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古代转行经营内衣店(H)》 第一章 非礼勿视 大雪落了整整两天,整个松山银装素裹。松山半山腰上有一座长安院,院里几个身影正来来回回地忙碌着,不一会儿就从半腿深的积雪里清理出了一条小道。 “公子,已经准备好了,要现在去吗?” “等我一会儿。”松息半躺在榻上,手上又翻了一页书,她看完这页,起来伸了个懒腰,“走吧。” 几片雪花从空中悠悠飘落,提灯的烛火摇曳,勉强照亮了前面的几节石梯和半方露天池子。 云山举着灯走在前面,怀里抱着一个木盆,里面是沐具和衣物,松息跟在后面,手上搭了一件狐裘披风,“回去休息吧,我一会儿自己回去。” 云山接过她的披风挂在一旁的木架上,点燃木架上留的灯后提灯离开了。 松息褪去衣物,光脚试探了下水温,适应后慢慢泡在了水里。 氤氲温泉让她全身都放松下来,她眯着眼享受这番惬意。 这是她穿越到这个时空的第五年,在这里她无亲无故,全凭自己的能力和努力,如今有了房子铺子,漂浮不定的生活也逐渐安稳下来。定居在这深山老林里,少了人情往来,她也乐得清闲自在。 啪。 木架上的灯灭了。 她眉眼一聚,不及她开口,一个冰凉锋利的东西抵住了她脖间。 冷冽干哑的男声在她背后响起,“闭上嘴留你一命。” 她瞥了眼脖子上泛着寒光的刀刃,闭上嘴,点了点头。 “起来,带我进屋里。”那个男声命令道。 她缓缓站起来,身上还冒着热气,她压低声音,指了指一旁的木盆,“让我穿件衣服。” 身后的人似乎顿了一下,然后才用刀抵着她朝木盆挪去,“快点。” 她没有废话,拿起衣服裹住身体。 院外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身后的男人紧抓着她的肩,低声要挟道:“快点,带我进屋。” 她领着男人朝自己卧房走去,外墙上的砖瓦被踩得哗哗作响,简短迫切的交谈声在雪夜里格外清晰。 “给我找,他不可能凭空消失。” “是。” 松息瞥了眼身后的男人,觉得有些奇怪,这些人今怎地一个个都能毫发无伤地闯进来,院里的安保措施是太久不用都坏了吗。 一声惨叫回答了她心中的疑惑。 “头儿,有暗器机关。” “小心,箭上有毒!” 院里刀箭相撞的声音不断,但依旧有人突破机关闯了进来。 “快找,他肯定没跑远。” 她身后又响起那令人无法抗拒的男声,“走快点。” 她加快脚步,手却贴着石墙摸索起来,她记得当初自己有在这附近设置触发的开关。 找到了。 咔哒一声轻响,毒箭从四面八方飞出,刀剑声更激烈了。 她屏住呼吸,又是咔哒一响,空中爆开一团团黄烟,几乎将整个院子的外围都笼罩起来。 咳嗽声顿时四溢。 “小心毒粉!” “撤。” “头儿,不追了吗?” “撤!把受伤的兄弟先带回去。” 不过几个呼吸,啪啪的雪落声重新响起。 她仍用衣袖捂着口鼻,“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吧?” 她话没说完,脖间的冰凉感就已经消失,身后啪嗒一响,威胁她的男子倒在了地上。 黄烟逐渐散去,天上的云雾也散开了,皎洁的月光倾泻而出,整个松山一览无遗。 地上的男人发髻散开凌乱不堪,一身玄黑长袍早已被雪水浸得冰凉发硬。 她蹲下伸手理开男人脸上杂乱的头发,他脸上满是血污,即使是失去了意识,他眉眼间仍透出几分冷峻。 她有些犯难,虽说这院内的各种机关暗器就是为了防止贼人入侵,但要是这人死在这里,她还得想办法处理尸体。而且这人还在被追杀,不知道还有多少麻烦事。现在这救也不是,不救也不是。 她探了探男人的鼻息,气息很微弱,但还活着。 “能听到我说话吗?”她用力地拍打了几下男人的脸,又掐了掐他的人中和肩颈,男人都没有反应。 “长得倒是好看。” - 宁擎迷迷糊糊觉得有人在摆弄他的身体,身子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然后终于全身都被温暖包裹住了。 他舒服地想这么睡下去。 不对,不能睡。 他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他睁开眼,半天才明白自己原来在一处温泉池子里,手脚被捆住,动弹不得。 水雾缭绕中还有个人,就在他两三米外正猛打着喷嚏。 他眸子里透出一丝杀意,“你是谁?” “我是谁?”松息用力搓了搓鼻子也消不去她浓重的鼻音,“那你又是谁?” “大胆!”宁擎下意识地吐出两字。 “大胆?”她吸了吸鼻子,轻轻笑起来,“你确实挺大胆的,我这满院子的机关暗器你也敢闯进来。” 失去意识前的记忆这才似流水般涌入宁擎的脑子,他举起自己被捆住的双手,缓和了些语气,“还请姑娘帮我解开。” 这话虽是请求,却听不出半点客气。 松息哼笑一声,“解开了让你再用刀抵着我?” 宁擎压住心中的不耐烦,解释道:“情急之下,不得不那样做。” “那我凭什么要放开你?” “我不走,你不怕那些人又找回来?” 对面的身影慢慢靠过来,手上还举着他的匕首。 “你走了他们就不会找回来了?” 刀尖抵在了他脖间,两人互相盯着对方的眸子,都没有说话。 半晌,刀尖顺着他脖子缓缓朝他胸口身下滑去,他本能地绷紧了肌肉。 “这种时候若真不想杀我,你应该道歉才对。” 随即,他手上的束缚消失了,脚上的捆绑也松开了。 他有些意外,嘴上却也不含糊,“多有得罪,还请姑娘原谅。” 他说完起身准备离开,这才发现自己除了腰间缠着的布条,全身上下被扒得一干二净。 他深吸了口气,尽量用平和的声音问道:“我的衣服呢?” 对面的人又打了个喷嚏,然后对着地上的一摊破布扬了扬下巴,“在那。” 他只觉得一瞬头昏脑涨。 “你!” 松息往水里没了没,笑着道:“人都快冻死了,你是生气我看了你的身体还是生气我把你的衣服撕破了?” “你……”他咬咬牙,“还请姑娘帮我找一套衣服,多谢。” “早这样客气点不就对了。” 一阵水花声,他忽然猛地别过头,垂眼盯着自己的肩,说道:“你快点。” 松息走出池子,裹上衣服,提灯离开了。 宁擎轻轻活动了下手脚,检查完自己身上的伤势才阖上眼休息起来。 他眼前忽的浮现出一个纤细的腰肢,圆润的弧线和纤纤玉腿在水汽中若隐若现。 他清了清嗓子,坐直身子,挥去脑海中的那个画面,打算起刺客的事情来。 他得尽快把消息传回去,如果今晚出发,最快明晚就能赶到城里。 水里一丝殷红浮了上来。他的伤口开始流血了,许是身体完全恢复了知觉,热水也不再如开始那么舒服,反而刺痛起身上的一条条伤口,好在他耳边已经响起了脚步声。 “起来吧。” 松息把灯挂在木架上,把装着衣服的木盆放在池边,池里的人抬眼看向她,低声道:“你转过去。” 她嗤笑一声,但还是乖乖转过了身,背着手望着天上的月亮。 宁擎从水里站起来,失去了水的浮力,身子变得格外沉重,他一个不稳往前栽去。 “小心。” 一旁的人一个转身及时扶住他,他靠着她缓了一会儿才对上眼前那双水灵灵的明眸,“多……” “谢”字还没说出口,他发觉那个本盯着他脸的视线缓缓地朝他身下挪去。 “不许看。” 松息吓了一跳,立刻转开头,嘴上却说道:“刚刚早看过了。” 他眉眼骤冷,这人比他想象的还不害臊。他抬脚从池里走出来,忍着腰间的疼去够木盆里的衣服。 “这衣服……” 松息转过来,盯着他裸露在外的半个胸膛,一本正经道:“嗯,是小了点。” 她假装没看到他脸上的表情,亲手给他披上披风,然后问道:“你要这样走吗?” 第二章 脱衣服 宁擎本来是打算穿上衣服就离开的,但这样的衣服,他怎么离开。 “能不能帮我找一身合身的衣服?” 他觉得这人是故意的,从一开始就是故意的。 松息直勾勾地盯着他半露在外面的胸膛,耸了耸肩,“我没别的衣服了。再说你那衣服又脏又湿,就算没破也穿不了了。” 宁擎看了她许久,不情不愿道:“不知姑娘可否收留我一晚?” 他又补了一句,“我不是什么歹人。” 松息嘴角一勾,“坏人都是这么说的。” 他转身想走,松息轻轻拉了下他的衣角,带着笑意道:“跟我来吧。” 他被领去了别院的屋子。 屋里十分温暖,除去一张床榻,一个木柜,和一张木桌,便什么也没有了。 “你在这等会儿。” 宁擎在桌边坐下,想喝点水却发现桌上的茶壶是空的。 他有些疲倦,但想了想还是继续坐在桌前等着。 过了半炷香的时间,房门嘎吱一响,松息提了个木箱走进来,云山跟在后面进来,低着头把茶水放下便离开了。 她打开药箱,在里面找起要用的药和绷带。 “把衣服脱了。” 见他没反应,她又说道:“我帮你处理伤口。” 宁擎仍面无表情,“不用了,我自己来。” 松息把打开的药箱转向他,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你要是能弄好一个,我立马走。” 箱子里放着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他挑了两三个摆在桌上,然后解起衣带。 只是解着解着,他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又被牵着走了,而牵着他鼻子的那人,正在一旁勾着唇看他。 他正想让她出去,却听她似笑非笑道:“怎么不脱了?” 一股火气在他胸腔里腾的烧起来,可不等他发脾气,他的上衣被她一把扒了下来。 流畅紧致的肌肉被小麦般的肤色衬得更加明显了。 松息转过药箱,把桌上的小罐放回去,重新挑出几样。 “转过来。” 他想拒绝,身子却像被施了法术,十分听话地转了过去。 松息拆开她临时用衣服布条做的绷带,伤口已经渗出了不少血,亏他还能这么冷静地坐着。 “可能会有点疼,忍一下。” 她埋头清理起血污。腰间的这条伤口比她想象的还要深,要不是天气冷,他早就会失血过多休克了。 宁擎一声不吭,任她清理自己的伤口,她半跪在地上,一边处理伤口,一边轻轻对伤口吹着气。 她眉间微微皱起,早已没了刚开始那副轻佻狡黠的模样。 “伤口有些深,可能得缝一缝。” 他在战场上倒是见过这种做法,“你会?” “会一点,但缝得不太好看。”松息在药箱里翻出蚕丝线和银针,“不缝可能会感染。” “嗯。” 他应着却不是很明白感染什么,这人说话也跟她做事一样有些奇怪。 她用酒洗了洗手,又挖了些药膏涂在他伤口上。 她的手指轻轻在他腰腹间摩挲,凉凉的很舒服,没过多久,他的伤口就没什么感觉了。 “这是什么?” “让你不疼的。” 松息估摸着药效差不多了,把银针烤了烤,上手缝起了伤口。 她既不是医生也不是护士,学会这些全靠摸索练习,为的就是让自己在这种医疗匮乏的年代活久一点。 “疼吗?” “不疼。” 她缝得歪歪扭扭倒也勉强把伤口合起来了。 其余的伤口好办了许多,她把比较深和不太容易够到的伤口处理完后,把药放在他面前,“剩下的你自己来。” 宁擎等她出去后,褪下全身衣物,把其余的伤口也涂了涂。 不过一会儿,房门又被敲响。 “稍等。”他重新套上衣服,才道:“进。” 松息推开门,端着托盘走进来。 一大碗冒着热气的酒酿粉子放在了他面前。 “将就吃一点。” 他闻到一丝酸甜味,饥饿感顿时涌了上来。 他盛了一小碗,吹了吹热气,慢慢吃了起来,一点也不像两天没吃过东西的样子。 酒酿酸甜开胃,粉子软糯却不黏口,里面还卧了四个鸡蛋。 他安静地吃着第二碗,视线却不自觉地落在了屋里来回走动的身影上。 这姑娘浓眉大眼,鼻子秀挺,两颊边还有微微一抹红,很是好看。 只是这人虽是女子,头发却才刚刚及肩,还穿着男式长袍,模样属实有些奇怪。 更别说她那双眼睛,跟他见过的女子都不一样,机敏,狡黠,戏谑…… 他忽地垂下眼,专心看着眼前的吃食。 松息铺好床榻走过来坐下,看了眼还剩小半碗的酒酿粉子,“味道还行?” 宁擎这才抬眼看着她,“还不错。” “我给你卧了四个鸡蛋,要是你……” 她的肚子咕咕地叫起来,宁擎唇角微微一扬。 “……吃不完,给我留一个,折腾半天,我也饿了。” 宁擎又给自己盛了一小碗才把大碗推到她面前,里面留了个鸡蛋。 她捧着大碗咕嘟咕嘟吃起来,仿佛两日没吃饭的人是她一样。 宁擎依旧不紧不慢吃着小碗里的酒酿,“姑娘明日可否帮我送个信?” 她咽下嘴里的食物,答应地很干脆,“可以。” “多谢。” 她专心吃东西,似乎对他一点也不好奇,“你不问我是谁?” 松息瞥了他一眼,继续捧着碗喝,“问你你会说?” 宁擎轻轻一笑,“你为什么救我?” 松息放下碗看着他,“你不是说你不走那些人会找回来吗?” 宁擎吃掉碗里最后一口酒酿,把汤勺和碗放回了托盘上,“那你也用不着帮我。” 松息皱了皱眉,觉得他是不是有点毛病,救了他还这么多问题。 “看你长得好看,穿的也像是个有钱人的样子,想着帮了你,说不定你非常有良心地带着金银财宝来感谢我呢。” 她语气轻佻,却没有说谎。 他看着狼狈,但身上的穿着不像是普通百姓,少说也是个富家公子。 虽不知道他为什么被人追杀,但要是他真死在这了,很难说他家里的人会不会找过来。 更何况,要她看着一个人死在她眼前,对她一个现代人来讲也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 但他要真是坏人,那她也不知道了。 五年了,她很多时候还是不能如想象中的那么适应这里,有时候只能凭着直觉去做决定,可一念之差或许就会把自己置于虎口之中。 “要是我杀你灭口,你怎么办?” 松息盯着那双眸子,此时里面是真露出了几分杀意,她压下心里的情绪,“那我就自认倒霉呗。” 她眉眼间的微动宁擎全看在眼里,他喝了口茶,眼里的杀气也褪下。 “你太没警觉了。” 松息翻了个白眼,起身准备离开。 “晚上要是伤口疼了可以涂点那个止疼的药膏。若是发热了,尽量多喝些水,明日我再叫人来看你。” 她离开后,宁擎脱下了不合身的衣裳,光着身子躺上了床榻。 屋里飘着淡淡的松香味,松软的棉被包裹着他的身体,几日来一直紧绷的神经像被一剪子剪断了,前一刻他还想着明日送信之事,下一刻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松息回了房,云山凑上来,有些担忧。 “公子你没事吧?” “没事。” “那公子是什么人?” “不知道。” “明日要我下山报官吗?” 第三章 告别 宁擎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了。 他这一晚睡得格外沉,既没有预料的发热,也没有被伤口痛醒,他很久没有像这样舒服地睡一觉了。 一个有些稚嫩的女声在屋外响起,“公子醒了吗?” “进。” “公子身体好些了吗?”云竹把洗漱用的东西拿进来,又把松息昨晚没收拾的碗盘端走,“奴婢等下会把早食送来,公子有什么需要直接吩咐奴婢便是了。” 宁擎没有直接提起送信一事,“你家小姐还吩咐过其他事吗?” “我家公子只吩咐了奴婢这么多。” 宁擎抬了抬眉,“知道了,退下吧。” 他撩开被子,起身套上小了大半码的衣服,还在思考刚刚云竹用的那个称谓,公子? 他吃完早饭,给身上的伤口又上了一遍药。 房门被轻轻扣响。 “公子,奴婢云山受吩咐来送纸笔。” 他躺上床榻,用被子遮住身体,“进。” 云山进来,把一套纸笔放在桌上,“公子写完后奴婢即刻出发。” “你家小……” 他想了想,还是改口道:“你家公子呢?” “我家公子昨日受了些风寒,此时还在休息。公子有什么需要,随时吩咐奴婢做。” “出去等。” 宁擎写完信,坐回床榻才把云山叫进来,他指了指桌上,“你去沣花街上的名留客栈,找住在风淮阁的人,自然有人会来找你。若是没人来,你再送去官府。” “是。” 云山收好信,撤了纸笔。 “多久能送到?” - 松息卧在床上看着山景发呆,她鼻子被擤得通红,头昏昏沉沉的什么也不想干。 “公子,好些了吗?” 云山走进来顺手把她床边的茶杯添满了水。 她鼻音浓重道:“不好,一点都不好。” 云山有些生气,“还不是公子昨日非要去泡温泉,还不要我陪着。” 松息笑了笑,“意外嘛,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事呀。” “外院已经派人清扫干净了,只是院内的机关估计得等年后风驰他们回来才能重新装好了。”云山越想越生气,“风驰他们也是,偏偏这个时候全都回了家。” “不怪他们,我给他们放的假。不过的确该全面检查一下各处机关了,太久没用,也不知道有些是不是坏了。你准备出发了吗?” “是,那位公子让我把信送给沣花街的名留客栈,找住在风淮阁的人,如果找不到人再送去官府。” 松息抬了抬眉,“名留客栈?” “公子,需要我去报官吗?” “暂时不用。你骑我的马去,路上注意安全,如果有危险,先保护自己。” 云山走后,松息又睡了过去,而别院里的宁擎,因为没有合身的衣服可穿,只能呆在屋内,无所事事。 傍晚,云竹送来了一身新的衣服,“公子,这是我家公子按你的尺寸改的院内新做的侍卫服。虽然料子比不上公子的衣服,但还是很舒服的。” 云竹年仅十六岁,本就是个活泼的小姑娘。加上松息一惯松散的等级制度,她常常说起话来没什么顾忌,“公子试试吧,若是有不合身的地方,我家公子再改。” 宁擎看了眼迭得整整齐齐的黑色侍卫服,拿起换上,合身,太合身了,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制的。 只是他的样子好像并不是特别高兴? - 云山赶到沣花街的名留客栈时天已经黑了,她往桌上放了一小锭银子,立马有人迎上来。 “住宿,再上点吃食。” “姑娘住多久啊?” “一晚。” “那给姑娘安排三楼的上房?” 云山点点头,又问道:“你们这风淮阁里今日可有住客?” “姑娘是否弄错了,我们这没有风淮阁。”小二有些不好意思地赔着笑。 “没有?”云山愣了一下,“你这可是名留客栈?” “是呀。” “知道了。” 她吃了点东西就准备回房休息,可刚开门进屋就被一人捂住嘴压在了墙上。 “姑娘放心,我不是什么歹徒,方才听到你在打听住风淮阁的人?” “先放开我!” 仟风松了手,云山整理了下衣服,才从怀中掏出信件递给他。 “多谢姑娘。”仟风接过信件立刻拆开看起来,“不知姑娘可否告与我长安院的具体位置,我明日好上门接我家主子。” 云山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仟风是个聪明人,“刚刚对姑娘多有冒犯。” 云山仍旧有些不高兴,但还是告诉了他如何去长安院。 “多谢姑娘,那在下先告辞了。”仟风走到门前,又退回来,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到她面前,“姑娘跑一趟辛苦了,今日住店的银钱算在我头上。姑娘明日若没有安排,可否跟我一同去长安院。” 云山把面前的银子推回去,“银钱不用,明日我还要去置办些物品……” “好的,那我明日来接你,先告辞了。” 他眨眼间就不见踪影,云山一人愣在房中,这人怎么不听人把话说完? - 半夜,长安院的别院里还亮着光。 “主子,属下来晚了。” “刺客查到了吗?” “仟淮还在查,估计跟之前的外邦人有关。”仟风打开带来的包裹,“这是主子的衣服,还有伤药。” 宁擎看了一眼,“放着吧。” 仟风这才发现他身上已经穿了件新衣,“主子身上的伤……” “无碍。” “是。”仟风没有再接着问,“明日属下再来,顺带把那送信的姑娘送回来。” 仟风走后,别院的灯也灭了,过了许久,一人影推门而出,如鬼魅般窜进了主院的正房。 正房里,松息呼呼大睡,丝毫没察觉到屋里进了人。 她鼻子还堵着,呼吸声有些重,一只大手落下在她脑袋上方悬了半晌,她翻了个身,大手垂下,轻轻掖了掖她的被角。 - 第二日,云竹去别院送吃食的时候,宁擎已经起了床,正在庭院里活动身体。 “公子早,公子今日要是觉得无聊,我家公子说可以去她的书阁看看。” 宁擎咬了一大口包子,吃得却又很斯文,“书阁在哪儿?” 云竹指了指路,“公子从这走过去就能看到了。” 宁擎吃完饭去了书阁。 这里藏书不少,天文,地理,医学,算数,兵器,服饰纺织,美食菜谱,民间本子,甚至外族语言都有,但文史类的典籍却很少,总共只有几本。 能看出其中医书和兵器类的书籍是最常被翻阅的,几乎每本都卷了边。 他转悠半天拿了一本兵器集坐在窗边翻阅起来,心里却想着别的事情。 那些刺客埋伏他时,用的似乎是弓弩。但那弓弩却又跟军中的不太一样,不仅可以连续射出箭,而且箭矢的速度很快,那日他们反应过来开始反击时,队伍中不少人已经倒在了地上。 这么一回忆,他想起这院中的机关似乎也是弓弩,若是没人在背后操控,那跟刺客使用的那种是不是也有相似之处。 “云竹,我想见见你家公子。” “我家公子风寒未好,还在睡觉,等公子醒了我会转告的。”云竹毕恭毕敬地回绝了他的要求。 他没再说什么,独自回到别院后,脚尖轻轻一点,跃上了屋顶。 果真如他想的一样,这院子最外围的四角,每处都固定着三架弩机,分别对准不同的方位。 这装置跟那日刺客使用的的确很像,只是做的更大更精细一些。 除此以外,院内的屋顶上每隔一段距离还固定着一架相似的装置,但这些装置的方向是可以变动的。 他本想靠近仔细看看弩机的结构,却不小心触碰到了机关,背后“啪”地飞出一物。他侧身避开,那像是弹珠的东西击中房檐,爆开一团黄烟。 他眼疾手快地用衣袖遮住口鼻,撤开了一段距离,那晚他便是晚了一步屏息才会昏死过去。 除了大机关,院内的墙壁上还有许多细小的圆孔,估计也是毒针类的暗器。 虽然这院子里的机关又多又隐秘,但他这么仔细查探一番后,也总结出了几条可以安全落脚的路线。 “公子,你风寒未好,不休息要去做什么?” 云竹的声音从下面传了上来,宁擎脚下一顿,安静地呆在了屋顶上。 “我就去工作室看看图纸,等风驰他们年后回来了,得把院里的机关都排查一遍。” “公子!你好歹也穿暖和点再出去呀。” 下面一个月白色的身影挥着袖子大步朝西边的房间走去,云竹紧跟在后,手里还举着一件披风。 他绕回别院,从屋顶跃下,朝主院走去,找到了两人刚刚去的房间。 房门上的木牌刻着“工作室”三个大字。 “公子。” 宁擎转过身,是云山。 “公子在这做什么?” “随意转转。”宁擎指了指木牌,“这叫工作室的地方是做什么的?” “这是我家公子画图打样的地方,没有经过允许不可擅自入内。” 宁擎看她手上提着几副药,似乎刚刚才回来,“信送到了?” “是,接公子的人已经在别院等候了。” “嗯。” 宁擎回了别院,仟风已经准备好出发了,“主子,现在上路吗?” “等等。” 没过一会儿,云山一路小跑过来,后面还跟着一个丫鬟,“公子现在要出发了吗?” “嗯。” 云山取出一物,打开包裹的布,里面是一把锋利又精致的短刀,“我家公子捡到这个。” 宁擎点了点头,仟风上前把短刀收起来。 “那奴婢送两位公子到门口,我家公子风寒还未好,她说怕传染给公子就不当面送别了。” 她领着两人出了长安院,然后拿过一旁丫鬟手里的纸包递给仟风,“公子准备了些点心,两位公子路上要是饿了可以尝尝。” “这几日多谢你家公子照顾,代我向她道谢。” 宁擎翻上一匹高大黝黑的俊马,拉住缰神,嘴里一呼,掉转马头往山下驶去。 仟风翻上马,又看了看云山,“姑娘保重。” 第四章 说亲 两匹马沿着来时在雪地上留下的痕迹,一前一后往山下驶去。 仟风一路禀报着各种事务,“皇上让主子先回京禀报,刺客一事已经派人来泰城查了。” “还有这年底宫里的宴会……” 宁擎看着漫山白雪出了神。 “主子?” 他回过神来,“什么?” 仟风又重复了一遍,“长安院那边需要准备谢礼吗?” “让仟淮留在泰城继续查刺客,顺便挑些礼物给长安院送去。” “是。”仟风想了想又道:“不知长安院的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喜欢什么样的礼物?” “送些金银珠宝去即可。” “啊?”仟风本以为挑些礼物的意思是选个别致的礼物,可能是他误会了吧,但说不定长安院的公子就是个喜欢钱财的人呢,“是。” - “啊啾!” 松息在工作室里看着图纸,忽然打了个喷嚏,“他们走了吗?” “走了。”云山掏出手帕递给她,“公子今日为何不去送送那位公子?” 云竹在一旁磨墨,听到云山这么一说,立刻来了劲,“公子那晚明明救了他,又收留了他两日,想来是对他有些好感的。为何今日不去送送?” 松息一听,眉毛微微一挑,看向云山问道:“你也这么觉得?” “好感这我不敢乱说。但公子你向来怕遇到麻烦事儿,这次能救他,想必是觉得他有些特别的。”云山是这么认为的。 云竹努了努嘴,“我看就是那公子生得好看,只是不知道那公子是什么来历又是做什么的?” “云竹,不要乱说。”云山就此打住云竹。 松息没有生气只是笑了笑,不作回应。 - 宁擎与仟风快马加鞭,只花了五日便从泰城赶回了京城,然后立刻进宫禀报了他在泰城负责调查的外邦人行踪和刺客一事。 那些外邦人在泰城里不过是跟老百姓做些寻常买卖。山樾国与周边几国本就互通商事,外来商贾倒是不足为奇。 按山樾当今律法,外来人员不论来自哪里,若想在山樾通商,都是要在当地官府备案取得许可的。当然如果是来自有互通商事的国家,经商许可自然是更容易获得。 可是这些外邦人不仅不按条法办事,被驱逐几次后,还多次返回山樾。 宁擎在调查中还偶然发现他们似乎还跟泰城本地的官员有交易,只是不等他查清这些官员就遭遇了行刺。 若真是官员与外邦人勾结,遣返外邦人倒成了小事,查清有往来的官员和背后的利益纠葛更加重要,毕竟这下有了通敌叛国之忧。 山樾近几年好不容易才平定下来,皇上对此事也格外重视。只是这事会牵扯到诸多权益,宁擎长年在外带兵打仗,对朝廷上的人事不如京城中的权臣那么了解,皇上便把后续之事的调查交给了当今丞相的嫡子,苏墨启。 宁擎出了宫,前脚刚踏上了马车,苏墨启后脚就蹭了上来。 “你没马车?” 苏墨启躺下占了大半个车厢,“送我一程。” “你起来。” 苏墨启坐起来,笑嘻嘻地凑上去问道:“泰城可有什么好玩的?” “我是去查案的。” “我可是听说泰城的姑娘那叫一个水灵,个个都是温柔可人……” 苏墨启话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那不正好,皇上不是派你去泰城查案么。” “别提了,皇上说你长年在外,不知京中权谋相斗多么复杂。”苏墨启嫌弃地瞥了他一眼,“除了皇上,谁不知道你是个人精?” 宁擎听后倒是笑了笑。 “你笑什么?你倒好,皇上给你封了个宁安侯,啥事不用做凭个侯爷身份,后半身也衣食无忧咯。” 宁擎嘴上也不饶他,“你也可以请旨去戍边几年,最好把几个邻国收为属国,我相信皇上定能赏你三代衣食无忧。” 苏墨启白了他一眼,然后突然眼睛一亮,“反正你在京城也没事做,要不你跟我一起去泰城?” 宁擎眼也没眨地就拒绝了,“皇上派我年后去沣城,那边最近好像有些不安定。” “你又要去多久?”苏墨启顿时没了刚刚那副纨绔的模样。 “不久,最多两月。” “那你一定小心。” “嗯。仟淮还留在泰城查刺客一事,你在泰城有事可以找他。” 苏墨启一听,眉开眼笑,搭上他的肩,“唉呀,不愧是从小跟我偷鸡摸狗的好兄弟。走,哥今天请你上花满楼吃好吃的,再给你介绍几个姑娘,免得你一天到晚除了这朝廷之事就无事可做了。” 马车停下,宁擎一脚给苏墨启踹了下去。 - 时间一到年底就过得格外快,除夕刚过不久,元宵就来了。 这段时日宫中和朝臣家中的宴会不断,偏偏宁擎又刚回京不久,大家都想借此跟他搞好关系,他常常一天要赴两场宴。 宁擎虽不喜与人虚与委蛇,但他今后大半时间都会呆在京城,摸清各家底细也是很有必要。 可这家宴还不是最让他头疼的,那些前赴后继来说媒的人才是最让他烦躁的。 这天王丞相邀请他去家中|共赏一幅新收藏的字画。 他本以为就是去喝茶看画,顺带聊聊朝臣之事,可没想到这画拿出来不过半炷香的时间就悄无声息地被收走了。 王丞相开口就问:“不知宁安侯可有心仪之人?” 宁擎喝了口茶,强压下心里的烦躁,“没有” “哈哈哈,想必宁安侯这样的青年才俊,必是有许多女子倾慕的。”王丞相也不饶弯子,“我家小女今年刚过十六,虽谈不上倾国倾城,但也知书达礼。侯爷也不必立刻答复,先见见小女,认她做个妹妹也可。” 不等宁擎拒绝,王婉悦就被领了过来。 她一袭嫩黄色的长裙,迈着小步来到前厅,向宁擎服了服身,“小女婉悦见过宁安侯。” 宁擎只是点了点头。 王丞相看着王婉悦很是满意地捋了捋胡子,“婉悦啊,你可知道侯爷?” 王婉悦娇羞一笑,“爹爹,小女自然是听说过的。侯爷戍边多年,率兵打仗,屡战屡胜。如今邻国看在侯爷面上都不敢轻举妄动,山樾百姓的日子也过得安稳起来。小女敬佩,若侯爷不嫌弃,小女想为侯爷弹一曲。” 王丞相一听,笑得那叫一个开心,“好!来人,去把小姐的琴拿上来。” 王婉悦端坐在琴前,葱葱玉指抚上琴弦,头上的步摇轻轻晃动。 她的琴技确实不错,不辜负她在京城的名声。 只是宁擎正襟危坐,表面上一副认真听曲的样子,心里却想快点回府,甚至想立刻动身去沣城。 曲毕,王婉悦可人一笑,服了服身。 王丞相看着宁擎,“侯爷可还喜欢我家小女的曲?” 宁擎回过神来,“王姑娘不愧是大家闺秀,琴艺的确名副其实。” 王婉悦心里是十分开心,小手偷了偷拽了拽袖子,“侯爷过奖了。” 王丞相也很满意,“好了,你先下去吧,我跟侯爷还有些事情要谈。” 王婉悦一走,王丞相立刻问道:“不知侯爷怎么看我家小女?” “王姑娘自然是聪慧又有才华的。” “唉,老夫知道你们沙场上的人不喜欢绕弯子,老夫就直说吧。听说侯府上连个丫鬟也没有,老夫在你这个年纪,可是已有三个儿子了。”王丞相对此很是自豪,“侯爷现在回了京,也是该想想成家之事了。” “多谢丞相关心,此事急不来,本侯自有打算。”宁擎已经不想再谈论此事,起身告辞,“今日多谢丞相邀我赏画听曲,本侯今日还有要事要办,就先告辞了。” 王丞相不好再挽留,只能送了客。 “老爷,悦儿这门亲事说得如何了?” 王丞相叹了口气,摇摇头,“不好说。宁安候这人性子硬,自己不愿意的事别人强迫不了他。只是这二十有七的人了,连个通房丫鬟也没有,是有些奇怪。” 王夫人一听,试探般地问道:“侯爷该不会有那个什么断袖之癖吧?我听闻李尚书家季氏的儿子就是,季氏为此可是愁得很。” “休得胡说。” 王婉悦躲在屏风后听到两人的谈话,噘着小嘴跺了跺脚。 第五章 情趣内衣 宁擎从丞相府回来后让人推掉了后来的所有邀约,理由是即将出发去沣城,事务繁忙抽不开身。 有的人被拒绝后又来了几次帖子,但见他是铁了心不收,来的帖子才越来越少。 他也因此得了片刻清净。 天气刚转暖,他便动身去了沣城。苏墨启在他离开不久后,也前往了泰城。 泰城刚下了几天春雨,到处都春意盎然。 松山上的积雪也融化了不少,树上长出了嫩芽,有些等不及的已经吐出了第一批花苞。 长安院内此时热热闹闹。过完了春节,告假的侍卫都回了岗,现在全都在松息的指挥下检查着各处的机关。 风驰是长安院侍卫的领头,“公子,院内的三十六架弩机,六架有破损,需要更换部件,有四架的角度和活动范围需要调整。毒弹消耗了大半,毒针和烟雾装置没有被触发。” 松息点了点头,“你把任务分派下去,有什么问题和需要及时向我汇报就行。我最近在考虑要不要新设一些机关,或者给你们再配一些兵器。你再找两个比较懂兵器和机械的一起来帮我。商铺那边过几天也得抽空去看看,你找云山一起准备一下。” “好,”风驰也是个说话做事很干脆的人,“公子不必太过担心,有我们在,定不会再让那贼人进长安院。 “我当然是相信你们的,只是以防万一嘛。”松息笑了笑,转头问道:“你今年回去过年,你娘给你介绍的姑娘如何?” 风驰猝不及防老脸一红,“公子别笑我了。我娘哪有给我介绍什么姑娘。” “是吗?那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个?”松息假装四处看了看,然后指了指正在修剪花枝的云竹问道:“你看那位姑娘如何?活泼可爱,做事麻利,身体健康。” 风驰的脸直接红到了耳朵根,半晌才支支吾吾道:“我是觉得不错,就是不知道人家怎么想的。” 松息拍了拍他的肩,“嗨,小事。成家这种大事,我们做雇主的,自然也有责任。” 风驰憨憨地笑了笑,觉得她说话还是这么奇怪,经常让人听不懂。 这已经是他在这做事的第三年了,时不时地还是会被她搞的摸不着头脑。 当然,她除了说话让人听不懂,还经常搞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那些机关暗器一开始他是一点也不懂,但松息总是十分耐心地跟他讲解演示,两三年下来,他也算得上半个专家了,现在还能时不时给她出些新点子。 他一开始本来是冲着高于同行的工钱来的,但现在他是打心底地喜欢长安院。 松息一巴掌拍在他背上,“想什么呢?” “嘿嘿,没什么。” “那走吧,今天就先这样,明天继续。你跟我去找云依,把给你们新做的衣服拿回去。” “是,谢谢公子。” - 苏墨启不知不觉来泰城已快半月了,他在城中租了处宅子,此时正百无聊赖地在院中逗小鸟。 倒不是他不做事,而是调查外邦人一事还真没那么简单。 泰城虽比不上京城,但官宦之间的关系一点也不比京城的简单。那些官员表面上对他毕恭毕敬的,背地里却处处提防着他。跟他们打了半个月的交道,仍没有查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外邦人那边除了卖些小玩意儿,似乎也没做什么可疑的事,更别说抓到他们跟官员勾结的证据了。 苏墨启很是烦恼,反正也没进展,他干脆大袖一挥,去了泰城有名的花月楼换个心情。 一进花月楼,四五个姑娘就围住了他,红的紫的黄的绿的,百般妖娆。 苏墨启虽然平日里一副没脸没皮的样子,但好歹也是丞相家的嫡子,气质是小家小户的公子没法比的。加上他长得白净,微微一笑,就把几个姑娘的心勾走了。 “听公子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啊?公子是来泰城游玩的?” 苏墨启眼睛笑得弯弯的,很是好看,“美人好耳力,但我是来办事的。” “办事呀?”后面捶背的小红娇嗔了一下,“看公子的样子,不会是京城来的人吧?” 苏墨启也不掩饰自己的身份,“哦?你怎么看出来的?” “那自然是公子气质不凡啊。我们这里的大家跟你比起来还是差远了。” “是吗?”苏墨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那你说说都是谁跟我比起来差远了?” 倒酒的小黄一听拍马屁的机会来了,立刻接上了话,“比如那知府的柳公子,通判家的顾公子,泰城第一富商家的袁公子……” 苏墨启笑着不说话,心里默默地记下了这些人的名字。 “还有那个太守家的陈大公子。” 跳舞的小紫本来转着圈,突然恍了神,一不小心跌坐在地上。小蓝立刻放下了手中的琵琶,上去扶起她。 小红轻轻推了小绿一把,悄悄说了一句:“不是让你不要提那个大公子吗?” 苏墨启十分温柔体贴地把小紫叫过来,轻轻给她揉了揉脚踝,“没受伤吧?” 小紫怯怯懦懦道:“奴家没事,还请公子不要怪罪。” “我怎会怪罪美人呢?”苏墨启给她倒了一杯酒,“说来听听,怎么不高兴了?” 小紫一口闷了酒却不愿开口,旁边的小绿却憋不住了。 “公子不知,那太守家的陈大公子是我们的常客,平日每次来都只会找小紫的,本来还答应帮小紫赎身,但不知怎地最近却去找新来的小粉了。” “哦?”苏墨启一脸惊讶,“那新来的小粉可是有什么特别之处?” 这下连小红也憋不住了,“她有什么特别的,论跳舞比不过小紫,弹琴比不过小蓝,也不知怎的,最近来的客人大多都是去找她的。” 小绿有些不高兴地抱怨道:“我是听说她最近不知从哪儿寻了件很特别的衣裳,男人见了都跟疯了一样。问她,她还藏着掖着不肯告诉我。” “特别的衣裳?”苏墨启摸了摸脸颊,笑得人畜无害,“我也去看看。” - 小粉一开始不愿意见苏墨启,直到他闯到门前,锲而不舍地敲了半天门,她才有些生气地出来赶人,结果开门看到他却直接原地呆住了。 苏墨启勾上她的下巴,“姑娘,怎么不愿见我?” 小粉一下就羞红了脸,解释道:“方才奴家还在梳妆。” 苏墨启搂着她进了屋,“听说近日那太守家陈公子经常来你这,本公子也想见见到底是什么样的美人能让大公子这么着迷。” 小粉听到大公子,身子僵了一下。 “怎么了?不喜欢那大公子?” 小粉低下头又摇了摇,然后又怕他误会般地解释道:“奴家也不是喜欢陈大公子。” 苏墨启倒了杯茶放在她面前,贴在她耳边轻轻说道:“那你说说是什么?” 小粉扭捏了半天,但又招架不住这么好看的公子,才有些委屈开口道:“陈大公子也没什么不好,就是不知怎的,有时会突然变得很暴躁,到处翻找东西还动不动就砸我东西,我只是有些害怕。” “那下次不见他了。” “我不敢。” “好了好了,”苏墨启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安慰道:“听说你有一件很特别的衣服,不知本公子有没有机会一饱眼福。” 他这么一说,小粉又红了脸,害羞地点了点头。 她换好衣服出来,苏墨启眼睛一亮。 薄如蝉翼的黑纱紧贴着少女的弧线包裹到大腿根部。几处绣花散落在胸前,若隐若现勾的人心痒痒。 苏墨启一把将她捞进怀里,“这衣服衬得姑娘秀色可餐啊,姑娘是从何处得来此衣的?” 他的鼻息洒在小粉耳周,弄得她浑身酥麻,她小声地回道:“金梨街上有家衣铺叫吟山岚,奴家托人在那买的。“ 就在小粉以为他要吻上来时,苏墨启松开手起身说道:“我今日还有事,下次再来找美人。” 第六章 内衣店 苏墨启出了花月楼,先是派人去打听陈太守家的大公子,然后自己转身去了金梨街的吟山岚。 这金梨街算不上泰城最好的地段,但多亏这遍布的梨树,一年四季都有不少人流。 春日时,满树梨花,微风一拂,清香味能飘好几条街巷。夏天这里又是郁郁葱葱一大片,正适合避暑。秋天自然不用说了,香脆清甜的金梨那是引的老老少少纷纷上树。 吟山岚衣铺开在一棵有些年头的梨树后面,梨花盛开时,连招牌都会被遮掉大半,十分不起眼。 好在现在梨树枝头上只发了嫩芽,苏墨启一眼便找到了这间衣铺。 “公子,是想买成衣还是定做呀?”吟山岚的掌柜是个有些风韵的女子,高高盘起的发髻配上齐紫色的罗裙,把成熟女人的韵味展现得淋漓尽致。 苏墨启的眼睛在她身上多停留了片刻,“我就随意看看。” 掌柜也不缠着他,转身去做起了自己的事情。 这里展示出的成衣不多,每件的样式都挺有新意的,但苏墨启不是来看这些衣裳的。 他想了想,那种衣服自然不会摆在大厅供人围观,“掌柜的,你们这定做是怎么个做法?” “我们这有一些样式可以选择,当然也可以按公子的要求做。” 他见这样也问不出什么,直接摊牌道:“掌柜,不蛮你说,我朋友近日在这买了件衣裳送给他夫人,他夫人很喜欢,也介绍我过来看看。只是那衣服有些特别,你明白吧?” 掌柜听到他这么含蓄地描述,没忍住笑了笑,“公子是想订制内衣吧?” “内衣?”他本以为还会有更特别一点的名字,“对,是内衣。” “公子请跟我来。” 他跟着掌柜上了二楼,二楼有三间雅阁,屋子里点着香薰,窗外便是那棵长了新芽的梨树,要是等春天花开时,在这坐着喝茶也别有一番滋味。 掌柜替他上了茶,又拿出了几本册子,“不知公子想送给谁呢?夫人还是?” 他低头微微一笑,“我夫人。” 掌柜翻开其中一本册子转到他面前,“吟山岚的内衣有几种,一种是平日的贴身衣物,像这样的。” 她指了指册子上几款样式比较简单跟寻常的女子亵衣有些相似的。 “还有像这样的,”她翻了一页,册子上用几笔勾画出了几具曼妙的身体,身上是不同颜色和长度的衣裙,倒是跟他在花月楼见的有几分相似了,“这种裁剪比较宽松,作为寝衣是很舒服的。” “还有一种,”掌柜又翻了几页,“是比较有情趣的。” 苏墨启直勾勾地看着册子上的图画,掌柜对这种反应见惯不怪了,“不知公子家的夫人喜欢哪种呢?若要订做的话,还需要夫人的几个尺寸。” 苏墨启翻看着册子,“你们家的样式果然别致,这都是你画的?” 掌柜莞尔一笑,“这些大多是东家画的,有些也是做女工的姑娘画的。” “这订做的价格怎么算?” 掌柜报了几个价位,当然用不同的料子,价格还会有所浮动。 苏墨启合上册子,“这几种我都很喜欢,只是这价位有些高了。” 掌柜也不反驳,“价位的确不低,但公子出了我们这家,是寻不到第二家了。” “这我倒是相信的。”苏墨启轻轻一笑,“我想多做几件,不知道掌柜可否给些优惠?” “公子想要做多少件?” 苏墨启漫不经心地说道:“先做二十件吧。要是我觉得不错,还会再来的。” 掌柜却皱起眉头,“二十件不是个小数目,冒昧问一下,公子是真想送给夫人,还是别有用处啊?” 苏墨启向前倾了倾身体,“掌柜为何这样说?” “有不少人想高价倒卖吟山岚的衣裳。” 苏墨启有些意外,笑了笑道:“掌柜的,实话实说吧,吟山岚这样的衣铺,在山樾我没见过第二家。我喜欢你们东家的口味,不知能否见见你们东家,谈谈怎么把这生意做大些。” 掌柜见他不像是说笑的样子,犹豫了半晌道:“这事还得等我问问东家。只是东家不常来,如果公子真有心的话,还劳烦公子五日后再来一趟。” - 沣城。 “主子,仟淮来信了。” 宁擎入了营帐坐在桌前,他刚从练兵场下来,前额的汗水沾湿了散落下来的发丝。 “刺客找到了,但都死了。” “怎么死的?” “冻死的。这几日泰城天气转暖,山上的雪也化了,村民上山看到了好几个尸体,就是那些刺客的,许是下山路上遇到了雪崩,一个也没活成。” 宁擎皱了皱眉,刺客死了,便不太容易找到行刺的主谋了。 “刺客虽死了,但他们用的弓|弩在我们手中。那弩跟军中的不同,泰城里能制兵器的铁铺,都说没见过。” “仟淮让人在邻国也打听了一番。近日水饶那边有一铁匠说几年前见过相似的图,他虽做不出来,却对图印象很深。” 宁擎起身拿出一张地图摊开,“水饶?” “是,水饶最近的城距离泰城要走上大半月。水饶跟山樾一样,只有被允许的铁铺才能制打兵器,同样弩是不允许民间持有的。” “那水饶的铁匠可还记得是何人给他看的图纸?” “许是时间有些久远了,记不太清楚,只记得那人当时带着帷帽,身形……” 宁擎打断他道:“找人把像画下来。” “是。主子让打探的长安院也有消息了。” 宁擎指尖一颤,垂下眼帘,手指在地图上松山的位置点了点,好久没听到长安院这个名字了。 “这松山半山腰的院子本来是泰城一富商儿子的,但前几年水饶入侵时,这富商卖了所有家当逃去了别地,这院子几经周转也破败下来。” “松山下的村民说三年前来了一公子买下了院子,才改名为长安院。只是没人知道他的名字,也没人见过他的样子。” “这公子会让人从村里买些粮食,有时也会在村里卖些新奇的玩意和工具。村民上山砍柴打猎路过长安院可以讨点水喝,不小心受伤也会去找长安院帮忙,时间久了村里的人都叫他长安公子。” “有人说这长安公子擅长各种机关装置,也有人说这长安公子是别国逃来的皇子,还有的说他是山里的妖神……”仟风看到宁擎皱起了眉头,便简单说道:“总之传闻有很多,但无一人知晓他的真实来历。” 仟风小心翼翼地问道:“主子不是见过长安院那位公子吗?” 他一开始以为宁擎是想报答长安院的救命之恩才叫人去查的,但现在好像又变了番意味。 “去查长安公子是从谁手上买下的院子,找那人把像画下来。官府那边也去查查他的案底。” “官府那边已经在查了,应该快有消息了。” “若是水饶那边查不出弩的来历,你让仟淮去长安院看看。”宁擎卷起地图放回原处,“苏墨启那边如何了?” “苏公子最近在盯泰城陈太守家,但苏公子自己每天不是去花月楼,就是去金梨街。” 宁擎光是听到花月楼就一脸嫌弃,“他去金梨街做什么?” “有时是去金梨街喝茶,有时是去一间衣铺。” “衣铺?” 第七章 女公子 苏墨启此时正在吟山岚二楼坐着欣赏窗外满树的花骨朵,心情很不错。 掌柜端着茶水点心走上二楼,“苏公子倒也不必每日都来吟山岚,东家既然跟你约好明日与你见面,就一定会来的。” 苏墨启看到掌柜,歪过脑袋咧嘴一笑:“我明明是来看红瓷姐的,还是说红瓷姐嫌我喝你的茶吃你的点心?“ 掌柜红瓷抿嘴一笑,把点心放在桌上,“你倒好,把我这当茶铺了。” “茶铺的茶哪有红瓷姐泡得好喝。”苏墨启端起茶碗轻轻吹了口气,又说道:“再说了,去茶铺哪能看到红瓷姐这样的美人。” 红瓷今日随意挽了个低发髻,簪了一支银钗,身着玫瑰色的长袍,长袍的下摆处还用淡雅的暮云灰丝线绣了不少散落的月季花瓣,魅惑中又带了分慵懒。 她听到夸赞,不过只是大方一笑,“那你慢慢喝茶,我下楼做事去了。” 这段日子苏墨启几乎是每日都来,除了喝茶吃点心,就是看那几本画册。不仅是那两本内衣样式的册子,连其他的成衣册子也翻了个遍。 他边看边喝着茶,直到吃完半盘点心,才起身下了楼,“红瓷姐,明日我再来。” “苏公子慢走。”红瓷上楼收拾茶碗,看到桌上的一锭银子叹了口气,“明明跟他说过不用钱了。” 苏墨启出了吟山岚,径直去了花月楼。 小粉见到他立刻贴了上去,他一把搂住了她的肩,往楼上走去。 一旁的小红小绿嫉妒得牙痒痒,“这公子怎么跟别的男人一个样!” “到底是什么衣服把他们都迷得团团转啊?!” 雅阁里,小粉替苏墨启倒了杯酒,苏墨启却抬手推开,温柔地笑着,“今日还有事,就不喝酒了。” 小粉听话地放下酒杯,给他捏起肩来,贴着他耳朵说道:“公子上次让奴家找的东西,奴家找到了。” 苏墨启转头看向她,“这么快?” “公子稍等。”小粉扭着身子回了房。 苏墨启抿了口茶,撑着脑袋眯着双眼,手指在脸上轻轻摩挲着。 “公子在想什么呢?” 苏墨启立马一笑,“东西拿来了?” 小粉摸出一个很小的纸包放进他手心里,有些撒娇道:“公子不知道,奴家为了公子有多辛苦,差点还被发现了。” 苏墨启抬手捏了捏她的脸蛋,“知道你最听话了。那我今日先走了,改日再来看你。” “诶?公子。”小粉见他头也不回地出了花月楼,不乐意地掐了掐手指,“怎么又走了。” - 苏墨启第二日一大早就去了吟山岚赴约,红瓷甚至还叫人给他从隔街带了些早点回来。 早上的金梨街很安静,直到巳时,来往的人才多了起来。 苏墨启在楼上听到一个清亮的女声。 “红瓷姐!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啊,云竹。”红瓷的声音里满是笑意,“公子,苏公子已经在楼上等候了。” “公子,我跟云山姐姐去准备些茶点。” 上楼的脚步声响起,苏墨启坐直了身子,等着这位东家公子。 雅阁的帘子被撩了起来,一个身着月白色袍子的公子走进来在他对面坐下。 苏墨启看着眼前这个浓眉大眼,肤白唇红的公子,半晌才开口道:“你是姑娘?” 松息一挑眉,反问道:“怎的,你也是?” 她今日难得把头发梳起来,勉强绑了个男子的锥髻。她眉眼间透出几分英气,但五官还是不如男子那般硬朗,只能勉强说是个女相的公子,可苏墨启阅女无数,自然一眼就看出来了。 “那……那倒不是。”苏墨启没想到自己一来就被呛,“只是不知姑娘为何要打扮成这副模样?” “方便,头发太短了,也梳不了姑娘家的发式。” 苏墨启又打量了她一番,“不知该如何称呼姑娘。” “长安。” “想必长安姑娘……”苏墨启正打算单刀直入,切入主题,结果开口就被打断了。 松息纠正道:“长安公子。” 苏墨启眉头一挑,觉得这人是不是有点奇怪的嗜好。 松息见他一脸不解又说道:“我在外时多用男子身份跟人打交道,即使苏公子知道我是姑娘,还请苏公子不要拆穿我。苏公子应该也明白女子身份在外做生意多少是有些不方便的。” 苏墨启还是觉得叫公子别捏,转而说道:“红瓷姐应该同你说过我的来意了,不知道你是如何想的?” “其实我很好奇,吟山岚是哪点吸引了苏公子?” 苏墨启笑得眉眼弯弯,“我本以为这些衣服样式是位公子所作,以为是个同好之人,一是想交个朋友,二是想让更多姑娘穿上好看的衣裳,只是没想到公子你竟是个姑娘。” 松息抿嘴笑了笑,“这么多件中不知苏公子最喜欢哪件?” 苏墨启从几本册子中挑出一本,熟练地翻到一页,指着一件月娑白的外衣长袍。 袍身上几只飞鸟在一片梅花林中嬉戏追逐,矜蓝色的羽翼跟朱山红的梅花交相辉映,趣味十足。 “醉梦长安,虽自由快活,却又让人觉得有几分寂寞。” 松息抬了抬眉,脸上没有太多情绪,“哦?没想到苏公子已经把我们家的册子记得这么清了。我想即便没有我,你也可以在京城开店了吧。” “不过是记得些样式,要是我能做出来,别的衣铺也终有一天会抄去。”苏墨启手上还翻着册子,“但既然是你画的,想必不论别家怎么抄,终归抄不完你的点子。” 松息低头一笑,“不知苏公子刚刚说的话还算不算话?” “什么话?” 松息往他的茶碗里添了些水,“我是个姑娘,不知道苏公子还愿不愿意跟我这个同好之人交朋友?” 苏墨启一听端起茶碗,“以茶代酒,今日起苏墨启和长安就是朋友了。” 松息回敬一杯,“只是交朋友归交朋友,苏公子的提议,我还得考虑考虑,毕竟我在京城没有熟人,做生意也不是一件小事。” 苏墨启早就想好了此事,“我在京城有些门路,但我的身份不方便经商。我可以租间铺子给你,租金就收你盈利的四成,如何?” “苏公子倒是大方。只是这开店,除了铺子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我对京城不熟悉,这货源,帮工,以及行业规则我都不了解。” “既然要收你四成的租金,我自然也算是东家了,这些自有办法帮你。”苏墨启想想又说道:“你也不用立刻答应,若是你愿意,可以先和我一同去京中看看,到时候再定夺也不迟。” 松息沉默了一会儿,“此事我还得跟其他人再商量一下,三日内我会给苏公子答复。” 第八章 思念 松息在雅阁里坐了许久,她目前倒也不是缺钱非得去京城做这门生意不可。 吟山岚虽然看着冷清,但每个月只需几件内衣的订单,盈利的钱便足够支付她的开销了。 她还时不时会在两家铁铺里接一些兵器机关的设计订单,收入还是比较满意的。 只是兵器机关毕竟是个敏感行业,加上这两年官府对这方面的监管是越来越严,她确实有些担心某天被查上门,现在也很少接单子了。 松山虽好,可也不能一辈子呆在松山,是时候考虑一下以后的日子了。 她把红瓷,云山,和云竹都叫进了雅阁,跟她们仔细说了说苏墨启的提议。 云竹听完很是兴奋,“要是能赚钱,公子又愿意,我觉得可以试一试。虽然我不懂,但只要是公子的决定,我都支持。” 云山却说道:“我们还不清楚这个苏公子的来历,就这么轻易相信他会不会太草率了一点。” 松息点点头,“这也是我最担心的一点。他虽然看上去挺有诚意的,但要是他欺诈我,这个损失不一定是我能承受的。” “只是他的条件又很吸引我。若他所言不假,他既有铺子又有人脉,这正是我们在京中最缺的。红瓷姐,你认为呢?” 红瓷微微一笑,“我倒觉得他不像是坏人,但公子要做生意多长个心眼总归没有坏处。” 松息沉默半晌,“我再想想,不过我还有个问题,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去京城?” “特别是红瓷姐,如果要在京城开店,我希望有个信得过的人来掌柜,你既有掌柜经验又擅长女工,对我来说是最好的人选,只是我知道榕儿年龄还小需要你在身边。” 红瓷有些意外,虽然松息从一开始就给了她诸多帮助,但她没想到会信任她到让她去做这京城铺子的掌柜。要是能上京城看看,自然是不错的,只是松息提到的事,的确也是个问题。 “红瓷姐,你也不必立刻答复我。三日后等我做了决定,你再想也不迟。” “公子我愿意去!”云竹已经开向往起京城的生活了,“我还没去过京城呢,听说京城很繁华的,好玩的东西也多。” 云山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我自然是愿意跟在公子身边的。只是这京城不比泰城,更不比长安院,云竹你这样冒冒失失,小心哪天给公子闯祸。” 云竹嘟起嘴,松息拍了拍她安慰道:“云山说的也没错,京城住的人对身份很在意的,要是你一不小心惹上了惹不起的人,我也怕我没办法帮你,毕竟在京城我也是人生地不熟的。” 云竹委屈巴巴,“我会小心的,不会拖公子后腿的。” - 三日后,松息和苏墨启又在吟山岚二楼见了面。 “长安,你考虑的如何了?”苏墨启已经开始直呼其名了。 “不蛮苏公子说,我有几个条件想跟你谈谈。只是在这之前,我还想确认下苏公子的身份。”松息也不是喜欢绕弯子的人,“你说你在京城身份特殊,我想知道你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苏墨启笑了笑,“长安你不信我?” 松息反问道:“要是苏公子也信得过我,何不直接告诉我呢?” “怕我诓你?” “是。” 两人对视了半天,苏墨启先挪开了视线,“你可听过这京城的苏府?” “没有。” “那你可听说过当今宰相苏明渊?” “没有。” 她答得斩钉截铁,苏墨启差点一口茶水喷了出来,他几乎快骂出口地喊道:“你这都没听过,那我还怎么证明我的身份啊?他是我爹,你明白吗?他是我爹!” 松息多少觉得他的反应是有些夸张了。 她想了半天又开口问道:“你有没有什么文书能证明你是谁,做什么的,住在哪儿,还有是那苏明渊的儿子?” “唉,你……”苏墨启属实没想到,他一个能在大半个京城横着走的人,有一天竟需要证明他是苏墨启,还要证明他是他爹的儿子。 他想想又算了,从腰间摸出个牌子,丢到她面前,“你爱信不信吧。” 松息拿起来看了看,上面的确刻了苏墨启三个字,旁边刻的应该是官位。 作为文史盲的她倒是一点也不觉得丢脸地问了出来:“你这是什么官啊?大吗?” 苏墨启是被气笑了,“我说大你信吗?” 松息把牌子还给他,“姑且相信你吧。” 她心想还是回去再翻翻书,只是不知道这书上写不写这些做官的人叫什么。 苏墨启重新把牌子系在腰间,“你还有什么条件?” 松息端坐起来,“第一,在外你不能泄漏我的身份,如果有人起疑,你要帮我。” “第二,我先随你去京城探探行情,毕竟这东西不是人人都能接受的。要是你能帮我吸引一批买家,盈利五五分。等客源稳定后,我们再商讨开店之事。” “第三,京城的规矩我不懂,你负责教我。暂时就想到这些了。” “行。”苏墨启干脆地答应,倒不是他想象中的什么苛刻条件,“你什么时候能出发去京城?” “估计最快也要等半月。泰城这边的事,我还要交代一下,出发前也得准备些东西。” 松息回长安院后告知了所有人她要去京城的计划。 云山和云竹自然是要跟着一起去的,风驰得保证一路的安全,也会一起去。 而云依得留在泰城,接手吟山岚的掌柜,因为红瓷说想要去京城看看,打算先让父母照顾儿子一段时间,以后若是真要在京城长居,再把儿子接过去。 她统计了下自己手里的银子,多亏上次那位被救的公子非常有良心送来了不少金银财宝,她现在可以说是富上加富了。 等她和苏墨启出发去京城时,金梨街的梨花已是全数盛开了。 - 宁擎那边前几日也从沣城出发回了京。 他在沣城的日子,除了操练驻军,还会在沣城的几条水路上巡游。 沣城的河流水域广阔,是山樾最大的水运港口,好些周边国家的商货都会通过沣城上岸再走陆路转运至山樾各地。只是沣城从去年年底开始,就有好几艘商船被劫。 他来沣城后,就组织了巡航船队,不过一月就带着船队抓获了三批劫船盗匪。 现在这批船队已经训练有素了,水上的贼人也知道了有官兵巡游,收敛了不少,他也无需继续呆在沣城了。 启程回京的前一晚,知府为他办了场送行宴。 宴会上各路官员轮番上阵地来敬酒,宁擎也不扫兴,别人敬他一杯,他喝一杯。 或许也是真的为平定了盗匪而高兴,这群人当晚是一直喝到的了凌晨。 宁擎也呆到凌晨才回住处,他简单收拾了下,就坐着等天亮启程。 “主子,车马都准备好了。” 宁擎点点头,起身往外走,仟风跟在他后面又说道:“仟淮那边来了信和画像,主子要现在看吗?” 许是酒劲未退没踩稳步子,他脚下一晃,“给我吧。” 他接过信和画像,上了马车,先拆开了信件。 “长安,男,生于涧瑞十二年,无双亲,无兄弟姊妹,无家室,于和瑞十五年迁籍至泰城,原户籍不详,现定居松山长安院,名下商铺一间,无不良记录。” 宁擎看到性别为男时就已经开始怀疑其余信息的真实性了。 “涧瑞十二年,今年二十有七。”他喝了酒,嗓音有些干哑,“和瑞十五年,三年前搬来的,倒是对的上。” 他翻至下一页信笺。 “长安院上一任屋主两年前意外身亡,未能画长安公子的画像。泰城铁铺虽未见过刺客用的弓|弩,却说松山有位长安公子擅长兵器机关装置,或许能提供线索。主子让我查那位公子,是怀疑他跟刺客有关吗?” 宁擎又翻至第一页信笺看了半天才把信装了回去,然后拿起一旁的画像展开。 画中的人带着帷帽,脸被藏在了纱帐后面。他穿着黑色的短衣长裤,肩上挎着一个包袱。 “少年身高七尺有余,身材清瘦,听声音约十五六岁。” 他卷起画卷,合上眼,揉了揉太阳穴。 马车里弥漫着淡淡的酒香。 “长安。” 第九章 错过 松息和苏墨启两拨人马一起上路,花了七日到达京城。 路途虽然有些颠簸,但还算顺利。 苏墨启挑了间空着的宅子,以非常划算的价格租给了她,又派了个管事的带她置办物品,逛逛京城。 宁擎回京也有些时日了,他进宫禀报结束后,仟风驾着马车回府,“主子,苏公子那边找到了些线索也回京了。” “什么线索?” “跟陈太守有关,具体消息还没送到。” “去他府上。” 仟风掉转方向朝苏府驶去,半路上,他又突然想起一事,“主子,仟淮前几日去长安院打听消息,那公子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宁擎没明白这不在了是什么意思。 “是,说是出远门了,十天半月不会回去,院里就留了几个丫鬟侍卫。他本想潜入院子,但那院子有许多机关。” 宁擎淡淡地说道:“让他先查别的。” 马车猛地停下,拉车的马前蹄高扬,嘶鸣起来。 “怎么了?” “有一小儿忽然跑了出来,但没受伤。”幸好仟风反应快,不然那小儿就没命了。 宁擎掀开车帘,看到一妇人把还在大哭的小孩抱到了一边。 这条街开了不少商铺,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在他放下帘子的那瞬,一抹熟悉的月白色忽然出现在他的视野里。等他再次撩开车帘仔细一看时,根本没有什么月白色,连刚刚的小孩妇人也不见了踪影。 宁擎的马车驶远,松息和云山云竹从一间衣铺里走出来。 “这京城的衣铺修得的确繁华,虽然衣服样式也就那么几样,但料子属实不错,价格也不便宜。” 松息满嘴感叹,但这些都不是最大的问题,毕竟她和苏墨启想做的不是普通成衣的生意,而是定制内衣。 这古代女子大多都是自己做亵衣,能让她们从外面买已经很难了。 她吟山岚每月的那几件内衣,几乎都是男子来订做的。 当然有些青楼女子也会托人来买,但她不太想在京城用青楼女子来宣传。 若是能让达官贵人们都接受这有些特别的亵衣,民间百姓自然也能接受了。 但从哪里开始是个很大的问题。 她得找苏墨启商量商量这事。 她回了趟宅子,把买的东西收拾好就去找苏墨启,只是走到半路,云山突然提醒道:“公子,这京城上门拜访是不是得先送个帖子过去?” 松息这才想起还有这档事,“好像是哦,瞧我这在这山里呆久了的。” “那我们现在回去吗,公子?” “走都走到这了,先去他们苏府问问吧。” - 苏府,宁擎跟苏墨启聊了聊外邦人的事情。 苏墨启是有了新发现,只是还不确定这事跟外邦人有没有关系。他回京就是为了找人验验小粉给他的东西,顺带进宫禀报一下进度。 宁擎见他不是毫无所获,也没指手画脚,起身准备回府。 马车在苏府门口等着,仟风替他撩开车帘,他上车坐稳,马蹄声立刻笃笃地响起。 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突然传了进来,他抚了抚眉头,觉得自己最近是不是一直没有休息好,老是看到听到一些奇怪的东西。 “云山,你快去叫住那兄弟,问问苏墨启在不在府上!” 松息看到苏府门口有一人像是刚送完客,转身正要回府,立马让云山跑上前叫住了他。 “公子,他去通报苏公子了,要等一会儿。” 松息一脸开心,拍了拍云山的肩,“多亏你跑得快,运气真好。” 没过一会儿,她被人带进了书房,苏墨启正忙着写什么。 “今日很忙?” 苏墨启放下笔,叹了口气:“是有点。” 松息也不浪费他时间,直接说道:“今日来是想找你商量事的。我今日想了想,还是觉得我们得先想办法让人接受我这种内衣。” “虽然青楼那边更容易些,但不是个好的选择,反而容易让人产生偏见。而且我们开的价位不低,理想的买家是富家贵人,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在你们圈子里宣传一下?” “比如说,你趁什么机会把这个作为礼物送给别人?他们喜欢的话说不定会来问问你?” 苏墨觉得这方法可行,松息倒是沉思起来,“不过你直接送这种东西给女子,好像又不太合适。” 苏墨启一脸疑惑,“我送给有家室的男子不行吗?” “噢,那也行。但他们不会介意吗?毕竟这个还算挺私密的东西。” 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她还是摸不清古代人的尺度,有时候好像什么都挺羞耻的,有时候又好像比谁都玩得开。 “我想想。”苏墨启一下又一下敲着手里的扇子。 松息在一旁补充道:“最好是那种身份地位不低,长得也好看,又比较能接受这种东西的人。” “你这么说,倒让我想起一人,瑞王。”苏墨启端起了茶碗抿了一口。 “谁?解释一下?” 苏墨启一口茶差点呛喉咙里,“你这人,受的到底是什么教育啊?看你也不像是个山野莽夫,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 松息悄悄在心里答道,九年制义务教育还有四年高等教育,但嘴上却没敢说话。 苏墨启瞥了她一眼,“如今的三皇子。” “他年龄多大?王妃喜欢什么样的?你打算以什么理由送给他啊?”她说着说着就皱起了眉头,“你这么说,事情还有些麻烦,我不知道王妃的身材尺寸啊。” “过几日瑞王府上举办赏春宴,到时候你跟着我去。” “可以是可以。只是,你放心我去吗?”松息盯着他,“毕竟你知道我这人没受过什么教育。” 苏墨启看到她清澈透亮的眼眸是真诚地露出了几分担心,“放心,我答应了会教你。” “谢谢兄弟!”松息乐呵呵地说道:“我打算先从稍微普通点的内衣着手。” 苏墨启反驳道:“我认为送给王爷,自然要送男子喜欢的样式,我觉得那种有情趣的比较好。” 她有些为难,“你话说的没错,但我不是很愿意。” “为什么?”苏墨启不明白这有什么不愿意的。 “我自然想过,这京城的男子也会喜欢有情趣的那种,稍微宣传一下,或许就会有许多男子买回家让自家妻妾穿,”她顿了顿,“只是即使女子不愿意,最终大概还是会听话地穿上。我不喜欢这样。” 苏墨启侧头看着她,“你的意思,是想让女子心甘情愿地穿上?” 她知道这太理想了,也很难,但她也实在不想把内衣变成男人的玩物,这不是她画这些衣服的初心,“我以为苏公子也跟我一样是觉得女子的身体很美,优雅端正是一种美,火热魅惑也是一种美。前一种美会被人欣赏,后一种也同样值得被欣赏,而不是被玩弄。” “我抱着这样的心情画出的衣服,要是最终只被男子喜爱,而落得了女子的厌恶,我会有些难过。”她说着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 “我知道了。” 她抬起头刚好对上苏墨启的眸子,他嘴角微微扬起,“我同你一样是觉得很美。” 她一瞬间恍了神,片刻才说道:“我可以做一件普通的,做一件有情趣的,或许这样王妃可以选择她喜欢的。” “好,听你的。” 第十章 再相见 几日后,松息跟苏墨启去了瑞王府举办的赏春宴,她还是一身男子打扮,只不过身份是苏墨启的小厮。 为了不让自己一下就暴露,她用眉笔加深了些脸上的轮廓,连苏墨启去接她的时候,都赞叹了一声,“哟,今日倒是有几分男子的样子嘛。” 只是这赏春宴从中午开到晚上,她连王妃的头发都没见着,还屁颠颠地在苏墨启身边站了一天。 等晚宴来宾都喝得有些大了的时候,她才小声在苏墨启耳边问道:“这王妃今日是不是不来了?” 苏墨启也没避着她,小声跟她说道:“其实忘了告诉你,王爷跟王妃关系好像不是很好。” 松息苦着脸,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苏墨启安慰道:“你还是可以观察下王爷和楚氏啊。” 松息抬头看了看坐在主位的王爷和旁边的楚氏。 她已经看了一天的王爷了。这王爷长得是很好看,五官精致,风度翩翩,看谁都带着笑意,只是她觉得这笑眯眯的桃花眼后面藏了不少心思,让人捉摸不透。 旁边的楚氏有一双小鹿般的眸子,总让人觉得一不小心就会惊吓到她。她举手投足之间也是一副娇软惹人疼的样子,表面上倒是跟王爷很配,只不过松息觉得两人性子上有些违和感,除非楚氏的性子也不是表现出的那样。 说实话,她对楚氏是有些提不起创作兴致的,虽然脑子里想了好几种花样,但始终觉得有些过于普通了。 她恹恹地问苏墨启:“我可不可以在附近走走啊?我就看看这王府的风格,取取材,保证不惹祸。” 苏墨启见她也跟了一整天,便答应道:“别乱跑,亥时之前回来。” 松息按捺住心里的兴奋,迈着稳步溜了出去。 王府很大,她只往没人的地方走,还小心翼翼地记着路,生怕一会儿回不去了。 她一路东看看西摸摸,觉得这皇家的庭院山水设计是真不错。就在她认真欣赏王府景观时,一声大吼传来吓了她一跳。 她闻声寻过去,看到前面的廊桥上有个人影,那人只是坐着,好像在那欣赏风景。 她抬脚准备离开,那人忽然猛地往背后栽去,摔到地上半天不见起来。 她下意识跑过去,等她靠近后,才发现摔地上的是个满身酒气的姑娘。 松息把她扶起来,拍了拍她的脸蛋,“姑娘,姑娘?” 见她没反应,松息检查了下她的头和身上,好在没有流血受伤的地方。 “别……别碰我!” 姑娘嘴里喷出一股酒气,松息捂了捂鼻子。 “你是哪家的姑娘啊?我叫人来接你。”松息扶着她靠在一旁的柱子上。 “哪家的姑娘?”姑娘忽然睁开眼盯着她,然后推了她一把,“你走,你给我走!” “你先告诉我你是哪家的姑娘,我就走。”松息是一个头两个大,总不能把她丢在这不管吧,一会儿要是又摔了,或者吐了噎住了,都可能出人命啊,但要是随便找个人来接她,让其他人看到这姑娘醉酒的丑态,放在古代传出去又是一桩笑话。 松息又问了一遍,“我该去找谁啊?” 这姑娘五官生得端正大气,让她想到了流行过的一个说法,人间富贵花。 只是这富贵花不回答她问题,眼看着眉毛皱在一起,小嘴一噘大哭了起来。 松息有些手足无措,只能轻轻拍起她的背,安慰道:“好了好了,不高兴哭出来就好了。” 富贵花一听,一把抱住她哭得更凶了。 松息任她靠着,也不知是哪家姑娘受了什么委屈。 这古代女子受的委屈,有时候真不是她能想象到的,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就一直轻轻拍着她,“没关系,哭出来就好受些了,总会过去的。” 富贵花边哭边喊:“过不去了,过不去了!” “那……那就等哭好了再想办法吧,总会有办法的。“ 富贵花哭累了,抽泣着道:“能有什么办法?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松息这一听,更紧张了,张口问道:“不知道姑娘平时喜欢做什么啊?” “啊?做什么?”富贵花有些意外,倒是成功被转移了注意力,想了半天说道:“喜欢弹古琴。” “噢?最喜欢什么曲子啊?” 富贵花许是认真想起了问题来,情绪慢慢稳定下来,“《夏步月夜》你听过吗?” “是在夏日的夜晚里漫步欣赏月亮吗,听上去好像很不错。”松息低头看着她说道:“如果是姑娘你在夏日的夜晚里,坐在湖边凉亭中对着月亮弹这曲,一定更动听。” 富贵花抬起头呆呆地望着她,半晌又低下头说道:“一个人弹曲有什么好,无人欣赏的曲弹来做什么。” “诶,怎么能这么说呢,”松息捧起她的脸,抹去她脸上挂着的泪珠,“美就是美,即使没有人欣赏,也还是美。想想在月夜里抚琴的自己美得像一幅画,难道你心里不会觉得很愉悦吗?” 富贵花想了半天,缓缓吐出两字,“愉……悦?” “是啊,像我今天本来是想来看王妃的,没见着本有些失落,但看到你后,我心情都好了起来。” “王妃?你见王妃做什么?” 松息意识到自己一时嘴快,说了不该说的事情,“就是听说王妃长得很美,想来欣赏欣赏。这不是赏春宴吗,美人配上春天,才更好看啊。” 她胡扯一番觉得应该是圆过去了。 “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去。我也得回去了,不然一会儿我家公子生气就麻烦了。” 松息起身把她扶起来,富贵花这时也不哭不闹了,乖乖跟着她走,“你家公子是谁?” “苏公子,你知道吗?长得很好看的。” “苏墨启?” “哦?你也认识我家公子?”松息倒不是真意外,毕竟苏墨启在她的认知中算得上是身份很高的权贵了。 “听说过罢了。”富贵花停下脚步,“送我到这就可以了,我自己可以回去。” 松息有点不放心,试着松开手,“你确定?我瞧你站都站不稳。” 富贵花莞尔一笑,“你要是跟我一同回去,怕是有些不合适。” 松息这才反应过来,聊起天来一时忘了这古代敏感的男女关系,“好吧,那姑娘小心些,我就先走一步了。” 富贵花点点头,她脸上的泪痕已经干了,笑起来让人看得出神,“多谢。” “不会,姑娘保重。” 松息回了宴会,苏墨启早在等她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对不住啊,路上遇到个醉酒的姑娘,我怕她出事就陪了她一会儿,耽搁了。” 苏墨启带着她一路往外走,“姑娘?哪家的姑娘?” “这我就不知道了,总之是长得好看,是真的好看。”松息生怕他不知道有多好看,“唉,就是没见着王妃,白来一趟了。” 她这悲喜转换连贯的把苏墨启给逗乐了,“你若就想给王妃做衣裳,下次我带你去王妃的生辰宴。” 松息耷拉着的脑袋立刻提了起来,她满眼期待,“王妃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苏墨启伸手从她头上捏下一片花瓣,“十日后。” - 松息回去后,认真为王妃的生辰宴做起了准备,一是跟苏墨启好好学了学礼仪规矩,二是浏览了大量素材免得到时候脑袋空空,什么也想不出来。 王妃生辰宴当天,她又以苏墨启小厮的身份去了王府。 宴会开始前,男宾和女宾去了不同的厅室吃些点心说说闲话。 苏墨启不放心她一个人,便一直把她带在身边。虽没人问起,但她还是感觉到好几个目光多次落在她身上。 苏墨启几乎见人就寒暄几句,好像这没有他不认识的人一样。 他忽然非常亲密地搭上一人的肩,“诶,宁擎,你怎么也来了?我还以为你又会找个什么借口不来了。” “王妃的生辰我怎会不来。” 松息见那人甩开他的手,侧身过来,正好对上了她的视线。 第十一章 问罪 两人脸上同时闪出一丝诧异,但那丝诧异顷刻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宁擎转开眼,松息也看向了另一边,周围的人还在打趣宁擎和苏墨启。 “哈哈哈,侯爷跟苏公子关系还是这么好啊,不亏是一起长大的。” “是啊,两个人长大都出息咯。” 宁擎礼貌回应道:“丞相过奖了。” 苏墨启却夸张地抱怨起来,“李叔,你怎么能拿他跟我比。” 众人哄堂大笑,更是对两人称赞连连。 直至宴会开始,宁擎的视线再也没有转向她这边,而她的心思也不在他身上,只求着宴会能快些开始能见到王妃。 漫长的闲聊寒暄后,宴会终于开始了。 松息打起精神,准备好好看看这位她期待已久的王妃。 当雍容华贵的王妃出现,众人一齐行礼祝贺时,她看的都忘了跟着一起行礼,连头都是苏墨启伸手按下去的。 王妃太美了,美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美的根本就是那天醉酒的富贵花! 众人落座,松息才回过神来,她立刻从头到尾反省了一遍那天她行为失礼的地方。 苏墨启看她有些失神,小声关心道:“怎么啦?” “啊……没,王妃太美了。” 她原地消沉了片刻,又重新打起精神,决定还是先好好为王妃设计衣裳,王妃对她要罚还是要赏,以后再说。 丫鬟们端上菜肴,舞姬随着音乐翩翩起舞,宾客一边吃喝一边欣赏,气氛很轻松。 她在自己的小本上用炭笔速写王妃的肖像,正面侧面,微笑蹙眉,举杯品尝,各个不同的时刻都被她捕捉了下来。 她越画灵感越多,光是可以作为寝衣的长裙就已经画了快三种。 她完全沉浸在创作中,根本听不到周遭的声音,更不会注意到不远处,一个视线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她身上。 宁擎一边喝酒,一边跟旁边人交谈,目光却没离开过她。 她今日认真扮起男子的模样,他第一眼只是觉得有些眼熟,差点没认出来。 他不知她为何会在这,只见她低着头,手上写写画画,一会儿蹙眉一会笑。 他又干了一杯酒,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喝光第三壶酒了。 此时,松息终于画出了让自己有些满意的作品,她试了许多种样式,最终还是觉得王妃适合那种高贵清冷的风格。 这种风格一来能跟她王妃的身份匹配,展现出她与生俱来的优雅端庄,二来和她少女纯真的那部分形成反差。而越是高贵疏离,就越让人想看她害羞局促的模样。 她嘴角勾出个愉悦的弧度。 苏墨启凑过来,好奇道:“画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她盖住自己的画,神秘兮兮道:“暂时保密,等做好了再给你看。” 苏墨启笑了笑,“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她肚子应景地响起来,“可以吗?会不会不太好?” “没事,”苏墨启端了一盘点心给她,“你悄悄吃。” 她接过点心,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好像也没人在意她,便放开大胆吃了起来,边吃还边跟苏墨启讨论起了王妃的尺寸。 “你觉得这个尺寸合适吗?” 她在纸上写了几个数,苏墨启看了看数,又抬头看了看上面的王妃,指着两个数说道:“我觉得这个要小些,这个还要大些。” 他拿过炭笔,写下两个新的数。 “苏墨启,看不出来啊你。”松息感叹道:“这么懂的吗?” 苏墨启抿着唇笑,“你可知你是第一次叫我名?” “是吗?”她一惊叹就脱口而出了,“突然觉得叫大名也挺顺口的。” 她继续跟苏墨启悄悄讨论对王妃王爷的看法。他们对王妃适合的风格有些分歧,苏墨启认为那种火艳热烈,让人一看就把持不住的风格更好,不过他们对王爷的看法倒是出奇的一致。 她在心中又多了几分把握,巴不得立刻回家把手上的草图变成实物。 另一边的宁擎已经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酒了。 晚宴接近尾声,王爷和王妃早就离场了,席上剩的的都是些好酒之人。 苏墨启和松息也准备回去了,两人走到半路,突然有一丫鬟出来向苏墨启服了服身,“苏公子,王妃想见你身后这位公子。” “王妃想见他?”苏墨启很是意外,“王妃可说了缘由?” 丫鬟摇了摇头。 苏墨启沉默了一下,说道:“那我一起去。” “王妃说了,只见这位公子。” 苏墨启转头看着松息,悄声问道:“你可是做了什么?” 她当然知道她做了什么,“没事,我去去就回。” “你确定?”苏墨启不是很放心,“你也不是非去不可。” “没事,我可以。”她打定主意还是去见见王妃,这也是个摸清王妃态度的好机会,“你在王府门口等我吧。” 丫鬟带她走进一条小路,瑞王妃于舒然正坐在一个凉亭里等她。 “见过王妃。” 于舒然径直向她走过来,冷声说道:“你可知罪?” 她是没想到一来就要治她罪啊,但嘴上却也应付道:“小的知罪。那日不知是王妃,还多有冒犯。” “冒犯?”于舒然不知是怒还是笑,“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小的明白,那日不该叫王妃‘姑娘’,见到王妃也没行礼,还用‘我’跟王妃说话。”她心里庆幸自己之前已经反省过了,对此她早有准备。 于舒然听后笑起来,问道:“你可真不知道你什么罪?” 这下还真把她问懵了,正当她又开始回忆时,于舒然开口道:“先起来。” “是。”她站直比于舒然高了半个头,她看着于舒然的眼睛,猜着她的心思。 这王妃怎么说也不过是个刚成年的丫头,自己需要对她这么恭敬,她心里是有些不爽的。 “你可知你这样看着本王妃,也是不敬?” 不等她抱怨这古代的等级制度,于舒然踱着步数起了她的罪,“你还抱本王妃,搂本王妃,摸本王妃的脸,竟还问本王妃喜欢做什么,说什么美就是美,你可知罪?” 话虽没错,但她心里不服,“小的那日不知是王妃,只是以为是哪家姑娘有伤心事了,怕她想不开才这么说的,并非不敬王妃。当然说王妃美是肺腑之言。” “噢?”于舒然走下亭子,“你对所有姑娘都是如此?” 她忽然脚下一崴,身子眼看着歪了下去,松息动作敏捷一把拉住她,扶正她的身子后才说道:“倒不敢说所有姑娘。” 于舒然站稳后还有些惊魂未定,片刻后她俯身从地上捡起一个小册子,随手翻看起来,“这是什么?” 她脸上的表情,那是十分精彩。 “你这是什么?竟还偷画本王妃?” 她听上去有些生气,但松息却从她脸上看不到一丝愤怒,于是大胆说道:“小的不才,平时喜欢画些衣裳样式,那日见到王妃后便对王妃的容颜气质念念不忘,翻来覆去都在想到底什么样的衣裳才配的上王妃,不只是王妃的身份,还有王妃这个人。” “哦?你倒是胆大。你可知你这是在臆想本王妃?”于舒然往前站了一步抬头盯着她的眼睛。 松息眼神毫无回避,她虽然知道古代这样是大不敬,可心里就是不想输,她看着于舒然的双眼说道:“小的说过,王妃美就是美,美是用来欣赏的,不是用来臆想的。” 于舒然盯着她没说话,过一会儿挪开了视线,不冷不淡地说道:“好,那本王妃就给你个机会。你若是能做出让我满意的衣裳,本王妃就不追究你的罪,但若是你做不出来,你可知你会如何?” 她没有回答问题,而是行了个礼说道:“谢王妃。” 于舒然的视线又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退下吧。” “是。” 她恨不得瞬移离开此地。 太累了真的太累了,跟这些皇家贵族沟通起来真的太累了。光捧着还不行,还要把自己埋在地底下才满意。 她现在觉得苏墨启简直太好了,简直就是这皇家贵族里的先锋典范。 “等等。” 不等她离开,于舒然又叫住了她。 “是,王妃还有什么吩咐。” “你叫什么?” “长安。” “退下吧。” 她快步离开了于舒然的视野,然后朝王府大门小跑去,她真想回家,立刻回家,立刻回到她的松山香林里。 可今日上天偏不让她好过。 一个黑影倏地蹿到她面前,不等她反应过来,她已经被困得动弹不得了。 耳边是某个人的呼吸声。 “你为何在这?” 松息想推开他,手上却使不上劲,“那你为何又在这?” “我是宁安侯,在这自然不奇怪。”淡淡的酒息喷洒在她耳周,低沉又磁性的声音弄得她头皮发麻,“但你又是以什么身份出现在这的?” 松息抬起眼,宁擎低头靠过来,他盯着她的眸子,似乎想要看穿她,“是苏墨启的小厮?是长安公子?还是长安姑娘?” “我以为那日我不问你的事,你也不问我的事。” 他眼神有些迷离,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 “我可没答应过你。你可知编造身份是什么罪?私藏弓|弩又是什么罪?以假身份进入王府又是什么罪?” 松息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今天一个个的全都威胁她,张口闭口就是要治她的罪,她几乎是咬着牙说道:“好啊,侯爷,劳烦你亲自把我送进牢里,再亲自要了我的性命,就跟那天你拿着刀抵在我脖子上一样,这样你满意了?侯爷。” “你……” 宁擎有些用力地捏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头,松息直视着那双冷若冰潭的眸子没有一丝退避。 苏墨启不知在哪儿叫着她的名字,她也不想继续待在这了,“侯爷如果问完了,还请放开我。我家公子在叫我了。” “如果我不呢?” 第十二章 找她 宁擎的声音压迫感十足,但松息只是看着他,一句话也不再多说。 半晌,宁擎后退一步放开了她,她头也没回地走远了。 她原路返回,碰到了在找她的苏墨启,苏墨启见到她松了口气,“如何?王妃找你何事?” 她边走边从醉酒姑娘的事跟他说起,两人并行走出王府,坐上了一辆马车。 苏墨启思考了片刻,认为这样倒也不是什么坏事,“既然王妃直接给了你这个机会,那也用不着以我的名义了。只是,你有把握吗?若是王妃不喜,治你的罪……” “把握是有,只是王妃真要治我罪,”她有些犹豫,抬头看着他,“你也救不了我吗?” 苏墨启笑起来,“你也怕死?” “当然怕啊,我还想回我的松山呢。” 她想到自己刚刚还在宁安侯面前说了那种话,倒不是真不怕,她就是有些生气。 王妃威胁她就算了,但她对宁安侯怎么说也是有救命之恩的。 威胁自己的救命恩人,是不是有点恩将仇报,太过分了一点。 不过,她来京城前还提醒云竹不要冒冒失失惹上惹不起的人,没想到她自己才是冒失的那个人。 “唉,不管了,你保我一命就好,”她有些摆烂了,“留我一命我还可以回松山。” “就这么喜欢松山?” “松山自由,没人管我。来个京城跟你们皇家贵胄打交道,差点没累死我。”她靠着马车看着苏墨启,“苏墨启,我这样叫你大名,跟你平起平坐,你不会不高兴吗?” 苏墨启笑着摇了摇头,“不会。” 她叹了口气,“要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就好了。” - 宁安候府。 “主子,那公子不在苏公子府上,而是去了竹南街的一处宅子,宅子是苏公子的。” “竹南街?”宁擎泡在有些凉的水里,酒劲稍微退了些,“她跟苏墨启什么关系?” “苏公子在泰城去的吟山岚衣铺就是长安公子开的。这次来京城,好像是苏公子有意跟他做生意。” “做什么生意?” 仟风支支吾吾,“好像是女……女子的亵衣。” 宁擎皱起眉头,“那她今日去瑞王府做什么?” “苏公子想让他替王妃做衣服。” “做亵衣?” “这属下就不清楚了。”仟风如实答道,“水饶那边没有关于画中人的消息,要直接拷问长安公子吗?” “暂且不用。”宁擎面色有些难看,“先退下吧。” 他今日其实是有听到王妃和她之间的谈话,但他没想到她要为王妃做的是亵衣,王妃似乎也不知道。 她以男子的身份给王妃做亵衣,王妃要是不喜,是可以随意治她罪的。 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脑海中又浮现出那双乌黑明亮的眼睛,那双眼睛总是那样毫无顾忌地看着他。 - 松息回去后倒是沾上床就昏睡了过去,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好好休息了一晚,昨天那些担忧和受的委屈便被她抛到了脑后。 她吃完午饭,钻进书房,开始画稿。 她今日有了些不同的想法,既然不用考虑王爷的喜好了,那她发挥的空间又大了些。 她一开始画图就忘了时间,连晚饭也是云山在一旁催她,她才随便吃了几口。 直到明月高挂时,她才满意地放下画笔。 第二天她起了个大早,因为兴奋也不觉得困。 她把红瓷叫来,给她看自己的画作,讨论起了选料剪裁刺绣的想法。 红瓷在吟山岚虽是掌柜,女红却是最好的。 松息早几年除了会画画,对缝纫打样是一点也不懂,全靠着红瓷的手艺和两人的摸索学习,这吟山岚才有了起色。 她现在虽然对制衣有了些经验,但大多数时候还是要靠着红瓷才能把自己的图稿变成成品。 当然红瓷也是很乐意帮助松息的。她不仅手艺得到了认可,还通过松息那些新颖的设计尝试了许多新的花样,自己摸索出了不少别具一格的绣法。 她来到京城后也没休息过。在松息忙着准备参加宴会的时候,她几乎已经把这京中大大小小的衣铺布庄染坊了解了个遍,还列出了几个名单供松息挑选。 不仅如此,她对京城流行的花色样式和工艺也做了功课,趁着松息忙别的,她甚至已经上手练起了手艺。 两人一直谈论到午时才初步决定需要的布料丝线和制作工艺,然后带上云山和风驰出门逛起了铺子。 不过一会儿,四人手里已经大包小包拿了不少东西。 回去的路上,松息看到一间木工坊,忽然想到了一个点子,她让红瓷他们三人先回去,自己则转悠着去了好几家木工坊才回了宅子。 这之后的日子,松息跟红瓷几乎是从早到晚都窝在新的工作室里。 为了做出预想中的版型,她们试了好几种裁剪方式,废了不少布料。花了几日好不容易打好了样,红瓷才开始做起刺绣来。 刚过半月,王妃已经派人去苏府上问衣裳什么时候能做好了,还下令五日内没送去就不要了,让松息自己去领罪。 苏墨启这才去找她问了问进度,她和红瓷因此又连夜赶了几天进度,终于在王妃下达的最后时限里做好了衣服。 “红瓷姐,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她心里是有些过意不去的,她除了做设计,帮忙裁剪一下,绣花这么精细的活,她除了每日来看看进度和效果,真帮不上太多忙。 红瓷脸上有些疲惫,可她看着做好的衣服却是说不出来的开心,“还多谢公子每日都来陪我。” “你快去跟云山她们吃饭,剩下的我来收拾。” 她把红瓷推了出去,自己打扫起工作室,红瓷吃完饭回来,看到一个无头半身人体木像立在屋中差点没吓得叫出来,“公子,这是什么啊?” 她手上正摆弄着一个木盒,回头看了眼受到惊吓的红瓷,使坏地笑了笑,“这个是按照王妃尺寸做的人偶,本来想说剪裁的时候可以用用,但没想到那边做了这么久才做好。” 她把做好的衣裳套上人偶给红瓷展示了下用法,“不过现在做好也不晚。我看这胸围腰线臀线都挺合适的,只是这带子有些长了,或许可以改短一些。” 红瓷这下也不觉得害怕了,立马上前帮忙调整起带子的长度。 “这样看着合适多了。”她欣赏着完成的作品,“今日就到这吧,你快回去好好休息休息。我还要准备些别的东西,明日就给王妃送去。” 红瓷回了房间休息,留下她一人在房中抓耳挠腮地想文案。 她让木工坊做了个包装盒子,心想就算王妃不满意这衣服,看到这么精致有诚意的包装也不至于气地治她大罪。 她本想再题个诗句解释下这作品的设计灵感,结果没想到这小时候背过现在还记得的古诗是一个也用不上。 好不容易等她想起了可以用的上半句诗,又打死想不出下半句。 “公子,已经很晚了。” “你去休息,不用管我,我今日必须把这下半句给想出来!”她打定主意要死磕到底。 “那公子还是早些休息,明日还要早起去瑞王府呢。”云山叹了口气,也不是第一次见她这样了。 - 宁安候府。 “主子,长安公子今日也在忙着做衣服,午时已经完工了,明日就会给王妃送去。” 仟风接过宁擎脱下的外袍,整理好放在一旁。 宁擎自从王妃生辰宴后就一直忙着处理事务,也没多少心思去管“长安公子”的事,只是一直有派人去盯着松息的动静。 他接连几日都在跟别的朝臣谈事,现在才终于得了会儿一个人的时间。他站在窗前看着天上的明月,本想放空一下,脑子里却不自觉地想起了仟风刚刚说的话。 过了好一会儿,他开口喊道:“仟风。” 仟风不知从哪儿蹿了出来,“是。” “明日一早备马车去瑞王府。” “是。” 仟风刚退出去,就看到一个身影忽的跃上屋顶,他站在原地看着那个身影渐渐远去,那个方向好像是……竹南街? 第十三章 睡衣 宁擎心里十分烦躁,这种烦躁第一次出现是在他沣城回京的路上看那人身份案底的时候。 第二次是在王府看到那人和苏墨启有说有笑的时候。 第三次是那人用那双乌黑的眸子怒视他的时候。 今日,是第四次。 宅子里很安静,这时候所有人应该都已经睡下了。他去了正院的主房,里面黑漆漆的,只是榻上并没有人。 “这么晚了去哪儿了?” 他在宅子里绕了一圈,注意到一间屋子里还亮着微弱的烛光。 他从窗缝往屋里瞥去,看到一人正在屋中立着。他轻轻把窗推开了些,才看清那不过是个穿着衣服的人偶。而不远处,一人正趴在桌上,应该是睡着了。 他推开门,轻手轻脚地走进去。 松息身下压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信纸,手里还捏着笔,笔下写到一半的字变成了鬼画符。 他借着光看清了纸上清劲的字迹。有些是诗句,有些是语序表达有些奇怪的短句,其中多次出现了“楼外春晴百鸟鸣”这半句诗,只是每张纸上的下一句都不同,有些还明显对不上。 他轻声念了几个下半句,没忍住脸上的笑意,是写给王妃的吗? 他走到人偶面前,这亵衣倒是跟他想象中的有些不同。 他小心翼翼地抽出她手里的竹笔蘸了蘸墨,抬手在那张画了鬼画符的纸上补写道:“楼中春酒美人倾。” - 第二日,云山在工作室里找到了松息,她身上搭着一张披风,还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公子,要起来了。”云山轻轻摇晃她,她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啊?”她刚抬起头,脖子咔哒一响,“痛痛痛。” 云山给她揉捏脖子,“公子怎么没回房睡,你下次再这样,我就要看着你睡了才去睡。” “唉呀,一不小心睡着了。”她打着哈哈忽然想了起来,“完了完了完了,下半句还没想出来怎么办!” “什么下半句啊,公子。”云山见她的着急样,也想帮忙。 “完了完了,随便选个应付吧。”她一边在桌上翻找,一边说道:“这个不行,这个太烂,这个根本对不上嘛!” 她有些泄气,低头看到了掉在桌脚旁的信纸。 她捡起信纸,鬼画符旁边写着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楼中春酒美人倾。” “楼外春晴百鸟鸣,楼中春酒美人倾。” “诶对!就是这个!”她越念越顺口,操起笔誊写在新的纸上,“我什么时候想起来的,怎么都没印象。” 她写好后又举起来看了看,很满意,只是这笔迹怎么跟那张纸上的不一样? 没想到自己打瞌睡时写的字也是别有一番韵味。 “云山,你快帮我随便准备些吃的,我把这儿收拾了就来。” 她把人偶上的衣服脱下来跟另外一件一并放进了她订做的木盒里。 她换了身衣裳准备吃早饭,云竹小跑进来道:“公子,苏公子来了。” “嗯?他来做什么?” 苏墨启今日穿了身乌梅紫的袍子,他难得穿深色,看上去倒是多了几分稳重。 苏墨启看着她笑盈盈道:“才起来?” 她点点头,“昨日睡晚了,你这个时候来做什么?” 苏墨启眨巴了两下眼,“今日不是去瑞王府送衣服吗?难不成你想自己去?” 她恍然大悟,她现在还是苏府小厮的身份,跟着苏墨启一起去才合规矩,“你吃早餐了吗?” “早餐?来之前随便吃了几口。” 她带苏墨启回了自己的屋子,“要不再一起吃点?” 苏墨启停在门口,问道:“你带我来这是不是不太合适?” 松息瞥了他一眼,“吃个饭有什么合适不合适?快进来坐。” 她坐上凳吃起来,苏墨启见状也不再多说什么,同她坐了下来。 苏墨启几乎没怎么吃,只看她大口大口吃得很香,“你的衣裳准备好了?” 她脸颊包得鼓鼓囊囊,只能点点头,做了个让他放心的表情。 - 去瑞王府的路上,苏墨启对她怀里抱着的一尺半大的方形木盒一直很好奇。 黑胡桃木的木盒边角处被打磨得光滑圆润,盒身上只涂了一层清漆,没有其他繁杂的花样。 盒盖右下角刻着吟山岚三个字,字的周围还雕刻了几枝梨花,梨花被涂料点染成白色。盒子四周的底部中央挖了个很小的方形凹槽,一条灰蓝色的丝带从中穿过在顶部打成了一个像蝴蝶的结。 “能不能打开看看?” 她一口拒绝,“不行,打开了我还要重新整理一遍,麻烦。” “你之前不是说做好了给我看吗?” 她忙起来完全忘了这事,“回头把画的图给你看看。”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苏墨启又开口问道:“你可知王妃的闺名?” “不知,为何这样问?” “于舒然。”苏墨启说道:“就随口教教你。” “她平日虽有些霸道骄纵,但不是什么坏人。她要是对你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 到了瑞王府,王妃的丫鬟到门口接走了她,苏墨启转头跟着瑞王的小厮走了。 于舒然在自己的庭院里晒太阳。 “见过瑞王妃。” 她现在行礼是做得有模有样了。 于舒然看了眼丫鬟手上的木盒,“长安,这就是你替本王妃做的衣裳?” “是。” “本王妃倒是要看看,你花了这么久时间,到底做出了什么样的衣裳。” 于舒然伸手示意丫鬟打开木盒。 “等等。”她打断丫鬟的动作,“在这之前,还请王妃先听我说。” 于舒然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倒也不急,“你说。” “小的为王妃画的衣裳有些特别,恳请王妃给个机会试穿这衣服几日,若试穿后还是不喜欢再治我的罪。” 于舒然哼笑一声,“本王妃为何要答应你?” “若王妃不愿意答应,那小的便解释在先了。小的做这衣裳并非对王妃有什么非分之想,只是想为王妃做一件合身舒适又符合气质的衣裳,还请王妃不要怪罪。” 于舒然这是越听越好奇了,她拿过丫鬟手里的盒子自己拆起来。 “吟山岚?你这盒子是这样开的么?” 她小心拉开盒子上的蝴蝶结。作为王妃,她收过的礼物那是数不胜数,华服珠宝对她而言也不是什么稀奇事物,但像这样亲手拆盒子好像还是第一次,她按捺住心中的激动和期待。 “小的名下有家衣铺,叫做吟山岚。” 于舒然打开盒盖,“哦?你还有家衣铺,你不是苏墨启的小厮吗?” 不等松息解释,她的注意力已经被盒子里的东西勾走了。 一股淡淡的清香味扑鼻而来,她忍不住深吸了口气。 木盒被一块木板隔成了左右一大一小两块。每格里面放着的一大块白色宣纸,宣纸上贴了一个梨花枝样的小封条。 她捏起宣纸表面上的一小张花笺纸,轻轻念起来:“楼外春晴百鸟鸣,楼中春酒美人倾。” 她抬眸看了眼松息,把花笺纸交给了一旁的丫鬟,然后低头继续看起盒子。 木盒底部铺着香草干花,清香味就是从这来的。 她小心撕开宣纸封条,掀开左边的宣纸,里面是一条靛青色的丝绸缎子。她叫人替她拿着盒子,她站起身缓缓把缎子拎了出来。 这样的衣裳她从未见过,有些像袍子,又有些像裙子。这衣裳没有领子袖子,胸前还被剪出一个倒三角,上面连着两条细细的带子。 裙摆的左下角一条花枝一直往右上方延伸,像藤蔓一般缠绕了半个裙身。花枝上是几簇黄蕊的重瓣白花,白色的花瓣微微带了些橙粉色,不仅让花朵看起来更真实生动立体,还中和了几分靛青色的冷感,让人觉得十分淡雅惬意。 她轻轻摸着刺绣的纹路,“这是什么花?” “回王妃,这是白妙樱。” “白妙樱。”她觉得这名字很好听,却厉声回道:“你这做的是什么?这胸前这么大的洞,还没有衣袖,怎么穿出去?” 松息从容答道:“王妃无需穿出去,这本就是一件寝衣,王妃自己穿着欣赏休息便可。” “寝衣?”她眉头微蹙,“穿这个睡觉?” “是的,这蚕丝长裙贴身透气,春夏季甚至初秋都很适合。王妃也无需觉得害羞,这本来就是穿给自己看的。”松息想想又补充道:“当然要是王妃想跟喜欢的人一同欣赏,自然也是可以的。” 于舒然脸上泛起红漪,松息心里暗想这王妃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刚成年不久的小女生罢了。 于舒然也自觉脸上有些烧,赶快把手中的长裙放回木盒里,又撩起另一张宣纸,问道:“这又是什么?” 第十四章 勾引 松息赶在于舒然打开之前解释道:“这是内衣,是平日里的贴身衣物,只是跟寻常的亵衣样式有些不同罢了,一套是上下两件。” 这套内衣仍采用的是白妙樱的纹案跟寝衣配成一套。只不过这白妙樱被勾了在一层水红色的轻纱上,半镂空的花瓣后面是一层柔软的细棉。 于舒然捏起那两小片布料,脸变得通红,“好你个长安,做这样的衣裳是想戏弄本王妃吗!” “小的不敢。”松息微微服身,她并不意外于舒然有这样的反应,“小的知道这样的样式王妃或许认为有些不雅,但贴身衣物自己觉得舒适好看就可以了。王妃若是不愿意,没人会逼王妃穿上,小的做了两件也不过是希望王妃能有一件觉得喜欢。” 于舒然看着面前的人从容冷静,眼神丝毫不躲闪,不像是在戏弄她,“今日天气暖,本王妃心情好,就再给你个机会。本王妃要是穿几日还是不喜欢,你就自己滚来王府请罪吧。” 于舒然起身领着一众丫鬟回了屋,松息望着她的背影呼了一口气,也转身跟着带路的丫鬟出了庭院往王府大门走去。 这感觉就跟面完试还得等个几天才知道结果一样。 半路上,她看到了苏墨启,他身边还有个人。 苏墨启向她招了招手,“如何呀?王妃喜欢吗?” “不知道,王妃说穿几日再说。” “为何?” “唉,还不是我一开始怕王妃不接受,就说让她好歹试穿几日,若还是不喜欢,再问我的罪。”她本想给自己留个退路,却没想到这等待的时间是更加煎熬。 苏墨启用扇子敲了两下掌心,“王妃既然能答应你,至少说明她不讨厌。” “或许吧,总之没对我破口大骂拳打脚踢,我已经很满意了。” 苏墨启用扇子轻轻敲了下她脑袋,“你就该让我先帮你看看,非得搞得那么神秘。” 她揉了揉脑袋,瞥了眼一直安静立在苏墨启身旁的人。 苏墨启这才跟她介绍起来,“这位是宁安侯,上次你应该在王妃生辰宴上见过。” 她抬起头正视他,他修长的眉宇低压着一双犀利有神的朗目,不怒自威,只是今日他眉眼间没了生辰宴那日的霸道。 她微微一笑,行了个很标准的礼,“见过侯爷。” 宁擎礼节性地点了点头。 “这是我在泰城新交的朋友,长安。你们倒也不必这么拘谨,以后她还要在京城跟我做生意,我要是不在你也替我看着她一下。”苏墨启笑着对宁擎说道:“她这人连我苏家都没听过,一个人在京城容易闯祸。” 她抿了抿唇,抬眼恰巧对上宁擎的视线,两人立刻转开眼看向别处。 “嗯,我先走了。” 宁擎大步朝王府门口走去,苏墨启叹了口气,转身对她说道:“他这人就这样,你不必放在心上。要是以后我不在,你都可以去找他帮忙。” 她从那个远去的背影上收回视线,心跳慢慢平稳下来,“好。” - 瑞王景知隐送走苏墨启和宁擎后,一人坐在书房里纳闷了许久,这两人今日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宁擎就算了,说王妃生辰宴那日在王府里掉了东西,麻烦他留意一下,虽然这种小事大可不必亲自来一趟王府。 这苏墨启更是离谱,一大早来找他,没头没尾地就跟他讲起了泰城的什么花月楼美人还有特别的衣裳。 “苏公子今日来好像是因为王妃召见他身旁的一个小厮。” “王妃?”景知隐更觉得奇怪了,“她见苏墨启的小厮做什么?” “那人给王妃做了一身衣裳。” 入夜后,于舒然梳洗完毕准备休息。 桌上还放着半打开的木盒,她掀开白纸,提出长裙又看起来。 这种不能蔽体的样式本来是有些不入流的,但这色彩的搭配和精细的绣花又不让她觉得这条暴露的长裙轻浮低俗。她看到这衣服的第一眼不仅不觉得讨厌,反而有些惊艳。 她有些想要穿上试试的冲动,但作为王妃,穿这样的衣服是不是有些不太体面? - 景知隐处理完公务,本打算去楚氏那歇息,路上却一时鬼迷心窍,走去了于舒然的院子。 他拦下守门的丫鬟,自己推开房门,四目相对,一声惊叫。 “你来做什么?” 于舒然紧盯着突然闯入的他,侧起身用手捂住胸口,眼里满是惊恐。 景知隐却一瞬愣了神,盯着裸露在外的香肩玉背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滑动了一下。 这衣裙把她的柳腰丰臀勾勒得恰到好处,她细腻柔软的肌肤被冷调的蓝色衬得更加白皙发亮,而那腿间环绕的花枝更是令人想入非非。 他一把揽过她的细腰,手上还不忘轻轻捏一把,“王妃这是想勾引我?” 于舒然被他困在怀里,小脸上满是不悦,努力扭着身子想要挣开,“分明是王爷你自己闯进来的。” 景知隐看着她泛红的脸颊,冷笑了一声,“嘴还挺硬。” 他不顾她的推搡,低头吻上去,他撬开她的唇齿,不等他品尝到那口中的湿软,自己的舌尖就吃痛地退了出来。 他眉头紧皱,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怀中的人,“你咬本王?” 于舒然双唇紧闭,怒目而视。 景知隐盯着她,冷哼一声,松开手转身出了屋。 于舒然坐在床沿缓了许久,然后起身远远地对着铜镜转身看了看,难得的好心情被破坏了。 - 松息回来后等着瑞王府的消息又随手画了好些新的内衣样式,只是都不太满意,最后干脆换个脑子,画起在泰城没完成的兵器设计图来。 三天后,苏墨启带来了瑞王府的消息。 “瑞王要见我?”她没想明白这是个什么发展,“那王妃呢?” 苏墨启摇了摇头,“瑞王应该是知道你给王妃做衣服了。那日我跟你去王府跟他提了一嘴,当时没见他有什么兴趣,估计是看到了王妃的衣裳觉得喜欢才想见你。” 她思忖了一会儿,“行吧,那我准备准备。明日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明日我有事,我会安排马车来送你。” - 宁擎在府上舞剑,看到仟风过来提剑向他刺了过去。 仟风侧身后退半步,趁机抽出来剑,反守为攻。 没几个来回,宁擎再次占领上风,仟风有些招架不住了,他才随手挽了几个剑花,把剑负在身后停下来。 “好久没跟主子练剑了。” 仟风脸上神采奕奕,很是高兴,宁擎也微微一笑。 “主子,苏公子明日不和长安公子一起去王府,主子明日要去吗?” “让人去瑞王府盯着她。” 仟风倒了杯茶水递上,“长安公子前几日画了几张兵器图,还派人去铁铺问过。” 宁擎接茶的手顿了一下,“什么兵器。” “有几张是箭头,还有一张上面的图案很是奇怪,看不出到底是什么。”仟风其实也没见过图纸,“要让人把图带回来吗?” “图在哪?” “他的书房。” “不用,我自己去看。” 他当晚潜入了书房找到了那张奇怪的图纸,只是他盯了一盏茶的时间,还是丝毫没有头绪这些形状和符号到底是什么,他看着书架上满满的画卷陷入沉思。 第十五章 情趣 瑞王府。 景知隐仔细打量了一番面前的人,男人女相,“你前几日可是替王妃做了身衣裳?” “是。” “是王妃让你做的?” 松息迟疑了几秒,答道:“是。” 瑞王抿嘴笑了笑,转眼握住了一旁楚氏的手,“我听苏公子说你做的衣裳有些特别,王妃好像也很喜欢,不知你可否愿意替本王的顺儿也做一件?” 松息抬头看了眼楚氏,“不知道楚夫人喜欢什么样的?” 楚氏娇羞一笑,“王爷喜欢的,顺儿也喜欢。” 景知隐会心地捏了捏楚氏的手,一双桃花眼笑眯眯,“那也好。本王听王妃说她的衣裳是你自己画的,你可能画出本王喜欢的?” “是。” 景知隐示意了下旁边的小厮,“这些是订金,你若是做得好还有赏。给你半月时间够不够啊?” 她接过小厮手里的两小锭金子,面上十分淡定,“多谢瑞王,小的定会努力做出王爷喜欢的衣裳。” 她从楚氏的丫鬟那拿完尺寸,迫不及待回了宅子。 她给王妃做衣服花的全是自己的钱,虽然本来也就想借王妃做个推广,但瑞王这一出手,不仅本回来了,还大赚一笔,皇家就是阔绰。 她立马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苏墨启和红瓷,并按照一开始商量好的,分一半利润给苏墨启,再从自己的利润中扣四成给红瓷,可这两人替她高兴之余都不收这钱,让她先记账上,等开店盈利了再分。 她也没推辞,毕竟真要开店花销肯定不小。短暂的开心过后,她又埋头做起了楚氏的内衣。 按照王爷的喜好,她用青白色的薄纱做了一条宽松的齐胸吊带短裙,裙身刚好遮住臀部。胸前的薄纱被剪成两片,像床帘一样可以向两边撩开。齐胸襟口上简单绣了一些流云花纹便没有过多装饰了,下半身是一条相同色系的三角系带内裤。 这次她只花了几日就做好了内衣,瑞王收到后似乎很喜欢,当日又赏了她一锭金子和几匹布,还立刻又订了两件内衣。 她见楚氏没有不喜,便也大胆地尝试起了不同的风格,之后又送去一套西域风的玉红色抹胸短裙和一套经典的纯黑比基尼,搞得瑞王这大半月几乎是每日都去楚氏那。 于舒然那边倒是恢复了往常的平静,她乐得自在。 随着天气变热,她现在不只在就寝时才会穿松息为她做的寝裙了,有时午睡过后要是不需要出门,她也懒得换下这裙子,反正在屋里也没人看见,这裙子穿着比别的衣裳简单舒适多了,她是越穿越喜欢。 丫鬟灵儿虽然已经看惯了她穿这身衣裳,但还是经常忍不住赞叹一两句。 另一个丫鬟却忍不住抱怨起来,“王妃这么美,王爷竟还日日去找那楚氏,真是不懂欣赏。也不知那楚氏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把王爷勾得死死的。” 于舒然听后只是浅浅一笑,她要是在过去听到这话,心里肯定是不高兴的,但她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是怎的,好像变得一点也不在意景知隐是不是去了楚氏那或者又跟楚氏做了什么。 “他爱去哪儿去哪儿,别来打扰我兴致就好。” 她趴在窗边看着天上的满月,凉风习习,很是惬意,“灵儿,把我的琴拿来。” 她不记得自己是哪天突然来了兴致,想弹弹这好久没摸过的古琴,而从那日开始,便每日睡前都想要弹上几曲。 - 王府东阁的书斋里,景知隐合上了卷宗。 “王爷,要休息了吗?” “嗯。” “今日还去楚夫人那里吗?” “去吧。” 楚氏最近几乎每日都会穿着那几件订做的内衣等他,虽说在床上是多了不少乐趣,但这每日都去,他现在也有些腻味了。 路上一阵悠扬的琴声飘来,引得他停下脚步。 身旁的小厮见状立刻跟他说道:“王妃近来每日这个时辰都会弹琴。” 景知隐点点头,抬脚走了两步,忽然又调转方向,“去王妃那。” 他那日被于舒然咬后就没在王府中见过她了。他本以为于舒然过段时日会主动去找他,但她好像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他推开于舒然的房门,在窗边看到了她的身影,她穿着那条靛青色的长裙,肩上随意搭了条薄毯。 于舒然闻声看了他一眼,转回头继续弹琴,“王爷今日又来做什么?” 她那副疏离高傲的模样让他有些生气,但他又不想破坏此刻眼前的画面,他挥手让丫鬟都退下,然后坐下倒了杯茶,“无事,就想来听听王妃弹曲。” 于舒然没再理会他,她阖上了眼,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那十根修长白皙的手指在琴弦上翩翩起舞,看的景知隐心里一阵一阵的荡漾,好像她拨的不是琴弦,而是他的心弦。 于舒然早已忘了他的存在,连弹了好几首才停下来,她起身后发发现景知隐竟还在那坐着,十分惊讶,“你怎么还没走?” 景知隐不怒反笑:“王妃不想我在这儿?” “天色不早了,王爷快回去歇息吧,我也要休息了。” 于舒然不明白他今日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也不顾他径直爬上床榻,一副立刻要睡觉的样子。 景知隐笑了笑,起身吹灭了蜡烛,“本王明日再来。” 第二日,她刚把琴摆好景知隐就来了。 她本以为景知隐只是随口说说,一时兴起,却没想到他接连几日都来她这。她见他每次来也不过是坐着喝喝茶,既没找她麻烦也没影响她,便没赶他走。 不过几日,楚氏那边就有些沉不住气了。 - 松息做完瑞王的订单后暂时没了新订单,也借此好好休息了一下。她去木工坊买了好几块木板,跟风驰在院子里一起做木工玩。 云竹一路小跑进院子,有些兴奋,“公子,苏公子那边派人来说,瑞王又要见你。” “又要见我?” 她这三件内衣做完也不过才大半月的时间,没想到瑞王这么快就腻了。 她去瑞王府后才发现要见她的不是瑞王,而是楚氏。 楚氏在花园里的凉亭坐着,她一身桃红色,连一旁刚开的海棠花也不及她三分明媚艳丽。 “不知楚夫人今日找我来有何吩咐?可是衣裳尺寸不合适需要我修改?” 楚氏甜甜一笑,“尺寸很合适。今日找你来是有事想问问你。” “听说你之前给王妃做过一身衣裳,不知道你给王妃做的衣裳是什么样的?” 她看了楚氏一眼,垂眸道:“是一条靛青色的丝质长裙。” “靛青色?”楚氏皱了皱眉,“这长裙可跟你替我做的有什么不同?” “王妃的寝衣肩上也是两根细吊带,裙衣至膝盖下方,裙身上有一枝白妙樱的刺绣。” “白妙樱?”楚氏没听说过此花,“其实找你来,是我实在好奇你替王妃做的衣裳。奈何我于姐姐不喜欢我,要是我去问她,她肯定也不愿给我看。不知长安公子能否也替我做一件一样的,让我开开眼界。” 她这下明白楚氏找她来的原因了,“王妃的衣裳是按照王妃的喜好做的,楚夫人要是喜欢,我可以按照楚夫人的喜好做一件。” 楚氏刚刚还温柔可人的脸变得有些凌厉起来,“哦?你可是不愿替我做一件同样的?你是觉得我不配跟王妃穿同样的衣裳还是觉得我只配穿你做的那些狐媚子衣裳?” “小的并无此意。”她并没被楚氏的气势吓到,“只是王妃喜欢的楚夫人不一定会喜欢。既然楚夫人开口了,我自然是想做一件楚夫人喜欢的衣裳。之前做的衣裳也不过是楚夫人说按王爷的喜好来,我才做成那样的。” “你!”楚氏狠狠地掐了掐指尖,“你不过是个做衣裳的,竟敢擅自做主。我最后问你一遍,王妃这衣裳你做不做?” 这是威胁起她来了,她本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家伙,好好跟她说还有的商量,现在这样,她本来愿意的事她也不想做了,“还请楚夫人不要怪罪,小的不能替你做这件衣裳。” 楚氏气地腾一下站了起来,“好你个不识好歹的,来人,给我掌嘴!” 一个丫鬟气势汹汹地走过来,高高扬起手掌。 她退了一大步,丫鬟扇了个空,还差点摔一跤。 “好啊,你还敢躲!”楚氏不再一副楚楚动人的样子,“来人,把他给我抓起来。” 她看着走来的两个丫鬟,心里有些拿不定主意。扇肯定是不可能让她们扇的,但她是该动手还是该躲,她多少还是有些犹豫。 她刚攥紧拳头,背后突然传来一个明亮有气势的女声。 第十六章 贵客 “楚妹妹今日好大的脾气啊。” 楚氏和身边的丫鬟焉了气,都恭敬地行了个礼,“见过王妃。” 于舒然慢悠悠地走到松息面前,看了她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见过王妃。” “嗯,起来吧。” 于舒然这才坐上楚氏刚刚坐的位置,楚氏没地方坐,只好在一旁跟丫鬟一起站着。 “楚妹妹自己没本事抓不住王爷的心,把气撒在一个做衣裳的身上,这可别传出去丢了王府的脸面。”于舒然看都没看楚氏一眼,“至于你想要他做的衣裳,是我吩咐他不得做同样第二件。怎的,妹妹就如此想跟我穿一样的衣裳?是不是我这王妃制的衣裳也要给你做一套?” 楚氏低着头,一副委屈惹人怜的样子,“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于舒然语气轻飘飘的,却问的楚氏哑口无言。 她看楚氏满脸涨得通红,才笑了笑,“妹妹别紧张,我说笑罢了。既然妹妹没有这个意思,那就算了。今日我找长安公子还有事,妹妹就先回去休息吧。这花园蚊虫多,妹妹穿的这么亮丽,要是被蜜蜂当成花可就不好了。” 楚氏不甘心也只能咬咬牙,“那妹妹就先回去了。” 楚氏离开后,于舒然一脸严肃地看着松息,松息本也一脸严肃等着她开口,但想到于舒然刚刚一副阴阳怪气的样子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于舒然虽嘴上这么说,嘴角也勾起了一个弧度。 松息咬着牙镇定下来,恭敬道:“多谢王妃。” 于舒然白了她一眼,“恰巧路过罢了。” 她再次努力压住脸上的笑意,一本正经地问道:“寝衣可还合王妃的身?” “合身。”于舒然的声音软了下来,柔柔道:“我很喜欢。” “王妃喜欢就好。”她听到本人亲口的反馈比上次还要开心,“第一次替王妃做衣裳,连尺寸也是估摸着掐的,要是有不合身的地方,我可以随时来改。” 她见于舒然不再说什么,便准备告辞。 于舒然叫住她,迅速看她一眼后目光又转向了别处,“我看你做这衣裳也是费了不少心思,你想要什么赏赐?” 她心想这是个好机会,“不瞒王妃说,我其实不是苏公子府上的小厮,而是他的朋友。” “我在泰城有一家叫吟山岚的衣铺,我也想在这京城开一间,但王妃应该知道我做的衣裳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我听闻王妃优雅美丽,心想若是王妃能喜欢我做的衣裳,其他人知道后自然会趋之若鹜,所以我才拜托苏公子帮我,带我去了赏春宴和王妃的生辰。” “王妃若想赏赐我,不知能否在他人面前替我美言几句?” 于舒然有些懵,她上次是觉得有些奇怪,这苏墨启的小厮怎会有一间衣铺,后来倒是忘了这事,没想到松息现在竟对她和盘托出,他不知道他假扮苏墨启的小厮这种做法是会被问罪的吗? 她不知道为何,心里有些难过,“你一开始就是为了利用本王妃?” “利用稍微有些太没人情味了,”松息微微一笑,“我是欣赏王妃,愿意为王妃做衣裳,若王妃也欣赏我,愿意为我美言几句,岂不是一次愉快的合作?” 于舒然起身走到她面前,抬头看着她的眼睛,“你可知你跟本王妃说话又一直以‘我’自称?又忘了你像现在这样盯着本王妃是大不敬吗?你还知不知道你假扮苏墨启的小厮来王府是会被问罪的。” 松息立马垂下眼帘,“小的现在知道了。” 于舒然叹了口气,“罢了。” 她转身背对着松息,“以后没别的人,在本王妃面前你可以以‘我’自称,也无需向我行礼,算是给你的赏赐。” “而你假扮苏墨启小厮一事,若是你半月内能再做出一件我喜欢的衣裳,我就不追究了。” 松息怔了一下,“多谢王妃。” “回去吧。” “是。” 于舒然转过身,看着那个远去的背影发起了呆。 她不明白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长安为什么这么奇怪。他不懂规矩礼数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被问罪责骂也一脸无所畏惧,即使他张口闭口叫她王妃,她却感受不到他的一丝敬畏。 可这个人又偏偏在不知道她王妃身份的情况下安慰照顾醉酒的她,在知道她王妃的身份后还毫不掩饰地吐露出自己的秘密,气走楚氏后还跟她相视一笑,就好像他们是朋友一样。 他们可以是朋友吗? - 松息回去后把今日之事告诉了苏墨启,苏墨启本来也在想办法找个合适的时机让王妃知道她的身份,没想到她自己就把此事解决了,这下省了他不少事。 再过两日他便要出发去泰城继续调查外邦人的事务了,他除了给宁擎打招呼,还跟他京城的朋友说了说衣裳的事情,把松息引荐给了他们。 不等松息忙完于舒然的第二件衣裳,她就收到了第一个来自苏墨启朋友余公子的邀请。 她赶在帖子上的日子前做好了准备,连说辞也提前斟酌了一番,而当日在余府见到的却是余公子的妻子方氏。 方氏看上去二十有几,身材丰腴圆润,说话轻言细语,很是温婉。 “长安公子,请坐。”方氏让下人给她上了杯茶,然后才缓缓说道:“今日府上突然来了贵客,我家夫君一下抽不出身,我听他找你是想给我做身衣裳,我想我来见你也正合适。” 松息微微一笑,“能跟夫人见面自然是最好的。只是不知道夫人有没有听余公子说过他想给你做什么衣裳?” “他说公子你画的衣裳有些特别,还说你替瑞王妃做过衣裳,”方氏脸上有几分期待,“我想瑞王妃能喜欢,公子的手艺肯定不错。” “不瞒夫人说,我做的衣裳不是寻常的成衣,”松息打开她手里的木盒,拿出一本画册,“而是定制的内衣,夫人若是有兴趣,我可以慢慢跟你说说。” “内衣?”方氏不是很明白,但被她手上的那本印了吟山岚三字的册子勾起了好奇心。 松息把画册递过去,解释道:“是的,内衣就是贴身衣物。有寝衣和平日穿的,还有一种呢,是比较有情趣的。” 方氏接画册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她没想到是这么私密的衣物,她看着已经被自己捏在手中的画册,有些尴尬道:“这……没想到公子做的是这种衣裳啊。” “夫人若是有兴趣可以看看我的画册,先了解参考一下。若夫人想尝试,我自然是可以根据夫人的喜好来做这内衣的。” 方氏有些不好意思,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出于礼貌只好打开册子翻看起来。 画册的第一页上写了“寝衣”二字,方氏翻到第二页,眼睛忽然一亮。 画上是一个披散着长发的姑娘,她身穿一套罗兰紫的长袖长裤光脚坐在床边,正打着哈欠揉眼睛,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长安公子的画倒是有趣。” 方氏翻到下一页,欣赏起画上两条麻花辫的姑娘,她穿着一条宽松的杏仁黄短袖中裙,边伸着懒腰边准备去洗脸; 接着是一个贵妇人穿着松香绿的系腰中袖睡袍,正坐在梳妆台前让丫鬟梳发髻…… 后面还有穿着各式各样内衣的姑娘,有的在脱衣准备沐浴,有的是刚穿上内衣在调整肩带,有的是穿着内衣在挑要穿的衣裳。 方氏本以为这画册上是那种污秽难以入眼的东西,没想到连情趣内衣的画也不让人觉得低俗恶心。 有的姑娘独自一人,要么慵懒地躺在床上看书,要么站在镜前欣赏自己的身姿。有的姑娘要么被男人搂着腰,要么从背后被圈抱着,还有主动抓着男人的衣襟仰头亲吻的…… 每一幅画除了衣服本身,姑娘们的发式表情动作甚至身处的环境光线都是精心设计搭配的。不仅姑娘们美得各有千秋,连男子也是个个俊美强壮,让人看了心生涟漪。 方氏看到后面的情趣内衣,不禁想起了她跟夫君的一些美好回忆,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分娇羞。 松息在一旁静静喝茶,直到方氏合上画册,她才开口问道:“不知夫人有没有看到自己喜欢的?” 方氏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难怪王妃会喜欢公子的衣裳,只是这价格应该也不低吧。” 松息报了几个价位,“一分钱一分货,这最后的成品定不会让夫人觉得这钱花得不值。” 方氏又翻起画册,纠结了好一会儿,“不瞒公子说,你这画上的好些衣裳我都觉得不错。但公子作为男子,做女子的贴身衣物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她低头笑了笑,“这贴身衣物也不过是穿在身上的衣裳,我只是想做出姑娘喜欢的衣裳罢了,既没有肮脏的想法,也没干见不的人的勾当,没什么不妥的。若夫人介意我也没关系,我做的不过是依照夫人的喜好和身形,画些衣服样式,这制衣刺绣的全都是些姑娘。” “这……”方氏考虑了片刻,然后翻到一页图,轻声道:“不知公子能不能做这件?” 她接过图册,画上的姑娘穿着一套殷红色的挂脖系带内衣,内衣上是镂空的玫瑰绣花,身上搭着一件同色的长袖睡袍。 “不知夫人是想要这睡袍还是内衣?” 方氏在膝盖上捏着罗裙的手半握成了拳头,“可以两件都做吗?” “当然可以,那还请夫人的丫鬟告诉我几个尺寸。夫人可以把尺寸写下来封进信封里,我回去直接交给做衣服的姑娘。” 方氏对这样的安排很满意,立刻跟丫鬟回屋量了尺寸。 松息拿到装尺寸的信封后便告辞离开,出府的路上她远远看到门外立了好几人似乎在送客。 她走近门口才看到余夫人口中的那位贵客。 那个修长挺拔的身影踏上马车,目光越过众人在她身上停留了一刻,然后躬身进了车厢。 第十七章 欲擒故纵 松息接连小半月都在拜访苏墨启的几个好友,虽说不是每家都那么顺利,但她还是又成功拿下了几件订单。 不知不觉京城便步入了湿热难耐的五月天,好在日暮时城里常常会刮起风来,紧接着的倾盆大雨能短暂冲散积累了一天的暑气,让人不至于热地彻夜难眠。 宁擎在外跟其他官员一起用晚饭,他从酒楼出来时,外面的雨势已经小了许多。 只是急风不停,即使撑着伞,从马车出来到走进侯府也免不了打湿半身衣裳。 他迈进书房,顺手脱下打湿的外衣随手搭在椅背上,只穿了件半润的里衣坐在案几前靠着椅背眯眼休息。 仟风拿了一套干净的衣裳进来,他用手轻轻揉搓起前额,“放着吧。” 仟风放下衣裳,给他倒了杯凉茶,“主子,替苏公子打听的消息还是没有结果。” “嗯,继续打听。” “明日长安公子要去瑞王府送衣裳,主子要去吗?“ “几时?” “未时。”仟风答道:“只是怕未时前从城外赶不回来,明日要提早启程吗?” 宁擎皱了皱眉,他差点忘了明日有公务要出城。 他坐直身子,喝了口茶,“那楚氏最近还有什么动静吗?” 仟风摇了摇头,“王妃那边给楚氏提过醒了。” “嗯。明日派人去盯着,我不去。” “是。”仟风犹豫了片刻又说道:“王丞相那边又来信了,这已经是第三次了,主子这次要去吗?” 宁擎刚舒展开的眉头又拧在一起,起身道:“不去。” “是。”仟风将放在一旁的外衣展开,继续问道:“那长安公子三日后去王丞相府上,主子要去吗?” 宁擎解衣襟的手停在了腰间,侧头看着他,“她去那做什么?” 仟风大气不敢喘一口,“王家小姐请他去做衣裳,不过三日后主子还跟程将军有约。” 宁擎叹了口气,解开衣带脱掉了湿润的里衣,“再说吧。” 他换好衣裳,继续在案几前处理起事来,见仟风还立在一旁,“还有什么事?” 仟风这才像获得了允许一样张口说道:“刺客那边的线索已经完全断了,唯一没查的就是长安公子了。” 宁擎停下手中的笔,盯着眼前写了一半的信纸,过了好一会儿说道:“我知道了,下去吧。” 屋外的雨打在窗户上,噼里啪啦的,让人心烦。 好在雨只下了一夜,第二日又是个明朗的晴天。 松息按照约定的时间把王妃的第二件衣裳送去王府,王府里今日还来了一个客人。 “长安,这是程家大小姐,她今日特意来见你。” “见过……” “你就是长安啊?” 不等松息行礼,程相如跳到她面前,像看动物一样全方位地打量起她来,几乎贴着她脸地说道:“你一个公子,竟长得如此秀气。” “程小姐过奖了。” 程相如一听乐了,回头对于舒然笑了笑,然后对她说道:“下次请你去我们将军府玩。” “谢程小姐。”她对眼前这个跳脱又没距离感的妹妹有些招架不住,“那今日就不打扰王妃和程小姐了,王妃若觉得衣裳有不合身的地方,我再来。” “去吧。”于舒然也没挽留,“灵儿带他去库房领赏。” “谢王妃。”她走前又看了于舒然一眼,总觉得她今天有些不一样,是因为程小姐在,所以对她态度变好了吗? 松息离开后,程相如立马捣鼓起了装衣服的木盒,“这就是你让他做的衣裳?什么样的?” 于舒然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打开看看吧。” “这是什么衣裳,这个短的是亵裤吗?”程相如拿出短裤往自己身上比了比,然后忽然目光灼灼地盯着于舒然,“你是不是跟王爷关系变好了?” 于舒然低下头,拿过她手里的短裤,把衣裳整理好放进盒子里,“为何这样问?” “哦?”程相如立刻嗅到了八卦的味道,她一副很懂的样子,“我就说嘛,不然你为何让人做这种衣裳?” 于舒然轻轻推了她一下,脸上有些泛红,“别乱说,是我自己喜欢。” 但程相如的话也不全错,她最近跟景知隐的关系是稍微缓和了些。 景知隐最近还是会时不时地来听她弹琴,平时也不会因为楚氏再找她麻烦,甚至两人有时候还能短暂地说说话。 她其实一开始是不讨厌景知隐的,准确说是很喜欢。 她十六岁那年在宴会上见到景知隐,当众给他弹了一曲,他听过后很喜欢,之后两人自然而然地发展出了感情,门当户对也成了婚。 景知隐喜欢她温顺乖巧的样子,她便一直很懂事,不吵不闹,对他温柔体贴,但即便如此,他们成婚后不过一年,景知隐便不再对她如以前一样了。 她无论是给他弹琴还是跟他说话,他都有些爱搭不理。 没过多久,楚氏就进了王府。 于舒然一开始也表现得善解人意,努力跟楚氏处好关系,但不出几月,她便再也装不下去了。 她看着景知隐每日都在楚氏那,那楚氏不仅在她面前耀武扬威,还在景知隐面前装腔作势,她崩溃地又哭又闹,但这自然是把景知隐越推越远。 等她没那么在意景知隐了,景知隐却又开始对她好起来,连楚氏那边也不敢轻易来找她麻烦,可她现在有些想不明白了,她到底怎样才是对的? 用完晚饭后,于舒然送走程相如,独自试穿起新做的寝衣。 这次的寝衣是一套竹篁绿的短袖短裤,跟那条修身长裙不同,版型更加宽阔随性。上衣是系扣的,上面用稍微更浅一些的绿色丝线绣了几株劲竹,竹叶漫天纷飞。短裤裤腿的右下方绣了很小的几株竹子与上衣呼应,除此外便没有其他装饰了。 于舒然穿上后在镜前看了又看,觉得很不错,宽松的衣裤和清爽的颜色都很适合暑季。 卧房的门忽然被推开了,“王妃今日怎么没弹琴了?” 景知隐一脚踏进来,于舒然又被他吓了一跳。 景知隐笑了笑,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然后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王妃又做新衣裳了?” 于舒然有些不高兴,“你下次进来之前能不能敲敲门?” 景知隐笑着放下手里的茶杯,站起来一把把她拉进了怀里,“你都是我的王妃了还敲什么门?” 于舒然轻咬了下唇,两颊边泛起了好看的红晕。 景知隐又贴近了她一些,看着她水润的双眸随后又忍不住看向她的朱唇,声音有些发哑道:“王妃今日怎的害羞了?” 于舒然眼神躲闪,不等她开口,景知隐轻轻吻了上去。 他温柔地品尝着口中的柔软,于舒然今日不仅没有推开他,还慢慢回应起他来。 他抱起她上了榻,他的吻逐渐变得狂热,慢慢向她已经通红滚烫的耳朵移去。 于舒然早已浑身瘫软,景知隐看着她的反应,脸上满是笑意,贴在她耳边说道:“好久没见你这么乖了。” 他刚要继续,胸前却搭上了一双小手。 于舒然有气无力地推着他的胸口,眉眼间有些颤动,“王爷还是回去吧。” “怎么了?” “没怎么,王爷回去吧。” 景知隐皱起眉头,但立刻又舒展开,他笑着问道:“欲擒故纵?” 于舒然别过脸,声音里完全没了刚刚那分娇软,坚决道:“请王爷回去。” “你!”景知隐捏住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你到底想做什么?” 于舒然盯着他,红了双眼,泪水倏地从眼角滑下。 景知隐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的火越来越大,“你就这么不愿本王碰你?” 于舒然看着他没说话,景知隐愤愤起身,离开后啪地甩上房门。 景知隐一走,于舒然更是如溃堤了般,眼泪打湿了一大片枕巾,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听到他说那句话,心里就难过得要命。 景知隐走到院外,琴声传来。 《夏步月夜》,于舒然当年在宴会上为他弹的曲子。 相爱的两个人约好在夏日的月夜里一起在河边散步,本是情意绵绵的曲子,现在却多了几分傲意和坚定。 第十八章 照顾 松息近日来忙得头昏脑涨,她差点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刚来这的前两年。 她现在手上有不少订单,红瓷一人已经忙不过来了,她又去找了几个会做女工的姑娘这才让红瓷稍微喘了口气。 而她自己除了要画图稿,还要出门跑业务。现在的单子已经让她赚不少了,即使不开铺子,继续接这种私人订单,收入也是很不错的,但她考虑到红瓷云山还有这整个长安院的人,还是下定决心把京城这第二间铺子开起来。 只要有人来请她,无论是苏墨启的朋友,还是从别人那听说的,她都是能去就去。 今日她要去王丞相府上拜访。 她在丞相府门口四处张望,也不知在期待什么。 “长安公子里边请。” 她被领去后院见到了叫她来的王小姐。 她有些意外,王小姐看上去也不过十五六岁,也不知是从谁那里听说她的。 她行了个礼,王婉悦看得出神,心想怎会有好看的像女子一般的公子。 王婉悦拽着衣袖,有些不好意思,“长安公子请坐。” “王小姐,不知你是从哪儿听说我的?” “是我家大姐姐说京城有个公子做的衣裳很好看,连瑞王妃都很喜欢。过段日子侯爷要来府上作客,我想做件新衣裳。” “哦?你可知我做的是什么衣裳?” 王婉悦抬头看了她一眼,不明白她的意思,“什么衣裳?” 松息瞧她的样子,估摸是有些喜欢那侯爷,只是她做的这衣服怕是不能让那侯爷看到了,“王小姐可能不知道,我做的不是普通衣裳,而是内衣,你可是想做这衣裳?” “内衣?” “就是贴身衣物。” 王婉悦一脸懵,她可没听她大姐姐说这公子做的是什么内衣啊。 “是的,若王小姐想做这内衣,我还是可以做的,只怕是你不能穿去给那位侯爷看了。” 王婉悦的心思被看穿有些难为情,但大老远把人都请来了只能假装有兴趣硬着头皮问下去,“那这内衣都是什么样的啊?” 松息正犹豫要不要把画册拿出来,屋外忽然一阵骚动,门啪的被推开,一行人走进来,来势汹汹。 打头的王夫人盘着发髻,身材有些臃肿,“悦儿,这是谁啊?” 王婉悦吓得腾地站了起来,“母亲。” 王夫人看了她一眼,“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跟一个公子单独呆在一起,这成何体统?” 王婉悦低下头,满脸通红,一声不吭。 她立马上前解释道:“王夫人还请不要生气,我只是来替王小姐做衣裳的。” 王夫人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你一个男子来给姑娘做什么衣裳啊?” 一个比王婉悦稍大些的姑娘从王夫人身后走出来,有些浮夸地说道:“呀?这不是长安公子吗?” 王夫人看向说话的姑娘,“长安公子?” “母亲你不知道吗?都说这京城来了个长安公子,连王妃都请他去做过衣裳呢。”那姑娘转头对王婉悦继续说道:“只是妹妹,人家王妃怎么也成了婚,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让男子来做亵衣,怕是不合适吧?” 王夫人一听,更加恼怒了,“亵衣?悦儿,这可是真的?这要是传出去了,哪家公子还愿意要你啊?” “不是的,母亲,是姐姐她……”王婉悦本想解释,但看了看王夫人身旁的姑娘,还是没说出口。 松息在一旁听着一来一回的,大概猜到了是怎么回事,被两个尖利又浮夸的女声吵得耳朵疼了,她也不想插手这事,“既然只是误会,王小姐也不想要做衣裳,那我就先告辞了。” 她行了个礼,大步朝门外走去。 “站住。” 她装作没听见,可门外的两个侍卫伸手把她拦了下来。 王夫人扭着屁股走出来,“误会?什么误会?” 她已经十分不耐烦了,“误会是王小姐不知道我是做亵衣的,误打误撞叫我来,我既跟王小姐没什么关系,也没对王小姐做什么不好的,若夫人没事,我就先走了。” “你果然是做亵衣的。”王夫人厌恶地脸上的肉都堆在了一起,“看你长的一副小白脸的样子,没想到这么不要脸,一个男人做什么亵衣。” 松息按捺住自己想一脚踹在她大屁股上的冲动,在心里默念:“做生意吃点亏是正常的!做生意吃点亏是正常的!做生意吃点亏是正常的!” 王夫人还没说够,“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这是我的东西,与夫人无关。” “哟,口气还挺大的。你不过是个做衣裳的,就算给王妃做过衣裳也不过是个下人,还真以为自己是个谁啊。”王夫人骂完还不过瘾,“来人,把她手上的东西拿过来。” 松息把盒子抱在怀里,抬脚就走,但拗不过那两个侍卫一人抓住她,一人从她怀中抢过盒子。 王夫人接过盒子拿出里面的画册,“吟山岚?” 她翻看起画册,眉头挤在一起,嘴角下撇,“这是什么淫|秽东西?你是想给我们家悦儿看这个?还说什么误会?我看就是你这个小白脸想勾引我家悦儿。” 松息是又无语又生气,“把画册还给我。” “这种东西你拿着又想去祸害哪家姑娘?”王夫人大力一扯,手中的画册从中间裂成两半,她扔掉画册还不忘在上面使劲踩了踩。 她冲上去就要给她一脚,但不等她碰着王夫人,两个侍卫一把拉住了她。 “哟,在别人府上还想动手。给我好好教训这小白脸,让他学学规矩。” 她猝不及防被一脚踹倒在地,不等她起来,另一个侍卫又补了一脚。 周围充斥着冷嘲热讽和讥笑声。 她看着拳脚再次要落下,本能地护住自己的脑袋。 “哟,这样就不行啦?真不是个男人啊。” “再给我用点力,让这小白脸好好学学规矩。” 就在侍卫又要抬脚踹上来时,一个浑厚的中年男声从院门口传来,“都给我住手。” 王丞相阔步走进院子,脸色十分难看,“一群娘们吵吵闹闹,在府上丢人现眼!” “老爷,侯爷。” 松息顾不上来人,忍着疼从地上撑起身子,忽然一只大手垂下,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提了起来,疼得她抽了口气。 宁擎默不作声拍了拍她背上的灰尘才收回手,而仟风已经把那两个侍卫踹倒在地暴打了一顿。 王丞相数落完夫人小姐,对宁擎说道:“侯爷,让你看笑话了。” 宁擎没有理会,走到王夫人面前,冷冷地看她一眼,躬身捡起地上散开的画册和盒子。 他慢条斯理地理好画册放进盒子里,然后走到松息身边轻声道:“走吧。” 松息看了王夫人一眼,一声不吭跟在了他后面。 她身上很疼,脚踝也有些扭到了,没走几步便落后了一大截。 宁擎叹了口气,把手上的画册盒子递给仟风,然后退回来当着众人把她横打抱起,利落地朝院外走去。 “侯爷,你做什么。” 她下意识挣扎,却被抱得更紧了,她只好抓紧了他的衣襟不在乱动。 而他们身后一众人,没有一个不目瞪口呆,大惊失色。 王丞相:“这公子是侯爷的朋友?” 王夫人:“这侯爷真有断袖之癖?” 王婉悦:“我是不是没有机会了?” - “去竹南街。” 仟风不敢问也不敢说什么,乖乖地驾着马车往竹南街去了。 松息在宁擎身旁坐着,怀里抱着木盒,手紧紧地握成拳头,一句话也不说。 宁擎也没跟她搭话,两人一直沉默到竹南街的宅子。 马车停下,松息撩开车帘下车,“谢谢侯爷。” 她慢吞吞地走了两步,身子又落进了温暖强壮的怀里。 “侯爷,我自己可以走。” 她瞥了宁擎一眼,他没有要放她下来的意思,她双腿被紧紧地抓着,动弹不得。 仟风大眼瞪着两人进了院子,在门外有些局促地站着,还是不敢问也不敢说什么。 宁擎熟门熟路地去了她的卧房,云山在工作室里听到了声响,出来恰好撞见她被抱着进了屋。 宁擎刚进屋放下她,就听云山在外面敲门道:“公子,你怎么了?” 她平缓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我没事,云山。” “公子,真的没事吗?我进来看看。” 她提高了声音的音调,“真的没事,云山你去忙吧。” 云山在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听话地走了,松息坐在桌前,又一声不吭。 她盯着被撕破的画册,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后悔,她就不该犹豫,就该一脚先踢在那王夫人的大屁股上,然后再一把撕烂她的肥脸! 宁擎看到一个眼熟的木箱,他拎过来放桌上,默默把凳子搬到她身旁坐下,“把手伸出来。” 松息抬眼看着他,不说话也不动手。 宁擎一边挑着木箱里的药膏一边说道:“我给你弄伤口。” 松息看了他片刻,“不用,我自己可以。” 宁擎把手上的伤药往她面前一放,“我看你弄好我就走。” 松息瞥了他一眼,气鼓鼓地抓起桌上的药瓶,不过三秒,扭头没忍住笑了出来。 宁擎拿过她手里的伤药,握着她手腕低头给她清理起了掌心的伤口,脸上也是带了几分笑意。 松息看他笑了,自己更是憋不住了,笑了好半天才冷静下来,“你为什么学我?” 宁擎看了她一眼,撩起她的衣袖,“你不也学我。” 她手肘处血淋淋的一大片,宁擎皱了下眉,“路上怎么也不吭一声。” “不疼。”她歪头看着他认真给她涂药,“你为什么帮我?是因为苏墨启吗?” 宁擎半晌答道:“不是。” 他抬起头,一张脸倏地蹭了过来,“为什么我每次都能在别人府上碰到你?是巧合吗?” 她这半月来无论去哪家上门拜访都会在那看到宁擎,只有上次去给王妃送衣服时没见到。 她一开始以为是巧合,但时间久了,难免生出了些别的想法,这真的都是巧合吗? 第十九章 害羞 两人互相看着对方的眼睛,似乎都想看出些什么来。 松息又问了一遍,“所以是巧合吗?” “不是。” “那是为什么?” 宁擎往后倾了倾身子,与她拉开些距离后站起身说道:“早点休息。” 松息见他要走,迅速抬起脚,撩起裤腿,“膝盖也破了,疼。” 宁擎被她敏捷流畅的动作惹笑了,“姑娘家哪有随便把腿露出来的。” 她手上一松,拽起的裤腿滑了下去,“那算了,不弄了。” 宁擎叹了口气,坐回她面前,伸手捉住她的脚踝,把裤腿重新撩到了膝盖上。 松息撑着脑袋看他给自己弄伤口,“你在京城跟在长安院时有些不一样。” 宁擎抬了抬眉,“怎么不一样?” “在长安院时,你很容易就被我逗生气了。” 宁擎笑了一下,“你是故意的。” “撕你衣服不是,你衣服冻硬了,不好脱我才用刀的。给你小一号的衣服也不是,那时候别人都睡了,只能先给你我的衣服。”她顿了顿又道:“但脱你衣服是故意的。” 宁擎处理完她膝盖上的伤口,放下她的腿,起身道:“好了,我走了。” 她也跟着站起来,“我送你。” “不用。” 宁擎走到门口又停下来,“改日再见,长安。” “松息。” 她又重复道:“我叫松息,长松息。” 宁擎推门的手一滞,转过身大步走到她面前。 她后退了小半步,“怎么了?” “你跟刺客有关吗?” “刺客?什么刺客?”她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你说长安院那日追你的人?” “嗯。” 他一脸凝重,松息蹙眉,头微微一歪,“为什么这么问?” “随口问问。” 宁擎转身离开,推门而出。 门口守着的云山云竹看到他走出来,一脸震惊,顾不上送他,急忙跑进屋里问道:“公子,这公子不是长安院你救的那位吗?他怎么会在这?” 松息收拾着桌上的伤药,淡淡说道:“宁安侯。” 云竹吸了一口气,云山却帮忙收起药箱,“公子你受伤了?” “路上摔了一跤,刚好碰到宁安侯了,他送我回来。” “哦。” 云山嘴上答应道,却总觉得好像不是那么简单呢。 - 松息之后几日都没有再出去跑订单,一是想休息一下,二是要把那撕破的画册重新做好。 好在她的画册厚,王夫人就算再大力也只能顺着书脊扯开。 她把完好无损的画挑出来,又把只撕破了一点的画简单修补了下,其余那些被弄脏或者破太多的画她只能重新绘制一遍。 她正在重画一幅情趣内衣的双人图,云山见她又有熬夜的倾向,生怕她睡在书房,到点就硬催她回了卧房。 她拗不过,便把东西都搬到了卧房里继续画画。 屋里有些闷热,她打开一扇窗户,又换了身宽大的短袖长裤睡衣才坐在桌前继续画起来。 她十二分专注,就连房门被人推开了,她也毫无知觉,直到余光中出现了个黑影才吓得她抬起了头。 “你……你怎么来了?”她捂着自己突突跳的小心脏,“怎么门也不敲,吓死我了。” 宁擎眼里多了分笑意,“敲过了。” 她连忙整理起桌上乱七八糟的东西,“你坐,我这有些乱,将就一下。” 宁擎本打算马上就走的,但看她忙来忙去收拾半天还是坐了下来,他这才注意到她身上穿的似乎是寝衣。 松息给他倒了杯茶后继续画起画,“什么事啊?” 宁擎从怀里拿出一小瓷罐放在桌上,“祛疤的。” 松息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那玉色小罐一眼,一边在颜料盘上调起颜色一边笑,“就擦破个皮还祛什么疤啊。” 她埋头画了好几笔才发现他没反应,试问道:“生气了?” 宁擎看着手里的茶碗没有说话。 一阵急风刮进来,把桌上的画纸吹得满地都是。 不等松息去捡,又是一阵急风,连关着的窗户都啪地被吹开了。 四周的烛火摇曳了一下,冒出一丝青烟,屋里一片漆黑。 “这风也太大了吧。” 她摸黑走到窗前,天空中划过一条闪电,紧接着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开。 她关上窗插紧插销,又借着第二道闪电的光找到了火折子。 屋里重新亮了起来。 宁擎这才站起身,“我回去了。” 他话刚说完,滴滴答答的雨点就打了下来,眨眼间,屋外已是大雨滂沱。 松息侧耳听着屋外的动静,又看了眼面前站着的人,问道:“要走吗?” 她收拾起地上的画,宁擎也躬身帮她捡,两人坐回桌旁,耳边只有哗啦啦的雨声和轰隆隆的雷声。 她继续画图,而宁擎只是端坐着,什么也没做。 她见他无事可做,把一旁的一迭画纸递给他,“你要不看看我的画?” 宁擎接过来翻了一下就不看了。 松息瞄了他一眼,轻笑道:“还害羞啊?” 她放下画笔,拿起桌上的玉色小罐,歪着脑袋给自己的手肘上起药来,“看你应该年纪也不小了啊,你今年多大?” 宁擎盯着她的手肘,上面的伤口已经结痂了,“二十有七。” “二十有七?跟我一样大?”松息看了他一眼,扭过头继续涂药,“你这个年纪应该也成婚了吧,这么晚来我这不太好吧。” “没有。” “什么?” 他看着一旁的烛火,低声道:“我没有成婚。” “哦……” 松息撩起裤腿脚踩在凳上,给膝盖上的伤口也涂起药,“怎么二十有七了还不成婚?我看人家这个年纪孩子都好几个了。” 她涂好药盖上小罐的盖子,又看了他一眼。 宁擎这才转过视线看着她,“你不也没成婚。” “我那情况不一样……”她突然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我没成过婚?”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雷声轰鸣。 宁擎不回答问题反而问道:“你为何要扮成男子?” “方便。”她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你那日为什么问我跟刺客有没有关系?” 宁擎垂下眼,轻轻转动着手上的茶碗。 他半天没有反应,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又问道:“刺客找到了吗?” “找到了。都死了。” “都死了?”她有些意外,虽说她院子那些机关都是带毒的,但也不过是让人麻痹,丧失行动力,不至于要人性命,除非那些刺客没能走出松山,“冻死的?” “嗯。” 她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还有别的线索吗?” “有。”桌上的画只画了一半,画上的女子把一男子扑倒在床压在他身上,宁擎转开眼,“刺客用的弓弩有些特别。” “弓弩?”松息猜到为什么会怀疑到她身上了,“若是你找不到别人,我可以帮你看看。” 宁擎沉默了一会儿,“你为何对兵器机关如此了解?” 松息挑眉笑了笑,“怎么,你羡慕?” “不是。”宁擎忽然站起身,“我回去了。” “现在?”松息指了指窗户,“这么大雨你确定要回去?” 见他走到门口,她不再劝说,“那行吧,改日记得把弓|弩拿来我帮你看看,今日我就不送你了。” 宁擎推开门,大雨飘湿了门口的地板,“松息。” 她听到自己名字怔了怔。 “早点休息。” 宁擎走进雨里,迅速关上了身后的门。 “嗯,你也是。” - 第二日,松息吃过晚饭又把画画的东西搬进了卧房里。 云山觉得有些奇怪,平日里都是要她催着才会回房的人,今日却如此主动,“公子今日怎么不在书房画了?” “啊?怕一会儿下雨了。” “哦。”云山在屋里给她多点了几支蜡烛,“那公子早些休息,我也回去了。” 她一直画到深夜才起身伸了个懒腰,她走到窗前往外看了看,今日没有下雨。 第三日,红瓷那边又完工了两件订单,松息带着云山把衣裳给人府上送过去。 出来时,云山见她在人府邸门口东张西望,像是在等谁,问她她也不说,只好陪她在门口傻站着。 第四日,她晚饭后在书房呆了一会儿就早早回了卧房。 云山始终觉得她这几日有些怪,“公子今日不画图了?” “嗯,画累了,想早点休息。” 第五日,她吃过晚饭又钻进了书房,她给苏墨启写了封信说了说最近的情况,然后做起了开店的预算和筹划。 云山去催她睡觉时,她嘴上答应,手上却不见停。 云山见她似乎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干脆也随她去了。 夜有些深了,屋外落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让人心静,书房的门被人轻轻扣响了。 第二十章 独处 书房的门又响了两声,松息才应道:“知道了,做完了就去睡。” 门嘎吱一响,潮湿的风吹了进来。 “是我。” 她抬起头,来的是宁擎,他的头发和外衣都湿漉漉的。 “怎么这么晚?” “前几日有些事。”宁擎从怀里拿出一张图,“这是刺客用的弓弩。” 松息接过把图摊开,这弓弩一看就是出自她的手,但这种弓弩是她很久以前画的了,她记得她并未在山樾出售过。 她走到书架前在一堆卷轴中翻找起来,挑出好几卷抱在怀中,转身看到宁擎正立在桌前拿着一张纸在看。 “在看什么啊?” 她凑过去看他手上的纸,忽然反应过来,扔下怀中的图纸,一把抢过他手上的画纸,反过来压在了账本下。 宁擎的手还停在半空中,保持着拿画的姿势,“这是我?” 她清了下嗓子,整理起桌上的图纸,“不是。” 她摊开拿来的几卷图纸对比起来,然后抽出其中一张跟他带来的图摆在一起,“应该是这个。这个箭矢匣子,弓弦之间的卡扣设计,还有这弩机主体的结构几乎是一样的。” 宁擎靠过来,仔细对比起两张图,“这弓弩是你画的?” 她点点头,“你跟水饶的人有仇?” “水饶?” “我只在水饶卖过这种弓弩。” 她又去书架上翻起簿子。 宁擎翻看着桌上的好几张图纸,随口问道:“你去过水饶?” “在那呆过一段时间。”她找到账簿边翻边念着:“和瑞十四年……找到了。” “手动连发箭匣弓2.0,水饶滨城的范公子买过,还有一个人我不知道他是谁。” 她想把簿子给宁擎看,没想到他早已站在了自己身后,她转身一脚踩在他脚上,鼻尖轻轻从他的脸颊上擦过,有些凉。 “对不起,踩到你了。” “对不起?”宁擎扶了她一把,“无碍。” 待她站稳后,宁擎又往前贴了贴,微微躬着身继续看她手上的簿子。 “这是什么?”他指着几个奇怪的符号,他之前在那些兵器图纸上也看过这些符号。 “数字。这个是二,这个是零,这个是四十。” 松息表面如止水,身子却有些僵。 宁擎又从怀中拿出一张画,“你认识此人吗?” 松息展开画,画上的人一身黑衣带着帷帽,她微微睁大了眼,“这你都查到了?” “你知道他?” 松息把画还给他,“是我。” 宁擎看了看画,又看了看她,“这是十五六岁的少年。” 她故意压低了些嗓音,“你听这样像不像十五六岁的少年?” 宁擎不着痕迹地抿唇笑了笑,然后收起画问道:“你为何要在水饶卖兵器?” “为了生计呗。”她抽出一张白纸,坐回椅上提笔画起来,“准确说这些是做给富家公子玩的,杀伤力不比普通弓箭。” “那些刺客的弓弩能刺破甲。” “嗯,应该是改进过了。” “除了你,还有人能画出这弓弩吗?” “难说,但可能性不大。” 松息把画好的人像交给他,“这是另一位公子,是范公子带他来找我的,应该也是个有钱人家的公子,我记不太清长相了,只能画个大概。” “多谢。”宁擎小心翼翼收起画,“你还不休息吗?” “啊?”她看了眼面前做了一半的预算簿子,“我还要再做一会儿。” 宁擎点点头,在一旁坐下。 她有些摸不着头脑,“还有什么事吗?” “我等雨停了再走。” 松息听了听外面的动静,这雨也不比那晚的大啊。 她没赶他走,自己认真做起了预算。 这开店除了需要铺子本身,还有许多事要考虑。木偶模特,店面设计,商品展示,营销方案,还有员工招聘,她看着自己列出的一条条项目,觉得有些头大。 她还得再招几个做女工的姑娘。但这次找的姑娘不仅女工要好,还要擅长画画并能言善道,开店之前她还得再培训她们一下。只是这工钱该开多少,她还真有些拿不准。 “松息。” “嗯?” 宁擎指了指刚刚那一堆兵器设计图,“我可以再看看你的图吗?” 她想了想,觉得问题不大,“你看吧。” 宁擎在一旁安静地看起图来,直到她放下手里的笔,他才跟着放下手中的图,“做完了吗?” 她边点头边打了个哈欠,然后起身活动了下身子,“我要回去了,你呢?” “我也回去。” 两人一起走出书房,松息见他一直跟在自己后面,“你也走这边?” “我送你。” 松息抿了抿唇,不过是几步路的距离而已,但她没有拒绝。 两人沉默着走到卧房门口,宁擎忽然开口道:“上次在瑞王府……” 松息偏头看着他,他眉宇间不再是平常那副凛然不可犯的样子了。 不等他话说完,她灿烂一笑,“我没放在心上。” 宁擎愣了一下,撇过头,然后转身往反方向走去,“那我走了。” “侯爷若是对弓|弩还有问题,可以随时来问我。” 宁擎回府后让仟风去查画的人像和水饶滨城的范公子。 仟风带着画像离开后,他又从怀中掏出一张画卷,那张被松息压在账簿下的画。 画上的男子披散着头发,半裸着上身,腰间还缠着布带,他靠着墙坐在地上,搭在膝盖上的手紧握着一把短刀。 他盯着画看了许久,又翻到背面,右下角用炭笔写了小小的两个字:宁擎。 - 几日后,松息和云山一起去了布庄。 她跟几个布庄的老板一来二去也混熟了。上次新来的三个做女工的姑娘也是托他们帮忙介绍的,她这次又拜托了几位老板帮她留意一下符合条件的姑娘,还在几个布庄贴了招聘公告,让有意者在三日后的午时去竹南街的宅子。 三日后,未到午时,门外就站了十多位姑娘。 她这次不像上次那样急着用人,便严格地走起了面试程序,另外两位面试官是红瓷和云山,一个是作为专业技术的代表,一个是客户代表。 在正式面试开始前,她先给姑娘们介绍了寝衣,日常内衣和情趣内衣,又详细介绍了需要做哪些工作。 她并未在招聘公告上写明做的是内衣或者亵衣。她怕用内衣一词,别人也看不明白是什么,而写亵衣一词,又怕连来的人都没有,即使她开出的工钱几乎是同行的三倍。 跟她预料的一样,几乎所有姑娘都在她介绍完内衣后面露绯色,还有不少一看到情趣内衣就皱起了眉头。 “姑娘们若是觉得不能接受做这种衣裳,现在便可自由离去,无须勉强自己。” 有几个姑娘一听,立马起身,坚决地离开了。有几个姑娘有些犹豫,交头接耳几句后,又有两个姑娘起身离开了。 剩下的七个姑娘都安静地看着她,她便开始了正式的面试。 首先是自我介绍,然后是即兴推销。她给了姑娘们每人一张内衣宣传画,让她们给扮成客人的云山或红瓷介绍自己手中的内衣。 就在这边的面试进行得如火如荼的时候,程将军府上,宁擎和程将军正对着刺客用的弓|弩犯难。 程将军膀大腰圆,皮肤黝黑,脸上的胡须粗且茂密。他靠坐在椅上,叹了口气,“侯爷,这已经找了几拨人了,没一个能仿制出这弓|弩。” “前几日来的那个人怎么说?” 程将军摇了摇头,“那人虽然做出了那弓|弩的模子,但完全没法用。这水饶三年前兵力根本不比咱山樾,若他们能做出这弓|弩,这兵力怕是……” “程将军不必为此担心,水饶能有人做出这种兵器,山樾自然也能找到这样的人。” 第二十一章 礼物 松息面试到第五个姑娘时,云竹慌张跑进来,“公子,上次那个公子,不对,宁安侯来了。” “这个时候?你告诉他我现在在忙,若他愿意等,便带他去书房。” 宁擎在宅子门口等着,这好像是他第二次正大光明地从前门进来。 云竹小跑出来,“侯爷,公子今日有事,此时还在忙。公子说侯爷要是愿意等候,奴婢便带侯爷去公子的书房。” 宁擎点点头,跟在她身后进了院子,“你家公子今日是何事?” “公子找了几个做女工的姑娘,此时在工作室里考评这些姑娘。” 宁擎转身朝工作室走去,“我去看看。” 云竹没办法,只好跟在他身后一起去了工作室。 他没有进去,只是静静地立在窗边,屋里最后一个姑娘刚开始做自我介绍。 松息一边认真听一边在本上记录着,直到这个姑娘给红瓷介绍完了内衣,她才瞧见窗外站了个人。 “姑娘们请先用些茶水和点心,休息一会儿。半炷香后,我会公布结果,被选中的姑娘可以参加最后一次考评。” “啊?怎么还有?” “是啊,我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 “……” 屋里出现了几个不满的声音,但等云山和云竹端来茶水点心,这些不满立刻消失了。 松息出了工作室,“侯爷今日来是何事?” 宁擎瞧着她身上淡蓝灰的袍子,这颜色有些特别,却又很适合她,“想问问你弓弩的事情。” “可以是可以,只是我这边还要忙一会儿。”松息有些为难,“你要不改日再来?” “我等你忙完。” “那好吧,你可以去书房等我。” 宁擎答应道却还是继续站在窗外。 松息回去跟红瓷云山讨论了一会儿,最后留下了五位表达能力和应对能力都不错的姑娘,然后进入第二轮的考评。 第二轮的考评着重是想看看几位姑娘的绣工和画工。首先由红瓷来出题,考考姑娘们刺绣的基本功,再来松息会分发提前画好的小图案,提供针线让姑娘们在规定时间内按自己的想法绣这图案。最后她会派上纸笔,让姑娘们仿画她设计好的几款内衣。 宁擎在窗外听得也认真,她好像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点子,无论是男子擅长的兵器机关,还是女子擅长的女工刺绣,她总能做出一些跟别人不一样的东西。 不过她这个人有时候也是真的很奇怪,有时亲切随和,有时又疏离冷漠的要命。 她既轻佻又认真,既神秘又坦率,好像所有的矛盾放在她身上都能变得和谐融洽,就像她既是长安公子又是松息姑娘一样。 宁擎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生出如此奇怪的想法。一个人可以既是男人又是女人吗?还是说她不过是一个人罢了,一个奇怪的人。 不过两炷香的时间,最后一轮面试也结束了,松息留下了三位姑娘。 “为了感谢各位姑娘今日特意前来参加吟山岚的女工选拔,我们准备了一份小礼物,姑娘们可挑选一个自己喜欢的图案。” 云竹端上一个小竹篮,里面整齐地列满了香囊,香囊上绣的不是常见的花式图案,而是各种小动物。为了做出毛绒绒的效果,红瓷特意在丝线上裹了一层羊绒。 那些没有被选上而有些失落的姑娘们也因这小小的香囊心情变得好了些。 松息给红瓷云山安排好之后的事情,就去找在门外等候许久的宁擎。 宁擎看她一路蹦跳着过来,脸上的笑意有些藏不住了,她笑嘻嘻的连声音都比平时高了几个度,“久等了,走吧去书房。” 她做完开店前的一个小准备心情很好,而宁擎今日看着心情似乎也很不错,可等她再次扭过头来,宁擎又恢复了平常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 她走进书房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侯爷今日是什么事啊?还是弓弩吗?” 宁擎负手立在她面前,“刺客改进过的弓|弩你可知是怎么做的?” 松息抬头望了他半天,拍了拍一旁的椅子,“你坐下来说,站着太高,看着吓人。” 宁擎压下快要扬起的嘴角,理了理袍子坐在她身边,两人中间隔了一个小案几。 松息手肘搁在案几上,撑着脸懒洋洋地盯着他,“光靠你拿来的那图,可能有些困难。” “若是有那弓|弩呢?” 她一脸嘚瑟,“那应该没什么问题。” 宁擎依旧端坐着,一本正经,“那我改日带来给你,你明日有空吗?” 松息摇了摇头。 “那后日呢?” 她还是一手撑着脑袋,边笑边使劲摇了摇头。 “那你何时有空?” 松息看到他皱眉反而笑得更开心了,“后日要去王妃那,大后日有空。” “大后日?” “就是后日以后都可以。”她坐直身子,严肃起来,“侯爷,我帮你有什么奖励吗?” “奖励?” 她总是有不少奇怪的词,宁擎常常要反应一下才明白她的意思,“你想要什么奖励?” 她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我现在好像最缺银子。” 宁擎笑了,正要答应,却又听她说道:“可我还是想跟侯爷一起吃饭。” “吃饭?” 她抿嘴笑起来,冲着他用力点了点头。 宁擎努力压住自己的笑意,低声问道:“你今日为何一直看着我笑?” 她愣了一下,收起笑容,往他面前凑了一点,“你不喜欢?” 她突然严肃认真起来的眼睛让宁擎恍了一下神,宁擎撇开眼看着一边,“不是。” 松息撤回身子,偷偷笑了笑,她发现宁擎虽然常常会拒绝回答问题,但似乎不会说谎。 “那我三日后再来,今日就先走了。” “我送你。” 松息跟他一起走到宅子门口,她又再次提醒道:“别忘了一起吃饭哦。” “嗯。” 宁擎抬头看向不远处,松息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才发现几米外一个小孩正扒着墙角偷偷看他们。 那小孩知道自己被发现了,缩了缩头。 “云山,你去看看那小孩。” 宁擎一脚踏上马车,松息急忙拉住他的衣袖,“等等。” 她从包里摸出一个东西塞进他手里,“送给你的。” 一旁的仟风低着头,假装什么也不知道。 宁擎愣了一下,等上了马车才松开紧攥着的拳头。 他手心里躺着一只淡蓝灰的香囊。香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松香味,上面绣着一只端坐着的黑狼,一颗松果从天而降刚好砸在它的脑袋上。 只是这狼不仅不凶狠可怕,毛绒绒的,好像还有些可爱? - 云山领着刚刚在墙角偷窥的小孩来走来,松息这才看清这小孩是个女孩,“你在那偷偷看什么啊?” 小女孩的衣服有些破烂,脏兮兮的,“我……我听说这里要招女工。” “是要招女工,可是今日已经结束了。” “啊?” 小女孩耷拉下头,呆立在原地。 松息见了只是对身旁的云山说道:“走吧,回去吧。” “公……公子,能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 松息回过头来,小女孩立刻松开了抓住她衣服的手,低着头不敢看她,“我会缝衣服。” “你可知我这招募上写的是今日午时?现在已经快申时了,我为什么要给你一个机会?” “我不识字……只是在布庄听人说公子要招人。”小女孩几乎是带着哭腔地解释:“公子我不是故意这么晚到的,公子求求你了,我家妹妹病了,我娘的钱也不够买药,我真的会缝衣服,我娘我妹妹的衣服都是我缝的。” 松息看着眼前脏兮兮的小孩,眼里没有半分动容,“你今年多大?” “我今年十三了。”小女孩终于抬起了头,“公子,我真的会缝衣服。” 松息又看了她半晌,“你今日回去吧,若四日后的午时你能准时来,我再给你一个机会。” 第二十二章 冷漠 两日后,瑞王府内。 于舒然认真抚着琴,没有理会进来给她行礼的松息。 丫鬟灵儿示意她坐下,给她上了杯茶。 松息便边喝茶边安静地听曲,于舒然弹了三曲才停下来,她嘴里吃着点心,手上啪啪地鼓掌,“王妃弹得好!” 于舒然抿嘴一笑,走到她身旁坐下,“今日叫你来,是想让你再帮我做几件衣裳。” “几件?王妃是想做寝衣吗?” 于舒然盯着自己手,半晌道:“做那种内衣。” “哦?”松息有些惊喜,“王妃可还喜欢?” “嗯,近日太热了,穿着正好合适。” 于舒然一开始还是不太能接受那两小片布料做的内衣,直到最近天气热了起来,里面裹厚厚一层实在是热得有些难受,她才尝试了下一直搁置的内衣。 没想到一穿就脱不下来了。这内衣比她原来穿的亵衣亵裤舒服多了,贴身透气还没有太强的束缚感,而且即使动作大,胸前也不会晃悠得难受。 “王妃喜欢就好。”松息掏出自己的画册摆到她面前,“王妃要不看看这里有没有你喜欢的样式,若是没有,我再给你画些你喜欢的。” 于舒然翻开画册边看边挑,“这件白色的还不错,这件,还有这件……” 她挑了四套不同颜色的内衣才合上画册,“这么几件要等多久才能做好?” “估计至少得大半个月。”松息将册子收起来,“但王妃是我的第一个客人,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你的订单都是有优先权的。” “你倒是会做生意。”于舒然捻起一小块糕点,咬了一小口,“近日生意可好?” “托王妃的福,京中已有不少人开始找我上门做内衣了,若是顺利的话,希望能在年底前把第二间铺子开起来。” “哦?这些人这么快就接受你做的衣裳了?” “也不是所有人都像王妃一样,”松息撇了撇嘴,“上次去王丞相府上我就被打了。” 于舒然噗嗤笑出了声,“说说怎么回事啊?” 松息绘声绘色地跟她模仿了一遍王夫人说过的话,模仿完还不忘狠狠地吐槽一番。她自然没有提后来宁擎来的事情,只是说幸好王丞相来的及时。 于舒然哈哈大笑,“看来你也有不冷静的时候。” “那是,那种情况我怎么冷静啊。”松息现在都还气鼓鼓的,“要不是我犹豫了一下,我也不至于那么憋屈。” “罢了,王夫人有这样的想法也不怪。”于舒然随手给她添了些茶水,“就是可惜你那些画儿了,你的画是有些不一样。” 其实倒不是她画得有多特别,只是这现代动漫画风肯定跟古代古典画风有些不一样的。 两人正说得高兴,灵儿进来轻声说道:“王妃,王爷来了。” 松息识趣地赶紧起身,“那今日我就先走了,不打扰王妃和王爷了。” 于舒然点点头,“去吧,内衣慢慢做,我不急。程小姐估计过几日也会请你去她府上。” “谢谢王妃。”松息走到门口又返回来,从怀里摸出一个东西放到于舒然面前,“差点忘了这个,送给王妃的。” “香囊?”于舒然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粉白色的香囊上绣了一只毛绒绒,憨态可掬的老虎,她笑着把香囊收进怀里,打趣道:“老虎都被你画的跟猫一样。下次来不如你教教我画画?” - 景知隐在门外碰上了离开的松息,松息给他行了个礼就走了。 他打量了一番她的背影才迈进屋里,“王妃又做新衣了?” 于舒然淡淡地回道:“王爷今日来有何事?” “就是来看看王妃。上次给你送的蜜瓜糕,王妃可还喜欢?” 景知隐坐到她身边,于舒然却站起身说道:“那蜜瓜糕有些太甜了,我吃不惯,楚妹妹喜甜,我就让人给她送去了。” 景知隐的手在膝上握成了拳头,但脸上还是十分温柔,这么久了,他还是不明白于舒然为什么突然就对他不理不睬,就连弹琴也要选他不在府上的时候。 不论他这段时间给她送了多少东西,对她有多么关心,她不仅不在意,还故意避开他。 可于舒然越是这样,他就越是殷勤,他不信,她能够一直这样无动于衷。 “王妃不喜欢,我下次再让人送些清淡的糕点来。” 于舒然看都没看他一眼,“王爷也不必这么费心。若是王爷觉得无聊,可以多陪陪楚妹妹,免得她每日无事可做来找我麻烦。” 景知隐咬了咬牙,却又笑着道:“王妃可还在生我的气?” 于舒然轻笑一声,“王爷想多了。王爷若无其他事,我就去休息了,王爷请自便。” 景知隐盯着她许久,轻哼一声,起身出去了。 于舒然舒了口气,从怀中掏出香囊闻了闻,脸上重新挂上了笑容。 - 第二日午时,宁擎带上刺客用的弓弩去了竹南街。 他仍旧一身玄黑袍子,宽肩窄腰,手里握着一把弓弩,威风凛然,可他偏偏腰间系了个绣着黑狼的蓝灰色香囊。 松息忍不住笑了笑,对云山说道:“你带侯爷的侍卫去休息。” “仟风在门口等就好了。” 松息望了望立在门口牵着两匹马的仟风,“估计一时半会儿我也弄不明白这弓弩,你让他进屋里等。” 宁擎没有再推迟。 “给我看看弓|弩。” “小心,有些沉。” 宁擎递过弓弩,见她拿稳了才松手。 她拿着弓弩仔细看了看,然后定身拉开弓,瞄准了院里的一棵树。 她手一松,箭没飞出多远就落在了地上,离那棵树还有好几米远。 她瞥了眼宁擎,尴尬地轻咳了一声,“是这弓太重了。” 宁擎拿过她手上的弓,侧身展臂,手一松,箭倏地飞出去,扎进了树干的中央。 箭头刺进树干快两寸深,她使出吃奶的劲都没把箭拔|出来。 宁擎看她跟箭斗争了半天才上前帮她把箭从树上抽出来。 “厉害。”她小声地嘟囔了一声,拿过弓弩捣鼓起来。 这古代人也是真的智慧。她能设计出这样的弓,是因为系统地学过现代科学还见过现代各种各样的弓弩。而古代人光凭着自己摸索,就能把她做的弓改进到这种程度。 她领着宁擎去书房,“你为什么想知道这弓是怎么做的?” 宁擎一脸正气:“水饶有这种弓弩,山樾也得有。” “那我把这弓拆了看看?” 宁擎在一旁坐下,安静地看她动作利落地拆下箭匣,又熟练地取下弓弦,还用工具把弩机分解成了好几个部分。 他指着一个小卡扣,“这个是做什么的?” “我最开始画的版本是没有这个锁扣的。其实没有这锁扣,就跟普通的弓差不多。” 松息一边演示一边给他说明:“我在弓的结构上加了一个导箭的机体,箭匣可以固定在这里,每次拉弓,这根与弓弦固定的导箭会后缩,而箭匣里面的箭会自动落入箭轨中。松手时,导箭会推出轨道里的箭,并堵住箭轨。只有下一次再拉弓时,箭匣中的箭才会再次进入箭轨。” 宁擎靠过来,边听边观察她手中拆下来的弩机主体。 “这样的弓能免去箭上弦的时间,缺点是箭匣里的箭只能做的很短,杀伤力和稳定性都不如普通弓箭,还得靠射手本身的臂力。” “但加上这个锁扣后,就成了更典型的弩机结构。拉弓后按下锁扣可以锁定导箭,下一次只需扳动这个卡扣,箭就可以发射出去了。这样既可手动连发,也可以单箭发射,弓的磅数也可随之加大,箭也更快。” “……” 宁擎听得认真,思维却有些跟不上,他张口想问问题,却又不知从哪里问起。 松息可太熟悉这样的表情了,毕竟她大学时听不明白时也是这样的。她抽出一张纸边画图边重新给他讲了一遍,宁擎自己也提笔做起了笔记。 两人一直讲到天黑云山来提醒他们吃晚饭。 宁擎整理了下自己的一迭笔记,“今日先到这吧,我明日再来。” 松息打了个哈欠,“也行,你要不要在这用饭?” “不了,我回去再看看这个。”宁擎收好笔记,又指着桌上她随手画的图,“这个可以给我带回去吗?” 松息把几张草图一起塞给了他,“你拿去吧。” “多谢。” 松息把他送到门口,仟风已经在门口等候了,宁擎翻上了马说道:“我明日会晚些再来。” 她吃过晚饭又回了书房,准备继续做开店前的筹划准备。 书房的地上落了一张纸,是宁擎落下的笔记。 她捡起来随手放在了一边,她刚翻开自己的预算簿子,忽然又拿起那张笔记。 这字迹好眼熟。 原来那句“楼中春酒美人倾”是他写的。 第二十三章 贴近 松息刚吃上午饭,那日的小女孩就来了。 她跟在云竹身后进来,虽然还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但她今日换了身干净的衣裳,脸上的污渍也仔细擦干净了。 松息继续吃着饭,“你叫什么?” 小女孩紧紧地拽着自己的衣角,“回公子,小的叫向阳。” “名字倒是取得好。你用过饭了吗?” 向阳看着她面前摆的饭菜咽了咽口水,“小的吃过了。” “我才刚开始吃,你陪我再吃一点。” “啊?小的……” “云山,再帮我添一碗饭。” 云山端上饭,向阳却不敢接,跪在地上说道:“公子,小的低贱。” 松息什么也没回继续吃饭,云山擅自上前夹了不少菜放在碗里,“你在一旁陪公子吃点。” 向阳抬头看了眼云山,又看了眼松息,才小心翼翼地接过碗,“谢公子。” 说完便大口吃了起来。 松息等她把碗里吃得干干净净后,才起身说道:“跟我来吧。” 她带向阳去了工作室,跟她仔细讲解了一遍考评的流程,红瓷云山跟之前一样,在一旁看着。 向阳没想到要做这么多事,只能先硬着头皮说了说自己和家里的情况。红瓷给了她一张内衣画,让她试着介绍,她看着画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更别说介绍了,只能涨红了脸杵在原地。 松息直接让云山拿来了针线还有纸笔。 红瓷说的针法她是一个也不懂,她对着画上的图案,更是半天绣不出一个轮廓。这最后的仿画,自然也是画得歪歪扭扭,颜色也不对。 面试很快就结束了,她低着头,不敢看松息,也不敢说话。 “向阳,你应该也知道,这考评你是没一个合格了的。虽然我给了你这个机会,但抱歉我不能聘用你。” 向阳的声音颤抖着,眼泪已经滚了出来,“是,公子。” “云山,送她出去吧。” “是。” 云山领着向阳朝宅子外面走去,到了门口她开口问道:“向阳,你妹妹还好吗?” 向阳好不容易才止住的眼泪又漫了出来,她用袖子擦了擦脸,努力镇定下来,“我会想办法的。那云山姐姐,我走了,谢谢你。” 云山看着她瘦小单薄的身影,半天才张口问道:“向阳,你妹妹的药需要多少钱?” 向阳转过身来,抬头望着云山,不知道该不该回答。 云山见她不吭声,便从怀里掏出几个碎银子放进她手心里,“先拿去给妹妹买药吧。” 向阳豆大的泪滴落在了地上,“云山姐姐。” 松息从工作室出来在路上远远地看到这幕,叹了口气,大声喊道:“云山,工作室最近又脏又乱,你去找找有没有人愿意来打扫,工钱不多,日结。” 云山和向阳听到后,都转头看向了她,她转身去了书房。 “云山姐姐,公子这是……”向阳不知道是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 云山摸了摸她的头,“公子让你来打扫,你愿意吗?” 向阳两只拳头紧握在胸前,“我愿意!我很会打扫的,我一定会打扫得很干净的。” 云山带她回到工作室,跟她讲了要做的事情后便去了书房。 “公子。” “嗯?”松息正埋头画宁擎带来的弓|弩。 云山行了个礼,“谢谢公子。” “唉。”松息搁下笔,起身把她抱在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时间过得真快,你都十八岁了。” 云山也抱紧了她,“嗯。” “公子,侯爷来了。” 云山松开手,抹了抹眼角,又跟宁擎行了个礼,“公子那我出去了。” 松息拍了拍她的头,“去吧。” 宁擎看了眼慌慌张张跑出去的云山,“她怎么了?” 松息笑了笑,“偷懒被我骂了。” 宁擎又回头看了看,没有再问。 “你昨日忘了一张笔记。”松息把落下的那张纸递给他,“回去又看明白了吗?” “还是有些问题。” 宁擎掏出昨天画的草图摆在桌上。 他本以为自己擅长熟悉弓|弩,但昨日听她给他讲了那么多,他才意识到自己对此事知之甚少。他有些想知道她到底知道多少他不知道的东西。 松息立在他身旁解答他的问题,他边写笔记边问道:“那你院内的弩机也跟这是一样的吗?” “不太一样,还要复杂一些。” “其实这种弓|弩和我院里的,实战意义都不太大,因为射程,精度和灵活性都比不过训练有素的弓箭手,还很容易损坏。若是你需要,我倒是有种单箭发射的弩机,虽说不能连发,但杀伤力和精度都是有优势的。” 宁擎半天没有回应,松息转过脸才发现他正盯着自己,“怎么了?” 宁擎转回头看着面前的图纸,“你不用做这么多。” 松息咧嘴一笑,“侯爷是想赖账不跟我吃饭了?” “不是。”宁擎忽然站起来,低头看着她,“你不需要帮我这么多。” 松息垂眸笑了笑,语气轻松道:“侯爷不也帮过我吗?朋友之间互相帮忙不是很正常吗?苏墨启也经常这样帮我的。” “朋友?” 松息点了点头,“还是说你不喜欢跟我做朋友?” “不是。” 她在心里偷乐,“那就好,我给你看看那个弩机|图纸吧。” 她拿了几卷图纸过来继续跟他讲解,不知不觉又到了晚饭时间。 “你今日要不要吃了饭再走?” 宁擎收拾起他的笔记,“不了,我后日再来。” “行吧,我送你到门口。” “松息,后日再见。” 宁擎骑上马,拉着缰绳潇洒一转身,策马而去。 松息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有些无奈地笑了笑,算了,先做朋友也不错。 过了一日,宁擎如约而至。 仟风熟练地把马拴在院内,然后跟在云山身后去了一旁的屋子里等。 宁擎大步朝书房走去,却发现松息没跟上来,“今日不去书房?” “等会儿去。”松息指了指院内的那棵树,树上挂了大大小小的布袋,“先给你玩个东西。” “射箭?” 松息笑着摇了摇头,从身后拿出一个小布包,“前些日子做了一半就去忙别的事了,昨日又想起来才做完,我想你应该会喜欢。” 宁擎好奇地接过她手上的布包,打开一看却皱了皱眉,“这是什么?” “沙漠|之鹰。”松息拿起那把木质玩具枪,给宁擎示范了一下怎么上膛,怎么扣动扳机。 她上大学时就喜欢照着网上的视频做些纸模武器来玩。她凭着记忆画出了沙鹰的图纸,有些记不清的地方,就边做边改,好不容易做出一把能用的,还需要每打一发上一次膛。 她本来是打算给风驰他们试试,现在改了主意,转手送给了宁擎。 她单手握枪,对准树上的布袋,扣动了扳机。 木质子弹飞出去,什么都没打中。 “唉,我不擅长这个,你来试试吧。” 宁擎接过沙鹰,照着她刚刚的动作上了膛,然后瞄准了树上一个大布袋,“是这样吗?” 子弹从布袋旁边擦了过去。 松息绕到他身后,“换个姿势吧。” 宁擎还没明白是什么姿势,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然后抓住他的小臂往中间推了推。 “眼睛看着前面。” 宁擎扭过头看着前方,紧接着他腰间一紧,他不自觉地吸了口气,绷紧了腹部的肌肉。 “左脚往前站一步。”松息轻轻踢了踢他的左脚,见他身子转正了些,才松开扶在他腰间的双手,然后指挥道:“左手也放上去。” 宁擎感到腰间一松,这才轻轻呼了一口气,“放哪里?” “托住右手。” 他试了好几个位置,都不太对。 “给我吧。” 松息拿过他手上的沙鹰,宁擎准备退到一边仔细看,右手却一把被她抓住放到了她的手上。 他一时不知道是该握紧,还是该松开。 松息左手托住枪身,命令道:“左手也放上来。” 宁擎犹豫了一下,还是听话地覆上了她的左手,他几乎一只手就能包裹住她的两只手。 松息贴在他怀里,耳边散落的发丝若有若无地碰到他的鼻尖,弄得他有些痒。 宁擎减小了自己呼吸的幅度,这样的姿势搞得他恍了神,而他怀里的人却干脆利落地说道:“眼睛,手,目标,在一条直线上。” 啪的一响,树上挂的布袋被击中弹了起来。 “诶?竟然真打中了。”松息没想到自己真能打中,她松开手转身看着宁擎,“你自己试试。” 宁擎照着刚刚的动作,迅速把剩下的子弹都打完了。 “学得这么快?” 他五次能打中四次,松息心里稍微有些不服气。 她虽然很清楚这些武器的理论知识和使用技巧,可自己却用不好这些武器。无论是弓|弩还是枪|械,她就是射不中目标。 她捡起落在树下的木制子弹,宁擎把沙鹰还给她,她抠出弹匣给他演示怎么把子弹重新装进去,然后又递给他,“送给你玩,要是玩坏了,随时找我修。走吧,去书房。” 宁擎握了握手中的新玩具,又看了眼前面的身影,嘴角上扬,“来了。” 松息走进书房四仰八叉地坐在椅子上,“昨日说的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吗?” 宁擎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他的一迭笔记放在她面前,“上次你只说到了弩机的悬刀,其余的还没讲。” “哦对,”松息拿起一张纸随手画起来,“这个是钩心,这个是望山……” 宁擎立在她身旁,一手撑着桌子,半弯着腰,听得很认真。 “你把那个椅子搬过来坐。” 宁擎单手把椅子提过来,在她身旁坐下认真听讲。 酉时,云山来叫松息吃晚饭,进门看到她正趴在案几上呼呼大睡,半个脑袋还枕着宁擎的手肘,而宁擎跟没有察觉到一般,只是在一旁安静地写着什么。 云山小声道:“公子,吃饭了。” 宁擎看了眼枕着自己手臂的人,低声回道:“你先出去吧,我一会儿叫她。” 云山也不好说什么,悄声退了出去。 第二十四章 吃饭 宁擎照着图纸画弩机的结构,他本打算今日把图画完,但天色已经不早了,他的左手臂也被压得有些发麻了。 他探着头盯着身旁的人看了半天,上一次看到她睡觉,她也是在工作室的案几上趴着。 宁擎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轻声道:“松息,起来吃饭了。” 松息没反应,他又轻轻拍了两下,她还是呼啦啦的睡得很香。 宁擎笑了笑,觉得她睡着时像只小动物,没忍住大手覆上她脑袋摩挲了两下。 “嗯?” 松息迷迷糊糊地抬起脑袋,宁擎不急不忙收回手,“起来吃饭了。” 松息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她睡眼惺忪地扭过头看了眼宁擎,又看了看桌上的图,大脑处理了半天,才耷拉着眼皮问道:“你画……” “脸上沾了东西。”宁擎伸手托住她的脸,拇指轻轻在她脸颊上擦了擦,“好了。” 她的瞌睡立刻完全醒了,她撇过头,支吾道:“你画完了吗?” “只画了一半。” “要不你把图纸带回去画吧。” 宁擎收拾起自己的东西,犹豫了一下,“不用,我明日再来,快画完了。” 松息又打了个哈欠,“好吧,今日也不吃饭吗?” 宁擎停下手上的动作,端看着她,“就这么想让我在这吃饭?” 松息扭头看着窗外,用手搓了搓脸颊,是因为刚睡醒的原因吗,怎么觉得脸这么烧,“我就问问,你要是不愿意也就算了。” “没有不愿意。” 宁擎起身往外走去,松息还在琢磨他刚刚的话,就又听他说道:“走吧,一起去吃饭。” - 饭厅里,云山和云竹正在烦恼要不要再去叫松息,她正好走了进来。 “云山,侯爷今日要在这吃饭。” 众人一听,全都偷瞄了一眼她身旁的宁擎,屋子里的空气似乎突然凝固了。 “啊侯爷,忘告诉你了,我们家人少,就云山云竹风驰还有红瓷,所以晚饭一般都是一起坐着吃的。” “你若是介意的话,我让云山给你单独准备一份。” 除了云山和松息,其余三人都变得束手束脚,甚至不知道是该站还是该坐。 宁擎干脆地走到桌前坐下,“不用,一起吃。” “那行。”松息拍了拍云山,“上菜吧。” “是。” “那个侯爷的侍卫,是叫仟风吧?云山你叫他一起来吃啊。” 云山看了眼宁擎,答应下便出去了。 松息招呼着红瓷和风驰,他俩这才选了个离宁擎最远的位置坐下来。 松息走到两人身边对宁擎说道:“还没跟你介绍过,这位是红瓷姐,她是吟山岚的掌柜,这次来京城做生意也得靠着她我这第二间铺子才有可能开起来。” 红瓷起身又给宁擎行了个礼,“见过侯爷。” 松息拍了拍风驰,“这位是风驰,长安院的侍卫领头,算是我的第二弟子。” 宁擎看了风驰一眼,“第二弟子?” 风驰起身行了个礼,“见过侯爷。” 宁擎心想那他是不是算她的第三个弟子了,“那你的第一个弟子是谁?” “第一个,”松息卖了个关子,“那当然是云山啦!” “你别以为云山一天到晚只帮我做杂事,她可能干啦。”松息骄傲地搭上刚进来的云山,云山一脸懵地看着她,“她的写字算术绘图都是我启蒙的,但她自己也聪明,别的我不会的,什么弹琴下棋,拳脚功夫,全靠她看书自学。” “公子。”云山轻轻推开她,转身走出去,“云竹,来帮我上菜。” 仟风看了眼匆忙逃走的云山,又看了看松息。 松息对他笑了笑,“她害羞呢,夸不得。” 宁擎看她吃个饭的功夫都能插科打诨半天,觉得有些好笑,“你懂这么多,有没有想过去做夫子?” “我?”松息指了指自己,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知道我不是男的吧?” 一旁的仟风瞪大了眼睛,不知她是说笑还是认真的。他一直都觉得她长得也太像女子了,但从没往那边想过,如果说她是女子,这也合理多了。 宁擎淡定道:“知道。” 仟风刚耷拉下去的眼皮又提了起来,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宁擎,怪不得宁擎一开始就让他去查松息的案底,原来是知道她的假身份。 只是,他的主子明明知道这长安公子是女子,上次抱她给她带伤药就算了,这大晚上还经常往人家屋里跑,这是不是有点不太好啊? 松息对宁擎轻笑了一声,“那你还……拿我开玩笑呢。” “没有。你在外不都用男子身份吗,去当夫子教人念书,也不是不可以。” 松息摆了摆手,“哪有那么多功夫。” “不过,”她一屁股坐到宁擎身边,一手搭在桌上,坏笑看着他,“若是侯爷想,我也不是不能收你做我的第三弟子。” 风驰一听,恨不得在地上找个洞钻进去。 他家公子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这侯爷做第三弟子,岂不是还得叫他一声师兄,叫云山一声师姐,折煞人呢这是。 宁擎没有一丝迟疑,张口说道:“好啊。” 松息乐地哈哈大笑,拍了他的肩一巴掌,“你别玩了,看把风驰吓成什么样了。” 风驰被点名吓了一跳,但同时也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在开玩笑啊。 说笑间,云山已经把菜上齐了,松息招呼着所有上桌开饭。 经过刚刚这么一闹,大家也放松了许多,不像刚开始那么拘束了,纷纷动起筷子。 宁擎看着满桌子的菜,却没几个他能叫得出名的。 他先尝了一盘切成丝的炒菜,蔬菜香脆清爽,肉丝软嫩入味,酸甜中还带了点辣,“这是什么菜?” 松息吞下嘴里鼓鼓囊囊的食物,“鱼香肉丝,你没吃过吗?” “嗯,第一次吃。” “嘿嘿,云山和云竹的手艺还不错吧。”松息夹了一大筷子的菜进自己碗里,“云山要不你跟侯爷介绍一下菜?” 云山放下筷子,起身指着桌上的菜挨个报起了菜名,“鱼香肉丝,麻婆豆腐,凉拌鸡丝,小炒黄牛肉,素炒菌菇,醋溜白菜,番茄丝瓜汤。” 松息这才想起来还没问过宁擎的饮食喜好,“你有什么忌口的食物吗?” “没有。”宁擎起身舀了两勺麻婆豆腐在碗里,尝过后问道:“你喜欢吃辣?” “啊?你不能吃辣吗?”松息看了眼一桌的菜,除了番茄丝瓜汤,其他多少都放了点辣椒,云山做饭是依着她的口味做的。 “可以吃。” “那就好。” 吃到最后,一桌人都放下了筷子,看着宁擎仟风主仆二人一碗接一碗地吃。宁擎吃了三碗饭,仟风更是厉害,猛干了四碗。 风驰在心里默默地表达了自己对他们的理解,毕竟他刚去长安院时也是这样的。 等两人都吃好了,松息才陪宁擎去书房拿他的东西,然后陪他去牵马。 宁擎接过仟风手上的缰绳,他的马忽然用嘴撸了撸松息的头。 他诧异地看了眼自己的马,连忙拉了拉手中的缰绳,马才安静下来。 松息痒地往一边躲,然后反手撸起了马的嘴皮子。 “明日我来把图画完。” 松息点了点头,又忽然想起一事,“忘了告诉你,明日我又要去找王妃。若是你来的时候我还没回来,你让云山直接带你去书房就好。” 宁擎牵着马朝院外走去,“王妃又找你做衣裳?” 松息跟在他身后,手放在马肚上来回摸摸,“不是,她找我去玩。” “找你玩?”宁擎记得这王妃好像不是个亲切随和的人啊。 “嗯,她让我教她画画。” 宁擎本想提醒她,,侧过头看到她一脸开心,张了张嘴又算了。 松息送他到门口,然后又拍了拍马的嘴皮子,“你们慢走啊。” “嗯。”宁擎翻上马又说道:“它叫绝尘。我走了,明日再来。” - 宁擎第二日来的时候,松息果然不在家。 他自己去了书房继续画图纸,等他把图画完了,松息都还没回来,他又在书房里看了会儿别的图纸。 他翻着翻着又看到了很久之前他来偷偷看过的那张奇怪的图纸。 那时候他还对松息有许多怀疑。他其实一开始就可以直接审问她的,甚至现在也可以,问她的来历,问她为什么在水饶待过,又问她从哪里学来的这些兵器机关,就像上次在瑞王府问她为什么在那一样。 但他没这么做,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变得如此优柔寡断。 那张奇怪的图纸后来应该是又被修改过了,因为右下角还多了四个字,沙漠之鹰。 这是他第一次感到他的优柔寡断或许不全是一件坏事。 松息从瑞王府回来时,宁擎已经回去了,但她的书桌上摆着一封信,信上写着:“图我画完了,三日后带你去广聚楼吃饭。宁擎。” 松息把信夹进了账簿里。 三日后,那天是端午节。 第二十五章 害羞 松息忙完宁擎这边的事,又专心做起了本职工作。 她现在已经有一批老顾客了,在老顾客的介绍下,偶尔还会有新顾客找她上门。 客源有了,下一步就得开始准备店铺的具体事宜了。只是她不知道苏墨启要租给她的店铺在哪里,又有多大,这装潢设计和产品陈列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 正当她烦恼的时候,云竹欢脱地小跑进书房,“公子,苏公子的回信到啦!” 松息立刻拆信读起来。 云竹看她嘴角扬起,好奇道:“苏公子说了什么呀?” 松息折好信,放回信封,“他过几日就要从泰城回来了,到时候可以一起去看看铺子了。” “哇,第二间店终于要开起来了吗!”云竹似乎比她还要兴奋。 “没那么轻松,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松息捏了捏云竹的脸,“云山在哪儿?” “云山姐姐在工作室。” “正好,我也要去趟工作室。” 这工作室在松息第一次扩张员工后就被改造过了。里面不仅多了好几张制衣台子和六个人形木偶,墙上也钉上了置物木架,布匹和丝线都按颜色摆在上面。 只是后来订单多了,做女工的姑娘们常常没有功夫去收拾,地上经常掉落一些布条和断掉的丝线,加上角落处还堆放了许多包装木盒,看起来十分杂乱。 可她今日踏进工作室,里面不仅明亮整洁,还有一股淡淡的花香。 “工作室还收拾得挺干净的嘛。” “公子。”红瓷对她微微一笑,“向阳很勤快,收拾得很干净。” 一旁的向阳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都是云山姐姐教得好。” 松息对她笑了笑,然后叫道:“云山。” “来了公子。”云山从角落里走过来,手上还拿着一个小木盒,“要出发了吗?” “嗯,先跟你俩说个事。”松息把红瓷和云山叫到一旁,“苏公子过几日要回来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看铺子。红瓷姐,今日你让她们早点回去,记得把准备的什么粽子香艾发给她们,明日开始放三天假。” 红瓷点点头,“今日把刘夫人的单子做完就结束。” 上次新招的几个女红姑娘在红瓷的培训下,已经熟练地掌握了内衣的各种裁剪方式了,现在一套内衣不超过半月就可以完成。 “云山,那我们出发吧。” 松息在端午之前让姑娘们准备了端午礼盒,她今日花了大半日挨个给顾客的府上送去,刚好赶在跟程相如约好见面的未时前送完。 在去程将军府上时,她忽然想起来对云山说道:“你对向阳挺上心的啊。” 云山没说话,她又笑笑道:“云山,之前在松山没问过你,来了京城忽然发现你也不小了,你有没有什么自己想做的事情?” “公子?” “总不能让你一直待在我身边吧。” 松息话虽然这么说,心里却有一丝丝难过。 云山急忙说道:“公子,我想一直待在你身边。” 松息看着车窗外,半晌才说:“万一哪天我不在了呢?” 云山皱起了眉头,“公子你又说这话了!” 松息见她生气了,摸了摸她的头,“好啦好啦,我不说了。但我是认真的,云山,你若是有什么想做的事可以告诉我。” 云山低着头,小声说道:“我没有什么想做的事,就想跟在公子身边。公子开店难道不需要我了吗?” “开店是我的事,你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云山想了一下,“可我现在还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 松息想想也是,自己十八岁的时候,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想做什么,好像什么都想做,又好像什么都做不了,“你若是愿意,来帮我准备开店的事吧,你平常做的事都交给云竹。” “公子?”云山看了眼她,又低下头来,“可我什么都不会。” “怕什么?”松息捏了捏她的脸,“不是有我带你吗。等你想好自己要做什么之前,就留在我身边帮我,这样可以吗?” “嗯。”云山用力点了点头,脸上难得露出了笑容。 “走吧,到了。”松息撩起车帘,“带你去见见程小姐。” 她刚下马车就听到一个豪爽的女声。 “长安公子!” 程相如一个下人也没带,亲自跑出来迎接她。 “程小姐。” “快进来,进屋说。” 松息进府里远远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程相如注意到她的视线,跟她解释道:“那是宁安侯,他今日找我爹有事。” 宁擎听到身后的声响,转过身刚好看到她在看他,对她若有若无地笑了一下。 松息也微微一笑。 程相如感受到了有些微妙的氛围,“你跟侯爷认识?” 松息面无表情,“不认识。” “是吗?” 程相如又远远看了眼宁擎,他身上挂着的香囊,她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走吧,程小姐。” 进屋后,松息拿出画册让她边看边挑。 程相如边看边夸,看到这后面的情趣内衣还嗷嗷乱叫,一点小姐样子都没有。 松息觉得她的反应很好玩,也没有打断她,谁料她看完了画册,手上一合,“长安公子的画果真有意思,比那些酸腐文人画的看不懂的东西好玩多了,怪不得于舒然要让你教她画画。只是,你这衣裳,好看吧还是好看,但没有一个我特别喜欢的。” 松息突然怀疑起自己的审美来,“一个也没有?” “嗯。”程相如诚恳地点了点头,“话说我平时也不怎么穿这玩意,不方便。” 松息往她胸脯上看了一眼,这看上去也不是没有啊。 “呀,公子,你干嘛呀?”程相如捂住胸口,尖声尖气地叫起来。 她立刻挪开视线,差点忘了自己现在是男的,“冒犯了。” 程相如得逞地狂笑起来,“逗你玩呢。不过我本来找你来就是想跟你说说话,这于舒然天天长安来长安去的,我就好奇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王妃不过是一人在王府里无聊了才叫我去的。”松息看她一身劲装,又想起她是将军的女儿,这说话做事确实跟一般的小姐不太一样,于是问道:“不知程小姐平日都喜欢做什么?” “哦?”程相如不回答,反而抱着手臂说道:“你猜猜。” 松息喝了口茶,随口道:“耍枪舞剑?” “厉害呀!”程相如一拍桌子,吓得她茶都洒了出来,“来,我给你表演一个我最近新练的剑法。” 不等松息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她人就到了院子里,眼前的姑娘已经舞起了剑。 程相如一套剑法行云流水,她除了能在半空中转身,还表演了几个后空翻,看得松息一个目瞪口呆。 程相如朝她走来,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如何啊?” “厉害!”松息给她竖了个大拇指,“不得不说,我都想拜师学艺了。” 程相如笑得爽朗,“你要是想,我倒是乐意教你。” 松息是看的真想学,就算只能学会挽几个剑花,那也是帅得不行,“那就谢谢程小姐。” 程相如直接把剑递给了她,“你试试。” 松息拿着剑,不知所措,“我该怎么弄?” “你照着我的样子做。” 程相如摆了个姿势,还讲解起了动作的要领。 松息想来都来了,学两招也不错。 两人愣是在院子里舞了一个多时辰,直到满头大汗热得不行了才回屋休息起来。 “你还是有点天赋的,回去自己多练啊,下次来我检查。”程相如猛灌了一杯凉茶。 松息扇着衣领口散热,“遵命,师父。” 她忽然灵光一现,“程小姐,可以借我纸笔用用吗?” “你要做什么?” 松息拿过纸笔就画起来,程相如立在她身旁看着,“这是?” “我刚刚突然想起来,程小姐平时好动,这普通内衣确实不太适合你,这种运动内衣你看如何?” 程相如看着画上的几款简单背心样式的内衣,也说不准,“我平时束胸,只是最近确实有些热了。” “程小姐,你若是愿意,我想做一套给你试试,算是我学剑的学费。你若是穿过后不喜欢,也没关系。” 程相如见她一脸认真期待的样子,觉得自己试试也没什么损失,便答应了下来。 “云山,你帮程小姐量几个尺寸。” 程相如满身大汗,顺便回房换了身衣裳,出来时,桌上多出来一个盒子,“这是什么啊?” “明日不是端午吗,送给你的小礼物。” 程相如立马拆开。 盒子里面一股淡淡的艾香味,一层淡绿色的丝布铺在一层松软的干草上,上面固定了两小束艾草,一个胖胖的粽子香草包,一个填了荞麦的龙舟挂饰,还有两条五彩绳。 程相如在手上蹂躏着那个香草包,“这个粽子好胖呀。” 松息见她还挺喜欢就告辞了,她出了将军府看到宁擎正负着手在马车旁立着,“你在等我?” 宁擎点点头,“忘跟你说了,明日午时我来接你。” “嗯。” 宁擎见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自己,不知怎的,心突然跳得有些快,转身说道:“那我先走了。” 程相如站在后面,手里拿着松息落下的运动内衣图,远远地看着两人,“这还说不认识。” 第二十六章 端午约会 端午节。 云山推门走进松息的房间,“公子,侯爷已经到了。” “这么快?” 松息转过身,云山傻傻地看着她,半晌才回过神来,“公子生得真好看。” “嘿嘿,就是这头发还是有点短了,绑个辫子真不方便。” 松息摆弄着她的头发,她实在想不出这么短的头发能梳个什么发髻,就用一条松霜绿的丝带在一侧随便编了根松松的鱼尾辫。 云山用力摇头,“公子头发短也好看。” “走吧,别让侯爷等久了。”松息迈着欢快的步子朝宅子门口走去。 “侯爷。” 宁擎闻声转过来,他微微张开的嘴愣是半天没吐出一个字。 “怎么了?”松息见他呆呆地看着自己,笑着道:“我穿这样你不喜欢?还是你更喜欢男装?” “不是。” 宁擎瞥过眼,却又忍不住看过去。 她穿了一件深艾青色的交领窄袖短衣,下面是一条裙尾染成淡绿色的月白色长裙。裙上的绑带在她腰间缠了两圈,完美地把她的腰臀曲线展现出来。 她本就长得白皙,眉眼分明,脸上未施粉黛,只在唇上抹了一层淡淡的口脂就更加惹眼了,宁擎一时不知道该把眼睛放哪里了。 “那就好。”松息自己上了他的马车,撩开车帘看他还愣在原地,“你不上来吗?” 宁擎这才上了马车。 仟风和云山坐在前面,驾着马车往广聚楼驶去。 仟风这么多年是第一次看到他主子眼睛黏在一个女子身上,愣的连话都不会说了,虽然他知道这样想是不对的,但他真的觉得他主子的样子有些好笑。 刚到午时,广聚楼里已经是非常热闹了,大堂里坐得满满当当。 松息惊叹了一声,“这么多人啊。” “嗯,广聚楼在京城很有名,我在楼上订了雅阁。” 老板见到宁擎,不用多说就领着他们上了三楼,而二楼的一间雅阁里,几人正偷偷地看着这上楼的两人。 “悦妹妹,那不是宁安侯吗?爹爹不是说要给你说亲,怎么侯爷身边还有个姑娘啊?” “侯爷只带了她来用饭吗?” “不是说侯爷不近女色,还可能有龙阳之好吗?” “那是哪家的姑娘啊?生得倒是好看,就是这打扮怪怪的,看着不像京城的人啊。” “……” 身边的人叽叽喳喳,王婉悦却没有说话,只是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她觉得宁擎身旁的姑娘有些眼熟,可半天想不起来是谁。 宁擎和松息坐进了三楼最里面的雅阁,老板殷勤地问道:“侯爷,今日要点些什么菜呢?” 宁擎看向她,“你有什么想吃的?” 她撑着脑袋看着他,“你点吧,我也不知道有什么菜,我不怎么挑食的。” 宁擎笑了笑,熟练地点了几道菜,又叫了壶白桃酿。 不过半炷香的时间,菜就上齐了。 松息面对满桌子的菜一下不知道该夹哪一个,选了半天还是先尝了尝松鼠鳜鱼,“好吃!你经常来这吃饭吗?” “有时候谈事情会来这。”宁擎看她吃得很香心里也高兴,抬手给她倒了杯白桃酿,“这是京城最地道的一家,知道你喜欢吃辣,但我想你刚来京城不久,应该还没尝过这里的特色。” 松息猛点头,十分赞同,“你选得好,我真没吃过。”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吃到一半,外面忽然喧闹起来。 松息伸着脖子看向窗外,楼下人来人往,很是热闹,“平时这里也都这么多人吗?” “再等一会儿要开始游旱龙了。” “游旱龙?”松息又看了看窗外,“是什么东西?” “京城附近没有水域,所以只能游旱龙。旱龙是用竹片和彩纸扎成的龙舟,游龙队伍会从庙里出发,在京城走一圈,然后出城门。这些人是等着抢彩龙身上的绣球,抢到也意味着能取个好彩头。” “我们吃完可以去看看吗?” 松息第一次听说游旱龙这种活动,生怕错过了抢彩球,她猛吃起来,一壶白桃酿也是喝得一滴不剩。 楼下传来锣鼓声,她连忙催着宁擎下了楼,街道两旁早已站满了人。 她拉着宁擎一路往前,好不容易站到了稍微前排一点的位置,回头却发现仟风和云山不见了,“完了,只顾着你了,我把云山搞丢了。” 宁擎被她拉着手腕,身边挤满了人,脸上没有一丝不悦,“仟风应该跟她在一起。” 锣鼓声震天响,松息看到游龙队伍的头激动地踮起脚,“这彩球是不是能保佑生意兴隆啊?” “可以。” 她撩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可惜等这龙头游到他们这时,她挤了半天连龙都没摸到,更别说抢彩球了。 她一个不稳被攒动的人群推到了后面。 宁擎想接住她,没想她自己退了两步就稳住了身子,他伸出的手搂了个空,又悄悄放回了背后。 “早知道今日就不穿裙子了,真不方便。”松息撩起裙子,准备打个结再冲一波。 不等她挽好裙子的结,耳边忽然一阵惊呼。 “快看!” “哇,哪家的公子啊,长得好好看!” “看他穿着不像普通人啊,真的好俊啊!” “……” 松息抬头,空中一个黑色的身影向龙头跃去,轻松摘下了龙头上最大的那个彩球。 宁擎脚尖在龙舟上轻点一下,转身稳稳地落在了她面前,他拿着彩球,语气平淡,“给你。” 松息手里拽起的长裙滑了下去,半天才回过神接过他递来的彩球。 “怎么了?” “你知道你刚刚很帅吗?” “帅?” “就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高大威猛,惨绝人寰。” 松息把自己一时能想到的成语都用上了,宁擎轻咳了一声,看向一边,“惨绝人寰不是这么用的吧。” “但你这样不算犯规吗?” 前面的人还在拼死拼活地抢彩球,可以说是一场混战。 “没说不能用轻功。” “谢谢侯爷!”松息摸了摸自己怀里的彩球,“我们走吧,这里太挤了。” 两人走出人群,路上仍时不时有人向他们投来目光。 “快看,是刚刚那个公子!他身边还有个姑娘了。” “但是他真的太好看了,这么近看更好看了!” “他身边那个姑娘头发怎么那么短,好奇怪啊。” “就是,这姑娘断过发,是不是……” “……” 宁擎加快步子,微微侧身,把松息挡在了身后。松息倒是还在开心地摆弄手上的彩球,毫不在意耳边的议论声,“侯爷,我们现在去哪儿?” 宁擎想了想,“一会儿晚点有九狮拜象,你想看吗?” “好啊!”松息走了两步,又回头问道:“那现在呢?” “宁擎哥哥!” 松息转身看到一个一身华服的娇俏姑娘。 宁擎礼貌地打了个招呼,“荣芳郡主。” “你真的在这呀?刚刚遇到王家小姐,听说你也在附近。” 荣芳郡主走到松息面前看了她一眼,又继续看着宁擎,一脸灿烂地问道:“宁擎哥哥,这是谁啊?” 松息刚准备跟她行礼,却听她说道:“她怎么头发这么短,不知道地还以为是要准备出家了呢。” 宁擎皱了皱眉,刚要说话,一声娇媚的“擎哥哥”打断了他。 他一脸震惊地回头看着躲到他身后的人。 松息抬头看了他一眼,委屈巴巴地说道:“擎哥哥,郡主怎么能这样说人家呢,我只是头发短了些,怎么会丢下我们擎哥哥去出家呢?” 荣芳郡主瞪大了眼睛,“你谁啊你,什么你们擎哥哥啊,识不识礼数啊?” 松息抓紧了宁擎腰间的衣裳,又可怜道:“擎哥哥,郡主好可怕,吓死人家了。” “你!”荣芳郡主气地直跺脚,“你看她,宁擎哥哥!” “荣芳郡主,我今日还有事,就先告辞了,改日再去拜访南平王。” 宁擎立刻带着松息离开了,留下荣芳郡主在原地气地破口大骂。 等走远了,宁擎忽然大笑起来,松息仍一脸无辜样,“怎么了,擎哥哥哈哈哈哈哈哈。” 她装到一半自己也忍不住爆笑起来,“抱歉,忽然就来戏了,一没忍住就,哈哈哈哈哈哈。” 宁擎笑得蹲在了地上。 松息每次好不容易快止住笑时,宁擎又开始笑,她立马就破功了,两人愣是傻笑了一盏茶的时间才收住。 “别笑了别笑了,要不再去附近逛逛?” 宁擎努力收住,带她去了附近一条小商小贩最多的街闲逛起来。 “你就不怕荣芳郡主来找你麻烦?” “管她了,反正过了今天,我就变回男的了,让她找去吧。” 松息一路走一路看,遇到觉得好玩的,都要上去摸两把。 “姑娘,要不要买一根簪子啊?” 松息笑着摆摆手,走过后转头对宁擎说道:“这大姐没见我头发这么短吗,还让我买簪子,搞笑呢。” 宁擎也笑了,她头上的丝带比头发还长,在发尾处还留出好长一截,但这样好像也不错。 他盯着那条跟着她步伐飘动的丝带,忽然一把被拉进了一旁的小巷里。 松息指了指巷外,云山手上抱着一个小彩球,边走边四处张望,仟风默默地在后面跟着。 宁擎一笑,“想当红娘?” “那倒也不是,虽然有些对不起云山,”松息低头理了理自己手上的彩球,又看了他一眼,“但我想跟你单独待在一起。” 她不等宁擎回应,先走出了巷子,钻进一间画坊逛起来。 宁擎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跟上去。 松息本来是想随便看看,没想到一逛就挑了好几种画笔颜料,结果付钱时,一摸兜才想起来今天穿的裙子,钱全在云山身上,只好尴尬地对老板笑了笑,“老板,对不住啊,我忘带钱出来了,下次再来买吧。” 她出了画坊觉得头有些晕,估计这酒劲上来了,“侯爷,我走得有点累了,要不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嗯。”宁擎望了望不远处一座高楼说道:“去那吧。” 第二十七章 越界 松息和宁擎爬上天水台,一路上是一个人也没见到。 松息一屁股在栏杆旁坐下来,“这里景色确实不错,就是爬八楼差点没累死我。” 宁擎在她身旁坐下,看她脸红扑扑的,“不舒服吗?” 松息摇摇头,“中午白桃酿喝多了,刚刚酒劲上来了,有些头晕。” 她一下午活蹦乱跳的,宁擎还以为她酒量不错,没曾想她是一路晕着走了那么远,倒也算是酒量不错了,“怎么不说?” 天边的云彩被落日染上一层金色。 “因为想跟你一起来这儿啊。”松息趴在栏杆上,扭过头冲他笑了笑,“要是告诉你了,你肯定就不带我来了。幸好来了,赶上日落了。” 宁擎双手撑在身后,懒洋洋地望着前方,眼里却只有趴在栏杆上的人,“嗯,京城落日时很美。” “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松息安静地看着日落,宁擎估计她是真有些醉了。 她突然转过头,“今日端午,你不用回家吃饭吗?” “我爹不在京城。” “你不是京城的人吗?” 松息忽然发现自己好像一点都不了解他。 “不是,我家在泽城。” “泽城?”松息回忆了一下,“那里离水饶很近啊,还经常下雨。” “嗯。”宁擎看着她的背影,好一会儿才问道:“你去过?” “路过那里待了小半月吧。”松息眯着眼睛,想了半天,“你是宁安侯,那你爹是什么?” “我爹是将军,我封侯之后,他便退守泽城了。” “将军?”松息又回头看着他,笑着道:“怪不得你这么厉害,基因不错啊。” “基因是什么?” “就是说你爹生得强健,你娘长得好看,所以你又好看又强壮。” 天边的太阳快消失了,一丝余晖勉强照亮着京城。 宁擎淡淡地说道:“我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走了,有些想不起她的样子了。” “抱歉,我不知道。” 宁擎只是笑了笑,“你是哪里的人?” “我嘛,”松息躺在地上,盯着天边的余晖,“我现在算是泰城的人吧。” “以前呢?” 宁擎歪着头看她,她枕着手,闭上了眼睛,脸上的红晕似乎已经退了一些。 “以前,”她慢悠悠地说道:“以前在水饶待过,但不算那里的人吧。” 宁擎沉默了一会儿,“为什么从水饶来了山樾?” “不喜欢水饶。” “你喜欢山樾?” 松息睁开眼坐起来,看着天边,“谈不上喜不喜欢吧,倒是最近过得还不错。” 城里亮起了点点灯火。 “你的家人没跟你来吗?”宁擎记得她户籍上写的是无双亲,可他却总觉得她这样的人,不像是一个孤儿。 松息怔了一下,习惯性地撩了一下头发,却忘了自己今天绑了辫子。 “他们不在这。”她整理起了被自己弄乱的头发,可越整理越乱,她干脆一把扯下丝带,拆开了辫子。 宁擎本还想继续问,却看她拨弄着披散下来的头发出了神。 她的头发变得又卷又翘还有些乱,比平时看起来更短了。 锣鼓声从楼下不远处传来。 “那就是九狮拜象吗?” 宁擎点了点头。 这里虽然不能近距离看舞狮,却能从上面看到九只狮子的全貌。 松息从没现场看过舞狮,她趴在栏杆上看得入迷,时不时被舞狮的动作逗笑。 宁擎仍坐在原地,仰着头悄悄地看着她,直到九狮拜象结束了,松息才发现他还坐在地上,“你没看吗?” 宁擎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看了。” “走吧,再带你吃点东西。” 两人摸黑下了楼,朝刚刚舞狮的街道走去。 人群还未散去,街边的小贩也还在吆喝着。 松息看了一圈,挑了个刚蒸好的粽子,“你不吃吗?” “我不饿。” “我也是,但我就是想尝尝这个粽子。” 松息吹着手上热腾腾的红豆腊肉咸粽,没想到京城竟有这种粽子卖。 “公子!终于找到你了!” 云山气鼓鼓地朝她走来,她抬头看了宁擎一眼,一脸可惜,“被发现了。” “主子。” 仟风回到了宁擎身边。 云山手上除了彩球,还带着五彩绳,拿了一支糖葫芦,“公子你去哪儿了?我们找了你一整天。” 松息把手里的粽子往她嘴里一送,“尝尝好吃吗。” 云山咬了一口,忘了原本要问什么。 宁擎笑了笑,对松息说道:“走吧,送你回去。” 仟风把一直停在广聚楼前的马车赶过来接上三人。 马车里,松息低着头,有些闷闷不乐,宁擎问道:“怎么了?” 她垂眼摇了摇头,“就是觉得今天过得太快了。” 她又抬头看着他,“好像有些舍不得。侯爷今日玩的开心吗?” 宁擎轻声应道:“嗯。” 她一听脸上又露出了笑容,“那就好,我也很开心。” 马车停下,宁擎撩开车帘先下了车。 松息一手提着裙子,另一只手在半空中还未扶到车门就被一只大手握住了。 宁擎见她脚下踩稳了,立刻松开了她的手,然后转身上了马车,“早点休息,我走了。” 看他马车走远,松息才转身进了院子,心情忽然低落起来。 她躺在床上,把右手举在空中看了又看,她真想紧紧握住那只温暖又有力的大手。 可她一个不明不白出现,或许哪天又会不明不白消失的人,真的可以握住那双手吗? - “公子?” 松息睁开眼,天已大亮了。 云山站在一旁轻摇着她,“公子昨晚怎么衣服都没换就睡了?” 松息坐起来,抓了抓脑袋,“太累了。” “公子,刚刚有个掌柜送了很多东西来,说是你买的。” 她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自己买了什么。 “东西还在门口,那掌柜放下就走了,我问他是哪间铺子他也没说。”云山有些拿不定主意,“我怕是骗钱的,就还没动那些东西,先来问问你。” 松息穿上鞋,打着哈欠跟在她身后走到院子门口,大包小包的东西堆了有半墙高。 “什么东西啊?”她随便拿了一个包裹拆起来,“这……” 她连拆了三个,叹了口气,“云山,先帮我搬进书房吧。” “公子,真是你买的吗?”云山觉得不可思议,又看了眼这一地的包裹,她家公子从来没有像这样花过钱,“公子你怎么一下买了这么多。” “唉,一时上头,买多了。” - 几日后,苏墨启从泰城回了京,立马跟松息约好在花满楼吃饭。 宁擎这边的弩机|图纸出了些问题,本想去找她,得知她在外面吃饭后,等到天黑才去了竹南街。 书房里没人,他在她的卧房外轻轻敲了两下门。 “进。” 宁擎推开门进来,脚下顿了一下,然后转身关上门。 松息等了半天没见着人,回头才看到原来是他,他一声不吭背对着自己立在门口,“怎么是你?你坐着等会儿,我还有两组动作。” 宁擎盯着房门发呆,耳边却能清晰地听到她规律的呼吸吐气声,他立着等了半炷香的时间,正犹豫自己是不是出去更合适些时,松息拍了拍他后背,“你要在这站到什么时候啊?” 宁擎转过身,下意识看了眼她露在外面的胳膊大腿,然后立刻转开眼看着地板,“能不能再穿件衣服?” 松息笑了笑,“等会儿再穿,刚做完运动还出汗呢。” 宁擎无奈,抬眼又看到她修长有力量感的双腿,他抬脚就准备往外走,“那我出去等。” “好好好,我穿我穿。什么事啊?” 宁擎拿出图纸摆在桌上,“我是不是哪里画错了,铁匠照着做出来不对。” “我看看。” 松息从床边拿起一件衣裳套在外面,然后走到他身旁仔细看起图纸。 宁擎这才注意到她身上只多穿了一件睡袍,不仅没遮住她那双白皙饱满的大腿,腰间的系带还凸出了她勾人的腰臀。 “这里画错了。”松息指着一处,“我这没笔,我去书房拿。” “我去。” 宁擎飞快走出卧室去了书房。 书房里堆着大大小小的包裹,有些拥挤。 他从笔架上挑了一支新笔,端上砚台,走到卧房后,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推门走进去。 松息暂停了拉伸动作,接过笔在图上改起来,她边改边解释哪里画错了。 宁擎听着听着就走了神。 一股香味若有若无地勾弄着他的鼻子。 这香味似乎是从她头发上飘来的,她今日也披散着头发,耳边的头发被她挂在了耳后,顺着纤细的脖颈垂下来。 “这里也错了。这里要……” 他拉回自己的思绪,刚看回桌上的图纸,一簇头发却挡住了他的视线。 他抬手把那簇头发撩起,重新挂到她耳后。 松息转过脸看着他,眼里满是惊讶。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好像不太合适,立刻收回了手。 松息低下头,盯着面前改好的图纸,心脏怦怦跳个不停,她忽然想起这画笔一事,开口问道:“那些画笔颜料,是侯爷送来的吗?” 宁擎微微侧身,看着一旁摇曳的烛火,“嗯,是给你的谢礼。” “可是……” 松息猛地站起来,立马就知道坏了,刚刚练完腿还没好好拉伸,现在腿软了。 她想抓住什么稳住后倾的身体,眨眼间,腰间已经被稳稳地揽住。 宁擎的鼻尖若有若无地擦着她的脸颊,呼吸洒在她脸上,他那双总是严肃认真的眸子此刻温柔至极。 她攥紧他胸前的衣襟,心脏跳得更加剧烈,腰间的触碰让她变得有些躁动。 他的气息,体温,还有他的双唇…… 她拉着他的衣襟慢慢靠近,就在快要贴上那双唇时,宁擎忽然别过头,她的唇从他的嘴角擦过。 宁擎手上用力把她扶了起来,然后往后退了一步。 松息松开手,一手撑着桌子,低头看着上面的图纸,半晌才说道:“图我已经改好了。” “多谢。” 宁擎卷好桌上的图纸往门外走去。 “侯爷。” 宁擎止步。 “抱歉,刚刚是我越线了,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宁擎捏紧了手里的图纸。 “弓|弩若还是有问题,我可以让风驰去帮你,他很熟悉弩机的构造。明日我会告诉他,侯爷若是需要直接找他便是了。” “侯爷慢走。” 屋里的蜡烛灭了,一片漆黑。 宁擎轻叹一口气,松开捏紧的拳头,推开门大步离开了。 第二十八章 尾随 京城最繁华的一条商铺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就是这间。”苏墨启领着松息走进了一家香料铺子,“楼上还有一层,一直空着。” 松息随手拿起一个铜制香炉看起来,“可这铺子不是开得好好的吗?” “这两年收益不好,掌柜嫌租金太贵了。” 松息走上二楼,比她想象中大了不少,“这里可以做六个小隔间。” “还是打算做成吟山岚那种布局吗?” “嗯,方便跟客人谈生意。”她大致比了比屋子的长宽,“就这样都还很宽敞,可以把情趣内衣放到二楼展示。” 苏墨启抬了抬眉,笑着道:“你不怕姑娘们看到都不来了吗?” “怕啥?又没强迫她们买。这铺子什么时候能空出来?” “这个月底。” “这么快?”松息算了算时间,“重新装潢估计至少得花一个月,加上布置又小半个月,这就秋天了。时间也差不多。” 她向掌柜借了纸笔,趴在地板上就画了起来,“云山,帮我量一下尺寸。” 苏墨启在一旁喝着掌柜泡的茶,耐心等了两炷香的时间,“你还要画多久?” “快了,不是让你先回去吗?”松息换了个姿势,继续画画,“我打算在一楼正中央做个主展示台,上二楼的楼梯扩修成左右两条,中间是情趣内衣的展示台,二楼这边还是展示情趣内衣,窗边做成雅阁。” “长安,你最近是不是努力地有些过头了?” “嗯?为什么这么说?” 松息蘸了蘸墨,继续勾画上二楼的弧形楼梯。 “长安。” 松息头也没抬,“怎么了?” “别画了。” 苏墨启一把抢过了她手里的笔,“我让你别画了。” 松息这才站起身,有些生气,“你干什么?” 苏墨启看了眼一旁站着不敢吭声的红瓷和云山,“云山,你跟红瓷姐今日先回去吧,我跟你家公子有事谈。” 云山看了眼松息,想留下,却听她说道:“去吧云山,先跟红瓷姐回去。” 云山和红瓷离开后,松息伸手去抢他手里的笔,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干嘛?我图还没画完呢。” “图要画,也不急这么一时。时间不早了,去吃饭吧。” 苏墨启捡起地上的画,一把搭上她的肩,把她往楼下拖去,“掌柜,我们下次再来。” “苏公子慢走。” 松息出了香铺才从苏墨启的手臂里挣脱出来,“苏墨启你到底想干什么?” “吃饭,走吧。” - 宁府上,宁擎正对着树上的十几个小沙袋疯狂射击。 “主子,风驰已经帮程将军那边做出了第一把弩|机,他说明日会进行后续的什么测试。”仟风盯着他手上的东西,很是好奇,他近日几乎每天都会对着树玩上一炷香的时间。 “嗯。” 宁擎从腰间的袋子里抓出一把木质子弹,熟练地塞进弹匣里,瞄准了树上的小沙袋。 仟风看他动作利索又精准,把树上挂的沙袋击得啪啪响,只是这似乎是心情有些不好的样子。 宁擎又打完了一轮才开口问道:“长安近日在做什么?” 仟风愣了一下,“主子很久之前就让监视他的人回来了。” 宁擎怔了怔,仟风立马又说道:“属下这就派人去。” “不用。” 他伸手又去摸腰间的袋子,才发现里面已经空了。 他看了眼手上的沙鹰,精巧别致,就是用不坏。 “我出去一趟。” 仟风接过他递来的沙鹰,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本来平时就够严肃了,这心情一不好,看上去就更冷了。 宁擎去了竹南街,等到天黑也没见到人回来。 他跃上屋顶,消失在夜幕里。 - 松息跟苏墨启还在吃烤串。 “老板,再来二十串,再上一罐米酒。” 松息看了眼桌上的一大把串签,“你还吃的下?” 苏墨启点点头,“说说吧,你最近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松息挑了一根烤串,送进嘴里。 苏墨启提起刚上的米酒罐,把她的酒碗满上,“五日前我去找你,云山说你忙了两个晚上没睡,在睡觉。前日去找你,你又在睡觉。今日你不也睡过午时才起来。” “不就是准备这开店的事吗。”松息一口干了米酒,“你知道我现在赚多少了吗?” “多少?” 她嘚瑟地比了一个八。 苏墨启睁大了眼睛,“八百两?” 她给自己倒满酒,举起碗跟他碰了碰,“努力以后赚更多,带你走上财富的康庄大道。” 苏墨启笑起来,跟她干了一碗酒,“那也没必要这么拼啊,这离铺子开起来少说还要两月。” 松息满上了酒碗,叹了口气,“不这么忙,有些心烦。” “我这不在京城的日子你也没出什么事啊,王丞相府上的事宁擎不也处理好了。”苏墨启往前倾了倾身子,“不会是他找你麻烦了吧?他虽然看着凶但也不是爱找别人麻烦的人啊。” 松息端起酒碗的手一滞,“他没有。” “那怎么回事,你快说。” 苏墨启恨不得把她的脑子掰开看看,真是磨叽死了。 “其实也没什么。我最近喜欢上一个人,但好像搞砸了。” “啊?”苏墨启是万万没想到她是感情上的事,“你喜欢男的还是女的啊?” “男的!男的!我喜欢男的!” 她这么一吼,引来了周边好几个大汉的目光。 苏墨启看她这么激动,哈哈大笑,“怎么搞砸了?你不会是穿成这样去……” “唉,不是。”她摆摆手,“比这个更糟。” 她看了苏墨启一眼,垂眸道:“我没顾着他的感受,亲上去了。” 苏墨启一口酒笑喷了出来,“长安,可以啊,没想到你这么主动。” “不是,那种氛围下,他又长得那么好看,我怎么忍得住嘛。”她一脸幽怨,“总之就是被拒绝了。” 她又闷喝了一口酒,然后一把捂住脸嚎道:“啊!也不知道会不会被讨厌了!” “不是,你穿成这样去亲个男的,不拒绝你才怪了吧。” 她冷静下来,撸了一根烤串,“他知道我是女的。” “谁啊?除了我,还有谁知道你的身份?”苏墨启一下更好奇了,仔细想了想,“该不会是……” 松息斩钉截铁道:“不是。” 苏墨启玩味地看着她,“我还没说是谁呢。” “反正不是。” 她一口喝完了碗里剩的酒。 苏墨启压住脸上的笑,“要不要我帮你去……” “不用。不喜欢那样。” “真不要我帮你?” 她坚定地摇头,“让我冷静一段时间。” “行吧。若是你需要我帮忙,随时开口。” 苏墨启又满上她的酒碗,觉得这京中的日子是越来越有趣了。 “不喝了,回去了。” 苏墨启本来说送她回去,结果半路遇到几个朋友,愣是被拉走去了第二场。 她有些撑,一个人慢吞吞借着月光往回走。 她走着走着,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她停下来,回头看了看,身后没有人。 待她继续往前走,一人从巷子里走出来,放慢脚步继续跟在她身后。 她走得很慢,脚下还有些不稳。 可他除了跟在她后面,还能做什么呢。 她忽然停下,大叫了一声。 宁擎立刻贴着墙隐匿在了阴影里,松息并没有发现他,只是自顾自地说了一句:“突然好想唱歌啊。” 他继续跟在后面,听她陶醉地唱着有些奇怪的调子,也听不清词是什么,就这么一路陪她走回了宅子,看她进了卧房,躺上床。 他刚要离开,屋里又传出了歌声。 这次的调子还是有些奇怪,但他能听清词了。 他在半打开的窗边靠着。 “……慢慢慢慢拉近距离,慢慢地发现我们相同的频率,慢慢地没法抗拒彼此吸引力……” “只想,抛开本能拥抱你。” “……” 屋里的声音越来越小,然后变成了平稳的呼吸声。 宁擎轻轻关上窗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第二十九章 失踪 宁安侯府的书房里,苏墨启东摸摸西看看。 宁擎端坐在书桌前盯着他,“你到底要翻到什么时候?” “不是好久没来你府上了吗,看看你有没有什么好玩的。”苏墨启转过头对他扬了扬手里的东西,“这是什么?” 宁擎夺走他手上的沙鹰,顺手放在桌上,“说正事。” 苏墨启一脸不屑,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你刺客查的如何了?” 宁擎也坐了下来,“查到两人,滨城通判嫡长子罗明和盐商范杰,查他们背后的关系还要花些时日。” “唉,在水饶确实不太好查。”苏墨启拍了拍自己的膝盖,“泰城那拨外邦人离城了。” 宁擎皱起眉头,“离城了?” 苏墨启点点头,“派人跟着去了。他们应该还会回泰城,我在泰城里也留了人手。你帮我打听到药粉的事了吗?” “我让人试药了,用过后头晕目眩,神情恍惚,可能是某种迷药。不过未曾听过用迷药治病的。” “迷药?”苏墨启摸了摸下巴,“除了通判家的陈卫权,还有顾峰,贺书清,常译同都在用那药粉。他们并无隐疾,但有时会畏寒发抖,精神狂躁,很是奇怪。这东西说不定还真跟那些外邦人有关。” “你若是能再多弄些药粉,我手下的人或许能查出到底是什么。”宁擎挑了挑眉,戏谑道:“上次帮你偷药粉的那青楼女子呢?” “这陈卫权并非每次去青楼都会带药粉,况且他每次用药时都会让其他人出去,那青楼女子也只是碰运气。”苏墨启叹了口气,“这青楼女子我也信不过。” “其他人的药粉哪里来的?” “陈卫权那买的,但陈卫权从哪得来的药粉就不清楚了。我让人去查了,还没结果。”苏墨启看了眼宁擎,“但若是那药粉真跟外邦人有关,等那些外邦人再次回泰城时,他们一定会想办法碰面。” 宁擎点了点头,“我这边会再让人查查迷药,还有让人畏寒发抖精神狂躁的病症。” “谢了,兄弟。”苏墨启一展愁容,满脸灿烂,“一会儿瑞王办的夏至晚宴你去吗?” “不去。你什么时候又去泰城?” “等那边的消息吧,最近先帮长安把铺子的事办妥。”苏墨启忽然嘴角微微一勾,“长安也是,天天都说在忙,我本来这次回来想尽个地主之谊,带他好好在京城玩玩,比如什么花满楼啊……” 宁擎黑脸,“说完正事就快滚回去。” “怎么就突然发脾气了呢?”苏墨启起身走到他身边,贱兮兮地问道:“除了正事,你就不想知道你兄弟近日在做什么?” 宁擎一把推开他,“不想。” 苏墨启哼笑一声,“无趣。” 他扇着扇子大步朝门外走去,留下一句:“也不知道以后是哪家倒霉姑娘摊上你这个不解风情的人。” 宁擎提笔继续写公函,没写两行又想起了苏墨启刚刚的话。 他不解风情吗?他不这么认为。 他看了眼桌上还未收起的沙鹰。 那她会不会跟苏墨启一样认为他不解风情? 他拿了一本书把沙鹰盖住,认真写起公函,可写着写着,他又把写到一半的公函揉成了一团。 他心想自己是不是快疯了,松息现在已经跟刺客没有关系了,虽说她现在还是身份来历不明,但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弩机一事,她也帮忙解决了,他饭也请她吃了,谢礼也回了。 苏墨启回了京城,也不需要他帮忙照看她了。 可他为何心里就是这么烦闷? 他把手里捏得只有核桃大的纸团往桌上一丢,起身出了书房。 “仟风,备马车去瑞王府。” - 瑞王把夏至晚宴办在了室外,因此也邀请了更多宾客。 戌时,天还很亮,一众人在花园里饮酒作乐,很是热闹。 苏墨启坐在宁擎一旁,给他倒了杯酒,“你不是说你不来吗?” 宁擎端起满上的酒杯,一口干了,“事做完了。” 苏墨启瞧着他的样子,将手里的酒壶搁在一边,“怎的?有什么烦心事?” 宁擎伸手拿过酒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没有。” “你是……” 南平王端着酒杯走到两人面前,打断了苏墨启,“宁安侯。苏公子。” 两人起身应道,跟他喝了一杯。 南平王喝完酒,对宁擎说道:“老夫上次听荣芳说端午碰到你了。” “是。” “荣芳说你当时身边还有个女子,可是真的?” “荣芳郡主看错了,以为街上的哪个姑娘是与我同行的了。” 南平王笑了笑,拿起酒壶给他倒满酒,“我听荣芳那么说,还以为宁安侯是有心仪的女子了,毕竟老夫和王丞相跟你说亲,都被你拒绝了。” 宁擎一口喝掉了南平王刚给他倒的酒,“荣芳郡主和王小姐年纪都还小,嫁与我有些委屈了。” 南平王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肩,“算了,你若是改变主意了随时来我府上。” 南平王离开,苏墨启立马拉着他问道:“端午那姑娘是谁?” “说了看错了。” “你别想骗我,”苏墨启拉着他坐下,“话说你就真没想过答应哪家的亲事?” “没有。” 他又干了一杯酒。 “这么多年,你就没对哪个姑娘有过感情吗?” “不知道。” “什么叫不知道?你对人有没有感情你不知道?”苏墨启急的猛捶了他的胸口一拳,咬着牙问道:“你有没有天天想哪个姑娘,有没有对哪个姑娘的事特别上心,又有没有特别想见哪个姑娘,这种事你能不知道?” 宁擎看着手里空了的酒杯,又抬手满上,“不知道。” 苏墨启摆了摆手,一脸恨铁不成刚,“唉算了,懒得跟你说。” “苏公子和宁安侯可还喝得尽兴?” 苏墨启和宁擎起来,于舒然垂眼盯着宁擎腰间问道:“侯爷跟长安也是朋友?” 她微微一笑,又说道:“不过长安是苏公子的朋友,跟侯爷是朋友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我就是看着侯爷的香囊有些特别,不知能否让我看看?” 宁擎看了眼自己腰间的香囊,想了想,还是取下来递给了她。 于舒然接过他的香囊仔细看了看,还给他后道:“这香囊可是长安送的?” 她见宁擎不吭声又说道:“长安也送了我一个香囊。我就是好奇这香囊上的图案是他随便画的,还是特意选的。若侯爷的是狼,那应该是特意挑过的。” 宁擎又看了眼香囊上面的图案才系回腰间,“王妃的是什么图案?” “我的是老虎,”于舒然低头笑了笑,“就是被画的像猫一样。” 苏墨启看了两人一眼说道:“明明是我先跟长安认识的,他怎么没送我一个。” 于舒然轻轻一笑,“苏公子若是找他要,他肯定会送你一个。苏公子是怎么跟长安认识的?” “王妃怎么突然对这好奇起来了?” “苏公子放心,我就是对长安有些好奇。苏公子应该也知道长安这人有时候有些奇怪吧。”于舒然让人拿来了一个空酒杯,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自顾自地说起来,“他这人一点也不识礼数,第一次见我竟还叫我姑娘。” 苏墨启举杯跟她碰了碰,难的遇到了同道中人,“你别说了,我刚遇见他时,他问我是谁,我跟他说这京城的苏府,他没听过就算了,竟让我拿出文书证明我是苏墨启,还要证明我是我爹的儿子。” 于舒然赶紧抿嘴咽下嘴里一小口酒,笑了出来,“估计这满京城的人也只有他会这样了。宁安侯呢?长安不会见你也叫公子吧?” 宁擎仔细想了想,她好像从来没这么叫过他,“他叫我侯爷。” “哦?看来我和苏公子的确是比不上侯爷的。”于舒然打趣道:“他这人虽怪是怪了些,但也有趣,常常会跟我说他今日又画了什么衣裳,这开铺子又准备做什么,跟他一起倒是让我觉得轻松。” “长安这人就这样,我刚在泰城见他时……” 宁擎听着两人说话,又默默地干了一杯酒。他来这里本来是让自己不再乱想的,现在倒好,旁边的人张口闭口都是长安,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她的样子。 她手把手教自己用沙鹰的样子。 她端午在天水台对他笑的样子。 她被自己搂在怀里脸上泛红的样子。 她那双水嫩饱满的双唇快吻上来的样子。 ………… 此时,景知隐正远远地看着说话的三人,手里的酒杯都快被捏碎了。 这于舒然一天到晚对他不理不睬,平日常常叫那个长安来府上就算了,现在还跟另外两个男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有说有笑,到底有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他见于舒然跟两人告辞走了回来,便笑着问她:“王妃何时跟苏墨启和宁安侯走得这么近了?” 于舒然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没什么。王爷,我有些乏了,先回去了。” - 于舒然刚回屋,景知隐就跟了进来。 “王爷?”于舒然吓了一跳,“你怎么也来了?这宾客都还没走。” 景知隐一把拉过她,“他们自己玩累就会走,倒是王妃你,近日为何对我如此冷淡?” 于舒然别过了头,“王爷想多了,我并没有。” 景知隐一手捏住她的下巴,转过她的头就要吻上去。 “王爷。”于舒然用力推着他的胸口。 景知隐停下来看着她,“还说没有。你近日不都是像这样拒绝我的吗?” 于舒然半天才说道:“那是因为王爷你硬来。” “哼,硬来?”景知隐看着她的眼睛,“我给你送的东西,对你的关心,你是看不见是吗?” 于舒然眉头一拧,“王爷给我送东西就是为了让我乖乖听你的话,这种时候不反抗你吗?” 景知隐看她眼里含水,咬着牙说道:“不许哭。那你说说要我怎样?你宁愿每日跟那长安在府上画画也不愿看我一眼。跟苏墨启宁擎也能说说笑笑,见到我就要走。” 于舒然瞪着眼睛不让眼泪流下来,“我跟长安只是朋友,跟苏墨启宁安侯也没什么。” “朋友?”景知隐手上又加了几分力,“这么说我连一个朋友也不如?那长安小白脸到底有什么好的?” 他眯起了眼睛,“还是说你对那小白脸……我就说你怎会无缘无故让个男人来做贴身衣物,于舒然,你过分了。” “长安不是那种人,我跟他也只是朋友。”于舒然还是没忍住,眉头一皱眼泪滑了下来。 景知隐看着她恨恨地说道:“好,我就让你看看他到底是不是那样的人。” 于舒然声音颤抖着,“你想干什么?” 景知隐没有回答,砰地推开门走了。 他刚回书房,小厮就贴上来说道:“宁安侯的那个香囊,王妃的确有一个相似的,不过这香囊是长安公子做的。” 景知隐冷笑了一声,咬牙切齿道:“果然是长安。” - 松息跟云山在工作室里打包做好的内衣,她最近几乎是手把手带着云山在做各种事,云山也聪明,什么都学得很快。 “好了,今日就休息吧,辛苦你了。”松息起身揉了揉腰,“明日我给王妃送去。” “我不辛苦。”云山帮她捏了捏肩,“明日我去几个木工坊谈谈价钱。” “你一个人可以吗?” “公子放心,我可以的。” 云山最近又学会了许多东西,很是开心。 松息笑了笑,拉着她走出工作室,“今日天黑得好晚。” “今日是夏至,公子忘了吗?” “夏至啊,”松息伸了个懒腰,“今天确实挺长的,累死我了。我去洗个澡,你也快去休息吧。” 她洗完澡,一路看着天上的星星,哼着歌回了卧房。 她刚进房间就被一股力量推到了一边。 她看着眼前的人,眨了眨眼,半晌才开口,“侯爷?” 宁擎躬身把她压在墙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侯爷?” 他靠得越来越近,松息只能侧过头留出一些距离,她怕自己又像上次一样,忍不住亲上去,“侯爷这么晚来有什么事吗?” 宁擎见她撇过了头,倒是顺势贴上她耳朵,“松息,你为什么这么奇怪?” 他忍不住深吸起她身上的味道,靠得这么近,更好闻了。 “啊?”松息耳边痒酥酥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侯爷你喝酒了?” 宁擎这才往后撤了些,低声道:“你不喜欢?” 她咬了咬嘴唇,有些不敢看他,“倒也不是。” 他每次喝过酒后就跟平时有些不一样,上一次在瑞王府也是。可她不仅不讨厌他这样,看着他眼神迷离的样子,听着他低沉的嗓音,反而更加悸动。 宁擎轻轻一笑,又贴近了些,“你现在这样倒是不奇怪了。” 松息任由他靠近,轻轻问道:“我怎么奇怪了?” 宁擎掌心贴着她的脑袋轻抚她的头发,然后在发尾夹起一小撮发丝,“你头发为何这么短……” 松息还以为他要说个什么呢,“这样方便……” “……还这么美?”宁擎松掉指间的发丝抚上她的脸颊,看着她的眼睛说道:“你为何总是做些让我不明白的事?” 他的指尖在她的脖间轻轻摩挲着,眼睛又不由自主地看向那双微微张着的嘴唇,那日从他嘴角擦过的温润柔软,他皱着眉,“你为何总是让我忍不住做些奇怪的事……” 松息的大脑已经一片空白了,面对他有些炽热的目光和越来越靠近的脸,只能喉间轻道:“侯爷?” 云山的声音忽然响起,“公子,你掉了件衣裳在外面,我给你拿进来。” 云山推门而入,看到她一人贴着墙站着,满脸通红,“公子你在做什么啊?” 松息靠着墙半蹲起来,“哦,这个叫靠墙静蹲,做运动呢。” “哦。”云山把手上的衣裳放在一旁,“你衣裳掉门外了都不知道。” “啊,我没注意,谢谢你。你快去休息吧。” “嗯,公子也早点休息。”云山走出去前又看了她一眼,这屋里怎么有一股淡淡的酒味呢。 云山离开后,松息吐了一大口气,腿一软靠着墙坐了下来。 等心情稍微平复了些,她才起身小声喊道:“侯爷?” “宁擎?” 他这也走得太快了吧。 算了。 她灭了蜡烛,躺上床,闭上眼睛,嘴角却勾了起来,好歹知道他没有讨厌自己了。 宁擎在屋外听到她叫自己的名字,靠着墙坐了下来,抬头看着满天繁星,心从来没有像这样乱过。 第二日,他睡到了午时才醒来,想到自己昨晚的所作所为,叹了一口气。 他走进书房,拿起桌上昨日被自己揉成一团的公函小心翼翼地展开。 皱巴巴的公函突兀地以“松息”两个字结尾。 他重新拿了张纸,誊写起公函。 一旁的书忽然滑落掉在了地上,他抬起头看到本来被盖在书下的沙鹰,好不容易静下来的心突然又乱了。 他看了半晌,放下笔,拿着沙鹰起身去了院子里,对着树上的沙袋,疯狂地射击,一下,两下,十下,二十下,三十下…… 手里的沙鹰忽然“啪”的一响,无论他再怎么扣动扳机,子弹都稳稳地卡在弹匣里,坏了。 他急步往外走,走到半路又停下,转身回了书房。 他耐心处理完耽搁了几日的公函,抬头一看,天色已经不早了。 他拿着坏掉的沙鹰去了竹南街,正好撞见风驰慌慌张张地跑进院子里,云山见到风驰回来,也着急道:“如何?” 风驰摇了摇头,“王妃那边说公子午时就走了。” 云山眉头紧皱,来回踱步,然后转身朝门外走去,“还是去报官吧。” “我去。”风驰拦住她,转身出了院子。 宁擎闻声从屋顶跃下,从正门走进去,喊道:“云山,我找你家公子有事。” 云山赶来,看到他立刻有些绷不住了,“侯爷,我家公子不见了。” “怎么回事?” 云山努力镇定下来,“公子今日去给王妃送衣服,我去木工坊谈木偶的价格,可我回来了公子都还没回来。风驰刚刚去瑞王府问,王妃说公子午时就离开了。” 她憋着眼泪,看着宁擎恳求道:“还请侯爷帮忙找找我家公子。” 宁擎握紧拳头,“知道了。你在家等着你家公子。” 第三十章 暴露 于舒然眉头紧皱,在房里来回踱步,她见灵儿进来,立马上前问道:“如何?有消息了吗?” 灵儿摇了摇头,“长安公子的丫鬟说昨日已经去报官了。” 于舒然轻咬了下手指,又来回走了几步,“走,去王爷那。” “王妃,王爷今日去宫里了。” “王爷何时回来?” 小厮低着头,“这小的就不知道了。” 于舒然冲进景知隐的房里,小厮跟在后面想拦却又不敢拦。 房里一尘不染,还有股淡淡的幽香。 于舒然四处翻找了一阵,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应该找什么,王府这么大,要藏个人可太容易了。 “灵儿,我们回去。” 她一整天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魂不守舍。 外面天已经黑了。 “王爷还没回来吗?” “奴婢刚刚去问过了,王爷还没回来。” “那长安那边呢?” “长安公子那边也没消息。”灵儿见她焦急了一整天,只能安慰道:“王妃还是早些休息吧,若是有什么消息,奴婢立刻来叫你。” 于舒然点了点头,自己这样坐着也没有用,等景知隐回来就知道了。 她躺上床却久久不能入睡,脑子里全是前日景知隐对她说的话。 若不是她和长安走得这么近,长安或许现在也不会遭遇这种情况。 可她又做错了什么呢?她不过是难得遇到了一个说得上话的朋友。 …… 于舒然惊醒过来,满头大汗。 窗外早已阳光明媚,她坐起来,慌张地穿上鞋,喊道:“灵儿,灵儿!” “奴婢在。”灵儿赶紧跑了过来。 “几时了,怎么不叫我,王爷回来了吗?” “刚过巳时,奴婢叫了王妃几次,王妃都没醒。王爷也还没回来。” 于舒然跌坐在床上。 灵儿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半天,“王妃不要把身子担心坏了,奴婢再去问问。” “嗯。” 于舒然忽然发现自己虽是王妃,但好像什么都做不了,就连在这王府,她想找个人,也叫不动人。 就在她懊恼时,灵儿急匆匆地跑了回来,“王妃,王爷回来了。” “快!跟我去王爷那。”她腾的站起来朝门外走去,忽然又想起自己连衣服都还没换,“灵儿快帮我梳头。” - 景知隐刚回卧房准备休息一会儿,就听小厮通报王妃来了。 于舒然两颊红通通的,一看就是跑着过来的。 他坐在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才慢悠悠地说道:“王妃今日怎么想起来我这了?想我了?” 于舒然懒得跟他绕弯子,开口质问道:“景知隐,你把长安弄哪儿去了?” 景知隐只是轻轻一笑,起身走到她面前说道:“王妃这么说,真让我伤心。我还以为你是来看我的。” 于舒然怒视着他,“你可以对我不满,但不要把其他人牵扯进来。我说过了,我和长安只是朋友。” 景知隐一听,脸色立马变了,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好啊,王妃既然认定是我把长安藏起来了,你就求我啊。我若是高兴了,说不定长安自己就从哪里出来了。” “你!”于舒然咬着牙,“你就这么想我屈服于你吗?” 景知隐也不否认,俯在她耳边笑着说道:“我就是想看你求我的样子,需要我的样子。” 于舒然半天没说话,他站直身子看到她浑身颤抖已是泪流满面,“怎么了?让你求求我有这么难吗?” “景知隐,你忘了我以前是多需要你吗?你忘了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又是怎么对我的了吗?你以为我是无缘无故变成今日这样的?我那些难过得想死的日子,你又在做什么?” “你问我长安有什么好的,我告诉你,那日我难受地想要寻死的时候,是他拉了我一把;是他告诉我即便不被人欣赏,我也可以活得快乐;是他让我知道,我除了是瑞王妃,我还是于舒然。他把我当一个人看,你呢?从头到尾,就是把我当做满足你自己私欲的工具,你有真的爱过我吗?” 景知隐咬着牙,“你若不是王妃,他还会这样对你吗?他不过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是个见色起意的男人,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对你这样?” 于舒然低头冷笑了一声,又抬头看着他,“景知隐,不要用你心里的阴暗去揣测别人。你真是个比我还可悲的人。若是这样能让你好受些,好,我求你。我求你放了长安,也放了你自己。” 景知隐一把捏住她的脸,“你这是什么眼神?你可怜我?” 于舒然挣开他的手,“王爷尊贵,我怎敢可怜你,我是在求你,王爷,求你放了长安。” 景知隐看着她大笑起来,“这可怎么办?王妃虽然求我了,可长安并不在我这。你的圣人长安可能早就被哪个歹人给宰了。” “你无耻。” 于舒然抬手就想打他,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 “王妃骂我也没用。长安不在我这。”景知隐笑着说道:“你若真这么在意他,现在去找他,说不定还能找到他的全尸。” “好,景知隐,你给我记住。我这就去找。” 于舒然抽出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景知隐看她走了,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他在屋里走了几步,拿起桌上的茶杯猛地往地上一摔。 小厮听见连忙赶进来,跪在地上收拾起碎片。 “给我把他带过来。” “是。” - 松息被两个大汉拖着胳膊扔在了地上。 她眼睛上蒙的布被取了下来,她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眯着眼看清眼前立着的人。 “瑞王?” 景知隐蹲下来看着她答道:“是我。怎么,意外吗?” 松息嗓子哑着,“为什么抓我?” 景知隐微微一笑,“你自己做了什么你不知道?” 松息双手被捆在身后,她艰难地调整了下姿势,“我并未做什么。” “哼,你跟王妃背着我做些苟且之事,还叫并未做什么。” 她抬起头,“我给王妃做衣裳,教她画画,这不是什么苟且之事。” “是吗?”景知隐坐下来重新倒了杯茶,“那为何王妃如此在意你,维护你?” “王妃善良。” 景知隐放下刚端起来的茶杯,“哦?那你为何又对王妃如此上心?” “王妃不在意我的身份,愿意与我交好是我的荣幸。我对王妃好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好一个理所应当啊,长安。”景知隐起身一把抓住她的头发,提起她的脑袋,“所以你才这么殷勤地给王妃做亵衣啊?只是这光做女子亵衣,就能满足你了吗?还是你每日想着王妃穿着你做的亵衣……” 松息轻笑一声打断了他,“我从未对王妃有过非分之想。” 景知隐松开手,蹲下来歪头看着她,“长安,在王妃面前装清高骗骗她就算了。你我都是男人,男人的心思,我还不懂吗?” 松息一听,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 她抬眼看着他那双冷漠的桃花眼,缓缓说道:“王爷尊贵,这全天下的男人,怎敢都跟你一样?” “你,”景知隐哼笑一声,“胆子不小。我就看你还能嘴硬多久。” “来人,东西拿上来。” 小厮拿来一个盒子,景知隐取出一颗药丸,捏着她的脸塞进了她的嘴里。 不等她吐出来,药丸已经在口中化了。 景知隐松开手,坐回凳子上悠闲地喝起茶,“一会儿也让王妃来看看你的本性。” 松息有些猜到他给她吃了什么,顿时觉得有些恶心,瞪着他说道:“那只能让王爷失望了。就算王妃看到了我的本性,也不会改变她对你的看法。” 景知隐没有理她,只是静静地等着。 松息也不再开口,闭上眼安静地坐在地上,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景知隐看她仍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微微一笑,“长安,不错啊,这么能忍,我都对你有些刮目相看了。” 她一动不动,像没有听到他说话一样。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景知隐走过去提起了她的头,看到她脸上已是一片潮红了。 他十分满意,对身边的小厮吩咐道:“去告诉王妃,我找到她的长安了。” 她仍然眼睛都没睁一下。 又过了一会儿,景知隐见她还是这么安静,有些不可置信伸手在她腹部摸了一把,接着一把扯开她的衣襟,“你?” 松息这才微微睁开眼,看他一脸震惊,嘴角一歪。 景知隐仰头哈哈大笑起来,“好啊,长安,你耍本王。” 他蹲下,捏住她的下巴,“看你这张脸,我怎么就没想到呢?长安姑娘。” 于舒然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景知隐,你真是个小人。” 景知隐笑了笑,吩咐道:“别让王妃进来。” 他伸手抚上了松息的脸,轻声说道:“这样倒是更有趣了,做亵衣的长安姑娘。” “你给顺儿做的那几件衣裳,我还真喜欢。想必能做出这种衣裳的你,也不是什么单纯的女子。”景知隐往下扯了扯她的衣裳,看着她露出一角的内衣,笑着说道:“竟然穿的是松霜绿的,我怎么觉得这玫瑰红或者芥花紫更适合你呢。” “算了,这样反而更有趣一些。” 景知隐一把抱起她把她放在床上,又松开了她手上的绳子。 松息恹恹地靠着床,他觉得有些不尽兴,又拿起绳子把她的两只手分开绑在了床柱上。 松息浑身酥软无力,没法反抗,只能斜着眼看着他。 景知隐轻轻摸了摸她的脸,温柔道:“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但若是你实在忍受不了求我的话,或许我会帮帮你。” - 于舒然在门外踱步,景知隐叫她来又不让她进去,到底是想做什么。 她转身朝门口冲去,又被门口的两个大汉拦下。 她想来想去,对灵儿说道:“你去找苏墨启来。” “是。” “等等。” 她叫回灵儿,悄悄在她耳边说了一句。 灵儿听后转身跑出了王府。 第三十一章 指尖泄慾(H)(一) 寧擎立在书房窗前,拳头攥得发白。 「主子,全城都搜过了,没有找到长安公子。」 「瑞王府呢?」 「瑞王府还没搜过。」王府可不是随便能搜的啊,仟风小心翼翼道:「这没有证据……」 寧擎没有一丝犹豫,「跟我去瑞王府。」 「是。」 两人出门撞见了跑来通报的小廝,「侯爷,瑞王妃请你立刻去府上。」 景知隐的卧房里,松息双手仍被捆在床柱上,她耷拉着头很安静,像睡着了。 这么久她除了脸有些红,就没别的反应了,景知隐甚至怀疑是自己的药丸有问题。 他不信,又从盒子里拿出一颗塞进她的嘴里。 说实话,看她这样像死了一样,真的一点意思也没有。 小廝突然闯进来,他有些不悦,「何事?」 「王爷,寧安侯来了。」 松息的身子动了一下,景知隐笑得意味深长,「长安,真行啊。」 「听到寧安侯终于有些反应了。」景知隐在她身边坐下掰过她的头,「你在意的不会是寧安侯吧,只是不知寧安侯对你又有多在意。」 他转头对小廝说道:「告诉寧安侯,本王现在有事,请他改日再来。」 屋外,于舒然焦急地看着寧擎,「侯爷,怎么办?都怪我,要不是我请长安……」 「不怪你。」 寧擎大步朝门口走去,两个大汉自然是抬手把他拦了下来,「侯爷,王爷说了现在不见客人。」 寧擎转身抽出仟风腰间的佩剑,两个大汉觉得自己有些可怜,但也只能硬着头皮抽出剑,「侯爷,对不……」 两道剑光闪过,大汉话没说完执剑的手就负了伤,两把剑哐当掉在地上。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剑柄击打在他们身上,两人安静倒地。 寧擎伸出握剑的手,仟风立刻上前把剑收回去,他擦掉沾到手上的血,推开房门大步走进去。 景知隐听到外面的动静,笑了笑,起身迎上,「寧安侯,擅闯王府,胆子挺大。」 他又低声道:「不过是个低贱女子,犯得着你这样?」 寧擎瞥了他一眼,「王爷恕罪。」 景知隐面带笑,「要是我不呢?」 「侯爷,救我。」 微弱的声音传到了寧擎耳里,他眉间微动,撞开面前堵着的人往里走去,「那就请王爷降罪吧。」 他看到被绑在床上衣衫不整的人皱了皱眉,然后连忙上前松开了绳子,脱下外衣裹住她,抱起她离开,景知隐没阻拦,而是兴致勃勃地看戏。 他走到门口,对还在等待的于舒然道:「王妃,我们先走了,今日谢谢你。」 于舒然看着他怀中奄奄一息的人,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好……」 景知隐从房里走出来,笑着道:「王妃可知你心心念唸的长安公子是个女子啊?」 于舒然没有他意料中的吃惊,反而抬手给了他一巴掌,清脆响亮。 「齷齪。」 她扔下两字走远,景知隐呆呆看着她离开的身影,在原地愣了许久。 - 寧擎抱着松息上了马车,他想让她躺在软垫上舒服些,她却紧紧抓着他衣襟不放,他只好继续抱着她。 她脸埋在他胸口,一声不吭却浑身颤抖。 他想说点什么,又什么都没说,只是手臂用力圈紧了怀中的人。 等到了侯府,怀里的人不再发抖,似乎也镇定了下来。 他抱她去自己的卧房,待她躺下,他准备让人叫大夫,转身要走衣角却被勾住。 「别走。」 他拉着勾住自己的手,坐回床边,往外喊:「仟风,去把大夫请来。」 松息侧身靠近他,贴着他很安静,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寧擎一下又一下轻抚她脑袋,另一隻手却悄悄攥紧了拳头。 大夫扣了两下门,拎着药箱走进来,他起身腾出位置。 大夫在床前把了好久的脉却一字不语,寧擎忍不住问道:「她怎么样?」 大夫对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我也没有办法。」 「什么叫你也没办法?」 他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太大了,控制住情绪后低声道:「她除了手腕有些擦伤,我检查过了身上没受伤。」 大夫看了他一眼,向他招手示意他靠过来,然后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姑娘这是用了情药,要么等药效过,要么……」 寧擎恍然大悟,她一直这么安静,他完全没想到她是被下了情药。 第三十一章 指尖泄慾(H)(二) 他看着床上的人僵在原地,大夫一边收拾药箱一边说道:「若是难受得厉害,泡温水会好些。」 他送走大夫,头上大片乌云压了过来,天空阴沉昏暗。 他进屋点亮蜡烛,把窗推开了些,一丝凉风吹进来才让屋里稍微不那么闷热。 他回来发现她身体又在抖,他像之前一般轻拍了她好一会儿也不见好转。 天边闷雷滚动,屋外响起簌簌风声,屋里的蜡烛灭了几支。 寧擎俯下身贴着她,继续用大手轻抚她的背,身下的人却轻轻抽泣起来。 他手足无措,只知道抹去她满脸的泪水,安慰道:「不怕,我在。」 这样的举动并没有让她停止抽泣,她反而贴着他大腿小声呜咽起来,眼泪浸溼了他一大片衣裤。 隆隆雷声在头顶响起。 寧擎轻轻转过她的头,「松息?」 她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睛,「侯爷……」 「我在。」 「我好……难受。」 寧擎没防备地慌了一下,然后立刻镇定下来,「我让人去给你备水了,大夫说泡一会儿会舒服一点。」 「喝点水。」他倒了杯茶坐回床边,扶起她,给她餵了些水,「先睡会儿。」 他刚要起身去放茶碗,一道电光闪过,他立刻坐下,静静等待轰鸣的雷声消散。 「侯爷,对不起。」 「怎……」 不等他问出口,怀里的人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带着茶香的唇瓣贴上他的唇,先是轻轻摩擦触碰,然后张口轻吮起来,她口中的温润柔软沾溼了他的唇。 又一道闪电,照亮了他眼前的面庞,松息合着双眼,睫毛微微颤动,脸颊桃色盎然。 雷鸣轰隆,茶碗坠地,瓷裂清脆。 寧擎推开攀在自己身上的人,轻轻喘着气,「松息。」 松息垂眼看着他微微张开的嘴唇,不捨地咬了咬自己的嘴唇,上面还留着他的气息和触感。 「寧擎。」 她近乎祈求,「帮帮我好不好。」 屋外暴雨泻了下来,屋里最后一支蜡烛也灭了。 寧擎翻身把她压在身下,炙热滚烫的唇贴上去,含吸住她口中的软嫩,他舌尖轻点,拨弄,转圈,吸覆,身下的人鼻间轻柔一哼,他口中的动作更加激烈。 搭在他脖子上的手抚过他的耳廓,又往下,抓紧他的肩臂,最后顺着他小臂往上,覆住他的手。 松息拉着他的手往下,他撑起身子,制止,「松息……你……」 松息抬起腰吻住他,顺着他下頜,在他脖颈轻轻吸吮,温软,酥麻。 「没关係,寧擎。」 「是你的话,没关係。」 寧擎喘息沉重,腹下隐隐跳动,他的手放弃抵抗,一把揉上她胸前的软肉。 身下的人被揉弄得猝不及防一声喘,惹得他失了智,他拉开她衣襟,去掉所有阻隔,大手再次覆上,肆意揉捏。 「寧擎……另一边……也要。」 他声音低哑,无法拒绝,「嗯。」 他解开她衣带,她舒服地挺着腰,双胸就这么敞在他眼前,乳尖更是因他先前的挑逗变得粉嫩立挺,他喉结一滚,竟被本能带走,垂头含住她乳首。 「啊……寧……」 他抬眼看着她的脸,舌尖不停地吸含轻弹,另一隻手也没停下,捏住她的另一边的乳头轻轻揉捏,拉扯,两边同时被这么激烈地玩弄,松息嗯嗯啊啊,说不出半句完整的话。 「松息,这样舒服吗?」 他指尖微微用力,身下的人驀地挺胸,用声音回答了他的问题。 他低喘着,忽的翻身靠坐在床边,将她拉进怀里,她背靠着他,偏头跟他接吻,两人唇齿溼黏,都攀着对方的舌不肯松,一人被磨得胯下坚挺,一人被磨得腰身酥软。 大手从后捏住她的胸,指尖摩挲抚弄她的乳头,她伸着舌头跟他舌尖交缠,语音含糊,「寧擎,下面也想要。」 寧擎一顿,试图找回理智,却又被她拉着手往下。 他的手隔着她内裤覆上她的柔软,滚烫的体温传过去,更让她迫不及待想被触碰,「求你了,侯爷。」 寧擎一手掰过她脸,吻得深狠,另一隻手用力贴着她的花穴揉弄,溼润透过来的一瞬,他疯了,拉开那小片布料,指尖直接贴上那片黏溼。 他沉沉一喘,手指顺着黏腻溼滑的沟壑上下滑动,轻柔有节奏地触碰挑逗她的花蒂穴口,花穴收缩抽动,推着更多淫水往外涌。 「松息,舒服吗?」 松息攥着他的衣襟,大口喘气,「舒服。」 他唇边贴着她耳廓,听着她浪动的声音,「有多舒服,嗯?」 他指尖更加用力,因太过溼滑,不经意地往里去了些,松息嚐到甜头,只嫌不够,「侯爷,里面也想要。」 他又滑弄两下,怕弄疼她,只插进一个指节,他指尖刚进去就被狠狠吸住,他探着里面的温暖柔软,摸到一小块凸起的软肉,下意识就逮着那块揉搓按压。 「啊……啊……侯爷……那里……啊……」 「是这里吗?嗯?」 他大幅度抽弄拨弄那块软肉,小穴吸的他手指越来越紧。 「侯爷,我快……」 「嗯。」 他看着她的脸,眼眸深沉,忍不住跟着她一起喘,手上的速度越来越快,身下的人弓起腰,迎合他的手指,不停地叫他。 「寧擎,寧擎。」 「我在。」 「寧擎,啊……」 她身体绷紧到极致,然后瘫软下去,寧擎垂头吻她的额,她的眼,然后是她的唇。 他没抽出手指,留在里面,感受她跳动抽搐的小穴,待她缓了一会儿,他手指又轻动起来,缓缓往更里面探去。 松息不由轻哼了一声,他停下,「弄疼你了吗?」 「不是。」 确认不是疼,那就是舒服。 里面是他还没探索过的区域,他温柔摩挲,到处试探,怀里的人忽然一抖,他找到了,对着那个点曲起手指,用力搅弄。 松息顿时被弄得下体一片酥麻,他的手真有力,就好像不是手,而是抵在她腰间那炙热巨大的阳物一样。 「松息,怎么吸得这么紧?」 「侯爷的手指……在里面……太舒服……」 寧擎再次低头吻上去,手上加力,「喜欢这样?松息的小穴喜欢这样?」 「喜欢……喜欢……」 「我再快一点好不好?」 「好……要……」 他喉间低吟,手指快速顶撞她的花颈口,白浆顺着他手指流出,小穴水声清亮,怀中人的吟叫更加失控,也更加美妙。 「寧擎,我又要……」 「嗯,知道。」 「让你舒服,好不好。」 「嗯?这样舒服吗?」 噗嘰噗嘰的声音更快,小穴抽动的速度越来越快,他手指忽的被猛吸住,绵长轻柔的喘叫戛然而止,他紧紧抱着她,她慢慢放松,一股蜜露涌出,又溼了他掌心。 「谢谢你,寧擎。」 她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寧擎吻了吻她,将她放平,坐在床边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天好像裂了一道口子,大雨如瀑布般哗哗坠地把屋内隔绝起来,好像世间仅剩这二人一般。 他静静听着雨声,忽然就明白了许多事情。 松息贴着他睡得很熟,他起身,摸黑找出药膏,涂抹在她手腕的擦伤处。 他今后又该如何是好呢? 第三十二章 回避(一) 宁擎走出卧房,去了浴室。 给松息备的温水,现在已经凉透了。 他泡在凉水里,听着雷声,在心里默默数数,过了五十,身上还是热得发烫。 他转而思考刺客的事情,军营的事情,瑞王的事情,甚至故意去回想那些年战场上的惊心动魄。 可他脑海里仍旧摆脱不了她的身影,她的声音,她的气味,她的触感,一次又一次地覆盖在其他事物之上。 他身下滚烫雄伟的大物在凉水中依然傲然屹立,他念着脑海里的人,大手覆上硬挺,握紧,上下套弄。 惊雷炸响,疾风袭来,雨势骤变,沉闷的低喘被掩盖,白浊在水池里弥漫。 宁擎出来,从水缸中舀出两盆水,淋在身上冲掉浑浊,他披上外衣,立刻派人清扫了浴室。 他始终还是败给了本能的欲望,但也终于压制住了那颗躁动的心。 雨势小了许多,他的卧房里,松息还在熟睡。 他本想去书房,想了想最后还是点了几支蜡烛在卧房里看起了书。 他轻轻摩擦着书页,指尖的酥麻感似乎还没有完全消散。 松息拧起眉头,面色痛苦,她猛地睁开眼,看着陌生的环境,她想坐起来却浑身酸软无力。 她心脏狂跳,眼神四处飘,直到看见墙上被烛火映出的人影才慢慢冷静下来。 宁擎听到动静,立刻放下书走了过来,“醒了吗?” 她点点头,“我想洗个澡。” 宁擎让人去准备热水,然后慢慢扶着她坐起来,“身上有哪里不舒服吗?” “有些头晕。你在做什么?” “看书。” “几时了?” “卯时了。” “你没睡觉吗?” “不困。” “侯爷,水备好了。” 松息用力撑起身子,下床刚站起来就一个不稳倒在宁擎怀里。 宁擎顺势将她抱起朝浴室走去。 她一路看着屋顶上落下的水帘瀑布,“雨好大啊。” “嗯。” “可以借我一身换的衣裳吗?” “嗯。” 松息盯着他的侧脸,嘴角微微勾起。 宁擎垂下眼看着她,“笑什么?” “没什么。我肚子饿了。” “沐浴完再吃吗?” 宁擎早让人准备好了吃食,只是见她一直在睡觉没忍心叫醒她。 “好。” 宁擎走进浴室将她放下来,还是有些不放心,“你一个人可以吗?” 松息点点头。 “那我在门口等你,有什么就叫我。” 宁擎立在门口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但想想又觉得不太好,于是想起了别的事情。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身后的门被推开了,他转身,心脏漏跳了一拍,立马转开了眼。 松息拉了拉快滑下去的左肩衣袖,没想到右边的衣领又顺着肩膀滑了下去,她拉起右肩,左肩又滑了下去。 “就没有合身一点的衣服吗?” 宁擎瞥了眼她还半露在外面的双肩,“我这里没有女子的衣裳。” 松息调笑道:“侯爷还真是睚眦必报啊。” 宁擎跟着笑了起来,又把她抱起来往回走,“你不也一直逮着笑我。” - 屋里的桌上摆着热腾腾的肉粥,鸡蛋和小菜。 松息拿起勺子,翻搅起热粥,过了好一会儿,她开口道:“侯爷,昨日……” 仟风在外面敲了敲门,“主子,皇上让你立刻进宫。” 松抬了抬眉,有些意外,“侯爷去吧,不用管我。” 宁擎犹豫了一下,“等我回来。” 松息笑着对他点了点头。 她一个人吃完早饭,在屋里转悠了一会儿,有些无聊。 外面雨已经停了。 她看着阴沉沉的天发呆,忽然一个熟悉的女声传来,“公子!” 一人抱着一个包袱急急忙忙地朝她跑过来。 “云山。” 云山冲过来一把抱住她,声音哽咽,“公子,你没事吧?吓死我了。” 松息拍了拍她的背,“没事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侯爷派人告诉我了。”云山打量着她身上不合身的衣裳,“公子,我把衣服给你带来了。” “你一个人来的?” “风驰在外面等。” “那等我一会儿。” 一炷香后,松息换好自己的衣裳从卧房里走出来,头发也重新绑好了。 “走吧,回去吧。” 第三十二章 回避(二) 皇宫里。 宁擎从皇上那出来便火急火燎地往外赶。 “宁安侯走这么急做什么?可是不愿与我同行。” 宁擎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身后的人,“瑞王。” 景知隐走到他面前笑着道:“怎么这样看我?以为我是去皇上那告状?” 宁擎没有否认,却问道:“瑞王为何指名要我?” “怎么?你不愿意?”景知隐边走边说道:“若不是你三年前率兵与水饶相战大捷,水饶跟山樾不会像如今一样相安无事。只不过水饶这两年看似安分守己,实则暗中在山樾布了不少势力搅动时局。” “再过两月,水饶太子和怡王来,由你出面,不是正好?” 宁擎跟在他身边没有说话。 “再说了,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连夜派人去砸了我好几处摊子。宁安侯对一个低贱女子做到这种程度,我是越来越对长安姑娘好奇了。你若是好好帮我,我或许可以不追究她假扮男子一事。” 景知隐拍了拍他的肩膀大步离开了,宁擎在原地立了许久才又迈开步子。 他赶回府上没看到松息。 仟风解释道:“竹南街那边把长安公子接回去了。” “去竹南街。” “是。” 仟风走在路上,又报告道:“水饶那边来了消息,滨城的范杰和罗明是朋友。罗明听范杰说得了一把特别的弓|弩便也让范杰带他去买了一把,后来他借机把弓|弩献给了怡王。怡王对弓|弩很有兴趣,找到了那做弓|弩的人去宫里,许是得到了图纸造了更多弓|弩。” 宁擎眉头一拧,改口道:“去瑞王府。” 若真是水饶怡王派人刺杀他,这事就不是私人恩怨那么简单了。可那个被请去宫里的人又是怎么回事,弓|弩明明是松息做的,她却从未提起过此事。 可她本就从未认真跟他讲过她在水饶做什么,又为何来了山樾,每当他问起时她似乎都在回避。 “让人去查那个被请去宫里人。” “是。” 松息本该去找木匠谈铺子改建的事,回了家后却丝毫提不起精神想店里的事。 她这两年好像是过得有些太没危机感了,特别是最近,宁擎的出现让她得意地忘了自己一直以来的处境。 这才来京城多久,长安公子的身份已经被瑞王戳穿了,不出意外,王妃应该也知道了。 若是瑞王打定主意追查这事,她该怎么办? 她再能赚钱,一个没有身份背景的人在京中也只能任人宰割,跟在水饶的时候又有什么不一样。 这次又要像上次一样,换一个地方再换一个身份生活吗? 可她现在又不是一个人了,云山云竹红瓷还有整个长安院,就这么丢下他们不管,会不会有些太自私了? 就像她对宁擎一样,只顾着贪恋他的温暖,可到头来自己又能带给他什么。 若是她哪天不见了,好歹还能留个长安院和吟山岚给云山她们,对宁擎,她又能留给他什么? “公子,瑞王妃来了。” 松息从床上起来,她没想到竟然亲自来找她了。 于舒然进来在她屋里看了一圈后在桌前坐下,偏着头半天没理她。 她给于舒然倒了杯茶,“王妃来有什么事吗?” 于舒然转眼瞪着她,“我是该叫你长安公子还是长安姑娘?” 她低下头,抿了抿唇,“像原来一样叫我长安就好。” 她知道于舒然生气了,解释道:“扮成男子是有些逼不得已,不是想故意欺瞒王妃欺骗你的感情的。” “欺骗我的感情?”于舒然哼笑一声,“亏你说得出口。” 她可怜巴巴地看了于舒然一眼,又低下头沉默了好一会儿。 “对不起。” 于舒然无奈地叹了口气,语气软下来,“你身体好些了吗?” 松息喜笑颜开,“嗯,没什么大碍,多谢王妃关心。” “今日来是想跟你商量一件事。你这新开的铺子,我想出钱入一个东家。” “啊?” “怎么?你不愿意吗?” “不是。”松息褪下脸上的惊讶,“就是有些意外,王妃怎么突然有了这个想法?” “没什么,就是在王府里无聊,想找些事做。你这生意一开始不也靠我才有起色的吗,我若是成了东家,自然会再帮你给京中的女子多多宣传。” 于舒然其实也是这两天才有了这个念头。她想来想去,在王府里要得些势力始终还得靠景知隐,可她不想这么做。虽说跟松息一起做生意在王府里直接帮不了她什么,但好歹能赚些银钱,要是她跟景知隐关系彻底崩裂,也不至于低声下气求着他才能在王府里过下去。 她又看了眼松息问道:“如何啊?” 松息一时也拿不定主意,毕竟这铺子也不全是她的,“王妃若是愿意,我自然是愿意的,但这具体的事情我还得再跟苏墨启讨论一下。” “无妨,你想好了再来告诉我,我就先回去了。”于舒然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这次的事是我不好。王爷那边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 话毕,她抬脚要离开,身子却被一把抱住,“长安,你做什么?” 松息从背后用力抱了抱她,“多谢王妃。” “你!”于舒然转身推开她,脸红着瞪了她一眼,慌张丢下一句:“不用送我。” “王妃慢走。” 于舒然来过后,松息心情好像好了一些。 她决定还是在这京城再待一段日子,等第二间铺子开起来了,再考虑别的事情。 若瑞王还要找她麻烦,总会有办法的。 宁擎跟瑞王商量完事后倦意袭来,他有两晚上没睡觉了。 他回了府上,这才看到自己床上整齐地迭着他的衣服,上面还留了一封信。 “侯爷,我回去了。昨日的事谢谢你,昨晚的事也谢谢你,但也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强吻侯爷是我不好,侯爷更不要觉得是你对我做了什么,那是我自己愿意的,不用侯爷负责。松息留。” 他捏皱了信纸,躺上床,枕上还残留着不属于他的气味,明明刚刚脑子里还一团糟,下一刻他却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三十二章 回避(三) 转眼间到七月,松息忙着改建铺子,白天去监工,晚上画内衣册子。 她把原来的画册拆开,按寝衣,内衣和情趣内衣分成了三册。 除了这种带人物的画册,她还跟做女工的姑娘准备了不少只画了内衣样式的册子。 可即使像这样从早忙到晚,她晚上还是睡不好,常常会半夜做噩梦惊醒过来。有时醒来后她会勉强自己再睡一会儿,有时候她干脆直接起来画画。 今日她又天还未亮就醒了,许久也再无睡意于是起来点着灯在屋里画画。 屋顶上忽然传来一声异响,她仔细听了听,又没了声响。 她一直画到天亮,云山像往常一样来叫她一起去铺子。 铺子二楼的隔间几乎快做好了,现在开始搭建两条弧形楼梯的雏形了。 她在那待到未时便回了宅子,留下云山在那监工。 她今日还要去将军府给程相如送运动内衣。 运动内衣虽是做出来了,但不是很成功。古代的面料比不上现代的科技面料,她只能勉强靠剪裁来提供足够的支撑力,只是这效果还是跟她想象中差了不少。 她把这事告诉了程相如,程相如却毫不在意,欣然答应她会穿穿看并告诉她感受。 她准备告辞,谁想程相如一把拉住她问起上次教她的剑法有没有自己好好练过,她忙起来倒是完全忘了这事,只能笑笑敷衍道自己最近太累了。 程相如二话不说拉着她去了院子给了她一把剑,她最终还是跟着程相如在院子里练起了剑。 许是学剑学累了,她回家后早早就上床睡觉了,本以为会难得是个无梦的夜晚,可睡到半夜,她还是从杂乱无章的梦境里惊醒过来,她坐起来四处看了看,确认自己不在水饶的皇宫里才躺了下去。 她闭上眼睛,试图想些开心的事情让自己乱跳的心脏慢慢平静下来,淡淡的松香味弥漫在空气中,长安院就是这个味道。 伴着这安心的气味,没过一会儿她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一个身影这才悄悄从窗户跃出去。 - 有一晚,她醒来后久久不能入睡,干脆起来画画,画了一会儿仍觉得心里很乱,于是换了身衣裳,去院里捡了根树枝练起了程相如教她的剑法。 练到天亮,湿了一身衣裳,她心里也轻松了不少。 云山来叫她起床时,她已经在梳洗了,云山轻叹了口气,“公子昨晚又没睡好?” 松息笑了笑,“醒得早。还是在长安院比较习惯,闻着这松香味……” 她话说一半停了下来,长安院有股松香味,是因为她的家具都是用松木做的,可这满屋子的楠木家具,她这几晚闻到的松香味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公子,怎么了?” 她摇了摇头,“今日下午我要去趟王妃那,留你一个人看铺子行吗?” 云山一听她要去王府,立马有些紧张,“我跟公子一起去。” 松息看出了她的担心,浅浅笑了笑,“没事,你不看着铺子,我不放心。” 云山面色为难,不知该怎么办,松息为了让她放心又说道:“我申时来接你,若那时候没来,你就来找我,行吗?” - 松息看着头顶“瑞王府”三个字深吸了口气,她今天是来跟于舒然商量铺子投资一事的,这也是她被绑后第一次去王府。 上次一事虽然让她对王府有些害怕,但有于舒然先前的承诺,她至少表面上能做的很镇定。 投资一事谈得很顺,她没待多久便告辞了,只是在走出王府的路上,背后忽的传来一个男声。 “长安,姑娘。” 她犹豫片刻,还是停下脚步。 景知隐笑着走到她面前,“好久不见啊,这段日子过得可好啊?” 她淡淡一笑,“托瑞王的福,我每日睡得一点也不好。” 景知隐听后倒是很乐,“你说的像我对你做了多过分的事一样。” 她冷眼,不想再理他,“瑞王若无事,我就先告辞了。” 景知隐一把拉住她,一双桃花眼笑眯眯的,轻声在她耳边说道:“这宁安侯后来有没有对你做什么啊?” 她一怔,回道:“跟瑞王有何关系?” 景知隐低头在她耳边,话里带着笑意,“没什么,就想告诉你,若是觉得宁安侯无趣,随时来找我,我比他有趣多了。” 松息没忍住冷笑出声,这人可真是她目前见过最自恋的人了。 “如何啊,长安姑娘?” 景知隐抬手勾起她的下巴,松息一把打开他的手。 景知隐本想再玩一下,目光一转,却改变主意收了手,“刚说到宁安侯,宁安侯就到了,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在我王府里塞你的人了。” 松息心尖一紧,垂下眼不作声,算起来有大半月没见到他了。 “不是王爷叫我来谈事的吗。” 说话的人走到她身旁,她悄悄瞥了一眼,只是这么一眼,她的心就开始蠢蠢欲动了。 “哦,是吗?我差点忘了。”景知隐说得像是真的一样。 她借机离开,“我先告辞了。” 景知隐看了宁擎一眼,似笑非笑对着她道:“去吧,别忘了我说的话。” 宁擎没有多问,面无表情跟景知隐去谈事了。 虽然有些小插曲,松息还是赶在申时前接到云山一起回了家。 “公子,怎么了?去王府又遇到什么了吗?” “没有,就是有些累了。” 她刚刚看到宁擎腰间挂着的香囊才忽然想起来,自己当时好像特意给他的香囊里放了松针。 第三十三章 强吻 几日后的晚上,松息在屋里画铺子装潢设计图。 她之前想在两道弧形楼梯之间做一个情趣内衣展示台,但最近改了主意,打算把展示台换成一张大幅海报,然后把情趣内衣全部放在二楼展示,不过她还有些拿不定主意在大幅海报上画什么。 敲门声忽然响起,她以为是云山,头也没抬道:“进。” 脚步声停在她面前,她才抬头一看,顿时有些慌乱,“侯爷?” 宁擎从怀里拿出沙鹰,“被我弄坏了。” “哦……哦好。”她假装镇定地接过捣鼓了一会儿,“应该是鸡皮筋断了,我得拆开看看。” 宁擎在一旁坐下,松息看了他一眼,起身道:“还是去书房吧。” 宁擎跟在她身后,一路无话。 书房里的纸墨香终于让她怦怦乱跳的心脏稍微安分了些,她拿出工具,专注地拆起沙鹰。 宁擎拎过一把椅子像原来跟她学习时一样在她身边坐下。 “我不小心弄坏的。” 松息瞥了他一眼,好像一点也不在意,“不怪你,这个本来就容易坏。” 一阵沉默。 宁擎忽的开了口,“对不起。” “啊?” 突如其来的道歉让她有些手足无措,她以为他是在为弄坏沙鹰道歉,于是解释起来,“这个是用鸡皮做的皮筋,用多了自然会断。” 虽说鸡皮筋本就是消耗品,但这么快就断掉了,说明他平时没少玩。 “侯爷喜欢我的礼物,我很开心。”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加上这么一句话,而且接下来的沉默更是让她有些后悔说这话了。为了不让自己尴尬,她埋头干起了活儿。 她抬眼挑工具,一个精致的小木盒被放到她面前。 “前几日有人送了我一盒香,可以安神助眠。” 她转眼看着宁擎,眨巴眨巴了眼睛,宁擎见她不说话,伸手便要收回桌上的盒子,“你若不想要就算了。” 她眼疾手快地按住他的手,“没有不想要。” 宁擎垂眼盯着她的手,她立马意识到自己行为有些不妥,收回手,“侯爷,沙鹰我得修几天,等修好了我让人给你送去。” 宁擎放下手里的小木盒,点点头。 犹豫间,她补了句:“还请侯爷以后不要这么晚来找我,我怕自己又对你做越界的事。” 她说完没敢抬眼看他,埋头继续修理手上的沙鹰,“时候不早了,还请侯爷早些回去……” 她话没说完,一双温热的唇猝不及防地压过来。 “侯……唔……” 这下连嘴也被堵上了,她来不及反抗就沉溺在了宁擎的温柔中。 她耳边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口中的动作也愈加激烈,就在她快失控的时候,唇间的湿软退了出去。 她缓缓睁开眼,宁擎前额半抵在她肩上,喘息声有些沉重。 “松息……” “是我想吻你想得快疯了……” 她睁大眼,鼻头倏地一酸,喉间哽地说不出一句话。 屋顶忽然哗哗作响。 “公子,你没事吧?”风驰一把推开门,看到屋里的人愣了一下,“侯爷?” 宁擎早已在异响的瞬间警觉地站了起来,习武的人要不是因为过于松懈,不至于等有人靠近了才反应过来。 “怎么回事?” “有贼人进来了。小的怕公子有危险,先来看看,小的立刻去追人。” “留下看好你家公子。” 宁擎留下一句嘱咐便如魅影般消失了,风驰慢了半拍,“公子,侯爷怎么在这?” 松息抿了抿唇,淡然道:“他来找我修东西。” 不过一瞬,外面传来了求饶声。 “大侠饶命……我们什么都还没偷……” 松息和风驰从屋里出来,两个穿着夜行衣的人跪在地上,对着宁擎又是磕头又是作揖。 宁擎冷着脸一脚踹翻上来抱他腿的人。 那两人看到松息,仿佛见到了曙光,跪在地上就朝她挪了过来,“公子,我们什么都没偷,不信你看……” 两人已是鼻青脸肿,完全看不出本来的面貌了。 宁擎大手一伸,一把拖过两人,“找根绳子绑起来。” 风驰迅速找了根绳子把两人背靠背捆在一起。 两个人生无可恋地坐在地上,相比被打,被捆起来是好多了,只是他们还是想不明白明明好几次来踩点都只有一个侍卫,也不知今日是从哪儿钻出个如此厉害的人。 “起来。” 听到这如同阎罗般的声音,两人一刻不敢耽搁,蠕动着身体歪歪扭扭好一会儿才站了起来。 “这两人我先带走了。” 宁擎走之前又看了眼风驰,“守好你家公子。” 风驰背后一阵冷汗,那眼神分明带着警告意味。 宁擎转眼看着松息,声音柔和了几分,“我走了,改日再来取沙鹰。” 松息轻声应下,然后看他像遛狗一样把两人赶了出去,她竟然有点可怜那两个小偷。 “风驰,回去休息吧。” “公子,我还是守着你吧。” “回去休息,明日跟我再去找几个侍卫。” 在长安院时因为山上没人,院中又有机关,晚上她也不会让侍卫彻夜值守。这到了京城,本以为治安会更好,便没改长安院的规矩,但现在看来还是有必要再招几个侍卫了。 她回书房拿起宁擎留在桌上的香盒,然后四处翻找半天弄了个香炉出来。 刚刚若不是贼人闯进来,她还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 香炉里亮起点点星火,她还是竭力压下了心中燃起的火苗。 - 宁擎一路跟赶鸭子般把两个小偷赶去了衙门。 那两人一路默契地互相背着对方往前走,一人累了便换另一人,一句话也没抱怨。 宁擎把两人丢在衙门门口,跟值守的衙役交代了两句就回去了。 仟风见他回来立马报告起了事务,“主子,那日试药的人发病了。” “什么病症?” “有苏公子提到的畏寒发抖,神志不清,口齿模糊,还有撞墙自残的倾向。” “发病几日了?找大夫了吗?” “有两日了,大夫请了,目前还没找到病因,只能先配些药稳住症状。” “明日叫上苏墨启一起去看看。” “是。水饶那边做弓|弩的人也查到了,那人叫长松息,是个女子,被怡王请去宫里,不过十日就跑了。” “这事不用再查了。明日派两个暗卫去竹南街守着,无须监视。” - 松息修好沙鹰好几日了都不见宁擎来取,她便转头去忙铺子的事了。 铺子的改建已经完工,她和云山开始店内的软装了。 苏墨启得了空也去了趟铺子看看进度,她正叉腿坐在找木匠打造的折迭梯子上,在一幅两米多高三米多宽的绢布上作画。 “长安,预计何时开业啊?” “快的话,八月中旬。你有推荐的日子吗?” “回头我找人帮你算算。” 苏墨启帮她扶着梯子,忽然注意到绢布一角贴着一小幅画,他嘴角有些抽抽,“你确定要画这个?” “王妃说可以。” 松息第一次在这么大的绢布上画画,即使她已经在小的绢布上练习了很多次,仍不太有把握。但不得不说,上次宁擎送她的一大堆颜料画笔还真派上了用场。 苏墨启冷不丁地问道:“你跟宁擎最近怎么样了?” 第三十四章 暧昧 松息手一抖,手里的画笔差点掉下去,“什么怎么样?” 苏墨启瞧她的样子,一脸坏笑,“我前几日才见过他。” “哦。”松息故作自然地问道:“然后呢?” “没什么,他还是那死样子,每日就知道忙忙忙。” 松息抿嘴笑了笑,没有说话。 苏墨启抬头看了她一眼,小声嘀咕道:“别说,这一点两人还真挺像。” “算了,你慢慢忙,我走了,若是有要我帮忙的地方,随时来找我。” 苏墨启招呼一旁的风驰让他过来扶梯子,松息头也没回道:“慢走不送。” 两个时辰后,云山从二楼下来,“公子,二楼收拾的差不多了,就剩一些小件装饰了,我明日估计就能做完。” “行。”松息两手捏了四五支笔,嘴里还咬着一支,含糊道:“那你先回去吧,我还得画会儿。” “那我先回去了,一会儿来给公子送饭。” “去吧,风驰也一起回去吃饭吧。” “我在这守着公子。” 风驰想到宁擎前几日的警告,还心有余悸。 松息取下嘴里的画笔,命令道:“回去吃饭,一会儿再来。” 商铺街上一片昏暗,几个灯笼在风中轻轻摇晃,起不了太大照明的作用。 整条街只有一间铺子还开着,里面满地的烛火照亮了有些空旷的屋子。 松息还跨坐在梯子上画画,趁人都走了,她终于可以放声高歌发发疯了,唱得尽兴时,连手里的画笔也要停下来在半空中打节奏。 一人靠在门边,面带微笑安静地看她一人又是摇头晃脑,又是用脚打拍子的。 她唱的调子还是有些奇怪了,但听多了倒也能品出几番韵味了。 她唱着唱着觉得起高了,咳了两声,又降了个调从头来过。 背后传来两声嗤笑。 她猛地转身,“侯爷?” 身下的梯子咔咔晃了起来,宁擎大步上前,一手稳住梯子,一手撑住她的背,她这才重新坐稳。 宁擎双手为她扶着梯子,“吓到你了?” “你怎么来了?”她的确是被吓到了,“不是,你在那悄悄站了多久?” 宁擎压住脸上的笑意,“刚来。去找你拿沙鹰听说你还没回来。” “哦,一会儿我回去给你。” 松息端着颜料盘四处看了看,不等她开口,宁擎顺手接过她手里的东西,一手还不忘给她扶着梯子。 “谢谢。” 她起身从梯子上爬下来,拧着眉咬着牙,终于下了最后一节梯子,她腿一软顺势扶住了身旁的人的小臂,“啊,腿酸了。” 宁擎脸上笑意渐浓,任她撑着自己手臂,松息揉着大腿,也没在意自己跟他贴的有多近。 “脸上沾到颜料了。” 松息顿时警觉起来,赶在他手伸过来前迅速抹了抹自己的脸,“哪里?” 宁擎收回手,指了指她右边的脸颊,她立马又用手背擦了擦,“还有吗?” 温暖的大手最终还是捧上她的脸,拇指在她脸颊边轻蹭了两下。 “好了。” 周围的烛火轻晃着,气氛还是不可避免的变得怪怪的。 “什么时候回去?” “云山等会儿给我送饭来。” 话刚说完云山就来了。 云山看到宁擎瞪大了眼睛,一只脚在门外半天没跨进去,“侯爷?” 风驰跟在后面,倒是非常淡定,轻轻推了她一把,“侯爷。” 云山这才提着饭盒走进去,松息从地上拿了支蜡烛,想了想看着宁擎道:“你吃饭了吗?” “还没。” 宁擎毫不客气地跟她上了二楼,同她在雅阁里坐下。 云山摆好饭菜,却为食具发起了愁,她怎么也想不到宁擎会在,她握着手里的一副食具,看看松息又看看宁擎。 松息拿过她手中的食具把筷子递给宁擎,自己就着汤勺吃了起来,“我分一点饭给你。” 宁擎也没谦让,接过筷子吃了起来,“不用,我吃点菜就好。” 风驰站在一旁觉得自己有些多余,拉着云山就消失了,“公子,我们去楼下等,你和侯爷慢慢吃。” 松息看了眼对面安静吃饭的宁擎,也埋头干起饭一句话也不说。 “近日睡得好些了吗?” 她瞥了眼宁擎,轻轻点了点头,也不知他什么时候放下了筷子。 桌上的蜡烛闪烁摇曳,衬得宁擎本就棱角分明的脸更加好看,她真想一把捏灭蜡烛,可蜡烛真要灭了,好像就更不妙了。 “那个香有用吗?” “嗯。” 松息的心里有些苦涩,宁擎的嘴角却扬了起来。 “选好开业的日子了吗?” “还没,苏墨启说找人帮我算算,估计也就这八月中吧。” 他今天的话好像比平时多了不少。 “吃完饭还要画画吗?” “不画了,先回去把沙鹰给你。” 松息把菜往自己面前挪了挪,宁擎也把别的盘子推到她面前。 “明日你还要来画画吗?” “嗯,想早点画完。” 宁擎似乎想不出还有什么可问的了,终于安静下来看她吃饭。 松息被盯着不知不觉加快了吃饭的速度,她三两下收拾完了桌上的残局,起身把碗盘收拾进食盒里,“走吧。” 宁擎拎起食盒,松息恰好也握住了食盒的把手,“不用,我自己拿。” “我来。” 松息收回手,跟在他身后下了楼。 云山看到两人下来,先是诧异,然后立马上前接过宁擎手里的食盒和蜡烛。 “云山,收拾一下回去吧。” 云山和风驰手脚麻利地灭了屋里的蜡烛,关掉了铺子。 这里去竹南街走得快也不过半个小时,可松息今日却觉得这路是格外的长,也不知为何宁擎今天来既没有骑马,也没有坐马车,愣是要一路跟她走回去。 风驰偏偏也这种时候突然开了窍,一路拉着云山跟他们保持了十步的距离。 宁擎倒是又跟平日一样不怎么说话了,可这样氛围反而更微妙了,她已经极力克制了,可免不了心脏怦怦直跳。 她最终还是忍不住先打破了寂静,“那日的贼人后来怎样了?” “送去衙门了。” 她点点头,又瞥了他一眼,故作随意问道:“你近日在忙什么?刺客的事有进展了吗?” 宁擎有些意外她会问起自己的事情,“近日在帮苏墨启查些事情,刺客那边也有头绪了。” 松息垂下头,轻咬起下唇,她在纠结要不要主动提起那天的事。 宁擎忽然开口问道:“你为何不喜欢水饶?” 她的眼眸瞬间沉了下来。 “没有安全感。” “那你现在……”宁擎忽然改了口,“瑞王又找过你吗?” “反正每次去找王妃总会碰到他。”松息又因为铺子的事情去找过于舒然几次,“他估计就是觉得戏弄我很有意思。” 说是戏弄,其实用调戏更加准确。但景知隐这样反而让她没那么害怕了,毕竟若真想查她身份置她于死地,倒不必每次跟她废这么多话。 况且景知隐那些调戏的话或许能让古代的姑娘觉得羞耻不堪,但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她现在嘴上也不饶他,常常阴阳怪气怼的他无话可说,还反将他一军,不过她能做的也只能是这样了。 放到现代,她倒有不少应对办法,可在这里,对方是王爷,估计说出去也只会有人说她不知好歹。 “瑞王若是再对你做什么,可以来告诉我。” 松息有些惊讶地抬起明眸,身旁的人一脸郑重,像是向她许下了什么承诺一般,她颔首微微一笑,“侯爷倒是挺让人有安全感的。” 宁擎看着前方不再说话,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一时好像又说了让人误会的话,她低头看着脚下,不再吭声。 两人一路沉默到了竹南街的宅子,宁擎立在门口不打算进去,“我在这等。” 他看着她走进院子,没等一会儿,云山把沙鹰送出来,他拿上沙鹰便回去了。 - 松息回了屋子习惯性地点燃了香薰,温暖清甜的香味飘满了屋。 她本想自己出去,可怕自己又做不该做的事,说不该说的话,最后还是让云山去了。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了,明明下定好了决心要克制自己的感情,但身体却很诚实,对宁擎的靠近倒是一点也不知道拒绝。 今日不过是个开始,宁擎接连来了铺子好几日,他跟掐过时间一般,每次云山和风驰前脚刚走,他后脚就来了,现在连云山送饭来也知道要准备他的份了。 他眼看着店铺一天天的变化,不过几日,一楼已经大不相同了。 进门中央立着四个真人大小身形各不相同的木偶,木偶后面摆着一张半人高的木质长桌。长桌上面放着两个空花瓶,周围一共摆了八张木凳。只是这凳子的形状有些奇怪,四条凳脚又细又长,还是倾斜的,凳子面也不是平的而是弧形的。 两侧的墙边立着没有门的木柜,按三七的比例分成了上下两层,每个木柜的上层都放着两三个瓷器。 宁擎取下一个看了看,里面竟是蜡烛。 他转了一圈,才走到松息身边帮她扶着梯子。 松息连着忙了好几日的画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她现在在做最后的细节处理。 宁擎这才认出上面的人物,皱了皱眉道:“这是瑞王?” “看出来了吗?” 画中的男子敞着半透明的白色上衣,露出饱满的胸肌和清晰的腹肌线条,两条人鱼线引着人往下看,画面却在大腿处戛然而止。而这男子的脸,正是瑞王的,那双桃花眼笑眯眯的,温柔又魅惑。 他怀中还搂着一个半露香肩,凹凸有致的女子。这女子身着一条靛青色的长裙扑在他怀里,双手搭着他的肩,只微微侧头露出了一点侧脸,连眉眼也被散下的发丝遮住了,她嘴角微微一勾,更引得人想看看她的花容。 宁擎看着裸露的男人身体,又看了看瑞王的脸,眉头拧得更紧了,“为何画瑞王?” “总不能把王妃画出来给大家看吧。”松息说得义正严词,却一脸坏笑,“反正瑞王那么自恋,估计知道了还回去偷着乐呢。” “你就不怕瑞王生气?” 宁擎虽这么说,可现在最生气的却是他自己。 “气就气呗,本来就是想气他。况且这是王妃提前批准的,她答应瑞王那边会帮我兜着。” 松息咬了咬嘴唇,又小声说道:“再说了,你不是说瑞王要是再找我麻烦可以告诉你吗?” 本来还在生闷气的宁擎忽然就消气了,应道:“嗯。已经确定五日后开业了吗?” “嗯。”松息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从梯子上爬下来跪在地上继续添着细节,“明日把这画挂上去,再把柜台搬过来,内衣挂出来,就差不多了。你近日很闲?” 她伸出手,宁擎非常自觉把颜料盘放在了她手中。 “不闲。” 他确实不闲,那个试药的人情况一直不稳定,他几乎每日都要去看看,另一边还要帮瑞王准备一个月后接待水饶太子和怡王的事情。为了能每日来看她,他硬生生地减少了睡眠时间。 松息起身活动了下身子,欣赏着已经完工的画,“我过几日想请苏墨启和王妃吃饭,就在我家,你有空吗?” 第三十五章 开业 八月十八。 今日是吟山岚开业的日子,松息难得睡到了快巳时才起来。她悠哉地吃了个早餐才带着云山红瓷一起去铺子。 虽说是开业,可她除了让云山把铺子门大打开,把店里的香薰蜡烛点上,就什么也没做了。 她在店里转了一圈确定一切都符合她的标准后就溜上了二楼坐着喝茶。 云山倒是有些着急,“公子,真的不用放个鞭炮什么的吗,就算我下去吆喝一声也行啊。” 松息把她拉到身边让她坐下,也给她倒了杯茶,“不急。” 可云山还是急啊,她每隔一会儿就从二楼往楼下看一看。 这一开始是一个人也没有,可渐渐地门口就立了几个人往店里看。 等到午时的时候,店门口外已经吵吵嚷嚷围了一大群人了,有的指指点点,有的跟身边人低声交谈,有的只是好奇地往店里张望。 “云山,你现在下去吆喝一声,吆喝完就上来。” 云山一听立刻窜了下去,站在店铺门口,大声说道:“今日吟山岚开业,各位若是有兴趣,欢迎各位进店里来看看。” 她说完转身走回店里,急匆匆地跑上二楼,“公子,真的这样就行了吗?” 她又朝楼下看了看,十分怀疑,“都没人来啊。” 松息还是十分淡定,拉着她坐下,“这样就够了。” 店门口的一众人在云山离开后面面相觑,就是没一个人愿意踏进这家新开的店铺。 “这卖的应该是衣裳吧?但这衣裳怎么如此……” “不知道啊,这原来是个香铺,一月前突然关门了,我看这新来的老板大改铺子,还以为要开个什么店呢。” “这人偶身上穿的是亵衣吧?有没有人看得清旁边那个牌子上写的什么呀?” “我来看看,”一人挤到门口,眯着眼睛看了半天,嘴里念道:“瑞王妃推荐……金杏飘……霜叶醉……“ “瑞王妃?王妃怎可能给这种衣裳推荐?这老板唬人的吧。” “就是啊,他乱用王妃的名号,就不怕传到王妃那去?” “王妃给他推荐,痴人说梦呢哈哈哈哈。” “……” 云山在楼上有些坐不住了,“公子,要我下去吗?” “让他们说去,说得越离谱越好,”松息淡定地喝着茶,“这免费的宣传我谢谢他们还来不及呢。” 云山好像有些懂了,但又有些怀疑这种做法真的有用吗。 一辆马车停在了店门口。 “公子,是不是有客人来了!我下去看看。” 门口堵着的人见马车气派豪华纷纷让了道。 灵儿撩开车帘扶着于舒然下车,云山没想到来者竟然是于舒然,但还是不失礼节地迎接她进店,“王妃,请进。” 门口的人一听变得更加嘈杂了。 “这是王妃吗?好美啊。” “这么快就传到王妃那了?这老板估计今日就得关门跑路咯。” “哈哈哈哈哈,这下有的热闹看咯!” “……” 可下一刻众人的期待就落了空,几个下人晚了几步到,抬着一被红布裹住的东西进了店,这一看就知道是送的礼。 云山领着于舒然参观一圈铺子,又照松息教的给她介绍了一遍各类衣裳。 于舒然听得认真,时不时点头赞赏,她停在两条弧形楼梯中央,盯着那张巨幅海报看了许久才问道:“长安人呢?” “公子在楼上,奴婢这就带王妃上去。” 松息在雅阁里坐着,见于舒然上来了也没起身,顺手给她倒了杯茶,“王妃怎么来了?” 于舒然贴着她坐下,“不行吗?我钱投的再少也算是个东家,开业了我来看看怎么了?” “那自然是欢迎的。” “你这开业开得倒是冷清,听说你鞭炮也没放一个?” “放什么鞭炮啊,你看我这门口几个人偶,不比鞭炮好用吗?”她看了眼楼下,外面这群人已经在这围了快半个时辰了,虽说没人进来,也没多少人离开。 于舒然笑了笑,“我给你送了盆迎客松,一点小心意。” “多谢。” 楼下的人群还在孜孜不倦地猜测讨论这老板到底和王妃是什么关系的时候,一辆马车停在了他们身后,他们像被惊散的蚁群一般让出了路。 一个翩翩公子从马车里走下来,手里还握着一个小盆栽。 苏墨启看到店里柜台上已经摆了一盆迎客松,随手也把自己的小盆栽放在了旁边,然后径直上了二楼,“长安,谁送的迎客松啊?” 云山替他撩开雅阁的门帘。 “哟,王妃也在啊。”苏墨启坐到两人对面,倒也不客气,“我还说这迎客松是谁送的,幸好我给你送的是金钱榕。” 楼下又响起哒哒马蹄声。 苏墨启探头往楼下一看,笑着道:“你今日客人还不少嘛。” 楼下的围观群众看到宁擎从马车上下来已经不惊奇了,倒是瞧着他手上的东西挪不开眼睛。 宁擎进了铺子,看到前台上的迎客松和金钱榕便把手上的那小尊金貔貅摆在了旁边。 “侯爷,公子在楼上。” 雅阁里,苏墨启一手撑着脑袋,似笑非笑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宁擎端坐在一旁,喝了一口茶,“顺路。” 苏墨启嗤笑一声,不再理他,转头对松息说道:“长安,我过几日又要去泰城了,你这铺子还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 “暂时没什么需要的,估计这刚开业也没什么人来。” 松息话刚说完,楼下又停了一辆马车。 云山立刻下楼接客去了,她对来的人行了个礼,“王爷。” 门口的人听到这称呼已经有些麻木了。 景知隐抬头看了眼头上的招牌,吟山岚,他一早就听下人说于舒然出去了,正好没事就跟过来看看。 店里飘出清甜不腻的香味,倒是很不错。 他走进店里,云山跟他介绍起门口的几个人偶身上的衣服,“王爷,这几件是王妃推荐的样式。这件是霜叶醉……” 每个木偶旁边还立了个小牌子,上面为每件衣裳都题了字,他一看便知这些诗句是出于于舒然之手。 “王爷,这边是纯色的基础款内衣,这边是带了一些设计刺绣的。” 云山领着他逛起两边木柜里展示的衣裳。 木柜上的烛火在白天虽起不了照明的作用,但让人感到放松惬意。 景知隐随手翻了翻摆在中间长桌的画册,云山又领着他走向另一边的木柜。 “这边是一些裙式的寝衣,有各种长短的,有吊带也有短袖的。这边就是衣裤上下两件的寝衣,天气凉一些比较合适。还有睡袍,可以搭配着寝衣和内衣来穿。” 店里都是些枫叶红,软木黄,鹿角棕这样的暖色,虽然现在才八月中,这里倒是已经很有秋天的味道了。 “二楼还有情趣内衣,王爷要上去看看吗?” 景知隐朝楼梯走去,这才注意到柜台后面的那大幅海报上的人,嘴角抽了抽,“长安人呢?” “公子在楼上。” 他冷哼一声,大步走上楼梯,“长安,给我滚出来。” “瑞王,欢迎光临啊。” 松息从雅阁出来,看到他铁青的脸,心里暗喜, “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竟敢把本王的画像挂出来,还是没……” 景知隐走上楼,才看到她身后还有六只眼睛正盯着他。 松息笑了笑,说道:“是王妃给我的。王爷觉得我画的可还行?” 她说完也像流氓一样,上下打量了景知隐一番,狠狠暗爽了一把。 “你!”景知隐咬了咬牙,捏紧拳头转头对走过来的于舒然笑着说道:“王妃还真是大方啊,你就一点也不介意你夫君的身体被人看光了吗?” 于舒然微微一笑,“王爷若是不愿意,我就让长安把画撤了,然后重新画一幅,把王爷换成别的男子。” 景知隐一听脸更黑了。 “这画上的女子分明就是你,你就这么想要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他贴着于舒然的脸质问道:“还是说你想让别的男人看到你的身体?” “于舒然,你又过分了。” 松息看到小两口吵架识趣地溜回了隔间里,跟宁擎苏墨启一起坐着看戏。 于舒然盯着他的眼睛,没有一丝胆怯,“过分的是王爷吧。上次就冤枉我跟长安关系不当,这次又要怎么污蔑我?是说我不知检点还是骂我浪贱荡|妇呢?若我哪一天真变成了那样,那王爷一定功不可没。” 景知隐咬着牙看了她半晌,“罢了,既然王妃都不介意,我一个男人有什么好介意的。” 他当然不是真不介意,甚至还很生气,但上次他怀疑于舒然,对她不信任,确实是他过分了。加上于舒然对他说的那番话,他还是有些愧疚的。 于舒然被他搞得没了兴致,转身往楼下走去,“长安,今日我就先走了。” 松息立马起身跟上去,“我送你下去。” 景知隐自然也跟着下了楼,松息忽然问道:“不知王爷有没有看到喜欢的款式啊?看在王妃的面子上,我可以给你打八折。” 景知隐脸更黑了,嘴上却问道:“王妃有喜欢的吗?” 他本以为于舒然会拒绝,没想到她一口应道:“门口那件枫叶红的寝衣我很喜欢。” “那件寝衣原价一百两银子,折后八十两。” 景知隐出门前哪知道要用钱,身上根本没带多少,他看了眼于舒然还是说道:“既然王妃喜欢,那就买。我改日让人把钱送来。” “云山,给王妃拿件新的。”松息嘴角带笑,在于舒然耳边悄悄说道:“王妃真狠啊,连自己人都坑。” 于舒然也笑着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在这我们两才是自己人。” 景知隐本来一直在生闷气,转头看到于舒然笑靥如花,忽然间心里也没那么憋屈了。 松息送走两人,苏墨启和宁擎也下了楼。 苏墨启看到她刚刚跟于舒然说悄悄话,“长安,你什么时候跟王妃关系这么好了?” “怎么?你嫉妒?”松息转眼看着宁擎,“你们要走了吗?” “嗯。” “那三日后酉时再在我的宅子见吧。”松息把两人送到门口,又补了一句:“谢谢侯爷的貔貅。” 苏墨启一听,不可置信地回头看着她,“你就明目张胆这么偏心?” 松息一笑,立马夸张地给他行了个大礼,“谢谢苏公子赏赐的金钱榕。” 宁擎笑了笑,一把架走了还不打算善罢甘休的苏墨启,把他拖上了马车。 “泰城那边有消息了吗?” “外邦人回来了。陈卫权跟外邦人之间有联系,我打算在他们会面时再行动。” “他们何时会面?” “八月二十九。” 宁擎想了一会儿,“我跟你一起去。” “也好,那试药之人怎么样了?” “情况稳定了,大夫以为是瘾症发作。” 苏墨启有些意外,“瘾症?” “有些药物剂量过大会让人有上瘾之症,不过大多药物需多次长时间服用才会让人上瘾,你带回来那点药粉一次便让人有瘾,大夫暂且也不知是什么。” 苏墨启皱了皱眉头,“这样倒也说得通,我派人看着点。” - 几人走后,吟山岚便冷清了下来。 门口的人群是散了又聚,聚了又散,就是没一人走进店里。 松息倒是一点不急,坐在二楼边做之后的营销计划边教云山。 红瓷在楼下柜台坐着清闲也走了上来,“公子,我想跟你商量一事。” “何事?” 红瓷坐下后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铺子现在也开起来了,我想什么时候抽个日子回泰城去把榕儿接过来。” 松息差点把这事忘了,“你一个人回去我也不太放心,苏墨启说过几日要去泰城,我问问他,看他能不能带上你。” “这么快?”红瓷本打算再过个半月一月再回去的,“我倒是没关系,可这铺子才刚开起来,我怕我这一走就忙不过来。” 松息笑着安慰道:“你放心,铺子刚开起来不会太忙,你趁这个时间回去刚好,我也借这机会好好锻炼云山。” “那就谢谢公子了。” 接下来的三天跟松息预料的一样,店里一个客人也没有。 不过这商铺街方圆十里都已经知道这里新开了一家叫吟山岚的衣铺,卖的是寝衣亵衣。更重要的是,人人都知道了这店铺老板背后的关系不一般,刚开业瑞王,瑞王妃,苏家公子,宁安侯一个个都去送了贺礼。 可也因为这样,这些老百姓更不敢进这间店了,只能抱着凑热闹的心态假装路过在门口瞧上一会儿,私下里却都在讨论这内衣是不是权贵有钱人之间最近兴起的服饰。 这些话自然也一传十,十传百,从平民老百姓那传到了有钱人家的下人那,又从下人那传到了主子耳朵里,即使现在店铺还没客人光顾,不少富家已经对这家店产生兴趣了。 开业第三日还是不见人来,松息干脆提早关了铺子回去帮忙准备今日的小聚会了。 还不到约好的酉时,宁擎来了。 第三十六章 聚会(一) 一阵凉风刮来,松息抬头一看,刚刚还晴空万里,现在已是阴云密布,希望不要下雨的好。 她放下手里的两大袋木炭,拍了拍手,转身出去迎接宁擎,她还没走到门口就碰到了他,“侯爷怎么来这么早?” 宁擎指了指仟风手里的小酒坛,“去广聚楼给你带了点白桃酿。” 她眼睛一亮,“谢谢侯爷,我这才刚开始准备,要不你去书房坐坐?” 她领着宁擎向院里走去,顺手提起半路放在地上的木炭袋子。 宁擎一声不吭伸手从她手里夺走一个袋子,他走进院里,看到地上摆了四根圆木段,问道:“这是要做什么?” “嘿嘿,今日在院子里吃烧烤。”她一边比划着,一边解释道:“这中间晚点生个火堆,然后烧烤架摆这边。” 她说完搬过一旁的烧烤架子,蹲在地上组装起来。宁擎看了一会儿,也走到她身边,学着她的样子组装架子。 她组装完一个架子,于舒然就来了,“侯爷你坐着休息吧,我去接王妃。” 等她带着于舒然回来时,宁擎已经把第二个烧烤架装完了。 于舒然看着院子里又是木头又是铁架的,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要做什么?” “今日在院子里吃烧烤。”松息把木炭袋子提了过来,看她有些不知所措地傻站着,提议道:“王妃要不去我屋里休息一会儿,我们刚开始准备,还要等一会儿。” “不用,我在这看你们准备。” 于舒然觉得这样的场景有些新奇,想看看他们到底还要做什么。 松息也不勉强,抱起袋子往烧烤架里倒木炭,“王妃之前吃过烧烤吗?” 于舒然呆呆地摇了摇头。 “那正好带你体验一下,一会儿还可以坐这围着火堆烤。”松息看她一身华服,又看了眼地上粗糙的圆木段,有些过意不去,“我让人给你搬个凳子来吧。” 于舒然摆了摆手,“不必。” 她捋了捋裙子坐在了凹凸不平的木段上。 松息还是让人给她拿了毯子和垫子。 宁擎麻利地把木炭倒进另一个烧烤架里,于舒然有些好奇道:“侯爷原来也吃过烧烤吗?” “吃过。” 想想也是,宁擎虽然是侯爷,却也在军营呆了许多年,这行军中烤食也不奇怪,自然不会跟她这个深闺女子一样,连个烧烤也没吃过。 松息看收拾地差不多了,准备去厨房把食材拿来,“侯爷帮我把那个小桌子撑起来可以吗?我去拿点菜过来。” 于舒然见只有自己一人闲着,有些不好意思,起身道:“我也帮你。” “王妃你休息就好。” 于舒然自然不肯,硬跟着去了厨房。 松息只好让她拿了个装着蔬菜的竹篓。 两人走回院子,云竹慌慌张张地跑来,大喘着气道:“公子,瑞王来了。” 景知隐进来看着院中三人,笑着问道:“怎么都这样看着我?” “王爷来这做什么?”于舒然不悦,她明明没告诉他今日要来这。 “瞧王妃这话说的。”景知隐走到她身边,“我听王妃这么晚了还出府,自然是不放心。” “只是,王妃怎么来这做起丫鬟了?” “我愿意,王爷连这种小事都要管吗?” 景知隐笑了笑,“王妃开心就好。” 松息虽不是很想留他,但也不好赶他走,便道:“王爷若是不介意我这地方简陋又没人伺候,我是不介意王爷留下来吃饭的。” 景知隐一屁股坐到了给于舒然准备的软垫上,看着几人忙活。 松息接过于舒然手里的菜篓子,这才看到她裙子湿了一大片,她又看了看菜篓,果然还在滴水,“唉,都怪我。” 于舒然不想显得自己太娇生惯养,随手拍了拍湿掉的地方,“无事,一会儿就干了。” “这湿的穿着也不舒服,一会儿烧烤估计身上还会沾上烟味,你若是不介意,跟我去换件衣裳。” 她拉着于舒然去了自己的房间。 景知隐盯着手上忙不停的宁擎,“这长安也真是厉害,能把宁安侯和我的王妃使唤得团团转。” 宁擎摆弄着手上的木柴,根本不理他,景知隐有些自讨没趣了。 - 松息在衣柜里翻了半天才拿出一套衣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平常几乎都穿男装,只有这一套女装,前些日子刚做的,就穿过一次。” 于舒然看着她手上深艾青色的上衣和白色长裙,忽然有些好奇她女装是什么样子了。 松息立在门口等她,没过一会儿见到了到处闲逛的景知隐,“瑞王怎么走到这来了?” 景知隐走了过来,嘴角一勾,“宁安侯太无趣了,跟他待着难受。” 松息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人不请自来还嫌这嫌那,真惯着他了。 景知隐一把拉过她说道:“长安,你这请王妃吃饭也不请我,这画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王爷想怎么算账?是像王妃提议的那样换个男人还是怎样?”松息现在对他已经不怎么害怕了。 “我既然答应了王妃就不会反悔,可我从来没有答应过你。”景知隐抬手勾上她的下巴,轻轻说道:“你画我的时侯都是怎么臆想我的?你若是让本王高兴了,我心情一好说不定能满足你的愿望。” 她咧嘴一笑贴了上去,一手搭着他肩,一手在他胸前轻轻磨蹭着,还有意无意地看了眼他的下身,声音娇柔地说道:“好啊瑞王,怎样才能让你高兴呢?” 景知隐眼里闪过一丝厌恶。 “瑞王既然如此厌恶我,又何必动不动就来撩拨我?” 景知隐抬了抬眉,有些意外,“怎么?你不是倾心于宁安侯吗?还怕被撩拨吗?” 她冷笑一声,后腿一步跟他拉开了距离,“那倒不是,就是觉得王爷这样做实在有些无趣。” “无趣?”景知隐眼神有些玩味地看着她,“你懂什么?” 松息抬眼看着他,唇角一勾,“王爷觉得宁安侯那样的人,你会不会想看他情不自已的样子?” 她眸光狡黠的像只狐狸,景知隐愣了一下又大笑起来,“长安啊长安,没想到你竟跟我是一类人。” 松息眉眼弯弯道:“王爷这可高抬我了,我跟王爷的趣味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哦?你说说怎么不一样了。” “王爷无非就是觉得我不是个单纯的女子,想看我不为人知的那一面。可你又能得到些什么?”松息抬眼看着他,眼里已然没了刚刚的笑意,“因为服了情药求王爷,因为害怕王爷揭穿我女子的身份,我妥协王爷求自保,可王爷你得到的也不过是我的厌恶,恐惧,憎恨。” 她垂眸悠悠道:“我可没有像王爷一样这么重口味。” 景知隐脸上没了笑容,“那你又能从宁安侯身上得到什么?” 松息挑了挑眉,看着他,“王爷觉得我能得到什么?莫非你从未从王妃身上得到过?” 她听到身后的动静,行了个礼道:“我去找王妃了,王爷自便。” 于舒然看景知隐站似乎很不高兴,好奇地问她:“你跟王爷说了什么?” “没什么,又气了他一下。”松息拉着她看了一圈,“如何?是不是有点大了?” 于舒然笑着摇了摇头,“宽松些还挺舒服的。” “那走吧,我都饿了。” 松息和于舒然回到院子时,苏墨启已经到了,他小声问道:“怎么瑞王也在啊?” 松息耸了耸肩,“不请自来呗。” 宁擎还在搭火堆,搭得简直就是个完美的范例,她走到他身边蹲下,“你眼里还真是有活儿啊,怎么这么会搭火堆啊?” 宁擎眼里满是笑意,答道:“以前行军驻营时常做。” “行军?”松息这才想起,他爹若是将军,他应该也是武将出身,肯定是上战场打过仗的,她也太后知后觉了,“怪不得你身上那么多疤。” 宁擎手上一顿,转过头看着她,“你不喜欢?” 第三十六章 聚会(二) 松息捡了根木头搭上火堆,“不是,只是觉得会很疼,不过伤疤也是勋章嘛。” “公子,菜都准备好了。” “好,那开始烤吧。”松息起身对众人说道:“大家想吃什么可以自己动手,不必客气。” “勋章?”宁擎想了想,又笑了。 两个烧烤架里的木炭早就被宁擎点着了,现在炭火烧得正旺。 云山和云竹已经在一个烧烤架上烤了起来,红瓷在旁边帮忙。 松息拉着宁擎去了另一个烧烤架,“你想吃什么?我烤给你吃。” 宁擎拿了一大把牛肉串递给她。 于舒然和苏墨启吃着提前准备的小菜,喝着酒,一会儿看看两边的烧烤架,一会儿看看中间火堆上烤的兔子,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也很自在。 只有景知隐一人默默地坐在圆木上,心事重重。 他抬头看着松息和宁擎,又想起了松息刚刚对他说的话。 松息到处都找不到辣椒粉,宁擎拿过她手上烤的肉,“我来烤,你去找吧。” 松息对他笑了笑,跑去找辣椒粉了。 景知隐又看了眼正跟苏墨启说笑的于舒然,她已经很久没在他面前有过这样的表情了。 他盯着眼前的火堆,过来好久,他起身走到于舒然身边,“王妃有什么想吃的吗?” 于舒然很是意外,“我都可以。” 景知隐挑了些菜到宁擎旁边烤起来。 松息去厨房拿了辣椒粉回来,见到他在烤肉也有些意外,笑着说道:“王爷不必勉强自己,等我们烤好你吃就行了。” 她把辣椒粉撒在宁擎手上那一大把焦香酥脆的五花肉和鲜嫩多汁的牛肉上,不禁夸赞道:“侯爷怎么什么都做得这么好啊?” 景知隐默不作声瞥着眼看了一会儿,扔掉了手上那些半生半焦的肉,又拿了些菜过来重新烤起来。 云山那边怕客人饿着,时不时把烤好的串分给苏墨启和于舒然,等她分完准备继续烤串时,才发现仟风正熟练地在她的位置上烤着串。 天黑了,准备的菜也全都烤好了,所有人围坐在火堆边,边吃烤串边喝酒,有说有笑。 景知隐把自己烤的菜送到于舒然面前,十分温柔道:“我给你烤了些你爱吃的。” 于舒然一看的确都是她喜欢的,也难得没有拒绝他。 松息吃着烤串,一脸满足,转头对一旁的宁擎说道:“抱歉啊,本来说烤给你吃,结果到头来还是你烤的。” 宁擎只是笑着问她:“好吃吗?” “好吃!”松息举杯跟他碰了碰,喝了一口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于是举着酒杯起身走到火堆旁,笑嘻嘻地对众人说道:“我就简单说两句。” “今日请大家吃饭是想感谢大家这段日子以来对我的照顾,没有大家的帮助这吟山岚是开不起来的。” 她转身对苏墨启举了举杯,“首先感谢我的伯乐加同好之友苏墨启,没有你我也不会来京城,更不会认识在座的各位和大家成为朋友。” 苏墨启笑着向她举了举酒杯。 她又转向于舒然,“再来感谢王妃,没有王妃对我的赏识和宣传,我的铺子也不可能开起来!” 为了不让景知隐尴尬,她还是说道:“当然也要感谢瑞王愿意为艺术献身,牺牲自己高贵的裸体成为我吟山岚的男代言人。” 景知隐虽然不太听得懂,但也知道她不是在真心诚意地感谢他,他本有些生气,转眼瞧见于舒然捂着嘴笑得很开心,火气也消了。 “然后,”松息伸出手指转了半圈,指着苏墨启身旁的红瓷说道:“感谢红瓷姐!红瓷姐从泰城到京城一直都帮了我很多,没有红瓷姐,我现在可能连饭都吃不上。” 红瓷听后笑了出来,她说的实在有些夸张了。 松息说完,转身上前了一大步,看着眼前的人说道:“最后,谢谢侯爷一直以来默默支持我帮助我,谢谢你。” 她一口干掉了杯里的酒,然后倒过酒杯给众人看了看,“我干了,大家随意。” 宁擎看着她也一口干了手里的酒。 大家继续聊着天吃着串,等火堆上的烤兔也被分吃的差不多时,酒坛已经空了好几个。 过了戌时,气温骤降,凉风一阵接一阵,但好在点了火堆,也不觉得太冷。 木柴被烧地劈啪作响,空气里残留着淡淡的肉酒香,松息看着火堆上方飘起的火星,可惜道:“这个时候要是有音乐就好了。” 于舒然一听,立马道:“灵儿,去车里把我的琴取来。” 她本以为今日会跟平日去的宴会一样便带上了琴,想着可能饭后可以给大家弹上一曲,虽然现在跟预想的不太一样,但也算是用上了。 松息惊喜地鼓起掌,等灵儿把琴架好,于舒然抚上琴后,所有人立刻安静了下来。 醇厚悠扬的古琴声和着秋风在黑夜里萦绕盘旋,空灵却有些忧伤,像是在诉说,又像是在期盼。 景知隐看着脱掉了王妃华服的于舒然,忽然间像回到了几年前的那个夜晚,想起她当年在宴会上为他抚琴时青涩又害羞的模样。 火光映在她泛红的脸颊上,又给她添了一丝醉意。 是什么改变了她?还是说是什么改变了他自己? 他仰头喝掉了自己杯里的酒,望着火堆静静地听曲。 松息双手撑着脑袋,闭着眼睛,脑海里不禁浮现出跟宁擎在一起的一幕又一幕。 她忽然睁开眼,发现一旁的宁擎正侧着头在看她,她心虚地转开眼看着前方的篝火,眼里亮起了点点星火。 宁擎拿起酒壶添满她手里的酒杯,跟她碰了碰杯后一口喝掉了杯中的酒。 松息盯着他垂在膝上的大手,缓缓喝掉了一整杯酒。 好像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她现在是不是可以试着抓住他了呢? 琴声戛然而止,众人却还沉浸其中,心中各有所想,一时间,院里只剩下噼啪地柴火声。 于舒然见大家都安静了下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好像选错曲了,坏了气氛。” 松息从自己的思绪里走出来,拼命摆了摆手,“怎么会,就是你弹得太好了。” 众人应和,赞扬起于舒然的琴技。 于舒然又弹了几首,松息怕她太累了,起身走到火堆旁说道:“既然王妃都表演了,那我也不能闲着。但我没什么才艺,就给大家讲个故事吧。” 众人注意力转移到她身上,好奇她会讲个什么故事。 第三十六章 聚会(三) “有一个叫刘信的年轻人,他进京赶考,经人介绍住进了城东一处宅子里。刘信搬进去后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在屋里看起了书。这一看就看到了深夜,他不知不觉就打起了瞌睡。” “他忽然头一点惊醒过来,四处看了看,意识到原来是自己睡着了。他啪啪拍了两下脸,让自己清醒过来,又看起了书,可没看几行,他的头又点了起来。” 看她的样子,好几人有点猜到她到底要讲个怎样的故事了。 松息绕到宁擎身后,啪嗒啪嗒地走过,“刘信迷迷糊糊中听到了啪嗒,啪嗒的声音,他猛地醒了过来,屋子里却安静的只有他的心跳声。他知道自己又睡着了,可想到今日要看的内容还剩大半,他起身出了屋子,到院子的井边打了桶水。” “他低下头,捧起水洗了洗脸,却忽然听到了身后啪嗒啪嗒的声响。”松息走到仟风身后停了下来,一巴掌拍上他的肩,仟风虽然明知道是她,却还是抖了一下。 “他停下手里的动作听了听,什么也没有。他估计自己是太累了,于是又捧了把水洗脸。这时,他耳边忽然响起了一个男声,那男声告诉他,”松息俯下身在仟风耳边说道:“千万不要回头。” “刘信吓地下意识地回了头,好在身后什么也没有。他呼了口气回到屋里继续看书。”松息继续往前走,“天亮了,刘信忽然醒来,发现自己趴在案几上。他还是睡着了。” “他走到院子里,刚准备打水冲个凉。忽然间,他耳边又响了那个男声。”松息这次俯在于舒然耳边,又说道:“千万不要回头。” 于舒然神色紧张,还真的没回头看她。 松息憋着笑继续讲道:“刘信想着这大白天能有什么,于是大胆回头看了看,跟他想的一样,身后什么也没有。他转过身,清澈的井水映出了他的倒影,他扔下水桶打起水,冲了个凉后,又回屋里看起了书。” “他认真地看着书,忽然又听到了啪嗒啪嗒的声响。他竖起耳朵一听,这声响是屋外传来的。正当他犹豫要不要出去看看时,那啪嗒声停在了门口,他耳边又响起了那个男声。”松息这次伏身在宁擎耳边说道:“千万不要回头。” 宁擎却转过头,他鼻尖若有若无地碰着她的鼻尖,鼻息轻轻洒在她脸上,她垂下眼看着他的嘴唇,恍过神来后立马站直身子走开了,“那啪嗒,啪嗒的声音进了屋子,离刘信越来越近,他此时却真的不敢回头了。那啪嗒声在他身后停下,忽然,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 云竹的肩忽然被拍了一下,她吓得惊叫起来。她一叫,更是惹得灵儿于舒然纷纷大叫,连景知隐也被吓得缩了缩脖子。 松息努力忍住笑,等几人安静下来后,她又继续讲道:“就在刘信快忍不住回头的时候,他忽然头一点,醒了过来。他看着面前摊开的书,又看了看外面漆黑的天,才舒了一口气,原来是梦啊。” “他起身走到院子里,打了桶水洗了洗脸。他忽然想到梦里他也这样做了,他本以为耳边也会像梦里一样响起那个男声,让他不要回头。可过了许久,耳边也只有唧唧虫鸣。他想,果然是自己想多了。正当他准备转身时,背后突然响起了啪嗒啪嗒啪嗒的声音。” 松息用力快走起来,连语速也加快了,“那啪嗒啪嗒的声音迅速向他靠近,然后猛地在他身后停下了。刘信原地站了一炷香的时间,既没有手拍他也没有声音让他不要回头。” “他还是忍不住回头一看!” 松息忽然提高了音量,又吓得几人抽了口气。 “好在他身后什么也没有,他转过头,看着井水中自己的倒影,他越看越觉得有些奇怪,就好像那倒影也在看他一样。忽然,有人在背后猛推了他一把!他失去平衡地往井里栽去。” “他看着井水里自己的倒影咧开嘴对他一笑,井里传来他自己的声音,‘不是说了千万不要回头吗’。”松息坐回了宁擎身边,“井里扑通一声后,就不再有任何动静了。刘信再次醒过来时,他发现自己浑身湿透滴着水地站在院子中央。他朝自己的屋子走去,发出了啪嗒啪嗒的声响。” “屋里似乎有人。他停在门口戳了个小洞往里看,那人正在看书。他推开门走到那人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人却没有回头。刘信转身出了屋子,却看见屋外的水井旁立了一个人,他回头一看,屋子里已经没有人了。” “他立刻跑了过去,啪嗒啪嗒啪嗒,等他跑到了那人身后,却忽然害怕起来。正当他犹豫的时候,那人转了过来,跟他一模一样的脸咧着嘴对他说道‘不是说了千万不要回头吗’,刘信吓得一把将那人推进了水里。” “井里又扑通一响,刘信却头一点醒了过来,他原来还在屋里看书,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众人听到这里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却听到松息又幽幽地补了一句:“这时,他背后啪嗒,啪嗒,啪嗒,一只手拍在了他的肩上。” 她讲完后,于舒然跟云山几个小丫头还目光呆滞地盯着篝火,她很有成就感,起身打破了诡异的气氛,向大家行了个礼,“谢谢大家欣赏我的才艺表演。” 子时,篝火已经快灭了。天上的阴云散开,明月高挂。 大家都有些疲倦了,却迟迟不愿意结束今日这场聚会。 最后还是松息说道:“时间也不早了,我送大家到门口吧,下次又请大家来玩。” 众人这才起身离开。 于舒然换回了自己的衣服,上马车前,还不忘恶狠狠地回头瞪着松息说道:“长安,我今晚要是睡不着,变成鬼也要来找你!” “嘿嘿,随时欢迎你。”松息向她挥了挥手,“慢走啊。” “长安,下次回京再见,有事写信。”苏墨启也上了马车。 “一路平安。” 所有人都离开后,宁擎仍站在松息身旁不走,松息转过头笑嘻嘻地看着他,“今日玩的还开心吗?” 宁擎微笑着点了点头,松息也很开心,她咬了咬唇,刚想跟他聊聊上次的事,宁擎却先开口说道:“我后日要跟苏墨启一起去泰城。” 她脸上的笑容忽然消失了。 “红瓷回来的时候,我会让人一路跟着,你不用担心。我留了两个暗卫在你院里,你若有什么事可以找他们。” 她点了点头,垂着脑袋不敢看他,“你什么时候回来?” 宁擎抿唇笑了笑,“不出意外九月六日前就能回来。” “嗯。” “那我走了,你快回去休息了。” 宁擎刚抬脚又兀地停下,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诧异道:“松息?” 松息拉紧他的手,仍旧低着头。 宁擎转过来,微微弯腰去看她的脸,“怎么了?” 松息一头扎进了他怀里,紧紧圈住了他的腰,宁擎一怔,缓缓抬起手抱紧了她。 松息埋在他胸口,轻轻吸了吸鼻子,“别又受伤了。” 宁擎微微一笑,答应道:“嗯,等我回来。” 第三十七章 小别(一) 吟山岚。 今日店里只有松息和云山两人,红瓷因明日一早要出发去泰城,被松息硬留在了宅子里休息一日。 松息坐在二楼的雅阁里看着楼下络绎不绝的行人发呆,宁擎这个时候应该还没出发去泰城,上次也有大半个月没见他,这次他去泰城也就半个月,时间应该很快就过去了。 可她思来想去,昨晚是不是应该趁他离开前再说些什么。 “公子?”云山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公子,想什么呢?” 松息回过神来,整理起桌上的一堆邀请函,“没什么。” 离中秋还有一段日子,但她已经开始准备中秋的新品发布了。 店里现在展出的大多是一些比较基础款的内衣,一是因为制作起来耗时少,无论是订做还是备货都比较方便,二是因为价格相对便宜,新来的客人也不至于一来就被满店的高价吓走。 可她最终的定位还是私人订制,毕竟时间一长别的店铺很有可能照搬学样,还卖得更便宜,她得靠一些独家设计款来留住客人。 这次中秋的新品便是一些设计感更强的款式,她打算邀请一批新老顾客一起来店里喝茶欣赏新品。 “公子,你帮我看看我写得如何?” 松息接过云山递来的稿纸读起来,她把新品的展示介绍全部交给云山去做,自己只负责掌控整个流程。 楼下响起哒哒马蹄声,她往楼下一看,“云山,你下去看看是不是有客人来了。” 来者是程相如,她张口喊道:“长安人呢?” 松息自觉从楼上走下来,“程小姐,欢迎光临。” 程相如身旁还立着一位温文尔雅的女子。 “程小姐,这位夫人是?” “这是我娘。”程相如转头给程夫人介绍道:“娘,这就是我说的长安。” 松息跟程夫人打过招呼后,程相如说道:“开业大吉啊。上次你送我的内衣没想到穿起来还挺舒服的,轻便贴身透气。今日我就是想来逛逛,顺便带我娘看看有没有她喜欢的。” 松息微微一笑,“云山,你带程夫人和程小姐看看。” 她跟在一旁看云山给两人介绍内衣推荐款式,她本来准备随时做补充的,可云山的表现根本不给她这样的机会,她倒是乐得清闲。 程夫人最后听从云山的推荐,选择了一套纯色的内衣先回去试穿一段日子,若是觉得舒服,再来选购一些价格更高的设计款或私人订制。 云山带她去了二楼雅阁里量尺寸,等量好后,松息才走上去说道:“程夫人若是不急着穿,我们可以照着夫人的尺寸做一套更合身的。现在店里也有夫人能穿的尺码,但肯定是不如订制的那么合适。价格上是没有差别的,只是需等小半月。” 程夫人一听,自然是选择了订制。 程相如在一旁欣赏情趣内衣,“长安,你这玩意真有人买?” 程夫人瞄了一眼,没有说话,她其实一上楼就注意到了这些奇怪的衣裳,却没好意思问。 松息察觉到她的眼神,跟她介绍道:“程夫人,这是情趣内衣,你若是有兴趣,可以看看我们的画册。” 云山根本不给程夫人拒绝的机会,麻利地送上那三本人物画册,还顺手倒了两杯茶。 程夫人见茶也泡好了,更不好意思拒绝了,便坐进雅间里翻起册子。她虽然一时还不太能接受这情趣内衣,但却在画册上看到了不少让她眼前一亮的寝衣,不论是颜色的搭配还是图案的设计都是她之前没有见过的。 她边看画边听云山介绍,心里已经在琢磨要不要做一件试试了。 程相如见她还要看一会儿画册,转头跟松息闲聊起来:“上次教你的剑法你练习过没?” 松息点点头,“就是没剑,只能捡根木棍比划一下。” “是吗,我看看练的怎么样了?” 松息从腰间抽出一把空气剑,当场比划起来。 程相如边看边点评,觉得她练的还不错,又教了些新的动作。 程夫人看完画册,决定订做一件绣满了浅粉色樱花花枝的清水蓝睡袍。 云山给了程夫人一份写好的订做单子,“程夫人,内衣和寝衣一共四十两,可以先付一半的订金,等内衣做好后再付剩余的一半。以后衣服有什么问题,我们这都可以免费修改。” 这衣服贵是贵了些,但抛开衣裳如何不说,光是店里的服务和装潢设计就让人心生愉悦了,程夫人觉得这钱花得心里舒坦。 程相如那边已经教起松息新的剑法了,程夫人也不催促,悠闲地坐在雅阁里吃云山送来的点心。 她一开始还对程相如新交的这位公子朋友有些担忧,毕竟这又是男子,又是做亵衣的,总是容易让人有些偏见,但今日见到松息后,她发现这公子无论是外貌谈吐还是审美品味都能体现出他不是什么低俗卑劣之人。 她看两人学个剑也能开心成这样,更明白自己的女儿为何能跟他成为朋友了。 松息跟程相如学得很投入,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程夫人已经看完了画册,这才停下来跟程夫人随口聊起中秋的新品发布会,并送了两张中秋邀请函给她们。 两人离开后,直到闭店,也没有第二个客人光顾。 闭店后,松息回了宅子,吃完饭就说回房休息了。 可等云山收拾好碗筷出来时,她却满院子乱逛,“公子,你在做什么啊?” 松息打着马虎眼,“我吃太多了,散会儿步。” 她纠结了一天,要不要趁宁擎出发前去他府上找他,可想了半天又不知道去了该说些什么好,她甚至不知道宁擎现在在不在府上。 冲动之下,她想起宁擎在她院里留了两个暗卫,本想问问他们,可找了半天,发现这暗卫是真够暗的。 她回了屋子,再三犹豫后小心翼翼地对着空气叫了声,“暗……卫?” 虽然叫得有些尴尬,但立刻有人回应了她,“公子有何吩咐?” 她打开窗户,措辞半天道:“你……你吃饭了吗?” 暗卫愣了一下,“……还没。” “你等着。” 松息跑出去,留下那暗卫一人摸不着头脑。 她跟云山一人端了一个托盘回来,对已经消失的暗卫喊道:“兄弟,吃饭。” 两个暗卫在暗处对了一眼,有些犹豫,毕竟这对他们来说不太合规矩。 刚刚的暗卫又出现在她面前,“公子,我们一会儿自己解决。” “客气。”松息拍了拍凳子,让他坐,“我这都准备好了,总不能倒了吧,把你另一个兄弟也叫出来一起吃啊。” “公子,这万万不可,主子要是知道了……” “噢?你们主子平时都什么样啊?”她又拍了拍凳子,“坐着慢慢说。” 她见暗卫还是不从,换了副口气,“坐下,我有话问你。” 那暗卫想到宁擎“有事必应”的吩咐,犹豫间还是坐下了。 “吃。” 松息递上筷子,暗卫立刻双手接住,有些难为情,“属下遵命。” 他尝了一口后狼吞虎咽起来,看得在暗处的另一位也咽了咽口水。 松息等他吃了一会儿才问道:“侯爷今日在做什么啊?” 暗卫差点呛了口饭,“主子在做什么,我们也不知道。” 他实在是没想到自己还能用来反监视主子,但吃人嘴短,他还是如实说道:“主子近日挺忙的,今日估计还在安排泰城那边的事情。” 松息一听,立刻打消了去找宁擎的念头,也不差这么一天不能见他,“没事了,你慢慢吃吧。” 那暗卫还是三下五除二地干完了饭,他端起另一份餐食,“多谢公子,这份我拿走了。” 她点点头,虽然拿定主意不去找宁擎了,但心里还是有些浮躁。 她去院里练起今天新学的剑法,等练得筋疲力竭后,她脑子也清净了,最后洗了个澡倒头就睡。 夜有些深了,一个身影推开她卧房的门轻轻走进来。 宁擎见她睡得很熟便又悄悄出去了,他把暗卫叫出来,“她找我何事?” “公子没说,只是问主子今日在做什么,属下以为他找主子有事,是属下多想了。” 宁擎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嘴角微微一勾,“无碍,她若再问起我,及时向我禀报。” 临走前他又进去看了眼,确认她睡得安稳才离开了。 松息第二日睡到自然醒,神清气爽。 她心里感叹练剑还真不错,什么时候得去弄一把剑来。 她换好衣服,收拾好自己,才注意到桌上放着一个精致的锦盒。 她小心翼翼打开锦盒,里面躺着一把黑柄黑鞘镶银的长剑,剑格和剑鞘上还雕着松树的花纹。 她缓缓抽出剑,剑刃锋利泛着寒光,竟是一把开过刃的剑,她迫不及待拿上剑去院子舞里了几招,这剑的长度和重量刚好合适,她用起来十分顺手。 她把暗卫叫出来一问,果然是宁擎昨晚来过,可他怎么知道自己刚好想要把剑的。 第三十七章 小别(二) - 宁擎不在京城的日子里,吟山岚陆陆续续迎来了客人,刚开始很大一部分客人是于舒然从贵族圈里介绍来的,她们都带着于舒然独有的折扣券。 这部分客人来过之后,松息开始让云山和店里值守的女红姑娘招呼路过的行人,主要对象还是些比较年轻的姑娘。 姑娘们见招呼她们的也是女子,还听说有免费的茶水点心,也乐得进来看看,毕竟她们早就听过有关吟山岚的各种传闻了,心里多少是有些好奇的。 这些路人姑娘们虽然大多买不起内衣,但带了不少客流量起来。 虽说大多数人还是进来看个稀奇,但也让店里进进出出的客人肉眼可见的变多了,甚至有些男子见状也忍不住想进来看看,松息当然是让云山她们一视同仁,把这些门外驻足的男性客人一并邀请进来。 大多数男子一进来看到全是各种内衣和女子寝衣,就变得有些局促立马离开了,但还是有少部分人会耐心听云山介绍,有好几个男顾客后来又带着自家夫人来订做了内衣和寝衣。 这些要订做的客人会被带上二楼休息,等待云山她们写详细的订单。 等待的过程中,不免有人对二楼展示的情趣内衣感到好奇,这时云山才会趁机给他们介绍一番,并把人物画册拿出来给他们瞧瞧。 不过半月,吟山岚的招牌就已经在京城完全打响了。 那些一开始仅仅是感到好奇的富家子弟,在听到身边已经有不少人去过这家店后,也接二连三地涌入了吟山岚,这倒是比松息预计的快了不少。 松息每日闭店后都会回工作室跟云山和其他姑娘一起整理订单和客户名单。她让云山把下过单的客人整理成册,册子上除了客人的姓氏和尺寸,还有对他们外貌身材穿着的简单描述,包括对喜欢的颜色,风格特点的推测。 随着见过的客人越来越多,云山和另外三个姑娘识人也越来越敏锐,在推荐内衣颜色和样式时往往一下就能戳中顾客的喜好。 松息每日忙忙碌碌,刚开始还每天数着宁擎回来的日子,到后来时间过得飞快,她把这事放在了脑后。 这日,她和云山整理完单子从工作室里出来,一个三四岁的男孩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公子!云山姐姐!” 松息一把接住扑过来的小人,一脸惊喜,“榕儿,好久不见啊。” 红瓷跟在后面,身上还背着包袱,笑盈盈道:“公子。” “红瓷姐,”松息拉着榕儿的手,“路上还顺利吗?” 红瓷笑着点了点头,“侯爷派了人一路跟着。” 松息听到“侯爷”二字心里漾了一下,她很快压下情绪,若无其事道:“红瓷姐,你再休息三日,顺便带榕儿在京城玩玩。” 红瓷一路奔波,多少有些疲惫,松息没有再留她说话,自己也回了屋,拿起宁擎送的剑练起来。 这半月还是比她想象中过得快了许多,转眼就九月四号了,宁擎说九月六号前就能回来,说不定明天就回来了,最晚也就后天。 这不想还好,一想这两日便过得无比焦躁,度日如年。 九月六日这天,她起了个大早,这一整天她坐立不安,在铺子一听到马车声便往外看看,可过了亥时也不见宁擎来。 她安慰着自己许是有事耽搁回来晚了,或是一路奔波太累,来不及找她。 她努力压制住自己躁动的心,不再刻意等待。 九月七日晚,一轮圆月悬在半空,云雾缓缓飘动,如丝如带。 头顶忽明忽暗,松息一步不停,穿过大街小巷来到宁安侯府。 不等她说明来意,侯府的侍卫就把门打开请她进去了。 来人对她行了个礼,一声不吭领着她去了宁擎的卧房。 她虽然努力让自己不刻意去等,但只过了一天,她就实在忍不住了。 她推开房门,这里还是跟上次来的时候一样,简单干净,让人安心。 她等了一盏茶的时间也不见宁擎来,找人一问才得知他根本还没回来。 原来不是不去见她,是还没回来,既然他没回来,这些人放她进来做什么。 她准备离开,心里却又不安起来,到底是什么让他回来晚了。 她环顾四周,缓缓朝床榻走去,没想到这么久了,他还没把上次自己穿过的那套衣服收起来。 第三十八章 胜新婚 京城外。 仟风把水壶递给一脸疲倦的宁擎,实在有些不忍心继续赶路了,“主子,要不要在这歇一晚再回去?” 宁擎喝了口水,冷声拒绝道:“不用。” 他不能再耽搁了,说好了最晚九月六日回去,已经晚了整整一天了。 他这么一想,也不愿再休息,翻身上马,扬鞭而去。 仟风叹了口气,跟在了后面。 过了子时,他终于赶回了京城,他径直去了竹南街,却没见到松息。 一个暗卫现身,“主子,公子应该是去府上找你了,还没回来。” 宁擎皱了皱眉,胸口像被打了一拳。 匆忙的马蹄声在街巷里回荡,惊得犬吠声此起彼伏。 宁府门口的侍卫看见他回来了,上前要禀报,却被他大手一挥,“知道了。” 他赶去卧房,里面亮着灯,他在门口缓了缓,整理了下衣装才推门进去。 屋里飘着淡淡的茶香味,桌上的灯盏冒着青烟,一人安静地趴在旁边。 她身下压着一本书,是他上次看到一半放在屋里的兵书,现在被翻到了第一页。 幸好他赶回来了。 他伸手在她头上轻拍了两下,松息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看到一个高大的人影立在面前,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她努力睁开眼,宁擎忍俊不禁,“怎么不在家等我?” 松息听到他的声音才真正清醒过来,宁擎眼里含着笑,腰间忽然被紧紧抱住,他没忍住闷哼一声。 松息立马松开手,皱眉看着他,“受伤了?” “没有。” 她不信,伸手去解他的衣带,“我看看。” 宁擎一边后退,一边躲开她的手,“真的没有。” 松息追着他不放,“那你刚刚叫什么。” 宁擎动作敏捷,总是能躲开她的动作,却不知不觉被逼到床边,无处可躲了。 他抓住她的手,将她圈在怀里,“我没事。” 怀里的人也安静下来,挣脱他的束缚后,双臂轻轻环上他腰间。 一种莫名的情绪忽然涌上来,这种感觉过于陌生,让宁擎不由地皱起眉头。 松息埋在他胸口,也不知为什么,泪水不争气地在她眼睛里打着转,她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小声埋怨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宁擎抬了抬眉,轻声回道:“对不起。” 这个词他是从她那学到的,也只对她说过,他鼻尖轻蹭着她的发丝,“让你等这么久。” 松息吸了一下鼻子,没好气道:“根本没有等你。” 宁擎嘴角上扬,自以为无声地笑起来。 松息抬起头,拧着眉推了他一把,“不准笑。” 宁擎听话地收住笑容,也失去平衡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松息伸手又去拉他衣襟,“我看看你的伤。” 宁擎再次捉住她的手,拇指不自觉在她手背上抹了两下,“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松息看了眼握着自己的大手,又转眼盯着他问道:“我今晚可以不回去吗?” 宁擎一脸严肃,盯着她不语,她有些尴尬地抿了抿唇,“不行吗?” 她挪开视线,抽出手,起身有些失落道:“那走吧。” 她刚转身却被一把拉了回来,低沉磁性的男声一下就扰弄得她耳朵发麻,两条强壮有力的手臂紧紧环住她的腰,宁擎坐在她身下,侧头贴在她胸前。 “不想你走。” 烛火在墙上映出两人重迭的影子,许久也没有变化。 宁擎靠着她的胸口,耳边怦怦的心跳声忽然被温柔的嗓音掩盖。 “宁擎。” 这是她第四次叫他的名字,只不过是被叫名字而已,宁擎却觉得像是千军万马压了过来,无数把尖枪紧抵着他的胸口,随时要刺入他那颗鲜活乱蹦的心脏。 松息有些累了,换了姿势跪在床边,半坐在他身上,“上次你在我书房说的话,是认真的吗?” 宁擎垂下眼,避开她灼热的视线。 松息见他耳尖通红,重新问道:“那你上次在书房说的话,是开玩笑的吗?” 他脱口而出:“不是。” 他在心里琢磨着是否该道歉,松息忽然捧起他的脸,在他唇上轻吻了一下。 他还没回过神来,松息又俯身吻下来,绵长又热烈的吻将他脑海里化为一空。 蜡烛的火苗跳动着,空气变得潮湿闷热,屋里只有唇齿间的轻响。 宁擎仰着头,情不自禁地张开口,松息察觉到他的期待,缠上他的舌尖,一次又一次地贴覆挑弄。 他半合着眼,无法自拔地沉迷于眼前那张沉醉又动人的脸庞。 他的神魂早已游离,双手丝毫不听从他意志地在柔软的腰肢上抚弄摩挲起来。 松息轻轻摩挲着他颈后,慢慢攀向他头顶拆开了他束起的头发,青丝散了下来。 墙上的两个影子顷刻倒下。 宁擎双唇微张轻喘着气,他平日里锐利慑人的双眼此刻松弛柔和地如一汪清潭,眼下一片暗红一直泛到他耳尖。 松息拨了拨他额间的碎发,也不知他要喝几坛桃花酿才能醉成这样,“你脸红了。” 宁擎下意识抬手遮住她的眼睛,手刚举起,她的指腹便贴上了他的掌心,五指缓缓滑向他的指间,与他十指相扣。 “不许遮。” 松息将他的手反扣在床上,再次吻下来。 宁擎喘着粗气,她一个女子怎能如此狡猾又侵略,可这样主动又热情的她,他真的好喜欢。 喜欢? 他有些疑惑,又有些沉溺,他心里的那头野兽一下又一下地冲撞着铁笼。 他有些害怕,却控制不住自己口中的动作,激烈地反抗起那狡猾的入侵者,一次又一次将它擒住揉弄。 松息有些喘不过气了,起身想要分开,一只大手却轻轻扣在她颈后,让她沉溺在了漩涡中。 她的手滑向那紧致强劲的腰间,轻轻解开了衣带,宁擎在失控的边缘游走,晚了一步才抓住了她的手,“松息……别乱碰……” 松息在他身上坐起,垂眼看着他雕刻般的身体,眉头紧锁,他本就满是伤疤的身体上又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淤肿。 “还说你没受伤。” 宁擎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一把将她拉进怀中,“小伤。” 松息轻咬一口他的肩头,嘀咕道:“原谅你了。” 宁擎抿唇笑,不自觉地抱紧了伏在自己身上的人,“多谢。” 松息贴着他胸口,听着他的心跳,感受着他的温度,看着他胸口缓缓地一起一伏,她抬头一看,不禁笑了,“睡着了?” - “擎儿,不许哭了。” 宁擎抬头看着高大的阴影,又看了眼床上苍白柔弱,毫无生气的女子,仍止不住抽泣,“可是……娘……她……” “男子汉大丈夫,有泪不轻弹。” 那身影渐渐远去,宁擎只能狠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再出声,床上女子的面容在他眼中模糊起来。 “表哥,我给你做了点心。” 宁擎转身,一个矮了自己半头的小姑娘捧着几块点心笑盈盈看着他,他放下手里的剑,接过点心,“谢谢表妹。” “表哥,我听说近日新开了家首饰铺,明日可以带我去看看吗?” 宁擎吃了一口糕点,点了点头。 小姑娘蹦跳着离开,宁擎耳边又响起那个沉稳威严的声音,“擎儿,男儿应以家国大事为重,不可被儿女情长所困。” 高大的阴影再次压下来,他本想解释自己没那个意思,最终却只是点了点头,应道:“我知道了,爹。” 那阴影在他头上抚了抚便消失了。 宁擎低着头,等他回过神来时,鼻间已被浓重的血腥味填满,耳边是刀剑相撞声。 “少将军,小心身后!” 宁擎抬头,眉间一皱,眼神立刻凌厉起来。 他拉紧手下的缰绳,一个转身,挥手挡掉飞来的一支利箭,一支长枪趁机直指他的眉心,他身子一仰,跌下马去…… 他猛地睁开眼,立马要挑枪|刺过去,却才忽的反应过来,自己手里握的并不是长枪。 他揉了揉松息的手,也不知道刚刚有没有捏疼她。 松息在他身下睡得很熟,丝毫没被他的动作惊扰,他轻靠着她的头,又将她往身下搂了搂,心悸才渐渐消失了。 两人横躺在床上,半条腿还在床外,他胸前的衣襟还敞着,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着的。 他一路赶回来,来不及沐浴,身上又是灰尘又是汗。 他轻轻抽出自己的手臂,起来握住她脚踝替她脱了鞋,抱起她往床中间挪了挪,拉过被子给她盖上。 松息在被子里拱了拱,又蹭了蹭,睡得好似很舒服。 他去了浴室,冰凉的水一盆又一盆地淋下,冲掉了他身上的污垢。 他静静地在黑暗中立着,任由水滴滑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卧房里,松息裹着被子睡得很香,他却完全没了睡意。 门外传来仟风的声音,“主子,苏公子那边来消息了。” 宁擎推开门,“这么快?” 第三十九章 害羞 宁擎去书房看苏墨启的来信,他们在泰城按计划顺利把那伙外邦人和陈卫权全都抓了起来,还缴获了不少药粉。 只是这些人的嘴比想象中的紧,几日的严刑拷打也没让他们说出一点有用的消息,直到陈卫权药瘾犯了,为了求药,一下就松了口。 前几年水饶和山樾战乱不断,泰城的守军和百姓也死伤无数。战后,地方太医便开始集中救治,有一医者给伤员服用了一种药粉后,伤症疼痛能够立刻得到缓解,陈卫权当时也因受了伤,用过几次这种药粉。 可这些人渐渐对药粉有了依赖。陈卫权也不例外,他找到当时那太医,对方却说这药是从别处得来的,只告诉了他怎样可以买到药粉后就销声匿迹了,再查此人时才发现他的身份背景全是假的。 陈卫权也找过别的大夫,却无人能治好他的瘾症。有一个大夫告诉他必须要停药,可他当时就处在停药的过程中,每日痛苦地想死。他没办法只好四处打听,终于找到了那些卖药的外邦人。 一开始,只要他有需要这些外邦人就会把药粉卖给他。不知不觉地他的药瘾越来越大,需要的药物也越来越多,可这时外邦人开始跟他谈条件了。 为了得到药粉,他不得不满足那些外邦人的条件,又拉了好几个人下水,还要时不时给那些外邦人提供各种情报。这些情报自然涉及到了山樾的政权,陈卫权不是没有害怕过,也不是没有想过别的办法,但他只要药瘾一犯,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苏墨启照陈卫权交代的,找到了他这几年买卖药粉的账本,又以此抓了好几人审讯。 对那些外邦人,苏墨启干脆把缴获的药粉也用在他们身上,等他们药瘾一犯,一问就都问出来了。 只是这一问,才发现问题的确不简单。这些外邦人不是来自哪个遥远的邦国,他们游走于各国之中,看似无根无据,背后的势力却是来自于水饶。 宁擎看着信上的两字,眉头紧锁。 怡王。 又是怡王。 可这么一来,他被行刺一事也说得通了。 苏墨启那边还在继续拷问,试图获得更多能定罪怡王的证据。 可再过几日,水饶的太子和怡王就要来山樾了,恐怕还得多一手准备。 天蒙蒙亮时,门外传来细微的说话声,紧接着书房门轻响,他不急不忙地把手中的信笺对折压在书下,淡定地抬头,看着蹑手蹑脚走来的松息。 松息见自己的动作早就暴露了,也打消了吓他的念头,尴尬又不失礼貌地一笑,“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宁擎微微笑,“睡醒了。” 松息看他桌面上只合着一本书,整洁得有些怪异,“你在做什么?” 宁擎注意到她的视线,抬手压在了书上,“处理些事。饿了吗?要用饭吗?” 她摇摇头,“我要回去了,一会儿回去晚了被云山看到又要被拷问半天。” 宁擎一笑,起身道:“那我送你回去。” “不用。”松息按住他,“你送我回去不就暴露了,我自己回去,你忙。” 宁擎看她转身就这么走了,又觉得少了点什么,心里空落落的。 他刚要起身,还是打算送她到门口,松息却转头走了回来。 “怎么了吗?” 她不语,径直走到他身边,捧住他的脸俯身吻下来。 宁擎是一点没想到一大早就来这个,可他刚开口战线就被攻破了。 直到他开始喘粗气了,松息才放过他,十分满意地摸了摸他脸颊的红晕,“你脸又红了。” 不等他作出反应,松息又在他唇上亲了一下,笑着道:“我走了。” - 门外的仟风有些心虚地挺直了肩背,松息推门出来,他视线飘忽道:“公子要回去了吗?” 松息只是笑笑拍了拍他的肩膀,留下一句:“什么时候去我那玩啊。” 仟风目送她离开,反而觉得自己脸好像有些烧,刚刚屋里的异响,他没听错的话,分明就是…… “你在做什么?” 仟风转身低下头,“主子。” “把这个送去泽城宁府。”宁擎把信递给他,然后又递了张纸过去说道:“让人尽快把这些物品置办好。” “是。”仟风接过信和单子,刚抬起来的头立刻又低了下去,“属下立马去办。” 他匆匆离开书房,走远了才捂着嘴笑起来,笑着笑着又觉得不该,扇了自己一巴掌。 可想到宁擎顶着一张快红到天际的冷漠脸一本正经吩咐事情的样子,他实在是忍不住。 他又拍了拍自己的脸,好不容易冷静下来了,打开手中的那张物品单子一看,又差点没惊叫出来。 他不可置信地四处张望了一下,恨不得立马拉个人过来说两句,可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他又仔细看了看那单子,忍不住原地蹦了两下,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去找人办事了。 这别的东西可能是他多想了,但这大红烛他总归不会想错了吧。 - 松息回宅子被云山逮了个正着。 “公子,这么早你去哪儿了?” 松息一脸从容答道:“没去哪,看今天天气不错,在附近走了一会儿。” 云山看了眼天边的朝霞,今日天气确实很不错,“那公子收拾好了来吃早饭吧。” “嗯。” 云山走远,松息松了一口气,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唬过去了。 云山虽然十多岁时就跟在了她身边,但有时候又跟老妈子一样。要是让她知道自己在宁擎那一晚上没回来,肯定要啰嗦好一会儿,她打算还是再瞒云山一段时间。 - 吟山岚,瑞王府的马车停下,舒然刚下马车便在店门口闻到一股香味,她深吸一口气,“这味道真好闻。” 松息笑着赞同,前几日院子里的桂花开了,她把店里的香薰全换成了桂花枝,这下店里秋天的氛围更浓了。 于舒然今日是来熟悉中秋新品宴的流程的,松息领着她上了二楼,雅阁里摆了十多种点心,“你先尝尝点心,都是云山做的,你帮我再挑一挑。” 于舒然边尝边给评价,松息边听边记,最后综合大家的意见挑了六种点心出来。 尝完了点心,云山推出穿着展品的半身木偶,一件一件地介绍起新品。 这些本来是放在工作室里的木偶,现在全被运到店里给新品宴作展示了,不过因为木偶数量有限,每介绍完一件,女红姑娘就会把木偶搬到一边,再换上新的衣服。松息为此还专门打造了两个滚轮托盘,方便搬运木偶。 所有的新品介绍完不过半个时辰,于舒然帮云山改了些词,还给每件衣服题了一句诗。有了于舒然这个东家,松息再也不用自己给内衣起名字想文案了,这省了她不少脑力。 改完词,于舒然在二楼弹起古琴,这些曲是她专为新品宴挑的。 店门口因为琴声驻足的人越来越多,松息也听得十分享受,随口玩笑道:“王妃不如没事就来我这弹曲吧,我给你发工钱。” 于舒然抿嘴一笑,“每日这么弹也得听腻。” “反正我听不腻。”松息挤了挤眉,“后日你来得及吗?若是时间太急,你不一定要出面,以后还有很多机会的。” 于舒然让灵儿把琴收起来,“无事,宫里的中秋宴酉时后才开始,我准备好后过来,这里结束后直接去宫里正好。” “行,那就辛苦你了。”松息送走她,心里估摸着宁擎后日也要去宫里的中秋宴,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和他一起过中秋节了。 - 立秋后天黑得早了许多,宁擎近日几乎隔一日就要去见见松息,但临着中秋,宫里的事也变多了,他今日愣是到了戌时才得了空。 他到松息院里时,夜幕已经落下。他轻敲了两下门,屋里传来一阵欢快的脚步声。 松息打开门,一脸灿烂,拉起他的手朝屋里走去,“今日怎么这么晚啊?” “今日有些忙。”宁擎本想别过眼,却还是盯着她出了神,她脸上泛着红晕,颈后的发丝也沾湿了,应该是刚沐浴完,而她身上穿的山梗紫的睡袍衬得她肌肤更加白皙了。 松息拉他走到床边坐下,“你中秋节是不是要去宫里啊?” 宁擎抽出自己的手,转身走到桌旁坐下,“嗯,中秋有宫宴。” 松息站起身坐到他身旁,又拉起他的手,有些可惜道:“那不能一起过中秋了。” 宁擎瞥了眼那双惹眼的大腿,再次抽出自己的手,起身拿起床榻上迭好的被子搭在她大腿上,“今日来就是想问你,中秋去我府上赏月吗?只是我从宫里回来会有些晚。” 松息盯着自己腿上被子,有些迷惑。 “松息?” 她指着被子,“这是做什么?” 宁擎轻咳一声,转眼看向别处,“别着凉了。” 她最终还是没忍住笑,她把被子放回床上,走到他面前,张开手转了转,“好看吗?中秋新品。” 宁擎没管住眼睛,看向了她胸前和大腿处绣的两条桂花枝。绣花虽不大,但山梗紫把淡黄色的桂花衬得更亮眼了,很难让人不注意到。 他尽量表现得很冷静,却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直勾勾的眼神,“好看。” 松息咧嘴笑起来,上前就想往他身上贴。 宁擎不经意地侧开身子,再次问道:“中秋节要来赏月吗?” 松息一脸不爽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那我后日从宫里回来后就来接你。”宁擎见她又要贴过来,立马转身说道:“时候不早了,我走了,你早些休息。” “诶,你……” 第四十章 中秋新品宴 中秋节当日,吟山岚门口刚过午时便聚了一大群看热闹的人。 松息提前几天在门口贴出告示,解释中秋店内有活动,过了未时就不接待客人了,这一提示反而引得当日更多人好奇前来围观。 临近未时,马车陆陆续续停在吟山岚门口,松息和红瓷站在门口迎接客人,云山和其他姑娘带着客人进店落座。 来的皆是精心打扮的夫人小姐,围观群众议论纷纷,本就已经很嘈杂了,于舒然的到来更是引得人群一阵惊呼,连松息也看直了眼。 为了能及时去宫宴,于舒然硬是顶着全套的王妃礼服来了吟山岚,前面来的夫人小姐一下就被衬得黯淡了不少。 可更让松息直眼的在后面,她贴在于舒然耳边小声问道:“瑞王怎么也来了。” 一旁的景知隐听到了这话,瞥眼看着她说道:“怎么,我陪王妃出席不行吗?” 景知隐其实也是一个时辰前才知道于舒然今日要来吟山岚出席什么新品宴的,虽然于舒然说结束后会直接去宫宴,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便硬跟来了,他一想着夫妻二人哪有分成两路去宫里的,二也有些好奇这新品宴到底是什么。 松息抬了抬眉,礼貌微笑道:“自然是欢迎的。” 于舒然自顾着招呼灵儿进了店里,“不用管他,他非要跟来。” 店里的夫人小姐本都很随意地闲聊,欣赏衣服和摆饰,于舒然和景知隐的到来让她们立刻拘束起来,众人起身行礼。 “没听说瑞王和王妃要来啊。” “听说王妃也是这里的东家,你没看门口那写着王妃推荐吗?” “……” 于舒然走到两条弧形楼梯中央,对店里的宾客解释道:“夫人小姐们不必多礼,我今日也是来给各位助兴的,无需在意我。” 话虽这么说,可来宾们看着这对璧人如何能不在意,瑞王的出现更是把众人的目光吸引到两人身后那巨幅海报上了。 有些小姐之前没见过景知隐,看到这画上半裸的男子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可见到本人后反而泛起花痴来。 “瑞王生得真的好俊啊,本人甚至比画上的还好看。” “看本人你可没机会看到画上那样的。” “小声点。” “我以后也想嫁个像瑞王那样的郎君。” “……” 景知隐坐在于舒然身边,虽然听不太清其他人在说什么,却清晰地感受到了从各个角落投来的目光。这些目光不断在他身上和后面那幅画上交替,他就是堵着耳朵也能猜到这些人在说什么,加上这全店就他一个男人,搞得他更是有些不自在了。 于舒然自然是注意到了,对他小声说道:“我就说让王爷别跟来了,王爷还不听。” 景知隐确实有些后悔了,可立刻又反应过来这是拜谁所赐,“若不是王妃答应把我这画像挂出来,这些人能这么看本王吗?这下你可满意了?” 于舒然没有生气反而忍不住捂着嘴笑了笑,在他耳边说道:“很是满意,王爷没看到这些人有多羡慕我有个如此俊俏的夫君吗?” 景知隐没想到她会这样说,反而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心里却按捺不住有些喜悦。 第一轮的八位贵宾已经到齐了,松息让云山开始主持新品宴。 于舒然抚上琴随意弹了一小节调子,店里的人立刻安静下来,云山声音洪亮道:“欢迎各位夫人小姐今日来参加吟山岚的新品宴,还请各位夫人小姐随意落座。” 所有人围着中央的长桌坐下,于舒然继续抚琴,姑娘们端着茶水点心从二楼走下来。 松息算是照着西式下午茶的格式做了个中式下午茶。她找人做了三层的点心盘,最上层装了酸爽清口的山楂,鲜枣,和切成小块的香梨;中层交错放着一口大小的桂花糕,栗子糕,山药糕;最下面一层是切成小块的奶黄月饼,鲜肉月饼,玫瑰鲜花饼。茶水则有两种,正山小种红茶和麦茶,都是比较淡口有助消食的。 每人面前除了茶碗还配了一个小食盘,一把小木叉。 夫人小姐们目不转睛地看着桌上精致的点心,交头接耳起来。 “这木盘好特别啊,摆得这么好看都有些不忍心破坏了。” “那我来尝尝。” 有人动手后,其余人也纷纷拿起小木叉。 “你尝尝这个月饼。” “不错,这个桂花糕也很不错,你尝尝。” “……” 景知隐本来只想尝个鲜,却不知不觉把每样点心都尝了个遍。水果清爽开胃,糕点甜而不腻,配合着咸味的月饼,让人吃了咸的又想吃甜的,再喝一口清茶立马又冲掉了口里的味道。 他见于舒然在旁一直抚琴抽不出手,便叉了一小块栗子糕送去,“王妃要尝尝吗?” “不用,我尝过了。”于舒然忙着弹琴不想理他,他却举着那块栗子糕在她嘴边半天不动,她只好张口接住了。 景知隐很满意,“王妃还想吃什么,我喂你。” “不用,你别打扰我。”于舒然虽这么说,却还是抵不住他一直把糕点举在她嘴边。 两人在上面的一举一动被来宾看在眼里,又引得一阵热议。 等大家点心尝得差不多时,云山开始进入正题。 伴随着悠扬的古琴声,姑娘们从楼梯后面推出一个盖着布的人偶。云山一边念于舒然题的诗句和名称,一边揭开帷布给宾客展示衣服的面料,剪裁,刺绣等细节。 前四个新品都是花卉系列的,包括两套内衣,一件山梗紫的睡袍,一套宽袖阔腿的分体寝衣,设计比较成熟修身。 而后面的新品是动物系列的,有兔子,松鼠,和猫三种元素,包含三套内衣,一套圆领长裤的寝衣,一条长到脚踝的中袖寝裙。 这个系列无论是刺绣还是剪裁都比较可爱,松息考虑到许多未出阁的小姐或许会喜欢这种更童真趣味的元素。 最后出展的还有两套情趣内衣,一套是菊蕾白的短旗袍,旗袍从领口到裙尾都是可以解开的盘扣;另一套是青灰色侧边系带的吊带裙。 松息不期待女宾会喜欢情趣内衣,但想借这个机会慢慢让她们对情趣内衣习以为常,即使不接受也不会排斥。 新品介绍结束后,所有新品被一并摆了出来,供大家随意欣赏。 云山也借此补充道:“今日请夫人小姐们来新品宴是为了能让各位优先体验新品,若是看到喜欢的,今日下单订做可享八折的优惠。过几日等新品推出后,除了价格会贵些,订做等的时日可能也会变长。” 有几个夫人小姐们本就有些心动,一听有折扣立马下了单。 第一轮新品宴用了半个时辰,跟预计的差不多。松息在门口一边送客,一边迎接第二轮的来宾。 两轮宾客几乎都互相认识,在门口遇到就寒暄几句。 “孟夫人,新品宴如何呀?” “余夫人,这新品宴有……”孟夫人看了眼一旁松息,改口说道:“可不能把长安公子准备的惊喜给透露了。” “兰小姐,柳小姐,请进。”松息招呼着客人,听到两人的对话后,转身笑脸迎道:“多谢孟夫人,还请余夫人到店里稍作休息,等会儿就知道了。” “长安!”程相如跳下马车兴奋地跑过来,“你这好热闹啊。” “程小姐,程夫人,欢迎光临。”松息看出了程相如的迫不及待,邀她入店,“进去吧,王妃也在。” “于舒然也来了?”程相如立马踏进了店里。 等客人到齐后,云山开始第二轮新品宴。 第二轮宴请也十分顺利,半个时辰后,第二轮新品宴也接近尾声了。 于舒然见时候不早了,也不再多待,“长安,我走了。” 她一身繁杂的服饰,好看虽好看,估计也够累的,松息发自内心地感谢道:“辛苦王妃了,也多谢瑞王赏脸来新品宴。” “下次若还要宴请,记得告诉我。” 于舒然确实有些累,但新品宴好评如潮,她脸上神采奕奕很是高兴,景知隐在一旁看在眼里,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肯定的,改日请你来我那吃饭。”松息恭送道:“那瑞王和王妃慢走。” 程相如和程夫人也跟着走了出来。 程相如出来前往嘴里塞了不少吃的,嘟囔着嘴问道:“长安,你这月饼哪里买的。” “都是云山做的,你若喜欢吃,改日我让云山再做些给你府上送去。” 程夫人轻拍了下程相如的背,嫌她贪吃,却还是对她道:“那就多谢长安公子了。” “程夫人客气。” 松息送走了所有的客人,回店里帮忙整理。 今日靠着新品她又拿下了九件订单,几乎一半的来宾都当场下了单,比她预想的还好。 酉时,她带着吟山岚的所有人回了宅子,还留了几个姑娘一起吃饭,一桌人又说又笑,吃了整整一个时辰。 饭后,她在屋里歇着等宁擎来,这一天下来也累得够呛,她躺床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入夜,屋里有些凉了,她迷迷糊糊往暖的地方蹭了蹭,空气里似乎有着淡淡的酒香味。 第四十一章 娶她 皎月当空,一匹黑马从皇宫外一路驰骋至竹南街。 宁擎将马拴在宅门口,越墙而入,昂首阔步行至内院的卧房,在门上轻扣了几下。 等了许久,也不见松息来应,他才自己推门走进去。 原来是睡着了。 他走到床边坐下,抚上她的头,却舍不得叫醒她。 屋里点着他送的香薰,本是用来安神助眠的,宁擎却心神不宁,他面色微醺,吐息中泛着淡淡的酒香。 松息睡得很熟,长睫微微颤动,脸颊边泛着淡红,他没忍住用手摩挲了两下她的脸颊,却又想起手上有砺茧,转而用指背轻蹭起来。 他的视线不自觉的停在了那双朱唇上,他像迷了心窍一般,将手指贴了上去,轻捻揉搓起柔软的唇瓣。 松息往他身上蹭了蹭,他立马收回手,“吵醒你了?” 松息眯着眼看了他一眼,笑着摇了摇头,“什么时候来的啊?” “刚来。”宁擎看她搓了好一会儿眼睛也还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嘴角噙着笑问道:“要再睡会儿吗?” 松息盯着他伸了个懒腰,忽然眼睛一亮,一个骨碌坐起来扑进他怀里,“你这样也好好看啊!” 宁擎心里一惊,抬手抱紧她,微微一笑道:“你喜欢?” 松息松开他的脖子,又仔细看了看他。 他平日里几乎都是一身玄色劲装,头发用发带随意一束,英武又猛锐。今日他墨玉银冠,麒麟绯袍,倒是多了分儒雅清贵。 松息看着他柔和的眼眸,毫不掩饰痴笑道:“喜欢!” 宁擎颔首一笑,又抬眸看着她,“去我府上吗?” 松息点头,立马下了床冲到衣柜前,“我也换身衣裳!” 她看着满柜子的男装,难得有了衣到穿时方恨少的痛苦,她一脸遗憾地走回宁擎身边,“算了,我就这样吧。” 宁擎压不住脸上的笑意,握住她的手,“走吧。” 松息嘴角一扬,拿上特意为他准备的点心,跟在他身后朝门口走去,这么多天难得见他主动牵手。 她忽然想起什么,抽出手转身朝梳妆台跑去,“等等。” 她取下头上的发带,拨弄了几下头发,又拿出口脂在唇上抹了抹。 宁擎看得恍了神,直到她走回自己面前,他才回过神来,重新牵起她的手朝外面走去。 松息看到宅子门口的黑马,有些意外,她本以为他会坐马车来,她走到绝尘面前,摸了摸它的鼻子,“你骑马来的?” “嗯,骑马快一点。” 绝尘倒是一如既往地对她很友好,用嘴皮子撸起她的头,宁擎对此仍旧很意外,绝尘是匹烈马,除了他谁都无法驾驭。 松息嬉笑着躲开绝尘的友好问候,“它怎么老是喜欢撸我的头。” 宁擎拉了拉缰绳,绝尘安静下来。 松息转头望着他,“我来骑可以吗?” 不等他回答,她已经翻上马背向他伸出手,“上来。” 宁擎哑然失笑,握住她的手,他刚跃上马背,就听她说道:“抱紧我啊。” 她拉紧缰绳,夹住马肚,嘴里一呼:“驾!” 宁擎也赶紧夹紧马肚稳住身子,却不料绝尘只是抬腿悠闲地往前踱着步。 松息扭过头看他一脸状况外,开心自己的小恶作剧得逞了,乐呵呵道:“太晚了,跑太快吵着别人,下次再带你飙马。” 宁擎被她逗笑,环手将她揽进怀里,侧脸抵着她脑袋,轻轻嗅她发丝上的香味。 银月如盘,清辉如雪,两人迎着月光,乘马漫步街巷。 “你怎么还在笑啊?”松息贴着他的胸口,扭头看了他一眼,“难得见你这么爱笑。” 宁擎也不知道自己怎的,就是忽然笑得停不下来了。 “宫宴好玩吗?跟我讲讲。” 宁擎认真跟她说起宫宴有哪些人,做了什么,又吃了什么,等到了侯府,松息也把宫宴了解得八九不离十了。 宁擎先下马,在前面拉着缰绳,“你想去宫宴吗?” “我吗?”松息翻下马,想想道:“估计我去了得憋死吧。” 宁擎抬了抬眉,沉默不语,拉着她走进府里。 “松息,小心脚下,别看天上了。” “你不是说来你府上赏月吗?”松息仍旧仰着头,望着天上的月亮,任凭他牵自己走,“我不一进来就开始赏了吗?你也赏啊。” 宁擎嗤笑一声,不知道她哪来这么多法子逗他,他也没再让她看路,一路带着她往前走。 “到了。” 松息也不知走到哪儿了,这才垂下头揉了揉脖子,眼前的景色让她睁大了眼睛,“你府里还有这种地方?” 花园里有好几棵古银杏,金灿灿的落叶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树下支了一顶半开的小帐篷,篷下铺着毛毡,搁了一个小案几,上面摆着酒水小食。 她一脸惊喜,宁擎虽面如止水,却按捺不住心里波涛汹涌。 松息迫不及待钻进帐篷,试了试毛毡,坐在上面刚好可以看到天上的月亮。 她还是觉得有些惊喜,“你怎么这么会啊?” 宁擎跟进来在毛毡上坐下,将酒杯盛满,“会什么?” 松息端起酒杯跟他碰了碰,“你怎么知道我会喜欢这样?” 宁擎笑而不答,仰头喝掉了杯里的酒。 松息见他不说,也不再问,打开自己带来的点心,“你尝尝,今日新品宴的点心,我特意为你留的。” 纸包里有好几种不同的点心,宁擎一时不知道该先吃哪种,“今日新品宴可还顺利?” “太顺利了。”松息跟他讲起新品宴,见他一直不动手,捏了一小块奶黄月饼,送到他嘴边,“尝尝。” 宁擎下意识抬手想接过,可犹豫半天还是张口接住了,“好吃。” 松息笑了笑,继续跟他讲新品宴。 她讲得绘声绘色,他自己也听得认真,时不时喝一口酒,却依旧不动手吃点心。 松息看他光喝酒,又拣了一小块栗子糕送到他嘴边,他倒是立马张口接住了。 等他吃完了,松息又拿了一小块桂花糕送去。 宁擎张口含住桂花糕,见她指尖还沾了两小朵桂花,舌尖在她手指轻轻一勾。 松息身子一颤,缩回了手,也忘了自己刚刚本来在说什么,她端起案几上的酒杯一口喝光了。 宁擎将她的酒杯满上后一壶酒已经空了,他拿起另一壶酒满上自己的杯子,“然后呢,最后有几人订做?” 松息被他搞得心不在焉,随口答道:“有九人。” 她也不知该继续说什么,满脑子是自己指尖的那点温热酥麻。 她一口干掉刚倒满的酒,这桂花酒清甜温润,就是感觉不太醉人。 “松息,别喝这么急。” 宁擎话这么说,还是将她的酒杯满上了。 松息盯着酒杯,犹豫了好一会儿,转头看着他,刚开口又咬了咬嘴唇。 宁擎见她欲言又止,追问道:“怎么了?” 松息低下头,皱眉想了一会儿,“你为何前几日一直躲我?” 天色忽然暗了下来,阴影覆上了宁擎的脸。 “我没有躲你。” 松息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觉得不信,她猛地往他面前凑过去,宁擎意料中地往后缩了缩身子,她有些不悦,“你看,还说你没有躲。” 宁擎垂眼盯着她微微噘起的双唇,想了想才明白她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松息撤回身子,端起桌上的酒杯就要一饮而尽,可酒杯还没到嘴边就被夺走了,“抢我杯子做什么?” 宁擎仰头喝掉她杯里的酒,推开小案几,欺身压了过去,她还没反应过来,酸甜清爽的桂花酒滑进了她的喉中。 宁擎一手捧着她的脸,一手托着她的背,缓缓将嘴里的酒渡进她口中,可等酒渡完了,宁擎不仅不放开她,反而又抢夺起她唇舌间残留的醇香。 松息紧抓着他胸前的衣襟,双手却越发无力。 两片金杏叶在空中悠悠打着转,一前一后落到了小案几上。 小案几忽的被推出了两尺远,震的空酒杯倒在桌上来回滚动。 帐下的呼吸交缠在一起,急促又湿黏,宽大的绯袍散开将身下的人掩去了大半。 宁擎从不是一个贪婪之人,也没有好酒到如此地步,可他将那唇齿间的余香一丝不留地吮去后,却没有感到一点满足。他微微睁眼,那层薄薄的口脂早已被他悉数抹去,可那双朱唇此刻却比先前还要鲜艳几分,丝丝甜酒从唇角边渗出,在纤细的脖颈上留下了一条淡淡的水痕。 那条水痕让他眼底的欲愈加浓厚,他低头顺着脖颈将那最后一丝甜酒舐去,娇软的嘤咛声让他浑身燥热难耐,他情不自禁往身下的人贴去,却又忽然像触电般起身弹开了。 松息躺在毛毡上缓了许久才恢复些神志,宁擎坐在不远处,撑着脑袋捂着双眼,胸口还有些急促地起伏着。 “宁擎?” 她伏行凑到他面前,歪着头试图从掌缝中看他的眼睛,“宁擎?” 她抬手想拉开他捂住眼睛的手,却不经意碰到他身下炙热硬挺的大物,她缩回手指,明白他为何这样了,她仰头在他唇上轻吻了一下。 腿上的触碰让宁擎觉得难以忍受,他抓起撑在他大腿上的手将她拉进怀里。 松息枕在他肩上,鼻间全是他的气息,她只想一直这么待下去。 “松息,我想娶你。” “啊?” 宁擎在她耳边重复道:“我想跟你提亲。” 天上云雾密布,圆月不知去向,四下已是一片漆黑。 松息扶着他手臂,半晌没有说话。 宁擎见她不应声,反倒更不敢松开她了,轻声问道:“你不愿意?” “不是不愿意。”松息从他怀里退出来,垂着头小声道:“就是觉得有些太快了。” 宁擎握着她的手,也看不清她的脸,“你若想等等,不用立刻成亲。” 头上的银杏簌簌地响着,宁擎抬手揭去她身上的几片落叶,却仍不见她回答,心下已是失落至极,他确实没想过她会不愿意。 松息在心里组织了半天语言,最后却只吐出了短短几字,“我还不太了解你。” 宁擎心想自己确实还没认真跟她讲过自己的家世背景,刚要开口却又听她道:“你也还不够了解我。” 他合上唇,神色又黯淡了几分。 明明是她在拒绝他,松息的心却揪得生疼。 “可是宁擎,我是真的喜欢你。” 宁擎盯着她的眼睛,丝毫不怀疑她说的话,但他还是不明白,既然真的喜欢他,为什么不愿嫁他,他自以为自己不差。 松息脸上忽然一湿,她抬手举在半空中,雨点嗒嗒地打了下来。 第四十二章 钻被窝 秋雨绵绵,还没走出花园,两人衣裳就湿了半身。 松息轻轻搓着自己的手臂,冷不防地打了个喷嚏。 宁擎一把将她抱起,迅速朝卧房走去,她也乐意他这样,就搂着他的脖子贴在他身上,“你身上真暖。” 宁擎仍旧不说话,她沉默了一会儿忽的开口问道:“宁擎,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月饼啊?” 宁擎瞥了她一眼,不解道:“怎么了?” “了解你。” 宁擎眼眸微动,想了会儿回答道:“刚刚那种。” 松息轻笑一声,又问道:“我沉吗?” “不轻。” 松息哈哈大笑,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那辛苦你了。” 宁擎心里忽然轻松了许多,眉宇间也舒展开来。 “宁擎,你们是不是都有名有字啊?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宁擎不明白她口中的“你们”是指谁,却还是答道:“名雨行,字擎。” “雨行,”松息很是意外“擎”竟是字,她本以为自己叫的是名,“怪不得你在雨里来去自如。” 那声“雨行”让宁擎的心停跳了一拍,他侧头看着她问道:“你呢?” “我只有名,松息,没有字。非要有的话,就用‘安’吧。” 宁擎这才知道自己一直叫的是她的名,没想到一开始自己就叫得那么亲密。 走到卧房门口,他放下松息,“我去让人备水。” 松息点点头,见他走了才进房间坐在桌前静静等他回来。 也不知是着凉了还是酒劲上来了,她脑子里跟一团浆糊似的。 她没想到宁擎会这么快跟她提婚事,但她又不是很意外他会这样做。 他那样的人,自然不会把感情当做儿戏,可她也没有办法就这么答应他,她既没有做好步入婚姻的准备,也没有想好进了侯府之后要怎么去面对那些她不熟悉的人和事。 况且,宁擎还不知道她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没想好要怎么告诉他这件事,也不知道该怎么让他明白,她没办法接受一妻多妾,更没有自信说服他今后都不再纳妾,观念哪有那么容易转变。 她是真心喜欢宁擎,可她也是真的有些自私。她原本只想着京城的铺子开起来,日子也稳定下来了,或许可以试着和宁擎相处一段日子,走一步看一步,也并没有认真考虑过以后的事情,毕竟,她还是抱了些希望,说不定哪天她又莫名其妙回到原来的世界去了。 她明知这样会伤害到宁擎,可她也不想委屈自己。她已经在这里消耗五年多了,也不知道未来还有多少年,总不能像原来一样,呆在松山里一直逃避这个世界的生活吧。 “松息?”宁擎推开门进来,见她坐在桌旁双手捂着脸,轻声问道:“不舒服吗?” 她深吸一口气,放下手,对他笑着说道:“可能酒劲有些上来了,有些头晕。” “我让人煮醒酒汤。” 松息一把拉住他,笑着摇了摇头,“不用了,只是有一点点晕,一会儿就好了。” “热水备好了,要沐浴吗?” 她点点头,起身朝门外走去。 “松息。” “怎么了?” “衣服。” 她接过宁擎手中的衣服,又对他笑笑道:“差点忘了。” “我带你去。” “不用,我找的到。” 宁擎看她走出卧房,不知道她为何突然变得如此低落,明明是在对他笑,可那双眸子却黯淡的如深渊一样。 是因为自己跟她提了亲事吗? - 松息洗净身子和头发,继续泡在热水里理思绪。 她还是没准备好告诉宁擎关于她的一切,她也不可能去要求宁擎给她一些连她自己都没准备好接受的承诺。 可她也清楚地知道,要让她现在放手,她做不到。 也不知泡了多久,她的头真的有些晕了,她从水里走出来,脚下的步子都虚晃起来。 她扶着浴盆缓了一会儿,才擦干身子穿上衣服。 虽然还是对宁擎有些抱歉,可她这次还是想自私一回。反正宁擎那样的人,娶妻纳妾对他来说只是想不想的问题,自己谈不上耽误他。她也不怎么在乎这古代的什么女德贞操,就算是以后没有人能接受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当下,就这么拖着吧,直到他不愿意了为止。 她在卧房门口撞见宁擎急匆匆地走出来,“有事要出去吗?” 宁擎松了一口气,他洗完澡好一会儿也不见她回来,心里便乱想起来,“出来看看你。” 松息拉起他的手走进屋里,笑眯眯道:“太舒服了,我就多泡了会儿。” 宁擎怕她着凉,早让人准备了炭火用来烘烤头发。 松息边烤边猛擦着头发,宁擎一开始看她把头发弄得乱七八糟,觉得有些好笑,本想上手帮她,可见她头发倒是干得快,也就算了,倒是他的头发,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还是湿漉漉的。 松息一边梳理自己的头发,一边看着他,感叹道:“你头发好长啊。” 宁擎也盯着她刚过肩的头发,欲言又止。 松息弄好自己的头发,拿起布帛走到他身后,“我帮你。” 宁擎不想麻烦她,可她已经上手擦起他头发了。松息对待他的头发轻柔了许多,交替使用木梳和布帛,怕他的头发打结,宁擎不得不承认,他有些太享受了。 “松息,你为何要断发?” “方便洗,干得快。” 宁擎嘴角悄悄勾了起来,只是这样吗。 明明这样就足够了,可他也不知怎的,又鬼迷心窍地问道:“你还曾心悦过别的男子吗?” 松息歪了歪头,笑眼盈盈,很意外他会这么问。 她想了想,初中隔壁班那个小帅的男生,算是有过好感吧。高中足球校队那个男生,也算是暧昧过吧。大学上的是和尚班,反倒没遇到能擦出火花的男生。 “小时候的算吗?”她如实说道:“心悦倒算不上,就觉得人家长得好看吧。” 宁擎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 松息见他不吭声,调笑道:“怎么?觉得我很熟练?” 宁擎想了一下,才明白她说的熟练是指什么,也没有否认,“嗯。” 松息仰头大笑,把头转到他面前想看他什么表情,却见他只是面无表情地阖着眼,“我书看得多,擅长学习。” 她说完又觉得这话好像也没怎么说对,她是理论知识丰富,但这古代那方面的书,不都是那种小册子吗,总觉得把自己说的有些猥琐,“你别想歪啊,我看的不是那种书。” “我没有。” 他回应的速度快得反而让她觉得他绝对是想歪了。 松息也懒得再解释,反倒贴在他耳边问道:“你没看过吗?” 宁擎没有回答,倒不是觉得这个问题难以启齿,而是他太舒服了。从刚刚开始她就轻揉起他的太阳穴,现在又按压轻捶他头上的穴位,弄得他一阵又一阵酥麻。 松息看他享受得很,又加了钟给他按了按耳后和颈后的穴位。 宁擎觉得自己放松地有些飘飘然了,他虽然还想再享受一会儿,却还是抓住了正在给他捏肩的手,“好了,松息。” 他揉了揉她的手,“我送你回去。” 松息看了眼门,可怜巴巴道:“外面还在下雨,而且我穿成这样怎么回去。” 她身上套着宽大不合身的衣裳,宁擎想想也是,“那今晚在这休息,明日再送你回去。” 松息听他这么说满意地点了点头,可不等她高兴宁擎便起身说道:“时候不早了,那我走了。” “去哪儿?” “我去书房睡。”宁擎推门走出去,关上门前,还不忘说道:“早些休息。” 松息目瞪口呆,傻站了一会儿才愣头磕脑地爬上了床榻。 - 宁擎去了书房,本还想看会儿书,翻着书却只觉得眼皮沉,松息按摩得太舒服了。 他灭了灯,上了榻,快要睡着时,书房的门却被轻轻推开了。 “松息?” 松息一声不吭径直钻进了他的被窝。 他撩开被子,看着蜷缩着的一团,“松息,你做什么?” 松息朝他身下拱了拱,嘟囔道:“被子,被子,冷。” 宁擎碰到她冰凉的身子,立刻放下被子裹住她,却有些不知所措。 “松息,我们没有成亲。” 甚至连他想要提亲都被拒绝了。 松息装疯卖傻,假装听不懂,“可是你屋里我一个人睡太冷了嘛。” “我再给你拿一床被褥。” 他说着就要下床,却被被窝里的人一把抱住了腰,只听她悠悠说道:“不要。” 他试图掰开环在自己腰上的手,松息却抱得更用力了,还发誓道:“我保证乖乖睡觉,不会动手动脚。” 宁擎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最终还是妥协地躺下来。 松息又往他怀里钻了钻,眨眼间,她的呼吸就平稳了下来,可宁擎却睡不着了。 第四十三章 偶遇故人 雨夜过去,阳光洒满了整个书房。 宁擎迷迷糊糊把身旁的温暖柔软抱进怀里,舒服地往上贴了贴,他刚要睡过去,忽的意识到什么,顿时清醒过来。 松息在他怀里呢喃着翻了个身,宁擎下意识绷紧了身子,往后挪了挪腰,生怕的坚挺碰到她,面对这样的触碰,他也不知道自己昨晚后来是怎么睡着的。 他伸出手指抚弄起她脸上细细的绒毛,见她皱起眉头,他便停下手里的动作,等她眉宇舒展开来,他又轻轻地玩起来。 松息只觉脸上一阵一阵地痒,睁开眼正好看到他收回手指。 宁擎被抓了个正着,也不掩着,在她头上抚了抚道:“弄醒你了。” 松息不爽地嘤咛着,把脸埋进他胸口,又在他怀里赖了一会儿,才转过头来看着他。 宁擎微微笑,“睡醒了?” 她点点头,“你睡得好吗?” “嗯。”宁擎盯了她许久,说道:“松息,你压着我头发了。” 她噗嗤笑出声,翻身滚到一边。 宁擎这才从床上坐起来,他去卧房拿衣服,回来时松息已经起床了,正立在书架旁看什么。 不等他发问,松息对他扬了扬手上的东西,问道:“这个为什么在你这?” 他脚下一滞。 “我就说我怎么找不到这画,原来被你拿走了。”松息走到他面前看着他,“你到底偷偷去了我那多少次?” “几次。” 松息看他目不转睛盯着自己手里的画,像是怕她要回去一样,“你喜欢这张画?” “嗯。” 宁擎垂下眼看着她,想跟她道歉,却猝不及防被她扯过衣襟亲了一下。 松息拿走他手里的衣服,把画放在他手上,“原谅你了。” 她走到榻边准备换衣服,回头见宁擎还愣在原地,边解衣带边问:“你想留在这观赏吗?” 宁擎回过神来,迅速遁走了。 他在书房外等着,仟风过来说道:“主子,你让置办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宁擎沉默了会儿道:“先封进库房。” 仟风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书房的门,应道:“是。” - 松息跟宁擎用过饭后,先回宅子换了身衣服,然后坐他的马车径直去了铺子。 云山早在铺子门口恭候她多时了。 她从宁擎的马车上下来,看了云山一眼,轻咳一声朝店里走去。 云山跟在她身后上了二楼,“公子昨晚可是在侯府留宿?” 她假装忙着泡茶,没空理她。 云山从她手上抢过茶具,利索地泡好茶,然后坐到她身旁又问道:“公子昨晚是在侯爷那没回来?” 她见状是瞒不过去了,坦白从宽道:“云山,我喜欢侯爷。” 云山吃惊但又不意外,想了半天问道:“那侯爷对公子呢?” 她慢条斯理地吹了吹茶,答道:“他喜欢我。” 云山沉默了一会儿,问道:“那侯爷会跟公子提亲吗?” 她盯着茶碗里漂浮不定的茶叶,“云山,我喜欢他,但还不想成亲,也没想好要不要跟他成亲。” 云山若有所思,点点头,起身朝楼下走去,“我知道了。” 松息叫住她,不解道:“你要去哪儿?” “去上新品。” 松息愣了一下,“你就没别的话想对我说?比如男女有别,女子要守贞德什么的吗?” 云山也愣了一下,“这些公子不是都知道吗?” “我知道是知道。”她也不明白事情的走向怎么变成了这样,“你就不劝劝我?” “公子既然知道还这样做自然是有自己的打算。”云山顿了一下又说道:“我认为侯爷是个好人,公子开心就好。” “云山,你过来。” 云山听话地走过去,以为她还要说什么,不料被她一把抱住在脸上亲了一下。 云山推开她,“公子你做什么啊!” “没什么,去忙吧。” 云山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一脸委屈地下了楼。 - 中秋节后,吟山岚因为新品又迎来了一大波客人,有不少是听说了新品宴才来的夫人小姐。 松息趴在二楼楼梯口探着脑袋看楼下的客人。那批动物系列的内衣寝衣果然吸引了不少年龄比较小的姑娘,而花卉系列中那件山梗紫的睡袍前也围了不少小姐。 “宁安侯推荐?” “侯爷喜欢这样的?真的假的?” “我听闻侯爷不是还没成亲吗?” “上次王家二小姐说端午瞧见侯爷身边有个女子,只是那女子打扮有些奇怪就是了。” “侯爷长什么样啊?” “三年前他回城时我见过一次,怎么说呢,器宇轩昂,威风凛凛,可好看了。” “跟瑞王比呢?” “我觉得侯爷更好看。” “我觉得还是瑞王更好,侯爷看着让人有些害怕。” “……” 松息在楼上竖着耳朵听这些姑娘八卦宁擎和瑞王,就跟她上学那会儿听班里的女生讨论校草时一个样,有趣极了。 她忽的在人群里瞧见了一张眼熟的面孔。 王家小姐? 王婉悦早就听说了吟山岚,只是想起上次府上的事情一直有些不太好意思来。可她又对这内衣好奇得很,加上别家的几位小姐时常在那讨论,只有她一人插不上话,她还是忍不住来店里看看。 这内衣跟她平常穿的亵衣确实很不一样,特别是上面的刺绣,王婉悦看着那只奋力拔萝卜的兔子,喜欢得紧。正当她决定买这件试试看时,转头又看到了那件宁安侯推荐的睡袍,她两条弯弯的细眉皱在了一起。 侯爷看起来不像是会对这种东西有兴趣的人啊?她还是喜欢那件兔子的,可是……她停在那件睡袍前仔细看了起来。 松息在楼上看着王婉悦,心里倒是有几分担忧,可想想还是算了,这事她确实管不着。 她肚子咕咕叫起来,离晚饭时间还早,她咽了咽口水,“云山,红瓷姐,我出去一趟。” “公子你要去哪儿?”云山在后面追问,却赶不及她动作极快地消失在了人群中。 松息穿过大街小巷,来到苏墨启上次带她来过的烤串店。 “大哥,能多放点辣吗?” 她在一旁盯着大哥烤串,嘴里口水哗哗地流。 烤串的大哥看了她一眼,想说什么,张了张口又算了。 店里突然喧闹起来,是两人喝醉酒起了争执。 那大哥一边烤着串一边注意着两人,见那两人要打起来了,立马放下串走过去。 “诶,大哥,我的串!”松息看了看串,又看了看那大哥,撇了撇嘴,自己上手烤了起来。 那大哥长得五大三粗,胳膊比她大腿还粗一圈,还蓄着须,一看就不好惹,“兄弟,有话好好说。” 快要打起来的两人互看一眼,象征性放了两句狠话就安静下来,各自回桌继续吃。 大哥回来看到松息在他的位置上,一脸诧异。 松息给他腾出位子,继续在旁边安静地看。 大哥递了五根烤好的肉给她,“请你的。” “多……谢?”松息接过烤串,不明白这大哥为何突然要请她,但不妨碍她嘴里吃得很香。 大哥用油纸包好烤串,她接过串,付了钱,开心地走了,“我下次又来。” 大哥歪了歪头,“慢走。” 松息拿着烤串迫不及待地往吟山岚走,忽然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好几日都没见过宁擎了,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她几乎是一路小跑,才勉强跟上仟风。 仟风走进一家店,她看到那招牌上的三个字,愣是在门外傻了一刻钟。 花满楼。 苏墨启上次带她来过这,她在门口犹豫要不要进去,可仟风在这,不代表宁擎也在这。 她踌躇不前时,一人从里面走出来,她刚好和那人对上视线。 她猛地背过身,捏紧手里的烤串想让自己的手不要发抖,疏不知自己全身都在颤抖。 他怎么会在这儿? 背后脚步声越来越近,一只手拍在她肩上,“这位公子好生眼熟。” 松息压着声音,“你认错人了。” “哦?是吗?” 那人捏着她肩膀用力将她转过来,她深吸一口气,对上那人阴鸷的眸子。 那人勾了勾唇,“别来无恙啊,长松息。” 第四十四章 揭开过去 松息狠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出声,却掩不住她眼里的恐惧。 面前的男人一身银袍,腰间挂着一枚龙黄玉佩,他的脸虽然苍老瘦削了不少,可那双阴鸷的眸子她这辈子都忘不了 “长松息,我可真小看你了。”男人声音沙哑,呼吸中还带着淡淡的恶臭味,“胆子不小,竟跑到山樾来了。” “放开我。”松息的声音颤抖着,她想掰开捏住她肩的手,却只惹得男人愈加大力,她疼得皱起了眉头。 “眼神不错,长松息。” 松息恶心至极,鼓足劲往男人裆下一踹,男人松手避开,冷笑一声,“这次想跑,没那么容易。” 松息趔趄着后退了一步,她知道自己应该扭头就跑,可双腿却不听使唤地杵在原地,光看着那只手再次向她伸来,她就窒息地快失去意识了。 “怡王。” 一个冷冽的声音将她从泥潭中拉出来,她看见来人眼泪差点不争气地流出来。 宁擎大步走过来,淡淡地问道:“怡王,这是?” 怡王收回手负在身后,看着她阴笑道:“无事,以为遇到了故人,我认错了。” 宁擎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怡王这边请。” 怡王唇角勾起,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上还坐着一个二十出头的男子,一身紫金流云锦袍衬得他那双丹凤眼妖媚至极。 江冶薄唇轻启,声音也轻飘飘的,“王叔,出了何事?” 怡王江宗摸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嘴角一勾,“太子猜我方才遇到谁了?” 江冶刚刚在跟景知隐交谈,没有注意到江宗是跟何人起了争执,“王叔在山樾还有故人?” “太子也认识。”江宗饶有趣味地撩开窗帷看外面的人来人往,漫不经心说道:“长松息。” 江冶幽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诧异,但随即又若无其事道:“哦?王叔莫不是认错了?” 江宗轻轻一笑,“错不了。” - 四年前,水饶怡王府,一女子被领到了王府的水榭凉亭。 “怡王殿下。” 江宗瞥了眼面前颔首行礼的女子,皱了下眉,继续作画,“你擅长兵器机关?” “会一点。” 江宗又皱了皱眉,抬头看着她问道:“你叫什么?” “长松息。” 她穿着一身灰麻布衣却昂首挺胸,那双明亮有神的眼睛直视着他,眼里丝毫没有忌惮,他忽而觉得有趣,放下手中的笔,说道:“跟我来书房。” 江宗从书阁中拿出几张图纸,“你说说这几个机关。” 松息接过图纸,看了一会儿,有条不紊地解释起每个机关的用途,原理和设置时的注意事项。 江宗又多了几分兴趣,“你师从何人?” “我没有师父,只是打小喜欢看书,自己摸索学会的。” 江宗笑了笑,转动着手上的扳指,“听闻你自小无亲无故,全靠卖些机关兵器图纸为生,本王手下有个差事很适合你,不知你可否愿意?” “多谢怡王赏识。” 松息被安置到王府的偏院,第二日,她刚起来,便来了好几个丫鬟来给她梳妆打扮。 她不喜欢自己的衣服,簪子坠子还挂了一脑袋,她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她被领到江宗的书房门口,江宗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十分满意,“跟我去宫里。” 她一路上忐忑不安,本以为怡王是请她来做兵器机关的,可现在被弄成这副模样带去宫里,只怕是有别的意图。 江宗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解释道:“太子殿下对机关有几分兴趣,只是这宫里的人知之甚少,你若是能替太子解惑答疑,自然是少不了赏赐的。” 到了东宫,她见到了才十五六岁的江冶。 松息比他高小半个脑袋,江冶不屑地看了她一眼,“王叔,不是说今日带那位擅长机关之术的人来吗?” “就是她。” “她?” 松息行了个不标准的礼,“见过太子殿下。” 江冶这才仔细打量起她,他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试探着考了她几个问题,她都对答如流。他又翻出几张机关图纸,她也解释得头头是道,甚至还将他有疑惑的地方也讲解清楚了。 “你叫什么?” “长松息。” “长松息,”江冶走到她面前,抬眼看着她,“从明日起,你每日未时进宫作伴读。” “谢太子殿下。” 松息领了腰牌,跟江宗一同回了怡王府。 第二日,她准时到东宫,江冶早准备好了不少问题问她。这些问题有的比较简单,她一看便能解释明白,有的连她也要思考一番才能做出解答。交流了几个问题后,她大概了解了江冶的兴趣所在,心里也有了个粗略的教学计划。 江冶听到她说要教自己算术和什么机械原理时是十分意外的。他本以为她只是见多识广罢了,所说的无非是些经验之谈,若他不是在宫中,有机会接触更多的机关之术,她知道的,他自然也会知道。 江冶根本没指望她能给自己做老师,能解答他的问题已经很不错了,可松息给他举了几个简单的算术和机械例子后,他才意识到这女子的学识比他想象中的要丰富。他虽有些不服气,却抵不过自己的求知欲。 松息当日回王府后,江宗召她去书房问她给太子伴读的情况。松息权当是汇报工作了,一五一十把太子的兴趣和教学计划都一股脑说了出来。 江宗耐心地听她说完,摸着手上的扳指,轻轻一笑,只觉得自己有了个意外的收获。这女子超出了他的期待,或许还能助他一臂之力。 - 江宗和江冶在马车上没有再搭话。 江冶闭上眼,试着回忆出松息的模样,但脑海里只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他忽然觉得有些好笑,明明是他努力要忘记的,现在可惜想不起来的也是他。 另一辆马车里,景知隐跟宁擎说着公事,却见他心不在焉的,他话说完了半晌宁擎也没有回应。 他想起刚刚在花满楼前看到了松息,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估计宁擎这样跟她脱不了干系,“你若有事,今日就先回去吧,但明日的宫宴你务必出席。还有,苏墨启那边关于怡王的罪证已经承上去了,皇上召我明日巳时入宫,你跟我一同前去。” 宁擎看了他一眼,没有推辞,立刻叫停了马车。 他下车直奔吟山岚,却听云山说松息不舒服,已经回去了,他又赶去竹南街,却不见松息在卧房休息。 他找到书房,书房门大打开,里面书架空了一大半,地上几个木箱装得满满当当。 “松息,你这是做什么?” 松息头也没抬,把怀里的书丢进箱子里,“我要回松山。” 宁擎皱了皱眉,“为何突然要回松山?” 松息默然,又从书架上抱了一堆图纸放进箱子里。 宁擎拉住她的手,“松息。” 松息条件反射地甩开他,“别拉我,我要回松山。” 宁擎怕伤到她立马松了手,她关上地上的木箱,出门去了卧房。 她收了两套衣服,又翻出应急用的银子。 宁擎在一旁看着她,“你和怡王认识?” 松息失了一下神,背上包袱和他送的剑立马要走。 宁擎抓住她的双臂拦住她,“松息!你冷静一点!” 松息垂下头,眉毛耷拉着,宁擎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了,轻轻握住她双手,“你抬头看我。” 她垂着头不说话,泪珠吧嗒吧嗒地落在了地上。 宁擎皱了皱眉,将她揽进怀里,只觉得自己胸口也堵得慌,“松息,你就这么丢下我回松山吗?” 松息抵在他胸口,顿时失了控,失声痛哭起来,“宁擎……” “我害怕……” 宁擎抱紧她,“不怕。” “他会……弄死我的……” 宁擎心脏猛地一紧,手上却温柔地抚着她的头,“有我在。” 松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听的胸口也扯得一阵一阵地疼,关于她在水饶的一切,是他不让查的,现在他却有些后悔了。 - 云山回来看到书房塞满的箱子,心底泛起一阵恐慌,她立马跑去松息的房间,应门的却是宁擎。 “侯爷,公子她怎么了?还有这书房的箱子……” 宁擎压下心里的烦躁,应道:“无事,你把书房的箱子收拾出来,一会儿把晚饭送来。” 云山一头雾水,她想进去看看松息,宁擎却立马关上了门。 松息哭累了,一觉睡到了天黑。 她醒来时,宁擎还坐在她身边守着她,“饿了吗?我让云山把饭热一热。” 松息鼻头一酸,眼泪又忍不住要滚出来,她狠咬着唇,努力冷静下来。 宁擎伸手在她唇上抚了抚,“别咬了,再咬就破了。” 她听话地松开嘴唇,她看着宁擎,泪水在眼眶里泛滥,随时要溃堤,宁擎轻叹一口气,低头吻上去。 他一下又一下轻吮她的唇,她渐渐冷静下来,闭上眼开始回应起他,宁擎却停了下来,“好一些了吗?” 她深吸一口气,点点头。 云山敲门,把热好的饭送了过来,宁擎把饭菜摆好,坐在桌前,“先吃饭吧。” 他全程对怡王的事闭口不问,搞得松息心里更加内疚了。 “宁擎,”她挑了几粒饭送进嘴里,咽下后才说道:“对不起。” 宁擎抬了抬眉,没有看她。 松息也垂眼不敢看他,“再给我些时间好不好?” 宁擎面无表情地吃着饭,他脑子里乱糟糟的。 松息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见他冷着脸,心里揪地更难受了,“不要生我气嘛。” 宁擎心头一颤,转眼看她一脸委屈,叹了口气道:“不会生你的气。” 两人吃完饭,宁擎看她不打算说,也准备回去了,“我明日还有事,有事告诉暗卫,我来找你。” 她不说话,宁擎以为她又哭了,“怎么了?” 松息摇摇头,伸手勾住他指尖,“今晚不回去可以吗?” 宁擎垂眼盯着她的手,手指不自觉滑进她的掌心,她每一次柔声询问传到他耳里就变成了巫蛊之术,他根本没法拒绝,“知道了。” 他在床边坐下,打算将就一晚。 松息却愣是扒了他的衣服,拉他上了床,她躺在他怀里,心里还琢磨着到底要从哪儿跟他说起。 “松息,别乱摸。” “啊?” 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手正无意识地顺着他腹部的沟壑画圈,她住手后却一时不知该把手放哪儿了,这腹上,腰上,胸上哪里都不太对,哪里都有些太好摸了。 宁擎又默默叹了一口气,不想成亲的是她,一直靠近他的也是她。他现在觉得她说得没错,他确实不够了解她,也不知道她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 他握住她乱放的手,“好了,快睡了。” 松息闭上眼,宁擎的气息让她安心了许多,只是这么多年了,怡王还是能轻而易举地勾起她本能的恐惧。 这种恐惧是她在长安院第一次面对宁擎时和后来被瑞王绑走时都不曾有过的,因为她知道,怡王是真的会弄死她。 第四十五章 水饶的日子(一) 水饶东宫。 江冶正认真解着习题,丝毫没注意到身旁的人在盯着他看。 他肤白细腻,眉眼鼻梁精致秀丽,松息是第一次看到长得这么漂亮的男生,可无论他再怎么漂亮也不过是个小孩。 她想起怡王昨晚对她说的话就有些头大。 “太子殿下正值年少易心生萌动,若是抓住机会让太子殿下亲近你,飞上枝头变凤凰也不是没有可能,再不济东宫也有你一席之地。” 这话的意思分明就是让她勾引太子。先不说她愿不愿意有没有这个本事了,这根本是在犯罪啊!虽说古代这种事情很正常,可她自己心里过不去啊! 原本以为能在皇家手下凭自己本事谋个稳定点的生计,现在合着还是沦为了一个政治工具。她这样的政史文盲要是留在这宫里,绝对活不过一集。 “你在做什么?” 江冶抬起头,松息一手撑着脑袋,一只手在纸上来回画着什么。 “这是什么?”他伸手夺过她手下的纸,那双修长的丹凤眼微微睁大了,“这是本宫?” 松息点点头,拿起他面前的习题页,“习题做好了吗?我看看。” “太子殿下真聪慧,学得真快,但这里有几个小错误,你看……” 江冶有些不满地看了她一眼,为什么她总是用跟小孩说话的口吻跟他说话,是觉得她懂得比自己多瞧不起他么? 松息给他纠完错,又跟他讲起基础的物理知识。在不引入字母公式的情况下,用通俗易懂的话解释万物运行的规律,不得不说还挺难的。好在江冶悟性高,即使她有时用词不规范,他也能听明白。 时候不早了,她给江冶布置了几道发散性思维的习题就回去了。 回到怡王府,她径直去找了怡王。 她想了许久还是打算跟怡王说清楚,免得被他默认自己是同意他的提议了。 - 怡王在卧房来回踱着步,浑身躁动难受得很,听到来人通报,只是更加不耐烦,“不见。” 来通报的小厮刚要溜走又听他说道:“等等,她说了何事?” “是关于太子殿下的。” “让她进来。” “怡王殿下。”松息颔首行完礼便直接切入主题,“昨日怡王殿下说的话,我仔细想了一番。我卑微低贱,实在不敢对高贵的太子殿下有非分之想,能替太子殿下答疑解惑已是我莫大的荣幸了。” 江宗停下脚步,冷笑一声,上前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 她毫无防备,窒息感一下涌了上来,她拼命掰脖子上的手却起不到丝毫作用。 “本王是在跟你商量吗?”江宗手上又用了几分力,“不知好歹。” 她眼前慢慢变黑,就在她快失去意识的瞬间,江宗松开了手。 她跌坐在地上,拼命喘着气。 一个小厮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怡王抢过那小厮手上的东西,骂道:“这么慢是不想要你的狗命了。” 小厮吓得立马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滚出去。” 松息以为这话是对她说的,立刻拖着无力的身子朝门口爬去,没想怡王从后面一把抓住了她的头发,“明日起,给本王滚去学宫规,每日来禀报跟太子的进展。滚!” - 江冶见松息今日心不在焉的,还是没忍住问道:“你脖子怎么了?” “啊?”松息用手遮住脖子,“没什么。” 她继续讲题,声音还有些嘶哑。 江冶忽然起身,头也不回走出书房,回来时他手里拿着一个小药罐。 他挖了些药膏,松息一把抓住他伸过来的手,“太子殿下这是做什么?” “给你上药。” “不用了,我没事。” 江冶看她脖子的指印和淤肿,心里也猜了个十之八九,他心里知晓王叔是怎样的人,“你今日不舒服就先回去,明日再来。” 松息却拒绝道:“多谢太子殿下关心,我真的没事。今日的内容还没讲完,我们继续吧。” 江冶长睫轻轻扇了扇,不再说什么。 上完课后,松息磨叽着回了怡王府,想到等下还要去给怡王汇报,顿时呼吸就急促起来。 她轻轻碰了碰脖子,疼得抽了口凉气。 她去找怡王时,屋里还有个女子,娇媚动人,惹人怜惜。 她没有在意,认真汇报起今日给太子讲了什么内容,自己又学了什么宫规。说是宫规,她不过学了一上午如何走路,搞得她去宫里时,都不知道该怎么迈腿了。 江宗今日心情不错,看她战战兢兢的模样,只是轻轻一笑道:“和太子的进展呢?” 松息眼底闪过一丝慌张,立刻又镇定自若地说道:“今日给太子殿下画了一幅画,太子殿下很喜欢。” “哦?”江宗将身旁的女子抱进怀里,喝了一口酒,“你还会画画?” 不等她回答,江宗就下了吩咐:“来人,上纸笔。” “给本王的美人画一张。” 那女子一听,立刻贴在江宗身上打情骂俏起来。 松息深吸一口气,接过纸笔认真画起来。两盏茶的时间过去,她放下笔,一旁的小厮立刻把画承了上去。 江宗看了眼画,就递给了一旁的女子,“美人可满意?” 松息忐忑地看着那女子,好在她一脸惊喜,开心道:“谢殿下赏的画。” “来人,赏。” 松息松了口气,她临走前江宗又瞥了她一眼,“明日去宫里前让丫鬟好好给你梳妆,你若是不会讨太子欢心,我让人教你。” “多谢怡王殿下,我明白该怎么做。” “哦?”江宗挑了挑眉,饶有趣味地看了她一会儿,“回去吧。” 松息第二日顶着盛装去了东宫。 确实不枉费那些丫鬟的心血,江冶好几次看着她走了神,松息只能忽视他的凝视,努力将他的注意力拉回到习题上。 她回怡王府后,在怡王卧房门口立着,还没想好今天该怎么汇报进展。 里面传出了女子娇媚动人的声音,她本想回去,又怕一会儿怡王结束了里面的活动见她没来大发脾气,于是干站在外面听着活春宫等待。只是这里面的动静听的她愈发心惊胆战,那女子的叫声逐渐不再娇媚,而是凄惨可怖。 好不容易里面安静了,她心里却打起了退堂鼓,她一点都不想进去。 通报的小厮向她走来,她只觉得自己离虎口越来越近。 “怡王殿下让你明日再来。” 她大喘一口气,转身跑回了偏院。 她一点也不想在这怡王府待下去了,可现在跑要是被抓住,估计就不会有明天了。 她为了能在东宫里多呆一会儿,除了基础的理论知识,又给江冶出了些设计题,教他比较系统的机械设计理论、思维和方法,然后动手带他做起机械小模型。 江冶也觉得这些考题比前几日的习题有趣多了,他做起模型来更是连饭也只随意吃了几口,一直把松息留到了快戌时才让她回去。 松息一踏入怡王府就有些迈不动腿,但她今日还是得去怡王那。 她到门口时,刚好有人推开门出来,她看到从里面出来的人,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那日的美人被两个小厮拖了出来,她身上只挂着破碎的衣衫布条,身上除了青肿淤紫还黏着不知哪来的血污,一条手臂被扭曲地折到了身后,那双明媚动人的眼睛瞪得惊恐可怖。 她已经死了。 第四十五章 水饶的日子(二) “让她进来。” 怡王的声音传来,松息开始努力深呼吸让自己镇定下来。 她走进去时,神色自若,“怡王殿下。” 怡王躺在床榻上,眯着眼看着她,似乎还沉醉在飘飘欲仙中。 松息低下头,条理清晰地跟他汇报有关太子的事情,最后不忘说道:“多谢怡王殿下的赏赐,太子殿下如今时常看我看得入了神。” 江宗嗤笑了一声,“回去吧。” “谢怡王殿下。” 松息快步离开他的卧房,还没走进偏院就忍不住扶墙吐了起来,直到胃里没有东西可吐了,她才擦了擦嘴,跌跌撞撞走回了自己屋里。 她躺在床上一夜未睡,第二日却还是准时去了东宫。 她看着江冶做题,脑海里却是怡王那副神情恍惚的模样,他嘴角残留的白色粉末,还有他判若两人的性情让她心里有了个猜想。 这怡王府真的不能再留了。 “姐姐近日是怎么了?为何总是心不在焉的?” 江冶的声音让她愣了一下,“你叫我什么?” “姐姐。”江冶撑着脑袋,用那双妖媚般的眸子盯着她,“不然你想让我叫你老师?” “不敢当。”松息垂下头,低眉敛目,她头上簪着的金步摇和耳上的珠翠轻轻晃动着,“太子殿下唤我名字就好。” 她今日一袭蜜粉色银丝长裙,脸上和唇上施着淡淡的胭粉色,江冶抬手抽出她头上的那支步摇,轻飘飘地说道:“这个不适合姐姐。” 松息只觉得脑瓜嗡嗡响,怡王那边已经够糟心,现在这东宫也不是什么安稳之地了。 江冶见她不作声,垂下眼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姐姐若是在怡王府过得不顺心,我可以告诉王叔让你搬进东宫。” “多谢太子殿下的好意,我一粗鄙之人住在东宫不合适,怡王殿下待我很好。” 江冶轻轻笑了起来,她总是把粗鄙卑贱挂在嘴边,却不知她举手投足间哪怕是有一丝敬畏也好。这一身繁饰明明就是穿给他看的,嘴上却又无时无刻在跟他划清界限。 “今日时候不早了,太子殿下早些休息,我明日再来。” 松息匆忙离去,江冶把玩着手上的步摇,眼眸里多了一分落寞。 - 松息刚回怡王府就被人带去了江宗的卧房。 江宗一人喝着酒,笑盈盈请她坐到自己身旁,跟刚见面那会儿一样斯文儒雅,“来陪本王喝两杯。” 松息不敢拒绝,听话地坐在他身边,接过他送来的酒一饮而尽。 江宗瞧她垂着头不敢看他,心里十分满意,又将她的杯子倒满,“你今日就是这副模样去的东宫?” 松息心里一惊,立刻解释道:“头上的步摇被太子殿下拿走了。” 江宗有些惊喜,捏起她的下巴,“看你一开始还不愿意,这不是做的很好吗。” 松息不自在地垂下眼避开他的目光。 江宗把酒杯送到她嘴边,“让本王也见识一下你是如何讨太子殿下欢心的?” 松息瞳孔骤缩,她咬紧牙关,攀上他的身子,端起酒杯喂到他嘴边。 江宗没有喝酒,只是冷眼看着她,“只是这样?” 松息立马退下跪在地上,“还请怡王殿下恕罪。” “头抬起来。” 松息直起身子,冷不防地挨了一巴掌,她脸上火辣辣的,耳朵嗡嗡响,怡王的声音却还是如鬼魅般飘进了她耳里,“要本王教你吗。” 松息也不管不顾了,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还请怡王殿下恕罪,为了太子殿下,还请留我完璧之身。等以后取得了太子殿下的信任,我定会为殿下所用。” 江宗听后开口大笑起来,然后又捏着她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道:“给本王记清楚你是谁的人。” 他松开手,坐下端起酒杯,悠悠喝了一口,“今日就放过你,明日不用去东宫,别让太子看到你的脸。滚回去吧。” - 过了未时,江冶还不见松息来,心里有些担心,她从来没有迟过。 他本想派人去问问,却心念一转出宫去了怡王府,江宗在书房悠哉地练字。 “王叔,今日那女子怎的没进宫?” “她今日身体不适,太子就是为了这事?” “许久没见王叔了,今日来看看。” 江宗嘴角一勾,放下笔,“太子今日来正好,前些日子有人送了我一玩意,你定会喜欢。” 他把罗明送给他的弓拿给江冶,江冶眼睛一亮,接过后立刻捣鼓起来,“这是什么?” “这是那女子做的。” 江冶有些惊讶,他等不及跑出去试了试,连发的弓箭,他第一次见到。 他忽然有了个想法,立马跟江宗告辞回了宫,他回去迫不及待研究起连弓,他要把这弓的图纸画出来让某人刮目相看。 - 松息休息了一日后脸上的掌印还没消,她让丫鬟多给她铺了层粉才勉强盖住。 她准时到了东宫,跟平常没什么两样。 江冶盯着她脸上的印子,打断了她,“你的脸怎么了?” 松息抬了抬眉,轻呼了一口气,也没有遮掩,“没什么。” 她继续讲起题,江冶被这么敷衍,心里来了气,“姐姐不愿告诉我,是不信任我还是觉得我无能?” 松息沉默半晌,笑了笑道:“我会想办法的。” 她刚要继续讲题,江冶却轻声说道:“你回去吧。” 松息知道他有些不高兴,也没多说什么,起身告辞,“那我明日再来。” 她就这么离开了,江冶心里更窝火了,他拿出那把连弓就想砸了,最后却还是住了手,一人静静地画起了图纸。 松息第二日准时来了。 江冶眼下一片青,他把桌上的东西都收了起来,再差一点,他就能画出这弓的图纸了。 他为了能早些画完图纸,今日也让松息提早回去了。 松息出了皇宫,心脏怦怦乱跳。她昨天提早出来时发现平日里接送她的马车并没有在门口等她,许是以为她不会那么快出来,便去了别处。 她见没人注意,把身上的衣服头饰全脱了,只剩下她穿在里面的那身灰麻布衣。 择日不如撞日。 她一路小跑,没入了人市中。她将那些昂贵的衣服头饰全换成了银子,又买了身新衣和小刀,将头发盘了起来,然后马不停蹄出了城。 而江冶当晚终于画出了那把连弓的图纸,却再也没等到她回来。 第四十六章 醋意大发 松息不知道怡王到底想做什么,是把她抓回去还是直接让人杀了她。可就算她跑,也有可能半路被抓住,现在留在京城反倒安全些,至少她现在不是一个人了,有宁擎,有苏墨启,有于舒然,还有程相如。就算怡王在水饶权势滔天,可这里是山樾,他想要动手也总得思量几番。 她还是决定把在水饶发生的事情告诉宁擎,本来也没什么,只是怕他听了担心,可要是不告诉他,他肯定会生气。 她不想让他生气。 吟山岚楼下来了一辆马车,云山见到马车上下来的人,愣是傻了半天才想起说话,“公子,里面请。” “我想见你们东家。” 那人微微一笑,又让云山看得出了神,“哦,好,公子请稍等。” 云山小跑上楼梯,对雅阁里喊了一声,然后立马又跑下来,对眼前的美男子说道:“我家公子马上就来。” 江冶听到那声公子,不自觉紧张了起来,他看着那个身影从楼上缓缓走下来,忽然转过身低下了头。 松息对着那身紫金流云袍看了好一会,“公子?” 江冶转过身来,松息盯了他十秒,忽的反应过来,“太子殿下?” 江冶现在比她高了大半头,他半披散着头发,五官长开了倒是更美艳了几分。 - 宁擎早上有事,没等松息睡醒先离开了,他忙完宫里的事,趁宫宴开始前的空档去了趟吟山岚。 “云山,你家公子呢?” “侯爷,公子在楼上。”云山听松息说昨天是两人闹别扭了才那样,补了一句:“刚来了一位客人,侯爷恐怕得等一会儿。” 宁擎看了眼门口停着的另一辆马车,大步走上二楼,“我上去等,你不用跟来。” 雅阁里,松息给江冶倒了一杯茶,“几年不见,我都快认不出太子殿下了。” “我可是一眼就认出你了。”江冶握着茶碗,抿了抿嘴轻轻道:“姐姐。” 松息听到这声“姐姐”就觉得浑身难受,立刻转移话题道:“太子殿下此次来山樾是何事?” 江冶打量着她的男子装扮,比几年前那些珠光宝气适合她多了,“你来山樾就是为了开这样的铺子?” 松息怔了怔,不知如何作答。 江冶微微一笑,品了一口茶,“楼下那幅画可是你画的?” “是的。” “你给我画的画,我还留着。” 松息咬了咬嘴唇,心里还是怪不舒服的,江冶又笑着说道:“我那日让你回去,是想早些把你做的连弓图纸画出来。” 她皱了皱眉,“什么连弓?” “王叔送给我的,你做的连弓。那把连弓,你走的那晚我就画出来了,后来还用你教我的把连弓改成了连弩。” 松息脑子里的信息迅速串联起来,宁擎拿来的弓|弩怕就是他改的,若是宁擎顺着她提供的那两人去查,说不定早查到怡王和太子身上了,那她在水饶的事,宁擎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她莫名有些慌,心不在焉回道:“太子殿下天资聪颖。” 江冶垂下眼帘,十分失落,等了这么多年不过只是一句‘天资聪颖’,这话他可听过太多遍了,他强打起笑说道:“姐姐,跟我回水饶吧,留在东宫继续教我,我们一起画机关做模型。” “多谢太子殿下,我在山樾过得很好。” 她没有丝毫犹豫就拒绝了,江冶脸上没了笑,“姐姐,你是觉得在水饶我护不了你吗?四年前是这么认为,如今还是这么认为,所以当年你想到的办法就是不辞而别吗?” 她被问得有些懵,她跟太子相处也不过十日,顶多跟他算认识的人,也不明白他哪来那么多情绪,“不是,我只是怕怡王。” “王叔虽是亲王,可我更是太子。”江冶情绪越发激动起来,“你以为我拿王叔没办法?” “不是。” 江冶倾身向前,握住她的手,“那你为何不愿跟我回水饶?” 松息抽出自己的手,心里也在想她为什么非得跟他回水饶不可,原来不觉得太子是这么无厘头的性子啊。 “你若是以为我作为太子也护不了你,那山樾又有何人能护你?”江冶蹙起眉,声音带了些怒气,缓缓地问道:“是那苏家的公子吗?还是宁安侯?” 松息往前倾了倾身子,“我不需要人护着,我也不求荣华富贵,只想图个安稳舒服。太子殿下应该也知道怡王是怎样的人,只要怡王还在一天,我都不可能去水饶。” 江冶听她这样说反而平静了许多,“那姐姐可是心悦那苏家公子或者宁安侯?” 松息不明白他这是何意,盯着他道:“没有。” 江冶听后微微一笑,“我知道了,今日我先走了,改日再来。” “太子殿下慢……” 松息起身送他,又听到他轻轻说道:“姐姐,我会让你愿意跟我回水饶的。” 她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劝说他。 江冶走后,云山凑上来好奇道:“公子,你怎么会认识太子殿下啊?” “在水饶的时候认识的。” “哦。”云山琢磨了一会儿,又说道:“公子可见着侯爷了?” “侯爷?” 云山点点头,“侯爷也刚走,我还以为你们见着了呢。” “他什么时候来的?” “你和太子殿下刚上去他就来了。” - 松息去侯府上找宁擎想解释今日的事,他却不在府上。 她只好回了家等他。 晚上,她正在思考着如何应对怡王的出现时,房门砰地被推开了。 她跑去门口,宁擎反手带上了身后的门,二话不说就压着她的头吻上来。 松息见他冷着脸,“宁擎,我跟你说……” 宁擎却丝毫不理会,一手举腰抱起她,吻住她的唇朝床榻走去,她喘不过气抬手推他,他却一手将她两只手腕握住压在了床上。 他肆意又用力地亲吻她的双唇,趁她喘息更是长驱直入侵占她口中的每一寸。他不像平日那般温柔稳重,而是霸道又放纵地想要占有她的全部,他轻咬起她的下唇,呼吸急促又沉重。 松息微微睁眼,面前那张凛然淡欲的俊脸早已被欲望染得更加撩人心魄了。 温热的大手贴在她腰间抽开了她睡袍的系带,就在她快醉倒在他迷人侵略的气息中时,宁擎忽的松开了她的手腕,垂头在她耳边,轻捶了一下床。 她愣了一下,随即咧嘴一笑,“生气了?” “没有。” “那你捶床做什么。” 宁擎转开眼,不说话。 “宁擎,对不起。”她抱住他的脖子,“我不是故意想瞒你的,只是在水饶的经历对我来说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我不愿去细想,也不想让你担心,才一直没告诉你。今日在店里跟水饶太子说我没有心悦你,也只是因为不知道他想做什么,我不想把你牵扯进来……” 宁擎埋进她的颈窝里,小声道:“对不起。” 松息抬了抬眉,捧起他的脸,“你为什么要道歉?” 宁擎垂眼盯着她的嘴唇,半晌不吭声。 松息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脸,笑着道:“因为你生气了?” “我不会生你的气。” 他不是生她的气,只是听到那水饶太子说的话后,忍不住想立刻宣示主权。 他轻轻摸了摸她的嘴唇,“咬疼你了吗?” 松息摇摇头,轻吻了一下他的指尖,他手一颤,连心也跟着一颤。 他本来以为她会生气,他刚刚太肆意妄为了。 “宁擎,平日那样的你我很喜欢,今日这样的你我也很喜欢。” “以后换着来也不错。” 宁擎一愣,垂头埋在她身上轻轻笑了起来,不知道她为何总是能轻轻松松说出一些很了不得的话。 “你笑什么?” 他抬起头再次吻住她,这次换成了平日里的他。 第四十七章 清白之身 更深夜静,屋里薰烟袅袅,只有轻轻的耳鬓厮磨声。 宁擎蹙了下眉,松息见他起身要走,一把抓紧他胸口的衣襟。 宁擎握住她的手,扯出了自己的衣襟,起身走到一边。 “你站那么远做什么?” 松息从床上撑起身子,肩上的睡袍滑落下来,她歪头对他笑了笑,宁擎转开眼,自顾自地灌了杯凉茶,一时不知道自己该走还是留,想想道:“太子……” 松息下床走到他面前,圈住他的腰抬头看着他。 “松息,别这样。” 他轻轻掰开放在自己腰后的手,往后退了一步。 “今晚不回去可以吗,我跟你讲我在水饶的事。” 松息上前一步,依旧贴在他身上。 宁擎看了她一眼,立刻又把眼睛移开了。 “你坐下,我慢慢跟你说。” 松息一步一步把他逼回床边,他握紧拳,想推开她,却又对她光洁细腻的肌肤无从下手。 “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犹豫间,他被一把推倒,坐在床上。 松息跪坐在他腿上,低头吻了他一下。 “什么都不做是骗你的。” 他盯着她扬起的唇角,只觉得自己着了道。 被随意扔在床上的丝绸袍子皱成了一团。 “松息,把衣服穿上,别着凉了。” “你刚刚可不是这样的,解我衣带的时候怎么不怕我着凉啊?” 宁擎无言,他抬眼便看到她肩上两条细细的吊带在眼前晃,不禁咽了咽喉。 松息抓起他的手放在她腰间,俯下身看他,她眸光闪烁,狡黠的像是黑夜里潜伏的猎手。 “你像刚刚那样抱着我就不会着凉了。” “我……” 宁擎侧过头,深吸了口气,不等他冷静下来,湿软温热贴上了他耳尖,脖间也酥痒难耐。 “你说,我在听。” 他顿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两条蓝灰色的丝绸细带,心里的野兽又咆哮着冲撞起铁笼,似乎是迫不及待想要在眼前那座雪峰上撒野。 衣带散开,他拉扯回一丝理智。 “松息,我们还没有成亲。” “你是不是忘了,我们第一次在长安院见面时,我就已经全部看过了。” “那不一样。” “你当时不也已经看过我了?”。 “我没……”他忽而改口道:“我不是故意看的。” 他的衣袍随着话语落下堆迭在腰间。 “反正更过分的事你都做过了,还是说你已经忘了?” “我没……” 他倏地闭上嘴,言多必失。 “哦不对,那晚是我强迫侯爷的。” 带着笑意的女声在他耳边环绕,明明她过去常常叫他侯爷的,可为何今日听到她这么叫心里却这般蠢蠢欲动。 他往后仰了仰跟她拉开些距离,喉结不自觉上下滑动了一下。 葱葱玉指在他结实紧绷的胸膛上滑弄着,他盯着那白皙纤细的指尖,只觉得心里有一万种冲动。 “还有,你怎么知道在长安院那晚不一样了?你当时不是问我为什么救你吗,你现在再猜猜我为什么救你。” 他半躺着,一个字也吐不出来,热气呼在他耳边,撩拨地他浑身燥热。 “救命之恩,侯爷要不要以身相许啊?” 冰凉丝滑的薄绸贴他在身上,温热慢慢发酵。 熔岩滚动翻涌,若不是有层阻隔保护,玉峰早就被侵蚀融化成潺潺雪涧了。 松息半天不见他反应,坐直身子看他,大手抚上她脸颊轻轻摩挲起来。 “松息,这么说不是想催你,只是我们还未成亲,我不想让你后悔。” 她用脸轻蹭起他的掌心,“可我不会后悔。” 宁擎眼尾微微扬起,“松息,你不用这样我也知道你的心意。” “可是我喜欢跟你贴贴。” 她从他身上翻下来,躺进他的臂弯中。 宁擎轻轻一笑,手臂一弯搂住她,侧头在她发上轻吻了一下。 “你可知女子没了清白之身会怎样?” 松息托起他的手,举在半空中,细细地摸起他掌心的茧。 “你这话说的是不是有点太晚了?我现在还算有清白之身吗?跟你亲也亲过了,躺也躺过了,你不还……” 宁擎轻咳一声打断了她。 松息轻轻一笑,转头亲了他一下,“今晚不走了好吗,我跟你说水饶的事。” “嗯。” 宁擎抽出手,起身坐在床边,松息眉间一皱,问道:“你做什么?” 他穿好里衣,整理着衣带,“怎么了?” “谁让你穿衣服的。” 松息伸手就把他刚穿上的里衣扒了下来。 “好了,别闹。” 他刚拉起衣服,松息又一把给他扯下,然后从背后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 “不可以穿。” 他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我去沐浴。” “那我让云山烧水。” “不用,我用凉水就好。” “这么冷,会着凉的。” “无事。” 他冲完凉回来,刚坐到床边,松息的手就伸到他腰间了。 “我自己来。” 松息躺回去看着他,一脸痴汉,宁擎回头看到她的表情也没忍住笑了起来。 她撩开被子,拍了拍床,“快进来,我床都暖好了。” 他刚躺下,她立马蹭了过来。 “我身上凉。” 松息抱着他打了个哆嗦,手却一点也不安分地到处游荡。 宁擎捉住她的手,“你就这么喜欢?” “喜欢,太喜欢了。要不是你长得这么好看,说不定那晚我就不会救你了,我就是见色起意,你明白吗?“ 宁擎听后轻轻一笑,“谢谢你救我。” 松息挣脱他的手,继续对着那一身肌肉干坏事,“不客气,你这不是以身相许了吗。” 宁擎挑了挑眉,“那水饶太子也长得好看。” 松息手一顿,看了他一眼,嫌弃道:“他就一小屁孩,还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宁擎趁机又握住她的手,问道:“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松息咧嘴一笑,低头吻了他一下。 “我就喜欢那种眉眼看起来凶凶的,动不动就拿刀抵人脖子,胸肌腹肌还这么好摸的。” “好了,知道了。” 宁擎抓住她乱动的手,自觉身上暖了起来,把她拉进怀里,松息也安分下来。 “我跟你说我在水饶。” 她尽量用比较轻松的口吻讲怡王是如何对她的,她后来又是怎么逃出来的,以及她逃出来后又是如何在水饶居无定所四处云游,直到后来趁着战乱跑到了山樾,游了好几座城才在泰城定居下来的。 宁擎的眼眸暗如深渊。 “我也不知道怡王现在还想对我做什么,但若是太子已经找到我了,估计怡王也已经摸清我的底细了。” “不怕,有我在。” “嗯。”松息点点头,却又忽然翻身爬起来,“我忘了提醒你,你跟怡王在一起一定要小心,特别要注意酒水吃食。” “为何这么说?” “我也不是很确定。我在怡王府见过他用一种白色粉末,他的神态性情,还有如今不过几年,他面容就消瘦苍老这么多,我觉得他是有药瘾的人。你千万要小心,一定不要碰他给你的任何可疑的东西,你也提醒一下瑞王。” 宁擎蹙了下眉,“你怎会知道药瘾之事?” 她撒了谎,“在书上看到过,他的症状很像。” 宁擎没再问什么,他阖上眼,一夜无眠。 怡王罪证确凿,皇上震怒却还是决定以此跟水饶谈判边境朝贡之事,若是谈不成,水饶太子和怡王或许就走不出山樾了。 他作为君臣,即使差点被怡王手下的人刺杀,皇上做这样的决定,他也只能以大局为重。 可作为男人,怡王必须死。 第四十八章 家暴 第二日,松息醒来时,宁擎已经不在身边了。 她照常去了吟山岚,她心里依旧琢磨着关于怡王的事,虽然宁擎让她不要怕,但她要是不做点准备,她心里始终没底。 两个姑娘和云山在一旁说着什么,打断了她的思绪。 “云山,怎么了?” 两个姑娘看了云山一眼,云山犹豫间,还是脱口而出,“容雨姑娘说最近总觉得有人在跟着她。” 松息眉间一皱,转眼看着容雨,问道:“什么时候?” 容雨笑着摆了摆手,“就是回家的时候,可能是我想多了。” “现在天黑的早,除了云山和红瓷,你们平日都早些回家。” “这多不好呀,公子,可能只是我多疑了。” 云山拍了拍容雨的背,“就听公子的。” 松息点点头,起身道:“云山我要出去一趟,你跟红瓷姐好好看店。” 接连几日,松息在店里都没坐多久就不见了踪影。 云山担心,但又不得不留下来和红瓷看铺子,中秋之后,吟山岚的生意越来越好,连之前无人问津的情趣内衣现在也有了不少订单。 也不知是不是来的男性客人越来越多的原因,店里的姑娘们变得越来越敏感,好几个姑娘都觉得总有人在看她们,甚至连红瓷也有这种感觉。 云山听后也觉得不太对劲,一直想找松息说说这事,可不知她总在忙什么事情,也没找到合适的时机。 有一日松息也不在店里,下午店门口依然络绎不绝,一细瘦斯文的中年男子在门口张望许久后走进吟山岚。 此人虽穿着有些褴褛,云山仍上前迎接道:“公子有什么需要的吗?我可以帮您介绍介绍。” 中年男子上下打量了云山一番,又四处看了一圈,周围全是些年轻貌美的富家小姐,他走到吧台前浏览起上面的册子,看到价目表后,问道:“在你们这做掌柜月钱能拿多少啊?” 云山愣了一下,以为他是有意想来吟山岚,于是婉拒道:“不好意思,公子,我们店暂时不缺人。” 中年男子合上册子,又四处逛了一圈,他摸了摸脸上的胡茬,盯着二楼楼梯往上走去,云山只觉得他有些奇怪,立马拦住他,“公子,二楼只有贵客才能去。” 中年男子一听,张嘴嚷嚷道:“怎么,你们一个破亵衣店还给人分三六九等啊?我今日就是要上去了,你要如何?” 他声音一大立马吸引了店里别的小姐夫人的目光,云山怕影响到其他客人,压低了声音道:“这位公子您有话好好说……” “是我不好好说话吗?是你们先瞧不起人,我凭什么不能上二楼啊?” 云山虽然急,但她确实不太有理,毕竟松息吩咐过对待客人要一视同仁,可这人实在太过奇怪,“公子,我们这也不是什么破亵衣店……” “云山,发生什么了?” 红瓷听到骚乱,从楼上下来查看情况,她一身凋叶棕的袍裙,挽了发髻,依然风韵犹存。 中年男子和云山都被她吸去了注意力,她扶着楼梯扶手,腰身袅袅,走下半截楼梯,看到楼下的中年男子,心脏猛地一紧,下意识捏紧了楼梯扶手。 云山立马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不等她询问,中年男子踏上楼梯,大声谩骂道:“好你个臭娘们,竟敢跑到这种地方来卖骚,当我死了是吧。” 他冲上去拉住红瓷的手腕往楼下拽,“走,跟我回去。” 云山冲上去帮忙拉开男人,“你干什么,你放手!” 男人不理会她,一脚将她踹下楼梯,红瓷抓着楼梯扶手挣扎,却抵不过男人的暴力拉扯,她被一路拖到店中央,哭丧道:“你放开我,我早就跟你和离了!” 男人一听,转过身,猝不及防啪地给了她一巴掌,红瓷被扇地步伐不稳倒在地上,云山这时也忍着疼过来查看红瓷的情况,店里许多富家小姐早已受了惊吓,要么离开了,要么因为好奇躲得远远地看戏。 “你个臭骚娘们儿,那是老子想和离吗,是你找人逼着老子和离的,老子一天没死,你就休想跟我和离,还敢把儿子带走跑到京城来,以为这样老子就找不到你了是吗?” 男子骂得不够,上前就想扯红瓷头发,云山起身护着她,男人抬手就要给云山一巴掌,没想红瓷拉过她将她护在身后,自己又啪地挨了一巴掌,红瓷捂着脸咬牙切齿说道:“儿子?你还好意思提儿子?你酗酒赌博,心里何时有过儿子?” 周围的人目光停在男人身上,门口也不知何时聚了一拨看热闹的人。 男人被揭老底觉得脸面过不去,继而更大声地嚷嚷起来,“臭娘们儿瞎说什么!要不是你一天到晚只知道跟有钱的男人在外面鬼混,我能去赌博吗?来京城到处卖骚又勾搭上哪个男人了啊?” 一个男人酗酒赌博的罪恶似乎远远比不上一个女人红杏出墙淫秽乱搞的罪恶,这下连富家小姐们也纷纷议论起来,脸上满是厌恶地盯着红瓷。 红瓷气地眼泪直流,男人这下又抬起了头,得意极了,上前拉着她往外拖,“你要是现在跟我回去,我还能原谅你,给你一口饭吃。” 红瓷崩溃地哭喊挣扎:“跟你和离前,家里哪一分钱不是我赚来的,你还是个人吗?” 男人暴怒,二话不说又给了她一巴掌,云山气地上去就踹了男人一脚。 男人破口大骂,撒开手,四处看了一眼,操起衣柜上的烛罐朝两人走来,店里的客人早就鸟兽作散,门外围的人倒是又多了两圈。 红瓷不想连累云山,一直将她护在身后,男人倒是不挑,抓着谁就打谁,眼看着烛罐要砸上红瓷的脑袋,门外众人惊叫散开,一大汉两步并作一步冲进店里,一把攥住男人的手臂,一个挥拳砸在他脸上。 云山拉起红瓷,躲到一边。 男人被突如其来的一拳打懵了,半晌没回过神来,他趔趄好几步才抬头看清打他的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光是手臂就快赶上他的腰了,他擦了擦鼻子里流出来的血,转头看着红瓷气急败坏道:“咋的?这就是你找的姘头?奸夫淫|妇……” 他话没说完,大汉抬手又啪地给他扇到地板上,动静大的所有人都惊呼了一声。 男人被扇的头晕眼花,嘴里倒是不停地咒骂,大汉拎着他发髻,又一拳砸他头上,“嘴巴干净点。” - 松息此时已经回到宅子,正跟风驰在书房里商量一些事情。 一姑娘急急忙忙跑进来告诉他们铺子出事了,她心里一惊,带上风驰和几个侍卫风风火火赶去铺子,等他们到时,红瓷的前夫早已被揍得看不出人形瘫在地上奄奄一息。 宁擎那边也收到了消息,立马吩咐了官府那边,衙役及时赶来当众带走了红瓷的前夫,也救了他的小命。 松息安抚好红瓷和云山,转头掏出银两感谢那位大哥,大哥却摆摆手说:“应该的。” 她越发觉得这大哥面熟,看了半天忽然想起来,“大哥,你是在好汉巷卖烤串儿的吗?” 大汉愣了一下,盯了她半天也认出了她,“噢,原来小哥你在这开店啊。” 松息跟他闲聊几句后,他还是坚持不收银钱,“那这样大哥,以后您要遇到事情了,随时来找我,我能帮的一定帮。” 大哥憨厚一笑,“客气了,要是小哥没事,我就先回去看店了。” “多谢大哥。” 她送走大哥后收拾收拾关了店,今日这么一闹也不适合开店了。 - 红瓷的事情在当日就传遍了京城,也意料之中的影响到了吟山岚的生意。平民百姓自然是众说纷纭,而那些富家夫人小姐则是派了帖子过来,表示她们虽然喜欢吟山岚,但是不愿与红瓷这样不守妇道的女人有关系,希望松息能尽早让红瓷离开吟山岚。 云山看到这些帖子是气地想摔东西,松息却是一句话也不回应,照常开店营业。 直到她接到官府那边的消息,才下楼在门口贴出一张告示。 红瓷将以诽谤诬蔑,故意伤害的罪名状告前夫,五日后官府将会公开审案,希望昨日的围观群众能到场听案作证,还红瓷和吟山岚一个清白。 她贴完告示后又离开了,只留下云山和几个姑娘在店里,好在现在店门口立了两个彪悍的侍卫,姑娘们也放心了许多。 这告示贴出来不久便吸引了不少人,加上门口立的侍卫,现在一部分人已经认为红瓷是受害人站到了她这边。当然也有人坚持红瓷就是个荡|妇,连着吟山岚也是个淫|秽之地,可看着门口的侍卫,这些人也不敢造次,只敢私下远远地议论。 临近关店,松息也没再回来过,云山带着姑娘们做完关店准备,刚打算离开,一大汉出现在门口东张西望。 两个侍卫立马警觉起来,“做什么的?” 云山听到动静出来,一眼认出了大汉,“安大哥,您怎么来了?” 安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我就顺路来看看红瓷娘子怎么样了?” “红瓷姐今日在家休息。” 安虎这才反应过来,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上的包裹递给云山,“我给红瓷娘子做了些吃食,她身子弱得多吃些肉食好好补补,不知云山姑娘能否帮忙带给娘子?” 云山接过他的包裹,沉甸甸的。 安虎送完包裹转身要走,却听背后传来:“安大哥要不要跟我同去看看红瓷姐?” 他脚下一顿,回过头来,连忙摆手,“我就不去了,让娘子好好歇着,我一会儿也要回去开店。” 第四十九章 污蔑通奸 红瓷在家休养了好几天,案子开审的前一晚,她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只是脸上的五指印还是有些显眼。 松息喂完药,替她擦了擦嘴角,“明日你的案子就开审了,紧张吗?” 红瓷深吸一口气,轻点头,说不紧张肯定是假的。 “你放心,这次有侯爷帮忙,那些官员定不敢乱判偏颇,李从会有他该有的惩罚。” 红瓷不吭声,松息握住她的手拍了拍。 “你要是不愿意,明日也不用出席,我替你去就好。” 红瓷一听,立马摇头,“公子,我去。” “我从始至终问心无愧,没有什么不愿意的,一直以来都是麻烦公子,这次我要自己去跟他作个了断。” 松息点头,“有我们陪着,你不用怕。” - 宁擎忙完手里的事已至夜深,他去找松息时,她还在书房翻看医书。 “怎么突然看起医书了?” 她合上书,简单收拾了下桌面,“随便看看。” “红瓷的事情你放心,我已经吩咐过人了。” 她点点头,有他在,红瓷的事情好办了许多,红瓷本就在理,怕就是怕背后没人撑腰,一个无夫家的离异带娃女子,无论再怎么有理始终是处于弱势的。 “你不用怕,你身边有人跟着。” “我没事,云山和红瓷受惊了。” “怡王的事,你也不用怕。” 松息盯着桌上的医书,点了点头。 只是她的心里仍旧隐隐不安。 - 红瓷的案子午时正式开始公审,吟山岚当日没开业,所有人都去了官府旁听,官府门口也早早地围了一堆看热闹的百姓。 公堂上,楚大人正襟危坐。 红瓷走上公堂,一身墨绿色的衣袍,发髻梳地一丝不苟,只不过姣好的容颜被几个青色指印破坏了,任谁看了都叹一声可惜。 她本可以用脂粉盖住脸上的指印,可她不想,这是她受到的伤害,现在的和过去的,她不想再遮掩,也没什么好遮掩的。 李从是被衙役给带出来的,他拷着手镣,发髻凌乱,脸上还淤肿着。 楚大人:“李从,你对红瓷出言诽谤,造谣她对你不忠与人通奸,是否属实?” 李从伏跪在地上,侧头看了眼一旁衣容富贵的红瓷,咬牙切齿道:“此言并非无中生有。” “你可有证据?” 李从直起腰板,“此骚|妇两年前趁我潜心科考与他人通奸,还跟奸夫买通黑手逼迫我签和离书,如今跟奸夫一起来了京城,做些不正经的勾当,还擅自带走儿子不让我们父子相见。” “你所谓的奸夫是何人?” 李从抬起头,举起双手,指着松息,“就是他。” 松息听到此话,要不是公堂上要严肃,她就笑出声了。 公堂外的人顿时嘈杂起来,原来吟山岚的东家和掌柜有一腿,他们早该想到,但以红瓷美貌,真要说,还是得配吟山岚东家才不亏。 红瓷恭敬地对楚大人行了个礼,然后抬头挺胸地说道:“大人,李从所述并非实情。公子是我的贵人,并不是李从说的奸夫。我两年前开始在公子手下做事,公子善良,谅我有父母儿子对我多加照顾,如今公子来到京城开店,我自然也是想尽一份力,报答公子的恩情。而吟山岚所做的生意,大家都有目共睹,并不是什么不正当的勾当。” 楚大人点点头,却转而问道:“那李从所说你买通黑手逼他签和离书一事,又是怎么回事?” 红瓷低下头,李从见她不语,立马起了劲,大声喊道:“大人,此毒妇当年找人把我打的半死,后来又带走儿子,害的我无心无力再科考,我才落到今日这样的窘境,还望大人为小的伸冤。” 红瓷不可置信,没想到他还能倒打一耙,她抬起头,声音洪亮道:“大人,两年前李从科考又一次落榜后,他便自暴自弃,也不知跟什么人沾染了酗酒赌博的恶习。我一开始好言相劝,他声声保证一定会改,倒是振作了一段时间,可没多久他就趁我不在家拿着钱跟人乱赌。” “我一个人带着年幼的儿子,还要照顾父母,只好把辛苦赚来的钱藏起来,他找我要我不给,争吵起来他便动手打我,我不得已才给了他一些钱。” “这之后,他动手就成了家常便饭。赌输了钱,喝完酒就发疯打人,连儿子也不放过,我只好带着儿子躲着他走,谁知他后来竟找到公子那去要钱了。公子可怜我,拿钱打发了他好几次。” 红瓷顿了顿,轻吐一口气,“公子平时就待我极好,知道我需要钱,一有绣活他便优先给我,让我有机会靠自己的本事养活一家人。我对公子本就有愧,李从竟还向公子要钱,我心生怒气,不想再跟这样的人有关联,可我知道,李从是绝不会跟我和离的,于是用积蓄买了几个打手,逼迫李从签下了和离书。” 公堂之外的人一听,无不愤怒叹气,骂李从不是个东西,但心里也对松息和红瓷的关系多了分怀疑,两人真的那么清白吗。 不等楚大人开口,松息走上公堂,抢先开口道:“楚大人,红瓷所述并非实言。” 她这么一出,搞得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了,李从倒是立马跟着嚷嚷道:“是的,大人,这都是她胡编乱造,就是为了……” 松息侧目瞪了他一下,李从闭上了嘴,公堂之外的人议论纷纷。 楚大人拍了拍惊堂木,“肃静!” 众人立刻安静下来。 “长安,你说说何为实言。” “红瓷所言不假,只不过,当年是我擅自做主,替红瓷买人绑了李从,威胁逼迫李从让他签下的和离书。” “公子!”红瓷不想让松息因此受罚,她着急道:“大人,公子说的……” 松息抬手打断她,继续说道:“我并非一开始就打算用这种手段,只是我研读了各种法律条文后才发现用正当的手段让李从和离,这种想法实在是太天真了。红瓷一弱女子在当地无依无靠,即使上告县令,不一定能讨个和离书不说,还可能被人歪曲事实,落个不守妇道的名声,我才出此下策,帮她跟李从撇清了关系。” 李从气急破骂道:“你之后还找人打了我好几次,我左腿落下顽疾,现在走路都疼。” 楚大人看着松息,问道:“可有此事?” 松息承认道:“是的,李从签完和离书后,如我所料,他并没有善罢甘休,他之后又去找了红瓷好几次,每次都要动粗,好在我一直派人跟在红瓷身边,才让红瓷免遭暴行。给了李从几次教训后,他才不敢去找红瓷麻烦。他这样的人,只会欺软怕硬,只有用这种手段,他才会有所畏惧。” 李从被点到痛处,气急败坏,“大人,这都是他们的一面之词,他们两人就是有奸情,合伙起来想找个理由除掉我,继续偷奸,大人您看我的腿,现在都还……” 李从哆哆嗦嗦想从地上站起来,想给楚大人看他的腿,没想到松息抬脚给他踹回地上。 楚大人严肃警告道:“长安,不可乱来。” 松息解释道:“大人,我气愤,红瓷当年被他打得身上没有一块是好的地方,这是他活该应得的。” 楚大人虽长得慈眉善目,但一身正气总是能给人很强的压迫感,让人不敢造次,“长安,若你所说都是真的,你的所作所为在本官看来确是善举,可你跟红瓷萍水相逢,非亲非故,为何能为她做到这种程度,你当真对红瓷没有别的感情?” 松息抿唇微微一笑,“我对红瓷只有怜惜欣赏之情,任何人知道了她的遭遇都很难置之不顾,我与她是正直之人,都不会做败坏道德之事,如若大人对此事还有怀疑,我自有办法证明清白,只是此事涉及到隐私,还望大人宽宏大量,为我留一丝颜面。” 她说完从怀里拿一张迭好的信笺纸交给衙役,衙役转交给楚大人,楚大人看完之后,脸上闪过一丝惊讶,然后一脸镇定道:“此事本官还有待查明,你是否还有别的证据证明你跟红瓷并未做苟且之事吗?” 松息:“没有,没做过的事本就很难找出证据了,而且李从也没有证据证明我们两做了苟且之事。” 李从不服,“大人,此妇来京城后一直住在长安府上,孤男寡女,你说他们清白,我不信。大人若不公开长安的证据,我们如何能信服。” 松息没想到他这么一说,倒是引起了不少公堂外的人的赞同,他们纷纷起哄要看证据。 楚大人看着信笺上的“我不举”三个字,也有些为难,这事没法当场验证,公开的话确实又会让松息有失颜面。 “长安,李从所言有理,你是否愿意公开此证据?” 不等松息回答,一个冷冽威严的男声传来,“什么证据,让我看看。” 衙役们毕恭毕敬地让出道,宁擎昂首阔步走上公堂,楚大人起身行礼,递上那张信笺。 宁擎看后,对他点了点头,然后在一旁刚搬上来的椅子上坐下。 楚大人立马一拍惊堂木,宣判道:“长安与红瓷关系清白,并无李从所说的私情,李从你出言诽谤,你现可认罪?” 李从大惊,怎么突然就给他定罪了呢,他大喊道:“大人,小的冤枉啊,您不能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啊。” 楚大人拧眉,“你是在质疑本官?” 李从跪在地上,猛磕头,“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只是大人不公开他的证据,小的疑惑。众人皆知这小白脸上面有人,万一他勾结别的官员……” 惊堂木又啪地一响,吓得所有人一哆嗦,楚大人怒言:“放肆!口出狂言,拖下去打三十大板。” 李从看着行杖的衙役走来,吓得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宁擎扬手止住衙役,走到李从身边,他垂眼看着李从,李从埋着头,根本不敢对上那个能杀人的目光。 宁擎开口,又惊得在场所有人哑口无言。 “长安与本侯有情,断不可能与红瓷偷奸做些苟且之事。” 第五十章 和离书 松息看着宁擎,暗自叹了口气,怀疑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李从怀疑自己是听错了,他抬头看了眼宁擎,又看了眼松息,得到的都是肯定的反馈,他脑子乱得嗡嗡作响。 楚大人清了清嗓,缓解尴尬道:“侯爷与长安私下有交情,清楚长安的为人处事品性道德,自然知道长安不可能做出违背道德伦理之事。” 他这话说了好像又没说,吟山岚东家和皇家贵臣有交情这事京城里早就传遍了,就算松息仗势压人,大家即使不满但也无可奈何,可楚大人这么一解释,反而让人觉得哪里怪怪的。 松息又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转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楚大人,此信封里有医者对红瓷受到的伤害鉴定,大人可以找这几位医者证实我们说的话。” 楚大人拆开衙役递来的信封,里面的确是好几个不同字迹对程度不等的伤害描述,末尾还有每个医者的署名指印,签署日期的时间跨度长达半年。 松息继续指控李从,“李从前几日无缘无故动手打人,以及在两年前,他不仅没有对红瓷履行该有的丈夫义务,沉迷酗酒赌博挥霍家当,还对自己的发妻和儿子实施暴行,如今他不但不思过悔改,出言诽谤毁坏我、红瓷以及吟山岚的名声,还随意打人,扰乱公共秩序,当日好几家的夫人小姐都因他受到了惊吓,我虽已挨家致歉,但这对吟山岚造成的经济损失预估超过五百两,还望大人换我们一个公道。” 楚大人与众人都听得一愣一愣的,本以为就是个家庭内部纠纷的案子,现在这又是什么公共秩序,什么经济损失的,他们虽不太明白这些词什么意思,但都清楚一旦搬出了京城别的贵胄,这事就没那么简单了。 宁擎在一旁默默对松息投去赞赏的眼光。 楚大人有一丝犹豫,李从的所作所为自然可恨,但他觉得松息列出的那些罪行多少有些夸大其词了,李从也罪不至此,女子本就该既嫁从夫。 他还是遵从流程,召出包括安虎的几位证人,了解当日的具体情况。松息的说辞虽然有些夸大,却也无可挑剔,所有的证词都指向李从,他百口莫辩。 楚大人深思熟虑后,一拍惊堂木,众人肃静,他宣判道:“李从出言诽谤,故意伤害,赔偿长安三百两白银,押入狱十月。” 李从震惊,根本没想到自己会入狱还要赔巨额银钱,而松息却对这样的判决不是非常满意,十月太短了。 可楚大人接下来的话让松息更不满意了。 “长安买黑威逼李从和离,并非李从自愿和离,于此,和离书无效,红瓷与李从仍为夫妻关系。” 李从抬头看着红瓷,嘴角漏出一丝得意,红瓷咬紧牙,攥紧拳头,不等松息开口反驳,她双膝跪下道:“楚大人,当年我买黑|逼迫李从和离是我不对,可这么多年了,抛开李从如何对我不说,我俩早已没了夫妻情分,李从也没有尽到自己父亲的责任,我过去一个人持家赚钱,对李从和对这个家我都问心无愧,如今,民妇实在是不愿意再跟李从回到夫妻关系,楚大人清明,还望楚大人主持公道。” 松息也应和道:“楚大人,和离书不能作废,李从于情于理都没负起一个丈夫该有的责任。” 楚大人面露难色,李从见了立马跪地磕头道:“楚大人,我知道错了,我是真心对红瓷的,过去是我犯浑,从今以后,我一定思过悔改,好好对红瓷,好好负起当家的担子。” 松息气愤道:“话说的好听,整整三年了,你都没有反省过,现在说你改,你让人如何信你?” 李从不服道:“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况且你一外人,与你何关?” 松息冷笑一声,“那你问问红瓷相信你吗?” 两人都看向红瓷,红瓷转眼看着李从,眼里满是漠然,“那你说说你今后如何担起当家的责任?是靠赌博还是靠酗酒?” 李从咬了咬牙关,假作深情道:“红瓷,你忘了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吗?那时我还刚考上秀才……” 红瓷厌恶地转开眼,“你不用说了,我已下定决心。楚大人,民妇恳求您判我与李从和离!” 楚大人看看李从,又看看红瓷,犹豫道:“红瓷,如今你儿子年幼,你一女子在外抛头露面也辛苦,李从现在也知错悔改,愿意重新担起……” 宁擎忽然起身打断了楚大人的话,“楚大人,本侯听闻你的大女儿今年已到了适婚的年纪。” 楚大人被问得有些懵,但仍旧点了点头。 “若是楚大人的爱女有一日遇到了这样的丈夫,您会如何应对?” 楚大人激动道:“本官自不会让小女受任何委屈!” 他说完一顿,低头若有所思。 宁擎坐回自己的座位,“楚大人爱民如子,通情达理,想必会做出公平公正的判决。” 楚大人看了红瓷一眼,她身姿挺拔,眼神坚毅,如同一朵盛开的木槿花,他抽出一张纸提笔写起来。 众人都悬着一颗心,大气不敢出。 不到半炷香的时间,楚大人放下笔,起身说道:“红瓷,你和李从的和离书无效,本官现在攥了休书一封,你看要是没什么问题就画押签字,按个手印吧。” 看热闹的百姓纷纷议论,有的能理解觉得楚大人是个尽人情的好官,有的替红瓷可惜,付出那么多最后还被这样一个人渣休掉,得了个不好的名声。 红瓷接过休书,双手有些颤抖,虽然能离开李从她就满意了,可当着众人的面被休,怎么说还是有些不甘心,毕竟她并没做错什么。 楚大人示意人送上笔墨和印泥,红瓷犹豫着接过笔,读起休书上的一字一句,睁大了双眼,她不可置信地看了旁边的李从一眼,“大人,这是?” 楚大人点点头,“本官谅你在婚姻中无错无过,为母为妻尽责到底,被休方是你的丈夫,李从。” 外面的人顿时炸开了锅,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纷纷向旁人验证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什么?”公堂上的李从也没忍住大吼道:“楚大人,从古至今哪有休夫的啊?女子三从四德……” 楚大人轻拍了下惊堂木,“李从,女子三从四德,那你又是否做到了你该做的?今日本官作证让红瓷休了你,是对你没做到一个丈夫本分的惩罚,希望你今后能好好反思,本官相信你若能思过悔改,今后还会再遇佳人的。” 红瓷还处在震惊中,半梦半醒地在休夫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休书转到李从面前,李从看着白纸黑字,还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被休了?他一个男子汉大丈夫被一个女子给休了,这比当年那封和离书更让他觉得离谱。 楚大人:“李从,快签吧。” 衙役把笔塞到李从手里,李从表情呆滞,犹豫半分颤抖着画押下自己的名字。 红瓷拿到双方签完字的休书,热泪盈眶,跪伏在地上直道谢。 楚大人点点头,又看着李从问道:“李从,你需赔偿长安三百两白银,这对寻常人家而言不是个小数目,你可能拿出这笔钱?” 李从自然是摇摇头,他分钱没有。 “那这可怎么是好?你若拿不出钱,按当今律法,本官就只有让你受完鞭刑再坐狱一年。” 李从更慌了,这鞭刑下来,他小命保不保都是问题,“楚大人,我还,我想办法还,大人,你给我点时间,求求你了。” 楚大人看向松息,想听她的意思。 松息就没想过李从能付得起这笔钱,她报价五百两,楚大人判三百两已经是看在宁擎的面子上了,她本打算借此让李从多坐牢几年,现在却有了别的想法,“楚大人,这笔钱确实不少,看在李从现在有一点悔改之意,我不介意让他写下欠条,他可以先赔偿二十两白银,以后每年还十二两白银,匀到每月一两,直到他还清三百两为止。” 一月一两,这比三百两白银听起来可行多了,李从连声答应道:“大人,我写欠条,我还,我一定还。” 楚大人点点头,一边让人给他纸笔,一边提醒道:“你可知你若是不还,试图逃跑,会有什么下场?” 李从虽然无赖,但过去还是读过书的人,他自然是清楚律法的,他边写边应道:“小的知道,小的不敢。” 松息接过他写的欠条,很满意,冲楚大人点了点头。 楚大人:“你们对此案还有异议吗?” “楚大人英明。” “退堂。” 公审结束,松息转手把李从写的欠条给了红瓷,嘱咐她收好。 红瓷推辞,“公子,这是给咱店的赔偿,我怎么能收呢?” 松息把欠条塞给她,扭头就走,“本来就是给你要的,这是他欠你的,你收着跟榕儿花,以后生活也多一分保障。对了云山,隔两天等李从受完刑买点药送去,别让他那么早噶了。” 云山没忍住乐了,红瓷咬紧唇,忍着泪道:“谢谢公子。” 案子结束不过一个时辰,半个京城已经传遍了红瓷案子的判决。 如今大家都知道,吟山岚的东家是个狠人,还跟宁安侯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但更让人惊讶的是,官府竟让一个女子休了她的丈夫,有不少人认为这很荒唐,但也有不少人默默攥紧拳头,抬起了一直低着的头。 而坐在花满楼水盈阁的人听完来人报的消息,饶有兴致地又喝了杯酒,“走吧,去会会长安。” 第五十一章 危机 京城这一日格外热闹,所有人茶余饭后都在谈论红瓷的案子,各有各的说法,各有各的见解,而松息几人却置之事外,在案子结束后便回了铺子像平常那样开店。 然而当天下午,吟山岚就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怡王江宗悠闲地欣赏完一楼的内衣,转眼看着一直立在楼梯旁的松息道:“长——” 松息沉眸打断道:“怡王殿下不妨上二楼坐坐。” 江宗微微一笑,抬脚走上二楼。 二楼的情趣内衣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又不紧不慢一件一件地看起来,松息也不催促他,在一旁面不改色道:“怡王若是有喜欢的,我让人给你送去。” 江宗转着手上的扳指,嘴角一勾,走进雅阁里坐下,“长松息,今日怎的不怕我了?” “怕,端着罢了。” 云山以为是什么贵客,送来了茶水点心,没想到松息沉声道:“退下。” 江宗抬了抬眉,转眼打量起云山的背影,松息替他倒上茶水,拉回他的注意力,“怡王今日来有何事?” 江宗端起茶水吹了吹,细品一番才开口道:“你在山樾过得不错啊。” “托怡王殿下的福。” 江宗笑了笑,“太子不久前来找过你了?” “是。” 又是简洁有力的回答,江宗眯起眼睛,松息知道他这是不高兴了,于是又说道:“太子殿下问我要不要跟他一起回水饶,我推辞了。” 江宗哼笑一声,“你果然是有本事,跟太子相处不过十日就能勾得他如今都对你念念不忘。你这次又是如何勾上瑞王,还有那宁安侯的?” 他抬起手指,指了指那些情趣内衣,“用那些衣裳?” 松息轻轻一笑,“算是吧。” “那何时也让本王见见你的本事?” 江宗看着她捏了块糕点放进嘴里,松息脸上没了笑,“怡王殿下今日来就是为了此事?” 江宗搓了搓手上的糕粉,笑得儒雅至极,“花满楼水盈阁,亥时,我只给你三日时间。” 他说完起身朝楼下走去,松息也站起来,攥紧自己有些发抖的手,“若是我不去呢?” 江宗停下,转过身走到她面前,她不自觉地后退了一大步。 “别让本王逼你。” - 江宗离开后,松息一人又不知在雅阁里坐了多久,直到云山来叫她她才回过神来。 她瞥向楼梯口一个光秃秃的木制人偶,问云山:“那件金丝银铃的舞女裙怎么没了?” 云山翻出一张订单,“前几日有位公子想订做,听闻要等两月,心急不愿等,恰巧他要做的尺寸跟那件样品一样,于是开出三倍的价钱买那件样品,公子当时不在店里,我自己作了主,要是公子觉得不妥,我去……” “不用,价格合适,之后再做一件样品挂出来。” 她顿了一下,又问道:“刚刚那位客人之前来过店里吗?” 云山摇摇头,“他可是哪家的贵客?” “没事,云山,你帮我把我的画匣拿过来。” 她从画匣中抽出一迭画,在里面翻找出几张图后把其余的图纸给了云山,“我得出去一趟,你跟红瓷看好店里。” “好。”云山接过被翻乱的画纸,帮她整理起画匣。 “公子,等一下。” 松息在楼梯口停下来,“怎么了?” 云山举起手里的几张画朝她走去,“这些是什么?” 松息看了她手上的画一眼,答道:“情趣内衣。” 云山睁大了眼睛,又仔细看了看图,还是有些不相信,“这……” 松息拍拍她道:“这是给男人穿的。我看情趣内衣最近销量上涨,又画了些,你要是感兴趣可以跟红瓷研究一下,我这几日有别的事要忙,你看着办。” “研……究?” - 云山一人坐在雅阁里对着一堆穿着奇形怪状衣服的男性身体研究,她是没想过这情趣内衣也是能穿在男人身上的,不得不说这些画看得她脸颊有些发烫。 红瓷一人在楼下有些忙不过来了,便上来喊云山。 红瓷这官司一打,不仅没影响到吟山岚的生意,反而引得更多人前来了。 这些新来的顾客大多是些平民百姓,有人是错过了公审跑来看红瓷的,有人是好奇吟山岚东家的,也有人是想看看吟山岚是如何能开口就叫出五百两损失的。 云山收好松息的图画,刚跟红瓷下了楼,几个大娘婶婶就上前围住了红瓷,拉着她说话。 云山听了一两嘴,没想这些人竟是来关心红瓷的,红瓷倒也大方,耐心地跟她们聊了几句,也不忘把话题扯回到内衣上。 大娘婶婶们听她介绍完,都笑嘻嘻道:“红瓷娘子啊,别说咱这些老太婆不给你捧场,只是你家这些衣裳咱平常人家是真穿不起,你这最便宜的一件都快顶咱半年积蓄了。” 红瓷莞尔一笑,也不否定,“没关系,就当是聊聊天,婶婶们随意看看。” “红瓷啊,大娘再问你个问题,你可别嫌大娘啰嗦,你今后怎么打算啊?可有人家来提亲,要是没有,我家大儿子,比你大个两岁,如今一直没有婚配……” “诶诶,红瓷啊,我有个侄儿,身强力壮……” 红瓷有些许尴尬地赔笑,她虽知这些人没有恶意,但在这种地方谈论这事属实不太妥当,“谢谢各位婶婶的好意,只是我儿子还小,我不放心丢下他,如今暂且不考虑再婚的事情。” “嗨,这都是小事……” 云山瞧出了红瓷的窘迫,找了个机会支开了她,“红瓷姐,安大哥来了。” 红瓷望了望铺子门口,果然有一大汉,她对周围的大娘笑了笑,“婶婶们随便逛,有问题可以找云山,我先失陪一下。” 安虎在门口踌躇不前,里面的衣裳实在让他不好意思走进去,他刚转身要离开,一个温柔的声音叫住了他。 “安大哥。”红瓷走到他面前,“有什么事吗?” 安虎看着面前的红瓷,明媚动人,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转开了眼,“我就是顺道路过。” 红瓷等着他的后半句,没想到他就这么一句话。 安虎自己觉得尴尬,于是说道:“我看店里也忙,我就先不打扰了。” 他转身要走,谁想红瓷又叫住了他。 “安大哥要是没事,要不要上楼坐坐,我还没好好跟你道过谢呢。” - 安虎在雅阁里有些局促,红瓷倒是十分大方地替他沏茶,没有一点异样。 红瓷举杯说道:“安大哥,前几日多谢你出手相助,我以茶代酒,谢谢你。” 安虎也立马拿起茶杯,“没有没有。” 他说完一饮而尽,真把茶当酒似了,不等红瓷提醒他,他便咳嗽起来。 红瓷立马递上手巾,“安大哥,茶烫。” 安虎看着那条绣了花的丝绸手绢,连忙摆手,用自己衣袖擦了擦嘴,“不打紧。” 红瓷忍着没笑出声,坐下后又替他把茶碗斟满,“上次我听公子说,你在好汉巷卖烤串?” 安虎点点头,也不知该说什么。 “上次公子带回来给我们吃过一次,很好吃。” 安虎看了红瓷一眼,又垂下眼盯着茶碗,心里暗自欣喜,想了半天道:“红瓷娘子要是喜欢,我一会儿再给你送点来。” 红瓷笑着摇了摇头,“不麻烦安大哥了。” 安虎点点头,有些失落,没想红瓷又说道:“我想请安大哥吃顿饭,谢谢你在我养伤期间给我送吃食,不知你何时有空?” - 安虎走出吟山岚还处于一脸懵的状态,他回头看了看店里,红瓷已经在跟客人介绍内衣了。 几个大娘从店里走出来,“这姑娘真好,我一眼就看中她了,回头跟我家那榆木儿子说说。” “红瓷娘子好是好,但带着个孩子,多少还是有点……” “你没听人说现在不考虑再婚吗,你别瞎操心了。” “……” 几人走远,安虎才转身朝好汉巷走去。 快到闭店时,红瓷云山也没等到松息回来,却等来了安虎让人送来的烤串。 “红瓷姐,这安大哥是对你……” 红瓷打断道:“安大哥人好,我们收拾关门吧。” - 晚上,宁擎来竹南街时,松息正在屋里捣鼓着什么,见到他进来有些慌张地收拾起手上的东西。 屋子里堆着各种瓶瓶罐罐,空气中有股淡淡的药味。 他坐到她身旁帮她收拾起桌上的乱七八糟的书籍纸张,“在忙什么?” 松息平静下心情,也假装若无其事地收拾起来,“没什么,最近对医书又有些兴趣,心血来潮研究研究草药。” 宁擎点点头,又道:“今日怡王去店里找你了。” 她手上一顿,轻嗯了一声。 宁擎覆上她攥紧的拳头,轻言道:“我说过了,你不用怕,有我在。” 她抬起头欲言又止,她不确定宁擎知不知道怡王让她去花满楼找他的事,也没想好该不该告诉他这事。 他要是知道这事,不知道会对怡王做什么。 宁擎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说道:“无论他让你做什么,你都不用理会。” 她抿了抿唇,把研钵里刚磨好的白色粉末倒进一个小容器里,放进医药箱里。 宁擎瞥了眼她手上的容器,继续说道:“这几日宫里那边我有些事要忙,你若是有事我没能来,告诉暗卫我会来找你。” “是跟水饶有关吗?” 她从医药箱里挑出一个小盒子,打开挖出一小块白色的乳膏,拉过他的手,在他手背手心里点上乳膏轻轻摩挲起来。 宁擎垂眼盯着她的手,淡淡的草香味入鼻倒是很舒服,“水饶近来不太安分。” 她涂抹好乳膏后,盖好盖子,把小盒子放进他手心,“入冬了天气干燥。” 宁擎嘴角勾起,捏紧手里的小盒子放进自己的怀里。 “这两日吟山岚生意怎么样?” “生意不错,中秋出的那批新品很受欢迎。多亏你,我那件山梗紫的睡袍卖得很好。” 宁擎垂头一笑,又抬眼看着她,“你就这么公开我的喜好,不怕别人学去了有别的想法?” 她抬了抬眉,“就凭一件衣服也能把你撩走,这样的人我不要也罢。” 宁擎本想逗逗她,没想她张口就不要自己,急忙道:“我不是这样的人。” 松息噗嗤笑出声,“我当然知道。” 第五十二章 绑架 距离江宗来吟山岚已经过去了三日,松息听了宁擎的话没有理会江宗提出的要求。 三日的期限过去,什么都没有发生。她不确定是不是宁擎在背后做了什么,所以江宗不敢有什么举动。她默默收起面前一大迭关于医药的笔记,她的担心或许有些多余了。 “公子,你现在有空吗?” 松息撩开雅阁的帘子,邀红瓷进来坐,“什么事,你说。” 红瓷进来,不等坐下便急着道:“公子,我们的衣裳好像被别家抄去了。” 红瓷虽然着急,但毕竟跟着松息这么多年,对这样的事情早有心理准备,松息听了也只是皱了下眉,“抄的哪件?” “我刚刚听张大娘说的,京城最大的成衣铺锦绣阁卖的睡袍跟我们家的几乎一样,价格不到我们的一半,内衣款更是卖的便宜。除了锦绣阁,大大小小的成衣铺子似乎都开始学着咱家卖起内衣了。” 松息思忖了一会儿,叫来云山,“云山,你带两个姑娘,这两天去京城的各个成衣铺子转转,看到跟我们店相似的衣裳就买一两件带回来,就按你们几个的身型买。” 云山带上两个姑娘立马出发了,到傍晚闭店时,三人带了不少衣裳回来。 “公子,今日我们去了城中和城西的成衣铺,一共有五家铺子在卖内衣,据说都是近几日才开始卖的,价钱从几文钱到二三两银子不等,明日我们继续去看城北和城东的铺子。” 松息让云山和两位姑娘穿上买回来的衣服试试,这些衣服用的材料都比较廉价,体感不舒服就算了,衣服版型也不对,不贴身型更起不到支撑包裹的作用。 红瓷摇了摇头,指着云山身上的那件内衣道:“除了这件,别的仿得连十分之一都赶不上。” 松息也赞同红瓷的结论,云山身上那件内衣出自一家叫心缕坊的小衣铺,虽说版型还是差了点,但是做工刺绣都精致许多。 “云山,明天除了城东和城北的铺子,你再去心缕坊看看,若是能见到老板,跟他随便聊聊,看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云山第二日一大早跟两位姑娘照计划去城东和城北的成衣铺子里看衣裳,三人忙活到傍晚才逛完成衣铺。云山让两位姑娘带着买的衣裳先回吟山岚,自己则是去城中的心缕坊跟老板聊聊。 红瓷和松息又像昨日那样从姑娘们带回来的衣服中挑出了两家衣服仿的不错的店铺,只是这衣服评估结束了云山都还没有赶回来。 眼看着天黑了,松息心里有些不放心,关店回家后派风驰去城中的心缕坊看看,可谁知风驰这一去,只带回来一个坏消息。 “公子,那心缕坊说今日没见过云山。” 松息心尖一颤,只觉有不好的预感,连忙让风驰和几个侍卫出门到处再找找打听一下云山,然后转头让宁擎的暗卫传话,希望宁擎那边也派人帮忙找找。 暗卫即刻出发去联系宁擎了,她一人坐在屋里焦急地等待,度秒如年,是她大意了,她不该让云山和几位姑娘单独满城跑,也该叮嘱她们早些回来,就算做不完也没关系,她明知道云山是个认真的性格…… 事到如今自责也是没有用的,她只希望她最坏的那个念头不会成真。 她刚抬手想给自己倒杯茶,一支利镖擦着她的手背咚地插进木桌里。 殷红从她手背上的伤口溢出,她扯出利镖下插的纸条,展开一看,心漏跳了一拍。 她放下纸条,面色自若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却止不住手抖洒了大半桌。 待半杯茶饮尽,她又坐了半炷香的时间,也不见暗卫回来。 她等不下去了,换了身衣服独自出门了。 风驰回来,只看到桌上有张沾了血迹的皱巴字条,上面写着:“最后一次机会,花满楼水盈阁,今日亥时前。” - 花满楼,水盈阁,丝竹交响,调笑盈盈。 松息在门外等候着,进去通知的小厮出来后,一众舞女低着头从她身边走过。 她进去环视一圈,却没有看到云山的身影。 江宗心情很好,捞起桌上的酒盅,一口干掉,上下打量着她。她来之前换回了女装,她的姿色在一众舞女前也不输分毫。 “找谁呢?” “怡王自然知道我来是找谁。” 江宗哼笑一声,倒了杯酒起身走到她面前,“长松息,求人要有求人的样子。” 松息盯着他递来的酒,把脸转到了一边,江宗倒也不怒,抬手自己喝掉后又半躺回榻上,“准备好让本王见识下你的本事了吗?” “先让我见见云山。” 江宗挥了挥手,云山被两人从内阁里拖了出来,她双手捆在背后,嘴里塞着布团,她一路挣扎喊叫,抬头见到松息,眼泪倏地了下来。 她衣着还算整洁,不像是被侮辱过的样子。 松息松了口气,转头盯着江宗,“放开她。” 江宗笑了笑,旁人从云山口中拿出布团,云山带着哭腔道:“公子,你怎么来……” 不等她话说完,布团又被强硬地塞回了她口中,松息看得皱起了眉,“怡王这是什么意思?” “我只答应了让你见见她,什么时候答应放她了?” 松息怒视,沉着气道:“那我要怎么做怡王才会放过她?” 江宗很满意她的问题,“本王近日有件衣裳很喜欢,特意让人买回来,不如你来穿穿看?” 随着细铃轻响,一件金丝舞女裙被呈了上来。 “好巧不巧,这件衣裳还是从你店里买的。”江宗脸上的笑意愈加肆意,“想必能画出这件衣裳的你,应该不会不喜欢这衣裳吧?” 这舞女裙以现代标准看其实不算露骨,无非是一件短抹胸和短裙,只是这胸前和头上都是用的极细的薄纱,若隐若现配上颗颗银铃,也颇有情趣。 松息眼里满是漠然,“若是我不答应呢?” 江宗轻笑一声,“不答应也无妨。” 他走到云山面前,捏起她的下巴,“我看你身边跟着的这小丫头姿色也不错,换她穿也可以。” 松息咬紧牙关,瞪着那只碰上云山脸颊的脏手,“别碰她,我穿。” 云山顾不上害怕,流着眼泪拼命冲着她摇头,她上前拿起了那件金丝舞女裙,银铃清脆欢快。 江宗往内阁做了个请的动作,“里面有脂粉胭脂,不会的话我叫人帮你。” “不用,我自己来。”她看了眼云山扭头进了内阁,“还望怡王遵守约定。” 她换好衣服出来,外面只有江宗一人,云山不在了,刚刚的两个小厮也不在了。 江宗悠闲地在榻上喝着酒,案几上洒落了不少白粉末,他神态有些飘然,看到她慢悠悠坐了起来。 “云山呢?” “放心,在屋里呢。”江宗一把抚上她的腰肢,眼神有些迷离,“本王知道没有看错你。” 松息扒开他的手,他顿时皱起眉,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不好好伺候本王,你跟小丫头都别想离开。” 她脸上火辣辣地痛,她咬咬牙,垂眸一笑,攀上他脖子,换了一副媚态。 “怡王殿下,不要这么急嘛。” 她转身走到屋子中间,和着别屋传来的音乐扭起了腰臀。 江宗满意地哈哈大笑,拿起桌上的酒壶往嘴里倒,“长松息啊,长松息,本王就知道你是骨子里的骚。” 她像是听到了夸赞般,跳地更加妩媚了,还不忘给他倒酒。 江宗享受着她喂到嘴边的酒,一杯接着一杯。 她见酒壶快空了,把最后一点酒倒进杯里,自己一饮而尽,然后捧着江宗的脸,与他隔了些距离,滴滴答答地把酒从空中洒进了他嘴里。 江宗盯着她,张嘴接着酒,早已入了迷。 “怡王殿下,酒壶都空了。” “来……人给,啊,再……嗯……酒……” 江宗这时已经说不清话了,叫了好几遍也不见有人进来。 他还是跟以前一样,这种时候不希望有任何人打扰,便叫走了屋里所有人,就算外面现在有人守着,估计也听不清他口齿不清在说什么。 松息一脸遗憾地看着他,“怎么办,怡王殿下,没有酒了。” 江宗缓慢地眨了眨眼,嘴角边泛起有些诡异的微笑,一字一顿地说道:“没……关事。” 他说着一手压住她的脑袋,一手顺着她大腿往上摸,伸着舌头想要吻她。 然而下一刻,他忽然手一顿,极度缓慢地垂下眼,盯着她的大腿根,疑惑道:“这……什……么?” 松息垂眼看着他一副恶心样,脸上早已没了刚刚媚态,“云山在哪儿?” 江宗脸上先是疑惑,接着轻蔑又不屑的笑意在他脸上蔓延开,“你以……为你……这样能……做什……么。” 松息抽出大腿上绑的匕首抵着他的脖子,“我再问一遍,云山在哪儿?” 江宗咧嘴一笑,缓慢眨了眨眼,“你敢……吗?” 她捏紧匕首,又用力往他脖子上压了压,却没想他又哼哼笑了起来。 “长松……息,你……不敢,你……怕我。” 她眉头一皱,抓起他的手摁在案几上,干脆利落地把匕首连着他的手一起插进了案几里。 “我是怕你。” 江宗看着鲜血流下染湿了半截衣袖才反应过来,瞪大了双眼,“长……松息,你就……不怕……死?” “死?我怕,你怕吗?” “你……”江宗转动着眼球四处顾盼,“来人……” 他忽的意识到自己有些不对劲,他盯着她,眼里是不敢置信,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你……下了……毒?” “怡王殿下不是喜欢玩刺激的吗?”松息勾唇一笑,抬手摇了摇自己手腕上戴的银铃手链,好巧不巧跟身上那套金丝裙搭在一起浑然天成,“不是毒药,是怡王殿下喜欢的那种让人飘飘然的东西。” 她捏开江宗的嘴,又轻摁了下手链上银铃上的小机关,银铃打开,她抖了抖把里面的白色粉末全送进了江宗嘴里,“可能比你的那种还要纯。” 江宗迷惑,疼痛,舒服,困意,寒冷,一同袭来,他想说话,却张不开嘴,想起来,却连手指也动不了。 “江宗,我今日有机会杀你,以后便还有千千万万次机会能杀你。” 第五十三章 杀人 两道黑影在夜幕的掩护下越上花满楼的顶阁。 暗处的守卫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抹了脖子。 水盈阁外立的两个小厮前一秒还在回味刚路过的几个姑娘,后一秒悄无声息地倒在了地上。 “都清理干净了。” “嗯。” 两黑衣人推开窗潜入水盈阁,一金裳舞女正趴在一男子身上,上下起伏着身体。 “都杀了。” “是。” 两人提剑悄声靠近,其中一人刚要动手便被另一人拦下。 屋里弥漫着血腥味,两人换了个眼神,后一人收起剑,抽出一把匕首,碎步走在前,一把捂住舞女的嘴,用刀抵住了她的脖子。 舞女停下手上的动作,慢慢转动眼睛瞥了眼脖间的匕首,声音颤抖道:“宁擎?” 宁擎手一顿,立马收回匕首,转过舞女一看,“你怎么在这?” 他瞥了眼地上的怡王,没有一丝生气,一只手还被牢牢地插在案几上,仟风上前一探果然是没了气息。 松息抓着他的手臂,浑身颤抖,“宁擎,我本来没想杀他,只想警告他一下,但是……” 她话没说完又被宁擎捂住了嘴,宁擎抱起她隐到了一旁的内阁。 屋外的脚步声在水盈阁外停下。 “怡王殿下,小的是来送东西的。” 外面的人没得到回应,又试探着声音更大地说了一遍,“怡王殿下,小的是来给您送药的。” 仟风在门口随时准备着解决即将闯进来的人。 松息窝在宁擎怀里,大气不敢喘一口,她打量着宁擎的装扮,好奇他是来这做什么的,来救她,还是来…… “他妈的,大晚上嚷嚷什么嚷嚷,送个破玩意儿扔门口不就得了,来花满楼玩还吃药有什么好嘚瑟的。” “这位爷,打扰到您不好意思,但麻烦您小声一点。” “嘿,老子让你小声一点,你还他妈硬上了,我他妈要看看哪个吃药玩意儿的下人。” “爷,爷,万万使不得啊。” “……” 外面吵闹声不停,仟风向宁擎请示是否动手,宁擎摇了摇头,“撤。” 松息一把拉住他的衣襟,“云山,找找云山,她还在这。” 仟风眉头一皱,以为自己听错了。 “江宗绑了云山,要挟我来这,我没等到你消息,我怕晚了云山出事,我就一个人来了,我本来没想杀他,但可能是药物过量,他就死了,我给他做心肺复苏也没有用,我真的没打算杀他……” “松息,冷静点,”宁擎捧起她的脸,“他本来就该死。” 松息愣住,眼泪哗哗地往外滚。 “宁擎,我杀人了。” 仟风在装衣服的木箱里找到了晕过去的云山,他解开绳绑检查了一遍她全身上下,好在她没有受伤。 他二话不说背上云山,“主子,走吗,外面又来人了。” 此时水盈阁外的骚乱被刚来的人压制了下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命令道:“你们几个去附近看看,你们几个跟我进去。” “是羽卫军,”宁擎抽出佩剑,把松息推向仟风,“先带她走,我拖延时间。” 松息抓紧他的衣袖,摇头,“先带云山走。” 宁擎犹豫了一下,冲仟风点了点头,仟风也不迟疑,背着云山从侧窗出去了。 “怡王殿下,在下是羽卫军丘厉。” 羽卫军是景知隐安排在江宗身边保护他安全的人,也是监视江宗的人,这些人被江宗留在了花满楼外,宁擎和仟风一路来只解决了江宗自己带的人,也没想到会惊动景知隐安排的守卫。 只听啪的一声,一个酒杯摔在地上,丘厉立刻道:“怡王殿下恕罪。” 丘厉转头要带人离开,却突然反应过来这门口不可能连个守门的人也没有,他迟疑下还是领着两人推开门进了屋,江宗背对着他半躺在榻上。 “怡王殿下?” 他试探着靠近,轻轻碰了下江宗,江宗便失力趴了过去。 丘厉反应迅速,立刻向身边的人下了命令,“去叫大夫,通知瑞王,立马派人封住花满楼,一个人都不准离开。” 他探了探江宗脉搏,断定他已经死了,刚刚那声响定是凶手制造出来障人耳目的,这会儿凶手说不定还藏在房间里。他继续在雅阁里搜查,耳边忽然闪过细微的银铃声,他停下脚步一听又没了声,他抽出剑警惕地往声响处走去。 一丝凉风袭来,窗户没关紧,珠帘轻轻作响,丘厉推开窗往外一看,两边的几间雅阁里都透出莹莹烛光,楼下全是羽卫军的人,料想这人也无法逃出羽卫军的包围。 “跟我搜查隔壁房间。” - “羽卫军,查案,开门。” 丘厉又咚咚敲下了门,“再不开门,我们就进来了。” 里面仍旧没有人回应,丘厉带人推开门闯进去,只见幽幽烛火在墙上映出两个暧昧缠绵的身影,阵阵难捱的轻喘让氛围更加旖旎。 “什么人?” 短短三字让准备继续上前的丘厉感受到了压迫。 这花满楼顶层的雅阁向来只接待有身份的贵人,丘厉是瑞王的人,自然是不怕惹事,但这个声音却让他生理上产生了忌惮。 “在下是羽卫军丘厉,隔壁发生了命案,凶手很可能还留在花满楼,恕在下冒犯了。” 对方许久没回应,丘厉刚要进去,一声低喘传来,他顿了一下还是走进去,只见珠帘后一窈窕女人身着金纱舞裙跪坐在男人身上,朱唇在腰腹间轻点,顺着沟壑缓缓往下。 男人半裸着上身,发丝凌乱,他拉了拉被子盖住舞女的身体,然后转头盯着丘厉,凌厉威严的俊脸下却是一片暗红,“这里没有别人,你走吧,别扰了我兴致。” 丘厉一抖,赶紧转开眼跪下行礼,“小的不知是侯爷,还请侯爷恕罪。” “侯爷,怡王殿下在水盈阁里遇袭,不知侯爷这边是否有听到什么可疑动静?” 宁擎开口,却猝不及防轻啊了一声,他轻拍了下被子里的脑袋,半晌才道:“没有。” 丘厉此刻恨不得自己瞎了聋了,“多谢侯爷,那小的先告退了,歹人可能还在花满楼,还请侯爷小心安危。” 丘厉退出去后,宁擎掀开被子,托起被窝里的脑袋,“松息,你做什么?” 松息擦了擦嘴,望了眼外面,问道:“怎么样?走了吗?” 宁擎点点头,松息坐直身子,“那我们现在走吗?” “仟风应该会接到消息,等羽卫军撤了我们再走。”宁擎拉起被子裹住她的身体,“你来的时候可还有人见过你?” 她仔细回想了一番,“认识我的应该只有门口那两个小厮。” 她话刚说完,仟风的声音随着敲门声响起,“主子,是我。” “进。” “情况怎么样?” “估计再过一刻羽卫军就能排查完了。” “下楼备好马车。” 宁擎换上仟风带来的衣服,为了避免暴露松息的行踪,他趁羽卫军撤离将她先转移到了马车里,然后自己回到楼上,大摇大摆从正门出来。 丘厉在楼下见到他,看他冷着脸不爽的样子估计是真被自己打扰了兴致,他也不敢多说话,只恭敬道:“侯爷慢走。” 他看着宁擎离开的背影,又想到刚刚在楼上看到的画面,只觉得自己再无法正视宁擎那张脸了。 “丘厉。” 他哆嗦了一下,“是,侯爷有什么吩咐?” “转告瑞王,我明日去他府上。” - 马车上,松息穿着去花满楼前换的女装,身上却还时不时发出细碎的银铃声,宁擎不作声响地瞥了眼她身上,她抱住自己双臂,试图让身上的银铃停止摇晃,只是效果式微。 “江宗让你穿的?” 松息轻应一声,换作是谁知道自己喜欢的女人在别的男人面前穿成这样都会不高兴,“要是我不穿,他就让云山穿了。” 宁擎冷着脸,咬着牙道:“仟风,停车。” “你要做什么?” “去挖了那狗贼的眼睛。” 第五十四章 嫌疑 “仟风,别停,驾车!” 马蹄声不停,仟风听取了他认为更理智的命令。 宁擎冷脸坐在马车里,松息缓了半晌才道:“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宁擎攥紧双拳,沉声问道:“他还做了什么?” “没有,”松息怕他又冲动要回去砍了江宗尸体的双手,撒谎道:“被我下了药,他什么也做不了。” 宁擎不说话,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松息脑子里却是一遍又一遍地浮现出江宗死去的样子 马车在宁安侯府前停下,宁擎把她安顿好在他的卧房里,转身就要走,“你早点休息,我去书房处理点事。” 松息拉住他的衣袖,声音颤抖道:“宁擎,我杀人了。” 宁擎转过身,眼里没有分毫波动,“他本来就该死。” 她张了张口,又闭上,宁擎说的没错,江宗本来就该死,他要是不死,死的可能就是她了。 她这段时间来暗自做的各种准备不过是为了自保,能随身携带的匕首,刚好够致眩的药粉,甚至还有各种能麻痹人的毒药。 即使如此,她也没想过她会亲手杀了江宗,江宗说的没错,她不敢,她怕。作为现代人的她无论再怎么去适应这里的生活,有些东西不是努力就能办到的。 她抬眼看着面前的人,欲言又止。 在这里,杀人可大可小。 “宁擎,你还生气吗?” 宁擎攥紧拳头,垂下头。 “松息,我是生我自己的气。若是我能早些动手……” 他若是能早些动手,也不至于让她陷入这样的境地,还沾了脏血。 松息愣住,“你早就打算杀了江宗?” “他必须死。” “那你今日,本就是去杀他的?” 宁擎沉默了一刻,“我不想把你卷进来。” 松息低下头,他想要解释,“松息……” “宁擎,江宗那日来吟山岚找我,便是来要挟我的,我没有告诉你,怕你冲动杀了他,你身份不一样,若是你杀了江宗,背负的罪名比我严重多了……” “罪名算什么?”宁擎抬起她的脸,“你是不是有些太小看我宁安侯了。” “不是!” 松息拉着他的衣襟,偏过头,有几分哽咽。 宁擎轻抚着她的脸,这才发现她脸上有几分红肿,他拿出药膏,替她细细涂抹上,心里更是懊悔不已。 松息贴着他的大手,缓缓道:“我怕你受伤,我不想你受伤……” “松息,你……” 宁擎眸中隐隐微动,他一手环上她的腰,低头吻住她的唇。 她猛地被拦腰抱起放在床上,他的吻携带着汹涌的爱意向她涌来,滋润她,淹没她,嗡嗡细铃声在夜晚格外清晰。 她胸前的衣襟散开,宁擎手上的动作一顿,他垂眼盯着她敞开衣襟下的半截金纱气息不稳,恍了神。 他默默起身退开,背着她坐在床边,一言不发。 松息也垂下眼,她脱掉整套舞女裙随手往地上一扔,“早点睡吧,今天都累了。” 宁擎灭了灯,黑暗中,她听到银铃轻响,门嘎吱一响,宁擎出去了。 她把被子往脸上拉了拉,擦掉了眼角的泪水。 倦意袭来,一整夜噩梦。 - “太子殿下,怡王死了。“ “这么快?”江冶转过身,跪在他面前的正是那个花满楼给怡王送药的小厮,“他都吃了吗?” 小厮摇摇头,“小的第二次去送药时,他已经死了。” 江冶算了算,给江宗送新做的药粉也不过一月半,按诡医的话说至少得三月才能让人精神变得失常,更不会这么快就要了人性命,“王叔怎么死的?” “小的也不太清楚,不过在花满楼听到羽卫军提到怡王殿下全身上下除了手背上有一处刀伤,其余地方完好无损。羽卫军目前认定怡王之死是刺客所为。” 江冶抬手看了看自己手背,“那也不该啊,刺客杀人必定招招刺中要害,光是手背也不足以取人性命。” “小的今日第一次去送药出来时,听到怡王身边的人说了一事。” “什么事?” “怡王今日不知从哪儿绑了个姑娘,然后用她又要挟了一个姑娘去花满楼,我去送药时,听说怡王把花满楼的姑娘都叫出去了,只留了那个被要挟来的姑娘在里面伺候。” 江冶皱了皱眉头,“你可知那姑娘是什么人?” “小的这就不知了,进去时也没见着那姑娘。”小厮想了想又道:“只是听说那姑娘被逼着穿上一件金纱裙,那裙子是在什么山什么岚买的。” “吟山岚?”江冶紧皱的眉头拧的更紧了,妖孽俊美脸庞上沾染了怒气,“你退下,关于王叔要挟姑娘以及吟山岚的事情,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向外吐出一个字。” “是,小的遵命。” 江冶不知道自己猜测的对不对,江宗要挟的那个人就是松息,只是江宗最后又是怎么死的他着实是理不清头绪。 他早就下了要杀江宗的心,只是没想到这次来山樾会遇到松息,她那句“只要怡王一天在水饶,她便一天不可能回去”让他后悔自己没能早些动手。 本想着杀了江宗,她便能相信他能护住她,也会心甘情愿回到他身边,跟他一起回水饶,可现在江宗死的不明不白,顿时打乱了他的计划。 “来人,天亮前查出王叔的死因。” - 第二日,瑞王府。 景知隐见到宁擎的第一句话竟是:“你昨日一个人去了花满楼?” 宁擎黑了脸,“谈怡王的事。” 景知隐盯着他看了许久,才问:“你就在怡王隔壁,你没听到什么动静?” 他想到昨晚的场景,转开眼,“太投入,没注意。” 景知隐眨巴了下眼睛,显然有些意外,“你平时不是最看不上去花满楼玩的男人吗?怎的突然想通了?” 宁擎淡淡道:“感情不顺。” 景知隐云里雾里,忽然笑道:“你跟长安吵架了?” “没有。” “哦……”景知隐自己脑补了一番,得出了个结论,“可是那方面进展不顺?” “不过嘛这女人,你多少得给她个名分,她才愿意,你就没想过纳她为妾?” 宁擎冷眼,“没有。” 纳妾,想都不用想,不可能。 景知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是你不想,还是人不愿意?” 宁擎皱眉,“瑞王要是不谈怡王的事,我就走了。” “那看来是人不愿意。”景知隐觉得这样便说得通了,他转而回到正题,“大夫说怡王应死于呼吸衰竭,这手背上的一处刀伤也不见有任何挣扎的痕迹,大夫说有可能是被人下了毒,但现场的食物酒水都验过了,也没查出有什么毒。” “昨日羽卫军可否查出可疑的行踪?” 景知隐摇摇头,“怡王身边的暗卫和两个小厮全死了,都是一招毙命,来者身手不凡,只是怡王的死又不像是刺客所为。有个给怡王送药的小厮还活着,但一问三不知。” “那小厮送的是什么药?” “还能什么药,壮阳的。” “水饶太子那边什么反应?” “这水饶太子说来也蹊跷,听说怡王死后,问完死因只说自会向水饶那边说明,也没再追问什么。” “还有别的线索吗?” “没了。”景知隐压低了声音,“只要水饶那边不追究,事情就好办许多。皇上本就想以怡王在山樾卖药一事跟水饶那边谈条件,只是怡王一死,我们这边也少了一个筹码。” “水饶太子还在便还有的谈。”宁擎掏出一份苏墨启那边传来的信件交给景知隐,“泰城那边有了新消息,怡王手下贩卖药粉的人除了在泰城,还在山樾别地有不少势力,怡王一死,也不知那帮人会有什么动静。” 景知隐拆开信件看起来,皱了皱眉道:“你跟苏墨启继续追查山樾别地的邦伙,怡王这边的事交给我。” 宁擎一走,景知隐叫来丘厉,吩咐道:“近日派人盯紧江冶,有什么动静即刻汇报。” “是。那宁安侯那边呢?” “以他的身手杀那几个暗卫的确绰绰有余,不过他要是想杀怡王报刺客之仇也用不着下毒,更不会明目张胆留在花满楼给自己个嫌疑。” 第五十五章 合作 吟山岚二楼,新做的那件金丝银铃舞女裙样品被挂回了人偶上,在众多情趣内衣中格外刺眼,松息从雅阁里出来,若无其事说道:“你要是不喜欢,我把那件也扔了。” “不用,”宁擎的语气里没有什么情绪,“在忙什么?” “乱七八糟的事情。”松息见他身后的仟风有些心不在焉,特意说道:“云山帮我谈生意去了,风驰陪着她去的,她现在好多了,做点别的事也好转移些注意力。” 宁擎有些意外地转头看向仟风,仟风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瑞王那边怎么说?” 松息走回雅阁坐下,宁擎把从景知隐那得到的消息都告诉了她,她思索一会儿道:“现场的药粉被我清理干净了,要想从体内查估计不太容易。” 宁擎想起那晚在水盈阁,他忙着摆弄江宗尸体的时候,松息在一旁清理案几上的粉末,最后还不忘把江宗口鼻边的也清理干净。 “你喂他的是什么药?” 松息犹豫了一下还是和盘托出,“跟江宗本来就在服用的那种药粉很像,是从一种叫迷慑铃花的种子里提取出来的。这种花的种子少量服用有止痛舒缓功效,大量服用可让人放松警惕,产生幻觉,随而上瘾。若是一次摄入剂量过大,或者跟酒和其他类药物一起服用,就可能引起药物过量致死,服用者大多是失去意识,逐渐停止呼吸。” 宁擎恍了神,他时常会有种她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感觉,无论是她说话用词还是行为举动都跟常人不太一样,可放在她身上又好像本该如此一样,而此时那种感觉又冒了出来,“这些你都是如何得知的?” “迷慑铃花在一个医者笔记上有记载。”她点到为止,至于别的她自然是在现代了解到的,不过是类阿片类药物过量使用的典型症状罢了,她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我严格按照了医书上的用量,可我忽略了酒,忽略了他本来就在服用这种药物,所以一不小心才……” 杀了他。 她默不作声地深呼吸起来,改口道:“瑞王有没有怀疑到你身上?” “应该没有。” 其实从宁擎的角度来看,他们的行踪漏洞很多。那些伺候过怡王的舞女只要有一个人提到有一个女人进水盈阁,景知隐那边就有迹可查。甚至只要一旦对他有怀疑,要查当晚陪他的是哪个姑娘,事情就麻烦了许多。 可现场留下的线索杂乱又矛盾,让人难以摸到头绪,更难让人想到杀人的和想杀人的是两个人。加上江冶那边的态度很奇怪,而景知隐又被宁擎带来的消息转移了注意力,怡王之死莫名其妙变得有些无足轻重了。 “宁擎,之后我们怎么打算?” “瑞王让我去追查怡王手下的贩药邦伙,怡王之死可能会带来些动荡,但你放心,我会护你。” “你会离开京城吗?” 宁擎垂下眼,握住她的手,“等苏墨启那边查到确切线索,我应该需要离城一段时日,不过会很快,就像上次去泰城一样。” 松息神色黯然,她不想让他去,可她也知道这是他的职责,“你上次去泰城就受了伤。” 宁擎顿了顿,抿了抿唇道:“松息,我想娶你的心意一直没变,你如今还是认为我们互相了解的不够吗?” 她没想到他第二次表达心意会来的这么快,事到如今,他是个怎样的人她已经很了解了,只是她担心的那些事情仍然没有改变,“我……” “姐姐。” 温柔的少年音打断了两人的谈话,仟风抬手把江冶拦在了雅阁外。 她起身撩开帘子,江冶脸上浮出灿烂的笑容,“没想到宁安侯也在啊。” 宁擎的表情除了一如既往的冷,还多了几分敌意,“太子殿下有何事?” 江冶笑笑,自顾自坐到两人对面,“我来找姐姐,跟宁安侯没有关系。” 她瞥了眼一旁快炸了的宁擎,在桌下捏了捏他的手,“有什么能帮到太子殿下的吗?” 江冶优雅地抽出一张精致的帖子递到她面前,她看了宁擎一眼,接过打开,上面列着各种珍奇珠宝,丝绸布匹,松息合上帖子,“太子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姐姐之前不是说,只要王叔在水饶你就不会去吗,想必姐姐已经从宁安侯那听说王叔的事了,我想请姐姐半月后同我一起出发回水饶。”江冶轻点了下桌上的帖子,“这些是聘礼。” 宁擎腾地站起来,要不是她动作快拉住他,江冶精致的脸蛋就遭殃了。 她一边拉着宁擎,一边拒绝江冶,“太子殿下,我想上次我说的可能还不够清楚,我是不会去水饶的。你的聘礼我更不会接受,还请太子殿下回吧。” 江冶攥紧拳头,站起来,声音高了一个度,“在山樾你顶多就能当个侯府夫人,跟我去水饶,你可是太子妃,未来水饶的皇后。” 江冶的话给她气笑了,“江冶,先不说我一个没身份没家世的人你们水饶皇室接不接受了,你这太子妃,未来皇后的位置不是所有人都想要的。你说我做这个皇后干什么呀,是在宫里当只听话的金丝雀,还是每日跟你三千嫔妃争宠斗艳啊?” “姐姐,你想要在水饶经商,可以,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她不知为何火一下大了,啪一巴掌拍桌上,“我要什么,我要你以后后宫仅我一人,你可以吗?我要是不想为皇室传宗接代,你答应吗?我想要你不做皇帝跟我逍遥天地,你放得下吗?” 江冶呆住,她说完意识到自己有些太激动,她看了宁擎一眼,头也不回地走出雅阁。 宁擎回过神来,把桌上的帖子推回江冶面前,“太子殿下请回吧。” 松息心烦意乱,她出了铺子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她也知道刚刚自己那番话是有些另有所指了,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宁擎以及他的提婚。 让宁擎答应自己以后绝不纳妾,就算她说出口了,宁擎能答应吗?要是他答应了,以后又迫于家里压力反悔了,她又能怎么办?和离吗?接受吗? 她不知道,她甚至不知道他妈的还要在这个不知名的时空呆多久,还有没有机会回去。 “公子,来我们家看看衣裳吗?最近出了不少新衣,可以送给心仪的姑娘噢。” 面前这家成衣铺里挂了好几件内衣,她摆摆手婉拒了邀请,也不知道云山在心缕坊谈的怎么样了。 - 心缕坊的老板见云山带着内衣来,还以为是自家卖的内衣有问题,立马主动询问需不需要修补。 云山表明自己身份后,老板顿时有些慌,红着脸道:“云山姑娘,这我也是看别家都跟着做了这种内衣,我也是想试试这衣服能不能赚钱才跟着做的,你们东家要是不愿意,我这剩余几件内衣也不卖了,您看这样行吗?” 心缕坊老板是个三十出头的女子,这家店也不大,店里除了老板就还有一个跟云山差不多大的姑娘,是老板的妹妹。 “心玉姐,你别急,”云山安抚道:“我来并不是向你追责的,是我们东家觉得你这内衣做的不错,让我来谈谈跟你们合作。” “合作?”兰心玉不解,“怎么个合作法呀?” “我们东家想给你正式授权,意思就是你这家店出售的内衣是我们吟山岚答应认可的,跟别家那种自己抄去乱做的不一样。” 兰心玉想了下还是不太明白,“云山姑娘,可是来我这家店都是周边一些邻里乡亲的,他们买不起你们那么贵的衣裳,我也用不起你们那么昂贵的布料丝线。” 云山笑了笑,“心玉姐,这个你放心,东家卖内衣本来就是想让咱这样的姑娘穿的舒服点漂亮点,如今更多人能接受这样的内衣了,她也希望更多姑娘能穿上舒适的内衣。你若是愿意,我们吟山岚会给你提供内衣样图,派人来指导打板刺绣,用的丝线布料会在合理价格内挑最合适的,但是相应的,内衣的售价由我们来定,你出售内衣的利润得分三成给吟山岚,这样的条件您觉得如何? 这条件听上去没什么不合理的,可是兰心玉不确定值不值得下这个本,毕竟来她店里买内衣的人不多,都是邻里坊里的姑娘,若是做了卖不出去,亏损了也不是办法呀。 “云山姑娘,这个你容我再想想,我想等我相公回来了再跟他谈谈。” 云山拿出提前拟好的契约递上,“心玉姐,这是我刚刚说的条件,你可以慢慢看慢慢考虑,若是有觉得不妥的地方,我们都可以再谈,我们东家是诚心想跟你合作的。” 兰心玉双手接过契约,有些不好意思道:“谢谢云山姑娘,辛苦你跑这一趟了,我尽量早些决定。” 她送云山到门口,云山这才发现松息竟也在外面,跟风驰一起在等她,“公子,你怎么来啦?” “来看看你,谈的怎么样?” “公子,这位就是心缕坊的老板,心玉姐。”云山介绍道:“心玉姐说想再考虑考虑。” 兰心玉早听说过吟山岚的老板是个公子,但她没想到竟是个年轻又貌美的公子,松息对兰心玉笑了笑道:“没关系,你慢慢考虑,有什么条件我们都可以再谈。” 兰心玉点点头,刚要道谢,只见一小儿冲过来,兴奋地喊道:“娘。” 小孩后面跟着一背着竹篓的男子,他打量了松息一行人,“媳妇儿,这是?” 第五十六章 来历 松息没想到兰心玉的丈夫听说他们的来意后,立刻对合作一事表示支持,让兰心玉不要担心钱的问题,还十分热情地邀请他们三人去家里坐坐。 盛情难却,松息三人跟着兰心玉一家来到一处座落在城边的农家小院,小院不大,收拾得干净整洁。 “公子,家里简陋,你们先坐会儿,我去给你们沏茶。” 兰心玉沏好茶送来,笑脸盈盈,“公子若是不嫌弃,留下来吃晚饭吧,虽然没什么特别好的菜,但我相公今日钓了条大鱼,熬锅汤还是很鲜的。” 松息接过茶,道谢,兰心玉在一旁坐下,欲言又止道:“公子,能不能麻烦您再跟我讲讲你们家内衣的事情呀?我想再了解了解。” 她点点头,转眼看着云山,云山指了指自己,她又点点头。 云山也没提前准备,不知该从哪里说起,她看着松息,试探着从吟山岚开店的故事讲起,见松息并没阻止她,她便更大胆地说起来。 兰心玉听得认真,没想这背后还有这么多故事,她突然打断云山,起身跑出屋,没过一会儿拉着她相公进来,“公子,云山姑娘,我想让我相公也听听,行吗?” 兰心玉的相公倒是很不好意思,用力往外走,“你们说的这些我也不懂,我就不听了。” 松息笑了笑道:“吴大哥也听听吧,合作不是件小事,有你在心玉姐也才更有把握。” 兰心玉十分赞同,猛地向吴勤点头,吴勤也不好再说什么,坐下安静地听起来。 云山继续讲起吟山岚的结构,吟山岚的理念,以及以后的计划。 兰心玉听得两眼放光,看向松息的眼神愈加崇拜,也更加好奇为何吟山岚会跟自己合作,自己又能赚到多少钱了。 云山又耐心跟兰心玉解释了一遍契约,仔细跟她算了算预估的利润,兰心玉也边听边跟吴勤算账,这利润听上去的确很诱人,只是她仍旧有些担心,“云山姑娘,不是我不相信公子,只是这京城这么多家成衣铺,如今卖上内衣的店不少了,人家价格那么低,我们能比得过吗?” “心玉姐,吟山岚最看重的就是品质和顾客的体验,我们能从那么多家成衣铺里挑中你,也是因为你做的衣服虽然还有很多需要改进的地方,但相比别家是做的非常用心仔细的了,你这衣服值得起你的标价。当然我们对自己的设计很有信心,只要你能保证衣服的品质,这次合作我相信一定是个双赢。” 兰心玉被这么一夸,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也不是我女工有多好,只是想着这内衣也都是些邻里坊里的姑娘买回去穿,我肯定想姑娘们穿的舒服些。不过,公子,云山姑娘,不蛮你说,我也愿意跟你们合作想试试看,只是成本这个数对我来说还是有些高了,我家仔仔今年刚开始上私塾,家里需要花钱的地方也不少,一下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云山看向松息等她发话,松息却头一扭把这事扔给了她,云山想了想,提笔在纸上写写画画,然后硬着头皮道:“那不如这样,我们先试着合作三月,我们吟山岚负责五成的成本,但是这段时间利润我们得分六成,三月过后你若是能拿出更多资金了,我们可以按一开始的契约行事。” 云山说完,松息仍旧一句话不说,兰心玉又和吴勤埋头算起来,两人商讨半天最终决定接受这个提议。 浓郁的鱼汤香味飘了一整院,配上几样新鲜小菜和兰心玉自己酿的米酒,几人围坐一桌吃的很香。 吴勤挑出鱼肚上的鱼刺把肉分给兰心玉和儿子,没想被兰心玉说道了一番,吴勤连忙向松息道歉,“公子,抱歉,习惯好吃的给她娘俩了,您要不多喝喝鱼汤,鱼汤也很鲜。” 他话刚说完,又被兰心玉给瞪了一眼,松息跟云山相视一笑,一人盛了一大碗鱼汤,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半。 几人吃完饭,天早黑了,松息和云山告辞,跟风驰一路回去。 “公子,今日为何你都不说话呀,在心缕坊也是,来了也不进去。” 漫天繁星闪闪,松息笑笑道:“你不是做的很好吗。” 云山得到认可很欣喜,高兴之余也虚心请教起来,“我后来的那个提议公子觉得如何?” “整体思路不错,利润可以再分多点,毕竟我们又出成本又出人力技术的,若是人学走了我们打版的技术后又不愿跟着我们干,那点利润不够弥补我们的损失。” 云山默默记在心里,“那公子刚刚为何不提醒我?我要回去再跟他们重谈吗?” 松息笑着摇摇头,“第一次做成这样很不错了,总有犯错的时候,以后你就更有经验了。况且你家公子现在还有钱给你亏损。” “公子你说什么呢,”云山不服气,“我才不会亏你的钱。” 松息拍拍她的头,“逗你玩呢。” 云山不吭声,走了几步又问道:“公子,你觉得心玉姐像是会毁约的人吗?” “事事难料,做生意长个心眼总没错。” 云山点点头,然后又说道:“可我觉得心玉姐不像是那样的人。” “为什么?” 云山沉默了许久,“她跟我娘不像。” 松息侧眼看了她一眼,摸了摸她的头,“等你有喜欢的人了,你也可以组建属于你的家庭。” 云山摇摇头,“我不要,我有公子,还有云竹红瓷姐。” 松息笑笑,“那还是有些不一样。” 云山不服,“那公子你呢?” 松息垂下眼,无言。 若是她跟宁擎和兰心玉吴勤一样,或许事情会简单许多。 她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明日找宁擎好好谈谈。 可等她第二日找到宁擎的暗卫时,暗卫掏出一封信给她。原来宁擎昨日接到苏墨启的紧急情报,一伙贩药外邦人在离京城不远的榆城活动,他昨日已经快马加鞭出城了,预计至少半月才能回来。 她看着信上宁擎的字迹,心情十分复杂,她不知道是真有这么急,还是他生气了,她谢过暗卫,却又忽而想起问道:“上次那个大哥怎么不在了。” “他办事不利,被主子调去做别的事了。” - 宁擎和仟风等人在路上中途休息。 仟风看宁擎神色,还是说了句不该说的话,“主子,我觉得走之前还是该当面跟公子说一声比较好。” 宁擎提起一块木柴往火堆里一扔,星火散开,随风飘去。 那日松息走后,他把江冶的帖子推回去,临走前江冶问他:“宁安侯,你了解她吗?” 他自是觉得了解,也认为没有必要在外人面前证明什么,可江冶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失了神。 “你知道她是从哪儿来的吗?” “她三年前从水饶来到山樾。” 江冶轻轻一笑,“在那之前呢?你应该知道她并不是水饶的人吧。” 宁擎一僵,在那之前,他不知道。 “她三年前从水饶离开后,我发了疯的派人去找她,可我没想到她竟跑来了山樾。不过,你猜我找到了什么?” 宁擎抬起眼看着江冶,“什么?” “水饶金山常年积雪,少有人住,山下有一隐居医者,五年前在一场大雪后上山打柴,见一人拖着一木板孤身从山上走来,那人见到他后只问了一句‘这里是哪儿’便晕了过去。这医者将她带回家中,不过一日那人便醒了过来,只是她举止行为十分奇怪,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也不知今世是何日,而最奇怪的是她的穿着打扮,就连那木板我见了也不知是为何所用。” 信息量过大,他一时不知说什么。 “你如今还觉得你了解她吗?” 宁擎哑然,江冶起身准备离开,没想又被宁擎叫住。 “太子殿下可见过那医者说的木板?” “自然是见过。”江冶转过身,“她离开水饶走得急,既没去跟那医者告别,也没带走她的东西,医者以为我是她朋友,便把这些东西都交给了我。” “我可以看看吗?” “东西都在水饶,”江冶眨了眨漂亮的眼睛,“只是我为何要给你看?” 宁擎自然也没有找到合适的理由,他不是松息,更不是能替松息做主的人。 “主子,等到榆城了要再写封信给公子报平安吗?” “到了再说吧。” 第五十七章 喜好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松息已经跟京城三家包括心缕坊的成衣铺签好了合作契约,特意设计的平价内衣款也在各店逐步上架。 与此同时,她还忙着设计迎接新年的一系列新产品,于是合作的三家店铺的事情大多交给了云山去处理,两人坐在一个雅阁里,低头认真做着自己的事,谁也不影响谁。 云山啜了一口茶,才发现杯里的茶水早已凉了,她重泡了一壶给松息换上,茶水涧涧流入茶碗里,雅阁里顿时茶香四溢,热气氤氲温暖。 “公子,你看外面!” 云山的声音里带了些欣喜,松息抬头一看,眼睛也一亮,嘴角轻轻勾起一个弧度,“今年这么早就下雪了。” 云山递上热茶,“看来今年冬日会很冷。” “瑞雪兆丰年,定是个好年。” 松息听到声音回头,于舒然披着一袭正红披风上来,她脸颊鼻尖有些许泛红,却衬得她皮肤更加白皙透亮了。 她起身相迎,“王妃,今日这么冷怎的出门了。” 于舒然将披风取下交给云山,走进雅阁坐在松息原本的位置,“听说你最近跟京城别家的铺子签了契约?” 松息点点头,云山呈上一张宣传的小画单,于舒然接过看了两眼便放在一边,“你在别家店卖这么便宜不怕抢了自家店的生意?” “心缕坊那三家店的内衣主打一个舒适性价比高,若想高品质和设计感兼备,还得是来吟山岚。” 于舒然又拿起云山给的宣传单看了看,的确如她所说,这些内衣样式很简单,刺绣装饰也不复杂,“我听闻那锦绣阁,如意坊都学着你出了不少内衣,卖的还比你便宜。” “京城抄我衣裳的店铺我都去看过了,锦绣阁如意坊虽卖得比我便宜,但是剪裁版型不如吟山岚,能买的起他们家衣服的顾客自不会为了省那几两银子去买件不舒服的衣裳,买不起我们家衣服的顾客也不会冲着那花样去锦绣阁。别家小店的内衣便宜,可同等价位下却达不到心缕坊那样的品质。” “还是你精,”于舒然莞尔一笑,随手翻起桌上的画稿,“这都是些新品?” “是的,预计能在年底前上,特意为新年准备的,王妃有什么好的点子吗?” “画衣服还得是你来,不过,过几日立冬,王府上有宴请,你要来吗?” “那是太好不过了,谢过王妃。” 瑞王府宴请来的都是京城中的大家,有机会认识各家的夫人小姐,自然是个非常好的宣传机会。 于舒然笑了笑,“别这么客气,托你的福,我也赚了不少钱。” 钱虽然比不过权力,但有钱,于舒然心里更有底气,说话做事跟以往相比更是大有不同,府上的下人们不知不觉对她的态度转变了不少。而景知隐和楚氏的那些破事她更是根本不放在眼里,如今她在王府上的日子倒是过得轻松愉快,她对松息铺子的事也越来越上心,时常帮松息介绍人脉,出谋划策。 于舒然继续翻看着新品画稿,然后指着其中一张,“这件衣服样品要是做出来了,给我送一件。” “等等,长安,这是……什么?” 她往旁边挪了挪,松息坐到她身旁,画稿上是一个强壮健硕,肌肉线条流畅的男子身体。 “这个是男子穿的情趣内衣。” 于舒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又往后翻了翻画稿,这后面的果然都是男子的身体。有的胸口上穿了不知用来做什么的背带,有的只是脖子或头上戴了装饰,有的只是穿了件贴身的里衣。 松息见她看得入迷,没忍住勾起了嘴角,使坏道:“王妃更喜欢哪种?” “嗯……这个头上戴了耳朵的还不错,这个胸上穿了带子的也……” 松息忍着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王妃好品味。” “长安!”于舒然看到她的表情才意识到自己被她调笑了,她佯装生气,没想下一秒两人就相视而笑,“那长安你又喜欢哪种?” “画的都是我喜欢的。” “那你可还真是个……” “是个什么?” “是个登徒子!” “我只贪恋男色。” “那也一样!” “王妃你不也……” “你闭嘴!” 两人哈哈大笑,笑完还不忘拉上云山,“云山你喜欢哪种?” “啊?”云山手足无措,“我……我不懂。” “这需要懂什么,喜欢哪个就是哪个。” 云山眼看着松息要拉她过去看,她一紧张张口就来,“我喜欢那种穿着夜行衣的。” 松息愣住,于舒然也愣住,云山见两人不说话,更战战兢兢起来,“我说错什么了吗?” 松息摇头,“没有,审美是自由的,只是云山,你这个……我很难评价。不过你年龄还小,男女之事吧,只要两个人愿意喜欢什么样的都可以,但若是一方未经同意强迫……” 于舒然在旁边一本正经十分赞同地猛点头,只有云山啊啊大叫,“公子,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她只是觉得那晚她醒过来,发现自己不在水盈阁那狭窄封闭的木箱里,而在穿着夜行服的仟风背上时,心里很有安全感而已。 “长安的意思是,你要保护好自己,自己不愿意的事无论别人如何强迫你都不要答应。”于舒然其实也是最近才领悟到这个道理的,什么狗屁王妃,狗屁责任,都没有自己的感受重要,“对了,长安,你这男子情趣内衣能卖出去吗?” “这个我也说不准,我也就是想试试。”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打破常规的,女子想要取悦男子似乎早已变得理所当然,让男子来取悦女子,这种想法在许多人眼里只会是荒唐。 “说不定能遇上哪家夫人跟我们志同道合呢,其实性别也不用卡那么死,有的男人比我们还会欣赏。” 于舒然立刻就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我知道有几家公子有这样的爱好,我回去给你列个名单。” “行,我回去再把这些画稿加工一下,说不定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受欢迎。” - 松息回家后继续给画稿增添细节,她画着画着就走了神,她笔下男子的身形和气质无论怎么画都会慢慢向一个人靠近。 她叹了口气,掰着手数了数日子,然后起身打开窗户,一个黑影立马出现在她面前,“公子有何吩咐。” “你家主……”她话说到一半垂下头来,轻轻掐了掐自己的手指。 暗卫却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毕竟这不是她第一次问了,“主子还没有回来。” 她被道破心思有些难堪,抿唇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要走。 暗卫见状也准备离开,没想又被叫住。 “那他有来信吗?” 暗卫摇了摇头,她攥紧拳头,捏皱了藏在袖口的信封,“我知道了,谢谢。” 暗卫瞥向她的袖口,“公子有需要我转交的东西吗?” 她将手背在身后,脸上挂着笑摇了摇头道:“没有。” - 榆城,宁擎连轴转了好几日终于得空能好好休息一晚了。 “主子,京城来信了。” 他直起身,接过仟风递来的信封,见到信封上的字迹,暗自叹了口气。 仟风看了眼那信封,是暗卫传来的,不用想也知道他在叹什么气,“主子要不写封信回去?” 他拆开信封看起来,嘴上却问道:“审讯得如何了?” “到现在还不肯开口。” “京城前几日下雪了。” 仟风刚要接话,却见他眉头一皱,手上使力把信笺捏成一团扔在了地上。 “江冶近日都去吟山岚做什么?” 仟风捡起地上的纸团,展开看了看,答道:“好像只是在二楼喝喝茶。” 仟风怕他乱想,又擅自补充道:“长安公子那日把话说的很清楚了,我想她接待江冶也只是迫于他水饶太子的身份。” 宁擎沉默了一会儿,伸出手,仟风把皱巴的信笺交给他,趁他读信,仟风又试探着问了一遍,“那主子要写封信回去吗?” “不了。水饶那边查的怎么样了?” “还在打听金山岭上医者的住处。” “知道了,退下吧。” 仟风点点头,张口想说点什么却不敢再多嘴,他走到门口又听宁擎在身后说道:“审讯再上点手段,三日后出发回京。” 第五十八章 荒唐之言 立冬之日,阳光明媚,白雪皑皑。 松息到瑞王府参加迎冬之宴,于舒然将她介绍给几位关系好的夫人小姐,她身着男装在一群夫人小姐中格外显眼,可她偏偏跟这些夫人小姐谈笑风生,好不融洽。 或许是她面容姣好,又或是她一身正气,这些夫人小姐跟她说起内衣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甚至有位年轻夫人当着众人让她给自己推荐内衣,她见其他人都没介意,便也没顾忌地说道起来。 这些夫人小姐也觉得奇怪,她不过按照个人的特点推荐衣裳,说出来的话却总让人心情愉悦,夫人小姐们对自己外貌上的担忧要么被她说成是优点,要么被她提出的小建议给改善了。 她本意是想借机推销一波新年新品,没想却意外拿到了几个夫人小姐私人订制的请求。 也不知哪家的夫人张嘴调侃了一句,惹得众人向她投来的眼光也不一样了,“长安公子啊,你说你这么了解女人,你心仪的姑娘是有福咯。” 她抿唇一笑,回道:“可惜我还没有喜欢的姑娘。” “公子,你看我怎么样?” 众人捂嘴轻笑,都知道这是在调戏这位样貌清秀的公子。 若是换作平时,她自是要不服输地调戏回去,可她现在职业敏感,于是只是装作一副羞赧的样子,答道:“还请小姐不要说笑,我会当真的。” 谁知她这副羞赧样更是激起了夫人小姐的兴趣,更加肆无忌惮地说笑起来。 “诶,谁说人公子喜欢姑娘了?” “是呀,我听说上次在公堂上,宁安侯不还说公子跟他有情吗?” 几人听到这话都笑起来,一声生硬的咳嗽让所有人顿时安静,松息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小厮通报道:“宁安侯到。” 刚刚说话的几人都不自觉地抓紧了自己手心的手帕,松息神色不可察觉地一滞,然后从容淡定道:“我私下是跟侯爷有些交情,不过只是生意上的来往,侯爷人好愿意帮我,我十分感激。” 宁擎从她身边径直走过,像是根本没听到她说的话一般,旁人看他没有动怒,松了口气立马转移了话题。 “我听说王丞相家向侯爷提亲了,王小姐知书达礼,听说侯爷对她印象很不错。” “王小姐长得可爱,又抚的一手好琴,是我我也喜欢啊。” “其实,林小姐跟侯爷也很般配,林小姐如花似玉,又写的一手好诗,才华横溢,我想侯爷很难不喜欢你这样的姑娘。” “夫人您过奖了,小女不敢高攀侯爷。” “怎么能叫高攀呢,你和侯爷家世相当……” 松息一回头,人堆里早已没了宁擎的身影。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什么也不告诉她一声,还是说早就回来了,只是不想见她罢了。 “长安公子,怎么了?” 她摇摇头,笑着道:“没什么。” 有人像是看穿了她心思般说道:“侯爷忙,估计只是来打个照面,你跟侯爷毕竟只是生意上的来往,侯爷顾不上你很正常。” “林小姐真是人美心善,善解人意。” 松息抬眸看了这位林小姐一眼,不再说话。 “林小姐之前有见过侯爷吗?” “有幸见过一次,但还没说过话。” “侯爷说不定还没走,一会儿晚宴你……” 松息默不作声听在耳里,眉眼渐渐垂下。 “怎么不高兴了?” 她抬眸,对于舒然灿烂一笑,眼尾却不曾扬起,“没有,就是有些累了。” 于舒然没当回事,只把身后的人介绍给她,“这位是赵家二公子,他对你新画的衣裳有些兴趣。” “长安公子,幸会。” 这赵家公子的身段语气比大多男人柔了许多,虽说刻板印象不好,但她现在的gay达是突突直响,“赵公子,叫我长安就好。” - 宁擎跟景知隐谈完公事出来,晚宴已经开始了。 立冬宴的主菜是饺子,夫人小姐们大多随意吃了几口便停筷了,王府请来的舞姬歌女表演完,在场的小姐们开始轮流献艺,一是给宴会助兴,二是想着说不定能给哪位好郎君留下好印象。 宁擎和景知隐的到来打断了宴会的进程,众人起身跟他们行礼,宁擎目光一扫没见到松息,他走上主宾客位坐下,待众人重新落座,舞乐继续,谈笑声又填满宴厅,热闹非凡。 在场的小姐们本来已经有些疲倦了,宁擎的到来让她们又来了兴致,各个摩拳擦掌,拿出自己的看家本事希望获得他的青睐。 宁擎一边跟来敬酒的人喝酒一边扫视宴厅,看到某个身影后眉心隐隐一跳。 松息这会儿跟认识的公子们呆在一起倒是更加自在,她一口一个饺子,听着旁边的人侃大山也不乏趣味。 小姐们一个接一个在宴厅中央抚琴舞蹈,吟诗唱曲,可年轻的公子们却一个接一个去了松息那边挤坐在一起。 不少夫人小姐交头接耳起来,“这长安公子倒是挺受欢迎啊。” “可不嘛,刚刚林羽昕上去吟诗都没几人搭理她,没看她现在脸黑成什么样吗。” “哼,别人说她跟侯爷配,她还真以为侯爷能看上她了。” “诶,你别说,侯爷似乎心情也不太好啊。” 几人顺着宁擎的视线看过去,“这是在看长安公子吗?” “不是说这两人关系挺好的吗?” “我看是这个长安太不懂礼数了,仗着自己跟侯爷有些交情,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一会儿侯爷要是动怒了有他好受的。” “是啊,不过是个做亵衣的,几个夫人不过是看在瑞王妃面子上才对他客气,他是一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 “他一晚上都跟赵公子呆在一起,他不会真是个断袖吧?” “呵,我看他跟侯爷有情也是他自己传的吧,不过就是想倚仗侯爷名声,还想让人误会侯爷是断袖,没见刚刚侯爷来都没搭理他吗?” “嘘,侯爷过来了!” 松息两杯烈酒下肚后就有些飘飘然了,他身边的公子大多是之前苏墨启介绍认识的,说起话来都十分随意。 “长安,有段时日没见了啊,最近吟山岚生意可还行?” “可还行?你是不知道他多能赚。” 一人搭上她的肩膀,又递了杯酒给她,“瞧,这就叫闷声发大财,一说一个不吱声。” 她咧嘴一笑,接过酒一口干了。 “实在!” “最近吟山岚又出什么好东西了吗?” 她咽下酒呲了下牙,这烈酒不如果酿入口,“好东西怕是你欣赏不来。” “你先说说是什么。” “男子情趣内衣,你欣赏得来吗?” “你这东西是给女人做的还是给男人做的?” “唉,你笨死,给男人穿的,女人喜欢看的。” “我堂堂大男人,还需穿这玩意给女人看?我就这么……” “好了好了,你闭嘴。” “不过这女人都喜欢看什么啊,我这xx还不够吗。” 松息听得直摇头,“那你可太小看女人了。” 她高谈阔论完女人多元的审美后,又说起男人取悦女人的重要性,正当她要大肆宣扬男德时,旁人纷纷闭嘴起身,也不知是谁出手一把将她从座上拉了起来。 “侯爷。” 松息抬眼看着面前的宁擎,咬了下唇,压着心里的气道:“侯爷。” 对面的女眷们都不作声地看热闹,连正跳舞的小姐也分心脚下踩空了一下。 “这下有他好看的了。” “我看以后他还敢不敢在外面乱用侯爷的名头。” 宁擎扫视了一遍眼前的男人,然后才垂眸看着跟前这个矮了男人们大半个头的人,问道:“在聊什么?” 这些公子们被宁擎盯得发虚,互相对视,不知该不该开口。 其中一人壮着胆缓和气氛道:“就随口聊聊,刚刚长安在说男子应该学会取悦女子,我们在这争论呢,你说仕为社稷,志在家国,天经地义,别说儿女长情了,取悦女人这种事情听着都丢人。” 这人声音不小,说完宴厅里顿时多了不少嗤笑嘲讽声。 “一个男人不想着做大事,想着取悦女子,也只有他这种市井商贩才说的出口了。” “诶,你可别这么说,我看他这长相,不就是个小白脸吗,他卖的那些衣服不也是为了取悦女子吗。” “我倒是觉得他是在取悦男子……” “嘘,听听侯爷怎么说。” 宁擎仍旧垂眸盯着松息,语气淡淡道:“你是这么认为的?” 周遭的议论声一声不落地传进松息耳里,她咬了咬牙,抬头看着宁擎,冷声道:“是,我以为无论男子女子,只要自重自爱,取悦自己心爱之人并非什么难堪之事。” 她说完,众人都等着宁擎开口,却没想他只是一言不发盯着她。 这时,一窈窕少女莲步轻移,张口说道:“小女以为,像宁安侯这样的男子,必为国器,应当委以重任,他自不会将心放在取悦女子这种儿女情长上,而配为侯爷良妻的女子自是清明事理,尽心尽力服侍侯爷,更不会有‘男子取悦女子’这样与妇道相违的想法。” 这少女正是林羽昕,她这话一出引来不少赞扬,可她只是微微一笑,看着宁擎问道:“侯爷,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松息垂眸抿了抿唇,操起桌上的酒杯一口饮尽后道:“你说的对。” 她放下酒杯,擦了擦嘴角,抬脚往外走去。 看戏的众人没想争论就这么结束了,还在期待宁擎能把她骂的狗血淋头呢,就在众人失望之时,宁擎转身挪步。 “那你以为男子应当如何取悦女子?” 众人愣住,窃窃私语。 “侯爷这是什么意思?” “应该是想看看他还能说出什么荒唐之言吧。” “长安,侯爷跟你说话呢。” 松息脚下有些不稳,继续晃悠着往外走去,她不是没有听到,她听得很清楚,宁擎的话和那些嘲笑谩骂她的话她都听得很清楚。 “侯爷,这人……” 林小姐见宁擎没得到回答,本想再说道几句,却被他直接无视了。 宁擎盯着那个快走到门口的背影,又张口道:“那你希望如何被取悦?” 松息脚下一颤,身形一顿,她扶着门框,背对着众人道:“林小姐说的对,侯爷不需要取悦任何人,自会有女子愿意为你倾尽心血,是我喝多口出狂言了。” 她说完头也不回抬脚出了宴厅,宁擎眉心又是一跳,刚往前迈出半步,背后便传来景知隐的声音,“宁安侯,别跟长安计较了,他就是喝多了,你来跟本王喝两杯。” 宁擎看着门外,半晌才转身走回自己的座位。 于舒然看了景知隐一眼,低声问道:“王爷刚刚为何拦我?” 她刚刚本想替松息说几句话却被景知隐制止了,景知隐慢悠悠地喝了杯酒道:“不是挺有趣的吗?” 第五十九章 违抗命令 立冬宴还在进行,不管是哪家小姐展示才艺,宁擎都垂着脑袋在座位上闷头喝酒。 “侯爷,小女想敬你一杯。” 宁擎自顾自倒了杯酒往嘴里送,仿佛没听见面前的人说话一样。 林羽昕有些尴尬,景知隐看不下去了,发话道:“宁安侯,林小姐敬你酒呢。” 宁擎这才回过神来,抬眼看着林羽昕,林羽昕抿嘴一笑,“侯爷,小女叫林羽昕,刚刚……” 宁擎把酒杯倒扣在案几上,跟一旁的小厮道:“把酒撤下,我喝太多了。” 小厮看了林小姐一眼,战战兢兢拿走了酒壶。 林羽昕捏紧了酒杯,只觉难堪。 “下雪了,要不我们去外面赏雪吧。” 也不知谁说了这么一句,宁擎一听,忽然腾地站起来,一句话不说朝外面走去。 景知隐倒了杯酒,向林羽昕举了举杯,喝完道:“宁安侯昨晚刚赶回来,顶着疲惫来赴宴,我看他刚刚是喝了不少,林小姐善解人意,不要跟他置气,我们出去赏雪如何?” 林羽昕心里这才好受一点,她点点头,喝掉敬宁擎的那杯酒。 宁擎出去,众人也陆续出了宴厅,雪花悠悠从空中飘落,一众人诗意大发,在门口边喝酒边玩起了飞花令,只有宁擎顶着漫天雪花出去转了一圈,然后又焦急地跑回来,抓着一个小厮问道:“看到先前出去的那个公子去哪儿了吗?” 小厮害怕地摇了摇头。 宁擎一把松开他,又抓了个小厮问话,得到的回答依旧是不知道。 明眼人都看出了他的着急,一夫人开口道:“侯爷,我家奴婢说刚刚看到长安公子像是往花园去了。” “多谢。” 一众人盯着他远去的背影都有些迷惑了,这长安到底是何许人也? - 松息在湖边凉亭背靠着柱子望着雪花一片一片落下,她是有些喝多了才会当着那么多不熟的人说些鬼话,虽然本就知道这些世家贵族关系复杂,勾心斗角,但当场听到别人这样说自己心里还是有些难受的,还是当着宁擎的面。 宁擎也会觉得她说的话荒唐吗? 她嗤笑了一声,觉得荒唐也很正常,毕竟她说的那些话放在现代也可能会被人追着骂的。 “一个人笑什么?” 一件温暖的皮毛披风落在了她身上,淡淡的松香是她熟悉的气味。 她抬头看着眼前的人,瞬间酸了鼻头,她咬咬牙,语气淡然道:“没什么。” “外面冷,我送你回去。” 她起身将披风脱下塞进宁擎手里,扭头出了凉亭,她也不知道到自己在别扭什么,“不用,我自己回去。” “松息。” 宁擎两步撵上拉住她把披风裹在她身上,松息盯着他的脸也不吭声,等他给自己系好披风后,立马又转开眼。 宁擎握住她冰凉的手,“我送你回去。” 他的手依旧温暖安心,她抽出手道:“侯爷身份贵重,别被人看到误会了。” 雪花轻舞,烛火摇曳。 “松息,你知道我从来不在意你的身份,我……” 宁擎顿了一下,松息听出了他的迟疑,只扇扇睫毛道:“林小姐说的话没错,你这样的人自会有许多女子愿意全心全力服侍你,只可惜我不是这样的人,并非你的良配。” 她说完咧嘴轻笑了一声,黯然离去。 “松……” 宁擎的手在半空中停下,他收回手,生满硬茧的掌心里落进了一片雪花,转瞬便化成了水珠。 - 宁擎的离开让立冬宴也失去了几分乐趣,夫人小姐们纷纷告辞回家,三俩结对往王府外去。 “你说宁安侯是去找长安公子了吗?” “看他刚刚的着急样,应该没错吧,难道说长安真跟宁安侯有情?” “啊?侯爷难不成真是断袖?可看着不像啊。” “你说要是他俩真有什么关系,我们刚刚在那说道长安被侯爷听去了……” 几人安静下来,不敢再乱说。 “啊,那不是侯爷吗?” 几人看过去,宁擎正从另一个方向大步朝王府大门走,走在前面的林羽昕看见也默不作声地加快了脚步。 宁擎走出王府门口,听见身后传来一声“侯爷”,可他顾不上那么多,三步并两步上前一把拉住了松息。 松息撒开他的手,转过身来见林羽昕诧异地走到了他们面前。 林羽昕看了她一眼,然后看着宁擎道:“侯爷……” 宁擎十分不耐烦,看也没看她,回了句:“何事?” 林羽昕被吓了一跳,只觉他是生气了,“侯爷,小女想跟你和长安公子道歉,刚刚宴会上小女只是说了说自己的见解,并无他意,若是让长安公子不高兴了,还望公子不要跟小女一番见识。” 松息愣了一下,摆摆手道:“不是你的错,我喝多了,乱说话。” 宁擎只随口附和了一句“知道了”便又拉起松息的手,“我送你回去。” 松息见越来越多的人过来,更是着急地挣开,“我说不用了,我自己回去。” 哪想她越用力挣脱,宁擎就越是用力抓紧她,眼看后面的夫人小姐快走出来了,她赶紧说道:“你弄疼我了。” 宁擎这才一下松了手,后面的夫人小姐若无其事地走出来,其实全在偷偷观察两人,这气氛着实有些怪。 松息知道大家都在看他们,于是故意行了个礼道:“侯爷,那今日我先告辞了。” 宁擎皱了皱眉,在她身后厉声道:“长安,站住。” 她心脏猛地一跳,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看着他,他这是在用侯爷的身份命令她吗。 宁擎上前一步,低压着眉十分严肃,“长安,本侯让你上马车。” 松息视线越过他,他后面的夫人小姐都在驻足观望,她转回眼看着宁擎,却又不知说什么。 仟风驾着马车过来,宁擎上前撩开车帘,“还要本侯再说一遍吗?” 松息皱眉,攥紧拳头埋头上了马车,宁擎随后坐上马车。 车帘一落,马蹄声响起,只留下一众夫人小姐呆呆望着远去的马车。 “你说侯爷这是生气了吧?” “应该是吧。” “那长安会怎么样?” “他会怎么样吗?” “侯爷…是真生气了吧?” “林小姐,你先到,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太清楚。” “长安身上的披风是侯爷的吧?” “好像是吧。” “那长安会被侯爷责罚吗?” “可能会……吧。” - 马车在宁安侯府门口停下,松息这才开口道:“侯爷,这不是我家。” “太晚了,我明日再送你回去。” 宁擎撩开车帘,松息却没有要下车的样子,他又坐回来,半晌道:“刚刚是你先要跟我讲身份的。” 松息抬眼看着他,“所以你就用侯爷的身份命令我?” “你不是怕别人误会吗?” 松息气不打一处来,点点头道:“行。” 宁擎又撩开车帘,松息这次倒是起身下了马车。 仟风松了口气,默默驾着马车走了。 宁擎走在前面进府,回头一看她不但没有跟上来,还自顾自往回走,他立刻上前一把拉住她,“你要去哪儿?” “我回家,不可以吗,侯爷?” “松息。” “怎么,侯爷让我上马车我也上了,现在还想命令我什么?” 她见宁擎不开口,转身要走,宁擎没松手,只听他说道:“我命令你跟我回府。” 松息一怔,没想他还真命令上了,宁擎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又说了一遍,“本侯命令你跟我回府,你想违抗命令吗?” “我若是违抗了命令你要如何?” “违抗命令就要受责罚。” 松息怒视宁擎,咬着牙一字一句道:“你罚呀。” 宁擎将她拉进怀里,一把抱起,转身进了侯府,松息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委屈地抱着他脖子狠狠往他肩头一咬。 “咬本侯罪加一等。” 松息更加用力地咬起来,眼泪吧嗒吧嗒湿了他一片衣。 宁擎皱了下眉,“不知悔改,再加一等。” 等他走到卧房,松息已经被加了九等罪了。 他把松息放下才见她满脸泪痕,顿时心口一拧,他蹲下给她解开披风,轻轻道:“太晚了,明日再罚你。” 松息大眼瞪着他不吭声,宁擎捧住她的脸,起身贴过来,松息盯着他的唇,缓缓垂下眼帘。 仟风在外敲了敲门,“主子,榆城来消息了。” 宁擎停下,盯着她的唇抚了抚她的脸颊,“给你烧热水沐浴,别着凉了。” 松息洗完澡也不见宁擎回来,她躺上床累得直接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身边仍旧没有人,天还黑着,她起来穿好衣服披风去了书房。 果然,宁擎睡在了书房。 宁擎一觉醒来,天已大亮,雪也停了,昨晚处理公事太晚,怕打扰松息便睡在了书房里。 他起来第一件事便是去卧房看松息,哪想房里早已没了人。 “主子,公子一大早就回去了。” 第六十章 威胁 一夜大雪之后街上几乎没有行人,松息依旧开了店,她昨日跟赵公子约好了今日看画册。 临近午时,门口出现了一大汉身影,云山出去一看,是安虎。他拎着两大食盒,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路过,给红瓷……大家送点吃的。” 连云山都没忍住笑了出来,她扭头大喊道:“公子,红瓷姐,安大哥又来送吃的了。” 松息跟在红瓷后面出来,“哟,安大哥,今天又是什么好吃的呀?你吃饭了吗,要不跟我们上二楼一起吃吧。” 安虎看了红瓷一眼,又别开眼,摆摆手道:“我就不了。” 云山接过一食盒,拉着安虎就进了店,“安大哥,别客气。” 红瓷跟在后面,没说什么只是轻轻一笑。 四人上了楼,松息和云山十分默契地等红瓷安虎坐进雅阁后,才挑了另外一间坐进去。 云山打开食盒,热气扑面,鲜香四溢。 “公子,安大哥这手艺是真不错啊,我觉得我最近都吃胖了。” 松息捏了捏她脸上的肉,点点头,“再长点肉更好看。” “是吗?”云山高兴,顺手给自己盛了一大碗饭。 两人吃到一半,一辆马车驶来停在楼下,云山立马放下筷子,“我去看看是不是赵公子来了。” 松息点点头,抓紧时间多吃两口。 上楼的脚步声响起,她赶紧放筷,擦了擦嘴,刚张口要喊赵公子,却听云山喊道:“公子,是太子殿下来了。” 她眉心一皱,坐下,继续拿起筷子吃饭。 江冶进了雅阁坐下,“姐姐,还没用完饭吗?” 她继续自顾自地吃饭。 江冶微微笑,看着她吃饭,“姐姐,我还有三日就要回水饶了。” 松息抬眼看着他,放下筷子,给他倒了杯茶,“那祝你一路顺风。” 江冶并没有举杯,而是认真地看着她道:“姐姐,我想再问你一遍,你真不跟我一起回水饶吗?” “我想我之前应该说的很清楚了,我不去。” 江冶沉默了一刻,又轻笑起来,松息莫名其妙,“笑什么?” “姐姐,”他声音仍旧温温柔柔,他从怀中拿出一封信放在桌上,“王叔之死虽是用药过度,可是你猜怎么着?” 松息盯着那封信,心里隐隐不安。 “王叔的右手上有一处刀伤,这刀伤说浅不浅,却不致命。” 松息在桌下攥紧了拳头,“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很简单,有一个小厮称王叔在去世前叫走了所有花满楼的舞姬,只留下了一个从外面来的女子,还让那女子穿了一件金纱舞女裙,哦对了,”江冶撩开帘子,抬手指着楼梯口的木偶道:“就是跟那件一模一样的。” “所以呢?” “所以我十分好奇这女子是谁,”江冶往前倾了倾身子,问道:“王叔死了的那晚,姐姐在哪儿?” 松息淡淡道:“我在哪儿跟怡王有什么关系?” 江冶又轻轻一笑,“不说也没关系。还有一事也很蹊跷,王叔的暗卫们被人一刀毙命,瞧着王叔手上那刀伤,我想那女子应该没有这样的能力,那又是谁杀的这些暗卫呢?是那女子的同伙吗?” “这种事情,太子殿下问我有什么用?” “问你不一定有用,那要不我问问宁安侯?宁安侯那晚不正好在花满楼吗?” 松息直直地瞪着江冶满含笑意的双眼,许久道:“太子殿下跟我说这些是何意?” “很简单,我说的那些都在这封信里,你若是三日后跟我回水饶,这封信就不存在了,你若还是不改变主意,那水饶和山樾的君王都会收到这样一封书信。” “也不知道宁安侯会怎么样?不知在山樾君王眼里,是国泰民安重要还是区区一个侯爷重要。” - 宁擎去吟山岚找松息时,她正在跟赵公子在雅阁里聊得很欢,他等了一个多时辰两人才谈完事出来。 松息一路送赵公子到门口,一脸开心地跟他挥了挥手,转头看着立在身后的宁擎,面无表情。 “松息。” 松息走上二楼雅阁收拾起桌上被翻乱的画稿,“侯爷今日是来罚我的?” 宁擎没说话,跟进去也帮忙整理起桌上的画稿,松息收拾好抬眼才发现他正端详着他手上的画稿,她二话不说一把抢过来。 宁擎面色疑惑,说不太准自己眼里的东西跟他脑子里想的东西是不是一样,“松息,这画的是?” 松息把画稿放进画匣里,坐下给他倒了杯茶道:“侯爷莫不是还真来跟我谈生意的?” “不是。”宁擎没想明白,伸手想拿画匣再看看,结果被她轻拍了下手,“这画里的人是……” 松息轻咳一声打断了他,“江冶今日来找我。” 宁擎一听江冶立马严肃起来,“他找你做什么?” “你坐下听我说。” 她把江冶的话一字不漏地告诉了宁擎,“这事你知道吗?” 宁擎眉头紧锁,既没摇头也没点头,只道:“松息,不要去水饶。” “宁擎,我也不愿意去水饶,”她咬了咬嘴唇,“但若是事情的发展超出了你的掌控,我也可以暂时先跟江冶回水饶,以后再慢慢想办法。” “松息,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用去水饶,只要我在山樾,你便可在山樾过任何你想过的日子。” “那你呢?” “为了山樾百姓,战死沙场我也在所不惜,更别说为了你,若是你一人我都护不住,我又如何护住山樾的子民。” 大手覆上她的脑袋,宁擎过分的坚毅和沉稳只让她心里更加酸楚,她睁了睁眼,又问道:“那我呢?” “你可以继续开你的衣铺,若是想做点别的事也可以。” 松息一拳捶他胸口上,“我是问你,要是你死了,我怎么办?你死了,我能好过吗?” 宁擎被打的一愣,随即却又勾唇笑起来,“我没有那么容易死。” “没有那么容易死?要是那晚不救你,你早死的透透的了!可能尸体都还是我给你埋的!” 宁擎忍着笑拉她进怀里,“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公子看如何?” 松息推开他,憋了半天还是破功了,她笑骂道:“还公子公子,别人都以为你是断袖了!” “我不是。” 她翻了个白眼,“江冶那边我们该如何应对?” “怡王的死不一定全是你造成的。” “什么意思?” 宁擎犹豫了一刻,还是将榆城那边的事情告诉了她,“榆城那伙卖药的外邦人被我们抓了,本以为他们都是江宗的手下,没想其中还有江冶安插的势力。江冶前一阵子让人调换了江宗用的药物,还让人加大了剂量,但这人是谁,我们还没查到,也没有证物。” “宁擎,那晚那个来送药的小厮!” 宁擎点点头,他也想到了,他本来还不太确定,但按江冶的话,那个小厮只对江冶透露了有关舞女的事,景知隐那边并不知情,那人很大可能就是江冶自己的人,事不宜迟,“那我先走了,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 松息也不耽搁他做事,另一边,她打算假装跟江冶说自己在准备出发的行李,拖延一下时间避免江冶起嫌疑。 宁擎刚走出雅阁又折回来,捧着她的脑袋俯身下来,没想松息反手捂住他的嘴,看着他的眼睛问道:“侯爷自重,我们还未成亲。” - 两日后,宁擎找到江冶,把一封文书交给他。 江冶看完后大笑起来,随后把文书啪地摔到地上,“宁安侯,好一个弑杀叔父,颠覆王朝啊。” 宁擎躬身捡起地上的文书,掸了掸,“太子殿下若是不愿意水饶王上看到这封文书,也是有办法的。” 江冶比宁擎矮了几分,那双魅惑至极的凤眼此刻满是狠戾,任谁看了都会不禁后退,只不过他面对的是一双冷如寒峰的双眸,再凶猛的野兽在极寒地带也只有被压制的份。 “你在威胁本宫?” “是的。” 江冶狠咬着牙,捏紧拳头想砸上去,“你以为你就脱的了干系么?” “我不过是个区区侯爷,大不了做个平民百姓,平平淡淡跟心爱之人度过余生,太子殿下你放的下水饶的江山吗?” 江冶轻笑道:“为了个女人,值得你做到这个地步吗?” “不是为了个女人,”宁擎把文书重新放在桌上,“是为了松息。” 江冶垂头看着那封文书,“你就非要跟本宫抢她吗?” “她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 江冶失了神,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竟红了眼圈,“宁安侯,你知道她对本宫有多重要吗?” “我十五岁那年,虽与她相处不过十日,可那是我这么多年来在东宫最快乐的日子,她教我算术物理机械,带我做从没见过的好玩装置,我本以为以后每一日我都能见到她,可都怪王叔,我后悔那日让她提前回去,我就该让她留在东宫。” 江冶捂住眼睛,哽咽道:“你不知道我在山樾见到她,那种失而复得的心情,你不懂,你根本不可能懂!” 宁擎不懂,他也不想懂,“松息不愿意去水饶,也不愿意跟你留在东宫。” “那还不是因为王叔!”江冶甩手把桌上的茶杯推到地上,怒吼道:“那个恶心肮脏的老男人就该早点死!我要是能早点弄死他,姐姐现在或许还留在水饶,我们可以每日读书学习……” 宁擎不想再听他无意义的后悔发疯了,起身打断。 “太子殿下还有一日时间考虑,侯府随时等候您的消息。” 第六十一章 冷战 和瑞十八年十一月十一日,水饶太子江冶启程回水饶。 和瑞十九年起,水饶向山樾打开通往南方的水运关隘和多地的水运码头,并优先与山樾进行水运贸易,水饶的渔业特产出口优先提供给山樾。与此同时,水饶帮助山樾共同打击猖狂在山樾各地的贩药邦伙,并赋予山樾对这些人的处罚权。 天空阴云密闭,冷风飕飕,宁擎领着一队人马亲自将江冶送到了京城城门外。 “太子殿下。” 江冶撩开车帘,宁擎侧身下马走到他跟前交给他一封信和一个盒子,“这是松息给你的。” 江冶先是一愣,然后垂眸轻轻一笑,接过信和盒子,“宁安侯,本宫不会就此放弃的。” 宁擎恭敬一回礼,翻身上马,“恭送太子殿下,一路平安。” 江冶的队伍继续往南驶去。 江冶颤巍着手拆开信封,是他熟悉的笔迹。 “太子殿下,您看到这封信时应该已经在回水饶的路上了,希望你一路平安。这次能在山樾遇到你属实意外,看到你健康长大,我很开心。五年前不辞而别,是我逼不得已的选择,太子殿下天资聪明,在机械设计上很有天赋,我也很遗憾没能把我所学都教给你,在此也没有什么珍贵礼物能送给你,这些是我过去整理的所有关于数学物理的笔记,希望这些笔记能够解答你的一些疑惑。” 江冶抱紧怀里的盒子,豆大的泪珠一颗接一颗落在信纸上绽出一朵又一朵墨花。 - 夜幕落下,天上飘起了小雨,松息拨弄了几下炭盆里炭火,火光映的她脸颊发红。 “公子,侯爷来了。” 她起身拍了拍手,往自己身上裹了张毯子。 “怎么不多穿点?” “不冷。”松息替他倒上一杯热茶,“江冶走了?” 宁擎点点头,握着茶杯暖手,半晌道:“你给江冶的信里说了什么?” “没什么,让他一路平安。” “那盒子里呢?” “我整理的笔记。” 宁擎沉默,盯着茶水的漂浮的茶叶半晌,才问道:“为何要给他这些?” “江冶虽然行为有些过激,但人很聪明,领悟能力高,对算术机械原理很感兴趣,能帮到他我也很开心。” 宁擎沉默,松息见他不说话也垂下眼,轻敲手里的茶碗,“你何时从榆城回来的?” “立冬宴前一晚。” 她抿抿唇,端起茶碗轻啜了一口,“我不知道你会去立冬宴,你走之前我也不知道。” “我给你留了信。” 松息抬了抬眉,心里有些不悦,虽说那日是她突然不告而别,但这出远门和赌气出门散散心性质可不太一样,他也是在跟她赌气吗。 “立冬宴上,你说的那番话是何意?” 松息抬眼看着他,许久道:“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林小姐说得对。” 屋里的温度骤降,她拉了拉肩上的毯子,宁擎起身走到窗边,闭了些窗缝,“所以,你还是认为你并非我的良配吗?” 松息心脏咚地一跳,抬头看着他的后背,宁擎转过身来,她不着痕迹地转开眼,轻轻道:“或许吧。” 宁擎默然,点点头,“我知道了,早点休息,别着凉了。” - 几日后,吟山岚上架了第一批男子情趣内衣样品,松息还在店里挂上了小幅海报,除了两件年底上的睡衣新品,别的都是壮美的男子身着情趣内衣的画报。 下午,她喜迎新客,赵公子带着两位朋友一起来了。。 “长安,你画的有点意思啊。” “还得多亏赵公子的建议,我才能画出这么多衣裳。” 不得不说,赵公子对男人的审美是有一手的,她本来设计的那几件情趣内衣都是现代玩剩的,赵公子看过她的稿图后,提了不少建议,她才设计出了好几件迎和当代审美趣味的情趣内衣。 赵公子笑笑道:“客气了。” “赵公子才客气了,样品都做出来放在二楼了,公子们要跟我上去看看吗?” 四人一起上了二楼,边看边品鉴各种情趣内衣,赵公子对实物的用料和版型很满意,当场就下单订购了三件情趣内衣。 等待赵公子量尺码的时候,赵公子其中的一位朋友冉公子问道:“长安,你这楼下的画,能卖几张给我吗?” 松息有些意外,咧嘴一笑,“公子喜欢哪张,改日我再画一幅送你府上去。” 冉公子一听从身上摸出一锭金子,“我亲自来取就好,这个算是我的订金。” 她连忙摆手,“不用,就当我交个朋友,送你就好。” “朋友肯定得交,但这钱也得收。” 冉公子把金子随手一放,待赵公子出来后转身就走,“到时候我亲自来取啊。” 赵公子微微一笑,“那长安,今日我们就先告辞了。” 松息送三人到门口,愣是没能把那小锭金子还给冉公子,没想到男子情趣内衣开张的第一天还赚了个意外之财。 她回家后,亲自去工作室叮嘱了一番这批男子情趣内衣的制作注意事项,临走前,云山拉住她,神神秘秘道:“公子,我给你看个东西。” 云山拍了拍正在收拾工作室的向阳,向阳如今在工作室工作有一段日子了,吟山岚管饭,她个头长了不少,脸颊两边也挂上了肉,看着也有十二三岁该有的模样了。 向阳转身看到松息,吓了一跳,这么久了她还是对松息有种天然的害怕,“公子,云山姐姐,有什么吩咐吗?” 云山笑眯眯地摇摇头,“你把那天给我看的东西给公子看看。” 向阳怯生生地看了松息一眼,从自己身上的小布包里掏出一个东西,双手递给她。 松息抬了抬眉,接过她递上的一只小羊,红绸底黄线纹,缝合做工十分精致,“这是你自己做的?” 向阳看了眼云山,然后点点头,松息又端详了半天手上的玩偶,严肃问道:“你用的是工作室的料子丝线?” “是。”向阳说完立刻又慌张地摆摆手,赶紧解释道:“公子,我用的都是姐姐们不要的边角料和丝线,我就是看着这布料浪费了也浪费了,我想快过年了,送妹妹一个小玩偶,这棉花我是……” 她越说越小声,越说越不敢看松息,毕竟这棉花是她悄悄从库房拿的,上次松息做完端午的小件剩了不少,她见一直没有再用便擅自拿了一点点,松息把玩偶还给她,又问道:“这个你做了多久?” 向阳接过玩偶,也不知该扔还是该放回包里,“差不多耗了一个时辰。” 松息拍拍她的头,向阳惊恐抬头看着她,只听她说道:“针线活进步了不少,我若是画个别的玩偶,你能照着做出来吗?” 向阳看了看一旁的云山,又转回眼看着松息,轻轻点了点头,小声道:“公子要是需要,我可以试试。” “回头我让云山把画给你,你照着做,边角料你随意用,库房那些不太用的料子你也可以试试。” 向阳眨巴了两下眼睛,又点点头。 “什么时候做好了,直接交给云山。” 向阳望着松息的背影,捏紧了手里的小羊,大声道:“公子,我一定好好做!” - 宁安侯府。 “主子,宁将军再过段时日来京城,府上要准备些什么吗?” 宁擎停下手上的工作,“物品你看着置办,再派人把凌玄院收拾收拾。” 仟风在心里记下,接着又道:“江冶的队伍快到泽城了,估计把长安公子的东西从水饶带回来还要几日。” 宁擎靠着椅背,垂眼盯着案几,若不是从那个送药小厮和榆城贩药邦伙那拿到能指证江冶有意毒害江宗的罪证,他还没想好用什么办法从江冶手里拿回松息的那些东西。 可现在他又不知道拿回这些东西后又以什么名义还给她了。 仟风见他面色凝重,以为是他嫌太慢了,赶紧又说道:“我们在水饶找到了长安公子之前寄住的医者住处,这是我们打听到的关于他的消息。” 宁擎倾身接过信却没有立刻打开看,沉默了一刻只是问道:“你以为男子应该取悦女子吗?” 仟风呆住,暗自在脑海里又重复一遍他的问题,确认无误后,组织了半天语言,刚要开口,宁擎却向他挥了挥手,他又闭上嘴,转身退下了。 宁擎独自坐了许久,才打开刚呈上的信,看完后默默迭好放回信封。 他掀开一旁的书卷,下面压着好几个没打开的信封,他盯了半晌才拿上一迭信出了门,带上一壶酒往庭院走去。 几棵光秃秃的银杏上积满了雪,树下新建了个小亭子,亭子中央还留着中秋搭的那个小帐篷。 他坐进帐篷,里面铺上了更厚更暖的毯子,他点上灯,倒上酒独酌了一夜。 信笺散落在地上,只见上面出现了一遍又一遍的“长安”。 第六十二章 强制荒唐(H)(一) “公子,外面又下雪了。” 云山进来往炭盆里加了点木炭。 松息停下画笔,抬头望向窗外,天已经快黑了,雪花纷纷落下。 “看样子今晚又会下大雪,你早点回屋休息吧。” “公子也早点休息,别画太晚了。”云山说着往她桌上一瞅,“这是冉公子要的画吗?” 她点点头,云山走到旁边仔细看了看画上的男子,“公子,我怎么总觉得这画上的男子有些眼熟啊?” “是吗?” 她在画上改了几笔,云山盯着画上披散着长发的男子,忽然也觉得谁也不像了,“公子,好像有些时日没见侯爷来了。” 她心里的那根弦又突地绷紧,面上却淡然道:“可能有事忙吧。” “怎么也不见公子去找侯爷……” “云山,早点休息吧,我今晚想把这画给画完,明天你给冉公子送去。” 云山打住,抿住唇猛点头,“那我就走了,不打扰公子了,晚上冷,公子多穿点。” 松息画着图,脑子里却不断重复着云山那句话,寧擎那晚之后再也没来找过她,但他安排在她身边的暗卫却依旧还在,她也不知道他们的关係以后会怎样。 一晚上过去,她笔下的男子已经被她改的跟寧擎没有一点相似之处了,她继续描画修改细节,忽然外面啪的一声,像是雪从树上落下的声音。 她停笔听了半晌,不再有声音,她正要继续作画,屋顶传来闷响,她警觉起来,踌躇要不要出门看看,这时寒风一瞬破窗,屋里的蜡烛顷刻全灭,不及她看清周遭,一人从背后将她捲入怀里,不给她留一丝机会求救便从窗户出去了。 鹅毛大雪被裹在她身上的黑色大氅挡在外面,她怦怦乱跳的心脏逐渐被耳边的心跳声同化,她竟在这样的情况下失去了意识,直到她被放下才忽然醒了过来。 头上的大氅被撩开,眼前仍旧是一片漆黑,寒意带着淡淡的酒息一点一点靠近她。 “侯爷喝酒了?” 冷冽的男声带着毫不遮掩的不悦,“侯爷?” 即使看不清他的脸,松息也能知道他皱起眉头了,“不是侯爷是什么?” “既是侯爷,那我做什么都可以了?” 她推开压上来的身体,“不可以。” “怎么?又想违抗本侯的命令?上次的责罚还没跟你清算呢。” 她皱了皱眉,这人怎么一喝酒就跟变了个人一样,也不知他骨子里到底是哪一种,“侯爷要如何责罚我?” 黑夜中,一双冷眸蒙上水,直直地盯着眼下的双唇。 他的唇边轻轻贴上来,惹得她也不禁咽了咽喉。 “侯爷是什么时候开始跟没有婚约的女子如此亲密的?” 寧擎贴着她的鼻息缓缓看向她,“想跟我有关係的女子不少,难不成个个我都得与她有婚约?” 松息没想他竟会这么说,本来是赌气现在倒是真一肚子有气了。 “你不是说像我这样的人,自然会有许多女子愿为我倾尽心血吗?” 她攥紧被他压在手下的拳头,“那我也说过,我并非这样的女子。” “这就由不得你了。” 她想骂他,开口却被温热堵住了口。他握着她手腕,禁錮在她头顶,侵入她口中,舌尖缠着她软舌不放,他此刻不再是一位万人敬仰的守护神,而是化为了令人心畏的侵虐者,毫不怜惜地折磨身下的人,直到身下的人气喘连连,眼角泛着泪光,他才缓缓松了口,给了她一丝喘息的空间。 “你……” 他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又垂头肆意地吻上去,对着她唇舌一阵吸吮轻咬。他松开她手腕,手顺着她腰线滑下,大力揉捏她臀上的软肉,她心里不甘又觉得屈辱,却又被他反反覆復的吻弄得娇声难抑,就连身体也不合时宜地乏了力,打在他肩上的拳头反倒像极了欲拒还迎,而压在她身上的人愈加过分,手上的动作也愈加放肆。 他一把扯开她胸前的衣襟,揉捏她的双乳,待她乳首期盼地挺立而起,他张开大手,拇指和中指的指腹分别压着一边的乳首,反覆拨弄按压。 “这样的责罚怎么样?嗯?” 她咬着唇,忍着乳尖激烈的刺激和耳后脖间流连忘返的湿热,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 强硬的命令夹带着粗重的喘息在她耳边重复道:“说话。” 她不出声,那湿热沿着脖颈下滑,含住她乳首轻咬吸拉,在她的敏感处恶劣地反覆挑衅,她实在受不了松开唇说话,却只发出了毫无关係的声音。 阵阵音浪刺激的寧擎下腹更加肿胀,他眼底的慾望翻涌滚烫,嘴上却压着声音凶,“不会说话了?” “还是责罚不够?” 松息怕他更过分,喘息间艰难出声,“不是,停……一下。” “本侯为何要听你的?” 他继续欺负,不管她如何叫停他也不听,直到一丝哭腔破出,他才如同恢復了听觉一般。 “寧……擎,不要了。” 他垂眸看着身下被自己搞得泪眼婆娑的人,轻轻抚去她眼角的泪珠,“你叫我什么?” 她攥着他衣服抽泣,声音颤抖,“寧擎。” 他勾了勾唇,轻轻在她额间一吻,“不叫侯爷了?” 松息这才意识到刚刚他的所作所为用意何在,她哭音未决,骂他的话也少了气势,“寧擎,你过分。” 寧擎抹开她的眉头,轻声道:“我以为我作为侯爷,在你心里就是这样,我如此你不满意吗?” 第六十二章 强制荒唐(H)(二) 松息偏过头,只觉脸烧得可怕,寧擎看她气鼓鼓,心想不满意就对了,声音骤然温柔,“没弄疼……” “满意。” 寧擎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松息拉着他衣襟将他扯过来,勾住他脖子再次吻上,“我说满意。” 这下换作他往后退了,“松息,我是……” 松息藉着他力坐起来,反身趴在他胸口上,手穿过他的衣襟,往下面结实又柔软的肌肉摸去。 “松息,等等。” 她住手,坐起来,垂头看着他,眨巴了两下眼睛,不知道自己手下摸到的东西是不是跟她想的一样,寧擎脸下早是一片暗红,他捉住她的手,垂眸看向一旁,“松息,你听我说。” 她挣脱手,扒开他的衣裳,有些迫不及待,“你说,我在听。” 她盯着他敞开的胸襟,不禁咽了咽口水,果真跟她想的一样,皮质黑背带贴身穿绑在他胸上,他饱满壮实的肌肉被衬得更加色气,这不是她店里刚做好的那款男子情趣内衣样品是什么? 要是在现代,他穿上白衬衣,绑着这胸背带,她想不出来,大脑里只有一个想法,她扑向他麦色的胸膛,舌尖从他脖间一直滑向他胸前,柔软灵活,在各处打转使坏,沉醉难耐的男声在她耳边起起伏伏,像是药剂一般让她神魂颠倒。 不等她享用完这番盛宴,她便被反客为主了,炙热强势的吻压过来,他的呼吸有些急不可耐,大手安抚着她浑身的躁动,有轻有重,时缓时急。 可这种程度的抚摸此刻已经满足不了身下的人了,松息只觉得浑身难受,只想求他更用力些,更粗暴些,今天是有些太急了,她什么都还没准备,可就这样结束,别说他了,她自己都没办法停下。 寧擎忽然抽身退开,“松息,我出去吹吹风。” 松息抓住他的手,拉他回来,抱紧他脖子不让他走,抬起身吻上他的唇,他别想这个时候跑。 “侯爷不是还要责罚我吗?” “还是侯爷捨不得罚我?” 寧擎沉沉一喘,最后的防线被攻破,他明知是激将,明知是陷阱,还是失控地跳了进去。 他解开她衣带,大手覆着她平坦光滑的小腹,探进她下裤里,指尖熟练在湿黏中划动,碰弄她的蒂核,弄得身下的人娇喘连连。 “松息,就这么想被我罚吗?” “怎么又不会说话了?” 趁她没防备,他手指忽地插入她穴道里,惹得她娇声一喊,壁肉收紧,紧紧夹着他的手指,要是放进去的不是他的手指,被她这样一夹,他不知道自己会有多舒服,他想到这,手臂青筋暴起,曲起手指猛操弄她的穴底,就像是在用他身下的硬物一样,卖力,投入。 “这样罚你,你满意了吗?” …… 大雪飘飘,寒风凛冽,树梢上的雪块忽地崩落,沉沉砸在地上散作一滩。 松息瘫软在床上,下腹和穴道还在抽搐,不断送出花液,湿了一片床,寧擎俯身吻她的额头,“你睡会儿,我出去一趟。” 她拉住他的手,“你去哪儿?” “我去吹吹风。” “侯爷怎么总是在这种事情上这么不坦诚?” “我没……” 他后半句话被堵在了嗓子眼里,松息撑起身吻住他,手滑进他下装,一把握住那滚烫跳动的阳物,“那就别乱动了。” 刚刚就是这个抵在她腰间,她越想越兴奋,手上下套弄的速度也加快,掌心被溢出的液体弄得湿滑,旁边的人喘息也越来越粗重,“松息,好了。” 她扒开伸过来拦她的手,更用力握紧,每一下摩挲他的龙头,大物在她手里还在胀大,好像下一秒就要爆炸一样。 “松息,快停下,脏手……” 她当然不听话,寧擎再也忍不住,下腹绷紧,阳物胀到最大,他拿衣服盖住但还是慢了一秒,粘稠的白浊随着他的沉吟和腹部的抽动一股又一股射出,沾到了她身上手上。 他脱力地靠着床栏喘息,松息在他唇上轻吻一下,靠着他肩休息,举起手给他看,却说:“侯爷,床脏了。” 寧擎叹了口气,实在有些没眼看现场,“我来清理。” 他暗自发誓可不能再这样了,只怕下次还是由不得他做决定。 “我让人准备了热水,要沐浴吗?” 第六十三章 取悦她(一) 松息泡在热水里,还在回味宁擎穿胸背带的样子,他太适合了,不得不承认,她画这个情趣内衣时就是想着他的样子画的,甚至连店里的样品也是按着他的尺寸做的。她本来想有机会旁敲侧击让他试试,没想到他反常得主动,是因为带着气吗。 宁擎让人收拾完屋子也过来沐浴,他最终还是没拗过她,答应跟她一起泡澡,她往旁边挪了挪,他进来,坐浴在水中闭目养神,可止不住旁边的目光太热烈,“就这么喜欢看?” 松息十分真诚地点头,她喜欢,太喜欢了,“宁擎,你怎么会有我店铺里的样品?” 宁擎依旧阖着眼,半天吐出一句:“我会付钱的。” 松息噗嗤笑出声,他还是一如既往正经得可爱,“你认真的吗?” “我自然说话算话。” 她使坏勾上他脖子,“侯爷你这样,该付钱的是我吧。” 宁擎瞥了她一眼又阖上眼,淡淡道:“你又想被罚了?” 她抿抿唇,没让自己笑出来,他说这种话还真是无师自通,她松开手,端坐着一本正经道:“那侯爷为何要偷我店里的样品啊?” 宁擎睁开眼,垂眸看着水面上的花瓣,许久道:“你不喜欢被我取悦吗?” 她一怔,原来他一直在想她那日宴会上说的话,她弯起唇角,“没有,我很开心。” 宁擎的唇角也轻轻扬起,她喜欢就好。 松息酝酿半天,还是想把话说开,“宁擎,我那天是在说气话。” 宁擎转过头看着她,“你为何生气?” 她因为自己的小脾气不好意思看他的眼睛,“也没什么,谁让你走之前不跟我说一声,回来了也不说一声。” 宁擎承认他临走前不当面告诉她是有赌气的成分,可回来是太匆忙来不及告诉她,还不是赶着回来见她,“你为何不写信来问问?” “那你为什么不给我写信?” 宁擎沉默片刻,开口:“松息,对不起。” 松息其实心里清楚,这不全是他的错,毕竟那天她当着他对江冶说的话阴阳怪气,换作是谁听去也会不高兴,他这么一道歉,她内疚了。 “松息,我想问你……” 她转过头去看他,他却转开脸错开她的视线,“我那样你不生气?” “那样”是“哪样”,她想明白反应过来,也觉得自己快疯了,“我……你什么样,我都喜欢。” 宁擎抬了抬眉,又微微勾起唇,“你喜欢如此乱来的男子?” “不是。”她下意识就否认了,不是“乱来”,但即使是现代人,她一时也不好意思承认,他那样强硬让她羞耻也让她兴奋,她努力措辞,尽量委婉含蓄,“我喜欢你这样正直大义,勇敢果断,认真重责的男子,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所以面对我的时候……” “你可以小心眼,可以怯懦,可以乱来一点,甚至……” 她只觉得自己越说越歪,脑子里想的东西也越来越不干净,宁擎垂下眼帘,压下唇角的笑意,“那我若是对别的女子也……” “不可以!”她几乎是喊出来的,一激动心声破口而出,“有别的女子就没有我,我妒忌心强,不可能容忍你跟别的女子……”光是想想就够气了。 宁擎眼尾扬起,笑意溢出,低头吻她额头一下,“你可是怕我三妻四妾?” 她被戳穿心思,有些难为情,“不是怕,是不喜欢,不接受。” “松息,”宁擎拉起她的手,看着她,“我一生一世只愿与你一双人。” 他温柔又真诚的承诺和表白忽然让她不知所措,她垂下眼眸,不知道该说什么,宁擎垂头去看她眼睛,轻声问道:“你不信我?” 她不知道自己信不信,或者该不该信,毕竟这种誓言太沉重了,即使在现代也是一种奢望,“那要是你家里让你多娶几个你怎么办?” 宁擎微微一笑,“我如今不也一个都没娶吗?” “若是以后皇上给你赐婚,你怎么办?那什么王小姐,林小姐的,不都想跟你成婚吗?” “我可以上书立誓,只娶你一人。” “那皇上要是不许,你怎么办?” 宁擎仔细想了想,答道:“实在不行我便辞官退任,如此也不会有人再向皇上请赐婚书了。” 松息听后轻轻一笑,“宁擎,你真放的下山樾百姓,放的下这番仕途?换作是我,说实话,我也没有这样的决心能为你放弃一切。” 她带刺的话语并没有引来他的反驳和不悦,他反而微微一笑,捏了捏她手,“松息,不要低估你在我心里的位置。” 她沉默,觉得自己像个小人,但又放不下心中的不安,宁擎不再跟她争论,起身出浴。 “饿了吗?我去准备点吃的。” 松息洗好回去时,桌上摆满了各种小食,床榻被褥也换了一套干净的,还散发着淡淡的松香。 宁擎只穿了件里衣在桌前等她,她坐下捻了块糕点进嘴里,故意道:“你今天怎么不去书房睡了?” “那我去了。” 宁擎说着就起身穿衣,一只手忽地伸过来拉住他衣角。 “让你去你就去啊。” 他坐回她身旁,话里带着笑意,“那不去了。” “你之前不是说没成亲,要分开睡,不能有亲密举动吗,现在怎么变了,你的原则呢?” 他被问得哑口无言,这原则不早就被她一破再破了吗,他心里也叹息自己何时变成这样了。 松息看他无言,心里偷笑,不再为难他,“宁擎,你若是不做侯爷将军了,你想做什么?” 宁擎捏起一块糕点送进嘴里,吃完了才缓缓开口道:“或许会想去周游各国吧。” 她想,这不就是环游世界吗,这还真是古往今来都流行的一个梦想,“为什么?” “我去过许多地方,但都是行军打仗,若是可以,我想跟你一起悠闲自在地去各地逍遥游玩。” 她手一顿,一阵酸意涌上心头,也是,在这个战乱不停的时代,周游各国是有些理想了,他或许正是向往平和的日子才会一次又一次不顾性命,舍身奋战,就为替百姓争个安稳自在的生活,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故作高深道:“我考虑考虑,毕竟你不做侯爷了,我要是不好好经营铺子,谁养你?” 宁擎笑起来,捏起一块糕点送到她嘴边,“那多谢公子了。” 第六十三章 取悦她(H)(二) 松息迷糊醒来时天还黑着,寧擎醒了好一会儿,见她醒来也睁开眼。 「几点了?」她嘴里嘟囔着,手在枕下摸索了两下,「我手机呢?」 「辰时未到,再睡会儿吧。」 她一听,翻了个身鑽进他怀里又睡着了。 寧擎抱着她没了睡意,手机是什么他不知道,就连她刚刚问时间他也反应了一下才明白。 松息又睡了一个多时辰,醒过来时天仍旧黑着,她伸了个懒腰,「天怎么这么黑?」 「还在下雪。」 「雪很大吗?」 「嗯,已经没膝了。」 她皱眉,坐起来,寧擎也坐起身,「怎么了?」 「本来打算昨天把冉公子的画画完,今天给他送去的。」 「急吗?」 「倒也不急,只是我想早点画完,之后要准备新年的新品了。」只是这么大的雪,她估计今天连店也不用开了,「等雪停了我再回去吧。」 寧擎起身穿衣服,「我让人去给你取来,今日留在我府上。」 松息下床搂他脖子,笑着道:「捨不得我走啊?」 寧擎垂眸看着她的挑起的唇线,轻嗯一声,低头吻住她的软唇,他从榆城回来已经快大半月了,因为闹脾气,他已经很久没跟她这样单独待在一起了。 松息被吻得腰软,又被他一手抱回床上,「寧擎,你做什么?」 她背靠在他怀里,他的体温侵蚀过来,伴随着耳边的酥麻,她轻轻咬住了下唇。 寧擎用唇轻摩她的耳廓耳垂,仅此不够,又含住她耳垂,舌尖打转,他声音含糊湿黏,伴着轻喘,「松息,我太想你了。」 她也想他,每日每夜都想,她压着喘息,轻喊他的名字,他的大手抚上她的下頜,指尖轻轻拨弄开她的唇瓣,探进她口中,指腹贴着她软舌按压摩挲,就好像是在吻她一样,她舌缠着他手指,想像是他在吻她。 「寧擎……」 「嗯,怎么了?」 「大早上的……」 他边回应边解开她的衣带,又往她口中放了根手指,轻夹着她舌头揉弄,她口齿更不清,轻唉出黏湿滚烫的呼吸,她色慾动情的模样落在他眼里,勾得他兽慾膨胀,他从背后抓住她胸前的酥软揉捏,一手掰过她的下巴,低头吸住她的舌尖,含糊问道:「今日还要去开店吗?」 她空虚的口舌终被满足,忘情地跟他纠缠,许久才想起回答他,「……不开。」 他一手捏住她乳首往上轻提,另一隻手滑下,逮着她的花蒂拨弄,「我让人去通知云山。」 快意来得太猛,一潮比一潮汹涌,他现在太熟练了,总能两三下就把她弄得很糟糕,他还总是喜欢在这种时候问她些不相关的问题,逼她用被情慾占满的大脑思考,「嗯……谢谢。」 寧擎喜欢看她欢愉的脸,喜欢看她在他身下变得混乱无理,他浅浅地触碰她的穴口,她的焦灼与欲望被一张一合的穴瓣暴露,但他就是不进去,等待下一个时机,「谢什么?」 「谢你帮我告诉……」 他的手指在此刻忽然插进去,直捣她最敏感的穴肉,一刻不停地搅弄,她深抽一口气,勾着他脖子扭起腰肢,迎合他不断抽插的手指,她在喘叫中好不容易找到空隙才说完后面的话:「……云山。」 寧擎眼底深得要命,还不满足于此,「我是谁?」 她的甬道被搅得泛滥,她捏紧他的手臂,回答道:「寧擎。」 「还有呢?」 他加快手指抽插的速度和幅度,快意累积的速度猛升,像蓄水的游泳池,逐渐就要盛满溢出。 「松息,还有呢?」 松息努力想回答他,开口却情不自禁绵长悠扬地嗯啊大叫,那一瞬的快意与欢愉就像是烟花的引线燃到尽头,倏地喷发升空,在虚无縹緲的黑夜里炸开,绽出绚丽明媚的焰火,她身子紧绷,焰火消散殆尽之时,她瘫软下去,抱紧他的脖子,细弱无声道:「侯爷。」 寧擎低头堵住她的口,温柔地安抚,待她平静后,替她整理好衣裳,拉过被子掩住她潮红未退的身体。 「你再休息一会儿,我去准备早食。」 用过早饭后,仟风送来她没画完的画,寧擎把书斋腾出来让给她用,他自己拿了本书卧在一旁的榻上。 松息画着画,瞥他一眼,正声道:「书要是不看了就放一边。」 寧擎轻咳一声,转眼看回书却又看不进一个字,乾脆听她的话,合上书放在一边,「松息,你店里那几幅画上的男子是不是画的有点太像我了?」 这次松息轻咳了一声,她支吾道:「我就是借鑑了下你的脸,别人看不出来。」 「只是借鑑了脸吗?」 她小声道:「身材也参考了下。」 仟风敲门打断了他们的谈话,进来在寧擎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寧擎表情愈加严肃,看了她一眼,起身道:「我出去一趟。」 「去哪儿?」 「很快回来。」 第六十四章 回家 松息画完冉公子要的画,又等到了天黑也不见宁擎回来。 宁擎急匆匆地出去,也不告诉她是有什么事,府上的人也是一问三不知。 她在侯府上无事可做,就在她快失去耐心时,屋外传来了低声交谈。 她逮住了屋外的仟风,“侯爷呢?他回来了吗?” 仟风眼神有些飘忽,“侯爷他……” 松息皱了皱眉,抬脚往卧房跑去,仟风跟在她身后,解释道:“今日大雪,积雪堵塞,城里城外的人和货物都困住走不通,侯爷带人在外面忙了一天,刚回来还在沐浴。” 仟风没想这么说也拦不住她,只能在浴室外面大声道:“侯爷,公子来了。” 松息瞥了他一眼,啪地推开门,宁擎正不紧不慢地在穿衣,看到她只是微微一笑,“马上好了。”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城外雪深,路上慢了。” 松息皱起眉,面上没有一丝笑意。 “怎么了?用过饭了吗?” 松息像是没听到,打量他一番后一手扒下他的衣裳。 宁擎垂下眼,轻轻拉起衣袖遮住了右肩上那条皮肉翻开的伤口,“不碍事,先回屋吧。” - 卧房里,宁擎裸着上半身,松息捏着银针在火上烤了烤,刺进了他右肩上的伤口。 “路堵了,那你这伤又是怎么来的?” 宁擎垂下眼,半晌道:“仟风不小心弄的。” 仟风在外面猝不及防打了个喷嚏,松息手上用了点力,疼得他眉间一蹙。 她缝好伤口,把银针扔进了水盆里,“你怎么不说绝尘给你啃的呢。” 宁擎抿唇笑了笑,穿好衣裳,“你别怪仟风。” 松息气地不想理他,他一把拉过她,笑着道:“好了,对不起,下次我小心点。我给你看个东西。” “什么东西?” “松息,我从来没问过你,你在水饶之前是从哪里来的。” 松息呼吸一滞,手下意识地捏紧了。宁擎握住她的手,轻轻将她的拳头舒展开,“我许多时候觉得你跟别人不一样。” “不,是跟我们不一样。”宁擎抬起她低着的头,“你若是不愿意说,我也不问。” 仟风在外面敲了敲门。 “进来。” 一个大木箱被两人抬进来放在地上。 “但我想你可能会想找回你的东西。” 松息转眼看着地上的木箱,呼吸有些不畅,她颤抖着手打开了木箱。回忆如漫天乌云一般压了过来,压的她喘不过气。 “这是江冶在水饶找你时找到的。” 宁擎见她有些不对劲,抬起她的脸才发现她已泪流满面,他擦了擦她的泪,温柔道:“你若不想要就扔了。” 松息紧咬着下唇,却还是漏出了哭声。 “宁擎,我想家了。” - 大雪过后是一个明朗的晴天。 宁擎睡醒时,身边没了人。 地上的木箱大打开,里面的东西全都不在了,他心里一紧,翻身抓起外衣披在身上,推开门跑出去,“仟风,去竹南街。” 仟风看他急急忙忙有些摸不着头脑,应下后又问:“要我去叫公子吗?” 宁擎停下脚步,“她还在府上?” 仟风点点头,“公子一大早就起来了,在花园里捣鼓昨日我们带回来的东西呢。” 花园里面聚了不少人,宁擎一来围观的人立马散开了。 松息开心地向他挥了挥手,踩着雪板滑到了他面前。 宁擎上下打量着她,这才对箱子里的那些东西大概有了些了解。 “宁擎,你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他摇摇头,松息脱下雪板抱在手里,雪靴嘎吱嘎吱地踩在雪地上,“那你要不要跟我去滑雪?” - 马车往城外驶去。 宁擎看着她的一身装扮,对她口中的那个“家”是更加好奇了。 松息知道他好奇,却也不知该从何说起,见他盯着自己手上的东西,解释道:“这个是头盔,保护头的。” 宁擎端详起头盔,敲了敲外壳,“这是用什么做的?” 她如实道:“碳纤维增强塑料。” 宁擎抬了抬眉,显然没听明白。 “那这个又是什么?” 她取下头上的雪镜,宁擎接过,心里暗叹,上面的倒影比铜镜清晰了好几倍。 “这个是雪镜,眼睛长时间注视雪会不舒服,这个能过滤一点光线,保护眼睛。” 松息调整了下头带,帮他戴上,宁擎撩开车帘往外看,眼里的世界像是被蒙上一层淡蓝绿色,雪景倒也真不那么刺眼了。 松息看着他的模样笑了笑。 “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有些怪。” 她又给宁擎展示起了自己的装备,“这衣服和裤子都是防水的,湿不了,还有这鞋,是专门为滑雪设计的,穿上固定器后,能够控制前刃后刃的压力在雪上滑行。” 宁擎有些茫然地看着她,她说得话他每个字都能听明白,但连起来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要滑雪?” “滑雪是一种运动,可以说跟骑马,射箭什么的差不多。” 宁擎又沉思了半天。 马车停下,仟风在车外问道:“主子,这里可以吗?” 松息撩开车帘跳了下去,眼前的雪坡落差不大,但好在视野比较好。 她拿下自己的单板,带上头盔眼镜手套,穿上固定器。 “你看我。” 宁擎抿唇笑了笑,然后看着她踩着雪板,以极快的速度从雪坡上左拐右拐地滑了下去。 他和仟风都眨了眨眼,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但又无话可说。 不等两人想好说什么,前面那个浅蓝色的身影啪地摔在雪地上,滑行出去几米远。 宁擎想也没想就冲了过去,不到半路,松息从雪地上爬起来,双膝跪在地上向他招了招手。 “受伤了吗?” 她脸上却满是兴奋和开心,然后一个翻身坐在雪上,脱下固定器,抱着板往雪坡上走去,“再来一次。” 宁擎欲言又止,跟着她走上雪坡,看她一次又一次地从雪坡上滑下去,又上来。 她几个来回后也累了,没有缆车光靠脚,确实有些太消耗体力了。 她吃了些带来的点心,宁擎擦了擦她额上的汗珠,“要回去吗?” 她低头看了看他的鞋,“要不教你玩玩?” 宁擎照她说的把一只脚放进了固定器里,他没有雪靴,固定器只能勉强固定住他的脚。 松息扶着他,他踩着雪板在雪面上滑行,这种感觉有些奇妙,可不等他再感受一会儿,脚下的雪板突然卡住,他身子顿时就失去了平衡,拉着松息一屁股坐在了雪上。 松息哈哈大笑,拉着他站起来,顺手拍了拍他屁股上的雪,“摔得疼不疼?” 宁擎轻轻一笑,点了点头。 “主要是你鞋不合适,” 是有些遗憾,要是有合适的装备,两个人一起玩就好玩多了。 “我再玩个两趟咱就回去吧。” 宁擎脱下板给她,看她自由灵活地在雪坡上行驶,他也想知道那是什么感觉,会和骑马御风的感觉相似吗? 松息说着两趟,实际上又不知上下来回了多少次,直到她筋疲力竭再也拿不动板的时候才拖着身子往马车走去,“回去吧,实在玩不动了。” 宁擎帮她把板拿上了马车,“玩得开心吗?” “嗯!就是雪坡小了点,我真想什么时候去瑞士滑一次雪,那阿尔卑斯山……” 她忽的住了口,什么瑞士,什么阿尔卑斯,如今都只是她想象中的地方了,就连她这一身滑雪装备,要不是亲眼看到,她都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怎么了?” “没什么,得意忘形了。” 她说完又沉默了,连带着宁擎也沉默了,过了许久,宁擎突然开口:“松息,瑞士是个什么地方?” 她抿了抿唇,心里的潮水涌动着,“没有这个地方,我瞎说的。” “瑞士在你的家吗?” 她瞪大了眼,却再也憋不住眼泪,她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 宁擎拉起她的手,沉思了许久又轻轻开口道:“你想回家吗?” 她好不容易收住的眼泪又不值钱地泛滥起来,她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宁擎,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去。” “若是我找到办法,你想回去吗?” 第六十五章 家人 回到侯府,松息换回自己的衣服,面对一堆滑雪装备,她却有些茫然。 “我让人给你送回去。” “先放在你这吧。” “今晚要回去吗?” “回去还有挺多事要做的。” “嗯,那我送你回去。” 两人还没走出房门,宁擎忽然想起什么,转身回去,过了一会儿手上拿着东西回来了。 松息看到他手上的东西,瞪大了眼睛,宁擎垂下眼眸,“这个是你的东西,还给你。” 松息伸出手,犹犹豫豫地接住那套金丝舞女裙,银铃在她手中轻轻晃动,发出了悦耳的声音。 “我以为你扔掉了。” 宁擎摇了摇头。 她咬了下唇,抬眼看着他,“你还在生气吗?” 宁擎看着她,似乎有些惊讶,她以为宁擎没听明白,又解释道:“就是我在江宗面前穿了这个。” “我没有生你的气。” 松息抬了抬眉,她仍记得那晚他看到这衣服的表情,不是生气是什么。 “可是那晚你……”话讲到一半,她又改口道:“那晚你不是因为生气,突然走掉了吗?” 宁擎回忆了片刻,垂眼看向了一边。 “松息,我不是生你的气。” “我是生我自己的气。” 松息看着他的眼睛,有些想不明白。 宁擎转开眼,缓缓道:“我生气……” 他抬手用手背遮住了眼睛,“我竟然跟江宗那个狗贼一样……” 松息眨巴眨巴了眼,拉开他的手,没了遮掩,宁擎更是无处可逃。 他盯着她手上的金纱,又想起那晚在花月楼她在他身下的样子。 松息恍然大悟,原来那晚他突然走掉,单纯是因为…… “你是……嗯……你也觉得我穿这衣裳好看?” 宁擎自觉脸上有些烧,抬脚往外走,“走吧,我送你回去。” 松息一把拉住他,“等等。” “不是,你觉得好看你生什么气啊?这不是很正常吗?” 宁擎也说不上来,“我不想跟江宗一样。” “不是,宁擎,这跟江宗有个毛线关系。” “你就算对着我再怎么发情,你跟江宗那个禽兽都是不能比的。”松息自己说着都觉得离谱,“不是,宁擎,你怎么能拿自己跟江宗比啊。” 宁擎光听到“发情”二字了,只觉得有些更加难堪。 “走吧,我送你回去。” 他头也不抬地出了门,松息跟在后面,十分怀疑他听懂了没有。 “宁擎,你听我说。” “我知道了。” “你真知道了?” “松息,除夕来侯府好吗?” “好啊,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好吃的。” “那些让下人准备就好了。” “那我们做什么?” …… - 松息回到家,云山带着向阳做好的玩偶给她看。 云山见她不说话,有些着急道:“向阳做了好几日,这个是第三次做出来的。” “向阳回去了吗?” “还没。” “你叫她过来。” 向阳进来,小心翼翼的行了个礼,“公子。” “说说你怎么做的玩偶。” 向阳看了云山一眼,云山对她点点头。 她攥紧拳头,呼了一口气,“我就是照着公子画的图样做的。” “我开始按着公子的画做刺绣,可我的绣工不好,做出来不好看,而且……花太多时间了。” “我就试着把不同颜色的布料拼接起来代替刺绣,但是眼睛鼻子什么的我还是觉得刺绣出来的好看些,然后我还用金线描了边,看上去更喜庆一点。” 松息点了点头,又问道:“还有呢?” 向阳眨巴了两下眼,有些无措地看向云山,松息这才指着玩偶的脑袋问道:“这个绒毛呢?” “哦!我看库房里还有些羊毛,我就给刺进去了,这样毛绒绒的,我觉得看起来更好。” “时间呢?做一个要多久?” “嗯……这个比起刺绣简单了许多,我做了两个时辰,但是做多了还能再快点。” 向阳心里打着鼓,不知道自己到底做的怎样。 松息又拿起玩偶看了许久不说话,向阳低下了头,掐紧了指尖。 “向阳,这次做的很好,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期。” 她猛地抬起头,睁大了眼,以为自己听错了。 松息脸上挂着笑,“除了针线活有长进,想问题的方式也有进步。用拼接布代替刺绣的想法很好,把羊毛刺进去表现出毛茸茸的样子,也很有新意。” 向阳咬住下唇,却还是忍不住翘起了唇角。 “我再画一个玩偶作为一对,你能做出来吗?” 她用力点点头,“公子,我可以!” “行,我画好后让云山给你。我希望除夕前你能做出二十对,我打算作为新年新品的限量礼物,你一个人忙不过来,让红瓷姐找个人帮你一起做,你有什么问题吗?” 向阳还有些懵,她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不过,现在的玩偶有些地方我还想改进一下,你拿笔记一下?” 松息拍了拍身旁的凳子让她过来坐下,云山送上纸笔后,她才忽然反应过来,“你识字吗?” 向阳接过纸笔,“云山姐姐教过我一点。” 松息看了云山一眼,十分意外,“那我边说你边记。” 她一条一条说得很慢,向阳边理解边记,云山也立在一旁看着,时不时地指导她怎么写,短短几条,她花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写完。 “若是有不明白的再来问我。” 向阳收好笔记,点了点头,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回去做,“公子,那我先回去了。” “去吧。” 向阳走后,松息拉着云山坐下,好奇道:“什么时候教的她写字?” “每天也就抽个半炷香的时间教她,她自己也好学,遇到不认识地就来问我。” “怎么想到教她写字了?” “公子原来不也这样教我吗。” 松息抿唇笑了笑,“回去吧,有什么需要随时向我提就好。” - 临近除夕,松息带着云山和几个姑娘为新年和几日后的宴会做准备,除了要上的新品,还有店铺里的各种新年装饰。 向阳提着两小篮的玩偶走过来,“公子,玩偶我都做好了,您要看看吗?” 松息从篮子里随意挑了几个出来,看了看又放回篮子里,“放这吧,去找云山领工钱。” 向阳眨巴了下眼睛,“公子,前两日云山姐姐才跟我结了工钱。” 她如今工钱涨了不少,已经变为七日一结了。 “是你做玩偶的工钱。”松息从怀里掏出一小锭银子塞进她的小布包里,“这是我给你的奖励,以后继续努力。” 向阳愣了半晌,咧嘴笑地很开心,“谢谢公子!” 松息拍了拍她的脑袋,“去吧,找云山把工钱领了,今日早些回家。” “公子,侯爷的信。” 松息接过信,回了房间才拆开看起来。 宁擎大半月前又离京去了别的城抓捕江宗手下的那些贩药邦伙。江宗虽然死了,但并没有影响到活动在各处的交易,他的权力也自然而然地被有心人给接手了。 宁擎的信是好几日前写的,快的话,预计这两天就能回来了。 - 两日后,松息正在吟山岚指挥着云山和姑娘们装饰店铺,暗卫突然现身道:“公子,侯爷回京了。” “知道了。” 暗卫消失,云山凑过来道:“公子,什么好事呀,你这么高兴?” 她眨巴了两下眼,“有这么明显吗?” 云山点点头,猜测道:“侯爷回来了?” “厉害啊,云山。” 云山咧嘴笑起来,“公子想到侯爷时,眼睛都总是笑的。这儿交给我和红瓷姐吧,公子快去找侯爷吧。” 松息摆摆手,“不急,他刚回来应该还有事要忙。” 她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是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见到他。 红瓷走来也一脸笑意,“剩的不多了,公子就放心地去吧。” 云山抓住她的肩膀往外推,“快去吧公子,你留在这也是心不在焉地添麻烦。” “有你这么说人的吗?” 云山笑着向她挥了挥手,“晚上就不给你留饭了。” 她咧嘴笑起来,“那我就去了啊。” 她先回了趟家,简单收拾了下自己,然后骑马飞奔去了侯府。 侯府门口还停着一辆马车,看来宁擎也是刚回来不久。 她去书房的路上,看到宁擎从前厅走出来,她想也没想,偷偷摸摸跑过去直接跳上了他的身。 宁擎下意识地伸手抱住她,先是愣了一下,“松息……” 松息挂在他身上,抱着他的脖子低头就是一顿吻。 “松息……” “宁擎,我好想你啊。” “松息,你听我说……” 松息又垂头亲了他一口,“你说呀。” “擎儿,这位是?” 温婉端庄的女声传来,松息愣住,缓缓转过头,一旁四双眼睛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宁擎依旧搂着她,从容淡定。 “松息,这是我爹,娘,二妹和三弟。” 第六十六章 自由恋爱 侯府前厅。 宁远盯着面前端坐的白衣公子,还没从刚刚的场景里缓过来。 “爹,这就是我信中跟你说过的长安,因为一些原因,她平日里都是以男子身份示人。” 松息轻呼口了气,礼貌道:“宁伯父好,叫我松息就好。” 宁远半晌没有回应,一旁的白慧然用手肘轻轻抵了抵他,他才回过神来,轻咳了一声,回道:“好。” 白慧然冲她笑了笑道:“松息,擎儿在信里跟我们说他有心仪的人了,我们本来还在想是哪家的姑娘能入他的眼,今日见到你还真是吓了一跳。” 松息不好意思地咧嘴笑了笑,宁擎什么也没告诉她,她哪儿知道今天他一家人都会来京城啊。 宁远喝了口茶,这才开口道:“长安你是哪里的人?” 她看了旁边的宁擎一眼,刚要开口却听他说道:“松息是泰城人,在这她家里只她一人。” 她冲宁远笑着点了点头,她本打算说自己父母去世的早,无亲无故的,没想宁擎竟会这样说。 宁远和白慧然对看了一眼,都觉得有些奇怪。 “你一个姑娘独自在京城闯荡,也难怪会以男子身份示人了。”白慧然帮忙圆着场,“那你在京城以什么为生啊?” “我有一家衣铺,吟山岚虽然刚开起来没多久,但如今每月盈利已有五百两,我赚的应该比他多吧,他跟着我不吃亏。” 宁擎抬手遮住唇却还是没忍住轻笑起来,他点了点头,附和道:“比我赚的多。” 宁远和白慧然早已震惊地无话可说了。 宁擎趁机道:“爹,娘,你们刚到京城也累了,今日先回去休息吧,改日我再叫松息来一起吃饭。” 宁远只是对松息点了下头,然后起身朝外面走去,白慧然跟在后面,说道:“也好,擎儿,那我跟你爹就先走了,松息,我们改日再见。” 松息行了个礼,宁擎也起身,“你在这等我,我送他们。” 她点点头,看着三人走出去才又坐下,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 她怎么也没想到跟宁擎的家人见面会是这样,太突然了,她什么都没准备好。 “松息。” 宁擎返回来,她抬起头,站起身,“怎么了吗?” 宁擎走到她跟前,低头吻住她的唇。 她皱了皱眉,推开他,看了眼外面,“你干嘛?你爹呢?” “在外面。” 他说完又压着她的脑袋吻上来,炙热又急促。 “宁擎……别乱来……” 她慌张地推开他,生怕宁远和白慧然忽然进来,宁擎却勾唇笑了笑,拇指抹了抹她的唇瓣,“等我回来。” - 松息去了他的卧房等他,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他才回来。 他推门进来,便迫不及待地将她拥入怀中。 “松息,我好想你。” 松息也想他,但此刻脑子里却被别的事占满了。 “不是,宁擎,你爹要来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本来是想回来再告诉你,但路上耽搁了。” “不是,你信里也可以告诉我啊,害的我今天当着你爹面做了那种事。” 宁擎轻轻笑起来,抚了抚她的脸,“我想当面跟你说,要是你不愿意见他们,是可以不见的。” 她叹了口气,想法很好,但时机不对,“现在想不想都得见了,估计你爹现在对我的印象就是一不知天高地厚的野孩子。” 宁擎又笑起来,捧着她脸吻住她的唇瓣。 “是挺野的。” 她推开他,捶了他一拳,“你才野。” 她忽的想起来,抬起头问道:“身上有受伤吗?” 宁擎摇了摇头,“今日留在我府上好吗?” “不太好吧,你爹他们不也在。” “他们在凌玄院,离这很远。” 宁擎脱了外衣,抱起她就往床榻走去。 “不是,宁擎,你怎么一趟回来跟变了个人似的。” “我怎么了?” “原来也不见你这么主动啊?” 一阵轻笑。 “你不是就喜欢这样的吗?” “那你也不用……唔……” “宁擎……” “松息,我想你了。” “我也想你。” “……” 门外,仟风听到里面传出的谈话声,十分尴尬,“老爷,主子现在有事要办。” 屋里传出一阵异响,仟风红了耳根。 白慧然拉了拉宁远,“老爷,要不明日再找擎儿说吧。” - “宁擎,你不是说你娘很早就去世了吗?” “白姨娘不是我亲娘,但她待我很好。” “那你的弟弟妹妹……” “是白姨娘的。” 松息若有所思,手却不自觉往他身下滑去。 宁擎捏住她的手放回唇上轻轻一吻,“我刚回来,身上脏。” 她收回手,趴在他胸口上发呆。 “松息,你的家人呢?” 她从他胸口撑起来,抬手轻轻摸起他的脸,许久才道:“他们应该很想我。” 宁擎偏过脸吻了吻她的掌心,“你是怎么来到这的?” 她垂下眼,翻身躺在他身旁,“我都快不记得了。” “应该是五年前吧,我自己一个人跑去滑雪。” 她闭上眼回忆起来,“我从山上滑下去,一切都很正常,只是到山下时一个人都没有。我以为我走错路了,可是后来发现连整个雪场好像都不见了,我走了很久,再遇到人时就已经在这了。” “我也是运气好,在深山老林里能遇到人,那个大叔还会些医术,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大叔是个好人,甚至是她的恩人,若是没遇到他,她或许早就死了。要不是在水饶走得急,她也不会连个再见也不说就离开了。 世事难料,会不会有一天她在这遇到的所有人也不过是短暂的邂逅。 “那个医者身体安康,如今在水饶开了一间医所。” 松息睁开眼,坐起来看着他,“你怎么知道的?” 宁擎看着她,缓缓坐起来抱住她,“我想了解你。” 她顿了顿,也抬手抱紧他。 她不说,不代表他不会查,只是他好像从头到尾都没有埋怨过她,不论是水饶怡王的事,还是她的身世,他都只是默默等,等到她自己愿意说的那天。 “松息,在你们那,男女婚嫁之事都是什么样的?” 她轻轻笑了笑道:“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先自由恋爱,然后等到两人都确定想和对方一起走下去时,才会开始谈婚论嫁。但也有不少特殊婚约,或者为了结婚而结婚的。” 宁擎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那一般多久会开始谈婚论嫁?” “这个每个人都不一样,快的几日,慢的几年。” 宁擎仍旧有很多不明白的,又问了不少问题,松息都耐心地一一为他解答,他也渐渐明白了她与众不同的原因。 “松息,那现在我算是你的男朋友吗?” 松息咧嘴笑起来,从他嘴里听到这个词还真有些违和感。 她低头吻了他一下,“你说呢?” 宁擎垂眼看着她的唇,“那以后会是丈夫吗?” 她挑了挑眉,玩笑道:“这就看你的表现了。” 宁擎抬眼看着她的眼睛,“可你说过你想回去。” 她垂下眼,躲开他的视线,“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去。” 她不是没有想过回到水饶她刚来的地方,可是即使到了那该做什么才能回去,她是没有一点头绪。 “我帮你想办法。” 松息抬起眼又垂下。 “宁擎,我要是回去了,就永远见不到你了。” 她一直在逃避的事突然被说出口倒是让她松了一口气,只是她不敢抬眼看宁擎,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他的失落。 “那我能跟你一起回去吗?” 她一时不太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宁擎抬起她的脑袋,看着她又问了一遍,“你愿意让我跟你一起回去吗?” 她抿了抿唇,不知该如何作答,她即使是想过一百次她能回去,也没想过会再带一个人回去。 “宁擎,可是你的家人都在这,你在这还是个侯爷……” 在那里你什么也没有,什么都不是。 后面的话,她没再说出口。 “但可以跟你在一起不是吗?” 她抬了抬眉,欲言又止,过了许久才道:“我不知道。” “宁擎,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第六十七章 儿媳 距离除夕还有几日,吟山岚前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等烟火味散去,一辆又一辆马车驶来停在店铺门口。 姑娘们都换上了喜庆的颜色,在门口帮忙招待迎接宾客,松息一身鷃蓝色长袍,银丝竹月刺绣,在一群暖色中也极其显眼。 她手里捏着一迭红包封,每一个来的宾客手里都会被塞上一个。 于舒然这次不是以活动方的身份出现,而是跟众宾客一样来参会的,景知隐自然也跟着出席了。 “王妃,王爷,欢迎光临。” 于舒然上下打量她,“你这袍子倒是好看,何时也再给我画些衣裳呗。” 松息答应道,给她和景知隐都送上一个红包。 于舒然打开,里面是个小小的平安福,上面刺着“喜乐”二字,她扭过头看景知隐手里的红包,问道:“王爷的是什么?” 景知隐拆开红包给她看,“我的是‘平安’。” 松息拱手相祝,“那就祝王爷王妃平安喜乐了。” 于舒然笑得灿烂,景知隐默不作声掏出一小锭银子赏给她。 “多谢王爷,王妃,王爷,里面请。” 有了上次中秋的新品宴,邻里故里也习惯了这样的场面,但还是免不了周围聚了不少人围观到来的这些贵人们。 这次她不仅请了女性顾客,还托赵公子的福邀请到了不少男性顾客。 “赵公子,冉公子,欢迎光临,新年快乐。” 冉公子把手上的小包裹递给她,“长安,一点小礼物,祝你新年生意兴隆。” 松息受宠若惊,连忙摆摆手,“冉公子,客气了。” 冉公子强硬地把包裹塞进她手里,“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上次的画我很喜欢,已经挂在卧房里了。” “那就多谢冉公子了,快请进。” 宾客来了快大半,这次她请了京城有名的琴姬舞姬,先来的客人也不觉得无聊,在里面已经吃上点心聊上天了,很是欢乐。 宁安侯府的马车在店门口停下,松息有些意外,宁擎这几日忙着各种事,也没提前说要来呀。 紧接着马车上下来两人让她更加意外了,她上前迎接道:“宁将军,宁夫人。” 白慧然环视了一圈,脸上笑意盎然,“这京城就是热闹,还没到除夕年味就如此浓了。” 宁远仍旧是板着一张脸,只点了点头。 白慧然又开口道:“长安,我们听说今日你的吟山岚很热闹,闲着没事也想来看看,你这可是有什么喜事啊?” 宁远转眼盯着店铺里面,又看了眼她,依旧什么也没说。 “今日吟山岚上新年的新品,我邀请了一些老顾客来一起欣赏新品,另一个也趁机感谢他们这一年来的照顾。” “噢,是这样啊。”白慧然说着看了身边的宁远一眼,“那我们这没收到邀请函是有些不请自来了。” 宁远轻咳了一声,转身就要走。 松息见状立马拦住他,“诶,夫人这话见外了,侯爷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你们里边请。” 白慧然愣了一下,宁远抬眼看着她,她也反应过来,改口道:“我的意思是,我来京城后,侯爷帮了我不少忙,侯爷的家人自然也是我的贵客。” 宁远抬脚往里面走去,白慧然拍了拍她的肩,笑笑道:“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两人进去后,松息抹了一把汗,见家长这种事还真是没经验啊没经验。 宁远进去后没想到里面有这么多人,这展出的衣裳更是让他举步维艰,要不是他刚刚自己要进来,他现在就想走了。 白慧然看着他的样子,捂嘴笑了笑道:“还不是老爷你非要今日来,现在好了吧。” 宁远无话可说,白慧然拍了拍他,“既然来了,就好好看看,别扫了大家的兴,我看挺有意思的。” 宁远还是有些不情不愿。 “宁老将军。” 他转身,眼里闪过一丝诧异,“瑞王。” 景知隐笑问道:“没想到宁老将军也会来这啊,可是来看你儿媳的?” “什么儿媳?瑞王也跟长安认识?” “何止是认识啊。”景知隐往柜台后面的那大幅海报扬了扬下巴,一脸无奈。 宁远看过去,一丝不苟的脸上也终于有了些表情变化。 景知隐邀他去一旁坐下喝茶聊天,宁远也自在了许多,而白慧然早被云山领着逛起了铺子。 宾客到齐,松息拉上了店门口新做的帘子。 店里顿时暗了下来,几支烛火亮起,歌女毫无预兆地吟唱起来,倒是引得众人全都安静下来。 一曲毕,歌女退场,琵琶声响起,松息走到正中,开始了新年的新品宴。 这一次她亲自主持。 和着诗乐,两个姑娘走到中间,缓缓展开一人身长的画卷,画里的姑娘身着菘秋色的斜襟长袖上衫,下面是同色的阔腿长裤。 就在宾客仔细欣赏画卷时,画卷缓缓合上,从后面走出一带着面具的姑娘,她轻轻摇着团扇,身上穿的正是画中那套寝衣,淡黄色的暗纹在烛火下忽明忽暗,仿佛是画中人走出了画卷。 宾客们都暗自惊呼,姑娘大方地展示身上的衣裳,待众人看仔细后,两个姑娘走到她身旁又展开一画卷,画卷上是一套夙珊石的内衣,比菘秋暗一点的浅橘色薄纱内衣。 穿着寝衣的姑娘作羞赧状,摆了摆手,想要转身离去却被两位姑娘拉住,一人推来一盖着帷布的人偶,穿着寝衣的姑娘犹豫着揭开,人偶上正是画里那套内衣。 她跟着宾客一起欣赏起来,还跟自己身上的寝衣比对了比对。 景知隐低声跟身旁的于舒然交耳道:“长安不会让这姑娘换上内衣给大家展示吧?” 于舒然也不知道,“你接着看不就行了。” 穿着寝衣的姑娘满意地对人偶上的内衣点了点头,一旁的姑娘也开心地点了点头,推着人偶跟在她身后也离了场。 景知隐轻轻笑道:“唉,可惜了。” 于舒然瞪了他一眼。 “我是可惜不能看到王妃穿。” “你喜欢你自己穿去。” 景知隐扯了扯嘴角。 接下来姑娘们又一一展示了黛梅色的长纱裙,素茗朱的旗袍式长裙,还有殿霞朱的睡袍,每一件寝衣都搭着同色系的内衣。 等到寝衣和内衣都展示完了,弹琵琶的姑娘曲风一变,连烛火也被灭了几支,现场顿时多了分暧昧旖旎。 穿着情趣内衣的木偶被一个一个推出来,三套是女式的,两套是男式的,松息之前特地为了男式情趣内衣打造了几个男人身材的木偶。 直到所有新品都展示完后,店门口的帘子又被拉开,店里重新明亮起来,松息深深鞠了一躬,“感谢各位贵客百忙之中来吟山岚捧场,接下来的时间各位可自由参观新品。” “作为回馈,今日下单的客人跟以前一样享受八折的优惠,前二十位下单的客人可以获得吟山岚限量的兔年香囊一对。” 云山推出挂着香囊的木架,在场的女宾客们顿时又炸开了锅。 “哇,这个香囊好可爱。” “兔子脑袋上带着醒狮,也是有意思。” “这橙红配色的是雌兔,那着红蓝配色的便是雄兔了。” “这醒狮还毛茸茸的,真好看。” 向阳做的香囊玩偶又成功让新年的订单多了不少。 松息在宾客中找到宁远和白慧然,“宁夫人可有见到喜欢的衣裳?” 不等白慧然开口,宁远难得先说了话,“长安,你用男子身份卖亵衣,是否有些不太合适?” 白慧然看了两人一眼,立马笑道:“我跟老爷都没想到你是卖这种的衣服的,倒是新奇。” 松息这下是发觉了,这白慧然在宁远旁边简直是个翻译器,一旦宁远说的话稍微难听了些,她立马会跳出来打个圆场,也难怪两人能在一起了。 “谢谢夫人夸奖。宁将军,您也看到了,这夫人小姐们都不介意我的身份,我自然也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合适的。”她又垂头笑笑,“虽说是亵衣,但也跟外衣外袍一样是生活必需品,来买的顾客也是你情我愿的,道理上来讲,我这衣铺和普通的衣铺区别不大。” 宁远刚要开口,一夫人路过打断了他们的谈话,“长安,我先走了,我买了那件殿霞朱的睡袍,你尽快给我送来啊,我赶着新年穿。” 松息笑脸相迎,“肯定的,多谢夫人,香囊您拿到了吗?” 那夫人开心地点点头,“可不就瞧上你那香囊了吗。” 夫人走后,白慧然抢先宁远道:“长安,其实我有些喜欢第一套寝衣,你这定做需要多久?” 宁远意外地看了白慧然一眼,把嘴里的话咽了下去。 松息听了倒是十分开心,“夫人喜欢自然是好,我们有提前准备一些成品,若是有合适您尺寸,这两日便能拿到了。” “这么快呀。”白慧然看向一旁的宁远,“那我能要一件吗?” 不等宁远点头,松息便答应下来,“我一会儿给您送候府上去,夫人来我也没提前准备什么礼物,这就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吧。” 白慧然连忙摆手,“这可使不得。” 松息笑笑,叫云山拿来一对香囊送给白慧然,“夫人别客气,一点心意,我让云山带您去量个尺寸。” 白慧然接过香囊,看得开心,转头对宁远说道:“这个回去送给静儿和冠儿。” 白慧然跟云山去量尺寸,宁远默不作声地在一旁等着,松息有别的客人要接待,也没继续陪着他闲聊。 她和姑娘们忙着跟客人们介绍写订单,都没注意到什么时候门口来了几个人。 一中年女子走进来,不分青红皂白,张口大骂道:“这吟山岚污秽地,老板不知羞耻,坏我未出阁小女的清白,真是不要脸!” 第六十八章 脾气 喧哗破坏了宴会的气氛,众人都转头看着门口的几人,松息走出来才看到破口大骂的竟是个熟面孔。 她立刻冷了脸,“王夫人何出此言?” 王夫人,丞相府撕坏她画册的那位夫人。 王夫人啪地把手上的东西往地上一扔,骂道:“你个小白脸,真不要脸,卖这种东西给未出阁的姑娘,真是恶心。” 王婉悦跟另外两个姑娘立在一起,垂着头不敢看人。 她捡起地上的衣物,是店里中秋时上的新款,绣着兔子的内衣,只是破的不成样子了。 “王夫人来就骂我不要脸,我想问问夫人,我是骗你钱了,还是骗你家姑娘了?” “你还有脸说,”王夫人张扬着一副厌恶的嘴脸,环视了店里一圈,“你哄骗未出阁的姑娘买这种淫|秽之物,跟骗钱有什么区别?” 松息一听,不禁笑起来,这王夫人看着跋扈,却是个没脑子的人,“王夫人这么说可就有些过分了,来我店里的都是些贵人,您瞧,王妃也还在呢,你这淫|秽一词挂在嘴边是不是不太合适?” 王夫人这才仔细看了看店里的人,果然都是些大家夫人小姐,她一时哑了言。 松息走到她面前冷眼看着她,“王夫人一口一个淫|秽,您是平时不穿亵衣还是什么?” 王夫人一听,火气立刻上了脑门,她转头对着周围的人说道:“你看看,这小白脸平常就是这样说话的,可想而知他私下对小姐们又是什么轻浮样?” 松息侧头看着一旁的王婉悦,“这内衣是王小姐买的吧,我想问问王小姐,您买衣服的时候我可否有哄骗你或是对你说些轻浮话?” 王婉悦本就很难堪了,被点到名更是没脸见人,王夫人却是一把拉过她,把她推到众人面前,“悦儿,你说说。” 王婉悦红着脸,急地快哭出来了。 “悦儿,你说话呀。” 跟王婉悦一起来的姑娘见状也假惺惺地附和道:“悦妹妹还没出阁,如今出了这种事,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跟侯爷……。” 她话说了一半便停下了,倒是更引得人遐想。 “你个小白脸毁了我们家姑娘的清白,你说你怎么赔?” 松息抬了抬眉,有些不耐烦了,“好了,王夫人。” “你口口声声为王小姐的名誉清白着想,你在这闹事又是图个什么?是怕全京城的人都不知道王小姐在我店里买了内衣吗?” 她目光如炬,“还是说你别有用心?” 这话一出,孰是孰非明眼人都看出来了,一旁的王婉悦也一怔,缓缓抬起头看向她。 王夫人的心思被戳穿,此刻也有些难堪,各种议论声传进她耳里,更是激地她破罐子破摔,“我是怕别家的姑娘也着了你的道才来揭穿你,让大家看看你的真面目。” “你把那些画册给姑娘们看,不是勾引是什么,别有用心的是你吧!” 她越说越来劲,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还有你二楼那些衣裳,就是狐媚子用来勾引男人的,我让大家看看,评评理!” 她说着就要冲上二楼,松息叹了口气,不急不忙跟在她身后上楼。 下一秒,松息脚下一滑,抓着王夫人的衣裙就摔下了楼,王夫人被拖着滚到了楼下,疼得嗷嗷叫。 “对不住啊,王夫人,我这脚下滑了,您没受伤吧?” 她自顾自站起来拍了拍屁股,嘴上道着歉脸上却没有一丝歉意,更无意去扶还躺在地上的王夫人。 一旁的夫人小姐们看了,纷纷捂嘴低笑,她这摔的动作也太假了,分明就是故意拉着王夫人摔的。 王夫人的婢女上前扶起她,松息又轻飘飘地说道:“王夫人身子重要,您还是回家好好休息吧。” 王夫人站起来后浑身上下都疼,她气地牙痒痒,“你竟敢推我!” “王夫人这话说的,我明明走在你身后,怎么推的了你呢?不过我确是不小心脚滑了,不小心就拖累你了。” “你!我看你分明就是故意的,我上官府告你,看你还敢不敢抵赖。” 松息点点头,“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我自然是不敢抵赖,只是王夫人这又是毁坏我名声,又是毁坏自家女儿名声的,不知道大人会怎么看呢?” 话刚说完,王夫人的巴掌就冲着她扇过来,周围的小姐们都抽了口气。 “怎么,王夫人不占理就喜欢打人是吗?” 巴掌没落到她脸上被她一手制止了,她抓紧王夫人的手腕又上前一步,“哦对了,上次王小姐请我去府上,王夫人就不由分说地给了我一巴掌,还撕坏了我的画册,要不是王丞相出现,我也不知道会被你的侍卫打成什么样。” “这王夫人怎么这样?” “真是不讲理。” “哼,一个风尘女子,自然是不懂礼节的。要不是之前的夫人染病走了,能轮的到她在丞相府管事吗。” “原来还有这回事,怪不得她看什么都是淫|秽,这就是淫者见淫……” 王夫人咬咬牙,还不服输,手上用力还想扳回一局,没想松息捏着她手腕往下轻轻一压又疼得她嗷嗷叫。 “我说过了,王夫人身体要是不舒服,还是早些回家好。” “云山送客。” 松息不再管王夫人,松开手转身走到王婉悦面前,“王小姐。” 王婉悦低下头,想钻到地底下去,一只手却忽的伸到她面前抬起了她的下巴,而那手正是面前这个漂亮公子的。 “长安公子,我……” “王小姐,抬起头来,你没做错什么,该觉得丢脸的也不是你。” “您的内衣吟山岚就先收下了,改日会送一套新的到您府上。不过这套是吟山岚中秋上的新品,跟你差不多大的小姐们都很喜欢,现在已经没货了,重做至少得花个大半月,还请您见谅。” 王婉悦眨巴眨巴了眼,泪珠就快滚下来了。 于舒然走过来捧着她的脸擦了擦,笑着道:“这套内衣很适合王小姐,想必你穿上一定很好看。” 几位夫人见状也过来安慰起她,倒是王夫人被冷落在一旁,丢尽脸面一声不吭地离开了。 - 宁擎知道宁远和白慧然去了吟山岚,马不停蹄地就赶了过来。 他到时刚好看到王夫人从里面被人扶着出来,王夫人看到他更是心一虚,连礼节也顾不上就逃上了马车。 他进去时,松息正跟王婉悦说着什么,白慧然看到他将他拉到了身边。 松息把写好的内衣单子交给王婉悦,王婉悦接过单子,犹豫中拉了拉她的袖子,“不知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周围还有不少客人看着,松息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被身边的人听到,“自然是可以的,王小姐二楼请。” 王婉悦点点头朝二楼走去,松息转身对于舒然行了个礼,“劳烦王妃。” 于舒然自是明白她的用意,跟她一起上了楼,这样一来也不会有人再多嘴传些没有的事了。 三人坐在雅阁里,王婉悦过了许久才道:“公子,今日的事,还有之前的事,都是我不好。” 她说着就抽泣起来。 “王小姐若是不介意,可以跟我们说说是怎么回事。” 王婉悦咬了咬唇,稍微平静后说道:“其实我很喜欢那套小兔的内衣,我想着自己穿也没告诉别人。” “也不知道是哪个奴婢告诉了我姐姐这事,母亲后来也知道了,非说这是什么污秽的东西,骂我不知廉耻。” “姐姐帮我说话,说是我被公子你哄骗了才买了这衣裳,母亲一听便说要来找公子你讨个说法。” 松息和于舒然对看了一眼,都暗自叹了口气,这一听便是这大姐和王夫人不怀好意。王婉悦是王丞相家的嫡女,只是亲娘去世的早,后来便一直被王夫人带大,若是加上侯爷有意要娶她,那王夫人和她的女儿这么一闹便说得通了。 只是毁了这门亲事,好处也不一定能落到他们头上,只能说是人心险恶,嫉妒使然。 更何况这亲事也不过是众人口中的传言,若是真订下来了,还不知道王婉悦会遭遇什么。 于舒然更是了解这深闺中的算计,自是更加怜悯眼前的妹妹,不忍心替她出谋划策。 松息倒是没加入她们的谈话,毕竟她对这种事情没太多经验,她的立场也不同,对有些事的看法和做法或许有理但不一定帮的了王婉悦。 她留下两人独自谈话,自己则是下了楼继续帮云山她们收拾残局。 宁擎也从白慧然那听了个事情的始末,见她出来立马上前关心道:“受伤了吗?” 松息不知他何时来的,只是摇了摇头道:“一会儿还麻烦侯爷送王小姐回去,这王夫人扭头就走了,也没点夫人该有的样子。” 宁擎点点头,然后又说道:“松息,我跟王小姐之间没有婚约。” 松息看了眼一旁的宁远和白慧然,小声应道:“我知道。” 宁擎脸上的笑意漾开,当着众人偷偷捏了捏她的手。 - 宁擎送王婉悦回丞相府,白慧然和宁远先回了侯府。 “老爷,你说这丞相府会不会找松息姑娘麻烦呀?” 宁远轻哼一声,白慧然抿唇轻轻一笑,“老爷莫不是还挺喜欢这姑娘的?” 宁远沉声道:“没有。” “我看这姑娘挺好的,无亲无故还能在京城跟这么多名门贵族结交,若不是因为擎儿,她还真是有些本事,就是脾气稍微大了点,这王夫人是一点好处没讨着啊。” “哼,是有点脾气。” 宁远说着这话,眼尾却微微扬起,白慧然看在眼里,唇角也微微勾起。 “不过老爷,我看擎儿是真对这姑娘上心,这么多年了不论我们怎么说,也从没见他对哪个姑娘这样过,只是这姑娘的身世……” “我让人去查了。” 第六十九章 年夜饭 除夕当日,大街小巷熙熙攘攘,好不热闹,可不到申时,商铺小贩便早早收了摊,全都匆匆往家里赶,不过半个时辰,整个京城就冷清了下来。 而吟山岚自新年宴那日后便闭了店,无论是女工姑娘还是侍卫都告假回家过年去了,竹南街也只剩下松息,云山云竹,红瓷还有风驰几人。 松息起了个大早,带着云山她们贴春联准备年夜饭。 待到午时,几人相聚一桌,松息拿出了那天冉公子送她的好酒,配上佳肴,大家愣是吃喝了整整一个时辰,直到连风驰都有些醉意了才散了桌。 松息回屋里休息了一会儿,起来洗了个澡,又开始准备要去侯府了。 她一开始是有些犹豫的,虽然她早答应了宁擎除夕去侯府过,可现在侯府还有宁擎一家人,她跟宁擎名不正言不顺的,她还是有些别扭。 可站在宁擎的角度想,他自然是希望她能见见他的家人的。 宁远虽然常常板着个脸,不太爱说话,但好像也不是个不好相处的人。 她换上新年做的新衣,云山推门进来,“公子,我帮你。” 她坐在梳妆台前,任云山帮她梳头打扮。 “云山,红瓷姐怎么说?” 云山咧嘴傻笑道:“红瓷姐说她就不去侯府了,安大哥请她晚上去家里吃年夜饭,她说要带着榕儿一起去。” “是吗?”松息也笑起来,“没想到安大哥也能这么主动啊。” 云山也笑着点点头,“不过我觉得安大哥是个好人,有他在,别人也不敢欺负红瓷姐和榕儿。” 松息转头捏了捏她的脸,觉得她可爱。 云山帮她打扮完愣是呆呆地看了她半天,“公子,你以后就不能多穿穿女装吗?” 她起身理理衣裙,玩笑道:“你是嫌侯爷一个还不够是吗?” 云山捂嘴轻笑起来,“侯爷这样的多来几个也不过。” 她瞪大眼,“你个丫头,什么时候学坏了。” 云山做了个鬼脸,“还不是跟公子学的。” 她抬手往云山屁股上一拍,“你也快去收拾一下,侯爷过会儿应该就来了,今天仟风应该也在。” 云山顿时羞红了脸,“他在跟我有何关系?” - 宁安候府张灯结彩,看着喜庆里面却有些冷清。宁擎一家人一大早都去了宫里参加宫宴,直到申时才从宫里出来。 宁擎结束后先去了竹南街接松息。他立在门口脑子里总有些别的画面,例如大红喜轿什么的。 “侯爷。” 松息不是第一次看到他穿正装了,但还是一点也挪不开眼睛。 “侯爷你穿这样还真是好看。” “宁擎?” 宁擎回过神来,恍了恍眼,拉过面前的人抱紧在怀。 “松息,你今日好美。” 松息看了眼立在一旁的云山仟风他们,怪不好意思,她轻轻推开宁擎,谁想宁擎手臂一收紧又将她圈入怀中,仟风看在眼里,在一旁抿嘴偷笑。 “侯爷,还有人呢。” “我知道,再抱会儿。” 仟风立马拉着云山几人转过身背对着两人,弄得她是更不好意思了。 宁擎松开手,只觉得还是没抱够,松息连忙拉着他上了马车。 两人坐在马车里,看着对方都挪不开眼。 “宁擎,今天还有别的客人吗?” 宁擎摇摇头,“只有我爹娘,还有宁静和宁冠。” 松息点点头,忽而又想到,“现在问可能有些晚了,但是有什么我要特别注意的礼节什么的吗?” 宁擎笑笑,握住她的手,“别紧张,你只要和平时一样就好。” - 马车在侯府前停下,松息下车才发现宁家四人竟都在门口站着等她。 “哇,嫂子,你今日好美啊!” 宁远抬手拍了宁冠后脑勺一下,“怎么说话的?” 宁冠摸着后脑勺撇了撇嘴,和宁静一起认真行了个礼。 白慧然看着她也挪不开眼,她一身裴澜色的裙袍配上砖红色的长裙,流金溢彩,光鲜亮丽,平日里男装的她虽也能看出是个美人胚子,但没想到女装竟能这样惊艳。 松息向四人行了个礼,本以为第二次见面应该能够放松些了,没想是一次比一次隆重。 “爹,娘,先进屋吧,外面冷,别着凉了。” 宁擎携她一起进了侯府,宁冠和宁静跟在后面目不转睛地盯着两人拉在一起的手。 “哥,我也想跟嫂子拉手。” 宁擎和宁远都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瞪了宁冠一眼。 松息咧嘴笑起来,伸出另一只手到他面前,宁冠看了宁擎一眼,最终还是拉上了她的手,男子汉大丈夫,威武不能屈,抗压能力极强。 宁冠跟在她身边,抬头看着她,心里乐开了花。 宁静一人落在后面,也只是默不作声。 “宁擎。” 松息看着宁擎往后偏了偏下巴。 宁擎伸出另一只手,宁静看着眼前的大手,又抬眼看了看这位不常见面的大哥,犹豫间还是伸手抓住了。 宁冠一边蹦跳着一边问道:“嫂子,你跟我大哥是怎么认识的呀?” 松息看了前面两人一眼,仍旧觉得“嫂子”这称呼太怪了,“其实我还没跟你大哥订婚,你还是叫我姐姐吧。” 宁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答应道:“好的,嫂子。” 宁擎难得眼里温柔,提醒他道:“宁冠,好好走路。” 宁冠立马规矩地好好走路,“大哥,那你为什么不跟嫂子提亲啊?” 这话一出,松息有些尴尬,宁擎一时也哑言,还是白慧然圆场道:“对了擎儿,你还没跟我们说过你跟松息是怎么认识的呢。” “我是在泰城跟松息认识的。” 几人走进屋里坐下,喝上热茶,宁冠又好奇道:“大哥,你继续,你在泰城时怎么跟嫂子认识的? “去年这个时候,我在泰城查案,半路被行刺追杀,要不是在松山遇到松息,我可能已经不在了。” 宁远回想起那事,只知道他当时遇刺,好在逢凶化吉,没有什么大碍,却不知道还发生了这么一事,就连他派去查松息身世的人回来也只说了两人在京城的事情。 宁静眼眸微微动了动,小声问道:“大哥,嫂子她……姐姐她救过你的命?” 宁擎垂下眼,脸上却浮出了笑意,“我逃进了松息的院子,恰巧碰到她,她帮我避开了那些刺客,还帮我处理伤口。” 宁远和白慧然对看了一眼,感谢的话还没说出口,松息忽的放下茶碗,摇了摇头。 “不是的,是你大哥拿刀抵着我脖子威胁我,要是我不帮他,我估计现在也不在了。” 四人僵住,宁冠怯生生问了句:“大哥,这是真的吗?” 宁擎看着松息一脸笑意,又点了点头,“你不也拿刀抵着我脖子吗?” 宁远和白慧然越听越糊涂,愣是想不出当时是个什么情况。 松息也咧嘴笑起来,然后跟大家解释了下当时的情况,大家这才恍然大悟。 白慧然听完更是有些好奇,“你当时不知道擎儿是谁,那后来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也是很巧。我在泰城也有一家吟山岚的衣铺,不过那里是内衣外袍都卖,当时也不知道苏公子从哪儿听说了我的店,然后邀我一起来京城开店,我这才来了京城,然后在瑞王妃的生辰宴上见到侯爷我才知道他的身份。” 白慧然点点头,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下她身上的衣服,“你这衣裳都是你自己画的?” “是的,夫人若是有兴趣,改日我可以给你看看我画过的外衣,您要是喜欢,我让人给你做。” 白慧然开心地点了点头,“不过这次,该是多少钱就是多少钱。” 宁冠一点也不关心这衣铺不衣铺,他只想知道他大哥是怎么找到这么好看的媳妇儿的,“那大哥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嫂子的啊?” 他这么一问,松息也有些好奇起来,她一直觉得他俩是自然而然在一起的,也没仔细去想过。 白慧然又问道:“是松息来京城后吗?” 宁擎沉默半晌,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宁冠眨巴眨巴了眼,跟个小机灵鬼一样,“大哥,你莫不是第一次遇到嫂子就……” 宁擎垂下眼,没有否认,他其实也没仔细想过这问题,可宁冠这么一说,好像也没什么错,毕竟这么多年他从未对哪个女子这么在意过,即使一开始他是怀疑她跟刺客有关。 松息睁大了眼,十分惊讶,她怎么想也觉得得是她来到京城后的事了,他们在长安院说是一面之缘不为过,后面更是有好几个月没见。 “哇,这么说,大哥是一见钟情了?不过嫂子这么美,换我也一见钟情。” 宁冠话说完,同时受到了来自宁远和宁擎的物理击打。 松息端起茶碗,轻轻吹着热气,脸上泛着淡淡的红。一些过去忽略的瞬间在她脑海中浮现,多了几分暧昧。 宁静又小声开口道:“那姐姐是何时喜欢大哥的?” 她顿时红透了脸,她看着宁远和宁静闪闪发光的双眼,决定还是为小孩子们保留一点爱情的神秘感,“应该是知道你大哥在战场上英勇杀敌,保家卫国后,然后就产生了仰慕之情吧。” 宁擎捂着嘴噗嗤笑出了声,松息轻咳一声,瞪了他一眼,“你笑什么?” 宁擎摇摇头,忍着笑,那看她的眼神就好像在说,你继续编。 宁远和白慧然自然也看出了端倪,但鉴于宁冠和宁静没有多说什么。 毕竟他俩是当了真,大哥有多厉害他们最清楚,谁见了会不仰慕。 特别是当宁冠信口开河道:“我以后也要像大哥和爹一样。” 宁擎和宁远父子两更是默契地不多说什么了。 第七十章 除夕夜 年夜饭准备好,宁擎领着大家去了饭厅,六人围坐一桌,待饭菜酒水上齐,仟风也退下去了别屋,和风驰云山他们吃上了年夜饭。 宁擎端起酒杯敬了宁远和白慧然一杯,松息正犹豫着自己也要不要敬一杯的,宁擎拍了拍她肩膀示意她坐着。 然而宁远添上酒,问道:“长安,喝酒吗?” “老爷。” “爹。” 白慧然和宁擎都想制止,松息却端起酒杯跟他碰了碰,“可以。” 宁远笑了笑,一口干了,“爽快。” 白慧然怕他喝上劲了,赶紧给松息碗里夹了块肉,“好了,松息,先吃菜。” 可没吃一会儿,宁远就喝开心了,跟着一起开心的还有松息。 “长安,擎儿说你这松山院子里到处是机关,你仔细跟老夫说说。” 松息说起兵器滔滔不绝,宁远也听得津津有味,不时地给她倒酒。 “老夫前几日听程将军说,这军营最新的弩也是出自你手啊,你这弩……” 宁擎听着两人越说越远,松息已经开始说些他听不明白的东西了,什么枪,什么金属,他抬手把宁远给她刚倒上的酒一口喝掉,杯里换成了茶水。 宁远也听得云里雾里的,“长安,这什么枪有你说的那么神吗?” 松息摆摆手,“神倒是不神,只是目前这里的技术工业还不支持,我顶多也只能做出个模型,之前给宁擎做了木头的玩具。” “那这木头的能杀人吗?” “差点,打在身上肿一块。” “那按你说的把这都换成铁的……” “那也不够。” 松息细说起各种技术的一二三,宁远听完皱了皱眉,又问道:“那你说这战场的兵器还能有哪些改进?” “这得配合地形战术什么的,这方面我不太懂,还得结合特定的情况我才能提出有效建议。” 宁擎十分敏锐,从宁远的话中听出了点别的东西。 “爹,可是有什么事?” 宁远叹了一口气,干了一杯酒,“水饶近来时局有些动荡,多少会影响到山樾。” 宁擎皱了皱眉,江冶这一回去,虽说是答应了对山樾有利的条件,但江宗的死也必然会影响到水饶朝中的势力,加上在山樾还有不少江宗遗留的势力,他多少是有些担心,“可是有什么确切消息?” 宁远摇摇头,“京城离的远,但泽城,伏岭这一带是最先能感觉到变动的,已经有些传言说山樾和水饶必有一战了。” “我这次来京城也是为此而来。” 饭桌上的氛围顿时冷了下来,白慧然见状,立马举杯笑道:“好了好了,今日除夕,饭桌上不谈别的,来松息,我跟你喝一杯。” 松息赶紧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这才发现里面是茶水。 宁擎和宁远虽闭了嘴,但仍旧一副愁容。 白慧然暗自叹了口气,又转移话题道:“松息,你跟擎儿订亲有什么条件吗?” 松息愣住,看了宁擎一眼,想了想还是说道:“宁将军,夫人,其实我还没决定好要不要跟侯爷成亲。” 她这话一出,惊得白慧然和宁远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还是宁冠先喊了出来,“为什么啊嫂子,是大哥哪里不好吗?” “是呀,松息,是擎儿有什么你不满意的吗?” 这话问得她更不好意思了,“不是,侯爷很好,是我的问题。” “老爷跟夫人应该也知道,我在这无亲无故,这么久也习惯一个人,对外也一直是个男人,要是跟侯爷成婚了,我这身份不仅是个问题,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习惯在侯府的生活。”她有些无奈地笑笑,“毕竟你们一看也知道我不太擅长应付宫宅之事。” 白慧然张口想说些什么,宁擎却先开口打断了她,“爹,娘,这事我跟松息已经谈好了,成亲的事不急,今日也只是想让你们先见见她。” 他这么说,白慧然就不再好说什么,宁远更是不作声。 一声巨响忽地炸开,宁冠忙不迭地下了椅子跑出去。 “爹,娘,快来看,宫里开始放烟火了!” 几人走出厅室,立在门口看向皇宫的方向,炫丽的烟火在黑夜中盛开。 宁擎偏头看着身旁的人,“松息,跟我去放烟火吗?” 不等松息答应,宁远开口道:“时候也不早了,我和你娘先回屋了。” 白慧然笑着点点头,拉着宁静和宁冠就准备走。 谁料宁冠跟脱兔一样,一扭身就窜了出来,“我也要跟大哥去。” “冠儿,听话,跟娘回去。” “我不,我想跟大哥玩!” 宁擎冷下脸,宁冠顿时焉了气,委屈道:“我想和大哥一起。” 松息倒是有些理解他,想必一年他也难得见宁擎一面,“要是不介意,大家就一起去吧,人多也热闹些。” 宁冠一听,激动地跳起来,“好啊好啊,爹娘,你们也一起去吧。” 宁远大手一挥,转身就走,“我不去。” 宁远不去,白慧然自然也不打算去,松息笑笑道:“那要不让宁冠跟着我们一起吧,夫人跟宁将军回去早些休息。” 白慧然看着宁冠的高兴样也有些无奈,只好点了点头。 “妹妹要一起去吗?” 宁静抬起头,看了眼白慧然,白慧然摸了摸她的脑袋,“想去就跟冠儿一起吧。” - 随着宫里的烟火升空,京城各处也跟着燃起了烟火,城里热闹起来,欢声笑语充满大街小巷。 宁远看着漫天烟火,往地上倒了杯酒,然后坐在院中独酌。 白慧然回来在他身旁坐下,也给自己倒上酒。 “静儿和冠儿都去了?” “是的。” 两人相顾无言,只是一杯接着一杯地喝酒。 另一边,松息一手拉着一个走在前面,跟宁冠和宁静有说有笑,宁擎一人默默走在后面,稍显有些孤独。 “侯爷?” “大哥,你快点!” 宁擎无奈,加快了步子。 仟风和云山几人早在花园里作好了准备,宁冠一看到烟火便撒了手往前跑去,就连宁静也有些抑制不住兴奋,快步往前走去。 仟风准备点火,一边叮嘱道:“少爷,小姐,小心,我要点火了。” 语落,烟火过于闪耀,一时所有人都花了眼。 直到烟火快熄灭时,宁冠才兴奋地大喊道:“仟风,我也要。” 仟风把火源交给他,宁擎在一旁盯着,眸色深沉。 “怎么不高兴了?” 宁擎转眼看着身旁的人,握紧了钻进他掌心的手,“没有。” 一声尖叫,烟火再次照亮了所有人的眸子。 松息盯着他,笑了笑,“等宁冠玩累了,我再陪你好不好?” 宁擎垂眼笑起来,“把我也当小孩?” 松息勾了勾唇,“谁说不是呢?” “大哥,你也来玩!” 不等宁冠转头,仟风忽的又点燃了一个烟火,喊道:“少爷,小姐,你们快看!” 宁静和宁冠被烟火吸走了注意力,仟风松了口气,瞥了眼一旁相拥热吻的两人。 松息垫起的脚后跟落下,宁擎笑问道:“把我当小孩还亲我?” 她松开他的脖子,轻笑道:“谁让这小孩生气的?” 宁擎伸手圈住她的腰,低头压上来,吻住她的唇瓣。 几架烟火又同时被点燃,灿烂如星陨。 “松息,今晚留在侯府好吗?” - 烟火放完,仟风把宁静和宁冠送回了凌玄院,宁擎和松息这才得空在花园中的帐篷里小酌起来。 “宁擎你说你爹娘会不会觉得我就是个贪图你侯爷身份的人啊?” 宁擎抬了抬眉,“那你岂不是该更急着跟我成亲?” “也是。” 松息拿起酒杯跟他碰了碰,一口干了。 “唉,我其实还怕一成亲就得生小孩。” 宁擎转眼看着她一脸认真,不忍轻笑起来。 “你笑什么?我认真的。” “还没成亲就想着跟我生孩子了?” 松息顿了下,反驳道:“那这事该来总会来,我总得好好考虑吧?” 宁擎点了点头,抿了一小口酒,“你不想要孩子?” “也不是不想,我也没想清楚,但就是想到生孩子就怕。” 别说现代了,这古代生个孩子更是风险大,再说她以后会在哪儿她也说不清。 她转过脸看到宁擎正盯着她,心尖忽然一颤,她垂下眼,闷喝了一杯酒,醉意袭来,她脑子晕乎乎的有些不太清醒。 “宁擎,你不能理解吗?” “不是。” 宁擎伸手勾起她的下巴,她抬眼看着他的眼睛,心里隐隐有些难受。 “只是觉得稍微有些可惜了,你基因这么好。” 松息噗嗤笑出声,“你还记得什么是基因啊?” 这词还是端午他们在天水台时她说的。 “不就是你很美的意思吗?” 她脸上的笑意僵住,面对他灼眼的视线竟有些不好意思地转开了眼。 “你的基因也很好。” 温热的唇压上来,带着淡淡的酒息,有些急不可耐,有些太过沉溺。 他一手揽过她的腰,让她跪坐在自己身上,大手压着她的后颈,气息乱作一团。 “松息,你今日真的好美。” 松息贴着他的额头轻轻喘息,他那被欲染红的双眼惹得她心动不已。 “侯爷,希望明年的除夕也能跟你一起过。” 喉结在指尖下滚了滚。 她忽的被宁擎翻身压在身下,低沉的嗓音蛊惑人心。 “我希望每一年。” 第七十一章 初夜体验(H)(一) 徐徐凉风吹散了帐下的含糊囈语。 寧擎抱起早已瘫软在自己身下的人走出帐篷。 「我自己能走。」 「我走得快。」 不过三言两语,他便到了卧房,进去,关上门。 不知哪儿的烟花忽然炸响,照亮了某一处的黑夜。 衣袍散落,肌肤相贴,喘息黏腻又急促。 松息贴在他耳边,声音娇软地叫他的名,央求他,「我想要。」 寧擎抬头吻住她,「松息,你喝多了。」 他撑起身子撤开,松息坐起来,圈住他的脖子吻住他的舌,温软的手覆上他身下屹立的雄风,又烫又硬,她喘了口气,忍不住想像这东西进入她身体,用力顶撞她的每一处会有多舒服,她握住龙颈,轻柔又有节奏地上下擼动,「刚刚是有些醉了,但现在很清醒。」 他低沉磁性的喘息,每一下都惹得她花穴更加潮湿,她迫不及待脱掉他的里衣,那巨根就这么挺翘在她眼前,在她手里隐隐跳动,她轻咬了下唇,咽了咽喉,垂头含吸住他饱满漂亮的龙首,寧擎深深抽了口气,轻轻推她的头,「松息,脏。」 她沉迷舔弄吸含他炙热的大物,根本没注意他在说什么,只听到他的喘息越来越性感,她原本以为自己会很抗拒这种行为,但此刻却发疯般地加快了口中的动作。 她抬起眼看他,他是万人景仰的侯爷,是驰骋沙场的将军,是严肃正经到一个眼神就能让人退后的寧擎,可此刻他却在她身下被快感折磨得像一头野兽低哮,她想让他更舒服,想让他声音更大,想让他变得一塌糊涂。 寧擎垂眸盯着趴在他身上的人,从未如此直面过他的欲望,过去他总是以荒淫不耻,严以律己,很多时候,他都怕他的不堪被瞥见,怕她害怕,怕她逃跑,他理应克制压抑自己的欲想,但现在却犹豫了,这不是他第一次犹豫,可这一次的犹豫来得比任何时候都猛烈,因为看到她对自己硬挺滚烫的庞然大物近乎狂热,她真有这么喜欢吗? 她的软舌就这么覆在他肿胀敏感的前端,打着转舔舐,像在品什么点心,他仅存的理智开始游离,「松息,我想等到跟你成亲,我不想你后悔。」 松息抬起头,吻上他的唇,「寧擎,我说过我不会后悔,不用你负责。」 他皱眉,不喜欢听她说这种话,衝动裹挟着欲望上头,他翻身压住她,强势又霸道,「我偏要负责。」 松息还没反应过来,坚硬的阳物就顶上了她的穴口,寧擎轻轻挺腰,提着龙头顺着她的沟壑磨蹭,她的穴瓣被一次次分开,汁水淋漓湿透了他大半根阳物,吧唧吧唧的水声入耳,他想进入的欲望达到了顶峰,「松息,怎的如此湿?」 松息咬着唇,花蒂和穴口交替传来的快感让她升上了云端,她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你……太硬。」 寧擎沉沉地喘了口气,掰开她的双腿,猛地往前挺腰,大物挤压着她软肉直直进去,他皱眉低吟,脊背上也被抓出了三道红痕。 「疼吗?」 「有点。」 他眉心一跳,顿时有些悔恨自己的衝动,他低头轻吻身下的人,说着就要往后退,「我出来。」 「别。」 身下的人抱紧他的脖子,跟他唇齿交缠,他失去了最后一丝理智,由着本能缓缓动腰,「这样会疼吗?」 松息咬着他肩,被塞满的肿胀疼痛渐渐被快感代替,她不再满足他轻缓温柔的动作,娇软叫他,「再……用力一点……」 寧擎本还担心她不适,顿时撒了野狠狠用力,直闯她最深处的入口。 她被巨大的衝击撞地松开唇,咿咿呀呀的娇吟破出,一浪比一浪高,惹得寧擎血气涌上,他一手抱起她双腿,对着她的臀穴反覆操弄蹂躪,快感太强烈,她猝不及防迎来高潮,一声长吟软陷进床上,「寧擎……停一下……」 寧擎停下,低头吻她,等她缓过气,又柔声问道:「可以继续了吗?」 她还没点头,他便迫不及待抱起她,让她坐他身上躺他怀里,大物坚挺如初,贴着她穴瓣滑了两下,便往上猛插进她的甬道,寧擎偏头吻她,顶腰的同时大手揉捏她胸前的软肉,激烈时又用两指轻夹,阵阵酥麻从舌头,乳头,和穴心同时往全身扩散,像是过电一般,她身一颤,又被高潮带走了意识。 「累了吗?」 她瘫软着身,轻轻点头,寧擎吻她,徵求她的同意,「最后一次可以吗?」 屋外爆竹烟火不停,新年祈福的鐘声响起,他翻过身,把枕头塞到她胸下,让她趴着,然后扶着巨根长驱直入,他握着她的细腰撞得她臀浪翻涌。 她娇喘连连,动情地叫他名字,加上她花穴吸得紧,他好几次都快忍不住。 远处传来的鸣鐘响亮,一下又一下,绵长而有力,寧擎也终放弃抵抗,快速大力地抽插,搅得花穴紧紧裹住,他低喘沉吟,下腹忽地绷紧,温暖浓稠的液体填满她的花穴,喧嚣又热烈的除夕也随着第一百零八响鐘声落下。 他抽出阳物,白液缓缓溢出,他环臂抱紧她,相拥相吻。 「寧擎,新年快乐。」 「松息,新年快乐。」 第七十一章 初夜体验(H)(二) 大年初一,天未亮,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松息被窸窣动静吵醒,往身旁一摸,没了人,「寧擎?」 「吵醒你了?」 她眯着眼,见寧擎坐在床边,穿戴整齐。 「你要去哪儿?」 「去宫里给圣上朝贺。」 她努努嘴,翻了个身,不乐意道:「皇上都不睡觉的吗?」 寧擎笑笑,揉了揉她脑袋,「你再睡会儿,我午时就回来了。」 她是真累,转眼又睡过去,连他何时出的门也不知道,等她再醒来时,已过了午时,寧擎坐在床边看着她,就好像没离开过。 「身体不舒服吗?」 她摇摇头,倒不是不舒服,就是软得没劲,「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一会儿,饿了吗?」 她伸手拉住他的衣襬,「不饿,我想再躺会儿。」 寧擎脱下外衣,撩开被子卧在她身边,陪她一起再躺会儿,眼里的温柔快要溢出。 她衣袍有些散乱,雪白的肩头上点点红痕,似春日晴天的桃花,美地让人想要再种上几朵,他指腹贴上吻痕来回摩挲,昨晚的一幕幕又在脑海里重现,「昨晚弄疼你了吗?」 松息鑽进他怀里小声道:「刚开始有一点。」 寧擎贴着她身上的柔软,眼神渐渐迷离,喉结一滑,身下的大物兀地挺翘起来,松息被顶到,又被他突如其来的吻吓了一跳,转眼间,她衣袍已尽数散开,大手包覆着她的胸抓揉,她本就无力的身子更是瘫软。 「那这次我轻一点。」 「侯爷……你……」 他吻着她唇瓣,不给她说话的间隙,细腻光滑的肌肤刺激着他手指的每一寸,他禁不住使力揉捏,在柔软上留下凹陷的指印。 她的臀肉也被他用力抓揉,若有若无牵扯到她的穴瓣,没两下,她便觉得有些酥痒难耐,寧擎坐起来,手滑到她股间,没想到已经如此湿润,他喘了口气,分开她的双腿,指腹贴上揉了两下,拉出晶莹的长丝。 他往上拨弄两下,核珠便挺立而出,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指尖围着它打转,她的花穴粉嫩湿润,一缩一放吐着蜜液,真美,美到他俯身埋下,一口包住,吸含舔弄。 松息被刺激地嗯嗯啊啊,偏还听他说道:「松息的蜜液好甜。」 她顿时不好意思,推他的头,娇嗔道:「寧擎,别。」 他的舌勾着她核珠玩弄,酥麻蔓延,却惹得她花穴空虚得发痒,而他又不进去,只是用舌尖上下舔舐穴口,把溢出的花液一滴不剩地吃进嘴里,「不喜欢这样?」 她吟得婉转动听,要说不喜欢也只显得她口是心非,她被舔的腰腿痉挛,臀下湿了一大片,寧擎看着她承欢的脸庞,忍不住想要快点进入正题,让她舒服得一塌糊涂。 他脱衣,松息看着他身上雕刻的肌肉线条,迫不及待想要他胯下猩红跳动的大物侵入,反覆碾压操弄她小穴深处的每一寸,而寧擎却说到做到,比昨晚温柔了许多,他直直进入,缓缓抽身。 他龙首膨胀突出的冠缘勾着她穴口凸起的软肉,一下又一下地抽弄,他每抽一次,酥麻就扩散一次,她身体也跟着抖一下,她舒服得胀红脸,却还不满足,只得软软叫他一声。 他俯下身,动作不断,「怎么了?」 她近乎怏求,「用力点。」 他呼了口气,抱住她的背,把全身力量都压在胯下,深进深出,她的小穴吸得比平常还紧,紧裹着他的冠状沟,每一下都舒服得他快忍不住。 松息已经失了智,抱着他在他耳边娇喃:「侯爷的……肉棒……好喜欢……侯爷……。」 两人交叠起伏的喘息一高一低,都欢愉地让对方兴奋动情,寧擎加快抽插,喘着粗气,皱着眉,「松息,啊……松息,我快受不了了……」 「嗯……寧擎,都给我……」 他直起身,握着她腰,发疯衝刺,情不自已地一声低吼,顶住她深处的花颈,用温热浓稠的白液填满了她的花穴。 - 临近未时,寧远和白慧然还等着寧擎用饭,仟风想去叫他,走到门口刚要敲门,听到里面传出一句「这次我轻点」。 他一愣,紧接着一阵声响,他脸红到耳根,转身就走,寧冠在他身后不知是何时跟上来的,「仟风,大哥他……」 他一个箭步衝到寧冠面前捂住他的嘴,抱着他就出了院子,「主子有事在忙,别打扰他,我带你去玩。」 又过半个时辰,他才试探着靠近寧擎的卧房立耳听了一会儿,确认没有声响了才敲门问道:「主子,用饭吗?」 过了片刻,寧擎衣装整洁地走出来,连眉梢都掛着愉悦,「走吧。」 仟风下意识往屋里瞄了一眼,「公子呢?」 「她睡觉,一会儿把饭送来。」 白慧然吃着饭,忍不住盯着寧擎看,他今日神色跟平日太不一样,「擎儿,有什么好事吗?」 寧擎抬了抬眉,唇角笑意泛滥,「没什么。」 寧远看了他一眼,「就算是不成亲,玩你也要注意分寸。」 白慧然听到这话,也说出了心里的担忧,「擎儿,松息真不打算跟你成亲吗?她就算是不想那么快,你们可以先定亲啊。」 「爹,娘,我自有分寸。」 寧远冷哼一声,放下碗筷,厉声严肃道:「给你一月的时间。」 吃完饭,寧擎回了房,松息还睡得很香,寧远那番话让他清醒了不少,他嘴上说着他自有分寸,可他心知肚明,他早就失了分寸,从一开始就失了分寸。 松息睁眼就看到寧擎眉头紧皱,「怎么了,谁又惹你不高兴了?」 他舒展开眉头,笑了笑,「没有。」 「饿了吗,吃点东西?」 她想坐起来,一动才发现这下好了,浑身酸软,是真起不来了,她一脸哀怨地盯着他,寧擎也自觉有些过分不好意思,将她抱起来。 她用过饭后,寧擎又叫人送来一碗汤。 「这是什么?」 「避子汤。」 她抬了抬眉,端起汤一口喝下,虽然不想怀孕的是她,但这感觉还真有些微妙,就像是后宫的妃子被皇帝宠幸了但又不配怀上龙种一样,她对自己有这样的想法也觉得好笑,环境还真是能潜移默化地改变人。 「今日我得回去了。」 寧擎点点头,「我送你。」 这才是该有的分寸。 松息觉得他神色有些异样,却又说不出为什么,「对了,你爹说想看看我那些兵器图纸,你回来时顺便带走吧。」 - 正月期间,沿街都搭着彩棚,歌舞杂耍关扑灯会一起上阵,好不热闹。 松息带着云山她们玩了两日后又开始忙铺子上的事,新年宴的订单还有不少没处理,她和云山开了店,云山在楼下处理订单,她在楼上算帐。 忽的一声「嫂子」传来打断了她的思路。 「公子,寧家少爷小姐来了。」 仟风跟在寧冠和寧静后面,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公子,少爷小姐想来看看你。」 他脸上是肉眼可见地多了几分憔悴,想必是这段时日帮忙带孩子带的。 寧冠一如既往神气,「嫂子,大哥他们这俩日都忙着应酬,我们不想去,在家也无事可做,就想来看看你。」 寧静在一旁点头附和。 「公子你要是忙,我就带他们去街上逛逛。」 仟风说完这话,寧冠立马急了,生怕松息说忙,「嫂子,我绝不会捣乱的。」 松息有些可怜仟风,答应道:「没事,仟风你要不下去帮帮云山,他俩我看着就好。」 仟风一听要他去帮云山更不好意思了,好像是他特意要来的一样,但嘴上还是很诚实应下了。 松息看着寧冠和寧静,说实话还是有些头大,「先说好啊,我这店里也没什么好玩的,我还有工作要做,你们可以自由活动,但前提是不能给别人添麻烦,可以吗?」 两人乖巧点头,她又忽然想起来,提醒道:「还有,在外面得叫我公子。」 「好的,嫂……」寧冠被盯地缓缓改了口:「公子。」 松息给他们准备好茶和点心,就鑽进雅阁里继续算帐,也没管他们在玩什么,没过一会儿,寧静怯生生地探了半个脑袋进来,「姐姐,那边的书我可以看看吗?」 「可以,别忘了在外面得叫我什么?」 寧静捂了捂嘴,「公子。」 她拿了本书过来,又问道:「公子,我可以跟你一起吗?」 松息收了收自己的东西,给她腾出一小块地。 寧静本来就很安静了,看起书来更是像个隐形人一样,以致于没过多久松息便忘了她的存在。 「长安。」 松息听到声音,有些意外,抬起头看果然是苏墨啟,「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好久没你的信了。」 「前日刚到京城,累死我了。」 苏墨啟走进雅阁,看了眼还在看书的寧静,「这才多久不见你,已经帮寧家带上孩子了?」 寧静抬眼,只是淡淡的一句「苏哥哥」便不再说话。 松息笑笑,给他倒了杯茶,「还不是看仟风太可怜了,你呢?在泰城的事怎么样?」 苏墨啟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叹气,「别说了,真不简单,越搞越复杂。」 她嘖了一下,心想这当官也不好当,「要不我给你来点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你要跟寧擎成亲了?」 寧静抬眼看了下两人,视线又落回了书上。 「成亲成亲,你那么想成亲,自己成去唄。」 苏墨啟哈哈笑起来,不再玩笑,「你说,什么好消息。」 她掏出一大叠银票塞进他手里,「这是你去年的租金,还有股份分红。」 苏墨啟睁大了眼,大概数了数手上的银票,挑了挑眉,「长安,可以啊。」 松息也挑了挑眉,「没让你后悔吧?」 苏墨啟把银票揣进怀里,「走,请你吃饭去。」 「行啊,但得一会儿晚点。」 苏墨啟瞧了眼她桌上的一堆东西,「那我过会儿来找你。」 他走到楼梯口又停下,「对了,你要不要下去看看?」 「怎么了?」 「寧冠他……」 第七十二章 通房丫鬟 松息跟苏墨启下了楼,脸上大写了惊讶二字。本以为这两日店里没什么生意,没想现在来了不少年轻姑娘,而姑娘们的中心正是宁冠。 “姐姐,你肤白穿这个肯定很好看,要不要试试啊?” “小公子,那你说说我穿哪个好看呀?” “这位姐姐身材窈窕,我觉得适合这种。” 松息扯了扯嘴角,拉着一旁的苏墨启,“这真是宁擎的弟弟吗?确定不是你的弟弟?” “怎么说话的?我瞧着挺好的,宁擎要是有他一半开窍,也不至于这个年龄了也没家室。” 松息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你不也没家室吗?” “我那是暂时不想有,先走啦,一会儿见。” 仟风过来,“公子,要我带少爷回去吗?” 宁冠也不是油嘴滑舌,给人推荐衣服都有理有据的,松息叫来云山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宁冠问要不要帮忙,云山不好拒绝随口说让他看看内衣画册,要是有客人来就帮忙接待一下。哪想到宁冠看过后,问了几个问题,就跑去门口拉客了,还真给他拉来不少,甚至还有几个姑娘下了单。 松息捂着脸笑出了声,一脸无奈道:“仟风,你说宁将军要是知道他将军世家的二儿子在我这叫卖内衣会是什么反应?” 仟风嘴角有些抽搐,他不敢想,“公子,我还是带少爷回去吧。” “算了,由着他去吧,看他还挺开心的,不过你最好对宁将军保密。” 松息回到二楼,宁静依旧一动不动地看着书,她都有些好奇起来是哪本书这么有趣,毕竟她在铺子上放的都是些跟服饰设计裁剪有关的书籍。 “你看的是什么书啊?” 宁静头也没抬,又翻了一页,“《蚕书》。” “你对这类书感兴趣?” 宁静看了她一眼,“我什么书都看。” 松息惊讶地点点头,没再打扰她,宁静倒是有点宁擎和宁远那味,宁冠大概率是遗传到了白慧然的基因吧。 临到闭店,宁冠和宁静依旧做着自己的事情,这两孩子倒是比她想象中的好带,她也做完了不少工作。 “饿了吗?要不去吃点东西?” 宁静合上书,起身把书放回原位,跟着她下了楼。 “宁冠,吃饭去。” 宁冠一听,跟身边几个姑娘礼貌告辞,“公子,吃什么啊?” “烤串吃吗?我有个熟人大哥烤得很好吃。” 云山也赶紧收拾起手上的东西,“公子,少爷今日替我们卖了五件内衣出去。” 松息眨了眨眼,“这么厉害?” 她伸手,云山立马把订单放在了她手上,她仔细一看,卖出去的都是基础款,价格相对便宜,但这五件总共也快三十两银子。 她掏出五两银子塞给宁冠,“辛苦你了。” 宁冠接过银子,虽然对他这样的家境而言是小钱,但这自己赚来的感觉还是有些不一样的,“多谢公子!” “对了,这事你得对你爹保密哦。” 宁冠立马答应下来,不用动脑子也知道他爹要是知道了会是什么表情。 “长安,准备好了吗?” “苏哥哥!”宁冠刚刚忙着卖衣裳,都没来得及跟苏墨启说话,“你要一起去吃饭吗?” “走啊,我请客,吃什么,广聚楼?” “公子说带我们去吃烤串。” 苏墨启看向松息,“老地方?” - 几人一路看一路玩,等步行到好汉巷时天已经全黑了。 京城里各处灯笼火烛通明,好汉巷里炊烟袅袅,老远就闻到一股肉香。 “安大哥。” “公子,吃点什么?” 苏墨启挑了挑眉,“你什么时候跟老板这么熟了?” 松息意味深长笑起来,“什么老板,安大哥都快成我姐夫了。” “啊?” 安虎有些不好意思,“公子,你别乱说。” “宁冠,宁静,想吃什么自己跟安大哥说啊。”她拉着苏墨启坐下,要了坛米酒,“你在泰城没听说红瓷姐的事吗?” “听说了一部分。”苏墨启不可置信地看了安虎一眼,“红瓷姐跟这大哥?” 松息点点头,“没想到吗?” 苏墨启哭丧着脸,幽怨地又看了眼安虎,安虎赶紧忙着烤串去了。 - 宁擎和宁远忙完应酬回家,发现宁静和宁冠不在,一问才知道白日里两人竟嚷着跑去吟山岚了,此时正跟苏墨启松息他们在好汉巷吃烤串。 “爹,我去接他们回来。” 宁远冷着脸,只觉得自家的孩子一个比一个没规矩,“我一起去。” 白慧然见情况不妙,“老爷,你让擎儿去就好了。” “哼,他一个做大哥的也是跟着胡闹的。” 宁擎不作声,跟他一起出了门。 好汉巷很窄,马车进不去,两人只能下车步行过去,还没走到便听到吵吵嚷嚷地说笑声。 宁静和宁冠第一次吃烤串,本就觉得有些新奇,边吃边听苏墨启和松息在一旁逗嘴聊吟山岚那些趣事,更是觉得有意思。 宁冠拿起一串烤牛肉,滋啦滑进了嘴里,吃得满嘴流油,宁静还是有些礼仪的,但不影响她吃得很香。 “宁冠,宁静还想吃什么,自己点。” “公子,我能来碗米酒吗?” 松息一愣,看了苏墨启一眼,想想道:“算了,你还太小了,酒精对身体不好。” 苏墨启偷偷笑,“我跟宁擎十四岁那年,偷了宁叔一坛酒来喝,喝得时候没感觉,等酒劲上来,两人直接趴了根本走不动道。” 松息噗嗤一笑,“然后呢?” “然后宁老将军来的时候,我俩还吆喝着,大哥,一起喝。” 松息笑得拍了拍桌,“以宁老将军那脾气,宁冠,你还是听话别喝了,我怕你一会儿回去也跟你爹称兄道弟的。” 苏墨启摆了摆手,“你是不知道,宁叔当时竟真接过一口干了,然后啪碗一摔,我跟宁擎立马清醒了。” 松息和宁冠狂笑不止,都嚷着道:“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两兔崽子被丢去打扫军营马厩去了。” 一桌人都下意识地站了起来,宁远走到一桌人面前盯着宁冠和宁静,“开心吗?” 宁冠点了点头,立马又摇摇头。 松息悄悄拉过宁擎,“你爹怎么来了?” “来接宁冠和宁静回去。” 苏墨启见气氛有点不对,立马倒了碗酒敬宁远,“宁叔,我刚回来看你忙没来得及去府上给您拜年,就说先带弟弟妹妹出来玩玩。我先敬你一杯,祝您新年如意,身体安康,儿孙满堂。” 苏墨启一口干了酒,众目睽睽下,宁远也接过酒一口干了,他碗还没放下,苏墨启就说道:“叔,这次可别摔碗啊,我不想打扫马厩了。” 松息咬着唇憋笑,宁远哼笑一声,叉着腿坐上凳,又给自己的酒碗满上,“兔崽子都长大了,我现在说话还有用吗?” 苏墨启坐下,又给自己倒满酒,跟他碰了碰,“那肯定有用。” 宁远又一口喝完,问道:“泰城的事可还顺利?” 几人也跟着坐下,松息挑了几根烤串送到宁远面前,“宁将军,尝尝,这家店特别好吃的。” 宁远看了她一眼,接过烤串吃起来,虽说今日在外应酬了一整天,但东西倒是没怎么好好吃。 松息又让安虎多烤了些串,宁远跟苏墨启三碗酒下肚,也没有一开始那么严肃了,两人说着说着又说回了以前的事。 松息跟宁静宁冠两兄妹一样,一听到宁擎小时候的糗事耳朵就立了起来。 宁远一碗酒下去,又感叹起来,“你跟宁擎都不是让人省心的。” 苏墨启听完倒是笑起来,“叔,我就算了,宁擎好歹现在也是个侯爷,你这说的就有些过分了。” 宁远一拍桌子,“侯爷,这么大一个侯爷二十七了,家里一个人也没有,你也是。” 松息瞄了宁擎一眼,他一言不发自顾自地喝起了酒。 苏墨启摇摇头,“我跟他不一样,我外面的女人可多了。” “不过宁叔,你是不是对宁擎有点太苛刻了。我还记得咱小时候啊,我娘都给找丫鬟快两年,我一问宁擎,诶他啥也不知道,你天天教他不要把心思放在男女之情上,如今人不是也听你话吗。” 宁远看了宁擎一眼,“擎儿娘亲走的早,我那时也……” 他叹了口气,摆了摆手,“不说了。” 苏墨启搭上他的肩,又跟他喝了一碗,“所以你现在也别对他这么严格,要真说他这个年纪能封侯的又有几个,是吧大哥。” 宁远一把甩开他的手,佯装要摔碗,笑骂道:“臭小子。” 一桌人也跟着开怀大笑。 “来来来,大家一起喝一杯,新年万安。” 松息喝完悄悄在宁擎耳边问道:“所以你小时候没有通房丫鬟?” “没有。” “那你哪儿学会的?” 宁擎看向苏墨启,“他教的。” - 宁远也是好久没有这样跟小辈们喝酒了,不得不说有些开心。 宁冠和宁静吃饱了也有些累了,松息干脆坐侯府马车把两人先送了回去,白慧然看到她来更是意外,“老爷和擎儿呢?” “他们还喝得高兴呢,我就先送弟弟和妹妹回来了。” 白慧然欣然一笑,“麻烦你了,松息。” “不麻烦,那我就先回去了。” “松息,要是不急,可以跟我说说话吗?” 第七十三章 烂醉 白慧然亲自给她沏了茶,亲切道:“这么多次了一直没机会单独跟你说说话,今日终于有机会了。” 松息接过茶,笑笑,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白慧然拍拍她的手,“别紧张,就是随意跟你聊聊。” “对了,那天你送来的寝衣穿着还真是舒服,老爷也喜欢得紧。” 松息抿唇笑了笑,“夫人和宁将军喜欢就好。” 白慧然也轻轻笑起来,转而说道:“其实我近来一直在想你跟擎儿的事,你说你们不着急成亲,我理解。可是你俩年龄都不小了,擎儿这侯府这么大也该有个主家的了。” “擎儿这么优秀,自他及冠,说亲的一直没停,他前几年一直在外打仗,这亲事我们也没订下来,后来封了侯,这亲事就更难办了些,加上他也有自己的想法,我们也不好插手。” “松息你跟别的姑娘有些不一样,但擎儿这么在意你,我自是希望他能幸福,所以也希望你们能快些把这事定下来,对你对他都好。” 松息轻呼了口气,站在白慧然的角度上,的确没错,可站在她的角度上,她只怕过早决定这事反而对他俩都不太好。 “擎儿的亲娘走得早,老爷那几年表面上跟没事人一样,背地里是伤心欲绝,他自己都这样,更别说好好照顾擎儿了。后来我进了将军府,擎儿那时也不过十三四岁看着跟个大人似的,我从来没见过他大哭大闹,无论何时都冷静自持。” “可能也是因为这样,他才年纪轻轻就战功赫赫。” “可他在感情上吧,跟老爷一样,不会说,什么都压在心里,加上他宁安侯这样的身份,更是很难对哪个姑娘敞开心扉。” 白慧然拉过她的手,语重心长,“所以我觉得你们能互通心意也是很难得的,我这样的想法或许有些奇怪,但我觉得你俩冥冥之中是有些缘分的,这么不同看似根本不会走到一起,可想想也好像只有你这样才能走进他的心里吧。” 松息微微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夫人,谢谢你跟我说这么多,跟宁擎的亲事我会好好考虑的。” 她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就像你说的,我们有很多不同,这可能是我们能走到一起的原因,但可能也会成为伤害对方的原因。” 她沉下眼眸,缓缓道:“我不希望哪一天伤害到他。” “傻孩子,”白慧然抬起她的头,“这两个人在一起,或多或少会伤害到对方,有意也好无意也好,但你不能因为这个就忽略到那些幸福的时刻吧,只有走下去,你才知道怎么是好的。”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我该说的也说了,剩下的是你们的事,只是有时候不抓住机会,机会是会溜走的。” 白慧然起身,送她到门口,“我去看看静儿和冠儿,就不送你出去了。” 松息点点头,谢过后独自出了府,又坐上马车赶去了好汉巷。 她到时,宁远和苏墨启已是烂醉如泥趴在桌上呼呼大睡,宁擎看着也喝了不少,他闭着眼却依旧端坐着。 “安大哥,能麻烦你帮我把他们带上马车吗?” 安虎点点头,也只有他能架着宁远和苏墨启走这么一段路了。 马车只能坐下他们两人,松息便让仟风送两人各自回府了,她回来在宁擎身旁坐下,一碰他他便倒在了她身上,合着坐地这么直只是强僵着。 “宁擎,醒醒。” 半晌,她才听到搭在她肩上的人幽幽道:“松息,我喝多了。” 她不禁一笑,拍了拍他的背,“我知道,我送你回侯府。” 宁擎皱了皱眉,“不可以。” “为什么?” 他缓缓说道:“我们还没成亲,你不可以去我府上。” 松息一脸苦笑,“现在是没成亲连你侯府也不能去了是吧。” “嗯,对你不好。” “那我把你送到门口就回去。” 宁擎眉头又一蹙,抬手抱紧她,“不要。” “送你回去也不要?” 他把脸埋进她的颈窝,手上抱得更紧了,缓缓道:“不要回去。” 松息无奈,抱着他脑袋揉了揉,“那这样,我带你回家,我也不用回去,也没去你侯府,可以了吗?” 宁擎想了想,好像没什么问题,但好像又哪里不太对。 松息掏出两锭银子放在桌上,“安大哥,麻烦你了。” “公子,用不着这么多。” “辛苦了,收下吧。” 她拍了拍宁擎,“能站起来吗?” 宁擎努力站起来,松息撑着他往巷口走去。 风驰已经驾来马车在等了,他帮忙把宁擎扶上车,又问道:“公子,去侯府吗?” “回家。” - 松息把宁擎折腾上床后是累得够呛,莫名有种婚后感。 她想着想着一巴掌拍他屁股上,“要是结婚了敢天天喝成这样,抽死你。” 宁擎忽的翻过身来,拉住她的手捏了捏,胡言道:“疼不疼?” 她笑笑,抽出手,洗澡去了。 她洗完澡回来看到床上熟睡的人,又想起白慧然对她说的那番话。 的确,她也不知道怎样才是最好的,若是错过了,她会后悔吗? 她撩开被子,躺上床,贴着他的背,想必是会后悔的吧。 宁擎翻身过来把她搂在怀里,还潜意识地在她脖间嗅了嗅,像是在确认是不是她一样。 “松息,怎么穿这么少?” “我一直这样穿啊。” 大手不自觉地从她的背滑到臀上。 “不可以在我面前穿这么少。” “为什么?” 他闭着眼,凭感觉凑到她面前,吻住她的唇,大手更是在光洁的肌肤上来回摩挲揉捏。 “我忍不住。” 松息回应着他,“为什么一定要忍?” 宁擎像是忽然清醒了一般松开她的唇,嘴上含糊道:“要有分寸。” 松息起来趴在他胸口上又垂下头吻他,他却头一扭转向一边。 她抬了抬眉,吻落在他额间,“睡吧,晚安。” - 宁擎一觉醒来,头疼,还发现自己断片了。 他转头看到身边的香艳画面,更是懊悔。 “醒了?” 松息眯着眼,又钻进他怀里。 “松息,昨晚我……做什么了吗?” 松息勾唇一笑,“你想做什么?” 他咽了咽喉,被问得哑口无言,“我喝多了。” “嗯,你喝多了,所以什么也没做。” 他舒了口气,松息坐起来审视他,“你怎么就这么怕跟我做了什么?” 他转开眼,“我没有。” 他说着起身就下了床,穿起衣裳,“我今日还有些事,晚些再找你。” 他急忙赶回府,沐浴完又换了身衣服,刚出院子就遇上了宁远。 宁远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才起来?” 他点点头,宁远轻笑一声,“跟你老子差远了。” 宁擎也笑了笑,“爹,要切磋切磋吗?” 宁远哈哈大笑,答应道:“有胆,放马过来。” 两人拿上枪,话不多说,打地有来有回都不手下留情,白慧然看在旁边笑眼盈盈,宁冠却一脸担忧,“娘,大哥这是又惹爹生气了吗?” 白慧然摸摸他的头,笑着道:“或许吧。” 两人好像经过昨晚那么一喝亲近了许多。 “静儿呢?怎么没看到她。” “二姐说她去吟山岚了?” “她又去了?” 宁冠点点头,“她说她有书没看完。” 白慧然无奈地摇摇头,随她去吧。 - 松息起来收拾好去了铺子,没想二楼已经坐了个人。 云山在一旁小声道:“小姐一大早就来了,来了就在那安静地看书。” 这是把她这当成图书馆了。 她走进雅阁,宁静眼也没抬道:“公子早。” 她笑笑,应了一声便没再跟她搭话,做起了自己的事。 快到午时,宁静合上了书,松息抬眼一看,这是已经看完了。 “饿了吗?吃点什么?” 宁静点点头,云山上了些点心,宁静安静地吃,也不跟她搭话。 她倒是有些好奇起这姑娘,“一会儿还想看点什么书?” “都可以。” “这么喜欢看书?” 宁静轻嗯了一声。 她笑笑,“今日来我这,你爹不会生气吧?” 宁静手上一顿,看了她一眼,又继续吃点心。 松息估计她是没得允许自己就出了府,看来将军府家的小姐都是有些脾气的,“就这么喜欢我这儿?” 宁静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咽下了嘴里的点心,细语道:“这里安静。” “侯府不也挺安静的吗?” 宁静抿了抿唇,又看了她一眼,“我不想跟爹他们去别人家。” 松息点点头,“走人府是挺烦的,我小时候也不喜欢。” 宁静抬起头看她,指了指一旁,“我可以借你的纸笔吗?” “嗯,当然,你随意用。” 松息以为她还想说个什么,没想她拿着纸笔专心练起了字,没再搭理她,还真是个有些特别的孩子。 她也低头继续做自己的事,直到闭店,她才把宁静送回了侯府。 宁静跟她挥了挥手,走进侯府里又出来,“公子,我明日还能来吗?” 松息点头笑笑,“随时欢迎你。” 第七十四章 局势紧张 接连两日,宁静都一大早就来了吟山岚,她还惊喜地发现这里的书籍变多了。 “想着你可能想看点别的,我就多带了些来。” “谢谢公子。” “今日我有些事要出去,你随意,有需要找云山。” 宁静点点头,看了半天挑了本《玄天论》坐进雅阁看起来。 松息傍晚回来时,书已过半,她仍一动不动地坐在那。 “要带回去接着看吗?” 宁静合上书,起身道:“不了,我明日再来。” 松息笑笑,伸出手,“走吧,送你回去。” - 松息把她送回侯府就回家了,宁静走在回院的路上,被一小厮叫住,“小姐,老爷找您。” 她攥紧手跟着小厮去了凌玄院的书房。 宁远和白慧然都在,她行了个礼,“爹,娘。” 宁远端起茶,吹了口气,“听你娘说这几日你没跟着去余家顾家的茶宴?” 她小声道:“是。” “去哪儿了?” 她看了眼白慧然,垂下眼应道:“吟山岚。” 白慧然拉了拉宁远,“老爷。” 宁远叹了口气,“去那做什么了。” “看书。” “家里不能看?”宁远顿了顿,又问道:“还是不想去茶宴?” “都有。” 宁远手指轻轻敲了敲桌,语气倒是温柔,“静儿啊,京城像你这么大的小姐都会开始赴宴交际,即使你不愿意,也得慢慢学会适应啊。” “老爷,静儿还小,也不急这两年。” 敲门声响起,宁静抬眼看向房门。 “爹,是我。” “你来做什么?” 宁擎推门进来,看了她一眼,“没什么,来看看二妹。” 宁远哼笑一声,“你们一个个就知道宠她,等再过几年她出阁了没人要,你们就知道急了。” 他说完又看了眼宁擎,“就跟她大哥一样。” 白慧然顺了顺他的背,知道他也是一时气话,“好了老爷,咱家静儿长得这么惹人爱,怎么可能没人要。” 宁静垂着眼,许久才开口道:“爹,我不喜欢那些夫人小姐。” 宁远抬了抬眉,“为什么?就喜欢那吟山岚的公子是吧?” “是!”她大声应道,连宁擎也有些惊讶,“我就喜欢姐姐,她不会说我木头像个呆子,也不会逼我说话,更不会说将军府的丫头不懂礼节。” 宁远听完,啪地一拍桌震得茶碗也哐当一响,“谁敢说你像个呆子,哪家的?” 白慧然连忙拉着他坐下,“老爷,你消消气,冷静点。” 宁静不作声响地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宁擎走过来抚了抚她的头。 “老爷,你也知道静儿的性子,她本就不善言辞,面对不熟的人说话慢了些,有几个夫人就想让她多说说话,多问了几句,哪想背后又被别家小姐笑话。” “哼,这种人以后来的帖子也一律别收了,我们将军府不伺候。” 白慧然微微一笑,“老爷,静儿想去吟山岚看书就让她去吧,她这两日回来都可高兴了,跟我讲了半天书里写了什么,还说松息给她带了好多书去,什么样的都有。” 宁远看着宁擎和宁静叹了口气,摆了摆手,起身走出书房,“罢了罢了,随你们去。” - 与吟山岚合作的三家衣铺在年底就送来了两月的账本,松息一直到年后才有时间开始查账。 跟她的预期一样,这三家衣铺并非一开始就在众多衣铺中脱颖而出,但不过一月,这利润就翻了一倍,想必是有人对比过不同衣铺家的内衣后,口碑也传了出去。 兰心玉家前几日上门拜年,由于这两月赚了不少,他们也有更多资金投入了,不等三个月的试用期结束就签下了一开始拟定的合作条约,眼看着今年要多招两位帮手才能忙得过来生意了,他们一家也是喜气洋洋。 而从长安院送来的信看,泰城的富家贵族们也对京城的事有所耳闻,她在泰城的吟山岚比以往多了不少人气,云依一个人已经有些分身乏力了,她也在打算什么时候回一趟泰城打点一下。 她起来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下身体,“宁静,你一直坐着不累吗?” “不累。” “你大哥最近都在做什么?” 她有些时日没见到宁擎了,但说来也奇怪,看着宁静总让她觉得宁擎也在一样,或许是这兄妹两有些特点太过相似了吧。 “爹说宫里交际不少,大哥不想去也得去。” “唉,你说我要是跟你大哥成亲了,以后过年是不是也得跟着去了?” 宁静抬起头,好奇道:“公子也不喜这种场合吗?” “嗯,应该不会有人真喜欢吧。” 宁静默默点点头,又问道:“可我听娘亲说公子你不是很擅长跟人打交道吗?之前的什么新年宴京城的大半世家都来了吗?” 松息叹了口气,“生活所迫嘛,就算是擅长也不代表喜欢,你没听你大哥说我原来住泰城松山吗?那十里八丈的没半个人,谁也不用管,每天想做什么做什么,可快活了。” 宁静咧嘴笑起来,“真好,说得我也想去了。” “可以是可以,不过得你爹同意。”她伸手捏了捏宁静的脸蛋,“笑起来真好看,以后多笑笑,别跟你大哥一样天天板着脸。” 宁静又抿唇笑了笑,“大哥板着脸公子不也喜欢。” “那没办法,谁让你们大哥长那么好看。”她说着说着是有些想宁擎了,“一会儿送你回去顺便看看你大哥在不在。” 可惜她送宁静回侯府时,宁擎还没回来,她刚打算走,一小厮毕恭毕敬道:“公子,里面请。” “侯爷不是不在吗?” “是老爷想见公子。” 她跟着小厮来到凌玄院,说不紧张是假的,莫非是因为宁静的事找她,这么多天了,她以为宁远是默许宁静往吟山岚跑了。 “长安,坐。” 好在宁远看上去还挺客气的,她坐下后,宁远又开口道:“静儿今日又去你那了?” 她点点头,本想解释解释,没想宁远突然问道:“静儿在你那都看些什么书啊?” 她有些惊讶,但还是如实回答道:“兵器纺织话本,算术天文,什么都看。” 宁远端起茶碗的手一顿,看了她一眼,又放下了茶碗,“没想到你涉猎如此广泛,老夫是佩服啊,难怪我这儿女都喜欢往你那跑。” 松息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过奖了。” “其实今日找你来,是想请你帮老夫一个忙。那日擎儿带回来你画的兵器图纸我都看过了,其中有几张我想能不能授予我用?” “那是自然,能被将军赏识是我的荣幸,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也可以帮忙。” 宁远微微一笑,十分欣慰,“除此以外,除夕那日我俩酒桌上谈的火筒,不知你可否帮忙画出图纸,我想让工匠试试能否做出来。” 她心里犹豫了一瞬,还是答应了下来。 “那就麻烦你了。” “宁将军客气了。冒昧一问,可是近来局势有些紧张宁将军才会做此准备?” - 松息在回去的路上依旧在思考她这个决定对不对,她的出现本就带来了些不属于这个时空的东西,但至今为止都是小打小闹。 唯一一个影响较大的事件便是宁擎差点丧命于她设计的弓弩之下,不过光这件事也很难说宁擎遇险是因为她。 可如今要是帮忙制造出火筒用于战争,她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这个时空本来的历史,她对这里根本一无所知,甚至不知道她自己是处在过去,未来还是正在进行中。 理论上,她什么都不做应该能更好保持事情原本的发展,可私心上,若真要有战争,她希望山樾能有优势,毕竟这里是宁擎的家,云山的家,还有她认识的许多人的家。 而更重要的是,若真要打仗,宁擎或许就是征战在最前线的那个。 晚上,宁擎闻讯而来,“我爹今日找你了?” 他脸上尽是担心,好像怕宁远对她做什么不好的事一样。 “嗯,你爹让我帮他画个火筒图纸。” 宁擎叹了口气,“你若不想做我可以帮你拒绝。” 松息拉他坐下,“没事,都答应了。” 她犹豫片刻,还是憋不住问道:“若是真要打仗,会让你出征吗?” “圣上要我去,我定是要去的。” 宁擎说这话时没有一刻迟疑,酸涩在她心里蔓延开,“那若是我不想你去呢。” “松息,”宁擎拉起她的手,他掌心的茧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我年后预计会去一趟泰城。” “泰城?我能跟你一起去,我也得回去处理点铺子上的事。” “有什么事告诉我我帮你做。” 她眉头一蹙,有点不好的预感,“泰城出什么事了?” “嗯,有些复杂,京城安全些。” “那你呢?”她一把抱紧他,“不能不去吗?” 宁擎轻拍她的背,许诺道:“我会平安回来。” “你不许说这话!” 松息一拳捶在他胸口上,他一愣不知道这话怎么了。 “你不许说这话,不吉利!” 他笑眼一扬,答应下来,“松息,这段时日朝廷之事有些繁重,不能常来看你,等上元节时我来找你去看灯会。” 松息抬起头,用审视地眼神看着他,“一点时间都抽不出来?” “抽的出来,就是怕太晚了,影响你休息。” “没关系,我睡得也晚。”她搂住他的脖子,“今晚要不别走了?” 宁擎转开眼,支吾道:“我看你睡着再走。” 松息眯起眼,试探道:“你不跟我睡?” “我明日起得早。” 松息盯着他看了许久,突然笑了笑,答应道:“好,那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第七十五章 咸猪手 松息赶在上元节前把火筒的图纸画出来给侯府送了去,没想宁远收到后不久亲自上门送来了不少谢礼。 她看着一屋子的箱子,差点就以为这是聘礼了,“宁将军,客气了,举手之劳,用不了这些。” 宁远摆摆手,“这是山樾的谢礼,若是圣上知道了,赏赐的只会比这更多。只是老夫听擎儿说你不喜宫廷朝堂之事,老夫便以擎儿的名义跟圣上禀报此事了。” “宁将军言重了,我只是画了个图纸,火筒能不能做出来还是个问题。” “是啊,所以这之后可能还得麻烦你。” 这话说得含蓄,但松息也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应道:“愿意效劳。” 宁远欣慰地笑了笑,“长安,老夫这心里是有点过意不去啊。” “宁将军何出此言?” 宁远叹了口气,“你说你这还没进宁家……” 她一听,笑了笑道:“我帮宁将军也不是因为这个,宁将军不必在意。” 宁远拍了拍大腿,哈哈大笑,“长安啊长安,你说你若不是女子,谋个一官半职的,一定大有所为,可惜了。” 她垂眸笑笑,“世道如此,以后或许会不一样的。” - 正月初七后,吟山岚的姑娘们也陆续回了岗,只是有一姑娘来了两日却突然说不想干了。 松息以为她是对薪资不满,想想又给所有姑娘涨了薪资,这姑娘才又接着来铺子工作。 可没过两日,云山悄悄叫来她说道:“公子,我觉得容雨姑娘最近好像有些不对劲。” “可还是对薪资不满意?” 云山摇摇头,“我也旁敲侧击问过,好像不是。” “那她哪里不对劲了?” “也不是不对劲吧,就是总觉得她在躲着客人,每次一有客人来,她便找借口做别的事,她原来可不是这样啊。” 松息接下来仔细观察了一番,云山的话也不全对,容雨大多数时候都是正常接待客人的,非要说她躲的时候,那都是男性客人来的时候。 她闭店后把容雨留了下来,两人在雅阁里坐着,容雨第一次被叫来谈话,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心里忐忑不安。 “容雨姑娘,可还对薪资满意?” 容雨一愣,立马点点头,吟山岚的薪资本就很高了,这涨过后更是让人难以拒绝这份工作了。 “前几日听说你不想做了,可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她赶紧摇摇头,“没有没有,” 松息看她也不像说谎的样子,于是问道:“那你可是最近遇到什么难事了?” 容雨下意识攥紧了袖子,松息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又试探道:“可是跟客人有关?” “我也不确定。” 隔天,容雨带来一堆信笺,里面不乏露骨的诗词,还有更多像“今日的素粉罗裙也很美,想要快点见到你衣下的光容”这种油腻带着监视意味的话语。 “什么时候开始的?” “有段时日了。” “有头绪是哪个客人吗?” 容雨摇了摇头。 松息一时也有些犯愁,“除此之外,还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吗?” “暂时没有。” “你最近暂时别接男性客人,如果又收到这种东西或是发生别的,及时告诉我。” “嗯,谢谢公子。” 松息拿着那些骚扰信也头疼,光凭字迹根本找不出是谁,为了让容雨安心,她调了个家里的护卫给容雨,几日下来,容雨的状态也稍微好了些。 - 上元节当日,街上尽是成双成对的公子小姐,就连吟山岚也出现了另一番盛世,松息觉得跟到了现代的维多利亚的秘密一样,但好的是陪同逛街的男人没有坐着玩手机的。 她趴在楼梯栏杆上看云山和几个姑娘忙得晕头转向倒是没有要去帮忙的想法,没有上班的心情,只想宁擎快点走完宫里那一套冗杂的流程回来陪她过节。 一位翩翩公子走进来,长得说不上多好看,但气质儒雅斯文,容雨姑娘转头看到他,主动笑脸迎上。 松息下楼,拉过容雨,“没关系吧?不用勉强自己。” 容雨摇摇头,笑着道:“公子,我没关系。司马公子是老顾客了,人很好,我不怕。” 松息看了那公子一眼,没多说什么上楼去了,宁静在二楼看书,松息盯着她无聊地手指轻叩桌面。 过了一会儿,宁静抬起眼,实在有些受不了了,“公子,有事吗?” “没有,就看看你。” 宁静见她脸上的表情,默叹了口气,“大哥应该快回来了。” 松息坐直,蹙眉懵逼,宁静眼也没抬又说道:“我跟大哥长得像,但公子这样盯我有些影响我看书了。” 松息捂嘴偷笑,坐到她身旁搂她,“我有这么明显吗?” 宁静仍端坐着看书,“有,公子要是没事就下去帮帮云山姐姐吧。” 松息笑出声,答应道:“知道了,你自己看吧。” 她还没起身,一姑娘急急忙忙跑上楼喊道:“公子,你快下来看看。” 松息起身跟在她身后,倒是一点也不慌,淡定问道:“怎么了?” “你下来看就知道了。” 她走下楼,好几个顾客看向她,然后又回头继续看另一边。 松息顺势看过去,沉下眼。 “公子,你别这样。” “怎样啊?我只是让你穿穿这衣服,我才好决定买不买啊。” “我看你穿这个肯定很好看,不如我买给你,你回府穿给我看如何?” “公子,你放手……” 松息拾起柜台上的木尺走向成为众人中心的两人,二话不说,啪地把尺子打在咸猪手上。 搂着姑娘腰的手顿时缩回,手的主人还嗷地一叫,云山赶紧趁机拉过刚刚被骚扰的姑娘。 “你做什么?你可知道我是谁?” 松息安抚了下自家店里的姑娘,才转眼接话,“你谁?” “京城孙家。” 周围看戏的人交头接耳,显然是在谈论这位公子的身份。 松息打量了眼前的人一番,衣着不凡,品相纨绔,她侧耳偏向云山,云山立马在她耳边跟她解释起来,京城第二富商,孙家公子。 “孙公子是吧。” 孙然挺了挺背,摆起架子,“知道我谁了吧。” 松息点点头,沉声道:“知道了。” 孙然轻笑了一声,抬起扇子指着她身后的姑娘道:“把这姑娘给我,我就不跟你计较……” “滚出去。” 孙然眨了眨眼,没反应过来自己听到了什么,“你说什么?” 松息抬手对门做了个请的动作,礼貌得体,嘴上也礼貌得体:“请孙公子滚出去。” 周围的嗤笑声激怒了孙然,他破口大骂:“你算个老几,信不信……” 他话没说完,木尺又啪地打在他身上,疼得他一跳,往后一躲。 “我在吟山岚算老大,我让你滚出去。” 松息边说边抽他,孙然嗷嗷叫,被一尺一尺地赶出了门,笑骂声延伸到了吟山岚外。 孙然失了面子,指着店里的姑娘大喊:“你们家姑娘为了让我买衣服勾引我。” 松息回头看了眼刚刚那姑娘,只见姑娘咬着摇摇头,委屈至极,不等她开口,店里一男客人先开了口,“我们都看到是你先对姑娘动手动脚的。” 好几个客人都点头附和,为姑娘作证。 孙然一不做二不休,指着几个人骂道:“你们哪只眼睛看到我动手动脚的?明明是她往我怀里送,一个卖亵衣的跟青楼女子有什么区别?我把你们都告官府去……” “诶,你这人怎么还倒打一耙呢。” 眼看着两拨人要吵起来,松息踏出门,唰地抽出侍卫的佩剑指向孙然,孙然吓得一哆嗦,却继续嘴硬:“你想干什么?要杀我吗?” 他干脆无赖起来,“来人啊,快看啊,这吟山岚的东家仗着自己背后有人,光天化日下行凶杀人。” - 宫里的宴会结束,宁擎来接松息,而宁远带着宁冠顺路一起来接宁静,然而吟山岚门口堵得水泄不通,三人只好在不远处下了马车,步行过去也被围观的群众堵在门外进不去。 孙然正好在耍无赖,说完还往剑锋上挺了挺胸。 宁冠凑热闹就得凑明白,拉着一路人就问起怎么回事,一旁的宁擎宁远冷着脸却不妨碍耳朵听得很清,宁擎听完始末,眉头一皱。 松息忽地嗤笑一声,提剑往孙然下身挥去,众人倒吸口冷气,连宁远也抬了抬眉,宁冠更是睁大了眼,张嘴就喊:“嫂子,给他点颜色!” 不过他“嫂”字刚出口,嘴就被宁擎的大手一捂,后面只剩呜呜乱叫了。 孙然没想到她真敢动手,吓得眼睛一闭,等了半天,没有痛感,再睁眼时松息已经把佩剑插回侍卫剑鞘里了,而周围的人都神色异常地盯着他笑。 他只觉得胯下生风,垂头一看,自己的衣摆破碎,鸟儿若隐若现在外晃悠,他双腿一夹捂住下身,声音都高了个调,“你干什么!” 松息一耸肩,无奈道:“你往我剑上送的,不怪我。” 孙然气急败坏,“我要把你送进牢狱你,还有你,你,你!” 连带着围观的路人也被记仇了,松息笑笑点头,扬了扬手,“快滚吧。” 她转身要回店,看到一旁还惊魂未定的姑娘,又想起一事,回到店门外对路人和客人们说道:“以后像这样对吟山岚姑娘动手动脚,出口诽谤,言语骚扰的人,管你是孙家李家还是老王家,吟山岚一律不接。” 她当着众人对门口的侍卫又说道:“以后这种情况不用犹豫,直接架走送官府,有什么事我担着。” 众人欢呼鼓掌,支持她的做法,而这时一人带着几个衙役赶来,指着松息道:“就是他!把他抓起来!” 第七十六章 画舫幽会 骚动太大,宁静在楼上也被吵得分了心,干脆下来看看怎么回事。 来人是孙然的小厮,一开始见情况不对就去找人了,倒是个机灵的。孙然见救兵到了,也顾不上遮挡自己,顶着个胯就往衙役面前凑,告状道:“你看他把我弄成什么样了。” 松息见宁静凑了过来,赶紧捂住了她的眼睛,“别看,怪恶心的。” 这话被孙然听去,更是不爽,“说谁恶心呢你。” “说你。” “嘿,你这人不见棺材不掉泪是吧。”孙然当众掏出两锭银子塞给了为首的衙役,“快把他抓起来。” 为首的衙役收下,挥挥手,身后两人上前就要逮捕松息。 松息正要反抗,只听人群中传来一声刚正洪亮的“成何体统”。 衙役们被喝地身一颤,围观的人闻声让开,出面的竟是宁远,他威呵道:“为官之人竟当着百姓受贿,你们这是把国法放在何处?” 孙然不认识宁远,但看到他和宁擎身上的官服,心里只道坏了。 衙役们立马低眉顺耳地上前,欲作解释,“侯爷,将军,这事……” 宁远手一抬,“不用说了,自己回去领罪。” 衙役们也心知肚明,说什么都是苟且偷生,回去态度好受的刑罚或许还能少点。 宁擎站在宁远身后,至始至终没开口说一句话,松息跟他递眼神,疑问为啥他爹在这,宁擎冲她抿唇点点头,意思让她放心。 孙然看衙役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撤了,自己也悄悄往人堆里躲去,谁料一手伸过来拎着他脖颈的领子就给拉了回来。 宁远本就是武将,驰骋沙场的人身上杀气更是高于一般习武之人,孙然一对上他的怒目,顿时吓得屁滚尿流。 宁远嫌脏,也嫌这么大个男人没出息,顺手把他往前一扔,“滚去给姑娘赔罪。” 孙然连滚带爬到松息和那姑娘面前,磕头又作揖,“姑娘,刚刚是我不对,我就是个登徒子,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我吧。” 松息看向身后的姑娘,姑娘没想能弄出这么大阵仗,也有些被吓到只想赶紧消事,于是对松息点点头,表示原谅他了。 当事人都这么说了,松息也不再纠缠,冷声道:“吟山岚以后永不接待这位孙公子。” 孙然一听,哪还管接不接待,爬起来就要跑,结果跑之前屁股上还挨了宁远一脚,直接扑出去几米远。 “丢人现眼。” 这么一闹,估计再也没有人敢来吟山岚闹事了。 - 围观人群散去,松息犹豫要不要解释一下,怕宁远觉得她还没进门就仗着他们宁家在外面欺负人,她是因为有宁擎才那么有底气,宁擎自不会觉得什么,但放在长辈眼里总觉得不太好。 “宁将军。” “嗯。” 松息还在措辞,而宁远看了门口两侍卫一眼,问道:“你这侍卫行不行,不行我让擎儿给你挑两个军营里的送来。” 松息一顿,看向宁擎,他只在一旁抿唇轻笑。 “多谢将军好意,他俩够用了。” 宁远点点头,走进铺子,几个姑娘在忙着关店,他转头问道:“这种事经常发生?” “开店以来是第一次,”松息也在心里估摸着该教教姑娘们以后怎么应对这种事,“不过店里有个姑娘最近老收到骚扰信。” “骚扰信?”宁远想了想,明白了意思,又问道:“找到人了吗?” “还没,光凭字迹,不太有头绪,只能先调了个侍卫给姑娘。” 宁远瞠目,随后笑起来,松息莫名其妙。 “那姑娘收到的信件你让人送府上去,擎儿帮你找。以后这种事,他能办就交给他。”宁远转眼看着宁擎,“听到没有。” 宁擎垂眸低笑,应道:“知道了,爹。” 松息怪不好意思,“多谢宁将军。” 店里的姑娘收拾好都走了,松息让云山帮忙直接在店里换了身行头。 别说宁擎了,连宁冠也看得眼睛发亮,“大哥,我也想一起去看花灯!” 宁远二话不说,扯着宁冠就上了马车,“别给你大哥添乱,要媳妇儿自己找去。” “宁将军慢走。” “不用送了。” 目送几人离开,松息挽着宁擎出门逛起商铺街,商铺街热闹不减,摊贩杂耍让人眼花缭乱。 “宁擎,你爹是不是对我的态度有点变化啊?” 宁擎轻笑起来,反问道:“不好吗?” “也不是不好,”松息在心里琢磨半天,“就是有点受宠若惊,是因为我帮你爹做火筒吗?” “因为你是自家人。” 宁擎一脸认真,搞得她有些不好意思,她抽出手扔下宁擎往前走去,嗔怪道:“还没说要进你家呢。” 宁擎只是笑笑,长臂一伸牵着她的手,现在听到这种话都习惯了,“别走丢了。” 天黑,街边的花灯接连亮起,舞龙灯的队伍让人潮汹涌的街道更加拥挤了。 宁擎一直紧握手心里的手,生怕她被人群冲散,松息倒是有些随心所欲,拉着他到处蹿。 “诶?那是不是宁安侯啊?” “哪里哪里?” “那边,旁边还有个姑娘。” “悦妹妹,你快看!” 几人的视线穿过人潮落在一个提着花灯的姑娘身上,她一边眉飞色舞地讲着什么一边笑得开心灿烂,而一旁的男子眸光始终落在她脸上,脸上淡淡的笑意却盖不住眼里溢出的爱意宠溺。 “这姑娘谁啊?” “感觉有点眼熟啊,上次端午节侯爷身边的是不是她?” “好像是啊……” 王婉悦跟几人还在仔细辨认,只见那姑娘忽地踮起脚扯过宁擎的衣襟就吻了上去,几人不约而同小声惊叫起来。 不过浅浅一吻就足够让这些未出阁的姑娘惊叹半天了,更别说她们看到宁擎一把拉过刚分开的姑娘反手压住人的头又吻上去了。 “侯……侯爷好……猛啊。” “你说什么呢……” “不是吗?怪让人心动的。” 王婉悦怔怔看着那个姑娘,脑海里忽地出现了另一个人,两人的容貌交合在一起完美重迭,惊讶之余却又有些开心。 “悦妹妹,看来你真没机会了。” 说话的人阴阳怪气,可王婉悦却勾起唇笑得甜,“我替侯爷开心。” 旁边的人只以为她是在装,转头跟别人说道去了,也没听到她自言自语的后半句,“也替公子开心。” - 看完舞龙灯,宁擎带松息去了河边,一双层画舫泊在水中,他扶她上了船,偌大的画舫除了舟子就没有别人了,多少有些空旷。 画舫缓缓漂到河中,远离了岸边嘈杂的人群,却能更好地把京城的夜景收入眼里。 小食还没吃多少,果酒就空了三壶。 松息顺路从小摊贩那买了两个天灯,但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在灯上写什么,转头一看宁擎早写完了,“你写的什么?” 宁擎把灯藏在背后不给她看,她皱皱鼻轻哼一声,又想了好半天最终也只写下了两人的名字。 上元节的焰火燃起,天灯陆续飘上空中,与河里的花灯相应,星光点点如璀璨星河。 宁擎的天灯也缓缓上升,上面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一生一世”。 松息伸手环抱住他的腰,抬头兀自吻上去,宁擎喉头一滚,垂头迎上,情欲汹涌四溢,可怀里的人只是浅浅一吻,“上元节快乐。” 他的视线停在她被微微润湿的双唇上,低哑着声音,“上元节快乐。” 他说完又鬼使神差地贴了过来,松息却唇角一勾往后仰了仰,转移话题问道:“有礼物吗?” 宁擎这才想起来,从怀里拿出一精致小木盒,递上,“送你的礼物。” 松息惊喜,她不过随口一说想逗逗他,没想他还真准备了,“什么东西?不会是发簪什么的吧。” 宁擎笑笑,打开盒子,一条简简单单的红绳,绳上挂着一温润通透的镶银碧玉坠子。 “你这是有什么说法吗?” 松息伸出手腕示意让他给自己带上,宁擎却把盒子放在她手上,蹲身一把抱起她走进船舱。 松息抱着他脖子,压着笑,假意道:“你干嘛?” 宁擎不说话,把她放在软塌上,抬起她的脚,为她脱鞋褪袜。 大手动作轻柔,温热的指腹在她脚踝脚背摩挲,弄得她连着腰也发痒。 红绳圈在了她脚踝,她抬了抬眉,攀上宁擎的脖子贴近他的唇,“为什么要戴脚上?” “怕你觉得不方便。” 宁擎咽了咽喉,勾着脖子想吻她,却又被她不经意躲开了。 “什么时候学会说谎了?” 宁擎死盯着她的唇,这段时日压抑的欲望此刻是一股脑地冲了上来,她说什么他听在耳里都勾得他心痒。 松息见他不应,碰上他鼻尖又问道:“红绳戴脚腕什么意义?” 宁擎不说,微微错开鼻尖又贴过去,松息使坏地低头,又没让他亲到,“不说就……” 她“算了”两字没说出口,大手蓦地扣上她的腰将她揽近,滚烫的气息压来,唇瓣被他擒住,吻得又狠又深。 “下辈子也要有你。” 第七十七章 情趣银链(H) 漫天灯火照亮了黑夜,对岸人声喧嚣,画舫上只有轻声喘息。 松息被吻的唇舌发麻,抬手推开他,「这么贪心?」 他低嗯一声,垂头又要吻上来,她捂住他的唇,垂眼问道:「要是我不愿意你怎么办?」 寧擎拉开她的手,「我不管。」 松息被他第一次这样耍无赖给逗笑了,捧着他脸吻回去,「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 寧擎一顿,停下,好奇道:「什么礼物。」 她指尖滑向他脖间,轻轻摩挲,勾着唇神秘道:「就是不知道你收不收。」 寧擎喉间发乾,喉结不自觉在她手下一滚。 「要先看看吗?」 她下床立在他面前,带着他的手拉开自己的衣带,衣衫滑下,薄透轻纱下,雪白挺立的双乳被细细银链缠绕,链上坠着粒粒明珠,寧擎眼眸一沉,深深吸了口气,欲从眼底倾泻而出。 松息见他无动于衷,缓缓拉起衣衫,转过身开始系腰带,故作遗憾道:「侯爷不喜欢就算了,特意为你……唔……」 她话没说完,大手从后面伸过来压在她下腹上,寧擎近乎有些粗暴地将她拉到身下,她唇舌又被缠上,他声音沉到发颤,「你穿成这样跟我出门?」 他的大手隔着衣衫揉捏她的双乳,她反勾着他脖子,挺着胸绷着腰,软臀紧贴他胯下的坚挺炙热,鼻尖轻哼,「反正只有侯爷能看见……」 寧擎隔着两层衣衫也感觉到手下的乳珠高高地立起,他垂眼盯着她外衫胸前两颗明显的凸起,曲起食指来回拨弄,「乳首立这么高,是想被我这样弄吗?」 两边同时被如此激烈地刺激,她大声娇吟起来,身体也开始痉挛,但还不够,还想被他更用力地揉捏,寧擎眉一皱,一把拉下她的两层外衫,两颗乳首又红又挺,他知道她这里敏感,但想到这是被他弄成这样的,他手上的动作顿时更加粗暴了些,他舐着她脖颈,垂眸盯着他手里的软肉被一次次揉捏变形。 「寧擎……」 她叫他的名,他一手揉握住她的双胸,伸出两指夹住一边的乳头反覆捏压,「我知道,想要这样是不是?」 期待许久的快感终于降临,她穴口再也拦不住潮水一阵一阵地涌出,寧擎轻拍着她潮湿黏腻的花穴,在她耳边低沉喘息,「松息……光是乳首就快泄身了吗?」 她咬着唇,乳头被他折磨得带着全身一颤,竟然真的直接去了,她瘫软在他怀里,没了劲。 寧擎抱她上床,她眯着眼看他,勾起唇角挑逗他,「侯爷喜欢吗?」 他眉一挑,「你故意的是吧。」 松息抱紧他的脖子,刻意贴上他身轻笑道:「你不是喜欢忍吗。」 「松息,你真是……」非要一次次破他的戒。 寧擎一把扯下她身上的轻纱,缠在她身上的银链和坠珠完完全全暴露在他眼前,这银链什么都挡不住,却偏偏让他觉得若隐若现,他忍不了,用手指勾起勒进她花穴中的银链,直直地插进去。 「啊……」 松息猝不及防被大物塞满,欢愉又满足,他顶着最深处,直直顶撞她最喜欢被操弄的地方,他看着珠坠跟着一起晃啊晃,忽然往上提勒紧银链,左右刮弄起她凸起暴露的花蒂,抽弄的力道越来越大。 松息忘情大叫,连着去了好几次,终于受不了推开他,「寧擎,不要了。」 寧擎抽出来,勾上她的下巴深吻,喉间低哑,「还惹我吗。」 「……」 她以为结束了,结果又被他翻过身,被他掐着她腰从后面再次进入,他发狠劲地顶撞她的花心,她想起来了,他还没射。 船隻轻晃,喧嚣散去,天边泛起鱼肚白,舟子才缓缓把画舫驱向岸边。 松息一觉醒来已是下午,她躺在自家床上,完全不记得是怎么回来的,也记不清被折腾了多久,现在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这次是真给自己玩脱了。 云山进来见她醒了,立马关心道:「公子,好些了吗?」 松息眨巴眼,不好意思道:「好……好些了,是侯爷送我回来的?」 「是呀,说你晚上在船上吹风着凉了。」云山送上茶水,询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嗓子疼不疼?」 松息乾笑两声,还真是贴心,理由都帮她编好了,她灌下大半杯茶水,嗓子确实有点哑,只不过是叫哑的。 「外面什么声音?」 云山也听到了动静,放下茶碗,「我去看看。」 不过一会儿,她慌张跑进来,磕磕巴巴半天道:「公子,侯爷他,送来好多东西。」 「什么东西?」 「嗯……就是……一箱箱的……聘礼。」 「啥?」 第七十八章 宁擎失踪 松息艰难起来,穿好衣服,走到院子一看,果不其然,比上次宁远送来的谢礼还夸张,管事的见到她,立马呈上礼书,上面清楚地罗列着送来的东西。 她头疼,问道:“侯爷呢?” “侯爷快到了。” 宁擎来时换了身衣服,器宇轩昂,神采奕奕。 她拉他进屋,“宁擎,你干嘛?” 宁擎将聘书一并放在桌上,“聘书和礼书都先放你这,你什么时候准备好了,我再下迎书。” “不是说好暂时不成亲吗?” “所以聘书只是放你这,你想好要接了随时接。” 她瞥了眼桌上的两书,看样子是把选择权交到了她手上,但这跟提亲有什么区别,“不是,你这样不就等于是提亲了吗。” 宁擎不置可否,将她拉进怀里,“过几日我要启程去泰城了,怕你想好的时候我不在,先给你。” 她莫名心慌,“这次又什么时候回来?” “还不清楚。” 她抓皱了他的衣襟,“那你要写信回来,每三天一封!” 宁擎轻笑,低头吻她,应道:“每天一封。” - 宁擎启程那日,她去了侯府跟宁远一家人一起送他,临到出发,她又突然有些后悔,拽着他手,憋着泪道:“不能不去吗?” 宁擎抚了抚她脸,轻声解释道:“江宗的人在那边作乱,不少平民都沾上了药瘾。” 她垂下脑袋,点点头,眼泪倏地落在地上,“那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我知道。” 宁擎抱紧她,声音也沉郁了几分,“那我出发了。” 她小声抽泣,松开他,目送他走向启程队伍。 宁擎两步作罢,叹了口气,转过身当着众人将她拉进怀里,毫不顾忌地吻上。 等宁冠和宁静掰开捂在自己眼睛上的手时,两人已经分开了。 “那我走了。” “嗯,路上小心。” - 宁擎走后的日子过得格外慢,路程关系,她几乎是每两天才收到一封信。 宁远那边帮她找到了骚扰容雨的人,竟然是那位看上去温文儒雅的司马公子,容雨知道后怕地好几天没来铺子,松息只是给她足够的时间休息。 她帮宁远画的火筒也初具雏形,在她的改进下,威力和威慑范围都有所提高。 而这段时间,云山渐渐接手帮她打理铺子的大小事,吟山岚旗下合作的店铺又增加了两个,都是云山在全权管理。 一切都在朝好的发展,只是从宁擎写来的信看,泰城那边的情况是一天比一天复杂。 查获收缴流通在市面上的药粉是第一步,帮助染上药瘾的百姓戒断是第二步,这个过程中又发现药粉甚至已经流入了军营里,而贩药那帮人有了前车之鉴,现在是更聪明了,活动行踪成谜,光是追查他们就要耗费大半精力。 十天半个月松息还能忍,一个半月过去,她是实在忍不住想去泰城找宁擎,但在宁远和白慧然的劝说下是一次又一次地放弃。 她也清楚过去只会让他分心给他添乱,于是一次次说服自己等待,直到她有五日没收到宁擎的信,她冲去侯府想问问宁远有没有消息,竟意外撞到了苏墨启,他年后明明是跟宁擎一起去的泰城。 两人看到她神色都有些异常,她直觉有些不对劲,极力拉扯才知道几日前宁擎追踪到了江宗手下那帮人的据点,带着一拨人马出城围杀,好几日了还没回来,也没消息。 她听完手都在抖,苏墨启安慰她道:“你放心,已经派援兵去找了,明后天应该就能有消息。” “那要是明后天没有消息呢?” - 水饶东宫,江冶心情极好,连着一个多月的阴霾也一扫而空。 他喝完一杯酒,啪地把酒杯摔倒地上,仰头哈哈大笑。 一旁的丫鬟吓得一哆嗦,觉得他从山樾回来就跟被人下蛊了一样,阴晴不定很是慑人。 他把传回来的书信放在蜡烛上点燃,看着火光蔓延到自己掌心,又咧出了阴郁的笑容,“宁安侯啊宁安侯,你死也想不到是本宫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江宗手下那伙人都是多年培养出的死侍,江冶不过是把消息散出去,说江宗是被宁擎杀的,不用他多说什么,这些人自会想办法报仇取宁擎性命。 江冶轻轻摸起一幅人像画,笑着道:“等你死了,我就把姐姐接回来,你就好好在黄泉看着我们吧。” - 两天后,还是没有宁擎的消息,宁远看着眼前眼圈通红的人心里也难受,白慧然和苏墨启在旁边怎么安慰也不好使。 “宁将军,麻烦您帮我照看一下吟山岚。” “你想做什么?” “我去找宁擎。” 松息说完夺门而出,几个人拉都拉不住她,一路追她到门口才发现她去意已决,连马和出发的行装都准备好了。 “长安,你别急啊,我安排一下,明日跟你一起去。” 她翻身上马,缰绳一拉,睨着宁远,“宁将军,我出发了。” 白慧然也慌张劝她:“是呀,你这一个人去哪成啊,老爷,你快想想办法。” 宁远叹了口气,扯下腰间的令牌扔给她,“去吧,我帮你看好吟山岚。” “老爷,怎么连你也……” “多谢宁将军。” 皮鞭甩在马背上,马蹄溅起一地尘。 白慧然看着远去的黑影,攥紧了手,“老爷,你怎么不拦她。” “拦不住她的。” - 松息四日后赶到泰城已是傍晚,她一路奔波后也顾不上休息,拿着宁远的令牌就去官府找人。 仟淮听到消息立马赶来,准备给她安排住宿吃食。 她没有一点耐心,“侯爷呢?找到了吗?” 仟淮一顿,“还在找,主子应该是在北边遇袭了。” “具体哪里?” 仟淮摊开地图给她看,“这是主子本来要去的据点,但还未到应该就受到了袭击,这里和这里一路都有打斗的痕迹,死者有十人左右。” “他带了多少人?” “十号精锐,其余随行四十三人。” “对面呢?有多少人?” “据情报二十来人。” 她眉头一皱,不应该啊,就算遇袭死了十个人,四十对二十,以宁擎的实力不会搞不定,“他带的谁的人?” “精锐都是自己的人,随行的是泰城的守军。” “你查过那些守军吗?” 仟淮也突然反应过来,宁擎这不是单纯的遇袭,“我马上让人去查。” 松息点点头,又回到地图,“在这之后呢。” “如果判断没错,主子应该从这往东走了,这边地形比较复杂,容易藏匿,我们的人也到这附近找了,但还没结果。” 她盯着地图上那个标记看了半天,视线往西南方挪去,停在松山上,宁擎绝不会坐以待毙。 “仟淮你帮我准备点东西。” 她提笔列下一长串物品,“知道长安院在哪儿吗?” “知道。” “准备好后立刻给我送上来。” 仟淮扫完长长的清单,抬眼面前已没了人,“公子,你要去哪儿?” 第七十九章 受伤 松息快马加鞭往长安院赶去,夜幕深沉,月光不透,上山的路又曲折,她再怎么想快也是于是无补。 一路奔波不停,马匹也累了,竟然半路罢工,她怎么催鞭子怎么打它也不动,最终还来了脾气,仰身长鸣将她甩了下去。她忍着疼爬起来,重新点燃随身的小火把,近看才发现一只马蹄不知何时受了伤。 “对不起,辛苦你了。” 马灵性地把马鼻贴在她手上,低应了一声。 她牵起马继续往山上走去,山上湿气入骨,她衣裤不知何时也润湿了,她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裹着自己,近乎艰难地抬脚。 她为了能快点赶到泰城,有两日没有休息了,现在又冷又累,身体也渐渐不听她使唤,她一不注意脚下踩滑,毫无防备地摔下一段距离,马儿原地嘶鸣。 她躺在地上缓了一阵才恢复意识,衣服裤子磨破了一侧,沾着点点腥红。 她喘了口气重新爬起来,继续往前走,直到腿脚失去知觉,天光亮起,她掀起眼皮往山上看去,一座院落在晨雾中隐隐约约。 院子西南角忽地扬起一阵烟,她顿时清醒了不少,定睛一看又一阵黄烟扬起,她心脏狂跳,拉着马加快速度往山上走去。 曙光露出,长安院也终于出现在她面前,黄烟弥漫,异常安静,仿佛之前隐隐约约入耳的刀剑声都是她的幻觉。 她小跑过去,门隙了道缝,她忽的捂住口鼻,掩住浓得吓人的血腥臭味。她深深吐了口气,用尽全力推开门,进去才知道门这么难开始因为后面有两具尸体卡着。 她看着遍地死尸,生理性反胃吐了一地酸水,然后穿过遍地死尸箭矢往内院走去,刀剑声再次传来。 她犹豫了两秒还是抬脚往传出声音的方向走去,只见一人提着剑果决狠厉地撕了两人的脖子,她吓得一顿,踩到地上的箭矢叮当一响,眨眼间,那人出现在她面前,沾满鲜血的剑架在了她脖子上。 她眉头一皱,泪水从眼眶溢出,面前的人眼里猩红褪去,露出了惊讶。 “主子,小心后面!” 宁擎眉眼瞬时凌厉,手臂一伸将面前的人携入自己怀中,挥剑挡住背后的袭击,然后滑步一移,反手将剑刺入那人的心脏。 他松开怀里的人,还是不敢相信,“松息,你怎么在这?” “宁擎……” 松息开口,两眼一黑,栽倒在他怀里。 “松息!松息!” “主子,都清理干净了。”仟风看到他怀里的人也睁大了眼睛,“公子怎么在这?” 宁擎剑一扔,抱起人往屋里奔去,“你给我打点水来,其余人全院搜查,一个活口也不留。” - 好在松息只是晕了过去,宁擎松了口气,为她褪去衣裳,擦拭掉她身上的尘土,她左侧的身体一片网状的擦伤已经结了痂,在她白皙娇嫩的皮肤上还是有些可怖。 宁擎咬咬牙,心口难受得想死。 药箱被松息带去了京城,他翻箱倒柜看能不能找到药膏,却翻出了一迭画。 他被画吸引了注意力,一张一张翻看起来,然后停在了一张画上。 画上两人背靠而立,孤身在高处俯瞰万家灯火,只不过一边是人来人往的古城,一边是灯火通明的高楼。两人无论是穿着还是发型都不一样,宁擎一眼看出了左边那个锥髻白袍的是她,而右边那位,短发过耳,宽松的黑色短袖短裤,好像也是她。 他继续翻看,像是坠入了另一个世界见到了另一个她。 那个世界变化万千,有许多他道不出名不知为何物的东西,但他知道,她在那里不是孤身一人。 仟风的声音在屋外响起,“主子,搜查完了。” 他把画藏在身后,出门道:“问问丫鬟有没有伤药。” “公子没事吧?要我立刻下山吗?” “她没事,应该是累的。” 仟风松了口气,答应下来,不过一会儿就送来了伤药。 宁擎要帮松息上药,吩咐道:“退下。” “主子,你的伤。” 宁擎垂眼盯着自己的腹部,血水已浸湿一大片衣衫,“不碍事。” - 下午仟淮把松息清单上的东西送到长安院,这才明白她要这么多东西做什么。跟随他来的人帮忙把院子里的尸体一个个搬出去,又帮院子里的丫鬟把空着的屋子收拾出来,十来个伤员才不用挤在偏院的小屋子里。 医者帮宁擎处理完身上的伤口后出去看其他人,仟淮进来,看了眼床上睡着的人,轻声道:“主子,已经在查守军反叛的事了。” 宁擎点点头,“后事交给苏墨启,我要在泰城留一阵,圣上那边说我要养伤。” 仟淮退出去,他上床躺在松息身边,抚了抚她脑袋,低头吻在她额头上,“辛苦你了。” 松息一觉醒来,天黑着,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她抬手碰到身边的人,坐起来一看,情绪顿时又涌上来,她真的找到他了。 她钻进被窝贴过去才意识到他身上烫得吓人,她点着灯,撩开被子,看到他身上新伤加旧伤,心口一疼。 她出去找丫鬟,几个丫鬟看到她顿时绷不住了,有两个当着她面嚎啕大哭起来,本来那日的混战就把她们吓得不轻,紧接着又连夜照顾伤员,更是累坏了,而她一睡就睡了两天。 “你们好好休息吧,之后我来就好。” 她找到仟风,一起把住在长安院的医者叫醒,医者看过宁擎后也只是开了些止高热的药,这一关还得靠宁擎自己挺过来。 仟风看向床上面色苍白的人,红了眼眶,“主子是为了保护我们才受的伤。” 他不争气地抹了把泪,“主子本来可以一个人走的。” 松息拍拍他的肩,安慰道:“他肯定不愿意丢下你们,放心吧,他会好起来的。” “你回去休息吧,我来照顾他。” “公子,你休息,我来。” “你也受了伤,回去。” 命令的语气,仟风也无法,道了谢回屋睡觉去了。 松息打了盆水帮宁擎擦拭身体,却渐渐红了眼圈,轻声抽泣起来。 宁擎迷迷糊糊被声音吵醒,睁了睁眼又闭上,轻声道:“松息,我好想你。” 松息的眼泪吧嗒吧嗒落下,打在他脸上,“我也想你。” 大手缓缓抬起抚上她的脸,“怎么哭了。” 她用指背抹了抹眼,“没什么。” “对不起,又受伤了。” 她咬着唇摇了摇头,只要他还活着就好。 “真想快点回去见你。” 她破涕而笑,这是以为在做梦吧。 “我前几日忘给你写信了,你不要生气。” 她低头亲了他一下,回道:“没关系。” 宁擎唇角扬起,“还想要。” 她轻轻一笑,捧着他脸吻上他的唇。 宁擎缓缓睁开眼,盯着面前的脸,感受着这过于真实的触感、气息和体温,这才想起来他的松息大老远来找他了,他闭上眼,大手压上她后脑勺加深了吻。 片刻,松息推开他,“好了,好好休息。” 宁擎鼻息轻笑,拉着她的手轻嗯了一声,又睡了过去。 他的情况不算乐观,高热不退,人的状态也愈加不好,松息连轴转守了他好几夜,眼下也一片乌青。 她为他擦完身体,出门,门口以仟风为首围了一圈人,个个身上都打着绷带。 不等仟风开口,一将士喊道:“嫂子,主子怎么样了?” 松息垂头看了看自己,她这是男装没错啊。 “嫂子,我们都知道了。” “是啊,你不知道主子在泰城张口闭口都是你,我们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你是不知道你写来的信,他每日翻来覆去看好几遍。” “每日都要问几遍,今天有信吗?信来了吗?有信吗?” 松息抿唇轻笑起来,回到正题,“高热还没退,你们回去吧。” “嫂子,我替你,你去休息吧。” 仟风见状也应和道:“是啊嫂子,我来吧,你好好睡一觉。” 松息转眼盯着他,厉声道:“是公子。” 仟风轻咳一声,怎么别人都可以叫嫂子,他就不行,“知道了,公子。” 松息确实有些撑不住了,她让仟风替她,自己好好睡了一觉。 她睡到午时才醒,去看宁擎时意外他已经醒了,医者正在给他诊脉,旁边还围了一圈人。 “侯爷的高热退了,接下来好好养身体就没问题了。” 她扒开前面的人冲到宁擎面前,宁擎眉眼扬起,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埋进她脖间嗅着她的味道。 “辛苦你了。” 松息摇摇头,“没有,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做。” “想吃……” 宁擎抬眼,十来个大老爷们儿安安静静目不转睛地盯着两人。 “出去。” 几人推推搡搡,磨磨蹭蹭不愿出去,仟风赶着一群断手断脚的人往外走,宁擎不等所有人离开,仰头吻住跪坐在自己身上的人,还在门口的两人看到欢呼了一声,又被仟风给推出去了。 松息抬头想撤开,宁擎压住她又吻上来,对着她唇舌毫不吝惜地吸吮揉弄。 松息推着他又问道:“想吃点什么?” 喘息夹杂着低沉磁性的男声,“吃你。” - 宁擎盯着一桌饭菜,又看向身旁的人,“不是说想吃你吗。” 松息垂着眼,给他盛了碗鸡汤,“你先好起来再说。” “我已经好了。” 松息把鸡汤放他面前,轻轻戳了戳他腹部,他皱了皱眉,乖乖端起了碗。 “松息,我不喜欢吃胡萝卜。” 松息转眼看着他夹起一筷子炒胡萝卜丝送进嘴里,一愣,回道:“不喜欢吃别吃啊。” “你做的都吃。” 松息嗤笑,摇摇头,给他夹了些炒牛肉,又问道:“还不喜欢吃什么?” “茄子,南瓜,姜……” “挑食。” 第八十章 温泉交欢(H) 转眼已快三月底,春风席捲了松山每一个角落,长安院温泉边,一树浅粉白的樱花在春日的蓝天下随着微风轻轻晃动。 寧擎留在长安院吃喝玩乐一个月,身上的伤养好了,每日被松息投喂,掉下去的肌肉也长了回来,甚至比之前还壮了些。 两人并肩泡在温泉里,松息伸手戳了戳他胸上的肌肉,寧擎也从樱花上转回眼,垂眼盯着她的胸前。 松息抱起手臂遮住,「看什么。」 寧擎轻笑一声,「又不是没看过。」 「哼!」 松息嘴上凶着,头却往他肩上靠去,怔怔望着花瓣从树上悠悠飘下。 「松息,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的?」 「我猜的。」 「还挺聪明。」 「你也聪明。」 寧擎轻笑,眼里的温柔溢出,「你又救了我一命。」 松息瞥了他一眼,「怎么回事?」 「守军半路叛变跟江宗手下的人应和,我只有十人,还有几人受了伤。」 她沉下眼,「有人要杀你?」 「嗯。」 「可江宗已经死了。」 「是江冶。」 她眉头一皱,不敢相信,「真的?」 「江宗的手下是来报仇的。」 「都怪我。」 寧擎垂眼看着贴在自己脖间的人,「要不是你,我早死了,更别说杀了江宗和他手下的人。多亏你院里的机关,我才一个部下都没失去。」 松息抬起眼,缓缓贴近跟他吻上。 林间鸟鸣婉转,鹿鸣呦呦。 寧擎眉间一皱,伸手将身旁的人抱坐到自己身上,捏着她臀上的软肉发狠地吻她。 大手从她臀上滑向她股间,来回轻抚她微微张开的肉瓣,她那里的湿润不同于温泉水,他抽出手,在她面前张开手指,拉出几条晶莹黏腻的液体,「又这么湿了。」 松息咬着唇,推开他的手不想看,寧擎轻笑,偏头吻住她,不知从何时起,她对他有了羞意,想想第一次见面,他对她的第一印象不害臊,结果现在他才变成了那个不害臊的人,他想着又加深了吻,压着她头,紧贴她的唇舌,想把她吃掉,想听她舒服的呻吟,想听她临近高潮时动情地唤他。 松息感觉到身下本就坚挺的大物似乎又胀大了一些,环手套上,是比平常的还大,她想要扳回一局,假装笑他:「你不也这么硬。」 他轻笑低嗯,抬手托起她屁股,低头亲吻她胸前的两团软肉,过分认真地回应她的调侃,「因为你太美我才这样。」 她不满,还想找法子让他不好意思,托住她臀的大手忽然减力,她臀穴猝不及防坐上他大物的前端,她控制不住娇吟出声,寧擎听得心一颤,一把捏紧她的臀肉,倏地往上挺腰,「松息,我想要你。」 他话说完,大物早已全然进入她柔软的穴道,松息没料到他这么突然,突如其来的快感让她一时失声。 寧擎感受着她收缩抽搐的穴心,他本来想慢慢来,但他忍不了了,他抱住她腰,深出深进摩碾她的穴肉的每一处。 这是他受伤后他们第一次交欢,他忍了太久,之前他每一次想要都被她以养伤拒绝,最多只让他用手碰她,现在他伤好了,他要看着她在他身上欢愉到失神,要让她享受极乐,要回馈她不远万里来寻他的爱意。 泉水激盪,水花四溅,推着水面上的花瓣一阵一阵往池外涌,松息惊叫出声,被席捲全身的快感带走理智,她抱着他脖子,失控到无厘头地乱说话。 「不要停……好舒服……不要停好不好……」 「我不停,这样你喜欢吗?」 「嗯……嗯……啊……好喜欢你在里面……啊……以后每天都要,好不好……」 寧擎声一沉,「好。」 他更卖力,耳边娇喘连连,他侧头吻上她的耳廓,轻轻道:「松息,唤我。」 她咬着唇,半天颤颤道:「雨行……」 他一顿,力道突然加重,更卖力,松息受不住,娇声唤他名想让他缓缓,「雨行……慢一点……快受不了了……」 他勾唇一笑,更是使坏,没两下直接让她泄了身。 她软坐在他腿上,还陷在高潮带来的眩晕中,迷迷糊糊喊他的名,「雨行,好喜欢你。」 她平时习惯叫他的表字,偶尔会打趣叫他侯爷,但这种时候忽然改口叫他的名,还想让他怎样。 他起身将人往池岸送去,一阵微风袭来,花瓣纷纷扬扬落了一池一地,他捏起落在她腰上的花瓣,然后掐着她腰,再次插入,更深更狠,抽插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凶,听她一声接一声地喊:「雨行,雨行,雨行……」 他掰过她的下巴,深深吻上。 「松息,我爱你。」 「我也爱你。」 第八十一章 未来 两人在泰城又呆了一个月,宁擎和苏墨启接下圣旨把泰城的官场从上到下整治了一遍,揪出异己,严惩到底。而松息借机接过吟山岚打理了一番,又招了几个新人帮云依,把铺子和画册都翻新完后才跟宁擎启程回京。 宁远一家竟到了城门口来接他们,松息刚从马车上下来,白慧然就拉着她的手哭哭啼啼半天,宁远是听说了整个事件的始末,当着众人抱拳向她道谢,搞得她怪不好意思,毕竟她什么也没做。 她没回家先去了吟山岚,云山忙着招呼客人,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她立在门口,顿时冲过来抱住她又哭嚷了半天。 她回京后又开始忙着准备吟山岚春夏的新品,而宁擎倒是闲得有些无聊。 圣上因为他再次被行刺的事震怒,下旨在全山樾继续彻查江宗手下的势力,又念在他伤情初愈只让他辅佐朝政不用亲自去前线,于是宁擎一得时间就往吟山岚跑,宁远都懒得说他了,他爱怎样就怎样。 江宗手下残余的势力逐渐被消减,就连那些留在水饶的也受到了牵连,而水饶的王上却因此有些不满,派人来山樾谈判却吃了瘪,圣上的态度非常强硬,不肯退让,毕竟说不准江宗手下贩药的人何时会钻空子回到山樾祸害百姓,他想赶尽杀绝以绝后患。 水饶的王上不愿妥协,先发起了边境的征战,战争一打响,宁擎也忙了起来。 边境战持续了小半月却突然传来水饶王上驾崩的消息,江冶登基,开启了水饶的新纪年。 本以为新帝登基战事还能有得谈判,哪想只消停了一月,水饶就对山樾发起了全面征战。 松息想到这事心底总有点慌,她总觉得江冶一登基就这么针对山樾是对她有点怨念,可她又安慰她自己,她一介平民,甚至连个正经身份都没有,光凭这个影响到两国之间的关系还是有些自大了。 宁擎也看出了她的心思,跟她讲了很久山樾和水饶的纠葛,这样的战争在过去也是每隔几年就会发生一次,她也渐渐放宽了心不再去想。 她上次已经吓坏了,这次怎么也不想宁擎出征,好在圣上也没这样的打算,他依旧呆在京城辅助战事,而宁远独自回了泽城,把白慧然和宁冠宁静都留在了京城。 春夏转瞬即过,秋雨袭来气温顿时降了下来,松息在吟山岚二楼发呆等雨停。 云山上楼叫她,“公子,侯爷来接你了。” 吟山岚的姑娘们早已习惯了这位侯爷的出现,也渐渐看出了两人间的一些端倪,不过都心照不宣闭口不谈,毕竟她们都还不知道松息是女子。只有云山和红瓷偶尔会打趣她,问她什么时候跟宁擎成婚。 她也不是没认真想过,可这古代的三书六礼,结个婚堪比打仗,宁擎还得帮她重新弄个身份,这样圣上那边才过的去,一套想下来她已经累了,况且现在这样她觉得挺好的。 她挽上宁擎的胳膊又坐进雅阁里,笑问道:“晚上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 松息偏着脑袋想了半天,转眼调皮地亲了他一下,故意学他道:“吃你。” 宁擎笑出声,应道:“好啊。” 松息哈哈大笑,“你什么时候这么不害臊了。” “跟你学的。”宁擎抬眼,看向楼梯旁展出的男子情趣内衣,问道:“有你喜欢的吗?” 松息垂头压下笑意,假装道:“没有。” “那算了。” 两人回家用完饭听着秋雨在窗边下起了棋,松息本就不会,更别说赢他了,耍赖走三子才让他走一子,最后还是输了。 她干脆教他下五子棋,宁擎一局下来就会了,好奇道:“这是你们那的下法?” 松息现在很习惯他时不时问她们那怎么怎么样了,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接受明白了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她想到她带来的那套滑雪装备在侯府上估计已经落了灰,随口道:“等冬天到了,我们找个地方去滑雪。” “好啊。”宁擎落下一子,缓缓问道:“松息,你还是想回去吗?” 她手上一顿,也跟着缓缓落下一子。 宁擎又在她旁边落下一子,“等战事停了,我带你去水饶看看。” 松息轻吸了口气,鼻尖有点酸,“听说最近已经波及到泽城了。” “嗯,我爹守着呢。” 她咬了咬牙,倏地落下一滴泪,“宁擎,你想去吗?” 宁擎把手上的棋子放回棋盅里,拉起她的手轻轻摩挲起来,“你愿意让我去吗?” 松息垂下头,许久道:“要是不愿意呢。” “那就不去了。” “你讨厌。” 宁擎越过棋盘抬起她的脸吻住她,轻声哄道:“我不去。” 没想她却哭得更厉害了,他抚去她脸上的泪,“怎么了?真的不去。” 松息咬着唇,半天开口道:“你去吧。” 宁擎手一僵,不知道她是在说气话还是什么。 “你去吧,但是必须得平安回来。” 宁擎眉心一跳,将哭得泪眼朦胧的人揽进怀里,答应道:“我会的。” 松息躲在他怀里嚎啕大哭,她不想他去,可她又怎么可能不让他去,别的地方就算了,泽城那是他的家,宁远是他的爹,让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人和家乡陷在战争里什么也不做,这跟杀了他有什么区别。 宁擎温柔地吻上她的唇,一遍遍地轻捻慢品,也渐渐平静了她的情绪,他抱起身下的人放在榻上,解开了自己的衣襟贴上去。 “松息,想好要嫁给我了吗?” 松息抱住他的脖子被刺激地轻哼了一声,他的手顺着她的腿缓缓下滑,轻抚她脚踝上的那颗玉坠。 “等我回来我们就成亲好吗?” 松息捶上他胸口,生气道:“不是说了让你别说这种话吗。” 他展动腰身,低头吻她,“那你答应了吗?” “嗯。” - 不久后,宁擎动身去了泽城,除了相约好的每日一封信,还有从泽城那边屡屡传来的捷报。山樾的将士们听到好消息个个士气高昂,不少地方开始乘胜追击。 松息默默等着宁擎,捷报回来时她总能暂时松一口气,但还是挡不住她常常噩梦连连,而那噩梦也终于在一天成了真。 她收到的不再是宁擎的家书,而是宁擎的死讯。 白慧然一家的哭声震耳欲聋,而她立在其中面无表情,只身麻木。 来人说的什么厚葬加官进爵她都听不进去。 “老爷说擎儿是因为他才……” 云山安抚着哭丧的白慧然,转眼不见了松息的身影,她跑出去找了一圈才看到她立在侯府门口,手上牵着宁擎的马绝尘。 她赶紧跑出去,“公子,你要去哪儿。” 松息拉过她紧紧一抱,“对不起,云山。” “公子。” 云山看她翻身上马策马离去,边追边哭出了声,“公子你要去哪儿。” “公子,你别丢下我。” - 几月后,水饶战败,山樾的地图扩大了一半,三年后,京城里的第二家吟山岚开了起来,开业当日依旧低调无声。 “公子,真的不用放个鞭炮什么的吗?” “不急。” “公子,仟风哥哥来了。” 仟风走上二楼,立在窗边的人转过身,锥髻白衣,英气逼人。 “云山,出发吧。” 宁擎的墓前摆满了祭品,宁远一家已经来过走了,仟风和云山祭奠完苏墨启也赶来了,两边打过招呼,只是静静地立在墓前。 许久,苏墨启才开口,“云山,真的不考虑让长安跟宁擎葬在一起吗?” 云山看着墓碑上的铭文,摇了摇头,“公子没有死。” 苏墨启叹了口气,“三年了,连个尸骨也没找到。” 云山唇边露出浅浅的一丝笑,“公子回去了。” 雨点落下,打湿了墓碑上简短的铭文。 “吾爱松息,佑你平安,来世相见。” - 三年前,松息什么也没带,骑着宁擎的马就出了城,一路往南边奔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到了哪里,她盯着面前的篝火,眼泪无声地落了下来。 她连忙抬手擦了擦泪,压下了情绪,在没见到宁擎前,她不能崩。 “快点,她就在前面。” 她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火光,又望了望周围,前不着店后不着村的地方,她警觉起来,灭了火,翻身上马。 “快点,她要跑了。” “必须毫发无伤地给王上带回去。” 天空飘起了雪,松息的鞭子猛抽绝尘,却敌不过身后那群人发疯般地从各个方向碾过来,逼得她到处乱窜,光线太暗,临到山崖,绝尘受惊,一个仰身将她甩了下去,她就这么顺着滚下了山。 这样也好,就这样也好。 “下去给我找!” “就算是尸体就要带回去!” 天亮,大雪纷飞,漫山白雪,一群人连个人影也没找到,明明就在他们眼前滚下去的,这雪深也不至于将人埋了。 水饶皇宫的人疯了,东西摔了一批又一批。 - 松息半陷在雪堆里,她想要缩起身子睡得暖和一点,努力半天却只动了动手指。 将就这样睡吧。 可耳边好吵,谁在拍她? 她用尽全力眼睛隙开条缝,白茫茫一片。 “听得到我说话吗?” “宁雨行!你快来看看,她又要晕过去了。” 宁……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