怪道味觉如此灵敏,想不到它的身世竟是如此。 李何虽然知道这浣熊的本事,却也是第一次见到会说话的动物,早已经看呆了,愣愣而望。 蓝止低头问道:“之前你被人打成重伤,之后又被杀死,记不记得是谁下的手?” 小浣熊露出茫然不知的表情:“你说什么?我刚才还在小溪边喝水。” “喝水,喝什么水?黑豹呢?” 小浣熊懵了一下:“什么黑豹?之前有只黑豹被我主子抓了,我放跑了它,你说的是那只?” 蓝止有些出乎意料。这小兽什么都不记得,怎么回事? 他先是惊讶片刻,却忽然又觉得极有可能。阿生当时对着小浣熊下了狠手,小浣熊就算醒来,也绝对不会合作,甚至带着他找蓝止。他想要蓝棱指路,又怕它回忆起来什么,说不定给它喂了失忆的丹药或者草药,才敢让它苏醒。 只不过这样一来,不但杀他们的凶手没有着落,连那个“4”的意义也无从查起。这件事实在棘手,不知道它究竟吃了什么,失去了哪些记忆,还能不能再恢复? 小浣熊在房间里转圈,爪子勾住红色胸罩盖在头顶:“这是什么?戴头上的?还有两条带呢。” 说着又把两条肩带挂在肩上,拖着在地上爬来爬去。 蓝止皱眉扭了头,向李何悄声道:“它是书里的人物,能在这个世界里生存多久?” 李何的脸色闪过微微的不安,却又隐藏起来笑着说:“不晓得,不过现在看起来没什么大碍。” 小浣熊爬到桌子上乱摸,抓了一块提子奶糖含在嘴里:“这叫什么丹?好甜,里面有样东西我没吃过。” 说完把桌上摆的所有糖果挨个含了一遍,又跳下去咬桌子旁边那株澳洲瓶子树幼苗,被蓝止一把揪住尾巴:“今后没我的命令,什么也不许乱吃。” 小浣熊兴奋地挠他的腿:“主子虽然修为低没什么用,却有好多没见过的仙丹、灵草。” 蓝止懒得跟他多说话,提着尾巴往床上一扔:“睡觉吧。” 李何笑着说:“听说能变人身,变出来给我看看怎么样?” 小浣熊闻言爬起来试着变身。蓝止似有些烦心事,把被子掀起来从头到脚盖住它,向李何说道:“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睡觉吧,我有些事需要好好想想。” 李何欲言又止,许久才道:“你如果想重新回到书里面,也未必没有办法。” 蓝止一怔:“你有路子?” 李何眼中的愧疚转瞬即逝:“再次进入书里之后,只怕永远都回不来,这你要想清楚。书中世界毕竟是虚拟的,存在和消亡难以控制,一旦出了什么问题,或者那个世界不存在了,你也会随之消失。而且我只是可能有办法,未必一定可以成功。” 蓝止咽了咽口水:“我——”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59 李何低了头道:“你不用这么快做决定,一切都想好之后再告诉我,我们从长计议。” 说完他也不等蓝止回应,转头出了房间。 蓝止一夜未曾睡觉,把自己的手机翻出来,一遍又一遍地看着当日的更新。 翌日清晨,蓝止带着小浣熊去吃早饭。李何一看到蓝止就笑着招呼:“都在问你好了没有,过来吃饭。” 这两人分明就是剧组的女配,长得非常漂亮,蓝止把小浣熊放在地上,说道:“头还在痛,怕是今天也不能开工。” 其中一个女生早就叫了起来:“好可爱!是你养的?” 小浣熊早已经被蓝止警告不许说话,也不许随便吃东西,露出一副懵懂的表情,一动不动地蹲着。 那女生喜欢得难以自制:“干净吗?毛看起来挺蓬松的,我抱抱成吗?” 于是它被抱到一双修长美好的大腿上。 “好乖啊,不咬人也不抓人,毛也干净,太可爱了。” 另外一个女生摸它的脑袋:“是啊,没见过这么可爱的东西。” 小浣熊从未被人这么重视爱抚过,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从桌子上抓了一块饼干,讨好似的递给那女生。周围的人炸了锅,有人羡慕道:“想不到这种动物这么听话,怎么养?” 于是它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小浣熊捧着饼干挨个分了,等人都散去之后,跳到蓝止的腿上小声道:“这里的女子穿得这么少,跟我们那里真不一样。明明修为极低,却似乎不太怕冷,倒真是奇怪。我刚才不小心摸到了、摸到了……” 蓝止抓住它乱晃的爪子:“别说话,吃东西。” 小浣熊抱着蓝止的腰,心惊胆战道:“主子,我好怕,我觉得自己今天好像丢了什么东西。” 蓝止把最后一口粥喝完,只听不远处有个暴躁的声音传来:“什么叫做今天头痛,不可以开工?停机一天就要损失上百万,这个损失谁来担?” “陈导说先拍别的镜头,等过几天再拍凌空飞跃这个。” 那人闻言,暴躁的声音有些收敛,却又气狠狠道:“不过是个男配,还真当自己是大牌了,头痛就不开工。” 蓝止默然无语。一来一回,早已经把一切都搅得天翻地覆。 早上10点10分10秒,最新章的更新如期而来。 简锵仍旧在山洞里抱着蓝止的尸体,寒风吹动,冰冷僵硬,没有一点动静,只是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蓝师兄,你在那边孤独寂寞,我去陪你好么?” 蓝止看到这里着实急了,立刻找到李何道:“我想清楚了,我要回去那边,你想办法帮帮我。” 李何连声道:“再送过去是可能的,但是要高层批准,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你给我点时间,让我再活动活动。” 蓝止不晓得李何为什么这么积极地把他送过去,不过两人既然目的一致,他求之而不得。他借口头痛一直不好,开始发烧呕吐,回到家里静候李何的消息。 苦苦等待的日子里,评论区也成了硝烟弥漫的战场。 蓝止这个角色的定位向来备受争议,他一死,评论区立刻分裂成几个派系。 【楼主:我现在才体会到作者的深意。他忍辱负重地埋伏笔,讲述两个人感情发展的过程,蓝止一路扶持他,帮助他,为他献身,最终却被陷害至死。接下来男主必然黑化,武力大幅度提升,甚至血洗北行派,逻辑合情合理。蓝止是男主的白月光、初恋,这就是他的作用。】 【1楼:蓝蓝死了,男主就变成冷血动物了。】 【2楼:变成冷血动物,到处不留情,不是合情合理?】 【3楼:蓝蓝正宫派的可以回家了,这文你们看不下去了。】 【4楼:男主要殉情,感觉蓝蓝的戏份还没完。】 【5楼:死了还没完啊?元神被杀,这在设定里基本上就没得救了,难道要变成鬼继续么?】 【6楼:蓝蓝死了,真心想弃文啊。作者倒是说句话不行吗?这文停在这里简直揪心。】 【7楼:蓝蓝死了,不晓得为什么有点高兴。这篇文终于向着我能理解的路上发展了。心中白月光死了,男主黑化,之后开始不堪放纵的日子,直到找到另一个真爱,逐渐温暖他的内心。期待期待!】 【8楼:作者能不能保证,之后的女子都以女装出现?一路走来看得我心惊胆战。】 【9楼:暂时不下定论,这文一向不按照套路走,我怕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10楼:都死了还能怎么样?觉得前面这几十万字都是楔子,下面的才开始是正文。蓝蓝死了是很伤心啦,不过想到将来还有别的妹子出现也很期待。】 【11楼:没人觉得那晚在山洞里,蓝蓝的胸有点平么?】 【12楼:你们这群想让蓝蓝死的人,跟你们势不两立!】 【13楼:又不是我们想让蓝蓝死,是作者想让蓝蓝死。】 【14楼:我还是没搞懂作者的逻辑,就算是白月光死了,心痛一下也就算了,殉情是要闹哪样?】 男主的态度完全被理解成殉情,接下来的剧情发展众说纷纭,简锵的态度成为大家关注的焦点。 而他,便日复一日地在山洞里抱着蓝止,毫无行动。巡山的弟子找到他们的时候,简锵的脸上结了冰,一动不动地靠着他流泪。 弟子们以为简锵还在地阶,不足为惧,不假思索地要把他抓回去再做惩处。谁知他们的手一碰到蓝止,便被一道凌厉的灵气折断手臂,顿时哀号着不敢上前。 弟子们自知不是敌手,连忙回去搬救兵,再次回到山洞之时却已经找不到两人。 万长老不想他短短一年之中竟然升到天阶中品,惊诧之下命弟子再次搜山,终于在溪水旁找到正在为蓝止擦脸的简锵。 万长老怒道:“你与蓝止勾搭成奸,冒名来我北行派,若不是修习了邪魔外道,我却也看不出你究竟如何在一年之内升到天阶,死而复生!今天便依照门规废了你的修为,逐出门派,从此自生自灭。” 简锵无动于衷,万长老心有不忿,把蓝止的尸体抢到手中,扔给身后的弟子:“回去通知蓝修尘前来领尸。” 简锵听到“废除修为、逐出门派”时没有反应,蓝止的尸体被人抢走,却又突然间发了疯,不顾性命地向着弟子们冲过来。弟子们一个不留神,尸体又被简锵抢回去,死死抱住。万长老大怒,拉着蓝止的手臂狠狠一拽,只听“咔嚓”一声,尸体的肩骨断裂。 简锵怔怔望着他折断低垂的手臂,声音如同哽在喉里:“蓝师兄对你们做什么了?他那么好,从来没有做过害人的事。你们不但要杀他,连他的尸身也不放过,是非不分,谁也不配碰他!” 万长老气得脸色发青,说道:“我们是非不分,他如果不是心虚,又何必要逃窜?”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60 “你们既然不信任他,他就算试了针又能如何?这些年来他对北行贡献良多,你们为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就这么把他杀了,对得起他么?” 万长老被他说得哑口无言,恼羞成怒,他本就心中有丝不安和难过,但事到如今又能如何?他不想再同简锵废话,更不想同他理论,一言不发将简锵一年以来的修为废了,扔在北行山脉之外。 简锵像是被折断的树枝,躺在泥沼之中,昏迷不醒。 蓝止用手抚着手机的屏幕,忍住摇摇欲坠的眼泪。 只是隔着一张纸,却是海角天涯的遥远,可以知道他的一切,却又如同残了一般无能为力。 蓝止是否是魔修,其实直到现在也无真凭实据的定论,但他既然命都没了,难道这时候又说他不一定是魔修?这责任谁来负,北行派的颜面又何存?于是北行派上下众口一词,不少弟子亲眼见他杀人,蓝止是魔修一事确凿无疑。 魔修在北部大陆是头等的罪名,当时蓝修尘正在闭关不问世事,蓝家主母何灵本就厌恶蓝止,不愿惹事,于是充耳不闻。蓝止的尸身在北行竟然一连数日无人问津,开始腐烂。 他既然有了魔修的罪名,依照门规不得入葬,迟肃无法,命人把蓝止的尸体扔在后山,就此作罢。 李何轻声叹气:“这样的世界,你真的想回去?” 想。 即便知道那个世界残酷丑陋,自己的性命也未必能保全,却还是想要回去留在他身边。 只为那一个人,愿意去接受一整个世界。 对简锵一开始是责任和愧疚,后来是爱护和喜欢,现在蓝止也不晓得自己是什么心情了。 (注:李何是白金写手李悠然,曾经指导过这篇文的大纲,还插手了蓝止的人设。他之前曾经给这篇文写过一个香艳的长评,带来无数读者,直接让文章入了V,没有印象的可以重看第33章。这里的背景是,一年多前李何本来就知道穿书这件事,想来提醒江晔,却已经迟了,他已经穿越了。当然李何这边也发生了事情,不过暂时不详细写。) 第44章 重设 就在男主被逐出门派、不省人事昏倒在山林间的那一天,无巧不成书,秦宁玉带着一群慧心派的女弟子路过。 这个剧情立刻让评论区陷入疯狂之中。 【楼主:宁玉妹子的戏份终于来了,这次要再不发生点什么我就把自己的头拧下来。】 【1楼:我把手剁下来。】 【2楼:我先把自己的手指剁下来,再把腿砍了,一根一根寄给作者。】 【3楼:不晓得你们这些人都是怎么回事,蓝蓝才死了多久,就算要移情别恋也要有个悲哀期好么?】 【4楼:蓝蓝已经死了,不爱看的就弃文。】 【5楼:移情别恋是最好的疗伤药啊,难道让男主一辈子做和尚么?】 可惜事与愿违,秦宁玉的路过是真正的路过,目不斜视,凌空御风,甚至没有发现草丛中简锵的存在,就此擦身而过。 于是评论区懵了。 【楼主:谁能告诉我,秦宁玉的路过究竟有什么意义?一般情况下不是至少应该救了他么,怎么连看也没看到?】 【1楼:作者你懂不懂怎么写文啊?要是没打算让宁玉妹子救人,你花这么多笔墨做什么?】 【2楼:上个楼那些说要剁手剁脚的人呢?请履行承诺,该砍头的砍头,该剁手的剁手,否则就滚远点。】 【3楼:我还是没搞懂宁玉妹子的路过究竟意义何在。】 【4楼:越来越感觉作者在耍着我们玩。】 【5楼:其实有些不太肯定,男主上次究竟吃到了蓝蓝没有?写得太隐晦了,我又看了一遍,根本没写清楚是不是发生了关系。】 【6楼:没吃到么?那至少应该活过来给男主吃一次啊!】 【7楼:男主根本没印象,我们也无从知晓。如果上次没有吃到,蓝蓝活过来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8楼:没错,不管是否跟蓝蓝发生了关系,男主至少没印象。这个情节非常不合理,男主无论如何也要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做一次,才符合逻辑。】 【9楼:不错,这是迄今为止最有力的论据,我开始觉得蓝蓝大概真的没有死。】 【10楼:作者你看到了吗?至少让蓝蓝活过来,给男主上一次啊!】 蓝止气得脸都青了,他就算想死而复生,也不是为了回去给他上的好吗!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男主还没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与蓝止发生关系,因此蓝止不能死,这个逻辑竟然得到了不少人的赞成,连之前坚定蓝止已死的人都动摇了。 【楼主:蓝蓝的香艳戏还没看够,强烈要求作者让蓝蓝醒过来。】 【1楼:这倒是真的,男主就算另结新欢也毫无感情,求让蓝蓝醒过来,先让男主做够啊!】 【2楼:的确死得太早了,简师妹之前那么害羞,经此变故胆子应该大一点了吧。】 【3楼:简师妹太惨了,强烈要求蓝蓝醒过来安慰他,主动献身一百次也不够啊。】 李何若有所思地读完了评论,似乎有些不同的见解,说道:“要把你送回去需要重设系统,损失不小,因此没批准,我也有些束手无策。不过蓝蓝的粉丝中有人认识公司高层,现在正在帮你想办法。评论区似乎有很多希望蓝止复生的,你何不推波助澜一下?” “什么意思?” 李何笑着说:“推波助澜,制造声势,让读者们逼着蓝止复生,我也比较容易在高层活动。不就是牺牲一点色相么,他们想看什么,你尽量满足他们不就行了?” “我和简锵是普通的师兄弟关系,你别乱说,也不要在评论区兴风作浪。” 李何并不想跟他争论,只说:“普通关系就普通关系,反正男主若是死了,你再写一本书就行了。” 蓝止望了他一眼。身为白金写手的李悠然,有随时让人咬牙切齿的口才和能力。 在一篇五百万字的文章里,主角不可能从头至尾都一帆风顺,因此男主必定要经历绝望、濒死等多重考验。文中他第一次被废除修为、逐出门派时,遇到了人生中第一位真正的导师,散修川百花。 川百花是个年近八百岁的仙阶道修,早已经不收徒弟,简锵重伤时无意之间闯入他的禁地,被川百花捡了,于是让他在自己洞府里做个打杂的。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61 蓝止只希望剧情能够依照大纲发展,如果男主用别的方式恢复修为,那便是大大的不妙了。 简锵从泥沼中苏醒之后,修为全无。他怔怔坐了半天,不知想通了什么,去晨雾之墓中取出了离瑟。 这剧情的发展让蓝止有些心惊。 简锵修炼的《暗柳清明》是循序渐进的练气之术,是为道家正道,清心自持,一年来已经为简锵打下极好的根基。就算修为被废,他想要恢复也不是不可能,却需要一两年的时间。 以简锵的心境来说,似乎有些等不及。 离瑟所刻的魔功叫做《八风阵》,以手设阵法,将阵法之内的一切都化为灰烬,灵气吸收到体内用以修炼。第一层只能设巴掌大的阵法,第二层的阵法则有桌子般大小,以此类推,第十层时徒手可设八风阵,方圆几里之内的人和物顷刻间化为灰烬。 损人利己,残害杀生,是为魔道。 然而修为提升越快,则越不稳固,这与升阶丹的功效一样,容易让人心神丧尽。简锵怕蓝止不喜欢他走歪道,这一年之间,《八风阵》的修炼只停留在第一层。 看简锵的样子,似乎是想把《暗柳清明》扔在一边,专注于《八风阵》的修炼。 所谓道魔至圣,说的是道与魔相辅相成,如果只专注于修魔,必将陷入万劫不复,成为嗜血无心之人。 他若能遇到川百花,以灵草丹药调和,不到三个月便能以《暗柳清明》恢复修为,《八风阵》的功效虽然差不多,却是后患无穷。 蓝止急了,对李何说:“到底要我怎么样?” “你稍安勿躁,明天应该就有动静了。” 翌日,蓝止收到十几个微博艾特,内容竟是要求蓝蓝复生的血书,李悠然用自己的微博大号转发了三次。他这时已经有九十多万的粉丝,颇造成了些轰动。 血书上有诗有画,文采极好,言辞哀戚,让人心疼,大多数人虽都觉得是假的,但转发量却只增不减,引来无数人围观这篇文章,评论区空前热闹。 【楼主:作者凭什么不考虑读者的感情!想把一个人写死就写死,逻辑在哪里?根本就是为虐而虐!】 【1楼:已经把简师妹虐成这样了,强烈要求蓝蓝复活补偿!】 【2楼:蓝蓝也想活过来啊,作者你不考虑我们,也不考虑书里的人物吗?】 【3楼:花那么多的笔墨,把一个人写得有血有泪,就是为了最终不给她好结局吗?】 这些人言辞激烈,掷地有声,当仁不让,蓝止如果真是写文的人,只怕现在要满身冷汗。李何说:“现在闹得沸沸扬扬,公司终于松口,很快就会重设系统。” 蓝止立刻道:“什么时候?” “就这几天的事,你去看看你父母吧,大概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李何轻声道,“事到如今,我也算把脑袋放在切菜板上了,分分钟手起刀落,你可别临阵退缩。” 不退缩,怎么也不可能退缩。 父母没了他,各自都还有家庭孩子,也许偶尔会想他几次,却不会影响现在的生活。书里却有个人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他,即便隔着薄薄的纸页,也能感到他的孤独和痛苦。 蓝止说:“我父母的事你也都知道,我爸经济状况不错,但我跟他每年也就见一两次,最近一年多没说过话了。我妈改嫁得不太好,生活拮据些,又有两个还在上学的孩子。我银行里钱不多,但这套房子还有四环那里有套公寓,都是我爸给的,名字是我的。这篇文现在的收益差不多一万了,等文章完结后你帮我把钱和房子全都转给她,但别让我继父知道。” “你也不怕我私吞了。” “你一年几百上千万的收入,难道还贪我的钱?” 蓝止沉吟片刻又道,“之前在我身体里的这个人,是不是跟我互换了身体?” 李何点头,意味深长地说:“嗯,就是他。” 蓝止轻声叹气,试探道:“他不想见我?” 李何沉着道:“不想见,但他说小心迟肃。从你拒绝迟水歆的婚事开始,他怕是就已经对你起了疑心。” “还有么?” “文章是从简锵的视角写的,很多事情他无从知晓,也不想枉害无辜。事无大小,你把所有的经过都同简锵说一遍,他愿意帮你看看是怎么回事。” 蓝止缓缓道:“不晓得他是如何适应现代人的生活的。” 李何的脸一沉,忍了半天才说:“他天资聪颖,是个无所不能的奇才,我遇到他才真是三生……” 喉咙一哑,却像是被人抽走了声音似的,只剩下嘴形。 蓝止问道:“他就在外面?” “在我车里等着,不想进来。就这样吧,你休息几日,该处理的事情处理一下,系统重设之后我会打电话给你。” 李何一边出门一边掏出电话,“非礼勿听,告诉你多少次了?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虽然没辟谷,每天需要睡八个小时,却也知道私人对话不能偷听,你知道隐私权吗,嗯?” 声音又骤然间被抽走,李何脸色铁青地关上门,走了。 照李何的说法,重设系统就这几天的事了。简锵一直在闭关修炼,更新不稳定,也没有大事发生,蓝止心道既然时间不多,不如去跟父母亲戚和要好的朋友们吃顿饭。 这是他一个人的离别,别人不晓得他的感触,只有他清楚。父亲一家人去了云南旅行,就此错过,便见不到了,只是隔着千里打一个电话;母亲正忙着儿子的高三学业,家务活一大堆,见了他也没好脸色,他便帮着母亲做了一次大扫除。继父一直在打他两套房子的主意,说弟弟上大学需要钱,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只说:“学费我想想办法,不过我上大学时也打工,自己赚生活费是没问题的。” 就这样过了三四天,李何打来了电话:“系统已经重设,还原了你和小浣熊的初始设定,你们随时可以走了。不过你走之前来给我拍个镜头行吗?你要是再不开工,这个男配的角色可就真要让给别人了。” 蓝止连忙道:“好。” 他连忙抱着小浣熊下楼,叫了一辆计程车。司机急慌慌道:“这什么动物啊?能上车吗?” 小浣熊用爪子递给他一块糖,司机脸上又开花了:“这东西成精了啊?太逗了,养了多久?” 蓝止无心闲话家常,但司机实在太健谈,时不时转过头来逗小浣熊。小浣熊用爪子摸着蓝止的腿,小声道:“你又瘦了啊?我都抱不过来了。” 蓝止皱眉提着它的尾巴拉开,司机笑着转过头来看它,却见前面一辆黑色的大卡车突然横冲而来。蓝止来不及叫喊,头突然被猛烈地撞击,司机惊骇恐惧的脸就在面前定格,眼前顿时一片黑暗。 死了?死了吗? 不知过了多久,脑中一个信息传来。 【亲爱的作者,因为原身已死,你已无法返回。请注意,一旦在文中死亡,或者由于各种原因锁文,你只会剩下一个选择,留在书中,魂飞魄散。】 果然已经死了,李何那边该怎么办? 【由于重设系统费用昂贵,请作者尽量满足读者的喜好和要求,以提高文章的收益。系统会在接下来的提示里,向你转达读者所提出的要求,每完成一个要求,系统会赠送大量点数。】 什么?什么要求?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62 【要求一:与男主共浴,适当进行挑逗。】 蓝止的脑袋还在怔愣之时,身体突然变沉,鼻间传来泥土和草木的味道。 第45章 悬崖 周围是黑的,不是夜里伸手不见五指、空空荡荡的黑,而是一种憋闷的、密封的、极有压迫感的黑。而且蓝止确定自己是躺着的。 嘴巴里似乎含着什么东西,蓝止从口中掏出来,攥在手里。 鼻间充斥了木头和泥土的味道,再加上四周狭小的密闭空间,蓝止觉得自己现在很有可能躺在棺材里。 他不是被人丢在后山腐烂么,怎么突然又被埋在土里了? 当然他没时间细想,迅速地运走一遍周身灵气,畅通无阻,果然已经恢复了原来的修为。 蓝止的手一掀,泥土里一声断裂的闷响,半柱香之后,他已经站在朗朗晴空之下,扑打身上的泥土。 这是一个很静谧、很美好的地方。 他死了差不多两个月,现在已经是清明时分。山间一片深深浅浅的绿,晨雾在半山腰上飘荡,每踩一步,脚下便能嫩得冒出新芽。弯曲的溪流也是绿色的,水面上浮着点点粉色的桃花瓣。 这的确是个埋死人的好地方,僻静无比,一定不会被人发现。 蓝止低头看着从嘴巴里掏出来的东西。那是一块方形的玉,长度大约半根手指,玉质偏白半透明。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种玉叫做长生玉,专门塞在死去的人嘴里,身体几十年内不会腐烂。 玉的颜色越是透明,便越是稀少,保存尸体的年份越长。这块玉已经半透明,算是罕见之物。但长生玉只有在身体完好时才有效果,一旦开始腐烂,那就没办法恢复原样。 他以为自己的身体已经腐烂,需要系统重设才能恢复原样,现在看来却有些蹊跷。是谁把他埋在这里的,是简锵,还是什么别的人? 蓝止沿着溪流走了几十步,站在一块对山而望的平地面前,沉思不语。 接下来该怎么办? 玉牌早在山洞里就被简锵取走了,生前蓝止经常手握玉牌翻看,简锵如今也渐渐养成了这个习惯,只不过他什么也看不到,只是摸着玉牌,不晓得在想些什么。 因此蓝止也不确定他身在何处,在做什么。 临走的那几天系统更新不频繁,但简锵想恢复修为,应该还在晨雾之墓闭关修行。如果蓝止冒冒失失地去找他,丝毫没有铺垫,有些解释不清。他至少得找一个说得过去的借口,才能死而复生吧? 他寻思片刻,没有把自己的坟地盖起来,反而留下一副空了的棺木,青天白日地晾着,让人从远处一看就是被刨了的样子。他身上的衣服正是自己寻常的蓝衫,没有血迹污痕,倒也干净。蓝止毫不避讳地出了山谷,也不隐瞒自己的行踪,一路向着北行山脉脚下的游龙镇而去。 这山谷离北行山脉极远,蓝止走了两天的路程才赶到。来到镇口,两个六七十岁正在晒太阳的老大爷顿时成了哑巴,一动不敢动地看着他。其中一个白着脸说:“不是听说那个穿蓝衣服的修成了魔,到处吃人,被北行仙家杀了吗?怎么又活了?” 另外一个慌慌张张地要站起来,被第一个紧紧拉住。他说:“不记得了?他上次不是说,见了他谁也不许逃,要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么?” 另外一个浑身打哆嗦:“那我们继续聊天,别看他,千万别看他。” 两个人缩着脑袋唠家常,旁边几个玩耍的小孩却早就喊着冲进去了:“快出来看啊,穿蓝衣服的又活过来啦!” 游龙镇的镇民对蓝止一向怕得要命,闻言皆都像是生吞了生鱼,不敢议论也不敢躲藏,硬生生地站在门口,该扫地地扫地,该卖东西的卖东西,该叫喊打人的也不敢放低声音。 蓝止径直来到客栈里,掌柜的一看是他腿都软了,心道这人不是死了吗?当时游龙镇奔走相告,喜大普奔,怎么死了还能活过来?掌柜的连忙端着笑脸迎上来:“原来是蓝修士,好久不见,今番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 蓝止冷冷地看着他,低声说道:“纷纷扰扰,不得清净。” 掌柜的懵了一下。前年蓝止嫌游龙镇镇民吵,镇民们一看到他就躲起来,去年他又不高兴,变了卦,说不让躲,让大家该做什么就做什么。现在大家都不躲了,他却又嫌人吵,这人怎么这么难伺候? 掌柜的心里有些苦:“蓝修士的意思是?” 蓝止冷若寒冰地盯着他,掌柜的慌张道:“今后蓝修士再来,我让大家再躲起来,可好?” 蓝止一言不发地上了楼,掌柜的低声吩咐伙计:“快点传出去,蓝修士根本没死,别再道听途说地胡言乱语。今后他再来游龙镇,大家都躲在屋里别扰他清净!” 不过三日,北行山脉附近的城镇到处都在流传,北行派姓蓝的又活过来了,还在游龙镇住了一夜,到处威胁要吃人,游龙镇镇民有苦不敢言。 这只不过人云亦云,北行弟子没人见到他的真人,难以下定论,未必不是有人冒充了蓝止的模样兴风作浪。万长老觉得事情蹊跷,派容云想、齐慕然等人带了弟子下山查探,却没查什么线索。蓝止住了一夜之后就消失了,无影无踪。 这天清晨朝会之时,宋长老道:“当时蓝止没了气息,我们在尸体上试了分魂针,确实连魂魄元神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此事想必有人在暗中作祟,不知道有什么目的。” 万长老皱眉道:“掌门这些日子正在闭关,这些事不好烦扰他。我只恨当时没把那个姓简的毁了灵根,这件事怕是他弄出来的,不足为惧。” 容云想、齐慕然、白风扬和苏楚皆都垂头不语。 万长老又道:“还有什么别的事?” 容云想道:“听说前几日,两个天阶散修的住处夜里化为灰烬,不知用了什么术法,似火不像火,似烟不是烟,人也无影无踪。会不会与这突然出现的蓝衣人有关系?” 宋长老道:“哪两个散修?” 齐慕然道:“雅山居士和悠闲散人。” 万长老轻轻嗤了一声,宋长老略微皱眉,两人都捋着胡子不说话。容云想终究忍不住,低声问道:“怎么了?” 齐慕然见万长老和宋长老都没有说话的意思,答道:“这两人的名声都不太好,据说雅山居士喜爱掳掠良家妇女,手下枉死了多条无辜人命。悠闲散人为了修炼不择手手段,杀人夺宝,手中也染了不少鲜血。只不过这都是传言,并无真凭实据,也无人去详查。” 万长老若有所思:“风扬,你近来有些寡言少语,怎么回事?” 白风扬一身素白,摸着小指上一枚空间戒指,低声道:“没什么,如今只能各扫门前雪,哪管得了别人瓦上霜?只要没有威胁到我北行弟子,也不好管太多。” 万长老道:“话虽不错,只不过这人能将他们的住处化为灰烬,却是有些古怪。近日逢老母祭日,我需要出趟远门,正巧沿路调查一番。你们四人当全力辅助宋长老,等我回来。” 几个人低头承应,万长老安排好事情,翌日清晨带了几个弟子出发。 雅山居士的洞府在北行山脉三百里的深山里,本来以术法结界隐藏在瀑布之间,此时却已被破坏殆尽。瀑布水流湍急,飞流直下,本靠着几十丈的悬崖峭壁,此时岩石上却露出一个几丈宽的黑色大洞,乌黑幽深,深不见底。 这黑色的山洞,原本便是雅山居士的住处。 万长老让弟子们在瀑布之下等着,独自一人飞到洞口。他捋着胡子低下头来抚摸那岩石,心中怪异道:的确并非真火所烧,也没有留下烟灰痕迹,就像是凭空化成了青烟一样。这究竟是什么术法,竟然如此厉害?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63 往里面走了几步,突然间,却听山下传来弟子们的叫喊,惊慌失措,似乎出了什么大事。 万成彬立刻从洞口跳了下去,却见几个弟子方寸大乱,紧张地握着剑,满头大汗,剑尖直指一身着蓝的男子:“长老,这、这是蓝师兄!” 这男子薄唇浸冰,身似利剑,目秀含威,就算只是站在这里,也足以让周围的景致失色,不是蓝止又是谁?他手中空空,丝毫没有与弟子们交手的意思,目光落在万长老的身上,似乎已有打算。 这人的修为在月阶上下,却无论如何也看不出幻形的痕迹,万成彬心中出现无数个疑问,冷声道:“你是谁?何故冒充我北行叛徒?” 蓝止言简意赅:“让他们都离开,我想跟你细谈。” 这些弟子都不过天阶上下,等下两人一言不合打起来,他们留在这里也是找死,根本派不上用场。万成彬的修为与迟肃不相上下,当然没什么好怕的,向弟子们挥挥手道:“你们去山外等我。” 弟子们知道自己留下来也没用,把剑收起来,飞快地走了。 蓝止缓缓道:“万长老,我这次来找你,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万成彬气不打一处来,冷笑道:“老朽无能,不知道能帮你什么忙?你连真身都不露出来,似乎少了点诚意?” 蓝止没时间同他废话太多,开门见山道:“我是死而复生,又不是幻形,这就是我的真身。万长老想太多了,难道不记得与我促膝谈心,说我将来必成大器的那一晚么?” 那是白风扬被陷害,万长老希望蓝止接手白风扬弟子的那夜,他生怕蓝止心中不快,安抚地说了他许多好话。这些话本不该外传,这蓝衣人怎么知道了? 与其相信他死而复生,万成彬宁愿他是个假冒之人。听到蓝止说起那晚的事,万成彬的脸色也变了:“你怎么知道的?” 蓝止道:“万长老去年第一次与我谈心是二月初六,商议开山收弟子的事。第二次是九月十七,商议苏楚与李悠升阶后的归宿。第三次是今年正月初八,说的正是接手白风扬弟子的事。万长老需要我把逐字逐句说出来?” 万成彬上下打量着他,眼前这人从头到尾都没有破绽,一举一动、声音表情都与之前无异,无论如何也看不出任何端倪。死而复生之事闻所未闻,饶是他见到过不少大风大浪,此刻心跳也有些加快,冷声道:“你是怎么活过来的?” 蓝止冷冷一笑:“万长老且不要管我究竟是如何活过来的,不如先去拜祭你亡母,之后再来这里找我,谈谈如何帮我忙的事。” 万成彬大怒:“你做什么了?” 蓝止往向悬崖上的黑色大洞,缓缓道:“万长老可知道,这雅山居士为何喜欢掳掠女子?” 万成彬冷冷相望。 蓝止自顾自地慢慢说下去:“传说这雅山居士原本是个乖巧孩子,小时候父母亡故,跟着姑姑生活。姑姑死了丈夫,只剩下一个亲生孩子,却仍旧视他为己出,自己孩子有的,他也必定会有一份。这三人打柴种地,本生活得极为幸福,可惜有一年瘟疫横行,到处闹饥荒。万长老猜怎么样了?” 万成彬咬牙切齿:“你究竟做了什么?” 蓝止道:“家里到了穷途末路,姑姑哭着把十岁大的雅山居士绑起来,要杀了他喂自己的孩子。因此,雅山居士掳掠女子之后,并非如你们所想的那样,要做情色之事。他就是不明白,姑姑明明对他那么好,为什么要把他煮成肉羹?” 蓝止望着他:“所以说,无论对别人的感情如何深,自己的骨肉还是最要紧的。” 万成彬此刻已经心急到了极点,右手一翻,掌中出现一片薄刃似的飞刀,问道:“你到底做了些什么?” 蓝止微微低头:“万长老生有六子,两子早亡,心中最喜欢的是第六子寻叶。他现在被我关在一个隐蔽之处,有人好好照顾,吃穿皆照他的意思。只不过他的头顶悬了一柄短剑,被我灵气所控,一旦灵气消失,那柄短剑便会落下。我死,他便死;我不高兴了,他也死。” 万成彬只觉得眼前发黑,怒不可遏道:“他何其无辜,你心肠如此歹毒,把他牵涉进来做什么!” 蓝止一动不动地望着他:“简锵何其无辜,被你废除修为,逐出门派。我何其无辜,被你们逼迫试针,残害致死。你身为北行掌门之下第一位长老,调查草率,草菅人命。若不是寻叶出事,你怕也不知道什么叫做切身之痛。” 万成彬只觉得心痛难耐,冷声道:“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 “回家一趟看看,再来找我,我就在这里等着你。你若是不怕寻叶出事,大可以现在就把我杀了。” 万成彬闭了闭眼睛,骂了一声“混账”,也顾不上再与他说什么,转身飞驰而去。 蓝止慢慢在瀑布前坐下来,抚摸着手中的一块黑色岩石,心中不安。简锵要出事了,他必须要行动快点。 第46章 八风阵 一夜之间化成灰烬的并不只有这两处洞府,蓝止一个月前去晨雾之墓时,临近三处散修的住处也都破坏殆尽,只不过因为离北行派较远,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 晨雾之墓里空无一人,蓝止知道简锵已经离开,只得在附近城镇山中打探消息。废墟里无烟无火,岩石漆黑,除了简锵修炼的八风阵,再也不可能有其他的解释。 蓝止可以确定,他现在已经开始拿活人来修炼了。 晨雾之墓附近一处的黑洞只不过半丈宽,深深浅浅叠了七八个,说明简锵结了多次阵法,才能将散修的住处毁了。这应该是简锵的第一次,这时候他只不过才将八风阵修炼到第二层。 雅山居士住处的黑洞却有三四丈宽,是所有洞穴中最大的一个,只结了一次阵法。换言之,短短一个月之内,简锵已经练到了至少第三层。 这么快的修炼方式只能有一个解释,简锵杀了人,把这些散修的修为硬生生地吸进来,住处里的法宝、灵草、丹药全都化成灵气吸收。 吸收一个同阶散修的修为之后,简锵应当闭关至少一个月,以《暗柳清明》将其融合巩固。以他现在的阶品,不可能一个月之内连续生吞这五个天阶道修的修为而身体无损。 囫囵吞枣,急功近利,他已经失去控制了。 他现在是什么阶品?天阶?星阶?一切都无从知晓,却更让人焦急不安。 简锵的行踪像是隐匿了似的,蓝止仿佛在追逐一个影子,数度错失,只能找到他留下的痕迹。没有他的下落,也没有他的消息,但蓝止知道,五个散修的死只不过是个开始。 如果简锵想报仇,北行派甚至整个北部大陆都会受到牵连,他只希望自己能来得及阻止他,不让他伤害自己。现在他还有所收敛,只杀了一些罪大恶极的人,但谁能预料他接下来会做什么? 当务之急,是先弄清楚简锵的藏身之处。 蓝止在雅山居士的废墟中等了两天,这日深夜,一道绿光从天而降,落在洞口。 蓝止慢悠悠地站起来:“万长老查清楚了?” 万成彬忍着怒气道:“寻叶已经失踪了四天,家里在附近找遍了也找不到。你把他藏在哪里?” 蓝止缄默地望着他。 万成彬忍着气道:“你想让我帮什么忙?” “回北行派,先偷偷把墨离放了,之后再等我的消息。” “放了墨离并不难,我怎么知道寻叶被人好吃好喝地伺候着,没有死?”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64 “你不知道,你只能选择相信我的话。” 万成彬大怒:“我已活了三百余岁,北部大陆有多少个山洞和蚂蚁窝都清楚。我就不信你一个毛头小子,能将他藏在我找不到的地方!你究竟怎么知道……” 寻叶是他最喜欢的儿子,这件事是他的心事,无人知晓。万成彬在几个孩子面前向来表现得公允,连家人都猜不透他的喜好,这蓝止怎么如此清楚,直接掳掠寻叶? 蓝止冷笑一声:“我不但知道你喜爱寻叶,也知道你打算将传家之宝丝红罗传给他。我知道的事情比你想象中的要多,如果我想在北部大陆藏个人,就算他最后化成了一具白骨,你也找不到。不信,你真的可以试试看。你把我杀了,我过两个月又会活过来,不过寻叶能不能活过来,我就不敢肯定了。” 万成彬就算活了这三百余年,也从未见过像蓝止这样口出狂言的人。如果在平时,他定然一个字也不会信,但是丝红罗是万家的秘密,蓝止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他已经死而复生了一次,就算现在把他杀了,又怎么保证他不会再次活过来?那时候只怕寻叶早已经丧了命! 万成彬这时候竟然感到一种未知的恐惧,像看一个陌生人似的望着他:“你绝对不是蓝止,你究竟是什么人?” 蓝止的脸色沉下来:“我是谁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我并没有杀吴斐、范青、李悠。我本想偏安一隅,跟你们和平共处,但你们既然容不下我,非要置我于死地,那么抱歉得很,我也顾不上别人的性命了。万长老,你想让寻叶死,还是想帮我查清真相?” 万成彬一动不动地望着他,许久才道:“只是要换墨离,没有别的要求?” 蓝止笑了笑:“先把墨离放了,再等我的消息,我们之间的事不许跟任何人提起。” 万成彬咬牙切齿:“你不要欺人太甚。” “万长老,这件事你到底要不要做?杀了我,让寻叶死,还是听我的话,让寻叶活着?”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需要解释的了,这是个做决定的时刻。万成彬胸中一痛:“让我见寻叶一次,我自然把墨离放了。” “放了墨离,我把寻叶安然无恙地送回你家里,现在见他却是不行。论修为,我比不上万长老,一旦让你见了他,我不敢肯定万长老是否会把寻叶带走,顺便把我杀了。” 万成彬把语气放缓:“蓝止,你既然没有害同门师弟,不如跟着我回北行派,我保护你的安全……” “北行派对我做过什么,万长老心知肚明。为了让我们关爱的人平安无恙,我们都顾不得别人的死活。我不想罪孽滔天,残杀无辜,但是如果把我逼得走投无路,我也会让你们都陪葬。你听清楚了么?” 万成彬知道再多说也无益,咬咬牙,披着夜色急匆匆地飞走了。 翌日清晨,他押着一个满身泥污的人回来,山洞中却早已空空如也,地上只留下一封信:“把墨离留在这里,万长老回北行派等我的消息。不要派人跟踪墨离,也不要让他有什么三长两短。” 万成彬忍着怒气朗声道:“蓝止,我知道你就在附近。昨夜回到北行派,听闻门派中五个天阶弟子被人捉走,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叫了几声无人作答,万成彬骂了几声,气恨恨地转身离去。 墨离衣衫褴褛,披头散发,在山洞中等了片刻却不见人影,只得顺着流水来到瀑布之下,在湖中冲洗身体。不多时,岸边林间慢慢走出来一个穿着蓝衫的人,开门见山道:“帮我找你主子。” 墨离一瞬间像是愣了似的,却立刻低下头,他自然不晓得蓝止为什么会死而复活,但心中虽有诸多疑虑,却也没有问出口。他向蓝止身后看了半天,问道:“蓝棱呢?” 蓝止低低看了他一眼:“蓝棱被我暂时藏起来了,他的事不一般,我有话要问你。先帮我找到你主子。” “是。” 蓝止问道:“北行派五名天阶弟子失踪了?” “昨日在地牢里,听看守弟子们窃窃私语,说有五位师兄出门办事,本来应该当天就回,却好几天了没有消息。”墨离的声音微微一顿,“倒是发觉主子前几日就在北行山脉附近。” 蓝止丢给他一套衣服:“带我去找他。” 掳走这五个天阶弟子的人,除了简锵不会有别的可能。他现在究竟是什么修为,轻易掳走五个人而不被人察觉,恐怕有星阶巅峰? 墨离换了一身干净衣服,顺着简锵的踪迹,引着蓝止一路南下。 北部大陆东高西低,隔着大海与西部大陆遥遥相望,最邻近之处与西部大陆相隔几百丈,是个海峡,古往今来都没有名字,却因为海中埋了不知多少人骨,因此当地人叫做沉骨峡。 顾名思义,一切不是土生土长的生物都得沉下去,在沉骨峡的海水中浮不起来。 当年北部大陆遭魔修进犯,不知损失了多少道修的性命才把他们赶出去,几位仙阶以上的道修担心历史重演,因此在沉骨峡附近开山立派,随时注意西部大陆的动静,以为防范。 只庆幸,他们不必走那么远。 蜿蜒万里的渡河拦着腰把北部大陆一分为二,墨离和蓝止贴着水面飞了半个时辰,终于在湿漉漉的石头地上落了脚。远处的群山像一层屏障,圈着一个唤做无人谷的所在,河流交错探入谷中,幽深静谧,灵气悠悠扑来。 墨离道:“再往下走一千里是沉骨峡,主子就在这附近了,不如你先去临近城镇的客栈里歇着,我出去探探路。” 蓝止沉思了许久,说道:“不必了,你主子就在无人谷中,明天我们一起找。” “为什么?” 无人谷临近一个两千年的小灵源,虽然没有在灵源的正上方,却也生了些年代古老的灵草。这地方虽算不上最好的灵地,但谷内幽谧静雅,也是个修行的好所在。 只可惜了一件事,太小。 这地方大门派看不上眼,两千年来一直被小门派占据,只是如今却住了一个名声不太好的散修。蓝止心道,既然他要找的人就在附近,这散修只怕现在也凶多吉少了。 屈指算来,消失的天阶道修已经有十三个了。他把这些人全都杀了,还是有别的用途? 失踪的人数越多,蓝止的心便越是不安,他最怕的就是这个。 八风阵是西部大陆的传说,千百年来却只有耳闻,无人有缘得见。究其原因,是因为它并不在西部大陆,而被埋藏在北部大陆的地底。北部大陆是道修的天下,魔修踏入此地都会被追杀,有谁能预料得到? 修炼八风阵时,练至第二层需要大约两个月,第三层却需要半年以上,以此类推,就算资质和机遇再好,遇不到半点瓶颈,一帆风顺,练至第十层也需要几十甚至上百年。这时候徒手划阵,方圆几里之内都会瞬间荒芜。 但这只不过是其中一个修炼方式。 八风阵之所以得名,却是因为它还有另外一个修炼方式。这需要活捉八个修为不相上下的人,以离瑟为中心,活埋在八卦的八个方位。这时候以离瑟为引,以八个修士的身体为界,结成阵法。 这阵法的范围可大可小,换言之,就算练不到第十层,修士也可以结成方圆几里的八风阵。如此一来,修士可以在极短的时间里吸收大量灵气,修为的提升堪称逆天。 只不过也极容易让人灵气充斥,爆体而亡。 这才是蓝止真心害怕的事。 蓝止来到附近的孤寒镇,吩咐墨离道:“这里大都走水路,进入谷中有段路须得躺在船上,你去买只小舟,再来客栈找我。” 墨离领命而去,蓝止慢悠悠地踏着青石路走过一座小桥,地面湿滑,似乎刚刚下过一场细雨。南北不同,气候果然湿润些,连路边卖的水果都水嫩嫩的。 蓝止走进镇里唯一的客栈,刚一抬眼,却意料之外地见一个熟悉的面孔迎面而来。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65 白风扬一身淡素,气质比以前沉静许多,缓缓睁大眼睛望着他,手指微微发抖。蓝止向他身后一望,只听客栈里突然安静下来,仿佛每个人像是哑了似的,一点声音也没有,气氛紧张得让人窒息。 不但白风扬在此处,齐慕然微张了嘴、苏楚脸色苍白、万长老蹙眉不语、宋长老负着双手,连同三十余名北行弟子竟也都来了。 客栈里静得连掉根针都听得见。 怎么回事,为什么在这里遇到他们?要逃,还是要与他们周旋? 就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突然间,“啪”的一声,碗碟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一个坐在门口的弟子慌慌张张地蹲下来捡瓷器碎片,手臂控制不住地发着抖,结巴道:“对、对不起,我不、不是故意……” 蓝止向他走过去,那弟子三魂掉了两魂半,要捡碗碟又捡不起来,全身都在扑簌簌地发抖:“你别过来!你要做什么?别过来!” 蓝止没有出声,反而低着头慢慢帮他收拾盘子,那弟子却已经被他吓得哭了,抖着肩膀一抽一抽。 蓝止这时已是紧张得冒汗,心道这该如何逃出去?他却面不改色,站起来望着他们,气定神闲道:“各位长老、师弟,好久不见。” 弟子们一个接话的也没有,宋长老哑着嗓子低声道:“抓住他,要活的。” 第47章 计划 弟子们就算不能确定眼前这个人是否是蓝止,也感觉得到他的修为高深,在场的恐怕只有两位长老能降住他。他们不敢怠慢,团团迎上呈包围之势,隔了一两丈不敢靠近。可怜几个年轻的弟子,生平第一次离开北行派见世面,就见到传说中的死而复生之人,早已经慌了神,强自镇定下仍然身体发抖。 蓝止心道现在反正逃不走,只得将计就计了,冷冷道:“你们要做什么?不认识我了么?” 宋长老走上来问道:“前些日子听说,北行附近有个蓝衣人冒充蓝止,看来就是你。你是什么人,有什么意图?” 蓝止望了万成彬一眼,不说话。 宋长老不禁觉得眼下的境况有些奇怪,也转头看了万长老一眼。万成彬一向喜欢主持大局,这种时候绝不会一声不吭,怎么现在像是哑了似的? 宋长老右手一翻,出现一把红色半弧兵刃,淡红色光芒在其中隐隐流动。弟子们知道长老要出手,纷纷向后退了两步,白风扬反而站着不动,低声道:“事情还没弄清楚,宋长老不如先问个明白,再做打算。” 话音未落,淡红色光芒劈空落下,风声迎面而来,呼呼作响。蓝止不敢勉强抗衡,飞在空中狼狈避过。他站立不稳,落在地上时单膝跪地,右手却已经握住一根似金非金、似玉非玉的青色兵器。 弟子们谁不认得这件兵器?失声叫道:“衡泱!这是衡泱!” 人可以幻形,其魂器焉能幻形?衡泱一出,这人必定是蓝止真身无疑! 宋长老立刻收了手,也心惊胆跳,疑惑不定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把你手中的兵器递给我看看。” 蓝止慢慢站起来,环视四周,面寒似冰:“我一个多月前从一个坟墓里醒来,路过游龙镇时,却听说自己被北行派灭了元神。究竟是怎么回事?” 既然他们认定自己之前被人夺了舍,何不干脆让他们痛快些? 宋长老微微一怔,立刻转头望向万长老,却见万成彬表情怪异地捋着胡子,眼睛半眯,似乎在探究蓝止的意图。苏楚与齐慕然也互望一眼,齐慕然上前一步道:“你是说,你从坟墓里醒来,之前的事都不记得了?” 蓝止皱眉道:“只记得师父正在朝会上商议大开山门,新弟子入门一事。” 那已经是一年多前的事了! 白风扬咬了咬牙:“你是说,你上一刻还在朝会上议事,下一刻便从坟墓里爬出来,这中间一年半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蓝止道:“中间只记得一片混沌,像是睡了一觉似的,什么事也不清楚。我是否被人暗算了?听说还杀了人?” 宋长老紧皱了双眉。齐慕然怔愣道:“你是说,你是本来的蓝师兄?” 一个弟子脑中似有灵光一闪,结结巴巴地激动道:“不是说蓝师兄之前被夺舍了?难道那魂魄一走,真正的蓝师兄又回来了?” 被夺舍者返魂。 他自然不是第一个这么想的,但是一经点破,弟子们顿时坐立不安,窃窃私语道:“他既然有衡泱,一定是蓝师兄本人,夺舍之后难道还能返魂?你听说过么?” 宋长老也是生平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一时间拿不定主意,转头望向死也不开金口的万长老。万成彬心里恼火至极,这时候却也不能不主持大局,正色道:“最近一年中,你残害同门,天怒人怨,为正道所不容。现在你自称是蓝止原身,之前发生的事情与你无关?” “本来就与我无关。” 万长老与宋长老交换一个眼色,问道:“夺舍之后回魂重生一事,闻所未闻。我们就算想信你,却也无凭无据。你可愿随我们回北行验明正身,再做处置?” 蓝止冷冷地看了万成彬一眼:“悉听尊便。” 万成彬不说话了。 弟子们想不到此行竟有这样的转折,却还是不敢收了兵器,只望着两位长老等候示下。宋长老面露不安,却不想拂了万成彬的意思,在他身边低低耳语。 客栈掌柜的和伙计们刚才以为这些人要打架,本暗叫倒霉,怕得找个地方躲了起来,这时候也高兴万分地出来打圆场:“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既然是自己人就好办,小店家酿的杏花酒远近闻名,今日送修士们一坛……” 话刚说到一半,却见宋长老取出一枚黄色丹药,朗声道:“你自称蓝止,是真是假,我们如今却不能肯定。为了弟子们的安全,你把这枚丹药吃了,暂时封闭气海。” 蓝止右手的衡泱突然青光大放,衬着他阴冷无情的脸色,杀气顿显。弟子们见状如临大敌,只见蓝止的薄唇一动,吐出两个字:“休想。” 客栈里立刻又剑拔弩张。 掌柜的被这群人的肃杀之气所慑,战战兢兢地退到一旁,再也不敢出声。 齐慕然低声道:“宋长老担心蓝师兄害人,蓝师兄又何尝不担心别人害他?封闭气海就与凡人无异,任杀任剐,此法万万不可,必定大动干戈,还是另想别的办法为妙。” 这话说得合情合理,宋长老不慌不忙,取出另外一颗鲜红色的丹药:“这是我炼制的炙心丹,现在你把它吞了,回北行派时我再帮你化了它。” 闭气丹只不过是个幌子,炙心丹才是真正的目的。 宋长老所炼功法乃独传密经,炙心丹对他的修为极有帮助,但是别人却化解不了这种丹药,心火日积,一个月之内便会开始出现问题,体内似被熊熊燃烧,让人痛不欲生。 要化解这炙心丹其实也不难,极北之处九天山上结一种冰露,三滴便能化了此丹药,对修为大有好处。但蓝止就算知道,又哪有时间去极北之地找冰露?吃了此丹,便要被宋长老限制。 他面无表情地站着,不答应,也不拒绝。宋长老叹气道:“我这丹药也算是难得之物,你若心中坦荡,吞了又有何不可?将来我帮你化了它,岂非你自己受益?你若执意不肯,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将你暂时废了修为。” 蓝止当然不想被人牵制,可惜现在他已经没有其他的选择,如果能及时找回玉牌,买三滴冰露喝了便是。想到此,他从宋长老手中捡过丹药吞了,一声不吭地坐了下来。 客栈里的气氛顿时放松,弟子们也纷纷收起了兵器,交头接耳地望向蓝止的方向。宋长老和万长老互看一眼,低声吩咐齐慕然等人道:“注意他的动静,若有怪异之处,即刻来禀报。”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66 杀气消失,掌柜的方才吓破了胆,这才敢重新冒头。伙计们在他身边问道:“这是没事了吧?不会打了吧?” 掌柜的低声道:“这是北部的名门正派,来这里怕是要办事的,赶紧送上两坛酒,好吃好喝地把他们送走。” 宋长老连同白风扬等人来到蓝止桌前入座,几个人低头喝了一杯,却没人说句话。蓝止性子高傲寡言少语,白风扬像是有心事一般垂着头,齐慕然平时就不爱多话,苏楚自从李悠死后更加沉默,宋长老当惯了二把手,方才又已经说了许多,此刻也想让万成彬重掌大权。 可是万成彬偏偏只是坐着喝酒,连看也不看蓝止一眼。 几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心道,万老头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怎么像个闭上嘴的河蚌似的一句话都不说? 宋长老清了清喉咙,问道:“你从坟墓中爬出来之后,为什么不回北行,反而来这里?” 蓝止道:“到处都说我残害同门,我能去哪里?前几日听说北行弟子失踪,我沿着线索查下来,才来到这里。” 宋长老皱眉道:“你查出来什么线索?” 蓝止不答反问:“你们又如何查到这里?” 此话一出,像是触动了一根弦似的,桌上的气氛立刻变得有些古怪,几个人迅速交换了一下目光。蓝止晓得一定是出了什么事,问道:“怎么回事?与我有关?” 白风扬瞄了他一眼,不说话。 蓝止实在觉得白风扬那目光里有些深意,又像是不屑,又像是不堪,似乎是件叫人不齿的事,连其他人也闭上嘴缄口不言。万长老从怀中取出一张纸扔在桌上:“自己看吧。” 蓝止在手中翻开。 【带着蓝师兄的尸体来换五名弟子。渡河以南,孤寒镇。】 蓝止心中震荡不已,脑中反反复复只剩下几个字:糟糕,有些不妙。 宋长老见他失了神似的低头不语,说道:“你一年之前被人夺舍,此人将一个入山新弟子杀了,让另一个名叫简锵的弟子入冒名顶替,进了北行派。这两人暗中不知在计划什么,先后杀了包括李悠在内的三名弟子,你白师弟看出端倪,反被他两人诬陷,险些遇害。后来你白师弟拆穿他的真面目,他不得已反出北行派,被李悠之父以云刃刺中前胸,熬不过七日炼狱,终于死了。万长老把简锵的修为毁了,逐出门派。事情本已经结束,想不到他这么快就卷土重来,竟然掳掠了我北行派五名天阶弟子。” 白风扬喝了一杯酒:“不要别的,只要你的尸体。” 蓝止哪还能听得见他们说什么,把信一折,问道:“我的尸体既没有在蓝家,也没有在北行派,却被埋在深山野外,是怎么回事?” 桌上几个人听了这话,想起蓝止的尸体被随便丢弃在后山,同时心中一凛,都有些许愧意。蓝止之死是大家都不想面对的事,因此几个月里谁也不愿提起,任他在后山慢慢腐烂。 万长老清清喉咙道:“你既然残害同门,修炼魔道,自然不能葬在蓝家和北行的灵地,只得随便找个地方将你埋了。” 蓝止心道,埋他的人绝不可能是万长老等人,怕是自己之前的弟子可怜他暴尸荒野,心中不忍,才找了一个地方将他好好埋葬。现在他不好继续追究这件事,又道:“你们没有我的尸体,怎么与他交换那五名弟子?” 宋长老苦涩道:“虚虚实实,以假乱真。” 齐慕然道:“宋长老想幻化成蓝师兄的模样,暂时闭了气,当成蓝师兄的尸体与他交换。一旦把那五名弟子接回来,宋长老再将他活捉回来。” 活捉?放屁!十有八九是要把他杀了。 白风扬道:“他们彼此之间非常熟悉,如果是假冒的,他怎么会看不出端倪?” 须知幻形这种事,幻化成谁也没见过的人最容易,若要幻化成熟人,细微之处容易有疏忽,而且很难变得一模一样,多少都会有些出入。以简锵对他的熟悉程度,只怕三丈之内就会发现问题。 齐慕然道:“既然真的蓝师兄刚巧在这里,何不让蓝师兄自己装成尸体,把那五名弟子换过来?那时蓝师兄再出手将他活捉,岂不是更妙?” 蓝止自然急切地想见简锵,却不敢露出一丝情绪,面孔像块白板似的,冷冷淡淡,举了酒杯自斟自饮。 万长老半眯着眼睛轻捋胡须,不言语,嘴角却带了一丝冷笑。 宋长老自然清楚,如果蓝止亲身上阵,胜算要大上好几成。简锵虽然不足惧,他手上却捏着五个天阶弟子的性命,一不小心惹恼了他,那五人必定会命丧黄泉。 宋长老迟疑道:“这倒不失为良策。如果你能将简锵活捉回来,倒正可以证明你的无辜。” 蓝止低低扫了众人一眼,许久才道:“若长老以为如此,为证清白,弟子自当遵命。如果弟子无法活捉他,自当将他杀了。” 此话一出,宋长老露出一丝笑意,万长老却微微叹了口气:“不论结果如何,只是不要伤害无辜之人,我便心满意足。” 宋长老不禁又皱了眉,万长老平时行事比迟肃都要干脆狠辣,怎么今日如此多愁善感?临走时掌门吩咐,简锵胆敢掳掠北行弟子,断然不能姑息,要么杀了,要么毁去灵根,一辈子不得修炼。万长老究竟是怎么了,最近竟然有了些妇人之仁? 蓝止问道:“你们什么时候与他相见?” 齐慕然道:“我们已经在这里等了三日,还没得到消息,怕是要继续等。” 宋长老打量着蓝止,吩咐道:“你先去洗洗身体,换上件干净整齐的衣服,我们有了消息就通知你。” 蓝止没再多话,连日赶路,身上也的确被这湿润气候弄得有些粘腻,领命走了。他的身影从大堂里消失,苏楚低着头问道:“你们信他?” 万长老捋着胡子不说话,似有许多烦恼不解之事,宋长老道:“暂时自然是不信,只不过他吃了我的炙心丹,想必也不敢做什么。况且他的修为只是月阶,若是有问题,也闹不出事情来。只是这起死回生之事实在蹊跷,当带回北行派再做打算。” 白风扬低了头起身要走,宋长老道:“你们与他多说些话,探探虚实。” 齐慕然与白风扬互望一眼:“他如果真是个假冒的,对我北行派也早已了如指掌,我们一年多前没发觉他有问题,现在又如何能看出来?” 宋长老想了想,把不远处一个弟子叫来身边,轻声吩咐道:“你不必留在这里了,去一趟静月宫,找李宫主借一样东西……” 声音越来越小,白风扬不想留在这里,转身上了楼。他刚开自己房间的门,却见蓝止从走廊尽头的房间出来,吩咐伙计道:“准备洗澡水,冰冷的。” 伙计着急道:“这五月天,去哪里找冰冷的洗澡水?井里的水还有些温呢。修士不如离了孤寒镇,往南走走,那里有个湖深在地下,长年累月都是冰冷的,而且清静得很,一个人都没有。小时候我去玩,把手伸进去的时候,差点把手指头冻下来。” 蓝止皱了皱眉,吩咐道:“把那湖里的水给我打了来,一个时辰之内。” 伙计都快哭了。那地方实在太远,他又还有好多活要干,去打水也太浪费时间。但这人看起来修为高深,又冷冰冰的实在吓人,让他连个不字也不敢说。 伙计着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白风扬咬了咬嘴唇,走上来道:“不过是洗个澡,需要这样难为人?去年也不见你这么麻烦。你去干活吧,不用给他打水。” 正是去年没有这么麻烦,只怕才种下了祸端。 蓝止有些生气。他现在要全力扮演蓝止的角色,偏偏这白风扬就是不让他好过。 伙计见蓝止面色不善,赶紧道:“不妨事!修士们千万别因为小的吵架,我这就去打水。” 白风扬的语气严厉:“我说了,不必去。” 那伙计被两人夹在中间,感觉上就像不小心牵连进了掌柜的家务事,被老板和老板娘轮番折腾,有苦说不出。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67 蓝止气得胸口有些堵,居高临下地望了白风扬一眼,把门关了。伙计千恩万谢地走了,白风扬却怔怔地站在门口,敲门道:“你给我出来,我有话问你!” 蓝止把门一开:“什么事?” 白风扬压低声音道:“你那种目光,那种用身高压我的目光,是从去年才有的,之前根本没有。你根本、根本就是……” 蓝止心中一凛,缓缓道:“我从几年前就用身高压你了,你没察觉到?” “胡说八道。”白风扬皱眉望着蓝止,似乎有许多话想说,却又不敢开口,终于道,“我给你打水吧。” 蓝止的头皮一麻,把门关在他的脸上:“不必!我自己去。” 二更时分,风已转凉,镇边的溪水也有了凉意。蓝止出了客栈,沿着孤寒镇南边的小路走下去,来到一个叫做清波湖的地方。伙计介绍的地下湖果然隐蔽,深在地下十数丈,而且冰得人身体掉渣。 蓝止闭了闭眼,用脚趾试试水温,终于脱下衣服踏进去。他是喜欢温水的,但现在既然不能露出一点蛛丝马迹,以前的习惯便再也不能留了。 其实洗久了,冷水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正痛苦得往自己身上撩水,顺便催眠自己的神经,却听身后传来一声动静。蓝止一怔,问道:“什么人?” 身后那人没有回答。 刚才宋长老在客栈门口见到他,问他去哪儿,需不需要人跟着,被他坚决地拒绝了。难不成还是跟来了? 蓝止忍着气转头,还未开口,却见岸上一个身穿黑衣的男人,一动不动站着,像一柄插在岩石里的利剑。他被暗影遮挡了脸和表情,什么也看不明,却叫人清楚地感到他眨也不眨的目光。 蓝止猛然间拉过衣服披在身上,喉咙干涩,发不出声音。 第48章 蓝止 沐浴时见到男人就拿衣服捂身体,蓝止觉得自己的反应就像个女人似的,但是他全身上下什么都没穿,一旦被写进文里,非得要了他的命不行。 他站在水中往上望,嘴唇发抖,还是说不出什么话。水珠沿着头发滴落下来,敲在水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两个人谁也不敢动,蓝止竭力平复情绪,说道:“师弟?” 黑衣人仍旧没动静,情绪却似乎有些翻涌。蓝止缓缓向他逼近,那人退了几步,目光却没有移开,停在蓝止的身上。蓝止赤着脚踩上岸边岩石,那人持续不断地后退,背抵上冰冷的石壁,退无可退。 蓝止离他两丈远,喉咙哽咽,这时候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无措地望着他。 他只穿了一件湿漉漉的中衣,裤子没穿,只能勉强盖住大腿。方才湖中黑暗,岸上却是月色明朗,那人的目光落在蓝止身上,突然捂住双目,头也不回地往上飞。飞了十几丈,却又停下来望着他,不肯走,也不肯回来。 蓝止顾不得那么多,朝着他飞了十丈才落了地,却不敢轻举妄动,脚踩着草地慢慢接近。简锵头发凌乱,衣衫不整,容貌憔悴,像是没人要没人疼的乞儿一般。他有些不知所措,双唇紧紧抿着,蓝止越是接近,他的呼吸便越是急促。 “师弟,是我,我没死。” 蓝止不知道自己的声音竟然变了调,无论再怎么控制,也沙哑急促,微带些颤抖。 话音刚落,忽闻远处传来阵阵风声。两人的神色同时一动,蓝止心中虽不舍,却低声道:“怕是有人来找我,你先走吧。” 简锵双眉紧蹙,痛苦的表情似是想信又不敢信,该走又不想走,蓝止心中难过着急,说道:“师弟,你先走吧。” 简锵突然把他的手腕攥住,喉中发出哽咽的声音,慢慢往自己怀里拉。蓝止急道:“现在你我无法自保,过几天……” 那风声越来越近,简锵把他拉到怀里,却不知如何是好,按压在树干上,不敢碰也不敢硬来,只是抓着他的肩膀。蓝止本就不舍他走,如今大势已去,当机立断,拉着他的手迅速飞下去。只听扑通两声,蓝止把简锵向湖里一推,自己也随之跳进去。 情况混乱,简锵抱着他靠在湖边石壁上,轻声道:“没死?你一直都没死?” 事情有些复杂,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楚,蓝止不晓得现在应该说些什么,更不敢做出过于亲密的举动,只好一动不动地让他抱着,轻声道:“师弟,你想我么?” 不问还好,此话一出,简锵环着他的手臂收紧,捏得蓝止腰骨作痛。 两个人都低着头不说话。 蓝止望着简锵的手,突然把他推离了些,皱眉掀开他的袖子。一条条淡墨色细线在皮肤底下蔓延,像是无数弯曲的根。这是修为吸收太多,身体无法适应的征兆,再这么无节制地修炼下去,身体必会爆裂而死。 已经糟蹋成了这副样子,只怕现在两人说话的时候,他也在经受许多痛楚。蓝止想到他这些日子的折磨,心疼得像被刀子割似的,道:“身体难受么?” 简锵摇头:“不难受。” 不难受就见鬼了。 蓝止抓起他的手,忍不住放在唇上吻了吻。简锵的手指一阵颤抖,急忙抽离,却被蓝止紧紧抓着。蓝止心里难受,又低下头吻他的手腕,轻轻吸吮。简锵发出一声低微的呻吟,着急地把手一抽:“师兄你做什么?” “我……”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是心疼。蓝止深吸一口气,明白自己过于激动了,缓声道:“你不喜欢,我就不做了,没什么别的意思。” 简锵闻言,低着头想说什么又说不出,也不肯把蓝止放开,死死压在石壁上。 突然间,洞口传来一阵脚步,只听方才客栈里的伙计道:“这就是那个地下湖,刚才那位修士便是问我怎么来这里。” 一个弟子道:“蓝师兄,你在这里?” 简锵立刻抬头望向蓝止,目光中露出些许迟疑。蓝止明白他一定是有了疑心,却也一时半刻解释不清,抓了他的手,在他耳边轻声安抚道:“信我。” 白风扬轻声道:“下去看看,没有人就走吧。” 几个人说着往下地下湖飞来,不到岸边便听到一阵轻微的水声。隔着大约十丈远的距离,蓝止的声音从湖里传来:“我正在沐浴,你们怎么跑来这里找我?” 弟子们停了脚步,只听苏楚道:“弟子们在客栈门口发现简锵留下来的消息,要我们明天去无人谷换人。万长老想找你商议,听说你出来沐浴了,便让我们出来寻你。” “知道了。” 蓝止担心他们走下来,一句话也不想多说,随手捡起岸边的衣服。简锵见他真的要走,着急地环住他的腰,紧紧抱在怀里,脸也贴在他脖子上摩擦讨好。 蓝止安抚地亲吻他的额头,又顺着向下亲吻他的眉心,两人的嘴唇越靠越近,耳鬓厮磨,热气腾腾翻涌,却就是谁也不敢更进一步。简锵胆子不大地把唇移到他的嘴角轻吻,觉得蓝止的身体一颤,急慌慌地移开了,不敢再轻举妄动,只是抓着他的手,十指交握。 “蓝师兄,好了么?” 白风扬的声音。 “好了,我这就出来。” 蓝止慢慢推开简锵穿衣服,低着头不敢看他,也不敢细想,把他留在水里,跳上岸头也不回地走了。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68 白风扬、苏楚和两个弟子在洞口等着,蓝止仍在调整呼吸,低着头问道:“明天什么时候换人?宋长老如何打算?” 苏楚道:“午时换人,但宋长老让蓝师兄先回去再说。” 白风扬看着他沾水的外衫,若有所思地向地下湖的方向一望,微微皱眉道:“走吧。” 回到客栈时接近四更,白风扬把他带到万长老的房中,宋长老和齐慕然已经在等着。万长老坐在桌前凝视灯烛,宋长老蹙眉捋须,齐慕然垂首看一张地图,各都不说话。 白风扬、苏楚和蓝止一进来,门应声而关,宋长老在桌前坐下来,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明苏,你坐。” 蓝止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没什么好事,不动声色地坐下来:“宋长老有何打算?” 宋长老指了指桌上的地图:“无人谷分为内外两层,外层地域较广,里层南北六里,东西四里,地域不大。只不过人从外层进入里层时,却需要通过一条长达三里的水路。这条水路极其狭窄,只能容一条独木舟过去。简锵便是要我们把你放在一条独木舟上,放入溪流之中。他得到你的尸体之后,才会告诉我们五名弟子的藏身之处。” 万长老皱眉道:“照他这样的说法,五名弟子根本不在无人谷。他倒是有些小聪明。” 这办法的确不错。简锵不需与他们见面,那便少了当场被他们威胁的危险。如果宋长老假冒他的尸体,简锵远远的便能发现,要逃走也容易些。 宋长老道:“正是这个说法。他若不肯履行承诺,明苏见到他之后,当将其擒获,逼问出五名弟子的下落。只不过出谷的办法无人知晓,你当自行摸索,见机行事。” 蓝止点头道:“是。” 宋长老皱眉许久,又道:“这简锵一年之内升到天阶,万长老废了他的修为之后,他竟短短几个月又东山再起。此人天资机遇世间难得,偏偏性格顽劣难驯,又与我北行派结下冤仇,将来终成大患,非杀不可。” 蓝止低下头道:“是。” 北行派既然下定决心要杀简锵,那便是要调动各大派的力量把他逼到穷途末路,将来只怕永无宁日了。 他的性格何曾顽劣难驯?丢给他一只小鸡,他都不会舍得杀了,只会喂养着玩。把这样的一个人逼到如此地步,不知道反思,还说非杀不可? 宋长老又道:“我们会将无人谷包围起来,如果你两日之内没有出来,也没有消息,我们会把无人谷夷为平地。” 蓝止心中冷笑。这是在警告他,不论他是否是真正的蓝止,都只有两天的时间。想必这就是他们本来的计划,无论能不能救回五名弟子,简锵都不可能活着。 简锵绝对不会没想到这一点,他到底做了什么计划? 宋长老道:“生死有别,等下我给你敛了气息,两个时辰之内,你的元神微弱,几乎与死人无异。你能听能感,却不能看不能动。他得了你的尸体必定要凭吊一番,那时你才出其不意地把他杀了。” 蓝止微微皱眉:“是。” 一切商议停当时,天色已经微亮,众人疲惫不堪。万成彬仍在捋着胡子不说话,齐慕然问道:“那简锵的修为现在无人知道,如果蓝师兄不敌,又该如何是好?” 宋长老寻思片刻,掏出一条黄色的细带,道:“明修已在月阶,那简锵若比他的修为还高,只怕早已经爆体而亡。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明修把我这条捆妖索拿着吧。” 细带大约指头宽,宋长老晃了晃,又瞬间变成天蓝色。蓝止把头上的发带换成捆妖索系好,说道:“谢宋长老。” 宋长老早已准备好上好棺木,蓝止知道时候已到,翻身躺进去闭目养神。宋长老施术闭了他的气息,八个弟子将棺木抬起来,一路上晃晃悠悠,不到午时,一行人便来到无人谷通往里层的隧道之前。 蓝止眼不能开,身体不能动,只觉得被抬出棺木,放置在晃悠悠的一条小船之上。不多时,周围骤然一片黑暗,身下水声潺潺,空气阴暗潮湿,鼻间也传来一股泥沼的气息。 后面不远处轰隆一声,只听弟子们的叫喊声传来,连同万长老的破口大骂,似乎出了什么意料之外的差错。蓝止着实吃了一惊,心中猜测不断,不晓得究竟出了什么事。 紧接着,载着自己的独木舟轻轻晃动,身边躺下了一个人。 “师兄。” 那是简锵的声音。 蓝止口不能言,身体被他轻轻抱住,忽然觉得有些激动。方才那声轰隆声想必与这小子有关,是他设下的计谋?连万长老和宋长老也着了他的道。 可不是要出什么大事吧? 叫了几声“师兄”无人回应,手指在他的鼻间探了探气息,简锵的气息瞬间不稳。他扶着蓝止坐起来,靠在自己身上,轻声叫道:“师兄,师兄,你听见么?” 蓝止一动也不能动,只得暂时忍耐。 不多时,嘴唇上忽然落下一滴水,渗入口中,略有些咸味。简锵帮他擦了,轻声道:“师兄,昨夜我真的看到你了,你还亲我的手指。去孤寒镇送了信,回来的路上就看到了你,一路跟随着你到了地下湖。我这次真的不是做梦,你别又骗我。” 蓝止自然没有什么反应。 简锵紧紧抱着他,不一会儿泪珠又晃着掉落下来,说道:“师兄,昨晚我真的又做梦了么?最近总是这样,真的假的时常分不清楚。师兄,师兄。” 他把双眼一抹,轻声道:“不要紧,你不醒过来,我们就依照原来的计划。” 蓝止又是一惊,心中着急。什么是原来的计划? 简锵喃喃道:“他们说你的尸体在后山腐烂,我心里好难受,好难受。我不但保护不了你,连你的身体也保护不了。师兄,你好好等着我。” 什么意思,等他做什么? ,空气清爽,蓝止就算睁不开眼,也知道独木舟已经离开了隧道,进入了无人谷内。他的身体被人打横抱起来,走了不知多久,又被放在软绵绵的草地上。 眼前出现个影子,额头传来轻柔的触感,有人蜻蜓点水一般吻着他。突然之间,衣带拉开,外衫脱下来,中衣的带子也被解开。温暖的手摸着他的脸,滑到下巴和颈项,轻轻理顺了他的头发,又去松他的裤带。 蓝止怔了,心中一阵恐惧。他要做什么?为什么脱他的衣服? 刚才说要等他,等他做什么?这是要奸尸么! 第49章 谷内 一双手拉住他的裤带,轻轻解开,又不敢下手太重,简锵轻声自语道:“师兄,你不喜欢别人对你做这种事,我快点。” 蓝止心中几乎在流泪,计算着时间,冷汗倒流。 裤子轻轻扯落,还没到一半,蓝止的手指动了动,嘶声挣扎着发出一声急促的喘息。简锵的动作立刻停止,叫道:“蓝师兄?” 蓝止脸色发白地坐起来,像是真从死里逃生一般,攥着他的手道:“你要做什么?” 简锵望着他说不出话来,蓝止低头一看,地上摆了一套质地上好的蓝色衣服,发带、中衣、饰件一应俱全。蓝止惊魂甫定,微怔道:“你是要给我……” “换衣服,我想给你换套干净的衣服。” 简锵一时间愣了神,此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师兄以为我要……” 说到一半又似乎猜到了蓝止的意思,急着澄清道,“师兄,我没想做什么,你信我,我怎么也不会做你不愿意的事,特别是那种……” 原来是虚惊一场。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69 蓝止心中一软,再看他手足无措的模样,不禁有些愧疚。这人对自己满是敬畏之情,自己反倒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是错怪他了。他有些不是滋味,拉起衣服镇定道:“万长老等人怎么了?你在谷外设下了机关?” 简锵却没有回答,紧紧抓住他的手,急促道:“你、你怎么回事?昨晚遇到的果真是你吧?你在湖里、在湖里……” 蓝止咽了咽口水,低下头亲吻他的手指:“在湖里对你做这种事?” 简锵一颤,轻轻地把手抽了抽,却没有挣脱。 果然不是做梦。 蓝止一时间没管住嘴,也不晓得他到底喜欢还是不喜欢,不禁有些后悔,清清喉咙严肃道:“当时我并没有真死,我在山洞里被人暗算,受伤过重,危在旦夕,不得已才用了《七方轮回》中假死敛息的术法,一连两个月都像是死了似的。” 说完又生恐简锵不信,说道:“我醒来之后四处找你,却遍寻不到你的下落,只好先逼着万长老把墨离放了,让他引着我来到此处,却想不到碰到北行派的人。” 简锵怔怔望着他,又突然捧起他的手,点点头道:“嗯。” 蓝止垂下双眸:“你信我?” “我……” 简锵咽了咽口水,根本没听清他说了些什么。 蓝止心中着急,却也不敢露出来,心中算计该如何解释这件事。他突然想起一事,抓着简锵的手腕道:“我体内有个邪灵,一直强制压着,不知你是否记得。不如把它引出来,问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怎、怎么引出来?” 蓝止望了他一会儿,略带些尴尬道:“这邪灵被你的至阳之体所吸引,你得亲我,能做到么?” 简锵的脸一红。蓝止低着头沉默半晌,轻声道:“师弟,这邪灵在我体内已久,不除去有损身体,你不愿意我也没办法。” 说完,他的脸凑上来,轻轻碰触他的嘴唇。简锵颤了一下没动静,蓝止捧着他的脸,把唇撬开,慢慢把舌探了进去。酥麻的触感顿时笼罩全身,两人手心冒汗,蓝止可以感觉到他的轻颤。 蓝止捧着他的脸越吻越深,四周寂静,只听见两人含糊的喘息。简锵呼吸越发急促,慢慢翻身把他压住,手不自觉的探入蓝止半开的中衣里。蓝止不知所措地动了动,想推开,却终究没有反应,只是装作不知。 突然之间蓝止推开他,一股浓黑之气自口中涌出,张牙舞抓,极是可怖。他立刻半坐起来,摘下头上的蓝色发带往空中一扔。蓝色发带是仙阶的宝物,把浓黑之气紧紧捆住,邪灵要逃又逃不掉,想进入简锵又不得其法,在空中痛苦挣扎不脱,嘶嘶叫喊。 蓝止取出一个玉瓶,灵气团团包着那股浓黑之气冲进来。邪灵焦燥不堪,在玉瓶中冲撞挣扎,蓝止训道:“静下来,否则用真火烧你。” 邪灵恨恨几声,不服气地把玉瓶顶得上蹿下跳,一刻不得安宁。蓝止手中出现一团橙黄火焰,凶猛炙热,按着玉瓶熊熊燃烧。邪灵痛苦嘶叫,又逃脱不得,突然间语气一软,求饶道:“我本是得道高人,被奸人陷害才恨意不散。望你看在我身世可怜,不要把我困在这里,我将来必有厚报。” “你一生向往至阳之体,滥杀无数,死前仍不瞑目,执念不散,这才幻化成邪灵。你生前的事我一清二楚,用不着胡说八道。现在问你几句话,你照实回答,若有半点隐瞒,我用真火烧你七天七夜。” 邪灵顿时不敢言语了,在玉瓶里一动也不敢动。 蓝止把火焰收了,问道:“三个多月前我被人刺伤,你知道些什么?” 邪灵不敢再耍花样,规规矩矩道:“不太清楚,似乎被人刺了一剑死了,不知怎的身体却没有腐烂。我本想再住段时间就走,不想你一个多月前却又突然醒了。” 蓝止心道这话说了同没说一样,心中苦恼,心道这邪灵真是无用。转头望向简锵时,却见他低着头一动不动,似乎根本注意到他的动静。蓝止皱眉道:“师弟,这邪灵所说的话你可信了?我的确是假死两月有余。” 简锵这才抬头,看到蓝止时却又咬住嘴唇,有心事似的不言不语。蓝止不知道他究竟听到没有,问道:“这邪灵所说的话你听清楚了?现在你可信我了?” 简锵的心思似乎根本不在邪灵身上,蓝止逼着他回答,他才勉强点了点头:“听清楚了,我信。” 蓝止要拉他的手,他却轻轻挣脱了,低头道:“蓝师兄先洗把脸,把衣服换下来,我等下才过来。” 蓝止从没见他这么敷衍了事,心道死而复生这么大的事,他难道就这样接受了?他心中生疑,皱眉把冗繁复杂的衣服穿好,正低头沉思,只见简锵换了身家常衣服,从远处走过来。 蓝止问道:“你刚才去哪里了?” 简锵指着不远处一处断瓦残垣:“这里本有一个二十几人的小门派,被一个星阶散修灭了门,这便是之前那小门派留下的废墟,早已经荒芜没人住了。” 那废墟看起来年代久远,怎么也有几十年的历史,到处布满青苔。不远处清河玉带,弯弯曲曲绕着方圆几里平地,树木稀疏,却到处是灵草芳华。简锵见蓝止露出一丝向往之意,说道:“晨雾之墓的主人早年曾在无人谷住过几十年,详细记载了这里的一切。之前你把我独自留在墓里修炼时,我便读过他不少的笔记。这无人谷西部一百里外的地下有个小灵源,因此才灵草繁盛。” 蓝止点点头,随口问道:“万长老和北行弟子们似乎出了事,外面有机关?” 简锵道:“无人谷只有一个入口,只能让一人乘独木舟而过,这都是很久之前就设计好的,都记录在案。入口外面的地底有个玄铁牢房,开关在正上方的悬崖上。机关开启,站在地面上的人猝不及防,便会掉入牢房之中。这牢房极为牢固,就算万长老和宋长老合力,只怕也要困在里面三五天。” 蓝止道:“你刚才便躲在悬崖上?” “我不晓得他们给的身体是否是真的,如果是假的,我站在悬崖上便能明白个大概。你的身体放入小船上时,我已经能确定是真的。我便开了机关,把他们困在牢房里。” 蓝止轻声道:“你打算把他们怎么办?” 简锵低头不语。 蓝止心中有丝不安,深吸口气又问:“师弟,那五名天阶弟子,你把他们放在什么地方?” “无人谷的外层,埋在地下。” “除了他们,还埋了三个人?” “嗯。” 蓝止闭了闭眼睛。果不其然,简锵早有防范,北行派一行人其实是中了他的计策。如今万长老、宋长老、白风扬、齐慕然、苏楚连同三十多名天阶弟子被困在牢房里,逃脱不得,简锵只要施以八风阵,整个无人谷都会化作灰烬。 只不过这八风阵是用来修炼的,谷内的灵气尚可以慢慢吸收,这三十多人的修为一旦涌入简锵体内,身体必定不堪负荷,爆裂而死,又该如何是好? 又或者,他是要引着迟肃带着北行派的人来围剿,才一同玉石俱焚? 简锵低着头道:“我听说你的尸体被扔在后山腐烂,我一时间、一时间受不了,才想把他们全都杀了。我以为他们根本交不出你的尸体,送来的一定是假的,这才设下此计。” 蓝止的喉头哽咽,平静许久才道:“我没死,也没腐烂,你可高兴了,不用再自杀了?” 简锵垂着头靠过来,呼吸又急促了些:“师兄,你是不是生我的气?如果他们没有对你这么狠,当初把你的身体留给我,或者把你好好安葬,我也不会这么生气,不会想滥杀无辜。” 说着说着又气得掉下泪来:“他们把你的身体抢走,又不好好对待你。既然不好好对待你,为什么不肯给我?我恨他们,恨他们……” 蓝止努力控制情绪,鼻子却还是微酸,抬手擦了简锵的眼泪。 简锵的肩膀微微颤抖,蓝止靠在他身上许久,笑道:“这地方倒是个世外桃源,不如你带我四处转转可好?” 简锵抹了抹眼睛道:“好。” 蓝止拉着他飞到几十丈外的废墟面前,虽然是断瓦残垣,残破不堪,当年的木桶、水缸、桌椅都已腐朽生了青苔,却不知怎的勾起几丝温暖之感,平添几分生活气息。蓝止低下头捡起一个锅铲,不觉想道,房子外面左侧就是河流,洗衣洗澡都很方便。 简锵望着蓝止的脸色,心中忽然一动,小心道:“无人谷灵草繁盛,虽然算不上一等一的修炼之地,但比起晨雾之墓,景色和空气却都要好许多,况且地方还称得上隐蔽,无人打扰……” 蓝止望着周围景色,心中也有些不知所措的心动。 简锵拉着他来在废墟里走着,继续说道:“这里之前的小门派住了二十多个修士,因此房间略多,如果把多余的房间都拆了,只盖几间小屋,一间睡觉,一间修炼,一间看书……” 一边说,一边望着蓝止的脸色,有点高兴也有点期待,紧抓他的手。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70 蓝止心中微微有些激动,这话是什么意思,要在这里安家落户么? 似乎也很美好啊。 第50章 蓝止笑着说:“你若想创建个小门派也是可以,要做散修也是可以,墨离和蓝棱也可以跟着我们住。” “师兄想当掌门?” 蓝止皱眉道:“不想,一点也不想。” 简锵笑着说:“你不想做的,我都做。你想做什么才去做。” 蓝止忍不住一笑:“我只想欺负你。” 简锵低着头笑道:“那师兄就只管欺负我,其他的什么也不用操心。” 蓝止笑着说:“那我真是得了便宜了,想不到世上竟有这样的好差事。” 简锵在废墟里兴奋地走来跳去,笑着向蓝止说:“我想亲手盖房子,院子、亭阁、洗浴的地方都要有,等我画好了图再给你看。” 蓝止的心砰砰直跳,笑着说:“这些你说了算。” 简锵高兴至极,拉着蓝止在小溪边坐下来,靠在他的身上休息。蓝止把他的头放在自己大腿上,轻轻抚摸他颈项皮肤上的淡黑细线,又是一阵心疼,却忍着不敢多说,只问:“外面的玄铁牢房可以支持三天的时间?” “至少三五日。” 蓝止寻思片刻,轻声道:“我的玉牌在你身上,给我找点东西。” 简锵从怀中掏出玉牌,趴在他的腿上问道:“你找什么?以前整天看你玩这玉牌,我端详了许多天,也看不出什么。” 蓝止捂着他的眼睛道:“这个只有长得好看的才看得到。” 简锵坐起来环住他的腰,脸埋在他肩窝里笑着说:“嗯,师兄说得对。” 蓝止轻轻捋着他的头发,低头翻看玉牌里的丹药。简锵身体上的淡黑细线现在只是疼痛,但如果不赶快收拾无法融合的灵气,任凭它在体内冲撞,身体会越变越差。记得有种化气丹,是魔修才会用到的丹药,如果一时间吸收了大量灵气或者修为,难以化解,服用此丹之后有极好的功效。 只不过这丹药有点贵,一枚丹要二十万。 蓝止不假思索地买了一枚丹药,把玉牌装在自己的袖子中,向简锵笑道:“师弟,我这里有一枚丹药,你服下去,我帮你化解了,看看对你的身体有没有帮助。” 简锵慢慢坐起来,也不问清楚是什么:“好。” 蓝止不由得无语,让他吃什么也不问清楚,一点防备心理也没有,如果是害他的东西呢?他把青灰色的丹药推进简锵的口中,手指放在气海穴轻轻按压,简锵的腰微微一抖。 要把这化气丹给化了,蓝止要在他的气海按压一个时辰。他的手心慢慢揉着,简锵突然捉住他的手,半坐起来道:“师兄,别揉了,不用揉了。” 蓝止把手放下来。其实他根本没好意思说,化了这丹药最好的办法其实是双修,正是因为不能做,才要在他的气海揉压一个时辰之久,否则片刻就能就有同样的效果。这丹药若停留在体内太久,恐对身体不好,蓝止皱眉道:“不知道这里是否有酒,喝点酒或许有些帮助。” 简锵轻声道:“这废墟底下有个地窖,里面有十几坛陈年老酒,似乎是灵草酿制,我也不清楚,只是闻得味道醇美。” 蓝止心道这真是天助我也,一溜烟地跑到废墟里,找到一个年久失修的楼梯,也顾不得许多,顺着走下去。一排排酒坛原本摆在架子上,可惜大多数都已经倒塌碎了,只剩下藏在最底层的一排完好无损。蓝止上前掂量一番,酒坛上原本用红纸写了酒名,却因为年代久远,早已经脱落腐烂看不清楚。蓝止随手打开一坛,灵气药香浓郁,味醇而香,果真是北行派也少见的好酒。 他连开了几坛,每一坛的气味不一,似乎是不同灵草酿制而成。要化解丹药,最好的酒当是最烈的酒,蓝止闻了许久,其中两坛味道似有些相辅相成之感,且味道猛烈。蓝止欢喜地把这两坛抱起来,提上两个还算完整的碗,扛着来到简锵身边,打开了道:“师弟,喝下这坛酒,稍微在气海穴揉上一会儿,化气丹也就能化了。” 蓝止两种都尝了一下,却唯独喜爱其中一种的香味,把碗洗干净了倒满。简锵见蓝止只喜欢其中一坛,不想与他争抢,便半支着身子靠在他身上,只从另外一坛倒酒喝。 两人说说笑笑,向月对饮,心情是几个月来最舒心畅快的一次。简锵轻声道:“只可惜蓝棱……” 蓝止道:“他没事,正管着几只妖兽帮我照顾万长老等的儿子,万寻叶。” “万寻叶?” 蓝止皱眉道:“万长老有个十六岁的儿子,从小聪明绝顶,过目不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却偏偏生来灵根俱毁,不得修炼。万寻叶是万长老的心头肉,我让蓝棱把他……把他请到一处做客。” 说着说着又有些理亏。 “请到一处做客?” 蓝止又低头喝了一碗,才道:“万寻叶天生喜爱毛绒可爱之物,我本来是要蓝棱带几只妖兽绑了他,想不到他看到蓝棱可爱,反追上去抓来玩耍。蓝棱没有办法,只得装蠢,如今他和万寻叶一同被妖兽掳获,被关押在一个隐秘之处。” 简锵挑眉道:“你捉万寻叶,是为了威胁万长老?” “不错,要不是万寻叶,我也没法将墨离要出来。等事情结束后,再把他放出来就好了。” “怪道觉得墨离就在无人谷附近,想必是知道北行派来了,暂时不敢轻举妄动。” 简锵若有所思道,“师兄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蓝止端着酒杯沉思片刻,笑着说:“你我才刚相逢,今夜一醉方休,其余的事情明天再考虑。” 简锵抿嘴笑道:“好。” 半个时辰后蓝止有了些醉意,靠在简锵身上默默翻看玉牌。简锵喂他一口自己的酒,蓝止皱眉推开了,抱着自己的酒坛道:“这坛是我的,那一坛才是你的,不许抢。” 简锵的嘴角勾起,把自己碗里的酒喝了,说道:“不抢。” 蓝止又喝了一碗,皱着眉轻声道:“十天就要用一枚化气丹,怎么买得起?” 他怔怔坐了片刻,突然拉着简锵的袖子跳下小溪:“来,下来跟我洗澡。” 简锵还没喝醉,轻声说道:“师兄,你洗吧,我不洗。” 蓝止冷冰冰地说:“你不洗,我自己洗来有何用?下来沐浴,否则把你杀了。” 简锵知道他已经喝醉了,现在执拗得很,绝不容许别人说个不字,想了想终于跳下去。蓝止站在水里看着他,突然撩了撩他的头发,靠上前抱住。 简锵轻咽着口水把蓝止推开,他却有些着急,慢慢靠上来,嘴唇贴着他的颈项亲吻上去,又绕到他的耳垂缓缓吸吮。 简锵手里拿着碗,酥麻一阵阵从耳际传来,着实考验意志力。他忍不住把蓝止的腰环住,低着头做最后的挣扎:“蓝师兄,你醉了,这种事等你清醒些……” 他自然做梦都想做些什么,可是却怕极了蓝止清醒之后会后悔,逞一时之兴,毁了他对自己的感情。简锵深吸口气,不晓得现在是应该怎么办才好,蓝止把手放在简锵的气海上,慢慢轻轻揉擦着,让他的神经一点一点崩溃。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71 简锵浑身热气充斥,实在有些受不住,他睫毛颤抖,抓着蓝止的手轻声道:“师兄,你醉了,我现在、现在有些……” 蓝止慢慢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裤子也脱了,独留下一件中衣,靠在简锵的身上,轻声自语道:“这个算勾引么?” 简锵垂眸望着他,手终于收紧,抱着蓝止顶在岸边石头上,两人双唇相接,迫不及待地吸吮喘息。 水有些深,也有些寒,实在不是继续下去的好地方。简锵把他打横抱起来,放到一块平整的河边巨石上,低头望着,把蓝止的中衣往上一拉。 …… 蓝止清醒过来的时候,简锵躺在他的身边沉睡,手紧紧抓着他的。草地上狼籍遍地,散乱着两个人的衣服。 天色微明,晨光照在静谧的谷内,蓝止怔怔地望着地上,不知该如何是好。 第51章 任务 乐极生悲,说得就是现在这种情况。昨夜如果不是太高兴,卸下了防备,如果不是喝醉了酒,如果不是醉酒逞能,也不会造成现在这样的后果。 天知道,他不过是想完成勾引的任务,来买化气丹! 蓝止扶着额头,心里后悔得无以复加。明明知道自己酒量小,又为什么要喝那么多?偏偏又要醉酒时勾引他! 他从怀中掏出玉牌,迅速在评论区写下一个留言。他临走时与李何商量好了,有事便在评论区留言,这是他对李何的求救暗号。 【一时不慎,要被锁文了,急需帮助。】 现在他只求李何能及时看到。 一双手臂从后面探过来环住蓝止的腰,惺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酥酥麻麻的:“师兄。” 蓝止浑身的汗毛竖起来,勉强道:“嗯?” 一只手探进蓝止散开的中衣里面,蓝止闭上眼睛,身体被他的触摸掀起一阵阵热浪。他连忙把那只手捉住,尽量用安抚缓和的声音道:“师弟,我有些口渴,帮我倒些水来。” 身后的人胆子不大地捉着他的手亲一下,衣服也不穿,捧着昨夜的碗去溪边舀水。光着屁股回来时,蓝止已经穿好了外衫,正低着头系衣带。简锵莫名地有些不安,把碗放在地上,连忙也把裤子套上了,捡起地上散落的衣服。 “师兄,水来了。” 蓝止低头翻看玉牌,随口道:“化气丹现在已经在你四经八脉中,你去打坐一两个时辰,将之前不能融合的修为相融,去吧。” 简锵把水放在他跟前,不清楚他为什么这么冷淡,迟疑片刻却不敢多问,走到河边坐下来。 蓝止不动声色,手指在玉牌上缓缓敲着,目光盯着左上角的时间。 【8:16 am】 系统发文是早上10点10分10秒,还剩下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规则上明明白白地写着,不合规定的词语描写太多,系统会直接锁文。之后他会立刻死,还是会给他点时间告别,安排一下后事? 越是心焦,时间便过得越慢。据说人在危急时刻会灵感涌现,发挥出超乎平常的水准,蓝止突然想起很久以前一眼扫过的一种丹药来。 那是一种很贵的丹药,一年前卖二十五万一枚,后来似乎提了价。蓝止不清楚这种丹药的用途,看过之后便没再管,这时候却不知怎的想了起来。 名字似乎叫做隐身丹。 蓝止找到这丹药的介绍描写,非常简短,“隐身,时效维持六个时辰”,价格三十万。 不论是谁,看到这种描写都只会想到一件事,这种丹药吃了之后可以隐身,六个时辰之内没人看得到他。但是隐身术是司空见惯的术法,天阶以上的修士都能练得,也需要三十万一枚? 有蹊跷。 蓝止有些呼吸急促,他现在还剩下三十二万,可以买隐身丹,也可以买化气丹,但都只有一次机会。化气丹可以让简锵的身体好转,修为增进,隐身丹呢? 蓝止又在评论区留下一个信息。 【隐身丹是做什么用的?】 【9:42 am】 他在手里慢慢翻转着玉牌,日头逐渐升起,阳光遍洒在谷内。蓝止的额头晶莹,双眉紧蹙,一滴汗水沿着下巴滚落下来。只剩下不到二十分钟了,李何的回信还没有来。 简锵将灵气运转三十六周天,张开双目,轻轻吐气,周身一层淡色光晕,容光焕发。 【10:04 am】 蓝止心里面只剩下一句话,没有神一样的对手,只有猪一样的队友。当然,没发现留言不是李何的错,向李何求救本就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蓝止却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抱怨了一句。 一个两人的团队里有一只猪已经足够,现在偏偏有两只。 【10:06 am】 蓝止的手指在玉牌上轻轻一按,取出一枚黑色丹药,快步来到简锵面前:“吃了。” 简锵微怔,连忙张开嘴。 还是什么都不问,给什么就吃什么。 丹药落入胃中,蓝止坐下来把手放在简锵的气海上,暖气自手心流入他的体中。突然间,玉牌上出现一个界面。 【请选择男主隐身的时间段。】 【10:08 am】 蓝止的心中砰砰直跳。昨夜买化气丹是5点36分,之后大约喝了四个小时左右才跳入湖中洗澡,也就是9点到10点之间…… 他也没法知道确切的时间,匆忙间只得输入晚上9点到今早9点的时间段,闭上眼睛等候判决。 【10:10 am】 【新章节已发,请阅。】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72 蓝止冷静一下,打开新章节的页面,直接翻到最后一段话。 “师兄,怎么了?” 简锵轻声问话。 蓝止低头仔细看着,脸色渐渐从白转红。他轻轻把玉牌关上,深吸一口气,神色已经恢复如常:“没什么事,虚惊一场。” 蓝止心中苦恼得要命,从没听说过上个床还要花钱,这次他侥幸逃出来,下次该怎么办? 李何也终于用小号回复了他的信息。 【我问过了,隐身丹可以让某一时间段的内容消失,去买吧。】 答案总是在考完试之后才出现,之前蒙题的时候是绝不会让人好过的。 简锵自然看出来发生了大事,却也不明究竟,只听蓝止低着头轻声道:“师弟,昨夜你我喝醉了,都是我不对。你能不能把这件事当成没发生过?” 昨晚水里混乱,岸上纠缠,整整一夜,怎么当成没发生过?简锵心急,轻声道:“师兄,你是不是不喜欢?你要是不喜欢,我今后、今后……” 蓝止低着头轻声道:“没什么不好的地方,就是你的年纪尚小……” “我已经十八了。” 蓝止一时语塞,硬着头皮道:“你年纪尚小,应该专注于修炼,不可以让这种事分心。古语道,发乎情止乎礼,你我今后不应当逾矩。” 简锵从没听说做这种事会耽误修炼,那些十六七岁就成了亲的又该怎么办?他不知道蓝止这种思想是哪里来的,却不敢把他惹怒,许久才小声道:“那要等多大,才能、能……” 蓝止怕极了这个话题,只好装死岔开:“用了化气丹之后觉得如何?” 简锵的嘴唇掀了掀,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蓝止见装死没用,知道拗不过他,烦恼着只好又退让一步,皱眉尴尬道:“亲、亲一下什么的,还是可以的。等你年纪再大些,成熟些了,再想别的事。” 简锵就算再不情愿也看得出来,蓝止态度坚决,就是想厚着脸皮赖账,怕是有些不得已的苦衷。一想到蓝止死而复生,他心中又不禁害怕,能活过来已经不易,蓝止就算不想跟自己在一起也是他的自由,又怎么能强迫他? 简锵心中一软,终于松口:“师兄想怎么样,我都可以。师兄想当昨夜的事情没发生过,就、就当它没发生过。” 蓝止不知该说什么,拉着简锵在溪边的平整石头上坐下来,心中茫然。其实他也不知该如何是好,现在连命也未必能保住,又能承诺这男孩什么? 云开雾散,夕阳落下,山谷里一片寂静。 两人无所事事了一整天,情绪不再紧绷,蓝止也放宽了心,仰面躺在石头上:“明天北行派的人大概就要出来了,我得回北行派查明真相,你打算怎么办?” 简锵低头看着他:“我跟在你身边。” 蓝止皱眉:“你想跟在我身边,怕是需要幻形,我怕你被人发现。” “上次你被云刃所伤,我把你背到山洞,那时我就在想,这辈子再也不离开你身边。可是后来有人追来,我还是把你抛下,将他们引开,再回来的时候,你已经被人杀了。” 晶亮的眸子有股跳动的火花,“蓝师兄,这次无论发生什么情况,我都不要离开你身边。” 蓝止望着那股火花,心中涌出无尽的暖意。 之前自己死了,这男孩是不是心中自责后悔得要命? 他说不出话来,拉过简锵的手臂细看,淡黑的细纹似乎有淡化的趋势,修为也从星阶巅峰升到了月阶上品,看来体内的一部分修为已经融合了,却还是大有问题。 蓝止问道:“你之前吸收了多少人的修为?” “四个天阶修士,两个星阶修士。” 简锵躺在他的身边,慢慢从背后抱住,“师兄别想那么多了,睡吧。” 蓝止却有些睡不着。照这样下去,至少也要四五枚化气丹才能把这些修为全部融合,需要大约一百万。他入V之后每天有四五千的收入,要大半年才能凑齐这一百万。这怎么来得及? 他不得已又瞄了一眼新发的任务。 【小别胜新婚】 这任务有些意思,很有些发挥的空间,小别胜新婚可以意味着许多事,未必一定是房事。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劲,依照他对评论区的理解,难道还能有别的意思? 他也不敢想象,再次试图勾引简锵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身后那小子已经呼吸平稳地入睡,蓝止瞪着一双大眼想着明天,又皱着眉随手翻一下评论区。他突然不太惊喜地发现,自己的性别问题又被人提上来了。 第52章 挟持 【楼主:今天的更新大家觉得有问题么?明明是梦寐以求的描写,愣是让我出了一身冷汗。】 【1楼:楼主冷静。】 【2楼:你们跟我想的都是一样吗?在水里那一段,简师妹到底在水底下摸什么?】 【3楼:别慌,根本没写清楚,说不定碰到了树枝,而且不是碰了一下就算了么,根本没摸清楚。】 【4楼:3楼学过物理吗?你家的树枝密度比水高啊,还沉下去?树枝不都是浮在水面吗?】 【5楼:大家别紧张,先吃颗定心丸。咱们这是男频,蓝蓝怎么也不可能是男的,别乱了阵脚。】 【6楼:当时蓝蓝死的时候,我可是写了血书要求复活的,我的身家名声都压在上面了,可别现在告诉我蓝蓝天生带把子。】 【7楼:是啊,我的微博名都是“蓝蓝女神的哈士奇”,要是成了男的,我宿舍里五个混蛋得笑破肚皮。】 【8楼:我觉得不可能啦,作者不可能这么坑我们,他不想活了吗?】 【9楼:可是那个碰到的硬东西是什么,真是树枝?】 【10楼:没人关心,昨晚到底吃没吃到嘴里么?】 【11楼:拉灯也拉得太彻底了,作者你到底把肉放在哪里了?快点交出来!】 【12楼:李悠然又写长评了,快去看啊!】 于是这讨论到半截的性别问题,在还没有弄清楚的情况下嘎然而止。宅男们像是作业写到一半,智商刚刚萌芽,游戏机一开又兴高采烈地冲上去,立马把不想思考的问题混过去了。 于是李悠然的长评又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73 蓝止粗粗翻阅一遍,这李悠然果然有些天赋,洋洋洒洒四千字,从水里写到岸上,又到草地上,竟然还是没点出蓝止的性别,描写并不露骨,却留给人无数想象的空间。李悠然从来不写有感情纠葛的文章,因此这两篇长评算得上是仅存的珍品,评论区里如痴如醉,饮泣声一片。 他也搞不懂李悠然究竟是个什么心理,说他是为了转移大家的视线,又好像有点乐在其中,字里行间都像在看蓝止的好戏。 蓝止现在没心情管这许多,两人的性命要紧,色相和节操什么的都是身外之物。评论区向来如此,不用人管,闹腾几天就会抽光力气似的自己熄火。 翌日清晨,两人把行装收拾好,蓝止笑着说:“走吧。” 再回到这里时,便是终生厮守,一辈子不出去了。 简锵引着他来到山脚下旮旮旯旯的一处,被乱石杂草盖着,是个半大不小的小水池,很深,水面飘着几片树叶,大约只能容三四个人跳进去。 “这就是出谷的地方。” 简锵很简洁地说。 水底有个小门,从他们这一边才能打开。蓝止在水里摸索了大半天,好不容易把门开了,暗沉沉地游了大半个时辰,眼不能视物,头顶终于吝啬地露出零星光亮。 两人像是落汤鸡似的从一片湖里升出来。眼前山明水秀,背后是环绕着无人谷的山峰,他们已经出了谷,来到宽敞的外层。 简锵问道:“接下来如何?” 蓝止低着头用灵气烘烤衣服,不晓得该怎么回答他。他必须要把北行派那群人安抚住,哄骗着宋长老帮他化解炙心丹,才能保全性命。这么一来,简锵暂时不能跟着他,就算幻了形也不可以,否则极容易让人起疑。 但他现在连吃了炙心丹的事也不敢告诉他。 蓝止的嘴角勾起,双眼弯弯,略微露出些情意。简锵不但不上当,反而有些警惕,跟这突然套起近乎的人道:“我说过了要跟着你,否则你就别去北行派了。” 蓝止:“……” 几个月不见,竟然越发犀利了。 来软的不行,蓝止不禁有些苦恼。一年前吓这小子还能唬得住,现在要是来硬的,两人的修为差不多,怕是制服不了他。 说起来,真是有点怀念去年绑住他就动不了的光景。那小兔子似的委屈模样煞是惹人心怜,怕是一去不复返了吧? 正在翻肠挂肚地怅然若失,简锵突然上前一步,低头道:“你、你别不高兴,你要我做什么?” 蓝止把他的手指送到自己的唇上,轻轻吻着。 简锵的呼吸急促,不知所措地抬起他的下巴,蓝止一动不动地站着,简锵抱住他的腰,压在树干上深深接吻。 简锵不想离开他,蓝止清楚,如果可以他也不想,但是现在的情况却不允许。 吻了大半天,蓝止低声道:“你找到墨离,跟他一起去晨雾之墓等着我,我把北行派的事情安顿好,得到他们的信任之后,再找个机会把你接过来。行么?” 简锵又低着头吻他,急道:“师兄,我不想离开你。” “我们就分开几天,我安顿好了就找机会让你进来。” 蓝止不太习惯这种动辄生离死别的模样,轻啄他的手指,“我也不舍得离开你。” 纵是发了誓不想分开,却仍要为情势所逼。 蓝止卯足了劲,又安抚道:“这也不算分开,要是我十天之内不去找你,你便来北行派找我,如何?” 这话说得没有退让的余地,没人要的小子终于点头。待要分开,却又不舍,把他压在树上亲了大半天,下手狠辣,蓝止觉得舌头都被他吮麻了。 出谷的时候是清晨,分道扬镳时却已经接近正午。简锵收拾心情转身,蓝止却低着头突然将他拉住,沙哑道:“你这段时间不可再修炼八风阵,用暗柳清明好好调息修养,知道么?” “嗯。” 简锵低着头又不说话,蓝止把手一松:“去吧。” 离别时的挥手一剑,若是别人斩的,难过一阵也就算了,亲自下手时却是万分不舍。 万长老等人被关在山谷的另外一边,地面被机关震塌,露出一丈之下黑色的玄铁牢房。蓝止衔着草等到黄昏,估摸着简锵该走远了,在悬崖上找了小半个时辰,终于从一丛杂草乱石里扒拉出来一根乌黑老旧、不太像样的棍子。 蓝止把棍子往下一拉,地底传来地震般的轰隆声,尘土张牙舞爪地扭动乱飞。 一阵阵烟尘灰土中,弟子们连滚带爬地飞上来躺在地上,万长老焦急恼恨的声音划破长空:“蓝止,你在哪里!” 蓝止此刻已经恢复自己出尘出仙的姿态,轻轻落在地上:“各位长老安好?” 宋长老和万长老连日来试图冲破这玄铁牢房,早已经筋疲力尽,冷冷道:“简锵呢?你把他杀了?” 蓝止道:“弟子花了三日,才从他口中撬出这打开牢房的办法,之后弟子把他放走了。” 这些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果两者都没有,无论蓝止说什么,他们也会以为他把简锵放跑了,倒不如直接承认,也省了大家的事。 宋长老急怒道:“你把他放走了?” 蓝止冷笑一声,把头上的蓝色丝带拉下来扔给宋长老:“不错,他的修为与我差不多,弟子杀不了他,也不敢露出真面目,不断旁敲侧击,才总算得知如何开启玄铁牢房,以及五位师弟的下落。弟子就算不想将他放了,只怕也力不能及。” 弟子们耸然动容:“那五位师弟在哪里?” “就埋在无人谷的外层,现在还活着。” 齐慕然立刻吩咐:“三人一队,去寻找你们五位师兄弟的下落。” 白风扬默默扑打着身上的尘土,不抬头也不说话,只是皱眉。 宋长老那张温文儒雅的脸上分明冒出些诧异,又觉得有些不妥,把表情收好了才道:“他的修为竟然与你不相上下,实在匪夷所思。这三日他与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他叙旧,我听。” 蓝止面不改色。 依照原来蓝止的脾气,倒真像会发生那么回事似的。 弟子们就算想破了脑袋,也捡不出这番话里的不对劲,半信半疑。万长老刚才焦急地吼了一嗓子,之后却又偃旗息鼓没动静,宋长老低声问道:“你有话问他么?” 万长老沉着脸:“没有,先把那五个弟子找到再说。” 蓝止气定神闲地站着等,不到半个时辰,弟子们果然陆陆续续地驾着昏迷不醒的几个弟子来了,不但找到了北行派的五个,连另外三个罪大恶极的散修也一并抬了回来。 弟子们把这八个人所埋的方位一说,宋长老入了定似的想了半天,捋着胡子道:“看这所埋的地方,似乎是八卦的八个方位,难不成他要以这八人列阵?” 一个弟子问道:“长老,这多余的三个人怎么处置?”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74 宋长老皱眉:“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丢在这里吧,不关我们的事。” 说完又吩咐:“去孤寒镇休整一宿,明日午时出发回北行派。” 弟子们早已经脏得不成样子了,闻言如同大赦。他们关在牢房里三天,见两位长老卯足了劲也冲不出来,本来以为这次要葬身在这里,心灰意冷,想不到蓝止不但把他们救出来,连同失踪的五个弟子都找着了,心里不自觉的有了点感激之情,各个都心里高兴。 “以前的那个蓝止真是假的吧,这才是真正的蓝师兄,要不为什么把我们都救出来啊?” 一时间人人都这么想。 白风扬一路上沉默不语,只是盯着蓝止的背影,不断转动着自己小指上的戒指。 风尘仆仆地回到客栈,弟子们各自都回房休整,蓝止和齐慕然看过躺下来的五个弟子,齐慕然道:“蓝师兄这几日与简锵周旋,辛苦。” 蓝止皱了皱眉:“听说李悠是你所杀?” 齐慕然哑了嗓子,许久才道:“正是。我那天清晨起床时便觉得不对劲,看到李悠时不知为什么失去了控制,手起剑落,将他刺死。” 蓝止冷冰冰地不说话,齐慕然也低头不语,站在一旁。 宋长老命令众人休整一宿,蓝止不得已又去那冰冷的地下湖洗了一次。以前的蓝止几乎天天用冰水沐浴,自己就算再想偷懒,也得养成这习惯了。 浑身湿润地从湖中走出,蓝止穿了一件薄薄单衣,踏着月色回到客栈。回到房间,他浑身打了一个激灵,立刻把门关上了。 万长老阴沉着脸坐在桌前,身边站了一个人,细长凤眼,高挑身材,比蓝止还要高上一寸,见了蓝止不禁脸色微动。 蓝止望着万长老:“长老好本事,竟然把简锵捉了回来。” 万长老打断他:“你别废话,把寻叶交出来,否则我现在就扭断他的脖子。” 说着指了指身边的少年:“你跟他那种乱七八糟的关系,别当我看不出来,当时他抱着你尸体哭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你心疼他是吧,想他死么?” 蓝止从棺材里爬出来一次,不动声色的本事更上一层楼,手心却冒出些汗来。 万长老沉下脸:“他当自己绝顶聪明,把我们关在地牢之中,却不知道我早已经又把墨离抓起来了,周围设下结界陷阱,只等着他去找人,自投罗网。你在孤寒镇出现时我就明白了,你之所以跟我要墨离是为了找简锵,这无耻叛徒肯定就在附近!” 他面露着急心痛之色:“你现在知道肉痛了么?废话别说,把寻叶交给我!” 说着,万长老手中绿光幽幽,一件弯弯曲曲的兵器架在简锵的颈项上。 第53章 贼船 关心则乱,蓝止死咬着牙让自己冷静下来:“万长老,你把他杀了,我再把寻叶杀了,对你我有什么好处?这男孩死不死先不管,寻叶不过才十六岁,要是真死了,万长老受得了?” 万成彬痛心疾首地骂道:“你也知道他才十六岁!” 蓝止道:“万长老息怒,你把人先放了,我们好好说话。” 万成彬的刀锋一转,简锵的颈项顿时流下一道血痕:“把寻叶给我,我就放了他。” 蓝止袖子里的拳攥紧:“寻叶如今在千里之外,我怎么还给你?你要是再敢伤他,我让你的寻叶也受同样的苦!” 万成彬气得怒气冲上脑门子。他怎么之前就是眼瞎了看不出来,这人的冰冷高傲气质都是装出来的,骨子里能忍得很,只怕这北行派里都没人比他隐藏得深。 他却不知道,蓝止何尝不想偷安?但动辄则死,偷生不能,如今这日渐心硬的性情都是被一点点逼出来的。 两人都在气头上,谁也不肯相让。 就在这时,简锵的手掀起,在空中顺势点了八次,手过之处,物件不论大小全都化为灰烬。万成彬一时间没明白他要做什么,猝不及防地后退,却见桌椅毁了一半,边缘黝黑。 万成彬平白生了两百多岁,也从来没见过这样阴狠的阵法,躲避时身上的衣服也烧了一点,惊怒道:“什么邪术如此毒辣?雅山居士等人的住处都是你毁的?” 蓝止把他拉在自己身后。 万长老此时真的起了杀心,心道:这邪术不是正道,姑息下去必成大患,越早杀越好。他的修为之高,就算打死两人都不在话下,心一狠,却又顾忌蓝止手上有寻叶,束手束脚地不敢动手。 万成彬把简锵拉到自己身边,手掌拧住他的后颈,作势要扭断他的脖子。蓝止冷汗直流,突然间三个人的心思都是一顿,同时感到不远处灵气涌动,似乎有人来了。 “咚咚咚——” 万成彬刚才在这房间周围设下结界,就算里面闹得再厉害,外面也听不见动静。这一敲门声显得格外不搭,就像是有人来串门子唠家常似的平静,蓝止迅速冷睨了万长老一眼。 “蓝师兄,宋长老有事找你。” 白风扬的声音。 蓝止望向万长老,额头冒汗。 “大家都在万长老房中,蓝师兄知道万长老在哪里么?” 万成彬顿时翻了翻眼睛,开会就开会,全都跑去他房里做什么,就因为他房间大么! 白风扬在门外等了许久没有动静,正觉得奇怪,忽然间门一开,王长老拉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扬长而出,那少年天生似乎有些体质不好,个子不算矮,却瘦弱单薄,只是长相特别好看。 白风扬一怔:“这位是?” 万长老淡淡道:“这是我的第六子寻叶,正在附近游历玩耍,听说我就在孤寒镇,今晚赶过来看我。” 白风扬皱眉向里面看进去,却见阴沉暴雨爬上蓝止的脸,目光如剑,对上白风扬时却又小心地收好,神色归于平静。 万长老道:“走吧,不是要开会么?” 万长老突然有个儿子造访,大家都觉得奇怪,但是谁也没敢问是怎么回事。那儿子倒也安静,站在一旁不言不语的,只是时不时拿眼睛瞟向蓝止。 宋长老见人都到了,先将蓝止不吝啬地夸奖几句,很快导入正题:“这次被简锵逃走,只怕过不了些时日又会卷土重来,但是他升阶如此之快,身体必定不堪负荷,你们的意见如何?” 蓝止本就是高冷人设,不轻易发言,于是像个白板似的坐着。苏楚第一个发了言:“现在只有两位长老的修为比他高,他又性情不定,弟子们遇上怕是会有危险。” 齐慕然也道:“不错,不如先回北行派,再做商议。” 宋长老叹气点头:“此人目前虽然只与北行派有仇,但是性格无常,又入了魔道,将来必然成为北部大陆的心腹大患。传话下去,弟子们若发现他的踪迹,绝对不能迎战,立刻来报。” 众人无有异议,一切都商议定了,白风扬问道:“今夜可需要为寻叶另外准备房间?” 万寻叶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万长老已经发了话:“寻叶身体不好,从今天开始都跟着我,你们不必操心。” 说完也不等万寻叶发表意见,将他撵去里屋:“早些睡觉,明早还要赶路。” 就这么着,从这夜开始,万长老身边多了这么个形影不离的儿子。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75 蓝止这夜翻来覆去,一宿没睡好。简锵在万成彬手里,分明就是胁迫的意思,只是不知道他是什么打算? 翌日清晨,蓝止与万长老在门口肩并肩站着,等着北行弟子打点好行装出门,蓝止闲话家常似的轻声道:“万长老想怎么样?” 万长老倒是冷静淡定了,望着远方目不斜视:“寻叶不回来一日,简锵便待在我身边一日,我的障眼术你放心,北行派除了掌门之外无人可看穿他的真面目。寻叶若有半点意外,你可以等着为简锵收尸。” 狠话放完,他意味深长地望着蓝止,塞了一枚甜枣:“你现在把寻叶还给我,我让宋长老把你的炙心丹化解了,放你们双双离去。” 蓝止低低笑一声:“多谢万长老,寻叶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万长老喜欢那男孩,留在身边便是。” 寻叶在他手里,两人或许还能活下去;把寻叶还给他,两人死路一条。万成彬就算不食言,其他的人也一定不肯让他们安安稳稳地活下去。 万成彬气狠狠道:“你回去北行派又能怎么样?宋长老已经让人请了李峰过来,想让你试分魂针,你就算混得过今天,又能混得了明天?不如把寻叶还给我,我担保你们无事。” 蓝止缓缓道:“万长老如此担心寻叶的安危,为什么不敢把我们的事告诉宋长老?你自己怕也清楚,北行派被简锵惊吓成这般样子,只想将他杀死,那时管不管寻叶的安危就不知道了。” 一语戳中万成彬的心事。他皱着眉沉默不语。 蓝止转头看他一眼:“万长老,我这条贼船,你如今想上也得上,不想上也得上。你放心,等你下贼船的那一天,我包管你的寻叶无恙,这辈子不会再见我这个扫把星。” 话都说开了,也就没什么需要再说的了,这是两人在路上的最后一次对话。 蓝止和简锵每天见面,却像是隔层墙似的不能说话,甚至看也不敢多看一眼。蓝止同他一点单独相处的机会都没有,生怕被人看出端倪,一行人就这样在路上走了七八天,终于回到了当初的葬身之地,北行山脉。 回到北行的当天晚上,蓝止还来不及感怀过去,也不管月亮已经爬了大半夜,迟肃派弟子传信过来:“请蓝师兄去大殿,师父有事商议。” 蓝止转身看着那战战兢兢的弟子,突然走到他身边低下头来,抬起手,轻轻擦去他额头上的汗水:“静月宫李宫主来了,是么?” 那弟子被额上的触感惊起一身鸡皮疙瘩,想到这人的恶性劣迹,怕得浑身乱颤:“是……是!” 第54章 约定 李峰来北行派,意味着试针。 蓝止想要蒙混过关,就得让分魂针作废。 蓝止一出自己的院子,万长老迎面而来,这会子早已经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把弟子们都支使开:“你到底打算怎么混过去?” 蓝止心道这人比自己还急,他急,蓝止倒不急了,很坦然地说:“没打算什么,戳穿就戳穿,大不了一个死。” 万长老难受得泪都要流出来,忍着气道:“你死了,寻叶怎么办?你死了不要紧,要是我儿子死了,那姓简的也不必活命!” 蓝止低声说:“你把简师弟给我送过来,救我的办法只有他知道。” 事态紧急,万长老这时候不敢跟他硬抗,连忙叫人把简锵送过来,自己先去做些准备。蓝止把简锵拉进院子里,递给他一枚捂在手里好半天,已经发了热的青灰色丹药:“这是化气丹,跟上次的同样用法,记得么?” 简锵抬头看着他,眸子里的火焰又开始跳动,蓝止顿时打消他的念头:“不能再修炼八风阵。” “这里人多,我只要再吸收十几二十个弟子的修为,万长老就奈何不了我,迟肃也奈何不了我。” 蓝止蹙眉道:“你说实话,是不是故意给万成彬捉到的?我就觉得奇怪,一般的结界根本奈何不了八风阵,你怎么会束手无策?” 简锵咬着牙道:“这里没有一个好人,我把他们都杀光,咱们一起走,不行么?” 蓝止生气地说:“一下子吸收十几二十个人的修为,你还想不想活了?一旦灵根经脉毁了,就算留下一条命,将来也无法修炼。你好好听我的话,先把体内无法融合的修为化了,只靠那些残余的修为就能让你升到日阶。” 简锵捧着他的手不肯走,蓝止忧心得头痛,不得已轻声哄着道:“你好好听话,升上日阶的时候,我们可以、可以再做那夜的事。” 简锵的睫毛轻轻一颤,不说话,却突然把蓝止的手捏紧了。 蓝止想不到这句死马当成活马医的话竟然奏效,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觉得很是伤悲:“你要是不管不顾地再练八风阵,刚才我说的那事也就作罢了。要是你听话用化气丹,认真修炼暗柳清明,我们可以、可以考虑一下……” 蓝止尴尬地说不出口,简锵却一声不吭地低着头,看样子似乎等着听他继续说下去。蓝止脸上的热气四起,硬着头皮在他耳边说:“你若是好好修炼,想做几次都可以,姿势也随你,嗯?” 简锵的睫毛又是一颤,蓝止的脸热成了虾子,沙哑着嗓子道:“你不是想听我叫?我这次、这次……”停了一会儿没人吱声,蓝止低声道:“实在不稀罕的话就算了……” 声音戛然而止,后面几个字吞没在少年心急焦躁的拥抱中。 简锵患得患失地把蓝止抱紧,炙热的嘴唇贴上来,缓缓沿着颈项吸吮、舔吻。蓝止被他深吻了一阵,热气像小漩涡似的在身体乱窜,清清喉咙道:“我得去大殿试针,你先回去修炼,别添乱。” “试针,要紧么?会出问题么?” 果然又开始忧心忡忡。 蓝止这时候的心思已经放到了分魂针上,若有所思地道:“没问题。”除了这小子让他揪心,其余的都不是问题。 简锵点点头,低头抓着他的手指一根一根亲吻:“师兄,我等着你。” 蓝止手指酥酥的触感传来,热气不知不觉充斥满脸,烧着皮肤嗤嗤作响。蓝止何曾这么狼狈过,好不容易等少年把手指挨根亲完,清清嗓子,逃命似的跑了。 万长老早已在路上等着,远远见到蓝止便迎上来,低声问道:“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蓝止的心情平静下来,掏出一块素色手帕塞在万长老的手里:“长老费心,试针之前,用手帕在分魂针上擦一擦。” 万长老仍旧心惊胆战,轻摸帕面似乎有点湿润,嗅起来却又无色无味:“这上面是什么,擦了那针就不灵了?” 又急搓搓道:“我怎么有机会摸那分魂针!” 蓝止小声道:“万长老足智多谋,位高权重,自然能想到办法,否则我也不会拉着万长老上贼船。” 万长老想把他脸上的冷漠皮子撕下来。真是个杀千刀的! 今非昔比,步步为营。 蓝止神态如常地走进大殿,白风扬、齐慕然等年轻弟子都在旁边候着,万长老是尊贵的长辈,又连日奔波,过了好半天才连同宋长老一起姗姗来迟。迟肃端坐在正座,李峰和严凉坐在左边待客的首座,这场面如此熟悉,让人不禁想起几个月前的一幕来。 李峰如同往常般静和儒雅,目光在蓝止身上堪堪一扫,淡淡道:“起死回生,当真是奇闻逸事,在下活了这上百岁,想不到竟孤陋寡闻至此。” 严凉却是直接得多,从头到脚打量着蓝止,神色略有些不自然:“被夺舍者死而复生,传到西部大陆都是奇闻一件。你被夺舍之后感觉到了什么?” “如同做了一个梦一样,偶尔能听到什么,看到什么,却不清晰,而且醒来之后就忘了。” 严凉又道:“听说你是从一个坟墓里醒过来的?知道夺舍者魂魄的样子吗?” 这人做研究的心态如此专业,蓝止也不好打击他的积极性,说道:“我不知道自己被夺舍,当然不清楚那人的魂魄长什么样子。” 严凉愈发有了点兴头,见左右无人阻止,又自动自发地问道:“被夺舍的时候是什么感觉,痛,还是——”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76 一只优雅的手按住他,神情严肃了些:“严兄,分魂针。” 严凉自知失言,立刻恢复起初正襟危坐的表情,将一个典雅的白玉盒子取出来打开,众人探头而望,只见里面静静躺了一枚小指长的钢针,比平时的绣花针稍长,却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 严凉举着钢针晃了一下:“以此针刺蓝修士的气海穴,魂魄可以暂时与身体分开,以此来鉴定是否夺舍。蓝修士可敢尝试?” “悉听尊便。” 蓝止答应得毫无停滞,是心如清泉般的处之泰然。 严凉拿着针向他走过来,蓝止不自觉地向着万长老望了一眼,又立刻收回来。 只听万长老咳了一声,从容不迫地说:“严修士,在下前不久老母祭日,返家时听族中老者说起,分魂针有下品、中品、上品之分。成色不好的,魂魄分离之后越发难以融合,可有这一说?” 严凉听了不禁有些不高兴:“万长老是担心这枚分魂针上不得台面?此针虽算不上顶阶,却也是上品之色,万长老想查看?” 万成彬哼一声:“老朽不敢。” 严凉闻言更是不爽,将那针放回白玉盒子里,向着万长老的方向一扔:“长老既然信不过,自己查吧。” 第55章 白玉盒子展翅高飞,在所有人面前露了一下脸,稳稳当当地落在万长老运筹帷幄的手中。严凉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肚子里也没那么多弯弯肠子,倒是李峰意味深长地望了万长老一眼。 万长老取出一块素白帕子,把针包着取出来,煞有介事地拿在手中端祥。 严凉道:“万长老,此针成色如何?” 迟肃皱眉道:“若没问题,把针还给严修士罢。” 蓝止抬眼望向迟肃,只见他眼眶深陷,消瘦了许多,青白的脸色看起来病入膏肓。升圣阶是古往今来最大的门槛之一,而且越是着急,便越不得要领。迟肃若能随心所欲顺其自然还好,偏偏是个执着的心性,只怕要受尽苦楚了。 万长老半真半假地细看半晌,于是针又重新落到严凉的手里,万成彬的手心捏了一把冷汗。 气海穴在肚脐之下两指处,须得把衣服脱下来才能试针。蓝止松下腰带,脱了外衫,撩起自己的中衣。 针冲着气海穴刺进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他如今情势所逼,又是个男的,自然顾及不了太多。但蓝止平日作风严谨,周围的人却都是第一次见到他这副模样。严凉少年时意气风发,不受拘束,几乎将北部大陆和西部大陆游历了遍,多少大场面没见过,现在见到他把中衣掀起,不知怎么回事却有点不太自在,皱眉道:“得罪。” 突然之间,针下的肌肤顷刻变成黑紫,瞬间蔓延开来,蓝止身体僵硬像是泥膏一样,紫黑逐渐遍布全身。宋长老皱眉:“怎么回事?” 严凉将针继续刺进去:“不妨事,这针就是如此,魂魄返身之后便能恢复。” 大殿上没人敢发出声音,凝神闭息望着蓝止,只等看魂魄离身、在空中显现的奇景。等了半天没有动静,蓝止却突然皱起眉,猛烈咳了几声,一腔鲜血从口中喷出。 大殿上的人耸然动容,迟肃也微微向前倾着身体,问道:“怎么回事?” 严凉皱着眉,继续推动分魂针。蓝止这样子实在有些不对劲,但是他现在是赶着鸭子上架,难道能临时退缩? 蓝止又连续喷了几口鲜血,魂魄不但没有现身,身体反倒摇摇晃晃支持不住,向后倒下去。容云想连忙跑上来把他扶住,着急道:“严修士,蓝师兄怎么了?” 齐慕然也道:“严修士,是不是该停了?” 分魂针已经全部没入,魂魄还没有半点出现的痕迹,倒是蓝止全身紫黑昏迷不醒,手指不自然地痉挛着,嘴角不断流出鲜血,似乎危在旦夕。 宋长老有点着急:“气海乃修炼之要穴,分魂针留在体内怕是会出人命,严修士,这魂魄究竟什么时候能出来?” 严凉此时也有些慌了,一时间又不甘心就这么放弃,咬咬牙说:“别碰他,再等等。” 说话间,蓝止突然呼吸困难,急促地睁开双目,口中鲜血涌出,哽在喉间像是呛得咳嗽不停。容云想真的生气了,扶着他的头喊道:“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肯除针!要等到他死么!” 只见空中一道影子极速飞过,齐慕然面色凝重地蹲在蓝止面前,手放在他的气海,慢慢将分魂针吸了出来。“叮”得一声针落地,蓝止像是用尽了力气一般,颓然倒在血泊之中,奄奄一息不省人事。 万长老老谋深算地捻着胡子,心中不免为蓝止这场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苦肉计喝个小彩,他这么吐几口血,不说容云想、齐慕然这些晚辈动容,连宋长老这样的长辈都有些不放心。 迟肃缓缓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容云想和齐慕然早已经把蓝止抬起来,望着迟肃等候示下。迟肃见他们这副焦急的模样,挥挥手道:“先送他回院子休息,此事再做打算。” 严凉的心里烦乱,低着头把针捡起来,眉头紧皱,自言自语道:“难道魂魄重生的人不能用分魂针?” 万长老生气地说:“既是不能用,为什么又不早说?” 宋长老也道:“之前说起这针用起来有些危险,却没说能叫人全身黑成根木炭,兼之吐血。只不过我们连魂魄也没见到,如果伤及无辜,如何向弟子们交代?” 李峰比严凉有思量得多,心中起疑,淡定地道:“事发突然,严修士也是不解,众位且少安毋躁。记得方才万长老身上有块素白帕子,曾经碰了此针,可否把帕子拿给我看看?” 万长老比李峰大一百多岁,他开始在北行派当长老的时候,李峰还没出生呢,又怎么不懂得恶人先告状?他当即脸色一沉,厉声道:“我这帕子怎么了?你们的针不能分魂,反倒能让人丢性命,竟然找我的麻烦?” 李峰和严凉低调地对视一眼,万长老从袖子中抽出一方早就准备好的素白帕子扔给他,生气地说:“行得正而心不虚,你们自己看!” 李峰不受他的怒气影响,顶着压力把帕子展开,一寸一寸地抚摸细看。那帕子干净得很,不但没有怪异之处,连点细微的污渍痕迹都全然没有。他将手帕折起来,面无表情,淡淡地说:“万长老息怒,是在下多心了。” 大殿上的火药味叫人喘不过气来,迟肃把手一摆:“时间不早,李宫主、严修士不如先去休息,此事等明天慢慢再查。” 又吩咐宋长老:“你去看看蓝止,确保他性命无碍。” 宋长老领命去了,大殿上诸人等迟肃一走,也都一句不说地散去,各自摇头叹息。严凉悄声向李峰纳闷道:“这分魂针果真奇怪,不但魂魄没有游离出来,反倒险些把人害死,是不是真的不能用在起死回生的人身上?” 李峰静默不语,许久才道:“李悠死得冤,这个人是真的蓝止便罢,如果是假冒的,我不会放过他。” 严凉低头沉思一会儿:“嗯,我再想想办法。” 蓝止回到自己房间后,断断续续吐了好几天的血,其状凄惨,七八日都起不了床。宋长老见他的模样实在可怜,将上好的补血丹送过来三枚,容云想、白风扬、齐慕然和苏楚抽空轮番照顾他,连迟肃也纡尊降贵来看了他一次。 这天夜里院里没人,异常清净,蓝止咳着转悠一会儿,把几口残血擦干净了,拖着宽大布鞋回到卧房。刚在床沿坐下来,一个人突然像个鬼似的从背后出现,轻轻抱住他的腰。蓝止心惊胆战,险些跳起来:“谁?” 衡泱悄然无声地握在手中。 “师兄,是我。” 那声音有点沙哑,“这卧房不是只允许我私自进的么,你忘了?” 蓝止一怔:“你怎么来了?万长老让你来的?”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77 “不是,我偷着跑出来的。” 嘴唇贴上来,湿润温暖,泪水和不知什么混在一起,又咸又苦。 蓝止推脱不及,湿滑的舌头已经钻了进来,有些急,也不容抗拒,只得闭上眼睛亲了一会儿。他手忙脚乱地抽离,半抬头微挑了眉毛:“你如今的修为比我高了?” 这么近,竟然完全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月阶上品。” 简锵望着他,看不出虚弱的痕迹,只是比几天前消瘦了些,脸色略微平静下来,“我听说你试针之后一直卧床不起,怎么回事?” 蓝止笑了笑:“都是骗人的,我现在的模样越惨,李峰和严凉就越不能拿我怎么样,迟肃也没办法奈我何。” 他悄声在简锵耳边道:“你知道么?我让万长老在针上下了一种罕见的毒,可把分魂针表层腐蚀,这毒药效果与分魂针差不多,只是吐血多了点。李峰和严凉就算起疑,也拿不到证据……” 他说得高兴,却不知简锵难受得要命,低着头一点声音也不出。蓝止七八天没见他,心里也是想念,安静了片刻沙哑道:“这几日怎么样?万长老没有难为你?” “他把我锁在房里不管。” 简锵半垂着眼睛,“听说你在大殿脱了衣服?” 蓝止皱眉:“……” 什么脱衣服?也就是随便掀了掀! 简锵向来视他为不可亵渎的谪仙,只会从远处憧憬膜拜,不经他同意从不敢轻举妄动。他今天却有些不太对劲,具体得说,今天他不知为什么胆子大了些。 简锵把他抱在腿上,抬头含住他的嘴唇,手慢慢滑进亵衣里抚摸他光滑的背,顺着脊椎一路而下。手心炙热,两人吻得也炙热,蓝止全身冒起一层薄汗,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只听得到他急促的喘息。蓝止扒拉着残存的理智:“怎么了你?” 他也不晓得自己是怎么了,一想到蓝止在大殿里宽衣解带,就有种嫉妒得要命的感觉。他抚摸着蓝止的气海:“这里还痛么?” 可惜他就算再嫉妒,胆子也只大了将近一分钟的时间。 没用的少年把作案的手抽出来,隔着亵衣抱住他,想想又觉得不甘,垂着头小声商量:“我想要。” 蓝止踉跄着后退,把自己的亵衣拉紧了,清了清嗓子道:“之前不是说好了么,等你升到日阶,我们再、再做那件事。” 简锵低着头不说话,蓝止不由得愧意横生,仓皇间道:“我现在身体还没好全。等我身体好了,你、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简锵立刻抬起头:“还吐血么?” 蓝止闷着头咳出几口血,把少年勾得一阵撕心裂肺的痛。简锵忙抱着他躺下来顺气,蓝止背朝着他不敢动,把嘴角的血擦干净了。 简锵果然不敢再乱做些什么,只是抚着他头发不发一言。蓝止见他窝着一动不动,竟然有了安家落户的意思,不禁问道:“你今晚就睡在这里,不回去了么?” 简锵把脸埋在他怀里:“嗯。” 蓝止忍不住微红了脸:“……” 以前逼着他一起睡也不肯,现在却赶也赶不走,倒是越来越粘人了。 第56章 迟肃 自从这晚私会之后,简锵像是挣脱枷锁不管不顾了似的,每隔三五天就要偷着跑来住上一夜。两人不敢做什么,要么说闲话聊天,要么老老实实地睡觉,从不做逾矩的事。蓝止觉得他最近胆大粘人了些,本没有细想究竟为什么,直到一天晚上他半夜醒来,发现简锵正半支着头,眼睛含泪,一动不动地望着他,他才彻底慌了。 “你怎么了?” 懵了的蓝师兄半坐起来,不敢碰也不敢动。 “没什么,刚才做了个梦。” 简锵低下头,躺在被窝里把他圈住,“你睡吧,我抱着你。” 蓝止那碗粗的神经想了好几天才明白,他给自己投毒这件事,真的让简锵心痛了。 死去的那几个月,少年已经精神崩溃,重新见面后本来正逐渐修复,却因为蓝止这给自己投毒的神来之笔功亏一篑,勾起了往日的噩梦。 蓝止拉不下脸道歉,只好又去糊弄这个小拖油瓶子:“我吐血都是骗别人的,早就没事了。我那么蠢,会给自己下解不了的毒?” 眉目带笑,胸有成竹,说得真像那么回事似的。 简锵也不晓得他哪句话真,哪句话假。听说,万长老和宋长老去看他的时候,蓝止吐得上气不接下气,面无血色,可怜得叫人心酸。可是他晚上来找他时,这人又能若无其事地说笑调侃。 他不想打搅蓝止的策划,只有好好待在他身边,有事没事地找些存在感,让他对自己牵肠挂肚,否则这没良心的指不定哪天又会把他忘了,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些日子里,拖油瓶的存在感在潜移默化中日渐加强,蓝止睡着的时候摸不到他,还会大半夜的产生一丝难以释怀的怅然。 男女主的感情日趋稳定,评论区里也像是过节似的,喜气洋洋,张灯结彩。 【楼主:让蓝蓝怀了吧!】 宅男的思考都是跳跃式的,蓝止看到这句话时险些吐血,恨不得从床上爬起来打死他们。 【1楼:这么早就怀啊?伏笔不都铺垫好了么,现在我只希望升阶时不出意外。作者你倒是写点肉渣啊,微博上发也可以。】 【2楼:为什么非得等到升阶?那不是平均几年才能有一次?简师妹比我还惨啊,太惨了。】 【3楼:蓝蓝的原话,“要做几次,什么姿势都随你”,“让我叫也可以”,接下来是不是要承诺为男主做别的了?】 【4楼:蓝蓝太甜了,别食言啊。】 接下来的评论有些露骨,大家讨论得兴高采烈,殷切地期盼着蓝蓝的承诺。 【9楼:依照蓝蓝的性格,怎么也不可能承诺为简师妹那个吧,那也太露骨了。】 【10楼:我们强烈要求,作者就会啦!求蓝蓝为简师妹口!求!】 【11楼:多说几遍,作者大大就会答应啦,上次让蓝蓝复活不就答应了吗?求蓝蓝为简师妹口!】 为此,蓝止第一次挽了袖子在评论区下场挑架,他不能用系统霸占的作者回复,只得用跟李悠然交流的小号写了一个评论。 【12楼:蓝蓝的人设是高冷,楼上所说的这种事不符合人物性格。大家还是专注在两人的感情方面好,简师妹受了伤,两人深陷困境险象丛生,蓝蓝没时间想其他的。】 【13楼:我可以用我的小手指保证,只要蓝蓝主动一点,简师妹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14楼:我用我的大拇指保证。】 【15楼:我用我的人头保证。】 这简直就是机关枪的子弹射进了软棉花,宅男们没有身临其境,自然不晓得蓝止的苦恼,一门心思想看两个人卿卿我我。 【16楼:那天晚上简师妹突然强势的时候,我以为要成了呢,怎么师妹又临阵退缩,还小声商量“我想要”?想要直接上啊,看得我气哭了。】 【17楼:你们有没有发觉,所有的描写中,都没提起蓝蓝的胸部么?就算是胸小,至少也应该有点迹象吧,蓝蓝的简直可以忽略不计似的。】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78 【18楼:又来了,这个问题究竟要讨论多少次?蓝蓝如果是个男的,为什么要发表在男頻啊?这不是明摆着坑人么?】 【19楼:没错,好好的一个女扮男装梗,沉不住气的就别看了。依照我看文十年的经验,这文的结尾大概要反转,开始写的像是男的,其实是个女的。】 【20楼:现在几乎所有人都觉得蓝蓝是女的,那反转不就是应该蓝蓝变成了男的?】 【21楼:我就是单纯地觉得作者在制造话题,写得扑朔迷离,让人猜来猜去。安心啦,男頻文不可能写成耽美的,否则作者得被编辑封杀。】 【22楼:是啊是啊,蓝蓝在大殿里的时候,要是个男人的话,早就光膀子了,只是掀了掀中衣。】 【23楼:别说了,一想到蓝蓝在大殿里脱衣服,我就觉得心里难受。简师妹倒是上了她啊!】 【24楼:还是那句话。作者赶快让蓝蓝怀了吧!】 这群宅男其实还是不错的,心地善良,单纯可爱,也没那么多黑暗扭曲的心思,跟他家的小简有几分相似,只除了偶尔想把他们砍死。 近来日子平静,然而好景不长,万长老终究还是发现了简锵的夜游不归,于是他多加了好几层的防御,像是关了只野兽似的,从此简锵便不能再随便出来了。 养伤接近两个月,蓝止终于第一次走出院子,向迟肃、万长老等请安。他这些日子根本没有闲着,在评论区里询问了许多事,让李悠然转问他的“好友”。这“好友”架子很大,有的问题照实回答,有的却不想说太多,蓝止依照这“好友”的生活习惯,把自己的院子整肃一遍,把两盆灵草送了出去。 换言之,从生活习惯上来说,外人已经基本上看不出破绽了。 宋长老依照约定,把蓝止体内的炙心丹化解了,这丹药果然厉害,足足折磨了人三四天,死去活来,痛不欲生,待到蓝止清醒时,身体轻盈,已经升到了月阶中品。 万长老的儿子寻叶被锁在院子里,只有清晨时分才能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蓝止已经一个多月没见到他,不慎路过,与那寻叶打了一个照面。 万长老用的是障眼法,并不是幻形术,因此寻叶在别人眼里是个瘦弱的十六岁孩子,在他眼里却是个未及弱冠的俊俏少年。 少年一看到他便怔愣了,蓝止低着头走过,顺手把一枚青灰色丹药塞在他的手里。待要走时手却是一痛,少年拉住他的小指不肯放。蓝止脸红,却不知怎的挣脱不了,这个时间四周还寂静无人,少年本就坐着,把头轻轻靠在他的腰上。 “我体内的炙心丹已经化解,但他们都对我不放心,不少人在盯着我的一举一动。等找个机会我们一起走,你再忍耐些时日,嗯?” “嗯。” 嘴上答应了,手却攥着不放行。 蓝止摸着他的脸,迅速低头给了他一个深吻,头也不回地走了。这小拖油瓶受苦全都是因为自己,等将来有了机会,一定要好好补偿他。 转了几道弯,在长廊下碰上正要去朝会的齐慕然和白风扬。经历了这许多变故,蓝止没什么话说,白风扬也一改往日张扬的态度,低头不语,齐慕然这个平时安静的反倒担起了缓和气氛的重任,从肚子里扒拉许久才找出个话题:“多谢蓝师兄前日送我的灵草。” 一盆青色点眉送给了齐慕然,一盆红色猎烟送给了容云想,只有那一盆淡黄色的羞涩神思,怎么也不舍得送出去,暂时留在自己院子的角落里,被几片硕大的树叶盖住。 白风扬道:“你没有了阿生,生活可能不习惯,再给你找个服侍的罢。” 蓝止婉拒:“我自己一个人也能对付了,没什么大不了。” 曾几何时,蓝止也能跟白风扬这么心平气和地说话。他曾经有些不安,担心白风扬看出了什么,这个人却一直没有提起,态度也平和得自然,让他逐渐放下心来。 之前的事情,他已经累了,不想再查了,只要能跟简锵安安稳稳地过些小日子,他什么都愿意放弃。如果一切都是为了陷害他,那么吴斐、范青,甚至李悠根本犯不着死,因此说到底,所有的事还是因他而起。 像往常一样踏入朝会的大厅,蓝止在平时的位子坐下来,宋长老面带笑容,容云想一脸傻笑,苏楚颔首沉默,惟有万长老有些不以为然。 宋长老四下里一望,笑着说:“既然人都差不多到齐了,跟你说说吧。明苏啊,我们观察了你一段时日,大家都觉得你的确是真的。说实话,之前那个我们一直觉得有些问题,但是大家都没太当回事,因此没人提起。说开了之后,才忽然发现,原来大家都注意到了一些不太寻常的小细节。” 宋长老望了万长老一眼,后者像只打了镇静剂的老虎被逼着迎客,不得不打起精神发个话:“没错,都觉得你是真的。” 宋长老又笑着说:“我们已经跟掌门说了,今天找你来的目的,便是要重新恢复地位,苏楚想闭关几年,让他闭关吧,你还是照顾之前手下的弟子。” 蓝止望向苏楚,苏楚轻轻颔首:“请蓝师兄成全。” 蓝止向宋长老道:“是。” 众人的表情都是一松,皆现出欢喜的神色来,容云想等年轻的更是眉飞色舞。蓝止心中微有些难受,低着头没怎么说话,突然间站起来,正色道:“师父来了。” 众人都落落而起,各自整理仪装,悄然无声地恭谨立着。不多时稳健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比平时略有些快。蓝止抬头,只见门口走进来一个容光焕发的中年男人,一身紫装,与前些日子的憔悴大相径庭,面色红润,意气勃发,双目炯炯。 万长老、宋长老等人已经是呆了,哆嗦了半晌才叫道:“掌门,恭喜掌门!” 年轻的弟子们就算看不出来,只看几位长老的眼神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怔愣了半晌,欢喜之情难以言喻,齐声道:“恭喜师父升阶!!” 升阶了,升上了圣阶。 怎么升的? 蓝止望着迟肃前额不易察觉的淡黑,以及神色之间难以发现的亢奋,脸色半青半白,心中突然升起一阵寒彻心骨的恐惧。 不好,北行要遭殃了。 第57章 蓝止根本没注意朝会上说了些什么,迟肃志得意满,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欢喜恭贺声一片,也没人去管蓝止在想些什么。 他没怎么说话,只是一直望着迟肃的脸色。乍看之下似乎有些叫人不安的青黑之气,却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过于敏感的心理作用。迟肃的设定是一辈子升不到圣阶,因此这一升阶让他猝不及防,条件反射地想到那枚被藏起来的升阶丹。 升阶丹属于高风险的丹药,残余药力藏在体内,指不定什么时候会让人痛苦发狂,神智失常。当然也不是每个人都会如此,情况不一,大约也只有一成的人才会发作。 北行派开门祖师定下来的规矩,修为停滞十年以上者才可服用升阶丹,服丹后要关在玄铁笼中观察三个月,一旦有发狂的征兆,那便是没救了,看管的弟子要把他立刻击毙。 如果迟肃服用了升阶丹,他现在就像只带了狂犬病毒没打疫苗的老虎,暂时看起来没什么异样,却随时随地可以发疯,把周围所有人的颈项咬断。 “明苏,既然你已经回来,以前的事情既往不咎,算了吧。” 心愿已成,其言也善,掌门和颜悦色地说出一句好话来。 “谢师父。” 蓝止颔首称谢,态度端庄恭敬。 朝会一散,他便驾着风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沿着后门去了山间的悬崖,在一株半山腰上横出来的古树旁边掏了掏。摸了半晌,小洞里却空空如也的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张半皱的纸条。蓝止摊在手中一看,上面字迹娟秀地写了几个字。 【蓝修士,找不到?】 藏在这小洞里的白风扬的戒指不见了,换言之,这戒指里的升阶丹也给人拿走了。那人是怎么找来这个地方的? 蓝止垂头丧气地飞上来,怔怔摸着下巴,突然笑了笑。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79 当初简锵被白风扬刺死,蓝止逼不得已带着他去晨雾之墓,回来时觉得自己的住处被人动过。那是他问阿生看到了什么,阿生说半夜上茅厕时发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但是阿生本来就是害他的人之一,这话便是假的。 一切都是布置好的,蓝止仓促中背着简锵离开,自己的院子便空了,阿生里应外合,任凭人搜查。他要找的未必是白风扬的戒指,也许是离瑟,也许是任何可以利用的东西,却什么都没找到。 于是他们故意制造出被外人搜过的假象,只盼蓝止上当。 那时蓝止生怕被人搜出白风扬的戒指,让阿生回了房,自己来到了后院的悬崖。 白风扬戒指的藏身之处,是蓝止亲手指给他们的。蓝止就算确定周围没人,阿生只要见到他出了后院的门,以那人的聪明之处,再找也就不难了。 迟肃之所以允许李峰在他身上试针,只怕也是因此而起。那时候白风扬的戒指已经落到了迟肃的手上,不得不怀疑蓝止的忠心。 那人是什么时候来搜这戒指的?这后山悬崖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就凭他聪明过人,也不可能一两个时辰就搜到手。 蓝止低头想了想,又是一笑。 蓝棱。 小浣熊夜半被人刺成重伤失了踪,偏偏又没死,蓝止自然要去找它,一找便是好几天。这时候后院的山崖无人,那人随便待在那里一两天,根本没人知道。 他当时还有些起疑,不晓得那人为什么不直接把蓝棱杀了,留下它这条命做什么?后来的事情却是天翻地覆,步步追杀,仓促得让他没时间细想。 这人喜欢玩弄人的感情,简锵被刺,蓝止失去理智;蓝棱被刺,蓝止还是心痛着急。这人伤害的都是蓝止所关心的人,情深之处,关心则乱,他才能把蓝止像是提线木偶一样控制在手里,立于不败之地。 直到李峰出现之前,蓝止还不知道这人的目的是置自己于死地,如今细细想来,一切也都容易解释了。 不过,这一切都说明了一个问题。 这个人的修为不如自己高。 如果他的修为比自己高,把自己打晕找个地方杀了也就算了,一了百了,何苦费这么大的周章? 知道了这一点,倒也不是全无所获。 整件事情有多方因素,缺一不可。李峰是个世外高人,严凉常年闭关,这些人若不是有切身之痛,也不会来管北行派的闲事。而迟肃多疑护短,外人上门让他的弟子试针,他也未必首肯,因此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要让这几方大势力联合起来,压制着蓝止试针。 一旦试了针,蓝止便是插翅也难逃。 这么一个修为不高的小人物,再加上一个天生脑子不好使的阿生,竟也能把这群人玩弄于股掌之内。 到底是谁呢?谁都像,谁都不像。 李悠果真已经死了么?苏楚的哀伤是真的?齐慕然除了看书,真的没有别的爱好?容云想一片赤子之心,天真可爱,难不成都是装出来的?又或者还有人躲在暗处,他竟然连注意也没注意到? 在这个草木皆兵的时刻,蓝止唯一没有起疑的人,竟然是白风扬。 真是讽刺。 那可是当初跟他势不两立的对手,针锋相对,恨不得置他于死地。蓝止总以为会跟他争斗到最后一刻,然而世事多变,他竟然也有这么一天。 蓝止把纸条重新放回原处,回到院子里,把后院的门一关,暂时将这件事放下了。既然已经恢复了身份地位,自然有不少事情要做,只能等有时间了再想。 退一步说,如今最让人忧心的事已经不是过往的恩怨,而是迟肃这个二逼。那人聪明一世,不知道想没想到他把升阶丹送给迟肃这步棋,无意之间把整个北行派推在了刀口之上?如果他知道,当初还会不会这么做? 迟肃升阶,北行上下过节似的争相奔走,宋长老传下来,让弟子们在大殿里摆了几十张桌子,着手准备晚上的水酒宴。蓝止碰巧也刚刚回归,便也捎带着沾了光,晚上一起庆贺。 谁知道还没进大殿,就听到里面传来吵闹的声音,几个年纪不大的小弟子拉拉扯扯,身边围了一群人,那样子不像是干活,倒像是要干架。 “我们蓝师兄好容易回来,关你们什么事?背地里说人闲话,也不怕舌头长疮!” “我们什么时候说蓝师兄闲话了?我们说的是之前那个,害了这么多人的性命,你们什么都看不出来,连自己的师兄都不认得,还好意思在我们面前张扬?” “要不是我们白师兄戳穿他,你们现在还在认贼作父呢,什么时候被害死都不晓得。我看你们都应该跪下来给我们白师兄嗑个响头!” 蓝止的弟子气得脸色紫涨,又大都是十六七岁的年纪,叫骂道:“你们嘴巴这么厉害,只说不做,敢不敢跟我们上擂台?” 擂台上较量,是切磋,就算打得鼻青脸肿、躺个几天也不算什么;擂台下打斗,那便是殴伤同门,就算不见血,面壁思过、挨鞭子也是绝对少不了的。 白风扬的弟子们不甘示弱,其中一个白白胖胖得好似小笼包,不怕死地说:“没话说了就想打人啊?之前那个假冒的蓝师兄把那姓简的弄进来,要不是我们白师兄一直把他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怕是你们这些都得被杀了!跪一下还算便宜了呢!” 蓝止门下都是天资极佳,受不得委屈的,只听“啪”得一声,不知是谁出了手,小笼包嫩白的面皮上红了一片。 情况顿时恶化,白风扬的弟子也火了,小笼包捂着脸叫道:“你殴伤同门!” 蓝止的弟子们受他们的恶气已经好多天,这时一巴掌打出来,心道反正都要挨罚了,一不做二不休,几个人围上去就要狂揍。 突然间有人在身后冷冷道:“住手!” 大殿里一下子都安静下来,弟子们齐刷刷地转过头,只见蓝止像株冻成冰的古树般站在大殿门口。 他们怕蓝止都已经成了习惯,一见他现身,顿时没了言语,乖乖地站在一边不敢动。小笼包被踢打了几脚,鼻青脸肿,呜呜哭着站起来,想骂又不敢骂,只说:“白师兄呢?我找白师兄评理!” 无巧不成书,这时候白风扬刚巧端着袖子从侧门进来,他的弟子本就不敢跟蓝止单挑,一看来了主心骨,急忙跳着上去小声撺掇:“蓝师兄的弟子把我们的人打伤了,白师兄替我们主持公道!” 小笼包噼里啪啦地掉泪:“白师兄,他们殴伤同门!” 殴伤同门在北行派不算太轻的罪名,严重时会被废除修为,逐出门派,但是像这种程度的轻伤,怕是打个一两鞭也就过去了。 蓝止的弟子们刚才打得痛快,早就做好了受罚的心理准备,俨然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蓝止知道众目睽睽之下打人,辩解也没用,站在门口不替他们说话。 大殿里静悄悄的,全都看戏似的望着白风扬,等他开口声讨蓝止。 等了半天却没动静,白风扬端着袖子慢慢地卷,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弟子们叫了几声“白师兄”,他深吸口气低下头,对惨兮兮掉泪的小笼包说:“打人没看见,你伤得不轻,下去休息一阵吧。” 第58章 酒宴 事情就这样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不但白风扬的弟子们懵了,蓝止的弟子们懵了,连蓝止自己也微怔了片刻。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80 白风扬低着头没说话,现场的气氛好似白风扬背错了台词。他略微皱了眉,不辩解也不澄清,一句话也不说地走了。蓝止的弟子们还来不及高兴,只听蓝止道:“刚才打人的都站出来吧。” 几个人心里一凉,不敢不承认,扭扭捏捏地站出来,连求饶认错也不敢,乖乖地被送到万长老处领罚。 其余的弟子们张着嘴,不但觉得白风扬搭错了线,连蓝止也不对劲了,蓝止看了他们一眼,弟子们一个字也不敢乱说,连忙事不关己地假装干活。 这场小风波就此揭过,但谁的心里都知道,事情不一样了。 迟肃升阶是件不大不小的喜事,犯不着把常年闭关的老辈修士们吵起来,也不好大肆铺张,但略备些水酒在所难免。前些日子因为试针的事,李峰和严凉走得尴尬,关系有些不自然的紧张,迟肃与长老们商议,借此机会请两人过来喝杯酒,事情也就过去了。 于是宴上蓝止又见到了李峰。 北行派设宴,用的都是古朴典雅的八仙桌,每人一张桌子,宽敞舒适。长老和客人的桌子在上,弟子们依照修为辈份依次排下来,蓝止好巧不巧就坐在李峰的对面,隔了不到三丈的过道。 人生最痛苦的事,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李峰的表情淡然无波,却不代表他心里也无动于衷。蓝止对面是寡言少语的李峰,左边是垂头不语的苏楚,罪恶感滔滔而来,全身上下都不自在地难受。 李峰向蓝止举杯:“前些日子试针时多有得罪之处,还望蓝修士见谅。” 静月宫的宫主如此谦和,蓝止当然不能放肆,也举杯回敬:“蓝止不敢。” 一杯酒之后,气氛看似缓和了些,李峰没再理他,蓝止便也不在意了。 他低着头想自己的事。 那人的修为不如自己高,却能控制齐慕然杀李悠,这件事着实奇怪。他究竟是修炼了什么魔道功法,可以控制人的心智? 通常情况下,修炼魔道者修为进展迅速,却不够巩固,因此行为动作也与道修不同,大都有些轻微亢奋的感觉,比不上道修心静如水。当然这些外在表现可以小心掩饰,但是蓝止仍旧觉得有些不对劲。 整个北行派都在大张旗鼓地搜寻魔修,他在人眼皮子底下修炼魔道,就真的不怕稍微松懈之下,露出半点蛛丝马迹,被人发现? 还是他根本永远都不会被人发现! 蓝止似乎抓住了什么,手指一抖,端起酒杯又喝了一杯。什么样的情况下,他才永远都不用担心被人发现? 酒壶空了,蓝止轻轻摇了摇:“上酒。” “蓝师兄,酒来了。” 盛酒的弟子用瓢从酒坛里一舀,打开蓝止的酒壶,笑着说,“这是宋长老亲手酿的,蓝师兄尝尝。” 李峰的袖子轻轻一摆,蓝止的眼皮抬了抬,那瓢酒里落下一片指甲大小的叶子,随着水酒一起进了酒壶。 那弟子把蓝止的酒杯满上,很殷勤地说:“蓝师兄试试看。” 蓝止低着头,咬牙。 酒里那片突然落下的叶子有些蹊跷,这大殿里又没有树,叶子从何处飘落下来?八成同李峰刚才甩袖子脱不了关系。那是什么叶子,有什么用途,李峰想做什么?不能试针,现在就要玩上不得台面的么? 李峰就是这样的人,外表温润如玉,里面黑得像团芝麻。 记得静月宫里有种灵草,学名醉仙,又叫做一步倒,只要用一片叶子泡在水中,就能叫人醉得不省人事。这片叶子是醉仙? 喝了上当,不喝又似乎不给面子。 蓝止慢慢端起酒杯抿了抿,转过头看着身边的白风扬,用自己的酒壶给他倒了一杯:“方才弟子们不懂事,承蒙你不计较,我敬你一杯吧。” 白风扬今晚坐在蓝止身边,一直没怎么说话。蓝止亲自敬酒,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低下头淡淡道:“多谢蓝师兄。” “不客气。” 白风扬把酒喝了,蓝止又满上一杯。白风扬呆滞地坐着,不哭也不笑,又一口干了。 两杯酒下肚,只见白风扬双目涣散,软软地向后歪下来,抓住蓝止的袖子不放。蓝止轻咳一声,招呼白风扬的弟子们道:“你们白师兄醉了,把他送回去睡觉。” 弟子们赶紧七手八脚地来扶他,抬下去了。 蓝止望了李峰一眼,沉下脸,如同老僧入定一般,一整晚没再碰桌上的东西。 第59章 明苏 酒宴散时大约三更,蓝止无动于衷地坐着,直到弟子们把李峰和严凉恭敬地送走。回眸一瞥,长老们也正从自己的桌子前站起来,蓝止拉住即将离去的万长老,低声道:“万长老,弟子有事情禀报,有时间么?” “什么事?” “关于掌门的事。” 蓝止忍住自己的心焦,强调道,“关乎北行存亡的事。” 万长老的气不打一处来,却不敢当面扯破脸皮,说道:“你又要耍什么花样?” “没耍花样。” 蓝止忍了忍气,低声道,“我知道你不信任我,但是我与这些弟子们生活了一年多,也不想他们死得冤枉。万长老现在若能听我一席话,将来绝不会后悔。” 万长老咬了咬牙:“我听你的话,才会后悔。” 蓝止心道这么下去也不行了,心一横,冷笑道:“万长老别忘了寻叶还在我手上,是不是要我把他杀了,万长老才能静下心来听我说话?” 万长老气得脸色铁青,但寻叶是他最不能碰的死穴,终究不敢硬来,忍着滔天的怒气道:“我现在要与长老们议事,没时间听你说,明早朝会之后再说吧。” 蓝止点点头:“是。” 他现在满心的彷徨,就算把真相告诉了万长老,也未必能有什么好结果。万一是他杞人忧天呢?发狂的机会也不过只有一成,说不定迟肃没有事呢?今天他不断告诉自己,迟肃发狂只不过是个揣测,是大纲里的设定,但是又总觉得有种直觉的不安。 相处之后必然有感情,那些十六七岁的弟子们做过什么,也应该落得个无辜惨死的下场? 不管怎么说,这一晚上的时间总不会出事吧。 “掌门升阶这么大的事,怎么没见迟师妹出来?” 走在路上,身边的一个弟子小声嘀咕道。 另外一个说:“我也觉得奇怪,好长时间没见她了,似乎自从蓝师兄死就没再见。” “那也半年多了啊。” 回到房间时已是疲惫至极,蓝止没点蜡烛,把外衫脱了。刚要往床边一挂,黑暗中背后一双手臂忽然缠上来将他抱住,略带点激动地说:“师兄,是我。” 蓝止的手一抖,温热的呼吸烧着颈项和面颊,嘴唇被堵住了。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81 舌尖不急不躁地一点点侵略进来,温柔、呵护又有些淡淡的强势,这小子的技术是越来越纯熟了。 两人吻着落到床上,简锵的呼吸急促起来,手探进蓝止的中衣里乱摸。蓝止被他摸得身体掀起一阵阵热浪,连忙捉住他的手,安抚道:“今晚怎么跑出来了?” 少年拉开他的衣领,低下头,小心吻着他好看的锁骨:“师兄,我升上日阶了。” 蓝止没反应过来,怔怔地躺着。怎么可能?他昨天才给第三枚化气丹,怎么这就升阶了? 简锵见他没反抗,心中激动,轻轻拉开他的中衣,舌尖顺着他平滑的肌肤缓缓而过。蓝止全身上下一阵控制不住的战栗,心中一急,慌忙翻身坐起来。 方才他在李峰面前都面不改色,现今在这十八岁的小混蛋面前却不自在地红了脸。蓝止自觉失态,轻咳一声冷酷道:“你做什么?” 两人的第一次,蓝止脑子里只想着救他的命,简锵神智不清横冲直撞,根本没什么交流。第二次蓝止醉酒,这小混蛋压着他做了大半夜,他偏又什么都记不起来,只剩下点模糊的印象。 反倒是刚才这淡淡的调情,竟然让蓝公子生出些不知所措的恐惧来。 简锵低着头,声音沙哑:“师兄,万长老已经关不住我了。” 他顿了顿,忍不住紧紧将他环住,激动道:“师兄,我、我现在还不够好,但将来我会越变越强。以后、以后有我来保护你,只要我够强,就谁也不敢伤害你,不能欺负你……” 蓝止的嘴唇被封住,手指微微颤抖。 越吻越激烈,蓝止的理智游走在崩溃的边缘,险些把持不住。千钧一发之际,他推开正鬼鬼祟祟解开自己的裤子的手,满头大汗地坐起来,把衣服拉紧。 简锵见他拉起衣服,心中不禁着急:“师兄,我升上日阶了。” 蓝止下了床披上外衫,清了清喉咙,不敢看他:“很不错,值得嘉奖。你想要什么说吧,丹药、法器、功法,只要我有的都给你。” 简锵动了动干涩的嘴唇。 这是要赖账? 他对这没良心的听话惯了,这时候又不敢硬来,低着头规规矩矩地坐起来,又不甘心地要命,沙哑道:“师兄记不记得以前说过,如果我升上日阶……” 蓝止红了脸,他的贞操虽然早已经没了,但是真正两厢情愿地共赴云雨却还是第一次,忍不住有些怯场。想到这里又不禁觉得自己怂,蓝止掏出玉牌迅速一瞥。 只剩下七千点了,做个屁! 蓝止心情平静了些,理直气壮地说道:“现在是非常时刻,想这些做什么?等过了这阵风头再说。” 说完又有些歉疚,生怕惹得这小子不高兴,塞一枚小甜枣:“我说的都是真心话,迟肃吃了升阶丹,你知道么?” 简锵本来鼻子发酸,这时抬起头道:“吃了升阶丹?你从白风扬身上夺来的那枚?” “嗯,现在别人都不知道,我担心迟肃会出事。” 简锵这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虽然很怀疑这是蓝止的缓兵之计,也知道现在不是找麻烦的时候,问道:“师兄打算怎么办?” 蓝止静了半晌,叹口气:“上策,你我今夜启程离开北行派,给万长老、苏楚、白风扬、齐慕然和容云想留封信,把迟肃吃了升阶丹的事说清楚,让他们自行处理。” “中策?” “留下来劝说逼迫万长老,把弟子们迁出北行派暂避些时日,或者将迟肃关起来,没事才放他出来。” “下策?” “我们把年轻的弟子暂时掳走关起来,等确定迟肃没事了,再把他们送回来。” 简锵沉默了许久,轻声道:“依照我的心思,自然是想走上策,一走了之,不再管他们的死活。但是依照蓝师兄的心思,怕是想走中策或者下策?” 蓝止表面上对什么人都无情,其实心里却对许多人的性命都放不下。果不其然,蓝止望着地面叹了一声:“你是不是觉得我婆婆妈妈的?” 简锵拉住他的手:“让你跟我一起走,万一北行派出了什么事,你一定会后悔莫及。只要不伤及你的性命,我们在这里多待些时日也无所谓。只不过万长老会不会听你的话,倒是不一定。” 蓝止点头道:“万长老虽然顽固了些,骨子里并不是坏人,也不是蠢不可及,为了北行派的生死存亡,也许能把我的话放在心上。要是不行,你我再走不迟。” “可有办法证明迟肃吃了升阶丹?” 蓝止皱眉道:“正是没有好办法,迟肃目前精神比平时亢奋,却也可以认为是升阶之后心情愉快,没什么具体的证据。” “升阶丹不是藏在你这里么,怎么落到迟肃的手上了?” 蓝止把自己的猜测说了一遍,不觉得又生出些疑惑:“这人的本事当真不小,怎么知道白风扬为迟肃买升阶丹这件事了?还有,陷害白风扬时,迟肃所赐的功法怎么会掺了魔道的《循影落》?他是怎么做到的?” 简锵挑眉道:“师兄为什么不猜测这暗中的凶手是迟肃呢?如果迟肃修了魔道,北行派再怎么查也查不出来。白风扬的功法被人做手脚这件事,也容易解释得很。” “那么他为什么要对付我?” “他怀疑你抢了升阶丹,对你怀恨在心,或者怀疑你夺舍。” 蓝止淡淡摇头:“如果真是如此,他何苦杀了李悠?他以师父的名义,让李悠回家借分魂针,再逼着我试针不就行了?” 简锵哑口无言,想了想又道:“白风扬的修为在同辈之中不算低的,想偷偷进入他的住处,在他的功法上做手脚,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蓝止无头苍蝇似的在房间里乱转,苦恼道:“总觉得有关键之处没有注意到,到底是哪里?” 简锵见他这副焦急烦躁的模样,从袖子里取出一张画来,不动声色地展开。蓝止瞥了他一眼,问道:“这是什么?” 简锵不好意思地低了头:“这是将来我们在无人谷的院子,要看么?” 蓝止一怔,嘴角勾起移到他身边:“你画的啊?” “不错。” 简锵拉着他来到床上,一起趴下来研究这张图,“你看,书房连着卧房,前面有灵草地,卧房后院有个小泉子,可以用来沐浴。里面的水常年都是温的,是你喜欢的……” 蓝止扭过脸去看他,情绪像是海浪般翻涌,两人一时间情动,忍不住接了个吻。简锵把画往床下一丢,眼眶湿润,压着他不知如何是好:“明苏,我对你、对你,喜欢、喜欢……” 蓝止的手探进他的裤子里,咬了咬牙又要抽出来,被简锵抓着往下拉。简锵急道:“师兄,你、我对你是真……” 蓝止后悔不迭,手胡乱摸了几下,安抚地亲吻他:“师弟,一切都是我不对,将来我一定好好补偿你。你听话,将来我一定不这么对你,嗯?” 简锵的鼻头抽动似要哭出来,蓝止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一时间竟然想起评论区的留言来,怔了怔,逼不得已道:“师弟、师弟,等事情的风头一过,我给你、给你用嘴巴……” 声音越来越小,贴着简锵的耳边说出来。 简锵:“……” 这混蛋到底明白他的心情么?真是爱得要命又恨不得打死他。 蓝止把他抱在怀里:“师弟,是我对你不住,下次我一定不折磨你,嗯?” 简锵气得无处宣泄,在他怀里闹了一会儿,终于意兴阑珊地从床上爬起来,两人筋疲力尽。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82 两人正默默在床边穿衣,简锵眼圈通红,忽闻得门外传来焦急的声音:“蓝师兄快出来,出大事了!” 蓝止的动作一停:“什么事?” 那弟子的声音像是遇上了灭门之灾:“掌门、掌门发疯了!” 第60章 交锋 迟肃竟然这时候出事,蓝止一下子没了主意,把简锵塞在自己床上:“现在情况肯定乱得很,你等一会儿从后院出去,乖乖去上次咱们住的山洞等我,我去看看情况。” 简锵知道现在劝他也没用,点点头说:“你去吧,不用担心我。” 蓝止暂时放宽了心,心道这小子的修为比自己还高,除了万长老迟肃他们,也没人能怎么着他。 他快步出了自己院子,门前的小弟子浑身是汗,衣服都湿了一大片。两人来不及说话,驾着风飞起来,蓝止问道:“情况怎么样了?” 那弟子的脸色比纸还要白,眼眶里挂着泪,脸上身上都脏兮兮的,像是在泥里打了滚,一说话就带了哭腔:“掌门、掌门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从自己院子里吼着出来,一下子就打死了三四个人。蓝师兄的几个弟子正在晨练,连句说话的功夫都没有,就被打死了两个,满地都是血。” “万长老和宋长老呢?” “弟子们去叫了。” 那弟子慌慌张张地说,“蓝师兄,掌门到底怎么了呀?” 蓝止低头不语,此刻的大殿,已经变成了尸体横躺的修罗场,鲜血流淌。 远远地看到空地上有几个人,迟肃满目狰狞,衣衫不整,披头散发,旁边几个弟子仓皇地要逃,迟肃却像是控制不住身体似的,手法杂乱无章,抓着便要打。这些弟子都是蓝止门下的,天阶未到,根本经不起迟肃的一根指头,前胸后背顿时冒出鲜血。 蓝止落到空地上,恐惧得全身都在冒汗。 他不敢正面迎敌,右手敲了敲响指吸引迟肃的注意力,趁他望向自己的功夫,左手灵气大涌,把受伤的两个弟子往后面一推。弟子们怕得眼泪都要掉下来,连跌带爬地四处逃窜。 迟肃怒意狂涌,手上的魂器春秋刃也发了疯,刮起一道呼啸狂潮,向着蓝止狠狠劈过来。好在他神智失常,准头有些偏差,蓝止慌忙滚在地上,避了过去。 周围还有几个弟子摇摇晃晃地站不起来,蓝止咬了咬牙却不敢继续挑衅,在空中飞快地转着逃命。混乱中,身边陆续落下两三道光,身形迅速,只听宋长老焦急不敢置信的声音道:“掌门,你怎么了!” 蓝止叫道:“被跟他废话,他吃了升阶丹!一旦发疯再也没救!” 万长老气怔了,洪钟般的声音响彻山谷:“蓝止,他娘养的,混账小人!又是你暗中搞鬼!” 蓝止气得也想杀人:“是是是!什么杀人放火的事都是我搞的,你们北行派全都是正人君子,没人害人,没人嗑药!” 宋长老怒道:“现在吵什么!” 迟肃的春秋刃白光流动,朝着宋长老砍过来,宋长老躲避不及,身子一低,手中握了一柄淡红色半弧兵刃。铿锵一声,那半弧根本抵挡不过,当即碎裂成片。宋长老脸色苍白地往后飞去,手臂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迟肃升到圣阶,现在又失去神智,使出的是不怕死的手法,强悍无比,在场无人能抵得上他一招半式。不多时,万长老、蓝止和宋长老全都或轻或重地受了伤,被春秋刃砍得招架不住,连连败退。 宋长老道:“闭关的长老们弟子去叫了,怕是一时半会儿出不来,现在如何?逃命?” 万长老怒道:“我们现在逃了,只怕北行要被杀得灭门!逃个屁!得想办法把他制住!” 现在这种情况,怎么制住? 灵气穿肩而过,蓝止倒在地上滚了滚,他心中正绞尽脑汁,只见一道黑色影子忽然间窜在蓝止面前,拉着他的袖子道:“师兄,我们走,管不了那么多了。” 宋长老意想不到地看到简锵,惊诧急怒道:“你怎么在这里?怎么进来的?” 话未说完,腹背受剑,宋长老狼狈地飞起,仍被斜斜砍中,当即惨叫一声。万长老眼看着简锵要带着蓝止走,义愤填膺,当即卡住他的颈项:“你们两人就是罪魁祸首!哪里逃!” 蓝止这时其实根本还没有走的心思,见到万长老不分敌我地欺负简锵,却也气得脸色发白:“大敌当前,万长老倒也分得清轻重!” 又恨不得痛骂这小子,不是让他出去等了么,又追到这里! 迟肃的春秋刃呼呼作响,万长老拉着简锵的颈项转身抵挡,根本就是把他当成人身肉盾。简锵右手一转,手中突然握住一柄极长的剑,从自己的左腰向后刺过去。 那柄剑下手不留情,猝不及防,正是要偷袭万成彬。剑身通黑,毫无光华,比平常的剑长了大约一尺。万长老怒骂一声,连忙将他的颈项松开,冷冷望着他:“邪魔外道,连魂器都是通身黑的。” 简锵又上来拉蓝止:“我们走,不管他们了。” 蓝止咬着牙,心道再留下来也没办法了,喊道:“大势已去,长老们先挺一阵,我们去把弟子赶到别处,暂时避过再说。” 万长老厉声喊道:“你少假惺惺的!我万成彬一生忠于北行,被这背信弃义之徒逼着做出无数窝囊事,把我北行派害成这般模样!姓宋的,把那蓝止给我捉住,今天要死一起死!” 蓝止的手臂一紧,立刻被宋长老的灵气环拖住。迟肃扑上来争斗,万长老和简锵只得勉强应付,一时间竟然谁也逃不出去。 春秋刃一挥,堪堪贴着简锵的手臂削过,一大块衣料脱落下来。 眼看着万成彬不安好心地只让简锵硬抗,蓝止咬牙喊道:“万成彬你少倚老卖老!他才多大年纪,根本打不过!” 正在打斗得如火如荼,几个人根本察觉不到多余的事,忽闻背后传来一声女子的呼唤:“父亲……” 几个男人连忙回头,连迟肃都猛然顿住,却见一个妙龄少女缓缓走来,脸色苍白,嘴唇颤抖,往日眸中的灵动之色已经消失,痴痴的似乎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水歆回去待着,别来这里添乱!” 其他人还怔在原处,万长老第一个回过神来,却无意间又把迟肃的注意力吸引过来,登时被春秋刃狠狠刺入手臂。 迟水歆却像是没听到似的向迟肃走过去:“父亲,你怎么了?他们都说你出事了。” 迟肃正在与万成彬打斗,又疯了似的意识不清,哪里见到有人过来?灵气在空中汹涌凌厉,修为差点的都招架不住,更何况是身在地阶又行动不便的迟水歆? 只听少女一声惨呼跌倒在地,前胸缓缓流出一道血迹。迟水歆哭着,声音微弱哽咽:“父亲,你几个月没理我了,你真的那么生我的气么?” 说着说着闭上双目,眼泪滑落下来。 在场的都是大男人,此刻全都慌了神,迟肃见到女儿不省人事地摔在地上,浑浊血红的眸子竟然出现片刻的清明,推开周围所有人,哆哆嗦嗦地扑倒在地上抱住迟水歆。 “水歆!水歆!” 任他叱咤风云,此刻也不过是个孤独的老人,喊声凄厉,直冲天际。 万成彬阴沉地四望,但见迟肃的眼眸越来越不对劲,越来越疯狂,心中惊惧。蓝止被宋长老挟持住无所遁逃,急得狠拉他的袖子,低声道:“迟肃要不行了,再不走就逃不掉了。” 宋长老也咬牙拿不定主意:“怎么办?走还是不走?” 谁都不敢袭击迟肃,但迟肃这副丧失女儿要所有人陪葬的模样,只怕北行派在劫难逃。就在这每个人都慌了的时候,万长老的脸上却突然显出淡定的神色来,喊道:“把蓝止抓紧了,姓简的要是不听话,你就杀了他!” 所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见万长老手中飞出一个金色罩子,全身灵气涌出,立刻扣在迟肃身上。 在场的人数万长老的修为最高,如今他把毕生所学和救命法宝押上,就连迟肃也一时间难以挣脱。但这一时间也只不过是十几秒的功夫,说话间,金色罩子已经被里面的人顶得摇晃不止。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83 万长老咬牙道:“简锵,使出你那个凶狠毒辣的阵法来,把迟肃灭了!” 什么?! 蓝止这才明白万成彬的计划,慌得手指颤抖,厉声道:“不许用阵法,听到了没有!你给我跑!跑得远远的!迟肃已经是圣阶,八风阵能要了你的命!” 简锵的身体本就没有修复好,就算吞一个月阶修士的修为也极其勉强,这圣阶的修士当真会让他经脉全断,当场丧命! 这万成彬实在是太毒了!既杀迟肃,又毁简锵,根本是一石两鸟。 宋长老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横在蓝止颈项的兵刃也收紧,登时划出一道深深血痕,蓝止脖子上鲜血横流。简锵见状哪里受得了,叫道:“师兄!” 金色罩子晃动得越发厉害,万成彬露出艰难之色,勉强道:“杀了迟肃,我保你蓝师兄不死!姓宋的,你不要客气,要是我扣不住这金色罩子了,你立刻把蓝止的头砍下来!” 蓝止只在月阶中品,离日阶上品的宋长老在修为上差了十万八千里,根本连动一动也不能。 想到这小子为了他一定会听万成彬的话,蓝止二十几岁的人生中,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助的滋味,眼睛没用地湿了:“不许设阵,你听到没有!” 怒骂间,只见简锵眼圈通红地望着他,口中轻声说了几个谁也没听见的字,突然手指在空中依序点起来。 片刻之间阵法已成,蓝止怔怔地望着,只见那阵法之内的一切突然有了变化。先是从地面开始,一片一片皆都碎成巴掌大小,瞬间化为飞烟,只留下一片浓黑烧坏了的痕迹。 紧接着,金色罩子缓缓瓦解,里面的人发出恼怒惨烈的呼喊。 吸收修为比吸收灵气要难得多,只见简锵闭眼站着,一条条的黑色细丝在皮肤上生出,蔓延,手掌、颈项、甚至面颊都布满的难看的痕迹。 “你这个蠢货,你就算跟迟肃同归于尽,他们就会放过我么!” 简锵的神智渐失,已经听不到他说什么了。 蓝止的脖子正不断流血,却没有意识到似的拼命挣扎。挣扎不脱,也无济于事,他只能看着眼前的少年一步步地、心甘情愿地走向死亡。 该怎么办?真的到了山穷水尽,没有出路了?不是说好一起去无人谷,无忧无虑地过日子么?那些画过的地图,心里想好的房子,全都只不过是他们的空想? 第61章 修养 每一个人都有底线,之前即使被杀被冤枉,蓝止也从来没有痛恨过北行派的人。他以为自己的心胸不正常的宽大,现在他才明白,那是因为他的底线根本不是他自己。 有些人被伤害无数次,仍可以保持一颗赤子之心,不改初衷,这其实并不难理解。人生在世,但求心安,自己做出的决定,只要甘心承受后果,就算为了自己的信仰死了也无所谓。 但是当他所爱的人受到伤害,当他的决定可以影响到家人的未来,他还会不会继续姑息危险的存在,还能不能任性地只考虑自己的行为?对敌人的一次心软和信任,心爱的人就会死,如果他还能继续圣母下去,那便是无知和可笑了。 这宛如炼狱一般的二十多秒中,黑暗逐渐爬上蓝止的心头,如同蔓延在简锵脸上的黑丝。 蓝止悄无声息地把衡泱攥在手中。 “师父、师父出什么事了?怎么迟师妹也在?简锵也在?” 气喘吁吁的呼吸,是容云想慌乱的声音,“宋长老为什么抓了蓝师兄?” 脚步声杂乱,背后似乎来了四五个人。 宋长老根本无暇说话。 突然间,他袖子一摆,只听身后一声闷声惨呼,蓝止略有些惊疑地回头,却见白风扬吐血倒在地上,手中的空山剑跌落在地,剑身滴血。 宋长老气得不轻,也根本反应不过来,单手捂着被刺穿的腰:“白风扬你做什么?叛徒!” 简锵闭着双目,黑色丝线爬上面颊,阴森可怖,让人面目狰狞。金色罩子逐渐碎裂成片,迟肃的修为被人吸着,痛苦地发出阵阵吼声。 整个空地黑色烟雾飞腾,天色阴暗,有种末日的毁灭之感。 容云想根本不知该如何是好,也不知道在场的人都是什么关系,着急叫道:“这是什么阴狠功法?为什么要杀了师父?迟师妹死了?” 齐慕然没出声,突然出其不意地岀剑。 蓝止心道坏事了,来不及细想,衡泱顺势向后刺过去。想不到齐慕然的剑在空中虚晃一下,竟然不是朝着蓝止,而是朝着宋长老而来。宋长老躲过了衡泱,却万万没想到躲避齐慕然,小腹又被刺了一剑,当即吐着血站立不稳。 万成彬见状大怒,又不能放手去处理这两个叛徒,骂道:“白风扬、齐慕然,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 蓝止心道机不可失,在怀中一摸,一枚粉色的丹药落在手中,狠狠向地上掷下去。突然间地动山摇,粉色烟雾团团围绕,众人呛得睁不开眼睛,万长老破口大骂:“蓝止又要逃了,抓住他!” 烟消云散时,在场的只剩下双目赤红的迟肃,地上躺着没有生气的迟水歆,蓝止和简锵却已双双不见。 万长老低头看一眼吐血不止的宋长老和白风扬,心中哀伤痛楚,向着气喘如牛的迟肃冲了过去。 ————————————— 八个月后,严冬。 “打听清楚了么?” 蓝止站在干枯的草地上,夜风冰冷,把鼻子吹红,又钻进他披着的外衫里。 面前是永远没什么表情的墨离:“打听清楚了,北行派八个月前经过迟肃那件事,元气大伤,齐慕然在混战中被迟肃打死了,其他人受了重伤,宋长老的修为受损,白风扬自从那时便被关在地牢里,现在还没有定论。” “迟肃和迟水歆呢?” “迟肃死了,迟水歆倒是还活着,听说却有些痴痴呆呆的。” 蓝止沉默了半晌,点点头,嘴里呼出的气体在寒气里形成一团白雾:“嗯,知道了,你去休息吧。” 又突然叫住他:“蓝棱怎么样?” “还是每天跟万寻叶关在一起。” 墨离望着他似乎要说什么,想了想又低下头,“蓝棱似乎不太认识我。” 蓝止瞄了他一眼,淡淡道:“我知道。” 蓝止披着衣服在冻结的溪边坐了半晌,估摸着简锵该睡着了,慢慢走进院子里。无人谷里交通不便,搭建房子也都要亲自动手,于是暂时只盖了一间小屋子。 睡觉修行,说话聊天,都在这一片屋檐之下。 蓝止和衣在不算太大的木床上躺下来,轻手轻脚的,缩着脑袋不敢发出什么声音。这小子应该睡着了吧? 最近一段时间,蓝止都是在溪水边上睡的,冬天虽然寒凉,他有灵气护体,倒也凉快得很。但是今天墨离在,他可不想又在冷硬石头上睡觉,活像得罪了当家的不让进屋一样。 不多时,身边人的呼吸急促起来,蓝止的身体微微一绷,腰肢突然从后面被人抱住了,越收越紧。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84 “师兄今晚不修炼?” “墨离去北行附近探听消息,今夜回来了,就睡在外面。” 蓝止不着痕迹地拉开他的手,放进被子里盖好,“今晚我在这里睡。” 少年的脸贴在他的背上,磨蹭着轻声道:“师兄跟我一张被子睡。” 蓝止的心被他磨蹭得发抖,额头罩上一层薄汗。这小子最近的花样繁多,没事也时不时在他身边转来转去,几天前还趁蓝止沐浴时想下水给他搓背。好在他天生害羞些,想要什么也支支吾吾地说不出口,说几句还会脸红,只让人替他干着急。 蓝止转头摸了摸他颈项上的黑色纹线,不舍道:“好歹脸上的黑线消失了。” 又拉开他的领口看了看:“胸膛上的也淡了些。” 八个月前被白风扬和齐慕然所救,简锵只吸收了迟肃一部分的修为,身体虽然伤得不轻,却悬悬欲坠地留下了一条性命。四五枚化气丹吃下去,又静心调养了这段日子,总算有点人模样了。 简锵被他摸得脸色绯红,恨不得他的手探进自己中衣里,脱掉自己身上的衣服。正心悸慌乱地等着,蓝止的手却又规矩地抽了回去,简锵一时间心里空落落的,身体又往前靠了靠:“师兄。” “嗯?别想太多,睡觉。” 蓝止头也没回,声音淡淡的。 简锵不敢说什么,头轻轻靠在他的身上。这混蛋果真又赖账了,之前承诺过他的事只字不提,只要略微有些暗示就囫囵带过,整天欺负他脾气好,又或者在欺负他没出息。 爪子低调地放在他的腰上,简锵轻声道:“师兄,我想要。” 蓝止的头一低,许久才清了清喉咙:“先把身体养好再说。” 身体就算再不好,也不过是修炼上要注意些,与这种事有什么关系?简锵不甘心地躺着,又不敢随便乱来,翻来覆去了许久,轻声征求意见:“师兄,我、我让你舒服一下?” 蓝止含糊地应了一声:“嗯。” 简锵有些激动,明知道蓝止可能根本没听清,但也是得到了领导的首肯。他把手慢慢送进蓝止的裤子里,蓝止皱了眉,面色酡红地轻哼几声。简锵把他拉进被子,蓝止没有反抗,简锵低头望着他,实在是忍不住,呼吸急促地压在他身上亲吻。 剧烈的动作让他终于清醒,蓝止在混乱中睁开双目,嘴唇哆嗦道:“你做什么?” 握到了,给他握到了! 简锵把头埋下去,蓝止突然间眉毛皱起,身体颤动着轻吟一声,立刻抓紧了他头发。太羞耻了,得寸进尺。 简锵根本没时间说话。 事已至此,现在是要怎么样,继续做,还是把这小子给踹了? 蓝止连忙从怀里抓出玉牌来,身体仍在他的动作下发颤,手指攥也攥不稳,心道:“还剩、剩二十八万七千点。” 他现在每天入V的收入有七八千,午夜十二点时才会发给他,换言之,明天早上10点之前,他必须要凑够另外的五六千点。 简锵欺身上来吻他,断断续续道:“明苏,我喜欢你、喜欢你。” 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代表的却是他全部的、易碎的真心。 蓝止无奈地望着他期待又害怕的眼睛,闭上双目,舌探出来勾着他深吻:“我也喜欢你,从心底喜欢你。” 被压倒的那一刻,蓝止心里想着:“还差五六千点是么?今晚必须得审核了。” 正式开始时大约是晚上10点,蓝止的计划本来不错,到半夜也就差不多该偃旗息鼓了。那时简锵睡觉,他坐起来审核,明早10点左右应该可以有几千点。 可惜午夜已过,简锵还是没有任何即将结束的迹象。 蓝止半坐起来,尽可能地冷静道:“师弟,已经半夜了,今晚这么算了吧。” 简锵多少时间没有同他亲热了?况且就算这一顿吃饱,下一顿又凄凄惨惨没有着落,他自然不愿意这么结束,压着这没良心的撒娇道:“再来一次。” 蓝止咬咬牙,只得趁他中场休息时全力审核章节,简锵把他拉进被子里:“师兄,今晚不要管别的事。” 手指撬开他紧攥的掌心,把玉牌扔在地上,欺身压下来。 凌晨两点,蓝止的脸色有点发青,推着少年坐起来:“接近五更了,师弟,我还有点事要忙,不如……” 简锵吻着他倒下来,自上而下深深望着,慢慢动作。蓝止一时间又失了神,手指在他的肩上抓着,咬上他的颈项,轻声喊着:“师弟、师弟……” 时间在失去自我的欢愉中过得飞快,蓝止浮浮沉沉,难以自制。等他从无边无际的欲海中扑打着清醒过来的时候,月亮已经落了,窗户里照进来微弱的光线。 简锵轻轻咬着他饱经蹂躏的唇:“明苏,我喜欢你。” 蓝止咽着口水,心里直叫糟糕。昨夜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意志力不坚定到这样的地步?只剩下不到四个小时了,时间还够不够? 蓝止沉默了许久,平静道:“师弟,你修炼八风阵,修为提高得虽然快,却太过惊险。我的体质只适合循序渐进的道修,这几个月也不过升到月阶上品,一时半会儿难以平步升天。” 简锵:“……” 突然硬生生地扯到这里,绝对不是好事。 蓝止轻咳了一声道:“我已经想好了,要带你去一个地方,你把东西收拾一下,中午我们就上路。” 简锵:“……” 就这么结束了么? 蓝止顺手从地上捡起玉牌,套上几件散落在床上的衣服,低着头出了门:“现在我有急事要办,你老老实实地在房间收拾东西,别出来。” 第62章 红包 【6:24 am】 蓝止在溪水边的石头上坐下来,心无旁骛地低下头。他现在就算想关心别的也没心情。四个小时之内,他必须审核5627个章节,而且还尽量不能出错。这系统日渐智能化,如果他的评审结果与其他的有出入,最终判定无效,他可能会短时间内不能审核。 人在压力之下才会展现出最大的潜能,蓝止的精神高度紧张,全身不由得渗出细汗。 【7:03 am】 蓝止五感中只留下明目,其他的都施以禁闭,一目十行地扫下来,只抓关键的词语和句子。他身为修仙之体,与常人大不相同,平均两三秒就能审核一章。系统平时有些卡,今天反倒非常配合,一气呵成,毫无滞留。 已经评审了大约1000章,很好。 一件事的难度并不在于事情本身,很多困境都是人自己造成的。比如说审核章节这么简单的事,在这种特定的情况下,紧张程度也堪比蓝止当年的高考。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85 【8:16 am】 手指酸麻,速度略微降低了些,脑子也逐渐有些怠倦。蓝止以清心术摒除杂念,又唤那小子出来,用他的至纯灵气把自己的手腕好好护理一番,重新再战。 简锵见蓝止那副汗流浃背的模样,从空间戒指找出一把纸扇,寒冬腊月里引动清风,为蓝止扇扇子降温。 蓝止只觉得身体凉快了些,转头喊一声:“多谢。” 目前为止的进度是2732章,有希望。 【9:07 am】 糟糕! 刚才评审得过急,果然出了点问题。刚才评审的章节中有两章与最终结果不符,现在判定下来,蓝止获得了警告处分。要是再出一次错,评审功能就要被暂时屏蔽了。 只剩下一个小时,目前已经审核了4326章,还需要再审核大约1300章,依照他刚才的速度来算,这艰难的任务应该可以完成。 蓝止把手腕向后一伸,简锵赶紧又为他护理一番,温暖舒适的灵气徐徐进入,酸痛立刻消失。 【9:58 am】 蓝止浑身湿透,心中亢奋激动,丝毫不敢懈怠。只剩下67章了,两三分钟就可以解决,很快! 突然之间,评审功能就此定格。 【经判定,今天所评审章节中有三章与最终判定结果不符,评审功能暂时冻结,三个小时之后恢复。】 什么?! 蓝止不敢置信地看着屏幕,连忙将最后一次出错的章节调出来细看,懊恼得难以平复。里面果然有一段暧昧的描写,但是写得像是密码文似的,关键词汇都已经用代号代替,作者有话说里还附赠了解码表。这他一时间怎么解得出来! 【10:01 am】 还剩下17章需要审核,蓝止冷汗直流,心里彻底慌了。 这17点,换成现钱便是人民币1毛7分。换言之,他这条命如今就悬在这1毛7分钱上,差了这一点钱,他便活不了。 任凭他如何叱咤风云,横眉冷对,在敌人面前谈笑自若,此刻也不得不向这1毛7分钱给跪下了。 “师兄,怎么了?” 简锵见他的脸色难看,像是经历生死变故一般,拉了拉他的袖子,“出什么事了?” 蓝止不说话,抬起头看他一会儿,突然慢慢地把他拉在怀里:“师弟,我真心喜欢你。” 简锵紧紧抱着他,忍不住“嘤”了一声,扑着他倒在地上。 蓝止知道他今早根本没有做够,心想自己还不知道能活多久,这时候拒绝也没意思了。他的脸红了红,自动自发地解开自己的衣服:“你来吧,之前是我对你不起,今后我不晓得会如何,你想来就来吧。” 冷风吹过,山谷之内一片静谧,只听得到简锵急促的呼吸。 蓝止身上半挂着松垮的外衫,掀开中衣,主动坐到简锵的腿上。简锵揽着他的腰,激动得难以言喻,又有些莫名的不安:“师兄,你怎么了?” 蓝止勉强笑道:“没什么,你不用急,今天我想主动些。” 两人吻得急促热烈,像是要把一切都燃烧殆尽,正要混乱焦急地进入正题,忽听见玉牌“叮”得一声,似乎发来了一个系统信息。蓝止心中一动,弯下腰把玉牌捡起来。 【亲爱的作者,您收到一个20点的红包。】 蓝止呆了呆,再看玉牌上的时间,【10:07 am】… 这红包是个读者送的,在评论区附赠了一个留言。 【听说红包的钱作者都能收到,网站不抽成。我钱不多,只能送个小红包,希望你越写越好!】 他急忙把红包打开,总点数瞬间改变,蓝止做梦似的望着那明明白白的300003点,突然间从简锵腿上站起来。 于是少年插了个空。 蓝止心里只剩下对红包和这读者的感激膜拜,有些尴尬歉疚,但是他长久打磨的厚脸皮早已经刀枪不入,淡定地说:“师弟,东西收拾好了么?” 简锵红了脸:“还、还没……” “等一下就要启程了,我先给你枚丹药。” 蓝止来不及穿裤子,把半挂的衣服拉好,转身低下头,“你坐着稍等等。” 简锵:“……” 刚才主动坐到自己身上勾引,现在又清高冷漠不让亲近,这让他牵肠挂肚的混蛋实在太欺负人了! 【10:08 am】 蓝止把一枚黑色丹药送往简锵口中,简锵低着头不肯张嘴,蓝止来不及劝,拉开他的下巴狠吻一阵,趁势把丹药塞进去了。 简锵猛吸着气,突然间把他扑倒在地上,动作比以前强势粗暴了些,啃咬着他的颈项,生疼。蓝止知道他不高兴,现在却无法管他,只是紧紧抓着玉牌。 男主隐身的时间段,应该怎么设? 昨晚是大约9点多开始的,最多只能隐身十二个小时,但是刚才蓝止以为没救了,心中难受至极,与他又几乎要做起来,这该怎么办?遮得了昨夜,遮不了今早。 简锵攥着他的手腕,声音闷闷的,想把那碍人的玉牌给扔了。蓝止心急火燎地握着玉牌,安抚地说:“别动。” 【10:10 am】 丢车保帅,蓝止只能先顾及昨晚那个惊险万分的战场。 他等不及了,手忙脚乱地把隐身的时间段输入进去。简锵已经不理智地撕开他的中衣,按压在地上,强行打开双腿。 今天的更新就断在这里,于是评论区炸了锅。 【楼主:天哪!简师妹爆发了,要对蓝蓝用强!】 【1楼:好想哭,蓝蓝这个磨人的小妖精,勾得人火上来又不管,简师妹怎么也是有点血性的,能不用强么?】 【2楼:我从来没有这么操心这文的更新,断在这里没人性啊!】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86 【3楼:我太纠结了,又想看蓝蓝被简师妹用强,又觉得心疼。】 【4楼:少装模作样了,谁不想看强制啊?坐等,作者别让我失望。】 【5楼:简师妹现在的修为比蓝蓝高,蓝蓝根本躲不开,好心疼啊,这下该怎么办?】 【6楼:蓝蓝主动坐上去那一段真是火辣,后来怎么就不继续了?】 【7楼:我还是对于蓝蓝没有胸有点心理障碍 QAQ】 【8楼:简师妹都被撩成那样了,还狠心让他扑一场空,上了她!】 【9楼:蓝蓝主动坐上去的图已经出来啦,大家去李悠然的微博看!他刚刚转发的!】 【10楼:看了,可是为什么就是不点明男女?看得我心惊胆战的。】 【11楼:当然是画衣衫半褪的,又不是小黄图,难道什么都要画出来么?】 【12楼:蓝蓝坐上去那一段,简师妹的视角有点混乱,我有种怪异的感觉。简师妹到底是想进入哪里?】 【13楼:那一段描写真的有点怪,你们都是处男,也许不知道,跟女人那个的时候,根本不是这样的。】 【14楼:怎么最近动不动就扯到这些?这里是男频,以后写这种评论的一律投诉封杀!蓝蓝就是个女孩子,再混淆视听的都推出去斩了!还有,谁说我们是处男啊?】 【15楼:没错,蓝蓝就是个女孩子,是我们的女神!新的同人图又出来啦,夜猫画的,也是蓝蓝主动勾引的,这次在水里。】 【16楼:嗷嗷嗷,去看去看!】 【17楼:好多粮好高兴!我家夜猫子怎么会画男人跟男人呢,你们别傻啦!】 蓝止这时候自然没时间看评论区,也不知道已经闹腾成了什么样的地步,他只是心急火燎地想让简锵把他放开。 四五个月间,简锵把从迟肃身体里吸收来的修为化了大半,升到了日阶巅峰,蓝止的确不再是他的对手。 他知道今天的事不能善了,也知道自己刚才的确有些过分,尽量采取怀柔政策:“师弟,你弄痛我了。” 简锵咬着唇,手劲不由自主地放缓了些,轻声道:“你欺负我。” 蓝止抬头亲他一下,实在不晓得该怎么解释,只好又想像往常一样糊弄过去,装死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还要赶路。” 简锵垂着头不说话,眼神有些深沉,突然把蓝止拉起来抱在怀里,手探进他的衣服里抚摸,在他的耳边舔吮,轻轻吹气。蓝止在他的腿上坐着,脸色通红,喘息连连,心道这小子的技巧是越来越好了。想站起来逃命,又隐隐希望他能继续下去,羞耻万分,痛苦得难以自制。 少年沙哑的声音让他的身体颤抖:“师兄,我喜欢你,想要你。” 话说完,他却突然把蓝止扔下,一声不吭地站起来回了屋。 蓝止忍耐着体内翻腾的欲望,望着他的背影气怔了。这小子就是在告诉他,他清楚蓝止身上每一个敏感的地方,勾引人这种事不但蓝止会,他也会。将来再敢勾引他不收拾,他也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会让蓝止好过。 果真长大了,不能再糊弄他了。 蓝止站在溪边,面带薄红,嘴角缓缓勾起,把散落的衣服穿好。 不多久简锵从房间里走出来,一身黑衣,眉清目秀,收拾得俊俏体面,那身黑衣不是别的,正是当年蓝止送他的流云千音。 他低着头不说话,蓝止笑了笑,拉起他的手:“走吧,该上路了。” 第63章 战意 蓝止就算神经再粗,也感觉出来简锵生气了。说真的,蓝公子欺负人有一手,哄人的本事却是差强人意。简锵生气时便是冷战,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低着头赶路。蓝止从无人谷来到南部沉骨峡的深山一带,几次想跟简锵说点掏心窝的话,都被这小子不冷不热地顶了回来。 他们走得并不急,沿途夜里都在客栈里住宿。简锵不愿与他睡同一间房,只是在隔壁叫了个小房间,让蓝止吹枕边风的机会都没有。 蓝止每日只得望着他的背影懊恼。兔子也有咬人的时候呢,真的把他惹恼了,怎么办? 这天走在路上,忽然听到地上传来吱吱的声音,蓝止走上去,却见是一只从窝里掉出来的小雏鸟,不会飞,一身蓬松的小灰毛,正扑打着翅膀拼命叫唤。 这小东西又怕人又喜欢人,乱扑腾乱啄的样子煞是可爱,蓝止一时忍不住,带着去了旁边的茶铺子。正放在桌上逗弄那小灰鸟吃虫子,却听简锵淡淡道:“捡了来又不好好养,就知道逗着玩,你有关心那鸟想什么?” 蓝止被他说得怔了,连忙起身要把鸟放回窝里,简锵却又道:“为什么把它放回去,你玩了它就算了么?” 一时间蓝公子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后来想了半天他才算明白,这鸟根本就不是问题的关键。 这天夜里,蓝止跟客栈掌柜的要了一坛上等好酒,抱在怀里,把自己铁打的厚脸皮捏出几分愧疚的薄红,轻轻敲响了简锵的房门。简锵抬头看了看微笑的俊雅男人,低下头继续收拾东西。 蓝止把酒坛往桌上一放,好声好气地说:“还没睡呢?陪我聊聊天。” 简锵低着头不说话。蓝止拉他坐在床上,倒上一杯酒端给他,好歹哄着喝下去了。他觉得自己就像个要把人灌醉干坏事的登徒子,哄着他喝了四五杯,简锵突然间把酒坛抱起来,咕咚咕咚往下灌。 蓝止皱眉:“……” 这小子喝得太急,蓝止生怕他呛着,想把酒坛抢过来。他的修为气力已经比不上,简锵把一整坛酒倒完,身上湿了一大片,自己却也醉了,怔怔地坐着一动不动。 蓝止慢慢把酒坛放下来,脱了他身上湿透的衣服,把他放倒在床上。刚要抱着酒坛走,简锵忽然间坐起来拉住蓝止的手腕,轻声道:“师兄去哪里?” 语气温柔,还带了点小小的心酸,让人狠不下心来说个不字。 蓝止皱了皱眉,被他拉着躺下来了。 简锵的修为高了,年纪大了,已经不再满足于做个理解的执行、不理解的也执行的小师弟。他想要蓝止把他当成男人看待,想要知道更多的事情,想要融进蓝止的思想和生活之中,身体也想要更深入的侵略。 换言之,他想完全占有蓝止。 这本就是成长,是自私热烈却让人飞蛾扑火的狭隘之爱,是感情深入的必然结果。蓝止一天不认识到这一点,还留恋向往着那个软和好糊弄的男孩,他和简锵的矛盾便会更加激化。 清晨,简锵抱膝坐在床边,低着头似是不知该怎么办,蓝止揉着皱巴巴的衣服坐起来,尴尬地解释:“昨晚你喝醉了酒,拉着我的手腕,我才……算了,你穿衣服吧。” 说完便逃命似的出去了。 简锵也适应不了。在谷内险些对蓝止用强,他感觉自己跟蓝止的距离从来没有那么远过。比蓝止修为高了,反倒感觉不如以前亲近,之前动不动就能在他怀里撒娇,近来却扯不下脸,总觉得自己在装嫩似的。 离宿醉事件已经有三天,简锵还是不言不语,只是跟着赶路。蓝止路上没少同他说话散心,奈何那是个锯了嘴的葫芦,说三句也回不上一句,蓝止只好偃旗息鼓地住了嘴。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87 这人干活倒很勤快,夜里露宿的时候,找山洞、替蓝止打洗澡水、收拾床铺,从不用吩咐。 蓝止单纯地觉得,他和简锵的矛盾是因为那种事而起的,所以只要找机会温存一次也就解决了。因此,当他们在荒郊野外露宿,蓝止抛出了橄榄枝:“要、要不要一起沐浴?” 简锵不可能不知道沐浴是什么意思,你情我愿地沐浴一次,情潮涌动时,什么问题也能烟消云散。 少年低声说:“不要,你自己洗吧。” 蓝止懵了一下,有些找不着北了。他皱着眉把他拉住:“你到底怎么回事?” 简锵低着头道:“不关你的事。” 怎么就不关他的事了?蓝止憋了好多天的气爆发出来,几步就把他推到了湍急的溪流里,自己也随之跳了进去。 简锵低头坐着,身体发颤,蓝止怒气上来,冷着脸把他抵着岸边,不太温柔地揉着说道:“不是不想做么?怎么这么硬了?” 蓝止揉了一阵站起来要走,简锵急促地喘息,眼里噙了泪,死死抱着他的腰往下拉。蓝止心想,这小子说的跟做的完全是两码事,他来不及想太多,被硬扯着坐在他身上,慢慢深深地含了进去。 一夜无眠。 清晨,荒芜的山洞里,简锵把脑袋靠在蓝止肩上,身体揉在怀里慢慢抚摸,蓝止掏出隐身丹给他,他却不肯了,低下头来不说话。 蓝止知道没法再糊弄他了,只好道:“你先吃了,穿上衣服,我有件要事想跟你说。” 简锵看了他一眼,乖乖地把丹药咬了。 心中主意已定,蓝止整理衣装,慢慢从怀里取出那枚光滑温润的玉牌:“这上面有什么,你看得到么?” 简锵的眸色微动,低着头接过来看了看:“什么也看不见,就是一块玉。” 蓝止点点头:“嗯,我要说的事情有些匪夷所思,你暂且听着吧。这玉牌里有种神秘的力量,不想让我好过。” 他现在不能把所有的事情告诉简锵,一是因为难以解释清楚,二是他不敢肯定系统会如何反应。揭露真相不是件小事,蓝止必须小心试探系统的底线。他不是不尊重简锵,却也下意识的需要保护自己。 简锵怔了片刻,问道:“怎么说?” “它逼着我订立了一个契约,每隔一段时间便提供罕见的丹药、功法给我,却也规定了,如果你我发生了关系,就要让我死。” 简锵怔了。许久,他问道:“为什么你我还能发生关系?” “我在长久的斗争中发现了一种丹药,只要你吃下这枚丹药,就会隐身六个时辰,这股力量也发觉不到你我做了些什么。只不过这丹药太稀少,非常难得,因此我才束手束脚。” 简锵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问道:“你给我吃的是隐身丹?” “嗯。” 蓝止不想告诉他,他与其他人发生关系,自己照样是死。他这些日子一直在想,就算简锵真的喜欢上了别人,那又如何?难道要用自己的性命让他妥协,不允许他寻找幸福?男主想要什么样的人生,他根本无权干涉。 他曾经以为自己是作者,是创世之主,可是这两年来他越发觉得,书里的人物都在真真实实的、自主地活着。他如同沙砾一般渺小,不要说去控制别人的人生,就算能生存下来也是艰险无比。他不是创世之主,他只是一个设计师、一个工程师,为这个世界创立了框架,却是仅此而已,不能主导什么。 蓝止低着头道:“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是因为不晓得应不应该说。”之前也根本没必要说。 简锵沉默了一下,问道:“师兄,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怎么让你脱离掌控?” 蓝止微微皱了眉,他从来没想过要同系统战斗,或者说他从来不敢想。脱离系统的摆布,自由自在,真的可能么? 简锵低着头道:“蓝师兄,之前都是我不好,全都是我的错。但如果不把这股力量处理了,就永远不能安心生活,是不是?” 蓝止望着他不语。 简锵后悔道:“师兄,你根本是害怕这块玉牌,是不是?” 蓝止的双目微动,心中有什么脆弱又坚强的地方,被轻轻触动了。难道真的要被威胁一辈子,苟延残喘,永远不敢反抗?自己窝囊,也要让他跟着自己一起窝囊? 他站起来背对着简锵思索许久,终于说道:“让我想想办法。” 翌日的评论区硝烟弥漫,战火味浓厚。 【楼主: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限制蓝蓝上床?】 【1楼:前几天在看另外一本书,有个角色也是有这么个玉牌,不过刚出场没多久就死了,好像是男主把到第一个妹子的时候就死了。】 【2楼:已经有四本书出现过关于玉牌的描写了,除了蓝蓝,其他的角色都死了,全都是在男主把到妹子之后猝死的。】 【3楼:不,还有一本,有玉牌的男配一出场就把幼年的男主杀了,十万字烂尾。】 【4楼:你们什么意思?有阴谋?】 【5楼:怎么这么乱?这是文章,又不是真实发生的事情,难道几个作者联合作案么?】 【6楼:不清楚,一直没关心过剧情,难不成这个玉牌才是本文的boss吗?】 【7楼:限制蓝蓝上床的一定是反派啊!打倒它!】 【8楼:好心疼蓝蓝,难不成为了给简师妹换取化气丹,被邪恶的玉牌控制吗?】 【9楼:蓝蓝怎么不早说啊,搞出这么多误会!好生气,其他人死我不管,敢欺负我家蓝蓝和简师妹,这件事一定要抗议到底!】 【10楼:夜猫又画画了!这次画里有邪恶的玉牌!】 据说邪恶的玉牌是渗人的紫黑色,全身散发出罪恶的光线,面目狰狞可怖。蓝止看了看手中温润乖巧的小平板,突然觉得这货也是被冤枉得怪可怜的。 玉牌并不可恨,锁文也不可恨,可恨的是动不动就拿他的生命来威胁他。 就在这个时候,蓝止意料之外地收到了系统传来的短信。 【请作者注意,不要再次在文中提及任务道具,否则将作锁文处理。】 蓝止微微一愣。 系统竟然怕他说出真相,为什么?这就有点意思了。而且系统不高兴时,竟然不是立刻传达信息,却是要在更新之后才发出警告。 这说明了什么?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88 第64章 寻叶 蓝止猜测,系统的运行方式可能不太灵活,只能以男主的视角发文,而发文的真正目的,其实是窥视文中真实发生的事情。 换言之,操纵系统的人,只能从更新里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而自动发文的目的,就是为了不让作者修改,从而忠实地呈现文中世界的全貌。 作者后台一切的功能全都是死的,一点不能用。已经发出的章节就在稿箱里躺着,表面看来没有什么不对劲,蓝止却不能进入稿箱修改,也不能添加新章节。 所有的问题,都在自动发文这件事上。作者在发文前完全没有权利改动,一旦出问题就非常麻烦。 也许,系统所谓的死亡,只不过是书中人物的死亡,作者在文中死亡之后仍然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所以没有实质上的危险。但是蓝止已经回不去了,他的死便是真正的魂飞湮灭。 蓝止得逼着系统放弃他,放弃这篇文。 沉骨峡地处南域,气候湿润,就算是冬季,深山里也是一片绿意盎然,景色极美。蓝止带着简锵晃到此处,心情比起前些日子天差地别,气色也精神不少,竟有了点游山玩水的念头。 在北行派时步步惊心,小心谨慎,之后一直被系统折磨,费尽心神,这样的兴致倒还是第一次。 简锵白天正常,却惟独喜欢夜里跟蓝止在一起的时间,过分的事不能做,亲热却避免不了。越是禁果,吃起来越香,蓝止浑身像是散发致命的香味,让他只要夜里单独相处,就会忍不住想象那一身衣衫之下的美好躯体。 这就像早恋,明知道不应该也不允许,心中的欲望反而更炙热。 于是,蓝止不知不觉地发现,简锵不再同他一起睡觉了。蓝公子在这方面向来比猪还迟钝,没想别的,只觉得睡觉地方宽敞了许多,挺不错的。 两人不知不觉在深山里过了一两天。 这天清晨,蓝止刚从夜宿的山洞里走出来,心思未定,简锵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蓝止低下头,遗忘了许久的怒意顿时冲到脑门,强制压下来,淡淡道:“知道了。” 他抬眼望着简锵,当日他被迫用八风阵杀迟肃,至今体内的修为还没有完全化去,淡淡的黑线在颈项间清晰可见。蓝止轻轻摸了摸,又立刻收了手,说道:“走吧。” 两个人在前面的身影消失,不远处的叶子轻轻动了动,地方本来空无一物,却慢慢显现出一个苍老的人来。他望着刚才蓝止住过的山洞,嘴唇微微颤动,隐了形又追上去。 寻叶,已经被关了十个月的寻叶,不知道还活着么? 万长老这段时间的日子,一言难尽。迟肃留下来一大堆烂摊子,不但要照顾后事,还要把长年闭关长老们都请出来,重立掌门。弟子死去了七八人,受伤的有数十,此等惨案皆是因为掌门不守门规而起,如此奇耻大辱,北行派在北部大陆已成了笑柄。 而他却还比别人多一件心事,记挂着寻叶的下落。 不久前李峰传来消息,说蓝止似乎南下了,邀他一起追查,万长老匆忙地把北行事务交付给宋长老,跟着追了过来。李峰因为李悠的死,心中执念难消,非要见到蓝止死了才肯罢休。他们兵分两路各自追查,李峰没找到他的行踪,却偏偏让万长老给碰上了。 万长老隐了身,远远地看到蓝止和简锵在山间漫步的背影,表情冷冷冰冰。他们究竟是在游山玩水,还是来办正事的? 蓝止果不其然就是在欣赏景色,与简锵时不时说笑,根本察觉不到他的存在。万长老已经跟了他两天,心中只在着急寻叶,痛苦至极,哪里受得了他这样的好心情?恨不得上前把他抓来质问,又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 他本来对蓝止的死有点可惜,也曾怀疑过蓝止无罪,现在却已经消失殆尽。寻叶生死未卜,只要把人找到,那时就算蓝止的本事通天,以他邪魔歪道的身份,也抵不过北部大陆的全力围剿。 密林逐渐幽深,蓝止的背影若隐若现,又被宽大茂密的树叶挡住。万长老快步追上去,拨开杂乱的树枝,突然间眼前开阔。 一片青青草地,一株古树参天,低低地在空中压下来。 蓝止静静地站着,身边古树上绑了一个十六七岁瘦弱的男孩,脚下有只小浣熊,双爪抱着男孩的腿,似乎正在拼命安抚他的情绪。 万长老猝不及防地身体一震,脱口而出:“寻叶!” 话音刚落,身边有个男子的声音淡淡道:“万长老稍安勿躁。” 万长老像是被电到似的,以他日阶巅峰的修为,竟然察觉不到有人在。迅速转身一望,却是一身黑衣的简锵,离他几步之遥,没什么表情:“请万长老撤了隐身术,蓝师兄想跟你说句话。” 万长老的喉咙发紧,这简锵一眼就看穿他的隐身术,现在是什么修为?心中的恐惧蔓延开来,心道这不过才短短几个月,他怎么又升阶了?他一时间心神难定,却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脸上瞬间收敛平静下来。 老人的衣着整齐,神色萧索,似乎清瘦了许多,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蓝止,把寻叶放了,不关寻叶的事。” 蓝止的眸色越寒凉,脸上的表情也越平静,淡淡说道:“行,万长老自杀便可。” 万长老的眼皮微抖,喉咙干涩。 蓝止缓缓地说:“万长老听到了,你自杀,我就把寻叶放了。或者你把自己的修为毁了,我也保证寻叶安然无恙。要么寻叶死,要么你死,我让你自己选。” 万长老的唇角露出淡薄笑意:“你别欺人太甚,你多行不义,就算我死了,难不成北部大陆能容得下你?” 蓝止根本不想多说话,衡泱架在寻叶的颈项上:“你死不死?不死我把他杀了。” 绑在树上的瘦弱少年发出恐惧的哼声,小浣熊赶紧抱他的腿。 万长老的脸色发白,已经明白了蓝止的意思。当日他逼迫简锵用八风阵,便是以蓝止的性命为要挟,蓝止如今这么做,根本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他也知道被逼自杀的滋味。 这人究竟有多认真? 蓝止的手轻轻一划,寻叶的颈项开了一道血口子,鲜血猛地涌出来。万长老急声道:“别杀他!” 望着自己年幼的儿子,胸中惨痛,万长老脸色苍白地把手放在气海,微微颤抖。 蓝止静静地望着他:“动手。” 寻叶低低哭起来,发不出声音,只是痛苦的哽咽:“父亲。” 万长老泪眼迷蒙地望着寻叶,狠了心,手指在气海按了按,力道突然加重。 就在这一瞬间,咔嚓一声,右手深入骨髓的一痛,万长老整条小手臂都断了似的耷拉下来,使不上半分力气。 万长老惊险万分地喘着粗气,额头冒汗,方才差一点就要毁了气海。 蓝止慢慢把衡泱放下来,轻声道:“万长老表里如一,对寻叶真心疼爱,叫人佩服。” 万长老低着头,流着泪说不出话来。 蓝止把寻叶身上的灵索撤了,把他往前一推,说道:“万长老,今天放你们父子回去,是希望你记得一件事。今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互不相扰,否则不但是寻叶,你万家上下两百多口人,我都不会放过。” 万成彬低着头,用没有断的手拉着寻叶,沉默地向外走了几步,又突然转过头来冷笑道:“蓝止,就算我今后不再跟你有瓜葛,你以为北行派的其他人会放过你?李峰死了儿子,你以为他会善罢甘休?你想过平静小日子,我看也是难办得很。” 蓝止一动不动地望着他。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89 寻叶扶着他哽咽难当,父子两人慢慢走了。 蓝止静静地站着,低头不语,小浣熊又贴上来抱他的小腿。简锵来到他的身边,过了许久才说:“北行派如今乱得很,元气大伤,三年五年之内没办法来找我们的麻烦。其他门派不会无缘无故管闲事。静月宫的李峰不是我的对手,他要是敢来,我不会放过他。” 蓝止被云刃刺伤的事,他现在都无法释怀。李峰不找上门来,他不会主动侵犯,但是他要是敢上门,一定不会留他的性命。 蓝止点头笑道:“不错。” 这话说得太简单了些,众怒难犯,这件事怎么也该调查清楚,否则黑锅全都扣在他身上,怎么说得清?将来北部大陆出个什么阴损事,找不到主谋,就全都说是蓝止做的,他怎么过日子? 隐居无人谷这件事目前无人知晓,蓝止有办法让整个谷都与世隔绝,两人在谷中待上十年八年,出来时谁还能是他们的对手?如果能把事情查清楚,继而悄无声息地隐居无人谷,那倒是目前最好的策略。 蓝止想了想,突然低下头道:“得把白风扬救出来。” 第65章 蓝棱 “你怎么现在才来啊?” 小浣熊围着蓝止转了个圈,“万寻叶发现我是绑架他的人,把我一顿好打,尾巴上的毛都被他揪下来一搓。” 说着把自己的尾巴抱起来,翻出一小块没了毛的疤痕,“你看。” 蓝止一把将它提溜起来,向简锵道:“事不宜迟,走吧。” 低调地在僻静的路上走了十几天,这天日暮时,蓝止在一座清冷小镇旁边的古槐树下遇到了早就约好的墨离。 墨离同他主子一样都穿黑衣,相貌虽然不如其余几个俊俏,气质却最为内敛。他微微颔首,若有似无看了看正躺在蓝止怀里蹭的小兽。 几个人在客栈叫了些酒菜,小浣熊喝多了点醉醺醺的,躺在蓝止腿上仰着面睡觉。蓝止揉着它的肚皮,问道:“北行派打算怎么处置白风扬?” 墨离道:“据说一直都决定不下来,而且重立掌门是门派大事,白风扬就暂时被关押着,没什么动静。” 蓝止若有所思:“嗯。硬闯地牢有点风险,虽说把他救出来不是问题,但总归动静太大,可能会有死伤。” 现在这种时候,动不动就会刺激到北行派的人,最好不要正面争抢。 墨离望着蓝止腿上打鼾的小兽,轻声问道:“它怎么样?” “不错,我让它看着万寻叶,它倒把这件事办得不错。” 墨离又问:“恢复记忆了么?” “没。” 蓝止望着桌上闪烁的烛火,抬眼看了一下简锵,“你先回房休息吧,我有话想跟墨离说。” “嗯,有事叫我。” 简锵跟在他身边两年,知道蓝止这么说必然事出有因,也不问什么,转身走了。 小浣熊翻了个身,差点从蓝止腿上掉下去,墨离一把将它扶住。蓝止把它拉回腿上来,低声说道:“其实,它已经失去过一次记忆了,是吧?” 墨离低着头没说话。 “味觉奇佳,尝遍百草,只凭味道就能辨识灵草滋味,这是顶阶丹师养的试丹兽,是不是?” 墨离的眸色微微一动:“你怎么知道?” “通常这种妖兽都是要弄瞎眼睛,刺穿耳朵,五感中只留下味觉和嗅觉,一辈子被养在笼子里尝试丹药、草药。它是怎么回事?” 墨离的呼吸有些不稳,轻声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怎么说?” “试丹兽分为两种,第一种的天资罕见,便如你所说,弄瞎弄聋养在笼子里,只负责尝试最稀少名贵的草药、丹药,辨其成色,因为这种极为少见,通常悉心养着,尽量延长寿命。” 蓝止摸了摸手里蓬松的软毛:“另外一种?” 墨离的声音微微变了调:“另外一种,便同蓝棱一样,负责处理各种各样的灵草、丹药,除了要分辨成色、脾性,还要为主子干活。它们这类吃的灵草种类又多又杂,其中不乏有毒的,且各种灵草药性不一,长年累月积聚在体内,便死得早、去得快。这种用完就丢的,通常活不过二十五,丹师管它们叫做轮子。” 蓝止默默点头。 墨离深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它从小就被一个丹师养着,性格单纯些,因此对主子也算死心塌地。可惜它有感情有期待,也不知道自己是个轮子,主子却未必有真心,十几年下来,毒素积攒,身体越来越差。” “它怎么遇到你的?” 墨离安静了很久才说:“有一次我受重伤被人逮了,重金卖给这个丹师。这丹师让蓝棱把我杀了,将骨、肉、皮毛等全都分割开来,分门别类,炼丹制器用。蓝棱从没杀过活着的妖兽,当时下不了手,偷偷把我放了。” 蓝止已经差不多能预料到后来发生的事情了。 “可想而知,它主子怒气冲天,用鞭子狠狠抽了它上百鞭,什么狠话都放出来,说它是个不值钱的轮子,用完就丢的,也敢把这么贵的东西给放跑。我伤势好了点回去找它,那时它被关在笼子里,满身的伤口化脓,烧得面目全非。我把它救出来的时候,他连看也不看我一眼,一点动静也没有。” 蓝止点头道:“所以你让它吃了药,失去记忆?” 墨离静静颔首:“它每天一动不动的,如果不让它忘了,它根本活不下去。我把它的伤治好,让它喝了断愁汤,把自出生以来的事都忘了个一干二净。我告诉它,它之前有个主子,对它很好,但是年纪太大死了,临死前把它托付给我。它就信了,从那时候开始便跟着我。” 蓝止久久无语,终于说道:“我也觉得它的记忆似乎有些混乱,断愁汤第一次喝效果最好,几乎不可能再恢复记忆。但是喝的次数越多,药效越差,蓝棱对以前的事记得一些,又忘了大半,我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墨离忍不住问道:“它能恢复记忆?” 蓝止慢慢揉着腿上的软肚子:“我与它之前交集不多,想让它恢复记忆,还要靠你。” 第66章 聊完时已经是深夜,蓝棱被夜风惊醒,非要跟着蓝止回房睡。于是蓝止把简锵赶出去,跟墨离住同一间房。简锵跟墨离彼此之间向来话不多,简短地打了一声招呼,各自捡了一张床睡觉。 清晨醒来时,蓝止觉得有东西一直在蹬他的脸,力道不大,毛茸茸的,搔得他颈项难受。他皱眉抓住乱踢乱蹬的腿,提起来一看,果不其然见到这货睡得香,爪子抱住被子的一角,轻微的鼾声阵阵。 蓝止冷冰冰地唤了声:“该醒了。” 他的声音不大,小浣熊却突然打了个激灵,身子一抖现出人形来。蓝止没料到他这时候变身,嘴唇抖了抖没说出话来,怔了似的望着床上没穿衣服的桃花眼青年。 桃花眼青年连忙捡起被子遮盖,蓝止手里还抓着他的脚踝。 就在这时候,门轻轻敲了敲。蓝止的房间向来允许简锵随便进出,他心惊胆战地刚说了一句“等一下”,简锵已经自动自发地迈步走了进来。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90 真是不能更好了。 猝不及防地被眼前的景象惊住,简锵像是风化了似的望着蓝止,蓝止难堪地红了脸,扭头向蓝棱阴沉道:“变回去。” 蓝棱不晓得哪里出了错,连忙又变成动物模样,蹲在被子上不敢动。 气氛尴尬得像是凝固了一样。 简锵低着头许久,终于问道:“师兄昨晚睡得可好?” 蓝止一直把蓝棱当成宠物来养,心中风光霁月,没有半丝龌龊想法,尴尬一时也就过了,自然没当回事。“还可以,” 他说,穿着亵衣下了床,随手捡起床边挂着的衣服,“告诉墨离,准备好了就上路。” 简锵没多说什么,答应一声出去了。 这天晚上再次打尖住宿时,简锵却像是打定主意,死活不让蓝止和蓝棱同房了。蓝止拗不过他,于是蓝棱被赶去墨离的房间,简锵终于又躺在蓝止身边。 如果要选的话,蓝止自然比较喜欢蓝棱陪他睡,毛毛茸茸的摸着舒服,身体也小,不占地方,跟狐狸犬似的。简锵身材比他还高,抱起来闷热无比,蓝止埋着头紧靠着墙,皱眉说道:“快睡吧,明早还要赶路。” 简锵没说话,拉着他转过脸来,舌头长驱直入,吻到热烈处,手也轻轻缓缓地探进衣服里来:“明苏……你有隐身丹了么?” 这小子计算时间不要太准,现在他有三十万一千点,已经可以买了。 蓝止摸着他颈项上的淡黑细线,心里又有些难受,坐起来从外衫里掏出玉牌。简锵见状暗自高兴,心中悸动,从背后抱着蓝止坐在自己腿上,缓缓剥开他的衣衫。 蓝止心乱如麻,浑身炙热,继续下去他自然高兴,但是他体内那些未化的修为怎么办?这次妥协,下次再妥协,还有个结束的时候么? 上半身一凉,亵衣已经被他脱了下来,后背温热的嘴唇贴上来,手臂环着他的腰。蓝止心神不定地握住他游离的手,简锵的呼吸急促,掰着他的头转过脸来舌尖相抵,手指在气海之下撩拨,杂乱无章地拉开他亵裤的带子。 蓝止闭了闭眼,迅速从玉牌里取出一颗青灰色的丹药,说道:“把这颗丹药吃了。” 简锵一看那丹药的颜色就急了:“这不是隐身丹,这是化气丹。” 蓝止披上衣服,冷冷淡淡地说:“嗯,先把你体内的修为都化了,再想别的事情。” 吃了化气丹,就不能吃隐身丹,这是蓝止早就说过的。蓝止把丹药往简锵口里送,简锵死死闭着嘴不肯张开,着急含糊道:“我不吃,吃了就不能做。” 蓝止皱眉道:“我已经把化气丹取出来了,短时间内不能再取别的丹药。你不吃,我也没有隐身丹给你。” 简锵闻言怔了怔,委屈得难以描述,红着眼圈死死搂着蓝止。蓝止把丹药塞在他的嘴里:“吃了,听话。” 事已至此,不吃也没有用。简锵心不甘情不愿地把丹药吞了,越想越觉得委屈,抱着蓝止躺下来,不忿又着急地说:“这次吃化气丹,下次就吃隐身丹了。” 蓝止知道他今晚肯定要找麻烦,闭上眼睛面朝着墙躺着,一声不吭。简锵见他似乎已经要睡了,心里更加难受,不甘心地晃着他的肩膀:“下次不吃化气丹,把隐身丹给我。你听到没?” 晃了晃没反应,简锵把他搂紧,眼眶含泪:“蓝明苏,你别装睡,下次给我吃隐身丹,听到没?” 不给他隐身丹,又能怎么样? 这小子绝对不敢硬上,又理亏不敢吵架,连想办法逼他答应也不敢,除了找他的麻烦,还能做什么? 委委屈屈地晃了好一会儿,蓝止的呼吸均匀似乎已经入睡,简锵不敢再吵醒他,擦了擦眼睛不吱声了。 好不容易胡乱睡了一晚,翌日清晨睁开眼时,简锵早已经醒了。他服侍蓝止穿好了衣服,看他的心情尚可,拉着他的袖子小声道:“蓝师兄,下次给我吃隐身丹。” 蓝止没敢答应他,含糊地敷衍一声,低着头出去了,简锵在他身后着急地喊:“蓝明苏!” 这个混蛋! 第67章 墨离跟蓝棱早在楼下等着,墨离冷冷立着,望着窗外不说话。小浣熊觉得这人实在寡言少语,又冷淡得要命,心里不禁惧怕得要命。它见墨离的目光不断飘过自己怀里抱着的松子,不得以只好问道:“你吃吗?” 墨离的脸色微微一动,接过那颗松子,在手里把玩着,又放进衣衫里。 小浣熊见他没有吃,反而不着痕迹地放进前胸口袋里收好,心道不过是一枚松子,也需要收起来?他还有好多,想吃的话随时能送给他。 蓝止对蓝棱道:“我有件事要墨离去办,你跟着他一起去,路上听他的吩咐。” 蓝棱呆了一下,心里百般不情愿,又不敢当面说出实话,只是低头挠着蓝止的小腿。蓝止抱它起来往墨离怀里一塞:“去吧。” 小浣熊一动也不敢动,要掉出来了,晃动着泪珠望着蓝止。但见蓝止无动于衷地站着,它只好又转身抱墨离的手指:“我平时可崇拜你了。” 于是四个人分道扬镳,墨离和蓝棱北上,蓝止与简锵西去。 冬去春来,不知不觉间又过了半个多月。 北行派最近热闹非凡,上下忙活得喘不过气,朝会也越来越长,需要议论的事冗长繁复。一个执事弟子见长老们还没来,悄声问身边的容云想道:“新掌门是谁,你知道么?” 容云想见周围的几个都竖起耳朵,轻声道:“听说是个常年闭关的长老,本来只管修炼,不管俗事,三十年前便已经是圣阶的修为。” 弟子们动容:“圣阶!” 那便是比迟肃要厉害多了。 容云想低下头。迟肃那件事成了笑柄,几乎毁去北行派的名声,要不是关乎危急存亡,那长老也不见得会答应暂代掌门之职。 不多时朝会开始,宋长老近来气色好了不少,修为恢复得差不多,已经可以主持事情:“都准备得如何?” 弟子们依序禀告。 “除了慧心派,各派的回帖、贺帖都大都已经收到,有些不能亲自来,但已经派弟子送来了贺礼。” “大典、酒宴所需的一切都已经打点好。” “弟子们把仪式演练得差不多,只等掌门长老们来走一遍过场。” 好容易议论完正事让弟子们散了,一个年轻弟子从门口进来,恭敬地把一封信呈上来,禀道:“是影都城的白修士发来的。” 万长老把信接过来,打开后微微一怔,若有所思地缓缓捋着胡子:“你必定想不到这封信写什么,白天复想把白风扬要回去。” 宋长老闻言也是微怔,不言语了大半天,说道:“还是想儿子了?之前不是撇清关系,不要他了么?”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91 万长老心中轻叹,说道:“父子之情,血浓于水,怎么可能说不要就不要了,气消了也就算了。他刺伤你也是一年前的事了,蹲了这么久的地牢,你的气消了没?” 宋长老说道:“以下犯上,当废除修为逐出门派。” “逐出门派是肯定的,但是废除修为之事,我看你也是决定不下来,否则怎么会等到今日?” 宋长老皱眉道:“这白风扬被假冒的蓝止迷住了么,死了心似的觉得他无辜,还为了他刺伤我,连慕然也是如此!” 说着说着又生气:“当时我就没想到会后院失火,被他们刺了两剑!” 两剑! 万长老低着头不言语,过一会儿道:“齐慕然已经死了,白风扬也蹲了一年的地牢,他们都不是心思歹毒的弟子,只不过是一时被蒙蔽。这件事也应该过去了,既然白天复想要他儿子回去,不如做个顺水人情,逐出门派算了吧。” 宋长老摇头道:“你说了算吧,我是不想再见他了。” 万长老挥手把不远处的苏楚叫过来,说道:“去把白风扬收拾干净,顺便通知他父亲来接人,大典之前把他送出去。” 苏楚点了点头:“是。” 苏楚一身浅灰道服,面色沉静如水,沿着羊肠小道来到北行派关闭犯人的地牢。地牢里污水遍地,阴暗暗地看不清楚人的相貌,只觉得墙角处坐了一个人,披头散发,衣衫褴褛,臭气一阵一阵冒出来。 苏楚静静地看着他,突然问道:“白师兄,值得么?” 为了救他,甘愿深陷泥沼,值得么? 一年前亲手把白风扬丢进地牢时就想问,他实在想不通,究竟蓝止做了什么,让他如此死心塌地? 地牢里的人很久没有说话,一开口,嗓音像是很久没用过似的,有点变了调的沙哑:“值得。” 没有人真的懂得他。 之前被人牵着鼻子,引着李峰和严凉来到北行。蓝止死去的那段时间,每每想到是自己亲手把人带来,把蓝止杀了,都内疚得难以平复。 救蓝止,并不是完全是为了他,也是为了自己。不求报恩,只求心安,他毁了蓝止一次,如今又救他一次,功过相抵,这一年来虽然身在地牢,却觉得心静如水,从来没有如此安宁过。 苏楚久久没有说话,终于道:“白师兄,你不必再受苦了,你父亲来了信,想把你接回去。” 白风扬露出一种古怪至极的脸色,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苏楚平静地打开地牢门:“长老们吩咐,带你沐浴更衣,收拾东西,只等你父亲前来接人。” 白风扬慢慢站起来,脚上的玄铁锁链浸在污水里,拖得哗哗响。他在门口站了站,却像是难以平静似的,不敢走出去:“真的?” “真的。” 白风扬低下头,他父亲从小就不待见他,又与他决裂已久,能想起他这个儿子来还不一定,怎么会突然父子情深地想把他接回去? 蓝止逃脱在外,幕后坏事做尽的人还没有抓到,难不成是…… 白风扬迟疑许久,忽然轻声道:“烦请长老们转告我父亲,我想在地牢中清静修炼,不想出去了。” 苏楚:“……” 白风扬自动自发地把地牢的门关起来,盘腿坐下来作打坐状:“我刺伤宋长老,心中愧疚难忍,愿继续在这地牢里反省服罪。” 苏楚:“……” 苏楚皱眉把门一开,拉着他走出来:“长老有吩咐,恕我不能从命,白师兄有什么愧疚难耐,不如去跟长老们说吧。” 第68章 搭救 这天清晨,蓝止自山间露宿的石缝里钻出来,拿着一枚青灰色的丹药,往简锵口中塞。简锵捂着嘴几乎要哭出来:“上次已经吃了化气丹,这次该吃隐身丹了。” 蓝止低着头掰开他的嘴:“养好了身体再做别的。我已经把丹药取出来了,不吃不行。” 简锵要饭时也没受过这样的委屈。每次都是这样,每次都是丹药取出来才告诉他。这人到底有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里? 嘴巴里塞进衡泱,简锵不得已含着泪把丹药吞了,又不敢跟蓝止吵架,拉着他的手小声道:“下次一定要吃隐身丹了。” 蓝止不敢看他小狗一样的目光。简锵的眼眶一热,要死要活地拽着他的袖子:“蓝师兄,下次吃隐身丹。” 蓝止实在拗不过他,敷衍道:“嗯,下次吃隐身丹。” 简锵心里安抚了些,却还是有些没底。这人的语气怎么听都像是在敷衍他,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总觉得又要被他坑了。 “说好的,下次不能再给我化气丹了。” 拉着他的袖子轻晃。 就是不肯,他能怎么样? 蓝止摸着他颈项上的黑色细纹,只觉得颜色又浅了些。这应该是他需要的最后一枚化气丹,今后也不用再心力交瘁地逼他了,蓝止的脸色正经了些:“嗯,如果你体内未化的修为全部吸收,身体复原,下次我拿隐身丹出来。” 简锵抽动着肩膀搂紧他,含着泪道:“嗯,这次身体肯定能复原,你别再糊弄我。” 蓝止没见过上个床能执着到这样的,想想也是替他心酸,搂着他的腰道:“嗯,这次我肯定不糊弄你,你的身体好了,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简锵心中酸痛不已,抬起头来要吻他,被蓝止拉着站起来:“走吧,还有要事得办。” 北行派。 有时候,地牢比外面更加安全,白风扬就是这么想的。 一年前把蓝止放跑,暗中作祟的人又没有着落,说不定便是有人假冒他父亲写信,要将他接走杀了。 白风扬被迫洗换,穿上一身干净的衣服,送到万长老的面前。他开门见山道:“禀长老,弟子自感罪孽深重,想继续留在地牢之中,不想回家。” 万长老皱了眉头。什么愧疚?关一年了都没见他愧疚过。 这是嫌他事情不够多,不够忙,专门来给他添乱的?要是换做别人,感激涕零都来不及,他竟然不愿意? 白风扬又道:“弟子已经辟谷,就算关在地牢中也不吃口粮,还望万长老答允。”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92 越来越不要脸了,意思是说反正不吃饭,就可以赖着不走? 万长老捋着胡子,缓缓道:“白风扬,我不知道你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你与我们缘分已尽,从今日开始再无相干。你刺伤宋长老,放走叛徒,以下犯上,本应该废除修为再赶出去。念在你一时糊涂,又看在你父亲求情的面子上,你收拾东西走吧。” 白风扬心中七上八下,迟疑道:“万长老肯定是我父亲的亲笔信?” “信纸上盖有你们白家的印戳,怎么不是?” 万长老望着他,忽又叹了一声,“当初传出你魔修一事,你父亲急怒攻心之下与你断绝关系,想必也是后悔得紧。这次既然想接你回去,也是他放下了架子。你回家之后多多孝顺他,说几句好话,给他个台阶下,也就过去了。” 白风扬皱眉。万成彬不了解他们父子的关系,这话要是放在别人的父亲身上或许不错,但是他的父亲,可能么? 万长老问道:“苏楚,白家什么时候派人来?” 苏楚道:“后天,据说是白家家主亲自前来。” 万长老挥挥手:“收拾东西吧,宋长老已经不想再看到你,大典之前赶紧出去,别耽误事情。” 白风扬在原地立着,脑袋晕热,全部的心思却只在“白家家主亲自前来”八个字身上了。他父亲要亲自来接他,可能么? 收拾着自己的行李,竭力心如止水,期待却像是石缝里艰难生存的种子,只要有点细雨滋润,便要控制不住地冒出芽来。 白风扬知道自己性子太贱,就算他父亲不认他,心里还是放不下。听到那句“家主亲自前来”的时候,他知道只要他父亲招招手,施舍那么一丝父爱,他还是会把什么都忘了,摇头晃脑地迎上去。 等待中,两日缓慢而过。 清晨被人叫醒,白风扬拖着脚上的锁链,被人带到刑罚厅。万长老历述白风扬的罪过,末了道:“念在你往年对北行有功,今日只逐出门派,从此毫无关系,去吧。” 白风扬向祖师爷座像拜了三拜,苏楚禀道:“白家来人已经在等候。” 明天就是大典,万成彬脑子里的事多得数不过来,简短地吩咐苏楚道:“撤了他的脚链,一直陪送到北行山脉之外,从今之后再不能回来了。” 白风扬又低着头对万长老拜了一拜。万成彬大事上出手狠辣,心里面却最受不了这种斩不断、理还乱的生离死别,皱着眉道:“去吧,你父亲等着呢。” 转过身不去看他,只等着那锁链哗啦啦的声音出了刑罚厅,越走越远,情不自禁地轻声叹一口气。 出了刑罚厅,却见容云想和自己教过的一群弟子们在门外站着,悄无声息地看着他走出来。往日时光历历在目,白风扬的心中忍不住有些酸楚,说道:“今日一别,不知道他日能否再会。” 容云想深深吸一口气,笑着说:“为你担忧了一整年,好歹没有毁去你的修为,这就是天大的好事。你我能飞能跑,将来怎么就不会见面了?” 弟子们也纷纷走上来,年纪轻点的已经掉了泪:“白师兄路上安好,他日等然能再会。” 容云想揉了揉眼睛:“蓝师兄变了,齐师兄没了,你如今走了,咱们四个人中只剩下我一个了。” 说完掉下泪来,又笑了笑:“说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今天我同苏师弟送你出山吧。” 他吩咐其他的弟子:“这两天事忙,你们别在这里站着,该干什么去干什么吧。” 遣退了其他弟子,引着白风扬出了山门,果不其然见到四五人在山间台阶上等着。 白风扬远远望着站在为首的男人,看起来四十多岁,中等身材,形貌普通,只是略微有些憔悴。男人临风而立,转过头来望着,白风扬不敢多看,也不敢叫出声,低下头望着地面,却又忍不住瞄向男人的深蓝长袍。 苏楚为白风扬解开了锁链,说道:“白师兄在此,万长老派我等送他离开北行山脉,从此与北行派再无瓜葛。” 白天复颔首:“知道了。” 白风扬的头有点晕,慢慢跟在深蓝长衫的男人身后,胸中的暖潮控制不住地掀起来。真的来接他了,他父亲果然自己来了,不是别人假扮的。就算多年不见,心里难不成或多或少真的放不下?否则派其他人来就好了,何必要亲力亲为? 理智上就算觉得不可能,却还是忍不住抓住这若有似无的父子之情,就像是拼命挽留着指缝之间的流水。 这一路虽然长,白风扬却只觉得过了那么一瞬,还没回过神来,已经走到了北行山脉的出口。 容云想是个情绪容易泛滥的,握着白风扬的手哭了一阵才放开了。苏楚内敛不外露,这两年来性情也冷硬了许多,只说道:“他日再会。” 白风扬的心思如今都在自己父亲的身上,心神不定地回了几句,把他们送走了。他转身向着等候的白天复,沙哑道:“可以走了。” 白天复没吭声,带着人转身先行,白风扬跟在他的身后,不由自主地快步追上去,却不敢发出太大声音。身前不断飘动的深蓝长袍离开不过两步之遥,伸手便可以触及,他的手指动了动,迟疑地慢慢探出去,嘴唇也开始哆嗦。 该说什么?多谢父亲前来相救? 手指离那深蓝长袍只剩下一寸,却见白天复的脚步骤停,声音带了点怒意,高声喊出来:“北行派的人早就走了,我已经把他带来,你们都出来!” 白风扬一时间有些茫然,动作缓慢地没有反应过来,却忽见前面不远处落下两个人,一蓝一黑,身形迅速移了过来。 蓝止像往日一样面色冰冷:“劳烦白修士跑这一趟。” “你满意了?” 白天复面带怒意,隐隐带了点狰狞,“人已经在这里,我可以走了?” 白风扬一动不动地站着。 蓝止道:“白修士放心,蓝止今后绝不会再骚扰白修士,只不过今日的事,希望白修士不要跟人提起。” 白天复不敢多说话,他不过是个星阶的散修,怎么敢跟这日阶和圣阶的修士做对?低声吩咐身边人一句“不许多话”,白天复转身就走,不经意扫过白风扬的脸时,神色却是微微一动。 这种目光,有点酸痛,有点了然,是哀莫大于心死的领悟。 他来不及多想,带着人转身离开,却又忍不住回头再看一眼,心中不知怎的生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白风扬还在一动不动地望着他,如同一座披了风雪的雕像。 深蓝的身影带着人渐渐飘远,白风扬眼中忍不住湿润起来。从山门到这里的这一段路,他感受到的父爱比这一生都要多。 活在谎言里,总是比活在真实里要容易。 眼角的余光瞥见身边蓝色的衣摆,左肩上忽然搭上来一只手,那人也不多说什么,只是不轻不重地压着。温暖的热度透过衣衫,白风扬突然觉得此时此刻,世间之大,好歹还有个人理解他。他刚才在白天复面前都没表现出什么,这时候被蓝止压着肩膀,情绪却像是失了控一样,身体微抖,蓝止叹气道:“难受就哭出来吧。” 白风扬的身体斜了斜,轻轻靠在他的肩上。 蓝止不敢做什么,又不能推开,尴尬地用手拍着白风扬的背:“算了,有些事不能强求。” 白风扬没出声,静静地靠着。只可惜,这软弱的情绪也只不过掌控了他片刻。 少顷,他忽然间明白自己做了什么,一想到自己竟然趴在蓝止肩上哭,登时尴尬万分,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推开他转身就走。 蓝止冷不丁被人一推,来不及生气,愣了似的望着简锵。他微微张着嘴,有些茫然,意思是他又做错什么了? 简锵的脸色不太好看,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跟着白风扬前行。蓝止心中暗叫不好,亦步亦趋地跟上去。 三个人谁都不说话,气氛简直不能更好,僵持着在路过的一座小镇客栈里投了宿。白风扬受人恩惠,不说句好话实在有些过不去,吭哧了半天才生硬地打破僵局:“多谢搭救。” 蓝止今晚不想再欺负他,随口道:“去休息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白风扬不再多说什么,心力交瘁,进自己的房间睡觉去了。蓝止眼看简锵也要关门,匆忙跟着进了房。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93 这夜里躺在床上,两人忍不住纠缠着吻起来。 简锵的动作尤其热烈,蓝止不敢出声,手被他交握压在一旁,混乱间越吻越深。他不能思考,只觉得口中每一寸都在被人侵略占有,满满都是简锵的味道,酥麻间激荡悸动,不知不觉已经硬了。 “你今天怎么了?” 双唇终于分开,蓝止抬起他的手,安抚似的吻着他的手指。 简锵低头看着他,手指倏然插入他的口中,勾动着软滑的舌头。蓝止忍不住从舌根生出一股酥麻,含住缠绕着,手指在他口中进进出出。不多时又探进来一根,蓝止应接不暇地含着,这暗示性极强的动作让他浑身热起来。 “蓝师兄,想要你。” 手指在他口中搅动,出入自如间抚弄着他的舌,只恨不得能换成别的。蓝止的脸色酡红,突然别开脸,说道:“睡觉。” “师兄……” 声音有点期待,有点急促,“师兄,想要你。” 蓝止跟他在一起这么多次,还从没像现在这么羞耻过。他低头咳一声,清了清嗓子道:“睡觉吧,明天还有事情要忙。” 第69章 调查开始 清晨看了热火朝天的评论之后,蓝止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昨夜简锵吃醋了。 【楼主:简师妹昨晚生气了啊,手指都戳到蓝蓝嘴里了,平时绝不敢做这种事的。】 【1楼:太膈应人了,究竟蓝蓝是女的还是男的?白风扬就算了,蓝棱没穿衣服在蓝蓝床上变身,这个剧情不合理。】 【2楼:我越来越觉得蓝蓝是……】 【3楼:2楼别说了QAQ】 【4楼:蓝棱会不会也是女的?要不为什么简锵开门的时候会捂被子?】 【5楼:要是能恢复女装就好了。】 【6楼:强烈要求把限制他们亲热的规定给废了!】 【5楼:想看蓝蓝女装!作者赶快让蓝蓝恢复女装啊,我的心太痛了。】 【6楼:女装嗷嗷嗷!】 于是系统的任务更新,要求蓝止在男主面前穿女装,安抚评论区激荡不安的心。 上次的任务是小别胜新婚,蓝止尝试了多种方法,为简锵按摩过,做过饭,同他彻夜聊天,月夜对饮,怎么都完成不了任务。两人近来都没什么机会分开,哪来的小别,只能暂时把这任务放在一边。 蓝止自然不可能穿女装,这是个原则问题。况且他手头上还有那么多重要的事情要考虑,哪有时间想这些?别人的评论区讨论剧情热火朝天,偏他的评论区只关心这些事,也是少见。 简锵已经醒了,却没有起床,抱着蓝止在被窝里温存。蓝止掀开被子,在他的身体上摸了摸,颈项和身体上淡黑色的细线已经褪了,光滑细致,这是一年多来,蓝止头次看到他淡棕色没有痕迹的肌肤。 “是药三分毒,化气丹也不是没害处,好在今后不用再吃了。” 手指在他身上摸的时间长了点,蓝止却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笑了笑把他搂紧,又低头亲吻。 不多久,简锵慢慢把蓝止推开,低着头道:“硬了。” 蓝止:“……” 又硬了,硬得真快。 他自知理亏,一声不吭地披着衣服坐起来,不敢再刺激他。简锵静了一会儿,问道:“白风扬救出来了,他跟我们一起同行,还是分道扬镳?” “有几件事想问他,之后怎么打算还不知道,再说。” “问升阶丹的事?迟肃怎么打开他白家的空间戒指?” 蓝止摇头道:“那空间戒指虽说只容许白家人开,却也不过是个圣阶修士所炼的法宝,只要修为够高,什么戒指打不开?这法宝要真是稀世难得的东西,也不会传给白风扬了。我想问其他的。” 简锵低头穿衣,说道:“白风扬是否跟着我们无所谓,但你不许像以前那样欺负他,说话办事正经点。” 蓝止笑着说:“我就爱欺负人。” 简锵望他一眼,低头道:“你要是欺负他,就不能欺负我。” 蓝止难得地怔了怔,好半天才露出笑容,把少年腼腆的脸抬起来:“我这辈子只欺负你一个,行么?” 简锵倏然红了脸。 蓝止与他的额头相抵,轻声笑着道:“等我们把所有的事情处理好,回到无人谷,我那时没有别的事情做,每天都欺负你,你愿意么?” 简锵被他气笑了:“嗯。” 无人谷中只有他们住着,蓝止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简锵静静望着他,又道:“明苏,我们在无人谷住几年,提升修为,之后去西部大陆走走如何?” “到时候再说。” 他本来就是个喜欢待在家里的宅男,无人谷的日子听起来舒适舒心,住上几年闲散日子,未必想出谷。但简锵年纪还轻,一定想到处见见世面,有什么打算再说吧。 说笑着来到走廊,旁边的门正巧也开了,白风扬低着头走了出来。他收拾得整齐,气色也好了不少,仿佛昨天的事都已经忘了似的。两下里打个照面,白风扬见到蓝止和简锵从同一个房间出来,微微怔愣,不由自主地红了脸:“蓝、蓝师兄,简师弟。” 两个男人……他现在还适应不了。 “我们都不是北行派的人了,喊什么师兄师弟?来我房间里坐着,我有话问你。” 蓝止转身回屋。 三个人在房间里坐下了,白风扬有些不自在,低着头不说话。 蓝止开门见山:“你觉得谁最有可能?” 白风扬已经为这件事苦恼了一年,摇头道:“谁都像,谁都不像。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人,一点猜测都没有?” 蓝止皱眉道:“我只知道这人的修为不如我高,也不会太低,应该是个天阶弟子。这个人从很久之前就知道夺舍的事,因此一定是个对蓝止熟悉的人。” 白风扬的嘴唇动了动:“你、你果真是夺舍?” 蓝止看了他一眼:“你们都错了,我跟他是换舍,互相同意了的。他根本没死,当初也得了我的身体,现在安然无恙。” 白风扬闭了闭眼:“原来如此,怪道你知道这么多事,想必都是他告诉你的。” “当初你在天阶巅峰不得升阶,去求迟肃指点。迟肃给你的功法,究竟是什么时候掺进了《循影落》?” “你死后的那段时间,我把原本的功法与掺了《循影落》的功法仔细对照,发现从一开始,师父给我的功法就有问题。换言之,那个人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早就把功法调换了。” 蓝止皱眉道:“未卜先知,他怎么知道迟肃会给你那部功法?”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94 白风扬道:“道修九阶,人地天,星月日,圣仙神。天升星,日升圣,都是古往今来的大坎。就算资质如你,当初也在天阶巅峰卡了数个月。那部功法专为突破天升星的瓶颈而撰,你、你也曾修炼过的。” 蓝止不禁道:“换言之,只要知道你卡在天阶巅峰上不去的人,都知道迟肃会赐给你这部功法?” “也不尽然,我当初便不知道,师父把功法赐给我的时候才说起此事。” 蓝止忍不住头痛。修为比他低,知道的事情还不少,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简锵一直听着没说话,这时候突然开口:“跟迟水歆有关系?” 无缘无故失踪了半年有余,到底出了什么事? 第70章 开始调查 迟水歆的事是有些古怪,但说她运筹帷幄陷害蓝止,又根本说不通。其一,她和原来的蓝止本来就没什么感情,撇清关系后,迟水歆送了他一幅骂他龟孙子的画,出口恶气,两人的恩怨应该就此勾销。其二,迟水歆的城府不深,肠子里没有这么多七拐八弯的想法,如果对蓝止有什么不满,他绝不至于看不出。 蓝止望着白风扬:“迟水歆的事,你听过些什么?她不是你的未婚妻?” 白风扬红了脸:“师父当时只是有那个意思,根本没有明说。后来我去买升阶丹的事没办好,这件事就这么搁下了,没再提起。” 蓝止浅浅一笑:“倒是耽误你的好事了。” 白风扬的嘴唇抖了抖,脸色又更红了些:“我的婚事关你什么事?” 简锵淡淡地瞄了蓝止一眼。 蓝止眼角的余光扫过简锵的脸色,突然间意识到自己危在旦夕,立刻轻咳一声,严肃地说:“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白风扬低了头大半天,说道:“等事情告一段落,想找个地方,闭关修炼。” 白风扬是个感情用事的人,这从他对父亲的放不下就能看出来,现在心无所依,难免不会对蓝止生出些近似于依恋的心情。这种感情并不暧昧,但是任其发展下去,谁也不晓得最后会变成什么。好在他不笨,看蓝止和简锵的感情就知道,自己现在就像根多余的筷子,不找个地方闭关修炼,难不成跟着他们讨人嫌么? 蓝止说道:“也好,你已经是星阶修为,在北部大陆也不算低了,十年二十年后想开创个小门派未尝不可。” 白风扬此时却无心想这些,随口应了一声。 简锵问道:“明苏,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白风扬从没听简锵叫蓝止的名字,这一声“明苏”又让他的脸色红了一大片,低着头不言不语。连他听了都想捂脸,这两人不觉得害臊么? 只见明苏浑然不觉地思沉片刻,说道:“这么多事无从查起,我还有心愿未了,先去拜祭一下齐师弟罢。” 齐慕然出身普通农户,自幼好学,有些书生气,天资又不错,只可惜他的父母都是凡夫俗子,不能千里迢迢地来领尸体,因此死后葬在北行派。这地方虽然也在北行山脉之内,却不是历代长老、掌门的归处,只能算个埋葬了弟子们的乱葬岗,名叫思怀山,地方偏远,平时荒无人迹。 时值初春,山野间到处是新红嫩绿,坟头青青,已经冒出来几根小草,爬上几抹青苔。柳有留之意,这里的人祭奠逝者通常都用这个,蓝止以柳枝编成一条细带挂在坟头,说道:“生前对你了解不深,承蒙你去年搭救,不敢相忘。” 垂首思怀,总算把另外一件心愿也了了。 思怀山上的坟大都年代久远,也没人来修,齐慕然要不是临死前刺了宋长老一剑,至少能有个像样的葬礼,埋在个风水好的地方。只可惜他犯了门规,便没能好好下葬,听说入土时只有几个亲近的小弟子前来凭吊。 离开思怀山,白风扬问道:“你们现今要去哪里?” 蓝止把子母虫的事说一遍,道:“子母虫是从西部大陆买过来的,当时黑市卖给了一个外号叫做戚虫子的散修,爱虫如命。上次墨离去查看时没发现什么,我们想再去看看。” 白风扬道:“我想查查北行派内部的事,尤其是迟肃的事。” 蓝止求之不得,道:“你就算不在北行派,至少还有些关系牵连,能名正言顺地打听消息。这件事我们还真办不到,托付你了,过些日子再会。” 于是白风扬在北行山脉附近留下来,蓝止和简锵继续北上。 这天走到一处灵地,漫山遍野的都是枫树,足有几千株。到了秋天,这山头定然是美不胜收的奇景,可是现在正是初春,景色便打了好大的折扣,美则美矣,与别处也相差不了多少。 蓝止与简锵入了山,正巧遇上一个浓眉大眼的年轻猎户在打猎。蓝止与他闲聊道:“这位小哥,这山名叫什么?” 那猎户的父亲当年曾经入过名门正派修炼,可惜几年下来只停留在地阶下品,不上不下有些尴尬,便自动离开了,以捕捉妖兽为生。这年轻猎户也是见过点世面的,见蓝止和简锵的气度不凡,揣摩着也许是出来游玩的仙家,殷勤道:“这里名叫霜剑山,不知道两位修士听说过没有?” 蓝止挑眉道:“霜剑?那不是就是十月霜的栖身之所?” 十月霜是八阶灵蛇,比墨离还要罕见许多。它通体赤红,从蛇牙到蛇胆,从蛇皮到蛇骨,都是难得的炼器之宝。可惜越是稀少便也越值钱,这妖兽天生又有些不驯服,养着危险,也没什么用处,因此大都在几十岁的时候就被人捕杀。这霜剑山的十月霜不知怎的,懵懵懂懂竟然长到几百岁,物以稀为贵,临近的各大小门派都当它是个活宝,不想杀它,因此规定不许骚扰。 那猎户喜道:“不错,这里的那条十月霜已经有六百多岁的年纪,整日盘踞在山洞里,无人敢接近。几年前我父亲跟我在后山发现它褪下来的皮,足足二十丈长,红里带黑,简直是世间珍宝。” 蓝止的心中忽得一动。 齐慕然房间里就挂了一张十月霜的披风,当时没有多想,只记得他说是一位朋友所送。这朋友是什么人,后来一直没有说起,不知道究竟是哪位?齐慕然之所以舍命救了自己,该不会因为陷害蓝止的事与这朋友有关,他觉得愧疚了? 蓝止微微笑道:“百年才蜕一次皮,可真是让你给碰上了。不知道这皮被你们卖去哪里了?” 猎户道:“我们卖给了赴仙城的栖山堂。” 蓝止与那猎户道了谢,送了几枚灵石,一把拉起简锵的手道:“走,跟我去一趟赴仙城。” 无巧不成书,这赴仙城的栖山堂,正是蓝止上次带着简锵来买流云千音的地方。两人的相貌在城里有些引人注目,因此各自幻了形,蓝止又变成那副青衣人的模样来。简锵不禁问道:“蓝师兄,你经常变身成这样,这是你本来的模样么?” 不是。 蓝止有点不好意思说,他就喜欢那种看似病弱,一出手就把人吓掉半条命的角色,这青衣人的形象融合了李寻欢、梅长苏等的人设,只是相貌跟之前的自己倒是有几分相似。 蓝止胡乱道:“随便变出来的,别瞎说。” 掌柜的出来迎接,蓝止也不同他废话了,低声逼着他进了后院,说道:“几年前有猎户曾经卖给你一张十月霜的皮,六百多岁的十月霜,你记得么?” 这两人的修为之高,呼吸之间就能让他毙命,掌柜的简直吓傻了,胆战心惊地说:“记、记得。小的、小的做了数十件护腕、衣服、靴帽。” 蓝止道:“披风,做过么?都卖给谁了?” 掌柜的连声道:“做、做了四件披风,小的得查查往年的记录,究竟卖给谁了。” 蓝止点点头,安抚道:“掌柜的,今天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你帮我查好这件事,我送你一枚丹药,彻底解决你……” 说话声音越来越小,贴着掌柜的耳朵说了出来。 掌柜的红了脸:“是、是。” 簌簌抖着进帐房去了。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95 简锵道:“你要送他什么丹药,这么神秘?” 掌柜的时不时摸腰,面色发白浮肿,身型瘦弱,一看就是有肾虚不足之症。蓝止面不改色:“反正是你用不着的丹药。” 不多时掌柜的果然抱着一本簿子出来,急慌慌来到蓝止面前,念道:“四件都是订做,有两位散修,寒山居士和凛殿君,还有慧心派的石彻修士,南罡派的洛天修士。” 蓝止脸色微黯:“没有北行派的人么?” “没有。” 怕是白来一趟了。 掌柜的见他的脸色不善,心中有些害怕,急忙翻了又翻,说道:“没有,披风就没有……等等!” “什么?” 掌柜的念道:“这洛天修士订做的披风,不是自己要的,让我们送去给北行派一位修士做生辰礼,您看看?” 蓝止心中激动,手也有点发抖,连忙接过簿子。简锵凑过来随着蓝止的目光一看,顿时心头一震。 再看蓝止,双唇紧紧阖着,面色微白,似也是一时间难以回神。 【蓝明苏修士二十岁生辰贺礼】 第71章 失误 千算万算,怎么也没料到是他自己。 蓝止手心出汗,抬起头来问掌柜的:“这披风真的交到了北行派蓝明苏手上?你们没有中途送错人?” 掌柜紧张之下根本脑子不听使唤,慌张道:“不是小的亲自送的,当时是派了个伙计送过去的,这种事咱们不敢弄错。” “当时送披风过去的伙计呢?” 掌柜的急得抓耳挠腮,求饶道:“都五年了,也不知道那伙计还记不记得,我去问问。” 如果这披风真是落到蓝止手中,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蓝止在玉牌上迅速留下一条评论。 【帮我问他,他二十岁生辰的时候,有没有收到一件十月霜制成的披风?那是南罡派洛天送来的贺礼。】 二十岁生辰是男子的及冠礼,蓝止出身好修为高,收到别人送来的礼物并不奇怪。 只不过这礼物竟然到了齐慕然手上! 简锵也在暗自思量,问道:“如果这披风是送给你的,怎么会在齐慕然那里?” 许久掌柜的才回来,手里捏着一张老旧的纸,紧张道:“问过了,当时送披风的伙计早就回乡下了。不过真是送到蓝修士手上的,这是蓝修士盖上的印戳。我们这都是几百年的老店了,代客人送礼也不下几千回了,哪敢弄错呀?两位修士互通个消息,我们的小命不就没了么?” 蓝止抓着简锵的手道:“跟我走。” 临到门口又想起一件事,从玉牌中取出一枚淡绿色的丹药扔给掌柜的,一阵风似的去了。 路上收到李悠然的回信。 【没错,他收到过一件披风,后来送人了。你出事了么?】 记得死而复生回到北行派后,他曾经细细详问李悠然那位“好友”的喜好,确定他不喜欢院中的几盆灵草。那时蓝止问他该怎么处理,那位“好友”的答复是简短的两个字,送人。 他这才将那两盆灵草送给了齐慕然和容云想。 不喜欢的东西,蓝止会送人,这是他的习惯,十月霜的披风就是其中一件。蓝止平时只穿蓝的,这件红披风再珍贵有什么用? 马不停蹄地重新回到思怀山,蓝止半句话不说,一道灵气卷着泥土,掀开齐慕然的坟墓。泥土湿气扑面而来,他铁青着脸把棺盖掀开。 蓝止冷笑一声。 棺材里空空如也,散落着几根头发,几撮泥土,几道干涸的血迹,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被齐慕然给骗了。 从一开始,就被齐慕然给骗了。 去年在齐慕然的住处,几个人议论那十月霜的披风足有四五分钟。齐慕然说这披风是一位旧友所赠,蓝止没反应;容云想赞叹这十月霜的年代久远,蓝止颔首称是,完全不是认识这件披风的样子。 齐慕然那时就是明摆了告诉他,他已经知道蓝止是个假的,那送披风的旧友就是蓝止自己,而蓝止当时却一概不知。 说那些话时,齐慕然的心情是什么? 齐慕然跟蓝止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忍辱负重重设局,只为把自己杀了? 简锵蹲下来摸着棺木上的血迹,说道:“当时齐慕然受伤不轻,修为怕也受了损。你猜他逃去哪里了?” 蓝止垂着头不说话。 简锵没听到蓝止的动静,抬起头来。他的脸色惨然,心灰意冷,像是发生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简锵心中一寒,连忙站起来揽住他:“他修为受损,现在一定在某处藏着,我们想办法揪他出来就是。” 蓝止仍旧不答话,简锵轻声问:“你觉得齐慕然就是那个陷害你的人?” 蓝止望他一眼,点头。 简锵思沉片刻,说道:“你现在心情不好,没法思考,今晚先休息一夜吧。” 在附近小镇里的简陋客栈里住下,蓝止在外面洗了冷水澡,安静地擦头发、上床。进来时门没有关好,初春冷风呼呼地吹进来,蓝止却浑然不觉,静静地在床沿坐着,面无表情,只是凝神思索。 简锵爬起来关了门,不动声色地坐在他身边:“你在想什么?” 蓝止平静地躺下来:“没什么。” 简锵思沉一会儿,拉着他的手道:“当时你根本不知道,那件披风是你的前身送的,整件事怪不得你。” 蓝止的喉头动了动,突然转过脸来望着他:“蓝止送他那件披风,是五年之前的事。他从来不拿出来,为什么在北行派搜查魔修的时候,突然把披风挂在自己的大厅里?”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96 简锵不说话。 蓝止的目光一刻也不离开他:“我一直想不通,他为什么要杀害北行山脉的妖兽,让北行上下大肆搜查魔修。现在我才知道,他就是想在一切开始之前,让我进他的大厅里,让我看着那件披风,最后一次亲眼确认我是个假的。” “嗯。” 蓝止缓缓地说:“他早已经告诉我主持这一切的人是谁了,我却懵懂不知,直到今天才明白。” “你当时根本不可能知道。” 可是他还是让这么一件重要的事过去了,没有追根究底,连对简锵提起都没有。如果他起了疑心,调查齐慕然的这位“旧友”,事情也许会不一样。 “当时那种情况,北行彻查魔修,你心里只担忧我的安危。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来,你只当是闲聊,怎么会想到要深查下去?” 蓝止低头不语。 简锵握着他的手,笑了笑:“师兄,披风的来历有那么容易查么?如果不是我们侥幸遇到了霜剑山的猎户,知道那是栖山堂做的,你要花多久时间才能查出来?我当时已经中了子母虫,你去查披风来历的时候,他会不会直接把我杀了?” 蓝止抬头望着他,轻声道:“会。” “师兄,杀人的是他,不是你。他既然铁了心要杀人,你也根本没得选。也许你宁愿自己死,也不想让别人死,但是我呢?为什么这么多人都死了,独独我却没有死?” 蓝止咬着牙。 简锵轻声道:“师兄,你早已经做出选择了。你宁愿所有的人死,也不愿我死。你怎么不想承认都不行,你就是这么自私。你的罪恶感,其实来自于这里。” 蓝止的眼眶有些湿润了:“不错。” “蓝师兄,他最阴险的地方,是利用我来伤害你。他让我时时处在危险中,你的注意力在我身上,察觉不到自己身边的阴谋。北行派的大搜来得猝不及防,你那时想的全都是如何帮我脱罪,他就是算准了你的分心。” 心思深沉,卧薪尝胆,布局细致,知识渊博,齐慕然的确有这种潜质。最重要的是,他现在已经有了证据。 蓝止深吸了一口气:“齐慕然是怎么控制洛英杀吴斐的?如果他入了邪魔外道,不可能两年之内不露出一丝破绽,北行派那么大张旗鼓地搜寻魔修,他就那么放心?而且,以《循影落》来控制人的心智并不容易,极有可能让洛英见谁都杀,并不只是杀了吴斐就能立刻清醒。” 简锵点头道:“我们慢慢查。” 戚虫子的洞府筑在沼泽一带,两年前就已经被毁,戚虫子不知所踪,洞府被人洗劫一空。现在那洞府的废墟早已经长满了青草,石壁上满满都是大大小小的洞穴,以玄铁上锁,里面的环境不一,是虫子各自的栖居地。 洞穴里的虫子当然早已经不在了,或者被人取走,或者早就饿死成了尸体。好在这戚虫子做事有条理,每个洞穴旁列出虫子的名字、习性,虽然有些模糊不清,细看却也能摸出端倪。 蓝止道:“死了的不用管,只找那些被偷走的。” 细数之下,共有二十多个洞穴的玄铁锁被撬开,里面的虫子被人取走。两人把名称都记下来,回去慢慢研究。戚虫子平实做了不少笔记,都在书橱里乱七八糟地放着,蓝止和简锵坐下来翻看,只可惜这二十多种虫子的纪录却已经不翼而飞。 接下来的数日,两人便是研究这二十几种虫子。 蓝止给李悠然也留下了评论。 【他以前是不是同齐慕然的关系很好?否则为什么这么想杀了我?】 阿生想杀他,是因为阿生认为只要他死了,真正的蓝师兄就会回来。齐慕然呢?难道他也以为真正的蓝止会回来? 李悠然隔了一天才留下评论。 【他说关系一般,其余的他不知道。】 蓝止哑口无言。人家都为你杀人了,你竟然不知道?这是无情到什么地步? 白风扬与蓝止见了一次面,两人互相交换消息之后,白风扬愣住了。他难以置信道:“怎么可能?齐慕然平时最是安静平和,怎么可能连杀这么多人?要说你杀人我还比较相信,他图什么?” 蓝止道:“你看人一向不准。” 白风扬最受不了给他这么戳痛处,气得跳脚:“你不也没看出来么?前些日子在他坟前,也不晓得是谁险些掉泪。” 蓝止挑眉道:“看齐慕然人缘多好,你就只会跟人吵架。” 白风扬不想再跟他说话,拂袖子走了。 简锵站在旁边听着,不声不响地低头拉着蓝止的手。他们多日没什么亲热,这小子又有些爱吃醋,蓝止估摸着他必定要找他的麻烦,心中不妙,觉得今晚怕是不能善了。 果不其然,夜里刚刚低调地在床上躺下,简锵静悄悄地欺身上来,话没说几句,不由分说地把蓝止在被子里脱了个干净。 蓝止气得要命,拼命拉扯自己的衣服:“混蛋!别撕烂了!” 小混蛋太不像话了,修为比自己高了,动不动就乱来。 “今晚能用隐身丹了么,师兄?” 手不敢乱摸,于是只好抱着他的颈项,舌尖自他的双唇探进去,温柔诱惑地勾缠。 这小子算得实在太准,蓝止现在已经有三十二万,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师兄,你以前早就说过的,我的身体好了,就能吃隐身丹了。” 简锵的声音有些沙哑,舌头在他口中深深侵略,像是要吸吮出一个首肯,“明苏,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蓝止早已经不能正常思考,全身炙热,混乱地点点头。突然间,两人位置倾覆,少年结实有力的身体压在他身上,两人的敏感处顿时毫无缝隙地贴在一起。 “师兄,明苏,我喜欢你。” 身体不断地揉擦,声音也含糊不清,着急地想要更深入的侵略。 “等等,先把丹药吃了再说,免得明早醒不来。” 蓝止推着他的前胸,单手从外衫里玉牌。简锵早已经等不及,呼吸急促,得不到蓝止的同意又不敢做什么,只是紧紧搂着纠缠。 蓝止混乱地承受着他的吻,右手腕被他死握着,心中郁闷不已,只得单用左手取出一枚丹药:“先吃了。” 简锵放开他的嘴唇,低头在他手上的丹药上舔了舔,突然间怔住:“师兄,这是化气丹。” “什么?怎么可能?” 蓝止听了也是一怔,连忙低下头看,手上丹药浑身是青灰色,色泽光润,模样熟悉至极,不是用了数十次的化气丹是什么? “师兄!” 简锵着急起来。 “还真是化气丹。” 事情急转直下,蓝止红着脸轻咳一声,不敢抬头看他,摸着出了错的丹药小声道,“习惯成自然,想是前些日子用了太多次化气丹,不小心拿错了。” 这也能拿错! 少年许久没有答话,蓝止心虚抬头时,只见他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胸口起伏,眼泪噼里啪啦地滚落下来。 第72章 长生玉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97 该怎么办?哄,还是装死? 蓝止向来不太会哄人,眼看着简锵的眼泪越掉越凶,眼圈通红,他嘴唇动了动却没出声,最后背对着他躺下来,选择了后者。 只听见少年的呜咽哭声越发伤心起来。 “蓝明苏,你别装睡,给我起来!” 少年的手抓着蓝止的肩膀晃动,“不许睡,听到没!” 晃了半天没反应,简锵又抱着他掉眼泪,呜呜咽咽地哭声越来越凄惨,像是要把多久以来的委屈全都倾泻出来:“等了那么久,你拿错丹药……” 情绪崩溃,便有点收不住了,开了闸门的眼泪全都落在蓝止的衣服上,又不甘心地把他的脸掰过来:“你别睡觉,我要睡你。” 蓝止闭着眼睛,手沿着简锵的腰往下摸,嘴唇也主动迎上去。简锵急道:“你做什么?” “不是要睡我?” 蓝止低着头,“先睡了再说吧,不管那么多了。” 那手灵活地解开他的裤腰带,在他平滑的腹部摸着,眼看就要探进去,简锵恼恨地抓住:“别乱动!” 说着又咬牙切齿地含了泪。 两人对峙了好半天,想不出个下文,蓝止叹了口气:“你想怎么处置我?跪搓衣板?” 简锵好半天没出声,缓缓把蓝止搂在怀里:“师兄……” 模样乖巧了许多,委屈却也更多了些,想表现自己大方懂事,眼泪却汩汩流出来,身体忍不住一抽一抽的。 “师兄,我喜欢你。” 那声音伤心得要命,是那种掏心肝的难受,蓝止轻缓地捋着他的背,让他在自己怀里入睡。这少年是真的喜欢他,虽然孩子气了些,不太拐弯抹角,却是真的珍惜他。 以前修为不如自己高,被欺负也只能忍气吞声,如今修为比他高了,却还是忍气吞声,这不是爱是什么呢? 深夜里终于哭累,在蓝止怀里睡着了。 上次在无人谷收到红包之后,蓝止明白到了危急时刻,他是可以向李悠然求救的。但是为了上床向李悠然索要红包,还是不太说得过去,所以他一直没有提出来。 今天他却有些动摇了。 简师妹受了天大的委屈,评论区里本来应该一片怨声载道,却出乎意料的没有动静,像是夏天里突然下了一场雪,猝不及防地把人冻成了冰棍。蓝止正有些纳闷,直到晚上,才有人嘤了一声。 【楼主:有人在吗?憋了一天了不敢问。昨晚在被子里,两人的敏感处紧密相贴,简师妹碰到的硬东西是什么?别再告诉我是树枝。】 不多时有人跟了一个评论。 【1楼:不是树枝,那就只能是……QAQ】 【2楼:我难受了一天了,真的吗?蓝蓝真的是男的吗?作者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3楼:太撕心裂肺了。你就想象一下,交了两三年的女朋友,终于在你面前脱下衣服,你期待万分地看着,然后你发现她是个男的!男的!】 【4楼:没人觉得齐慕然是幕后黑手这件事,还挺出乎意料的么?】 【5楼:我在想,蓝蓝是换个换了魂的,她是不是灵魂是个女孩子,只不过身体来到了男人身上?如果是这样的话,结局肯定是要换回去的。】 【6楼:这想法好!对对对,很有可能是这样!】 【7楼:那简师妹又是怎么回事?都在一起这么多次了,难道很久之前就知道他是个男的?】 【8楼:灵魂是女的,身体是男的,你们可以接受?】 【9楼:强烈要求作者解释,蓝蓝的身体究竟是怎么回事?是男的还是女的?】 【10楼:蓝蓝是男的我真的接受不了,做梦都能变成噩梦。】 【11楼:我真的想弃文了,可是我又忍不住回来看。作者我们的心都在滴血你知道么?看了两年了,你时不时断更也就算了,你现在告诉我们蓝蓝可能是男的?】 【12楼:让蓝蓝穿女装啊!作者你解释清楚!】 被窝里一句暧昧的描写,隐忍了许久的忧虑揭竿而起,如同毒瘤般蔓延开来,让人恐惧不安。 蓝止本来不想理会,有几条评论却让他不得不重视起来。 【18楼:蓝蓝如果是男的,我挖地三尺也要把作者找出来,投诉到底!】 【19楼:我真的会受不了啊,作者你告诉你,我受不了的时候连我自己害怕。】 一旦被人投诉锁文,后果不堪设想。蓝止手头上的事情太多,现在最不想发生的事就是自己突然死了。转念一想,这群人哭天抢地的,也是有些可怜,如果这是蓝止自己追了两年的文章,女主突然变成了男主,他怕是会把作者揪出来暴打。 所谓大丈夫能屈能伸,几番思索,他终于痛下决心,独自去附近小镇跑了一趟。 这天夜里简锵出去洗了个冷水澡,湿着头发回到客栈房间时,门一开,突然见到一个窈窕女子临窗站着,身型高挑,一身细纱白衣,不知道散了什么,只觉得到处都是清新的香气。 简锵微微一怔,立刻咬了咬嘴唇:“你要做什么?” 那女子转过头来,脸上没有一丝妆容,清淡寡笑,房间里只亮了一盏烛火,幽暗旖旎,女子的身影有点模糊,却美得不可方物。 简锵不想理他,却不由自主地走过去,又着急问道:“蓝明苏,你到底想做什么?” 蓝止知道这时候以男声说话有多么惊悚,也不多话,慢慢从身后抽出一根墨色漆黑的箫:“上次想送给你的,没来得及。” 简锵低着头接过那箫,细细端详着,不知道蓝止是什么用意。蓝止却也不解释,只是慢慢解开自己的衣服,拉着简锵的手探入自己裙摆之中,轻声道:“你不是说我本来就像女子么?” 简锵的呼吸急促了些,左手执箫揽住他的腰,右手仍留在他裙摆里。手指轻动,蓝止突然间喘息起来,想要低头后退,简锵把他的腰锁得紧紧的,低哑道:“里面什么都没穿?” 力道加重,蓝止的身体抖了抖,说不出话来。 简锵的脑子像是充了血一样,力持镇定地抱着他来到桌上,拉开他的细纱外衫。一抹红云似的肚兜松松地挂在身上,衬着雪白的肌肤,细带在颈项和腰上打了个结,除此之外,肚兜和裙子之下却是连条亵裤都没有。 简锵控制不住地心跳加速,又不晓得他是要怎样,迟疑了半天才道:“你要怎样?” 这孩子当真被吓怕了。 蓝止为了这一刻做出了如此巨大的牺牲,这时候不继续下去就真的得跪搓衣板了,红着脸点点头:“我们去床上……” 话音未落,简锵喉头微动,立刻伸手掀开了他的裙摆。蓝止只觉得身上一重,裙下的要害失守,简锵欺身压上来,把舌头顶进他的口中。 温热的手抚动柔软的双丸,炙热的欲潮骤然而起,沿着私处爬上来。蓝止呻吟一声,不自觉地带了点尾音。那声音比平时温婉,催人欲醉,简锵的手指沿着双丸滑动而上,慢慢揉上半硬的阳根。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98 蓝止低着头,双腿打开了些,露出自己的不断伸缩小穴,不知死活地轻轻在他手上蹭着。简锵目光暗沉,心里低咒一声,单手搂着他的腰拉到自己身前,解开自己的裤子。 简锵那物比他自己的要大,沉甸甸的,蓝止的手抚上去,一点一点地拨开包着阳根的皮,慢慢揉着。紫红色,比自己的颜色也深,筋络明显地暴起,在他的手中逐渐变大充血。 蓝止用手上下抚弄,用那东西抵着自己的私处,等不及似的揉擦研磨。简锵有些受不住了,把两人的阳根揉在一起,说道:“现在又勾引我,以前就知道欺负我。” 蓝止在他手里慢慢挺动,故意摩擦他的阳根,说道:“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说着脱下最后的衣服,拉着简锵上了床。 两人立刻被包裹在阴暗里。 简锵早已经等得心痛,俗言道哀默大于心死,一声不吭地紧紧捏着蓝止的腰,颇有些怨怒的意味。蓝止调整了姿势坐在他身上,低着头吻他,单手扶着简锵那物,说道:“我来吧。” 慢慢插进自己的后穴中。 急了些,一阵生疼。 蓝止连忙深深吸口气,缓缓摆动腰肢,不疾不徐地,让那东西在自己体内适应着进入。简锵恨不得现在就把他操死,扶着他的下巴说:“亲我,舌头进来。” 蓝止抱着他的颈项,双唇相接,舌头相抵,火热地纠缠深入。那东西又大又硬,蓝止不敢一捅到底,抱怨道:“几天不见,怎么又粗了些?” 简锵被他气得要命,那东西狠狠顶了顶,说道:“谁又变粗了?又嫌弃我。” 蓝止皱着眉不说话,腰肢往下沉一沉,停半晌,慢慢地终于含进去。 骤然间触到阳心,蓝止忍不住呻吟一声,双腿大张,自己前方那物翘首昂扬。简锵的手摸在上面,揉着他白皙的肌肤,突然间狠狠捏着他大腿内侧的软肉,大力挺动起来。 来势汹汹,一下紧接着一下。 蓝止这时候还坐在他身上,顿时被他撞得有些不稳,身体后仰,手扶住他的膝盖。他现在什么也没穿,全身上下一览无遗,就连那东西在他小穴中进出都看得清楚。 那滋味真是欲仙欲死。 简锵难受得不知如何是好,蓝止平时一派冷冽之态,如今却风华绝代,眼角含媚,诱人姿态浑然天成,叫人从心底动情。他实在不想露出小儿着急之相,深深吸了口气,压着他倒在床上。 力道加深,每一顶都正中阳心,深深直插到底。 两人相连之处没有分开,蓝止的喘息呻吟之声越来越大,手在简锵平滑有力的肌肉上抚动,轻轻拉下他的脖子,眼角一滴泪流出来:“师弟。” 简锵低着头吻他,轻声道:“混蛋。” 喜欢人已是不易,更可况两情相悦?抽动得并不迅速,却是直入心底,像是能借由着身体的欢愉把灵魂都揉进去。 蓝止被操得哭了,后面的阳心接连不断地传来暖潮,前面无人爱抚的阳根滴出透明的水。他也顾不得姿态,紧紧搂着简锵的颈项,双腿不想闭拢,只想那东西继续狠狠操弄自己。泪水不断掉出来,简锵低了头,一边不停地顶弄,一边吮去他眼角的泪痕。 “师弟,师弟……” 后穴传来的刺激加快加重,简锵覆在他身上投入得低喘,蓝止的身体扭动,却被他紧紧扣住腰不能动。肉根急急地在他体内进出,两人的喘息声交错,越来越急。 终于,两人的身体紧绷,一前一后地发出闷哼。 后穴里粘湿一片,蓝止推了推压在身上的身体,简锵却死赖着不肯出来。白色的黏液等不及似的沿着硕大的阳根流出来。 两人紧紧搂着,简锵喘息着低头吻他,蓝止还是止不住地流泪,浑身舒透,实在是爽哭了。 混乱中蓝止看了看时间,8点21分。 这夜也不晓得做了多少次,晕晕沉沉的,直到蓝止不再拘谨,主动地吻着他,喘息纠缠,予取予求。两人一直搞到翌日清晨,蓝止浑身酥软地躺着,眼角的泪痕也早干了。简锵已经偃旗息鼓好半天,却还是死赖着不肯出来,只是从背后抱着他。 肚兜皱成了一团,扔在地上。 蓝止在床上摸索着掏出玉牌,看了一眼顿时清醒,匆匆忙忙地半坐起来穿衣服。疲劳太过,不知不觉睡过了头,竟然是早上8点15分了,当真险些出事。 简锵仍处在极度的幸福中,红着脸拉住蓝止的手:“再亲我一下。” 蓝止低下头亲吻他,简锵闭上眼睛,突然间眼泪又从眼角滑落下来:“明苏。” 蓝止轻柔地吮着他眼角的泪痕,一点一滴,如同他昨夜也是一样,小心地为自己擦泪。 手中的玉牌发出叮叮两声,蓝止一挑眉,“小别胜新婚”和“扮女装”两个任务竟然同时完成了。 简锵等他穿好原本的男装,贴上来抱着他,耳语道:“怎么每次急着穿衣服?你不穿衣服好看些。” 蓝止不理他,他又觉得委屈,弯着腰从床上捡起那根丢到一角的箫,问道:“你送给我这个做什么?” 蓝止尴尬道:“要么?不要就算了。” 简锵赶紧道:“要。” 蓝止嗯了一声,下床穿好靴子,去外面打了一盆水回来洗脸。进屋时,简锵没穿衣服坐在床上,手指杂乱地掐在箫上的孔中,正在学着怎么吹。 蓝止有些无语,笑着说:“真想学,我空间戒指里有本功法,找出来自己看吧。” 原本的蓝止出身名门,琴棋书画的造诣深厚,他是比不上了,简锵如果想陶冶一下情操,那倒也不错。简锵光着屁股下了床,见蓝止正在抿嘴看他,又是一阵没由来的羞耻,红着脸套上自己的裤子。 本来是要找功法的,蓝止戒指里的东西却是不少,简锵逛街似的慢慢翻看着,捡出来一块白色半透明的玉璧,对着窗外看了看。 “师兄,这是什么?” “那是……” 蓝止正要随口回答他,突然间心思一动,若有所思地缓缓道,“那是长生玉。” 死而复生从棺材里出来时,口里含着的长生玉。 第73章 迟水歆 蓝止出了神似的低头不动,简锵慢慢走到他身边:“是不是又想到什么了?” “你知道长生玉是用来做什么的?” 蓝止的神情有点高深莫测,不等他回答,又自言自语道,“那是用来保持死后尸身不坏的。这是我死而复生之后,口里含着的长生玉。” 简锵低着头片刻,突然眼神一亮:“当初把你的身体从北行派偷出来另行安葬的人,是齐慕然。” 除了简锵,还有谁会刻意保存他的身体不坏?除非,那个人如同阿生一样,也期待着原本蓝止的重生。 蓝止从床上站起来:“收拾东西,我们去找墨离和蓝棱。” 迄今弄不清楚齐慕然究竟是怎么杀人的,总感觉当初蓝棱留下来的“4”意义重大。他把所有可能都想了一遍,就是想不通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当时蓝棱正在帮他品尝罕见的丹药,排列第四的是一种安神醒脑的丹药,看不出什么可疑。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99 “墨离和蓝棱在哪里?” 简锵边穿衣服边问。 蓝止看了他一眼:“他们两个在之前住的地方,墨离正帮着蓝棱恢复记忆。” 墨离是北行山脉土生土长的妖兽,住的洞穴也在北行山脉深处,蓝止和简锵不想再招惹是非,没有进山,低调地在附近一个小镇的客栈里住下来。墨离感到他们就在附近,等蓝棱恢复记忆之后,自然会来寻他们。 晚上睡觉前,蓝止瞄了一眼评论区,果不其然已经炸翻了天。 【楼主:蓝蓝穿女装啦,果不其然是女孩子!上次那个硬硬的东西别担心了,是蓝蓝要送而没送出去的箫。】 【1楼:终于弄清楚了,吓死我了,作者太差劲了,根本就是耍着我们玩。看我们害怕很有意思是么?】 【2楼:夜猫画蓝蓝的女装图了,只穿一件肚兜,美得我要哭了。】 【3楼:盼了两年,终于盼到了。昨晚梦到蓝蓝穿一件肚兜坐在简师妹身上。】 【4楼:怎么就拉灯了呢?强烈要求昨晚的具体内容,我们吃素吃了两年了!】 【5楼:我就是觉得有点害怕,蓝蓝送箫给简师妹,是不是寓意不太好?让男主学着吹箫什么的……】 【6楼:你想太多了,要女装也穿女装了,上次那个硬东西也解释清楚了,还要怎么样?这是男频啊,蓝蓝穿女装勾引男主,这种香艳内容你还要怀疑什么?】 【7楼: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感动。】 【8楼:作者你文笔啰嗦,剧情慢,这些我都能接受。我就是冲着蓝蓝跟简师妹看这文的,要是变成两个男的我真得杀了你,别让我伤心失望!】 【9楼:这你们都能接受?你们到底是多么自欺欺人?我就等着看你们骗不下去的一天。】 【10楼:我们怎么自欺欺人了?作者给出的解释都很合理,而且有男人那么美么?】 【11楼:李悠然又写长评了,快去看啊。】 蓝止不由自主地点点头。这群人大概是善于自我催眠,他从头到尾露出了多少破绽,连他自己都觉得说不过去,怎么这群人就是掩耳盗铃地看不出来?心里实在不想伤害他们,又忍不住想看看他们遍体鳞伤的模样。 在小镇里待了几日,墨离和蓝棱还是没有出现,蓝止只好依照早先的约定,先同简锵去见了一次白风扬。 白风扬款款坐下来,先开了口:“戚虫子那边的调查如何?” 蓝止摇摇头。 从戚虫子的住处失踪了的二十几种虫子,至今仍然没有太大的进展。 首先,戚虫子只收集罕见的虫类,而且失踪的大都是西部大陆的品种,能够找到的资料极少。比如说子母虫,如果蓝止不是亲自设定,他也不会这么清楚它的习性。这二十几种虫子中,蓝止有印象的大约只有五六种,都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其次,虽然玉牌是个百科全书,给出的信息却也不算多,只是寥寥几笔介绍一下,大都只是列出虫子的喜好、生活环境。这只是最基本的知识,如果想掌控、利用这些虫子,举一反三,只怕需要戚虫子多年留下来的记录。 而这些记录,如今就在齐慕然身上。 的确有两三种虫子,进入人体之后不容易被察觉,有时还能影响人的思考,却也性情平和得很,最多只是让人嗜睡、烦躁,并不会有非常恶劣的影响,更不能用来杀人。 于是蓝止也一筹莫展。 白风扬迟疑了一会儿,轻声道:“迟水歆的事,我多方打听之下,倒是探出了一点消息。” “什么事?为什么失踪了半年多?” 白风扬低声道:“她早先怀孕了,记不清楚孩子的父亲是谁,迟肃死的前一天,她刚刚生下来一个男孩。” 什么?! 白风扬道:“我想,齐慕然之所以能在我的功法上动手脚,只怕就是利用了迟水歆。他知道我在天阶巅峰遇到了瓶颈,让迟水歆把功法偷出来,动了手脚再放回去,只等师父赐给我功法,便能大功告成。之后他让迟水歆失忆,一了百了。” 蓝止低着头不说话,白风扬又叹道:“有个服侍她的女孩子,名叫小紫,被悄悄地送下了山,我辗转许久才找到她。她本来什么也不敢说,我给她的娘治好了病,她才向我说了实话。师父曾想让迟水歆跟我结亲,她心里百般不愿意,当天夜里失了踪,回来的时候喝醉了,似乎、似乎有跟人在一起的痕迹。小紫当时吓坏了,问迟水歆是怎么回事,迟水歆又不说,还威胁她不许声张。后来迟水歆经常夜里失踪,小紫也被悄悄赶下山去了。” 蓝止的脸色有些发白。 心情郁闷,后山喝酒,偶然间遇到一个俊俏的男子,那男子又善解人意。于是她趁着醉酒倾诉心事,投怀送抱,终于跟那男子在一起。 这不就是原本的大纲? 蓝止忍不住看了简锵一眼,白风扬见他的表情有点怪异,目光也不由自主地随着望向简锵。简锵乖乖地不说话也能躺枪,又不知道蓝止是什么意思,微微蹙起眉毛,半天才道:“这事,跟我有关?” 蓝止低了头道:“那男子应该就是齐慕然了。” 出身低微,性情谦逊美好,不多话,齐慕然跟简锵倒真有几分的相似,甚至比他更好。只不过他没有天赐的好资质,却有无人能比的深沉心思。 迟水歆再怎么逃,也没能逃出她原本的命运,还是喜欢上一个出身不好、父亲看不上的男子。 白风扬点点头:“接下来该怎么办?你能不能查到他现在躲在哪里?” 蓝止问道:“迟水歆生下来的男孩,在什么地方养着?总不至于养在北行派。” 白风扬道:“嗯,迟水歆受了刺激,痴痴呆呆的,又什么都记不起来,无法抚养孩子。未婚先孕是丑事,孩子早被万长老派人悄悄抱出去了,将来能不能母子团聚还难说得很。” 说着,又忽然想起自己也是个没娘的孩子,不禁生出些怜悯之意,低了头不想再说话。 蓝止想了想道:“先去找找那孩子的下落,再做打算。” 白风扬答应一声,起身走了。 迟肃让白风扬买升阶丹,迟水歆偶然间听到、或者猜到些什么,未必不知情,也许就是在喝醉了的那晚告诉了齐慕然。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只怕他就是在那时才开始这一切的计划。 冥冥之中,似有天意。 蓝止与简锵等不到墨离和蓝棱,不敢离开,于是又在小镇住了两日。 虽然许多谜团尚未揭开,却也没什么危险,不妨碍他们心情逐渐好转。这天清晨天未亮,忽然听到楼下喇叭爆竹之声震耳欲聋。简锵兴冲冲地跑到窗边看时,只见仪仗队伍敲锣打鼓地在路上晃过,喜气洋洋的,原来是小镇上有人在办喜事。 简锵连忙拉着蓝止在窗口一起看,感怀似的说道:“小时候见到迎亲队伍就跟着跑,最后总是能捡到东西吃,被打的次数也少。” 蓝止说:“怎么,想嫁人了啊?” 简锵看了他一眼:“想娶。” “那好,改天给你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姑娘。” 蓝止脸色微红,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喜欢什么样的?”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10 简锵笑道:“喜欢年纪比我大的。” 蓝止淡淡地喝茶:“北行派厨房的张大娘前几年刚守了寡,年纪倒是比你大不少,过段日子我找人去给你提亲。” 简锵低着头不语,半天才说:“蓝师兄,张大娘比我大三十岁,我怕聊不到一块去,将来耽误她的青春。我想找个比我大五岁的。” “大你五岁的姑娘都成亲了。” “没关系,男人也成的。” 简锵摸他的手,笑了笑说,“最好是跟我认识了几年,晚上能搂着我睡觉,睡不着的时候还亲我的。” 蓝止喝着茶望向窗外:“不知道,没见过这么一个人。” “……是么?昨晚我还搂着他睡觉呢。” 又装死。 两人打闹了好半天,简锵站在窗边望着远去的迎亲队伍,隐隐带点羡慕地问道:“师兄,一般人家的夫妻,通常多久做一次?” 蓝止没想太多,脱口而出:“两三天一次吧。” 简锵怔怔地转过头来:“什么?” 蓝止后悔不迭,急忙纠正道:“别人的事我怎么知道?两三天、七八天,几个月一次的也有。” 简锵早已经拽着他的袖子:“你说的是两三天一次。” 深夜里,简锵窝在蓝止怀里怔怔躺着,眼眶含泪,似乎被早上刚发现的事实刺激得很厉害。蓝止闭上眼睛装睡,只觉得怀里的人不甘心地揪起他的袖子,只得安抚地搂住他:“我再想想办法。” 简锵靠在他肩上,眼睛湿润,语气里有些隐隐的羡慕:“师兄,我也想像普通人那样,两三天就能上你一次。” 蓝止:“……” 你是应世而生拯救天地的男主,你人生意义就是这个么? 第74章 真相 简师妹受了委屈,引得评论区一群有正义感的宅男也为之义愤填膺。作为一个修为高容貌好的天之骄子,情有独钟也就算了,竟然要遭受这样的非人待遇,不约而同地戳到了众宅男的怒点和虐点。 蓝止逼不得已,只得暗示控制自己的那股力量强大,十年八年之内也许无法解决。 于是宅男有些失控了。 【楼主:简师妹究竟犯了什么错?对蓝蓝专情又痴心,从小到大就喜欢这么一个,也不让他好好吃,还有点人性吗!】 【1楼:心疼简师妹,好可怜。】 【2楼:我觉得这文从头到尾都在虐简师妹!】 【3楼:强烈要求把不合理的剧情处理掉,书里人物也是有感情的好吗?】 简师妹过得越委屈,便越能激发评论区里宅男的保护欲。李悠然唯恐天下不乱,在暗中推波助澜,不多时声势逐渐浩大,到处是一片声讨之声。 终于,这件事闹上了的论坛,网友们声称是两年来看过的最憋屈的文,要求给简师妹人权。 蓝止感觉时候已经到了,机不可失,这天清晨对简锵说:“师弟,想一了百了地解决我们的问题,也不是不可能,我今晚就把所有的事情跟你原原本本地交代清楚。” 这天的更新一发出,蓝止静静等着,两个时辰后果不其然收到了系统的短信。这次的短信竟然不是单方面的下达命令,出乎意料地带了作者回复的功能。 【系统:请作者注意,不要在文中提及关于系统的事,否则将作锁文处理。】 【蓝止:我已经给他留下了一封信,里面全都是事情的真相。如果我死了,他会不干别的,每天只看这封信。那时天天锁文,这文对你们来说相当于报废。】 【系统:你想怎么样?】 【蓝止:完全脱离系统,变成书中的人物,就算锁文也威胁不到我的生命。】 【系统:做不到,技术上做不到。你永远都是作者,锁文会造成你和这个世界的断层,灵魂离体。之前我们可以把你送回去,但是因为你原身死了,所以你在这个世界里,灵魂离体就是真正的死亡。】 【蓝止:那么不要自动发文,允许我在发文前修改文章,并且让简锵脱离你们的监控。】 【系统:我们想要一字不改地知道这个世界的全貌。】 【蓝止:我只想把不合规定的内容给去除了,其他的内容可以无损地呈现给你们。现在论坛闹得满城风雨,你们也不想出事吧。】 【系统:不能修改,技术上做不到。除非文章完结,就不会再自动发文了,番外你可以自己写。】 【蓝止:那就是不给我活路了,你们就不怕我走投无路,把那封信给简锵看?】 【系统:既然你执意要如此,我们不得已,只能改变本文的男主了。现在的男主经历已经远远偏离大纲,达到了换男主所需的要求,而且将来也要在跟你无人谷定居,继续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 【蓝止:你们什么意思?不想让简锵当男主了?】 【系统:暂时无可奉告,一切根据数据而来。】 【蓝止:你们想选谁做男主?】 系统像是死了似的,无论蓝止怎么问,也再没有回音了。 除了简锵,这个世界里还有谁能担当男主的重任?系统已经找好了人选?如果那个人跟什么人发生关系,他不就完蛋了么? 蓝止顿时觉得一阵心慌。 果不其然,系统根本不关心他的死活。 心里有点难受,却也知道其实这不难理解,他的原身都已经死了,书里死没死还有什么人关心?不允许修改文章,完整无损地呈现世界本来的面貌,系统关心的似乎只是这个。 就算他在文章里把事实真相说出来,能有多少人真的相信?就算有人相信,又真的会帮他做些什么?连李悠然也没什么办法,其他人又能怎么样? 简锵看他的脸色不对劲,问道:“怎么了,又出什么事了?”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10 “没什么。” 蓝止低着头沉思半天,说道,“事情有点紧急,我们得动身去找墨离和蓝棱。” 已经三四个月的功夫了,蓝棱还没有恢复之前的记忆? 山林深处,灵草愈发浓密香醇,干净的山洞里传来轻微的鼾声。玄衣青年坐在洞口修炼闭目打坐,角落里有个吊床似的草藤轻晃着,毛茸茸的尾巴吊出来,腿时不时痉挛地蹬一下,鼾声就是从那草藤上而来。 草藤上的自然是蓝棱。他最近什么都没想起来,吃东西倒是不少,天天睡懒觉。 墨离把他带来这深山老林,蓝棱见附近荒无人烟,开始的时候有些害怕。墨离性情高傲,独来独往,北行山脉的妖兽之中有很多恐怖的故事流传下来,见了都夹着尾巴逃走,避而远之。 蓝棱为了生计,一路上时不时找些灵果送给他,绞尽脑汁地讨好这寡言少语的冷漠青年。 “墨离,我从今天开始就是你小弟,你想让我做什么别客气。” 终于来到以前居住的山洞里,蓝棱抱着他的小腿表忠。 墨离垂首望了望它,好半天才说:“困了么?一起睡吧。” 蓝棱蜷住了不敢说话,心惊胆战的,被他搂在怀里睡觉。开始的时候很不适应,后来撑不住困,四爪一松睡得天昏地暗。 醒来时,墨离正在给它做一个小吊床。吊床之上有个小布兜,爪子一伸就能掏出些灵果,都是自己平时爱吃的东西。 蓝棱坐上那吊床的时候,突然觉得心里暖融融的。墨离这人外表冷冰冰的,内心深处真的很温柔细致啊。 一晃三个月而过,蓝棱的日子越过越舒心,每天在墨离身边打转,除了吃就是睡,完全不晓得自己到底跟着他做什么来了。 这晚是个满月,蓝棱习惯性地跑出去,来到山洞外面的小溪喝水。突然之间水声阵阵,缓和的溪流中慢慢走出来一个人,衣服没穿,正在月色下沐浴。 蓝棱看直了眼,身材完美地毫无瑕疵,肌肉均匀,肩宽腰窄,这男人平时只穿宽松的衣服,想不到竟然长得这么好。 这情景,莫名其妙的有些似曾相识。 墨离转头看到了他,也不在意,擦干头发,随便披了一件衣服走过来。蓝棱不敢多说话,掏出一颗松子递给他:“吃么?” 墨离的眼神黯了黯:“还是想不起来么?” “想起来什么?” 似乎抓到了什么断断续续的片段,又完全连接不起来。这三个月来的舒心和生活点滴,总觉得有些熟悉感,之前难道也经历过?朦胧中记得很久之前似乎也有过这么一个满月,一个男人也从溪流中向他走来,当时他说了些什么? 墨离低着头,用树枝划着地面:“你记得么?你第一次看到我沐浴的时候,我们约定了什么?” 蓝棱怔怔地说:“你们闪电豹的种族有个、有个规矩。” 墨离的手一顿:“什么规矩?” 蓝棱懵了半天,苦恼地说:“好像是、好像是如果被人看光了身体,就得、就得……” 说完又懵了,猛然间跳起来:“我们约定了、约定了……” “约定了什么?” 墨离慢慢靠近,带着湿气的身体贴上蓝棱的肌肤,蓝棱整个身体热起来。墨离扶着他的下巴,自己的脸却也微红,又一次轻声问:“我们约定了什么?” 蓝棱的头有点晕,有点痛,明明有些意识不清,脑中的画面却突然清晰。 如果它有幸能活下来,就得成亲!这是闪电豹这一族的规矩! 记得那时的身体很不好,身体里面有很多毒素,时不时拉肚子呕吐,有时还会吐血。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有种死了也无所谓的感觉,因此也不太在意。 只有墨离,每天想办法给它解毒,日夜照顾,比它自己都要关心它的身体。不知不觉的,蓝棱觉得如果自己求生意志不强烈,似乎很对不起他。 墨离静静地望着它:“想起来了么?” 一经触动,脑海中所有的记忆如同开了闸门,像海啸般涌上来,疯狂汹涌,几乎要把他瞬间淹没。 昔日的一点一滴,墨离的悉心照顾,温存笑闹,历历在目。遇到蓝止成为他的妖兽,半夜跟阿生调查魔修,却突然间被他刺了一刀。临死前,它竭尽全力写下一个“4”字…… 嘴唇几乎要贴上,蓝棱却突然间清醒了似的跳起来:“我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我得跟主子禀报一件事。” 墨离微怔了一下。 蓝棱焦急地拉着他:“快点,我真有事得告诉他。” 墨离静静望着他,低下头慢慢地把衣服穿好:“不急,他们已经来找我们,就在附近了。” “走,我们快走!” 墨离:“……” 两人回山洞收拾好了东西,刚在路上走了没多久,只见远处急速飞来两个人,在他们面前停下来。蓝止问道:“怎么样了?” 墨离还没说话,蓝棱抢着说:“齐慕然发疯杀死李悠的那次,我夜里去舔了舔李悠的血。阿生担心我出意外,非要跟着我,我就让他跟着。李悠的血里有种草药味,叫做入梦草。我跟阿生说了之后,阿生却突然趁其不备刺了我一刀。我一时间慌了,又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那时你让我品尝一些丹药,其中排列第四的安魂丹中就含有入梦草,我才写下了那个符号。” 入梦草、入梦草…… 蓝止在脑海中迅速翻找这个名字,一无所获。蓝棱说道:“入梦草天生驱虫,有很多虫类都不太喜欢,在入梦草周围就会暴躁激动,有攻击性。” 蓝止连忙打开玉牌,果不其然,入梦草简短的描述中写了七八种天生压制的虫类,其中一种,便是戚虫子失踪的七节虫。 戚虫子那失踪的笔记中,必然详细记载了他在七节虫身上做过的实验。七节虫本身性情温和,就算进入人身体之内也没什么损害,但是如果它如果遇到入梦草,会变成什么样? 简锵简短地把齐慕然的事说了一遍。 墨离道:“在吴斐身上洒下入梦草的汁液,让七节虫进入洛英的身体,只等它引导洛英发疯杀人。人死了,洛英极度惊慌之下恢复清醒,看起来就像是被魔修控制了一样。范青、李悠的死只怕也是这么回事。” 蓝棱愣道:“齐慕然要杀李悠,直接杀了不就行了,为什么要在自己和李悠身上也动手脚?” 蓝止道:“齐慕然生性谨慎,恐怕自己表演的不到位,露出破绽,因此才做得如此逼真。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要不是他在李悠身上下了入梦草,你也不会侥幸尝出来。” 简锵问道:“现在该怎么办?去哪里把齐慕然找出来?” 这才是当今最难的事。 齐慕然狡猾之极,他想躲在什么地方,难道能轻易被人寻出来?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10 蓝止沉思了片刻,脸色沉下来,说道:“先不想这么多,明天约定了要见白风扬,问问他调查的结果如何。” 简锵悄声问道:“你莫不是想利用齐慕然和迟水歆生的儿子,来引他出来?” 蓝止望他一眼,不语。这方法实在太下三滥,他也是有道德底线的,不到万不得已,他真不想利用出生婴孩达到自己的目的。 简锵若有所思地说:“装死而逃,齐慕然这是想隐居起来么?” 隐居? 蓝止从口袋里掏出这几天来反复把玩的长生玉,眼皮也半垂着。齐慕然如果真要隐居,难道还有比那更好的地方么? 翌日清晨,四个人匆忙间去找白风扬,白风扬早已经在小镇客栈里等着:“这些日子的确查出来一些事情,明朗了许多,只不过也有件不太好的事。” “什么事?” 白风扬道:“迟水歆的儿子本来养在赴仙城的一处院落,有奶娘、仆役服侍,一应俱全,可是一个月前出了点问题。那男孩半夜睡觉时被人偷走了。这件事本来就是丑事,万长老也没法大肆声张,加上无从查起,暂时就这么压着。” 蓝止闻言不禁摇头:“这男孩现在必然是跟他父亲在一起。” “怎么办?你能查出齐慕然藏在哪里么?” 蓝止轻声道:“现在还不清楚。不管怎么说,你们分头去把万长老、宋长老、李峰、苏楚和容云想抓起来,不管他们愿意不愿意,押着来见我。成败在此一举,万事皆小心。” 万、宋两位长老和李峰都是日阶修士,只能由简锵亲自出马;苏楚和容云想则仍处在天阶,白风扬和墨离就能处置得了。 蓝止抱着小浣熊在房间里端坐着,只等着他们将这些人带过来。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齐慕然究竟在什么地方呢? 突然间“叮”的一声,玉牌发布了一个系统短信。 【亲爱的作者,由于现在的男主大幅度脱离原本大纲,与原本经历只有31%的重合,不得不重新择定男主人选。重新选择的男主角色是根据基础数据而来,前后已经有了“征服迟水歆”,“杀死蓝止”,“假死逃出北行派” 等经历,与大纲男主的重合度达到了33%。因此从今天开始,简锵将不再是本文的男主,请注意。】 蓝止迅速翻到今天最新的更新,闭上眼睛,焦躁不安的心终于落到了谷底。 男主换人了,只是却是换成了齐慕然! 这姗姗来迟、叫人揪心不已的东风,系统终于亲手送到了他的手中。 第75章 大结局(上) 小浣熊多日没见蓝止,当然要在他腿上撒娇打滚,抱着蓝止的手臂说这些日子来的琐事。蓝止问道:“豹子怎么帮你恢复记忆的?” “他把衣服脱光,让我想起了我们以前的一个约定。” 蓝止的眼皮抖了抖:“什么约定?” 还得把衣服脱光? “以前他洗澡时被我看光了,所以我得跟他成亲,这是它们闪电豹的规矩!” 蓝止闻言怔了怔,大怒:“什么破规矩?别听他胡说八道。他说什么你也信,它们什么时候有这种规矩了?” 这是个种马文的世界,怎么会可能有男人跟男人成亲的设定?有他和简锵这一对儿异类就算了,还会出现这种匪夷所思的族规?越想越气,蓝止揪着它的尾巴:“他有没有占过你便宜?” 小浣熊吓了一跳,一时间有点心虚,不敢承认自己也挺主动的,赶紧摇头:“没亲过,什么都没做过!” 蓝止冷静下来。 其实墨离跟蓝棱的感情深厚,他本来不应该干涉什么,但是蓝棱跟他是从属关系,对蓝棱来说,蓝止在某种程度上比墨离还要重要,所以此事要慎重。 蓝止摸着小浣熊肚子上的软毛:“你专心修炼为要,暂时不要想别的,也别跟墨离单独相处。” 那豹子能活好几百年呢,蓝棱想要跟他在一起,也得活得长久些才是。 “嗯。” 蓝棱不敢多说什么,专心趴在蓝止腿上。 到了夜里,万长老和宋长老先被送过来了,不多时苏楚和容云想也被白风扬和墨离带到,各都脸色难看,不知道这丧门星又要搞什么鬼。蓝止以眼神询问李峰的下落,简锵在他耳边道:“李峰不在静月宫,不晓得现在哪里。” 蓝止点了点头。 这情况有点憋屈,万长老看到蓝止便气得不想说话,倒是宋长老淡定些,问道:“我们人都来了,你想做什么?” 蓝止说道:“我知道大家都想杀了我,且先不要急,急也杀不死我。这次特地请诸位过来,是想带大家去见一个人。” 顿了一会儿却没人接话,蓝止又道:“没人问我是谁么?那倒是省了事了。” 万长老早就放弃跟他耗力气了,苏楚不多言,宋长老还在猜测蓝止的意图,只是容云想有点慌,想问又不敢问。 蓝止把两位长老拉起来,分别在他们口中塞了一枚红色丹药:“稍安勿躁,这是暂时降低你们修为的,咱们走吧。” 夜里,评论区已经吵成了一锅粥。 【楼主:视角怎么换成齐慕然了?乱七八糟的,这文还想不想写了?人家就算转换视角也只不过几段而已,整篇更新都是关于他,我又不想学怎么带孩子。】 【1楼:切换反派视角,其实也不算少见。】 【2楼:可我看这文是为了蓝蓝和简师妹,要是写齐慕然跟迟水歆,我倒也不反对,腹黑心机勾引也挺带感,可是给儿子换尿布什么的写那么详细做什么。】 【3楼:没错,当初齐慕然勾引迟水歆的情节倒是写出来啊。】 【4楼:一天没见蓝蓝,想她。】 不错,这天文章更新的,全都是齐慕然生活的点点滴滴。系统把男主换了,齐慕然无可遁形,不但藏身之处泄露,连生活中的隐私也没有了。 他还能再逃到哪里? 翌日清晨,简锵在蓝止耳边说道:“李峰就在附近,大概在跟着我们,却不敢靠近。” 蓝止应了一声:“别管他,让他跟着。” 八个人足足在路上飞了四五天,到了北部,顺着一条溪流而下,进入群山环绕的密林一带。这里离北行山脉远,也算不上什么灵地,只是地势险峻,奇峰迭起,寻常人一定不会随便进来。 蓝止随手翻了翻玉牌,今天的更新又出了。 现在齐慕然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连说句话也都记录在案。系统无形之中真是帮了他的大忙,如今只需要再做一件事,他便能永远自由。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10 宋长老开口问道:“这是哪里?” “这是我死后重生时,被埋葬的地方。宋长老记得吗?我的尸体被你们丢在北行后山,有人把我的尸体偷了出来埋葬,我就是在这里醒过来的。” 蓝止笑了笑,“他倒也真的敢躲在这里,不怕我来杀他。” 白风扬道:“有时候,危险的地方反而安全。” 未必,也有可能是太过执着。执着太过,则容易让人掐到痛处。这地方是齐慕然亲手为蓝止挑选的墓地,必定是他心爱的地方。所谓飞蛾扑火,有时候就算知道危险,也还是会忍不住留下来。 人不能有弱点,有了弱点便无法攻无不克。 齐慕然虽然已经辟谷,他那不到一岁大的儿子却还需要吃饭喝水,因此只要顺着溪流慢慢找,一定能发现他的所在。 走过一片茂密竹林,突然间豁然开朗,晴空之下天明日朗,百丈处一座茅屋林山而立。蓝止远远看着,让简锵带着众人留在竹林中,在玉牌中给李悠然留下了一句话,只身一人缓缓向茅屋而去。 【要开始了,请他准备好。】 茅屋前坐了一个年轻男子,怀中抱着咿咿呀呀的男婴,面带微笑地逗弄。他听到四周的声音,忽然间转过头来。 气色憔悴,样子却熟悉得很,清雅俊逸,不是齐慕然又是谁? 齐慕然站起来望着他,蓝止也不着急催促,气氛安静了许久,只听齐慕然淡淡道:“劳烦蓝师兄追来这里。” “你既然把我埋在这里,我自然不能辜负你的一番心意。” 蓝止坐下来,“这男孩倒是可爱。想那李悠小的时候,定然也是如此喜人。” 齐慕然抱着男婴坐下来,静了片刻才道:“蓝师兄怎么发现的?” “不小心发现,十月霜的披风竟然是我送给你的。” 蓝止笑了笑,“然后才去掀了你的坟,后来又去戚虫子那里搜了大半天,最后终于弄清楚了你到底是怎么杀人的。” 齐慕然淡淡道:“你说的话,我听不懂。我与迟师妹做出苟且之事,心里害怕想偷偷逃走。当初被师父打成重伤之后,我闭气凝息,骗过了前来验身的师弟。那天死伤的人多,长老、师弟们都危在旦夕,没有人怀疑,便把我下葬了。其他的我都一概不清楚。” 蓝止深吸一口气:“齐慕然,我现在被你弄得身败名裂,已经什么都不怕了。今天你如果不想说实话,我可以让你的罪报应在你儿子身上。你信么?” 齐慕然抬头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蓝止避过不答,轻声道:“你跟你蓝师兄有很多话想说吧,不如你问他点什么,我让他回答你。” 齐慕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不信么?” 蓝止缓缓道,“我死而复生之后,你相信你蓝师兄真的回来了,是不是?我怎么会突然那么清楚他的生活习惯和喜好?我之前不是露出了很多的破绽么?” “你怎么知道的?” 齐慕然看着他,突然间问道,“他没死?” “你要不要问?你们之间想必发生过许多别人不知道的事,不如你自己问问他。” 齐慕然的脸色微变,垂下头许久,才忍不住问道:“他第一次见我面时,说了什么?” 蓝止在玉牌上敲下了问题,不多时开口念道:“他说你们根本没说话,当时他正跟白风扬吵架。” 齐慕然沉默半天,又问道:“他升上天阶时,我处在什么阶品?” “他说他忘了,应该是很低。当时白风扬也不过地阶中品,时不时想抢他的风头。” “不错。” 齐慕然怔怔地安静了片刻,“那时他只看得到白风扬,因为他厌烦白风扬到了极点。” “有什么话想告诉他?” 齐慕然似乎出了神,思绪飘渺,过了很久才说:“大家都说蓝师兄几年之内培养出了五个天阶弟子,其实不然。他总共培养出了六个,只不过他自己不清楚。” 蓝止不说话,慢慢在玉牌上敲了敲。 齐慕然平静下来,又缓缓道:“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在他的身体里。” “我们不小心换了魂,一开始并不是故意的,后来却想继续这么下去,不再换回来了。” 蓝止轻声道,“他是自愿的。你明白了么?” 齐慕然蓦然地望着远方。 “有什么话想对他说么?” “没有。” 蓝止看了看玉牌,说道:“他说,当年你卡在地阶巅峰的瓶颈升不上去,险些被送出北行派,那时他指点了你两夜。他说,他当时并非是为了你,只不过不想看白风扬气焰太盛。” 齐慕然低头半晌,淡淡道:“他生性无情,我清楚。那两夜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我知道。什么也不用再说,我明白了。” 什么都说得太清楚,就像是把血肉生生地撕扯下来,鲜血淋漓。 “你和阿生什么时候发觉我的不对劲?” 齐慕然笑了笑:“你猜不出来?” 蓝止的脸色也不太好看:“阿生整日在我周围服侍,想必早就觉出了不对劲,只不过他只是害怕,却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你比别人注意蓝止,想必也觉出了不同,书又读得多些,因此才想到了夺舍一事。” 齐慕然道:“你外面的样子做的不错,我只是觉得有点轻微不同,却也说不出来太大的问题。直到简锵出现,你越来越不对劲,几次三番包庇,只觉得对这么个不起眼的弟子实在关心太过。我心情郁闷去后山观景,不想遇到了阿生,那时他说了一句话。他说,蓝师兄最近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那时你便觉得我是个夺舍之人了。” 齐慕然道:“阿生说你之前最讨厌神思的香味,但是不知道什么人送了你一盆神思,你却时不时在院子里逗弄。你似乎知道许多事情,又似乎不知道许多事情,我无可适从,又不敢在你身上动手脚,于是在简锵身上下了子母虫。可惜他当时见你的面不多,倒是意外地让我知道另外一件事,他偷偷地在修炼八风阵。” 蓝止轻轻点头。 齐慕然望着他:“夺舍是魔修所为,你竟然包庇一个魔修,那么你夺舍的可能性便很高了。” 蓝止道:“为了让我试分魂针,你不惜杀害这许多人。你为什么不直接去向李悠借分魂针?” 齐慕然把怀中的男婴放下来:“如果你有一个很仰慕的人,突然有天不对劲了,不一样了,你的心情会是如何?其他的人谁也不关心,只管自己修炼,你偏偏又修为低,一无是处。你会怎么样?你会冒着被他发现的危险,像个傻子似的到处求人相信你么?” 蓝止望着他不说话。 齐慕然只想用最妥善的办法杀了他,就算死多少人也无所谓。 忽然间,那牙牙学语的男婴不知怎的落到蓝止的手上,蓝止道:“齐师弟,我需要你把所有的事情向北行派解释一遍。” 齐慕然望他一眼,沉静地站起来:“你真的狠得起来么?你不用学我了,你根本不会下手杀他。”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10 蓝止淡淡道:“我的确下不了手,但是有人下得了手。” 说话间,一阵疾风卷着草叶而来,蓝止手中的孩子已经落到另外一个人的怀里。那是个满面憔悴的中年男子,清瘦苍白,抱着那男婴道道:“齐慕然,你也想尝尝失去孩子的滋味么?” 齐慕然的神色微动:“李宫主。” 稀稀落落的人影由远逼近,简锵等人御风而来,呈包围之势向着齐慕然靠拢。 万长老叹气道:“一路上白风扬向我解释事情的经过,我起初还半信半疑,想不到你果真是这孩子的父亲。水歆现在意识不清,都是你弄出来的?” 墨离道:“他当时从戚虫子洞穴里偷走了二十几种罕见虫子,其中不乏能进入身体扰乱思维的,万长老回去可以对症下药。” 齐慕然只是低着头。 宋长老心急道:“再怎么说,这婴孩也是迟家的后代,望李宫主不要迁怒于他,只处置这齐慕然罢。” 李峰的神情萧索,像是没听见宋长老的话:“齐慕然,你也想尝尝失去孩子的滋味么?” 齐慕然抬起头来,微微笑了笑:“李宫主就这么确信李悠死了?” 李峰的眼神一凛,明明知道他只不过在耍弄他,却还是忍不住道:“你什么意思?” “你们全都以为他死了么?你有没有真的去看过他的坟墓里,说不定是空的——” 话音未落,一柄长剑突然间从背后穿心而入,齐慕然瞪大双目。 苏楚在他身后站着,慢慢地把剑横着一搅,粗布衣服上鲜血横流,只怕心脏都已经被他搅烂。齐慕然一动不动,目中无彩,竟然就在这一搅之间死了个透彻。 苏楚慢慢将剑抽了出来,脸上仍旧没有任何表情,声音也是阴冷:“坟墓不是空的。” 齐慕然的身体终于倒了下来,双目空洞无神,如同压在心头上的巨石崩塌,四散的碎石让人战栗。 玉牌上突然传出来“叮”的一声。 【男主已死,文章是否完结?】 第76章 大结局(下) 蓝止经历了多少大风大浪,面对迟肃万长老等人都能谈笑自如,指尖也从没像现在这样颤抖。刚要竭力镇定地按下“完结”键,容云想在他身边道:“蓝师兄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蓝止的手指猛地顿住,冷静地说:“师弟,先别跟我说话。” 万长老皱眉道:“你在看什么?先把这里的事情处理了。” 说着抬起手擦了擦汗,从李峰手里接过男婴,却不经意地碰到蓝止的手臂。 蓝止被他碰得手一晃,指尖险些碰到“不完结”的键,心里恼怒,一声不吭地飞得老远,背对着众人,不晓得在做什么。 万长老何曾被人当面下过面子,怔了一下,铁青着脸就要发作。还没有开口,简锵突然间迎上来拦住他,目光不带任何感情,缓缓地说:“师兄说了,谁都不能跟他说话。” 他的声音不高,语气也不算强硬,却有股冷透了的冷冽无情,让人不敢执拗。一时间无人敢说话,许久之后才低声讨论接下来的事宜。 蓝止轻轻按下“完结”。 系统自动回复的信息冒出来。 【恭喜作者完成文章,希望再接再厉,继续开新文!】 蓝止忍不住在心里爆了粗口。一篇文就险些要了他的命,还要开新的? 万长老平素最是爱面子的,哪容得下一个后辈,尤其是蓝止这丧门星在他面前摆出这种姿态?在场的都是些什么人,谁都在等着他,全都看他的眼色行事?想着想着,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简锵面无表情地望着众人,仿佛谁要敢做什么,就要让他后悔莫及似的。这里谁不知道他的修为,万长老就算心高气傲也得放下架子,不得不忍气吞声地憋着。 宋长老倒是淡定,拉了拉万长老的袖子:“你又打不过他,蓝止要做什么就让他做呗。可能真有要紧事呢。” 蓝止迫不及待地来到后台,突然间勾唇一笑。所有存稿发文功能已经全部恢复,文章处在“已完成”状态,可以添加番外,正文却是一动也不能动了。 完结章的更新已经发布,正是定格在齐慕然死去的那一刻。 几个评论已经冒了出来。 【楼主:诶?完结了?怎么一点征兆也没有?】 【1楼:怎么突然间发文了呀,现在是傍晚,不是发文时间。】 【2楼:反派死了,齐慕然死了!就这样了?作者怎么说停就停,我心脏受不了。】 蓝止小心翼翼地把玉牌收起来,回到众人身边。他清了清喉咙,声音却还是有些跑调似的沙哑:“长老们想如何处置齐慕然?葬在这里,还是送回北行派?” 自由如此来之不易,竟让他生出来些辛酸和不真实的感觉,蓝止眼角微有些湿润,余光不断地扫过简锵,之后其他人似乎商议了什么,他却什么也没听清楚。 齐慕然的尸体,终究还是葬在这里了,这个他喜欢的地方。他残杀本门弟子,不守门规,陷害同门,不论原因是什么,也不可能葬在北行派。 一切收拾好之后已经是深夜,蓝止望着众人道:“从今日开始,我们与北行派、静月宫再无任何瓜葛。路过无人谷时,不妨停下来邀一杯水酒,在下必定盛情款待。” 误会纠葛,就算理清了,终究也已经伤了感情。形同陌路,相对无言,竟然是他们最好的下场。 分道扬镳时,容云想对蓝止说了一句:“我只希望你从来没来过北行派。” 蓝止笑着没说话。即便早就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心里却还是因为这一句话轻微痛了痛。可惜痛也没有办法,有些事不是一两句抱歉就能解决得了,势必是终生的遗憾。 简锵不好在所有人面前拉他的手,也不好出声安抚,一路无言地跟着他去了附近的客栈投宿。去房间睡觉之前,白风扬内敛地轻声说了句:“也不是所有人都不希望你出现。” 蓝止挑了挑眉,兴致顿起,可他还没来得及说话,简锵已经拉着他进了房间,砰得一声把门关上。 蓝止不由得心道,这小子什么都好,就是吃醋实在是太厉害了。 外衫脱下来挂在床边,蓝止望着背对着他喝水的简锵,不由得有些心猿意马。他倒不是真的多么色,只不过今天终于自由,有点不真实的兴奋感,总想着试试看。 他站在简锵身后,双手慢慢探进他的亵衣里。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10 “师兄?” 简锵明显地怔了一下。 蓝止没说话,缓缓解开少年的上衣,舌尖贴上他的后背的肌肉,轻轻吮咬着滑下来。简锵哪经得住他任何挑逗,不敢相信又不放心地说:“今晚,能继续?” 蓝止含糊地点了点头。 蓝止这晚有些不一样,情绪投入,简锵几乎不用什么前戏,轻而易举地便能进入。两人在桌子上就做了起来,那桌子的高度倒也刚刚好,进进出出的极是深入,蓝止从未这么舒服过,叫得极是销魂,简锵堵着他的唇,恨不得化在他身上,不断地叫着“明苏”。 缠绵了一整夜,清晨才睡过去了。 睡得迷迷糊糊之际,蓝止突然间坐起来,拉了拉简锵的肩膀:“师弟。” 简锵拉着他顺势躺下来,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搂着,闭上眼睛深深亲吻。蓝止的喉咙发不出声音,手指却掐着深陷入他的皮肤之中,身体传来剧痛。简锵瞬间清醒,惊慌失措地抱着他坐起来:“师兄!怎么了?” 早就知道系统不会轻易放过他,齐慕然死了,他自由了,系统被他摆了一道必定不高兴,如今来报复了? 蓝止紧紧攥着简锵的手,轻声道:“我要是死了,你知道该怎么做?” “我知道!” 下一刻,脑海中一片黑暗,蓝止失去了知觉。 一切都如同死一般的寂静,无边的黯淡茫然,烧出难忍的焦急。突然之间,眼前缓缓出现一片明亮,阳光普照,蓝止木然站在一片青山绿水之间,天是空的,草地柔软,真实虚幻得让人分不清。 【起初,神创造天地。】 【神说,要有光,就有了光。神看光是好的,就把光暗分开了。】 【神说,诸水之间要有空气,水分为上下。】 天地之间的灵气飘飘荡荡,声音浑厚,却不太清晰,像是远古的低沉号角。 【神以语言创造世界,你便是这个世界的神。】 蓝止道:“我不是,我只是列了个大纲,完全没想过要创造一个世界。你是哪位?” 【我是天地之魂,你列出的大纲是骨架,其余的血肉都由我来细细补充构造。】 “这是哪里?” 【这是你自己的身体。】 蓝止默然不语,半天才说:“我死了么?” 【是,也不是。系统杀了你,我把你暂时留在身体里。】 “系统锁文杀了我?” 【系统是人控制,他们想知道这个世界的一切,却又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这本就是他们的科技,可是他们连十分之一也没能搞懂。他们情绪化又急功近利,急匆匆把你丢进来创造世界,却无法保证你的安全。】 “不错,动不动就威胁要杀了我。” 【他们根本无法控制这个创造出来的世界,也无法介入,只能借由着你来观察。不过你已经可以正式脱离他们了。】 “他们还是可以锁文,我还是可能会死。” 【文章已经完结,系统已经失去跟这个世界联系的通道,今天的锁文是对你最后的报复。从此以后,没有人能再控制你了,系统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真的?” 【系统利用我,认为他们发现了奇特神秘的力量,想来探索,想要拥有。可是我又何尝不是在利用他们?】 蓝止悄无声息地坐下来:“可是我得活过来。” 【嗯。】 “如果我活不过来呢?” 【那么你就得堕入轮回,转世重生。我只能把你留在这里一段时间,这世界有这世界的规矩,我不能违背。我走了,你在这里慢慢地等。】 灵气缥缈消散,蓝止坐在这美得不真实的地方,心里有些焦急。境由心生,这一片空白之地,就是他心底的藏匿之处? 突然之间,所有的一切都模糊起来,天地像是揉成了纸的碎片,盘旋飞舞,拥挤着,咆哮着,重新把他推入黑暗之中。 紧接着,羞耻的地方传来难以言喻的舒爽,蓝止满头大汗地睁开双目,身上压着简锵,两人汗湿的身体紧密地交合,粗硬之物进进出出。 “师兄,师兄你醒了!” 声音惊喜又害怕,像是焦急地等了不知道多久。 蓝止喘息着叫出来,慌张道:“我好了,你出来吧!” “我、我还没好。” 简锵动得更加猛烈,轻声羞赧道,“师兄,我、我现在停不下来。” 律动良久,终于全都泄在里面。 早就料到系统有些阴险,蓝止只得趁着吃了隐身丹时先把《七方轮回 》传授给他,以防不测。这如果要放在别的文里,蓝止一定是死路一条,幸好这文没什么节操,啪啪啪就能救命。 蓝止浑身汗湿地靠在他怀里:“玉牌今后再也控制不了我了,今后可以无忧无虑地在一起了。” “是么?” 简锵坐起来。 “嗯。” 蓝止顺手拿起玉牌,随意看了看,却忍不住微张了嘴。几天不见,评论区这都吵成什么样了? “怎么了?” 简锵欲言又止,夺走玉牌擒住他所有的注意力,着急道,“什么叫做可以无忧无虑地在一起了?” 也罢,宅男们的抱怨先放在一边吧。蓝止躺下来,笑着说:“无忧无虑,就是无忧无虑的意思。” 简锵怔怔地望着他:“真的?永远不用再害怕了?” “嗯。” “怎么做到的?” 蓝止不晓得怎么解释,含糊道:“说来话长,是个很难说清楚的故事,改天再告诉你。” 锁文系统:男主请自重[修改版]_10 简锵紧紧抱住他,突然小声道:“师兄,回谷之后,我、我想天天要。” 蓝止的脸一黑,简直想敲他的脑袋。聊天聊得好好的,怎么又扯到这种事上来了?他坐起来披上衣服:“之前不是说两三天一次么?” “我想天天要!” 简锵搂着他的腰晃。 蓝止低头看着他,突然低头叹了一声。天天要就天天要吧,这小子就这么点执着的要求,其他的都好哄好糊弄得很。 “到时候再说,我还等着你盖房子呢。” 简锵赶紧跑下床铺纸:“师兄喜欢什么样的屋子,我全都亲手盖出来。” “是么,你盖得能住人么?会不会漏雨?” 携子之手,共隐山林。蓝天白云,此世不争。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完结了,说说心里话。这篇文是2015年初的时候写的,当时心里就是有个萌梗,伏笔、剧情、节奏什么的都不懂,感情发展也不顺畅,因此心里一直有些遗憾。因此有读者联络我想要自印的时候,我才有了重写的念头。 重写这篇文的时候,心里一直想要给它一个主题。写着的时候,这个主题便诞生了。 如果身体里的灵魂换了别人,身边的人会怎么样呢?是难过伤心,是高兴,是无动于衷,还是根本发现不了? 齐慕然不惜一切要报仇,阿生懵懵懂懂也要蓝师兄回来,这些曾经关心过蓝师兄的人,都用自己不同的方式在怀念、祭奠他。白风扬则是另外一个极端了,蓝止的穿越反而成了他的救赎。只有容云想,还想要牢牢抓着之前的生活,希望“蓝止从来不曾来过北行派”。岂不知,如果蓝止没有穿越,北行派又会成什么样子呢? 接下来就是网络的番外了,宅男们一定有一篇,婚后日常一定有,转世之后的也会有,那个会让哭包属性大放光彩。 微博的番外应该有两段哲学内容。 这文的重修是为了出本子,本子上除了把所有哲学内容补全,也会有蓝止和简锵在西部大陆游历的三万字含肉番外。 其他还能想到的番外会陆陆续续发到网络上来,好的会选到本子里一起出。 差不多就是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