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良夜》 特殊生家访 何悦想怀孕了。 她一直都很排斥结婚生子这件事,做了老师以后更甚。 每天都在给一群外形上初具人样,心智极不成熟的未成年人擦屁股,让她害怕自己肚子里也爬出一个令她日日操心的小人。 而且,何悦是个女人,她深知生育此事会对母体造成多大的损伤,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 当然,对事业也有,虽然她的这个“事业”并没有什么宏图可展。 然而在从业的第三年,在这个开学报到的上午,何悦经历了熬夜修改开学第一课课件到凌晨一点、七点起床乘着公交一路摇摇晃晃到了学校、站在讲台上滔滔不绝了一个小时后,何悦瘫在办公室那张并不舒适的电脑椅上,周围全是从上一届初二办公室搬过来没有整理的个人物品,脑子里冒出了之前从未有过的想法: “要不去闪个婚怀个孕吧,我就可以休产假了。” 怀胎十月一朝分娩的痛苦固然难捱,但这鸟工作她是一天也干不下去了。 今年还给她分了个平行班,今天第一次看到他们,习惯一个比一个差,何悦想想今后她的班级管理难度,只想在吊扇上系根绳子往脑袋一套。 郭颜霖在此时恰好发来消息,问何悦要不要一起吃晚饭。 何悦刚想回复他,办公室的敲门声响起,是她约的家长来了。 这个学生没来报到,是个特殊生,家长通过家长群加了她微信,说她的孩子有厌学情绪和抑郁症,需要请假。何悦答应得很爽快。 初中嘛,义务教育阶段,每个班都得有几个特殊生,美名其曰“融合教育”,实际上给班主任不知道增加了多少工作量。 一位随班就读的特殊学生,意味着要建立一套专属的特殊生档案,每月更新管理台账,每周在特教平台上填报信息,还须进行家访,以及处理各种难以量化的琐碎事务。 她不来,何悦当然乐得轻松,当然这在面上不能显现出来,她还是一脸凝重地安慰着黯然神伤的家长。 家长一边诉苦,一边递上了早已备好的请假条。然而,那请假条并非薄薄的一张纸,而是被小心翼翼地折迭着,似乎包裹着什么秘密。 何悦一瞥,心中顿时警铃大作,暗叫不好。虽然她经常抱怨这工作性价比低、钱少事多,可她胆子还没大到敢收受贿赂。 “梦琪妈妈,这个我们真的不能收。请假条我收下,但里面的东西,请您务必拿回去。”何悦诚恳地说,同时用眼神示意旁边的李雨涵一同劝阻。 家长却执意留下,还装傻:“何老师,您也真是不容易,梦琪不来上课肯定给您添了不少麻烦。这是她的请假条,请您务必收下。” 李雨涵见状,也连忙上前劝阻:“是啊,家长,您这样真的让我们很为难。我们的职责是教育孩子,不能接受任何形式的礼物。” 一番推搡之后,家长似乎有些无奈,假装收回了包裹。然而,就在何悦和李雨涵以为事情已经解决时,家长却在对话结束时,迅速将包裹放在何悦的桌上,转身逃离。 何悦反应过来,想要追赶,抓起桌上的东西就跑出了办公室,但家长已经跑得无影无踪。 “真服了!”何悦一边关门,一边挠了挠头发。 开学期间不但要准备班级事务,还有数不清的会和培训,她已经几天没洗头了。“本来开学就够烦的了,还碰上这事。” 李雨涵问她:“你这事打算怎么办啊?”她是今年刚进这学校的老师,临聘的,没有编制,但学校抓不到壮丁,也让她当了班主任,就在何悦的班隔壁。 刚出来工作就碰到这种家长,虽然不是她班上的,也是吓了她一跳 “还能咋办,难不成真收下啊,肯定上报呗。” 何悦又瘫到了椅子上,事情一件件接踵而至,她只想先休息一下。 “这家长也真是够奇葩。她小孩都不在班上读,她给老师塞什么钱?这里是办公室,旁边还有我在,谁会在这种场合收钱啊?嫌自己饭碗端太稳了吗?”李雨涵按捺不住吐槽。 “就是说啊。唉,她可能也是病急乱投医了。你没听她讲,她小孩小学成绩很好的,就是小升初匡瓢了,所以一下子不想来学校读书了。她家长怕学校不肯让她长期请假才这样吧,她也不想想,塞钱给我有啥用,我啥也决定不了,还不如去找那些主任呢。” 噼里啪啦的键盘声结束,李雨涵起身:“欸,我这边搞完了,去吃饭吗?” “行,”何悦拿上钥匙和手机,“我要去找一趟梁皓宇,把这个给他。” 她晃了晃那个夹着厚厚一层东西的请假条。 “对对,让领导们去头疼。别啥都自己扛着。”李雨涵一脸郑重其事,心有戚戚,说:“我陪你一起去,正好我也是见证的。” 到了年级主任办公室,梁皓宇听完她俩的阐述,收下了那个包封,说会上报。俩人便去食堂吃饭了。 正吃着饭跟同事们快乐吐槽呢,何悦就收到了梁皓宇发来的消息,让她吃完饭去他办公室一趟。 何悦想着,应该是跟她说这个家长的事。但她万万没想到是这种处理办法。 “我跟学校领导说了,他们的意思是要你下午就去家访一趟。” 何悦刚走到他办公桌前,就听到梁皓宇传来晴天霹雳的消息。 “……”何悦语塞。 这是嫌她事还不够多吗?明天就要军训,今晚还要开会,下午这点休息的时间也没了呗? 她决定把梁皓宇也拖下水。 “那主任您要不陪我一块去吧。” 梁皓宇闻言脸上浮现尴尬的笑:“我今天事情也比较多欸。你可以找李老师陪你一块去嘛,她也正好是这个事情的见证者。” 何悦不气反笑,李雨涵也是班主任,她的事就很少吗? 她也不想跟梁皓宇废话了,转身出了办公室,后面还传来他的声音:“记得拍照、做好记录!工作要留痕!” 回到办公室,李雨涵已经在那了。她答应得很爽快,这让何悦更不好意思了,说要请她吃饭。 “不用啦何老师,一点小事。倒是你,那个家长回复你了吗?” 何悦看了看手机,还没回她,看来又是一次不能一气呵成解决的工作。她决定回去先睡个午觉。 夏日炎炎,何悦一点挤公交的心情也没有,打算打车回家。在车上,那个家长回了她的信。几番推拒,终于答应了何悦的家访。 等李雨涵是来不及了。还好车还没开出去多久,何悦改了一下目的地,让师傅换了个方向。她们家倒是离学校不远,很快就到了。 我来找我男朋友 烈日下,小区铁门泛着白炽光,热气在柏油路面蒸腾。枯卷的月季耷拉在篱笆上,空调外机的嗡响在热浪里震颤。 何悦几天没洗的头被热气一烘开始发痒,新冠以后体质也比以前更容易出大汗了,奈何她一只手要撑伞,另一只手只能头痒了抓头,流汗了擦脸,看起来狼狈不堪。 这个家长,时而在线时而失踪,联系不上她,何悦就不知道她住哪栋哪户,就被堵在小区门口进入不得,只能继续在蒸笼里煎熬。 实在受不了了,何悦决定先去门口的美宜佳买瓶水,边坐边等蒋梦琪妈妈回信。 门口的电子女声播报着“你好欢迎光临”,何悦掀开帘子直径走向冰柜。冰柜前有一个穿着T恤短裤脚踩拖鞋的高大男人在挑选着什么,把她的视野挡了个严严实实。 何悦的耐心只持续了十五秒,便出声提醒:“你好,请让一让。” 那人回过头来,是一张她印象深刻却又不想见到的脸。 曾和她耳鬓厮磨、亲密无间,后又吵得面红耳赤、分道扬镳。 林桑榆前段时间连着拍了好几部短剧,总算和公司换来了一个稍微长点的假期,能让他从泼大粪洒狗血的状态里剥离出来一段时间。 他回到了潭州的家打算好好休息一下。 今天他爸妈都去公司,弟弟去开学报到了,家里就他一个人。他睡了一上午起来,吃了外卖本来想打会游戏,结果可能是因为之前要身材管理,吃了太久的白人饭和咖啡,他很想喝点小甜水。 然后他趿拉着拖鞋穿着睡衣就出门了。 对于潭州人来讲,下楼嗦碗粉或者去买菜,都是可以穿睡衣的场合。甚至到饭店里去吃饭,只要都是熟人,穿睡衣也没事,更别提林桑榆这种只是到小区门口买点饮料的情况。 谁他妈知道能在自家门口碰到前任啊。 他提着袋子在门口想。 后头响起欢迎光临的声音,他回头看到何悦也出来了,两人对视了一眼,气氛很尴尬。 何悦觉得自己运气简直差到爆,用这么个狼狈样见前任。头发没洗,随便扎了个低马尾,妆没化,脸还出油,衣服也很随意,白T恤配牛仔裤,穿一双有点小脏的帆布鞋。 再看对方,简单清爽、白白净净,英俊的面容较她记忆中更坚毅几分。 如果时光倒回,何悦宁愿被扣工资也不来家访了。和前任见面应该在她春风得意马蹄疾时,而不是这么个魔幻时刻。 她摸了摸沁出汗的鼻头,决定先打破这个僵持的状态。 “你住在这吗?”“你住在这吗?” 两人脱口而出同样的问题。 林桑榆笑了笑,先回答:“对啊,大学的时候家搬到这里来了。你呢?” “我不住这。”何悦回答。“我来这有点事。” “什么事?” “我……”她刚想说她来家访,话到嘴边急忙改了口:“我来找我男朋友。” 开玩笑,她才不要说自己是来家访的。本来灰头土脸的见前任就已经很丢脸了,这明摆着人家在放假,你却在加班工作,跑到别人家里还不给你开门,简直是双倍丢人! 林桑榆果然愣了一下。 哼哼,扳回一城。 “额……那他不下来接你吗?” 何悦脸上的笑出现一条裂缝。 对啊,谁谈恋爱去别人家里还要在小区门口等的啊? “不用他接,我来过了。”她面不改色的继续扯谎:“我就是买点东西就上楼。” 林桑榆点头:“哦哦,那,进去吧。” 蹭着林桑榆的人脸进了小区,他随口问她:“你男朋友住哪一栋啊。” 完蛋,这那个家长还没发给她呢。 “三栋。”她咬牙。 “三栋?我家也在三栋,他住几楼啊?”林桑榆看起来很好奇。 今天黄历上是不是写的不宜出门啊。 怎么会这么倒霉啊! 何悦欲哭无泪,只能接着圆:“不是三楼……我记错了好像,我再看一下哈。”她掏出手机,然而那个家长还是没回。 “我记错了,是四栋。”何悦抬起头,看见林桑榆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 “嗯,四栋在后面,你往回走一点就好了。” 一脸的“我知道你在胡说八道”。 她想要辩解些什么,电话响了,那个家长总算看手机了,一个劲跟她道歉忙着打扫卫生、手机静音了云云。 何悦撑着伞打着电话,嘴里很有礼貌,问通话对面的人具体地址。 脸却臭得要死,看得出已经烦躁到了极点,感觉下一秒就要掏出机关枪扫射所有人。 挂了电话,她问林桑榆六栋在哪。 林桑榆给她指了个方向,她说了声谢谢转头就走,风风火火。 背对着他,何悦把脸皱成一团又舒展开。算了,一个搞砸的局面,就别想着补救了,还是直接跑比较好。 她感觉自己要被撕裂了 进了蒋梦琪家里,忍着不快坐下了聊了会天,再将那个烫手的包封物归原主以后,何悦婉拒了家长的留饭,赶紧出了门。 今天的事一遭接着一遭,又去学校开了教官见面会以后,何悦已经失去所有力气和手段。 在回家途中,郭颜霖又发来了消息。何悦今天回了他没时间吃晚饭以后,他又问过几天行不行,给她分享了一个最近在社交软件上翻红的老饭店。 也是,郭颜霖是干教培的,学校开学,他也就慢慢闲下来了。俩人已经快半个月没有见过面。明明在一个城市谈着恋爱,却跟异地差不多。 见不了面,连线上聊天也变得敷衍。郭颜霖每天给她分享日常,何悦只有晚上才有空回复他。聊了没两句,因为第二天要早起,又要睡觉了。何悦觉得这个恋爱谈的也是没甚意思。 她把手机抓在手里,看了这条消息良久,大拇指僵在空中作出了回应的准备,最后还是退出给手机锁屏了。 还没想好怎么回他。 即使只是这么简单的一条消息。 恋爱是多巴胺,是荷尔蒙,是控制不住的上头,是下意识的反应。而现在回应郭颜霖这件事,于何悦而言,已经变成了类似任务的存在。 何悦开始重新审视起这段关系。 她和郭颜霖的相识,起缘于俗套的朋友介绍。 何悦不是没人追,她是耐看型的姑娘,长相多一分则艳俗,少一点则寡淡。只是她的性子确实很直来直往,再加上读的是师范学校,很多追求者就止步于普通朋友甚至是陌生人。 跟郭颜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何悦并没有什么感觉,但后来郭颜霖经常找她聊天、约她出门,何悦又慢慢有了好感。终于有一天郭颜霖跟她表白,她顺势就答应了。 “就这样啊?好无聊”她还记得去年过年时,小侄女对她的这段感情做出的评价。 何悦笑着揉搓侄女的肉脸蛋:“那你觉得怎样才不无聊?” 她说:“比如下大雨的时候到你家楼下求你不要分手,中途出现一些前男友前女友破坏你们的感情这种。最起码,你们要为爱不爱这个问题吵个架吧!” 何悦说她真是小说看多了。 普通人的恋爱不就是这样,摸摸索索平平淡淡,从笨拙地相处到默契地合作。 黏黏糊糊的恋爱她不是没有过,最终结局也就那样,不是吗? 郭颜霖五官端正,温文尔雅,身高是差点意思,但他的人品很好,补上了这个空。更重要的是,他对何悦很不错,几乎是任取任求。这在被很多男性认为有点强势的何悦来看,真的很少见。 然而,她总是有些排斥和郭颜霖的亲密接触,她更喜欢和郭颜霖在公众场合像普通朋友一样相处,每当二人独处时,她心底是害怕的。 何悦也说不清她在怕什么,恋爱快一年了,她总是逃避下一步的进展。但当她回到工作中时,她又幻想婚姻能像一个安全屋一样,让她喘口气。 何悦又想起了白天冒出的怀孕的想法。 跟郭颜霖结婚吗?何悦皱起眉头思索。 其实郭颜霖是个挺适合结婚的对象,起码对大部分女生是这样。 可何悦很清楚,对她来说,问题从来不在郭颜霖,而在于“结婚”这件事。 她恐惧婚姻,这和她的原生家庭无关,也和成长经历无关,她就是恐惧这件事。 何悦已经进入了体制这个围城,按常理,下一步就是结婚,再下一步就是生子。 潜意识里,她总觉得这是一个下坠的深渊。 她感觉自己要被撕裂了。 辗转反侧良久,何悦觉得自己还是要勇于面对。她拿起了手机,打开和郭颜霖的对话,按下了一个字。 “好。” 闹钟一响,何悦只想骂娘。 又得去上那个破班了。 可能因为昨天多次冷热交替、情绪波动,何悦早起的状态非常差。身体哪哪都不舒服,头疼欲裂。 如果是其他的工作,不舒服请假也就请了,扣工资也就扣了。可她是老师,今天还是非常“重要”的开营仪式,假是不可能请得到的。骂骂咧咧的洗漱完,何悦还是认命地去工作了。 两个小时,一边被太阳暴晒,一边还得直挺挺站着聆听领导教诲,别说这群十一二岁的小孩,何悦也受不住了,一结束就让教官拉去了阴凉地带。 这群小屁孩,训练时让做啥动作都做不好,休息时却精力充沛,放肆作妖。 何悦看着面前的三人,这已经是她今天处理的第三起纠纷了。 女孩叫李晨曦,和她的小学同学张梓轩拌嘴,吵着吵着生气了,抄起班牌就冲向他,眼睛也不看一下旁边的人,给坐在一旁看热闹的杨一鸣眉毛上撞出一道伤口。 今天忙碌劳累了一天的何悦,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怒火,吼道:“我昨天怎么说的?班里的红线是安全问题!任何人都不得触犯!长耳朵了没有?” 毕竟是小孩子,面对疯狂输出的何悦,三人一声也不敢吱,缩得像三个鹌鹑。 “还有啥好说的啊?叫家长吧。”何悦掏出了手机。 其实她特别讨厌和家长打交道,平日都是能不来往就最好。可今天这事见了血,她不通知,等小孩回家被家长看到,那就不是好收拾的了。 三个家长都没接电话,何悦没有办法,只得拍下杨一鸣的伤口处发给他们。 另外两人何悦没什么印象,但杨一鸣她有。这小子肤色白净,睫毛长得像化了眼线,小小年纪就有祸水之貌。长相别说在一个班了,在这个学校都是突出的。 她经常看到班里几个女生偷瞄他,有些胆子大的已经去搭话了。他也不忸怩,跟谁都玩得来。 现在脸被划出一道口子,也没影响半点颜值,反而更添三分韵味。 何悦这边拿出小药箱想给杨一鸣处理一下伤口,那边张梓轩小声对李晨曦说: “你芭比q了,他靠脸吃饭的,你得赔多少啊。” 李晨曦还没来得及回话,何悦立马训斥:“张梓轩你嘴是闲不住是吧?” “何老师,我说的是真的,杨一鸣是童模,破相了当然跟别人不一样了。” “没有没有,何老师”杨一鸣解释,“我就是小时候拍过一些广告,后来上小学就没去了。” 何悦处理好了伤口,白了他一眼:“你不跟别人炫耀他能知道?你嘴巴也有点多,是不是?” 李晨曦终于逮到机会:“是的老师!我跟张梓轩打闹的时候他也在旁边起哄的!” 杨一鸣嘿嘿傻笑,紧张的气氛终于缓解少许。 出乎何悦意料的是,杨一鸣妈妈非常的好说话。她看了照片,不以为意道:“何老师这个没关系的,就一点小伤,没啥特殊反应的话让他自己回家就好咯。” “真的没关系吗,对方家长很愿意赔偿的。我听杨一鸣讲他是做模特的,这个不影响吗” 杨一鸣妈妈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不好意思:“诶呀他就是喜欢到处炫耀,就是小时候小打小闹了一下,他自己做了几次闹脾气不想做了,觉得没时间玩,我们就没让他搞了,现在又吹起牛皮来了。” 杨一鸣听了他妈的话,耳朵红得就像一个刚刚出炉的红薯,仿佛能被人咬上一口。 我想多听你说 下班以后,何悦坐车去了商场。 好久没和郭颜霖见面,何悦又不知如何以情侣的方式相处了,气氛有点尴尬。 两人走了很久,何悦才想到话题: “你课现在少点了吧。”郭颜霖是干教培的。 他点点头,想要去牵何悦的手。 “我现在周一到周五都有空,晚上也没给我排课了,我们可以经常见面。” 何悦回握住了郭颜霖的手,两人的隔阂在你一言我一语中慢慢消弭。 到了饭店,二人坐下,服务员大姐拿来了菜单,郭颜霖接过问她吃什么。 “我想吃肉。” “那来个牛蛙,再炒个蔬菜。”郭颜霖点了五六道菜。 “别点那么多,到时候又吃不完。还有上次不是跟你说了吗,不要点青菜,不划算。” “没事,吃不完就打包嘛。一顿饭再怎么样还是要吃点青菜的,不然太上火了。”郭颜霖笑得很好看。 何悦最喜欢坐着和郭颜霖聊天,这个时候她能忘掉郭颜霖的身高,享受他温润如玉的样貌。 “悦悦,最近工作怎么样?你说你又当班主任了,很累吧?我看你都没空跟我吐槽了。” 一说到这,何悦就打开了话匣子,给他一直从学校说到学生再到家长。期间郭颜霖一直笑眯眯地听着,时不时附和一声,给她递水夹菜。 “你怎么都不说话啊”何悦喝了口水道。 郭颜霖眼睛弯弯的,说:“我听你说就可以了。这段时间不是我忙就是你忙,我们微信上都很少聊天了。好不容易见面,我想多看你说一会。” 听到这,何悦心里更不好受了。郭颜霖很喜欢她吧,她却总想着回避。 于是她开始努力的炒热气氛,最初的那点不适也消失殆尽。 “我去上个厕所。”林桑榆起身。 “厕所在那个最档头右转。才喝多少就要上厕所,肾不行了吧。”罗峰笑得贱贱的。 “滚滚滚。”林桑榆笑骂,抬腿踢了他一脚。 他们这帮人都是高中时的同班同学,高考后四散各方,但毕业后又不约而同的回到了这座城市。其实成年后也交过其他的朋友,只是少年时一起有过的经历,其他人代替不了。 罗峰和林桑榆在这几个人里面,关系尤为要好。好到即使不在一个城市,也对对方的动向了如指掌。 确实很久没聚了,这次除了林桑榆回到潭州休长假以外,还有孙铱金要结婚了,今后也不知道能不能说出来就出来。 长大就是这样了,所有人都有自己的方向,所以渐行渐远,回头重聚是件太困难的事。 林桑榆边洗手边感慨。 另一个男人从厕所门口走出来,将手机放在了洗手台上,也开始洗手。 林桑榆看了他一眼。 不是别的,上个小厕就洗手的男人,除了他自己,他确实没见过别人。 将目光收回来的时候,林桑榆看到了那个男人的手机锁屏。 他没戴眼镜,看得不是很清楚,但也看出那是一个女人的照片。 乌黑的秀发蓬松自然,眉如远黛,托着腮凝视着镜头。 应该是这人的女朋友,他想。或者是这人的偶像。 因为林桑榆看她有点眼熟,长得也挺好看的,可能是哪个在手机上出现过的女明星吧 回到包间,四人的讨论还没停。 “老金,你婚礼伴郎打算请哪些人?”罗峰吃饱喝足,一边抽着烟,一边分发给其他的人,林桑榆摆摆手拒绝了。 孙铱金感到很好笑:“你明知故问呢?肯定让你们来啊!老桑不行,他太帅了,容易抢我的风头。” 林桑榆把窗子打开,说:“你让我去我也不去,我怕你老婆和她姐妹们堵门的时候整死我。” “去你的,我老婆哪有那么恐怖。你要这么说,那你一定得去。” “还不恐怖?你再呆久一点试试,看你老婆给不给你打电话。我告诉你你今天一身的烟酒气,回去指定挨打。”林桑榆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陈子健帮腔:“那也没何悦恐怖吧,你看你现在都不敢抽烟。” 整个包间的气氛顿时僵住。罗峰瞪了陈子健一眼,后者立马察觉自己失言,不敢说话。 林桑榆看着大家的反应,只觉好笑:“都这么紧张干什么。都是过去的事了,随便开玩笑。” 孙铱金马上打圆场:“大家都差不多吃完了吧,那咱们就撤吧。你们还要去别的地方来第二轮不,我是要回去了,再等会电话是真的要打过来了。” “悦悦,真不去再逛逛了?”郭颜霖和她一起站在餐厅的门口。 何悦一边查回家的公交车怎么坐,一边说:“真不去了,我教案还没抄完,军训完要检查了,我还有五篇呢。” 郭颜霖看她这样很心疼:“要不我替你抄吧。” “不要不要……”何悦疯狂拒绝,“去年就有个老师让她老公帮她抄教案,被看出来了,挨了批。” 她心里还想,不能总让郭颜霖帮她做事,这样如果以后不在一起了,这个人情债难还。 “那行吧。”郭颜霖听到何悦把自己跟同事的“老公”对比,不知为何心里有一丝甜蜜。 “你抄教案把手机放旁边,不要一边玩手机一边抄,很快就能抄完了。你要玩手机的话,又得卡deadline熬夜抄。” 何悦点点头,突然,她闻到了一股烟味。跟缉毒犬似的,她立马皱起眉头、吸着鼻子寻找这股二手烟的来源,看到了从饭馆出来的一行人。 五个人有四个都在抽烟,要么在嘴里吞云吐雾,要么在指尖夹着,难怪气味这么大。 何悦的心跳莫名其妙加速了起来,像打鼓一样,声音越来越大,终于在看清他们的脸以后到达顶峰。 何悦,又见面了 都是高中同学。其中一个身材比例在人群中很突出,微暗的肤色遮不住他分明的五官。得益于那双桃花眼,笑起来让人移不开目光。 是她前几天丢了大人的初恋。 他们自然也看见她了,觉得眼熟,但又想不到是谁,于是一直盯着。 郭颜霖看见几个男人盯着女朋友,身上的气质顿时就变了,移步站在何悦面前,想要挡住他们的目光。 林桑榆没法,只得上前:“何悦,又见面了。” 身后四人皆一脸震惊。 何悦扯出笑容:“嗨,林桑榆。” “你们认识?”郭颜霖问。 “是的,高中同学。”何悦挽过郭颜霖的手:“这位是我男朋友。” 林桑榆本来觉得,何悦那天漏洞百出,男朋友估计是她胡诌的。结果今天人就在这里,还说他只是“高中同学”,这个男朋友,半点做不得假。 旁边的陈子健一脸讥诮想要说些什么,罗峰暗暗给了他一杵。“对,我们是高中同学,只是就同班了一年,高三何悦就去实验班了。”罗峰笑着说。 “哦哦,原来是高中同学,我刚刚看你们盯着悦悦,还以为是什么不好的人呢。”郭颜霖放下了戒备的心态,眼角微微扬起。 悦悦,听听这名。陈子健哂笑,想要和孙铱金有个眼神交流,被他瞪了回来。 他们寒暄了几句,孙铱金说了自己要结婚的事,还没等何悦作答,郭颜霖就表示自己会和何悦同去,问到了婚礼的时间和地址。 自动扶梯上,何悦很不高兴:“我没有说我想去那个婚礼,你为什么要替我答应?” 郭颜霖回头看到何悦的表情,笑了笑,凑过来:“悦悦生气啦?” 何悦偏开头。 “我不是以为你会去嘛,感觉你跟他们关系还不错的样子。”他把何悦的手握紧:“人家说那话,不就是在邀请吗,你当场拒绝他们多不好,实在不想去,事后再跟他们说有事去不了,嗯?” “悦悦,你为什么不想去呢?你跟他们关系不好?” 何悦扭头,撞进郭颜霖探究的眼神。“没有,只是不熟,觉得没必要,而且……” “不想交份子钱,是吧?”郭颜霖闷笑,想起何悦跟他说过隔一段时间清除不熟的人的联系方式,是怕他们发请柬给自己。 何悦也绷不住,笑出了声。 “别生气啦,下次我绝对不会这样了,我保证。”郭颜霖正色握住何悦的双手,茶色的眼眸透着琉璃般的光芒。 “嗯。”何悦点点头,抱住他。 电梯门口,陈子健怪声怪凋:“高中同学~~”恢复正常的声音问林桑榆:“你们管牵手亲嘴的叫高中同学啊?” 林桑榆斜了他一眼:“人家男朋友就在那,你何必这么做呢。” “诶哟,我成恶人啦?当初谁天天以泪洗面借酒消愁的,分手这么久了还护着她呢?”陈子健阴阳怪气道:“老桑,你不会旧情未了吧?见到她死灰复燃了?” 林桑榆无语凝噎,罗峰手背拍拍陈子健胸口:“老桑再怎么也不会喜欢一个有男朋友的,这你还不知道?都是过去的事了,何必用它来伤害别人现在的感情呢?” “啊对对对,就我最蠢,你们都是大聪明。” 众人不知道怎么接陈子健这话,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 过了一会,孙铱金打着哈哈:“老桑眼光还是毒辣哈。高中的时候何悦剪一个那么短的头发,我们都觉得普通,就他觉得好看。现在看她把头发留长打扮打扮确实是挺漂亮哈。” 众人都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林桑榆也笑:“我一会就告诉你老婆你夸别的女人漂亮。” “欸!你有病是不是啊?你别发神经……” 何悦站在G1511班的走廊上,靠着围栏,一语不发。 二班和她一起选了文科的就几个人,都还没来,旁边倒有几个也是转班生,但她不熟,也说不上话。她就这么立着,面上冷清,但脚趾在运动鞋里不断抠地。 直到11班的班主任招呼她们都进班,她才半推半就的进教室,找到一个旁边没什么人的座位坐下。 坐下没多久,2班同学也陆陆续续进来了,和她坐在一块。 钟老师看人差不多到齐了,说道:“上学期进行了选科,咱们班因为是平行班,是通过入学之前的问卷调查组成的,所以现在大部分还是‘原住民’。” 下面的同学听到这都笑了起来。何悦暗忖,这个钟老师应该是个比较好说话的人。 她继续说:“咱们班有几位从一二三班新转来的同学,这几个班大家也清楚,都是学校重点培养的。现在这几位同学选择了文科,以后带着大家一起进步,天天向上!” “好!”台下掌声雷动,还有几个调皮的男生把手聚拢在嘴边,发出喝彩的声音。 “诶!你们几个!别鬼喊鬼叫了,真的很像猴子知不知道?”钟老师呵斥了他们,幽默的语气让同学们笑做一团,何悦也低下头弯了弯嘴角,这很大程度的舒缓了她们几个转班生紧张的情绪。 钟老师一个个介绍过去,介绍到何悦时,她的语气很骄傲:“这位同学叫何悦,文科成绩很好的,尤其是英语,经常是年级的单科王!” 新同学们也很给面子,一顿起哄喊学霸,何悦心里暗爽,面上还是十分谦虚,摆手说没有没有。 高一虽然没分科,但学校由于在理科方面比较强势,所以对学生也有比较明显的培养倾向,设置的培优班,理科的课更多,晚自习也更多,明显更加重视理科。 何悦本来就是瘸腿上的高中,在理科上没有什么天分,也没有兴趣。而文科的课又不多,她是过得比较痛苦的。 现在到了这个班,她感受到了一种轻松而活泼的气氛。 扯淡的学习小组 钟老师新官上任三把火,开学还没有一个星期,她就宣布要实行学习小组计划。 “咱们班的成绩分布很分散,年级前几的也有,吊车尾的也有,”钟老师意味深长的往某个角落看了一眼。“为了提高大家的学习效率,增强班级凝聚力,我把班上的同学分成了八个小组。” 她的手指向背后的白板。“座位表在这里了,大家利用大课间的时间换好位置。标红的是组长,要负责组内的过关、辅导、计划制定等等。有点累,但是分数很可观哦。” 何悦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她从小到大最烦的就是这种班级小组或一帮一,每次她都是那个帮别人的小老师。自己管自己的不好吗,她觉得这种做法就是在剥削她们这种成绩好的人的价值,附加到差生身上,还减轻了老师的管理压力。 还积分制,那点分除了换点本子笔的能干啥,要是能换她哪天不用上早自习,她绝对每天积极举手回答问题。 何悦刚刚看了一下,她这组一个原二班的同学都没有。她人还没认全呢,就让她当组长,谁听她的啊,真是。 “何组长,你好你好,以后我们英语就靠你了哈。”她才刚放下书包,前面的男同学就笑嘻嘻跟她搭话。 她记得这人叫陈子健,上课爱插嘴,总被老师训斥。头发是棕色的,也不知是天生还是染的。 何悦换上一副笑脸,说道:“叫我何悦就行,大家一起进步。”进步个鬼,她只希望这些人抄她作业的时候能小心点,别让老师看出来了。 上课铃响了,随之传来的是英语老师的训斥声: “林桑榆,又是你,课间就那么点时间,你硬是要见缝插针下去打个球。你这劲头拿来多背几个单词行不行?” 那个叫林桑榆的男孩子一手抱着篮球,一手挠头,笑的时候露出两颗虎牙,说马上就去背单词。 原来他是陈子健的同桌。 十分钟后开始听写了,何悦收回目光,开始背单词。 别人需要背一栏,她只需要背那一栏里的少数几个长单词,因为她在学课文的过程中就能记住了。 “组长,教教我这几个怎么读吧。” 林桑榆转头把书伸过来,吓了背完单词正在发呆的何悦一跳。 他一个个指过去,何悦就一个个读给他听。她每读一个,林桑榆就复述一遍,只是那个发音着实不太好听,何悦有点想笑。 “组长,你口语真好,跟磁带里的读音一模一样。”林桑榆由衷地夸赞她,回头背单词了。 何悦看着他的后脑勺,对他的印象还挺好的。因为林桑榆虽然成绩不太好,但他不像别的男生,上课时喜欢哗众取宠,拖延老师上课进度。 嗯,何悦不想承认,林桑榆的脸也是印象好的原因之一。高中的男生总喜欢在外表上搞点小花头,比如盖过眉毛的非主流发型、荧光色像船一样的球鞋,或者逮着机会就不穿校裤换自己的紧身裤。 但林桑榆不这样,穿着保守,留着碎盖,把好看的眉眼和高挺的鼻梁露出来。身形修长挺拔,别人穿着哪都不对的校服,在他身上却像裁剪得当的定制款。 这么个帅哥,怎么年级里那些热衷于搞暧昧、谈恋爱甚至换乘恋爱的女生,没一个撩他的呢?何悦心想。 当天,她就知道原因了。 班上学习小组的安排和卫生小组配套,今天轮到他们打扫班级卫生。何悦和同桌孟紫瑶负责扫地和倒垃圾,等她俩倒完垃圾回来一看,走廊地上的垃圾跟他们走之前一样,黑板擦了还不如不擦。 问了另外两人,才知道陈子健和林桑榆敷衍了事,抱着篮球跑了。 孟紫瑶很生气:“他俩又这样!只知道去打球,每次都让同组的人承担他们的工作。” 何悦是个直性子,当下就要去找他们回来搞卫生。 易荻玲连忙拉住她,跟她说:“何悦算了,咱们把卫生搞了吧,明天再说他们。” “不行,听你们讲他们这样不是一两次了。这次放过他们,以后他们都不会好好打扫卫生了,我们凭什么帮他们干活。”何悦气势汹汹地找人算账去了。 现在是放学时间,篮球场上都是人,有在场内打球的,也有在场外看的,何悦找了好一会才找到林陈二人在哪个场。 二人打得正专注,画风却截然不同。林桑榆手长腿长,身影如风,每个动作都赏心悦目,像偶像剧的男主角;而陈子健一用力脸就很狰狞,总让人幻视暴走漫画的表情包。 到地方找到人了,何悦反而心生胆怯。这里的人她就认识林桑榆和陈子健,也有几个眼熟的11班的,但她跟名字对不上号,别的班的更不认识了。等了一会,有个以前2班的男同学路过,何悦让他跟场内的两人传话,终于把人喊了过来。 磨磨蹭蹭的拖着脚,还一副不情愿的表情,让何悦越看越生气。 “你们怎么不搞卫生?” “我们搞了啊。”陈子健又是那副贱兮兮的笑脸。 “走廊上好多垃圾,黑板也没好好擦!你们现在回去把卫生做好。”何悦双臂抱胸看着他们。 “行行行,我们打完球就去。”竟是拉着林桑榆转身就要走。 何悦一听就知道陈子健又在敷衍人,抓住林桑榆的衣角,“不行!你们现在就去打扫卫生。” 林桑榆皱着眉看她。觉得这个新转来的实验班学霸怎么这么烦,一个卫生有必要这么较真吗。 他捏住她的手腕,想让她把衣角松开:“这一局已经开了,组长你行行好让我们打完这一局吧。” 何悦不松。于是林桑榆手指上了点劲,她吃痛,只能放开,让二人又重返了球场。 何悦气得鼻孔一张一缩,却也拿他们没有办法。她又去了一趟老师办公室,结果无功而返,脸色愈发铁青。 谁跟他谈恋爱谁是猪 “林桑榆!!!” 这一嗓子不光整个球场的人都听到了,连旁边教学楼也听得一清二楚。 和林桑榆陈子健打球的人也都停下来,看着他俩和何悦哈哈大笑。 林桑榆仰头闭上眼睛,双手撑腰,舌头顶了下后牙槽,终于丢下了球走到场外,背起了他的书包,让朋友替他的位置,朝教学楼走去。 何悦也赶快跟上,只是他比她要高不少,她为了跟他感觉和跑差不多了。 到了教室,林桑榆拿起抹布开始擦黑板。何悦一看,这黑板已经被女生们擦干净了,就说:“人家都擦干净了,你还擦什么?你去把陈子健的活去干了。” 林桑榆停下手,面无表情的看她。 何悦也很不爽:“看我干什么?你俩要是把活干完了我会这样吗?现在陈子健不来,你正好把他的走廊给扫了,反正你俩是好哥们。” 林桑榆盯着她良久,然后把抹布扔到讲台上,拿起扫把从她身边走了出去。 何悦盯着他,不时指点他这那没弄干净。十分钟的功夫,林桑榆把任务完成了,用眼神问她“我可以走了吧”,何悦点点头,他把书包一甩便走人,头也不回。 何悦回到教室,看着其余三人,也没心情埋怨她们不跟着她一起了。女性总是被规训不能强势,不要反抗,她这种行为,她们不排挤都算好的了,不指望她们能参与。 “何悦,你是这个。”孟紫瑶给她竖起了大拇指。 李清说:“我感觉人还是要强硬一点,你看何悦这样的他们就服。” “服个啥呀,陈子健不还是没来。”何悦无奈道,“明天还是要跟钟姐说一下。” “那你还是考虑一下,他们男生最不喜欢告状的人了。” “我管他喜欢什么。” 三人和何悦告别,各自回家了,而何悦是寄宿生,还需要上晚自习。 “就这破事,搞得我晚饭都没吃。”下了晚自习的课间,何悦啃着面包腹诽。“难怪没人找他早恋。谁跟他谈恋爱谁是猪。”她大口的咬着面包,好像那是林桑榆。 “啊嘁。”被编排的主人公在被窝里打了个喷嚏,翻身又沉沉睡去。 “林桑榆陈子健,给我站起来!” 被提到名字的两人对视一眼,认命起身,缩着肩驼着背。 “你俩又被同组的同学举报逃卫生!那个球就那么好打?” “老师,我扫了的。”林桑榆举手。 后面传来何悦的声音:“那是我逼你回来搞卫生的。” 林桑榆微微偏头,“反正我搞了。” 陈子健很无语,这下成了只有自己一个人没干活了。 钟老师板着脸说:“少在那狡辩,今天全班的卫生你们包了。” “啊——钟老师不要啊——我错啦———”陈子健开始干嚎,逗得全班同学大笑,钟老师的嘴角也开始抽动。 何悦却笑不出来。她真的很讨厌这种男的,犯了错不认罚,只知道耍赖。 长得帅也就算了,还长那么丑,真是丑人多作怪。 陈子健将一张桌子抬起来,清扫下面的纸屑,终于受不了了,冲着讲台大声说:“你能别在那看着我们了吗?” 何悦从作业里抬起头:“是钟老师让我监督你们打扫卫生的啊。” “那你也不用一直呆在讲台上面吧,我们扫完了喊你来看就行了啊。” 何悦觉得好笑,这人是不是没长脑子,“你们去哪里喊?女生寝室吗?得了吧,还不是自己觉得可以了,扫把一扔又去打球。既然你们不知道干净的标准是什么,那我就一直呆在这指导你们好了。” 林桑榆此时端着板擦清洁桶进来。 “借过。” 何悦闻言,把椅子往前挪了挪。 陈子健仿佛瞬间有了无穷的底气:“林桑榆昨天不是回来搞完卫生了吗?你有必要去告状吗?” “有必要。”何悦把笔放下,“我才没工夫每次去球场喊你们回来值日。” “你可以不喊啊。” “我不喊,你们搞的那个样子,肯定要扣分。” “那就扣嘛。”陈子健一脸不以为意。 “扣分就要罚扫!我们好好的凭什么要陪着你们一起被罚?”何悦提高了音量,站了起来。 她身高不高,站在讲台上却很有气势,陈子健陡然间被威慑到了一下。 他实在吵不过何悦,嘟囔了一句:“男人婆。” 何悦自从初中剪了短发起,这个称号就没断过,她早就免疫了。 “嗤,死黄毛。” 扫把被陈子健扔在地上,“你说什么?” 何悦更大声了:“怎么,你要来打我啊?你骂人可以,别人骂你不行?双标狗!” 一直沉默的林桑榆终于有了反应,他站在何悦身后看向陈子健,手往下挥了两下,示意他消停一会。 陈子健愤愤不平地继续投入到伟大的清洁事业中。 何悦看了一眼身后的林桑榆,他正抿着嘴给讲台拖地,握着拖把的手因为用力,能看得到分明的骨节,更显修长。 天气还很热,林桑榆就穿了一件校服短袖,一起一伏之间,领口荡在胸前,让她直接一眼看到了他整个前胸。 运动看样子没白做,精瘦健壮,肌肉纹路分明,明明暗暗,直到被校裤头挡住。 何悦脸怦地通红,连耳朵也带着发烫。她赶忙转头,唯恐林桑榆看出什么不对。 “脚抬一下。”林桑榆推着拖把过来了。 “哦哦,好的。”何悦拿着书起身,走到了教室门口,好方便他拖地。 林桑榆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怎么变得这么好说话了,刚刚还跟个土拨鼠似的。 何悦感受到了他的目光,连忙转过身子去,用手背贴上自己的脸降降温。真是没出息,她也是个老司机了,怎么看个腹肌就脸红起来。 都怪林桑榆不守夫道。 我喜欢她我就是狗 陈子健拖拖拉拉,磨磨蹭蹭,不停地被何悦勒令返工,终于在林桑榆给他搭了不少手以后,完成了任务。他阴阳怪气地问道:“尊敬的组长大人,这样可以了吧?” 何悦睨他一眼,算了,林桑榆自己都没说什么,她插什么嘴,只要活能干完就行。 “赶紧走吧,你们俩这活阎王。我昨天就因为你们没吃饭,今天又吃不上了。” 刚刚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林桑榆在这时发声:“你没吃饭?那要不跟我们一起吧,我们打算一会去吃。” 陈子健闻言瞪大了眼睛,杵了林桑榆一下,问他是不是有病。 何悦警惕地看着他俩:“不会要把我带到校外去打一顿吧,我不会上当的。” 林桑榆笑笑:“怎么会。” 何悦坚持:“我就不去了,我要去也不跟你们去。” 林桑榆只得作罢。 到了粉面馆,林桑榆点了三份,说还有一份打包。 陈子健震惊了:“不是,你给那个女的带的啊?” “不然呢?我一碗吃,一碗倒掉啊?” 陈子健更不解了:“你为啥给她带啊?她害得我们这么惨,今天球都没打。” 他突然觉得自己参透了一个真相:“你喜欢她是不是!” 林桑榆一脸无语,给他兄弟后脑勺来了一巴掌:“我看你他妈才有病。” 他端着粉边走边说:“人家一个女孩子,因为你两天没吃晚饭了,你不知道还好,你知道了总得有点表示吧。有点人性行不行。” 林桑榆抬起头,看到对面陈子健一脸的不相信。 “你就是喜欢她。老桑,我没想到你眼光这么差,她头发剪得跟男的似的,又不好看,身材也一般,你看上她哪点了?” “我不喜欢她,OK?” “你发誓。” “我发誓,我绝对不喜欢她,我喜欢她我就是狗。” 陈子健将信将疑,“这还差不多。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乐于助人。” 林桑榆觉得陈子健简直是脑子没发育好,“我一直都很乐于助人,是你没注意到。 “还有啊,以后轮到我们组值日,我们把事儿干完了再去打球吧。何悦说得挺对的,咱们不说做多少贡献,起码不能给别人添麻烦。” “啊?”陈子健又大惊小怪了,“那怎么有时间,等我们搞完别人都打完了。” 林桑榆用筷子指着他:“是你速度慢,好吗,别带上我。你只要别磨洋工,那点活五分钟就能做完。你快点的吧,吃个饭也磨磨蹭蹭,一会晚自习开始了。” 陈子健见状,也低头嗦起粉来。 “叩叩”何悦坐在晚自习教室里,正看着小说,窗户传来的声音吓了她一跳。 抬头一看,是林桑榆,将一个包装盒提起来向她示意。 何悦打开窗户,手撑在窗台上:“你来干啥。” 林桑榆把东西递给她:“给你送饭啊,你不是说你没吃晚饭吗。” 何悦确实是没吃,她洗完澡还剩二十分钟就要上晚自习了,食堂一般这个时候也没啥好菜,她本来打算一会去泡个泡面的。 “你不会在里面下了药吧。”何悦接过来,问道。 林桑榆被她逗笑:“放心吃吧,我没那么坏。” 她才发现,林桑榆笑起来的时候有两个酒窝,让他原本看上去很有距离感的脸变得亲切了几分。 “你一会怎么出去啊,快要关门了吧。” “没事,我自有办法,你赶紧吃吧。” 看着林桑榆离去的背影,何悦心里生出了一丝令她感到陌生的情绪,想要破土而出。 林桑榆今晚梦到了何悦。 只有他自己知道为什么。 今天他在讲台拖地时,让何悦把脚抬起来,她直接起身走到教室门口,让他好拖干净卫生死角。 黄昏的太阳光线依旧很强烈,她背对着他,阳光照射下白色的校服T恤里面,曲线一览无余。 她根本不是陈子健说的那样。相反,她的腰肢纤细,线条流畅,但也不是一瘦到底,而是跨宽腿长,凹凸有致。从两条短袖里伸出的手臂,光洁如玉,手腕不盈一握,宛如初绽的兰花茎,轻轻摇曳间带着无尽的柔美。 林桑榆下腹一紧,那东西几乎一下子就立起来,速度快到吓了他自己一跳。 他身体赶紧前倾,掩盖莫名的情状,拖把掉到了地上,啪地一声。 幸好,何悦没有回头,陈子健也没有注意到他。他赶紧拿起拖把,更用力的清扫,企图让这陌生的情绪消散。 然而他只能暂时的压制,入梦后,它又卷土重来。 还是白天的场景,但情节却不像那样重演。 他又一次对梦境中的何悦说:“脚抬一下。” 何悦把头抬起来看他,眼里有轻佻的情绪。她把身子转向他,双腿向他打开,抬起。 “是这样抬起来吗?” 林桑榆才发现,她没有穿裤子。 那双腿又白又细,还透着光泽,在诱惑他探索中间更隐秘的存在。 他不受控制地蹲下,抓住她的腿。修长的手指沿着短袜的边缘游走,沿着她的脚腕轻轻抚摸,攥紧又松开,像盘核桃一样把玩凸起的脚踝。 一路上到小腿、大腿,他揉捏着,手指都陷入其中。太软了,好似没有骨头,要化在他手上。 何悦好像嫌他进度太慢,伸出一只脚点在他的胸膛处,稍一用力,林桑榆也顺势躺在了地上。 校服T恤下的风光,隐隐绰绰,他看不真切。 她就那么坐着,嫩藕尖儿似的脚趾头在他的胸膛和腹肌上轻轻地划过,让他感到一阵酥麻。 脚趾稍一活动,夹住了他的校裤边,她抽动脚踝,那狰狞的下体就这么跳了出来。 触碰,抚摸,套弄。深粉色的一根在白嫩的软肉间不断翻动,林桑榆感觉自己的鸡儿快要炸了。 他向下伸手,抓住了那只调皮的脚,往他的方向一拉,何悦就从椅子上滑了下来,跪坐在他身上。准确的说,是坐在他的跨上。 “诶呀,我的膝盖好疼。” 梦里的何悦发出了林桑榆现实中从未听过的娇俏嗓音,他再也受不了,起身吻住了她。 女孩的嘴唇很软,很有弹性。他不断的吮吸着,时而轻咬,惹来女孩的嘤咛声,让林桑榆差点射了。 本来温柔的抚摸膝盖的手,顺着衣摆,来到了背后,腰上,胸前。女孩还未发育成熟的乳房,白嫩细滑,柔软弹韧,是林桑榆从未有过的手感。 梦里的何悦热烈地回应着他,双臂抱住他的宽阔的肩颈,轻柔抚摸。屁股前后细微的摇动,蹭得他的鸡巴很舒服。 她轻轻一推,手撑在他的腹肌上,双腿分开,穴肉覆在他的肉棍上。林桑榆感觉到一个湿润而柔软的东西贴着他的命根,慢慢的滑动,每一个细微的感官都被无限放大。 速度越来越快,一瞬间林桑榆全身紧绷,仿佛一道电流从他的脚底发射到他的天灵盖然后在脑门炸开了花。 他猛的睁开眼,裆部一片潮湿。 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他真是疯了,做春梦做到了何悦身上。 梦里的她娇媚、热情、主动,跟现实中直爽干脆,能言善辩的她完全联系不到一起。 一定是因为最近跟她产生了不少交集才会这样,嗯。林桑榆这样安慰自己。 昨晚的梦搅得他整夜没睡踏实,还要背着父母把个人卫生收拾了,林桑榆来教室上早自习时脸色阴沉如铅,眼下泛着青黑,比任何言语都更加明确地表达了他的不快。 还好他到得很早,教室里都没什么人,只有前排两个女生在低声背单词,给他充分的时间梳理了自己的情绪。 门突然被撞开时,他正望着前方发呆。罗峰和陈子健二人说说笑笑地走进教室,一看到他,脸上的笑变了味道。罗峰胳膊搭在陈子健肩上,两人挤眉弄眼的表情像复制粘贴的。 他就知道陈子健这个大嘴巴,不管真的假的,反正他觉得对的就往外传。 “老桑来这么早,是想等谁呀——”罗峰推开陈子健,走到他座位旁,故意把尾音拖得九曲十八弯。 林桑榆轻笑,腾地站起来勾住罗峰脖子,卡得他喘不过气来:“当然是等你呀,我亲爱的~~” 何悦恰好在此时踏进教室,看这二人脸贴着脸,身体亲密无间,陈子健在旁边笑得被豆浆呛到。露出一副难以言喻的表情从他们身边路过。 罗峰嘴里“喀喀”作响,脖颈青筋暴起,不停地拍林桑榆的胳膊。后者看到何悦的脸,也放了手。 都怪那个梦,他现在一看到何悦就很不自然,那帮死鬼看到他这样,又得造谣起哄了。 何悦看到他也有些尴尬。 昨天他来送饭的时候,晚自习已经快开始了,教室里都是人,与她相熟的那些人都发出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她昨晚被打趣得够够的。 她曾经的一个同班同学就揶揄她,才刚转班就有桃花,终于不负她夜以继日地看小说了。 “去你的吧。”何悦锤她,“别乱讲,玷污我的名声。” 晚上躺在宿舍的床上,她下定决心,今后一定要和林桑榆保持距离。 好在,林桑榆似乎也是这么想的。现在他总在课间去走廊尽头的饮水机接水,经过她座位时会突然加快脚步。真奇怪,他这么做,何悦反而有点不舒服了。 总之,因为枯燥的学习,高中生对绯闻八卦是很热衷,但来得快去得也快。两人这么疏远了一个星期,关于他们的传闻很快就消散不见了,如同往宽阔的湖面里丢入的一粒石子,只是荡起了片刻的涟漪。 周三的数学小测让所有人哀嚎,周五体育课陈子健闪了腰,公主抱他去医务室的男生立刻成了新话题中心,谁还记得上周的八卦。 只是对于他们自己有没有影响,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何悦坐在辩论席上,旁边坐着三个同级的同学。 这是一场校际辩论赛,是张老师主张策划的。张老师是她高一时的班主任,也是语文老师。她雷厉风行,但对学生也十分真诚,是她对二班为数不多怀念的几个人。她对何悦在高一时参加的班级辩论赛上的表现很是欣赏,邀请她参加这次和三中的比赛。 她当然没有拒绝。 从小到大,家里的长辈亲戚无不说她牙尖嘴利,身高还没到大人的屁股,却已经可以呛得大她几十岁的人说不出话。她爱看书,爱看电视,早早的就有了一套自己的行事准则和价值观念,这也让她与人相处的时候常有磕碰。老师说她不服管,同学说她太强势。 何悦才懒得理他们,世人都是如此,在你身上讨不到便宜便说你吝啬,吵不过你便说你泼辣。温柔贤惠识大体,那是“好吃”的另一个说法。 过了差不多半个钟头,六中的辩手也抵达了礼堂。 观众陆续入场时,何悦正在核对计时器。林桑榆跟着人群挤在后排,卫衣帽子被蹭得歪斜。他低头调整时听见前排女生窃语:“六中那个四辩好帅!” 林桑榆向台上看去,那个男生深蓝色校服熨得笔挺,袖口露出半截银色腕表。他安静地帮队友调整麦克风高度,偶尔低头与身旁的女生确认资料,黑色耳钉在顶灯下泛着冷光,倒显出几分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旁边传来罗峰嫉妒的声音:“哪里帅了。” “双方辩手请就位,请观众席尽快安静下来。”主持人敲了敲麦克风。 张老师在后排比了个手势,何悦深吸一口气翻开资料夹。礼堂顶灯忽然调亮,照见那个四辩稿纸上密密麻麻的红色批注,倒像片落满枫叶的战场。 比赛还没开始,硝烟已经漫过楚河汉界。 好奇心是沦陷的开始 礼堂的中央空调发出低沉的嗡鸣,双方辩手依次进行自我介绍,何悦知道了对面那个男孩子的名字——江临。 经过了一周的无数次打磨,何悦对自己的稿子已经是烂熟于心。自由辩论时,她发现六中和她们学校相比,风格明显更加活泛,而一中则更加考究。两边一来一回,谁也没有落得下风,何悦辩得很过瘾。 观众的反应也非常好,每次辩手发起很精彩的攻辩,他们都不会冷场,毫不吝啬的献上掌声。 林桑榆感觉耳膜在嗡嗡震动。台上何悦的声音比平时清亮三倍,像是有人突然掀开了罩着教室广播的绒布。 他盯着她随辩词起伏的肩线,突然发现这个总是懒懒散散的女孩,此刻绷直的脊背如刀般锋利。他终于明白老师们为什么总喜欢让她去参加这样那样的活动,原来有些人天生就该活在光斑最密集的地方。 这场友谊辩论赛告一段落,观众陆续退场,何悦收拢散落的文件,抬头正撞见江临递来掉落的笔。 “何悦同学,你很厉害。” 何悦接过笔笑笑:“谢谢,你也不赖。其实我更赞同你们的持方。” “正常,辩论题目非黑即白,每个人都有自己更偏向的一方。”江临的头发有些自然卷,眼睑下垂,让何悦不自觉的联想到那种卷毛小狗。 “但持方这个东西,又不是自己能选的。分给了你这一个,你只能接受并为它战斗嘛。” 两队人说说笑笑的,抱着资料往出口走。到了礼堂外,买饮料的径直往贩卖机走去,加微信的低着头看手机。 夕阳斜斜切进礼堂侧窗,蓝白校服在光影里晃成流动的云。 保洁阿姨推着拖把从中间犁过,混着粉笔灰的水痕把礼堂割成两半。不知哪个班没关紧的窗户漏进篮球砸地的声响,几片银杏叶乘着风溜进来,落在两校交迭的辩论稿上,仿佛在暗示着还有交集的未来。 下午最后一节课的日光斜斜切进教室,透过树叶在书本上碎成跳跃的光斑。数学林桑榆是向来听不懂的,他早在上课几分钟后就开始走神,手指无意识的开始转笔,笔杆在食指转了无数个个歪歪扭扭的圈,小拇指不受控地翘起来。 陈子健无意瞥到他的举动,忍不住笑出了声:“卧槽,你怎么转个笔还把小拇指翘起来,”在他面前比了个兰花指,“娘们兮兮的。” 林桑榆手一抖,笔啪地摔在练习册上。他回想起那个坐在辩手席上的身影,指尖匀速拨弄着金属笔杆,犀利的目光透过镜片毫不削弱的投射在对手身上。 “关你屁事。”他嘴硬道,给了陈子健一拳。 陈子健当然不是能吃亏的,他要还回去。你一拳我一掌的,换来了钟老师的粉笔头: “你们没完了是吧!” “报告。”何悦在此时推门进入,她结束了辩论赛所有事项回到了教室。 钟老师的注意力转移到了何悦身上,言笑晏晏:“回来啦?比赛打得怎么样?” 何悦随即将手里的奖状展示给她。 “哇,最佳辩手!太厉害了,我们应该给点掌声!”钟老师脸上满是骄傲和满意的神情。 林桑榆鼓着掌看着何悦,她看似羞涩的脸色下,隐藏一丝得意与狡黠。他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觉得何悦身上实在有太多值得探索的地方。 殊不知,对一个人产生好奇心和探索欲,就是他沦陷的开始。 我来写剧本 林桑榆一到食堂,就感觉番茄炒蛋的酸甜气息在整个空间弥漫。何悦正排在一队的末尾,和前面的孟紫瑶说着些什么。 “何组长。”他不知道存了些什么心思,排到了她的身后,一脸坏笑,“昨天拿了最佳辩手,有奖金没有?不请我们这些组员吃个饭?” 孟紫瑶从她身后探头:悦姐刚说请我吃小炒牛肉。 请你吃粉笔灰。何悦白了他一眼,“请问你是帮我干啥了啊就让我请客?脸皮真够厚的。” “我没做什么你也可以请客嘛。因为你很高兴啊。”林桑榆笑着说。 真是疯了,明明这么无赖的表情,在林桑榆的脸上却这么好看。 何悦觉得他好像一只哈士奇,明明贱贱的,智商也不高,但长得却刚好在她的审美点上;远观可以,让她养一只是万万不能的。 “你今天怎么没跟陈子健他们一起?”孟紫瑶问他。 “他们被体育老师喊过去了,”林桑榆捋了一把头发,“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事。” 孟紫瑶似乎想到了什么,“体育老师?哦,我想起来,最近体育组好像在选拔体育生,他们不会是被选中了吧?” 林桑榆看起来愣了一下。 “你不是体育也挺好的吗?如果要选体育生的话,怎么没叫你过去啊?” 何悦观察到林桑榆的情绪,戳了一下孟紫瑶,让她别说了。 他挠了挠脑袋:“诶,我也不知道。” “想不出来就别想了,一会问问他们不就知道了。”何悦提醒他:“快到我们了,先吃饭吧。” “还真是要你们去体训啊?”林桑榆看起来有点失落。 “对啊,在那劝了我们好久,说我们成绩又不好,一年了也没什么长进,还不如走特长,争取考个好点的大学。”罗峰站在他桌前,边喝水边说。 孟紫瑶在后面听着,插了一句嘴:“你们就没帮着问一句,为啥林桑榆没被选中?” 罗峰愣了一下,陈子健如梦初醒:“对呀,咱俩咋没问一句老桑呢,光顾着吃老师点的盒饭去了。” 林桑榆表面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没关系,问不问的也不影响了,如果我水平够的话人家也不会不记得我。” 罗峰有点不好意思:“你别难过,你成绩比我俩还是有救一点。说不定是不想放弃你呢。” 七七八八的聊着,钟老师进来了。没有往讲台去,而是到孟紫瑶的座位上,递给她一张纸。 “学校的艺术节要开始了,这是报名单,想报名的人让他们填写好。” 孟紫瑶很兴奋,点头如捣蒜:“好的老师。” 钟老师一走开,周围人立马凑了过来想看看。她站到讲台上,让所有人都回到座位上。 “都安静点,听我说。这次学校艺术节,有几个比赛项目,首先是三独——独唱独舞和独奏,是个人报名。然后是元旦晚会节目选拔,每个班都要出一个,这个由孟紫瑶来策划。 “和去年不一样的是,这次艺术节新加了美术、书法、编导方面的比赛。我听艺术组老师的大概意思是做一个作品交上来,然后评出一二三等,他们特别强调了一点——不能抄袭。” 何悦专注的听着,察觉出了点意思,和孟紫瑶讲悄悄话:“你说这是不是艺术组的老师在挑学生。” 孟紫瑶恍然大悟:“你这么一说好像真是这样。” “……想报名的,就去孟紫瑶那填表。孟紫瑶,你收齐以后,交到学生会那去。”上课铃在此时刚好响起,“好,把练习册拿出来,我们把前几次作业的答案对一下。” 孟紫瑶下课跟她说她想报个话剧。 何悦听了,摇摇头:“每年都有人演《雷雨》,高一的最爱演这个,很容易撞车的。你不如找个冷门一点的剧目。” “那排啥呀,我就知道一个雷雨,而且这个我们都学过,老师带着我们细细抠了,排这个能省很多事。”孟紫瑶被老钟强制报名了独舞独奏,要是还得排一个集体节目她真的要吐血了。 何悦心中闪过一道灵光,仿佛蝴蝶振翅,跃跃欲试。 “我来写剧本。” 性幻想对象 深夜,何悦伏于案前,在本子上打着剧本的草稿。 何悦是资深影视剧和小说爱好者。看小说看到最精彩的时候,她会激动得在被窝里自己演一遍;看电视剧时,她总是更偏好情节流畅合理的,鄙视用俊男靓女吸引人但情节编排有巨大矛盾的作品。如果是她很喜欢的作品,她会用做阅读理解的方式分析伏笔、呼应、作用和主题,在很久以前,她就想要创作一个属于自己的故事。 如果她写的小说没有被她妈没收的话。 上高中以后,何悦迷上了国外的各种情景喜剧。一开始只是为了装自己英语很好的*,后来看进去了她发现,简直太有意思了,每一个人物都如此的鲜活生动,她想要成为每个剧集世界里的一员。 这是她创作这部剧目的初衷。 何悦走到客厅,跟父母说:“我用一下电脑啊,写个剧本。” 刘灵慧疑惑:“写剧本?” “学校艺术节,班里要出个节目。” “那搜一个现成的剧本也可以……行行,你去用吧。” 打开电脑时,她听到她爸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你们学校今年搞的活动蛮多啊,又是辩论赛又是艺术节的。” 雨滴打在防盗窗上,何悦盘腿坐在电脑椅上看着《IT狂人》,她剧本卡住了顺不下去。 刘灵慧突然在这时打开门拎着拖把进来:“你看你,不是说要写剧本怎么又看起电视来了。” 何悦辩解:“我卡文了,在找感觉呢。” 刘灵慧没作声,只是面无表情地将书房地板一点点拖干净。那把褪成灰白的拖布布条在无数次洗晒里发酵出酸涩气味,像是梅雨季淤积在窗框边的潮气,每推一次都在地板缝隙里漫开酸涩气息。霉味裹着经年累月的叹息,从拖把杆的裂缝里细细渗出来。 熄了灯,睡不着,不知道哪里来的焦躁,何悦皱着眉头想做点什么发泄。伸手揉了一下胸,指甲划过乳头,让她浑身发颤。 大概是生理期快到了,她这几天身体总是觉得空荡荡的,有很多的欲望想要疏解。 初三的时候学习压力大,她喜欢上了自慰,时不时就来一发。 何悦很早就接触成人向内容,手上的资源怕是全班的男生加起来都比不上。只是高二了,父母怕她玩手机,睡前不让她把手机带进卧室,她便只能回忆自己看过的小黄文。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她身上的燥热无法被压下去。 手指熟练地向下伸,抚摸过平坦的腹部、茂密的丛林,进入最为神秘的核心。她喜欢隔着内裤揉搓阴蒂,那种夹杂着微痛的爽意让她着迷。 说熟练其实也不然,她只会这一种办法让自己快乐,之前试探着想要探索更深入的存在,手指才进去几毫米何悦就觉得酸痛,再也没尝试过。 她转着圈按摩着自己的阴蒂,快感立刻在阴户处爆发。她将内裤往上拉,使湿润的布料覆盖住那个小小的让她快乐的肉球,更加用力地摩擦。 总感觉差了点什么,何悦始终到达不了顶峰。 恍惚间,她想起了那天值日时,看到的林桑榆光洁的上半身,那是她第一次在现实中看见男人实体的身材。 何悦幻想着这个人就躺在她的被窝里,撑在她的上方,碍眼的校服全部去除,挺动着他的下身。 或者,揉捏着花核的手,也可以是他的。他一边挑动着情意,一边观察她的反应。她的腿大张着挂在他身上,身上的肌肉起伏,展示着他也情动了。 何悦完全进入状态,头脑完全不受控制,什么黄就想什么。就一会,一股巨大的电流从阴蒂直接窜到她的大脑,她受不了地把颤着的手从内裤里扯了出来,再摸摸下面,已经湿透了。 在床上躺着缓了好一会,何悦怅然若失。她揉捏着自己的胸延长快感,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把林桑榆当成性幻想对象了,这让她有点说不出的膈应。 烦死了,周一又不知道面对他了。何悦把头狠狠埋到枕头里。 这是你们班主任吗 班主任会上,梁皓宇宣布了军训完要开家长会的事,桌上所有老师顿时炸开了锅。 培优班的老班主任埋怨:“期中要开家长会,期末也要开家长会,现在开学也要开家长会。一学期开三次,到底要干什么?” 李雨涵到底是刚毕业的,按捺不住:“就是啊,以前开家长会,是因为通讯不发达。现在想联系随时就能发微信,为什么要开这么多次家长会呢?” 梁皓宇看了她一眼,转过头笑着和那个老班主任解释:“周老师,这个也不是我做的决定,是德育处出台的计划。 “这一届初一招生数量比较多,这几天军训家长老是反应学校食堂容量太小、味道太差,水电也停了好几次,人员的调动管理啊也有比较大的问题,所以他们说有必要叫家长都过来当面说明一下这个情况。 “再就是我们学校去年刚刚挂牌师大附中的旗下,以前名声是不怎么好,家长对学校可能有一些成见,但现在学校正在师大附中的带领下越走越好,我们需要多多和家长宣传,我们是值得信赖的……” 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食堂的问题,那就扩建啊,或者中午开放校门让人出去吃饭啊。家长不止跟我反应午饭的问题呢,让所有人中午都只能趴桌子上午睡,他们说对小孩颈椎和胃都不好!” “对啊对啊,这午饭午休、停水停电,又不是班主任开个家长会解释一下就行的。归根结底,不还是学校的基础设施需要大改造吗?” 唯一的一位男班主任摇摇头,这几天军训管理很混乱,他总是在微信群里率先仗义发言。 “归根结底,是学校不该在没有相匹配的消化能力下,招这么多的学生。” 梁皓宇听了这话,无奈的笑了,眼底暗藏认同:“这话咱们自己说说就算了,可不要传到外面去。” 闹归闹,最终结果还是没有改变,家长会还是要开。 散会了,从政教楼走出一群行尸走肉般的班主任们,走在最前头的是何悦和李雨涵,步伐很快。 开一个会又派了一堆活,何悦想早点回办公室做完,免得还要加班。 到了三楼以后,她原本朝向办公室的脚尖,思索片刻后改往了教室。今天下午太阳尤其的毒辣,学校再想磋磨他们也知道轻重,放学生在教室里练习《强军战歌》。 离教室后面还有几步远,就听见巨大的喧闹声传来。还没毕业的教官年纪轻轻,根本镇不住这帮小鬼,嗓门不小,可台下根本没几个人听他的。 何悦猛地?开门,教室里的喧闹戛然而止,学生们如惊弓之鸟般迅速挺直腰板,目光齐刷刷地投向讲台,仿佛刚才的嬉笑从未发生过。教官见到这样滑稽的场景,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们就欠何老师收拾。” 何悦慢慢从后门踱向讲台:“吵啊,接着吵嘛,军训完要开家长会,你们继续吵,我看到时候会上要当众点哪几个人的名字,又要请哪几位家长单独喝茶。” 学生们一听“家长会”,顿时面面相觑,有人缩了缩脖子,有人小声嘀咕,教室里弥漫着一丝紧张又无奈的气氛。 “班干部来一趟我办公室。其他人,好好练歌,谁吵,谁就等着家长会被告状。”何悦和教官打了个招呼,便带着人去了办公室。 这才刚开始军训,班里只选了几个基本的班长、委员,何悦如今也只能希望他们能担的起事了,吩咐了他们家委会要准备的事。 家长会这天,何悦穿了件浅灰亚麻混纺西装,内搭米色真丝背心,长发挽起,配银框眼镜,沉稳中透出几分柔和。 然而挽好的头发现在已经散落几缕,眼镜划到鼻尖,露出脱妆的痕迹。她边揉太阳穴边翻文件夹,在教室门口的桌子旁指导着学生怎么做,卷起的袖口沾了些许粉笔灰。 忽然,她像是看到了什么,冲着走廊大喊:“杨一鸣!就这么十几分钟你也要去打个篮球先!记不记得我交代你什么事了?” 男孩抱着篮球咧嘴笑,不停道歉,汗珠滚过晒红的脸颊。校服领口翻翘着,碎发间还粘着片梧桐叶。 “对不起何老师,我就是去校门口等我哥顺便打个球,我这就来签到了。” 逆着光影,何悦有些看不清他的面容。她一边唠叨着杨一鸣的贪玩,一边抬起手给他拈去那片叶子。不知怎的心跳如擂鼓作响,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就当她快要想起熟悉在哪里时,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杨一鸣。这是你们班主任老师吗?” 何悦回头,林桑榆站在那,表情微怔,恍如昨日。 我们班主任就很好看 暖黄顶灯笼着红木色地板,电视播着晚间天气预报。林桑榆歪在沙发玩手机,耳机松垮挂着,右脚跟着听到的歌曲打节拍。 纱窗外蝉鸣裹着夏末热气涌进来,林正阳把遥控器翻上翻下,找不到合心意的频道,茶几上的青花瓷盘盛着切好的西瓜,红瓤沁出的水珠正顺着瓜肉往下滑。 门外传来开锁的声音,紧接着是杨一鸣还没变声的嗓门:“热死我啦!快让我进去吹空调。” 父子俩往门口看去,杨一鸣晒得黢黑,看得出身上的汗流了又干、干了又流,脏兮兮的,全没有了“小童模”精致的模样。杨梅也不复优雅,脸色微微暗黄,是久等后的疲惫。 林桑榆不知内情,嘲笑他弟弟:“怎么,七年级了,还要妈妈接啊?” 杨一鸣白了他一眼,穿上拖鞋直冲茶几,拿起西瓜就啃。林正阳一脸的嫌弃,把垃圾桶踢过去给他接着汁水。 杨梅一手撑在玄关柜上,一手换鞋,说:“这学校真的是有病,本来明天下午搞结营仪式,结果他们说承办了一个什么什么比赛,把上午的彩排提前到今天晚上了。 林正阳疑惑:“家长群不是说八点结束吗?这都九点多了。” 杨梅面有嗔色:“就是啊,搞得我七点多就在那等,学校又拖,快九点才解散,你看我被蚊子咬得。”她伸出手臂给丈夫看,不自觉地带上撒娇的语气。 林正阳轻轻握住杨梅的手腕,面色心疼,瞪了林桑榆一眼:“还不给你妈拿清凉油来。” 啧,真是肉麻。林桑榆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杨一鸣嚼着西瓜,口齿含糊不清道:“本来八点一十要结束的,不晓得哪个领导说我们走得不好,又重新来了一次。最后解散的时候还说我们讲小话,要我们一个个站好安静才能走人。太变态了!” 父子俩一人坐一边给杨梅抹着清凉膏。杨梅对她小儿子说道:“吃完了赶紧去洗澡,你明天又得六点多起床,迟到了何老师骂你我可不管。” 杨一鸣闻言发出哀嚎,林桑榆却笑得很开心,他看见他弟弟被学校毒打的样子就高兴。 杨梅突然想起了什么,轻拍了一下林桑榆:“你这段时间都在家里吧?” 他点头。前段时间接连拍了几部剧,林桑榆累得够呛,好在换来了够长的假期。 “学校说下周五要开个家长会。我那天没时间,你正好在家里就你去吧。反正你给杨一鸣也开过不少了。” 林桑榆觉得好笑:“你儿子初中第一次家长会,你就让我去?” 他妈妈却露出鄙夷的表情:“这有什么。你见过刚开学就开家长会的吗?我听别人说这学校期中期末还要开家长会,这不神经病嘛。既然开那么多,不在乎缺这一次两次的。” 又拿起一块西瓜的杨一鸣插嘴:“我哥给我开?那我不怕她了,随她告我什么状。” 杨梅转头和林桑榆正色道:“他们班主任要是跟你说了什么,你可得如实转告给我。前几天刚开学这小子就打架,脸上喇了口子,皮得很。你敢瞒报你试试。” 林桑榆佯装无奈看向他弟弟,这下我可没有办法了。 “我说了多少次,我没打架,那是别人误伤我的!诶哟,哥,哥,你可一定要帮帮我……” “赶紧去洗澡!一身脏兮兮的,搞得我地板都脏了。还有那双鞋,明天必须换一双穿,臭死了……”杨梅提着小儿子的耳朵,拖着往浴室去。 他摇头失笑,只要他弟弟在家里就不得清静。拿起一块西瓜轻咬,那清甜沁入脾肺。 是夜,兄弟俩躺在床上,林桑榆想睡觉,而杨一鸣还在找他聊天。 “哥,我求你,你去开家长会,回来千万别跟爸妈说我的坏话。” 林桑榆手垫在脑袋下面,微眯着眼睛,发出一声轻笑:“这时候知道叫我哥了。” 杨一鸣起身跪在床上,一脸讨好:“哥,哥!弟弟求你了。” 他哥睁开眼睛看了看他,微微点了点头。 男孩三步做两步爬上他哥的床抱住他:“我就知道我哥对我最好了。” 林桑榆推他:“从我床上滚下去,别来这套啊。” “不嘛不嘛,我今天就想跟你一起睡。”杨一鸣像条蛆一样抱着他哥的手臂顾涌。“诶哥,开家长会的时候,如果有别的阿姨婆婆要加你微信给你介绍对象,一个都别给奥,我们班的女生都长得不好看,她们家的肯定也是。” 林桑榆笑出了声:“又觉得不好看了?从小到大你身边的女孩子,你没一个入眼的。包括我以前的女朋友,你都说不好看。” “本来就是嘛。你之前的女朋友都长得太网红了。” “你哥我也是网红。” “就是网红才不能找那样的。你长得有点邪气,就得配个正气的中和一下。我觉得我们班主任就长得挺好看的。” “你不说她很凶吗,还觉得她漂亮?” “这你就不懂了吧。你看她这么凶,我还是觉得她好看,可见她漂亮到什么程度。” “呵。”林桑榆转头嗤笑。“我看你是审美出了问题,你不会是受虐狂吧。” 杨一鸣对于他哥的鄙视感到很愤怒,给了他一拳。林桑榆回头瞪他,给我滚下去。 “嘿嘿,对不起对不起。”杨一鸣谄媚地笑着,抚摸刚刚他哥被打的地方。 转眼又说起别的八卦:“我们班女同学都给班主任和教官组cp呢。” 林桑榆不说话,心里却想,学生就是这样,看见一男一女走一块就配对,纯属日子过得太无聊了。 他弟还在继续嘚吧嘚吧:“她们觉得教官老管不住人,要靠何老师坐镇,特别好磕。我倒没看出什么,就是教官身高特高,长相吧比我们老师差点,但还算端正。诶你说我们老师有没有男朋友啊,那种程度的美女肯定很多人追吧,有对象的话,她对她对象也这么凶吗……” “咚”的一声敲门声,给房间里的兄弟俩吓得够呛。杨一鸣差点被口水呛住,林桑榆都快被他弟催眠成功了,结果又被吓醒。 门口传来林正阳严肃的声音: “还不快睡!杨一鸣,明天早上起不来,你看你的屁股肿不肿?” 你找她干嘛啊 林桑榆设想过很多和何悦再见的场景,唯独没想过是家长会这样的。看到何悦时,他的脑里不知怎的,想起了很多他弟说过的话。 “我们老师那种程度的美女肯定很多人追吧。” ——当然了,当年没少让他吃醋。 “她对她对象也这么凶吗?” ——当然了,动不动拳打脚踢,可温柔的时候也很可爱。 “你不会是受虐狂吧。” ——对,就是受虐狂,才会找她谈早恋,伤心的时刻比甜蜜要多得多。 眼前的女人已经完全从清纯的学生蜕变成了明艳的美人。长发蓄起,化着淡妆,穿着裙子和高跟鞋,这些都是他不曾见过的她。 他看出她眼底的慌乱,只愣了几秒,伸出手,决定在弟弟面前先把戏演好。 “何老师您好,我是杨一鸣的哥哥,我爸妈今天都没空,还请您见谅。” 她也清楚旁边有人看着,赶忙和他握手,努力不让学生看出端倪。 “哥,来这签到。”杨一鸣领着他哥走开,何悦总算有了喘息之机。 靠着走廊栏杆挤作一堆的女孩们议论着杨一鸣哥哥好帅,她叉着腰转头:“李晨曦,很闲是吧?来帮着干活!” 何悦回到办公室,屁股往椅子上狠狠一放。终于把家长都送走了。 她不是个遇事会手忙脚乱的人。即使今天在这种情况下与林桑榆碰见,她还是很好的完成了家长会的工作,就像她高中时上午被查到带了手机,下午外出参加英语竞赛就拿了一等奖一样。 但何悦只要一想起刚刚在台上大谈教育,林桑榆就在台下盯着她,眼底尽是揶揄,她就手痒痒,恨不得抽他两下。 怎么能成年了还那么贱嗖嗖的呢? 她翻箱倒柜搜出杨一鸣开学时填的信息单,哀嚎一声趴在办公桌上。杨一鸣!男!家庭成员有父亲母亲还有一个哥哥叫林桑榆!这是对她不好好查看学生家庭情况的惩罚吗? 手机震了两下,是梁皓宇又在班主任群艾特所有人了,他说今天中午大家都到饭店聚餐。 李雨涵她们还没回来,再等等吧。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敲响,从门后伸进来一张何悦此生都不想再看到的脸,她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林桑榆回过劲来,想到大一时确实有听到消息,说何悦考上了一个师范院校。 他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那时高中,何悦和他说想当律师、想做翻译,想做有创造性的工作,强烈抗拒当老师,如今还是成为了她不想成为的那种人。 她还是很优秀,他想。站在台上侃侃而谈,鲜少卡壳,都不需要稿子就能输出逻辑清晰的长篇大论,让台下那些本来有些嫌弃她年纪太轻的家长,没多久就心服口服。 舞台变小了,但框不住她的光芒。 家长会散会时,杨一鸣守在教室门口,林桑榆一出来就立马寸步不离地跟上他:“哥,下午放假了,我们回家吧?” 林桑榆看看时间:“还早,我去找你们老师聊聊。你不是喜欢打球吗?去吧,我一会去球场找你。” 杨一鸣闻言顿时崩溃,拉着他哥的手屁股往后沉:“你找她干嘛啊?你都答应了我的,不回去说我的坏话!” “我不会反悔,好嘛?”林桑榆无奈地转身。“我只是找你班主任聊聊而已,了解一下情况,如果我回家如果讲了任何你的不是,那个旧的平板送你。” 看哥哥的表情很认真,杨一鸣嘟嘟囔囔:“你给我了妈妈也不会让我玩的……那你快点。”说罢回教室拿出篮球,“你要记得你答应过我的话啊!”便急不可待冲下楼。 对于没开窍的少年来说,打球的诱惑比什么都大。 见何悦盯着已经关上的办公室门,林桑榆失笑:“放心,我让我弟去打球了。何老师,又见面了。” 何悦的表情称不上友善:“有何贵干?聊你弟弟的话可以,想叙旧的话免谈。”她才刚刚解决完几个难搞的家长,情绪稳定不了一点。 又开始了,林桑榆想。 竖起一身的刺,像个炸毛的狸花猫。 “那我就先了解了解杨一鸣在学校的情况吧。”他走到何悦办公桌旁,手肘支起头,表情玩味。 何悦听到他这个“先”字就心里不痛快。 你当时也不能算安分吧 她抱着双臂往后一靠,讽刺地笑笑:“跟你以前一样啊。你知道这个班是平行班吗?他入学考试在班上中不溜,平时在学校一点都安分不下来,桃花倒是招得特别多。” “所以何老师觉得,招女孩子喜欢是他的问题?” “我可没说这话。”何悦撇撇嘴。 林桑榆手指在桌沿轻轻叩了两下:“这么说,何老师当时在高中也不能算安分吧。” 何悦把教案摔在桌上:“我现在在跟你说你弟的事,你别扯到我身上。我再说一遍,叙旧免谈。” “何悦。”林桑榆突然叫她的名字,让她耳朵一热。 “我知道你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杨一鸣也说班上的同学虽然怕你,但都挺喜欢你的。你可能不相信,但我今天能在这见到你其实挺开心的,既是因为我弟的老师是你,也是因为你是我的老朋友。” 何悦撇开头去不看他。老朋友,亏他说得出来。 “孙铱金婚礼你来吗?” 哦,忘了这茬了。 “他老婆也是高中同学,你可能不记得了,他俩同学聚会的时候结缘的。” 何悦毕业以后陆陆续续删了很多人,QQ群也退了,除了关系特别好的几个,其他人根本联系不上她,更别说什么同学聚会了。 林桑榆说的这个人,她更是记不得。 “到时候再看吧。”何悦答应的含含糊糊。她不怎么想去。 “那我先把请柬发给你。”林桑榆把微信二维码打开,伸到她面前。何悦短暂纠结了一下,还是用工作号加了他。 于何悦来说他现在的身份是学生家长,不是什么高中同学老朋友、年少初恋这种听上去能让一潭死水的中年男人瞬间燃烧起激情的东西。 李雨涵拧开把手,边走进来边说:“何老师,去吃饭吗,我看群里在催了。”看到林桑榆,她顿了一下,“你还在跟家长谈话吗?” “说完了说完了。”何悦忙不迭起身,就怕被看出什么不对,她推着林桑榆出去:“我送一下家长,一会咱们一块去那个饭店。” 菜上齐后,何悦才动了几筷子,手机屏幕亮了,打开一看是林桑榆发来的请柬。 回想起刚刚的对话,何悦还觉得像在梦里一样。 他们当时并不是和平分手,她自己觉得是闹得很难看的,整个高三下学期,两人说的话不超过十句,现在再遇到却称得上是相谈甚欢。 因为有交际的需求,所以再大的嫌隙也可以瞬间化解,这就是成年人和小孩的区别吗? “诶,别发呆了,敬酒。”李雨涵杵了她一下。 梁皓宇正举着杯子说道:“各位班主任这些天都辛苦了,今天下午放假,都好好休息一下。”何悦跟着众人附和着谢谢组长。 烈日当头,杨一鸣拍着篮球,汗珠顺着脸颊滑落。他歪头看向哥哥,咧嘴一笑:“何老师都跟你说啥了啊?” 见他哥不理他,他把着他哥的手臂踮起脚:“跟你说话呢,你看啥啊,诶?你加她微信干嘛?” 林桑榆把他脑袋推开:“还能说啥,你心里没点数么。” 一手的臭汗。林桑榆嫌弃得要命,在他弟身上擦了擦手。 “你加她微信干嘛啊?我小学的时候你开家长会也从不加老师微信的啊?” “这不是看你初中了,我也多上点心。”林桑榆糊弄他弟。 很明显,他弟根本想不到那层去,马上被转移了注意力:“你是想威胁我吧?是不是是不是?求你别告状哥,我以后一定乖乖听话,你让我干嘛我就干嘛……” “悦姐,你那个剧本写完了吗,钟老师问我节目进度了。” 何悦拿出一个U盘:“还没呢,不过你可以拿给她看看行不行,免得我全写完了最后要大改。” 孟紫瑶当然不会自己去,她拖着何悦一起在钟老师办公桌旁罚站,看着钟老师眉头紧锁,何悦的心像被揪着一样久久不放。 终于,她眉目舒展,露出笑容:“很不错啊,我都很想知道下面怎么发展!何悦,你脑袋就是灵光哈,什么都干得好。” 何悦长舒了一口气。 “演员选好了吗?” 她看向孟紫瑶,意思是自己只是个写剧本的。 钟老师便说:“还没选好是吧?这样,我复制一份,何悦你有时间可以到我这里写,我这几天看看几个角色都定谁。” “好。” “嗯,我再跟你讲几个剧本存在的一点小问题……” 几天后,钟老师宣布完几个角色的归属,何悦一下课就立马冲出去跟上了她。 “钟老师,”何悦哀求:“我又写剧本又要表演,太累了呀。” 钟老师却不以为意:“没关系,剧本不是都写完了吗,你就只用表演了呀。而且你写的剧本,你来演你来导肯定是效果最好的。”她竖起一个大拇指。 “可是剧本肯定不是一成不变的呀,排练过程中会有飞页的。” “没关系,老师相信你一定能做好的,嗯?”她拿起桌上打印好的剧本交给她,脸上满满的都是对她的信任,何悦抽搐了下嘴角,只能接过。 好吧,她来演就她来演。何悦承认,自己还是有一点点想法的。 你这里有颗泪痣 饭桌上,林家一家四口吃着外卖闲聊。林正阳和杨梅都不是有功夫做饭的人,阿姨这两天回家,连带着五岁的杨一鸣也吃外卖,不过他吃得挺开心,手上脸上都是油。 林桑榆说起自己要去演话剧的事,全家愣了一秒,随即爆发出巨大的笑声。 “林先森,你这个普通话还去演话剧啊?”杨梅笑得眼泪水都出来了。 林桑榆很不服气:“我可是我们老师钦点的!” 林正阳问他演什么,他说:“我还没看过剧本呢,不知道是什么戏。对了,还有个事,我们要去秋游了。” “去哪啊?” “九洲乐园。” “那你们小学不都去过了,还去?” 林正阳插嘴:“人不一样嘛。”跟儿子抬了抬下巴:“是不是?” 林桑榆抿着嘴笑笑:“去吧,他们都去,不去还得在教室自习,那太难受了。” “说吧,要多少钱?” 杨梅女士看到他儿子伸出一根食指:“一千。” “你去什么销金窟啊要这么多钱,我记得门票只要一百多吧。”她拿卫生纸擦了擦手,朝林桑榆丢过去。 他双手合十:“求你了老妈,里面还有别的要另外花钱的,钱多钱少不是一个玩法的。” 实际他是想用剩下的钱去上网。 “最多五百。”林正阳伸出一个手掌,眼看大儿子还要说话,“再说话叁百,附赠一个嘴巴子。” 林桑榆终于闭上了嘴。 到了研学那天,九州乐园门口背着各式书包的学生们叁五簇拥,有人踮脚数人头,有人掏零食传着吃,导游举着小蜜蜂喊“别走到别的队伍去”,后排男生手机横着抓在手里啥也听不见。进了大门,老师们扯着嗓子交代了几句,所有人便作鸟兽散。 鬼屋门口,孟紫瑶、何悦还有几个女生面面相觑。 “走吗。” “再等等吧,看看还有没有人来。不是说最多十个人吗。” “等了十多分钟了,一会没时间玩别的项目了都,咱们这么多人应该可以吧。” 何悦扶额,她主要是怕一群妹子在里面被冲散或者久久停滞不前,那就很恐怖了。 易荻玲忽然朝一个方向招手:“罗峰、林桑榆!过来一下!” 何悦往那看去,只见四个男孩结伴向这走来,没有一个是好好穿了校服的。 “怎么,不敢进去啊?” “多几个人胆量大些嘛。”易荻玲干笑:“你们玩过这个了吗?” 四个人也并没有来过,于是一拍即合,进入鬼屋。 猩红灯的光打在众人脸上,孟紫瑶抓着何悦的手腕往里推:“走走走,反正有男生垫后!” 昏暗的走廊里飘着劣质烟雾,林桑榆插着兜走在队伍末尾。陈子健突然怪叫一声,吓得易荻玲撞翻了道具桌上的骷髅头。 “你玩过几个项目了?”林桑榆用鞋尖拨开滚到脚边的假骨头。 “过山车,大摆锤,什么刺激玩什么。”何悦踩过吱呀作响的地板。 “玩旋转木马了吗?” “坐那玩意儿不如去喂鸽子。”她话音刚落,天花板突然垂下个长发女鬼,罗峰吓得夹着嗓子尖叫。 越往里走冷气越足,何悦的胳膊不知什么时候贴上了林桑榆的校服袖子。拐过挂着破布帘的转角时,青面獠牙的NPC举着电锯冲出来,人群哗啦散开。 “这边!”林桑榆拽着何悦钻进工作人员提过可以躲藏的柜子。柜门合上的瞬间,电锯声混着外面人的叫喊声瞬间被阻挡在外。 何悦的后脑勺抵着木板,刚想说你眼神真好,就感觉到林桑榆说话时胸腔的震动:“别喘气,他在门口转悠。” 他们蜷在狭小的道具柜里,林桑榆的膝盖抵着何悦的大腿,呼吸间全是她身上的香味。直到外头脚步声远了,林桑榆突然“嘶”地抽气——她的指甲掐进他小臂了。 等到出口的光亮极其微弱地投在他们身上时,何悦无意间抬头,看到他的脸,脑子不知怎么抽了一下,手往他的左眼伸去。 “你这里有颗泪痣诶。” 摸到的瞬间,林桑榆的眼神和她对视,不知道交换了些什么东西,两人瞬间拉开距离。林桑榆猛地后退撞上墙,她也踉跄着扶住生锈的铁架。 可能是因为林桑榆的策略得当,俩人竟然是最先出来的。出来了以后,一个人踢着不存在小碎石,一个人玩她的手指甲,都没和对方说话。 等了一会,后面的人也冲出来了,孟紫瑶甚至是被罗峰用胳膊夹着跑出来的,抬起头时头发乱蓬蓬,活像里面的女鬼。他们说后面还碰到了新娘轿子,必须让易荻玲坐进去才能队伍才能继续往前,给她都吓哭了。 何悦是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全然不记得刚刚在里面受到了什么刺激,只怪林桑榆没带她体验完整。几个人说说笑笑,还一起找了个地方吃午饭,关系亲近了很多。 回程大巴上,几个人分着把中午没吃完的东西解决。何悦靠着车窗打盹,林桑榆坐她身后,伏着前面的座椅也睡了。不知道距离这么近的二人,梦境会不会有交迭。 好戏开场 研学回来后,又经历了期中考试,排练剧目总算提上了日程。 何悦写的是一个穿越题材的喜剧故事。一个民国时期的老潭州人穿越到新时代的潭州,和一些新潭州人相识,发生了新旧观念的碰撞,引发了一系列啼笑皆非的故事。 “这是你们每个人的剧本,各自的台词是哪些,我都用荧光笔给你们标注出来了。”何悦给他们分发着剧本。 “悦姐,你确定我们上台演这个,不会冷场吗?”有人浏览完以后提出疑问。 “喜剧,五分剧本,五分表演。”何悦冷声道:“如果只会机械地背台词,再好的本子都会冷场的。” 林桑榆听着,若有所思。 一次次对戏、手把手教演,节目迎来了审核的那天。何悦实在没想到还有这么多比他们还烂的节目。学校的文娱活动都是女生比较热衷,但又强制要求男生也要参加,于是演变出了很多滑稽的节目,比如一个民族舞男生扮女装在上面跳。一溜看完,何悦班上的节目竟然算很出彩的。 不过挡不住团委那个gay里gay气的老师挑了一堆的毛病: “你们这个节目,演员还是要更外放一点,到时候在操场上表演,离观众距离那么远,太收着观众就感受不到你们的情绪;还有编剧,你这个本子创意性是很好的,梗都很有意思,但是少了点升华内容。你这个不是穿越吗?那你在最后要让这个老潭州人歌颂这个新时代,对不对?这样才高级嘛。” 何悦表面非常的温顺,点头称是,实际上心里白眼都要翻上天了。绝大多数喜头悲尾的作品何悦都不喜欢,她尤其讨厌生硬的上价值,就让观众开开心心从头乐到尾不行吗? 不行,这死gay后期还要审查他们的剧本,何悦真想吊死在团委办公室门口。 她抠了好几天的脑袋,还降心俯首地向讨厌的语文老师请教,终于决定将文夕大火插入他们的剧本,以求自然的煽情。 只是几个表演都没入门的菜鸟,演出乐子倒能做到,悲情就太为难他们了。何悦作为那个老潭州人的角色,最后结尾时更是一滴眼泪都憋不出来。 “算了吧,”孟紫瑶看她脸都涨红了,有些心疼。“到时候反正有麦,作出一点哭腔就行了,反正底下人又看不到你的眼泪。” 何悦瘫倒在活动室的地板上:“我太容易笑场了,我就怕到时候哭腔没做出几声,笑声就出来了。” “演戏真难啊,”她感叹道:“再也不骂那些演员了。” 很快就到了元旦晚会当天。何悦总感觉自己班的节目排得跟屎一样,没几个演得好的,每一遍都在不同的地方卡壳,但gay老师看过后却很满意,对他们很有信心。她也只能就这么抬上去,是什么结果她也不去想了,何悦这段时间被这破节目已经折磨得够够的了。 回头看了一眼队伍,今天他们都好好捯饬了一番。女生们总算能放下平时被勒令扎起的长发,穿上了自己的私服,钟老师请了孟紫瑶妈妈给她们化妆,变得比平时更加漂亮。男生也被孟妈妈粗略打扮过,抓了头发,连芒果脸罗峰也变得有几分人样了。 变化最明显的是林桑榆。 他的原生肤色是比较暗的,现在薄薄地打了一层粉底,更加突出了他标致立体的五官;平时耷拉着盖住一半额头的头发也被捋了上去,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个子也高,坐在那更加突出,何悦已经听到周围有女生在小声的议论他了。 林桑榆见何悦回头,面露笑容和她搭话:“组长,紧张吗?” 何悦不知怎么想的,出声讥讽:“不紧张。你演那么烂都不紧张,我有什么好紧张的。” 林桑榆过滤掉她话中的恶意。“我有点紧张了,你一会带带我。”他说这话的时候露出两个虎牙,笑得很可爱,让何悦的心漏跳了一拍。 她回过头把自己裹紧,总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失控。 “要去侯台了,家人们。”孟紫瑶过来提醒他们,大家把罩在演出服外面用来保暖的厚衣服纷纷脱掉,都穿着现代装,除了何悦。她穿着一身民国时期的学生装。 周围小范围的响起哇的声音,林桑榆看了过去,眼神不自主地停滞。何悦穿着浅蓝色的斜襟上衣,黑色的百褶裙,脚踩一双布鞋。孟妈妈给她弄了两条假麻花辫,垂在胸前。她微微低头,手指轻轻拨弄着辫梢,眼神清澈明亮,看着温柔又有力量。 一行人走到后台,听着报幕,每个人看起来都很紧张。主持人话音落下,大灯一灭,好戏开场。 刚刚还在瑟瑟发抖的何悦,上了台很快就不冷了,有一股不知来源何处的热情持续的在她体内燃烧。原本最僵硬的林桑榆,也被何悦的状态带动,她每个表情在他眼里都异常的可爱,看的他心里像煮了一锅粥,咕咚咕咚地冒泡。 林桑榆每次出声,大屏幕怼到他的脸上,都会引起女生的尖叫。这一点也不奇怪,穿上卫衣牛仔裤的他真的像个男演员一样,头小脸小、手长腿长,无论做什么表情都很好看。 何悦说不出自己什么感觉。她一会觉得老娘眼光真好,你们都没发现的帅哥我先发现了;一会预示到了林桑榆今后招蜂引蝶的盛况,心里憋不住泛酸。 这最后的表演,没有一个人中途掉链子,是数次表演中放得最开的一次。观众们连连被抛出的包袱逗笑、被带有潭州方言的口音打动,掌声不断。 最后的部分,何悦憋不出的眼泪也流了出来。她看着林桑榆,不知道是完全进入了角色,还是为最后一次的演出而伤感,或者是某些她更不想说出来的情绪。 灯光柔和地洒在她的脸上,她的眼眶渐渐泛红,泪水在睫毛上微微颤动,终于顺着脸颊无声滑落。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却依然清晰,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悲伤,诉说即使家园破碎也要归去的愿望。 稚嫩的童声响起,那是潭州古老的童谣,观众席传来些吸鼻子的声音,已经被她的情绪紧紧抓住。 他们看不见何悦的眼泪,但林桑榆站在她面前看得很清楚。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握紧,心里像是被什么轻轻揪了一下。他从未见过她这流泪,那泪水仿佛滴在他的心上,让他感到一阵酸涩。 林桑榆手比脑子快,一步上前替她擦掉了眼泪,下面的女生发出惊叹的声音。何悦的眼睛微微瞪大,他怎么不按剧本来!却又不敢打扰他的表演,只能默默注视着他,等他把台词说完。 灯光又暗了下来,掌声响起,还有热烈的喝彩声。何悦看不清下面人的表情,但也感受到他们诚挚的赞赏。她的身体被成就感所充盈,内心满得说不出话。 真好,她这么想。起码这一瞬间,她觉得无尽靠近了幸福。 她匆匆走下舞台,眼角还挂着泪痕。林桑榆紧紧跟着她,被瞪了一眼。 “你刚刚搞什么?剧本里明明没有那个动作。” 林桑榆被她还泪光粼粼的眼睛一瞪,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心里的粥煮了太久,此时已经要溢出来了。 “何悦,我给你擦眼泪的时候,你心里怎么想的?”他用只有她能听到音量问。 何悦抬起头和他对视,他的眼直勾勾地盯着她,目光炙热到她不敢去探寻那里面的意义。 似乎懂了又似乎没懂,她落荒而逃。 你爸妈人挺好的 九月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投射在化妆镜上,何悦正对着它抿匀唇釉。镜中人眼角晕着浅杏色眼影,睫毛卷起恰到好处的弧度,像清晨沾露的铃兰。 今天是中秋节的前一天,郭颜霖邀请她去父母家吃饭。 何悦婉拒了好几次,奈何郭颜霖很诚恳,总是告诉她不要有压力。他和何悦恋爱第一周他就告诉了他的父母,他说他们真的很想见见她。 谈这么久了,我都没告诉过我父母呢。何悦心想。不过她觉得,她妈妈应该是看出来了,但不点破她。 为什么就是不想告诉他们,何悦不愿意去深思这个问题。 打开衣柜,扑鼻而来洗衣液的香味。何悦踮脚取下那件浅色的针织衫和米色长裤,取出珍珠耳钉戴上,抬手时腕表表盘折射出细碎金芒。 “走了啊妈。”她挎上包站在玄关冲着客厅喊到。 刘灵慧嗯了一声以作回应,对于女儿要出去干什么好像毫无疑惑。 电梯里,何悦和郭颜霖牵着手并排站着,另一只不自觉地抠着包带。 “一会到门口以后就你来提奥。”郭颜霖晃了晃手上的东西。 都是他照着爸妈的喜好买的,然后由何悦的手送出去。 何悦内心不理解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但她现在大脑一片空白,唯一能做的就是扮演好这个角色,把这出传统的戏码演完。 门开了,她堆上满脸的笑容,一副温婉可人的样子,递上手里的袋子:“叔叔阿姨好,我是何悦,听说您入秋容易咳嗽,带了点川贝雪梨膏。这是给叔叔的茉莉香片。” 郭父郭母看起来非常欢喜,嘴里说着“不用换鞋”“来就来还带什么礼物”云云把他们引进了门。 “小何坐这看看电视,饭菜马上就好。你俩做好陪奥。”郭母笑眯眯地。 何悦呵呵干笑着,旁边的郭父问了她一些很常见的问题比如工作怎么样、父母是干什么的以后,找不到话题,沉默了。 电视上放着财经新闻,何悦是一个字也听不进。他们家的沙发也很柔软,但她也不能瘫在上面,她坐得规规矩矩,也坐如针毡。 终于她起身说:“我去看看阿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没有。” 跟郭颜霖恋爱没多久的时候他俩吵过一次不小的架。 那时候他们才刚谈恋爱,俩人在一块什么都聊。何悦无意间谈到了拜访对方父母家的事,她说自己别说谈恋爱期间,就是结婚了去男方家都不会帮忙干活,因为她本质是客人。 她觉得就算从婚恋的角度,上赶着干活也很掉价。 何悦还记得郭颜霖那时的表情:“怎么能不帮忙呢?” “凭什么要我帮忙?应该你去帮你妈啊,你是主人。” “不是缺你干活,现代社会怎么会缺这个呢?而是,你不觉得帮忙打打下手会给我爸妈留个好印象吗?” “打打下手就能留个好印象吗?” “你不想给他们留个好印象吗?” “不是,”何悦很费解:“我没有说我不想给他们一个好印象,你别曲解我意思好吗?” 后面她记不太清了,总之是不欢而散的。何悦大学时是辩论队的,等闲人吵不过她,郭颜霖自然也是。那天晚上她还哭了,怪自己每次都管不住嘴,总在一些无关利益的事上要分个高低输赢。结果第二天郭颜霖就红着眼睛跟她道歉,说自己以后会更尊重她。 何悦的心登时就软了。 现在回想起来她也就觉得自己好笑。说起来一套一套的,真面对这种情况了又看不过意来动手。 菜上桌了,郭母招呼所有人过来坐。 “诶呀真是不好意思,小何是客人还让你帮忙了,你阿姨手脚还是有点慢。”郭父笑得很不好意思。 何悦摆摆手:“没有帮什么忙呢,就是在旁边递了一下东西。阿姨说了几遍不要我帮忙,我硬要帮的。” 郭颜霖低头托了托眼镜框。饭桌上一团和气。 回程的车上,脸都笑僵的何悦面无表情地坐在副驾驶。她今天在社交上消耗的能量太多了,这是一种回血的办法。 郭颜霖看了看她:“饭菜还合胃口吗?” 何悦点点头。 他一只手从方向盘上下来,握住她放在腿上的手亲了亲:“我爸妈还好吧?没有让你觉得很不好相处吧?” 她想到一些碎片化的细节,觉得自己还是不要那么敏感,摇了摇头:“没有,你爸妈人都挺好的。” 郭颜霖突然想起了什么,笑着说:“你看你那时候还跟我吵架,结果今天你还是主动去帮忙了,我听到你说要帮我妈的时候我都很惊讶。”语气里有些得意。 不想跟他吵架,何悦决定刷刷手机转移一下注意力。 正好微信弹出一个窗口,是林桑榆发来的消息。 “孙铱金的婚礼,你参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