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歌》 旭日歌_1 书名:旭日歌 【完结全本】 作者:玉琼轻素 文案 往事如烟,前尘如梦,百载守候才换得一朝相见。然而……他轮回转世忘却前尘过往,他梦中不断唤着别人的名字,他笑笑说,天擎,你当我的小妾如何?……思念是一种执着,也是一种自我惩戒。经轮流转,再回首,却是命运的沧海桑田!看着他和别人送入洞房,我叹,真的……回不去了吗? 关键字:旭日歌,玉琼轻素,武功,魔法,宁憬轩,陈天擎 ================== ☆、引子 满世界的硝烟,满眼的血腥。当我从樱花林走出来,我开始后悔了,我不想,甚至不敢面对他。 面对他,意味着不是我死,就是,他死…… 我深吸口气,往前挪步。 所有人都死了,星陆上没有一个生灵,一个也没有。而这一切,都是他! 天际黑云缭绕,黑风骤起。只见紫雾冲破黑幕,将一名男子送到我前方。 他总是一身黑白相衬的爵士装,酒红发显出几分魅惑,妖艳!然而看到他紫雾绕身,笑颜阴冷,我知道,那不是他。 “黑龙,离开他的身体!”我怒道。再也受不了了,那条恶龙利用他的身体四处为恶,残害生灵,到如今已寻不到生者,它还想如何? 他笑,不是当初的邪魅,而是阴险,教人不寒而栗。“兴原,没想到这具身体让你如此念念不忘。也罢,你若从此臣服于我,说不定我会满足你。哈哈哈……” 我咬牙切齿,拔出印月剑指向他:“我不是兴原国王,但我照样可以将你消灭!还我宁憬轩!” “哦?喜欢宁憬轩这个名字?”他还悠然自得的弹开我的剑,步步逼近:“来来,我的天擎弟弟,憬轩哥很久没见到你了,让憬轩哥抱抱。” “你!”我攥紧拳头,“你是永远变不成他的!” 他仰天大笑:“难道他不是这样把你骗到床上的?哈哈哈……” “不许你侮辱他!”我只觉羞辱,拿剑就刺! 他忽然收起了紫雾,拔出一把携日影的长剑——旭日剑! 我慌乱了,倒退了几步。他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要用宁憬轩的剑?为什么要学宁憬轩的样子?为什么不能让我毫无顾忌的与他一战? 我咬唇。不能慌,不能中计。 我闭上双眼,将印月剑放在胸前,双手展开,运行剑法。 印月,旭日,终究是逃不过宿命的一战。 剑锋相碰,击出兵戈之声。我始终未睁眼——不看,就不会想了吧?我深吸口气,将在樱花林中苦练的印月剑法一一使出。直到最后一招,我张开眼,迟疑了片刻。 印月,噬魂,噬去的,将不只是黑龙的魂魄…… 他一如既往地邪笑,紫雾大肆肆虐。 我咬唇,使出最后一招。 “印月噬魂!” 他长剑直击我剑身而来。我足尖踏地跃上半空,印月剑自然融进我身体里。随后,我一个空翻到他身后。见他俯身挥剑,紫雾横劈过来,我又跃起,印月剑自胸前传出,直刺向他! 我抬头,接住长剑,顺势飞过去。我看见,他笑了。他放下旭日剑,任我将印月剑刺穿他的胸膛! “宁憬轩!!” 他没有说话,只是一味地笑着,直到倒下,永远地倒下…… 我一个趔趄,跪在他身旁。 他曾说,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伤害天擎弟弟。 他做到了。可我却亲手杀了他。 泪,不经意滑落…… “天擎。”天际传来一个空灵声音。我抬头对着那无边的乌烟瘴气:“神主,您让我们消灭黑龙,可如今究竟有什么意义?所有人都死了,他,也死了……” “你们是神族,消灭黑龙是你们的责任,星陆上这些人的命,也都系在你们身上。” “怎么可能?他们不是都死了吗?”我惊异地望向四周,这一切,如果还能挽回该多好! 忽然,天际乌云卷成一团,中央旋出一个天眼。神主说,有一个阵法,叫星破阵,花瓣所到之处,一片祥和,生生不息。 我深吸口气,将宁憬轩背起:“宁憬轩,无边黑暗,千年万年,天擎陪你。” 我闭上双眼,默念咒语。身体化作花叶,直击天眼! 顷刻,乌云碎开,花叶飘零在星陆上每一处地方。 旭日重现天际,我与他的身体落在樱花林中…… ☆、第一章【修】 咫尺繁花无寻处, 旭日歌_2 却道秋凉万木枯。 仙魂随风天涯去, 百载守候相顾无。 当年一个星破阵,让我变成植物人,在这樱花林里呆了一百多年。心上人宁憬轩的身体就在身旁,偏偏看不到。 星破阵,欲解开,唯有服用万人魔法源对应物。 身为植物人的我自然是不可能找得到万人魔法源的,能找到这些东西,还要感谢一个人——我的孩子缈希! 缈希是我的孩子,是我和宁憬轩的孩子,他拥有我的全部记忆,就在宁憬轩被附身的前一晚怀上的。 身为男子的我,怀孕这种事情确实是令人难以置信。然而我是神族,是经过神化改造而变成的神族,所有神族都具有雌雄双性的功能! 此时,一缕阳光射进我的眼睛,眼睛有点生疼,大概是太久没见天日了。 我缓缓坐起身来,白色的衣服因有魔法相护而丝毫不改其雪色,上面铺了一层樱花瓣,因我的坐起而滑落。 周围不见缈希人影。 记得在他给我服用万人魔法源对应物时说过,他的老爸宁憬轩极可能轮回转世到另一个空间!他还说他找到一些传送纸,可以传送到那个空间! 低头,看到几张塞在我胸前的传送纸,应该就是缈希留给我的吧。 可惜缈希不在,他说他要去那个空间先找找看。 叹口气,反正迟早会见到的。 大概是夏日,阳光强烈,樱花纷飞。 身旁的男子还是二十岁的容颜,绝美中带有几分邪气,安详中透露几丝俏皮。酒红色短发以及红色外套,正如此时的艳阳,那般火热。 我轻抚他的后脑勺,想起当年他一次一次摸摸我的头,一声声喊着“天擎弟弟”,不由得轻笑起来。 要知道我现在已经是有一百多岁的人了,再幼稚下去还不变成老顽童? “宁憬轩,我会把你找回来的!” 扫去他身上的落花,在他唇上轻啄一下,又觉自己可笑,我喜欢的是他的灵魂里的一切,而不是这具绝美而不真实的空壳,这样做一点意义都没有。 将他缓缓放回原位,又取出缈希留下的传送纸。 但愿能找到! 投入一朵樱花后开始输入魔法能量。 原以为以我神族的魔法力应该会轻松一点,毕竟缈希只是神族的孩子,还没有达到神族的魔法力,他都能轻而易举的传送过去。 可谁知道竟然耗尽了我的魔法能量!这下可好,我到那边非得躺上一天一夜起不来不可。 传送阵已启动,我用最后的魔法跳进去。 不知道会传到哪个空间,这传送纸上什么都没写,缈希也没有跟我说清楚。是古代?还是现代?或者未来?怎么也要说清楚,好让我心里有个谱啊! 无暇想太多,空间瞬间扭曲,似乎整个身体也跟着扭曲,旋转……高速旋转……好晕……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平静了许多,静的只听得见远处的溪流和近处的风声。 可能是魔法较强的缘故,我并没有昏过去,只是意识有点模糊。 隐约看到阳光,樱花林……难道我又回来了? 呃,不对,我看到了什么? 酒红色长发由纱冠束起,一身红色古装长袍。 近了近了,是宁憬轩的妖邪面容! 那一抹红,仿佛跨域宇宙的霞晕,让人顿生踏足霄汉与日并肩的幻感。 是念想所汇的烟云吗?那为何他是这一身妖艳的古装?看来我真是在做梦! 衣领被提起,我略清醒一些。 真的是宁憬轩?! “什么做梦?陈缈希,你在装傻?你处处与我为敌,今日落到我手里竟变成这样?呵呵,可笑可笑!”他冷笑一下,手一推,我的头狠狠地砸到树上。 痛……宁憬轩怎么变成这样? 我咬唇:“我不是陈缈希,我不会与宁憬轩为敌。” 绝美的脸上洋溢着笑容,那是讥讽与嘲笑,略带几丝怒火:“这天底下除了你还有谁是一头金发?现在落在我手里就矢口否认,有胆子做没胆子承认?” 我不明白,缈希过来之后都做了些什么? 理清一下思路。缈希过来是为了找宁憬轩。处处与他为敌?这得从何说起?莫非宁憬轩转世之后做了什么令缈希不满的事?还是说缈希只是想引起他的注意? 汗!怎么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说呢? 至于宁憬轩会将我认成缈希,或许是缈希跟我长的挺像。 缈希出生后我就没见过他,但毕竟是我亲生的,长的像实属正常。 再者,百载轮回,宁憬轩早已不认得我了吧? 又或者,他只是长得像宁憬轩? 忽然有点心酸…… “我说不是就不是!”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旭日歌_3 一股吸力将我吸到他面前,衣领又被抓住。 内力?还以为是武侠电视剧呢! “你不是武功很厉害吗?怎么个绵羊似的?”他冷笑着,酒红色发丝翩翩然。分明面孔一样,只是这种表情,让我倍感陌生。 绵羊?我还病猫呢!若不是魔法耗尽,我也不至于如此。 “算了,不跟你废话,我要赶回圣火宫,起来!”他说着又将我略提起一些,鼻尖几乎相碰,只是没有温情,我能感受到的只有他的怒火。 “圣火宫?什么门派?” “呵!你就继续装!天下人谁不知天火教,你们冥海宫的死对头?你会不知道?” “哦,你要捉我回去?”无奈,我只得以冷笑回敬他。 “那是自然!” 既然如此,别怪我信口胡说:“想知道我们冥海宫的部属,顺便了解一下我们的武功套路,死穴什么的,好各个击破?” “这会子你倒是清醒!”他的唇角只扬起一边,推开我的同时放开抓住我衣领的手,让我再一次撞树! 我咬牙,尽量不再次哀嚎出声:“我要不说呢?” “我自有办法让你说。起来!”他随脚踢我的腿。 “那个,我现在散功站不起来,若是明天我恢复了,你又打不过我。权衡之下,你还是现在背我回去比较划算。” “你……”他咬牙切齿,“算你狠!”说着将我打横抱起。 我期盼着的相遇竟是如此?命运真会作弄人! ☆、第二章 容颜不改,动作不改,我以为回到了一百多年前的情形。 原来我还没有身心俱疲, 我还可以看, 看着他, 一举一动,一颦一笑。 即便魔法耗尽,我却不想睡, 唯恐梦醒便是离别时。 我扯扯他的衣服:“宁憬轩,你是叫宁憬轩吗?” 他瞥了我一眼,满脸是不屑:“你就继续装,没想到散功可以让一个人活得这么窝囊!” 我心一紧,回送他一个冷笑:“是吗?明天我就恢复了,你就不需要做点预防什么的?比如封住我的穴道,再把我绑起来?” “不必!” “你就那么有自信?还是说你根本不会?” 他狠狠地瞪我,眼睛里在喷火。“信不信我把你丢在这,要不了多久你就被各门派的人五马分尸!” 我那么招人厌?那也不至于五马分尸吧?还是说他说的是缈希?唉,这个缈希都在干什么?才一年就得罪那么多人? 轻笑一下:“我仇家那么多啊?那我是不是该感谢你的不杀之恩?” “少废话!” 夕阳照在远处山林,近处河川,精美人儿身上,照得柔和。那绝艳的容颜仿佛出自海上的朝阳,活力与霸气不住往外迸发。 进入集市,街上人来来往往,偶尔会有人将目光投射过来。毕竟这样,实在是太奇葩了! 我吞了口唾沫:“喂,你真没打算改成背我?” “啰嗦!”他的脸上写满不耐烦,我只好闭嘴,免得他将我曝尸荒野。 见他径直走进一家客栈,随手抛出一锭银子到柜台上:“一间上房!” 小二马上笑脸相应:“是是是,这边请。” 愣的人是我,他既然有钱,干什么开一间!“才一间,我睡哪?” “怎么?你不满意?”他在我耳边轻声道,附加一个冷笑。 结果小二倒是大加感叹:“公子和夫人的感情真是羡煞旁人啊!” 夫人?我被这话击得差点呕血。“搞清楚……” “我娘子今天脾气不大好,快点,我的上房呢?”他毫不客气打断我的话,说完还冲我得意一笑。 “你……” “再说我封你哑穴!” 这回轮到我咬牙切齿,唯有拼命深呼吸缓解。 小二带我们到房间门口就被他给赶走。 隔着两尺距离踢开房门,刚踏进去,离床还有几丈远,他竟把我扔到床上,害得我全身骨头散架! 我拼尽全力才撑起身体,看满屋饰兰草,清幽雅致,最终目光落在那酒红色发丝上。“你到底想怎样?” 旭日歌_4 “问你自己,你不是很聪明,什么都能猜到吗?”他邪笑一下,倒一杯清茶一饮而尽。 这个,我还真猜不到。 哪知他干脆不理我,自己盘膝练功去了。 行,他会练功难道我就不会修炼魔法吗?我也盘膝闭目,吸收周围元素。 “晴儿……晴儿……” 隐约听到一点声音,将我从年轮梦幻中唤醒过来。房内烛火跳动,挑逗着那美艳人儿的影子,映照出鲜明的轮廓。红衣男子还在盘膝练功,嘴里却喃喃着“晴儿”。 捏一把汗!晴儿?我还还珠格格呢! 此时还念念不忘,是他的心上人? 也是,他早已不再是当年的宁憬轩,他有他的生活。 或许是我太自作多情,我不过是他无数次轮回中的一个过客罢。明天就回去吧,虽然,真的舍不得! 夜已深,窗外一片漆黑,这是一个无月的夜晚。四下皆已安静,唯余那一点烛焰戏耍着黑夜,跃动在经轮间。 蜡炬落下两行热泪,瞬间隐没在千年的土壤里,只是不见新芽的影子…… 他的周围火光缭绕,隐约可见他额上的汗珠,以及眉宇之间紧紧蹙起形成“川”字。大概是练功练到关键,这时候还想着佳人,真不怕走火入魔? 我知道,吵别人练功跟暗下毒药谋害他人的性质是一样的,所以尽量屏息,不敢发出略大的声响。只是听着那一声声“晴儿”,像无数把利剑刺穿我的心。 不,我不可以这么自私,前世他为我已经牺牲太多,今世他该寻求自己的幸福的。 一瞬间,他睁开双眸,眼瞳竟变成红色!见他满脸怒色朝我走来。 我大惊,不是真的…… 衣领又被提起,语气冰冷有余,热量不足:“说!你们冥海宫究竟想怎样?我要救谁你们就杀谁!” 这么说天火教不是邪教,而算武林正派,而冥海宫才是真正的邪派,与人就杀处处与天火教为敌?不过看天火教的武功似乎也挺邪门的,可以把一个人的眼睛练成红色,想来也应是旁门左道。 我是不介意啦!旁门左道也可以救人,武林正派也可以杀人,关键看人品。 且不想那么多,先应付眼前才是。我轻轻拿开他的手:“冷静点,你走火入魔了。” 他的手停在半空中,用力闭上双眸,剑眉拧在一起,似是在压制自己不让邪功发作。然而,只一霎那,他又睁大双眸,红色的眼珠子带着火焰。 这下糟了! 他猛地抓起我的衣领:“你真的不说吗?” 我还未反应过来,再次被他重重摔到床上。 拜托这是木床,哪像现代床垫那么软?我哀嚎一下。 看着他一步一步逼近,周围所散发的,莫非就是传说中的杀气? “冷静!冷静!”我忙劝阻。哪知他还提我的衣领:“陈缈希,听说你是个断袖,今天我便让你如愿以偿!” 什么?! “清醒点!我不是缈希!”我用尽全力推开他,只叹我力量还没恢复,估计三岁小孩的力气都比我大多。 这种反抗于他似乎比棉花还不如,我的话他也根本没听进去!手一伸,布料撕碎的声音传来。 我咬唇,不断往后退,往后退……终于背贴床头,意味着无路可退! 而他,一点点逼近,近在咫尺! 身体传来剧烈的疼痛,撕扯着每一条神经。下唇咬破,尝到几丝甜腥味。 我尽量克制自己不叫出来,我无法想象要是让别人看到这种情形会如何…… 唯一能做的,就是死命瞪他! 他不是宁憬轩!宁憬轩绝不会这样对我!他不是!他不是!我恨他! ☆、第三章 床上满是红白交错的液体,满屋子令人作呕的气息。 他,竟然昏了过去! 我想远离他,可是一点力气都没有。 腹部一点点痛起来,开始还只是像蚊子叮咬,擦破皮那般,后来愈发疼痛,简直比不打麻醉剂做手术还难熬。 仍是咬着下唇,只有这样才能忍受,不然我真不知道该如何。双手捂着腹部,打几个滚,最后双手抱膝蜷成一团,渐渐失了知觉…… 日月相对,剑光交接。他的眼里是轻蔑,是鄙夷。我无数次提醒自己,他不是宁憬轩,他已经被附身了,他是黑龙,是被炫邪紫化控制的的黑龙! 斜阳藏,月辉显。 “当——” 那把携日影的剑撞_击地面,传遍整片空寂的星陆。 没有人,一个人都没有,这里只有死气,只有腥臭,所有曾经鲜活的生命,都被毁掉,都被眼前的恶魔毁掉! 我毫不犹豫,毫不停歇,将手中的剑刺_入他的胸膛。 逐月,噬魂,噬去的是三个人的魂魄。 旭日歌_5 我看着他,嘴角仍挂着一丝笑容,向后倾倒。 原来,原来在最后一刻,他还是清醒了。而我,却亲手毁了他,毁了所有希望。 双_腿一软,跪在他身旁。印月剑发出极亮极美的光芒,光逝,断毁。泪落,没土。 天际传来一个声音。神主说,欲救星陆上的人,我必须使用星破阵,直击天眼!星破阵,用后便会成为植物人,而天眼,便是神主自身! 我轻抚眼前男子的酒红发:“宁憬轩,我们回家。” 抱起他,踏进樱花林,干净,美好。 天眼已现,我默念咒语,身体化为一串花瓣,直击天眼! 天空绽出巨_大的五角星,花瓣所到之处,一片祥和。 我用尽所有意念,许下诺言: 宁憬轩,无边黑暗,千年万年,我陪你…… “喂……”有人轻推我的背,将我从睡梦中拉回来。 发觉自己换了一身古装,白衣。回头正见那张绝艳的脸。我想都没想一个耳光甩过去!当他回头,如雪肌肤上硬生生印了五道红色条纹。 “对不起。”他没有多加辩解,只是摆出一张苦瓜脸。 “对不起?你对不起的是你的晴儿!” 我咬牙,看着他,无数疼痛由心而来。这会儿说“对不起”有什么用?我腹里的孩子岂会因这几个字而消失? 他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睁大双眼,满脸不可置信:“你怎么知道晴儿?” 又是晴儿!我自嘲一笑。 “练功还分神,不经脉尽断而死就不错了!托二位洪福,我终于知道什么叫做‘断袖’!” 他攥紧拳头,倒像是他受了委屈:“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要杀要剐我都不会有怨言,但请你不要说晴儿,她只在我梦里出现过,她说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我只得苦笑,我是居然因为一个不存在的人被……真恨不得再给他两拳! 虽然明知他不是故意的,但一想到腹中的孩子……是否该告诉他? 闭眼,深呼吸,这是让人冷静的有效方法。 “算了,昨晚的事我只当没发生过。你不是要回抓我圣火宫吗?” 他吐了一口气:“我不想趁人之危,你走吧。” “呵呵呵!这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昨日我散功时你说要抓我,今日我恢复了你却说不想趁人之危?” “你不会武功。” “你哪只眼睛看出我不会武功?”我展开右手,一串樱花缠住他。 剑眉拧在一起,他撑_开我的樱花,道:“这是什么武功?闻所未闻!” 我很淡然地向他陈述一个真理:“天下间无奇不有!” “你不是陈缈希,陈缈希练的是冥海宫的幽暗水渊。” “我不知道你说的跟我所知道的缈希是不是同一个人,但据我所知,缈希练的跟我是一样的,只不过他是水系我是花系。” “你是说他也练了这种武功?不,我感觉不到你的内力,除非你比我强上十倍以上并且隐藏的很好。说!你到底是什么人?”他就是一头随时爆发的狮子,随时抓我的衣领! 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很喜欢抓人的衣领吗?” 他只好松手。我却伸手向他:“把传送纸,耳钻和披风还我!” “你是说这几张纸和这件披风?还你!”他从胸前掏出所有东西扔到我手上。 不!不是所有东西!“耳钻呢?” “耳钻?这个蓝色石头吗?挺亮的,应该值几个钱。”只见他手上拿着蓝色耳钻,露出魅惑笑容,低头亲吻耳钻。 我愣了半天,无论是神情动作都像极了他的前世…… 不,他不是!宁憬轩已经死了!面前的人是混蛋! 看那耳钻散出柔美的光,天涯的风将它送进血流深处,填_满希望流失的地方…… 叹时间真是最大的魔法,改变一切只在不知不觉间。 耳钻分明是宁憬轩送我的定情之物,如今却……岁月变迁,空间转换,多少前尘过往竟如迷雾在旭日的光辉下点点消散。 我不愿与他打,想来他也打不过我。 “还我!” “先说!” 这样僵持也不是办法,说就说! “我是陈天擎……” “陈天擎?”他打断我的话,满脸惊愕。 真奇怪!莫非他记得?“有问题吗?” 他摇摇头,继续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好像稍不注意我就会消失似的。 我不理会他继续说:“我所使用的不是武功,是魔法。” “魔法?” 旭日歌_6 “不错,魔法分石、水、草、花四个系,根据能量多少又分为十五个等级,初练魔法称为见习学徒,最高等级称圣魔导师,也就是神。缈希现在是十二等级。” “这么说应该很强了?”他轻笑,似乎不怎么相信。 “神的孩子一出生就是第十二等级,这不奇怪。” “你是说他是神的孩子?那你呢?” “我是圣魔导师。” “你是神?”这会儿他却不笑了,而是满脸愁容。 我趁机瞬移到他旁边取回耳钻,又瞬移回来:“你是叫宁憬轩吧?我说过不会与宁憬轩为敌。再说你也打不过我。” “你……你连我叫什么都不知道就说不会与我为敌?要是有一天我杀了你父母或是心爱的人呢?”他先是惊讶,瞬时又装上邪魅笑颜。这点跟以前还真是像!他的情绪只会在脸上停留数秒。 轻叹一下,我不该再对他抱有幻想的。 “只要你不伤害陈缈希。” 他别过脸:“那不可能!他杀害那么多条人命,就是我亲生儿子也不能轻易放过!” 他倒是敢于对我说真话。只是他还不知道,缈希真是他的亲生儿子啊! “如果我说的缈希跟你说的是同一个的话,我会教育他,让他洗心革面。” 他轻蔑一笑,看我跟看白痴一样:“教育他?你们什么关系?还有你们的头发为何都是金色的?” 他是想说我是冥海宫派来的奸细吧? 我很耐心解释:“金发是天生的,因为我们来自另一个世界。” 他愈发瞪大眼睛看我,眸中闪出异样色彩。 更正一下,他今天就是一直用这种眼神看我的!看得我浑身不舒服! 我仍继续解释:“陈缈希是我儿子。” “什么?怎么可能?你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难道你一出生就有那种能力?”现在不是在看白痴,是在看怪物! “你忘了我是神,如今已经一百多岁了。若无重创,神体不老不死。” “我长见识了。你们那世界还真奇怪!那是什么世界?你们是怎么来的?” “星陆,一个美丽的地方,我们用传送纸来。” “星陆……星陆……”他反复嚼着这两个字,眼眸变得深邃,忽而又用奇怪的眼神看我。 叹口气:“罢了,我随你回那什么……圣火宫,若遇到缈希便助你一臂之力。” “你不帮我帮他?” “你不信?” “我信!”他点头点得异常坚定。 忽而门外一声巨响:“只交一天的房钱还想赖在里面?滚出去!”飞廉嘶吼,清浊翻转,地动山摇,房屋欲塌!掌柜的力量不容小觑! ☆、第四章 虽说我今世是男子,在星陆上生活了百年之久,但我前世却是女的,在二十一世纪生活了十五年。 古代与现代不同的,在于景物,一眼望去多是茅草屋,庭院,基本是一层的建筑。远远看去,就树最高了。古代人讲究绿化的程度比咱那可强多了,树木花草随处可见,不很整齐,更显凌乱美。 这里和星陆又有不同,星陆有点像近代,正在改革,但因为个个具备魔法,基本不用牲畜,这里以马为交通工具,驴子骡子运货,黄牛耕地……比较像人征服动物。 宁憬轩牵着一匹白马走过来,一双桃花眼带几分邪气,皮肤洁白如雪,嘴角微扬,颇似童话中的白马王子。 好吧纠正,那是他的标志性表情,白马王子是纯良的,不会是邪气的,再来,这白马,是给我的? 缰绳扔到我手上:“快一点今日便可赶到。”说着骑上另一匹棕马:“愣着干嘛?走啦!驾!” “等一下!”我一个瞬移到他面前。 “驭——”他赶紧勒住缰绳:“你不要命了?”接着回头看了我一眼,又转回来,“你飞过来的?” “我瞬移的。”边说边瞬移到他旁边,“你真要骑马去?” “看不出来吗?” “我不会骑马,能不能让那匹马从哪来回哪去?” 说实话,我的昼羽真的是一匹好神兽,通人性,护得我至今连骑马都不会。 “哈哈!你居然不会骑马?行,你就用你的瞬移吧!”看得出他忍笑忍得挺辛苦。 我无视他! “骑马瞬移都太慢了。” “呃……那你有别的办法?” “用飘的岂不更快?”忽然间围了近百人,气势凛凛,杀气重重…… 说话者是一名灰衣男子,三十几岁的模样,五官端正,唇上有须,手持长剑,傲然挺立,眼睛里满是蔑视。 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名门正派”,要铲除我们这些“邪教人物”? 旁边另一青衫男子上前道:“一个红发,一个金发,难道是大名鼎鼎的天火教少主宁憬轩和冥海宫首席护法陈缈希?这倒是奇闻!江湖上人人皆知天火教与冥海宫处处相争,势不两立,成日非斗个你死我活,看来大家伙都被骗了。看看,人家的头儿多亲密!邪教果然是邪教,狼狈为奸!” 旭日歌_7 宁憬轩满不在乎,一脸慵懒的表情,还抠抠耳朵,甩甩头发,艳丽的酒红色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说完了?小小飞虎帮也学人家出风头?” 灰衣男子同样不屑:“别理他,咱们上!” 这就打上了? 无奈挥手,一个巨型加持花网缠住数十人。再看宁憬轩那边,内力震伤另外冲上来的人,除却几个跑得快的溜远了,剩下的一个个倒在地上打滚。 我走到一人面前蹲下,那家伙一身肉颤动,吓得后退数尺远,高呼“大侠饶命”,还真是身大胆小! 我伸手抢过他的手号脉,又交待他该服什么药。那家伙满脸惊愕。当反应过来,对我又跪又拜:“谢谢大侠!谢谢大侠!” 我叹口气站起来:“你们都走吧,我可没钱请你们吃饭!” 那些人满是惊喜,又随口说了几句“谢谢大侠”,然后一溜烟全跑光了。 “喂!有没有搞错?我只是震伤他们让他们长点记性。你倒好,全放了不说,还告诉他们治疗方法,你到底跟谁一伙的?”宁憬轩嘟嘴,别过脸,语气却悠然,明显满不在意。 “教育人的方法很多,不需要如此恶劣。” 这回他是真有几分愠怒:“你说我恶劣?行!我懒得跟你贫!你刚才说要怎么回圣火宫?” 不说我还真忘了。 双手展开,一匹白色天马自额心飞出。昼羽这么多年一直在我额心,样子也始终未变,就是不知道宁憬轩的夜羽怎么样了。 我们因为在闹市之外,没什么人发现,不然那些人看到昼羽不知会不会吓得三天三夜睡不着? “昼羽,好久不见!”我轻抚它的马头。 昼羽来回踏两圈,唤了声“天擎,宁主人”。 才发现宁憬轩惊得差点从马上摔下来:“这是你的马?” 昼羽完全迷惑了:“宁主人怎么了?” 闭眼,往事历历在目。 如果当年那段恋情犹存世间,那么耳钻和昼羽便是我仅存的慰藉。 想起当年宁憬轩还跟昼羽争宠,争不赢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他自己的夜羽,结果眼红的却是昼羽…… 叹口气,都过去了!不能再想了!现在的他不是以前的他!“昼羽,他不是夜羽的主人。” “是吗?那宁主人呢?主人你……” “嘘——”我赶紧阻止它。这马也多话!要是让它说出我腹里怀了孩子,我,我一头撞死算了! 转向宁憬轩:“昼羽可以飞,你给它指方向,一下就能到。” “你叫陈天擎?”宁憬轩忽然问,满脸痴愣,真奇怪! “是啊!”我加重语气。 “哦,哦……”他机械地点点头。傻了? 我不理会他,又转向昼羽:“昼羽,你驮他吧,两个人太重,我自己能飞。” “主人,百年不见,宁主人怎么样了?” “宁憬轩,死了,是我亲手杀了他……”我咬唇,眼前似是鲜血染遍的世界。 看看自己的手,好脏!好血腥! 一只手搭在我的肩上,“喂,我活得好好的,怎么就死了?小白马,你刚说的那宁主人是什么人?跟我同名,还跟我长得很像?” 昼羽跺跺脚:“什么叫很像,根本就是一模一样!除了装扮,宁主人是俊美爵士,不像某人穿的跟螃蟹似的。” 某螃蟹的钳子从我肩上摔下来:“你……好你个白马!” 我瞪了昼羽一眼:“昼羽——你再说我就不回星陆,你也别想见到夜羽。”这小兽,关心宁憬轩是假,关心他的双胞胎夜羽才是真。 “主人,你怎么帮他?”小神兽也知道楚楚可怜了。 某螃蟹当场笑趴下。 “行了别贫了,再不走天都黑了!” 我只好用这种烂理由,因为发现,飞到那根本用不着半个时辰! 两个火炬摆在两旁,这性质就像摆两头石狮。众绿树中开一条短道,道上两排守卫,全是红衣女子。想来天火教女子居多。 红黄交错的古代建筑,虽也是平房,但其宏伟自然更胜。只是这么多火……难怪“煮”出那么多“螃蟹”! 见我们出现,守门的个个毕恭毕敬抱拳喊一声“少主”,与此同时,另一名红纱女子走过来,见到我,想都没想就拔剑相向!“陈缈希!” 宁憬轩挡在我面前:“天香姐姐别,他不是陈缈希,是陈天擎。” 天香错愕了:“陈天擎?少主你……哦对了少主,教主正找您呢!” “我爹找我何事?” “不知道,教主好像很生气。” “知道了。” ☆、第五章 旭日歌_8 我跟着宁憬轩走进大殿,金色的地面与墙壁,红帘纷飞,烈火熊熊。 红妆两列,尽态极妍,双目瞪大,却无视焦。玉簪挽发,手持长剑,齐齐抱拳,一声“少主”,尖锐悦耳。虽不及男子大声,但也整齐有素,气势还是不错的。 端坐高堂的男人,鲜红色头发竖起,浓密红眉吊梢,狭长双眸炯炯有神,红色长袍绣着凤凰。看起来并无什么皱纹,皮肤还挺洁净,五官端正,轮廓优美,身材均匀。 果然有什么样的爹就有什么样的儿子。看看宁憬轩……他爹长成这样也挺正常。 天火教的人似乎个个对红色情有独钟,除了站在教主旁边的男子: 一身白衣外套紫纱,满头乌丝紫带系起,单边浏海长及下颚,浓眉大眼,一个笑颜,百分之百的慵懒,百分之一百二十的高深莫测,百分之两百的妖邪! 如果说教主个人比较喜欢红色,所以命属下弟子穿红色制服,那么此人,地位一定很高,连教主也要忌他三分! 直觉,此人不好惹! “爹,公孙先生。”宁憬轩抱拳,满脸严肃。 暗叹,他还真是死性不改,堂上堂下完全两个样! 我亦上前抱拳:“见过宁教主,公孙先生。” 宁教主拍案怒问我是谁,紫衣男子手摇折扇则走到我身边细细打量:“金发?十七八岁?你不会武功?” 我被看得不舒服,只能无视掉:“晚辈陈天擎。” “哦爹,天擎是孩儿在路上所救,他知晓冥海宫四大护法之首的陈缈希的武功与死穴,定能助我天火教一臂之力。”宁憬轩连忙解释。 “你这么了解陈缈希?他是你什么人?”姓公孙的眼睛自始至终未离开我的头发,比看怪物妖孽还夸张。 我真想说人家mei国还一堆金发蓝眼呢!只可惜这时候没有mei国这东西。 “天擎兄弟与陈缈希师承同门,所练的武功也极为相似。”宁憬轩继续抢话,似乎反遭不满。 姓公孙的手摇着折扇,笑容带着几丝轻蔑,还真是一点不给少主面子! “哦?少主与这陈兄弟可真是一见如故。” 再看宁教主,满脸怒色却是对着宁憬轩:“憬轩!公孙先生问的是他又不是你,少插嘴!还有,本教主交代的事呢?” “孩儿……比冥海宫晚了一步。飞仙门被灭,仙与剑也被夺。”宁憬轩眉宇蹙起,轻咬下唇,面露难色。 宁教主拍案,红眉拧在一起:“比冥海宫晚一步?哼!你哪次得手过?” 直接怀疑谁才是正主。 旁边低沉嗓音响起:“如今通天境,仙与剑都在冥海宫手上,想夺回就更难了。”姓公孙的总算把长在我身上的眼睛挪走。 宁憬轩立刻保证道:“幻灵剑和沧海神珠孩儿绝不会再失手。” 其实我更相信他就是故意的! 我明明记得他昨夜走火入魔的时候还说“我要救谁你就杀谁”之类的话。 这么说他去夺宝是假,救人是真? 难怪总是“失手”! 宁教主似乎是对他丧失信心了:“你觉得本教主会相信你吗?老实呆在圣火宫与欣儿完婚!” “爹——孩儿不想与唐欣儿成亲!”宁憬轩立刻叫嚣。 “又是什么晴儿?那不过是梦!欣儿都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重重的砸在闻者心头。 “什么?”宁憬轩睁大眼睛。 我看着他,竟觉得他的样子很模糊,以前从来没有过…… 主宰命运之神啊,你是在笑我痴傻吗?他们根本就不是一回事,为何我还是与他有过多牵扯? “你自己干过什么你最清楚。总之你非娶不可!”宁教主起身离去,只留下宁憬轩不断喊“爹”,全无回应,就连两旁女弟子也纷纷离去。 “天擎……” 我咬唇,抱拳,费了好大的劲才挤出几个字:“恭喜宁少主!” “连你也觉得我是那种人?” 要我怎么相信?相信他昨晚就干过这种事?“我知道你现在不会,可你不清醒的时候……我不敢保证。” 闷得难受,感觉有点喘不过气。 微低下头,视线移到腹部…… 原来“原谅”二字竟是这般苦痛,而造字者更是无情地将那背后的含义以锋利的刀片一字一句刻在我的心田,直到印出一道道血痕,才发现原来我也是有血有肉的普通人。 “苍天在上,我宁憬轩向天发誓,决无此事!” 他坚定的语气,瞬间刺穿我的心。 我自嘲一笑,他是真的在乎我的感受还是把我当成晴儿的影子? 罢了,“首先,发誓跟喝水一样简单,世上本无天,发了也没用;其次,你宁憬轩的私事与我无关,我只负责带陈缈希回去,” 言及此,才听见帘幕后的气息远去,“再者,是不是你的孩子等出生后滴血认亲才能确定;最后,奉劝你随时保持清醒。” 听前两句的时候他还急欲辩解,听到最后竟两眼放光,勾唇而笑:“这么说你愿意相信我?” 其实我也想学学那些闺中妇人,发发脾气,说你怎能如此待我。但是,我不能,我连资格都没有。她都有一个多月的身孕,我来这里才不过一天,而且就算没有她,还有晴儿,他不可能对我有丝缕牵挂吧。 呼口气,暂时自我麻醉:“你不准备给我一间客房?” “哦,抱歉我忘了。” 旭日歌_9 于是目送着他傻笑跑开。 有的时候真的认为自己这样真的不行,什么都不争取如何能得到? 直到后来他跟我道明真相,我才发现自己有多愚蠢! 才发现不该是自己的不好强求。 但,是自己的,该好好抓住才是! ☆、第六章 房间还算雅致,一面秋日山水屏风,往里是茶桌,墙上几幅饰画倒没什么稀奇的,珠帘将房子格局分成两部分,帘后是卧床与梳妆台。梳妆台上开一扇窗,窗上清水幽兰影,天边皎皎孤月明。 至此,我怀疑是某位小姐的闺房。但很快我改变想法,看那红烛红单绯纱帐,整就一新房! 天火教的人都是此等品味? 不管了,有得住就不错了,我可是一分钱都没有。 我在床上打坐修炼。忽闻细细碎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仿佛海水掠过沙滩,似乎是刻意抚平声息,但脚步较常人而言确实轻了不少,我也只能微微感觉得到。 刚收起魔法,敲门声便起。 “公孙先生深夜前来,不知所谓何事?”话说完我才开门,确实是不想见他! “陈兄弟怎知是在下?”黑夜推来一紫衫男子,合起折扇,满脸笑意,不请自入。 “先生大可明言。”我关上门沏一壶清茶。 “陈兄弟方才是在练功?”眸中笑意未减,让人不禁脚底生寒。 “先生不是说天擎不会武功?” 许久,两人都笑了。 “陈兄弟是信不过在下还是另有企图?”他的眼眸是亮的,不像思考,而是确定! 一片寂静…… 良久,我轻笑:“不练内力不是不会武功,天擎自有办法制住冥海宫的陈缈希。” “陈兄弟那么有把握?” 我倒一杯清茶,细细品味。 屋内唯余清风轻抚珠帘,与微微荡漾的烛火。 他亦轻抿一杯茶,笑意未减:“陈兄弟若不愿说,在下自不会勉强。不知陈兄弟与少主是如何相识?”说着又悠然摇起折扇。 “公孙先生可是在怀疑天擎?”我淡笑对他。 有些人总喜欢拐弯抹角, 我, 闲得很! 又是一片寂静,只是一点气息声便可响彻整个房间。 “啪——”折扇合起。 “陈兄弟多虑了。在下只是好奇……”他把“好奇”二字咬的很轻,眼睛自始至终未离开我的头发。 我微眯眼:“公孙先生是何意?” 他但笑不语。 听窗外风声叶子声,明月清辉传遍万般淡然。 我扯下发带,任发丝自然垂下:“满意了?” 他笑,抱拳:“在下告辞。” 我呼一口气,方熄灯,背后一阵凉意。 清凛光芒闪出,掠过我肩上,陷入正前方的柱子。 竟是一把飞刀! 我伫立不动,看着那发着微光的刀身,丝缕寒气蔓延开来…… 终于,笑了。 天火教的人有早练的习惯,五更天就已颇热闹,不过是练武的声音。 清风扯动每一根树枝,梢末绿叶摇曳,应着朝阳,承接晨露,传递芳香。 万千红衣无法隐没的俊美身影,举止最慵懒,眼神最轻浮,笑容最魅惑。皮肤不粉自白,身姿不绘成画。绝无仅有的酒红色长发美艳欲滴,既让人觉着欠扁又得斟酌一下是否动手。无奈看他邪笑,看周围女子眼泛桃花。 “天擎兄弟你醒了,”宁憬轩迎上来,头伏在我耳边,“公孙铨没为难你吧?” 我差点大笑出来,忍得颇辛苦! 他笑着拍拍我的肩膀:“看来是没什么。” “总有人自以为是,总有人一旦认定就不论事实。” “哦?所以你就将计就计?让我猜猜,那家伙似乎发现了天大的秘密!天擎姑娘,你觉得我是否该对你多加防范?” 旭日歌_10 我气得胸前淤血!只得反笑:“的确,天擎怎么也算来历不明不是?” 宁憬轩挑眉:“要防也该防那家伙!我信你!” 我冷笑:“宁少主可要想清楚,向来亡国君主都是因为信了外姓之人而不信朝中老臣才酿成大祸。” “所谓老奸巨猾,越亲近的人伤自己越深,这点本少主早已看透。” 他说的确实有理,可我就是无法看透,以至于伤痕累累。 看他,说得倒是跟无所谓一样,难道他还想伤害他身边的人不成? “喂,别这么看我。本少主不求名,不求利,美人在……天边,我会把她找到,别的我没兴趣。”他眨巴眨巴桃花眼,一脸童叟无欺。 或许是我多虑吧,他向来如此。 “你的晴儿不是在另一个世界吗?你能找到?” 他勾唇一笑:“吃醋了?” “你……”我攥紧拳头。 我承认,我一点抵抗力都没有,我是人,不是神。 无数次被赤裸裸地提醒:我什么都不是!连麻痹自己都不行,无处遁形…… 看着他,其实真的很像,一点没变,如果不提晴儿的话,只怕我也分不清了。 他却话锋一转:“开玩笑的,你都能从另一个世界来,我自然不会放弃晴儿。” 原来如此, 因为我也是另一个世界的,所以我注定是替代品。 我点点头:“哦,那你接下来打算……” “成亲咯,我爹的命令。” “呃……”变得可真快! “像你说的,孩子生下来以后自见分晓,自此之前,顶多我房间让给她,睡你房间。反正大家都是男人,你不会介意吧?” 我狐疑地看他一眼:“你家客房一大堆,有必要吗?” 他居然很诚恳地点点头:“很有必要!” 我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一会儿还冷静睿智得不像样,一会儿有扮幼稚耍无赖还摆出一副萌死人不偿命的脸蛋! “天擎兄弟,你的武功不弱,不如与我来场比武如何?”看他,还真是闲着没事干,不过我也是闲着。 “内力我是不会,比剑吧。”我从额上坠形空间石取出一把剑,那都是一百多年前的东西了!空间石就是好处,可以永久保鲜,一把普通的剑放一百多年都没生锈。 “什么石头这么厉害?里面是不是还有什么宝贝?”宁憬轩又立刻化身好奇宝宝东扯西扯,还满眼放光。我算服了。 “这个叫空间石,就放一些日常用品没什么的。但里面空间无限,想放什么都可以方便随身带。” “空间石,放多少都可以?可真是偷东西必带的好宝贝!对了,你不是还有一块吗?不如那块送给我吧。” 我看他家似乎没那么穷吧?至于养出一个贪财鬼,巨无赖加小偷少主吗? “不行!这两块空间石于我都有重大意义,不可赠人!” “还说没宝贝?我不信!”他干脆别过脸。 “说没有就没有!我额上的是恩师所赠,另一个……” “我知道了,一定是心上人的定情信物!” ☆、第七章 我仿佛在悬崖边抓着一根藤,渴求着能爬上崖顶重见天日, 渴求着那藤, 是他放下来的。 “你怎么知道?” “这还用问吗?你之前不是说那个叫‘耳钻’吗?耳钻,顾名思义是戴在耳朵上的。人都有两只耳朵,你却只有一个,另一个肯定是在别人那。照你所说只是放日常用品,那就不珍贵,可你偏偏那么珍惜,一定是心上人。” 原来是蒙的! 罢了罢了,不该是自己的求也求不来。 他笑着,与天边皓空之日相辉映,耀眼的不真切。 可我为什么感觉他眼中闪过一丝悲切呢? 汗!一定是看错了! “你说你都快两百岁的人了,你心上人应该已经死了吧?有没有考虑再发展?” 我愣愣地看着他。 我心上人不就在我眼前? 可他,喜欢的是别人! 是别人…… 旭日歌_11 “这种事以后再说,如今我只想教育好缈希。” “缈希真是你亲生儿子?你跟她生的?” “是啊,若没有缈希,也许形势会有所不同,他,或许不会死……” “你的意思是你妻子是难产而死的?” “什么妻子?嗯,我是说,老婆。对!我们那里都叫老婆,基本不叫妻子,所以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没错,她是难产而死的。嘿嘿!” 我叹,缈希明明是我怀了百年生下的孩子,现在倒成别人生的。 这也就罢了,在别人面前演戏与我不过家常便饭,怎么今天竟有些不自在? “那你紧张干嘛?不会是你瞎掰的吧?缈希其实是你捡来的对不对?” 他把头凑到我耳边,甚至可以感受到他的气息。晓雾散,青云开,日光朗,和风莺啼暗香编写春之乐章。 我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你见过捡来的孩子跟养父有一样的金发?” 他站直起来,很难得地板着一张脸。“抱歉,我只是随便问问。练剑吧。” 真是!他想干嘛? 以静制动,以柔克刚,化虚为实,又互补互助,阴气为攻。 这是我从前所练的剑法——印月剑的剑法,与旭日剑是相生相克,相互融合的。要单打独斗的话,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旭日当空,惠风和畅,莺燕驻足,蜂蝶伫立,人群围观。 天火教众弟子正看着她们伟大的少主与我这个外人比武,颇有兴趣! 凛冽寒光随风飞舞,剑影相融对日和鸣。 一红一白两个身影上下翩飞,忽快忽慢,忽高忽低。 剑尖相碰,火光转瞬即逝。 剑身轻颤,我推开剑柄,使剑绕着他的长剑三百六十度旋转,擦出耀眼火花。他将剑力道往上推,自己弯身下腰。我一个侧身翻到他的身后接回剑,他则半个后空翻停在我头上,剑尖直逼下来! 侧身躲开,以剑横切他的剑身往侧推。 他翻下来,双脚着地,却被我一个后翻踢飞了剑! 收剑,抱拳,“承让!” 宁憬轩依然露出魅惑笑颜:“不错不错,果然有实力对付得了冥海宫四大护法之首。” “宁少主客气!少主不以内力相辅自然是让着天擎,天擎从未练过任何内力,岂能与少主相提并论?” “说好只比剑,输就是输,在下甘拜下风。” 听完我们的废话,林鸟尽飞远,人群终散去。 却有另一少女上前来:“少主!” 看她撇我一眼,我正准备离开却被宁憬轩拉住。 “没关系,什么事?” 少女才恭敬回话:“禀少主,教主已查到幻灵剑的下落。” “知道了,去吧。”宁憬轩摆摆手,若有所思。 少女应了一声“告退”,又莫名其妙地看我一眼,总算身影消失在火盆道的尽头。 “幻灵剑?宝剑吗?拿到可以称霸武林?”我问。 “不是,但也差不多。”宁憬轩道。 我笑:“你们要找的是四样东西,想来这四样东西凑齐便可以找到武林至宝吧?比如武功秘籍,或者金银珠宝,亦或长生不老的方法?” 宁憬轩亦笑,笑得颇无奈的样子:“若非知道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一定怀疑你是从哪冒出来的!江湖人皆知,集通天镜,沧海神珠,仙与幻灵二剑,由有缘人打开天门,届时你说的都会实现。虽然我更相信那只是传言。” “是挺诱人的,这么说江湖人个个挣得头破血流了?呵呵,你信吗?这些我都已经实现过。真正拥有之后才明白,金钱换不回死去的人,武功再高也有束手无策之时,长生不老,更是徒增寂寞。” 一声叹息, 牵扯樱花林下多少回忆, 同样的季节, 同样的风, 吹拂同样的人, 只留下更多无奈…… “所以我更在乎美人!不过东西还是要找,留在其他地方,一定会遭冥海宫的屠杀,让我爹去找结果也是一样。” “这么说你抢着找这些东西是为了救那些无辜的性命?” “是啊!可是自从你宝贝儿子缈希出现后,每次都比我先一步赶到。这年头,救人不容易啊!”宁憬轩长叹一声,摇摇头。 奈何星火赶不上天雨的脚步吗? 看来想要燎原,还得先阻止缈希这场雨才行。 我轻笑:“你这个天火教少主当的一点也不称职!倒像个忍辱负重的侠客。” “事实如此,不称职你也除不去我的位子不是?” 已而,清朗的笑声与路过的鸟儿协奏,充斥整个绿荫院子。 旭日歌_12 次日,看烈火熊熊燃烧着,逼得绿叶汗露欲落。 闲来散步,隐约听到书房声响。一个瞬移贴到窗外一探究竟。 宁教主说,此次绝不能让憬轩去! 公孙铨说,少主仁慈,不忍对那些人下手也是正常。 宁教主冷哼一声,仁慈?仁慈能当饭吃吗?天火教迟早要毁在他手上! 公孙铨说,教主,不如就派四香去夷州夺剑。 宁教主说,四香都忠心耿耿这我知道,但她们四个的武功加起来还不及憬轩的一半,要对付冥海宫的四大护法,恐怕…… 公孙铨说,少主带回来的那个陈天擎说不定可以,他不是要助少主击败陈缈希吗? 奇怪,公孙铨不是怀疑我图谋不轨吗?怎么…… 宁教主说,一个外人,还不会武功? 公孙铨说,如果让少主与陈天擎去引开冥海宫的注意,四香再暗中夺剑,岂不一箭双雕? 宁教主说,好主意!我倒要看看那陈天擎究竟有何本事! 主意都打到我头上了!算了,先去汇报情况。 ☆、第八章 桃夭为熏,榕树做伞,减一分火热,添几许清凉。 花前柳下,红衣男子正左拥右抱,饮酒谈笑,不胜欢愉,引得行云也驻足。 这家伙……真想打一顿! 心动不如行动! 我几片樱花镖甩过去,宁憬轩接个正着。 “谁?是谁偷袭少主?” 周围几名天火教弟子震惊,左顾右盼,四处搜寻“刺客”。 “别找了,是我朋友来了,你们先下去。”宁憬轩摆摆手,还挺怡然自得。 “是!”所有人一一退下。 刚走两步,只听一声“慢着”,宁憬轩跃到我面前将我推开。 “咝——”见他吸一口凉气,手上多出一道血痕,解释道:“这雪蚕丝极细极韧,稍不注意,咝——就成我这样。没想到天火教也有人搞这玩意儿。” 我睁大眼睛细看,日光尘埃共同映出一根细丝,约莫在我颈项高处。 自嘲一笑:“看这样子,是想置我于死地呢!” 宁憬轩呆了半饷,忽然冒出一句:“不是公孙铨!” 这家伙,简直跟不定时炸弹一样! 又是半天无人说话,连头顶鸦雀也不鸣,鸣的只有寂蝉罢。 下一刻,他话锋又转:“诶,你方才,不会是吃醋吧?” “无聊!”要吃醋也不是为那几个无辜的女弟子。何况,我已无力再吃那一点点醋…… 深呼吸,“看来你已经知晓。” “公孙铨那点心思我还略知一二。” “恐怕他不止那点心思吧?” 宁憬轩邪笑一下,饮一杯酒,道:“我早说过,要防也应该防他。” 我拍拍他的肩膀:“陈天擎永远站在宁憬轩这边。” “那你儿子呢?” “我会带他离开。” 宁憬轩轻抚我的头,带着微笑。 即便江水为竭,岸边人依旧未变。 似乎回到百年前,宁憬轩还是宁憬轩,我还是我,可为何总觉得我们之间有无法越过的山脉横断? 就算没有晴儿,我们也回不去从前了吧? 我们整整相差了一个世界! 夺剑对于宁教主来说必然是拖不得,所以宁憬轩的婚期搁置,四名少女随从我们前往夷州。 一天风尘仆仆,策马奔腾。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我不会骑马这事倒成了那几个随从茶余饭后的笑点。 我是不怎么在意,但宁憬轩说马车太慢,非要我跟他共骑一匹马。无限同情那匹马儿! 于是日薄西山,飞鸟归巢,星辰渐显,我们在客栈住下。 成日被人盯着的感觉不好受,我佯装熄灯睡觉,直接穿墙到宁憬轩房里。 旭日歌_13 烛焰摇摇晃晃,几欲离焰芯而去。 宁憬轩轻笑,摆手让我坐下。 我挥手,以樱花瓣组成字:你什么意思?这样不是更说明我是意图迷惑你吗? 宁憬轩以茶为墨,以桌为纸写道:你不是将计就计吗? 再挥手,樱花变成另外的字:这几个是你爹的人。再这样下去我连立足之地都没有!搞清楚,我是男的! 宁憬轩笑:谁让你不会骑马? 难道不会骑马也是一种错?那我真是“罪大恶极”! 他又写:我爹知道也就是公孙铨知道,结果都是一样的。不过放心,我爹暂时不会让你离开的。 我将樱花变成另外的字:信你一回,今晚我们就去盗宝。 他很恭敬的送我两个字:小贼。 我回敬他:主谋。 又得辛苦昼羽了,穿过夜空,掠过月辉,似那飞星疾走,一盏茶的功夫,相当于人家骑三四天马所走的路。 夷州刘家,宝剑被刘大财主抱着入睡。 又不是武痴,还抱着?真不知道祸到临头! 幻灵剑发出一点白光,白光中透出点火热,火热中又有几丝凛冽威严,似有挥剑一呼,天下追随的霸气。 似曾相识……像极了……旭日剑!对!就是旭日剑! 多少岁月, 终抹不去那绝世的光华, 是上苍有意还是人事作巧? 我不得而知。 看着眼前的场景,无数次以针刺的方式提醒我: 这剑是“幻灵”,不叫“旭日”。正如眼前的人是今生,不是前世! “喂,有带钱吗?”我扯扯他的衣服。 “干什么?”宁憬轩从怀里掏出几个碎银子,“就这些了。” “这也太少了,哪够买剑?” “咱是偷剑,谁让你买了?” “好歹人家是花钱买来的,偷太缺德了!算了,看看我有多少银币。” “什么银币?” “用银做的钱币。” 我打开空间石,“哗啦啦”银币往外倒,堆成一小银币堆,数了数大约也就一千多个,只相当于一百多金币。宝剑按常理说是无价的,不过无价的话这位财主也不可能得到,就这样吧。 宁憬轩却不满,差点上去踢他!幸好我及时拉住。 “你给他那么多干嘛?像这种贪财鬼就该好好教训一下!” “教训也轮不到你!对了,留点纪念。”我用樱花挤汁当墨水用。 “想不到你看起来弱弱的,力气还不小!” “废话,我练臂力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那都是前世的事了。 有时候在想,拥有两世记忆是否徒增寂寞?世道难道就没有公平可言?为何他忘记了一切,而我想忘也忘不了? “得,你这叫倚老卖老,我不跟你计较!”宁憬轩语塞,只好乖乖写字。 我取下幻灵剑交到宁憬轩手上:“此剑非你莫属。” “这么看得起我?嗯,我也觉得我至少是个有缘人什么的。”这厮脸皮真厚比城墙! 隔了一会儿,他又道:“你花了那么多钱‘买’剑送我,把我卖了也还不起啊!不然,你想要什么随你取好了。”他摆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倒成我凶神恶煞,另有目的还贪得无厌了? 我摆摆手:“你慢慢呆着,我就不麻烦昼羽托你。” “别啊!” 据说,天火教少主武功极高,一日之内从千里迢迢的丰州圣火宫赶到夷州不说,还盗得幻灵剑并扬言挑战冥海宫! 据说,天火教少主居功自傲,目中无人,宣称要当武林盟主,号令天下! 据说,天火教少主有樱花癖,用樱花写字,路过之处必留几朵樱花! 据说…… “少主,是否有人冒充少主胡作非为?”四少女颇担忧。 宁憬轩更是满眼灰暗,挥挥手:“行了你们先下去吧,让我静会儿。” 四人一走,宁憬轩立刻回神:“你听听这传的。说本少主武功高强就算了,居然说我有樱花癖!樱花癖是什么?” 我笑,轻嗅着那精巧玲珑的樱花:“众人皆爱牡丹,隐者爱菊花,君子喜清莲,吾独赏红樱。” “冥海宫,冥海宫,竟然反将我一军。”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旭日歌_14 “圣火宫是会不去了,不如……”他仍笑着,眼眸却变得深邃,似那无边的海洋。 ☆、第九章 冥海宫,地处雪城,白茫茫一片,终年积雪。 据说这里以前是荒无人烟的,自从冥海宫建立以后,这里才渐渐有了居民,虽不算繁华,但有独特的风俗,美丽的服装,安居乐业与一方,冥海宫也算功德一件。之所以沦为邪门外道,是从第二任宫主开始,自创邪功,练功者眼睛会逐渐变浅,最终变为碧蓝色,而且滥杀无辜,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终于臭名远扬,沦为邪教。 三月的天,雪城依旧银装素裹,冰寒肃静。日光憔悴,燕雀不宿,天地一片静默。 眼前之人衣裘加身,着实厚重,估计轻功也施展不起来。 再者,满头乌丝及腰,颧骨上一条黑色刀疤狰狞如爬虫,嘴上两撇“八”字须滑稽如丑角,怎么看怎么想笑。 前日他还信誓旦旦地“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会儿步伐与挪动没差。 我说,你的红发太明显了,到哪都有人认得出。 他说,这是练功所致!谁让本少主武功极高? 我说我有办法。 于是,红发经过墨汁变成黑发,原本还是极俊极美的男子,贴上刀疤胡须,整个就一小丑。 他摆出一张苦瓜脸,问我从哪学来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我说我前世其实是女的,来自一个叫二十一世纪的地方,这些是从那里一种叫“电视”的东西学来的。于是他痛骂了一顿二十一世纪,我把他痛骂了一顿。 然后,他笑了。我还当他脑子坏掉,被骂了还笑,结果他冒出一句“你前世居然是女的,太好笑了!”我直接想把他阉了! 此时,他狠狠的敲我的胸膛:“姑娘,你穿这样太少了!” 自从我改装成女的后,他就时不时敲我的胸膛。 第一次,“喂,你这里太平了!那里像个女的?” 第二次,“我想到了!要不塞两个苹果?” 第三次,“你这一身素纱不会暴露?” 第…… 现在还是素纱,我根本无所谓,反正冷暖无觉。 要不是他说缈希在冥海宫,我死也不会弄什么齐浏海,梳发髻还带耳坠穿女装!太郁闷了! 为了方便办事,我把瞬移的咒语也教给宁憬轩,反正瞬移人人都可以学。 连日观察所得:冥海宫,宫主薛珈,玄使欧阳飞陌,暗使朱烁,接下去是缈希为首的四大护法,再下十六堂三十二旗,每旗约莫二三十人,加上伙房,守门的,大概两三千人。 每旗都有指挥的,简单地说,要混进去只能从伙房或守门入手。正巧伙房在招人,我自然去应招。 女副管板着一张脸,看都不看一眼,只丢两个字“试做!”我们甚至连主管都没看到! 日上三竿,我总算不负众望,端出一座“金殿”摆到主管面前。他看着,两眼犯桃花,垂涎三千尺,问怎么做的。 我笑:“卵钢为基,雕头作屋,肌骨立柱,至炊烟起,唐雨淋金殿。”(1) 主管大人吓得脸色煞白;宁憬轩忍得满脸通红,青筋暴出,女副管冷不伶仃的冒出一句:“就她了!” 此事告一段落。 伙房可真是个“好地方”!正所谓有无出头之日,甚至不见天日!我又不是要下毒,要什么意思?不过宁憬轩现在太出名,躲在这比较安全。 时光飞逝,这一干就是两个月。 那什么宫主不是一般的挑,这两个月来没有吃一样重复的东西,难怪伙房要招人,敢情是无法满足变态宫主的需求! 于是冰冷的副管也懂人情味,夸我好几次,说我是在这呆的最久的厨子。 五月,雪城不改冰寒,冥海宫同样庄严肃穆,更准确地说,是阴森!到处是雪,即使是极爱雪之人,常年这样看下去也该腻了。 “噌噌呛呛……”空院传响,激荡着庄肃而悠远的古乐,漾得雪花回旋逆飞。 大白天居然有人在打架? 我扯扯宁憬轩的衣服:“有人打架,去看看。” 他笑:“听力不错。” 雪松下,水蓝色衣服女子和缃衣女子对剑,冰寒的剑引一束来自天边的微光,照得清寒四溢,清寒中又透刚烈剑招,两人招招逼命!无奈势均力敌。 再这样下去只会两败俱伤!冥海宫居然在窝里反?记得除了伙房和护法级以上,其他都穿统一的白色衣服,如此说来,她们还都是护法? “要不要阻止?”我对着身旁酒红发男子。 “现在过去,你只会是出气筒。” “哦,那我去了。”我摆摆手,纵身一跃,踢飞蓝衣女子的剑,又夺了缃衣女子的剑。果不其然,两人一人一掌。可叹我腹背受敌,一阵痛,呕一口鲜血。 “你是谁?连中两掌居然没死?” “竟敢夺我紫扇的剑!” 女的发起狠来比男的还要恐怖百倍,这我早已领教过,何况这两位还是四大护法的紫扇和雨竹。 我擦掉嘴角的血迹,连连摆手:“两位姐姐,我是伙房的云琳,二位姐姐有话好说,别动手!” 雨竹轻扭着妖娆身姿,走过来,捏着我的下巴,冷笑:“原来是伙房的,武功不错,嗯?” 一缕微光横穿我和雨竹中间,将我们分开。紫扇怒道:“雨竹,你别恶心了,看到你的脸我就想吐!” 旭日歌_15 雨竹轻挑修眉,樱唇扬起:“那是你嫉妒我,你连这伙房的丫头都比不上。” 紫扇眉间紧蹙,贝齿咬住下唇,一双眼睛在喷火。 “云琳只是小丫头,哪敢跟两位姐姐比?”我赶紧打圆场,再这样下去,就算不被打死,也会被她们的眼神杀死。 谁知紫扇就是个暴脾气,根本听不到我的话,连连点头:“好,好,我比不上她是吧?今天我就杀了这丫头,再画花你的脸,看谁比得过谁!” “紫扇姐姐别冲动!雨竹姐姐是故意激你的,冥海宫内不能杀自己人这谁都知道!”我几乎要喊出来。要是能使用魔法的话,我早就一人绑在一棵树上好好教训一通! “雨竹,你好狠的心机,想让我挨宫主罚,做梦!”紫扇皱鼻冷哼一声,飘然而去。 雨竹悠悠地抓起我的衣领:“云琳是吧?就算我现在杀了你宫主也不能那我怎样。瞧瞧,这脸长得可真俊!你给我记住,今天的事若敢泄露半字,我可就不能保证你是如何‘意外身亡’了。”说着媚笑起来,踩着猫步离去。 这叫什么事?一个阴狠毒辣,一个冲动暴躁。冥海宫都是些什么人嘛! 【小注解:(1)卵,蛋,钢,即饭,所谓“人是铁饭是钢”,合起来其实是蛋炒饭;头,这里指菜头,地方方言,萝卜的意思;肌骨,这里是家禽的肉和骨;唐雨,唐,取谐音糖,这里指糖浆。】 ☆、第十章 一缕微风,送来一个略低沉的声音。 “还好吗?”一只大手摆在我面前。 我抬眼一看,青丝由玉冠束起垂在一侧,一张脸是生硬与柔美的结合。一边是铁面具,借冰雪一缕清寒,反映出凛冽之光;从另一边来看,雪肤高鼻薄唇,莫非是缺陷美? 白色锦衣,配黑色镶宝石腰带,坠一碧绿翡翠。这些都不是重点,看他眼睛,蓝色似那流水的泉源,涌出一汪清泉。 既然他不说身份,那我也不拆穿便是。 我把手放在他手掌上,稍用力便战起来。 听四周空寂,看残阳无力,我道一声:“多谢!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戴面具?” 他根本不理会我的问题,反问:“你是伙房的?” 我点点头。 “在伙房挺辛苦吧?” 他一笑,仿佛温泉水洗刷大地,只留柔和与微温。 我很诚实地说:“还好,除了两个月想了近千道不同的菜以外。” 他倒是把我的好心提醒当成埋怨的话,不理不睬:“原来那个在伙房呆了两个月都没离开的人就是你!你武功不错?” “只练过拳脚,完全不懂内功。” 他只是点点头,道:“难怪感觉不到你的内力。” “你的武功应该很好吧?” 这是我绞尽脑汁才想出来的问题,而他根本就是在浪费我的劳动成果!只送了四字:“何以见得?” 我比他还简洁:“直觉。” 他微愣:“你那么相信直觉?” 看来也问不出什么,我干脆转移话题:“你的眼睛是蓝色的,很漂亮,很像一些人。” “什么人?” “是一些外邦人,他们都是金发蓝眸,他们认为白、金、蓝是神圣的颜色。” “你见识可真不少,改天也带我去见见这些外邦人。今天我还有事,先行告辞!” 说完径直离去。玄冰飘雪,残阳背影。 晓月娟娟,一点清冷,十分飘渺,夜幕来装点,庭道洒清辉。 穿入宁憬轩房里,酒气微光烛泪,迎面送来一个熟悉的拥抱。耳畔上温和的气息,一声声“晴儿”却将我心击得破碎支离。 念完又开始啃咬我的脖子,我一时怒上心头,把他推去撞桌子:“清醒点!” 他摔到地上就不再起来,双手抱膝蜷成一团,口中仍念念有词,基本都是在叫“晴儿”。 莫非晴儿是雨竹和紫扇中的一个? 看着他的样子,越来越模糊,越来越像旭日那般遥不可及…… 他是他,是晴儿的宁憬轩,不是陈天擎的宁憬轩,再也不是,再也不是…… 叹口气,把他抱到床上,妖媚与憔悴共同构成他此时的模样。 纵有万般不舍,我也不该再打扰他吧。 轻抚他的后脑勺。 多少岁月流年,柔情万千,顺着那酒红色发丝流泻不见。 这是最后一次了吧? 当月隐没于天明之处,他该过他的生活,我该回星陆守护他前世的神体。 可是我的孩子……穿越空间少有不慎便可形神俱灭,我岂能带着孩子冒险? 月锁窗棂,烛光愈残,忽而闪出两束精光! 我挤出一丝微笑:“醒了。” 旭日歌_16 他立刻坐起来。若非这满屋酒气,我以为他一直是装出来的! “你今天见到薛珈了?” 暗叹,他如何能每个时刻变成不同种人? “你也知道了,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探听沧海神珠的下落。” 我点点头。 我倒忘了,他是我的“助手”,我一离开他在这里就呆不下去了。 “但是我不想你去。”宁憬轩在我耳边轻声道,气息传到我腮上,几丝温暖蔓延开来。 我笑,笑得颇难受,整个脸很僵:“我为什么要去?你给我什么好处?” 他扬唇,一脸无所谓:“要钱没有,只有这具躯壳,凭君处置。” 我把他从上到下,从左到右细细打量一遍:“丑陋的刀疤,难看的胡子,恶臭的酒味,还有一张说不出好话的臭嘴?” 偏偏我爱之入髓。 “要也不能去,不要也不能去,总之我不需要你的美人计!” 美人计?这得从何说起? “宁少主自视过高了,奴家岂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自毁形象?” “如此说来是本少主过于忧虑了。本少主还担心姑娘遭人暗算。” 其实他说的也不无道理,薛珈是应该多加防范。 不管他的话是玩笑还是出自内心,我都当作记忆的叶片永远珍藏。 当我还能想起些什么,那一片片绿叶便是我记忆的全部了吧? 我轻笑:“天擎永远站在宁憬轩这边,凭他骇浪卷霜雪,吾当为你架起跨海之桥!” “你没有必要帮我。”宁憬轩别过脸,似是赌气这么说。 他有什么好赌气的? “千金难买我乐意!再说那家伙让缈希到处杀人,也应该教训一下。” “偿命都不为过!只是教训未免太便宜他了?” “你杀了他,是不是也应该为他偿命?照这样下去人都灭绝了!宁憬轩,你杀过人吗?” 他摇摇头:“真不知道你们那什么世界,可以让你如此仁慈。要是我,该杀的绝不会放过!虽然至今还没什么人让我动手。” 我吐了一口气:“那就好,我不希望你杀人。我很讨厌我这双手,很脏!” “哪里脏了?我看白白净净细细长长就挺好。你杀他必是迫不得已,别再自责了!” 宁憬轩拍掉我的手,满脸严肃,我却听得心里微漾。 他,还记得我和昼羽说的话? “当年是我太怯懦,我不该躲进樱花林等着被黑龙,被炫邪紫化控制的他杀了所有人之后再杀了他,我应该站出来阻止他,唤回他的记忆。” “过去就过去,不要再提!他若是知道断不希望你这样!” 口气虽是命令,足让缕缕和煦之光弥漫整个房间…… ☆、第十一章 冰雪为毯,庄重,圣洁,最重要的是——寒!这五月的天,宁憬轩衣裘不卸,我都想笑他了。 这里的人大多内力较好,又习惯于严寒,所以不见得有穿多少,倒是可怜了客者。 我正琢磨着用冰来做菜好了,就怕有人吃了拉肚子。 嗯,先拉的一定是宁憬轩!因为我每做一道菜他都会先尝,这就是所谓的“助手”! 阳光无力,浮云未开,遍野白沙飞絮,怎忆梦中流萤? 面具男子飘到我身边。虽然他步伐极轻,但我的听力也不是盖的,只是听若未闻罢。 “喜欢雪吗?”低沉的声音传到我耳边,俗中有雅,雅俗共赏,似这无边冰雪。 “是你啊!怎么有空过来?”我尽量表现得惊讶一点。 他唇角微扬,道:“怎么?不欢迎我?” “没有,我只是在想,若用冰雪做食物,宫主吃了会不会拉肚子?”我眨巴眨巴眼睛,还真有点像个无知少女。 他则笑意更浓:“宫主有冰魄神功护体,岂惧这点清凉?” “你说的啊!他吃了出事你负责!喂,你干嘛老戴半边面具?” “受伤了。”他只轻笑,蓝眸溢出温和流彩,不是浩瀚的海洋,而是冰天雪地里唯余的温泉。 “哦?在……小女子略通歧黄之术,让我看一下。”我伸手要摘他的面具,他却往后躲。我自然抓了个空。 事实是,我才没兴趣管他的面具,不过,装得越放肆越白痴就越不容易被发现。 “还是不要看了,会吓到你的。”他仍是温和,让我简直怀疑我的判断是错的! 旭日歌_17 “哦,那你总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吧?我总不能老叫你‘喂’不是?” “雪来。” 两个字,荡起微微波澜。 竟有似曾相识之感! 我笑:“散作上林今夜雪,送教春色一时来。不错!可惜这夏季了还不见半点春色,桃源望断无寻处。” “雪城一直如此,不然也不叫雪城。” “说的也是。” 忽而他抓住我的手臂:“想不想一览春色?” “哪里?” 我还未反应便被他拖着飞起来。 他说:“去了就知道。” 隔了一会儿,又回眸一笑,道:“看不出你还挺重。” 我差点没摔下去!男的不比女的重才叫奇怪! 终于着陆,紫陌红尘,山阴遍野,满天花英齐回舞袖,蝴蝶翻帘绣。果真是世外桃源!竟然可以在这雪城中,夏季里保持春季的模样,尤其是香飘十里的桃花,应该是雪城与外的交界处吧。 “这里是雨歇坡。”他解释道。 “雪停雨歇,和风暖阳染尽春;嬉蜂舞蝶,笑颜一记欲销魂。” 想起那一抹略带邪气的笑颜,似天边冉冉升起的旭日,那般温暖,直欲销魂! “好词,和煦微温,正赏佳人好时光!” 这,也叫词? 反正不管了,他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多谢夸奖!” 回到冥海宫,又一次被说成很重,我就郁闷了,真有那么重吗?若不是为了演逼真一点,我完全可以自己飞的。 然后薛珈消失,并且几天不见。 至于宁憬轩最近好像在调查,神出鬼没的,好几次差点被伙房的主管发现。 踏出伙房,漫天银花,远远望去,一抹妖红染于雪松下,屋舍前。 很少有人在这夏季时分穿成这样,一身红色狐裘,妖艳,笔挺,耀眼。三千红丝随意束起垂于脑后,一张脸白皙俊秀,一双桃花眼邪气魅惑。若不看他另一边脸的那道黑色刀疤,以及唇上奇葩之至的“八”字须,那绝对是倾倒万千少女的绝世容颜。 偶撞见两束目光,似两只利箭射来,不觉移眼。 自问为何害怕? 深吸口气,视线又移过去,如霞,如梦。明知是海市蜃楼,仍深陷其美艳之中,只笑自己痴傻。 “宁、憬、轩。”我不发声,只是细细嚼着这三字,仿佛永不失味的口香糖,溢满清新。 看着他,双唇似乎在动。我睁大眼睛,竖起耳朵,我想听清他所说的一切! 其实前面相去不远,哪怕他发出一点点声音,只是一点点,相信以我的听力还是能听得一清二楚的。可是没有,我什么都听不到,只有我看不懂的嘴型,以及一个胜却迷雾的浅笑。真像所谓“咫尺的天南地北”! 或许他本就不是与我说话吧。 叹口气,走过去。 “云轩哥!” 在这里我化名为云琳,与他兄妹相称,故他取名云轩。 “喂,发什么呆呢?”我轻拍他的肩膀,四处张望。除了雪,还是雪,他能跟谁说呢? 他只浅笑:“你跟薛珈走得挺近?” 我微愣,这才叫开门见山,直接就兴师问罪了! “就一次,他带我到雨歇坡。你查的怎么样?” “我怀疑沧海神珠就在冥海宫里。”宁憬轩淡淡地说,却让我惊诧不小。在冥海宫? “若是这样就不用找了,也不会用人被杀,我直接送你回去然后去找缈希。” “还没完,冥海宫和天火教近期必有一场恶战。” “为了这些东西?可真不值!” 世人常追逐名利,殊不知当名利兼具时,相伴的唯有寂寞。才发觉曾经拥有的,才是最珍贵的。 只浅笑,看那一群懵懂的年轻人。 宁憬轩摆摆手:“没办法,就连我爹也相信那传言。” 我似乎能感受到他眼里的疲倦,然而,只是一瞬间,他又双眼放光,“如果沧海神珠原本就在冥海宫里,那薛珈很可能就是有缘人。” 我恍然大悟:“众所周知只有有缘人才能发挥这四样东西的作用!” “知我者,当属天擎!但问题在于冥海宫不只有沧海神珠,通天境和仙与剑也在他们手上。” “要么这两样东西的主人出现带走它们,要么它们消失于江湖中,就没人会再抢。所以,咱们今晚去夜探宝物如何?” “我以为神都是光明磊落,没想到也有你这么……”宁憬轩笑得颇无奈。 旭日歌_18 我也不辩解:“鸡鸣狗盗?偷偷摸摸?反正能救人就行,过程不重要。” 宁憬轩却说,如果是名门正派,一定选择前者! 我笑:“找有缘人?连东西都不知道什么样怎么可能找到有缘人?不过话说回来,虽然你拿着幻灵剑没什么反应,但我总觉得你就是幻灵剑的有缘人。” “为何?” “因为……”因为幻灵剑很像旭日剑,因为旭日剑是宁憬轩的佩剑,与印月剑是情侣和敌人的关系。 只是,为何幻灵剑没有日影?“因为直觉。” 宁憬轩摇摇头:“你的直觉不怎么灵,换个理由吧。” “这……因为当年宁憬轩也有一把这样的佩剑,这两把剑太像了!” “我是我,他是他,他都死了,怎么能跟我一样?天擎兄弟,不要把我当成他,我会生气的哦!”宁憬轩摸摸我的头。 还说不是同一个人,连动作,神情都一模一样。如果世上真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那绝对不是普通的双胞胎,而是同卵双胞胎! ☆、第十二章 夜沉人寂,月牙儿荡在星河里。 其实我真没什么做贼的经验,穿夜行衣也就算了,蒙着面纱特别扭。宁憬轩用轻功,我用瞬移,首先来到轻素阁。 江南雪,轻素减云端。薛珈还真是爱雪之人! 进去一看,原来是房最大的好处是一览无余,除了几个书架几幅画,就只有幽兰摆设。但正因为简单,更多人喜欢设机关藏一些宝物于此。很可惜,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只好离开。 接下去是藏心殿,有人守门,我带着他以光能量穿进去,竟是兵器库!那么,仙与剑很有可能在这里。 宁憬轩手脚敏捷开始翻找,我则只看不动。这些兵器都没什么稀奇的,若真有仙与剑,不会放那么明显…… 不,我错了!墙角那把剑,或黄或白的光,时隐时现,不似幻灵剑或旭日剑,它是凛冽而凄寒,像极天边那一轮孤月,形单影只,高处不胜寒。如果幻灵剑是号令天下的剑,那把剑则是唯一一把能与之并肩而行的剑,或者唯一的反抗力量。 樱花林,落红共蝶舞,花落在谁家? 我嗅清风,赏着腰间一把宝剑,淡黄色光若隐若现。忽而长虹掠过,夺我眼球。 酒红发少年挥着剑,笑声充斥整个樱花林。“天擎弟弟,看到没有?我的剑是不是与你的印月剑很配?” “配什么配?你的带日影,我的携月影,日月不同天懂不懂?”我完全不给他好脸色。 “啊——天擎弟弟你怎么知道?这两把剑是我从父亲那里得来的。听说曾是兴原国王的佩剑分裂而成,后为一对平乱夫妇所持,持此二剑者,就像那对夫妇一样,相恋相敌,相爱相残。” “胡说八道!”我冷了他一眼。 相恋怎么可以相敌?相爱如何相残?我根本不相信! 酒红发少年拍拍我的头:“嘻嘻!你就当我胡说吧!我永远不会伤害天擎弟弟。” 相恋相敌,相爱相残,没想到最终还是应验了。 我拿起那把剑,透过剑鞘发出一点淡黄色光芒,随即隐没。 “找到了。”我轻声道。 宁憬轩应声过来,只看一眼,声拟闪电:“不好,有诈!” “抓起来!”门外一声高呼,瞬间灯火通明,几十个人包围在外面,另外更有数十人来到这里面将我们团团围住。 一个白色身影走进来,一头金发自然垂在脑后,剑眉星目,皮肤白到透亮。 除了金发外,我还真没觉得跟我很像,无论是剑眉星目还是绝美轮廓,都跟宁憬轩像极。 暂且不想这个,这孩子现在是在设陷阱抓我呢! “呵,我早说过这宫里有奸细,宫主还不信,怎么样,那把剑仿的很精美吧?”缈希冷笑,眼里满是轻蔑,像是在看蝈蝈和蛐蛐。 “假的?是吗?” “噌——”我拔出手中的剑,一声轻响,一个月影划过,剑身发出一丝丝淡黄色光芒,仿佛连接百载命运。 如果这我还认不得,那我跟白痴就有得一拼。 “聪明过头,这剑就是仙与剑吧?”我将“冷笑”二字原封不动回赠于他。 “这怎么可能?我拿的时候也只是瞬间的月影,如今却……” 耳畔传来宁憬轩的轻笑,“我看你才是仙与剑的有缘人。” “难道你是……”缈希完全惊愕。 火把“啪啪”传响,火光流连整个藏心殿。 我轻叹:“印月剑已毁,这把剑可以还你,但是你得跟我回去。” “不,父亲,你有你要找的人,我有我要等的人,我不回去!” 缈希此话一出,全场惊肃,但余风声,火声,气息声,声声可闻。 缈希要等的人…… 闭眼,深呼吸:“但是你杀了很多人!” 缈希急道:“只是为了心上人有错吗?况且那些人贪图财宝,本就该杀!” 我攥紧拳头,简直无法想像,这就是拥有我全部记忆的人?我的儿子? 旭日歌_19 “杀几个人有什么了不起?江湖上从来都是你不动手就等着挨刀。” 声已歇,人方现,蓝衫女子扭着妖娆身姿缓缓走进来。 夜色渐沉,藏心殿内外火光明艳,照清楚所有人的脸。或大或小,或长或短的兵器都统一透出凛冽的光芒,看得人心微凉。 雨竹经过缈希身旁送了一个冷笑:“陈缈希,这人居然是你父亲,你是不是勾结外人欲监守自盗,嗯?” 缈希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道:“有本事你去告诉宫主,如果不怕我翻你旧账的话。” 雨竹脸色一变,不再提及。又绕着我和宁憬轩走了一圈,最后停在我身旁,“是你?” 我自行揭开面纱:“不错。” “哈哈!是你男扮女装呢?还是你脑子有问题,认一个女的当父亲?哈哈哈……”前者对我,后者对缈希,最后笑得尽失形象。 “雨竹,不准你说我父亲!我父亲是神!”缈希怒道。 难得有一句话让我感动得老泪纵横。可是他为何不能也善待那些无辜的人? “神?荒谬!你是想说你也是神仙?呵!你问问,谁信?这女的看起来才十六七岁,比你还年轻,莫非是易容术?”雨竹又对着我的脸上下打量。 我冷了她一眼:“别看了,我原来就长这样,只是换了套女装而已。是护法大人您眼神不好!” 语罢,全场倒吸一口凉气。 我也不管,又对着缈希:“缈希,杀人是换不来真爱的,在你悔改之前,仙与剑我不会还你!” 顷刻,所有人拔剑相向! “父亲……” 不理会缈希的叫唤,带着宁憬轩穿出人群的包围直接飞走。 “那陈缈希原来真是你儿子啊!那为何他看起来二十几岁,你看起来也才十几岁?”宁憬轩问。 “他本来就二十二岁。我十七岁完成神化改造,至此容颜不改,缈希不是圣魔导师。虽然会一些常人无法练的魔法,但跟常人无异。”我答道。 “也就是说,他只是神的孩子而不是神。那你的马呢?” “昼羽吸收我的魔法能量成长,所以跟一样。” “普通人也可以练魔法?” “星陆上每个人出生都有魔法属性,体内有魔法能量源,你可能练不了。” “神化改造是什么样的?” “当年神主化身虚无幻境,境中有梦灭天梯,通过天梯便完成改造。” “天梯在哪?” “神主已逝,天梯自然消失。” “哦——”宁憬轩点点头,“那……” “你今天怎么那么多问题?总之想成仙不可能,先成了人再说。”我毫不客气打断他。 他但笑不语。 我一愣,原来从刚才到现在,我的手一直搂着他的腰,而他的手也环过我的背!这……这也就罢了,最重要的是,飞过头了! 他,他,他,他这是故意的吧? ☆、第十三章 什么叫做晴天霹雳?飞到一半忽然来一道惊雷,我一个急转避开数十丈,结果雨就跟着下。 “呃……”腹部一点点痛起来,眼前一阵黑。 云雾缭绕,紫气团团,迷蒙的天幕中透着邪气,直欲覆盖整个天空。 “魔封!”红光一闪,熟悉的声音震荡整个天幕,直击我心! 我从昼羽背上跃下,挥手一串樱花缠住那酒红发少年:“住手!” 他一下撑开,对我怒喝:“你来干什么?快回去!”说完又与那紫雾缠斗起来。 “你疯了吗?用魔封会要你的命!”我也怒道,上前相助。 黑龙形体已毁,灵魂所剩的能量却步步紧逼,从四方强攻过来。 “看你虚弱成那样还过来,你才是不要命!”酒红发少年语气坚定,气势似有种不容抗拒,偏偏我不吃这一套! “赌约有我的份,我来这里理所应当!” “回去!” “不……呃……”一团紫气击中我的胸口,我一个不稳,后退数步,呕一口鲜血。 “天擎弟弟!”酒红发男子瞬间飞过来扶住我,他咬牙咬得棱角尽显,他的眼睛在喷火! 我咬唇,直立起来,与他背靠背。 叶与花,日影与月影,红光与白光,相互协调抵御紫雾来袭。 某一瞬间,我头变沉,眼前一阵模糊,却听一声叫喊透过耳膜穿入我的每一个细胞。 “啊——” 旭日歌_20 我回头,只见酒红发少年双手抱头,脸近乎扭曲,邪气自他身上散发,萦绕在他周围。他,被附身了! “宁憬轩!坚持住,不要受他控制……” 坚持住, 哪怕只是为我, 还有孩子。 一定要……坚持…… 眼前愈模糊,只觉得腹部好痛,全身无力,隐约间见那酒红发少年的身影离我越来越远,白云蓝天遥不可及。 伸手, 好远, 怎么办?我触不到…… 宁憬轩—— 方回神,正见宁憬轩的笑脸。那笑,像极冬日残菊,竟是如此惨白! 他的身后,是触手可及的地面,而现在,无数雨点正将我们往下压! 仿佛惊现一道闪电,我急忙抄手搂住他的腰,回旋站直起来,双脚踏地。 “对不起,我方才一时出神……” 猛地撞进一个胸膛,雨水不侵,狂风难犯,唯有他的气息,他的体温蔓延…… 十一岁,一把携月影的剑吸引我的眼球,随之一名酒红发少年撞进我的世界。 少年笑着,摸摸我的头,像宠爱自家的小猫小狗。他问,小弟弟,你叫什么? 我冷冷的丢出三个字,陈天擎。 少年点点头:“天擎弟弟,叫我憬轩哥哦!” “憬轩是吧?姓什么?” “姓宁,宁愿为你付出一切!”他冁然,仿佛天边旭日的霞光。 十六岁,爵士装男子把我拖到狂野,绿草蓉蓉,萤火点点,天边一轮明月将夏夜的一切照得极柔和极唯美,包括他。 “天擎弟弟跪下!”男子将我按到双膝跪地,自己跪在我身旁。 “明月为证,萤火虫为媒,今日我宁憬轩与陈天擎成婚,纵使天地不容,亦不离不弃,无怨无悔!”他说着,一字一字铿锵有力,绝非戏耍。 然后他掏出一颗蓝色耳钻,捧在手心,那耳钻与他耳上的另一颗是一模一样! 他说,这是送给宁憬轩至爱之人的,天擎弟弟可愿收下? 我轻笑,接过。 蓝色的耳钻, 终生的契约, 不离不弃,无怨无悔…… 十八岁,当一把带着月影的剑刺入一个胸膛,泪水正如那钻石一般闪耀,无奈落入尘土,永远消失。 那是我此生唯一一次落泪。 我用脸蹭蹭宁憬轩的胸膛,发现那里湿了一大片,估计是雨下大了,赶紧拖着他找个山洞避雨。 山洞空旷,雨声“沙沙”,水声“嘀嗒”,火声“劈哩啪啦”,三重乐曲共奏,唱响这盛夏夜。 叹一声,再多的乐曲也奏不出逝去的过往。 “天擎兄弟,你发呆很久了。”宁憬轩扫扫灰,又扔了几根枝条,抖抖衣服,“喂,你要不要烤下衣服?” “我的衣服已经干了,你自己烤吧。” “干了?这么快?”宁憬轩一脸太阳从西边升起的表情。 看洞外烟雨不绝,我站起来:“绵雨愁思,烟云追忆,百载未见云开意。旭日东升,天涯心遗。” “下面我来接。寻梦天楼,雨疏风骤,但见皎月还收手。笑看沧桑,十年清秋。” 为何觉得他的“笑”那么苦?是为了他梦中人吗? 此时的他,笑得同那天日一般耀眼。 我也笑了。 火焰成星,柴木灰烬,雨停天渐明。 卸了那些奇奇怪怪的装扮,终于又回到圣火宫。 以前只觉得天火教红热,“红红火火”这四字用在天火教还算得当。现在才发觉,这红的也太夸张了点,到处挂着红绫,大红花,大红灯笼等等,就差没敲锣打鼓迎亲了。 忽然忆起,这该成亲之人不就是宁憬轩吗?那个唐欣儿都怀孕四月左右了吧? 这会儿宁憬轩倒是不慌不乱,不像两个月前竟然在我面前发誓! 那…… 我呢? 瞥了一眼那抹红,瞬间哑然。 旭日歌_21 朱焰堂上端坐着四五十岁的男人,他的红与宁憬轩的红的确不一样,一个是鲜红,像血液;一个是酒红,像云霞。 “爹。” “宁教主。” 我们几乎同时出声,但很显然宁教主不怎么给面子。 宁醇只是很懒的神情相对,以及同样懒的语气道:“回来了。幻灵剑呢?” 我惊退半步,他既不为自己的儿子失踪两个月担忧,也不为他之前的传闻惊奇,只是要幻灵剑? 我从空间石里取出幻灵剑交给宁憬轩。他似是习以为常,双手奉上:“爹,幻灵剑在此。” 宁醇终于绽开笑颜,直接走下来:“好!”伸手就要拿剑,被我用手挡住:“慢!这剑是宁憬轩的!” 宁醇脸一黑:“他是本教主的儿子,他的东西自然就是本教主的!你算什么东西?胆敢管本教主的家事!” 只见幻灵剑被宁憬轩收到身后:“爹,请您给天擎兄弟道歉!” “连你也敢违抗本教主?定是这妖女给你下了迷魂汤!快给我!”宁醇怒吼,仿佛传说中的火神怒,倒竖的红发似燃着的火焰。 我都成妖女了!想想当年宁亲王多疼爱他的宝贝儿子啊!这两个人根本没法比! “道歉!”宁憬轩同样不依不饶,并且异常严肃。这两个人的脾气当真一山更比一山高! 道不道歉我都无所谓,只是一把宝剑被这种人拿了,我很难相信不会出事。 一瞬间!就只是一瞬!我拉开樱花幕,宁醇一掌正好打在樱花墙上! 漫天樱花雨,叹花瓣有情清风无意。 “你竟然要伤自己的儿子!”我盯着他,越看,怒气越是不打一处来。 虎毒尚不食子,人心,当真比孔雀胆鹤顶红更甚? “妖女!你用什么妖法?”宁醇几乎又要出手,宁憬轩挡在我面前:“爹!你还执迷不悟吗?” 宁醇立刻换了一张笑脸:“儿子,把剑给我!” 宁憬轩把幻灵剑扔给他:“好自为之!” 所以,邪教的教主要么丑恶得明显,要么深藏不露? “哦对了,明天你要跟欣儿成亲!”宁醇随口一说。 原来他还记得宁憬轩是他儿子,我以为幻灵剑才是呢! 宁憬轩“嗯”了一声,拉着我离开。 “今晚我就要去你房间睡。”他说的很快,我还没来得及送到脑中便像清水流走。 “什么?”我只是反射性地问,当我反应过来,完全成了一尊塑像。 “我说,我要睡在你房间里!”他一字一字清晰地重复一遍,这才把我的人像外的你击碎。 “那我睡哪?” “你不用搬。”他摆摆手。 “不不不,你们那么多房间,随便哪一间都行……” “两个大男人你怕什么?就这么定了!” ☆、第十四章 星夜残月,树影摇曳在“幽潭”里,银光洒在窗上,地上,幽兰上,夏夜铺霜。 夏季本就闷热,连微风都是暖的。 明珠艳艳,深红的帐子静静地垂下。 再怎么看都觉得这里想个新房,就差贴个“喜”字。 二更天,宁憬轩并没有来。总算松口气,睡觉! 刚躺下,一阵淡淡的幽香进入口鼻。迷香?此人太笨,不知道我百毒不侵就随便下手。我继续假装昏睡。 听到门外轻微的教训声,居然是跟我同样的感叹——“笨!”然后是轻微的步伐,跳窗进来的。但,跳窗的动作也太笨拙,碰到窗棂,撞到窗边,还差点绊到窗前幽兰!直接怀疑这人会不会武功。 我略微睁开双眼,只看到一个背影,黑发垂在背后,上半头由玉簪穿起,紫罗兰色的衣服是丝绸做的。断定,有钱人家的公子哥。 隐约看到他在窗前焚香,仿佛有一只手向四周伸展。 这种味道,不会是…… 见他要转身,我赶紧阖上双眸。 “美人,不管你是不是妖女,今天本少爷要定你了!” “怎么没反应?不会是吸了太多迷香昏过去了吧?都是那笨蛋!” “美人,我来了!” 都是那家伙在自言自语。这种程度也学人家当采花贼? 我强忍笑,清楚地听到两个局促的呼吸声,一个在这里,一个在屋外。行,先解决这个再说! 即使闭着眼,仍能感觉到陌生的气息与热量正在袭来。 旭日歌_22 正当爪子要伸到我胸前,我伸手抓住。睁眼,起身,转瞬完成。接着月光看清那家伙,五官端正,就是皮肤白的有点不正常,像擦了厚厚的粉,如果再描眉画眼,可以去当个花旦。 此时他两眼迷离,双颊发红,一只手被我抓住,另一只手正扯开自己的衣服! 我很好心地送他一排樱花将他捆得死死的。 “美人……美人……” 这会儿他只会喃喃这两个字倒成了一头发情的猪了! “喂,你是谁?”我问。 “放开我……美人……” 无奈,我拔了那什么香扔到窗外。 “哎哟!放开我!”门外有人哀号,刚要出去一探,门就被打开,进来的是宁憬轩,以及另外一个被五花大绑的矮小书童。主仆倆被扔到门外,那主子还“美人”个没完。 宁憬轩满脸怒色,踢了躺在地上的那主仆二人两下,“竟然用销魂香!章才,你长进了?别让我再看到你!” “嘭——”一声响动,风雨难进门。 “你表兄还是堂兄?”我问。 “我才不认这种人!”宁憬轩气嘟嘟的,像个受委屈的小孩。 其实,我忍笑忍很久了!“喂,你都要成亲的人了还小孩子气?” “你当我娘得了。”宁憬轩脸上写满无语,径直走……到床上躺下,鞋子还不脱就在床边抖腿! 好吧,既然如此,我修炼还不成嘛! 月光皎皎,窗台余影,幽兰传芳,一点烛火铺下一片缃。 一个声音打破寂静:“明天所有人都会知道我跟你同床共枕。” 我无动于衷,继续修炼。连个男子,同床共枕又有什么关系? “喂,你是我的人。” 他说,你是我的人! 你是我的人。是这样吗? 他真的有在乎我? 看那跳动的焰火,映出一个绝美的笑脸。 是, 就是吧。 一直都是的啊。 他说:“天擎,你当我的小妾如何?” 就算是男的,也可以吗? 我……“不……” 不可以,真的不可以。 “那当妻子吧!” “别说了!” 对不起…… ☆、第十五章 敲锣打鼓,张灯结彩,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望窗外,艳阳高照,烈火熊熊,红绫翩飞,“喜”字贴满门窗,新郎却在这睡觉。这家伙抗打击能力还真是强! 两个红衣少女走了进来。应该说是踢门进来。乍一眼看去还以为中间隔了面镜子。 然后她们忽视我的存在,直接走到床前,齐齐抱拳:“少主!”声音尖锐,气势难掩。 宁憬轩慢慢坐起来,伸了个懒腰:“你们来了。” 其中一个说:“少主,夫人说了,要不要纳她为妾是你的事,但今天必须娶欣儿姑娘。” 果然老一辈的人都想着抱孙子。 等等,她是谁? “我若不呢?”宁憬轩摆出一副大少爷纨绔子弟特有的样子。仿佛站在高山上的人,满以为可以睥睨所有人,殊不知人家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 “夫人说,少主若不肯她也没办法,她管不了自己的儿子,只能以死向列祖列宗赔罪。” “够狠,我娘几年不见得回来一次,一回来就是来逼我的?”宁憬轩还悠然地坐在床边。 “夫人还说,她不是逼少主,只是为了少主的名声着想。” 连宁憬轩要说什么都一清二楚,真可谓知子莫若母! 宁憬轩还不满:“为我着想就应该相信我!” “夫人……” 旭日歌_23 “行了,我知道她要说什么。我喝醉酒,又睡在欣儿的房里,虽然我很确定我身旁没人,但她确实怀孕了,所以非得赖在我头上不可。这种话她信里都说好几遍了!我娶,我娶行了?”看得出宁憬轩正在咬牙切齿。 “少主,请让我们为您更衣。”两少女抱拳。 “看不到吗?我妻子在这,这里用不上你们。衣服留下,你们出去。”宁憬轩怒道。 “是!”二少女退下。 “娘子,帮为夫更衣吧。”他他他,他什么时候来到我身旁的? “你是智力没发育完全还是手脚不便?”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很明显没有。 “要这样你才肯做我妻子?那好,我现在就把这双手双脚砍了。” 这回换我咬牙切齿:“好……我帮你换。如果你觉得对得起你的晴儿的话。” 宁憬轩薄唇弯出优美的弧度,眼睛却有三分邪气,三分戏谑:“当然对得起,我猜她一定很不愉快地答应。” 为什么我总觉得这话那么别有深意呢? 咬牙,瞪了他一你倒挺愉快。” 瞧他展开手臂满脸得意地站在那里,典型的大少爷小皇帝! 我扒了他的衣服,把新郎服给他套上。 笑自己愚蠢。以前总认为我是男的,就不应该和女的争。现在才发现,那分明是借口,我总是顺其自然,完全没有竞争意识,以至于我连一个不存在的人都比不上。 不过想想,就算不存在,至少他心里是先有的她,我怎么能破坏别人呢? 我是不该怨的吧?至少他给我留下七年的记忆,让我回味了百年,乃至此后…… 蹲下,把衣服系好,又系上腰带,最后再套上外套。晨光将他照得极艳,似那庭前芍药。 不得不承认,宁憬轩穿什么都很好看。就是,红得刺眼。 忽然,一只手搂住我的腰。“你发呆半天,是不是在吃醋?” 抬眼就是宁憬轩的笑脸,无处遁形……既然如此,只好看着他:“胡说什么?我想起我死去的妻子了!” 他一脸狐疑地看着我:“是吗?你上次不是说你们那习惯叫‘老婆’不叫‘妻子’?” “入乡随俗有什么不对?”我定定地看着他,幸好声音还算气势昂扬,可心里早便是底气不足。 “哦。”他放开手,收起笑脸,径直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有些落寞。 是他的背影落寞还是我心里落寞? 一下变成泄了气的气球。 庭院巨榕幽桃,清风击落枝头芬芳,尘泥葬下遍地馨香。长剑出鞘,月辉接下朵朵落花。 不觉共花舞,可惜剑招只有一半,无人契合。 那个人,正跟别人成亲…… 长叹一声: “红樱有情常嗜血, 百载柔思终作罢。 寂寞长剑看桃花, 风习花落无人家。 多情最是江南雨, 洗净尘凡又泪洒。 借问苍天, 谁守韶华为他?” 长剑月影孤人,终归榕荫桃林…… 傍晚,人声嘈杂,我还是忍不住观看。 新娘盖着红头巾,看不到脸。身高只到宁憬轩的肩头,腹部微微隆起,其它地方还是挺显瘦的。 新娘是看不到,倒是看到高堂上的宁夫人:青丝中偶尔夹着一两条银发,脸上却是光滑洁白无皱纹。若把那几条银丝剪了或染成黑色,我一定以为她是个新婚少妇,谁能想宁憬轩都有弱冠之年了。 只是,她看我的眼神似乎不怎么友好。我……我可以理解,目前我还处于“妖女”“狐狸精”状态。 然后是昨晚那主仆二人,死瞪着宁憬轩! 满脸赘肉的媒婆高喊:“一拜天地——” 声音荡在脑海里,唤醒百年前记忆…… “天擎弟弟跪下。” “明月为证,萤火虫为媒,今日我宁憬轩与陈天擎成婚,纵使天地不容,亦不离不弃,无怨无悔。” …… 我从怀中掏出耳钻,蓝色光芒耀眼夺目,闪得人两眼生疼。 忽然觉得失去了什么。 是因为他吗?可我明明已经得到过他,我还有两个孩子。 旭日歌_24 可是,为何觉得我什么都没有? 真的,什么都没了…… 叹口气,抬头,发现人已经四散,只有一名红衣少女抬头挺胸走到我面前:“夫人找你。” 我点点头,道:“那麻烦姐姐引路。” ☆、第十六章 烈火尽绽芳华,红妆排列比研。 看堂上,正是那位长得极年轻的宁夫人。 “夫人。”我作了一揖。 “你叫什么?”她并不准备给我好脸色,云雨笼罩在她脸上,是黑的。 “陈天擎。”我答道。 “我是问你真名。”她说。 “陈天擎就是我的名字。”我不厌其烦地说明。 “好,你叫天擎。你是什么门派?一个女子成天女扮男装不累?”她又问。 我说:“天擎本就是男子,无门无派。” 她狠拍扶手:“你还要继续装吗?全教上下都知道你勾引轩儿!” “夫人不相信完全可以验明正身。天擎身为男子如何勾引得了宁少主?” 有那么一瞬间,她成了木偶。“你真是男的?” “莫非要天擎当众脱衣服?” 她瞬间恢复淡定:“你脱。” 那个,我只是随便说说。脱衣服给女的看,这……不好吧?而且旁边那么多女弟子,还有躲在后面偷看的那个宁憬轩的表兄还是堂兄…… 我……身正不怕影子斜,脱就脱! 环顾四周:“既然夫人要看,各位姐姐是否回避?” 宁夫人摆手:“你们都转过身去。” 众位女弟子应声纷纷转身背对我,唯有簇簇火焰笑着,看着。 我轻咬下唇,解开腰带,一件,两件……直到露出胸膛。偷看的某人起跑了。 “好了,我看到了!”宁夫人蹙眉,赶紧叫停。 我咬牙,拾起地上的衣服重新穿上。 “既然如此,你来这有什么目的?又为何破坏轩儿和欣儿婚礼?” 他们的婚礼不是好好的吗?真恨自己没勇气破坏!“天擎来此只为找失散多年的兄长。” “这里恐怕没有你要找的人,还是早点回去吧。” “天擎很快会回去的。” 该回去了,这里没有我要找的人,我要找的人百年前就死了,是我亲手杀了他。 真是我毁了这一切吗? 我……真的错了…… 月色朦胧,星星也隐,微风吹拂着树叶,头发,衣角,透出几丝清凉。 我缓缓走回房间,关上门。 刚转身,一只手搂住我的腰,软软的东西盖在我唇上! 宁憬轩?我竟然没有发现他在我房里!而且他现在竟然是在……吻我? 这,他不应该在新房吗?他不是喜欢晴儿吗?而且没有酒味?不是喝醉? 月光在他身上洒下一层微霜,红艳的张扬此时略显柔和。 我回抱住他,任其舌头探进来。 他一定是疯了!我竟然还陪他一起疯!可笑之至! 许久许久之后,两人分开各自喘息。 彼时,一双手将我抱住,他说:“我就知道你是喜欢我的!” “可是你喜欢的是晴儿。”叹我居然会说这种话,简直像怨妇! 他拍拍我的头:“晴儿就是你。” 不知从哪来的一团怒火,我推开他:“我不是晴儿!我决不当替身!” “唉!天擎,你变笨了!”他又狠狠拍我的头。 这,不想变笨都难了。 接着他垂下头,抓住我的手腕:“其实都是我的错。从我有记忆以来就一直坐着一个梦,梦见一片樱花林,一个金发,白衣,蓝色披风的人与我一同聊天,舞剑,吹叶子。我没有看清她长什么样,只是她的衣服穿得奇怪,似乎没见过,所以我把她当成天上的仙女。仙女跟我一起长大。 旭日歌_25 “直到有一天,仙女忽然变回小时候,好像还换了个奇怪的地方,我问她叫什么,她说她叫‘陈天晴’,于是我叫她晴儿。是我错了。自从你出现以后,晴儿的样子变得清晰起来,晴儿就是你!只是我没想到‘晴儿’其实是男子,而且是擎天柱的‘擎’。” 他的每一句话都在我心里刻骨铭心,那些局限在樱花林里,埋葬在记忆中的过往,早已被他挖掘出来。 笑自己太笨,原来我一直跟自己过不去!宁憬轩的梦分明是他前世的记忆! 即便四下无光,我仿佛能感受到朝阳冉冉升起的模样,我掏出耳钻:“那你还记得这个吗?” “这不是你跟你妻子的定情信物吗?不要跟我提你有多爱她!她都死那么久了你还念念不忘?”宁憬轩别过头,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是我的错,他一定也跟我一样,以为我一心一意只爱自己的“妻子”而对他毫无感觉。我应该早点讲出来的,我爱的人是他!我来这里也是为了找他! 总是自以为聪明,没想到我们倆都是大笨蛋,一直都是在吃自己的醋。 看他的样子,轻笑一下,他总是能装出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偏偏我还要安慰他。 把耳钻收起来:“好,我不提。”伸手,轻抚那酒红色发丝三千丈,多少幽怨哀思,终化作童真抚慰,正如他当年待我一样。 “干什么?你把我当小毛孩了?”他拧眉,一脸不满。 我心一沉,收手:“没什么,你现在应该回新房。” “不回!你才是我妻子!”他紧抱住我。 我用力推开他:“我是男的!” “男的我也要!”他侧头几乎亲吻我的脖子!我头一缩,推开他:“慢着!我身上有一处樱花胎记,你猜猜在什么地方。” “看不就知道了吗?” 我摇摇头:“不行,猜对了才可以看,猜错回新房去。” “分明是刁难!”他撇撇嘴。 “你不是一向都越挫越勇吗?”我眨巴眨巴双眼,一脸童叟无欺。 看他,分明有点紧张,又有些不满:“猜就是了,手上?” 我摇头。 “背上?” 我还摇头。 “腿上?” 我再摇头,道:“机会用完了,在额上。” “呃……”他错愕,“什么都没有啊!” “你当然看不到,它只有在适当的时候才会显现。行了,你可以回新房了。”我摆摆手。 他却一脸不满:“不行!这不算!你故意的!” 我冷笑:“谁让你敢偷我披风?” 他愣了:“什么披风?” “少给我装,早跟你说过披风对我有重要意义,那是我妻子为我缝制的!还我!” 他一脸怒色:“又是你妻子?哼!”甩袖离开。 ☆、第十七章 夜凉如水,风也静默。 我瞬移出房间,跟着那抹妖红,疏影蹿动,暗香浮动。 穿过一条幽径,来到一间卧房。红衣男子拿开红烛,床自行移动,地面露出一打洞。我赶紧跟进去。 一路上我都是用瞬移,唯恐一动便被发现。这家伙内力应该很高,竟然连他什么时候偷听我和他讲话我都没发觉! 他把红烛放在通道上的烛台,洞口关闭。通道末端,是一间小房间,只有一张床,以及另一个洞口,估计是另一条出路。我更在意的是躺在床上的人:酒红色长发,双眸紧闭,只穿着亵衣! 红衣男子走到床的一侧,打开暗格,里面尽是瓶瓶罐罐的。 见他取出其中一瓶……很好!就是现在!我一个花网飞过去,把他捆得死死的。 “你?”他大惊。 “公孙铨,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躺在床上的人忽然做起来。 原来是装的! 公孙铨试图用内力撑开花网,可惜没撑开。 “别费力气了,这有我的光能量,撑不开的。”我说。 宁憬轩到他身旁蹲下:“想冒充我掌控天火教?实话告诉你吧,我爹是不会把教主之位传于我的。他想要长生不老,他喜欢自己掌权,当武林盟主。怎么样?他跟你的想法是不是很像?” 公孙铨忽然笑了,那声音像极唱歌唱一半破声:“你知道又怎样?你心心念念的晴儿连碰都不敢碰,我可是替你一亲芳泽。哈哈哈……” 我的脸紧绷,目前有打人的冲动。 宁憬轩反应更剧烈,站起来踢了他一脚!“识相点,我不想在这里杀人!” “有本事你就动手啊!少主。哈哈哈……” 见宁憬轩攥紧拳头,我赶紧挡在他面前:“没见过这么贱骨头的,居然让别人打你!” 旭日歌_26 我送了他一大串樱花,把他冲去撞墙,嘴角挂一道血丝,昏过去。 我承认这已经是我的极限了,要我杀人,确实办不到。 回头见宁憬轩转身就要走。我一着急,几乎追上去,脚底却像生了根,移不了。 “宁憬轩!”我叫住他,“公孙铨的故事是真的吗?” “什么故事?”宁憬轩头也不回,只是站在那里,可我忽然觉得看不清他的背影。 他就站在面前,可我永远都触不到,难道只是烟云而已吗?我不信! “樱花林,金发,白衣,蓝色披风……” 我垂下头,是真的吧? 不可能杜撰得那么像。 一定是的! 告诉我是! 求你…… 宁憬轩忽然走到我面前站住。 我着实一惊:“干什么?” 谁知他竟然将我打横抱起,径直往外走。 “喂,你要带我去哪?” “上、床!” “什么?不行不行!放我下来!”我佩服他说这种话的时候居然可以面无表情! “跟你妻子生了缈希,邂逅了薛珈,还亲了公孙铨!你还能再过分一点吗?”他怒道。 这……原来打翻醋坛了。 “宁憬轩!你听我说!我没有妻子,缈希更不是我妻子生的!” 他只停了一下,又继续走。 不相信我? “耳钻是你送的!跟我定情,跟我成婚的人是你!” 他又停了一下:“不可能,你说的是那个跟我长得一样的人。”于是又继续走。 还吃醋? “他就是你,你梦里的那些就是你前世的记忆!” 他第三次停下:“你该多吃一点,轻得不像话,是女子都没你那么轻。”然后又继续走。 我欲哭无泪! “喂——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我几乎喊出来。 “亲我就放了你。” “你说的。”我双手抱住他的的脖子,亲吻他洁白光滑的脸颊。 蓦然,他笑了,笑得邪魅:“天擎弟弟,你什么时候变这么笨了?我只是说上床睡觉你就激动成这样?你又不是打不过我。” 说的也是!我几片花瓣打进他的肩头。 “咝——你还真打?”看他衣服渗出黑色血液,映出一个惨白的脸庞。真糟糕! “对不起,我忘了你现在不防毒。”我只好又凝聚花带帮他解毒。 现在我明白了,这房间是公孙铨安排的。又是红帐子又是红蜡烛的。幸好发觉他的异样。 残月挂在西天上,屋子一片漆黑,只有一点银白色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地上。蝉鸣不歇。 暖暖的气息轻抚我的脸颊。虽然看不清他的脸,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存在,而且就在我身旁。跟那具冰冷的尸体不一样,是鲜活的,有血有肉有温度有气息的。 他抱我的手收紧一些,一条腿架在我腿上。 睡觉还这么霸道! 我侧头亲吻他的双唇。顿时,一只手托住我的后脑勺,让我的双唇紧贴他的。 装睡?死性不改! 我硬是掰开在我脑袋上的那只爪子,这才让我有喘息的机会。“我要是缺氧你就等着后悔吧!” 他似乎没听明白,问:“你在说什么?” 我忘了这名词现在还没有。“没什么。我问你,我真的很轻?” “是啊!我一只手都能扛起十个你。”宁憬轩刻意加重语气,说着又在我唇上轻啄两下,“多吃点,听明白没有?” “是——你不说我也会的。”反正吃了我体重还是不会变。 不过话说回来,薛珈说我很重,宁憬轩却说我很轻? 宁憬轩虽然成天演戏,但没必要说假话哄我,毕竟女的才会成天在意自己是不是胖了。是薛珈力气太小?可他明明一只手就拉着我飞起来!那这样说有什么意义?只是开玩笑?还是……在提醒我? ☆、第十八章 旭日歌_27 一个红衣小孩和一个白衣小孩在山下相见。白衣小孩不过四五岁,红衣小孩稍大点。 红衣小孩身手矫健,三两步跳上一处岩石,侧身伸出一只手,带着稚嫩而绝美的笑容。 白衣小孩咬着下唇,伸出细嫩白皙如莲藕的小手,一只抓住头顶的小岩石,另一只抓住红衣小孩修长的手指,一用力,也跳上一处稍大的岩石。 山看着极陡峭,两人一直手挽手相互扶持,感情甚笃。 不知不觉已经爬到半山腰,还面不改色心不跳继续爬。 白衣小孩脚底的岩石忽然松开,整个人差点摔下去,幸好红衣小孩紧紧拉住。再往上,白衣小孩的动作更显笨拙,一直靠红衣小孩的帮忙。 日上三竿,艳阳照在两个小孩身上,红衣似火,白裳如雪,日月同辉也不过如此。 终于看到顶了,红衣小孩先跳上山顶,伸出细长的双手将白衣小孩拉上去。惊奇地发现,白衣小孩的右腿上破了一道口子,鲜血染在雪衣上像极了盛开的梅花! 红衣小孩白皙的脸上,剑似的眉间形成“川”字,俯下身,低头朝向白衣小孩的右腿,白衣小孩用白莲般的小手掌捂住红衣小孩的嘴,道:“不要用魔法,会被发现的。”红衣小孩只有放弃。 山顶极美。抬眼可见的白云似乎在头顶不远处,触手可及。整片如火如荼的彼岸花散发微微红光,红艳的极耀眼,刺痛人心。沙沙的流水声是从另一边传来的,如奏天籁。那是瀑布的发源。 红衣小孩上前摘了一朵曼珠沙华,正当两人高兴,花丛中忽现另一白色身影。 这小孩比两人都大,一身白色魔法长袍,生得清秀俊美。他正色道:“我是这里的守护者,流觞,雪心,你们私闯禁地,偷摘彼岸花,将会受到诅咒!” 话音刚落,红衣小孩手上的彼岸花落在地上。 惊醒!原来是做梦! 等等,我刚才到底做什么梦了? 天蒙蒙亮,外面有点吵吵嚷嚷,有种退隐而结庐在人境的感觉。 宁憬轩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呼吸均匀,尽失平日里的张扬,更显恬静。 一个声音打断我的欣赏:“醒了,作恶梦了?” 我忘了这家伙从来不会比我晚醒。 “天擎弟弟起床了,我们有麻烦。”他把“麻烦”二字说的跟“该洗漱”一样简单。 我眨眨眼:“你怎么忽然改口?我都一百多岁了,是你的好几倍。” “不然叫娘子?” 他的意思是“天擎弟弟”和“娘子”是同个概念? 我回了他一个标准的微笑:“不用了,多谢憬轩哥。” 在我看来“憬轩哥”和“妻子”也是一样的! 宁憬轩摸摸我的头:“真乖!憬轩哥帮你换衣服。” “这……我自己有手有脚,用不着!”我连退几步。 这算什么?跟哄小孩一样。 宁憬轩薄唇轻扬,凑了过来,鼻息打在我脸上:“怕什么?早就看过了不是吗?” 下意识几片花瓣打进他身体。透过亵衣,渗出一朵芬芳,一点腥红,一缕馨香。 腥血溅入视线!我不禁合上双眼。 那次,他明明叫我陈缈希……不不,是我想太多。 “啧啧,谋杀亲夫。你怎么练的一身毒?”宁憬轩蹙眉。 “尝百毒!吃了!”我凝聚一朵樱花塞进他嘴里。 “这能吃吗?不会又是毒药吧?”他摆出一张苦瓜脸,这让我很想丢给他一堆白眼,“懂不懂以毒攻毒?” “这么毒!难怪生不出孩子!还拿缈希来骗我。” “我……”缈希是我生的啊!而且我还怀了我们的孩子。 “少主,陈公子,夫人找你们!”门外传来少女尖锐的声音,就此打断我的话。 晨曦透出微光,洗净人心焦虑慌忙。罢了,暂时不要说的好。 “知——道——了——”宁憬轩把每个字都拖得很长,心不甘情不愿地回应,仿佛有人在逼迫他去做伤天害理的事,脸色那叫一个难看。 这让我想起二十一世纪那些父母逼迫沉迷游戏的孩子写作业,那些孩子差不多就是这样。现在的宁夫人估计也是让宁憬轩“舍游戏而做作业”。 有了外动力,起床洗漱不用一盏茶就搞定,宁憬轩要我帮他换衣服我也认了。结果他还一脸不满地问:“你那么赶做什么?” 我白了他一眼,道:“你就那么好意思让别人久等,而且那人还是你母亲?” 他无话,反正忙活的人是我又不是他,他就在那里闲坐着,等着别人伺候。 我说:“你怎么会懒成这样?”他居然很理所应当地道:“既然你愿意帮我我何必麻烦?其实我也可以帮你,是你不愿意。” 我顿时比在菜里发现半条虫还痛苦。 日光普照绿林野,蝴蝶舞翼绕芳园。晨露渐晞,万里无云,抬眼,紫陌红尘拂面来。我终于拖着宁憬轩去见岳母大人。 后堂红绫翩飞,四名红纱带剑少女分立两旁,抬头挺胸,两眼无神,像极了行道树。 宁夫人和一名锦衣少妇坐在一起。少妇梳流苏髻,肤色白皙,双颊粉嫩,身材挺瘦,只有腹部微胖。她正哭着,宁夫人正安慰着。 不等我们开口,宁夫人先责备:“你是怎么回事?啊?新婚之夜连新房都未踏进半步,亏欣儿还怀了你的孩子!” 唐欣儿哭得更凄厉,虽然有点声音大雨点小的形势。“娘——连憬轩都不承认媳妇和孩子,我不活了!” 旭日歌_28 “好了欣儿,别哭了,他不认你娘认。”宁夫人轻拍她的背,又怒骂道:“你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今天你要不认欣儿,也别认我这个娘!还有你,陈天擎,我不管你跟轩儿如何亲如兄弟,甚至同塌而眠,但是轩儿新婚你竟然破坏他们!我看我们这里留不得你。” 我惊退半步,似被惊雷重重一击。 ☆、第十九章 差别对待也就罢了,毕竟我现在说我怀孕了除了宁憬轩没人相信,还会把我当成怪物或疯子。 但我现在不想走,真的不想。 “这关天擎弟弟什么事?我没做过的事为什么要负责?你连自己的儿子都不信,偏偏信个外人,你还是我娘吗?” “娘——”唐欣儿又一声叫喊。 我扯扯宁憬轩的衣服。我也觉得这话说过了,生养之恩大如天,岂能如此说自己的母亲? “你就是这么对待自己的母亲和妻子?我……我没有你这个儿子!”宁夫人捂着胸口喘息。 “娘,对不起。”宁憬轩垂下头。 “对不起?你对不起的是欣儿和她肚里的孩子!”宁夫人勃然大怒。 宁憬轩又点燃,爆发:“我哪里对不起她?做那种事的人不是我,跟她拜堂的人也不是我!我负什么责?” “你说什么?昨天当那么多人的面,你也要抵赖不成?”宁夫人的脸色变得铁青,唐欣儿哭得更厉害。 “昨日公孙铨想取代我,我就顺水推舟让他代我拜堂。有何不可?”宁憬轩挑挑眉。就他这个性,我要是宁夫人非抽死他不可! “你说什么?”唐欣儿惊道,连哭都忘了。 “公孙铨?我早说过此人不可信,你爹偏要留他,真不知他怎么想的。还有你,你们爷俩就不能让我省点心?拜堂是可以代替的吗?”宁夫人冷了他一眼。 又扯回来了。 唐欣儿脸色煞白,像白樱,眼睛睁得老大,露出白色部分,真有黑葡萄的感觉。 宁憬轩抱手,一只脚撑着,另一只脚抖啊抖,背靠……我的肩——拿我当柱子? “代不代替不是我说了算,还有五个月是吧?到时候滴血认亲!”宁憬轩悠然道。 我想说滴血认亲的准确率并不高,不能确信。就算是现代的亲子鉴定也是有出差错的时候。不过,我要被压垮了,谁有心情说这个? “娘——”唐欣儿又撒娇式地喊了一声。 “唐欣儿,身正不怕影子斜,真假到时自分辨!”宁憬轩先堵了她的话。 “欣儿,既然如此,就让他心服口服,看他还敢抵赖!”宁夫人道。 果然是母子,终于还是意见一致。 “娘——”唐欣儿还不罢休,却听宁夫人唤了一声“欣儿”,也就乖乖闭了嘴。 “还有你陈天擎,你不是说要走吗?” 宁憬轩站直起来,很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你要走?” 这下不好收场,话是我说的,总不能出尔反尔。但是,我不想走。 我用很小,小到只有我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道:你喜欢晴儿,那我留在这也没意义…… “不说是吧?反正我没听到就不能算数。”宁憬轩挑眉,邪笑,不带一丝阴冷,而是玩味,略带暖阳气息,“你应该不会介意我利用你对不对?” 未等我说话,宁憬轩又轻拍我的头,道:“就这么定了,我不准你走!” 就他一人在唱独角戏,还当众说要利用我?他的自信还真是…… 于是宁夫人终于不耐烦地摆摆手,道:“行了行了,你要是有一天能消停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要留就留吧。” 我真有看到太阳的感觉……作了一揖,道:“多谢夫人。” 里面斗争刚停歇,便听外面吵嚷个不停。 马蹄擦地,鞭抽剑磨,吆喝人声……真有兵临城下的气势,而且还是千万骑兵!莫非出什么事? 一名红衣弟子气喘吁吁赶过来。 男子抱拳,道:“夫人,少主,不好了!各大门派围攻过来了!” 所谓各大门派,自然就不会包括冥海宫,应该是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名门正派杀人,就是不管他们的根本目的是什么,一定要有冠冕堂皇的理由作为直接原因,也就是要师出有名。天火教最近一直分平浪静,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那他们的理由是什么? “可有原因?”此时宁夫人还如此镇静自若,可谓女中豪杰! “回夫人,据他们的说法,好像都是来找少主报仇的。说……说是……少主嗜血成性,屠杀他们门下弟子。”那男子把头埋得很低。 天火教里是个人都知道不可能是宁憬轩。 “胡说八道!轩儿才刚成亲,那有空杀他们那些小喽啰?”宁夫人拍案而起,双眸中有几丝寒气。 小喽啰?大叹,古代人怎么都那么草菅人命?人命关天啊! “娘,你还不明白吗?报仇是假,夺幻灵剑才是真。”宁憬轩轻笑,好像根本无关他痛痒。他倒是一点也不在意“寡不敌众”。 “此话虽在理,但他们的门下弟子若不死,他们又用什么理由攻打天火教?必是有人杀了他们嫁祸给你。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必须查出幕后之人。”我说。 “娘,这幕后之人就交给你了,天擎弟弟随我去一探究竟。”宁憬轩拽着我的手大踏步往外走。 日光玉洁,巨榕幽幽。首夏犹清和,芳草亦未歇。 宁醇弄了张大椅端坐在正门外,其他天火教弟子持剑围成一圈保护。 旭日歌_29 外围自然是各大门派,不过据我估计,来者只有一些各门派的代表人物,就算天火教是二大邪教之一,但它毕竟只有一个,全体出动效率太低且劳民伤财。 各门派统一制服,白衣,青衫,黑袍……很可惜,怎么没有少林? 我忘了这里是架空的,这些各大门派跟我所了解的江湖门派该是有所不同。 “我说了,我儿子没有那么大能耐!”宁醇怒道。 一黑袍中年人站出来,开口便是交出宁憬轩,其他人也随声附和,热浪又掀起。 “我说罪魁祸首,你再站在这就很不是人了。”我轻声道。 “天……天擎弟弟……你……你就忍心让我……让我去送死?” 我吓到了!他是发烧了还是吃错药了?怎么跟我抢了他的糖还不让他哭似的? “送死也得出去。”我非常淡定地陈述这一事实。 “你……你没心啊!” 吸口气,轻抚他的后脑勺:“我保证,宁憬轩一定会毫发无损,谁拿剑刺你我帮你挡,谁敢伤你我替你讨回。” “这还差不多。”宁憬轩立刻露出笑脸,在我唇上轻啄一下,然后拖着我走出去。 我……我想踹死他!让他给我装嫩! ☆、第二十章 “我来了!有什么事冲我来!”一语气定山河,平万川骇浪。宁憬轩跟他的剑一样,是旭日,温暖,霸气,举世无双。谁又能取代太阳的位置呢? “宁憬轩,纳命来!” “我要为我师兄报仇!” …… 这,我收回刚才的想法。他现在就是靶子,不万箭穿心就不错了! 我挥手拉开樱花幕,把一干人等挡在外面。 “有话好说,你们说宁憬轩杀了你们的同门师兄弟,可有zhengju?”我抬高嗓音喊道。 那些人见冲不过来,总算停歇。 “这是什么妖术?” “天火教就没一个正常的,看他们头发就知道了。” …… “要证据?抬上来!”总算有人听进去我的话。 众人自然让出一条道,四个黑衣黑帽小僮抬着一具尸体。尸体面色惨白,一身黑色长袍,衣冠端整,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伤痕,但已经开始发臭,估摸着有两个月左右。 别是四香干的吧? 黑袍中年人揭开那尸体的衣服,露出胸口。胸前是一暗红色的手掌印,掌印周围皆是烧焦的痕迹。众人惊呼! “看到了吗?这种印记,除了天火教的焚心绝还能是什么?还有这个!”那人又拿出一朵已枯萎的花,细看,应该是樱花。他向着众人高举樱花:“江湖传闻,天火教少主夜行万里,走过之处必留下樱花一朵,当初盗幻灵剑也是如此。大家说,不是他是谁?” “交出宁憬轩!交出宁憬轩!”这会儿倒是异口同声地喊起口号来了。 “宁憬轩!你一夜之间血洗我门下两大分舵。” “还有我风云山庄下三大钱庄!” “宁憬轩!你躲在背后算什么本事?今天我要你偿命!” 一片混乱…… “喂,你练的那武功叫焚心绝?”我扯扯宁憬轩的衣服。 “什么?你想练?”宁憬轩一脸不可思议地看我。 “没有,随便问问。”我摆摆手。 这听着好像很厉害,不过好像也很有伤害。 谁知宁憬轩上前一声暴喝:“别吵了!我天擎弟弟有话要说。” 我有这么说吗?好吧,我是有话要说。 总算安静一些,只剩下一些小声议论,仿佛枝头上的絮语。 “什么天擎弟弟天擎妹妹?别拖延时间了,快出来!”有了这一带头,众人又开始喊起口号:“出来!出来!出来!” 终于,又安静了。 “可以听我说了?”我上前几步。 “你是谁?天火教怎么会有穿白衣服的?”一名青衣少年上前问。 “你看他的头发也是金色的,会不会跟冥海宫有关?”隐约听到有人小声讨论。 感叹,联想能力真不错!无奈抱拳:“各位武林同道,晚辈陈天擎!先说明,幻灵剑是我用银币换的,樱花也是我留下的。” “你跟天火教是什么关系?这些人该不会是你杀的吧?”青衣少年又问。一时间“枝头絮语”更频繁。 “在下绝非天火教中人,更不是冥海宫的!我的武器是樱花,走过之地留下樱花也很正常。但这位道长的樱花却不是我的,我也没有杀人。” 旭日歌_30 “樱花都长这样,你如何说明樱花非你所有?”青衣少年字字铿锵,极有魄力,但我也不是凭空胡言:“很简单,这道长的樱花都已枯萎,而我的樱花永不衰败。不信我可以送你两朵看看。” “即使如此,宁憬轩也洗脱不了嫌疑,这焚心绝只有天火教历代教主和准教主可以练,这是人尽皆知的事。”青衣少年仍不依不饶,引得一群人声附和:“就是就是!” “喂,你要不要自己说?”我问宁憬轩。 看他又在一边闲站着看好戏,烈日做背景,不减半分邪气,“不,你说。” 我摇摇头,略抬高点音量,面对众人:“这个天擎可以百分百确定不是宁憬轩所为。” “你凭什么这么说?”青衣少年还那样镇定地坚持自己的观点。 “原因有二,其一,他没有分身术,武功也没那么高。一夜之间去那么远的地方杀一两个人也就罢了。但是血洗分舵钱庄就是神也办不到。如果他真有那种能力,大可直接把在场各位解决了,何必站在这听各位评头论足?” “这……”青衣少年略显犹豫,转而又道,“或许他是另有目的!” 我笑:“这位兄台,咱说话也该讲讲zhengju。这其二,单凭这尸体上的掌印,就能说明不是他!”这下在场的人全都震惊,清风有声,落针可闻。 宁憬轩忽然走到我旁边,指着那尸体道:“这是焚心绝的掌印没错,你怎么说不是我干的?” 这家伙,我帮他洗脱嫌疑他自己倒想认罪是吧? 我抓住他伸出来的手,道:“手张开。” “干什么?”宁憬轩张开手掌,五指洁白修长。骨节分明,一条条纹理清晰深刻,皮肤细腻,没有生茧。 我将他的手放在众人面前:“看到没有?宁憬轩的手指明显比那个发掌的人的手指更细更长,对比那个尸体上的掌印就知道。” “这……也许是他在远处打掌加上火焰烧后变形。”青衣少年也锲而不舍了? “宁憬轩,你打一掌给他们看。”我扯扯宁憬轩。 “好啊!你说打谁?”宁憬轩到兴奋了,却见周围的人提高戒备,拔剑备战。 我丢给他一堆白眼:“你是觉得我的樱花太香,尝不够是吧?打地上!” “好好好,打就是了。”宁憬轩嘟起嘴,收手,凝聚内力,伸手打在地上,地上立刻出现一掌印,以及一点点火苗一下子熄灭。大小还跟他的手差不多,没多大改变。 “大家有目共睹,这地上的印记跟尸体上的相去甚远,根本不可能是他。如果没猜错的话,其他尸体上的掌印大小也不一样,因为杀这么多人绝不是一个人能办到的。有可能是焚心绝的武功心法外泄或是另有武功极为相似。在没有证据前不能随便断定。”我说。 “天擎弟弟!我还等着你只手大战武林众人,你这样就结束了?”宁憬轩苦丧着脸。 “陈公子说的有理,在下钟梧,且代诸位前辈向天火教,以及陈公子道歉。多有得罪,还请见谅。”青衣少年抱拳道。 “不必了!我天火教受不起!”宁醇忽然发话,却是带着怒意,仿佛三月星火从天而降。这捣乱的? 于是众人一哄而散。 青衣少年仍一脸坚定:“陈公子,有空来我日月盟做客,钟某向阁下请教武学。” “师兄,爹让你快点呢!”一女子走过来。 看她,零散的几根不算浏海的浏海,三千青丝流泻而下,细眉如柳,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上长而微向上翘起的睫毛,粉面樱唇。一身绸衣白色为底,红色作衬。头微向下埋,几丝羞怯。 古代女子都那么害羞的? “在下武学造诣远不及钟少侠,若是想要樱花倒是随手可得。”我随手凝聚几朵樱花,看到小姑娘两眼放光,转手送到她面前:“姑娘若是喜欢便赠与你。” 只见姑娘羞红了脸,把头埋得更低,可以看到地面。 我没有跪着吧? “天擎弟弟!我怎么不见你送我?”宁憬轩不知何时从旁边冒出来,一只手扯着我的衣服,还嘟着嘴,跟我欠他似的。 “你想要?”我狠狠地瞪他一眼,拿出一朵塞到他嘴里。 “咳咳……你想毒死我啊!” 闻言,钟梧师兄妹惊得后退两步。 我只好马上道歉:“不好意思,在下的樱花有剧毒,不过这样拿着是没有关系的,只要不像他哪样拿去吃就行,钟少侠不是要验证我说的话吗?不带回去怎么验证?” 钟梧接过樱花:“既然如此在下也不好推辞,只是好奇,公子的樱花是如何来的?” 我笑:“变戏法。” ☆、第二十一章 宁醇此次确实失了面子,此时正坐在大堂之上生闷气:“陈天擎,此次退各大门派,我天火教不胜感激,不知你想要什么?” “天擎希望教主不要攻打冥海宫。”反正退各大门派本就是我要做的。我岂会等着宁憬轩给那些人群殴?不过既然他问我要什么,那我当然希望免战火。 “天火教内务外人不得插手!”堂上之人拍案,一头红发更胜燃起的烈焰。 “既然如此,天擎没什么想要的,多谢教主。”退退退,退出朱焰堂。 烈日艳艳,长云消散,桃红柳绿,碧水生烟。 虽然冷热无觉,却有点闷。 “天擎弟弟!”宁憬轩单手搂住我的脖子。 这大夏天的,他一身大红衣,还搂搂抱抱,居然不会流汗? “你不热?”我眨眨眼。 他挑挑眉:“你的身体跟冰一样,正好解暑。” 我倒成冰块了? 旭日歌_31 只见他嘴角扬起,像天边的红云,“天擎弟弟,如果我能让我爹不去打冥海宫,你要怎么犒劳我?” 我看着他眨眨眼:“我为什么要犒劳你?” “没有好处的事我才不干!” “那你想要什么?”要钱没有,要命他不敢,要樱花我倒是有一堆! “晚上跟我去一个地方。”宁憬轩笑得高深莫测,转眼便消失在眼前。 待红霞染尽天边,远处山林生紫烟,太阳总算在浮云的伴随下将身影隐没在西天。换上了黑幕,若隐若现的星辰,以及,一轮皎洁圆月。 一袭红衣忽现眼前,拽着我直往外奔去。 停下时,眼前已不是窗台远景。一整片浓密的草丛,草长过膝,葱葱茸茸。蝉虫唱起协奏曲,远处几只不知名的鸟儿掠过天际。没有火光,天上星星点点更为明显。 此时,从绿草从中升起的星光更是闪烁不停,夺人眼球。它们是夏夜的精灵,是永不熄灭的萤火! “明月为证,萤火虫为媒,今日我宁憬轩与陈天擎成婚,纵使天地不容,亦不离不弃,无怨无悔。”在很久很久以前,他曾这样说过。这些萤火虫是我们的媒人呢! 那个时候我一直不懂得珍惜他,连一句“喜欢”都不会说,直到他生命走向终结…… “天擎弟弟,你发呆很久了。”一句话打破寂静。 我没有说话,只是抱住他,很紧很紧,海枯石烂,斗转星移,只是不愿再错过那抹妖红。 宁憬轩回抱住我,亲吻我的额头,又轻抚我的头发…… 过很久很久,我并没有松开的意思,他便开始不安分。亲吻我的太阳穴,脸颊,耳后,脖子……差点把我衣服扯开!我终于忍不住几片樱花打进他的肩膀里! “做梦都想着谋杀亲夫!”宁憬轩揉揉肩膀,满脸委屈。 “做什么梦?”我边说边凝聚花带替他解毒。 “你半天没动静,我当你睡着了。” “睡着就可以乱动吗?”我狠狠地瞪他。他刚才分明要扯我的衣服! “当然,你是我的。”宁憬轩笑得邪气而霸道,话却说得跟“这是我的糖”一样。 “你给我安分点,不然我现在就回去守你前世的尸体!” 一片青山绿水树林里发着绿色光芒,神圣,唯美。 酒红发少年站在河对岸招手,金发少年展开双手飞过去。两人手牵手来到一处山洞。 洞中泉水叮咚,青苔成为纯天然的油漆与地毯。 走不久,却见洞内别有洞天。 眼前一片花海,蝴蝶舞,蜜蜂戏,与洞外的青山绿水有别有一番风味。 两人相视一笑,齐齐看向岩壁,上面可有密密麻麻的字。 酒红发少年先念:“我叫流觞,永远不会忘记雪心!” 金发少年接着:“我叫雪心,十岁认识流觞,永不背离!” 酒红发少年说:“雪心,我们请长老为我们主持婚礼好不好?” 金发少年点头。 惊醒!又做梦了。 流觞?雪心?十岁认识?我不是十一岁认识宁憬轩的吗?还叫这么奇怪的名字?那个山洞又是那里?还有请长老主持婚礼?两个男的?实在无法理解!不过这两个名字倒挺耳熟的,好像是上次梦见的那两个爬山的小孩,而且还都是黑发的,怎么又变成我和宁憬轩的模样了? 算了算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说不定是我想象力太丰富。 看看宁憬轩,紧搂着我熟睡中。难得看到他真正睡着的样子,其实是很乖巧很恬静的,只是一个劲把头埋在我肩窝里。 以前听人家说,这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他,缺乏安全感? 微霜洒在地上,幽兰暗暗袭香。 透过窗纱,遂一个黑影划过! 我下意识坐起来,细听,只闻熏风蝉鸣。 “又做恶梦了?”宁憬轩扯扯我的手,然后干脆将我整个人揽在怀里。 我呼口气,摇摇头。 他笑:“天擎弟弟,我们明日起去云游天下如何?” 白天才刚解决各大门派,晚上就闲到要云游天下了? 我冷了他一眼:“你的任务呢?” “几句话就搞定了。”宁憬轩那叫一个自信满满,偏生我现在满腹怀疑:“你说什么了?” “就算天火教不出动,冥海宫也会找过来,何不趁着他们疏于防范的时候深入冥海宫盗宝?” 我很想说我不认识他!“你这是唯恐天下不乱!什么盗宝?仙与剑不就在我这吗?” “这样我们才能去云游四海,再说你是仙与剑的有缘人,只有你才能使用,其他人要了也没用。” “那你不查幕后之人了?” “自然有人会查。不过以你这种多管闲事的性格,恐怕我们连一天也闲不下来。” “是我多管闲事?” 旭日歌_32 我只当他是随便说说,却没想到这并不是玩笑,因为第一天,我就已经无法不管了。 于是我得出一个结论:老天不让你闲时,就算你不去找事,事也会来找你。只能说江湖总是身不由己。 ☆、第二十二章 既然是云游,当然要慢慢走。 幽径两旁,花木相争。可我并没有嗅到芳草香,反而有点腥臭味。 不出百里,清晰可见道路上横卧几具尸体,是白色衣服。 我赶紧上前查看。 一具女尸,致命处是喉部,像剑伤,又不像。有这么细的剑吗? 鲜血还未干透,显然是不久前发生的,尸体手握一把剑,另一只手握着剑柄。连剑都未来得及拔就死了,足见xiongshou武功之高,速度之快! 抬头看一眼宁憬轩,他心领神会道:“清月派的,应该在昨天那些人中。” 我继续查看其他尸体,情况都差不多,武器是一样的,死的时间也差不多,有的甚至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死了。 “看他们的样子像在赶路,可是昨天这些人不是造就走了吗?莫非他们是监视天火教?亦或是,他们就在天火教不远处商讨什么,一直到今天凌晨。那其他门派呢?昨天似乎不止这些。我们往前去看看。”我说。 宁憬轩在后面哀号:“我就知道你会这样,早应该飞得远远的,从边疆蛮夷之地游回来。” 某一瞬间,我惊住。 猛地想起他昨夜所说的话,回头:“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宁憬轩顿了一下,道:“我可没有这么说。” 我怀疑我要得心脏病!攥紧拳头,恨不能给他两拳!“宁憬轩!你怎么会这么残忍?你知不知道这是多少条人命?” “知道啊!他们密谋算计我们,这是报应!”他仍是轻描淡写。到底有什么才能让他知道什么是在乎? “你……”我拼命深呼吸,这才淡然道,“我不想见到你。” 言罢,展手往前方飞去。我想逃,逃得远远的。这里每个人都居心叵测。每个人都草菅人命,没一个例外,就连我最爱的人也……我不了解他,真的一点也不。找四件宝物说是为了救人,如今这么多条人命,他却可以视而不见。他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不行,不能就这么走了。其他从天火教回去的人还不知怎么样了。 我在不远处降落,四处横尸,触目惊心! 极细的伤口,究竟是什么武器?细绳?刀片?可这些也不能瞬间杀人。瞬间杀人的武器……飞镖?极有可能!想来xiongshou使得出神入化! 奇怪的是,一路上都没有看到日月盟的人。难道就是他们? 一阵清风掠过。方转身,看见一个黑影一闪而逝。 凶、手? 我赶紧瞬移追过去,早茶路口拦住那人。 “你是何人?” 黑衣人后退两步,停住。 “你逃不掉的,快说,是不是你杀的这些人?”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可能,这个黑衣人武功太弱。若是真的xiongshou方才就已朝我发飞镖了吧。 见黑衣人挥手,白色粉末弥漫在眼前,我只好用手挡住脸。 再收手,已不见人影,只剩下这些掺迷药的面粉在地上,鞋上,袖子上。 叹口气,不追也罢。 此处挺荒无人烟的,走出百里,才有村庄街市。炊烟渺渺,空气中笼罩一层轻纱。 刚踏出一步,眼前一个红影,我的头撞入一个胸膛。 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那人的呼吸和心跳。不觉怒从中来! 我奋力推来他,绕道而行。 一双手从后面抱住我,气息打在我脸上。 “放手。”我尽量不带任何敢情地丢出这两个字。 “不放!除非我死了!”他抱我的手更收紧些。 “放手。”我又重复了一遍。 “天擎弟弟,对不起,我知道都是我的错,不管如何我都不该见死不救。是我错了,我保证下不为例!” 忽然有点心酸。扪心自问,他对那件事如此在意过?我甚至无法想象他如此低三下四的样子。可是面对那么多尸体…… 无奈长叹:“你真的保证?” “我保证!天擎弟弟,原谅我好不好?” “嗯!”我点点头。 “天擎弟弟……” “喂,光天化日之下两个男的搂搂抱抱成何体统?这里可不是荒郊野外。” “你是我娘子怕什么?” “娘子是吧?很好!今天晚餐就吃樱花,保证管好吃还管饱!”非要惹我,自己找罪受! 旭日歌_33 “不要啊!其实我不挑的,粗茶淡饭都可以,吃樱花太奢侈了,我们要节俭对不对?”宁憬轩硬挤出几丝笑容。 我白了他一眼:“客栈自然有主厨,你想吃我还懒得做!” 君悦客栈,客人不很多,看起来也不算大,一眼就能看到那青衣男子和红衣女子——正是钟梧和他师妹。 我和宁憬轩走进客栈,店小二立马迎上来:“两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两间上房。”我说。 “好嘞!”店小二立刻去收拾登记。 我乘机跟钟梧打招呼。客套了几句,才知道他们日月盟的人昨晚先回去了,他们两个落单的准备明天继续赶路。 如果按宁憬轩所说,各门派参与密谋,那么日月盟是没有一同参与前行一步才幸免于难。看得出这位钟少侠是没有大打幻灵剑的主意,就是不知道是所有日月盟的人都如此,还是钟少侠傻傻蒙在鼓里。 我告诉钟梧正好我们想前往日月盟拜访与他们同路,他便很乐意地邀我们同行。 我承认钟少侠是呆了点,哪有人没事跑去日月盟玩的? 钟梧的师妹楚妆妍一直羞答答的没说什么话,宁憬轩也是出奇般一言不发地呆坐着。莫非是知错而不敢言? 于是一聊就聊到天黑。 ☆、第二十三章 是夜,孤月悬于天边,周边还算平静,让我听清一些隔壁的声音。 钟梧师兄妹两个在讨论一些事情,大致是说天火教少主很可能受我控制。 我控制他?怎么可能? 至于宁憬轩那边,床榻一直叽叽歪歪个不停。不明白,只有闻若未闻。 后来我终于受不住,过去一探究竟。结果宁憬轩端坐着喝茶,还满头大汗。 我简直怀疑他偷腥,关键是那房间根本不能藏人。 于是,我心软了,替他擦汗。“你怎么了?” “刚抓老鼠,累死了!多谢天擎弟弟!”宁憬轩嘿嘿傻笑起来。 “你抓老鼠?”我满心怀疑,“那袖子上的血迹是怎么回事?” “白天翻尸体的时候沾到的,都已经干了。” 这点我只是将信将疑,但抓老鼠这事根本不用怀疑,肯定是假的!如果是其他人也就罢了,但宁憬轩对我说谎肯定有原因,一想到这,我愈想弄个明白。 月光如水,冲凉盛夏之夜;蝉鸣如乐,韵飞邻下四野;装镜绯颜,点点烛火艳月;倚轩数焰,和风温韵流连。 我贴着他的脸,发现自己真的是体温不足。这大夏天的整个人跟寒冰一样,不明白宁憬轩如何能忍受。他也不怕伤寒? 宁憬轩只笑,额头不是有汗水渗出。 莫非此人产热太快,正需降温? 我一只手勾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拦住他的腰,在他精致的脸上蜻蜓点水般触了一下。然后将嘴附在他耳边轻声道:“有没有什么话对我说?” 此间他的手一直环过我的背,用很大力气,我怀疑我的骨头都要扭曲了。 这是什么状态?我怎么像牺牲色相骗取情报?不,我不是细作。尊严!尊严! 宁憬轩唇角扬起,眼睛轻瞥,这是他一贯有的笑容,带着几分邪气,却不浮华,依然像旭日那般耀眼。应该说他原就是那天边红日,有着让人不敢直视的绝世妖颜,独据天空的霸气以及足以睥睨天下的能力,只是以前的他甘做夕阳,退出主位,现在则像北极星。 他回敬我一吻,道:“天擎弟弟今夜如此殷勤,是想……” 我瞪了他一眼,随即推开他,还附一句“想尝樱花我有的是”,便穿墙出去。 躲在门外,大气不敢喘。 听里面安安静静的,宁憬轩连蜡烛都懒得吹,直接倒在床上睡觉。 这也……难道我猜错了?比较有可能是我被发现了。 瞬移回房间,看着明艳的火光,人靠在墙边,不是为了偷听什么,只是觉得闷得慌,想找个凉点的地方贴着,但似乎找不到,我本身是冷热无感。 想想以前跟他一直保持距离,却是坦诚相待,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已明了。而如今……是他不该欺骗我,还是我不该怀疑他? 已过三更,隔壁吱吱歪歪的声音又响起。 我想我是不该怀疑他的,只是床作响而已,说不定是他睡不着在辗转反侧,不想因此失了面子才说成抓老鼠。像他这种人确实不怎么愿意别人知道他的烦恼或弱点,我只当没听见便是。 四人一路游山玩水般走着,倒也平静。不过,也就只有宁憬轩有游山玩水的心思,摘朵鲜花,拾片落叶,一路赏景作诗。看不出他文采那么好,兴致也颇具书生气,他还是宁憬轩吗? 楚妆妍是一路红着个脸蛋,我直接怀疑她是缺氧还是营养过剩,而且整天低着头,身姿扭扭捏捏,说话柔柔弱弱,真不明白古代女子都怎么想的。 钟梧虽然挺豪爽挺单纯,但他很清楚某人是天火教的,所以一直有所提防,不透露太多日月盟的事。 其实我也没有多问,更多打听各大门派的消息。 据说江湖上现在出现一个组织,杀人手法极快,而且用尽各门派绝学。最重要的是,那些绝学非本门领袖是不能学的!就算各门派都有其奸细,可这些武学也不是能全都学到的! 于是乎,各门派终于意识到危机,共同商讨决定:选武林盟主。 走了一个多月,总算来到长砾,日月盟正处在长砾的东南,占地还挺广,建筑只有两三栋,主要都是空地,大堂的标志是一个太阳一个月亮,守卫的人都是穿墨绿色黑边的衣服,也不多。 这么大个日月盟这么清静? “钟梧,妆研,你们可算回来了。” 旭日歌_34 说话者苍颜白发,有点驼背,一身长袍,步伐轻盈,想来武功并不弱。 “翁长老,我爹他们呢?”这回竟是楚妆妍在说话,还是没带个猴屁股的说,真是难得! 老者捶捶自己的背:“盟主他们去碣会,下个月在那里举行武林大会选武林盟主,盟主希望你们留在这看守,以防什么组织的偷袭。这两位是……” “哦,我来介绍,”钟梧指着我,“这位是当日天火教几语退江湖众豪杰的陈天擎陈公子,翁长老应该有听说过吧?”钟梧笑得天真,我简直要把他当成小孩了。 话说,自从上次在天火教那事后,江湖上又多处一位叫陈天擎的人物。什么挥手即是樱花墙,任谁也无法摧毁;什么巧舌如簧,黑的也能说成白的;什么生得妖孽,蛊惑众人…… 如此流言,我只得嗤之以鼻。 那位翁长老点点头,又睁大眼睛盯着宁憬轩。 于是,未等钟梧介绍,宁憬轩自己上前抱拳:“久仰翁长老大名,晚辈宁憬轩。” 如此面色淡然,举止优雅恭谦的宁憬轩,还真有几分名门正派的样子。很可惜,他永远都不会停止“表演”。 “原来是天火教少主,老朽岂敢当?”翁长老冷冷地甩出这句,又瞪了钟梧一眼,明显在说“这种人你也带回来”。 识时务者为俊杰,既然人家不乐意,走就是了。反正各大门派应是倾巢出动,争夺盟主之事。在这里查也查不出什么,倒不如去碣会看看,兴许还能遇到正主。 “天火教与日月盟素来不合,我与天擎弟弟也不便逗留,就此告辞。”宁憬轩很严肃端整的谢别。 “既然如此,那钟某送二位,请!”钟梧摆了个“请出”的动作,送我们到门口。楚妆妍虽二话没说,也送我们到门口。 结果,走了一个多月,就只是为了说着两句客套话,还都是宁憬轩在说? ☆、第二十四章 出了长砾,宁憬轩指着北边道:“往这边吧。” 我愣了一下。看北边,是一条青草郁郁葱葱的小道,曲径通幽。 宁憬轩一手环住我:“我知道天擎弟弟想去碣会,这里到碣会少说也要两个月,到那时人家都结束了,所以我们先走几天,然后再飞过去,到时各门派都差不多到了,调查起来也方便。” 我“嗯”了一声点点头,“你要参加吗?” 他反问:“天擎弟弟希望我参加吗?” “自然不希望,你当武林盟主各门派不会真心待你,你还会成为众矢之的。除非,薛珈也去参加,那你就非去不可。” “哦?” “冥海宫都参加了,天火教不参加反而会给人议论。” “天擎弟弟就那么认为我会赢?”宁憬轩一脸得意。 “非也,你爹,薛珈的武功比你好。公孙铨的武功与你相当,他的失踪接着神秘组织的出现,由此推断,神秘组织的不少人武功都比你好,他们若是分散各门派的话,你便豪无胜算。” “你也太不给面子了”宁憬轩直接叫嚣。 “行了行了,顶多我教你一套剑法,专属你的剑法。前面几式比较简单,你前世是用一个月练会的,不过得跟我的剑法互相配合。最后一式,得看你自己领悟,我是不会的,但可以告诉你招式。你以前只用三天练成。” “我以前那么厉害?”宁憬轩眨巴眨巴眼。 “自恋!还不是在夸自己?”我冷了他一眼,哪知他笑得更得意。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江湖亦如此。 宁憬轩平时练功总是三心二意,导致他的焚心绝一直止步不前,这点看他的发色就知道了。 据他所言,普通人生下来是黑发,练焚心绝之后发色会变浅,最后变成焰红色,也就是红中带点橙黄。宁醇的鲜红色是只差一个阶层,至于宁憬轩,一直是酒红发,我都快当成他的标志了!足见他有多久没进步。 不过他前世是天生的酒红发,今生竟成了练武所致,当真巧合! 虽是如此,但人总是要进步的。宁憬轩学起他自己的剑法倒是得心应手,短短几天前面几式就已基本掌握,比起当年那玩儿似的的练法要快出许多,只是最后一式……没有旭日剑根本不可能练成。 其实那也没多大用处,追日化体是杀妖用的招数,只是比武的话根本用不着。于是劝宁憬轩不用练了。他却说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即使练成也不使用,我只好随他。可是谁都看得出来他是在拼命!这我就很难理解了,为何他如此认真焚心绝却只是练成这样? 算算也耽搁了有十天,又走了几日来到姚庄。大老远就听到呜咽与低鸣声,焚烧衣物的味道进入口鼻,让人直想咳嗽。 前方烟尘滚滚直冲云霄,这可一点不像炊烟! 走近,才发觉不止烧衣服,烧死人也有,更有纸钱满天飞。整个村庄挂着白绫白花,见到的多数人也是穿孝服,而且个个背着行李往村外走。 宁憬轩随手抓住一人的衣服,还未开口,那人直接就求饶:“求你们放过我吧,我还不想死!” “怎么回事?”宁憬轩问。 “我劝你们还是不要往里走,死在里面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那人说着挣脱宁憬轩的手逃了。 我径直走进姚庄,真的是一片荒凉!店面摊位还在,可是连个站着的人都没有,横躺着的倒是随处可见。 蹲下,就近检查一具尸体。 根据星陆的医书所言,这叫瘟疫,会传染,开始只是咳嗽和发烧,后来身体越来越虚弱,胸口会疼痛,不断吐秽物,最终死于非命。治疗也不是不行,但他们都死了,就算我是神也回天乏术。 “看来这姚庄是能逃的逃,不能逃的都葬身于此了。”耳旁传来宁憬轩的哀叹。 我把他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最后视线落在他脸上:“你进来干嘛?不知道会传染吗?” 宁憬轩挑眉:“你不也进来了吗?” “等你成神了再来学我不迟!” “我若成神了就先救他们!”宁憬轩指着地上,一脸傲然。 居然说我太无能?“别忘了,对付你我完全不用费力。”我凝聚一朵樱花丢进嘴里,嚼碎,双手抱住他的脖子,将樱花混着口水推进他嘴里。 旭日歌_35 宁憬轩哭丧着脸:“你占我便宜,还想置我于死地?天擎弟弟好狠的心!” 好心没好报!“吃我的口水和喝我的血,权衡之下你还是吃口水吧。” 宁憬轩脸色刷地一变,紧紧抱住我:“天擎弟弟,我永远不会喝你的血!永远不会!”声音在耳边,震耳欲聋! 至此,我又总结了一个结论:这家伙从来没有正常过! ☆、第二十五章 江南水乡,白鸥嬉戏,轻鲦出水。 驾一叶扁舟,荡漾在碧水之上,层层涟漪扩散出去。渔唱诸江,遥闻清笛渐响渐远,声声回荡在绿叶青林间。 不知不觉已过了两旬,如果没有魔法的话,五个月左右,我的肚子应该很明显了,幸运的是现在没什么变化,跟平时一样。 将昼羽放出来,白光四射,纵是黑夜也可照成白天。 “主人,我们回星陆了吗?”昼羽挺得意地来回走了两圈,最后停在宁憬轩的面前,道:“你不是宁主人,是无赖宁憬轩!” 宁憬轩一脸想把他掐死的表情,不过他没有这么做,而是轻抚昼羽的羽毛,还露出阴森的笑容道:“你这匹马还挺可爱。告诉你一个事实,宁主人是我,宁憬轩还是我,就是没有你想见的人,哦不,是马!” “你……”昼羽气得来回踱步。 宁憬轩却一脸委屈看向我:“我说天擎弟弟,你带我飞不就好了?何须劳烦昼羽大驾?” “这……暂时背不动你。”我笑得纯真无害。 昼羽甩甩马头:“就你?跟猪似的,还要主人背你?主人都……” “昼羽!不可以这样说宁主人!小心再也见不到夜羽!”我打断昼羽的话。 这个昼羽也太口不择言。 昼羽受到威胁乖乖闭了嘴,宁憬轩那叫一个得意,还以为是我在故意偏袒他呢! 穿过青萦缭白,不到半个小时就到碣会外。这里是一片平原,随处一望都是小桥流水人家与水田,炊烟渺渺,鸡鸣犬吠,颇有原生态气息。 城中却热闹,当日各门派制服陆续呈现在眼前,却是不同的面孔。 城中客栈可就大赚了!光各地的武林人士就够这些客栈满客。客栈乘机抬高价钱,这年头……而且现在到的人一般是来此打探虚实,再者武林大会不知一天,这一住就是十天半个月——还真是好赚! 我和宁憬轩找了半天才有一家客栈是有空房。那个啥,钱不是问题,就算宁憬轩付不起我还有金币,古代人嘛,别的可以不要,但金子无论做成啥样他们都是要的。 宁憬轩非大叫我是败家子。我说我父母早逝,没留下半分家产,怎么能叫败家。他说我败的是他的家。我说明明是我出的钱。他说就算是我的钱也不该如此浪费,十两一天,还是普通房间,分明是抢钱。我说有本事你去睡大街。他说我们睡一间也算节俭,而且晚来的人也有得住。我叹,这才是他的目的! 方才我们在争论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经过,此时不由得回头,青丝及腰,一身缃衣轻柔,紫玉簪子与手中的紫羽折扇相呼应,踩着细碎莲步往外走。 冥海宫紫扇?原来冥海宫真的来了! 今日以前我一直以为紫扇的武器是剑,看来我真是大错特错!冥海宫那场打斗根本就是事先预谋好的一场戏!这紫扇的武器分明是她手中那紫羽扇子和里面的暗器!难怪叫“紫扇”。 “天擎弟弟,你对着她发呆很久了!”宁憬轩的手在我面前晃啊晃。 “没事,我们到楼下坐坐如何?”未等他说话,我直接把他拖下楼。 一分钟后我们来到楼下饮茶看风景。 随后进来的是一名白衣男子,眉宇英挺,神采飞逸,手握一把刀,刀神略窄,不像平时所见的刀那样给人以笨重感。 宁憬轩倒当起解说员,道:“此人乃青花沈朝殊,桫椤派大弟子,看他手背就知道。” 只见那人右手端起酒杯,手背正是一朵青花刺青。 宁憬轩又道:“桫椤派向来隐居东北,不过问武林之事,此次派大弟子过来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 此时两名灰衣男子押着一名十五六岁的紫衣姑娘走进来。不时传来姑娘尖锐的反抗声音,一直重复着“放开我”三字。灰衣男子跟耳聋似的毫无反应。 我刚站了起来就被宁憬轩硬生生按下去。“坐下!那两人没有恶意。这女的是御行庄的大小姐李镜月,三天两天离家出走,李庄主不得已派人随时看住她。” 还有这出?可是沈大弟子已经准备拔刀相助了! 见沈朝殊走向李镜月那桌,两个灰衣男子加强戒备。谁知道李镜月趁二人分神针对沈朝殊的时候,将其中一人推倒在沈朝殊身上,自己往旁边跑。 须知,他的旁边是我们! 李镜月一把抱住宁憬轩一边还求救:“大侠救我!他们是奸人,专门拐卖年轻女子的,我是被骗才落到他们手上的!大侠救救我!” 说自己的家丁是奸人,还拐卖?这女的真是…… 其中一个灰衣男子走过来,抱拳:“抱歉,这是我们家小姐。小姐,请跟我们回去,不要为难属下。” 李镜月一只手抱着宁憬轩的脖子,整个人藏在他身后,道:“才不要呢!你们是坏人!我不跟你们回去!” 宁憬轩这会儿倒是淡然喝茶,无动于衷。 反观沈朝殊,已经将刀驾在另一灰衣人脖子上走了过来,道:“放了那姑娘!” 我笑:“沈兄,误会一场,你应该听听这位兄弟的解释。” 宁憬轩细品手中清茶,却没什么好脸色。他说:“回去告诉李庄主,这位姑娘我留下了,庄主必然不会为难你们。” 两个灰衣男子一愣,我更是愣了半天。虽然他做事想来毫无头绪可言,可是这也变得太快了!刚才不让我救,现在说要留下她? 沈朝殊恍然大悟:“李庄主?莫非是御行庄?失敬失敬!”他收刀向灰衣男子作揖。 灰衣人不理会他,反向宁憬轩:“宁憬轩,你敢扣留我家小姐?” “你是天火教少主宁憬轩?”沈朝殊一脸惊诧。 旭日歌_36 宁憬轩不理会他们,而问李镜月:“请问姑娘是否愿意跟他们回去?” “不愿意,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李镜月对着灰衣人“哼”了一声,又抱紧宁憬轩的脖子。 谁说古代女子矜持的? “小姐——”两个灰衣人完全是看到十八般酷刑的表情。 “既然这位姑娘都说不愿意了,何必苦苦纠缠?”宁憬轩说这话让我很有揍他的冲动!虽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是不行,但天天离家出走跟不行!这不是给人家当父亲的捣乱嘛! “这个……”两个灰衣人面面相觑。 沈朝殊拿刀指着宁憬轩道:“你要胆敢伤害她,定不饶你!”说完便离去。两个灰衣人竟也尾随着他离去。 李镜月这下满脸笑意,还抱拳道:“多谢公子!” 宁憬轩说:“过几日便是武林大会,姑娘不妨留下来看热闹。” 我正想说她不是要逃吗,怎会留下。谁知道那姑娘想都没想就说“好啊”。差点呕血。 另一边传来单鸣掌声。循声看去,鼓掌者一身白衣,黑色腰带上的宝石闪闪发亮,恍若黑夜中的星辰。三千青丝随意系起,柔顺而飘逸。单边铁面具生硬冰冷,另半边确实柔和的笑容,以及蓝色的眼眸! 除了他没人长得这么独特——薛珈!身边还跟着雨竹和另一青衫男子,估计是四大护法的最后一位涉涯。 “好戏好戏!”薛珈轻笑出声。 “原来是薛宫主,失敬失敬!”宁憬轩抱拳。 一见面就冷眼,差点上去掐! “宁少主艳福不浅。”薛珈端起一杯酒细品。 宁憬轩冷笑:“怎及薛宫主身边的两位绝世护法?哦不,是三位!” 薛珈一杯酒品了半天也不见得喝下去:“我的几位护法岂能与宁少主对面的那位相提并论?” 我差点几片樱花甩过去!却听宁憬轩道:“是不能比,薛宫主不愁吃穿,还有兴趣养一堆男宠女宠,我宁憬轩人穷,所以学会虔诚,一心供奉神。” 此话一完,我的樱花转向宁憬轩,隔空打进他的肩膀! “咝——真狠啊!”宁憬轩揉揉肩膀。 “雪心别生气,生气就不好看了!” ☆、第二十六章 “雪来哥!这是给长老的你也偷吃!”金发少年破门而入。 屋里面具少年正吃东西吃得津津有味。 “嘿嘿,雪心别生气,生气就不好看了。”面具少年停止手上动作,嬉皮笑脸。 “少哄我!今晚我不做饭了!”金发少年没好气说。 “雪心——你身为第一厨神,不做好浪费的——”面具少年连哄带骗外加撒娇。 金发少年无奈道:“再这样下去你就重死了!这些给你吧,我重新做一份给长老。” 怎么会有这段记忆?雪心?雪来?兄弟?这是哪辈子的记忆? 我今世是陈天擎,前世在二十一世纪,是陈星媛,前前世是兴原,雪心是什么时候的事?还有梦里的流觞…… 如果薛珈是雪来,那么他一直说我很重,也是因为有这段记忆? “喂,你这人怎么这样?这位公子就说了一句话,你竟然下毒!”是李镜月的声音! 我这才回神,发现宁憬轩面色惨白,满头大汗。只好凝聚花带替他吸出毒血。 李镜月直接看呆了。 雨竹冷眼,道:“果然是装的,还说没有内力!” “雨竹!”主子一提醒,雨竹乖乖闭嘴。薛珈又转向我们:“天色已晚,雪心可要一展厨艺,才不枉‘厨神’之名。” “薛宫主怕是认错人了吧?江湖上谁不知这位是陈天擎陈公子。”宁憬轩说。 “你就是陈天擎?”李镜月满脸惊异。 看来宁憬轩并没有这段记忆。不过也难怪,他连自己最近一世的都记不全。 “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陈,名天擎。薛宫主所言之人恐非天擎。”在没搞清楚之前,还是不要承认的好。 “是这样,那陈公子可愿让吾等尝一下你的手艺?”薛珈总算把他那杯酒吞下去。 可是为什么还要我做饭? “天擎弟弟今日过分劳累,连坐着都走神,也该休息一下了。薛宫主应该不会要强人所难吧?天擎弟弟,我带你去休息。”宁憬轩拉着我往楼上走,留下李镜月在哪里发呆发愣,还有薛珈独饮另一杯酒。 “你刚才发呆半天,莫非以前认识他?”宁憬轩扯着我的衣服小声道。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我没有失忆,甚至连前世的记忆都在。但我在梦里梦到过,那个地方很美,甚至可以叫神圣!在那里我是雪心,你是流觞,薛珈是雪来。而且他刚才那句话很耳熟,似乎曾经听过。” 宁憬轩一脸不满:“连名字都起得不好!雪来?雪心?你们很亲吗?” 我笑:“我还记得有人说‘雪心,我们请长老为我们主持婚礼好不好’呢!” “主持什么婚礼?两个男的也不知道害臊!难道你是女的?” 我差点笑喷,不过还是忍住,用很淡定的口吻道:“那句话是流觞说的。” 旭日歌_37 宁憬轩脸色一百八十度转变,还满脸惊喜地抓着我的手使劲晃:“你刚说什么?那句话是谁说的?” “流觞啊!白痴醋罐!我又没说我答应!” 宁憬轩正色,像个说书人,配副眼镜更像个博士。他说;“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天擎弟弟一定是日夜想着与我成亲,又不肯主动说出来,才会做这样的梦。” 我丢给他一堆白眼,清了清嗓子道:“嗯,你说得有理,在我心里就一直希望跟我在一起的那个人不是宁憬轩而是流觞,所以在梦中是流觞跟我求婚的。” “你……不准再想了!” 这都能吃醋?彻底无语。 我定定地看着他:“你能管我怎么做,但管不了我怎么想。” 宁憬轩瞪大双眼:“不准就是不准!” 霸道,蛮横,不讲理,跟三岁小孩似的。但我好象很喜欢他这样。怀疑我的品味! 我抱住他:“雪心才喜欢流觞,陈天擎和陈星媛都喜欢宁憬轩。” “陈星媛是谁?” “我前世的名字,我的记忆知道那。” “这还差不多。”宁憬轩拍拍我的头。 跟哄小孩似的! 宁憬轩收留某李姑娘,却不帮她租房间,我只好把自己的房间腾出来给她住。宁憬轩那叫一个得意,差点就跪下来拜谢人家李姑娘! 真怀疑他是不是故意这么做的! 每天看着冥海宫的人进进出出,却是一直不见缈希,以及另外两位使者的身影。是镇守宫中还是另有任务就不得而知了。 关于神秘组织一直没有头绪,除了猜测公孙铨可能是其中一员外,也就只知道他们武功强到令人匪夷所思,其他的只能等他们再出现了。 如此过了数日,总算,武林大会开始了。 主办的天行派为擂主,上去的是三弟子涂珉。 古代的人总是认为天神是神圣的,干净的,飘逸的。天行派打着替天行道的名号,制服也是白色的,而且是素纱,风一吹就飘啊飘。 周围人声鼎沸,擦肩接踵。被列为名门正派的基本都到齐了,连一些宁憬轩都叫不出名字的门派也来凑热闹。这场面可比当日围困天火教的热闹多了!我们在不远处的酒楼二楼雅坐望去,几乎只能看到一个挨一个的人头。但可以肯定的是,冥海宫的人还没出现。 李镜月一出现在台下就被御行庄的人绑回去,时间掐得还挺准! 那是场外戏了。场上几个小门小派意思性地上去挑战,无一不被打下去。 天行派怎么也算数一数二的大门派,对付这些小小的杂门杂派确实是毫不费力,而那些所谓的大门派始终为了所谓的友好迟迟未有人上去挑战,场面就此静默。 接着上去的是一名金衣光头之人,自报飞虎堂,赤手空拳就上去了。 “此人会赢。”身后传来低沉沙哑的声音。 转身一看,来者满头乌丝,浓密眉毛下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皮肤是洁白的,唇上留有“一”字须,看上去也就三十岁上下,脸上还迸发朝气,一身湛蓝长衣轻扬,手握折扇,上面提了密密麻麻的字,字体轻柔,倒有几分女气。来到我们桌边,温雅坐下。 “原来是江湖智囊方津平方公子,幸会!”宁憬轩抱拳。 “宁公子,这位想必是陈天擎陈公子吧。”他潇洒饮酒,优雅扇风。既有读书人的气息,又难掩江湖中人的豪爽。 “正是天擎,见过方公子!”我亦抱拳。 方津平以扇指着窗外,道:“继续看继续看。” 我笑:“不用看了,方公子方才所言有理,胜者必是那飞虎堂之人。” “没想到陈公子也是恭维附和之人。”这家伙还真是不客气!见人就骂! “方公子说话放尊重点!”宁憬轩也不给他好脸色看。 “莫伤和气天擎这话是有凭据的。赤手上台,要么内力极高,要么擅长暗器。这天行派三弟子空有剑招,而且求胜心切,只攻不守,无论哪一样,他都是毫无胜算的。” “不错,正如方某所想!”方津平笑道。 宁憬轩却挑挑眉:“没想到方公子也是附和之人。” “你……”方津平哑口无言。 ☆、第二十七章 回头再看擂台,那飞虎堂之人使用的是掌心大小的齿轮。在内力的辅助下高速旋转,硬是把涂珉逼退下场。 齿轮?! “各门派为攻天火教,隔天就被血洗干净,用的,恐怕也是这种手法。”方津平还在淡然喝酒。果然是事不关己啊!但他的想法却是与我不谋而合。 天行派下去,各门派也就不必拘于‘友好’一词,纷纷上台挑战。奈何只是以卵击石,飞虎堂又连胜了几场。 已过饷午,一名青衣女子上去挑战。同样赤手,上去自报是风云山庄十二弟子孙思琴,看不清脸,但也知是美人一名。估摸着她的武器该是她的青色长绫。 “江湖上有三红颜四高手五公子,此次来了不少。”方津平说。 什么三红颜四高手五公子?数数呢? 宁憬轩解释道:“三红颜,分别是日月盟盟主千金楚妆妍,冥海宫护法雨竹以及下面那位风云山庄弟子孙思琴。” 我点点头:“原来如此!”这三位还真是截然不同!“那四高手和五公子呢?” “原先是四高手四公子。四高手分别是桫椤派掌门沈长通,天火教教主我爹,黑风大侠司徒向和冥海宫宫主薛珈,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他确实是有两下子。至于四公子,就是长得俊而已,江湖中人要长得俊有何用?”宁憬轩摆摆手,干脆不说了。 旭日歌_38 “那都是些什么人?”我还是比较好奇。 “就是冥海宫玄使欧阳飞陌,首席护法陈缈希,天行派七弟子秦时宇,天火教少主宁憬轩。”宁憬轩打了个哈欠,喝下一杯茶。 这家伙自夸还面不改色心不跳,很强! 不一会儿他又来神,道:“至于最后有一位,颇有争议,有人说该归入三红颜,变成三个‘四’,也有人说就是五公子。” 顿了一会,估计是见我没反应,他又道:“当然就是天擎弟弟你,这是最近才加上去的。” 我不想理他还不成吗? “三分之一都在冥海宫,可见冥海宫占了大半个江湖!”我干脆转移话题。 方津平摇摇头:“冥海宫向来是要么平静得出奇,一出手便是惊天动地,手段比那神秘组织要恐怖的多。但说他们占半个江湖却有点过了。江湖上能与之匹敌的还有天火教,如今又多了一个神秘组织。至于下面那些,只有寄望于这场比武咯!” “方公子此言差矣!很快,这种形式就会荡然无存。”宁憬轩挑眉,邪笑,轻抿茶水。 “宁公子可真自信!”方津平亦笑。 宁憬轩却说:“我是对天擎弟弟有自信。” 我一愣;“我?关我何事?” 宁憬轩但笑不语,望向窗外:“且看。” 台上金衣光头的几个齿轮又一次从各个方向齐发,几乎把孙思琴逼得走投无路,千钧一发之时,一个茶杯救了她一名。 发茶杯者——冥海宫宫主薛珈。 孙思琴看了一眼,自动退出,冥海宫自然成了下面的挑战者,但上台的却是涉涯。 涉涯的武器是飞刀。所谓一物降一物,飞轮的确厉害,还融合了内力,但涉涯手法极快,发内力的速度也很快,几乎只看到手影在动,却已发出数十把飞刀! 前几刀分别击落飞轮,后面几刀几乎刺到那金衣光头,光头躲闪不及,手被划开了口子,自动下台。而涉涯还站在原地未移动半步! 经过此场,各门派连上场的勇气都没有了。 烈日当空,万里无云。方才的纷纷扰扰,现在的鸦雀无声。 青衫男子在台上站了约莫半柱香时间,愣是没有人敢上去挑战。 要知道,一炷香过后,就算冥海宫胜! “我来挑战冥海宫护法。”声音远远响起。来者一身玄衣,乌须与乌发相照应,非常整齐地垂下。 手握长剑,飞跃上台。抱拳,自报出处:“复姓司徒,单名向。” 竟是四高手中的黑风大侠! 全场一阵唏嘘,涉涯亦惊退半步。此时薛珈已上台,涉涯自然让位。 薛珈手握一把细剑,剑柄饰碧玉吊坠,剑鞘还在雨竹手上! 他优雅淡然地站着,道:“冥海宫,薛珈。” 司徒向挥剑直至薛珈,薛珈双手展开,剑以内力撑住飞向前去,正好司徒向的剑尖相触。 此时拼的非剑术,而是内力! 司徒向的剑发出灰色光芒,而薛珈周围及至剑尖都是冰蓝色的光芒! 面具少年挥手,蓝色光芒直冲向空中发着黄光的鸟儿。 鸟儿被击落,全身被冰冻。 金发少年鼓掌:“雪来哥好厉害!为什么你的魔法是蓝色的?我的却是白色的……” 面具少年挠挠头,有点尴尬道:“我也不知道。” 金发少年垂头:“对不起,我忘记你失忆了。” 面具少年吸口气,轻拍金发少年的手臂,笑道:“没关系,以后我来打猎,雪心来做饭好不好?” 金发少年点点头:“我一定让雪来哥尝遍所有没尝过的美食!我们永远都是好兄弟!” ……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好像才七八岁。莫非我跟薛珈以前真是兄弟? 再看下面,两人内力僵持半天,薛珈的内力收减。 眼看司徒向有往前的趋势,薛珈忽然撤了内力,单手握剑跃到一旁,司徒向扑了个空。这要躲起来似乎很不容易,可薛珈就这么轻易地躲开了! 司徒向改成快剑,反身就刺!薛珈也快,几乎就跟瞬移没差,空中还有影子。他是从半空中急转而下,剑尖对着司徒向的剑身,发出蓝色光芒的同时,还直压向下。司徒向发力向前,方向不对,竟失了手中的剑! “呛!” 剑落地,司徒向另一只手发出掌风。薛珈半空侧身翻,站稳的同时,又与司徒向掌风对上。 司徒向用另一只手加持内力,薛珈却依然单手应付,另一只手……以内力接住剑,堆出!剑自身急转向前,即使隔那么远,都能感觉到一丝丝寒气。 司徒向紧急收掌,从下方躲开攻击,并拾起地上之剑。 薛珈依然不紧不慢,反向握住剑柄,在前方偏上处轻轻划过,蓝光犹如一座天桥。司徒向如同薛珈方才,双手展开,剑柄对着胸口,剑尖直逼向前,灰色光芒愈发浓烈。渐渐地分裂成一黑一白,竟是八卦的图案! 薛珈纵身跃起,剑直指天上,脚踏蓝色光桥,又将剑向前辉,划过之处,竟飘起雪花! ☆、第二十八章 旭日歌_39 寒风骤雪,鸟雀静默,天地裹上银装,呈同样素白,庄严而清寂,宛若传说中月宫仙子所居之处。 金发少年开门赏雪,远远望见一个人影在风雪中倒下。 金发少年一惊,赶紧飞出去,只见一白衣少年趴在皑皑白雪之中。 “喂,你怎么了?”金发少年轻推白衣少年,却得不到回应,于是把他翻过身来,吓得倒退数步,跌坐在地上。 那白衣少年,竟然只有半边脸!而另外半边,没有眼睛,没有鼻子,没有嘴,就只是一片空白! 金发少年缓和了一会儿,又重新爬起来走到白衣少年旁边蹲下,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蹙眉道:“好可怜,你是因为这样被抛弃的吗?”接着合上双眸,眉间舒展,手上发出白色光芒。 许久,光芒消失,金发少年睁眼,看见白衣少年单只眼睛缓缓张开,睫毛还在扑闪着。待他完全恢复意识,急忙收手问道:“你是谁?” 金发少年轻笑道:“我叫雪心,刚才你昏倒了,是我救了你。” 白衣少年拧眉,好像拼命在想什么。“雪心?我昏倒了?我怎么会昏倒?我是谁?” “你不记得你的名字吗?”金衣少年眨眨眼。 白衣少年想了想,摇摇头。 “那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白衣少年摸摸自己的脸,道:“我只记得我做错事才会变成这样,其他的都不记得了。” “是吗?你跟我一样耶!我之前好像也有一些事忘记了。明明觉得很重要的,可就是想不起来。那你记得你家住哪吗?” 白衣少年依然摇头。 “正好我是一个人住,你看起来比我大,当我哥哥好不好?呃……不好,你都没名字。” 白衣少年挠挠头道:“抱歉,我真不记得我的名字。” “嗯——我叫雪心,你又是从大雪中来的,叫雪来好不好?” “嗯!”白衣少年单眸放光,用力点头。 “雪来哥,跟我回家吧。” 白衣少年点头。 …… 原来如此,雪来的名字是我取的,薛珈的另半边脸……是空白? 再看,对面座位空荡荡的。我四处张望,只有方津平还在悠然饮酒看比武。问他:“宁憬轩呢?” “原来你真是在出神!他下去了。”方津平看着下面,饮下手中的酒。 我转头看窗外,两人同样借剑比内力。宁憬轩的剑发出红色光芒,外面一层烈焰熊熊燃烧着;薛珈的剑则带着蓝光,一层白气缭绕。 以此看来,二人竟不分伯仲! 不行!一个是兄长,一个是至爱的人,不能看他们两败俱伤! 我飞身下去,挥手一层樱花幕挡在两剑中间:“住手!” 宁憬轩后跌数步,薛珈却吐一口鲜血跌坐在地上! “雪来哥!” 我过去检查薛珈的身体,耗太多真气,又被自己的内力震伤,想是方才我用魔法的时候使他的内力反弹回去弄伤的。“雪来哥,对不起。” 薛珈抓住我的手,半边脸轻笑,蓝色眼眸显得柔和。“我就知道……是你……雪心……” 我点点头:“是我!你别说话了,回去疗伤。” “宫主!”紫扇等人走上台。 我抬头望向宁憬轩,只留一个落寞的背影,仿佛遗失在海上迷雾里的孤舟,看不清,徒有迷蒙。是他的背影落寞还是我心里落寞?也罢,以后再跟他解释。 天行派的人走上主持台那边,道:“还有谁挑战这位……陈天擎陈公子?” 这时候哪还有心情打? 我站起来,挥手拉开樱花幕,抱拳道:“这道墙三日后会自动消失,三日之内谁能破了这道墙就去当武林盟主。天擎告辞!” 飞到药店买了几帖药,又飞回客栈。客栈里只有几个下属在收拾东西,想来他们造就准备走了。而宁憬轩也没有回来。只好往冥海宫的方向飞。 竹林边,一辆纱幕马车缓缓驶过,前面三个骑马的我倒认得——紫扇,雨竹,涉涯! 没错,就是这了! 我瞬移到马车里,薛珈正靠在一旁假寐。 “受了重伤还舟车劳顿,老是让人操心,哪像个当兄长的?” 薛珈单只眼皮微微颤动,用细微的声音道:“雪心,你来了。” 我吸口气:“废话太多,吃药了没?” 他只轻笑,脸色惨白,眼眸溢出温和流彩:“我冥海宫有定心丹,不会有事的。” 我说:“我送你回去吧。” 他说:“雪心,你家在哪?” 我一愣:“我没有家。” “是吗?一直以为雪心的家就是我的家。既然雪心现在没有家,那跟雪来哥回去好不好?就像以前你收留我一样。咳咳……” 我连连点头:“好好好,跟你回去。受伤也不知道休息。停车!” 旭日歌_40 这年头,一个个都不让人省心 马车停下,紫扇一过来就咆哮:“陈天擎,怎么又是你?宫主都被你害成这样你还有脸过来?” “紫扇!咳咳……”薛珈剧烈咳嗽,紫扇乖乖闭嘴。 我看着他们:“我直接带你们宫主回冥海宫,你们慢慢走。” “宫主!”三人齐齐出声。 “没事,不用管我咳咳……”薛珈手握成拳抵在唇边。 我将昼羽释放出来,众人都没多大惊讶。我也没管那么多,将薛珈放在昼羽背上,不出半个时辰,眼前便已是一片冰天雪地。 雪城,冥海宫。 ☆、第二十九章 “宫主,父亲!”出来的是缈希,星目充斥这惊讶。“父亲,你们怎么……” “别废话了,带他进去。” 缈希点点头,扶着薛珈瞬移进去,我亦随他们瞬移进去。 剪琼殿,白柱十二根,蓝玉作饰,是殿内唯一明亮的东西。地面白雾升起,两边都饰白纱。正前方是白纱帐羊毛垫床,卧榻上方是蓝绫饰顶,卷成一朵巨大的蓝花。颇像冰宫,飘渺清寒,却也唯美。让我想起了寒冰幽兰。 “缈希你出去一下。”薛珈摆摆手。 缈希剑眉拧在一起,看了一眼,点点头离开。 “我去给你煎药。” 刚走出半步,一只手拉住我的衣袖,轻微的声音响起:“缈希是你儿子?” “是。”我点点头。 “原来雪心已经成亲了。”薛珈喃喃着,我却听得一清二楚:“我都一百多岁了,不成亲还干嘛?” 他有些惊讶地看了我一会儿,道:“哦,我以为雪心还是小孩子,至少比我小好几岁。” “那些是前世的记忆吗?我只记得一些片段。雪来哥,你的脸还是那样吗?”我看着他,竟觉得没有再憔悴的。 没有半边脸,被人看到只怕是都把他当成妖怪吧?他小时候是怎么熬过来的? 薛珈轻笑,他的笑容一直是柔和与唯美,尤其是那蓝眸,不似宁憬轩那般绝世妖艳,而是溢满三千弱水。 他伸手摘掉单边面具,跟另一边的脸竟是完全对称,合在一起毫无瑕疵,同样是柔和的,唯美的,没得让人移不开眼,又让人由心底而生出几分哀怜。 原来雪来哥的完整容颜也是同样绝世。 他说:“我的脸没事。” “那为何一直戴个面具?”戴面具很好玩吗?我还当他的脸是何等恐怖。 “为了你啊!给你看个东西。”薛珈缓缓下床,走到右边第三根柱子前,取出一块蓝色玉饰,里面是蓝光四射。 竟是一颗蓝色夜明珠!不,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叫沧海神珠。 我只装作不知道:“这是?” “沧海神珠,冥海宫的镇宫之宝。”他说。 还真的是镇宫之宝!没想到宁憬轩一大早就把一切都看透! “我只知道沧海神珠与其它三件宝物合在一起可以实现什么长生不老一统江湖之类的。” 此话一完,薛珈一脸很鄙视地看着我:“雪心——你好俗啊!” 我很俗?这些都是宁憬轩跟我说的啊! 只好随便猜:“这光芒跟你发功的时候很像,该不会是用这练功的吧?由此推断,你就是沧海神珠的有缘人。” 他只浅笑:“猜对了一半。我的记忆是从它而来的。十二岁开始练冰魄神功,一触到它,那些记忆就浮现在脑海中,没练成一重,就想起一点。” “那你有没有忆起自己是谁?你的脸是如何变成那……那样的?”半边脸…… 他摇摇头:“没有,我能忆起的都是你救我之后的事。戴面具只是为了让你让出我。” “所以我来到冥海宫时你就已经认出我了?然后故意挑食,还让雨竹和紫扇演场戏给我看,然后你就适时出现,还时不时重复我以前说的话?可是你没想到的是,我首先想到的不是你是雪来哥,而是你是冥海宫宫主薛珈。” “雪心,你比以前聪明多了!”他依然笑,是因为我猜对了吗? “其实我可以理解,如果你直接说出来,我很可能不相信,还会以为你有什么阴谋。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反而会有所顾忌而不揭穿你。因为你以为我来这里就是图谋不轨。” 他并没有辩解,直接就承认了:“如果是你一个人我自然不会这样想,但他跟你在一起,我不得不防。” 他? 难道雪来哥没有想起关于流觞的事?还是说,他根本不认得流觞,只知道有宁憬轩? ☆、第三十章 非常不幸,我又成了主厨外加药师。 就不该惯薛珈这毛病,极度挑食! 旭日歌_41 一晃一个多月过去,三位护法总算回到冥海宫,人家薛珈都恢复得差不多了。若真给他们颠一个多月,非得落个终生的病根不可! 奇怪的是,一直未见到玄使和暗使。 以前在伙房可谓井底之蛙,没有见到也就罢了。可现在进进出出的,同样不曾见到,只能说明他们都不在冥海宫。一个多月,明显是远行,难道说…… 缈希倒挺闲的,每天除了巡逻和看望他们宫主就没别的事。 我问缈希来这里的经历,他只说来到这人生地不熟,什么都不会干,连饭都吃不上,幸好薛珈经过收留他,他才成了四护法之一。估计薛珈是因为他的魔法才让他当四护法之首。 问他等的人是谁,他却迟迟不语。 后来我想起宁憬轩曾说缈希是断袖。捏一把汗!这孩子学什么不好,学这个? 然后分析了一下,他来这里基本都是在冥海宫,极有可能是冥海宫的人。缈希对薛珈是恭敬有加,对其他三位护法又是不理不睬,那么,很可能就是玄使或暗使了。 我这个当父亲的确实有愧,缈希杀那么多人,却还认为自己是对的。我的记忆好像没有这种观念吧?怎么到他身上就变成这样了? 我告诉他每个人都有生存的权利,即使犯了错现在的朝代也是有律法可以惩罚的,我们不应该随意夺人性命。他似懂非懂地点头。 于是我问他,如果现在有人杀了他心上人,他该怎么办。他想都没想就说杀了那人。 我头疼! 我又问他,如果是我杀了他心上人呢。他一下愣住,然后冒出一句“父亲,你不会的对不对?” 大汗!都说是如果,我哪里会杀人?他不是该最清楚的吗? 但是,我很镇定地问他,真到那时,他是不是也会杀了我。他的回答是,不知道! 好吧,我承认这问题是难回答了一点,我只是希望他能自己判断对错。 于是,我又换了个问题,我说如果现在有人杀他的心上人,他去杀了那个人,那那个人的心上人怎么办,是不是该反过来杀了他。他倔强地辩解道是那人先动杀机的,杀了他也不为过。我说人家只是想想,可他却是真的动手了。他无话。 我说他认为自己保护心上人是对的,那别人要保护自己的心上人可有错。他摇头。 我总算看到一点希望的曙光! 我说既然没有错又为何要死。他依然无话。 我告诉他解决问题的方法有很多,如果我是他我会劝那人不要动手,如果是心上人犯错让那人怀恨,就赔礼道歉补偿人家,如果是那人无理取闹最多就教训那人一顿,但总归是要以理服人,让那人真心悔改并且答应以后都不再动手杀人的念头才行。他依然似懂非懂地点头。 我郁闷! 干脆心狠一点道,有的人一辈子活在愧疚里,比直接死了要痛苦得多,如果他真有本事仅凭几句话就能让人痛苦一辈子,那不是比杀了那人更解气,又何必杀人。他总算开窍! 现在最让我担心的是玄使和暗使去做的事,得赶紧会天火教一趟! 路经剪琼殿门口,薛珈似乎在跟四位护法讨论什么,不由得驻足细听。 紫扇说:“宫主费尽心思让他留在这里,就什么都不用干?” 雨竹说:“你懂什么?他要回去会影响我们任何事。” 缈希说:“只是虚张声势,我不希望真动手。” 雨竹说:“你被换脑了吧?之前杀人可是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不会真的把他当……” 缈希说:“住口!” 薛珈说:“他的确跟本宫的前世交情匪浅,留他在这里不止是怕他影响我们的事。” 紫扇说:“宫主不会真的喜欢上他了吧?” 薛珈说:“有何不可?” 至此,我想我不用辞行了。 雪来哥,只是记忆。 ☆、第三十一章 离开雪城,还是一片艳阳天。毕竟是夏末秋初的黄金时节,绿叶渐染黄,青草还郁郁葱葱,可惜百花多已谢。 落花时节,还望再逢君。宁憬轩,一定要好好跟他解释清楚。 约莫一个时辰,便闻下方兵刃交接,纷纷乱乱。 往下望去,只见红衣男子展手,从他身上发出带火苗的气焰扩散出去,大片白色制服的人吐血倒地! 我差点从这里摔下去! 宁憬轩!他的武功可真厉害!他不是说他从来不杀人的吗?骗人的!都是骗人的! 我在红衣白裳中间拉开樱花幕,双方互不得往前半步。下去,一个花网缠住宁憬轩。 “天擎弟弟!”他还笑,天火教的人可是把剑都指向我! “宁憬轩,你答应过什么?”我怒问,一条花带缠在他脖子上。 “天擎弟弟当真狠心!当日武林大会弃我而去,今日还要取我性命?”宁憬轩一脸委屈。 这……那日是我的错……不!我自始至终都不改离开,一离开就出事。 “我不会杀你,可你要为自己做的事忏悔!”我拉着花带的手收紧一些,心痛更增加一分。 “少主!” “放开少主!” 旭日歌_42 天火教的人都蠢蠢欲动。 这些大概都是宁憬轩的心腹吧。 “你们住手!退下!”宁憬轩道,又转看向樱花幕的那边,“回去告诉你们宫主,不准打天火教的主意,尤其是我天擎弟弟!” 冥海宫的人面面相觑,终于还是带着所有尸体离开。 白光划过,我收回所有魔法,叹了口气。 薛珈利用我,宁憬轩不守信用,这就是所谓的江湖?我身边的人一个个都不值得相信,那我该信谁?前世今生真的有那么大反差吗?曾经天真无邪的兄长,曾经为我放弃一切的我至爱的人…… “天擎弟弟。”宁憬轩笑着迎过来,被我一手挡住。 我现在很不想见到他,只是唯恐一走又会发生什么事。按按太阳穴道:“我想冷静一下,还有这几天我要好好修炼,我不希望被人打扰。” 宁憬轩脸色一沉:“好,爱怎么样随你!”说完转身就走。 又是背影。妖艳的红,挺拔的身姿。烈日照得鲜艳欲滴,几乎刺伤人的眼睛。渐行渐远的身影一点一点消失在视线中,空气中充斥满的是无尽的淡漠…… 只觉得腹部有点疼。不想还好,一想就更疼了,这才七个月左右! 我一下子邪了气。 到底该怎么做? 宁憬轩果然没打扰我。我一连十来天安心修炼。 其实修炼真的没坏处,反而对孩子有好处,因为孩子在体内有一半是靠魔法能量滋养,所以过度使用魔法就百害而无一利。 天气稍微凉爽一些,我出去透透气。 秋风送爽,树影婆娑,层林尽染,叠翠流金。 庭院里,两名天火教女弟子小声讨论着什么。我稍微停住脚步。 “你觉没觉得少主最近变了?” “是啊!以前一提到‘陈天擎’三字就发疯,现在却冷静得出奇。” “你是不知道,之前少主是有意救各大门派性命的。” “你是说围攻天火教的那些?这要给教主知道还不气死?” “少主一向仁慈你还不知道?原本都埋伏好准备神秘组织一出现就抓现行,可是少主忽然又改变主意。你知道为什么吗?那是因为各门派的人商量要从陈公子身上下手!” “真的?” “嗯!我猜啊,少主这回是给陈公子伤透了心,才会如此反常。” “别说了!要是给少主知道咱们背后议论陈公子,咱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两少女匆匆离去。 原来罪魁祸首是我!都是因为我,是我伤害了他,都是我的错,都是我…… 难怪他睡觉的时候总是紧抱着我不放,我还觉得他太粘人,原来他真的是缺乏安全感! 宁憬轩,宁憬轩在哪? 我要找到他!我要跟他说对不起!我要告诉他我永远都会陪在他身边,永远都不会离开! 可是他到底在哪里? 一间,两间,三间……房间没有还有庭院。 桃花已谢,绿叶染黄,满地金菊,清淡甘甜。 我四处张望,像迷了路,又东窜西窜,像个疯子。 没错,我是疯了!我连自己心爱的人都伤害,我甚至把花带缠在他脖子上逼他忏悔!还有谁比我更狠心吗?他喜欢我这种人真不容易! 宁憬轩,你到底在哪? 我几乎要喊出来。 不行,我太激动了!冷静!冷静!找个人问问。 正巧两个天火教弟子经过。 我走到他们面前,作了一揖,问:“请问两位姐姐,可知宁憬轩在哪?” 两人瞪大眼睛看我,跟看怪物似的。 我看看自己,什么都没有:“请问,我身上有脏东西吗?” 两人摇摇头,对望一下,其中一人道:“陈公子找少主何事?” “自然是有正事,快告诉我他在哪!”我我我,又激动了…… “这……少主一向行踪不定,我们也不知道。” “那多谢两位姐姐。”我又作了一揖匆匆离去。 来到大门前,又问了同样的问题,回答是,少主一大早就出去,也不知道回来了没。 这个我可以替他们解释,宁憬轩想来出去走正门,回来用轻功翻墙,而且只是为了好玩! 去过后山也没找到,只好在房里坐立不安。 这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找! 旭日歌_43 ☆、第三十二章 夜色窜动,幽兰传香。 饮一杯清茶,苦入口中,甘进肺腑。 门被打开,我的心几乎要跳出来,下意识站起来。“宁憬轩!” “终于想起我了?还当你把我忘了!”宁憬轩别过脸。 我垂下头:“对不起。” “你对不起我的地方多着呢!难道你看不出来,那天都是我的人?我的人怎么会滥杀无辜?我发功都是有把握的好不好?那些冥海宫的只是受重伤而已。若不演这场戏给我爹看,他可真会全部杀了!” 怪不得那些人逃命还带着“死尸”,原来都没死! “对不起。”除了说这个,我竟不知该说什么了! “道歉也要有所表示吧?”宁憬轩邪笑一下,走过来,紧抱住我。 我大惊! “呃……”背后传来一阵微凉,随即是一阵疼痛,直入心脏!“你不是宁憬轩……” “宁憬轩”放开我,邪笑道:“这么快就发现了,可惜还是晚了。先下手为强。”“宁憬轩”晃晃手上沾染猩红血液的匕首。 以前总是跟宁憬轩保持距离,从不在意细节的东西。自从有了公孙铨那事后,我开始发现,真正喜欢一个人,是连他的气息,抱他的感觉都能刻在心底抹之不去的。 方才此人抱我的时候我正好察觉,可是如他所言,已经晚了。 我大口大口喘气,却难抑心口传来的疼痛。背后有温热的液体下渗…… 无奈轻笑:“你比公孙铨强,可惜你杀不了我。匕首涂毒,刺入心脏,对其他人或许有用,但对我却毫无用处。” 他笑意更浓:“是嘛?那你为何看起来这般痛苦?哟,还冒冷汗了!”他指尖抬起我的下巴,似在仔细端详。 我咬唇,一大束樱花将他冲开。见他发力似要给我补一掌,可惜我已经瞬移出去飞出百里。 清辉洒在幽暗的树林内外,曲径上一缕清风,一片白霜。 那家伙大概是对自己的毒比较自信,所以没有刺深。 即使是在古代,动这种手术也不是不可能。神体的自愈能力比普通人要强得多,我只要运行体内能量便可不药而愈。可是这样会损耗大量魔法,还有……我的肚子好痛! 不是要生了吧?才……才七个月…… 向来都是有林则宿,看来现在也不例外。我倚在林边一棵树下,接着清月吸收光元素,运行魔法。 后心的痛感减缓,可是腹部却愈发疼痛。 孩子,等一下好不好? 再坚持一下,父亲一定会让你出来的。 一定会的,一定会的…… 感觉额头空冒出许多冷汗慢慢下渗,周围似乎有些清寒。 眼前一片模糊。闭眼,又是那带着几分邪气的笑颜。 我所能想到的他一直是笑着的,笑得动人,仿佛永远的晴天,永远的旭日……只是看到他的背影,却会徒生几分落寞。 血总算止住。 睁眼,天已蒙蒙亮。我用体内部分能量将孩子包裹住,再推出来。 这些能量有穿透能力,我也不至于要剖腹产。只是消耗太多魔法,甚至比传送到这里所消耗的还要多!头很重,全身乏力,眼前的一切是罩了一层灰雾的还不停晃动…… 想看看孩子,只是眼皮太重,还没有看到,便已堕入一片黑暗…… ☆、第三十三章 全身胀得厉害,腹部传来几丝痛感,这是身体在改造回去。毕竟我原先就是那样。 天边红霞尽染,感叹“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我都昏睡一天了,也该起来了。 怎么那么安静?应该是在睡觉吧。 我支撑起身体,往旁边看去。 是个女孩,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清,大概是南归的大雁的声音掩盖住了吧。 我抱起她,从双手到背脊一整凉!她的身体是冰冷的,脸色发紫,呼吸心跳脉搏全无!就像早已胎死腹中。 我的手颤了,怎……怎么可能?没有人告诉我神的孩子早产会死啊! 好空! 心里是空的,眼前是空的,一切的一切都是空的…… 看着希望一点点湮灭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像被掏空了所有的一切,甚至连难过都难过不起来。 感觉四周响起笑声,秋风落叶归雁,它们都在笑着,笑我这种人竟也妄自称神。 神又怎样?连自己的孩子都救不了! 旭日歌_44 我将她就地葬下,从何处来就归于何处吧。 连立碑都省了,她连名字都没有! 我呆坐在旁,任清风徐徐,树影摇曳,残月西下,旭日东升…… 旭日?对啊!他不知怎么样了。有人假扮他,那他一定出了什么事。 我不该丧气的,我要振作!去找他,跟他说清楚!还要查出神秘组织,还要阻止冥海宫的阴谋……我有很多事要做,不可以就此颓废! 回首看看那堆起的土堆,坟墓,虽然还有点失落…… “孩子,对不起。” 凉风一吹,秋意渐浓,成群的黄蝶在空中渐舞渐低,直到触及黄土,归了根,化作泥,报树思。 天火教还烈火熊熊,仿佛永远的夏天,到了这里就不好用飞,还是用瞬移罢。 忽闻婴儿啼哭声,声音不大,却落在我耳边,直击心脏。 我……我又想起那个孩子…… 不要想,不要想,不要想…… 我晃晃脑袋,才发觉脚步已然不听使唤,循着声音而去。 渐听渐清晰,还有谈笑声,哄孩子的声音。是宁夫人和唐欣儿。 宁夫人说:“这回看他还狡辩!这孩子简直跟他小时候一模一样,还有这暗红色的头发。” 唐欣儿说:“娘——憬轩的头发不是练功所致吗?” 宁夫人说:“他一出生就是那种头发。小时候怕他以为自己跟别人不一样就瞒着他给他染成黑的,正好他爹认为他是练武奇才,很早就让他练武。娘就顺其自然把他的头发恢复原状,当时他那个高兴的,还当自己武功进步多快!” 两人齐齐发出清甜的笑声。 罢了罢了,该是他还是他。天生的红发,除了宁憬轩还能有谁? 宁憬轩的酒后风流债?再否认,只怕连他自己都不会信了吧? 看来天上已经替他做了抉择。我们的孩子死了,他跟唐欣儿有了孩子,他必须对她负责。 其实我无所谓的。我是男的嘛!男的本来就不该跟男的在一起不是吗?两个男的生出一个孩子才会被人当成怪物吧? 对,就是这样,我应该离开他。如果这样他还能舍弃唐欣儿母子,那他就太没良心了! 可是为什么觉得胸口好闷?有点喘不过气…… 心好痛!是伤口又复发了吗?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会被发现的,我得赶紧离开! 一口气飞到碣会。 这次没有像上次那么热闹,街上来往的人并不多,偶尔夹杂着几个天行派的人。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来这。 想起当日武林大会他离去的样子……伤口又疼了。 自从那日他离开后,就再没见到他。我这是来回味了吗?当真自虐! 有人拍我的肩膀,回头,竟是方津平! “我说武林盟主,你怎么在这?”方津平用食指轻抹胡子,眼睛里带着玩味。 我只强笑道:“方公子是开玩笑吧?什么武林盟主?” “你还装蒜?当日你挥手打败薛珈宁憬轩二人,又竖起樱花墙。很可惜啊!三日之内没人破得了,众人对你是又敬又妒,但没人能否认你的武功,所以你是当之无愧的武林盟主。” “方公子见笑了!天擎正是为了摆脱此位才竖起樱花墙好离开。” “那你可太小瞧吾等武林人士了!总是有那么几个人讲讲道义,说说信誉的。而且这些人往往在武林中威望很高,大家都很听他们的。” “所以才有名门正派之称不是?天擎与邪教来往甚密,当武林盟主只怕是误导大家入歧途,还是应该选一位武林宗师才好!” “说来,我倒想问你,你同时跟两个对立门派交好,还是如此明目张胆,这……” “方公子,此事说来话长,而且说了只怕你不信。” 方津平唇角扬起,合起手中折扇指着前方道:“走!咱们找个地方边吃边聊。” 我点点头,跟着他来到一家客栈。 店小二重复着打尖住店的问题,方津平一开口就是好酒好菜,然后他跟我说他没钱。 感叹,原来是敲诈我的! 于是无奈摇摇头,把钱付了。 他差点用折扇敲我的头,不知道是不是发现我比他高,所以他敲成肩,佯怒道:“你也太好骗了点!就你这样被人卖了还傻乎乎帮人数钱!” 他还好意思说?什么江湖智囊?就一骗钱的!我只是没心情跟他计较。 我转移话题:“方公子何故逗留碣会?” 方津平狠狠放下手中杯子,引一声响动,食客纷纷回望:“什么逗留?是有人请我回来!对了,跟我说说你跟薛珈那事。” 叹口气:“说了只怕你不信,他是我前世的兄长。” 他一脸吃惊:“前世?那你那天走神也是在想前世的事?” “是回忆,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有了部分前世的记忆。” 旭日歌_45 他一脸自信自然:“这还不简单,睹人而忆事。” “是这样吗?” 第一次见面没有忆起,以后多见几次反而想起来?这是什么逻辑? 方津平用扇子敲敲桌子:“且不说,即使如此,你又为何来此地?” 我无奈轻笑:“看景,思人。” 哪知他格外得意,差点又敲我的头:“你小子,看不出来!是雨竹还是孙思琴?不对,雨竹在冥海宫,应该是天天见面,那是孙思琴了。” 他在……说什么? “方公子,原来你在这!” 来者一身飘逸白衣,首断天行派。细腻的皮肤,浓密的睫毛,高挺的鼻梁,收尖的下颚。白色布条系起半头乌丝,两条鬓发长及胸前,恭敬抱拳。 如果我品味还可以的话,此人应该就是四公子之一的秦时宇……除了有点女气外…… “秦公子啊!来来来,一起坐会这位是陈天擎陈公子。”方津平引秦公子而坐。 “陈公子。” “秦公子。” 互相行礼后,秦时宇又转向方津平:“方公子……” “诶——我跟你说,他啊,就是武林盟主!”方津平分明有意不让他说话。 “想必请方公子来的就是秦公子,方公子还是随秦公子去罢。”我说。 方津平拧眉哀叹:“走就走。小子,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这,还要给他敲不成? ☆、第三十四章 对着满桌的酒菜,没胃口! 人家李白杜甫愁了还可以独酌,可惜我不会喝酒。 还是喝茶吧,将苦涩吞下,或许能够化苦为甘。 日渐西沉,天边南雁,道上人纷纷。 又虚耗了一天,干脆就此休息。 我来到柜台前,掌柜的笑脸相迎,枯黄的皮肤上挤出几道沟壑。我顺便看了一眼他的登记册,刹那间竟像一根针从前胸穿到后背! 云轩?! “掌柜的,这云轩是?”我急问。 “客官,着客人的事,我们不便透露啊!”不便透露还眼里闪着金光? 我把一个金币竖起,用食指按在桌面上。那家伙果然伸手想拿。我收起道:“先说。” 他心不甘情不愿地娓娓道来:“两个多月前,就是武林大会刚结束他就来了,那是步履蹒跚,嘴边还挂着血。我估摸着是武林大会上给人打的。这两个多月他一直呆在房里,每天除了小二去送放菜就不见人。” 店小二闻声也凑过来:“那家伙一直呆在床上,嘴里还喃喃着什么,可是一进去他立刻就发觉,小的也不敢多问,放下饭菜就走。” 我攥紧拳头,任指甲陷进肉里。有人说肉体痛,心才不会那么痛。可是我分明感到,肉体的痛,怎么可能记得上心上的痛楚? “他在哪个房间?”我问。 “上楼左边第一个房间。”掌柜的说,“还有他这个月的房租也该交了……” 我只好多丢给他一个金币。 宁憬轩……我怎么没有想到呢?薛珈会受武功反弹,那他肯定也会。就算薛珈是装的,那他的武功比宁憬轩高出那么多,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宁憬轩? 是我太笨了! 门外便已听到他的动静。店小二没听清,我却能听得一清二楚,他不断地重复着“天擎弟弟”。跟百年前那声声稚嫩的呼唤不同,那时候是溢满欢乐的,现在却是无力的,颤抖的,甚至是无意识的,仿佛只是习惯这么念着。 他在叫我啊!他唤了我两个多月,我到现在才听到!我简直是聋子! 我几乎没有勇气再踏半步,不知道怎么面对他……是我把他害成这样…… 深吸口气,穿了进去。 床上的人,酒红发散乱,双眸紧闭,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薄唇微启,脸色惨白得不像话,身体蜷成一团,像个受伤的小孩。 他现在就是瓷娃娃,一碰就碎。 我伸出手,停在半空中,许久许久,终于鼓足勇气,轻抚他的后脑勺。他立刻张开双眼! 我看到他唇角似乎有一丝笑意,随即又隐没。他甩开我的手,似要咆哮,说出的话声音却不大,还有些颤抖。“你来干什么?不是跟了薛珈吗?你走!我这地方太小,容不下你这伟大的神!”说完,竟吐一口鲜血! 我再也忍不住,将他紧紧搂在怀里。 “你没听懂我的话吗?走啊!”他奋力推开我,力气却轻如棉花。坚持了一会儿,终于放弃,在我怀里喘气。 “你到底想怎样?看我笑话吗?”他的声音已经颤到不行。 “不!我想你快点好起来!我想永远跟你在一起!我不想在等百年,很累……真的很累……”我将手收紧,再收紧,唯恐一松手他就会消失。 他的身体颤得厉害,又继续推开我,我只好放开他,只见他掏出一颗黑色丹药吞下。 旭日歌_46 我咬唇,切脉,自己的手都在打颤。强迫自己定下心来,可是一瞬间,我宁愿自己不会切脉,哪样或许还能欺骗自己。 他的五脏六腑全被震碎,若不是有这些续命的丹药恐怕早就没命!而且,他的心脏似乎早就受损,初步判断至少也有两三年! 可是这些丹药也撑不了多久啊! 我……我真的好没用!枉看了那么多医书,就这样束手无策! 天色变得格外红,听人家说这是要变天的征兆。 夕阳照进窗户,将宁憬轩惨白的脸照得绯红。 “我知道我没救,不用看了。除非你能把我的五脏六腑全换掉,不过那就不是我了。”宁憬轩推开我的手。 他说的没错,这种事就是在有克隆技术的现代都不一定能办到,何况是古代。可是要眼睁睁看他死?我做不到! “我的魔法能量有修复作用,一定可以的!”我扶着他坐起来,一只手抓住他修长的手指。 我不知道这样做能否行的通,他体内没有魔法源,这些能量进到他身体里面会何去何从?不能凝聚能量的话,只怕是一点点能量就足以胀死! 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他还是拒绝,还是推开我。他说一看我的表情就知道没用!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但是只要有一点点希望我都不会放弃! 我握紧他的手,轻咬他的下唇,深吻。能量从手中缓缓传过去…… 他另一只手扣住我的头,我托他后背的手收紧一些,而那只手……还是放开了。 能量一到他体内就分散成各种元素,只一会儿,他的身体就被各种尤其光元素塞得满满的。我无法,只有收手。 哪怕再坚持一下,他会死! 千刀万剐有多痛?也不过如此! 他一直抱着我入睡,我不敢动,大气都不敢喘。明艳的烛光照在他脸上,往日的妖艳一时全无。我看到的只有脆弱,弹指可破的皮肤,映着深夜的一丝丝清寒。 是上苍不给我机会还是我不懂得珍惜?总是在即将失去的时候静默,在完全失去的时候绝望…… ☆、第三十五章 为何星陆的人生来就有魔法源?为何普通人承受不了魔法能量?为何宁憬轩转世后会变成没办法接受魔法能量的普通人? 当年虚无之境毁灭,万千神族藏书沉入海底,里面一定会有关于神族魔法的记载! 我想我是该回去一次一趟的。可是这一来一回……我怕他等不到…… 看着他,沧海桑田,永不孤单。 夜愈沉,烛火荡漾,人影晃动。 越是安静心里就越着急! “休息一下吧。”宁憬轩扯扯我的衣服。 他还没睡?可是现在竟然还要他反过来劝我。我真没用! “宁……” “想说什么?”他摸摸我的头。 “你的药……”我看着他,不知道怎么说。 “顶多再撑个两三天。” “你知道?”我看着他,也对,以他的聪明才智,他就算不知道也能猜到。 “是很短,以前连梦见你都要期盼很久,现在你就在我身边,你整个人都是我的,宁憬轩此生再无奢求。”宁憬轩将整个头埋在我胸前。 我咬唇,抱紧他。 “商量个事好不好?我给你做针灸。” “不好!”他忽然把头抬起来,差点磕到我的下巴,“做完之后我就醒不过来了是不是?” 我,真的不知道……我没把握……“这……只是昏过去,但可以再撑半个月,我可以回星陆找神族藏书。” “听着,我不需要!哪也不许去!” “哦。”这事由不得他! “你也太没个性了!少说也应该坚持一下,然后我一时生气,把你给……” “给怎样?”真是佩服他,到现在还有心情开玩笑! “没……没什么……”瞧他那笑就知道没好事! 叹口气,轻抚他的后脑勺:“很久以前我许下愿,千年万年,永远陪你。” 就算是死,我也会陪你的。 可是现在还有一线生机,我不能放弃! 等我!一定要等我! 万一……真的找不到,我陪你。 晨霜秋风,诠释着无限萧瑟清凉,落叶遥寄哀愁,金菊撒落苦甘。 旭日歌_47 我只能趁他睡觉的时候扎针。 他睡得很安静,让我怀疑他是故意的,或者说,他还是把生命交到我手上。而我,连扎针都没有把握! 直到扎完,我吐了一口气,才发现竟是满头大汗! 不多耽搁,取出早已发黄的传送纸,丢一朵樱花并输入能量。 传送纸表面形成一个光的漩涡,不断地吸收能量与元素,直到空间裂开一道口子,撕扯成洞口形。 我跳进去,一时间空间扭曲,甚至整个人都被带动扭曲,身体想不属于自己。 如果可以的话我一定带他一起,可是这稍有不慎,是身体灵魂都会化为青烟的,我决不能让他冒这种险! 许久,周围平静了下来,隐隐看到几片粉色花瓣。 樱花林,百载歌谣,奏响红樱,千里殊途,吾心不改。 身旁,还静静地躺着一名绝世男子,酒红色的短发,一身俊美爵士装,容颜身形搭配得极完美。 满身落英,只叹那魅惑的桃花眼不会再睁开…… 面对两个完全一样的人,前世我亲手杀了他,今世我眼睁睁的看着他一点一点脆弱,一点一点奄奄一息,至今还是束手无策…… 上苍真会作弄人!为何相恋的人总是得不到好结果? 或许只是我活该吧!这一切都是我有意无意造成的,受伤害的却是他! 不能再想了!不可以耽搁一分一秒! 我把昼羽释放出来,它绕了一圈,恭敬道:“主人。” “昼羽,带我去海中心。” “主人,你消耗太多魔法,应该休息!” “现在就走!” “可是……” “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对不起。”昼羽来回踏两步,蹭蹭马蹄。 我深吸口气:“你没有对不起我,但是多耽搁一刻都可能出事,我们现在必须走!” 我撑起来坐到昼羽背上。仅是这样都颇费力气。看来要恢复又得花一些时间。 从这里到海中心需要半天时间,我只能尽量边飞边修炼,这样或许可以恢复快些。 云层渐往后移,云下繁景千变万化,由城市到绿叶到海洋。总算抵达,昼羽停在半空中。 看到满世界的水,还真是让我这个旱鸭子胆颤! “直接下去。”我说。 “可是,主人你还没恢复……”昼羽说。 “顾不了那么多了。”闭眼长叹。 我不会有事的,我要等着回去救他。这点水算什么? 闭眼,咬牙。只觉昼羽旋了一圈,直冲入水面。 奇怪,水并没有碰到我。我睁眼,见周围有一层光护罩,是昼羽。 “昼羽,谢谢你。” ☆、第三十六章 一片碧蓝笼罩着,光线渐暗,唯有昼羽通体白光,将周边照明。 周围并没有什么鱼,毕竟这里曾是妖族的领地。 忽然眼前变得明朗。几个人,不对,应该是妖,将我们团团围住。 其中一个说:“能来到这深海的绝非普通人。说!你们到底是谁?” 另一个说:“我觉得他看起来有点眼熟。” 其他的纷纷点头。 昼羽甩甩马头:“主人,他们在说什么?” 我这才反应过来,他们说的根本不是普通话,也不是我所知道的任何一种语言,那我为什么能听懂? 我按自己的想象说:“在下陈天擎,无意冒犯你们,只是有事寻找沉入海中的神族藏书。” 他们面面相觑。 不会是我说错了吧? 忽然,其中一名紫衣女子道:“我想起来了!他是司光系的神雪心大人!我在《神界史》里面看过他的法像。” 另一名粉衣女子道:“好像是,我也看过。” 她们……在说什么?《神界史》?雪心大人?我什么时候变成“大人”了? 不过有件事应该可以推断:“请问你们一百多年前是不是发生了一次重大事件?就是所有同族都死了,然后又复生。” 旭日歌_48 “是的,雪心大人。”一个蓝衣男子说。 我点点头:“那么你们的同族死而复生后,是否在海底找到不少藏书,嗯——比如你们方才所说的《神界史》?” “当然!我们的课本都是那些书籍改编而来,比如《神界史》、《统族策》,以及各系魔法。正因为有这些书,我们妖族才发展那么快!雪心大人果然无所不知!”紫衫女子兴奋得几乎跳起来。 我都要跳起来了!“太好了!那你们可知治愈魔法?” 粉衫女子一脸狐疑地看着我:“雪心大人最擅长治愈,怎么反倒问起我们了?” 仿佛被人瞬间戳穿,背后一整凉,竟有退缩的冲动! 这……我以前很擅长这个?还是说他们说的人,只是恰巧跟我同名? 强笑道:“是这样的,神族早已毁灭,这你们应该知道吧?我也早已堕入轮回之道,前世的记忆丧失许多,现在急需找到救人的方法。” “原来如此。雪心大人,您的光魔法就有强大的治愈功能。我们这里都作为高等教材,我们几个还没学到。”蓝衣男子说。 我吸口气:“我知道输送光魔法可以救人,但如果那人没有魔法源,无法汇聚能量该如何是好?” “有人没有魔法源吗?”紫杉女子眨巴眨巴大眼睛,满脸好奇。 星陆个个都有魔法源,没有的倒成了怪物了? 蓝衣男子很善解人意道:“这我们也不懂,雪心大人不如去我们的海底藏书阁看看。所有神族遗留下来的书都在那。” “多谢!”我差点深鞠躬了。 海底的灯都是道旁石,有人经过即亮,赤橙黄绿青蓝紫各色一应俱全。 海藻珊瑚生长在两边,在水的带动下摇曳,似经过训练的礼仪小姐,动作出奇的一致。 前方无限光亮的是一座连着一座的城堡,让我想起中世纪时期的欧洲。海底竟已奢华到这种程度! 城堡,魔法课本,还有这一群结队戏耍的小孩……真的很难联想到一块……数万年前的神族文化有这般高明? 穿过几条街,虽有行人,却都只是热情打招呼。 奇怪的是,根本没有人当我是怪物。这群小孩……敢情刚才是拿我开刷! 不经意,海底藏书阁已在眼前。这倒不是城堡,而是哥特式建筑,笔挺直上,似要冲出海面,给人以压迫感。 进去以后才发现,光底层都有三层楼高,这多建几层,不高才有鬼! 我的魔法恢复差不多,所以将昼羽收回让它休息,自己以光能罩护着行走。 其他小孩刚才半路上已经回去,只有一直与我说话的两女一男陪我过来。 蓝衣男子跟楼下管理员说了些什么,紫衫女子开始介绍:“这藏书阁,下面三层是我们族自己的书籍,一些是祖先留下的,一些是族人看神族藏书后的心得或改编,还有我们自己编的书籍呢!” 我点点头。 “这也没什么,雪心大人自己写的书还少吗?只可惜我们看到的只有《神界史》里面才有您的法像,所以刚才一时想不起来。”粉衫女子说。 “是……是吗?”我有那么厉害?她们说的是我吗? 紫衫女子继续说:“上面几层就是神族的藏书,当年族人带回来的都在,我们有时候也会来看看。不过您的书比较少看。”说着傻笑起来。 “什么少看?雪心大人的书都作为教材,不想看也得看!”蓝衣男子过来道,“雪心大人,我们可以进去了。” 作……作为教材? 绕着一金色柱子游,便可以到达高层。海底果然方便。 “雪心大人将前世之事忘得一干二净吗?”蓝衣男子开问。 “我只记得雪来哥和流觞。”不会跟他们说的根本不是一回事吧? “我就知道!”紫衫女子大叫起来。 惨了,这下尴尬了。早知道就说不知道。 蓝衣男子拧眉:“你小声点!” 紫衫女子嘟起嘴做了个鬼脸,然后又说:“我就知道,雪心大人忘了谁都不可能忘记流觞。” 吓我一跳! “雪心和流觞是禁联,怎么可能轻易忘记?”粉衫女子说,“还有饮曲跟雪心大人也很好,雪心大人还经常为他挨骂呢!” “这是不是叫青梅竹马?”紫衫女子眨巴眨巴眼睛。 我无言。什么饮曲?她们在说什么? “禁联是什么?”我问。 “就是配偶,或者夫妻,这是神族的称谓。雪心大人怎么连这个都忘了!”紫衫女子一脸不满。 “两个男的?”我大惊,真梦中那样? “神族全部都是男子形态,所以没有男女之分,尤其神族每个人都可以生宝宝呢!听说生孩子很痛苦,如果我们妖族也这样就好了,我就可以让我丈夫给我生一堆孩子。”紫衫女子立刻又兴奋起来。 狂擦汗中……神族没有男女之分是因为神族没有女的? 奇怪,那她呢? “到了。” 无数发着金色光芒的书籍,不照自明,整齐地排列在碧蓝色的书架上,真是金碧辉煌,让人张不开眼。 “雪心大人,我来帮你找吧!”紫衫女子几乎跳起来。 粉衫女子白了她一眼:“你是要找流觞的魔法书吧?” 旭日歌_49 紫衫女子完全不理会她:“雪心大人,我好羡慕你啊!流觞是魔法天才,自创了好多好漂亮的魔法,你以前一定经常看到吧?我要是能亲眼看他演示就好了!” “哦……”如果是平时,我一定感叹一下,那家伙的粉丝居然可以多到数万年后的海底都有。 但是,他现在在等着,等着我回去救他。 你不会让大家失望的吧? 一定要等我回去…… ☆、第三十七章 魔法区。 果然,一眼望去作者名基本都是流觞。他的创造能力还真不是一般的强! 来到治愈系,只有屈指可数的几本书,其中接近一半的作者是雪心,另外几本作者基本不同,还有一本连作者名都没有。 很好,就从没有署名的看起。 书名直接叫《治愈》,想来作者还挺懒。 翻开来,页面上的字体图案变成影像呈现在半空中。 挺薄的一本书,基本是再讲治愈系的发展史:前面二十万年基本是花木系的负责治愈,花木系的元素与其它系不一定相融,所以一般要先以能量刺激伤者魔法源,再输以魔法。后来雪心开创了以光系魔法进行治愈,光系容易与其它魔法源相融,故短短几年时间就成立了新的治愈系。不过,这“开创”是纯属巧合。竟然是为了就一只鹿,情急之下,迫不得已死马当作活马医! 没有实际作用的书。又硬着头皮啃下另外几本,基本是教人咒语并说明功能的书。 难道就没有提及没有魔法源如何救的书? “你看!我找到一本挺有趣的书!神族之所以能维持长生不老,是因为魔法源的力量比体内各种物质运作的功能要强大许多,达到控制的作用。魔法源来自……” “什么?”我立刻瞬移到紫衫女子面前,“你刚说什么?” 我似是迷失在云里雾里,偶然看到一缕光芒,便不顾一切地往那束光冲过去。 那是希望的曙光! “咦?雪心大人您找到啦?”紫衫女子笑笑。 我已经迫不及待,心跳加速几千几万倍:“你刚才说什么?魔法源来自哪里?” “哦,你说这个啊!来自天地万物的分支,是各种元素的融汇。先神赋予每位神族不同的魔法源,并由他们自身演化交替传给后代。”粉衫女子走过来,又白了紫衫女子一眼,道:“这分明是我们课本上的东西,让你平时不好好背!” 我几乎是冲过去又误入满世界冰川里。难怪会“反射”出“光芒”。 这就是魔法源的由来?先神直接赋予?先神在哪?他会赋予一个凡人魔法源吗? 就算把我的魔法源移到宁憬轩身上也可以啊! 不知不觉竟走到禁区,上面说明,只有公证的学术研究者可以进,而且只准看不准借! 反正现在没人,何况我以前也是学禁术出身,没什么的。 一进去,最醒目的四个字——炫邪紫化。 当年妖王黑龙练的魔法!控制人心智使人滥杀无辜的魔法! 没有作者名,而且是一张一张的纸合成的,没有装订成册。想来当年那个创作者还没来得及编成书籍就已被自己的魔法逼疯。 再进去,书也是寥寥无几,还有一本连书名都没有的。我抽出来看,明显感到这本书加持的魔法比较强大,应该比方才那些书年代久远得多。 具体内容是说魔法可以通过吸收其他有魔法的个体的魔法能量得以提升,魔法能量越相似,效果就越明显。灵魂或者身体缺失魔法源的若要恢复魔法,则需吸收完整的魔法源,但因为本身缺失魔法源而比较难适应新的魔法源。神族的血液适应能力比较强,但也不一定能成功。最佳的是灵魂没有身体,从而任何魔法源都能适应。但是被吸尽魔法源的个体会融入吸收着的身体里,相当于消失! 后面是后来读者的批注,说是为防止族人以此相互伤害,故将此。 现在怎么办?吸收完整的魔法源?我是有魔法源,可是宁憬轩没能力吸收,而且要拥有神族血统,还不一定会成功。 魔法能量相似,效果越明显……如果他现在是灵魂状态就好了,直接附在他前世的身体了。 对啊!他前世的身体,他的魔法源还在!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向几位妖族小孩辞行,很快便回到樱花林。 海底世界真正不见天日,竟已在这里逗留两天了! 此时已是落花时节,樱花林的花朵基本落光。 树林枯季,邀雪相伴,没有灵魂的你,又该邀谁做伴? 俊美爵士,真的舍不得动你的身体,一旦失败,连你仅存在世上的东西都会消失…… 扶起平躺的身躯,体温竟与我相仿! 他的身体很软,任我摆弄。他完全没有意识! 我……我下不了手…… 不行,救人要紧!我握紧他的手,闭眼,将他揽入怀中。 能量源源不断地涌进我的身体,怀中人体温渐渐丧失……咬牙,继续! 直到一股巨大的能量堆满我的身体。握不住,睁眼,已然消散…… “宁憬轩——” 撕裂整个天地,踏碎旭日光辉。 旭日歌_50 跪在天地之间,抬眼,低头,终究不见,唯有珍珠没于黄土,留下两道泪痕。以及,那晶莹的耳钻无力的闪着微光…… 体内似有异动,发现他的魔法源正在向我的魔法源逼近。不好,要赶在融合之前将魔法源输回他的体内! 我取出传送纸输入魔法。 明显感到我的魔法强大许多。前两次都像被榨干,而今却无异于平常。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景物变换。 是在客栈的房间里,桌椅零乱,甚至墙面还有烧痕刀痕! 幸亏离去之前加了一层光护罩在他身上,否则真不敢想象。 那些太不是人了!他都已经成这样了还不肯放过他! 收起光护罩,他依然安详躺在床上,几根银针熠熠生辉。 我拔下银针,在他双手上分别割开一道口子,鲜血缓缓淌下,绽放的最妖艳的花朵。 在自己掌心割开相似的,手心相对,另一只手扶着他的后背。 魔法能量和血液逐渐推进他的身体,他的另一只手流血的速度很快。 唯一能够期盼的是我的血液能被他的身体所接受而不出现排斥,虽然这一点都不合医学原理。但是目前看来还挺顺利,至少能量在他体内没有分散成各种元素。 反观自己体内,两个魔法院还在渐趋融合,时间不容乐观! 无奈之下,我只能将他的魔法源连带这血一次性压进他的体内! 他的另一只手的血几乎是成股流下的,但很快便停止,甚至不再流血。 成功了! 可是,怎么,有点停不下来……他在范吸收我的能量,而且速度极快,原本能量就是所剩无几,此刻更像是要被抽空。他的吸收能力也太强了! 眼前逐渐模糊,连支撑着坐着的力气都没有。 双手渐渐垂下,隐约看到他与我同时倒下,接下来便是无边的黑暗…… ☆、第三十八章 春光艳艳,莺燕歌舞,十里飞花。 远望,只有寥寥无几的几个茅舍,散落各处。 屋檐下,金发少年眺望远方,一览万千大好河山。 “雪心!”酒红发少年将金发少年揽入怀中。 在这天地之间,形成一幅绝美的画卷。 金发少年隔了一会儿才推开酒红发少年,笑道:“说吧,是不是又创了什么新魔法?” 酒红发少年邪笑,退开几步,抬起右手,握成拳头,掌心向上。 忽而手指张开,一束红光直冲天上,在天空绽出一朵红色烟花。 少年重复相同的动作,绽出的花朵颜色却不同,赤、橙、黄、绿、青、蓝。而后收手,在胸前作波浪状,手经过的地方出现彩光波浪,化作丝带,飘舞蹈空中,融成一团,又破开,变成万千光花蝶影,在空中撒落,似是一场花雨,还是六种颜色的! “怎么样?”酒红发少年一脸得意。 金发少年轻笑点头,却道:“好看是好看,可是没什么作用。” “只要雪心喜欢就行,我们神族什么都不缺,要什么作用?”酒红发少年整个人蹭到金发少年身上。 金发少年却拧眉:“流觞!最近魅又频频出现,你们花木系可是有好几个受伤,你也不管管。” “这不是有你嘛!反正我们早就是一家,你管跟我管还不一样?” 酒红发少年笑嘻嘻,引得金发少年一堆白眼。 顿了一会儿,金发少年问:“流觞,你会不会创攻击魔法?” “当然,我流觞什么魔法不会?”酒红发少年那叫一个自信满满。 金发少年双手搭在他肩上,一脸严肃:“我是说,要所有系都能练的,而且攻击力比较强的。” 酒红发少年直接拍胸脯:“行了,知道你成天忧族忧神,包在我身上!嗯——你说那种魔法要什么颜色比较好?” 金发少年按按额头,满脸无语:“这还要挑颜色?” 酒红发少年并没在意,继续说:“彩虹有七种颜色,我刚才只展示了六种,还有一种紫色。嗯——干脆这种魔法就叫炫邪紫化好了!” 惊醒! “天擎弟弟,你终于醒了!” 一下子撞进一个胸膛,我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呢!快……快憋死我了! “天擎弟弟,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饿不饿?我叫小二给你弄吃的……”他上下打量我。 看他的样子,真想笑!都这么大人了,激动成这样,两眼放光,眉宇微蹙,似乎每根头发都长了手脚,必须忙活才开心。 不过见到他如此活生生的站在眼前,真的很不容易! 我伸手抓住他修长的手指,才发现我手上竟包着纱布,还会痛,真是奇怪! “天擎弟弟,你失血过多,别乱动!我去给你煎药。”他小心翼翼地捧起我的手,轻轻地摆放在我的腿上。 旭日歌_51 这是什么情况?我都弄糊涂了。我不至于成孕妇吧?不不,孕妇都没这么夸张! 我擦擦眼看着他:“你没发烧吧?我有魔法,一下就能好。不过说真的,还真有点饿了……” 宁憬轩一下子收住笑容,才发现他的双眼竟有血丝!他抱紧我,道:“不要老是消耗魔法,稍微调理一下就好。”说完又冲外面喊,“小二,上菜!” 他在说什么呢? 今天也是奇怪,平时昏迷之后,醒来都是全身充满元素,怎么这回……难道我连睡觉也能修炼了? 我闭眼检查,除了一片黑暗,什么都没有。 再试一次,结果还是一样! 怎么会这样?难道,我的魔法……消失了? 店小二的送菜打断我的思考,宁憬轩很殷勤地过去接过饭菜准备来喂我。 我深吸口气,道:“就算失去魔法,我手脚还健全,可以自己来。” 宁憬轩放下饭菜,双手抓住我的手臂:“告诉我你是怎么帮我恢复的!是输送魔法吗?我把魔法还给你!” “没用的。”我自己也有些失落。虽然当普通人真的没什么,可是,到我白发苍苍的时候他还是少年模样,确实是怪怪的。 他还会记得我吗? 忘了最好吧。 宁憬轩提高嗓音:“怎么可能?我是普通人都可以!” 我摇摇头:“那是因为你前世的魔法源融进你的体内,那原本就是你的。” “那为什么你会失血过多?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睁大双眸,几乎是喊出来的。 我只得叹气:“因为普通人无法承受巨大的魔法,所以我给你换血。至于魔法源消失一事,我也不知道。” 宁憬轩双手使劲晃我:“你不知道?那你可知没有魔法支撑,你根本活不过两三年!”他咆哮道,双手抱头,看不清表情,声音像在哭泣。 他失去了旭日该有的温和与镇定,完全变成一个受伤的孩子。 我亦吃惊不小。 就算失去魔法,我的身体还是十七岁青春年少,怎么就活不过两三年了?难道我有什么隐疾? 自己掐脉。 咬唇,大叹,原来如此,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以前可以吸取会聚体内各种元素,所以不必担忧这种问题。现在没有魔法源,一些元素却残留在体内,百毒不侵是假,积毒已深倒是真的。宁憬轩说两三年,要我看还是保守了,能活过半年已是万幸。 想想传说中的神农尝百草,恐怕也是死于非命。 我伸手轻抚他的后脑勺:“我已经活了一百多年,本来就是该死之人,还能活个两三年已经很奢侈,没什么好伤感的。” “不!我不准你死!我不准!”宁憬轩紧抱住我。 “我就剩那么点时间,你还不肯让我好过吗?” 总算平静。 ☆、第三十九章 烛光照在宁憬轩脸上,倒像一幅金色的画卷——美得有点不真实。 他轻抚我的头发:“缈希是我们的孩子对吧?我们把他接回来一家团聚好不好?” 我刚想说话,他又说:“我们见到的那个缈希应该是假的,很可能是前任护法沧凛。大约两年前忽然传出他暴毙的消息,不久之后缈希就顶替了他的位置。这两人杀人手法极像只是这个‘缈希’的武功高了些。” 早在离开冥海宫之时我就已经知道,只是不明白这样做意义何在。真正的缈希又在哪? 等等! 我盯着宁憬轩:“你回复前世记忆了?” “是,我还知道那个时候你已经怀孕,还偏偏要往刀口上撞!”他亲吻我的额头,“不许再那么不爱惜自己。” 我摇摇头,道:“明知你打不过,让我躲在一旁苟且偷生是不可能的。还有,你的责任不在我身上,唐欣儿是你妻子,你应该对她负责。” 他把手按在我的额头上:“你没发烧吧?我的妻子只有一个,叫陈天擎!你再把我推给别人我就在这里弓虽暴你!”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吸口气:“我没跟你开玩笑,她既然嫁给你,又跟你生了孩子,你怎能如此待她?” 宁憬轩瞬间爆发:“我说了我没碰过她!为什么连你也不信我?好吧,事实胜于雄辩,我现在就去把那孩子带过来,当场滴血认亲给你看!” “你现在身体里流的是我的血!滴给谁看也没用,他跟你一样天生的红发,这还不够证明吗?” “这又能说明什么?说明我不再是独一无二,有人的头发跟我一样了?算了,我累了,先吃点东西然后休息吧。”宁憬轩叹口气,又把饭菜端到我面前,以魔法加热送到我嘴边。 我无奈,只好吃下。 一夜无梦…… 想到梦,昨日那个梦,难道也是前世的记忆?炫邪紫化的创造者,是流觞? 不不不,他怎么可能是毁灭神族的人呢? 旭日歌_52 红日秋霜,清风飒然,千里金毯,万里舞蝶。 望天边一排大雁,去之无影,但余回鸣声声荡。 凭轩望长街,喧嚣其表,谁解观者意? 隐隐听到抽泣声,谁大白天的躲起来哭呢? 不觉随声移步,正想敲门,一双手从后面抱住我。 “在这干嘛呢?”宁憬轩在我耳边轻声道,微弱的气息打在我脸上。 我着实一颤。“宁憬轩,我答应不再推开你,就算让你对唐欣儿负责也是我死后的事。” 反正也只有半年,谁会那么乐意将至爱之人拱手让人? 他点点头,下巴撞在我肩上:“不许反悔。” 心里跟压着块大石头似的,喘不过气。 我确实不懂得安慰人。本来该哭的人是我,但我又觉得我是该笑的,这世界上最爱陈天擎的当是他。 我取出两只耳钻,其中一只放在他手中。“这是你的,还有你是不是把夜羽关在里面了?我的昼羽可是很想见它。” “兽且成双,人又何妨?” “既然答应就不会反悔。” “你反悔又不是第一次!” “你那认为该怎样?发毒誓?签契约?还是立军令状?” “不,这些都没用。”他绕到我前面,笑得高深莫测,在我唇上轻啄一下,又一下,再一下…… 我的脸紧绷:“有话直说。” 他蹙眉,又亲一下,道:“天擎弟弟,你就不能偶尔主动点?” 我主动不起来。 “天擎弟弟,如果我有我们的孩子,你就跑不掉了。”他一脸笑嘻嘻。这家伙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看着他,忽然想起,她……“有件事必须告诉你……” 宁憬轩摆出一张苦瓜脸:“你不是想说你无能吧?” 我不生气,我不生气,生气伤肝!“我是想说,除了缈希之外,我们还有一个孩子。就是我来这里那天。在我找到你之前遭人暗算,迫不得已提早把她生下来。我昏迷了一天,醒来之后身旁只有一具女婴的尸体,看起来就像是胎死腹中。” “为什么一直都不告诉我?” “先听我说完。其实我也不确定。在此之前我一连修炼了半个月,每日以魔法观察体内,她都一直好好的,甚至还会动。除非是那天遭人暗算她才会死,但从她身上的情况来看却像是更早之前。 “还有,我回星陆找神族藏书是,几个妖族小孩告诉我,神族以前是没有女子的,所有神族都是男子形态,兼具男女的功能。如果说有什么不同的话,只能是那时候你还是普通人。” “你是说很有可能被人调包?”宁憬轩若有所思,“那你又为何遭人暗算?” “另一个你的假扮者,他跟冥海宫的人似乎挺有渊源,因为他跟冥海宫的人打却没有伤他们性命,相信除了真正的你就只有冥海宫自己的人。” 宁憬轩确实一脸怒色:“又是冥海宫!你怎么就那么断定我不会对他们出手一解积怨?” “暴躁非成大事者该有,仁者方能服众。你前世父亲是亲王,难道没有教你这些?”我反问。 他干脆无言以对。 ☆、第四十章 半月后,碣会,倚栖客栈。 一场秋雨一场寒,却看天边难得一见的烈日,诉说残夏的气息。 两串鞭炮响震天,邻里邻外极言欣喜欢笑。 长绳一拉,红绸落下,四个闪闪大字呈现在眼前,众人鼓掌。 月倚天幕,鸟栖树林,人宿客栈,安详和谐。 就在半月前还是龙翔客栈。龙翔九霄常人能及乎? 其实是冥海宫的人来过这烧杀。虽然是没掠夺,可是客栈就此没了生意,掌柜的想卖客栈也没人敢买。 我们算是住这的最后俩人,在宁憬轩的百般劝说下,我终于点头答应在此长住。其实他说的话我一句都没听进去,只是避免他再想不开,所以才答应的。这也就意味着调查的事全落在他身上。反正他的效率应该比我高出许多,就让他自个儿忙吧。 掌声渐停,除了一个突兀的掌声丝毫没有停的意思。 从人群中走出一个三十岁上下的文雅书生,湛蓝长衣及地,折扇合起轻击掌心,唇上黑须微微颤动。 “方公子!”我作了一揖,请他进来。 估计这家伙又是来蹭饭的,正巧今天刚开张,留宿五折,饭菜全免,就由着他。 想起前日宁憬轩还大声哀嚎,说他迟早被我败光。我说顶多从我工钱里面扣。 他一副不知道的样子,还问什么工钱。我说让我下厨难道不用付工钱,厨师的年薪可是比一般白领还高。 然后他愣了,估计是没听懂“白领”这词。我懒得解释。 谁知他又抓着我的肩膀使劲晃:“身为老板娘帮一下忙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 我完全是头晕脑胀,直接想把他踢飞! 旭日歌_53 这个宁憬轩居然可以小气成这样?他空间石里的金币要比我多不下十倍! 后来我说各退一步,就是我做的菜免费。 菜单上超过一半的菜是我独创的,人家连看都不一定看得懂,除了宁憬轩。 最后宁憬轩不知哪根筋搭错,居然答应全免了! 然后他说,条件是我把做法交给厨师。也对,照我这么弄,那些个厨师都得下岗。 所以此时我有空在这闲聊天。 “才不到一个月,你小子就反客为主了?”方津平轻抿一口酒,笑道。 我只轻笑:“方公子见笑了这掌柜的可不是我,我跟你一样。” “哦?这倒是奇闻。还有人跟你一样傻?” “方公子这是在说谁呢?”宁憬轩不知何时从后面走出来,吓得方津平脸色一变。过会儿才恢复正常,抱拳道:“原来是宁公子。” “方公子,你刚才的话我可都听见了。天擎弟弟那叫同情心泛滥,尤其对那些穷人。本公子养他那是责任心,”宁憬轩伸手把我拉起来,我一个急转到他身后,把他按在桌上:“干什么?” “有你这么对待老板的吗?”宁憬轩叫嚣。 我无奈,只好放手。 结果他一个瞬移到我身旁,一手抓住我的胳膊,一手掐住我的腰:“看到没?瘦成这样,不知道还当我虐待下面的人。” 可恶!当众轻薄一个男的还能得意成这样? 我脚一勾,他差点给我来个单膝下跪。然后反手扶起他:“不必多礼。” 方津平倒在一旁看起戏了:“哈哈……有意思!这谁主谁从,待定,待定。方某倒是佩服宁公子的宽宏大量,这薛宫主的兄弟……” “什么兄弟?他配吗?”宁憬轩别过脸。 “事实就是事实,什么配不配的?不过那是前世的事,如果真要计较前世的话,恐怕我该杀了你。”想起炫邪紫化……至今仍不敢相信。 “你们前世也有渊源?”方津平一脸惊奇。 “天擎弟弟口口声声说不会杀人,前世为我破了戒,今世莫非也要为我破戒?”宁憬轩邪笑,“没想到我对天擎弟弟这么重要!真是荣幸!” 方津平似乎当我们在演戏,只道:“宁公子前世是陈公子所杀?看你们俩好成这样,你们前世是兄弟还差不多。” 哪里是兄弟?分明是断袖! 但是,怎么有那么多前世? 我定定地看着宁憬轩:“憬轩哥……如果我说,炫邪紫化是你创的呢?” 宁憬轩愣了半饷,道:“我就知道你每次叫‘憬轩哥’都没好事。” 死寂,死寂,死寂…… 店里人来人往,没多少人注视这一桌的寂静。 许久,宁憬轩打破沉寂。“天擎弟弟,今日怎不见你用你的独门樱花?” 独门,樱花? 我心领神会:“用了还要给你解毒,麻烦!怎么,一日不尝樱花,皮痒了?”我摆起手意欲打人的状态。 “嘿嘿,我可听说,陈公子隔空将樱花打进宁公子肩膀。这也就罢了,你这挥手樱花即来的功夫,江湖上可是穿得神乎其神。”方津平摇摇折扇。 “江湖上的人听风就是雨,加上茶余饭后改编,长得稍微好看点叫做神仙下凡,稍微难看点就成地狱妖魔,能有什么办法?”我摆摆手。 “也不尽然!”方津平合起折扇道:“当日武林大会,陈公子一展武艺,江湖上无人能敌倒是真的。两个多月前还传得沸沸洋洋的‘三红颜,四高手,五公子’,这不,又改了。” “哦?愿闻其详。”宁憬轩饮一口茶,一双桃花眼尽表现他的好奇心。 “现在是一绝世,三红颜,四公子,以及众高手!”方津平边说还边吃着菜,声音含糊,尽失“文雅”风范。 真不明白作为江湖上唯一一个“江湖智囊”,竟是这般! 宁憬轩倒是不紧不慢放下茶杯,笑得极为自信魅惑:“让我猜一下。这三红颜,四公子,自然是原先那些,至于‘绝世’二字,非天擎弟弟莫属。 “之前的四高手,司徒向败在薛珈手上,从武林大会上看,所有人都认为我与薛珈不相上下,故把我当做后起之秀。再来便是今日忽然出现的雪衣蒙面侠,练了一种水功,从神秘组织手上救了不少人。也有人说雪衣蒙面侠不止一个,因为他一晚上出现在三处相距千里的地方救下三个大门派的人。” 惊!难道…… 见宁憬轩给我抛了个媚眼,让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依方某看,这雪衣人只有一个。还有另一个人,是灰衣蒙面人,多次与那雪衣人交手,竟不分伯仲。”方津平说着也看向我,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 “雪衣人绝非天擎,但天擎大概认识此人。”我魔法都没有了怎么可能打过那么多神秘组织之人?而且我更不可能掌握神秘组织的动向。再者,我的魔法是樱花!“至于‘绝世’二字,天擎担不起。” “你啊,还这么虚伪!”方津平又差点敲我的头,被宁憬轩给瞪回去。 “天擎请教方公子,当日秦公子相邀,是否出大事?”我问。 他冷冷一笑:“大事?不过是问了几个浅显的问题。比如神秘组织,比如陈公子的武功来历,再比如……问得比较含蓄的,自是四宝和神窟。” 简称一问三不知。 我只得跟着笑:“还真是难为方公子。既然雪衣人能掌握神秘组织动向,自然可以少费些心力。这四宝所在,江湖人尽皆知,神窟却是无人知晓。至于天擎来历……不说,是怕闻者不信。” “陈公子此言差矣,这神秘组织的动机无非是武林打乱,好趁虚而入坐拥武林。至于四宝,传闻二位盗幻灵剑之后,曾现身雪城,不知是否属实?” 宁憬轩挑眉道:“不过是暂避风头,免遭江湖人追杀。” 方津平一脸狐疑:“难道就没有顺手牵羊?以陈公子的武功当时轻而易举。话说回来,陈公子的出现倒是比冥海宫的陈缈希更令人意外。依方某看,陈公子,才是真正的陈缈希吧?” 异想天开了吧? 旭日歌_54 “方公子见笑。天擎是天擎,缈希是缈希,绝非同一人,但他与天擎却是颇有些渊源。”我抱拳道。 “方公子,这你可就猜错了。天擎弟弟是我在途中捡来的,当时他可是出于散功期,打几下就昏过去。再者,一个连天火教和冥海宫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你说,像正常人吗?”宁憬轩笑道。 我哪里不像正常人了?“天擎常年隐居深山,不曾听闻江湖之事。” 你们妇孺皆知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是这世界的人。 ☆、第四十一章 一阵骚动,更引鸡飞狗跳。 落日残阳照在雪纱上,似那灵动上平添几分秋意。 原以为是来捣乱的,结果一群纷纷跪在我们面前。 “这是何意?”我到退几步。 冥海宫?跪我们?太不正常了! 跪在最前面的女子道:“陈公子,请随我们回去吧!” “薛珈到底想干什么?我天擎弟弟是不可能离开的!”宁憬轩在一边咬牙切齿。 看着明明一个“火球”面对“易燃物品”,我完全可以理解他的心情,他能忍住不打人已经很客气了。 冥海宫众人又齐齐抱拳,异口同声道:“陈公子,请随我们回去!” “你们起来吧,我是不会走的。”我说。 从门口走进一名蓝衣女子,身姿妖娆,手握精美长剑,饰碧玉吊坠,满头青丝尽数挽起,梅花银簪固定。 宁憬轩还在一旁忍耐,方津平反而笑迎:“竟是冥海宫护法雨竹姑娘。” 雨竹没有理会,径直走到我面前,抱拳作揖,道:“陈公子,往日雨竹多有得罪,望公子不计前嫌,随我们回冥海宫。” “冥海宫有什么事非要天擎去不可?”我问。 “若非宫主练功出了差错,口口声声念着‘雪心’的名字,我们才不会来!”紫扇的声音由窗外到里面,还是充满愤怒与哀伤的。 难道真出什么事? 自从忆起炫邪紫化一事后,我已决定忘记前尘过往,为何偏偏就是有人要提起? “是冥海宫!” “还我师兄命来!” …… 又一群白衣进来,不过是不同样式,这些比较潇洒飘逸。冥海宫多为女子,是轻灵柔美型。 天行派也来了不少人,一进门就跟冥海宫对上。 敢情今天个个来砸场子! 天行派的人我倒是认识不多,在场的也就认得秦时宇,剑法与身姿同样飘逸,而且挺快的,虽然远远不及涉涯的飞刀速度。 我看了一眼宁憬轩,他哀叹,伸手一根青藤出去。几乎看不到藤影,藤就已经被收回。 所有人定在原地,保持原来的姿势。 “冥海宫,还有天行派,今天我客栈新开张,你们也太不识好歹,竟敢跑到我这来捣乱!若非我天擎弟弟在,我岂能放过你们!统统出去!”说完解开众人的穴道。 刚一解开,双方还想扑上去,宁憬轩以长鞭击打桌子,桌子成了两半,连地上也开了裂缝。 天行派一行负气走了,唯有秦时宇还呆着。 冥海宫继续朝我走来。 “你们耳背吗?”宁憬轩毫不客气。 其实他已经用“玻璃”隔绝掉“易燃物品”了。我现在很想抱紧他,他连打人都忍住了,真不容易! 什么叫做不识好歹?冥海宫的人根本当耳旁风,一个个抱拳几乎要跪下。 “慢着!先说你们宫主的情况。”尊严懂不懂?老是跪我,我还没死呢! “一个多月前,宫主发现陈公子离开后大发脾气,然后把自己关起来练功,几天后出关,却……”雨竹略显犹豫。 估计病得不轻! “宫主都成这样了还一直念着你的名字,你竟然还有心情在这开客栈!若不是为了宫主,我们何必在这受你的气!”紫扇几乎是咆哮出来的。须知她的声音一向不小,这会子更胜飞廉! 方津平见状,拖着秦时宇先走了。宁憬轩却走到我旁边:“我知道你要去,我带你去。” 我……有说要去吗?薛珈既然不认前世兄弟之义,怎么可能病危的时候念我的名字?恐怕又是另外的阴谋。 不过去看看也好,确认一下。 ☆、第四十二章 江山如画,山晓晴空,鸿雁流云上,梧桐村庄外。 飞行的话会快很多,所以此时是宁憬轩带我飞过去,冥海宫的人只能自己回去。 旭日歌_55 其实就算我现在飞不了,昼羽也是可以的。看看现在的姿势——宁憬轩搂住我的腰,我扯着他的衣服……说不出的奇怪。 浮云稠密,水汽渐浓,林表明霁色,城中增暮寒。 雪城外都是十里积雪,枯枝寒鸦,沉潭池鱼,城内哪般光景还不是可想而知! 清秋白衫,里外共两层。凛风蚀骨,皮肉还打颤。 冷!而且是在高空,高处不胜寒,古人高见! 红袖细手绕过我的前面,我整个人几乎融进一个胸膛! 还以为他产热快,结果都是骨头,根本就不暖!但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另一个心跳,来自这具绝美的身躯。 满城飘雪,万籁俱静。 刚着地,一件红裘披在我身上。 不得不说,宁憬轩的衣服除了前世那套爵士装外都是红色的。 冥海宫门口,缈希,哦不,应该叫沧凛,挡在门前。 “他不能进。”沧凛看向宁憬轩。 这位冒牌的还不知道缈希的另一位父亲是宁憬轩。 宁憬轩悠然自得,插手道:“你拦得住我吗?” “天火教少主,向来是同情心有余,自身武功不足。”沧凛轻蔑一笑。 宁憬轩摇摇头:“冒充我儿子也得打听清楚情况。你,太失败了!沧凛!” 沧凛瞪大眼睛,一副备战状态。 “沧凛,缈希在哪?”我问。 “不知道。”沧凛的脸立刻冷下来。 也罢,问也白问。“雨竹和紫扇让我来的。” “你可以进,他不行。” “我保证他不会伤你们冥海宫的任何人。”我说。 他没说话。 宁憬轩扯扯我的衣服:“既然如此,天擎弟弟也不用进了吧?” 于是,他放行。 “当当当……”剪琼殿内传出碎玻璃的声音,我和宁憬轩面面相觑。接着是几个女子的声音,是请求她们宫主息怒的。然后是薛珈的大叫:“这不是雪心做的!我要雪心做的!雪心,雪心呢?雪心是不是又去长老那?”涉涯说:“宫主别着急,雪心很快回来。”薛珈大叫:“你胡说!雪心那么久还没回来,一定是出什么事了!我要去找他!” 不是命在旦夕,而是疯了?而且记忆还都停留在前世? 伙房的人开门,正好撞见我们,却没说什么就离开了。我们趁机走进去。 才看到一点白雾就撞进一个胸膛! “雪心,你终于回来了!” 我还没搞清楚状况就听旁边宁憬轩怒道:“放开他!” 还有涉涯的声音:“宁憬轩,请你出去!” 然后薛珈松开我,看一眼宁憬轩,脸色大变:“怎么是你?流觞!你杀了那么多族人还不够,还想伤害雪心?” 宁憬轩攥紧拳头,眼睛像在喷火。 我也惊讶不小。前世,流觞真的毁灭了神族吗?怎么连薛珈也知道?就算是炫邪紫化导致流觞神智不清,可是薛珈的话,更像是他很早之前就开始杀害族人…… 不要想,不要想,那都是过去的事,只要现在的他没有杀人的念头就行! 我握住宁憬轩的手,他才稍微平静下来。谁知薛珈一下子打掉我们的手,道:“雪心,全族的人都知道是他的炫邪紫化杀的人,你还要跟他在一起?” 我只好趁乱掐住薛珈的手腕,脉象有点紊乱,但导致他发疯的原因……没查出来。只能试一下一些镇定的药物再另想办法。 “涉涯,冥海宫有药吗?”我问。 涉涯点点头:“请随我来。” 于是我跟着涉涯出去。 雪景长廊,肃静清幽。 总觉得不对劲,宁憬轩怎么没跟来? 糟糕! 我把药名告诉涉涯,自己返回去。 白雾雪帘中,一抹极耀眼的火光。 焚心绝最后一式,化章为刃。当时宁憬轩背了一堆,我只记得这个。当时开玩笑的说那不跟魔法一样了,没想到今日竟然有幸见识。 “住手!呃……”挡在中间难免是要受伤的,这个我早已看开。 其实宁憬轩已经收了,只是没完全收住,一道红光将我的肩上及至胸前划出一条长痕,火焰将两旁焚黑,血又再度染红。 找他这种威力,完全可能直接把人劈成两半,我这已经算很轻的。但还是痛,手臂及胸膛整片麻了。 单膝跪在地上,额上空冒出几滴冷汗。 “天擎弟弟!” 旭日歌_56 “雪心!雪心你怎么了?你流了好多血!” 真头痛!“行了!别装了!”我怒道,虽然有点无力。 “天擎弟弟,你别说话了,我带你去看大夫!”宁憬轩抓住我的衣服,两眼接近泛红。 是我看错了吗?他也有这样的时候。 我推开他的手:“恭喜你,宁少主,焚心绝已经练成。” “天擎弟弟!你不要说了行不行?再这样下去你整只手都会废掉!”他终于还是露出了火球的本性。 可笑我竟然一直当他是旭日一般的温和! 我不理会他继续说:“你带我来不是因为我想来,而是你想报仇是不是?其实我自始至终都没想来这里,我只想安安静静陪你过完剩下的半年。是你要打破平静。”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宁憬轩双手抱头,整张脸扭曲。 “还有你,薛珈。如果你真疯的话,他一根藤就可以解决你,能逼他出焚心绝最后一式,你不仅没有疯,武功还增长了。是吧?雪来哥,薛珈!” 眼前的宁憬轩已经出现重影,样子也很模糊,但依稀可以听到他的话:“天擎弟弟,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再也不过问江湖之事。” 我深吸一口气,道:“我现在不想见你,你走!” “天擎弟弟……” “走!” 他在我面前消失。 “别躲在外面,走!” 终于,安静了。 对不起,我无法原谅你有杀人的念头。 眼前只剩下迷雾,雾气渐沉,终归黑暗…… ☆、第四十三章 落日,秋风,无尽萧瑟,无数哀愁。愁因薄暮起,长恨绕天涯。 凭栏与林双照看,她绿光萦绕,她碧叶染黄,她灵气循环。我稚气未脱,我万年不改青颜。 不变,也是寂寞吧? 却为何忆起童稚时? 十岁,我和雪来哥从勿忘谷搬到凌波园。 勿忘谷清幽,江天一孤烟,乾坤望断无人家。凌波园热闹,门前溪,门后田,巷陌交通,鸡犬相闻。神族的小孩多数是住在凌波园的。 难得逛街,游览凌波风光无限。我自己走在街上左顾右盼,忽然一个七八岁的红衣小孩撞到我身上,我一个不稳跌坐在地上。 结果,他哭了。 我都没哭他哭什么哭? 那小孩坐在地上蹬腿:“流觞哥——你在哪里——采衣知道错了——流觞哥哥——” 怎么会有人的声音尖成这样?音量更不是一般人能承受! 我紧捂双耳,极度痛恨那个抛弃弟弟的人。都是那个叫流觞造成的这场灾难! 此时,另一个红色身影出现在眼前,还带着极独特的酒红色头发。 我以为我的金发已经够独特的了,真是天外有天!我不由得一愣。 酒红发少年同样捂着耳朵大喊:“别吵了!” 红衣小孩瞬间破涕而笑,整个人挂在酒红发少年身上:“流觞哥!” 酒红发少年把他拎起来放在地上:“我说了,我不认识你!” “哇——流觞哥不要采衣了——呜——”尖锐的哭声再度响起。 我……我受不了了!“喂!你就不能对你弟弟好点?看他哭成这样你很高兴吗?”我怒道。 “谁说他是我弟弟?”酒红发少年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我。 “我长大后要跟流觞哥成亲!”红衣小孩自豪地说。 “你闭嘴!我跟他成亲也不会跟你!”酒红发少年怒道。 我怒!我雪心会没人要?用得着跟他? 见红衣小孩有大哭起来,我一时心烦,干脆把酒红发少年的话当作求亲来拒绝:“吾心映雪,与日生辉,万般既凝,岂容流觞?” 红衣小孩停止哭泣呆呆地看着我。 酒红发少年却挂着一丝邪笑,对我仔细端详,然后道:“生得不错。引觞撒酒,对日而燃,焰化玄冰,得以随流。”说着高傲挑眉。 我道:“寒生于底,凛然三丈,春风难化,岂惧小焰?” 酒红发少年不慌不忙凑近道:“小焰既难,何熄何灭,心罩磐石,万丈也融!” 红衣小孩又坐在地上蹬腿:“呜——流觞哥喜欢金毛鸡——呜——” 什么?我好心好意,他非但不领情,还骂我? 旭日歌_57 “闭嘴!” “闭嘴!” 酒红发少年与我异口同声。 时光流逝,当年的稚嫩孩童如今已成神族众领袖之二。当时认为死也不可能的事同样发生了——我与流觞成为禁联。当时成婚还有许多族人羡慕不已,如今却道时光无情,人心难测。 “雪心!怎么又在发呆?莫非是怀孕心结?”酒红发男子从身后出现。 “流觞,你去哪了?”我问。 他笑,极其魅惑:“我今天帮你解决了一些麻烦,感谢我吧。” 没想到雪心也有心痛的一天。他这样就承认了。昨日那几个族人只是与我吵了几句,今日他们便死于非命!而且完全不像林怪魅所为,而是一种新的魔法。有族人说在他们家里看到紫光,当时我还不相信…… “流觞!你怎么可以这样!”我咆哮道。 他一脸错愕:“怎么了?你不喜欢吗?” 我一下子泄了气,再怎么说他是为了我,一切皆因我而起。 我伸手轻抚他细致无瑕的脸颊:“流觞,是我的错,你不要再创炫邪紫化了,我们去向族人道歉。” “雪心,你是怎么了?我们为什么要道歉?而且炫邪紫化好好的,为什么又不创了?”他拧眉,满脸不解。 我说:“既然你不愿去,那就在家吧,我去就好。但是不许再做那种事!” 他点点头,似懂非懂。 “雪心,你醒了。”映入眼帘的是白帐蓝顶花,以及薛珈半边精致的脸。 我很难理解他为何一直戴个面具。 他手上端着碗,药草气味沁入口鼻。 我刚想动,发现身上缠了不少绷带,才想起昏迷前的事。 当时太激动,把宁憬轩给赶跑,殊不知我还在虎口。 “别乱动,你的伤还没好。”薛珈按住我。 “谢谢。”我只能说这两个字了。 “雪心,你不认我这个哥哥吗?” 明明是他不认我!呼口气:“没有。” “我装疯是为了让你回来。” “知道。”还有别的目的不能说我也知道! “你会怪我吗?” 我看着他:“你有扪心自问过吗?哪一句话是真?哪一句话是假?” “武林大会上吐血是我用内力震伤自己,但我想让你留在这,想给你一个家是真。这次也一样。” “那假的缈希呢?还有天火教的那几场戏?” “雪心,你的伤虽然好治,但体内的毒……” “回答我的话。” “真的缈希在欧阳飞陌那,让沧凛假扮是为了让江湖人猜不出他的实力,顺便引你出来。” “欧阳飞陌在哪?” “天火教。” “你说这些不怕我说出去?还是说你准备一直把我关在这?” “我希望你自愿留下,况且我不说你也能猜到。” 既然话挑明了,那就没必要畏惧,暂时留下养伤也好。 薛珈扶我起来,一勺一勺地喂药。 其实这样一口一口地喝比一口气喝完感觉要苦得多,不明白古代人为什么那么喜欢用喂的! ☆、第四十四章 冥海宫的人比天火教的人要尽业得多,各司其职,互不干扰,连闲聊天的人都没有。 不过估计跟紫扇雨竹没回来是有关系的。 薛珈最近算是又当爹又当娘。都说我不是三岁小孩,可他不听,我也没办法,也就是多了个人喂饭喂药,盖盖被子什么的。不过我占他的剪琼殿很久,每次我说还给他,他的回答一定是:你要好好休息,其他的事不用管!于是我一呆就是一个月,连痂都快脱下。 此时无人,只得对着天花板发呆。 “天擎弟弟!”红影闪现,阳光笑脸。 “想通了?”我冷冷丢出三个字。 想到记忆中炫邪紫化虽是他所创,但他身上没有半分邪气。他为我杀人,则错在于我,我想我是有去请罪的,他也应该会听我的话,那后来的神族灭族又是怎么回事? “我只知道没有天擎弟弟就什么都不是。” 他说,没有我就什么都不是! 旭日歌_58 我真的那么重要? 我抱住他:“所以,我活着的时候,为了我,不要杀人;如果我死了,报什么仇更加没意义,所以也不要杀了。不知道是不是我把自己定位太高了?” 就算他动了杀念也要逼他压下去,多一个好人,少一份流血才是我的人生目标。 “不!你就是一切!”宁憬轩微微抬起下巴,亲吻我的额头,手又轻抚我的头发。 我轻笑:“无论你前世是什么人,只要你今生是好的就行。” “可是我今生对你不好。”宁憬轩嘟起嘴。 “告诉你一个秘密。”他笑,意味深长的样子,猜不透。 “别跟我说你怀孕了,我可什么都没做过!” “我倒是希望你做过,这样我们就扯平了。” “什么意思?” “对不起,我不该欺骗你,其实当时我一眼就知道你是我梦中人,但是世人皆知这金发的人便是陈缈希。我一开始还以为缈希是你,我梦中人也是你。所以……那天晚上……我没有走火入魔……是故意的……” “你……”我咬牙,抬膝,正中他某处。 之前不是没怀疑过,但我始终不相信他是这种人。太让我失望了! 宁憬轩胀红脸:“对……对不起……” “给我记住了!” “是!遵命天擎弟弟!现在去找缈希可好?” 我点点头:“嗯,我留张纸条。” 在空间石里取出纸笔简单写下几个字。 宁憬轩看了又看,看了还看,剑眉拧在一起。 只有四个字?犯得着看这么久吗? “勿寻,念子?你还要想着他?”宁憬轩一脸不满。 我差点一脚踢飞他!“你给我装文盲是不是?是个人都知道要从上往下,从右往左读!” 宁憬轩忽然捂住我口鼻:“走!” 是我太激动了吗?我怎么什么声音都没听到? 飞出雪城,虽寒意略减,可已入冬,凛风瑟瑟,也没差多少。 此时,我看见一张纸从高处飞下,就在我们下方。风一吹,连影子都没了。 “宁憬轩?”我连火气都没了,一直躲在他的手臂的庇护下发抖。 “没必要给他留言。”宁憬轩说。 “他要是再派几个护法几个堂的人来找麻烦怎么办?” “他会知道的。” ☆、第四十五章 经过碧林,便见熊熊烈火。 一火一冰难免相对,也难怪天火教和冥海宫同位邪教却誓不两立。 红纱飞舞,烈焰跳跃,仿佛正处盛夏之日,让人身上寒意消减不少。 宁憬轩一直放任自己的爹娘不管,还任由别人冒充他,真是大不孝!这种人居然没有被、封、建、伦、理、道、德、淹、死?不过他这样明显地回来,自然是要拆穿那人。 无奈,这家伙死性不改,就是不走正门偏要翻墙。 一个女弟子路过,双眼差点掉下来,还有下巴如此。隔了许久,才小心翼翼道:“少主?你不是在朱焰堂吗?” 宁憬轩笑:“本少主施展fen身术,让你开开眼界。天擎弟弟,我们走。” 刚走出几步,隐约听到后面有人喃喃道:少主又变回来了。 宁憬轩笑意更浓。 虽是冬季,这里还有有不少绿植不凋谢,只是少了红花相追罢。 燃烧的火焰,微漾的红帘,两排绯衣红妆。 堂上一人,端坐着,有着至上的气势。右侧紫衣,单边浏海长至颈部,闲来踱步,笑得深沉而不张扬。堂下酒红发男子正陈述上冥海宫夺四宝的计划。 我眼花了还是天火教的人全被换了? 掌声孤鸣,响彻全堂。全场震惊回望,眼睛里不带惊讶的只有“宁憬轩”,眼睛里带着怒意的只有岳父大人宁醇,似有恨意却以笑颜相掩的只有公孙铨——都不是简单的人物。 “宁憬轩”走两步,轻笑:“宁少主回来了?那我也不必演那么辛苦。”说着撕下整个头套——难怪是红发! 头套底下,剑眉凤目削鼻薄唇,轮廓柔和,下巴收尖皮肤细腻弹指可破,满头乌发由青带随意系起垂至胸前,举止轻挑而不浮夸,眼神傲然而略带迷惑。 “欧阳公子扮我宁憬轩可谓出神入化!哦——还为天火教立下汗马功劳呢!为何不继续演下去?需不需要本少主把位子传与你?”宁憬轩挑眉邪笑,身影轻盈如流水似手中狼毫。 欧阳飞陌亦笑,轻松自如,仿佛知道自己不会有事,自信心足强。“客气,这少主之位我不过是坐着玩玩,现在玩累了,还给你。”他摆摆手,把头套丢给宁憬轩,一脸无所谓。然后走到我面前,睁大狭长凤眸看了一眼,蹙起眉,道:“好小!” 他在说什么呢! 旭日歌_59 宁憬轩丢到头套,挡在我面前:“欧阳公子,你当日伤我天擎弟弟,这账……该怎么算?” “你们住嘴!”宁醇发威,全场惊颤,“欧阳飞陌,天火教不欢迎你!” 欧阳飞陌并不在意,道:“宁少主挺欢迎我的,是吧?我说宁少主,我何时伤他?我对陈公子的敬意如同那滔滔江水,就差设灵庙早晚三炷香供奉。陈公子,初次见面,您对我可有什么不满?” 设灵庙?供奉?还您?等等!他说初次见面? “没想到陈公子不仅识得陈缈希,对冥海宫各大头领都是一见如故!这武林大会上搭救薛宫主一事江湖上传得沸沸洋洋,今日与这玄使大人……”公孙铨摇着折扇走过来。 “公孙先生管得可真宽!我二人既非天火教,何需你公孙铨插手?”欧阳飞陌白了他一眼。 “公孙先生,传闻公孙先生代我宁憬轩娶了我不想娶的女人,真是有劳公孙先生了!”宁憬轩作了一揖。 装得还挺像!谁都知道他是故意的。 公孙铨的脸上却有些挂不住。 欧阳飞陌似有恍然大悟之意,道:“那个女人啊!每天除了撒娇就是撒泼,烦都烦死了!不过她生的儿子倒是跟你挺像的啊!连头发的颜色都是一样的奇怪!。”说着轻敲宁憬轩的胸膛,“可惜到现在了连话都不会说,不会是哑巴吧?” 估计才两个月大就说人家是哑巴?这也太果断了! 还是别扯太远,来这里的整体要紧。 我抱拳道:“请问欧阳公子,缈希在何处?” 欧阳飞陌干脆对我拜了又拜:“陈公子可是折煞我了!应当是我拜您才对!缈希最近出去了,在哪我也说不准。” 这会子朱焰堂倒成了戏堂,你演戏来我看着!尤其众天火教弟子将这里围的水泄不通。 宁憬轩拍拍欧阳飞陌的肩,道:“欧阳公子如此殷勤,是要认我天擎弟弟为‘公、公’?” “是岳父!”欧阳飞陌咬牙。 一只寒鸦飞过,两只寒鸦飞过…… 宁憬轩满脸不解道:“我明明记得缈希是男子,难道你不该是儿媳妇?” 欧阳飞陌气得面红耳赤,瞪着眼睛道:“你看不出来我也是男的吗?” 宁憬轩轻叹一声摇摇头,好像很无奈的样子。很明显接下来他的话一定让很多人呕血! 他说:“唉!不知道我的眼神是不是有问题,反正本少主是看不出来。你们说,你们看出来了吗?” “看不出来!”众天火教弟子齐刷刷地说,声势震天!教主的面子都没这么大! 看来人气太高也是一个错。这么多人,黑的都能说成白的。切记勿与群众做对!否则,人家一人一个白眼翻死你,一人一口唾沫淹死你! 不过身为人气焦点的某人还在那“只缘身在此山中”,摆着一副很无辜的样子说:“你听听,大家都是这样看的啊!难道有错吗?” 简称两个小孩加一群白痴! “够了!少在这丢人现眼!”低音调高分贝的声音又响起,闻声者收敛起笑容。“欧阳飞陌,你们冥海宫的人如何变态是你们的事,如果不想被当作要挟冥海宫的筹码就趁早滚!还有你陈天擎,既然你跟冥海宫那么要好,那就趁早跟了他们去!” 欧阳飞陌倒是无所谓的样子道:“反正我也玩够了,你们爱怎么处理是你们的事。岳父大人,不如到寒舍一坐?” “唉——这媳妇茶容后再喝,先办正事。”宁憬轩又挡在我面前,真不知道他想干嘛?来这不是为了找缈希的? 不过有些事可以确定。 于是我从宁憬轩身后走出来,把欧阳飞陌拽到一边,道:“先看好戏。” 谁知欧阳飞陌第一句话是:“岳父大人,我一直想请教您是怎么生下缈希的。” 估计此时我的脸跟变色龙有的一拼。 “戏台”上,红纱为背景,中间站着酒红发的魅惑少年,举止身形皆可入画,像那三途河边的曼陀罗一样妖艳。 他说:“欧阳飞陌回去报信,陈天擎半路暗杀,宁憬轩若听话就留着,若还执迷不悟就一起作了。我说的对吗?爹,哦不,宁教主!” 一时间全场肃静。 宁醇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满头黑线。“你在胡说什么?” 宁憬轩笑,带着几分忧伤:“这难道不是你心里所想?” 我看了一眼公孙铨,恍然大悟。 旁边欧阳飞陌道,虎毒尚且不食子!我说,兽私子,人亦矣。 只见公孙铨摇着折扇,在宁憬轩面前走了个来回,最后停在他面前道:“少主,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多番以办事为由救下天火教的仇敌,教主念及父子之情从未惩罚过你,甚至从不提及,你怎可把教主说成杀子之人?” “公孙先生,此言差矣!宁憬轩不过就一替代品,随时可能被换掉。若焚心绝有成,还能成为一把利刃,可惜我沉迷儿女私情,多次忤逆教主,早已死不足惜。况且你也希望我死,难道不是吗?公孙先生!”宁憬轩瞪着公孙铨,似在看宿命的仇敌。 我仿佛看到一盏青灯,照着一个孤影,拉的很长,很长。没有背景,没有配角,周围都是一片黑暗。等下惨白的脸孔成为视焦,催人泪下的语言漂浮在方圆十里内的空气中,久久无法散去…… “混账!你若不是我儿子早该死一百次!”宁醇瞪大双眼,鲜红的头发像跳动的火焰。 “是吗?那就多谢宁教主不杀之恩。”宁憬轩抱拳一拜,放下手时,拳头还紧攥着,指节处微红。“其实也没什么,我今日只是把本该属于公孙先生的东西还给你,还有该属于我的拿回来罢。” “哈哈哈……”堂内爆发轻蔑的笑声。宁醇正色道:“不错!你是本教主捡来的,还有你娘也只是本教主夫人的妹妹。本教主对你付出多大心血,可偏偏你不出息,那就不能怪本教主狠心!” 公孙铨亦笑:“既然你也知道,何必再如此厚颜无耻呆在这?要是我早就找个地方躲起来一辈子不出来。” “什么身份,什么地位,还有你那位新婚妻子……爱拿去拿去,我今天来只要一样东西,幻灵剑,我的佩剑。”宁憬轩站得很直,仿佛站在高山上的巨人。 我和欧阳飞陌面面相觑。佩剑?幻灵剑不是不认宁憬轩吗? “笑话!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幻灵剑是武林至宝,当属于强者!”公孙铨抬高音量。 正所谓有理不在声高。这话很明显没道理!幻灵剑只认有缘人,这谁都知道。 宁憬轩冷笑:“你们那幻灵剑无非是为了开启神窟,但是别忘了,要有缘人才能开启,你们拿了也只是一把废铁,简直浪费这武林至宝。” 旭日歌_60 “哦?那你就是有缘人了?”公孙铨满脸不屑。 “幻灵剑乃神窟遗迹所留下来的宝物。数百年前有盗者误入神窟带出四宝,并传言得四宝者长生不老,武学至尊。当时能引起江湖腥风血雨,无非是因为这四宝各有特色。幻灵一出,旭日长虹,睥睨天下;仙与清冷,寒光月影,孤高遗世;冰魄幽蓝,天地凝结,万里飘雪;通天神镜,碧萦四野,万兽之神,唯我独尊。这幻灵剑原是我前世所佩之物,配以九式剑法,还有疑问吗?” 公孙铨啐了一口:“胡说八道!你前世?我还今生呢!既然你说你是有缘人,为何幻灵剑在你手上没有长虹日影?” “我无须向你解释。本来我还想把名字也一并还你,不过现在我不想,因为‘宁憬轩’就是我前世的名字。” 公孙铨早已被点燃:“你占尽本该属于我的一切,竟然还如此心安理得?” 难得宁憬轩竟可以如此平静:“你错了。除了幻灵剑,这里我什么都不会拿。” “呵!那你的晴儿呢?”公孙铨踏着箭步过来,我刚退半步,只见一根藤缠在他脖子上,他仰头,停止手脚的动作,只是瞪大眼睛看向宁憬轩。 “你敢动他试试!”宁憬轩怒道。 公孙铨满不以为然,道:“如果你不是宁憬轩,他会理你一个野种?” ☆、第四十六章 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些人喜欢想当然,还满以为自己是对的,其实不知道错得有多离谱。 且不说三生情缘和缈希,就算他此生是一个孤儿,我非但不会嫌弃他,还会更加珍惜他,因为他能活着让我找到他,真的已经很不容易了。 此时的朱焰堂已乱作一团,堂外越来越多女弟子前来围观,一个个眼睛里没有半分忧愁或同情,反而闪着少女特有的光芒。 再看欧阳飞陌,真的插着手准备一看到底。 其实我是不担心公孙铨的,宁憬轩用藤就说明他没有杀人的意思。但是看他另一只手紧攥着,指甲陷进皮肉里而多出星星点点的血迹……我更担心的是他! 宁憬轩拉藤的手收紧,公孙铨的脸瞬间胀红。 “住手!”宁醇的掌风不是打向藤,而是打向宁憬轩! 宁憬轩轻易躲开,道:“拿幻灵剑来换。” “你以为你威胁得了我吗?”宁醇再发掌,地面一排火烧过去,其温度是周边空气一下升温,似乎进入炼炉里。 围观,包括原本立在堂内的弟子出于本能的保护自我而推开老远。旁边那位看热闹的却冒出一句:“这就是焚心绝?根本不及宫主的冰魄神功!” 宁憬轩没多大反应,只是凝聚一片叶子,加了魔法能量甩出,叶子沿着火焰相迎的方向飞出,途经之地烈焰尽熄。只是余温未减。 现在要弄些磷粉撒出去,保准整个朱焰堂真成“朱焰”。 宁醇略显惊讶:“这是什么妖术?” 经历过风浪的人都懂得,过多的情绪会影响正常发挥。所以宁醇的惊讶只是一会儿,而后双手吸取两边的火,汇聚,推出。 巨型的火焰手掌疾速飞向宁憬轩,快、准、狠,武学的基本。 而对于现在的宁憬轩根本构不成威胁。举手,化掌为刃,巨大烈焰将火焰手掌劈开,其余威还将宁醇冲出,撞到柱子,吐一口鲜血。 我看到宁憬轩是闭着眼的,不忍的。再怎么样这个人也养了他二十年。 而宁醇眼里只剩下不可置信,“你竟然练到了最后一重?怎么可能?他为什么没死?”顺着宁醇的手,看向……我? 我为什么要死? 宁醇冷笑:“原来‘晴儿’也只是幌子!你藏得可真深!不愧是本教主教出来的好儿子!” 什么晴儿?他在说什么呢? 宁憬轩怒吼:“少拿我跟你相提并论!交出幻灵剑就放了他!” “别给他!”公孙铨喊道。 虽然,宁醇还是唤了一名弟子去取。 不一会儿,那名弟子便双手捧着一把剑出来。 “这就是幻灵剑?”欧阳飞陌有些悸动了。 一把冰冷无光,毫无生气的剑也叫幻灵剑?我说:“连我都看得出是假的,这种把戏也能瞒得了人?” 欧阳飞陌眨眨眼:“岳父大人如何断定?” 这“岳父大人”听起来怎么那么别扭? “我接触过幻灵剑,还有一把剑与它一模一样,曾是与我朝夕相处之物。”我解释道。 之前以为幻灵仙与与旭日印月是两个空间共有的相似之物,后来想想,既然是神器,岂能说一样就一样?必定是有原创与仿造,而且仿造的极有可能是旭日印月,因为当年我的印月剑是用了印月剑的专属剑法而断毁的,可既然是相应的剑法,怎么可能会因此断毁? 但是想想,当年是神主教我们用旭日印月打败黑龙的,这仿造之人,难道是神主? “如此说来,岳父大人是与宁憬轩的前世朝夕相处了?”欧阳飞陌不怀好意地笑了。 我不鸟他还不成嘛! 宁憬轩说:“拿一把没用的剑就想糊弄我?” “你……”宁醇咬牙,满头黑线,“你到底想怎样?” “要真的幻灵剑。” “别给他!”公孙铨重复着这三个字,完全不顾自身安危。 好像反了吧?怎么像宁憬轩恃强凌弱夺人之物而公孙铨宁死不屈誓死护卫宝物? 宁醇待了一会儿,认栽,自己去取剑。 旭日歌_61 日光或隐或现,温暖而霸气,非旭日耀空只是无以媲美。 它,既可以睥睨天下,又可以普照人间。他,是最独一无二的,唯有它配得上他,也唯有他能驾驭它。 我感叹道,这才是真的。欧阳飞陌道,果然不一样!宁憬轩二话没收一根藤飞过去,剑便到他手中。 总算事情结束,宁憬轩道:“忘了告诉您,我现在是百毒不侵,所以您在剑上的毒与我是没用的。多谢!告辞!”抱拳一拜,剑在空中划过之处还闪出日影。 公孙铨刚一解脱就想偷袭,宁憬轩挥手一个光能罩挡掉。 终于离开圣火宫,冬天能像那里热成那样真是不容易,跟冥海宫完全就是两个极端。 因处于南方,青山绿水还在,只是少了百鸟争鸣的盎然春景罢,但有一红日般的笑颜亦足矣。 应该说,离开伤心地,该笑的人总算笑出来了。 不过他说出的却不是什么好话。“乖儿媳,你们冥海宫有麻烦,你还能在这游玩?” 欧阳飞陌被气走了。我敢断定是被气的。 让我理清一下思路。冥海宫有麻烦,是神秘组织还是……难道是武林各派? 当日说薛珈出事的时候,在场的还有方津平和秦时宇。他们一定是当真了! 武林各派与冥海宫素来积怨不少,况且四宝中有两件在冥海宫,他们定然是去围攻冥海宫去了!只是这谁胜谁负,恐难断定。 关于今日宁憬轩夺剑一事,如此明目张胆,相信很快也会传遍整个武林。到头来他还是想解救天火教的……只是,以后我们平静的日子就少了。 “宁憬轩,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我抓住他的手,温度挺高,方才的伤口都好了。 宁憬轩收起笑颜,搂住我的腰,狠亲! 我没有推,等着他。结果我先头晕目眩,差点窒息! “你是我的……”他的声音轻柔,带着强烈的气息。 “嗯。” “公孙铨什么都可以拿走,只有你不行。” “嗯。” “十二岁,在梦见你之前。我以为只要努力就可以得到认可,我以为是别人的孩子才客气,自己的孩子要严厉,我以为焚心绝是作为少主唯一的特权……十二岁以前,我只有幻想,十三岁以后,我只有梦。” “那不是梦,是我们经历过的,是记忆,是我找到你的凭据。对不起,我应该早一点来找你。” “不要说这个。不管怎样,我还有前世的记忆,知道有一个宠溺我的父亲。还有你,前世今生。” 我抱紧他,死生不悔;他轻抚我的头发,三世不变。 “去冥海宫好不好?”面相贴,温度扩散,混杂,分不清彼此。 宁憬轩头微侧,鼻息打在我脸上,耳朵上,声音温和而富有磁性。他说,不去。 怎么都觉得像在调戏少女!不对,我怎么成少女了?用词不当! 思路跑偏了,关键是他说话的内容! “去看一下吧。”其实我真可以自己去的!但是我去了能干嘛?看他们打? 宁憬轩嘟起嘴:“你就不能偶尔把脑子空出来?他根本不会有事!” “他是谁?”这会儿排到我装傻充愣。 这家伙那么喜欢吃醋,真不怕把自己酸倒?再说我根本不是担心薛珈,我比较担心的是去那里的各大门派! “天擎弟弟,你愈发不老实了!”宁憬轩扬唇邪笑,就像清水柳影,是瑕疵?亦或衬托?大概人家早已将二者看作一体了吧。挥袖幽风,拂手花开,一举一动皆成盖世佳画。他说,“今晚跟我睡。” “这是条件?我不是天天跟你谁一起吗?” “你说呢?”他笑意更浓,邪气亦徒生几分。 我咬唇,不敢想像,嘴上却是“……好”,鄙视我自己,太没骨气了! 其实我不是不愿意,只是有不祥的预感。 “答应得那么勉强,不要算了。”宁憬轩嘟起嘴,好像变成我勉强他。天地良心,我有吗? 他双手抓住我的手臂,睁大双眼:“我要你心甘情愿!” “宁憬轩,听着,我没有不愿意,只是……只是……只是不想醒来的时候你不在,所以我要让自己保持清醒!” 当年就是那样,第二天他就被附身…… 我真的没有勇气再尝试。 “从脸红到脖子根,天擎弟弟是属螃蟹的吧?”宁憬轩说完,将我打横抱起。 ☆、第四十七章 秋日悬挂,那金得发红的辉影洒在这朗朗乾坤,浩大天地间。几多青涩褪却,初生菊魂桂魄。 枫叶借那灿灿光辉染绯碧衣,似那红烛上雀跃的火苗。 妙音回旋,莞尔动听。白昼清流,幽夜鸣蝉,鹊笑鸠舞,形容天堂。 金发少年眺望远山近水,清流激湍,舞蝶飞叶,累累硕果。 江山无限,竟不知有人音喉美妙这般。 旭日歌_62 冁然而笑,纵身跃起,翩然长空。拭眼观望,洗耳恭听,歌声如丝如缕,绵延不绝,起伏不断,忽而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 由生惊诧,凭心而飞,遥望碧辉黄林外,蹲着一缃衣少年,黄林尘土效色,难掩他清丽孤影,以及面前一只淌着鲜血,奄奄一息的鹿。 近了,只见缃衣少年纤细手指轻抚这那头鹿的伤口,碧眸里闪着忧伤,沧海月明珠有泪,还是青翠欲滴的“翡翠”!好漂亮的眼睛! 雪来哥的蓝眸是冰寒中带着温柔,而他的碧眸是澄澈里带着忧伤。大概是为了这鹿吧。 “我可以帮你吗?”金发少年蹲下,凝视他的双眸。 他抬头,两缕鬓发自然垂于胸前,轮廓微狭,皮肤细腻,唇微厚,眼睛里几分疑惑。 片刻后,清脆的嗓音响起。他说:“花角受伤了,你能治吗?”余音绕耳,袅袅动人。 金发少年点头道:“我试一下。”手握鹿角,查探。 是神兽,魔法相似,应是很容易。闭眼,输送部分能量。再睁眼,伤口已消失。 花角立起来,绕着缃衣少年走了一圈,缃衣少年笑,朗朗碧空,重重幽谷,潺潺流水,美不胜收!他说:“花角,是他救了你。” 花角好像才看到金发少年,冲他走过去,道:“谢谢,你的头发很好看。” 金发少年展颜。又听泉流般的嗓音:“你不是花木系的,为什么也会治愈魔法?” 金发少年蹙眉,一脸茫然,毕竟没想过这个问题。他说:“不知道,从小就可以,只是输一点光魔法而已啊!似乎光魔法有很强的治愈功能。嗯,对了,可以把所有关系族人集合在一起组成光魔法治愈系!太好了!谢谢你提醒我!对了,还没问你叫什么呢!好像没见过你。” 缃衣少年点点头,笑如桃花,声如仙乐:“我叫饮曲,师傅为谷雨所造,六岁出谷后便居于深山丛林,与鸟兽为伴。” 金发少年两眼冒着金光:“为谷雨?是先神的直属弟子,长老暑天连的师弟?” “原来你都认得!先神三个直属弟子暑天连,下霜降,为谷雨皆有造神的能力,你不会是师伯所造的吧?” 金发少年摇摇头:“长老不愿提,我五岁以前的记忆又好像少了一部分。我有记忆以来都是跟雪来哥住在勿忘谷,长老偶尔会来。直到十岁才搬到凌波园。” “那你雪来哥也不知道吗?” “他是我在雪地里发现的,跟我一样失去了记忆。” “原来如此,那你叫什么?可以带我去拜见一下师伯吗?” “当然,我叫雪心。” ☆、第四十八章 醒时身旁又是空无一人! 这是在考验我的心脏承受能力吗?说真的,我一点承受能力都没有。 胸口一阵痛,竟呕一口鲜血!妖艳的血花开在地上,很刺眼。 我都忘了我已活不过四个月。 桌上饭菜余温犹存,附加一纸留言:天擎弟弟,吾先往一探,勿惊勿急,多加休息。 他也知道我会吓到?每次都这样,醒来便没了踪影,似迷离梦境,醒时便烟消云散。 可恶的宁憬轩,非要把自己弄得跟迷雾似的,让人看不清,捉不住。这样他很开心吗? 这种时候我哪还有心情吃东西?只好放出昼羽前往雪城。 冬韵尚存,枯枝孤孤单单,清清凉凉,凄凄切切,独影无伴,可怜风还盛。 朝阳娇弱,不堪吹息。那般袅娜多姿,终是柔骨风化,还叹余力不足。 霞晕流连,更似扑朔迷离的缤纷幻梦。 遥望雪城已是肃穆,却见成千人马正往前冲,后方还有无数厮杀。皑皑白雪之上,绽放最妖艳的花朵。只是在半空中,挥之不去的血腥气沁入口鼻,令人作呕! 可是如今我又当如何?像以前一样,展手樱花幕,双方前进不得? 没办法,我连一朵樱花都变不出来。 在空间石里找了半天,愣是找不到仙与剑!真糟糕!原本仙与剑还可以转移一下下面那些人的注意力,这下…… 真是奇怪!连宁憬轩都动不得我的空间石,这仙与剑难道会凭空消失? 只好让昼羽飞往众人前方的上空,下面的人果然纷纷望向我。 “陈天擎!冥海宫杀害武林同道,这回可是人证物证俱在,难道你还想阻拦不成?” “你还别说,他多半是冥海宫的人!” “我看是薛珈的人吧。” “啊哈哈哈……” 真想给这些胡说八道的人一人一拳! 算了,忍着。 “各位!听我一言,,天擎无意阻拦,只是提醒各位武林同道,薛珈不仅没有疯,武功还精进不少,诸位多加小心。”我抱拳道。 众人面面相觑。 一白衣道:“我七师兄亲眼所见,当时江湖智囊方公子亦在,冥海宫众人跪在你面前求你去看望薛珈!” “原来如此,他们根本就是同谋!”底下有人附和道。 “各位前辈,钟某想听听陈公子的解释。”熟悉的声音响起。细看,原来是钟梧,还有他师妹楚妆妍也在。 旭日歌_63 我抬高嗓音:“试想,薛珈若真疯,那是何等机密之事,冥海宫的人岂会蠢到兴师动众宣告他们宫主疯了,等着别人来将他们一举歼灭?” 想想真是我大意,薛珈有阴谋如此浅显的事情我竟然没有想到!可是这样做目的是什么?闲着无聊,大开杀戒过把瘾?是个人都知道不可能! “大家别被他骗了!他总是用一些冠冕堂皇的话消磨我们的斗志!”一名黑袍男人道。 “不,陈公子之言在理,冥海宫此举若非自取灭亡,则必另有深意,大家多加小心!”钟梧举剑高呼,颇有王者风范,引得众人纷纷点头。 “言尽于此,天擎告辞!”我抱拳辞别。 白雪纷飞,千树万树缀梨花,四月满天飞柳絮。 躲在雪城边观望,冥海宫只派旗下的人应付!这分明是送死! 于是进雪城的人更加警惕。 虽然我每次来都是飞进来的,但据我所知,雪城是机关重重的,唯独今日,所有人竟畅行无阻! 明知道武林中人纷纷来此,扬言要报仇,实则也为四宝之二,薛珈怎么会无动于衷?冥海宫刻意引他们前来,莫非是要献上宝物? 想想我当初和宁憬轩盗宝,薛珈也是不闻不问,这也…… 等等,若是说真的为了献宝……或者说,是为了找有缘人,那就说得通了! 只是这么多人,怎么找? 狂风骤雪,寒意倍增。我打了个寒噤,忽见眼前白影闪现。 白衣人外面斗笠纱帘为掩,里面还隔一层面纱,一身白衣衬得身姿挺拔,身高与我相仿。 我几乎一下子就可以确定他的身份。 纱布轻薄,透光性极好,常人蒙上,依稀可以看到头发被挡在里面而呈现出的黑影,而眼前之人的,几乎看不到! “缈希。”我脱口而出。 面纱下传来抱怨声:“哎呀!一下就被认出来了,真不好玩!”说着摘下斗笠面纱,又是一张绝艳的脸。金丝游龙,剑眉星目,雪肌耀眼,宛若生于天山上的一朵雪莲。“父亲,你的智慧实在太让我敬佩了!我出生之后你就没见过我,居然一眼就认出我来。难道是父子连心?” “什么父子连心?你父亲我从来不信这个,是你的金发太明显了!” 缈希剑眉拧在一起:“太失策了!我应该把头发给染成黑的!不过父亲还是最最厉害的,来这里没多久就威名远扬!” 我算了吧!不说臭名远扬已经很给面子了!话说这孩子一来就拍马屁,真是……跟我前世的性格那么像! 我瞪了他一眼:“尽说好话,你来这干什么?” “父亲,我这么久没见到你,当然是来看你!嗯——顺便跟踪炼狱帮。”缈希眨巴眨巴眼睛,一脸纯真无害。 说反了吧?这都是跟谁学的? “你说的炼狱帮,就是那个神秘组织?他们也来了?”定是来做受渔翁之利! “父亲,不说这个,你怎么看起来弱弱的?感觉不到魔法能量。” “没什么。”还是不要告诉缈希吧。 “父亲!我的记忆告诉我,眼神闪烁是心虚的表现!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父亲,告诉我吧。” 不愧是拥有我的全部记忆!“你记得倒是清楚!我问你,你这两年都去干嘛了?” “我遇到一色、狼,在我昏睡的时候调戏我。我醒来之后把他教训了一顿,然后他就一直跟着我,我说我要找人,他说他也在找一个地方,所以我就跟他结伴同行……” 总算听明白了,他说的那色、狼,原来就是欧阳飞陌! 欧阳飞陌一早就知道缈希要找的人是谁,然后偏不告诉他,而是扮成宁憬轩的样子哄他开心,还要他陪他去找什么山! 这算什么?诱拐?敢情就是欧阳飞陌在一厢情愿! 再者,缈希正是那白衣蒙面侠! 一片空寂,看来所有人都已经进城了,天际忽现火光,直冲云霄,在这冰天雪地里显得突兀而耀眼。 难道出什么事? “父亲,我们去看看。”缈希比我还着急。 “嗯。”我应了一声跟过去。 ☆、第四十九章 雪城白昼一向不长,这会儿残阳已落,不见皓月,只有城中耀眼而孤寂的长虹照亮这肃静的冬夜,很霸气,很耀眼,很绚丽。 但无论如何,在万千的黑暗中唯美的光亮,无尽冰雪中无双的温热,总显得寂寞与凄凉。就像浩瀚的星空中独一无二的月亮,无边雪色里悄然绽放的梅花,万千簇拥下登高一呼的统治者,谁能说他们不寂寞呢? 各门派将冥海宫团团围住,冥海宫的守门都退到里面,多数人也逼到里面去。 我乘昼羽,缈希以瞬移进到里面。 “当——”转眼火光消失,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点点跳动,缕缕微温。熟悉的感觉扩散。 是宁憬轩! “幻灵剑!” “幻灵剑是我的!” “不许跟我枪!谁抢谁死!” 旭日歌_64 …… 下面一阵哄乱。 彼岸花,在通往地狱的路上,那里有无限的死亡气息,就像现在一样的冥海宫,我们的脚下一样。 居然成群厮杀!就跟选猎犬一样,自相残杀,最终那条杀进同伴而独自存活的猎犬便是最强的,拥有御狼之能。而今这种情形,为的,只是一把于他们并无用处的剑? “一群疯子!都住手!”宁憬轩一根藤把剑收回:“没有人教导你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抢也没用吗?” 下面的人个个愤恨地盯着宁憬轩而不敢作声,冥海宫众人以及钟梧等人则退到一旁。 此时,天行派的人姗姗来迟,而且个个衣裳褴褛,步履维艰,浑身血迹。 “父亲!”缈希瞬移到我面前,一脸错愕:“宁……老爸?” 难怪缈希叫我老是文邹邹的,跟写文章似的,原来“老爸”二字留给宁憬轩了。 按我推断,天行派的人刚才一定是遇到炼狱帮的人,缈希不见那会儿,想是去救人了。 “宝贝儿子,你先等一下。”宁憬轩笑着。 我想说为什么他叫的是缈希,摸的却是我的头。 缈希一脸心不甘情不愿地退到一旁,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宁憬轩收起幻灵剑,身体仍悬于半空中,身姿挺拔,颇具王道霸气。 他说:“薛珈引你们前来,又让尔等自相残杀,无非是为了找到它的主人。”说着,拿出一面手掌大小的铜镜。看似极普通,除了镜面忽隐忽现的绿光。 难道是通天镜? “真正的通天镜主人是不会那么容易死的。你们杀的越多,这通天镜的主人就越容易浮出水面。”声音由远及近,一名白衣男子走进来,戴单边面具,镶宝石的黑色腰带下饰碧玉翡翠,依稀可见单边精致的脸孔。以及,冷眼的冰蓝色眼眸。 他是笑着的,却让人由心而生不少寒意。 四大护法跟在其身后,个个惊艳绝伦,气焰十足。 原来,这里所有人,不过是他们的棋子。 “薛宫主,此举未免残忍。”宁憬轩道。 “宁少主,不,现在该叫宁少侠。你破坏我的机关,盗取通天镜。又返回来拿剑指着大伙要人。难道不是居心叵测?”薛珈道。 “今日各武林同道尽数至此,倒不如薛宫主与我合作,如何?” 宁憬轩此话一出,下面的人纷纷打了个激灵,进入备战状态。 “哦?宁少侠想怎样合作?”薛珈冷笑,眼中却是颇有兴致。 宁憬轩则不同,他就算是冷笑,也是带几分傲然,比如现在:“很简单,你要的是找通天镜的主人,我天擎弟弟是不想看到杀人。这通天镜在我手上,薛宫主若叫外面的人进来将这里包围,任何人不得轻举妄动,我将这通天镜给在场之人一一传过,若现灵光,便是那有缘之人,你看如何?” “宁少侠若是跑了该如何?” “我若想跑,你耐得了我吗?” “哈哈!好!就照你所说,来人!围起来!” 一时间,数不清的白影将这里团团围住,这回真是水泄不通。 其实我心里是有答案的。通天镜的主人,万兽之主,一定是热爱兽类,他有着碧眸,澄澈无瑕。他是前世的饮曲,我在梦中见到的那人。 至于今世的他……看着众天行派的人个个受了重伤,他也在其中。虽然没有了碧眸,但是完全长得一模一样的,只能是同个人——秦时宇!神族每个人都是惊艳的,他当然也不例外。 但是他现在身受重伤……还是不要说的好,免得那些蠢蠢欲动的人对他不利。 开始传通天镜,第一个人是个三十多岁的蓝衣男人,拿了确实没什么反应,但他伸手给第二个人的时候,忽然反手收回,并准备给第二个人一掌! 众目睽睽,有勇气!我不赞成! 外面冥海宫的人刚剑指,一根青藤已缠住那人的手。“还不放手?”冷淡的语气,给全场又降温不少。 那人只好放手。 这下有得等了。 宁憬轩刚飞过来,缈希也凑过来。宁憬轩笑,伸手拍拍缈希的肩膀:“宝贝儿子,嗯,不错,挺像我。” 缈希不满道:“老爸,我都不小了,叫我名字吧!” “好!宝贝儿子去玩吧!”宁憬轩摆摆手。 “哼!”缈希负气走了。 这叫什么相处模式?哄小孩呢? 宁憬轩收起笑脸,眼中带着几分忧伤。“我以为你出了什么事。不要再这样,有什么事至少跟我说一声。你留一滩血,是不是毒又发作了?”宁憬轩轻抚我的头。 我还想发作一下,可就是生不起起来。“我也会害怕的好不好?每次醒来你都不在!宁憬轩,别人的性命很重要,你的同样重要!” 宁憬轩嘟起嘴:“我竟然只跟那些不认识的人一样?天擎弟弟良心何在?” 计较那么多?我白了他一眼。 渐渐地,东方吐白,宫内灯火熄灭,各人面影却更清晰。 穿了一整夜,就快要传完了。 钟梧接过通天镜,绿光忽现! 那种光芒,就像是数十万年前神界的绿光森林一样,或者像一双澄澈清亮的碧眸。只是,一闪即逝。 众人震惊。 旭日歌_65 钟梧蜜色的脸上亦显出几分惊诧之意,目光飘移,最终落在身旁的楚妆妍身上。 楚妆妍却不看他,低着头瞄一眼那通天镜,忽而抬起头露出俏脸,然后又低头,不发一点声音。 “灵光既现,通天镜就归钟梧所有,诸位可有异议?薛宫主,你怎么看?”宁憬轩插手扬眉邪笑。 “通天镜之主现世,如今只差仙与剑。雪心,你还要继续藏吗?”薛珈说。 偶然一束蓝色眸光射向我,我背后一阵凉。他就那么急着长生不老一统天下? 下面的人还在奇怪雪心是谁,冥海宫的人却统一看向我。 宁憬轩抓着我的手放到身后:“薛珈,你别太过分!” “我过分?雪心,你说我过分吗?我不过是让雪心承认他是仙与剑的主人的事实。” 跟着薛珈的目光,现在所有人都盯着我看,跟看怪物似的。 “陈公子,可否告知,雪心,是何人?”秦时宇一双清凉的眼睛看向我,干净,毫无瑕疵。细看,似乎有几丝绿影,融合在疑惑,期待中。 “雪心是我前世的名字,仙与剑也确实是我盗走的。但是,不见了,我找不到。”我只能说实话。 “怎么可能?” “一定是他私藏起来!” “对!交出仙与剑!” …… 又是一片混乱,就连宁憬轩也奇怪地看我。 我扯扯宁憬轩的衣服小声道:“我放在空间石里,不知为何忽然找不到了,除非它自己消失,否则不大可能有人盗走……很奇怪!” 宁憬轩轻拍我的头,算是安慰吧,然后又转向其他人:“我天擎弟弟说没有就没有。” “既然如此,就到此为止吧,开启神窟之时,还望各位前来瞻仰,说不定可以沾点仙气弄个长生不老什么的。”薛珈轻笑,蓝眸里依然带着几分温柔。 这样绝世匪俗之人,为何也沾染凡尘之气,邪恶之念呢? 有人问,薛宫主,这沧海神珠又在何方。薛珈没说话,伸手,神珠一线,蓝光四射,十里冰寒,百里飘雪,神圣而冰冷。正与他的蓝眸,他的冰魄神功一样。银色面具在蓝光的照射下更显凄寒。 如此,大伙儿便不欢而散。 四宝皆已认主,神窟又欢迎参观,他们还能说什么?收拾收拾准备去神窟呗!可是神窟在哪?问天吧! ☆、第五十章 后来我才注意到,孙思琴也在场,一身绿衣柔美轻盈。大家哄散之际,她前去搀扶秦时宇。 俊秀公子和贤惠佳人,是一段假话! 不过秦公子不怎么领情,轻推她的手,自己走,步履蹒跚。一身白衣孤寂,两缕鬓发乏力。 此时钟梧过来向我们辞行,眼中带着满满的喜悦,虽然看得出他的心思都在他的师妹身上。 楚妆妍跟在其后,满脸通红,声音微弱地说了几句辞别的话,便跟着钟梧离开了。 回头看薛珈,他道:“雪心,冥海宫还是欢迎你长住。”我还未说话,宁憬轩就抢着道,不必! 转眼看到孙思琴跟在秦时宇身后刚踏出去。 就天行派这样子,既不能在这雪城养伤也无法边走路边恢复,倒不如……我拉着宁憬轩跟过去:“秦公子,各位天行派的侠士们,请留步!” 天行派众人自然处于备战状态,除了秦时宇一脸错愕地看着我们。 其实我比较支持有防范意识的人! “各位身负重伤,再舟车劳顿实在不妥,不如由我们送尔等回碣会好好养伤。”我说。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一人道。 宁憬轩亦抱怨:“你自己都飞不了还送别人?” 我自动滤过宁憬轩的话。“你们几个身受重伤,想骗你们又没有什么好处,想杀你们更不必浪费口舌。这样还不能相信吗?” “周师弟,不得无礼!”秦时宇回头瞪了那人一眼,又抱拳道:“多谢二位好意,我们这么多人,二位如何送得了?还是不必麻烦了。” 说真的,秦时宇的声音还真是不及梦里的万分之一好听。 “不麻烦,只要各位答应,天擎便有办法让诸位今日之内回到碣会。” “怎么可能?从这里到碣会,即使是快马加鞭少说也要一个多月!”孙思琴一脸难以置信。 秦时宇却道:“孙姑娘,多谢你的好意,姑娘若再不走,便赶不上风云山庄众人。”这就开始赶人了?还是委婉地请人家走! 孙思琴蹙眉,似乎带着几分忧伤,还是离开了,只留下青影。 “秦公子,为了诸位身体,公子还是别说话。”我一只手挡在秦时宇面前,顺便释放昼羽,不理会他们的惊呼。 昼羽一出来,便绕着秦时宇走了两圈,最后停在他面前。秦时宇微笑,如同寒冰幽兰般唯美,伸手轻抚昼羽的羽毛。昼羽那叫一个得意,在他身上蹭了蹭,然后才走过来,唤了声主人。 这小兽,它还知道有我这个主人?我以为它失忆了呢! 连宁憬轩都看呆了,直到昼羽又唤了声宁主人,他才回过神,将夜羽也释放。 两只神兽叙旧,关键是为何还带个秦时宇? 宁憬轩一脸不满地织网……嗯,是编藤网,织网的是蜘蛛。藤网以魔法能量加持,足够容纳天行派的人坐在上面,并留了三条长藤出来——当然是两只神兽和宁憬轩各拉一个角飞行。 旭日歌_66 我承认宁憬轩是委屈了点,因为我把他当拉车的。可是没办法,两个角不稳,小孩子都懂得要支撑一张桌子至少要三条桌腿。 于是穿梭于云层中,多少浮云往后飘移,跟坐飞机似的。 天行派的人还没从震惊中缓和过来,倒是秦时宇先开口了:“陈公子如何记得前世之事?” 我道:“梦见。” 他膛目结舌。许久才问:“如何断定梦中真假?” “有薛珈的记忆及神族遗留下来的藏书为证。我的前世是雪心,薛珈是我雪来哥,宁憬轩是流觞。” 刚才的那位“周师弟”冷哼一声:“神族藏书?你说你前世是神族?怎么可能?” 我非常坚定道:“千真万确!” “周师弟”笑了笑,道:“那神族藏书有没有记载成仙之法?” “神族拥有魔法能量源,像宁憬轩那样便是神族。魔法控制身体达到不老不死的境界。不过,魔法源是先神直接赋予的,神族亦是先神以及他的三个直属弟子所创。” “先神不赋予我赋予他?”那位“周师弟”仍不相信,还满脸轻蔑。 宁憬轩终于不满道:“信不信事实都摆在眼前!” “多谢陈公子解说,在下只是觉得‘雪心’二字颇熟悉。”秦时宇道。 我笑:“当然熟悉,秦公子前世也是神族一员。” 天行派的人一齐看向他们的师兄(弟),皆是惊诧。 秦时宇只浅笑:“陈公子说笑了,秦某不过蜉蝣,岂敢妄自称神?” “秦公子过谦,这前世之事,能说不是就不是吗?秦公子前世乃先神直属第三弟子为谷雨所造,名唤饮曲,拥有精美碧眸,更有无双音喉,长居幽林,鸟兽为伴。” “天擎弟弟,我怎么没听你说过?”宁憬轩问。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有给我时间说吗?” 宁憬轩默然。 “陈公子所说之人恐非秦某吧。”秦时宇睁大眼睛,睫毛轻颤,显然还是难以置信。 “薛珈前世尚且只有半边脸,今世他那半边脸却完好,虽然不解他为何非戴面具不可。轮回转世,有所改变应是正常的。” “就那半边脸的怪物你还跟他那么好?”宁憬轩抱怨。 “你也是红毛怪!”我白了他一眼。 ☆、第五十一章 仍是深冬,腊月寒梅雪来香异,千山万水鸟尽落林。在这幕天席地的白中,隐藏多少不为人知的缤纷?却是被覆在冰雪之下。 万径人踪灭,更是凄寒!唯见远近渺渺炊烟,仿佛误入蓬莱仙境,一声一色竟是升天幻梦! 那日之后就没见过缈希,虽然常有雪衣蒙面侠战炼狱帮的传闻。 另一个灰衣蒙面人又是谁?那传闻就更多了!有说是雪衣蒙面侠的助手,因为他也阻止炼狱帮的阴谋,有人说他是针对雪衣蒙面侠的,因为他们常拳脚相向……总之传言不可信。 韶华渐逝,宁憬轩虽还成天嬉皮笑脸,但已不再是当年稚嫩孩童,看着他笑,眼睛里却闪着忧伤,而且日渐明显,心里真不是滋味。我不问,他不说,大家心照不宣,日子也算清静。 只是我不明白,他心里究竟承受了多少。 是谁伤了谁的心?剪不断,理还乱,总是琼浆岂消减? 他还常出去,而且出去的时间越来越长,我知道他是在调查炼狱帮,只能由着他。 白雪却嫌春色暖,故穿庭树作飞花。雪季是浪漫还是孤寂,终究不过浮生移景。泠泠雨雪声,叮咚穷作响,冰雪消融之际,谁赠一把青伞?谁留一片感伤? 宁憬轩不在,我躲在厨房里消磨时间。芳香四溢,呼声连连。我是不介意的,自己干自己的事。 外面有人找掌柜的,我出去一看,竟是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手里抓着一封信,问谁送的,回答是黑衣戴斗笠的男人——三个字概括:不知道。 信封上三个字很明显,是给宁憬轩的。 也罢,他的信他自己看。 想想确实不对,要说听命于宁憬轩的人,应该是天火教的女弟子吧?怎么回事黑衣男人?难道出什么事? 真抱歉,我不是故意拆他的信。 里面只有简单一句话:城西三十里迎风亭,你儿子在我手里。 他儿子? 缈希! 不对,应该是他跟唐欣儿的儿子! 可是宁憬轩不在! 不行,救人要紧,先去看看再说。 即使没有魔法,还是可以用瞬移,多瞬移几次就是了。 迎风亭,等真迎风!周围一片沙地,唯有此亭兀立于中间,能不迎风吗? 只是,只有一个黑衣人立于亭中,不见小孩的踪影……一定是藏在别处了。 无奈之下,只好现身。 旭日歌_67 “孩子在哪?” 那人回头,发出一点笑声:“原来是陈公子!怎么,宁公子不敢来吗?” 我攥紧拳头:“他不在,有事跟我说。” “原来如此,那不好办,你又不能代替他幻灵剑之主的身份。不过你也很重要。”隔着面纱还能听到他阴冷的笑声。 “孩子在哪?”我尽量淡然。 “别急,只要你亮出仙与剑,就能见到孩子。” “先交人!” “你当我傻吗?先交人?你还不飞走了?” “到底想怎样?仙与剑不在我这!” “不在?那还要你干嘛?”语罢,几片齿轮从他袖子里飞出。 难道他也是炼狱帮的人? 顾不得那么多,我侧身闪躲。动作虽不及以前自如,却还可以勉强躲过。 “是陈公子武艺大减,还是传闻有误?”忽而,他停止gongji,走过来道:“既然陈公子如此可怜,今日我便大发慈悲,让陈公子见见那个孩子。随我来。” 防范意识我还是有的,早在来这之前,庭院绿树刚抽新芽,就被我拽了一把。 一路尘土飞扬,绿叶刚飘落,就被沙土掩埋。这样正好,不用我固定。 走了数十里路,来到一处小山坡,有人很不解风情在这设了坟墓。 头……忽然痛起来…… “雪心,流觞呢?叫他出来!” “对!叫流觞出来!” “流觞擅自伤我神族性命,难道还要躲吗?” …… 我封住自己的魔法能量,跪在众人中间,显得极渺小。 我是微不足道的,除了此时——犯错。流觞的事因我而起,我自当负荆请罪,可惜长老不在,无人主持。 “此事皆因雪心而起,攻击魔法炫邪紫化是我让流觞创的,流觞也是因为我才杀害同族,所有罪责雪心一人承担。”我淡然道。 “依照先神立下规定,伤害同族,轻则受各系攻击魔法各一式,重则收其魔法源,用不得回此空间!”火系的介炎道。 我可以理解他的心情,他喜欢的人也在死亡的名单中。 “雪心甘受惩罚。”我早已决定接受任意惩罚,如果以此能告诫流觞不再犯的话。 “此等行为确实令人发指,但长老不在,吾等也无法收魔法源,更不能将其逐出空间。”说话的是花木系的,有包庇的嫌疑,可以忽略……虽然他说的是事实。 “既然如此,触犯规定又不得不罚,不如就各系掌司各发一式攻击魔法光系和花木系由副掌司代替,待长老回来再行定夺,大家看如何?”清越动人的嗓音,是饮曲。 真该多谢他了。 众人纷纷点头答应。 于是一股冲击力从背后传来,触到身体竟如烈火焚烧一般。我不堪受其痛楚,便哀嚎一声。 饮曲悦耳的嗓音又响起:“雪心,先神并未规定不能使用魔法维护自身。” 我轻笑,就知道他是在帮我的!但我若不受罚,如何对得起死去的族人?“多谢饮曲好意,雪心自愿接受惩罚。” 接下来众掌司使用魔法的能量减弱不少,甚至到光系和花木系时,竟不及他们平时的百分之一能量。我怒道:“上义,甘露,我平时教你们那么弱吗?” 惩罚是该有惩罚的样子,我封住魔法,竟也只是躺在地上打几个滚!若不封,岂不是根本完好无损?他们放水也太明显了! “雪心大人……”上义和甘露齐声,美丽的脸上多了“川”字。 我支撑起身体,继续跪着,道:“若为我好就请用全力。” 真正用全力却是不一样,只两下,我便堕入无限黑暗…… 叹口气,我前世还发生过这事!我是有去向族人赔罪的,可是后来的流觞,又是怎么回事? 发现此时已经随黑衣人走入一条密道。光线昏暗,地面潮湿。到处静得出奇,连小孩的啼哭声音都听不到,难道他是骗我? 不大可能!我打不过他,若是要引我去什么地方还不如直接将我绑过去。 不知是不是缺氧的关系,头又开始痛,胸口有点闷,呼吸有点困难。 ☆、第五十二章 眼前红帐艳丽,偌大的床上,我独自躺在边缘,流觞抓着我的手。 “雪心!你这样究竟对得起谁?自封魔法,你是想死吗?”流觞双眼通红,俨然一个将爆发的火球。 “我无愧于心。”我淡淡地说。 “你无愧于心?你杀了我们的孩子,你还无愧于心?” 我大惊! 孩子……死了? 旭日歌_68 怎么会? 我解封自己的魔法,以能量查探。 真的,什么都没有…… 我……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刚才还可以理直气壮,才发现一直都是我的错,神族原本人就少,几番下来人就更少了。 “对不起有什么用?就算没有孩子,你就可以伤害自己吗?你又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流觞愤然冲出去。 罢了,他现在确实需要理智,让他静一下也好。 我运行魔法让自己恢复。 然后雪来哥来过,问候了几句便走了。 然后上义甘露等带着十几位同系的族人来过,被我赶走了。 最后来的是饮曲。看到清亮无瑕的碧眸,我竟不自觉感伤。流泪的结果是可以听到天籁般的歌曲,然后饮曲也走了。 真正清静的只有一个晚上。看看缥缈的月光,数数漫天的星星,虚度时光罢。 结果第二天又一阵纷乱,一群愤怒的族人直接登堂入室问我要流觞,我只说流觞出去了,他们便开始诉苦与责问。 听完以后我差点没晕过去!各系的掌司,都死于非命!时间是我醒来之前。 还有谁的攻击魔法能如此之高? 当年魔法比赛的对战部分我和流觞最终打了平手,那是历届魔法比赛唯一一次需要加赛的。到那以后,我的攻击魔法便荒废了。而他只要是魔法,都在不断进步,进步之余还能创新,比如炫邪紫化! 我推搡了,没想到我不仅没能告诫他,反而还激怒他。为何他会如此偏激?以前的他不是这样的! 因都能确定此时与我无关,族人诉苦责备完就离开了。 可是真的与我无关吗?就算族人能原谅我,我也无法原谅我自己。 我是赌气的,我要让流觞也尝尝族人的感受,让他知道他所做的事不是毫无意义,而根本是愚蠢! 于是我留了几句话,用魔法加持在纸上,然后用魔法逼出体内的仙与剑,用尽全部能量,刺进自己的心脏! 原来我前世是这么死的!没骨气,太愚蠢!既然知道流觞偏激,这样做只会逼他走上不归路,难怪神族会毁灭!归根究底都是我造成的。 我当时就应该冲过去抱住他,告诉他孩子没了可以再生,只要他悔过自新,我会向长老求情。然后每天盯着他,不让他离开我的视线范围。 看到眼前黑衣人还在打开某道机关,门打开了,见到几丝霞光。 已是黄昏时分,几缕微光从窗外透进。 是一个简单的房间,唯一醒目的,就只有躺在桌上的一个婴儿,不哭也不闹,只是气息有些急促。 我刚想过去抢人,黑衣人已捷足先登,抱住那个孩子。 “放开他!” “陈公子那么心急作甚?这又不是你的孩子。哦,好像是你情人跟情敌生的吧?”黑衣人笑几声,颇猥琐。 “以小孩来要挟人,弱者才会干这种事!” “是,我是弱者,陈公子是强者,还不是照样栽在我手上?”他掏出一把匕首,在我面前晃了晃。 这动作……原来他才是那个假扮宁憬轩伤我之人! 我咬牙:“你到底想怎样?放开那个孩子!我可以当你的人质!” “你就是陈天擎?是你害我爹娘分开,害我一出生就没有父亲,你还好意思在这里假惺惺?你滚吧!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我听到了什么?一个稚嫩的童声,咬字还不大清晰。这孩子才几个月啊!就能说出这种话? 真的,是我chai散了他们吗?我还害得这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父亲。是我太自私了…… 黑衣人笑:“呵,陈天擎,我真替你不值。你看你做这些,连这几个月大的小孩都不肯领情,你说你有什么意义?”笑声更猥琐! 我对不起他,所以我更要救他回去! “用不着你操心!放开他!”我几乎冲上去。 “当——”黑衣人将匕首扔在地上:“放了他也可以,捡起来。” 我蹙眉,拾起匕首。 小孩挡在面前……我侧身以匕首为镖发出! 黑衣人华丽丽地闪过,不仅如此,还发出三个齿轮,我连忙躲开,却见黑衣人手指掐住小孩的脖子,小孩干咳几下。 “再轻举妄动我就杀了他!” “不要!” 为什么,连这么小的生命都不放过?他到底有没有心? “去,拿着匕首!”他怒喝一声。 我只得乖乖照做。 不明白,要匕首何用? “现在,我要你割腕放血,直到盛满桌上的碗。” 才发现,桌上确实有两个碗。 感叹,古代人的碗为什么比现代的要大好几倍?再者,要我的血何用?我的血是有毒的。 旭日歌_69 “父亲!别听他的!”稚嫩的声音又响起。 “什么?”我,我有点错乱……他叫为什么?父亲?我听错了吧? “父亲,你快走!他不会伤我的!”声音很清朗,带着几分童稚,说出的话却俨然一个成熟的人。 “小子,他是你父亲,那宁憬轩又是谁?宁憬轩死都不承认你是他儿子,难道是陈天擎跟唐欣儿勾搭?”黑衣人放声大笑。 “你少侮辱我父亲!我是两位父亲的正统血脉,是神族的孩子!” 他,他真的是我的孩子? 我,和宁憬轩, 那个一出生就不见的孩子? 小孩伸出嫩白小手击打黑衣人,黑衣人终于愤怒地抓住小孩细嫩的手,几乎要掰断!“你给我住手!陈天擎,我不管你们是什么关系,想要他活命你就给我放血,不然我杀了他照样可以拿你要挟宁憬轩!” 不得不承认,他威胁不了宁憬轩,但威胁得了我。 在宁憬轩来到之前,我不能让他杀了他!绝不能让他伤了我的孩子! 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他…… ☆、第五十三章 是玫瑰,是牡丹,是曼陀罗,亦或那最妖艳的彼岸花? 滚烫的,腥红的,艳丽的。 只是一点点痛罢,红色的液体成股流下。 难怪人家喜欢割腕自杀,没多大痛楚,只是一点点变得虚弱,一点点缺氧,到最后恐怕连直觉都无…… 只听稚嫩的叫喊声变为哭声,到最后哭声也哑了。 差不多一碗了吧?真是,本来就有点缺氧,现在就更晕了,眼前映像分离成两片纱影世界…… 很像宁憬轩啊! 想他嘟起嘴装可怜的样子,竟是溢满温馨! 他会好好活着吧? 如果没有我的话,一定要好好活着。 一定要照顾我们的孩子。 一定要…… 黑衣人似乎有说什么话,没听清楚。 头很重,枕在手臂上,渐渐失了知觉…… “父亲……父亲……” 隐约听到一点声音,原来我还没死! 我努力睁眼,发现还是在房间里,外面已是全黑,屋里也不点蜡烛,只有地上一层白霜,洒落一片微光。 在我面前的是一个暗红色头发的小男孩,呈爬行状态,想来腿脚还没发育完全,只能以手助力。但五官精美,皮肤更是细腻。 “父亲,你醒了。”他笑,声音稚嫩,可在月光下透出的却是认真深邃的眼眸,如同那浩瀚的星空。这一点都不想一个未满周岁的小孩该有的。 他是神的孩子,生来就有关于神族的记忆,超乎常人的意识,以及第十二等级的魔法能量。 他,更是我的孩子! 我伸手轻抚他的头发,受酸软无力。才发现手腕上帮着皱巴巴的白色布条。 “父亲,为何你没有魔法?” 我叹一口气:“突然就失去了,不知道为什么。抱歉,父亲没办法为你开启魔法能量了。” “不重要。父亲生哥哥的时候是觉得希望缥缈,故哥哥名为缈希。我在等父亲为我取名。” “这……他们没为你取名吗?” “真挑剔!”我笑着揉揉他的头发,很轻柔,很舒适。跟宁憬轩好像!“叫‘昕’好不好?‘昒昕’,就是天快亮的时候。你在那个时候出生,亦给父亲带来新的希望。” “陈昕?嗯!谢谢父亲!”小娃娃在我胸前蹭了蹭。 我的小昕,真的可爱! 忍不住又轻笑起来:“这话要是给你宁爹爹听到,他又该鸣不平。” “呃?”小昕满脸疑惑,一双眼睛更加灵动! “你和你哥都姓陈了,他不就是外人了?”我解释道。 “爹爹不会介意的吧?”小孩子的眼睛真的可以跟星星一样美!尤其是此时,水汪汪的。 宁憬轩不会介意? 我看他介意的很! 小昕扯扯我的衣服:“对了父亲,这房间虽然全部封住,但我知道有一处机关是黑衣人不知道的,只是没试过,不知道可不可以逃出去。” 谁说小孩是麻烦累赘的?我家小昕多聪明! 旭日歌_70 我将小昕抱在手上,他指着对窗的墙壁。 我顺着他所指走过去,墙壁有点破旧,颜色枯黄,想来这里并非黑衣人或其同伙所建造,也就难怪那人有多少机关都不知道。 小昕所指的是墙上的某一处。仔细看的话,似乎比别的地方要干净崭新一些。 “父亲,等月光透过窗户照到这里,机关会比较明显,用力按就行。我力气不够,所以没有成功。” 我“嗯”了一声点点头。 当皓月移向西天时,正好透过对面的窗户射进来。 墙上出现九个方格,大小相同,拼成一个大方格。似乎每一个方格都可以按。 小昕扯扯我的衣服:“父亲,我试过了,其他的都很松动,轻轻一碰窗就关上,八格正好对应八个小窗。只有中间的按不动。” 说不定是这屋子的主人为了方便关门关窗才造的。 不管了,试一下总比在这等死好。我以食指和中指按下中间的格子。还真……颇费劲……力气不够……差一点……咬牙,往前推!成功了! 看看周围,好像没什么反应。 什么?动了!屋顶渐渐变远。低头,原来是我所站的那一小块地方地面向下沉! 古代版的电梯?太神奇了! 体内似乎有什么在涌动,呼之欲出。我咬唇,保持镇定。至少要把小昕安全送出去才行,这时候不能出什么状况! 小昕莲藕般的小手紧紧抱着我的脖子,头却看向后面,那愈发明显地光亮。 直到“电梯”停下,前方是一条短短的通道,通道口,完全浸没在光的海洋里,叫人一时间双眼难以适应。 体内的东西更加剧烈窜动,身体想要被冲破一样。 “父亲,你怎么了?”小昕问。 我摇摇头,往前走。 刚踏出两步,便听见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雪心,你终于来了。” 这声音我依稀记得,应该是暑天连长老。 当年神族被灭,长老还活着? “长老,是您吗?”我问。声音似乎有些颤抖,大概是体内东西的缘故。 好……痛苦…… “雪心,先神等你很久了。” “先神?先神等我?” “你往前面来就知道。” 走近那光亮,眼前渐渐化出一面光幕,光幕上开始出现画面。 我不由得停住脚步。 ☆、第五十四章 遍地花朵发出七彩光芒,缤纷绚丽,纵是春日百花齐放,怎及其万分之一?前方是一片碧林,所有绿叶散发着神圣柔和的光。 一片花海,一片沧林,一名雪衣男子正站于其间。二十多岁的面孔,精美得宛若钻石,哪位能工巧匠能雕刻出?眼眸是深邃如烟海的,仔细看,似乎还有若隐若现的七彩霞光! 世上竟有如此精美之人!很显然,他不是人。 他蹙眉,百川逆流;他微笑,云销雨霁。他蹲下,摘一朵鲜花,仿佛花之仙子;他伸手,采一片叶子,又似倾城美人。 他将花叶捏碎,糅合,直到分不清花或叶,变成一团发着白光的东西,将其分为两半,施展魔法。耀眼的白光闪逝后,竟现两名婴孩!一男一女,不哭不闹,只是缠在一起。 他对男孩说,你将是神族最杰出的人,我赋予你一半的生命之术,你将可以统领神族,掌握神族的命脉,你就叫“流觞”。 然后他又对女孩说,你叫“雪心”,还有另一个名字,叫“女”,你将是神族唯一的女神,也是神族中至柔至美的,另一半生命之术就交于你吧。今后就有你们代我管理神族,你们要相亲相爱,互相协助。 语罢,两名婴儿相视一笑。 先神将他所造的两名婴儿交于大弟子暑天连,自己去休眠。 暑天连先是惊喜,而后发现不对劲——雪心跟别的神族不大一样!他以为是先神累了,犯了一个小错误。于是他将流觞先送去神族村落生长,自己花了两年的时间,改造雪心! 神族唯一一个女的也没了,但流觞和雪心敢情依然是很好的,这大概就是同根吧。他们成天黏在一块,都快成连体婴了,但这种现象也只持续了五年。 五年后,先神醒了。应该说他睡了七年,因为流觞都已经七岁了。醒来之后第一件事是责备大弟子暑天连。 他精心制作的女孩被他改成男的,能不生气吗? 二弟子下霜降便上前求情,说他种出一种花可以让身体和灵魂暂时分离从而进行改造。先神不言,表示默认。 于是暑天连让流觞和雪心去观沧崖,却没告诉他们有何用处。而下霜降则嘱咐弟子浮冰若是流觞和雪心去观沧崖,便送他们一朵彼岸花。 事实总是出人意料的。流觞与雪心只知观沧崖是禁地,但长老既然叫他们去摘花,必定大有用处,于是有我梦里的那一出。 而浮冰,十二岁,正是好玩叛逆的年纪,又刚学了师傅的祖咒术,正愁无处施展,两人的到来恰恰给他试验的机会。 我听到梦里那句话的完整版:我是这里的守护者。流觞,雪心,你们私闯禁地,偷摘彼岸花,将会受到诅咒!从今日起,你们将会忘记对方,即使以后再相见,也会生生世世羁绊,用不得善果! 这小孩也太狠了,一诅咒就诅咒人家生生世世。 然后他还嫌不够,毕竟那太久了,他根本没耐心吧。于是又补充了句:而且从今日起,你们的头发会逐渐掉光。 旭日歌_71 雪心在那里发愣,流觞却生气了,大骂他胡说八道,出手把浮冰击倒,然后带着雪心飞走了。 浮冰被打,自然来气,远远就听到他的声音:你们不得好死! 话说故事本该告一段落,浮冰就是雪来,但雪来的出现实在两年之后。 此后,流觞和雪心就躲在他们常去的山洞里,抱着哭,哭完又互相安慰:轻抚一下头。结果头发大把往下掉,两人又哭得更厉害。 几天后暑天连长老找到他们,了解了事情原委,虽然生气,但也只能想办法解决。这诅咒术虽有记载,却为禁术,因其无解,浮冰也是偷学来的。 暑天连也叹无能为力,此事若给先神知道还得了?无奈之下求助于为谷雨,恰逢为谷雨徒弟饮曲收服两只小神兽——金球,红球,是两只双胞胎小兽来的,全身皆发,因而得名。 为谷雨吸取两兽部分能量助两人新生发丝。应该说那是一种魔法而并非真正的头发,所以不会再掉,只是颜色……只能是一金一酒红了。 原想事情差不多解决,不料过几日流觞和雪心竟打起来! 流觞说是雪心莫名其妙出手。雪心说他根本跟流觞不熟,他却擅自闯入他的房间。流觞说明明是他的房间…… 无奈,暑天连长老只能将他们分开。没想到分开之后,两人连这段时间的记忆也没了。 再说,之所以浮冰如此妄为,还不是他师傅下霜降外出采天地之灵,两年后归来,得知这一消息,气得不知作何感言,尤其诅咒术一事!浮冰原是下霜降所造,要改变他也容易。于是,他收回浮冰除了其与生俱来的所有冰魄魔法外的所有魔法,以及所有记忆和半边容颜,并将他逐出去。这才有雪心救雪来这一段。 画面到此,也渐隐去。 但光芒并未消减,反而更刺眼,让人睁不开眼睛。 这也就罢了。当我极力想看清楚前面的情形时,发现自己掉进光的漩涡里。 小昕?小昕哪去了? 我极力想喊,却喊不出声来。意识也逐渐模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五十五章 当身体停止移动与打转时,我感觉到手被人抓着的微疼感,却有源源不断的温度传来,以及落在我手上那一点温热的液体。 我努力睁开双眸。 巨大的床,红色的帐子。床边坐着一个酒红发的绝世男子。 宁憬轩?不,是流觞!这分明是前世的屋子! 他的眼睛通红,眼角似有几分惊喜之色,但瞬间隐去。 “雪心!你这样究竟对得起谁?自封魔法,你是想死吗?” 跟记忆中同样的对话。我穿越过来了?不对,我明明刚才在洞口。是……那个画面?我进入到画面里了? 同样的事情,不同的考虑,现在的我定然不会像以前那么犯傻。 “我没想死,只是想赎罪,为你,为我。”我说。 他眨巴眨巴眼睛,有些不可置信,但隐约还带几分怒意。“什么罪那么严重,让你连孩子都不要,就想死?” 我起身抱住他:“流觞,对不起,是我太冲动,是我没考虑周全,我只希望你不要生气,不要离开我,一刻也不要!从现在起,我会一直牵你的手,所有过错我们一起承担。” 他回抱住我,脸贴在我耳朵上,传来一寸寸暖意:“你说的,不许再做傻事!” 我该怎么说好?做傻事的人何止我一个! 没说话,只是手指交叉的牵着他的手。从现在起,绝不能让他离开我的视线半步! 然后流觞似乎开口想问什么,雪来哥就来了,那嘴张的,可以吞下一个鸡蛋! “雪来哥!”再不提醒他估计下巴都得脱臼了。 “哦嗯!”雪来哥正色道,“雪心,你好了。” “嗯。”我点点头,“劳雪来哥牵挂,雪心没事。雪来哥要留下来吃完饭吗?” 流觞的表情比雪来哥还夸张,睁大眼睛上下打量我:“你是雪心吗?还是说你吓傻了?” 雪来哥也一脸关切的问道:“雪心,你还好吧?只要你好起来,雪来哥保证不再贪吃,更不会拼命让你下厨!” “雪来哥你说什么呢?雪心很乐意效劳的!”算是补偿吧,他当年年少不更事,却因此失了半边容颜。 谁想他竟摆摆手拒绝,然后跟逃命似的跑掉了。反倒是流觞道:“你可一直都不愿意下厨,只有长老能请得动你。还有,你从来不会主动抱我,或牵我的手。怎么今天跟变了个人似的?” “等闲变却故人心。” “什么?” “没什么,我也不大明白。”感叹,前言不搭后语了!“流觞,长老什么时候回来?” “这种事情你还来问我?他去先神那集会少说也要近十年。他若在岂会容许你做这种事?” “流觞,那你有没有后悔?” 流觞更是吃惊:“雪心,你今天怎么了?好吧,我最后悔的就是昨天没陪着你。” “其他的呢?” “没有了。” “就这样?流觞,族人平日待我们如何?” “很好,除了这件事我还没弄明白。你到底因何受罚?” 奇怪,流觞怎么会一无所知?难道是人格分裂?若是这样就难怪罪他了。 旭日歌_72 残阳余辉,落霞飞跃,编写黄昏的诗篇。隔夜黄鹂,妙音回旋,迎接青瓷美人。 历史的轨道正在改变。但,这应该是幻想才对。 来的大多是光系和花木系的,都是前世的好兄弟吧。 “你们来了。劝劝你们雪心大人,他今天有点不大正常。”流觞道。 他们面面相觑。最后甘露道:“雪心大人,都怪我们出手太重,您有孩子为何不早说?” “你小子,原来你们也有份!雪心平时有亏待你们吗?有什么过错让你们下手这么重?”流觞伸手锤了一下甘露的肩膀。 所有人都迟疑了,甘露试探性问:“流觞哥,你不知道吗?” 如果是人格分裂的话,还是暂时不要告诉他。“那个,这事我自会处理。你们不用道歉,这是与你们无关。” “这样,那雪心大人,我们先回去了。” 来去匆匆,繁华一去是清影,唯君且驻不相离。 我一直牵着流觞的手,本是同根生,更当相亲相爱。只要他无心杀人,族人一定会原谅他,如此神族是否免遭灾祸? 但是,如果神族不被灭,那我和宁憬轩呢? “流觞,如果雪心喜欢上别人,你会怎样?” “你喜欢谁?”流觞那叫一个激动,仿佛天要塌下来,世界要颠倒。 “我是说如果。” “如果才三岁大,你居然喜欢他!”流觞瞪大双眼。 还有名字叫如果的?天!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我没有喜欢如果!我是说比如,假设,现在我喜欢的是别人,你会怎样?” “雪心,你要敢背弃我,我绝对死给你看,让你后悔一辈子!我说到做到!” 一哭二闹三上吊?算你狠!“就你这样,我生生世世都得被你缠死!” 流觞抬起手,道:“现在到底谁缠谁?” “哦,既然你不喜欢那我放手好了。” “不准!”看他的样子,怎么觉得像那些动物在抢占领地? “那个……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银铃般的嗓音响起。还用问,定是目若碧潭,肤似凝脂,音比黄鹂的饮曲。 话说根据目前已有的记忆,也只见过他三次。第一次我救他的花角,第二次他帮我,第三次就是这次,对他确实没多少印象。 “饮曲,坐会儿吧。”我干脆起来给他端茶倒水。不过牵着流觞的手确实很麻烦!“饮曲,昨日谢谢你。” 他轻点头,“嗯”了一声,优雅品茶去了。 看来我前世跟他也没有很熟。那那些妖族小孩怎么说我跟他是什么青梅竹马呢? “我说饮曲,那天到底怎么回事?雪心为什么要受罚?雪心是你送回来的,你总不会不知道吧?”流觞抢着问。 饮曲停下手上端茶的动作,抬眼一看,碧眸中略带疑惑。“你不知道?” 流觞剑眉蹙起:“我是很想知道,可没人愿意说!” “我会跟你说的!”我白了他一眼。 “那既然雪心没事,饮曲先行告辞。”饮曲放下茶杯,作了一揖便离开了。 这下都走光了。 “你不是要说吗?”流觞一双桃花眼盯着我看。 我拧眉,道:“我受罚,因为我爱你。” 这真不好解释! ☆、第五十六章 星月缠绕浮云里,一夜平静到天明。 我赶到众族人之前带着流觞迁去。认错是该诚恳的,不能等着别人找上门。 只是走着走着开始轻飘飘,脚不着地。 眼前一黑,身体打转。再睁眼,眼前光芒无限,小昕抱着我的脚唤“父亲”。 我将他抱起。 “雪心,恭喜你走出记忆空间。”这次换了一个更年轻的嗓音,像之前听到……先神? “您是先神?”我问。 “当年你们的一念之差毁了整个神族,才会堕入轮回之道。” “雪心知错。” “那个空间改变了你很多,看来送你过去是对的,否则至今你还在跟流觞无尽纠缠,相互残杀,今日也就不可能走出记忆空间。” “那个空间?”哪个空间? “就是未来,二十一世纪的十五年。”这次的声音是暑天连长老的。 “原来一切都是先神安排!”可我记得当年黑龙似乎说过一段话,好像是因为我不守赌约才被发配出去,怎么会…… 旭日歌_73 暑天连长老简直有读心术!他说:“黑龙不过是被注入部分错误的记忆。前世有些事情你尚且还不清楚,你是两百多年前才离开星陆的。” “雪心,你的魔法和佩剑原本就在你的身体里,现在都恢复了。去吧,去找流觞和你的同伴,他们现在很糟糕。若不能看透尘世,认识错误,他们还会继续承受轮回之苦。” 先神刚说完,眼前有一整白光,当再看清眼前世界,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倚栖客栈里。手上自然还抱着小昕。 “父亲,这里是哪里?”小昕抱着我的脖子,用稚嫩的声音问。 我揉揉他的暗红色头发,道:“这是我们的家。” “这里是天火教?”小昕满脸惊奇。 “你怎么会想到天火教?想你娘和爷爷奶奶了?” “小昕没有娘,只有两位父亲,记忆中父亲和爹爹是住在天火教的。” 我愣:“你都有哪些记忆?” “除了知道自己是神族外,就只有父亲怀我的七个多月的记忆。” 我感觉脸部的温度变化。这小孩子,知道那么多干嘛?一点都不可爱! “我还知道唐欣儿的女儿一出生就死了,他们趁父亲昏过去的时候将我换回去的。”小昕说的无比坚定,还夹杂着怒火的气息…… 猜也是。我葬下的女婴是唐欣儿生的。“小昕要礼貌,不可以直呼其名,要叫唐阿姨。” “父亲,为什么他都这样对你你还是不生气?她不配嫁给爹爹,她的女儿是跟章才生的。” 章才?就是宁憬轩那个什么表哥? 关系太复杂!不过依章才的品行,大致可以猜出唐欣儿为什么一定要嫁给宁憬轩。 “小昕,养育之恩比生育之恩还大。再怎么说她也养育你几个月,不可以这样!” 小昕“哦”了一声嘟起嘴。原本有点婴儿肥的脸更显肉感。 这孩子,这么小就跟宁憬轩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此时见店小二走进来,满脸惊愕,瞪着一双青蛙眼,嘴张成“0”形。良久,他才正色道:“陈公子,您可算回来了!您这一去就是一年,我们还当您不回来了呢!” 一年?这么久! 所谓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可我也没去天上啊! “小二哥,宁憬轩呢?”我问。 现在,很想见他! 我们的孩子找到了!我也不用死了!他还不知道呢! “您说掌柜的?他也只回来过两次,一次是您离开那天,听说您出去,他也匆匆忙忙离开。过后一个月,他又回来了,但也只看了一眼又走了。” 只回来两次…… “辛苦你了小二哥,帮我照顾一下儿子。” “陈公子,您又要出去?听说炼狱帮今日要血洗天行派,您还是……” 我一惊:“什么?炼狱帮要血洗天行派?小二哥,你先呆着,我去天行派救人。” 没想到我才离开不久,就发生那么多事。 炼狱帮?都明目张胆了,足见实力大增! ☆、第五十七章 抢夺声,厮杀声,哀嚎声……逃窜的人儿,满天的血腥气。 才刚出来,竟是满目狼藉。鲜血堆砌的城镇,何其壮哉! 没有时间感叹,救人要紧! 我直奔天行派,一广场一大堂众厢房。广场上尽是死人,大堂上多是黑衣人。不必多想,定是炼狱帮! 我以光能罩将其全数困住。 堂内几个拼死抵抗的天行派弟子,还有几个躲着怕被杀的,都走了出来。 我无暇搭理他们,因为后面,尚有厮杀声! 瞬移过去,只见几名天行派的人拼死抵御一个黑衣人,旁边一名死去的黑衣人,众多非死即伤的白衣人! 天行派的武功简直可以杀死蚂蚁! 我伸手,一道光缠住黑衣人。 他们抱拳,道了声谢。又见一人身负重伤撞进来,倒在地上,指着外面,说了声“救……”便昏过去。 怎么那么多?无奈,又瞬移出去。 广场上几道黑影,身手如风如电。这也就罢了,他们用的,竟是焚心绝! 天行派有多少命也不够他们打! 我伸手光幕,挥手两道光带将他们紧紧捆在一起。无奈,我前世攻击魔法荒废,这些都只是防御魔法。 再看众白衣们奄奄一息的样子……炼狱帮杀他们是为何? 不管了,还是救人要紧。几个武器弄伤的还好,可是焚心绝……震伤内脏的同时还会将外面烧伤,真够绝的! 旭日歌_74 对了,先神说流觞和其他同伴现在都很糟糕,且很可能再堕入轮回受苦。轮回之苦,那不就是生和死吗?其他同伴是谁?雪来哥?上义?甘露?饮曲?对了,饮曲! “秦公子在哪?”我随手抓住一个天行派的弟子问。 他微微蹙眉:“你说七师兄,他出去了还没回来。但愿他能躲过一劫。” 但愿?估计是没那么好运,先神总不可能坑我! 也就是说,现在不仅秦时宇有事,就连宁憬轩,还有雪来哥,都有事! 可是以他们的武功,谁能拿他们怎么样? 我飞到外面,城门口,正见几个黑影离去。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了,黑影中似乎有一缕微红。 东倒西歪的摊子,踏烂的蔬果物品,马蹄奔过留下的泥泞和躺在狼籍斑斑的马路上的人。依稀看见一白衣在撑起自己的身体,动作之艰,堪比临终的古稀老人。他身上一道血痕从左肩延伸到右肋,触目惊心! “饮曲!”我上前扶他。 他笑,仿佛看到天边云霞,竟是那般纯净美好!他轻唤一声“雪心”便昏过去。 咋看是青瓷如水柔弱不堪,但当检查其伤势,剑气伤了内脏,周边还有烧伤的痕迹。这分明是焚心绝的最后一式! 难道还有如此相似的武功?或者说炼狱帮乃真正的鬼魅,什么极品的武功都练得出来? 感叹!饮曲是迎风修竹,傲雪寒梅才对! 可是他的情况只怕是比之前宁憬轩还糟糕。 要怎么治?光靠古代的医疗肯定不行,用魔法他又无法承受…… 对了!生命之术,神族一半的生命掌握在我手中,我应该是可以的,毕竟他原本是神族中人。可是我没试过,连怎么用都不会。先神给我一半的生命之术存在我体内,按理说该有使用的方法。或许原本存在我的记忆中吧? 好好回忆一下…… 焕发我生命的力量, 携天地之灵, 集日月光辉。 春中万物应风声, 夏采荷露耀炎日, 秋播硕果藏金菊, 冬酿雪梅裹寒衣。 生且濡沫, 同生同息, 与青松之挺立, 共磐石之匪移, 愿我眼前的生命, 受我生命的力量, 不老不死, 无伤无损。 我汗!我再汗!我还汗!我大汗! 能不能不这样?让我跟他生死与共?好吧,这也就罢了,但是要我牵他的手,亲吻他的伤处,然后再跟他舌、吻?天!有必要这么整我吗? 这都谁创的这么无聊的魔法? 好吧,我错了,除了先神还能有谁? 可是,可是,要看他死好像也不行……好吧,救就救。 将秦时宇打横抱起回倚栖客栈。 “父亲,你回来了!”小昕的声音。 只见小昕在地上半蹲着,像只小狗。而可怜的小二哥被绑在柱子上,摆着一张苦瓜脸道:“陈公子,您可算回来了!” “小昕——怎么回事?”我瞪了小昕一眼。 他肥嘟嘟的脸胡乱动,傻笑一通,道:“父亲,我只是想帮你。” 这小孩,刚开启魔法就开始乱使。“快把小二叔叔放了!父亲要救人,你们先出去。” “父亲,他是什么人?为什么我们不能在场?”小昕跌跌撞撞走到我脚边。 我无奈,将秦时宇放在床上,又抱起小昕:“看到了吧,他是饮曲叔叔,他受了重伤,父亲要用大魔法救他,其他人在旁边会干扰我,所以,你现在跟小二叔叔出去,父亲救完人就去找你,知道吗?” “哦——”小昕应得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 “陈公子,您儿子可真厉害!”小二哥依旧苦丧着脸,我解开他,把小昕交到他手上,有嘱咐小昕不准滥用魔法,这才放心合上门。 回头,大叹,那个麻烦好解决,这个可不好解决。 将秦时宇扶起靠坐在床边,身体弱如细柳,脸色白如牛乳,还真怕稍用力就把他捏碎摔毁。 握住他的手,手心温度与我相仿,说明还有救。 闭眼,默念咒语,一股力量围绕在我和他周围,无数的元素涌进我的身体。良久,能量消失,我睁眼,顺着伤痕从他的左肩亲吻到右肋处。亲吻过的地方,呈现一道闪亮耀眼的白光,一瞬间伤痕消失。 叹一口气,扶起他的身体,用手托住他的头,他的两缕鬓发无力地垂下。 旭日歌_75 对着那粉红色的柔软的地方,亲吻下去! 居然有一天轮到我轻薄别人,还是一个男的! 不不不,身为一个医者要有公平理念,奉献精神! 现在如果换成宁憬轩,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所以现在我也应当如此,以救人为先。 可是,这能一样吗? 不想了。伸出舌头,撬开他的双唇,元素随之流进去。 他一开始是没什么反应的,接着开始吮吸。我……我忍! 忽而他的舌头一收。睁眼,发现一双碧眸正看着我。 我惊得后跌几步。 “对,对不起,我不是……我只是想救你……”大骂自己一顿!这有什么好紧张?明明是在救人!鄙视我自己! 他的碧眸移到自己身上……他还是衣冠不整的…… 我,我冤!先神你是在整我吗? 他赶紧整理好衣服,白皙的双颊上染上一层玫瑰色。 “那,那个,那个是使用魔法的步骤,我真没怎样!”我都成结巴了!真是太笨了啊! “哦……哦……多谢陈公子相救。”他点点头。 没有误会就好,我舒了一口气 ☆、第五十八章 拂雪青松尚绿,碧柳垂潭更青。长空碧海明镜,怎及他一双眼睛?碧若翡翠,闪耀更胜珍珠。澄澈得唯美,澄澈得透亮,不含一丝一毫杂质。他仿佛生来就是林中一员,翠色是他的象征,干净是他的代名词。 “陈公子,怎么了?”秦时宇脸上露出几分疑惑之色,双颊更加绯红。 才发现我盯着他看太久了。“哦嗯,那个,你的眼睛变成绿色了。” 又是无数尴尬。真想一头撞死算了。 “绿色?”他满脸惊愕。 我郑重地点点头:“是绿色,跟你前世一样,说明你即将变回饮曲。但先神说过,如果你无法认识前世的错误,还是会进入轮回。虽然我不清楚你前世有什么错,不过有件事必须跟你说清楚,刚才为了救你不得已使用了生命之术,相濡以沫,同生同息,就是同生共死。” “相濡……以沫……同生……共……死……”秦时宇那表情,比吞蟑螂还夸张。 我摆摆手,叹道:“我魔法已经恢复,是不老不死之身。你只要记住我活着一天你就不会有事就行了,其他不用想太多。” 门外传来震耳欲聋的啼哭声。 小昕?我赶紧开门,左脚被人抱住,鼻涕眼泪全沫我裤脚上了。 这小孩心难测啊! 我抱起他:“小昕,发生什么事了?” “父亲,我不要你跟他同生共死——呜——” 地洞?哪里有地洞? 咬咬唇:“好了小昕,父亲是在救人,你总不能让父亲见死不救吧?” “陈公子,这是你儿子?”秦时宇问。 “你走开!关你什么事?”小昕挥着小小拳头,吓得秦时宇不敢靠近。 我轻拍小昕的臀部,道:“小昕!不可以这样!给秦叔叔道歉!” “哇——父亲居然为了他打我!父亲,你为了他不要爹爹,不要哥哥,不要小昕了吗?” 我的天!越说越离谱!“行了小昕!你也看到光幕里发生的事,秦叔叔是父亲的恩人,你怎么可以这样说!” “可是父亲,报恩需要同生共死吗?父亲骗我!”小昕眼泪汪汪,不断抽噎。 “报恩是不需要,可是秦叔叔伤那么重,父亲不用这种方法就救不了他。” “可是父亲还亲了他!父亲亲爹爹,亲他,就是不亲小昕……呜——” 神啊!还有人在这呢!我的脸往哪搁啊我? 忽然一只白皙的手轻抚这小昕暗红色的头发。“请听吾声,朝唱嘲鸫,夜鸣黄鹂,三里好音;且看吾眼,春观碧林,秋赏红叶,十处美景;来牵吾手,相守相依,人生百载,寒驱暖沁……” 形容天籁,应道春日莺燕,夏日清溪,灵音溢四野,歌者混不觉。 小昕莲藕般的手抱住我的脖子,双眼一直盯着秦时宇的碧眸。 虽然秦时宇的声音不及前世空灵清妙,但唱歌也是丝毫不差的。 “小昕乖,不要再哭了。” 小昕呆呆地点点头。 我都快点头了。 于是乎有人可以免费给我打听事情。 风云百转,瞬息万变。 旭日歌_76 话说,在我“失踪”以后,冥海宫实力大增,莫名其妙去屠杀日月盟,引起武林公愤,中原武林将冥海宫分旗分堂掀了个底朝天。岂料这时冥海宫众头目出现,个个以一敌百,武林各派纷纷受到重创。 此时过后,又有人乘乱提出重新选举武林盟主,当然这次是禁止冥海宫参与为前提。 冥海宫怎么可能对这种事感兴趣?感兴趣的另有其人——那便是炼狱帮! 武林大会当日,炼狱帮忽然出现,一名黑衣红发,带着狰狞鬼面具的人使出焚心绝最后一式,挤压群豪。 按理说他们是顺理成章登上武林盟主的宝座,但对于炼狱帮,反对之声自然是此起彼伏,于是炼狱帮也怒了,谁反对就杀谁。 武林中有骨气的还是大有人在的,一年下来被血洗得七七八八,天行派自然也不例外。 虽然死去的不少黑衣人也是红发,因为他们练的是焚心绝。但戴鬼面具的就只有一个,而且每次行动都有他的出现,应该是他们的领袖。但那鬼面人从来不说半句话,让人怀疑他也只是傀儡,背后还有人在操纵他。 还有人直接说是冥海宫,因为冥海宫至今毫发无损,但冥海宫行事向来毫无根据,且他们个个都是高手,再弄个炼狱帮未免多余!再者炼狱帮个个形如鬼魅,什么门派的武功都会,唯独那个最强的鬼面人,只使用焚心绝,让人怀疑与天火教脱不了干系。 总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大家也就不再深究这个问题。 再深究下去整个武林都要被杀光了! 现在整个武林跟炼狱也没什么区别,大家都人心惶惶,对炼狱帮早已闻风丧胆,唯一能指望的就是那个沉寂了大半年的冥海宫能对抗得了炼狱帮。不过那是奢望!冥海宫一向是爱干嘛就干嘛,才不管其他人死活,何况武林众人还跟冥海宫结怨在前。 还有就是之前的白衣蒙面侠,灰衣人都杳无音信,就连宁憬轩也销声匿迹于江湖。 真是灭绝人性的武林! 真是可悲又可怜的武林! “秦公子,你可知炼狱帮的下一个目标?”我问。 “目前只剩御行庄和风云山庄。御行庄保持中立。风云山庄下面众多钱庄,夺风云山庄好处不少。”他答道。 “那好,明日我们就去风云山庄。” 小昕扯扯我的衣服:“父亲,我也要去。” “小昕,父亲麻烦你一件事好不好?你去检查城中死者的伤口,看看他们都是因何而死,回来告诉父亲。还有要保护好城中的人,不能让黑衣人再来伤害他们。”我轻揉小昕的头发。 “陈公子,小昕真是你儿子?”秦时宇满脸疑惑。 “如假包换!”我说。 “父亲,那些黑衣人走了还会再来吗?”小昕眨巴眨巴水灵灵的大眼睛,仿佛天上明星。 “他们屠杀失败,极有可能再回来,你现在有魔法就要学会保护别人知道吗?” 小昕“嗯”了一声点点头。 “小昕真是神童!怎不见令夫人?”秦时宇轻笑。 此话一出,记得我差点呕血。夫人?我上哪找夫人去? 只好道:“有些事等你恢复前世记忆就会知道。” 小昕却抢道:“什么夫人?我只有两位父亲!” 我嘿嘿一笑,这个小昕还真是口无遮拦! 秦时宇轻抚小昕的头发道:“是吗?那小昕的另一位父亲是谁?” “当然是宁憬轩爹爹!”小昕一脸自豪。 他有什么好自豪的? ☆、第五十九章 春季的草长鹰飞早已见惯,偶一声闷雷,三十里的连绵细雨不断,植物们拼命点头大叫“好雨知时节”。 小径践踏尘土泥泞,新笋抽长修竹茂林,成熟的梅子终于被多情雨水浇烂,还见大地高墙吓出冷汗。 雨中飞行确实不宜。乌云就在身旁,宇宙中蕴藏的神奇的力量,稍有变动当是巨大的摧毁之能。 我把昼羽借给了小昕,只好抱着秦时宇飞。 看着这种姿势……要是宁憬轩见了非得嘟着嘴说你居然这样对我,小心我死给你看! 那我真冤了! 可是宁憬轩在那? 侧头,看到秦时宇,整一个猴屁股! 带着秦时宇不为别的,是因为我在他们面前没有说服力,人家孙思琴跟秦时宇那么熟,他在的话比较有说服力。 不过看他这样,我是不是带错了? 风云山庄,倒是天下第一山庄,占地面积赶上半个皇宫,不过装潢可就差远了。格局遵循大门,广场,前殿,后殿,后花园一排直、入,左边练武场,右边厢房,左右及后面各开一个小门,其他除了道路便是绿植。 古代人真是环保! 前殿尤其璀璨夺目,碧瓦飞甍,上出重霄,独树一帜。后殿就逊色多。后花园假山绿池,蓊郁苍翠,姹紫嫣红契合的极完美。 春雨连绵,又为这一叹为观止的建筑群覆上一层渺渺轻纱。 跃过重重关卡,直接飞入前殿。 庄主是个五十多岁,鬓发发白,长须及胸前的中年人,眉毛浓密,目光犀利,额上几道够狠方显慈祥,却硬生生被掩盖住了。 他对我们那是冷眼相待。 旭日歌_77 前殿还站着几名弟子,孙思琴自然也在其中。左边的弟子盯着孙思琴看,孙思琴盯着秦时宇看,秦时宇看向庄主,庄主看向我……于是我作了一揖。只是浑身不自在。 趁秦时宇陈述事情的时候,我也开了一会儿小差。 炼狱帮为何只针对中原武林?北有冥海宫,西有桫椤派,南有天火教,这些实力都是不好小觑的,却不曾听闻他们在这些地方出没过。 再者,中原武林中,为何将风云山庄和御行庄留在最后? 此时庄主的一席话,让我恍然大悟。 炼狱帮早就来过风云山庄!要求送上黄金万两,美女十名,其中包括孙思琴! 风云山庄自然是不肯的,他们却只说好好考虑再给他们答复。 日复一日,一个个门派就这样被血洗干净,风云山庄终究还是在动摇。 如此说来,御行庄恐怕早就投靠御行庄了,而此时的风云山庄应该也不会有事。 那么,他们下一个目标…… 等等,既然炼狱帮每一次行动鬼面人都会出现,那这次血洗天行派怎么没有见到? 糟糕! “秦公子稍等我片刻,我去去就来。”我丢下这句话,立刻往回飞。 碣会居中原繁华之地,天行派又是武林的主导门派。他们把天行派留到最后,无疑是想入主中原。前面那些黑衣人只是幌子,没能血洗天行派肯定还会再来! 我怎么早没有想到呢? 但愿不要太晚,但愿小昕没有事。 我竟然让一个一岁半的小孩去抵抗那么多鬼魅!他甚至连路都走不稳! 满城腥风血雨,鲜血染尽的白裳,绽放出最妖艳的花朵。 第二次了。上次还只是天行派,这次竟是血洗全城,连黄发垂髫都不放过!他们当真无人性? 远远望去,一个小小的身影,就像一颗闪耀的红宝石。昼羽发光的白色羽毛更衬出他的艳丽。 “小昕!”我迫不及待飞过去抱起他。 下面不少被长藤捆住的黑衣人,正是他的杰作。 我的小昕,是草系魔法师,因他只有一半的神族血统,所以魔法等级还不及第十二级!所幸他有与生俱来的光能量,否则根本无法与这些人抗衡。 小昕扯扯我的衣服道:“父亲,你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看,这些人都被我捆住了,父亲可以一个一个问。” 我抱紧他,真的很欣慰!就差当场飙泪了。“嗯,我的小昕最厉害!” 小昕得意洋洋地抱着我的脖子。“那父亲可不可以亲小昕?” 我二话没说双唇盖在他细腻光滑的脸上。 谁知他哭丧着脸道:“父亲,不是这样的,你和爹爹,还有秦叔叔都是嘴对嘴的啊!” 我没空理会他!当我没听到! 如果炼狱帮只剩这些人的话,那倒不足为患,关键是这几个相当于探路的,厉害的还在后头。 黑影一个个闪现,瞬间将我们团团围住。 就在准备出手之时,又出现一个黑色身影,那整一个是天神的身形恶魔的面孔! 该怎么说呢?身材偏瘦,但搭配得极完美,尤其是又细又长的双腿,那绝对是男女都羡慕嫉妒恨的!唯独那狰狞的鬼面具,实在让人无法想像面具下的容颜。在看他的发色,葡萄酒的颜色,浪漫,高雅,神秘,醉人。 还有,为什么那么,眼熟? 咫尺对视,久驻不移。中间似隔了一条银河,此时的相会,不过是视角的误会。 他不动,我亦不动。 虽然我没有武功,无法感知对方武功如何,但以他们健步如飞,人过留影来看,个个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尤其面前的鬼面人! 先动的是包围我的人。拿剑直指,又弃剑换齿轮,再换成各种内力……我基本是无动于衷的,只是用了部分能量加固一下光能罩。 直到他们累得使不动了,集体发呆,等着他们头儿上,那鬼面人依然站着不动。 不会是睡着了吧? 既然如此,那我来好了。 一个瞬移到他面前,伸手即将拿开他的面具,却被他一手抓住。 他手上缠了几层装饰用的黑色纱布,露出的手指细长白皙。若非力道强劲,还真让人误以为是女子的手。 感觉身后似乎有动静,我赶紧挣脱他的手瞬移出去,只见鬼面人灵敏躲开了齿轮的攻击。回头看,又一黑衣人! “魅,你在干什么?”黑衣人问。 魅?林中恶魔魅?!那不是前世在神族才有的东西吗? 应该是巧合。等一下,这声音……不就是绑架小昕的黑衣人吗? 我还未开口,小昕道了声“竟然是你”,长藤已经飞出去。 黑衣人不断以齿轮抵挡,却难敌长藤生生不息。 我看着魅,他攥着拳头,一直站着发呆,面具下究竟是怎么的表情却未得而知。 ☆、第六十章 旭日歌_78 埙声流转,鼓击云霄。凭空出现的“乐队”,倒像皇家开起宴会,只是多了些少数民族风韵。 不知何时,魅竟凝聚刀刃——焚心绝最后一式! 黑衣人笑声颇猥琐:“上次算你们命大,竟然给你们逃走,今日可不会那么走运。魅,杀了他!” 魅抬手,火焰巨刃停在半空中,久久未落下。 埙声更凄,鼓声更作,黑衣人不断重复“杀了他”三字。 好吵! 人声鼎沸,魔法作飞花漫天飞舞,冰雪直冲云霄炸碎冰花,火焰簇簇燃道旁引路,两个少年手牵手顺着火焰指引的方向来到清池边嫩柳旁。荷叶铺满池,娇挺芙蕖破缝而出,或尽绽芳华,或羞怯含苞,香远益清,亭亭净植。 少年手心相贴,一束光从只见飞出,白光与彩光相绕着注入荷心,荷花上浮现两人的名字,许久才消散。 少年相拥,接吻,金发红发随风扬起,白衣红裳交织。万里晴空,拔地青山,涓涓细流,迎风嫩柳,以及两个绝世少年。 好一幅精美画作! 接着,酒红发少年干脆将金发少年打横抱起,引得一整哄笑…… “爹爹不要!”稚嫩的叫喊声将我拉回现实。 我竟然在这时候想起前世之事!真不会挑时间! 此时无我召唤,仙与剑依然破体而出,凌空抵抗火焰巨刃。 火刀消失,魅被击倒在地,鲜血从面具后流出来。 慢着,小昕刚才说什么?爹爹?他是宁憬轩? “仙与剑?”旁边传出黑衣人惊诧的声音。 小昕则扯着我的衣服:“父亲,快看爹爹!” 埙声鼓声不断,倒在地上的魅已经蜷成一团,还双手抱头,浑身颤抖。 连小昕都认得出他是宁憬轩,我居然还在发愣! 红发散乱在地,他的身体更缩成球状,一丝丝痛苦的呻吟传来,像一根根绣花针刺进我的心房。 咬唇,挪过去,将小昕放下,小昕摇着他唤“爹爹”。我小心翼翼将他的鬼面具拿开,一张俊美的脸呈现。 他剑眉拧在一起,嘴角还挂着一道血痕,双眸紧闭,睫毛颤动,薄唇微启。 轻抚他的后脑勺,我的手似乎也跟着颤动。 为什么会这样?他的魔法呢?他的幻灵剑呢? 宁憬轩,你起来!告诉我答案! 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 他抓着我的手抱紧,不一会儿又一口咬下去! 我倒吸一口凉气。这点伤根本不算什么,痛的是眼前人的一举一动化作重锤敲击那血液的发源地,是那个会跳动的地方! 血渗出来,他放松口。 我抱紧他,很紧很紧,用尽全身力气。他在我怀中颤抖,像个受伤的小孩。 埙声鼓声戛然而止,黑衣人纷纷离去,只有小昕的哭声不断。 怀中人绷紧的全身终于放松,微弱的气息扑在我脖子上。 感觉到他胸前有什么东西,拿出来一看,是一张帛,最显眼的三个字就是“焚心绝”,几句前释:浴火焚心,如陷炼狱! 我一直都不知道他为何之前心脏受损,今日总算得解。如沐烈火,焚烧心脏。每练一重心脏受损程度增加一分。而且练此武功,必须是在极痛苦的情况下,练到最后几式甚至不得已要杀了至亲至爱,饮其血,尝其痛,让自己心上的痛苦加倍。因为心中越痛,就越容易练成。 他完全练成了,心里该得承受多少痛苦? 可是,那个时候,我见到他使用焚心绝想杀薛珈,唯一想到的,却是赶走他。 从未想过焚心绝是这样炼成的。 口口声声说爱,可我根本一点都不了解他。 我有什么资格? 我简直不是人! ☆、第六十一章 我抱起他,回倚栖客栈。 该如何?他方才被自己的内力反弹,五脏六腑轻微震伤。这还算好的,但心脏受损这种事,没有魔法,他只能一辈子吃药调养,时不时还会呕几口血,发作时便会痛不欲生。 为什么不用生命之术?能用当然用!我的生命之术只有一半,必须结合他的另一半才能救人。他现在一点魔法都没有,自然不可能。 为什么秦时宇可以?只有一次,急救!或者说救最重要的人,所以才有那些莫名其妙的形式。 如今只能用我拙劣的医术。可是那些人控制宁憬轩,应该是外域之术,星陆上的医书并没有记载,但据我所知是药物外加埙声鼓声发挥作用,若要他不受控制,只能让他暂时听不到声音。但神智不清,形如木偶! “父亲,爹爹为什么要砍你?爹爹不会有事吧?”小昕眼泪汪汪道。 我揉揉他的暗红色头发,轻点头:“嗯,父亲不会让爹爹有事的。对了小昕,可不可以告诉父亲你是怎么认出爹爹的?” 旭日歌_79 小昕吸了吸鼻子,断断续续道:“小昕没见过爹爹,但,父亲的,记忆里,爹爹,不是绝无仅有的,酒红色长发,吗?还有,绝美的身形,比父亲高,还有,手指很细,很长,也很罕见……” “哦,那其他人也是红发啊!” “他们,哪有爹爹,好看?” 这叫什么?个人崇拜? 虽然他说的是有些道理……我这叫情人眼里出西施吗?不不不,做人还是谦虚点好。 不过至少他的身形我记住了。 这已经是第二个了。下一个,是不是,雪来哥? 可是宁憬轩这样,而且炼狱帮的人很可能再使用那种术法再把他召回去,让我如何脱身? 我舍不得离开他! 不行,还是得去看看。 “小昕,男孩子要坚强,不能动不动就哭知道吗?” 小昕点点头。 “小昕,爹爹可能要过一段时间才会好起来。父亲现在有事要出去,等爹爹醒来小昕用藤绑住他别让他乱跑知道吗?不然爹爹走丢了就很难找回来了。” 小昕又点头:“嗯,我不会让爹爹走丢的。” 交待店小二煎药的事,又把昼羽留下,总算得以离开。 如此奔波,到雪城已是黄昏,人间四月芳菲尽,这雪城连冰雪都毫无消融的迹象,真是对得起这名字! 寒月伴琼楼,何人剪轻素? 无瑕赏景。冥海宫,无人守门,却横倒几个尸体! 看来我还是来晚了。 踏进去,一片冷寂。 “什么人?”刚听到一个声音,只见一俊美男子闪现眼前,竟是欧阳飞陌。 “是你!”欧阳飞陌满脸惊讶,顿了一下,又道:“你走吧。” 前日还百般殷勤,转眼就冷眼相待。 “飞陌,你们冥海宫发生什么事?为何只有你一人?你们宫主呢?先神说他可能有危险,所以我来看看。” “你到底喜欢谁?”他冷冷问道。 这是什么问题?“宁憬轩。” “那缈希的母亲呢?” 什么?我着实楞了不少,缈希没说吗? 叹口气:“飞陌别开玩笑了,我找你们宫主。” “我没开玩笑。” “好吧,告诉你也无妨,缈希是我生的,怀胎百年,跟宁憬轩。” “这种话也能作为负心的借口吗?两个男的,怎么生出孩子?” “飞陌,别问了,我找你们宫主!” “那你现在又为何找宫主?” 我真怒了:“因为他前世是我兄长!飞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今天怎么老是问这种问题?” “没什么。”他的眼睛黯淡下去。估计是失恋了。“宫主散功,四护法受伤,宫主失踪了。” “欧阳飞陌!”白衣闪现,顿了一下,“父亲?” 缈希走过来:“父亲,你怎么在这?”星眸呈现几分惊诧之色。 “我来找薛珈。既然不在,你们聊吧,我走了。”我挤出一丝笑容,瞬移到门外。有些话是得他们自己聊才能聊出结果,不过我想听听是怎么回事。 缈希拽着欧阳飞陌的衣领问宁憬轩在哪。 这孩子,就直呼他爸的全名,没大没小! 欧阳飞陌甩开他的手,啐了一口道不知道。 缈希松手,后退数步问怎么可能,那他在哪。 欧阳飞陌一脚踢到缈希的腹上,缈希猝不及防跌倒在地。 这……什么情况? 我差点冲上去,但还是忍了。 只听见欧阳飞陌咆哮道:“你找情人找到我这来?陈缈希,你到底有没有心?” 轰隆隆,晴天霹雳,五雷轰顶。 他,他,他,他说什么?情人? 不可能,误会!一定是误会! 缈希站起来道:“你说完了?那我走了。”说完转身,可以看到他面无表情! 欧阳飞陌三两步绕过缈希挡在他面前。“站住!告诉我,你这么关心他不是因为你喜欢他,而是,而是像陈天擎所说的,他,是你爹对不对?神族是不是男的也能生孩子?” 旭日歌_80 缈希说:“我父亲,都告诉你了?” 欧阳飞陌激动得抓着缈希的手臂使劲晃,金丝随之狂舞。“你说的都是真的?宁憬轩真是你爹?” 缈希点头:“是,又如何?我还是喜欢他。” 这,这,这,怎么可能?我一定听错了!不会的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我双手抱头晃晃脑袋,直欲把那些话甩出去。 一只手抓住我的手臂,我还没反应过来,眼前已换了一个场景。剪琼殿外长廊,赏景最好的地方。万玉女,齐回舞袖。凌空回旋,急转坠落。 刺激太大,我能反应过来,是一束凛冽的寒光唤醒我。 蓝眸温柔似水,与生硬的银色铁面具形成强烈反差,单边精致的容颜,让我想到兰陵王。古代四美男之一,为怕自己容颜影响军心,故常戴面具。 薛珈的完整容颜,估计兰陵王见了得羞愧自尽。 一个刺激刚过,又来一个刺激。 “咳咳……不用这样看我,我一直在这,欧阳飞陌不知道罢了,咳咳……” 话说我受到的刺激不是因为他的出现,而是因为他看起来病怏怏的,不知道还当他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呢! “你怎么了?给我看看。”我抢过他的手。这下跟大冬天被浇了一同冰水似的,冻成冰雕了。“你真的武功全失?” “你看到什么就是什么。”他还一脸无所谓,仿佛那个人不是他,除了轻咳两声外。 “可你还中毒,各种毒,跟我之前一样。” “我喝了你的血。” 这下我真成冰制的了。 他是黑衣人?不,他不是! 其他护法和欧阳飞陌我都熟悉,这么说,只剩下朱烁了。 一瞬间我想甩他两巴掌。喝血?嗜血成性啊?而且明知有毒还喝,他的脑子是木头做的吗?还是被虫蛀空的! “咳咳……很奇怪?练冰魄神功是不能有任何感情,偏偏前世那段记忆抹不去。所以当你的血摆在我眼前,明知朱烁是有目的的,我还毅然喝下。结果我输了赌局,朱烁赢了。” 此刻的他是脆弱的,像软塌塌的豆腐,一捏就碎。 我真不知该说什么好。人怎么可能没有感情?练这种武功分明是糟践自己。 武功有什么好?宁憬轩,薛珈,一个一个为了所谓的盖世武功连命都搭上。 ☆、第六十二章 “薛珈……不,雪来哥,我希望你变回那个有点傻,有点贪吃的雪来哥。”我很真诚,无比真诚地看着他。 他是有良知的吧。所以才会输了赌局。再怎么样,他也当了我十几年的哥哥。 可是没有办法救他!我又一次束手无策!枉我看了那么多医书,身边的人个个救不了。 他微笑,还是那样温柔。这雪城里唯一可以融化满城冰雪的人,非他莫属! 蓝色的幽光却流溢出几分哀怨。他叹了一口气,道:“前世有些事你尚不知晓。回不去的……” 居然跟暑天连长老说出一样的话!前世,到底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即便如此,我还是很喜欢你这个弟弟。输了赌局,我并不后悔。” “雪来哥……”我抱着他,是兄弟间的拥抱。跨越空间时间的兄弟! 面具少年说,雪心我饿了。 金发少年说,饿死活该! 面具少年说,雪心最好了,就去做饭吧。 金发少年说,就不做!在这么吃下去你迟早得重死! 面具少年说,不会不会,我以后会少吃的。 金发少年说,真拿你没办法!我都做好了。 面具少年说,就知道雪心对我最好了! 金发少年说,谁让你是我雪来哥? 面具少年说,我要永远当雪心的好兄长,绝不让你手一点伤害! 前世记忆瞬间涌出来,雪来哥,曾经也是很好的兄长…… “都上百岁的人了,还哭鼻子。”他揉揉我的头发,又拍拍我的后背,整个像在哄小孩,完全看不出他把我当过百之人。 其实我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哭,我亲爹死了我也只是心痛而已……或许真是年纪越大越经受不住风浪了吧。 救了一个秦时宇,病了一个宁憬轩,还有一个薛珈命不久矣。就算先神告诉了我他们会发生什么,我同样没有扭转乾坤的能力。恨自己没用! 暮雪助消峭,眺望远山,近看城楼,都不过天地间一小芥,何足道哉? “雪来哥,你往后如何打算?不如随我回去?”我问。 “还是不麻烦你了,早已适应这冰雪之地,何况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你儿子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他是有我全部记忆,所以不能怪他。有些事还得他自己体会才知道,只是辜负了欧阳飞陌。” 旭日歌_81 “我倒觉得沧凛比较适合当你儿子。自从你跟他聊过后他不仅对你尊敬有加,就连对敌人也是宽宏大量,打伤了事。你要去开个说教馆,这江湖就消失了。” “这样很好!雪来哥也来听讲?” “开玩笑呢!” “天色已晚,我也该回去了。如果,如果宁憬轩恢复的话,联合他的魔法,我就可以救你。在此之前,可不可以尽量让自己不要有事?” “嗯!”他轻点头,蓝色眼眸闪着极美的亮光。 那一年,同样的雪地,同样的蓝眸,同样的点头,我多了一位哥哥…… ☆、第六十三章 十里水田白鹭,汀上沙鸥暂驻,斜阳落霞飞,孤鹜追。 渠水未开菡萏,竹外桃枝灿烂,半缕轻烟升,春日更。 回看倚栖客栈,静默。唯有一点一点抽泣声传来。 到里面,一片狼藉,一摊血迹,一具尸体。 是店小二…… “父亲!”一双小小嫩嫩的手抱着我的脚。我抱起他:“小昕,发生什么事了?” 小昕干脆抱着我的脖子大哭:“父亲!父亲……我拦不住爹爹……爹爹杀了小二叔叔,还要杀小昕……父亲……” 他,还是走了吗? 我拍拍小昕的后背:“小昕乖,别哭了,父亲去把爹爹找回来。” “不!爹爹是坏蛋,小昕不要他!”小昕大喊起来。 “小昕,爹爹是被坏人控制,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爹爹要杀人也是那些坏人命令的。所以不能怪他,我们要救他回来,不然还有很多人会死知道吗?” “嗯……”小昕嘟着嘴点点头。 “那小昕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吗?” “嗯……” “那带父亲去好不好?” “嗯……” 小昕平时是胡闹是一点,关键时刻总能发挥他天生的才智。他直接就跟到炼狱帮的老巢去然后才回来的。 不得不说,太强了!也亏得他能瞬移,又有光能量作护罩。 浮生崖,长息洞,清风明月山阴上。 蔓草丛生,延满洞口。四下幽暗,唯有天边“摇船”,洒落一层白霜。 我瞬移出去,抱着小昕,当真不方便躲藏! 一条短通道,两边烛火,若有人经过就真麻烦了。 再往里,别有洞天。红墙高瓦,桂殿兰宫。红盏灯笼无数,照得如入白昼。 难怪洞口只有两人守着,这种地方,这种格局,完全是进得来出不去的,除非把这里的人全打趴下,或者自始至终无人发现。不过没有魔法的人,要不被发现,除非是隐身术!因为通道尽处,两排人分立两边一直站着到大殿门前。 我是例外,瞬移虽无穿墙之能,却可以在任何人面前神不知鬼不觉的移动数十米。具体多少,看魔法能量而定。况且我现在的魔法足够让两次瞬移只见的间隔时间缩为接近零,所以轻易进到里面。 可是,要怎么找到宁憬轩?难道一间一间去找? 穿墙很耗能量,但这也是不得已了。找就找吧。 这里装潢奢华几近璀璨,要说故宫虽比较大,但绝对比不上这里耀眼。 且看回廊,当真是雕廊玉砌,还镶了不少玛瑙。而那门窗用的什么木头我是不知道,但那封在里层的,穷人家没敢;有点钱的用纱布,被人一戳就是一洞,便于偷窥;而这里竟是用一层薄薄的琉璃! 那闪的,尽反光,想看也没得看! 等等,我刚才进来的时候没怎么注意。仔细回顾,之所以我会觉得这里亮的如白昼而不是把无尽灯笼当成鬼市的象征,原因是那两个极闪的珠子,跟灯泡似的,人称夜明珠。而咬着那两个夜明珠的,是两条金龙! 这还不叫奢华吗?他们到底抢夺了多少钱财? 因是在洞中,昼夜不分,但找了这么久,估计也该天亮了。 望了一眼,感叹,这才找不到一半! 我是从左边开始找的——除了正殿,正殿歌舞升平,人一定很多,留着最后吧。 左边多为为兵下人等的房间,不然就是空房。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他们没把宁憬轩当成下人? 但愿吧!我现在也只能这样祈求。 后面是巨大的一片空地,正对过去只有一间小屋。 “父亲,我们去看看。”小昕扯扯我的衣服轻声道。 我点点头,抱着他瞬移过去。一股药味扑面而来,没听到人声气息声,我便穿了进去。 满屋都是药,更准确地讲,是毒药!我捂住小昕的口鼻观赏各种药及药名。 说不定,说不定可以找到解药! 旭日歌_82 虽然没有这些毒药的相关记载,但根据药品大致可以猜到其配方,稍加实验是可以配出解药的。但我要的不是这些! 忽而鼓声如星雨。难道是要发生什么?得赶紧找出解药! “父亲,你看那是什么?”只见小昕指着一个绿瓶子,细看,里面几只小虫正乱舞,毫无章法可言。 虫子疯了?是因为,鼓声? 这么说宁憬轩受控制就是这种虫子在作怪! “什么人?”陌生的声音伴着开门声。 我一惊,赶紧穿了出去。回头看了一下……算了,此时被发现,说不定他们会先伤害宁憬轩。 刚想顺着鼓声而去,却听鼓声戛然而止,只剩早蝉的鸣叫。线索又断了。 右边,慢慢找吧。 这边房子更加豪华,丝绸帷幔,珍珠串珠帘,上好的丝质帐子,精美的瓷器,饰画更是每幅都有出处。我还当这里是当年的圆明园呢! 隐约听闻呜咽声,喘息声。莫非有人被抓来这? 循着声音来到隔壁屋外,这间较方才的还要大上许多,辉煌亦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只是……睁眼方见屋内人影……我错了,当我没看到! 我转身,却听房内传来声音,带着几分怒意的声音:“让你总是高高在上!让你瞧不起我!最后还不是乖乖屈服?” 这,这,这……强抢民女?弓虽暴?可恶!这男的也太无耻! 只是,声音似乎有点耳熟…… 小昕扯扯我的衣服轻声道:“父亲,为什么不进去看看?” 我……估计我的脸跟变色龙有得一拼。“小孩子不可以乱看!” “什么人?”屋里男的声音。 糟糕,被发现了…… “小昕,你在外面呆着,父亲进去救人。”我把小昕放下。 小昕还问为什么,我只能说他以后会懂得。 穿进去,重大的刺激让我后跌几步。 单边浏海垂至下颚,浓眉大眼,白皙洁净的皮肤,精致而散发邪气。让我想起两个挺贴切的字:痞子!此时他的眼中亦是惊讶,而略带怒意。 忽然想到“痞子”二字并不合适,他刚才可是在弓虽暴别人! “公孙铨?”脑子飞速流转。这里是炼狱帮,公孙铨在这,住最好的房子,还能为所欲为,意味着他是这里的主子。 但是他的武功比帮众弱得多,怎么让他们臣服? 一想到他的身份,宁憬轩的身世,似乎又说得通了。 “陈天擎?你竟然还活着!你是怎么进来的?”他撑开双眸,瞳孔放大,完全的不可置信,完全的怒火朝天! ☆、第六十四章 公孙铨的惊诧算了算,也只持续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而后便是七分邪笑,三分意味深长。披着一件亵衣就开始摆架势,打了个响指,外面鼓声响起。 “啊——”一声呻、吟,两下打滚,床帐晃动,床榻咔吱响。 我的心脏跳停数秒。 不会的!不会的!一定不是! 我咬唇,瞬移到床边。 床上人儿酒红发散乱,双手抱头,身体蜷成一团,白皙的皮肤上硬是浮现无数或青或紫的伤痕! 真的是…… 双拳攥紧,牙关紧咬,回头看到一张挑衅的笑脸。费了很大劲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禽……兽!” 满地的黑布碎片,屋子里充斥着令人作呕的气息。屋外鼓声大作,如惊雷,床上人儿又一声呻、吟,身体蜷缩得更紧,浑身颤抖。 牙咬得发酸,我才从空间石里面取出一件衣服将床上人儿紧紧包裹,扶起他,轻抚他的后脑勺。“我来了,没事的,不会有事的……” 他忽然抱紧我,身子依旧颤抖不止,双手用很大力气,让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忽而,又咬住我的肩膀! 是我对不起他,都是我害他成这样,他曾是那么无忧无虑,万事无畏…… 闭眼,感受肩上两排牙齿的大小,多少。 我要努力记住,记住他的任何特点。 这样, 以后就不会再把他认错……把他弄丢了吧? 宁、憬、轩……天擎陪你! “怎么?这种货色你也要?让我算算,其实他伺候过的也不多,差不多这里的人吧。你要不要也试试?”公孙铨笑得极猥琐! 我想都没想,挥手一划白光将声源者击去撞墙。 旭日歌_83 无耻!混蛋!畜生!竟敢这样对他!我都舍不得动他……公孙铨,你不得好死! 公孙铨爬起来,击掌两下,外面埙声响起。 怀中人松口,双手也渐渐放松,身体却还不住打颤。 我就算再笨也听的出来,鼓声是折磨他的节奏,埙声是控制他杀人的节奏。 但是我不会放手,就算他现在从我背后捅一刀,我也决不放手! “看不出来你对这货还挺重情重义。还是说你们都是一类人?” 又一道光击向声源! 有些人一无耻就会无耻得彻彻底底,从里到外。很显然公孙铨就是这一类的! 宁憬轩颤抖得更厉害,整个头埋在我肩窝里。 我知道他在战斗,在摆脱控制。我恨自己,恨自己帮不了他。我唯一能做的,只是抱着他,很紧很紧,绝不松手! “我倒要看看是你们的感情坚定,还是我的陨落术厉害。”某个恶心的声音伴随着恶心的笑脸。从头到脚无一不令人作呕! 我不会再骂他禽、兽,那根本就是在侮辱“禽、兽”二字!这是我有生之年第一次,不是害怕杀人,而是觉得杀了他都脏了我的手! 依稀可以感受到宁憬轩在运行内力。 我吸口气:“动手吧,如果我的血可以换你的清醒。”我轻抚他的后脑勺,一次又一次,十年百年不变。 “动手!杀了你心爱的晴儿!永远沦为奴隶吧!哈哈哈……” 我无视那个声音。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似乎可以听到一滴水滴入大海的声音:咚—— 他全身一下放松,他不在颤抖,他抱紧我……他赢了! ☆、第六十五章 “来人!” 屋外风声大了不少。 都来吧,只要宁憬轩恢复,来再多个也无所谓。 “父亲!”稚嫩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我忘了小昕还在外面。 公孙铨开门要抓小昕,却反被长藤缠住。 “这不是那婊子的儿子吗?”只见他运气撑开长藤,我当即几条光带将他捆在柱子上。小昕这才步履蹒跚地走过来。 屋外已围了不少人,公孙铨颇得意地说:“我真是同情你!喜欢一个婊子,还要给他养他跟别的女人的儿子。哈哈哈……” “原来是你!你在天火教怎么对我我可都记着!”小昕说罢,一根长藤直刺他的右肩! 公孙铨做什么都是失败,得罪的人太多就是这个下场! 宁憬轩的头靠在我肩上,呼吸均匀。经历如此激烈的斗争,他也该累了。我趁此机会替他穿好衣服。俊美的脸显得惨白憔悴。 “愣着干什么?上!”又一个熟悉的声音。还用问?定是朱烁! 我将宁憬轩背起,唤了一下小昕。小昕停止攻击,走过来抱住我的脚。我只好把昼羽放出来。 昼羽仍是兴奋地走上两圈,唤一声主人。然后小昕更加兴奋地瞬移到它背上:“昼羽昼羽,快叫小昕!” 昼羽又走上两圈道:“小昕小昕,要去哪里?” 小昕说:“回家回家找父亲。” 我过去揉揉他暗红色的头发:“小昕,父亲在这呢!走,我们回家。” “陈天擎,你可真是个福星,帮本王解决了不少麻烦!可惜,你今天还是非死不可。在场的,杀无赦!”“朱烁,你想干什么?”公孙铨咆哮。 朱烁,本王?朝廷的! 不容多想,黑衣人已开始进攻。 我想我是没必要动手的。“昼羽,用光护罩,我们直接出去。” “是!” 当着众人的面,瞬移,穿墙,飞出去。 无人能阻。 外面天已大亮,阳光夹杂着细雨,是挺奇怪的天气。最得意的是植物们,及补充水分,又能进行光合作用。春风拂面,个个欣然点头,连麻雀也不住叫好。 两人,一天马,一小孩,穿越青萦缭白间,很快便抵达碣会。 几近荒芜的一座城,血迹渐渐为泥土掩去,雨水一浇,血腥气也消散。 只是,再回不去往日的繁华。 做饭,煎药,收拾屋子,我简直要转型为家庭主妇了。 罢了,照顾宁憬轩和小昕本就是我该做的事。 小昕吃得不多,长得倒是挺快,难怪从神窟回来后都显瘦了。嗯,如果没猜错的话,那里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神窟,或许正是长老所建。 旭日歌_84 小昕这会子跟昼羽玩去了。说来昼羽应该也是百余岁了,还是小孩子性格。 端着药进房间,看看宁憬轩,睡觉的时候永远都是蜷成一团,还要找个东西抱着——那是他的枕头。真是一个孩子! 我身边就没一个成熟的! 宁憬轩还没醒,这药也没办法喝。 算了,不急着喝。 我放下药碗,轻轻地拿起他的手,夺过枕头放好。他一下抱住我的另一只手! 我小心翼翼脱了鞋子,躺在他身旁,抱着他。 他似乎有所排斥,推开我的手。 我无奈,由着他。可是没过一会儿,他往前挪了一下,我和他的鼻尖几乎触到,可以清晰感受到他的气息。 我吃惊地发现他眼角竟有泪痕! 我的手停在半空中,许久,才轻轻拭去他眼角的残泪。 他的头扭动一下,又往前移,额头触到我的额头,手还过我的背往回按,我的头一低,整个脸贴在他胸前。 大白天的睡觉,哪那么容易睡着?迷迷糊糊觉着身旁人在动,伸手,什么都没有! 我大惊!睁眼,不见其人影! 脚步声……还在房中! 我立刻坐起:“宁憬轩!” 他正欲开门的动作暂停数秒,又继续。 甚至连头都不回! 我好不容易救他回来,他就这样走? 在他眼里,我算什么? 什么都不算,是吗? 不然他为何如此?他怎能如次狠心舍我而去? 好痛……痛到不能呼吸…… 我……真的舍不得他! 瞬移过去,挡在他面前:“站住!” 他目光呆滞地看我一眼,抬手成刃! 我睁大眼睛:“我知道你已经醒了,想砍就砍吧!” 桃花眼一直盯着我看,我看到里面写满的是哀伤。 巨型烈焰刀刃停在半空中,耀眼而憔悴的火焰,仿佛风一吹即熄灭。已而纤手收,巨刃灭。他绕过我继续走。 “为什么?”我冲着他的背影问,换来的依旧是数秒的暂停。 我急了,从后面抱住他:“至少喝完药可以吗?” 我无权拦他,每个人都是有人身自由的不是吗? 可我真的不想他走! 他掰开我的手,转身将我打横抱起,目视前方,径直往前。 他不走了吗? 不走了吗? “宁……” 他才刚走出几步,我的话还没说完,他竟隔着老远,将我扔到床上!床不满地呻吟!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又转身离去。 为什么?我双手捧着一颗心给他,他却将其丢进垃圾桶! 咬唇,仙与剑破体而出。清辉月影洒四野,只叹幽冷排天上。 右手握柄,剑锋倒指,刺入左肩! 鲜血尽染,盛放妖艳的花朵。 逼迫不是我的风格,但是没有他,我宁愿死! 他不懂我,他根本不懂我,我要的只是他! 轮回之道并不可怕,无休止的等待才可怕! “天擎弟弟!” 他回头了!他终于肯回头了! 如此的俊美,魅惑…… 妖孽!我魂都被你勾走了,留着躯壳何用? “为什么要这样?是我对不起你!是我配不上你!”他已气急败坏。 仙与剑回到我体内,我撑起来抱住他,“不要嫌弃自己,你很好……”我把头埋在他胸前。 旭日歌_85 不是冷热无觉吗?为何我觉得很暖? 真的,很暖…… 他回抱住我,很用力,让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轻抚我的头发,低头亲吻我的额头,然后拉开我左肩上的衣物,道:对不起。 伤口正在自我修复。我抱紧他,很紧很紧,唯恐一放手就如同那水晶梦境一般摔碎。 我知道自杀是不对的,只是我无法想象再失去他会怎样。 真的,我再也没有那种承受能力。 ☆、第六十六章 “父亲!” “主人!” 童声如飞箭,刺进耳朵里,一天马一小孩破门而入。 我松手,宁憬轩则回头,小昕呆滞片刻,昼羽视若平常地唤了声宁主人。 “爹爹?”小昕圆圆的眼睛眨一下,又一下,再一下……终于被宁憬轩抄手揽起。 宁憬轩立刻揉揉头发,捏捏脸蛋,拍拍屁股,各种动作……整个虐待小孩。“爹爹可不是随便叫的。告诉我你叫什么?谁家的孩子?多大了?” 小昕不知为何忽然捶打宁憬轩的胸膛,接着瞬移到桌上,一根藤冲向宁憬轩! 宁憬轩灵敏躲掉。 我大叫:“小昕!” 小昕要干嘛?他刚才那藤,可是对着宁憬轩的心脏! “父亲,别拦我!”小昕依然不依不饶。 “小昕!你干什么!他是你爹爹!”我怒道。 小昕跟着辩解:“他之前要砍父亲,还要杀小昕,现在又害父亲受伤。小昕没有这种爹爹!” 冲动的小孩! “对不起。”这下可好,宁憬轩刚恢复一点的心情,又被雪上加霜。此时的他头顶乌云,电闪雷鸣,即将倾盆大雨…… “小昕,父亲的伤是自己弄的,快给爹爹道歉!”不知从哪来的一团怒火,竟燃到小昕头上。 我,我真是不该! “父亲骗我!父亲为什么要弄伤自己?” “父亲练剑的时候不小心划伤的。小昕乖,给爹爹道歉。”我挤出一丝微笑,轻揉他的头发。 “爹爹,对不起。”小昕的表情那叫一个心不甘情不愿。 再看宁憬轩,脸色仍没好到哪里去:“都是爹爹的错,你说得对,是爹爹害父亲变成这样。” “别胡说!这本来就是我自己弄的。来,我跟你说过,我们的小儿子很可能还活着,现在终于找到了。他叫昕。”我拉着宁憬轩的手臂介绍。 宁憬轩微微笑,笑得颇难看,揉揉小昕暗红色的头发,唤一声小昕。小昕却是冷眼相待。 我瞪了小昕一眼,小昕这才回头抱着宁憬轩的手道:“爹爹变回以前的爹爹好不好?以前爹爹很英武,有很幽默,对父亲对每个人都很好不是吗?” 宁憬轩看了我一眼,露出几分意味深长,抱起小昕:“小昕,这些都是谁跟你说的?” “没人跟我说,父亲的记忆里是这样的。” 宁憬轩看了我一眼,其意难解。我的脸部温度瞬间升高不少。 他又问:“小昕,父亲的记忆里还有什么关于爹爹的?” “爹爹俊美不凡,堪比旭日。” “还有呢?”宁憬轩眼角流出几分笑意。 难道他高兴的代价就是我尴尬? “爹爹机智敏感,聪明绝顶,无所不能。除了有点孩子气。”小昕继续说。 宁憬轩收起笑容,两眼间的笑意却难除:“爹爹很孩子气吗?” “是有点,比如现在。”小昕点点头,像个小大人。 “嗯?”宁憬轩眉宇蹙起,“那还有呢?” “父亲很想跟爹爹在一起,可是爹爹还有别人。爹爹还有谁?” “没有,父亲误会了。” “爹爹不知羞耻,老是当众调戏父亲,还有爹爹喜欢在上面。在哪里上面?” “小昕!”我按额。小孩子,知道那么多干嘛?一点都不可爱! 宁憬轩很厚颜无耻地笑了:“那说明爹爹够男人!” “什么啊!分明是父亲故意让你!”小昕激动的说。 “小昕,休息一下吧。”我改按太阳穴,顺便挡脸。 旭日歌_86 “嗯,小昕,爹爹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有什么直接问我不好吗?”我毫不留情地打断。再这样下去我真没脸见人了。 宁憬轩不理会我:“这个问题只有小昕才能回答。小昕喜欢父亲还是爹爹?” “爹爹是坏蛋,小昕不好爹爹!” “小昕!不可以这样说爹爹知道吗?”我蹙眉看着小昕,小昕低头“哦”了一声。 “小昕先出去玩吧,爹爹跟父亲说会儿话。”宁憬轩揉揉小昕的头发,把他放在昼羽背上。 ☆、第六十七章 “想留我居然用喝药当借口!还真自杀!会不会留人的?一点竞争力都没有!”宁憬轩将我揽在怀里,轻抚我的头。 剑眉微蹙,一双桃花眼闪着几分怜惜之情。落日斜晖,溪柳燕雀,浮光掠影。 如果用一个季节来形容宁憬轩,那便是夏,旭日当空,烈火熊熊,热诚沙漠。只是靠近他,都像靠近暖阳。 “你能好到哪里去?练焚心绝是要承受巨大的痛苦的吧?你的魔法消失,幻灵剑不见诸如此类,不是你干了什么傻事的后果?还有自暴自弃,嫌弃自己……你是男的!有何清白名节可言?我都不计较你计较个什么劲?”我瞪了他一眼,双唇盖在他唇上。 他的手托住我的头,舌头伸进来。 我积极地回应。翻云覆雨,江山融汇,山无棱,天地合。 “我在……你心里……就那么……好……”他接着交吻的空隙说话,像关不紧的水龙头,时断时续,一滴一滴淌。 不想还好,一想口水都出来了,这下不是关不紧,而是根本没关!汗汗汗!好脏! 我拿开他放在我后脑勺的手,总算分开。大口大口的喘气,擦掉口水,“……自恋。” “狡辩……承认一下会死吗?”宁憬轩搂住我的腰。 我想我应该赞扬他一下的,霸道,蛮横,不讲理……拍掉他的手,腰带差点掉:“占有欲!” “我只占属于我的东西。”他笑,于是我华丽丽的成了东、西。 “前世的记忆和魔法,我基本都恢复了。”我双手捧着他的脸。 他收起笑容,抓住我的双手放在他胸前心脏的位置,依稀可以感受到那里的跳动,一下,两下,三下……时钟与年轮……“你还在气我吗?” 这句话可以推出两个结论:其一,他已有前世的记忆,尤其我自杀那段。其二:他误解我的意思了,我根本不是那意思! 我摇摇头道:“我是说要计划生育,少生优生,懂不?” 他摇头。 “就是不要生太多孩子嘛!” 他还摇头。 我急了:“就是……” “天擎弟弟,神族都毁了,还少生?应该多生几个,以免神族无后。”他笑得格外邪魅,像那庭前芍药。 “你……”未等我说完他已将我打横抱起,带笑道:“你可以拒绝的。” “我拒绝!” “已经晚了。” “什么?” “不会让你痛的,你在上面。” “不要!” “那还是在下面。” “不!” “不能不!” “坏爹爹!你敢伤害父亲试试!”小昕破门而入。天降甘露。儿子你太乖了! 呃不对,这是什么姿势? 我赶紧从宁憬轩手上跳下来:“小昕乖,父亲给你做饭去。” 看着石化的宁憬轩……很好,顺利开溜! 春雨多情。是爱?是恨?至少竹笋柳枝是格外欣慰的。看呐!那娇弱的姑娘抚摸我,滋润我,于是我拼命发芽,拼命成长,怎可辜负人家一番美意? 蝶衣晒粉花枝舞,蛛网添丝屋角晴。春日是热闹,偶眺望远景山林,清风拂我影。 于是又想起一双清水眼睛。 真糟糕!我居然把秦时宇丢在风云山庄这么久,他不会还在等我吧? 跟宁憬轩解释了半天,讲到我喉咙冒烟,他总算肯让我去接秦时宇。 看不出来这家伙很有当醋罐的潜质!若是让他知道生命之术的事,说不定真像流觞哪样“你敢负我我绝对死给你看,说到做到”,那我可真是冤。 穿梭云层,看临溪碧草,听隔叶黄鹂。流水大展清亮的歌喉,歌唱家必是闻着膜拜不已,除了他……饮曲的歌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秦时宇虽不及他前世,却也是独一无二的。 缓缓升起的气息,充斥,弥漫。闻惯了,依旧令人作呕。 血腥味。又一片惨不忍睹! 旭日歌_87 几个风云山庄的人在处理尸体。 屠杀了一半,这么说风云山庄已经归降? 我落在一个蓝衣男子面前:“请问……” “陈天擎!”男子一声呼,其他人纷纷过来拔剑相向。 怎么?我在风云山庄成通缉犯了? “有话好说,发生什么事了?”我问。 “朝廷通缉你,你来过我风云山庄,连累我等,你还有胆子再来?”他们一个个冷笑起来。 是朝廷啊!那我不介意被通缉。“我找秦公子,他是否在这?” “秦公子不在。”柔和的声音,姣好的身姿。细雨轻掠粉妆颊,微风挑起弱柳丝,云隙借光留碧影,为谁妍月貌花容? 孙思琴虽美,但平淡到憔悴,黯然神伤。莫不是相思成疾? 可怜的孙妹妹。 她补充道:‘陈公子离去当日秦公子便已离去。“ 是个好姑娘。印象中风云山庄还要送她去那啥……女子命运多舛。“多谢孙姑娘。孙姑娘,天擎劝姑娘一句,命运当由自己作主。告辞。”我作了一揖便离开。 说来也麻烦,碣会与这里相去甚远,秦时宇又身无分文,能去哪呢? 问我问什么知道?这,我就是知道。 漫无目的的乱逛,当真没有人长得像他。秦公子之清新,非常人能及。看到他,心情会很好。 反过来讲,我现在心情不好,因为没找到他。 ☆、第六十八章 街上乱糟糟,各种叫卖声吵到不行——心情好的时候叫“繁华”,心情不好的时候叫“噪声污染”。然后一群乞丐围上来,尽说好话,直接怀疑他们把我的头发当成金丝了。 其实我也只有金币。不过,我坚持做人应该自力更生奋发向上,不能靠别人的施舍。 “各位帮我两件事,干一件每人一个金币。”我取出一个金币展示给他们看。数数总共才二十几人,我还是付得起的,其他的找宁憬轩。 后来我才知道,这一个金币就够一个普通人半年吃穿不愁。大叹,赚我的钱太容易了!难怪他们现在个个眼冒金光。 “第一件事,帮我找一个人,他跟我差不多高,皮肤细嫩白皙,眼睛是绿色的……” “您说的可是一位公子,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一个长得比较魁梧的说。 “绿眼睛的我们只见过一个,不知道是不是您要找的人?”另一个身材小巧的问。 这么容易就让我找到了!“你们在哪见到的,快带我去!” “他就在桥头,昨晚从梅香园逃出来后就一直躺在桥头。我们看他眼睛是绿的,还以为是妖怪!没人敢靠近。” “公子,我们带您过去吧。” 乞丐也可以使善解人意的。 烟柳断桥,细雨长河,宛若一副水彩画。 檐下才子赏雨,桥上佳人撑伞,远处叫卖声不断,谁怜独行客者? 他就靠着扶手睡着,静若处子,皎若天仙,只是被雨水泥泞弄得有些狼狈。 “你们方才说他从何处逃出?”我问。 “梅香园,咱这最有名的妓、院。”一人答道。 我愣了。 然后那个人说了一句,让我恨不得去把那个妓、院拆了! 他说:“看他的样子也不像嫖客,倒像被卖进去的娈童,真不知他是怎么逃出来的!” 轰——一道惊雷劈下,高楼瞬间倾塌。 世风日下,什么人都有。逼良为chang,还逼一个男的? 我按约发给所有乞丐一人一个金币,他们还围在我旁边问第二件事,我只好告诉他们今日去找活计,找不到的话明天在这找我,我给他们每人一份活干,并发工钱。然后他们都走了。 我轻触了一下秦时宇的额头,也难怪,淋了一夜雨,有点低烧。 他的睫毛微微颤动,眼睛撑开一条缝,露出几丝碧绿的光芒。“雪心……” “嗯,我来了。对不起,我不该把你丢在这。” 他抱住我,头埋在我胸前,喃喃道:“果然是做梦,好冷……” 是啊!我几乎没有体温,我无法给人带来温暖,一直以来都只会给人带来萧瑟的清秋,只会伤害别人,就连无辜的饮曲也因我的一时疏忽变成这样…… 他在我胸前蹭了蹭,换了个比较舒适的姿势睡。至此,我的白衣变成花衣。 无奈,将他打横抱起。比宁憬轩轻多了!宁憬轩看起来瘦,但骨头重,秦时宇简直是没骨头! 碣会终究是没什么人烟。刚被屠城,死的死,跑的跑,远远望去,不见半个人影。 倚栖客栈,里面传来欢愉的笑声。 “你拍一,我拍一,门前绿柳和小溪;你拍二,我拍二,溪水清风会唱歌;你拍三,我拍三,歌声传到碧天上……” 旭日歌_88 “啊!父亲回来了!”小昕回头兴奋叫出来。宁憬轩则板着脸看我一眼,又别过脸去,然后转向小昕:“小昕,我们继续。” 还生气呢? 我把秦时宇放在房间里躺着,又开始漫长的煎药工作。 秦时宇的伤寒躺上一天半天就好了,宁憬轩却得一辈子吃药,薛珈更是无药可医!身边的人都救不了,恨自己无能! 发呆着,药都煎好了。 药一端出去,小昕抱着我的腿拿我当捂鼻子的。 果然小孩都怕药。 我一直无言地端到宁憬轩面前,结果他也捂住口鼻! “小昕,不喜欢这个味道就出去一下,爹爹喝完药再陪你玩好不好?”我说。 小昕“嗯”了一声乖乖出去。 “喝了吧,我不喜欢死人,你是知道的。”我把药更凑近宁憬轩。 他捂着口鼻含糊道:“喂我。” 还真是小孩脾气!我拿起勺子搅拌两下,舀起一勺送到他嘴边。 他摇摇头,指着自己的嘴道:“用嘴喂。” 我只好往自己嘴里送。手托住他的头,双唇盖在他唇上,药水流进去。 “哇——好苦!我不喝了!”宁憬轩开始叫嚣。 我又含了一口,往他嘴里送去,宁憬轩摆出一张苦瓜脸。我不理,继续,直到碗底见空。放下碗,把他的头揽进怀里。 我在感伤,他倒是挺愉快,手还到处乱摸。 我咬唇,尽量控制自己不打他一顿。终于,他抬头,第一句话是:“天擎弟弟,你的脸好红!” “宁憬轩——以后的药没糖加,也没人喂!” “不要啊!天擎弟弟……” “没得商量!” “我怎么娶了一个禁、欲、狂?哼!” 然后不知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躺在宁憬轩怀里。 “天擎弟弟,以后的药还加糖吧。” “嗯。” “那还是你喂我?” “嗯。” “天擎弟弟,你确定你醒着?” “嗯。” “帮我生孩子?” “不!” “原来你没睡着。” “嗯。” “再来一次,如何?” “不!” “睡觉睡觉。” 不得不说,只要清理干净就不会有事,我就是看不惯他放纵! ☆、第六十九章 次日本人依约回到断桥,带着宁憬轩。 这次来的人确确实实是少了一半,麻烦的是多为瘦弱的,病残的,看来要重整碣会不容易。 宁憬轩是有天生领导才能,管理才能的,外加土豪!他让所有人到碣会,年过五十,病入膏肓的包吃包住,其他人早上学习下午收拾碣会的残局,同样包吃包住外加还有工钱。 以上跟我想的差不多,但我一开始答应他们的第二件事是让他们建个学堂。宁憬轩一脸无赖相地说不需要,天行派那么大当个学堂绰绰有余! 我捏一把汗!那又不是我们的财产。然后他笑了,笑得很邪魅,他说反正天行派现在没人,问过秦时宇就行了,我救了秦时宇,秦时宇一定会同意的。 所以说不要脸也是一项才能! 空运这十几人过去不怎么麻烦,不过碣会的人终究太少,我们总不能养他们一辈子吧?得有人流,有商业,城市才能发展不是? 关于土地问题,朝廷这么久都不派人来解决,某同志一发善心,指定一人十亩良田,我确实听了之后无话了半饷。不过他只知道指定,划分,也不考虑考虑里面有几个人能耕作。 于是我告诉他们,耕作不了的可以将土地放租给别人,不用干活,只要收租金就行,但是种出多少粮食归种的人所有,可以拿去卖来赚钱。然后宁憬轩补充了一句:他只是暂时供养这些人,以后他们仍要自力更生。这话我很满意。 但是此后我觉得反而自己的话不妥,他们的粮食也得卖得出去才行!以前都是国家统一高价收购。 然后问过秦时宇,他呆呆地看我,眼眸的碧光极耀眼,许久之后,点头。 旭日歌_89 于是他也帮着整改天行派。不,从此应该叫立世学堂,就是教人立足于世。 分科:琴、棋、书、画、文、数、理、武。这里没什么人,琴棋书画都归秦时宇负责,文、数、理(说明一下,这里的“理”指政理,道理,相当于思想品德课,绝非理科,这时间学理科是没什么用。)是我负责,武则是宁憬轩。所有人可以在秦时宇的课中任选两种,我的课我是坚持文一定要学的,其它的爱学不学!毕竟连字都不认识还谈什么其他?然后宁憬轩的课也必须学,他的说法是强身健体,我的说法是生命在于运动,他拍手称好!但我警告他不许教焚心绝,他像泄了气的气球。 说时迟,那时快,刚在天行派收拾出几张桌椅,就全部开课。嗯,我的课在前堂,有点死板,正准备改进;秦时宇的课在清心亭;宁憬轩的自然在练武场……啊不,他的课堂无处不在! 然后是小昕,说什么也坚持谁上的课都要上,我担心他的小脑袋瓜!但事实出乎我的意料,他非但没什么事,还每种课都出类拔萃!真是天才!不愧是我儿子! 麻烦的是,小昕见我叫父亲,见宁憬轩叫爹爹,自然有人问他,究竟是谁的儿子。宁憬轩拍着胸脯说小昕不是他儿子是谁儿子?这下我不好解释了。既然是宁憬轩的儿子,那为何叫我父亲?是干的吧?小昕怒目圆睁道,胡说!那是我亲生的父亲!听的人一头雾水,我狂擦汗。 于是质疑的人越来越多,就连秦时宇看我们的眼神也是……啧,说不出的怪! 以前肆无忌惮地看他澄澈恬淡的碧眸,现在看到他的眼睛自动回避,心里小鹿乱撞。 莫非我心虚了?我为什么要心虚?只要他回忆起前世种种就会明白的呀! 一个多月后,碣会焕然一新,干净,整洁,就是太空荡。 但周边城镇渐渐迁入,来的人都会得到妥善安置,于是人声也起来,炊烟也多了。 麻雀展翅渺渺空气中,点点隐于天际,拉开夏的序幕…… 此时还是盛夏。 长鹰排云上,清荷满池潭。品茗画楼畔,醉景又何妨? 白日朗朗读书声,隔岸可闻,观日下水田,汗滴禾下土。待到玉盘生,独倚窗台,清风徐徐,蝉隐茂丰林,悲虫亦好音! 然而好景总不长,天总会变凉。 日子过的太舒坦,便容易忧心。 其实跟宁憬轩平平凡凡过日子未尝不可,只是偶忆起冰雪中与日生辉的银光面具,便想如何让他恢复。我跟他说,宁憬轩恢复以前,不要让自己有事,可是他等得到吗? 又忧心宁憬轩,以药养命,始终活不过十几载。到那时我却还是十七岁的模样…… 真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果然是上百岁的老头,深更半夜在这唉声叹气!睡觉了啊!”于是某螃蟹伸出巨钳将我拖走。 马蹄声声踏游魂,城门震震惊浮云。 宁憬轩还紧搂着我熟睡。 叫醒他还不容易?侧头,在他唇上轻啄一下。果然,一只手按住我的头。这便是我多次观察的结果,他不是装睡,而是太敏感,一下就醒! 我掰开他的手:“别闹,出事了!” “朝廷的吧。”宁憬轩一脸无所谓,连眼睛也不睁一下。 “你知道?” “我们重整碣会并未获得朝廷的许可,现在碣会恢复生机,难免张扬,人家定以为我们要自立一国,叛逆朝廷。” “看来是我们逾越了。说清楚也好,岂可连累无辜百姓?” 我硬是把他挖起来。 发现我越来越像个家庭主妇了,洗衣做饭,端茶递水,还要伺候更衣。然后宁憬轩很“亲切”地喊我一声“娘”,我差点把他踢飞。于是他很“乖巧”地说:“娘啊,让儿子替您更衣,以尽孝道吧!” 装嫩是吧?撒娇是吧?好啊!“既然你想尽‘孝道’,今天饭菜你做,碗筷你刷,衣服你洗,顺便打扫一下整个客栈。” 他一听,脸都绿了,总算乖乖随我去城门。 很显然这次来的是正规的士兵。“马”字军旗飘啊飘。只两队人马,一员将领,一身戎装,手握长枪,白马上亦披战甲,当真是打战的! 挥手,队伍停住,整齐有素,不怒自威。哪像我旁边的某人,干脆爬到城墙上闲坐着! “城上的人听着,我等奉命收复碣会,若不想伤了性命,请速速开城投降!”马小将指着长枪道。 “诶——看清楚,门不是开着吗?”宁憬轩倒好,在那悠哉悠哉地插手抖腿,一句话把人家马小将给噎死。怎么说人家也是将军,至少尊重一下吧? 马小将脸上确有些挂不住,还硬撑着道:“只要你们弃城投降,我等可绕你们不死!” “我说大哥,我们就开开客栈,办办学堂,你们何必跟我们过不去呢?是吧天擎弟弟?” 我承认他说的没错,就是没个重点!“这位将军,碣会先前遭人屠城,已是荒芜,我们不过是开放全城,接纳外来人在此长住,无兵亦无主,将军何必大动干戈?” “这么说你们不是贼寇?”马小将有些愣了。 “你哪只眼睛看出我们像贼寇?”宁憬轩不说话像神,一说话像地痞流氓! “放肆!”马小将旁边的小小举旗兵怒道,被马小将挡下:“既然如此,那吾等要收复碣会。” “请便。还望将军莫伤了这里仅有的百姓。”我说。 “要不要来我们客栈住上几天?”宁憬轩附道。 ☆、第七十章 好吧,客栈是有金钱收入了,可那些土地全被收了去,可怜的众同学们又白吃白住我们,严重入不敷出了。真是!好歹碣会是我们收拾好的,土地也是我们种上粮食的吧? 马小将原名马儒冷,果真住在我们客栈了。 全城就我们一家客栈?他可以跟其他士兵一起扎营啊! 然后宁憬轩就跟他妥协,说什么也要这里的一切按原来的进行。 马儒冷昂首挺胸,道:“这些得由新到任的知府向皇上呈报表决。” 旭日歌_90 宁憬轩不屈不饶:既然知府还没到任,先按原来的不行吗? 马儒冷无动于衷:一切皆由皇上安排。 宁憬轩火冒三丈:好一个榆木脑袋!你不肯没关系,你尊你的皇上,我们干我们的事。 马儒冷摆手:不可,土地归朝廷所有。 宁憬轩笑:好说,我们买了还不成? 马儒冷道:那也得知府到任再行定夺。朝廷限购土地,你们只怕是买不了。 宁憬轩拼命捶胸:算你狠!以后有你好瞧的! 我把宁憬轩拖走。“别生气,他也是听命行事。” “不生气可以,生孩子。”宁憬轩立刻露出无赖特有的表情,一只手搂住我的腰。 “哐当——” 我一惊,赶紧推开宁憬轩,转头正对上一双碧眸:“时宇?” 秦时宇回神,匆匆忙忙收拾地上碎片:“抱歉,我只是想帮忙做点事。咝——” 又不是献血!把手割成这样。 “行了,这些放着,过来我帮你包扎一下。”我直接拽着他往药房走。 “其实你何须麻烦?你是学堂的教师,按理说我们还应该给你发工钱的。不谈钱是当你是兄弟,别再那么傻了!再这样下去,我改行当大夫得了。”我将白色纱布一圈一圈缠在他手上。 “那个……” “你是想问方才的事?本来是想等你记起前世的事就会明白,不过现在告诉你也无妨。你记得我叫雪心,可还记得流觞?神族本无女子,所有男子皆可成婚生子,成婚的男子叫禁联,雪心和流觞就是禁联,而流觞就是现在的宁憬轩,小昕是我们的孩子,是我生的。” 秦时宇一双碧眸盯着我看了半饷,因为是绿色的瞳孔,怎么看都是澄澈与忧伤,可他的脸上却是惊愕,看不出真是的情感是怎样的。 不过他惊讶是正常的。 “拜托我给你使用生命之术的事不要告诉他。” “啊?哦!”看来他是走神太严重,估计没听到我说的话。 我很淡定地再说一遍,他总算点点头,然后继续走神。 我算了,这种事谅他也不可能说出去。 本想回去收拾残局,结果去到那一干二净。只是,哪来的一股浓烟?好像是厨房……不会是小昕玩到厨房去了吧? 浓烟滚滚,呛的人泪水直流。这……这是要着火的趋势啊!我赶紧瞬移过去。“小昕?发生……宁憬轩?” 我愣得说不出话。 宁憬轩?! “咳咳……”一双桃花眼挂着几滴晶莹的泪珠,细腻白皙的皮肤上几道明显的黑纹,发丝上还有烧焦的痕迹! 火已熄灭,只剩冒不完的黑烟弥漫在整个厨房里。 我费了好一会儿才消化完这件事。 “怎么今天个个做傻事?我只是开玩笑,没真让你做。看你都成什么样了!”我以袖子替“小花猫”擦脸,可怜白袖一下变成黑袖。 “我也可以偶尔犯傻,因为是你。”他伸手拍拍我的头。 我冷了他一眼:“黑爪子拿开!”甩开他的手,把他拽去后院洗手。 “你犯的傻还不够多吗?想做饭我可以教你,看你把头发烧成这样!幸好还只是头发,要是烧到手,烧到脸怎么办?别再有下次了……”我呼了一口气,整个人想要瘫掉。 宁憬轩那叫不思悔改,还得意洋洋:“天擎弟弟实在心疼我吗?” 我深吸一口气,把他揽在怀里:“记住,下次烧死我都不会管你!” “嘴硬!”他在我怀里弱弱地说。 ☆、第七十一章 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 前几日我一怒之下,把宁憬轩的长发给剪成短发,清爽飒然,跟他前世是一样的,就是感觉不对味……怎么看怎么怪! 然后他自己换回以前爵士装,轻装便利,英姿卓然。 不错!就是这种感觉!独一无二的俊美爵士! 其他人那叫一个震惊。 马儒冷以及随从的几名士兵摇摇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能随意剪发? 秦时宇呆愣,不发表意见。 成人的学生们只是一个劲地问为何剪成这样,衣服又是何地的服装,见都没见过。 小孩子可就兴奋了,尤其是小昕,吵着要跟爹爹弄一样。 春雨欲来风满楼,江上多动摇。 不出半月,知府未到,朝廷告急,马儒冷被急召回去。 何故?定衢王反叛,已入栝州,直逼炊城。炊城是啥?都城!再不敢回去江上该易主了。 旭日歌_91 定衢王是谁?朔诸!用宁憬轩的话来讲,头尾颠倒就是朱烁,反正从上往下还是从下往上看都是一样的。 这让我想起几何,尤其是中心对称图形。于是我很怀疑,宁憬轩是不是把他当成头跟脚长一样的怪物?那是什么生物? 然后宁憬轩信誓旦旦说要帮马小将,马小将哪有空理他?率兵,支援去! 宁憬轩诡计得逞,碣会照原来机制运行。但宁憬轩的话并非单纯诓他。首先,朱烁以及他底下那些人统统跟他有仇,不出现还好,一出现,连我都忍不住想要教训他们。其次,国家动乱,受伤的是老百姓,正所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当然还是兴比较好,所以非帮不可! 戴上面具,似乎又回到了百年前。 宁憬轩换上长鞭,腰佩长剑,虽然不是旭日剑也不是幻灵剑,但还是百分之两百的俊美!反正他的武器其实是长藤。 为了配合他,我拾了不少落花放在空间石里面,只是没有樱花……没办法,如今我的魔法源已不是樱花,而是纯光系。 当一黑一白两人现身炊城时,着实吓到不少人。原因,我们都是从天而降,骑的又是他们从未见过的天马。 守城的红袍将士高呼奸细,士兵们纷纷围上来。 “莫激动,我们是来助尔等平乱。”我说。 “你们何时开战?”宁憬轩问。 “你们究竟是何人?”带头的小将问。 “赤焰青藤!” “凌云血花!” 所有人面面相觑,一看就是没听过(不看也没听过),不过无所谓,这本来就是我们自己起的名号,又不需要他们认可。 “报——鬼魅军又在城外叫阵!”一黄衣小兵气喘吁吁跑过来。带头的小将已顾不得我们,前往城门观看形势去了。 真是赶早不如赶巧!我牵着宁憬轩飞跃城墙来到城前。 果真是一群黑衣人,带头的三十多岁的样子,狭目薄唇,唇上留有短须,轮廓成方形。 确实是没见过他的真面目,但听他的声音,化成灰我都认得——朱烁。 他道:“来者何人?本王不杀无名之辈。” “诛你之人!束手就擒吧!”宁憬轩长鞭一抽,前方马匹惊得让出一条大道,地面更是活生生开了一道裂缝。他多抽几下还不得成裂谷了? 朱烁笑了,笑得狰狞:“就凭你们两个?连我一个手下都打不过,还想诛我上万鬼魅军?” “既然你那么自信,别说我不给你机会。凌云,你且呆着,看我整治这帮鬼。” 我点头。 万马齐策,扬尘飞沙,长鞭横挥,战马嘶鸣,绊脚倒地。 前排黑影踏马跃起,齿轮飞出,高旋空中。“青蛇”狂舞,归还飞轮。 声声哀号下,有不少人摔下马。 未及再出手,“长蛇”又窜,鞭过之处,皮开肉绽,众多黑影人从空中坠落。 火焰燃起,红发乱舞,后面的人开始使用焚心绝。宁憬轩的长鞭不知何时亦红光闪烁,烈火熊熊,百人内力齐出,他一人,一鞭,不及百分百的内力,只一甩,那百人纷纷哀鸣,倒地。 我算是大开眼界了,他的内力真是强到变态! 此时却有鬼魅军从两翼逼近他。我正打算出手,他拔剑撑地,纵身跃至半空中,“青蛇”回旋,倒像体操的带操,可他舞出的威力却足让包围他之人统统摔出数米。 又见远处星火箭雨,这些火焰还是借焚心绝之力发出。宁憬轩将内力凝聚剑上,开始近距离抵挡。 看来他真是耗力太多,有点吃不消了。 “赤焰哥,老是让凌云在一旁呆着算什么事?”我凝聚光能罩走到他身边。 “既然如此,剩下的就交于凌云弟弟便是。”他收手退到我身后。 我抓出一把花,手收到胸前,甩出,带火焰的箭落下一大片。虽然我的樱花变成落花,威力却是有增无减。 箭雨源源不断,我不耐烦,凝聚巨大光能罩,将空中万千支箭包裹,滚落在一旁。 陈天擎版草船借箭,再来多少我也可以“借”多少。 对方终于无计可施,群起而攻。我挥手光幕,任何人不得前进半分。 “凌云弟弟只守不攻,如何能赢?”宁憬轩又在一旁插着手闲看着。 朱烁的脸孔再次从前方移过来:“我当是谁有那么大能耐,原来是你,陈天擎!” “是我又如何?你该知道你犯下的罪孽。”我说。 “啊不!那些都是宁醇父子命令的,我和我的鬼魅军也打不过只是奉命行事。包括宁憬轩那件事。” 宁憬轩差点上去宰了他,幸亏我及时拉住他。 “你倒是心安理得,找个替罪羊推得一干二净。”我笑,冷笑。 “不!我很诚心诚意。我知道再多的鬼魅军也打不过你,我诚心邀你加入我等。待平定天下,你我共享江山如何?” “诱惑挺大。既然觊觎江山就不要贪生怕死,这样只会让人更加瞧不起你!”宁憬轩长鞭甩出去,惊得人仰马翻。朱烁亦失了形象,摔下马来。 远处箫声断断续续,可留余音,融在荷香中,溢满整个空间。 近些,泉水激荡,抽丝拨竹,肃风挑叶,幽寂,肃穆,不容抗拒。 那声音仿佛骤雨前的号角,它寂静,它孤鸣,他有着不可阻挡之势,它在宣告暴风雨的来临。 我收起光能罩,随众人的眼光移向声源处。忽而箫声戛然而止,灰衣,缃衣,蓝衣,青衣,沧凛,紫扇,雨竹,涉涯,四大护法齐齐现身。 沧凛抱拳:“陈公子,今日我冥海宫清理门户,还望二位不要插手。” 旭日歌_92 “怎么?薛珈也来了?”宁憬轩问。 “呵!薛珈?薛珈武功都废了还能来?当心颠出病来!”朱烁笑得极丑,人长得猥琐,什么表情都是一样的! “你不说我倒忘了,你以我儿子性命比我放血,又拿我的血逼我雪来哥喝,如此还想我与你合作?” 糟糕!我不该现在说这话的,宁憬轩还在这!他差点又给朱烁一鞭,我赶紧把他拉开。我相信他要用尽全力绝对能把人劈成两半! 如果说自恋和孩子气都不算什么大毛病的话,那他唯一的缺点就是怨气太重,得让他放下仇怨。 ☆、第七十二章 烈日当空,微风习习。 黄衣士兵城楼上聚集,做备战状态。前方无数黑影被挡在光幕外,独留四大护法与暗使缠斗。 我捧着宁憬轩的脸,宁憬轩干脆摘了面具,露出一张邪气魅惑的脸。“怎么?太迷恋你赤焰哥?那我牺牲一下让凌云弟弟亲个够。”说完闭上眼睛,衣服任人宰割的样子。 我亦拿摘掉面具。“别闹,看着我的眼睛。” 一双妖艳的眸子睁开,看向我:“我的眼睛里只有你。” “真的吗?放下所有仇怨,忘掉所有不愉快可好?” “你还真想催眠我啊?” “不,是要你从心底里彻底忘却所有不堪回首的往事。不要怨恨,不要报仇,我们的使命是掌管神族生死,给世界带来和平。你忘了吗?前世,先神创造我们,给予我们各自一半的生命之术,让我们管理神族,可我们都为一己之私枉顾神族众人,导致神族灭族。放下吧,再也不会有悲伤,我会永远陪着你好吗?” 他拧眉,百川流泻,一双眼睛里冒着火气,红发似要倒竖起,“你要为他们求情?难道他们受点教训都不行吗?” “我没有,宁憬轩,不要生气,他们不值得,你的心里应该是干净的,没有杂质,愤怒,仇恨是杂质,应该摒弃。我们教训他们是警告,是为了正义,是为了让其他人不再受伤害,不是为了报仇。宁憬轩,闭上眼睛,回忆一下,前世,七岁以前,我们是怎么来到世上?又有怎样的使命?” 他眉宇舒展,他闭眼,很祥和,很美好。 先神说,他是神族最杰出的人。 先神说,他有一半的生命之术,掌握神族命脉。 先神说,他将统领神族。 我说,你是陈天擎的宁憬轩,也是雪心的流觞。 闭眼,四唇相贴,似乎可以感受到温和的空气中融合着白光与彩光,形成漩涡,将两人包裹。 看不见,却可以清晰感受到,还有来自他的体温与气息。 全世界只剩他与我,我会紧紧拥住他,让他永远存活在我的生命里。 可是,抓不住……消失了……所有光芒,所有温度,所有气息,所有触感……只是一瞬间,我睁眼,还是炊城外,战场上,黄衣士兵,黑衣军队,朱烁以及四大护法……唯独不见了他…… 是否他也堕入记忆空间?我不知,我唯有抓住那黑暗中唯一闪亮的“水晶球”,告诉自己在那“水晶球”中会走出一个完美的人儿,无论要我等多久。 朱烁终究是败在四护法手下,紫扇的暗器,雨竹的长剑,涉涯的飞刀将他前身刺成钉板,奇怪的是没有四护法之首沧凛的武器。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他犯了冥海宫的宫规,理应受到制、裁。我没有理由同情他。 还是沧凛近前来:“陈公子,方才那位公子……” “消失了,他在克服自己的弱点。”我说。 “我不知道你们神族的事,不过你总该解了那光墙吧?不然我们怎么出去?”紫扇走过来。 眺望,鬼魅军一片散乱,溃不成军。 没有将领之军是毫无抵抗之力的。 雨竹扭扭弱柳身姿走来,涉涯跟在其后,一副雕塑模样。 “那些该如何处置?”雨竹问。 “让他们逃吧,剩下那些不逃的我自由方法处置。”我说。 “你处置?你不是想供养他们吧?”紫扇道。 “放心,我没钱养他们的。你们宫主是否也来了?”我问。 “陈公子,宫主不愿见你,你也知晓其中缘由。”沧凛显出几分为难。 “这样啊……那帮我带句话给他,很快我会有办法救他。”我说。 “你想等我们宫主没命了再救吗?”紫扇白了我一眼。 我又得罪她了? “陈公子,宫主有东西给你。”沧凛从胸前掏出一园片形的东西,由白布包裹着。待我接过,他们便抱拳辞去。 箫声再度响起,凄婉迷离的柔情,像春风,化作银针雨,依依难舍,缠缠绵绵,柔骨万千。晚风拂柳,柳条掠溪,溪水长流。又似声声呜咽,次次叹息,滴滴热泪,点点消散…… ☆、第七十三章 木棉排道,似军队前列,有让人肃然起敬的气势。满地落红,期盼来年可做春泥,亦有人拾起煮水,清心润肺,是不错的选择。 桑树满园,蚕儿们正在蜕变,春蚕到死丝方尽,却被编成丝绸传万世,它们当是永垂不朽的。 满池青荷,池边却飘起雪来,才到是柳絮满园风起。 旭日歌_93 宫殿富丽堂皇,那高高在上之人,龙袍加身,眼神精亮犀利。端坐那,庄正威严,即使他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 群臣朝拜,战将报捷,龙颜大悦,召退敌之人觐见。 人?都跑光了!就剩我一个…… “听闻一红一白两个面具人以一敌众,助我退鬼魅军。”上位者道。小小孩童,气焰不小! “定衢王乃冥海宫四护法所杀,赤焰哥伤了数百名鬼魅军,其余皆已逃离。凌云不过代他们收拾残局罢。”我抱拳道,算是一种尊重,其他人都是跪着的! “大胆!见皇上竟不下跪!”想什么来什么。说话者声音尖锐刺耳,白脸红唇,竟不知擦了多少粉!侧立君旁,一身红衣。借问何为者?人称是内臣! 皇帝摆手,微笑道:“江湖人皆豪气,不懂朝中规矩也无妨,少侠尊姓大名?可否以真面目示人?”身为统治者总有着让人捉摸不透的心理素质。此时的他是微笑着,眼中却无笑意,甚至,看不出情感! 大叹,这位小皇帝不过十几岁! 我取下面具,朝中众臣惊呼,皇帝还很淡定。大概惊呼是因为我的头发吧。 我是不怎么理会,只抱拳:“草民陈天擎。” “说谎可是欺君之罪哦!要想清楚。”皇帝皮笑肉不笑,整个一狐狸! “草民姓陈,名天擎。”试探我?当我乡巴佬没见过世面? “陈天擎,陈天擎,朕还道你是来自广寒宫的仙子。” 众臣轻笑,注,只是轻笑,皇帝面前谁敢放肆? 好吧,他们不敢我敢。“草民并无伐树之癖好。” 一语引得哄堂大笑,谁说他们不敢放肆?关键是看什么事。 行,爱笑就笑吧,至少我的性别是对的。 狐狸眼也闪出几丝光芒,晶亮晶亮,毕竟还是个孩子啊!“陈天擎,此次退敌有功,你想要何赏赐?” “草民不敢邀功,只想用一件礼物换皇上一道圣旨。” “哦?什么圣旨?” “不急,先看礼物。” “放肆!”某公公尖叫。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皇帝摆手令其退下,又让我呈上一看。 我伸手,光带飞舞进金銮殿,翩翩然落于我手。 众臣瞪大双眼,仿佛看到神迹,惊肃而憧憬。随着光带收缩,困于光能罩的近十名黑衣人飘进来,众人惊退数步。 “战场上逃兵误事,这几人皆是鬼魅军中忠心耿耿,不畏生死的。各位,你们得了朱烁什么好处?” 此话一完,受到他们一顿白眼。 不过我才没那么容易受挫。“朱烁充当双重奸细,屠杀武林中人,妄图天下,为人所不耻。莫非你们也甘得如此骂名?” 又是冷眼相待! “我相信朱烁不可能用性命保你们。” “王爷收留我等,又授我们武艺,自当性命相报!”终于有人说话了。 “哦?传授武艺?飞轮?天行剑法?桫椤刀法?还是焚心绝?他为什么不传你们冥海宫的幽暗水渊,或是,冰魄神功?” “武艺相克!”另一个道。 “错!冥海宫的武功是无情的,尤其是冰魄神功,练了之后你们形同杀人工具,只怕到时你们连他的话都不听。焚心绝就不一样,那是有情的武功,还是苦情,越痛苦越容易练,越练越痛苦。他想牵制你们,让你们止步不前,永远听命于他。” “你胡说!”终于有人听不下去了。 “我有没有胡说?我问你们,是否常心脏剧痛,一动感情就呕血,每次呕血后武功大增?” 他们惊退几步,不可置信地看我。 “我没说错吧?你们心脏受损,若没有一直用药调理,不出几年你们便会丧命。这便是她对你们的‘恩惠’啊!你们还能继续忠心吗?” 他们已然惶恐,惊讶,还有几分忧伤。受置信的人的背叛,肯定不好受。 “好了,从今日起,不要再练焚心绝。诸位皆是武艺顶尖之人,若肯为朝廷效力,相信皇上定会收容,并为各位加官进爵。是吧,皇上?”累死了,劝诫真不是简单的事! 皇帝自然笑:“好!这礼物朕收下了!不知你要什么?” “希望皇上下一道圣旨,让碣会政法上自治,经济上自由,前提是不得组建军队,一年后作物收成占全朝的一半,经济流通成为商业重要城镇。这一年作为试验期,若无法做到,则必须恢复原来制度。” “荒谬!” “照你这样天下还不乱套?” “皇上,万万不可!” …… 果然一种制度出来都是会遭到大量反对的。“皇上大可派人监察,一年后若达不到以上所说,一切恢复便是。” “你当真有把握?我朝一半,可不是小数目!”皇帝有用他的狐狸眼探测,探测…… “诸位尽可拭目以待。”我岂会退缩? “容朕考虑……” ☆、第七十四章 旭日歌_94 御花园,牡丹亭亭玉立,清风拂水水生褶。 小皇帝带着一大队人马来到御花园小径口处停下,自己散步过来。 他是当我耳聋吧?这么多人,光脚步声就远传十里,何况这里哪有十里? “陈公子可是在赏景?”他先开口问。 我一向不喜欢拐弯抹角的,“皇上考虑得怎样?”我双手放在身后,目视远方。就古代人来讲叫做大逆不道!不过我是不可能恭维别人的,至少我在现代生活了十五年,在星陆那近现代又生活了十八年,礼仪完全不是古代的三跪九叩。 小皇帝也不生气,反而笑笑,随我看的方向看去:“江湖,一定很有趣吧?” “江湖腥风血雨,倒不如乡野山林,乐得自在。” “呵!”他似是自嘲一笑,“可惜朕自小生长在深宫里,江山虽好,却不曾亲眼一览。” “有心,则事成。”我只得敷衍,不然真不知道我待会会不会一时冲动让他全国改革进入现代模式。还是按历史轨道发展便可。 “有心,则事成……好一句‘有心则事成’!那么,朕有心让陈公子留下,不知陈公子可答应?”他侧身,以正面对着我,狐狸眼又显出几分高深莫测。 清风徐来,我随手拾起地上落叶:“落叶尚且知道归根,天擎根不在此,如何能留?” “陈公子方才不是说有心则事成?” 这家伙,还非咬着我的话不放! “天擎无心在此!”我很淡定地陈述这个事实。“皇上还是尽快考虑出结果,碣会的百姓还在等着。” “此事关系重大,朕……还得好好考虑!”他黑着一张脸甩袖离去。 看着清水涟漪,平添几分愁思……“宁、憬、轩……” 终于几日后,我回到了碣会。 长林生辉映日红,蜻蜓展翅画池东。 渔网新晒又远撒,珍珠遗落没土中。 京都黄纸传佳讯,黎民苍颜添新彤。 能借春风圆粱梦,来年收成可不同? 一道圣旨,寄予新的希望,碣会算是进入正轨。 其实,圣旨原本的内容不是这样的,而是:陈天擎退敌有功,朕答应碣会按照自己的制度运行一年,但不得组建军队,一年后若达不到全朝作物收成的一半则一切恢复正常。另,陈天擎贤良聪慧,武艺出彩,查其出生正统,朕甚喜!特封为天月阁月妃娘娘。 去他的月妃!他疯了! 于是在他写好还没公开的当晚,我把他的那什么圣旨前半部分描了一遍,原稿撕了。 第二天太监宣读的时候我还特意作了一揖道:谢主隆恩! 小皇帝的脸色瞬息万变。 无奈,一切已成定局。 回来也有几天了,多少人问起宁憬轩…… 寂夜皎皎孤月光,窗台萋萋蔓草长。几度相思不绝缕,回首惊叹两鬓霜。两鬓霜,两鬓霜,当真一日童颜褪尽,两鬓染霜,你是否回到我身旁? 长息一声叹奈何——我的头发根本不会变白! 夏夜是一年中最好的夜,清月冲洗白日暑气,微风送来江水江草香,乐师奏唱,清夜声更凄。 我好像忘了什么事……雪来哥给我的东西,园片形…… 似乎有脚步声。 “是时宇吗?有什么事?”我冲着门外问。 又听几声踱步,便传来妙音:“没什么,看你屋里灯还亮着,所以过来看看。” 其实我想说来的正好! 开门,将那东西交给他,他回了我一个大大的疑问,就刻在脸上。深夜中碧眸变成墨绿,却还闪耀,是除却明月烛火外唯一的亮点。 “打开看看。”我说。 他将包裹的白布拆出,一面铜镜,镜面超常光滑,呈绿色,几缕绿色光芒如丝如帘垂于镜上。 此时秦时宇的碧眸显得格外耀眼。那里,仿佛神族一望无际的绿光森林。 “这……”他不解地看我。 “通天镜应该是饮曲的东西吧。你可有想到什么人?” 他干脆将镜子从白布里取出,顿时绿光冲天,像进入一片原始森林,依稀可闻燕雀的欢唱啼鸣。而后转成歌声,形容天籁。细看,竟是镜上的影像。 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孩,皮肤细腻,长相稚嫩可爱。如果没有看他的眼睛,我一定以为是个倾世倾城的小姑娘!小小的黄衫,长长的鬓发,对一切事物充满新奇的目光,从上到下,由里及外,无不透露出“可爱”的气息。 可是他的绿色瞳孔,明显就是饮曲。 饮曲一生很简单,幼年追随为谷雨,五岁后辞别师傅常住山林鸟兽为伴。一住就是十五年,直到某天游历发现一只梅花鹿受伤,然后我的出现改变了他的生活轨迹。 其实我只是带他去见暑天连长老,然后长老留他在凌波园,他也乐意接受。 此后他还常与动物为伴,但毕竟是凌波园,神一多,难免会出现伤害动物的现象,他为此常与族人争吵。不过他是典型的不会吵架! 前几次都是暑天连长老调和。后来暑天连长老去先神那集会,神族基本交给流觞和我,流觞又是那种不到最后一刻绝不出现的人,所以跟全部交给我没什么区别。关于饮曲的事,我当然是站在他那边,要与动物和谐相处嘛!这样一来倒像是我帮着他跟人家吵。 原本我刚组织光系治愈系族里就很多人不满,加上这事之后,得罪的人就更多。饮曲或许是愧疚,也或许是互相帮助的关系,常常在我有难的时候鼎力相助。自然也包括我受罚的那次。 旭日歌_95 关于那次,饮曲只是刚好听说流觞的事,然后急匆匆飞到我家,见没人,才飞去神辉堂,正好撞见众族人在商量怎么惩罚我呢! 惩罚之法是他想出来的,把我送回去交给流觞也是他。然后不知为何,他将自己关在家里一整天,不吃不喝,就只是坐在床边对着镜子发呆。显然那镜子就是通天镜。 隔天一早他便来到我家门外,却只是看,看着流觞飞远,看着雪来哥过来探望,看着上义等人前来问候……没人注意到他,直到所有人都离去,他才走了进去。 他大概是没料到我会哭,想方设法安慰我,直到黑夜取代白昼,他才离去。 后面是什么?镜子被秦时宇收起来了。 不过可以肯定,通天镜是他与神兽联系的工具,或者说是一扇门,小兽们可以从遥远的地方借着它穿过来,当然他也可以穿过去。 ☆、第七十五章 他轻笑,带着几丝慌乱道:“原来通天镜竟是我前世的‘唤儿’!” “嗯,是你的就物归原主。”我点点头道,“时候不早了,早点歇着吧。” “雪心,哦不,陈公子……” “叫天擎吧。” “嗯,天擎,谢谢,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 “都是互相帮助,是朋友就不必客气。” “哦嗯,可你还为我使用生命之术……” “没什么的,生命之术不用来救人还能干什么?” “哦,那就这样。” “嗯,晚安!”我直接关上门。 为什么我要跟他说这些没营养的话?好吧是他先开头的。 可是他的影子明明还在门外!怎么还不走? 我又猛地开门:“抱歉,还……唔……” 这是怎么回事?饮曲居然……吻我? 我推开他,毫不费力,不过是火冒三丈!“你干什么?” 莫非他也有龙阳之癖?还是又一个当我是女的人? 总之很火大! “对……对不起。”他的声音变了,变得更为清新,越来越像他的前世,那样美好,那样无暇的饮曲。 “算了。”我叹一口气。或许他并不是故意的吧。 “雪……天擎!” “嗯。”我点点头,看着他一脸着急辩解的样子。都说算了! “你记得前世所有事吗?” 我错了,他不是着急辩解,而是急欲寻找答案。 “嗯。”我再次点头。前世的事,至少到我死之前我都记得。可是长老为何说前世有些事我尚且还不知晓? 无论前世今生,至少他都是我最重要的人吧。流觞,宁憬轩!他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那……那……”看着秦时宇的眼睛,一汪清水。我还当他快哭了。 “怎么了?”我很难理解前世有什么事让他纠结那么久。 “就是你自杀,为什么?” “当年一时冲动,如今看来死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面对才是正举。”我幽幽地说着。但是想想,如果宁憬轩死了,难道我就不会随他而去吗? 真难保证! “可是……你没有想过……负责?” 这话说的,跟小媳妇似的,还是被我那啥的小媳妇! 我很淡定的告诉他:我做过的事自会承担。 反正我也没做过什么事。 他深吸一口气,道:“那你自杀前一晚做的事呢?” 他是恢复正常了,淡然,清新,飘逸,换我哑然。我自杀,前一夜?不是一直看星星看月亮吗? “我做了什么?”我试探性一问。 “你忘了?”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我蹙眉。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奇怪的,又问:“你离开以后我就一直坐在窗边赏月,直到隔天族人来找我。有发生什么吗?” “赏月?”他更是惊愕。 “嗯。”我点着头,有些心虚了。可我为什么要心虚? “怎么可能?” 我刚抬眼,绿光一闪,他,竟然消失了! 旭日歌_96 “时宇?秦时宇!” 没人回应。 ☆、第七十六章 深夜一点烛火,舞动的身影在那跳跃的火苗里,带着举世无双的俊美笑靥。旭日一样耀眼,一样温暖,融合了三分邪气,三分魅惑。 火焰不断放大,形态愈发朦胧……直到天边一缕微光,将它隐没在遗失的时光里。 小昕一大早抱着我的脚要爹爹和秦叔叔,我知道他懂得挺多,便如实告诉他,他们是从我面前消失的。 结果他盯着粉嫩嫩的笑脸问他们是不是瞬移躲起来了? 好吧,是我太高估他的心智。 秧苗逐渐长高,需水量自然不少。水稻水稻,没水何来稻? 碣会夏季多雨,我只是建议他们挖个蓄水池,别浪费!每排水稻之间的间隙挖成排水沟,防积水或吸水过多。 其实我真没什么这方面的研究,只是偶尔说说我的想法。 早在重整碣会,我们已按普通城市的规模,将外围全部划为农耕区,说真的,这个地方比较适合种桑树,种水稻反而有些浪费。 于是,一半的地方种桑养蚕,另一半种植水稻。 种桑养蚕虽好,但若能坐到循环利用,也不失为促进生产的好办法。故而我将记忆中桑基鱼塘的模式画成图纸给他们看。 农民们当然说好!但是没法实施。 什么没法实施? 他们说:这里的人没啥养鱼的经验。 我说:可以请一些会养的来养,大家各就其业,各得其利。 他们说:这…… 按我说的做,不然明年收成达不到要求我不管! 于是纷纷点头。 立世学堂就不容乐观了。少了两个教师,剩我一个人,琴棋书画样样不行,吹叶子,要就学,不要算了!文数理原是我的课,只不过没有课本,我得把要教的东西复制好几十遍——就是手抄!幸而武学方面比较轻松,实行自由教学。 但是,紧急招聘教师! 终于,在一个月后的某天,我看到了希望! 不过,我的希望是人家的落寞。 一对布衣兄妹,男子健朗,女子窈窕。从背面看兄长二十几岁,身姿挺拔,一看就是练过的;妹妹比较羞怯,老是低着头,说话声音等同蚂蚁——就是听不清。从暗香浮动方面来看,我怀疑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跟着情郎私奔出来的。 他们是来吃饭住店,不过是分房而睡,我打消以上猜想。 当我端菜过去时,眼珠子和下巴同时着地! “钟兄?楚姑娘?”太惊讶!我以为他们都死了! “陈公子!”两人异口同声,顺带四只眼睛里闪着光亮,像星星。 不同的是,钟梧是豪爽的喜悦,拍我的肩膀道:竟然是你!我差点一个不稳摔掉手上饭菜。 楚妆妍是笑得像樱桃,又低下头去。真怀疑地上是不是有黄金! “我听说日月盟被血洗,怎么……”我直接坐下准备与他们长谈。 根据钟梧所言,当日雨竹和涉涯只是去要回通天镜,楚姑娘的父亲,日月盟盟主岂肯?于是日月盟上下挑战两个护法外加后来出现的白衣蒙面人。 是的,三个人,大败日月盟众英豪,但他们并没杀人。 然后盟主怒火攻心,要求单挑,然后白衣蒙面人几下就把他制服。盟主失了面子,选择自杀! 楚妆妍乖乖取出通天镜,见到她爹自杀的一幕,伤痛欲绝。 谁都知道她爹是自杀的,岂能怪罪他们三人?合理的要求只是——见到白衣蒙面人的真面目。 那人满足他们的要求,取下斗笠,单边铁面具熠熠生辉,薛珈! 他说,我可以不取这里任一人的性命,但从今日起,日月盟不复存在。 于是,日月盟散伙,钟梧带着楚妆妍四处流浪,一路兄妹相称,听闻碣会变革制度,就过来看看了。 谈及此,钟梧双眼黯淡下去,楚妆妍干脆眼泪汪汪,毕竟是过去的事,他们也没什么过于激烈的反应。 ☆、第七十七章 百般劝说之下,立世学堂多了两位新教师——楚妆妍,传授琴艺;钟梧,传授武艺。 进来倚栖客栈人满为患,立世学堂空位又多,他们便搬过去了。 此时还是白昼,乌云黑沉沉压下来,似有树比天高的气势,伸手亦不见五指。 四野异常平静,街道空无一人,一整狂风将树枝压弯了腰,扯下一大把一大把的树叶,远处未关紧的窗户不住叫板。 小昕抱着我的脖子打颤,我抱紧他:“小昕不怕,只是下雨。” 旭日歌_97 “父亲,爹爹什么时候回来?还有秦叔叔。小昕想他们。”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像窗外的天气,闷闷的,有点透不过气。我揉揉小昕的头发,已经挺长了。“父亲也不知道,但他们一定会回来的。” “父亲,妖怪是什么样的?他们说爹爹被妖怪吃了。爹爹那么厉害,一定不会的对不对?” “嗯,他们胡说的。父亲有几个妖族的好朋友,他们跟小昕一样都很可爱很聪明。” “那父亲很喜欢他们吗?”小昕眨巴眨巴眼睛,满脸委屈,真是越长大越像宁憬轩! “父亲最喜欢小昕。”小孩子都是用哄的。 “那哥哥呢?” 正戳中我痛处。 自从冥海宫之后他便杳无音信。我确实是不了解缈希了。“父亲也喜欢哥哥,你们都是父亲的孩子。” “哥哥为什么一直都不回来?” “哥哥有自己的事要处理。” “父亲,我能有什么事啊?”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跟小昕的稚嫩不同,他的声音略显低沉,却总有不尽的热情。 转身,少年一身雪衣,金发微扬,星眸薄唇间溢满笑容。 “缈希!” “你是哥哥?” 缈希看了一眼小昕,满脸疑惑,“他是……” “小昕,你弟弟。小昕,他就是哥哥。”我向双方介绍。 “哥哥!”小昕干脆瞬移到缈希身上,把他撞退半步。 缈希赶紧接住小昕,结果小昕干脆坐到他肩上抱着他的头。真是粘人的小孩! 外面传来匆匆的脚步声,一名棕衣束袖男子直接撞进来,桌上茶具哗啦啦地碎一地。 “陈缈希,你混蛋!就不能等我一下?”刚站直起来,又到退两步,撞倒椅子:“哇——这是你跟哪个女人生的?你说!是不是她?”他的手指向我,顿时,哑然。 “是我生的。”我很有礼貌地回道。 他尴尬地笑了笑,收起手:“对不起岳父大人,我不知道是您,嘿嘿!” 这就是冥海宫地位仅次于宫主的玄使?难以想象! “哥哥,他是谁啊?莽莽撞撞的,一来就把屋子弄成这样,好讨厌!你认识他吗?”小昕晃晃缈希的头。 欧阳飞陌瞪着鳄鱼眼,活脱脱地在说“小东西,再说一句我捏死你”。缈希却笑得那叫一个前仰后合:“对,他是讨厌的人,咱们不理他!” “小昕,不可以这么没礼貌,叫欧阳叔叔。”我瞪了小昕一眼,小昕撇撇嘴,唤一声“欧阳叔叔”。 欧阳飞陌瞬间笑得比阳光还灿烂,走过去伸手,缈希抱着小昕到退一步错开,他尴尬地收回手:“你是叫小昕吗?小昕好乖!以后别叫欧阳叔叔,叫姐夫知道吗?” 小昕一脸迷惑。倒是缈希,眼睛瞪大:“欧阳飞陌——”寒气自上往下压,整个房间满是冰雾。没想到缈希是一冰箱! “好好好,我错了,叫哥哥,叫哥哥……”欧阳飞陌吓得后跌数步撞到方才那椅子,干脆摔倒在地。 人家说怕老婆是因为爱,这大概就是典型的例子吧。 我错了,这叫怕老公! ☆、第七十八章 暴风雨过后格外清爽,空气中混着泥土芳草清香。远处一座七彩虹桥架通天国,树上雨水在烈日下晶莹剔透,只怕珍珠都没这般闪耀。沉沉滴落,仿佛敲响了编钟,奇妙无穷!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离久了,也该合了。缈希回来是莫大的喜讯,而且还带着欧阳飞陌回来,很显然他们已经和解了。 关于宁憬轩,应该也放下了吧?缈希只字不提宁憬轩,是在乎欧阳飞陌吗? 可是他不提,不代表别人不提。 缈希抱着小昕去玩,欧阳飞陌就扯着我问东问西。 我是不喜欢拐弯抹角的:“你们在一起了?” “当然!”欧阳飞陌应得倒挺爽快,如果不仔细看,很难发现他脸上其实是有几分红晕的。 “那挺好,谢谢你。” “什么?”他有些不解地看我。 “同性相恋和乱、伦加同性相恋,我还是希望缈希选择前者。”我倒了一盏茶,递给他。 他只轻笑,接过茶道:“人果然是自私的,你怕他抢你心上人。” 我摇头,给自己也倒了一盏,茶香洋溢在整个房间里,沁入心脾,让人格外清醒。“我相信宁憬轩。当真有那么一天,我不会阻止,也无话可说。缈希没经历过什么,他的记忆基本都是我的,所以难怪他的喜好甚至……但他的个性毕竟与我不同,只有真正去经历去感受,才会发现自己真正喜欢的。看得出来你很喜欢他,他是我儿子,我自然希望他好。” “凭你这段话也不枉他称你一声父亲,虽然你看起来比他还小!”他瞪大眼睛看了看,眼角流露出了嘲笑。 我能有什么办法?十七岁的样子,这辈子是改不了了。若非如此,那我一百多岁,想想头发全白,满脸胡须,脸上尽是老年斑的样子……还是十七岁的样子好吧。 “欧阳飞陌,谁给你熊心豹子胆?敢说我父亲?”不知何时,一大一小,一金丝一红发两兄弟齐齐出现在房内。大的让小的坐在肩上,不知情的人会以为是父子,何况他们眉眼也像极,剑眉星目,只是一个看起来英挺,一个还稚气未脱。 相差二十二岁,确实够得上一对父子的差距了。想想小昕出生时宁憬轩才二十岁……乱套的年龄! 欧阳飞陌立刻笑脸僵住,讨好道:“我哪敢?我是说岳父大人年轻俊朗貌美如花。” 旭日歌_98 后面那个词是是形容男的吗? 缈希一脸鄙夷道:“算你识相!”连小昕都用非常鄙夷的目光看他,道:“‘貌美如花’是形容女子,你又没有读过书啊?” 我感动得老泪纵横! “啊——对了父亲,薛珈来了。” “雪来哥?” “宫主?” “如此热闹,我已等不及,不请自来了!”温和有磁性的声音带来一名锦衣男子,单边铁制面具闪闪发亮。另一边精致的脸孔上一只蓝眸晶莹柔和,深邃如烟海。 他竟然没带护法就过来了? “怎么?不欢迎?”他已经走到桌前坐下,自己倒茶。 “宫主,什么风把您老人家吹来了,我还想过阵子跟缈希前去感谢您呢!若不是您,我们现在还闹别扭呢!”欧阳飞陌一脸殷勤相。 只是我没想到,竟是雪来哥帮他们和好的!练冰魄神功,不是不能有感情吗?还有,他不是不想见我吗? “雪心,不用想了,这次来我就是来向你坦白一切,一些你不知道的事我会如实告知。” 雪来哥挥退所有人,便开始娓娓道来。讲了很多事,比如他其实一直只有单边脸,上次给我看到的是人皮面具;比如练冰魄神功不能有感情,但冰魄神珠被注下他前世的记忆越练,感情越多,尤其当年与我的兄弟情谊;再比如,当他忆起一些事后想自己终于可以没有感情了,但是去武功这段时间,却让他明白自己是错的,而且曾做过许多错事。 他说以前的他并不懂何为对何为错。他说,他对不起我,对不起很多人。他说,当年神族灭族,是因为他! 我彻底困惑了。 可是,又是这样!眼前蓝光一闪,有一个活生生的人消失在我眼前! “雪来哥!”同样得不到回应,却因我的叫声引来众人。 所有人惊问发生何事,我刚站起来,腿脚一软,瘫坐在地。 “父亲!” “父亲!” 缈希和小昕一走一瞬移过来要扶我,我挡住他们自己站起来,只是瞬间眼前一黑,一闪而过。 叹口气,按按额头:“又消失了一个。” 缈希和欧阳飞陌面面相觑,小昕很机灵解释道:“还有爹爹和秦时宇叔叔。” “你是说,老爸也消失了?”缈希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遍,我回以点头。 “怎么会这样?”缈希似乎还是不太相信。 “开始我以为他只被先神关进记忆空间,我也去过,是一个按自己记忆发展的地方,似乎要摆脱前世犯下的过失就必须去一次。但接着秦时宇跟我讲话讲到一半也消失了,雪来哥亦是。” “难道有其他人在暗中作祟?”欧阳飞陌此时是冷静坚定的,玄使果然还是玄使。 “明日我前去神窟一趟,我要问清楚。”我说。 如果是有人捣鬼而非先神,那此人一定强到变态!三番四次从我眼前带走人,我竟丝毫没察觉?但愿是先神吧。 “岳父大人知道神窟在何处?”欧阳飞陌眨眨眼。 “我明日去去就来,你们就呆在这,别去冒险了。” “父亲!既然有危险我们更应该去!”缈希抓着我的袖子,欧阳飞陌脸色变得不太好。 “你多久没练魔法了?”我瞪了一眼缈希。 “我……”缈希语塞。 “小昕,帮我看住哥哥,他要乱跑你就得给我抄《三字经》一百遍!” “父亲!”估计缈希面子挂不住。谁让他一出生就不肯练魔法?小昕都比他强一个等级。 可谁知连小昕也抱着我的腿,晃了晃,眼泪汪汪道:“小昕也想去救爹爹。” 我把小昕抱起来,揉揉他暗红色的头发:“小昕,父亲只是猜测,万一不是先神而是其他人,那那个人的实力一定很强,他不抓父亲说明父亲对他还有几分威胁,但是他能从父亲眼前抓走任何人,你们去了只会被抓知道吗?所以乖乖听话,在家呆着,父亲答应把爹爹完整带回来陪你玩好不好?” “嗯。”小昕带着哭腔,点点头应道,又抱住我的脖子:“父亲也要小心。” “嗯。”我点点头。 “我们在此静候消息,有需要帮忙就把这放了。”欧阳飞陌取出一竹筒交到我手上,估计是什么通讯信息。我自然收下。 ☆、孤独的旭日 “太好了!我终于练到焚心绝第四重了!” 少年拍手跳起,酒红发映出旭日霞光,似那迷离深远的梦境,清朗的笑声为那凝重的画作添得几分灵动。 五岁的小男孩急匆匆地跑出房间。刚出门,就与不明之物相撞,跌坐在地上。 “谁啊?混帐东西!不知死活!”另一边跌坐的紫衣小男孩破口大骂,一个飞镖扔过去。 毫无防备,酒红发小男孩的手臂硬生生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血渗透衣物,却无人看得清,毕竟他的衣服也是同样的鲜红,妖艳的令人移不开眼。 他咬唇站起来,道一声“对不起”,又急忙往前跑,却发现后面像拖了沉重的东西,愣是跑不动。回头一看,正是方才那个紫衣小男孩抓着他的衣服不放。 紫衣小男孩冷笑,眼里充满阴狠肃杀:“宁憬轩,别以为你是少主就可以为所欲为,今日我非打回来不可!” “公孙铨,你别欺人太甚!”小小宁憬轩撇开他的手,狠狠地瞪他。 旭日歌_99 小公孙铨二话不说,一拳打在宁憬轩脸上。还未来得及躲开,小小宁憬轩又一次跌坐在地上,小公孙铨这才满意地笑:“这就是惹我的后果。” 小小宁憬轩咬牙,攥紧拳头。忽而伸手,带火苗的掌风劈过去。却不知从何来的携烈焰的掌风竟将他的内力尽数挡掉! 他随着那掌风飞来的方向望去,正是他最敬畏的鲜红色长发男人,那倒竖的红色浏海,既让他崇敬,又让他羡慕;那高大的身影,既让他想亲近,又让他不得不退避三舍,恭敬作揖唤一声“爹”。 那男人只瞪了他一眼,扶起仍赖在地上的公孙铨。 他看着,咬牙咬得更紧,明明是自己的爹,为何护的总是别人? “憬轩,我教你武功是让你伤自己人的吗?”冰冷的话语,一字一句冻结他的心。 小宁憬轩咬唇,又说了句“对不起”,换来的是那人牵着公孙铨的手离开的背影,以及公孙铨回头朝他吐了吐舌头,一脸的得意。 即便不满,但这种事三天两头发生一次,他早就习惯,干脆转身不去看。 榕树须长长垂至地上,应着微风,应着阴凉,应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终于无奈地摇头。几株杂草看着,也垂下头。唯有烈日,激励着那落寞人儿。他是旭日,皓空是他的梦想。 穿过幽径,来到后堂,一片空荡荡。他又奔向另一间厢房,老远幽兰传香,只是还未进门,就被几名红衣少女拦住。她们给他一个个笑脸,道:“少主是要找夫人吗?夫人远行去了,让少主好好照顾自己。” 小宁憬轩跌坐在地上,看着这一切,愈感到茫然。爹总是护着公孙铨,娘总是出远门,没个一年半载不会回来。 许久,他忽然坐起来往外奔去。穿过一簇簇火焰,越过一条条荆棘道,眼前竟现茸茸青草。无边的柔和的绿色让他觉得很放松,当即躺下,平视蓝天白云。 “你叫天晴吗?我叫你晴儿好不好?晴儿……晴儿……” 十三岁的少年躺在绒绒绿草上,身体蜷缩,双手抱膝。酒红发丝铺在绿草地上,仿佛酒泉泻下,还是最高贵最甜美的葡萄酒,只道“酒不醉人人自醉”。睫毛微颤,口中诉说梦中呓语。 从小只要心情不好,他便躲到这里,独自享受与小草儿嬉戏的日子。“那天”过后,更是天天来这。 “那天”,是他有生以来最大的噩梦,只因他无意间听到那个鲜红发男人与紫衣少年的对话。紫衣少年唤红发男人“爹”,他问红发男人为何还不让自己恢复少主的位子,红发男人说憬轩那小子还有利用价值,况且练焚心绝会受伤,他不希望紫衣少年练! 至此,他的世界崩塌。什么爹娘,什么少主,什么焚心绝,全都是假的!一直以来就只有他一个人,周围的一切统统不属于自己。他,什么都没有! 微风送来清凉夜,酒红发少年自梦中觉醒。望着四周一片苍茫,与梦中唯美的樱花林,以及林中清雅脱俗的人儿,确实大有不同。 “晴儿。” 他脱口而出。声音不大,却像天边月之辉洒在身上,洒在心间。 晴儿有着跟他的头发很配的金发,晴儿清新脱俗胜那天上皎月,晴儿只会对他一人笑,只会跟他一人说话,晴儿无论去哪都会跟他在一起…… 攥紧拳头,目视远方。许久,他得出一个结论:晴儿是他的,只能属于他一人,谁也不能夺走! 浓密的草丛中升起一颗一颗明星,竟是那夏夜的精灵——萤火虫!无数只萤火虫,无数个闪光点,燃起黑夜的希冀。 酒红发少年笑得灿烂,对着无边的夜空高喊:“晴儿——我一定会找到你——公孙铨可以夺走一切,唯独你不行!晴儿——听得到吗?” 清脆的声音回荡在无尽岁月与空间中。 ☆、一朝别离,天涯何处寻 “天擎弟弟!”红色身影闪现客栈内,引得众食客纷纷回头观望。 映入众人眼中的是长虹的代表,绝世的男子。他一头飘逸的酒红发,神秘高贵优雅飒然;白玉般的肌肤装上桃花眼及削薄唇反显出邪气与妖娆;一身鲜红衣愈衬出他旭日般的活力与艳彩。 四处张望,却不见那熟悉的金发少年。店小二见此,上前解释道:“掌柜的,陈公子昨日便出去了。哦对了,昨天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送来一封信,陈公子好像是放在您的房间后才出去的。” “小姑娘?送信的?”宁憬轩一脸茫然。 天火教的弟子,他自己的手下,只会发信号,哪里会让小姑娘过来送信!莫非出了什么事? 想及此,他立刻赶回房间,正见一张信纸被压在茶杯底下,欲飞不得。 细看,竟是威胁他的!儿子?缈希?根本不可能!那还有别的儿子吗?难道是天擎弟弟之前所说的那个很有可能一出生就被人调包的? 光芒一闪,红影消失。 迎风亭,沙尘满天,虽是春季,风也频频作客。卷起千丈黄沙,一点沧桑将其碾压在地上。平静时,愈显荒凉。 宁憬轩踏出几步,不见半个人影。他眉宇深锁。 风又起,举袖一挡,却见脚边露出一片绿叶。他震惊,拾起叶子,还是鲜嫩的! 走几步,拨开黄沙,叶子又有! “天擎弟弟!”一声高呼,传遍天涯,击物而归,载满红豆之情。 一丝肃杀之气,自暗处传来。宁憬轩敏感回望,伸手夹住飞来的不速之客——飞轮!“出来!” 黑衣男人跃出,伴着粗糙的笑声。“宁憬轩,你还是来了。” “冥海宫朱烁!” “聪明!你一定能猜出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交出幻灵剑,或者你心上人和儿子死!”谁也看不清那黑纱底下的表情,但从那笑声,正是无尽阴狠。 炼狱于那酒红发男子而言不过浅溪,何况此人不过蝼蚁。伸手,青藤飞出,似灵蛇般紧紧缠住朱烁的脖子。他怒目圆睁,眸中似会喷火:“我天擎弟弟在哪?” 朱烁的笑声仍能很轻蔑,仿佛那十八层地狱中看不清天有多高的魔鬼:“杀了我,你永远找不到他!” 宁憬轩咬牙,狠狠地瞪过去:“你最好保证他安然无恙回到我身边。”言罢,抽出腰间闪着日影的剑,丢给黑衣人,长藤同时收起。 “大丈夫能屈能伸,佩服!不过为一个男人……恐遭世人耻笑!” “与你无关!” “既然你执著,那随我来。” 跃过沙地,来到一处小山丘。朱烁打开机关,偶回望,发现宁憬轩连看都不看一眼!有点受挫,但总算带他进入那个四面封闭的屋子。 旭日歌_100 四面围墙,桌上地上空有血渍而不见半个人影。 朱烁暗骂“该死”,趁酒红发男子在检查血迹时退出房间转动机关。唯一的一条通道被堵上。 他想不明白那一个小孩和一个伤残之人如何逃出这房间。不过至少留住一个最强的。 “哈哈!你带他情深意重,他却跟别人生出一孽种,连我都替你不值。好好在这呆着吧!哈哈哈……” 不知何时,一条长藤竟从后面缠住他的脖子,冰冷的语气自后面袭来:“说,他在哪!” “你……你是怎么出来的?” 宁憬轩冷笑:“就你这样也想困住我?幻灵剑回来!” 那把闪着红光的剑在朱烁手中不停颤动,已而挣脱他的手,回到宁憬轩修长坚劲的手中。 朱烁看愣了,此剑竟有如此灵性!“你想怎样?” “这话该我问你,我天擎弟弟究竟在哪?”宁憬轩手收紧,长藤像茹毛饮血的野兽紧咬着朱烁的脖子不放。 朱烁干咳两下,奋力喘气:“不……不知道……他们……原本在这里……不知何时逃出去……” “你敢再耍手段我保证让你生不如死!这房间还有没有其它机关?” “应……应该没有……我来过……不下十次……都没发……现……” 宁憬轩收回长藤,四处张望:“天擎弟弟——” 无数回音此起彼伏,却闻不到半点回应。 转身,身影消失。 四方鲜草刚探到阳光空气,便闻声声“天擎弟弟”,陷入它们的根须,让那一棵棵小草儿也赋满思情。 酒红发男子咬牙,踮脚跃上半空,俯瞰山林原野,人迹炊烟,终究不见那柔美的金,纯净的白。 前世的驻足, 今生的思念, 你是我永远的坚守…… 日月无情,昼夜轮转。他踏足有人烟的各处。不觉间已有四个多月。 他知道其实那个金发少年,他至爱的人儿,只有半年可活,之前说两三年只是不想他就此放弃希望罢。 四个多月,加上他离开前的两个多月,已然超过半年! “半年”两个字狠狠的砸在他心上,挤走他所有希望。 天擎弟弟是不想见他吗?他不知道,只知若他离去,他也不会独活。 “天擎弟弟——” 旷野无回音,却有一把利剑,闪着日影,刺入他的心脏! ☆、第七十九章 晨露未晞,浮云沉沉,太阳刚露半边脸,清风拂面,竟贪得微凉。 蛛儿从树上坠下,悬于半空,风儿弹叶,蛛儿摇摆,一个不小心,重重地摔落!树下绿草延绵意,柔情可断肠。萋萋向天际,岸又在何方? 又来到这个地方,黄沙连小丘,绿意丘自浓。上次来的时候一直在发呆,尚不知机关何为。 眼前忽现两个黑影!猛地抬头,什么都没有,难道是太累,出现幻觉? 彼时,重重的马蹄声四方传来,奔腾浩荡,十里沙扬。还道发生了什么,却见各色制服的人齐聚于此。是个门派,但非昔日的各门派,这些都是之前的杂帮小派,除了御行庄和风云山庄,以前这两者实力比天行派日月盟略差,只有跟在后面的份,而今再无帮派超过,只剩二者分庭抗礼,其他的竟不足挂齿。 只是没见到孙思琴,我的话,她听进去了? “陈天擎,原来你也是来找神窟的,正好,交出仙与剑!”御行庄主先发话,是个五十几岁,两鬓微霜的中年人了。 个个都想着长生不老? “仙与剑就在我体内,融在我的血液里,杀了我,也没用。” 这小丘还算是绿意正浓,茂林修竹,摘一片叶,含在唇上吹响,声音尖锐凄厉,幽怨满愁肠。 众人一看便是满腔怒意,如果眼睛喷的出火的话,这里早已被火蛇吞噬干净。 刚想出手,却被一个声音打断:“父亲,这些交给我们!” 我扶额。这群不听话的小孩,居然一起来了! “父亲,小昕要打开机关!”小昕瞬移到我胸前,整个人挂在我脖子上。 等等,他刚在说什么?“小昕,你知道这里的机关?” “嗯!我来过,当然知道。” “好!你来帮父亲开。缈希,飞陌,小心点。” 缈希和欧阳飞陌回首,点头。 形式一触即发,缈希和欧阳飞陌非常配合,又如擂台,点到为止。这么多人对两个,竟占不到半点便宜! 我抱着小昕,按照他的指示到一棵树下,重重踩两下,然后返回,拔出一株花,下面竟是细线系着钥匙,食指大小。刚拔出,眼前的石头渐增高,直到高过我的头。 门往下收起,里面却跳出几十个黑影。 旭日歌_101 鬼魅军,竟然死灰复燃! 却为何死气沉沉,弥漫着腐败的气息?而方才他们的出现,也是转瞬飘移,如同鬼魅甚至更胜! 小昕捂着鼻子道:“好臭!他们是不是都死了?” “死了哪会出现在这?”我反问道,但心里却不这么想。小昕说得没错,这些人分明已死,必是有人在操纵他们。 几十个鬼魅军将我和小昕团团围住,一重又一重的压迫感从上面传来。乌云缭绕,天地有转瞬演裂,天沉地毁之势。黑暗从地表升起,千万只黑爪冲我身上而来,似要将我拖入无边地狱。 我以光能罩抵抗,黑爪在光能罩上挠,抓,捶,竟一只只突破光能罩伸进来! 我一只手护住小昕,另一只手发出一个光球,一只黑爪被击碎,消逝。其它的却动作更快,与此同时,鬼魅军亦逼近,四周罩着黑雾,当真像堕入地狱! 缈希在包围圈外嘶喊,欧阳飞陌扯住他不让他前进半步,却不是他的对手。 “缈希站住!”我高喊,同时也是命令。见他停住脚步,我才分神让仙与剑出鞘。 长剑飞出,在前方旋一圈,月影闪现,清亮辉洒,柔和微寒,还带几分凛冽剑气,柔和影中。剑光划过之处,黑爪自然裂碎,化作轻烟,消散于无形。而地上黑雾仍在冒出,似有延绵不绝,生生不息之势。 我伸手接剑,月影把握手中,寒纱舞帘。刚回首,金发男子被棕衣束袖男子拉住,仍在高呼父亲,他们的下肢,一直到膝盖,都被黑雾裹住! “缈希!”顾不得那么多,我足尖一点,凌空划开长剑,剑光顺利抵达他们脚下,黑雾散去。 放松一口气,却不知为何空冒出一团雾将他们整个包裹。 “缈希!”刚举长剑,黑雾,连带他们二人,一并消失! “缈希!” “哥哥!” “神族,我终于回来找你们了!”一个近乎次声波的声音,从各方传来。 为何这么说?因为只听到一个时间,却完全无法分辨生源何处,似乎是每个方向。 此时,一团黑雾绕我飘一圈,最后凝在正前方,竟成了宁醇的模样!只是面如死灰…… “你还我爹爹!还我哥哥!”小昕怒道,带着几分童稚。长藤飞出,一团雾让其全部萎蔫。 “小东西,你的力量还达不到神族最低线,我是不会杀你的。至于刚才那两个,我只是随手一挥,就不知他们被发到哪个空间了。呵呵呵……”连笑声都低成这样,不明白他的声带是不是大象的! ☆、第八十章 万里晴空,阳光普照,万物生辉。无数俊美脸孔将擂台围个水泄不通。彼时,一名酒红发男子飞落在人群后方,那男子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妖艳绝伦,傲气凛然。 此时已有几个年纪小的高喊“流觞哥夺冠”,男子前方自然开出一条道直通擂台。当他踏上擂台,掌声响起。 高傲的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我在心里狠狠咒骂,使了点能量飞上擂台。掌声同样响起,只是,比刚才,差远了。 “难得有人可以跟我比到第三场,今年的比赛比十年前有趣多了!”流觞不紧不慢插手邪笑。 “那只能说明其他族人都在进步,你的步伐,滞后了!”我瞪了他一眼,无视掉。 “喂!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从十二岁起就没见你有过好脸色。” 这我得想想。好像是没有……就是看不惯他。 我作了一揖道:“雪心失礼,还请见谅。那么,可以开始了?” 他扬唇一笑,淡然自若道:“当然。” 于是绵长枯燥的比武开始。势均力敌的比赛,对于赛者是一项乐趣,但对于观众,这种老是分不出胜负的比赛,完全就是又臭又长,毫无看头。渐渐的,台下的人不欢而散,最终无法,长老宣布平手,明日再决。 次日天朗气清,林间绿光洋溢,河畔繁花播撒。蓬蒿浸水愈柔,蒹葭迎风缠绵。 在众多族人的簇拥下,加决比赛开始。规则很简单,挑战林怪魉。魉是最弱的林怪,长老才敢让我们去挑它。当然谁先将它绑出仙外林,谁就算赢。 结果长老话还没说完,流觞就将我拖进林里。我满脑子的想法就是甩掉那爪子。 “别闹了!你以为对付林怪很简单?长老不是要我们比赛,是要我们合作!”流觞严肃道。 我又不是傻子,当然看得出来。长老一直希望我们和好,关键是理由是啥?闹个别扭无伤大雅,为何一定要跟他和好? “有话,放开手再说。”我眼睛移到他抓着我衣袖的爪子上。他尴尬地放开,有四处张扬,跟做亏心事似的。 “你说魉会在哪?”他的眼睛还在飘移,我干脆不鸟他。 说曹操曹操到,速度就是那么快。 只见一个黑影从流觞身后飘过,我很淡定道:“他方才路过你身后。” 他眼睛一睁,瞳孔放大,伸手搂住我的腰。 “你……”怒火刚起,身后一片打斗声浇熄。 又见黑影从我眼前闪过,我急忙出手,却扑了个空,光能量掀起地上落叶,消失。而身后打斗声又起,仍是一闪即逝。 我拉开一道光幕在面前,黑影又来,我瞬间推出,只听一声哀嚎,惊怯林鸟。却仍不见魉的身影。 如此重复数十回,仍击不中,我都泄气了。 “喂,找个地方歇歇如何?”他在我耳边喘气。 “能不叫‘喂’吗?我有名字好不好?”我丢给他白眼。 “你的名字跟我犯冲,不叫也罢。”他笑得颇邪魅,说出来的话就是欠揍。生得一张臭嘴,难怪这么多年我总看他不爽。 “我看你整个人都跟我犯冲,放手!”我拍掉从刚才到现在一直放在我腰上的手。 旭日歌_102 “我放手了谁负责?”他拧眉,一脸为难样子。 “负什么责?” 他勾唇笑起。将我整个人揽在怀中,一只手轻抚我的头发,从上到下,一直到腰际。我用力挣脱,他用力拍我的臀部。可恶! “呐,你身上都被我摸完了,对你负责也是应该的,不用客气哈!” “混蛋!”我一道光波直接打进他身体里,他非但不躲,反而抱得更紧,与我对调位置。我还想再出手,他整个人栽在我身上。我没出手那么重吧? “喂!流觞!放开!”我稍用力一推,他直直倒在地上。不会吧?“流觞,起来啊!别装了!” 推了几下,毫无反应。方抬头,黑影正悬在前方! 是影,全黑。之所以能看清脸是因为有灰黑与炭黑之分,却也只是假象,因他本是一团黑雾凝成,飘浮于半空中,不时有黑烟从他身上冒出,消散。 他笑,没有喜感,恐怖的,声音更是沉沉如雷,震响天地。“神族,还是两个!哈哈!正好饱餐一顿!” “休想!”我发出一道强光,直穿黑影,影子形态分裂,又消失无踪。 “这里是仙外林!你们的能力会大大削弱,而我恰好与你们相反!” 声音从后面传来,我二话不说往后打!又消失了,还是扑空。 我气急,拉了个环形光幕包裹四周,又把流觞背起。这里没发飞,刚才来的时候又没看路。我要怎么回去? 黑影又现,我挥手将光幕向个方向推出,他果然中招,哀嚎一声。 正常人不会使用这种魔法的,杀伤力不强,又浪费能量,因是大面积的攻击魔法,若非那家伙一直躲躲藏藏,我也不至于那么麻烦,以致于现在能量损耗过多。 “打完了?来当我的美餐!”闷雷从后面传来。我往旁边一闪,拔腿即跑,边跑还边用瞬移。因为魔法削弱,两次瞬移间隔较长,只能用跑加速,而那家伙使用飘移,估计是方才被我所伤,才会只是紧紧跟在后面。 只叹我还背着个流觞,累得半死不活。幸运的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竟被我走出仙外林! 前方溪流横穿,流水淙淙,清澈见底。溪对岸是一个山洞。就怕魉追出来,我足尖一点,飞跃过去,以光能量封住洞口。 叮叮咚咚的声音回荡在山洞里,恍若隔世,竟是无比安详宁静。刚走出几步,回音绕梁,让人不觉心旷神怡。放下流觞,才发现他背后整片冒着黑烟。 没想到有一天竟然要他来救我。 不过我在想,若方才这个打在我身上,我会不会更严重?光暗相克! 我给他输送柔和的光能量,见他背后黑烟挤出,当是有用的。不过这家伙吸收能力也太强了点!本来我已经损耗过多。这样下来还真吃不消。当看到他睁眼时,我做了一件很无可奈何的事——倒在他怀里。 全身无力,我能有什么办法? 他醒来的第一句话是:“就知道你偷偷喜欢我!趁我昏迷的时候往我怀里钻!” 我当即想给他一拳,奈何动不了。“你就得意吧!” “嘴硬!”他邪魅一笑,一脸阴谋得逞的奸恶相。修长的手指拨开我的刘海,低头亲吻我的额头,侧脸,双唇。 我刚想咬他,他用力按住我的后脑勺,舌头伸进来乱搅。然后不知道从何来的药水不断流进我口中,我一个劲吞下,直到最后一口,竟有几丝甘甜! 不对!那分明是他的口水。恶心死了! 我推开他,在一旁干呕。 等等!魔法能量回来了! “喂!你都被我亲过了,以后就是我的人。不许再给我摆脸色!”他拍拍我的后背。 “哦——”我随口应了一声,继续喘气,“太恶心了!” “你……早知道就先把你扒光!” “流觞。” “干什么?” “谢谢你。” “说错了!” “嗯?” “应该说‘喜欢你’,或者‘我爱你’,来来,再说一遍。”流觞伸手环过我的背。整一个狐朋狗友!我无视他! ☆、第八十一章 洞的另一边透出一丝光亮,洞口却反而幽暗起来,方见魉已追过来。 好笑!出了仙外林,他岂是我们的对手? 我与流觞相视一笑,他阻魉的后路,我以光箭攻击。魉化作一团雾,光箭所穿之处成了空洞。如此一来,千疮百孔,正像阳光要冲破乌云,却又汇成一团,只是比方才小了许多:“你们杀不了我,只要回到仙外林,我还会再生!”语罢,竟又化作巨形蝌蚪状,头部冲向我。 流觞展手,花藤编成蛋状将其困在里面,我以能量罩在外围形成光球体。光无缝隙,但过于柔和,不坚固;藤网恰相反,韧度极好,缝隙却多,优势互补,方可困住魉。 在把魉带回之前,我们循着另一边的光源,找到一处花海,堪比天上繁星,香韵流连扩散,引得蝶儿蜂儿忘返。 这里便是我们当年的定情之地,一切还应该感谢魉! 看眼前鲜红发中年人,身上各处正冒黑烟。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小昕,听父亲的话,我们联手制住他。”我在小昕耳边轻声道。 “神族,做我的养料吧!”他伸手,黑雾析出,又化作黑爪。 我拉开光幕,推出,黑爪消散。“小昕,出腾网!” 旭日歌_103 藤网飞出,我以光能做后盾,将其包裹。 宁醇,或者说拥有宁醇身体的林怪,在网中挣扎一会儿便停下,又以近似低声波的声音道:“你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吗?神族真是越来越弱!” 刹时,黑雾充满整个网中。看不清何为,却一下撑破网,余威还盛! 幸而我抱着小昕先飞出数十里远! 下方鬼魅军竟开始袭人,人群恐慌,不少躲进洞中,其余四散逃开。 躲进洞的自然是无法也无路可退,除非机关打开。我赶紧飞进洞中,鬼魅军恍若积雨云,重重逼来,无尽压迫笼罩整个山洞。 小昕指示他们打开机关,他们竟面面相觑,个个满脸惊诧。 莫非他们吓得连求生意识也无?还劳我亲自动手。 至最底,便是当日我来过的小屋。窗开得很高,也小,屋子透气性不好,又没多少光亮,众人一拥而入,竟有几分窒息感! 我赶紧按下通往神窟的机关。来过一次,自然熟门熟路,只是那块升降地板顶多一次容纳四五人。 我反复按数次,总算送完所有人,而鬼魅军也赶来。我干脆不按机关,直接穿下去。 下面幽暗空荡,清脆的水声滴成钟乳石,除此之外便再无其它,与上次所见完全不一样,更重要的是,其他人在哪?难道我穿错地方了? “父亲,这是哪里?”小昕抱着我的脖子,声音有点颤抖。 我抱紧他:“别怕,先看看。” 他乖乖地点点头,再没说话。 咚,咚,咚…… 钟乳诠释着空旷,四下不见一丝光亮,而我却看得清洞壁与道路。想来我还有也是能力! 走出近十步,前方亮光一闪,出现一面红光幕。 又见左边绿光幕忽现,后方蓝光幕随即也出现。 字体渐渐浮现,蓝光幕显“对错怎衡量”,什么意思? “父亲,看!” 我顺着小昕所指方向看向绿光幕,上面浮现“多情总被无情伤”。什么?我一头雾水,又看向红光幕,“幽怨恨且长”。 完全,没看懂…… 彼时,右边又现一淡黄色光幕,道“信念情感落何方”,然后显现出我的样子,背景却不同,应是我的前世。 然后画面动了,像放电影,主角是我,内容是我前世的事,这些画面我都看过好几遍了。 令我吃惊的是,雪心那一世播到我自杀后,就播另一世,是兴原!兴原在成为国王之前,还有一段童真的记忆,是跟历涵——流觞的转世!可惜历涵竟是为了兴原保护而死。后来我跟黑龙大战,也死了。 画面又转,下一世,下下世,如此一来,今生来世,生生世世,不是我杀了他就是他因我而死,或者我因他而死,总之没有一世我和他能活超过二十五岁。生生世世纠缠,生生世世花开彼岸。 看得小昕泪眼婆娑,鼻涕泪水全擦我身上。 “难过就别看了。”一双手从后面搂住我的腰,背贴一个暖烘烘的胸膛,柔和的气息打在我耳畔上,脖子上,有点痒痒。 “爹爹!”小昕破涕而笑,瞬移过去撞入他的怀里,又嚎啕大哭起来:“爹爹,他们说你被妖怪吃了。他们骗人!他们坏!爹爹,你为什么现在才回来?” 宁憬轩拍拍小昕后背:“小昕乖乖别哭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小昕是男子汉,不可以随便哭的。” 于是小昕止哭,在那里抽气。 这也太快了吧?才两句话! 刚回过神,小昕竟不见了!“小昕?” “怎么没见过你这么关心我?我回来也不问一句!他只是被长老送去安全的地方。”宁憬轩嘟起嘴,直接怀疑他是小昕的弟弟。 “自己儿子的醋你也吃?你好意思吗?”我白了他一眼。 但是,说不出的兴奋,说不出的激动。他消失了整整三个月!终于回来了! “天擎弟弟,你太偏心了!”他别过脸去。 要我怎么说好?小屁孩加大醋坛? 我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抱住他:“宁憬轩,谢谢你回来,谢谢你生生世世都做我最重要的人。” “道谢不想道谢,示爱不像示爱,说话不清不楚,完全没听懂!”他继续侧脸对我。 我无奈,摆正他的脸,对着那薄唇亲下去:“宁憬轩,我爱你!” “大白天的就这么热烈。”熟悉的声音。回头,竟是雪来哥!还有秦时宇也在! ☆、第八十二章 雪来哥的面具摘掉了,精致的脸孔,温柔的蓝眸,微笑的薄唇,真的是天使中的天使! 秦时宇面色淡然,或者说面无表情,云淡天清,惠风和畅,形态飘渺宛若来自云中,挥舞扬袖一缕轻烟。 雪来哥是西方的天使,秦时宇则是蓬莱仙人。一个可亲可近,温和似水;一个仙风道骨,超凡出尘,碧眸更似长林,清幽深远。 后方光幕高速旋转,最终聚合成一个呈绿色,显“多情总被无情伤”,四人眼球皆注视光幕,却见秦时宇脸色微变——有点红! 前面的内容我都看过,直到我自杀的前一夜,他从我家离去,而后又把自己关在家里,对着通天镜发呆。 深夜,月上柳梢,星河点缀,清风徐徐,人颜憔悴。莫非是相思成疾? 旭日歌_104 敲门声响起,让他有些惊讶,收起通天镜便去开门。 门一打开,被门外人撞退数步,搂在怀里狠亲! 这,这,这……神族还有没有谁是金发白衣的? 我看了一眼秦时宇,他红着脸撇了我一眼,继续看。 再看宁憬轩,似要从我身上看穿个洞,却没有火苗,而是满脸委屈。行!他境界提升了,大家闺秀不就是这个样子的吗? 再看光幕……我看不下去了…… 简单讲就是我……不,是里面那个禽兽不如的家伙要弓虽暴饮曲,饮曲一开始是反抗的,然后听那家伙细细碎碎地说了句“我喜欢你”,终于妥协了…… 然后那家伙完事准备走人的时候还留了句“我会跟长老说”,饮曲撑起身体微笑,笑得极惨白,他说“早点回来”! 早点回来……太揪心了!饮曲是真心喜欢他的! 可是那个人,连头都不回……如果他回头的话,或许会看到,当他关上门的那一刻,饮曲立刻昏了过去! 我,我,我……我前世真做这种事?我怎么一点记忆都没有? 一只手搂住我的腰,很紧很紧,像要把我折成两半。宁憬轩在我耳边轻声道:“我要考虑我们的关系。” 我比窦娥还冤! 看看秦时宇,面无表情地撇了我们一眼,继续看。 饮曲醒来已是黄昏,看看四下寂无一人,眉宇微蹙,匆匆穿了衣服赶出去。神辉堂无人,又到我家。 酒红发男子坐在床边,搂着一个人,泪如雨下,不发半点声音,除了紊乱的气息声外。 他怀中人胸口为鲜血所染,双眸紧闭,头发散乱,面无血色。 此时的我(雪心)应该已经自杀死了。 但是想想也不对,我前一天才做这种事的话,怎么可能隔天就自杀?难道自杀还要找个人来陪不成? 饮曲睁大双眸,呆立片刻,见桌上白纸扬起,细看,只是简单得一句话“雪心自知愧对族人,情愿以死谢罪”就没了。 他咬紧牙关,攥紧拳头,见流觞还在无声落泪,转身即走。只是刚出门几步,竟跌坐在地上,泪水划颊。 他没有用魔法,就这样跌跌撞撞走回家。 什么都没有做,他还像以前一样简单地生活着。 天色变了,蔚蓝色变成淡灰色,又变成紫罗兰色。神族走向衰落只是短短数月。那段时间天色一天比一天阴沉,邪气弥漫。神族人一天天减少,没有长老主持,没有雪心协助,没有流觞关键时刻现身…… 当厮杀声传到饮曲耳中,他终于忍不住去一看究竟。竟是,雪来哥! 召唤神兽,魔法助力,他与雪来哥近乎势均力敌。然而雪来哥的魔法透着邪气,举手投足间紫雾弥漫。 绿光萦绕,神兽自成阵形攻击。 一切似是无懈可击。 然而,一只小鸟儿的疏忽,阵形出现破绽。饮曲也察觉了,以魔法顶上,结果是,鸟死人伤! 饮曲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 算算日子,还有两个多月。只是越临产,越是受一点点伤就会痛不欲生! 雪来哥原是单边暗紫色的眼眸,见此,却略显冰蓝,似有些惊愕地看着饮曲:“你怀孕了?” 饮曲没回他,只是低声地唤着“雪心”二字。 终究是我欠他的情债…… 银光一闪,单边面具男子竟化成一张完整的脸,柳眉凤目,有几分女气,黑发褪色变成金色,身高也缩水了些。 竟然是我的模样!竟然是雪来哥! 饮曲狠狠地瞪他:“你竟然练禁术!” 雪来哥恢复原样,轻笑:“是又如何?” 饮曲闭眼道:“杀了我吧。” 雪来哥放手站直:“不,我要让你尝尝雪心的痛苦。” 语罢,紫气成团直击饮曲腹部! “啊——”饮曲哀嚎,原本清妙的声音化成利箭,刺人心肺。鲜血从他下、体渗出,染红淡黄色长衣。他昏了过去。 雪来哥杀了自己的孩子,竟毫无悔意离开!他离去之时,冰蓝色的眼眸又转成暗紫色。 是魔法噬去他的心性吗? 饮曲醒时已是夏夜,无月之夜,星当更亮,然而此时却是天边笼罩着一团一团紫烟,看不到繁星浩空,只有偶尔几个星点,相去千里,仿佛隔岸相望,中间横穿一条三途河。凌波园的风雨更加频繁,时不时刮几阵风,将他身上血渍刮干;又暴雨,让他与狼狈。他呆在风雨中,雨水打在脸上,顺着双颊滑落,像极了泪。 风雨过后,他一身湿淋淋的。站起来,水因重力而滑落,滴滴嗒嗒,成了落汤鸡。 他也没准备整理一下,拖着沉重的步伐一路走到我家。 一个满月大小的小孩在门前吃草,简直像小羔羊,而且没穿衣服!哪家父母这么狠? 他用稚嫩的嗓音唤“饮曲叔叔”。 饮曲方注意到他:“你是?” “我是经年,饮曲叔叔劝劝流觞爹爹吧,自从雪心爹爹死后他就一直抱着雪心爹爹的身体动也不动,我出生他也不管我。”说着嘟起嘴继续吃草。 “你是流觞和雪心的孩子?” 旭日歌_105 “嗯!”小娃娃点点头。 饮曲走进屋,没想到六个多月过去,流觞还保持着当日的动作,不吃不喝不睡? 我看看宁憬轩:“你疯了?” 宁憬轩怒道:“你也不看看我帮你生的儿子,你居然忍心离我而去!” 我白了他一眼:“我哪知道你怀孕?” 宁憬轩满脸委屈:“新婚之夜后都是你在上面,想不怀孕有那么容易吗?谁让你先怀了我们的孩子?为了保护我们第一个孩子,我只好牺牲一下,结果你却让他死了!你还我儿子啊!”宁憬轩使劲晃我,天旋地转,好多星星! “行了,先看着!”我说,又看向光幕。 后面没什么曲折,就一个劲悲到底。主人公饮曲伤痛交加,终于想不开,把所有魔法能源传给小经年。临死前将自己打出空间。 多情总被无情伤。饮曲岂是多情?根本就是痴情!而他更是伤痕累累。 或许对他来说,来到凌波园就已经是错的。 ☆、第八十三章 绿草丛丛,花团锦簇,仙境之下诞生的流觞,伴随着无数光荣,因他是先神直接创造。 从小跟所有人打成一片,神族小孩尊称他为流觞哥。 这家伙两岁就沦陷于一个新生儿雪心身上,这小孩也太成熟了!到七岁以前每日跟雪心黏在一起。 直到那场突变,他把雪心忘得一干二净,继续他风流倜傥,倍受追捧的“流觞哥”生活。不是因他的身份,而是他长相俊美,待人亲切又是超级魔法天才,天生有种超强的吸引力。 没人再跟他提雪心,大概是长老不让吧。 十岁的他就在神族魔法大赛中夺魁,愈受尊崇,并成为花木系掌司; 十二岁重遇雪心,两人一直吵吵闹闹到二十岁; 二十岁另一届魔法大赛跟雪心打成平手,丝毫不影响他的受欢迎程度; 二十一岁跟雪心定情,同年跟雪心成了光系掌司,他自己溜去玩魔法让雪心代他管理; 隔年雪心创光系治愈系,还是他鼎力相助压下那些反对的声音; 二十二岁成婚,算神族中最年轻的一对(神族寿命无限),成亲不到几个月雪心就死了; 同年生下小经年。 某天,他心神终于找回,把经年交于花木系和光系几位平日交好的族人看护,跟雪来同归于尽。 故事到此结束,掌管生命之术的两人已死,神族自然毁灭,除了小经年。若没有猜错,当年变成天眼的神主,正是小经年,他身上集合了饮曲以及光系和花木系七名少年的能量! 有必要提一下的是,在第一批族人被杀的那天,也就是我受罚的前一天,他其实是炫邪紫化小有成就,去林间收拾林怪魅并把魅囚于地下。 没想到他事事让我,又干了这么利族利民的事,而我居然不分青红皂白一来就质疑他,真是太不应该了! 然后光幕上又显现出雪来哥的前世。 没多少曲折,十二岁以前跟着师傅练了不少魔法,也偷学了不少禁术。之后为那事失忆又失了容颜。后来遇到雪心,生活还算安定。 雪心创治愈系时确实倍受反对,他的怨念便是从那时起,而且越积越深,终于一发不可收拾。私练禁术是他的爱好,一看就会是他的能力,杀人是他的生活目标! 流觞的炫邪紫化创到一半就没再创,他无意间得到,便练了起来,还继续创下去,只是愈往后愈邪气,最终他的精神被魔法所控制,干下不少伤天害理的事,终于与流觞同归于尽。 至此,光幕消失,地上出现四面光屏,绿、红、黄、蓝,分立四方,中间一根玻璃柱直通洞顶,里面是一棵树苗。让我想起了试管苗。 “流觞,雪心,浮冰,饮曲,是时候你们该归位了。神族能否重建,就看你们。”是暑天连长老的声音。 “神族重建?”我们自然震惊。 “是的,神族会在星陆海上重建,那里有离神最近的妖族,他们是神族的转世,我言尽于此,接下来看你们造化了。”语罢,洞中重归安静,落针可闻。 妖族竟是当年神族的转世!做梦都想不到! 玻璃柱发出耀眼的光芒,似白光,又似七色光,照得整个洞通亮,让人难以睁眼。 我们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自心领神会走到各自的位置上。 春的饮曲,代表颜色绿,通天镜现于他手心,似有泉水激石,幽谷鸟鸣之声,伴随着绿光森林(是绿光凝成的森林影像)。 夏的流觞,代表色红,幻灵剑破体而出,绕他旋转,红光伴火焰,堪比旭日! 秋的雪心,就是我,代表色淡黄——叫缃色比较好听!仙与剑破体而出,月影闪现。闭眼,似有秋风萧瑟,落叶翩然,秋月高悬与夜空当中,愈显孤寂。 冬的雪来,代表色冰蓝。其实白色更适合他。冰魄神珠现于手中,蓝光萦绕,十里飘雪,冰寒肃穆。 能量交接,光芒四射,似要冲破这有限的洞中,我清楚地感到身体坠入光的旋涡里。 ☆、第八十四章 天高云淡,长雁队列,红枫飘摇,落木萧萧,硕果欲坠,金菊传香……一点淡黄色光芒在无边秋景中游跃,黄蝶竟其起当作同伴共舞,让这微凉的图景添得几许灵动。 渐而红晕染尽天际,一轮巨大的火球脱了狷狂外表,显得极大也极温和。残阳乏力,愈显得萧索。 此处应是另一空间,或者,幻象? 看不尽沧桑,何苦惜落阳。 旭日歌_106 “这不是幻象,是星陆之秋。你是秋之神,永远掌管秋季。”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声音响起,是暑天连长老。 秋之神?永远掌管秋季?“是说,我永远都会在这里,永远……出不去?” 心里怦怦直跳,不是紧张,而是慌了……我不想听到这种答案……真的不想…… “你将永远追逐夏的脚步,沧海桑田,待童颜褪尽,或许……” “或许,可以见他一面……是这样吗?” “秋季本不该与夏共存……” “但也有一年两季,甚至一年一季的情况,比如热带雨林!”我望向天边,什么都看不到,只能苦苦乞求那个声音再度响起时,所说的内容是“是”…… “但愿如你所想。” 残声还在,斜阳已下,接踵而来的是灰幕,淡月,星空。 树影深深树果沉沉,辋水沦涟金野接天。决心效仿神话中的夸父追日,却已望不见旭日余辉。 我向着月西下的脚步追逐,还在远方的你能否为我驻足? 不知道。我只知道有志者事竟成,哪怕沧海化作桑田,哪怕你再记不起我,哪怕只是短暂的相聚…… 日月星辰不停轮转,我总望不到边际,一直在无尽的落林与菊田间徘徊。 是我不够快吗?那用飞行好了。 一天天数着日子,千日时光竟如此转瞬而逝!而我不停歇。 是的,不能停!哪怕只是一秒都有可能就此错过,而我不愿错过。 飞行接替着瞬移接替着跑步,幸好我是神族,不会饿不会困不会累,只有消耗过量魔法时会难以动弹。于是我学乖了,边消耗魔法边吸收元素修炼。 如此又继续数着日子过,一千日,两千日,五千日,一万日…… 我努力地回忆他的模样,哪样妖艳,哪样张扬,总是邪笑着……轻风挑起那酒红色发丝,绝艳如朝阳,热烈如火焰。有时会像小孩一样撒撒娇,一张永远长不大的脸更让人怜惜…… 想着想着,竟满脑子都是他,连日子也数不清了。 当昕月再度落下,回首正见一轮朝阳,天地绽满霞光。 我终于嗅到第一缕清荷香! 遥望远方,清池边白发苍苍的老人正眺望远近河山,似在享受无限夏意风光,又似在回忆往昔年少时光。 这是这么多年来我看到的最鲜明的希望! 四下别无他人,我正欲往前寻去,却被叫住。 “小伙子!” 看了看,只有那位老人家,满头银丝,胡须堆满褶皱容颜,身体佝偻,背上一座小山丘,撑着拐杖艰难站起来,我赶紧去扶他。 “小伙子,是在找人吗?”他的声音低沉而微颤,笑起来满脸沟壑。 我点点头。 “别找了,这里只有老朽一个人,五十年了,终于见着人迹了!”他似有几分喜悦,眼里闪着精光,大概想起自己年轻时的模样了吧。 “前辈在这五十年了?”莫非是年轻时流浪至此便再出不去? “别这么叫,老朽姓宁,宁愿为你付出一切,咳咳咳……” 我脑子停止运转半饷! 曾经的曾经,有一张俊美妖冶的童颜,他笑着,拍拍我的头,他说:我姓宁,宁愿为你付出一切! 好似昨日才发生的事情,只是,变了,换了一张历经沧桑的脸…… “宁爷爷,这话应该对心上人说哦!”我苦笑一下。 他现在如何?我真的永远见不到他了吗? 明明我已经走出秋的世界,这里树木茂盛,荷花满池,当时夏了,为何不见他? “心上人啊——老朽似乎也有过。”老人抬头望天,似在回望。 “宁爷爷是在这等她?” “是啊!五十年了,她也不知去哪了。” 我惊!真的一个人等了五十年,好坚强!“她一定很漂亮吧?” “忘记了,只知道她绝世倾城,无人能及。” 情人眼里出西施,可以理解。“那为何不去找她?” “找过,但是没找到,后来忘了她的模样,只能在这等她。这里有萤火虫,是我们的媒人,她一定可以找来的。” “是……是吗?”我强笑。 我记得,我记得的!他说:明月为证,萤火虫为媒,今日我宁憬轩与陈天擎成婚,纵使天地不容,亦不离不弃,无怨无悔。 不离不弃,无怨无悔…… 可是他在哪? “这里一定有很多你们的回忆吧?您一定很喜欢这里。”我扶着老人来到树下坐下。 “不,没有她就什么都不是。”他很果断决绝道。 我狠狠震悚一下。看着老人的眼睛,很亮,无数前尘过往回放…… 旭日歌_107 他也曾经说:我只知道没有天擎弟弟就什么都不是。 清风徐来,挑起老人的银丝。 我仿佛看到多年前那抹妖红,第一次出现在我生命中,便是再也挥之不去。 而今岁月在他脸上留下痕迹,却带走他对我的记忆。 “宁爷爷,我可以抱你吗?”我有些哽咽了。我不怨,能再见他已是一种奢侈,我没什么好奢求的。 “小伙子,想起什么人了吗?”他轻笑。 我挤出一丝笑容:“是啊!很重要的人,他是我的一切,只是他把我弄丢了。” 荷香沁入心脾,带着几丝清甜。 他笑,点点头。 我将他搂在怀里,泪水滑落。 ☆、第八十五章 触感变了,一个结实的xiong膛,一双霸道的手紧搂我的腰。耳畔传来细语:“天擎弟弟,我不会再弄丢你的。” 我二话不说推开他。可恶!他居然耍我! “哇——天擎弟弟你哭了!好难得!真应该把你的样子记录下来,细雨配美人,绝佳!绝佳!”他抚掌而笑。 “宁憬轩——”我狠狠地瞪他,“你没机会了!” 他收起笑容,凑近,轻摸我的头:“没关系,我喜欢你坚强,坚强到让人心疼。” “我喜欢你跟我保持距离!”我拍掉他的手。果然距离产生美。 他邪魅一笑,伸手搂住我的腰,“保持没有距离。” 我无视他。 “谁刚才还说我是他的一切?好好好,我错了还不行吗?这些都是先神安排的,我有什么办法?再说我在这辛苦等你两天了,你就不能宽容一下?”他嘟起嘴。 才两天?行,我保持沉默。 “好啦我老实交代,这里的日夜变换是随人的移动而转换的,你越是马不停蹄往前,日夜交替就越快。你经历了五十年,但实际只有五天!” 这话我将信将疑,但是……“先神会让你使用禁术?”我狐疑的看着他。 “你是说变身术?对于其他族人来讲是禁术,但我们是创神使者,又掌管整个神族生命,所以不算。身为生命之术的掌管者,我们要相亲相爱知道吗?”说完他在我唇上轻啄一下。 我别过脸避开他的气息:“雪来哥和饮曲呢?” “他们早就回星陆了,新神族创立总需要人管理。” “那……” “先神是想考验我们。我说了,生命之术的掌管者要相亲相爱。先神也够过分了!居然让我眼睁睁看着你喜欢上别人,跟别人……可恶!幸好我早早就看穿他。然后我用一天的时间弄明白这里的一切,剩下的两天都用来等你了。” 原来如此,真是我误会他了。“对不起。” 他的眼睛闪亮闪亮,嘴角含笑:“先神给我们放假百年,趁现在!” “干……干什么?”我有不好的预感。 “生孩子!” “你个老男人,看见你一点yu望都没有!”我毫不客气地打击他。 他也不想想现在是什么地方,要是……要是长老和先神在……太丢人了! 谁知红光一闪,一个七八岁的小孩挂在我脖子上。“你比我老!” 天!被一个小孩乱亲,真是说不出的恶心! 不过他太小了!我一把把他拎起来。 小样,跟我斗? “出口在哪?” 他硬是嘟起嘴别过脸不说半句话。 “不说我把你扔池里去!” “天擎弟弟你也太聪明了!就在池里。”一双桃花眼又闪出光芒。 “什么?”我愣得说不出话。 “出口就在池里。”他又重复了一遍。 咬咬牙。池里就池里,我用魔法照样能出去! 我拎着小屁孩往池边,他一个瞬移,又挂到我的脖子上:“不能用魔法,池水有灵性,一用魔法出口就会消失。” 我直接把他丢进池里,自己跳下去。池水只及我xiong前,清凉却溢上头顶。夏季游泳真是不错的,我早应该学游泳才是。 “天擎弟弟你……”从池里冒出酒红发,遮掩着他的头,发丝紧贴着头部脸颊,脸上还有滴不完的水珠,模样恢复,不过是一落汤鸡。 “这么点水顶多淹死蚂蚁!”我丢给他一堆白眼。 “嗯!不错!”他挑眉,把我推到岸边。 旭日歌_108 可恶!我竟然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找出口往岸边作甚?”我,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这家伙到底要做什么? “先找入口。” “呃?” “在下面。” “下……下面?” “天擎弟弟我来帮你吧。” “哦……唔……” …… “宁憬轩,你,不得好死……” 我靠在一个xiong膛里喘息。幸好一只手拖着我身体,不然,真不敢想象,这么点水还能将我淹死的情形。 “雪心。” 天边传来一个声音,恍若当头一盆冰水,浇得我浑身冻僵。 当反应过来,不管三七二十一钻进身旁人怀里。 “雪……雪来哥?”我四处张望,看不到半个人影,最终视线落在宁憬轩身上,狠狠地瞪他! 他不是说没有人吗? 看看现在的状况,他和我,以水为衣……真恨当初雪来哥没有咒死他! “雪心,我什么都没有看到。”雪来哥的声音何其温和! 正所谓温柔乡便是英雄冢,这种温柔,让我直欲羞愤自杀! 宁憬轩把我整个脸按到他怀里:“喂,雪来,你可不够意思!什么时候出现不好,偏偏这个时候。没看到我天擎弟弟都羞成……这样……了吗?” 后面的声音是他咬着牙从牙缝里发出的怪声。 罪魁祸首明明是他!他倒真好意思说出来?反正我无法忍受,掐了他一把。 “雪心,真抱歉,我只是来与你道别。新神族刚建立,还有许多事要处理,我们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了。” “雪来哥,你要保重。”听不到声源,我只得对着天边说。 “雪心,你也保重。”声音清妙婉转,似有一股泉流自云霄泻下,激荡整个空间,又似馨香久久在空中飘浮。 我怀疑我的承受能力!“饮……曲?” “那个,天擎弟弟……”宁憬轩拉下我的手。 忽然发觉,我究竟何时从宁憬轩怀里挣脱出来的?赶紧又钻回去。 就算不满,但不得不承认他永远是我最后的依靠。 樱花林的守候,夏夜萤火虫的誓约,日影月影的羁绊,生生世世…… “雪心,我们只是听到你们的声音,没有看到。”饮曲解释道。 “是……是吗?”我望向天边,烈日浮云蓝天,洒落点点光彩。再看看宁憬轩。,眼角有几分笑意……“你给我记住!” “遵命,天擎弟弟!”说完直接捧腹大笑。 我……我无视他! “雪心,我们要走了,早日回来。” 听到饮曲说那四个字,顿觉心里有千斤巨石压着。 记得光幕里面,他也是这样说的。“早点回来”,是对我说的吧?他当时脸色完全的惨白,看着那个伤害他的人离去,却还是含着笑对他说“早点回来”,甚至不惜忍受改造的痛苦怀下孩子…… “饮曲,对不起。” 前世欠他的情债,无论如何我都是还不了了,只能是,对不起…… “过去的事我们都已放下,你也不必记着。流觞和雪心才是禁联,所有神族都会祝福你们的。” “多谢!” ☆、第八十六章【完】 从那什么莫名其妙的空间出来,又回到了洞中。一个空旷的洞,中间只有一团黑雾。 如果在现代的话应该叫空气污染物,在古代会被称做妖云。实则二者皆非,他是林怪魅,最强的林怪,当年被流觞囚于地下的那个。 我以光幕封住洞口。 就让他永远呆在这吧,这里有先神的魔法之灵,谅他也出不去。 出去,竟见一片绿野林地,奇怪的是,上面一个个小沙堆,沙堆上荒草遍布,倒像是坟墓……只是这“坟墓”也太多了点! 夏日艳阳烘烤着地表,树荫却蔓延四方力争阻挡太阳直射地面,大地亦以一个宽大的心包罗万象。 江南水乡,一片欢语。 雕舫划水而过,笛声伴着涟漪层层扩散。水清如镜,碧如玉,流声扬。至渠湖,倒静下来,还见满铺的荷叶下,好奇的鱼儿跃出水面一览水上的世界。 旭日歌_109 画楼上才子诵诗拼才学比文章,断桥上佳人撑伞喂鱼赏荷花,街道上人群来往叫卖声连连,农田里汗水入土弯腰耕作有人,桑园内巧妇采桑谈蚕织柔丝…… 碣会不胜繁盛! 我还道眼花,想想才离开五天…… 等等!五天?那不就是五年了吗?记得之前也是如此,神窟里一天,人间一年! 那小昕他们去哪了?还有碣会的特殊政法……也都过了吗? 看看这景象……大概是吧…… 立世学堂里书声琅琅,里面多是孩童的声音。教书的声音倒听着有些耳熟。不是钟梧师兄妹,而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的声音,略带些玩味。 细看,湛蓝长衫,唇上胡须几乎不变——江湖智囊方津平竟然来此教书! “方先生竟也有此雅兴来此消磨时光?”宁憬轩隔着老远在门口道。插手倚扉,潇洒不羁。 “爹爹!父亲!”一七八岁,绛红色头发小孩瞬移过来,所有人齐刷刷回头。 “小昕!”我惊呼。 五年不见,竟长成挺拔小少年,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小昕,长这么大了!”宁憬轩揉揉他的头发。 “爹爹,父亲,你们怎么去那么久?想苦小昕了!哥哥成婚你们也不在!”小昕嘟起嘴,跟宁憬轩真是一模一样! “缈希?缈希也回来了?”我大惊,也喜悦。但是,他不是被传到别的空间吗? “哥哥一直都在啊!不过那天我回来时,哥哥弄了很奇怪的装扮,说是去了二,一,十……” “二十一世纪?” “对!哥哥有传送纸,可以来去自由,他老是带着欧阳哥哥,都不带小昕,好讨厌!” “小昕乖!下次带你。”宁憬轩拍拍他的头。 “天道不公!你们怎么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十几岁的模样?”方津平甩书叫嚣。 “我们有驻颜术!”宁憬轩邪笑一下。 “驻颜术?真的吗?”粉衣女子,不,该叫少妇,挺着五六个月的肚子走出来,面如桃花。 难道成亲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这分明是楚妆妍。这是直率大方,长发梳成髻,俨然成熟。见到我们,足足呆了一盏茶的功夫。 然后另一青衣少妇也走出来,仍是娉婷身姿,除了长发同样梳成髻外与往年没多少改变。“怎么回事?他们在上课呢!”孙思琴说完,见到我们,也愣了片刻,又近前道:“竟是陈公子!当日若非陈公子一语惊醒梦中人,岂会有妾身的今日?陈公子之恩没齿难忘。”说着微欠身。 “孙姑娘莫如此,天擎只是随口一说,真正改变命运的是你自己。” “天擎弟弟,如今该称方夫人了!”宁憬轩邪魅一笑,却见孙思琴红了脸颊。 一个三岁左右的小孩跌跌撞撞走过来,扯着小昕的衣服:“昕哥哥,让你父亲教好不好?爹爹教书好无聊!” “死小子!居然当着外人的面说你爹坏话!”方津平暴怒。 孙思琴回头瞪他,方津平乖乖闭嘴。 “对啊!秦叔叔呢?他有没有回来?我想念他的琴声了。”小昕眨巴眨巴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一只手还轻抚小娃娃的头。 宁憬轩脸色不怎么好看。“秦叔叔有事不能来,爹爹弹给你听。” 我眼睛眨一下,两下,三下……“你会弹琴?” “我不是无所不能吗?这有什么难的?”宁憬轩满眼挑衅。 怎么,我连问一下都不行了吗? “正好!这琴我刚擦了。”青衫男子走出来,蜜色脸上洋溢阳光般的笑容。 五年过去,钟大哥唇上也留须了。他捧着一张琴,秦时宇弹过的,楚妆妍弹过的…… “爹爹快,小昕要听!”小昕扯着宁憬轩的衣服,宁憬轩不慌不忙抱着琴带着众人来到户外。 夏季,清风蹿出,渠水荡漾,蜻蜓点水,荷香四溢,琴音逆流上云霄,编织一曲精妙绝伦的旭日歌谣。 ☆、引子 在那遥遥天际,闪耀着七色的鳞光。那里干净、神圣、美丽。缤纷的花朵满地皆是。踏进去,仿佛误入花海,即便有岸仍不愿回头,毕竟沉溺其间,也该是一种幸福。彩色光芒在花朵上跳跃,每一束光,皆包裹着淡淡的馨香,让那些香气不至于刺鼻。 花海连接着沧林,一望无边,绿光萦绕其上,远远送来三名三十上下的男子。 红衣最大,唇上有须,容颜仍是精致,棱角可分,面色是温润,眼里闪着火热的气息,称暑连天; 蓝衣排第二,面容有如冰雕,精美而冰冷,他不笑,眼眸确是温柔,称下霜降; 青衣最年轻,细微的脸孔上洋溢着俏皮的笑颜,眼眸传出无尽春光气韵,称为谷雨。 他们面容虽少,究竟活了多久,大约只有他们自己和先神知晓。 先神,神族的创造者,便是他们前方的雪衣男子。二十多岁的面孔,精美得挑不出一丝一毫瑕疵。他有一双深邃如烟海的眸子,细看,还能发现其中透着的七彩霞光! 三人恭敬参拜,异口同声唤一声“师尊”。 先神温和点下头,仿佛那倾国倾城的佳人,他道:“神族近况如何?” 三人面面相觑,最终暑天连站起来,又一拜,道:“回师尊,神族已毁,我三人也无能为力。” 先神毫无惊诧之色,还温和点点头,表示已知晓。“这么说流觞和雪心已死。” 旭日歌_110 暑天连继续汇报:“回师尊,雪心是误会流觞,自刎身亡。流觞则是与浮冰同归于尽。” 下霜降闻言,上前一步,作了一揖道:“是徒儿教导无方,让浮冰肆意妄为,伤及同族性命,还请师尊惩罚。” 先神摆手道:“无妨,他们还年幼,尚需历练。” 为谷雨上前,欲言又止,面露难色。 先神看其一眼:“饮曲是个可爱的孩子,只是过于痴情。既然他选择离开星陆,就让他先在那个空间磨练吧。还有浮冰,他的行为全因他不通人情,不晓正误,也让他到外面去见识一番吧。” 为谷雨和下霜降齐道:“多谢师尊。” “星陆如今已无生灵……” 暑天连打断先神的话:“回师尊,流觞与雪心之子经年因得八种魔法之源,能力超出一般神族,幸存下来。” 先神轻笑:“哦?他们倒生了个好儿子。神族众魂何在?” “回师尊,灵魂皆已沉入海底,除了流觞与雪心的灵魂暂由弟子收着。” 先神点点头:“如此,便在海底塑一个新族类,让经年打理。星陆上,吾等合力修砌新世界,那里将有各种生灵,以人类为主。他们将拥有我们一般的容颜,有我们万分之一的魔法,同时拥有我们的智慧,让流觞和雪心到他们中间好好历练。他们彻悟之时,便是神族再生之日。” “是。” 轻风挑起他们的衣角,彩光从底下,身旁,身前身后穿过,共同构成绝美的光幕。 ☆、第一章 “废物,废物,废物……” 和风悠悠,碧柳绕绕,溪流潺潺。千里莺燕歌舞生,万里飘渺浮云起。暖风沁水冰消融,朝阳挥洒满地红。 稚嫩的童音伴随着溪水击石之声传响四处。在那溪柳旁围着一群五六岁的小孩,他们以细石掷向那蜷与人群中的瘦小身影。 只有两三岁,一身洁白可爱的小长衣。他蹲着,蜷缩着,以袖子挡着头部,小小的身形恍若白色小球,在那圆滑表面却露出几缕金丝。 他不哭不闹,就只是包裹着自己,不让那些外来之物伤害到自己。 其他小孩却不以为意,仍是顾自取乐,以“消灭废物”为乐。“废物”自然就是眼前的白衣小男孩。那个小男孩实在太像女的了!而且又是最没用的花属性。不欺负他欺负谁? 想及此,众小孩继续拾起地上石子砸过去。找不到石子?那抓泥巴吧! 一下子,白衣上多出许多黑渍黑点。 白衣之下,小小的牙齿咬住粉嫩的唇,身子愈加紧缩。 他不怕,他不会哭,他在等,等那个高大的身影出现至少对他而言,那是高大的。 终于,他如愿以偿听到那熟悉的声音。 “住手!你们这群废物再敢伤他一下试试看!”来的人不过四五岁,却与这群孩子中最高的身高相仿。一头酒红色短发艳丽典雅,一身红衣与日生辉。细嫩的皮肤仿佛出水莲,炯炯目光更胜天上星。 他怒,因为这群不知好歹的小孩总是欺负他的兴原。 但他这样讲话并非意气,他有资格有能力有把握这样说。他是魔法天才,所有这些小孩是在五岁开始学习魔法,而他三岁就开始学并且如今已是第三等级。 即使他现在才四岁半,比那小小的白色身影只多两岁,却是那个小男孩最坚实的依靠。 小小人儿看到希望,总算把头从袖子下露出来。满头金丝细细碎碎垂落在额前,肩上,领上。圆圆的大眼睛里闪着晶光,璀璨耀眼。 “历涵!” 一声呼唤,等待了千载轮回。 前世的生死绝恋,今生的不变情缘。 情系三生, 彼岸花开…… 历涵是酒红发小男孩的名字,他记得最清楚的名字,甚至比自己的名字还清楚。 历涵跟他生活在一起,总是保护他,总是教他很多很多东西…… 这个地方的父母都是生完孩子后就到执州谋生,所有孩子都由一位老爷爷和几位老奶奶抚养长大。老爷爷是教书先生,很严厉,老奶奶们又势利,父母有寄钱回来的就待他们的孩子好些,像历涵兴原这种捡来的孤儿,都是由着他们自生自灭。 所以,在兴原看来,历涵就是最重要的人,比所有人都重要! 听到历涵这个名字,小孩们都慌乱了。 这里没有人能打得过他,他就是传说中的怪物,恶魔,尤其是那酒红色的头发,让人看着就来气,却又不知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逃!欺负兴原被历涵抓到一定会被打得很惨很痛! 于是所有小孩四散逃离,发誓着等长大了变强了一定要消灭历涵那怪物! 历涵狠狠瞪着那群小孩离去的背影,直到一个影子也看不见,唯余绿草绒绒,柳条袅袅,他才转向那小小的白色身影。 看到他,心里又急又气,原本洁白如雪的皮肤上占了许多泥渍,额头更是硬生生地挤出一个大红包! “兴原,痛不痛?一定很痛对不对?为什么都不哭也不喊?我听到你的声音一定会来救你!”历涵伸出莲藕般的小手轻揉兴原的额头。 兴原笑着,摇摇头道:“我不痛,因为我知道历涵一定会来的。历涵别生气好不好?历涵笑的样子比较好看!” 历涵果然展颜而笑,伸手抚摸他的金发,低头亲吻他的额心。“兴原,我背你回去吧。” “谢谢历涵!”兴原跳起来,趴到历涵背上。 油油青草地上,两个小小的身影,红衣背着白裳,步履蹒跚地走着,直到消失在天际。 旭日歌_111 多少风霜雪雨,支撑起的唯有相守相依…… ☆、第二章 低平的茅舍,四敞通风的门窗。桌椅皆是木制的,有些温润,散发出木头特有的清香。烈日微风从门窗溜进来,徒增不少心旷神怡。 窗台上白色身影依靠着,手捧书卷。偶尔往外张望。 他金发及腰,静时如帘幕,动时如龙舞。他身形如流水,眉眼秀胜画。他颦蹙如流川,舒展如清月。男子不及他清秀,女子不及他柔美。谁能想他便是当年那个成天被人欺负,被泥巴弄得脏兮兮的小兴原? 一个小石子扔到他的袖子上。他看了一眼,淡笑,仿佛月之仙子,又将视线移到书卷上。 两个小石子投到他身上,三个小石子砸到他身上,许多小石子哗啦啦落在他身上…… 他无动于衷。 一双放大的眼眸,一个看不到边的脸在他眼前。 看着那双晶亮的眼睛,里面映着自己的面容,他笑意更深。 长大以后的他双眼略显狭长,笑起来更似天边弯月。 几根发丝落在眼前,酒红色,优雅而神秘。 他抬眼,看见发丝下微蹙起的眉宇,自己亦蹙起来。 毫无防备,一个吻落在他唇上! 他不恼不怒,只是吃惊地看着眼前俊美的面孔。 历涵终于不耐烦,抱住他的头,又亲!直到他脸色微红,历涵才放开,仍是拧眉道:“兴原,你怎么一点脾气都没有?我都这样对你了你还不生气?” 兴原还是微笑:“无论历涵做什么我都不会生气。” 他站起来,身上石子全部滚落在地。伸手抱住历涵的脖子:“历涵如果喜欢可以继续。” 历涵嘟起嘴,别过脸去:“不要!” 这个傻兴原,总是对自己唯命是从,总是把自己当做神,无论自己做什么他都认为是对的。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明白这种事是情人之间才能做的?什么时候才能明白自己对他的心意? 想着愈加丧气。兴原所知道的一切都是自己教的,而自己并未教过他这些。 不过他历涵是什么人?他从来就不知道有“放弃”二字! 轻抚兴原的金发:“兴原,你可知何谓夫妻?” “一男一女两个相爱的人成婚,称夫妻。” “那如果男的和男的相爱呢?” 兴原眨眨眼:“像我和历涵一样吗?嗯——他们都说我们亲如兄弟,那应该就是兄弟了吧。” 历涵摇摇头,他才不要什么兄弟,他从来没当兴原是兄弟! 兴原倒是郁闷,难道不对吗?可是大家都这样说,还有人说他们是双生子。“双生子”他倒是知道,是母亲同一胎生下来的两个孩子,历涵大自己两岁,当然是不可能的。 那到底是什么呢? 看历涵很生气的样子,好像自己真的错得离谱。他小心翼翼问历涵:“历涵可不可以告诉我?” 历涵被他气笑了:“傻兴原,两个相爱的男子也可以像夫妻一样的,人们称之为断袖!” “断袖?”听到这个词兴原竟有些害怕。听人家说“断袖”都不得好果,那他和历涵…… 历涵察觉他的变化,便紧紧搂住他:“兴原害怕吗?” 感受到一丝一缕的温暖传来,兴原觉得很安详,很依赖。他摇摇头,伸手会抱住历涵:“不害怕。” 历涵听到满意的答案,继续问:“兴原知道什么是爱吗?” “知道啊!就像我对历涵一样。” “那兴原的爱是什么爱?” 历涵解释道:“对自己的孩子叫父爱或母爱,对好朋友叫友爱,对父母是亲情,对师长是敬爱,对喜欢的人是爱情。” “那就是爱情吧!历涵是兴原最喜欢的人,不是前面的任何一种。” 历涵笑笑,轻抚他的头发:“历涵也爱你。” 这个季节总是昼晴夜雨,白天还艳阳高照,此时却下淅沥小雨。 天边浓云笼罩,不见月影,亦难寻星点,唯有细丝落在树上,窗上,地上,化作沉沉水滴滑落。嘀嗒,嘀嗒,奏响千年古乐,层层回荡在经轮间。 屋内黑漆漆一片,自然的黑,方能感受非同寻常的温韵。一丝一缕的温和的气息相互交融萦绕四周,隐约可见两个男子相拥入睡。 忽而,四束精光相撞,两双眼睛互相对视着,那是黑夜里唯一的光亮,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历涵率先打破僵局,仰头亲吻兴原额心:“想问什么吗?” “那个,历涵,夫妻都是什么样子的?”兴原不想打扰历涵的兴致,便随口提问。其实他也是不明白,毕竟这个地方只有老人和小孩,书上又没有。 历涵习惯性轻抚兴原的金发:“夫妻都要穿红色喜服,女子盖红盖头等着男子接她上花轿,然后敲锣打鼓,八抬大轿到男子家拜堂,拜完堂就入洞房咯!” ☆、第三章 旭日歌_112 半饷的静默,还是兴原先开的口:“历涵,你说人有来生吗?” “这就不得而知了,就算有也会不记得前世之事吧。” “我一定要努力努力把兴原刻在脑中,来生若为女子,便嫁与你!”兴原以异常坚定的口吻,把历涵逗笑了。 黑夜中,兴原眨巴眨巴双眸,愈加疑惑,亦愈加迷人。 “傻兴原,为何要等来世?现在嫁给我不好吗?” “两个男子可以成亲吗?” “兴原,你怕吗?在这星陆上男子与男子是不能在一起的,被别人知道我们都会被烧死!” 兴原打了个寒噤,把头埋下去。 他想一直一直跟历涵在一起的,但是这样的话他和历涵都会死,他更不希望历涵死。为什么要有这么奇怪的规定?他不解。 历涵察觉他的变化,只有紧紧将他搂在怀中。 看看窗外,烟雨蒙蒙,天是一望无际的。他忽然有了很好的想法。“兴原,我们逃吧!既然星陆不容我们,我们就逃到海外去,也许在海的尽头,我们可以找到另一处比星陆更美的地方。” 历涵的眼里闪着精光,兴原的眼里亦闪着光芒。虽然渺小却足以照亮夜。 “可以吗?我们可以在一起吗?”兴原想从历涵口中得到证实,只要是历涵说的,他相信一定是对的。 历涵很坚定地点头:“现在。” “现在,我们这样算在一起吗?”兴原还是不理解,这样,跟以前也没区别啊! “傻兴原,我说的在一起是像夫妻那样,要行夫妻之事。” “夫妻之事是什么事?” “先说好,痛要叫出来,不然不干!” 兴原乖乖点点头,还是满脸淡然。 历涵咬牙,抱紧他:“还是不要了,我见不得你受苦。” “历涵,我不怕的,我已经长大,长大了更要学会承受,这不是你说的吗?” 其实历涵的原话是,我比你大,打了就要承受更多,所以我可以不哭不喊,但是你不行! 这是许多年前的事了,如果那时候的历涵算大的话,现在的兴原就更大了,历涵却始终将他捧在手心。 “我有说过这样的话吗?”历涵眨眨眼,似乎没什么印象,兴原却记得。因为历涵总是很健忘,他更加要记住历涵说的每一句话,以后可以讲给他听。 对于兴原的记性,历涵只能投降:“好吧就当我说过,但你不可以强忍痛,一定不可以知道吗?” 兴原扬起唇角,点头。 微雨淅淅夜漆漆,星无影,月未明,苍鹰夜不行。 布谷啾啾莺脆脆,窗帘起,罗幕开,烟雨愈多情。 一夜未眠。待雨霁月浮,晓月悬挂西天,清幽的光辉洋洒湿润的土地,叶上残存的雨珠愈加晶莹。 历涵急忙拉着兴原穿衣束发逃到海边。 星陆上无人出海,仅有的河流靠木筏渡过亦足矣。在历涵看来,这是愚蠢的!海外是和景象值得探索,所以他很早以前就研制出海的工具,他将成品命名为“船”。此时出逃,瞬移是绝对不行的,因为瞬移距离太短,正好这“船”可以派上用场。 看得出来兴原早就昏昏欲睡,今夜确实辛苦了他,此时正靠在历涵肩上睡意惺忪,净若睡莲,姣若天月。历涵赶紧推他到船里歇着,自己撑起双桨。 船渐渐离岸,遥遥红影与天际霞光融为一体,分不清彼此,但可知那是绚烂夺目,充满朝的气息。 露已晞,天已明,朝阳海平升,日光尚旖旎。 回望来时处,早已不见陆地的影子。无边碧海,旭日轻舟,闲着光明,向着蓝天,想着希望,向着自由…… 与君携手,共看天亦老。 待到日上中天,小船已无人撑浆,任其漂游。 船内红白身影相对而坐,共享海风与干粮。 忽而浪起,滚滚波涛将小船推至半空,又将其带下。浪升浪卷,近在咫尺,似乎下一刻便会将这缥缈如星点的小舟连同海水一起卷进腹中。 历涵兴原皆以魔法护住小船,花叶互补交缠,水花不可侵,方幸免于难。 风平浪静时,总算松一口气,但不知为何紫气弥漫,四周透着阴邪之气。 历涵紧抓着兴原的手。防备之心是不可无的,正如刚才,若非出手及时,船已翻! 兴原吃痛,反倒抱住历涵:“不会有事的。” 是的,不会有事的。从小到大,只要历涵在身边,就一定很温暖,很安全。 这次历涵依然在身边,抱着他,可以感受到无边的炽热与温暖,那是他的体温,他的血肉在滚动着,很真实的存在。 历涵总以为兴原勇气可嘉,无论发生什么事,他一定说不会有事,为了兴原那句话,他很努力很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强,就是想让兴原真的没事。 可是,为何总是晚一步?为何总是眼睁睁看着兴原受各种伤害而无能为力?历涵无限懊恼,他发誓着,这次,乃至以后,都不会再让兴原受半点伤害! ☆、第四章 历涵轻抚兴原的金发,是安慰他,亦是鼓励自己。 看四周紫雾沉沉,还是静的出奇,天地似乎在酝酿这某种能量,愈静,就愈暗示着风浪将要来临! 旭日歌_113 看着在海上止步不前的小船,着实忧愁!直到烈日又现,紫雾渐散去。刚松一口气,脚底踩空,两人齐齐落入水中! 浪涛又起,水中一片模糊,历涵拼命抓住兴原的手,怎奈一个浪冲起,手中一时失力,竟就这样松开了! 兴原,兴原到底在哪里?这么大的浪,根本看不清。 他还不会水啊!没有自己,他如何能逃出这无垠水域? 虽是着急,历涵的睿智犹在。他展手,数条青藤向各个方向游出去,自己正好有东西将身体撑出水面。 青藤缠到物体即回,在那幽暗的海中,一根藤,竟是莫大的希望! 在即将昏迷的时候,兴原看到了,那是历涵,只有历涵的青藤魔法上面会长出叶子。他看到了,每次在他最危险的时候,历涵一定会出现,所以他从来不曾绝望过。可是这次,他伸手抓不到藤,他已经没有力气了。 青藤真的善解人意,它朝着兴原的方向延长,速度很快很快,直到绑住兴原的腰身,它才往回缩。 “啪——” 白色身影露出水面溅起千丈浪。历涵紧紧拥他入怀,如获稀世奇珍,此生再别无它求。他于历涵而言是超出日月光辉的, 没有他,世间不再是世间; 没有他,就什么都不是。 千载情缘 万般爱恋 浓浓的紫雾又升起,越聚越大,沉沉压下,将二人一齐送入海里。风浪瞬间平息,云开日明,海面唯余波光粼粼。 深海之中,晶石点灯,照亮幽幽海底。紫烟笼成球,层层包裹着两名绝世男子。 游来一高一矮两名蓝衣男子,着装也怪,饰鳞甲,头发为银色。身前身后紫气缭绕。这是妖族最大的特点,绿血,紫气。 酒红色男子先醒,看到兴原还在自己怀里,确实安心了不少。轻抚他微湿的金发,看看四周,才发现那两名妖族男子。 “你们是何人?” 两名妖族男子已久候,就带他们醒来,此时轻瞥笑起;“人类,你们将成我王的晚餐!” 历涵一惊,竟不是人!传闻海中有妖族居住,难道正是他们?人妖虽不曾有交往,却也互不侵犯,怎至于到了妖吃人的地步? 另一名妖族男子蹙眉;“他们这么弱,连这小小的烟罩都破不开,大王为何非要捉拿他们不可?” “不知道!不该问就别问!”说着两名妖族男子离去。 水中光线幽暗,藻荇漂浮,偶尔冒出几个气泡不断上升,直到看到见影。 烟罩微微震动,发出声响,在水中迅速扩散消失,那是历涵的魔法,他用尽能量,打在烟罩上只如滴水入海,瞬间消逝。 响动吵醒了昏迷中的兴原,他蹙眉,西施见了也羞愧。吐一口水,长长的睫毛如茂枝微微颤动。 “历涵……” 细微的声音震颤历涵的心。他扶起兴原,让兴原靠在自己怀里,轻抚那几近于透的金发。 兴原方睁开眼,看到熟悉的人儿,竟莫名的高兴。“历涵,这是哪里?” “这是海地,我们掉进一个烟罩里。” “那怎么办?” “现在暂时出不去。” “没关系,一定不会有事的。” 他很相信,只要有历涵在,就不会有事,因为历涵无所不能。 历涵咬牙,挤出一丝笑容:“嗯,兴原先睡一觉,明天我们一起冲出去好不好?” “嗯。”兴原点头,又睡下,这一天他是真的累了,在历涵怀里很安全,很容易睡下。 ☆、第五章 历涵哄着兴原入睡,他觉得自己表情很僵,一直这样强颜欢笑,为了让兴原放心,多少惧怕,多少疼痛。往肚里吞,他知道,再呆下去两人都会被所谓的“大王”吃掉,他一点办法都没有,自己死不足惜,但兴原是因为他才会至此。 他看着,一滴一滴水珠落在兴原身上,那是他的泪水。再难压抑情感,紧紧抱住兴原! 他想保护兴原的,哪怕是牺牲生命也要保护兴原,却是束手无策,只怕是放弃生命也无能为力。 晶莹的泪珠滚滚落下,想到生命更让他愁苦。难道真的没办法了吗?为何自己的魔法如此弱? “魔法”二字给了历涵提示,以及莫大的喜悦。他曾看过,吸取别人的魔法源可以让自身魔法大幅提升!这样的话兴原一定能破了这烟罩逃出去。 历涵轻抚兴原的金发,笑得极艳,恍若天边旭日生气。却有珍珠滑过脸颊。 他说,兴原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他说,历涵再也不能保护你,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他说,历涵也想永远与你一起,可是没有办法。 他说,历涵真的舍不得兴原! 幽暗中,一直坚劲修长的手紧握住另一只纤细嫩白的手,淡淡的亮光从指缝间传出,直到酒红发男子再无力抱住金发男子,将他手放在地上,枕着自己的手臂。许久酒红发男子身体发出耀眼的红光,其光亮强烈到让人无法睁眼。而他,在那光亮中,化作一缕轻烟,融进躺在地上的金发白衣男子身体里。 光芒消失,黑夜与深海带来无边的幽暗,笼罩着烟罩里的一切。无人留意,无人察觉,只有那金发白衣男子,依旧安静地熟睡这。干净、美好。 “历涵……历涵!” 旭日歌_114 白衣男子满头大汗惊醒过来。他做恶梦了,梦见历涵消失了,他不管怎么找都找不到历涵。梦好真,他快分不清真假了。 梦醒亦矣。四处不见历涵。衣服湿湿的,大约是水吧!他这样想。看看四周,有水草,有气泡,还有紫气。他隐约记得历涵在梦里说他们掉进一个烟罩。这里该不会就是吧?为何却没看到历涵呢? 他想,历涵或许去了别的地方,他应该去找历涵的! 手心花叶飞出,形如双带,延伸开出,冲破罩在四周的紫气。兴原刚要惊叹自己魔法突飞猛进,水流冲进来,将他身体带入无边黑暗。 这是一个光的世界,发光的森林,发光的通道,发光的圆岛四方上下无不充斥着光芒,由里而外无不透漏出神圣气息。兴原在这个地方醒来,以为进入天堂。 天堂是什么?历涵曾说那是人死后会去的一个地方,那里非常美丽与安详,那里充满光与神圣之气。这么说自己已经死了? “你没有死。” 清脆悦耳的声音传入耳中,听不出年龄,只知比春日黄鹂,夏日蝉鸣更悦耳,比积雪消融,泉水激石更清脆。 “这里是虚无之境。进来吧,你会看到你想见的人。” “历涵在里面?”他的眼中闪出精彩的光亮,就像小时候每次被欺负,只要听到历涵的声音,他的眼中顶会出同样光彩。 他踏进去,毫不考虑地踏进去,因为有人说他在里面,所以就算是假的,他也会进去。 那里一条长廊,金光灿灿,雕栏玉砌,迂回婉转,美得有些不真实,光芒照得难分日夜。回廊的前方,正是那俊美的身影!他妖艳,他邪魅,他比旭日更耀眼,让他一眼就认出是他。 层层光辉中,白色身影奋力往前,红色的光却将他笼罩。 “兴原,我在这里。”酒红发男子从身后搂住金发男子,熟悉的声音在他的耳畔响起,敲进心灵,荡出无限波澜。 金发男子站定,闭眼,吐出一口气:“你不是历涵。你骗我!历涵从不会这样!” 的确,历涵不会从他身后抱他,历涵每次见到他都是亲吻他的额心属性印记处,轻抚他的金发。兴原满月开启魔法属性后就开始被人嘲笑,被人欺负所有人都认为花属性是废物,甚至还有人说他天生就是娘们,长相娘,头发娘,属性更娘的只有历涵,第一次见到他就低头亲吻他额心微微发光的樱花图案,轻抚他的头发,笑着说他很漂亮,历涵很喜欢。以后每次见到历涵,他都会重复这个动作,几十年如一日。 ☆、第六章 彼时,幻想光辉消逝,在白衣男子面前的是一条看不到顶的长梯。 “恭喜你走出幻想长廊。” 空灵的声音又响起,漾出朵朵浪花。 “你到底是谁?刚才那个人又是谁?为什么跟历涵长得一样?”兴原一口气问出心中疑问,又惊讶自己一下子问出这么多。 “刚才那个地方叫幻想长廊,在那里你可以看到虽有你最想看到的人或事,但那只是幻象,识破它,幻象就会消失。”那个无形的声音很耐心地解释道。 “那历涵在哪?你不是说他在这里的吗?” “是啊!他在这里,他现在很危险,需要你去救他。” “不可能!历涵无所不能,从来都是他救我。” “兴原,历涵是人,只要是人就不会无所不能。你的历涵很聪明,比你周围的其他人都聪明,但他也有办不到的事,比如现在。” 话音刚落,梯前浮现一页光幕,慕尚正是那酒红发少年被绑住的样子。看起来那样憔悴,双眸紧闭着,无法感知外面的世界,甚至,连无数剑锋直指他,渐渐逼近,他也无从得知。 “历涵!”兴原伸手抓,抓不到。历涵的影像快速移,移到梯子的上端,消失在视野中。 梦灭天梯,梦想破灭。遥不可及的理想,在天上。明明知道他在,明明知道他有危险,却让人觉得无限渺小,让人觉得无能为力。那一级一级光凝成的梯级,是无数梦想的地狱,恶魔的惩罚将你的梦击得支离破碎。当你无数次含着泪捧起碎片,它的攻击毫无间断之意,只会将你辛苦拾起的碎片击得愈碎,愈像粉末。 历涵从不知何谓“放弃”,随意他也没有教会兴原“放弃”。兴原从来不怕痛,每一极阶梯的光穿过他的身体,都会带来钻心蚀骨的痛楚,他却不哭不喊,一步一个脚印往上爬。 白色身影已走过半的路程,步履维艰,却一直挺着身姿。连这虚无之境的主人也为他唏嘘忧愁。 兴原步步走近顶端,他意识已模糊,却还清晰地看到那个人,那个在他身心与思想中唯一能容纳的人。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他一口气走完余下的几极阶梯,来到那酒红发男子面前,紧紧抱住他。 当泪水滴落到地上,万剑齐发,直穿他的心脏! 他毫发无损,他不淌半滴血,他依然清雅美好,只是失去仅剩的意识,堕入无边黑暗。 在兴原倒下的一瞬间,酒红发男子化作一缕光,消散于无形。 “兴原,兴原,兴原……” 那个动人的声音又在呼唤着他,他从黑暗中走出来,看看四周,一个圆岛,面前是一巨大的发光屋子,名唤“谐辉殿”。殿堂宏伟壮丽,玉璧作柱,横栏雕画,琉璃为瓦,里外透出神圣耀眼的光辉。 往前两步,殿门自行打开,里面隔着光幕。 “兴原,恭喜你完成神化改造。” 兴原听到这个声音,既陌生又熟悉,一连听了好几次,却不见其人,他总说历涵在,却也不见。 历涵?他记得自己抱着历涵,千万把剑穿进身体,为何没事呢?还有神化改造是什么意思? “神化改造,就是改变你的身体和灵魂,让你拥有神族的高级魔法能量以及更加坚毅的灵魂。方才你所见到的一切,都是改造的一部分,也就是都是幻象。现在你想知道什么我可以该诉你。”那个声音的主人似乎很了解他的心思,未等他发问就先解释。 至于问什么,兴原想了想,小心翼翼道;“现在,还是幻象吗?” “是,也不是。你所见到的这一切,都是我的身体化成的光像,他们确实存在,但不是平时建房子的东西建成,而是光凝成的。” 兴原吓退两步;“你的意思是,我踩在你身上?对不起……” “没关系,我的身体已不复存在,不会有疼痛感。” “你的身体不复存在?那为什么你还能活着,还能说话?” “神族的身体和灵魂是可以分开的,我的灵魂还在,可以用意念与你讲话。你经历了神化改造以后,也是神族的一员。” “我也会变成这样吗?” “不会,我经历了深足毁灭,带着无尽哀伤与思念才幻化成如今的样子,而你自由你的任务。” 旭日歌_115 “你一直说历涵在这,他到底在哪?我能见他吗?”这是兴原最想问的。有了历涵,所有疑惑都能解开了吧? “看到前面发光的屏障了吗?近前来,看着它,它会告诉你历涵的所在。” ☆、第七章 光幕闪出刺眼的光芒,光芒过后,历涵的身体出现在屏上。哪样吸人眼球。周围是幽暗的海域,看不很清,但依晰可见历涵怀中抱着他,兴原!可他明明在这。 “这是影像,能把过去的事化成光呈现在你眼前。” “过去的事?”的确,看着很眼熟,应该是在那个烟罩里。可是,他以为那是梦的。 光幕里,历涵流着泪,不断地重复着那几句话,是安慰,抑或鼓励?或者,道别?兴原不知,只知,历涵看起来很伤心,看到历涵伤心,他更伤心。红光带走了历涵,兴原惊得跌坐在地上。 “你的历涵将魔法源融进你体内,消失了。”那个声音适时地解说,终于让他的泪水断了线。 “历涵——” 响彻云霄,震动天地,撕裂空间,他痛,从小他就一直拖累历涵,害历涵被爷爷奶奶们憎恶,害历涵被村里的小孩说成怪物,害历涵不能上私塾,现在还害他失去生命。所有伤痛,所有自责埋没他的心。他甚至从未想过没有了历涵,他会怎样!大概会随他而去吧,他现在就想随历涵而去。 “不!你不可以死!历涵拼了命也要让你活下来,你怎么能死呢?”那个声音总是读得出他的心,总适时说出该说的话。 兴原真的放弃自杀的念头。因为历涵要他活,所以他会活下去。 他很努力才说出话:“可是,好痛!从来没有这么痛过。历涵为什么不自己逃出来?我宁愿将自己的魔法源给他。” “因为你对历涵来说比他自己的命还重要,失去你,他也会像你现在这么痛。” “历涵,兴原好痛!你说我喊出来你就一定会出现的!”他又一次用尽全力喊出来。只是这次,无论他喊多大声,历涵都不会再出现。 那个少年,才十六岁,经历了一生中最大的剧变,失去了唯一一个对他来说重要,很重要的人。 他,为他而死。 他,为他而活。 那天,虚无之境的主人和他讲了很多话,谁也不知道他们讲了些什么。 星陆上少了两个无足轻重的少年,一开始只有少数几个人觉得奇怪,或者无聊,而后他们也渐渐淡忘。 天依旧蓝,只是原本的湖蓝色竟有些深化,甚至有点像紫色。谁也没心情注意这些,白天有灿烂阳光,夜里有明月繁星缀夜空,偶尔飘来几朵乌云,下几场雨,这些都是稀松平常之事,根本无足挂齿。 青山绿水还在,浮生容颜却不往转换。一年后,老国王病逝,星陆展开新一届的魔法大赛,选举新一任国王。 赛场空前激烈,贵族们都有家族的魔法绝招,纷纷上台一试直欲开辟一条权势的光明大道。 期间天降一精美少年,金发如游龙,柔目比火凤,肌颜胜初雪,白衣似谪仙。立在那里,静若处子,孤高出尘。手持仙剑 ,凛冽神圣,耀眼的白光萦绕,称“光明剑”。一出手,花瓣翩飞,三招制服那位几近登台了的贵族。 无人再敢上台挑战,他是星陆有史以来最毫无疑问的胜者,国王,名曰“兴原”。 新国王登台后,改革制度,兴建院校,奖励农耕,各方面都处理得妥妥当当,一开始叫嚣的声音最终也变为赞扬。他不怒自威,因他从不笑,没人敢问其原因。但他的眼神柔和,甚至是哀伤,让人看一眼心就纠在一块。 兴原国王常看比别人多得多。什么破阵,什么魔封,各种禁术的使用方法都被他牢记于心,不为什么,他只是用来打发时间,让自己的脑子不要充满回忆,否则他也无法保证自己不会袖手放弃国王这个位置而随他而去。 他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什么都依赖着历涵的兴原,他有自己的看法,自己的主见,尤其政统方面,他很擅长,星陆被他治理得很好。 那段时间,天总时不时下雨,雨水越来越污浊,天也越来越像紫色,甚至是紫红色,神秘而带几分邪气。他知道,该来的总会来。 ☆、第八章 当紫气袭来,人们还浑然不觉。在紫气的簇拥下,一天黑色长龙盘踞天空,清纯的白昼就此被打破,一群长得平常,装扮却奇的入侵者来自海中而来。脚步快的人自然先逃。慢的人,他们不会流血,而是消失,像当初的历涵一样,不同的是,他们是被迫的。 兴原安排好百姓迁徙后,便手持光明剑,独上天空与黑龙对峙,俨然一个英勇无畏的国王。在他身旁,白光萦绕,与其相对的,是一条黑色长龙,紫雾缭绕。 “黑龙,你乃神族灵兽,何苦将自己变得如此?”他淡然,如同清水,不带一丝一毫情感。这些事情,虚无之境的主人早已告诉他。 “可笑,可笑,你一个黄毛小子也能登上虚无顶端化身神族,而我却只能沦为神兽!凭什么?你究竟哪里比我强?”黑龙怒啸,长尾横扫,紫雾横飞。 兴原跃开数十丈,躲过攻击,仍挺立于云端,其淡然自若足让对手退却三分。“黑龙,你私练炫邪紫化,受魔法控制,还带坏善良的妖族!” “是又如何?我要变强,我要一统人妖兽三界,让那破神主自己去守他的虚无之境吧。” “你真无药可救。也罢,既然你欲攻上星陆,星陆尊我为王,咱们相约三日后决一胜负,你胜,则我退位让你,但你不可伤百姓性命。” “我断不会败!” “还没说完,若你输了,所有妖族必须退出星陆,回到海底,你看如何?” “就依你!” “很好,所有星陆上的生灵为证,今日你我结下这苍生的赌约,三日后性命相搏,胜者为王,败者伤了性命也不可寻仇。赌注依前面所言。今日起韬光养晦,三日内不可犯我边境。” “真啰嗦!都听你的就是了。” 伴随一声长啸,黑色长龙在高空中旋一圈,头朝下,钻入海底。浮云开,天又蓝,斜阳余辉将人影拉得很长,很长。 人们鄙疑黑龙,他们都将兴原国王当成神,所有人都知道国王的实力。而事实是,他的确是神族,可对方练的是神族魔法中最强的攻击魔法炫邪紫化,虚无之境的主人曾说,他的能力可以与黑龙势均力敌,但要消灭黑龙必须练两式剑法追日化体,逐月噬魂。两式剑法分别化去黑龙身体和噬去其魂魄,二者缺一不可,否则后果不可设想。而他,只练成了前者,后者还未练成! 三日之期转眼即至,人、妖两族围成象棋布局,中间隔着楚河汉界。 天空形成“光极”和“紫极”,“光极”一边白光四射,神圣、唯美;“紫极”一边烟雾沉沉,邪气弥漫,直欲压塌青天。 站在下面只能看到白光紫气由先前的对峙,到交缠,忽而白光更艳,人喜妖忧,忽而又紫气更浓,妖兴人伤。因看不清战况如何,所有人只能以光彩加以推论。 旭日歌_116 某一瞬间,白光极为耀眼,将“紫极”一边全部占据,人们皆知,战争结束了。 一个绝世少年自光芒中飞出,第一次绽开笑颜,竟比天边皎月美上数倍。他说,比试结束,妖王已故。 人们欢呼,鼓掌,手舞足蹈,一时竟不分彼此相拥落泪。那泪中,也是浸满欣喜之情。 妖族落寞而归,带走团团邪气紫雾。空中的金发少年笑着,看着,直到最后一名妖族没入海中,有人看到天边闪出耀眼的白光。那光芒将伟大的兴原国王带走。没人看到他用魔封将自己的身体化作封网将妖王的灵魂封印于深海之中的样子,他用仅剩一点魔法汇聚自己的灵魂形成幻象凝于空中,看着妖族离去,他任务完成了,魔法也用完了,魂魄自然离去。 人们似遭受了沉重的打击,瞬间泪如雨下,落在地上近乎成河。他是最年轻,最俊美的国王,是最英勇,最伟大,最得民心的一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所有人怀念他,泪水哀悼,樱花祭奠,史书记载,人口相传…… 但是,谁也不知道他最后那抹笑容的含意。他们不知道,兴原国王是开心的。 他告诉自己,告诉那个人,他可以去见他了。他们将不再分离! ☆、引 寂寂的海一望无边,清、静、平静。它不像一般海浪涛涛,而更像碧潭巨湖,却是蓝得耀眼。日光撒下点点鳞斑,倒像夜空中的悬河。清风徐来,水波不兴,“星儿”却不甘局限于比,蠢蠢欲动,可惜欲逃无门。 海的中央,浮起一座岛屿,那里无处不透着神圣、干净、和谐,蓊郁苍翠的树林,金碧辉煌的殿堂,璀璨夺目的光辉,纯真无邪和睦相处的神兽。 清越的嗓音自天边传来:“经年,你做的很好。”那声音是有磁性的。像一个二十多岁的少年;那声音视听的出来源的,自天边来。 回答的却是空灵的,回旋四野间,听不出自何处发出。“先神,雪心爹爹和流觞爹爹……” “他们的任务没有完成,还要继续历练。”先神说。 “我还要做什么吗?”虚无之境的主人说。 “静观其变吧。雪心将黑龙封在海底,怨念极深,只怕很快就会冲出封印。” “是经年失误,造就了这恶害。” “不光你的事,四位总是无法控制的,就是我也没办法。我们能做的只是它的记忆。” “经年明白,经年会让黑龙忘记对决当日的事,让它以为雪心爹爹已被打出空间,尽量使它消减怨念。” “嗯,如此甚好!” “先神,能否问一个问题?” “你是想问当年流觞与雪心受浮冰诅咒术一事?” “是的。雪心爹爹与流觞爹爹经历了两世情缘,皆是不得好果,更是年纪尚轻便死于非命,这是否与当年浮冰的诅咒有关?” 他们都记得,当年两个小孩,一个五岁,一个七岁,一个百衣,一个红衣,并立形如日月同辉。他们奉命前往袖手崖采撷彼岸花,守园的白衣少年正好炼成祖咒术,便已他们为实验。 他说,从今日起,你们将会忘记对方,形同陌路。即便再相遇,也会生生世世羁绊,永不得善果。 此话过后,原本形影不离的两个小孩很快将对方忘得一干二净,往日相依为命日胶似漆的点点滴滴化眼云烟,消散无影。 后来他们再相遇了,相爱了,但很快就死了。究竟种种,莫非真的是当年那个孩童的一个魔法,一句戏言?虚无之境的主人不敢妄加论断,先神亦不给出确切答案。 “一切看他们造化了。你守好海中同族,莫让他们再修行那邪恶之法。” “是。” “你的光明剑被黑龙折成两半流落人间,现在还你。” 言罢,天边一团白光,从光中飞出两段断剑。另一道强光白虚无之镜飞出,直击那断剑。伴随这耀眼的光高速旋转,很快光芒分裂成两部分,一部分发出黄光,月影相伴。光芒褪去,竟是两把旷世之剑。 “经年已将它化作长剑两把,形如当年先神赠与两位爹爹的仙与幻灵。”虚无之境的主人说。 “这两把就叫旭日剑以及印月剑吧,我会将它们重新带回人间。他们即将转世,就此别过吧。” “恭送先神。” ☆、第一章 雪花落在衣襟上,一点清寒,两处香艳,莫道冬寂无娇妍,雪作春花伴流年。 被偷窥了两年?还说再过一两年才能赶上他?林钦仕怒火丛生:“有病!”甩袖,转身,被许霂游拉住:“别走!” “放手!” “告诉我你叫什么!” “放手!” “不放!” “蹭——”月影蹿出,剑锋直指酒红发男子,剑气凛冽咄咄逼人,却毫不影响那雀跃的火焰,艳艳的妖红。他笑,浮云为他而开,日光为他而照,冰雪为他而融,他是万年不变的熔岩之火,任多少玄铁寒冰亦耐他不得。 旭日剑随即出鞘,在许霂游手上显现出艳丽日影,温暖而霸气,与他整个人的气质如出一辙。不,应该说剑是无情的,神圣的,而他是轻浮的,邪气的。 真要刀剑相向,林钦仕却犹豫了。虽说是他先拔的剑,但此人与他无冤无仇,又没做设么伤天害理的事,实在没有动手的理由! 武学者向来不犹豫,犹豫只会害了自己,正如此刻,林钦仕不出手,许霂游便先出手了。这会子确是不打不行了。 日月相向,竞相争辉,正如天上不容得日月共存,日的温暖与霸气,月的清寒与孤高却在挥剑间交融,一日,一月,一火,一冰,相生亦相克,对立则长存,共存将消逝,如剑,如人。 情系三生, 彼岸花开。 旭日歌_117 终是难分伯仲,其间自有许霂游放水,毕竟他看了他两年,强势弱点尽收眼底,而他,并不知道他。多么凄凉的单望单思! 收手,抱拳,许霂游道:“公子剑术与在下难分高下,今日便到此为止。在下许霂游,能否请问公子尊姓大名?” 林钦仕亦抱拳:“在下林钦仕。” 许霂游定定看他,钦仕?倾世!倾世美人!人如其名。 ☆、第二章 第二章 目的达到了,许霂游开始原形毕露。什么比剑,什么抱拳,还有那些文绉绉的话,根本不是他的性格! “钦仕,倾世美人,看你那么单纯,一定没去过一个地方!走走走,霂游兄带你到外面见见世面。” 不等林钦仕说话,许霂游伸手就把他拖走。更可气的是,他竟一点反抗的余力都没有! 夜悄然来袭,雪渐消霁。拨开云雾,清月中天,稀星相缀,不胜明朗, 万户灯火如千树花开,雕镂琐窗珠幕在烛光下尽生光辉,迷乱人眼。笙箫四起,人群簇拥,笑语盈盈,暗香浮动,好一个繁华的夜市! 许霂游拉着林钦仕到醉香楼……的对面,拂雪楼。这是这个冬天新开张的酒楼,拂去身上雪,饮下一杯香。意韵是好的,只是许霂游不明白,那春季来了又该如何?难道要换掉牌匾不成? 命运弄人,谁能想他正值年华却连来年春都看不到呢? “拂去心上雪,装一身轻羽,翔九霄云外。” 许霂游看看说话人,他一手拽着金发少年,眼中生出不少光彩。原来还有这层含义!拂去心中的雪才更重要,店家的本意应是让人忘记阴霾,尽享逍遥。林钦仕竟一眼就看出,聪明!不愧为“倾世”。 其实林钦仕并非猜测那名的含义,只是看到“雪”想起已故的爹娘罢,爹娘常说雪是至美的,因它牵引着万物走向复苏的春季。故他喜欢雪,但他更喜欢樱花,大约是他的魔法属性是樱花的缘故。他的出生是带着许多谜的,比如出生当日天降一把绝世神剑——印月剑于他家院中,比如人家的花属性是梅花,而他却是樱花,还有天生的金发等等。 发呆间已被许霂游拉到二楼雅间,风帘翠幕,墙上垂画,寒梅传香,确对得起一个“雅”字。但许霂游选这里绝非它雅致,因为那是女人喜欢的东西。 戏还是要做足的,许霂游举杯轻笑:“今夜月甚圆,花亦好,为这无限月色,为我们的相识,我敬你。” 林钦仕举杯,看他一饮为尽,才缓缓饮下。 “没想到林贤弟也是爽快之人!” “过奖!” 轻风送来欢愉的叫鸣声,传入耳中,许霂游指这窗外道:“看,今晚难得雪霁月朗,贤弟岂能错过这美好月色。” 然后林钦仕真的往窗外看去,映入眼帘的竟是对面醉香楼的交欢场景!立刻别过脸,细看早已面红耳赤,仿佛春日的夭夭之桃。 许霂游暗笑。真是可爱极也! 林钦仕急忙站起来作了一辑:“天色已晚,许兄且慢用,钦仕告辞!” “诶——小弟又没什么急事,何必急着走呢?莫非是嫌弃为兄?那都是我不好,影响贤弟的雅兴,该走的是我。”许霂游嘟起嘴,眼里无尽黯淡,让林钦仕竟觉是自己的过错。 “钦仕绝无此意!” 许霂游立刻态度翻转:“那就好!贤弟面色红润,额头冒汗,是生什么病吗?” “没,只是有点热……”想起方才所见,林钦仕完全想把头埋到衣服里。 “这样,那为兄帮你宽衣如何?” “不用了!”林钦仕怒喊出来,又后悔自己太冲动,人家一片好意……“对不起,我只是喝醉了。” “醉了?才一杯?”许霂游还悠悠装不知道。归功到底还不是拜他的好戏所赐。 “是啊!钦仕不曾饮过酒,所以不胜酒力。” 许霂游笑,不胜酒力,也不至于一杯即醉吧?又不是迷药。然,他也不揭穿,正如他所愿呢!于是扔下酒钱,又拽着金发少年往外走。 “倾世美人,我带你去一处好地方,保证让你醉意尽除!” 林钦仕吓到了。又是“好地方”!不会又有什么极刺激的事吧?他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种“刺激”,欲逃无路!还有,干什么叫他“倾世美人”?他明明是男的! “那个,许兄,钦仕真的累了,想回去休息。” “大好夜色,不玩浪费!走吧,我们到双子崖上看日出!” “看……看日出?” “是啊!一看你就是没看过的!” 寒风瑟瑟,吹拂两个少年的衣角,酒红发与金丝飞扬,绚彩明艳。月光将他们的清影照得朦胧,仿佛一幅精彩的水彩画,一点一点隐于夜中。 ☆、第三章 双、子崖,名曰“双、子”,又称“对望”,双、峰、高耸,中间处同是绝壁断崖,仿佛双人隔岸相望。立其上,踏云耳,中空处,难望其底。两崖相去不远,可清晰观望对崖上的一切,却是可望而不可即。 此时月已隐,星也藏,白雪纷飞,乍看如白昼。山下已有没脚踝的积雪,山ding自然不差,甚至愈加寒冷。 这一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常要寒冷,雪也下得更大更多,看金发少年穿着裘衣仍在风雪中打颤,叫人望而生怜。 一件陌生的衣服披在他身上,带着陌生而熟悉的味道,至少从此刻起变得熟悉。 林钦仕抬头,撞见那晶亮的目光,仿佛看见轮回的旭日流光,其间蕴含着多少穿越经轮岁月的爱怜。 已而互赠一微笑,似有阳春三月,十里挑花的美艳,即使潜藏与霜雪,温韵能掩乎? 旭日歌_118 用上瞬移,很快便抵达悬崖上。雪景总清寂肃穆,却难敌他许霂游热烈胜燎火。分明冻得唇瓣发紫,竟有心思三步一笑,五步一跃,七步……改用跑的,外加放声高呼。 断崖上的植株极顽强,竟有两三株草自雪中探出头来!许霂游伸手就要摘! “住手!不想死就别动!”林钦仕赶紧阻止他多余的手。 “倾世美人这是何意?”这话说的,分明像要打劫。 拔一株草至于要死要活的吗?许霂游有些奇怪,却见林钦仕单膝跪在那株草旁边:“相思可断肠,这草,大约也是保守相思之苦。” “我的倾世美人有思念之人了?”许霂游带着玩笑的语气。心里不知道大骂了多少遍。 “只是思念家父家母,已故之人,只有存在于生者的回忆中,不然竟与消失无异,岂不可悲?抱歉,我多话了。这草名曰‘断肠’,乃见血封喉的剧毒,切莫乱动。” “原来如此!多少相思柔情,化作凄凄青草,以慰天涯断肠人。这剧毒也是深情入髓。”一谈父亲母亲,许霂游亦尝一回“断肠”,父亲本是踌躇满志yiyu考官,岂料为主考官冤枉舞弊,取消资格,终于郁郁而终。母亲生前为照顾父亲也是不眠不休,落下一身病根,不久也辞世。一切皆因那个昏官!若让他知道是谁,他必然将那人大卸八块以泄愤!问题是考官之多,数都数不过来,要找出其人,更是大海捞针一般。 “雪如此狂作,怕是见不到日升之景,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林钦仕绝对是好心提醒,可许霂游偏说,倾世美人当真忍心舍我而去?也罢,我向来孤苦伶仃,死在这也不会有人收尸。 林钦仕真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见许霂游蜷缩着身子,林钦仕将衣服还给他竟被他一把揽进怀中!温和的气息交缠着,淡化人的意识,终于不梦朝阳梦周公。 醒时已是午后,别说是看日出,就等看日落了!总算各自辞别回家。 许霂游自少时居叔父家,是经商人家,家境自是不错的,叔母人也好,可叔父总爱迫他修习魔法,道是将来必须为父母报仇。理由还算正当,所以他的魔法学的不错,至少叔父家里没人打得过他。不过他每个月都会挨一顿训,原因,每个月总会溜出去一整天不回来,理由也说不清楚。 许霂游蹑手蹑脚翻墙进去,一双黑色锦鞋忽现眼前,许霂游看到了绝望。 “回来了。” 低沉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许霂游着实吓了不小。照往常都挨鞭了,这回失踪了一天半,反倒不冷不热的,岂不意味着会有更大的“暴风雨”?看看叔父,两鬓微霜,苍颜布满淡然,实在太不正常! “往后你大可不必苦练魔法。” “叔父,侄儿知错了!”许霂游眼巴巴地望着叔父瘦骨嶙峋的身影。 “我查到那个人了。” 许霂游立刻站直。“那个人”,指的便是冤他父亲,害他父亲英年早逝的人。 “林平,本州府丞。” “那不就是两年前刚病死的那个吗?据说他与夫人举案齐眉,他夫人还是相思成疾尾随他去。” “他们还有一个儿子尚在人世。” “哦?代父受过?他可真够倒霉的,竟撞上我。”许霂游轻笑。 “看来你报仇心切,很好,不枉叔父多年来对你的教养。不过据我所知,那位公子剑术极好,又配一把绝世宝剑。” 许霂游不以为然:“有我的旭日剑宝贝?” “你的剑是出生当日上天所赐,自然不一样。他的剑与你的剑有个很相对的名字,叫‘印月剑’。” 许霂游后退数步,眼睛睁得老大:“是不是挥剑即现月影?他家公子不会就叫‘林钦仕’吧?” 看到叔父点头,许霂游自嘲地笑了。 ☆、第四章 林府不算大,大门与前堂距离不过七八步,左右两边便是围墙饰以蔷薇,因是冬季,早已枯萎。后院只有一小块空地,由六间房围成,刚够一人舞剑罢。此时堆了一层薄薄的雪,正辉映着天边星月,愈显清高。 府内似乎日落而息,未见半点烛光,甚至连人影也不见半个,只有一间房里传来微弱的咳嗽声。许霂游翻墙进去,循着声音便来到那个房间。 “咳咳……” 强烈的气息与轻微的咳嗽声敲击许霂游的心,那是他偷偷看了两年的“倾世美人”,亦是,仇人的儿子。 他倒了一杯水,倒到溢出来仍未觉,一双桃花眼一直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儿——没得像仙子,又是脆弱得不堪吹息。 当水流到他身上时,他总算反应过来,举起杯子,停在半空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啪——” 杯子被摔得粉碎,他大步流星走到床上,提起林钦仕的衣领,带着无尽怒火:“为什么是你!” 见林钦仕眉宇微蹙,长长的睫毛扑闪着。分明可以感受到他通体发热,浑身颤抖。轻咳声却如花香溢满整个房间。 许霂游咬牙,手一推,将林钦仕狠狠摔到床上。那金发男子眉宇愈深锁,吐一声不满的呻吟,仍是熟睡。许霂游紧攥拳头,甩袖离去。 房间里四处幽暗,看不清陈设。 忽而闪出两束精光! 还是黑夜,残月失影,雪层见长,凛凛清风钻进窗隙门缝,皑皑雪花叠压枯枝灰瓦,柔柔地面刻画人迹步伐,点点烛火送光白雪窗纱。 一个红狐般的影子跃入庭院,贴在门前。 林钦仕轻咳两声,饮一杯清茶,才缓缓来到门后站定,伸手开门。 迎面送来一阵凉风,夹带冰雪,他道:“许兄,外面天寒,进屋里坐罢。” 许霂游踌躇一会儿,总算走出来:“倾世美人,穿这么点衣服也不怕受了风寒,快点进去!”说着将林钦仕推进屋里,随手关门。 “许兄如何得知钦仕住处?” 许霂游一愣,莫非他不知道昨晚之事? 然而,轻松自然才是许霂游的标志性表情,做贼也从不心虚。此时的他还笑着,仿佛夏季天边的红日,其火热竟传十里之外!“你门口不是挂着‘林府’二字吗?说来这林府怎么就你一个?两个下人都没有?” 旭日歌_119 “家父家母已故,林府空有开支,实在入不敷出,只得将下人遣散。” “你一个人,有个小病小灾也没人照顾,叫为兄如何放心?” “劳许兄挂心,钦仕早已习惯。” “习惯真可怕!不行,非让你改过来不可!”许霂游推着林钦仕,一步两步三步,直到把他按在床上,返回去吹熄烛火。又跳回床上,盖上棉衾,将林钦仕搂进怀里。 房内一缕青烟渺渺上升,迷蒙了两名男子的模样。 林钦仕出神地看着这一切,仿佛看着奇人怪事,一时有些发愣,竟忘了反抗。当反应过来已在一个温暖的怀里,呼吸着温暖的气息,汲取温暖的体温,满世界都是温暖。多少风霜雪雨不过窗外景,缕缕春和丝编织寂静夜。 然,林钦仕所看不到的,却是两束光芒照射床头,晶亮,犀利,肃杀! 那光移向林钦仕,渐黯淡,渐幽怨。许霂游将手收紧,又收紧,闭眼,咬唇,眉头深锁。 青蛇般的长藤自后边生,往前面长,尖处回弯,直刺林钦仕的后心! 血花开在白衣上,星点溅落床单,青藤染上红艳便回收。 许霂游的眉宇几近相接,奋力推开林钦仕,出门狂奔数十里。 他狂吼,伴飞廉之啸声传遍远山近水,声声飘远不见归。 雪夜,仍干净,美好。风停了,声也逝,只留无边的清寂。 他跪着,地上雪层深深砸出两坑。幕天席地的白中,唯一绽放的红梅,胜却众芳,直压天日。 回忆着金丝雪衣挥袖舞剑的情景,似乎就在眼前。一切仿似晶石中的泡影终是被他给摔得支离破碎…… 他倒在雪地里,看不清天涯的风将那眼角的一颗珍珠吹散…… ☆、第五章 “大夫,我这伤口何时能好?” “幸亏伤得不深,养上半个月也就痊愈了。公子是遇上仇家还是贼人?是否请报星卫(星陆的护卫)搜寻那人?” “多谢!只是已是疏忽刺到树枝,确与他人无关。” “即使如此,老朽先行告辞。”那面微圆,少褶皱,鬓染霜的老者背起药箱从屋里走出。 屋内端坐着一金发少年,金丝散落雪衣轻垂,一杯热茶,纯净无污,至青至清,亘古的幽香沁在空气中,温润苦甘品者自知。 至珏玉生远海,晃耀夺黑幕,今夜天晴月朗,皎光正是爽彻心目,纱窗上映出缃缇之色,不见庭院里红狐地窜入。 林钦仕开门,向着无边雪景道:“许兄,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叙?” 暗处艳红的身影迟疑一下,还是垂着头走出来。 今夜之奇景有二:一则是雪霁月明,二则是林钦仕竟然主动拉着许霂游进房间! 许霂游在林府外徘徊了几天,看到大夫出入,既惊又喜。 他还活着! 他真的还活着! 可是他为什么还活着?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什么心理。 今日总算有勇气进来,才刚进府,竟然就被抓了个现行! 他仿佛被当场逮住的小偷,欲寻求一逃窜之道,却惊物主不仅不将他送官,反而奉为上宾! 林钦仕煮一盏清茶摆在许霂游面前。“许兄第一次来,寒舍没什么好招待的,只有粗茶一盏,还望许兄莫嫌弃。” 他说这话的时候是笑着的,形容如谪仙,这让许霂游看得出神,一时忘了他说话的内容。当反应过来,愈是愣在当场! “钦仕,你的伤……” 林钦仕干笑几下:“还当我掩藏极好,没想到许兄一眼看穿,莫非许兄慧眼能透视这衣物?”他低头看看自己的心口处,“这伤是前几天一个不慎被那枯枝所刺,并无大碍。” “被枯枝所刺?”许霂游眉宇愈锁。他的青藤成了“枯枝”,他的刻意成了“不慎”,他再三来这变成了“第一次来”…… 林钦仕清了清嗓子:“嗯!许兄,茶凉了。” 许霂游应声点头。怎么想都只有一种可能——茶有问题! 他二话不说,端起茶盏一饮而尽。起身抱住林钦仕,四唇相贴! 林钦仕几乎是用尽全力推开他,直到他摔倒地上,才怒问:“你干什么?” “对不起。”许霂游吐一口气,悠悠站起来,神色黯淡无光。林钦仕看着,脸上显出几分无奈,道:“我忘了。” 寂静,温和,闻不到风雪的声音,唯有烛火轻灼着。大概风也不知作何言论。 忽而,许霂游抬头:“你想我死?” “胡说八道!”林钦仕的脸上真显出几分愠怒,这使得许霂游愈愣:“为什么?” “不知道。” 许霂游一脸惊异:“你忘了?” 林钦仕点头,不语。 烛火跳动,明光晃动,人影飘动。 旭日歌_120 许霂游紧拥着林钦仕,倾世美人…… ☆、第六章 黑夜,干净,单纯。 烛火已熄,温和的气息打在一起,更胜江南春好。许霂游轻抚着那长长的金丝:“钦仕,我们成亲好不好?” “不好!你既非女子,又不貌美如花,我为何要与你成亲?”林钦仕冷眼,却见许霂游信誓旦旦道:“所有‘貌美如花’与你比起来简直就是庸脂俗粉!” 林钦仕竟然阴阴道:“如何?你想嫁我?” 一时间许霂游跟吞了黄连有得比。“钦仕~~~再怎么说我也是堂堂七尺男儿,盖红头巾多不像话~~~!” 林钦仕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不乐意成什么亲?睡觉!” “不不,我不是那意思……钦仕,钦仕?倾世美人?喂?这么快就睡着了?”许霂游深叹。 于是,他一夜未眠,看着林钦仕忽而蛾眉蹙起,忽而唇角轻扬。直到清晨的微光照进屋里,林钦仕的眼睑颤动着,正如睡莲初启,非有幸者,有心者不能看到。 哪知他才刚睁眼,竟狠狠将许霂游推下床!“许霂游,你怎么在我床上?” 许霂游摆出一脸蒙受不白之冤的表情,像细石落入深潭,漾出层层涟漪:“明明是你同意的!” “什么?我们不过才见过两面,怎么可能?” 林钦仕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让许霂游很像看看他脑子里究竟装了些什么。两面?这得从何说起?“那你说我们在哪见过那两面?” 林钦仕很铿锵有力说道:“第一次,樱花林里,你偷看我练剑;第二次,双子崖上,在那里吟诗赏雪。” 许霂游简直怀疑他所记得的一切是自己幻想出来的。可明明幻想的人是林钦仕! 他不甘心了。放弃了报仇,付出了一片真心,转眼之间竟成了萍水相逢?“那你说我们是如何上双子崖的?” “我去看雪,偶遇你,有何问题?” 许霂游双眉几近相接:“你又没有看大夫?” 谁知林钦仕倒退数步,脸上写满慌乱不安:“你偷看了写什么?我从来不会把伤口示人。” 许霂游自嘲一笑,自己倒成了色欲熏心的偷窥者,品级还是如此之低——人家采花贼好歹偷看的是女的! 但是就目前看来,林钦仕似乎是只记得白天的事而忘记夜间的事。“你忘了昨晚的事没关系,让我来告诉你,你自己让我进来的,你还说要与我成亲,所以我才与你睡一起的!” “我何时说过这种话?”林钦仕瞪大双眼,分明不相信! 许霂游愈是字字铿锵不容置疑。“昨夜!”两字下去,掷地有声,击得林钦仕一时竟无言以对,连枝头的鸦雀也尽飞远。 ☆、第七章 许霂游死赖在林府已近一月,洗衣做饭,端茶递水,好不勤快!然而,林钦仕对他这种变相讨好却是嗤之以鼻——他洗衣?差点把衣服搓成浆!他做饭?那叫一个烽烟四起,不知道还以为打战呢!菜?那绝对跟碳没什么区别!端茶递水总会?可惜林钦仕喜欢自己享受煮茶之趣。 最可悲的,莫过于每夜相拥入睡,一醒来就被身旁的人狠狠摔下床去! 终于某天,许霂游被摔得特郁闷,跑到街上闲逛。 这……其实不能算他的问题,只不过前夜雪霁,他就少穿了一件衣服,结果林钦仕醒来第一句话就是“你竟然衣冠不整就跑到我床上来,知不知廉耻?”他愈是理直气壮地问“不过就是少穿了点,又不是没穿。两个男的你怕什么?难道你是女的?”于是乎,林钦仕一排樱花缠住他,将他摔倒院子里吃雪,还附一句“让你看看谁才是女的!” 已是深冬,白雪纷纷下,行人去无影。街上幽幽寂寂,但余风声做伴。 后面传来脚步声,许霂游方回头,被人撞个正着。黑色圆帽,暗红色绣花锦衣,竟是叔父家的管家! “大少爷,老爷正寻您呢!这么多天,您这是去哪了?” 许霂游点点头,跟着他回叔父家,迎面便是一张包公脸。 “你去林府了?” 许霂游点点头。 “去找林钦仕?” 还是点头。 “你住在林府?你什么时候跟他那么好了?” 他仍点头。 叔父算是怒了:“我在问你话!你不想报仇了是不是?” 他还点头。 “你对得起你爹吗?” 许霂游总算来了精神:“钦仕并不知道此事,况且侄儿杀过他一次,他也受过惩罚了,既然上苍也不想让他死,我们何苦强求?” “钦仕?你叫的倒挺亲热!”叔父冷笑,“当初收养你是为了你爹,既然你现在翅膀硬了,连家仇都顾不上了,我养你何用?滚!我许府太小,容纳不下你这尊神!” “叔父……” “滚!”叔父满脸不容置喙。反观周围,没有人求情一把,只有几个家丁极力将他扫地出门……想起平日有什么好东西还从不忘了这群人,此时竟觉徒劳。 红色身影在雪中晃荡,渐行渐远,终消失在寂静的巷道末。 林府,牌匾已有些年月,正如秋季之枯木。对于一个官宦人家而言,这称得上是又小又破。 旭日歌_121 然而,它干净,温馨,可阻挡风雨,正因有那携金丝的白色身影——有他,大概一切都是美好的吧…… 许霂游翻墙进去,直奔林钦仕的房间。里面空荡荡,只有窗棂纱帐,以及,一纸留书! 抽出一看“想报仇,来双子崖”,只是简单的七个字,却让许霂游惊了魂,失了魄。 他一步一个脚印走出去,走到庭院,走出林府,走到大街,走过早已枯萎的樱花林,走到双子崖下…… 他花了很长时间,从日中到月上中天……从来没有觉得这段路这么长,从来没有觉着这么累……他步履维艰地走着,爬着…… 破晓之间,他看到了日升之景,今日灿灿,霞晕流连…… 他确实错了,因为那金色的游龙,白色的轻裳,正舞于到对面。 双子崖,相望不相闻,万载的凝视,不变的对立! 林钦仕的声音自对面传来:“许霂游,今日你我就在此了结所有恩怨。” 许霂游顿了一下,问:“为何?” “我早就知道你来找我报仇。我骗你,其实我记得一切,你的无赖与无耻!那样做不过是为了消磨你报仇的决心。怎么样?下不了手了吧?那就等死吧!” 对面传来清越的笑声,林钦仕笑得疯狂。许霂游跟着笑起来,亦是疯狂,“那么想我死?那来吧。” 旭日剑出鞘,长虹直冠天日,冰雪被照得胜焚草的野火。印月应上,清寒孤高,冷光银雪,飘渺出尘。日影月影交缠,朝霞糅合,云烟相融…… 只有对立,只有一战,只有恨…… “当当当当……”剑声不断,凛冽的光芒冲上云霄。 彼时,清月落,樱花飘,长剑坠下山崖,对崖娇挺的人儿调零。 许霂游收回旭日剑,一个青藤将自己荡过去。 他,半躺在地,双手撑着,纯净的雪染上暗红色的花朵,格外艳丽,刺伤人眼! “钦仕!”许霂游冲过去,到他身旁脚步渐慢。他轻轻地蹲下,将那金发男子抱起,伸手拭去他嘴角的黑血。 林钦仕用尽全力,方触及许霂游的脸颊。只是如此,他已得到莫大的满足——此生,唯一爱着的人! “对不起……” “不,不要说这个,我带你去看大夫!”许霂游蹙着眉,眼里含着泪,硬是被他逼回去。却见林钦仕抓着他的衣袖:“让我说完!先父在世时对当年的一时失察深感愧疚……我总算……替他还清了。” “求你不要再说了好不好?我不要报仇,我要你!”许霂游几乎吼出来,低首间,泪已滑落…… “不要哭……我知道你下不了手,我替你……断|肠草……相思断人肠,无药……可解……许霂游,来生钦仕若为女子……嫁与你……可好?” “我娶你,我一定娶你!” 纤纤手指从酒红发男子袖间滑下…… ☆、第八章 金锣鼓响,喇叭奏乐,红色队伍浩浩荡荡来到雪地里。 媒婆满脸横肉,左腮上一颗大痣,头戴大红花,笑起来整个脸跟着抖动。甩着红帕,用尖锐的声音说着各种祝词。 新郎身形挺拔,容颜魅惑,酒红色的短发洒脱飞扬,又带几分神秘高雅。他横抱着一个人,那人亦是一身红色喜服,盖着红头巾,这让媒婆有些奇怪。 先前说好新娘病重,无法行走,抱着不足为奇,但新娘穿的喜服,分明是男装!这是媒婆有生以来接过的最奇怪的差事。 新郎不以为意,将新娘送进花轿,放下轿帘,仍依依不舍望上几眼,才领着队伍离开雪地。 总是大雪纷飞,多少人为那一时的喜庆出门观赏欢呼鼓掌。 到林府门前,新郎掀开轿帘,将新娘“扶”出来。 很温柔,很细腻,还在新娘耳畔低声絮语。无奈新娘连脚步都无法移动,新郎只得将新娘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腰际,自己以手搂住新娘将新娘竖直抱起双脚离地。 高堂双座空无一人,宾客竟也无。 媒婆把所有话都往肚里吞——只要有钱,这点奇怪不算什么。 于是高呼“一拜天地——”。 新郎扶着新娘微低首。 没有宾客,只有迎亲队伍的人看着。又一声“二拜高堂——”送入耳中。 新郎又扶着新娘转身,鞠躬。 红巾滑落,金发散乱。新娘双眸紧闭,面色惨白,唇瓣发黑,俨然一个死人!媒婆惊呼,拖着肥胖的身体逃走,心里咒骂一万遍“晦气”。 媒婆一走,其他迎亲队伍的人也跟着逃。方才还热闹非凡,刹时间冷冷清清,但余风声。 新郎轻抚新娘的金发,扬唇邪笑,自己高轻道:“夫妻对拜!” 酒红发与金发相对鞠躬。 而后,新郎打横抱起新娘,在新娘耳边道:“送入洞房。”便径直走进洞房。 红烛的光较往常明艳许多,大约是“成双”的力量吧。 红帐放下,新郎亲吻新娘的额心,眼睑,鼻尖,嘴……舌头探进去,一点一点的吮吸那似有似无的樱花气息,细腻而绵长,是疼惜,已是爱怜。 即使得不到回应,他也不气馁,毕竟能够这样,已是一种奢侈…… 唇分开,他的双眸仍不离那绝世容颜。两年的凝望,一个雪季的厮守……“够了……许霂游此生足矣。” 旭日歌_122 眉宇微蹙,他像床边偶一口黑血。 彼时,他笑了,往日的邪魅尽褪去,他的双眸无限柔和,他的笑颜极其俊美,他是朝阳,和煦的光辉只为那一个人儿……他说,倾世美人,来生不论你是男是女,我一定先娶了你,绝不给你机会做这傻事。 没有人回应。他嘟起嘴:“相思断人肠,你如何忍心让我受这断肠之苦?” 仍是无人回应。他挪动身子,躺在金发少年旁边:“倾世美人,黄泉路上且待我片刻,我这便去寻你。” 他的手环过金发少年的身体,双眸合上…… 那双红烛似是听懂了他的言语,竟落下两行热泪! 不知何故,春风竟送来一把火,将林府的一切化为灰烬。 没人再提起这件事,这两个人就好像从未在星陆出现过一样。 许多年以后,一个满身赘肉,左腮上带有一颗大黑痣的老女人抱着自己的孙子闲聊:“奶奶啊,曾接过一门亲事,可吓人了!那个新娘子啊,居然是个死人!” 小孙子眼睛闪着光亮,满脸好奇:“死人怎么成亲啊?” 老女人说:“何止啊!那个新娘子其实是男的!” 小孙子嘟起嘴:“奶奶你骗人!男的怎么能当新娘子?” 老女人说:“是啊!男子相恋,天地难容,奶奶当时就吓跑了。但是奶奶看到,新郎抱着新娘上花轿,很温柔很温柔,奶奶想啊,只有爱得很深很深才能如此吧。” 小孙子眨眨眼,似乎不怎么明白,只问:“那他们长得好看吗?” 老女人望着天边,有些神往:“好看,很好看,他们大概是神吧……” ☆、引 云雾缭绕,青林摇曳,万花团簇,飘渺神圣,流光溢彩,落英缤纷,暗香浮动。几多风雨几多晴,怎敌那圣洁光辉洒四野? 红衣,蓝衣,青衣团作其间,蝶衣彩,蜜欢舞,绿光跳跃,映出人间万象影。他们看着人间的一切,看着那两个少年,神族未来的领袖,似乎好有几分忧愁——好的领袖是应该相亲相爱没错,却不该只有儿女私情,更不该罔顾自己的生命。 是否当年那个生生世世的诅咒仍在作怪? 下霜降眉头锁起,起身作了一揖:“都是师弟教导无方,这诅咒术上午解法,该如何是好?” “师弟莫忧,重建神族并不急于一时,且看他二人造化。”暑天连淡笑着,轻拍下霜降的肩膀。 为谷雨亦起身作揖:“师兄,何不看一下那边的状况?”他正记挂着他的宝贝徒弟饮曲呢!饮曲是他唯一的,也是最得意的作品,音容笑貌,一举一动皆讨人喜欢。 “以我三人之力,还不足以跨空间观看。”暑天连略显为难。 “这群孩子并不完美,而是各有特色,流觞最具领袖之风,只是有时会意气用事;雪心太过善良,难断好坏;浮冰还处于混沌状态,却体现非凡的力量,稍作引导定能成为神族的至强者;还有饮曲……他把魔法源送给小经年,听着小经年的声音就想起当年那个小饮曲,可惜他用情太深,自己放弃了自己。” 声音清脆悦耳,仿佛泉水流泻,清流激湍。迎面而来一抹云烟,轻轻柔柔,飘飘渺渺,朦朦胧胧,携上三千青丝流泻于身后——正是那三人的师尊! 红衣,蓝衣,青衣齐齐作揖:“师尊。” “嗯,看一看饮曲和浮冰也好,说不准他们已思过悔改。”先神总是微笑着,柔和的胜一汪清泉。轻挥手,空中便多出一光幕,上面是另一空间的影像。 画面上,小小人儿穿梭绿野林间,应着天边黄鹂歌唱……饮曲还是哪样可爱,小小的黄裳,垂至胸前的鬓发,精巧的面容,清零的水眸,虽然声音不及以前,却也动人。 “还是幼小的模样。若没有雪心,应该会很好罢。”为谷雨深叹。 “不然,让他历练是为了有朝一日雪心站在他面前也不会让他像当初那样深陷。”先神提醒道,又挥手,光幕上换成另一白衣少年——单边的铁面具映出万象,无奈映不出他另一边精美的容颜。那少年是穷人家的孩子,凭着他非凡的能力,打遍所有小孩无敌手。 下霜降甚忧! 先神挥手,收起光幕:“总是需要历练罢。流觞与雪心的羁绊仍不断,且看他们的转世吧。” “是,师尊!”三人又一拜,由暑天连挥手,显现星陆上的情形…… ☆、第一章 “都准备好了吗?记住,高小姐是执州第一美人,找个漂亮点的,免得齐鉴熠那小子一眼就认出来。” 街上行人如蚁,声震如雷,没有人注意那某个楼阁之上,珠帘罗幕背后站着五名黑衣人。 琐窗珠玑,幽兰馥郁,即便结庐在人境仍有清雅亭台楼阁隔离喧嚷车马。 领头的黑衣人交代完是便遣人走。方一回头,举手:“慢着!回来!” 另四个黑衣人纷纷回头——莫非头儿改变主意了?要做那种事,也确实有点缺德……改变最好! 事实是——领头的黑衣人指着街上的某处,道:“就她了。” 四个黑衣人有点丧气,又满怀好奇:哪个女的这么倒霉? 一眼望过去,竟个个呆成木鸡! 金丝由发带松松系起,浏海中分长至下颚。那人一身白衣,也衬得她清秀俊俏;无需浓妆艳抹,天然去雕饰,便也胜却秋月羽仙。 领头的黑衣人咬咬牙,心里暗骂:真是便宜齐鉴熠那小子! 于是挥手示意后面几位黑衣人行动。 街上,金发少年悠然的走着。 想起方才的事情,不由觉好笑——一群人贩子将他堂堂一个七尺男儿买到青楼!结果是,老鸨吓得半死,然后把他给放了,然后那群人贩子也被送星卫了……不过他也够倒霉的,莫名其妙被抓去青楼,见过男的去青楼花钱,还没见过去那里赚钱的。 撇开方才的事,他还是沉醉于这街上的繁华景象。 旭日歌_123 岂料,刚走出几步,后颈传来一阵痛,瞬间堕入无垠黑暗。 几名黑衣人迅速将他装袋扛起。 …… 王宫内外,张灯结彩,人群喧嚷。长长的迎亲队伍敲锣打鼓踏进宫内。 新郎最是夺目,酒红色短发飘逸飒然,精致容颜傲然神秘,一身红衣妖冶光鲜。 万花丛中脱颖而出的,并不一定得意。像他,娶了那高家千金固然被视作“金童玉女”,为他的出彩“锦上添花”。可是他对那高小姐一点感觉都没有,勉强在一起实在不是他的作风。 此时的他是极郁闷的。 不过郁闷归郁闷,亲都成到这份上了,就差拜天地了还能咋办?可恨他的父王,堂堂星陆的国王,竟然在他成亲起一个月将宫门用魔法全面封锁,让他不得踏出半步。这也就罢了,今天成亲还一堆高手跟着,连一点逃脱的细缝都不给! 听着那一声声祝贺,行着拜天地的礼仪,他觉着自己已麻木。 媒人高呼“送入洞房”,众人欢笑。 齐鉴熠将新娘狠狠地拖进洞房,自己摔门出来划拳喝酒。 黑衣人趁机将麻袋扛了进去,迅速将新娘调包。一切搞定,神不知鬼不觉。 昒昕时分,雾气浓重。齐鉴熠摇摇晃晃地走进新房,脸色微红,酒气四溢。其实他还想继续喝酒的,只是被那群狼心狗肺的“兄弟”推回来。 看着床上的人,还盖着盖头就睡得跟死猪似的。他自嘲一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新娘”踢了下去,自己独占一张床。 莫名其妙摔了一跤,楚画轼方从睡梦中觉醒。只是刚醒来就被扑鼻而来的酒气和檀香熏得差点晕过去。 起身看四周,这房间的装饰很是陌生,却像极了……新房!他按按额头,转身一看,原来酒臭味正是躺在床上的绝世男子——这个人,虽然一身酒气,却没有令他感到厌恶……看着他,楚画轼竟生出几分惆怅。 忽而,那人眼睛一睁,楚画轼一震,竟不知如何是好。 银烛红光,檀香摇曳着红帐,静,暖……那两名男子,久久的对视着。 彼时,床上的人伸手,将楚画轼拉到床上,揽在怀中。 雾渐稀,烛光残,红罗帐,晓风暖…… ☆、第二章 楚画轼对这里的一切感到莫名其妙,包括现在搂着他的人——前世一定跟他有许多深仇大恨,不然怎会觉得这人似曾相识又是无尽讨厌呢? 他这样想着,奋力推开那只手。结果手是推开了,一条腿又架在他小腹上! 他深吸口气,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排樱花把那人给捆起来,总算轻松脱身。看看自己身上,一身红衣也罢,还是女装!一把扒了扔掉,所幸里面还是自己原来的衣服。 望了一眼床上的人,还老老实实地躺着,他转身,刚迈出一步,衣袖竟被扯住! “别走……”床上的人醉言醉语。关键是,他怎么挣脱的? 楚画轼使出甩螃蟹的招数,怎么也甩不掉那只手。他正色道:“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的新娘。”言罢抓起那只手扔掉。谁知刚走出两步,那人竟然精神百倍地站在他面前! 楚画轼吓退两步。 “别害怕,我知道你不姓‘高’。”齐鉴熠上前一步,楚画轼倒退两步。 意识到这样不行,楚画轼挺起胸膛,道:“知道就好,放我回去。” 齐鉴熠的唇角勾起不可捉摸的优美弧度:“就算你不姓‘高’,可你进了我的新房……” “那又如何?”楚画轼提高警惕,显然此人不会轻易放过他。 “你说呢?”只见酒红发男子一伸手,楚画轼被捆成粽子。 “你……你到底想怎样?”楚画轼试图挣脱,无奈那藤太结实,只能狠狠地瞪着他。 齐鉴熠却嘟起嘴:“都说了,进了我的新房就是我的人。” “都说我不是你的新娘!我是男的!” “男的也将就吧。” 楚画轼微眯眼,一用力,那绳子碎成数百段,顺道一排樱花回敬他。搞定,收工。楚画轼拍拍手,刚要开门,岂知一双手竟从身后抱住他! “拜托放过我吧。都说我是男的,男子相恋要被烧死的啊——”楚画轼欲哭无泪。 “这么快就要跟我同生共死了,还说你不喜欢我?”齐鉴熠洋洋得意地在他耳畔吹气。 楚画轼憋了一口气,干脆将手肘往后一击,痛的齐鉴熠哇哇直叫。可是,那该死的藤又缠到了他身上。齐鉴熠轻抚他的头发,亲吻他额上的樱花印记,又在他的脸上啃咬一番,弄得他满脸口水。 “真恶心!”楚画轼狠命咬牙。 “喂,我有那么差吗?”齐鉴熠又嘟起嘴。 楚画轼从头到尾扫视他一遍:“从头到尾都透出恶心的气息。” 齐鉴熠非但不气,还沾沾自喜:“放心吧,恶心也是你的。”说完低头亲吻他的双唇。 楚画轼被堵得说不出话,一时气愤,狠狠咬他的下唇。 “咝——”齐鉴熠退开几步。细看,下唇已染上鲜血。“很痛啊!” “放开我!” “那可不行,我要把我的损失讨回来。”齐鉴熠将楚画轼的领子拉低一点,继续啃咬他的脖子。 “你到底想怎样?” 旭日歌_124 “你猜。猜对了对你温柔点。” “你混蛋!离我远点!” “算了,想你这么暴脾气怎么可能猜得出来?”齐鉴熠又嘟起嘴,眼里还满是抱怨,拉着长绳就走。 楚画轼真是怒火朝天,莫名其妙来到这里遇到个变态,关键是那个变态现在还在装可怜! 到底谁比较委屈?他问天。 继而转头问那人:“你要带我去哪?” “洞房。” “什么?你放开我!看清楚,我是……” “我知道你是男的,反正我不介意。” “我介意!”楚画轼几乎是喊出来。只见齐鉴熠回眸一笑,将他按在床上:“别这样,你是我娘子,要跟我同生共死的对不对?” “死也不要跟你!”楚画轼“哼”了一声,侧脸对齐鉴熠。齐鉴熠却笑:“你死了我还要陪你,还是不要了吧。活着也可以培养感情对不对?” “对你个头!你自己想死关我什么事?手拿开!别动我衣服!你个禽兽!放开我!啊啊啊啊——” ☆、第三章 宫人总是可以当作柱子之类的东西的。比如此时,宫中声声哀鸣,殿外那群宫人还能面无表情地低着头静候着,如此境界,非一般人所能练成。 殿内一片狼藉,各种衣物散落在地。此时天早已大亮,烈日也初显其威严,只是两位主子似乎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当真精力充沛! 直到日上三杆,只见一名红衣男子走出来,他抖抖衣领,轻咳了一声,示意所有人不准进去,然后自己端着饭菜和谁进去。 莫非是新娘子太美了,以至于连齐鉴熠殿下都舍不得让她剑任何人?没人敢妄加论断,只有埋着头离开。 齐鉴熠将地上的衣物被单等等收拾干净,找了套白色的衣服给尚躺在床上昏睡的人儿穿上,又弄了点水为他擦脸,这才舒一口气,瘫坐在地上。 看着他,皎皎如暮色中一孤月,潭面上一清莲。悠长的睫毛微微扑闪着张开来,齐鉴熠立刻端来饭菜。忽然脸色微变道:“你……等一下!” 于是急匆匆地走出去,不一会儿又换了新的饭菜过来:“那个,刚才那些凉了,我给你换新的。” 楚画轼瞪了他一眼,转身被向他,不发一言。 “夫人公子,吃一点好不好?不吃会很饿的。”齐鉴熠伸手掠开楚画轼脸上的金发,恳切的哀求着。奈何楚画轼根本视若无睹。 “是不合胃口吗?那我去换。”齐鉴熠急忙进了膳房。 宫人们就奇怪了,这殿下要么从来不踏进这里半步,要么一天来好几次,还说要煮粥? 半个时辰后,齐鉴熠端着一碗带着糊味的白粥回到殿中。金发少年还保持着那个姿势,似乎压根就没动过。蒸汽缓缓上升,模糊了那少年的身影。 齐鉴熠叹口气,将床上的人儿扶起,惊奇的是,他竟然丝毫没有反抗。齐鉴熠暗喜——大概是真的饿了吧。 他舀了一勺放在嘴边轻吹,然后才送到楚画轼嘴边:“张嘴好不好?” 楚画轼看了看,蹙起眉,挥手将整碗粥推到地上,破碎的瓷碗发出刺耳的声音。 齐鉴熠咬牙,只见手上已是通红,滚烫粘稠的粥浆一滴一滴自他手上滚落。楚画轼看了一眼,干脆闭上眼睛。 齐鉴熠放下另一只手上的勺子,轻抚他的金发:“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不喜欢。”顿了一会儿又道:“我重新换好不好?等我回来。” 楚画轼不言,他只好单手收拾掉碎瓷。 这下宫人更惊——第三次了吧? 齐鉴熠并未在意,似还沾沾自喜地准备食材。该死的鸡蛋老是打到外面,让他郁闷了半天,终于在宫人们悉心教导下打出一个完整的。一时间他仿佛看到了天堂。 而后,他将蛋黄打碎,加葱花,糖,黄油,糯米粉,又搅得黄不黄白不白的,几点青色点缀其间。 人嘛,一想要认真起来,连火都要跟他做对。不起火,光冒烟,呛得他眼泪直流——他又记忆以来第一次流泪居然是为了这些柴火! 宫人们终于看不下去,上去帮忙。那技术,三下五乘二,搞定!齐鉴熠看着,憋了一口气,差点没跟这些柴火拼命。 这也就罢了,只不过,没有人直到他在做的是啥。齐鉴熠将一大块五花肉切成一片一片掌心大小的方片,可惜厚薄不很均匀,但他早已是莫大满足。见者米饭出炉,他不是装碗,而是揉成一团一团,有用擀面杖撵成圆片,与五花肉大小倒有点相近,然后将其置于底部,淋上蛋浆,叠上肉片,又淋上蛋浆,如此往复了五层,总算完成了一个。于是又有第二个,第三…… 宫人们呆呆地看着——从不踏进膳房半步的殿下竟然也会做饭! 只见齐鉴熠生起油锅,待听到油沸声,他将成品一个个放进去,一时劈哩啪啦炸开油花。待表层呈金黄色时及时捞起,香气四溢。那金灿灿的颜色愈让人垂涎三尺。 看着宫人们惊讶的表情,齐鉴熠意气风发地装盘端回殿中。 ☆、第四章 忙活了一整天,连太阳也歇息了,换上繁星皎月装点天幕,徐徐清风挑起细柳舞翩跹,羌笛溪流韵律荡漾四野,焰火相伴,蝉声协奏,万载的夜空绘出新的神彩。 流光殿里黑乎乎,不见烛光,齐鉴熠眉宇深锁,摸索着燃起红烛,发现金发少年还倚在床边闭目养神,一时欣喜。 忽然又震惊——他一整天都没动过?正常人怎么受得了? 他咬唇,顿生怜惜:“对不起,我来晚了。你……”他顿了一下,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你饿不饿?这是我重新做的。” 楚画轼看了他一眼,就连脸上的每一寸肌肤都不曾移动。然他却能清晰地看到那一张精致的脸上画出的几道黑纹,像极了花猫,而“花猫”端来的东西更是似曾相识……竟能让他感到心痛…… 只见齐鉴熠将一块一块“层心”掰成小块,送到楚画轼嘴边。楚画轼却只是看着,不说话,更不张嘴。 齐鉴熠咬唇,半蹲着,与楚画轼齐高:“吃一点好不好?不吃会很难受的。” 旭日歌_125 仍是得不到回答,齐鉴熠放下手中的东西,擦擦手,这才敢轻抚楚画轼的金发:“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要怎么报复都可以,不要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好不好?” 楚画轼瞪大眼睛,用尽全部能量凝成一排樱花打过去。一瞬间,鲜血四溅,还有齐鉴熠脸上竟露出一抹微笑。他震惊,收手。然而,那人的肩膀已被他打穿…… 红樱染上鲜血,飘落在地上,愈艳,愈妖。 齐鉴熠一直笑着,笑得惨白,脸上衬不出一丝血色,反倒是身上的红衣,手上的红肿,还有地上的红樱,竟美得像那盛开在彼岸的花朵。 他端起“层心”:“现在,可以吃东西了吗?” 楚画轼咬牙,强迫自己不去看他,端起盘子,取了一块丢进嘴里。 齐鉴熠一只手紧抓着床单,另一只手轻抚他的脸颊,像是费了莫大的劲:“太好了……”像远处的妙音,一点点飘弱,一点点丧失……还有他,倒在那人怀里…… 明明恨之入骨,可终究还是不忍心。楚画轼闭眼,叹口气,高喊:“来人啊!这里有人受伤了!去请大夫!” 殿外几名宫人闻此急忙请来宫医,数人一进流光殿就作揖参拜:“参见王子殿下,王妃殿下。” 楚画轼愣了半天,什么王子王妃?难道这里是王宫?而躺在他身旁的,竟是公认为最用能力在下届国王竞选中夺魁的王子殿下齐鉴熠? 贵族虽多,但不认识齐鉴熠基本没有。传言他五岁便已突破初级魔法师,堪称魔法天才! 许久才回过神:“那个,他受伤了,麻烦看一下。”楚画轼指着旁边的酒红发男子,自己挪下床给他们腾位。 这时宫人们才抬头看见“王妃”——传说中执州第一美人! 岂羡夺研无日休,独倚晦幕自优柔。冰魂施养寒殿桂,玉肌堆砌霜野秋。冷颜应照漫天月,清心可染三里幽。怎甘久俟珠帘后,红轿芳请锁金楼。 那种美,岂是凡人可以比拟?只是为何是一身男装? 楚画轼察觉众人的目光,有些不自在,又指着床上的酒红发男子:“受伤的是他!”想想,又道,“宫医给王子殿下诊治就好,你们都回去歇着吧。” “是,王妃殿下。”众人又一拜,除却宫医,其余宫人纷纷离去,顺手带走被齐鉴熠清在一旁的衣物,看到床单上血迹,不禁羞红了脸。 殿内焰火通明,照得人脸上似涂抹一层绯色颜料。 楚画轼吞一口唾沫,看着宫人们离去的背影,想着宫人们对他的称呼,实在是说不出的怪! 真正的王妃到底在哪?为何他无缘无故会来到这里?无数的疑问充斥着他的脑袋,让他忘了吃,更忘了恨,连宫医向他禀报他也半个字听不进去,直接打发去开药。 都不知道宫医忙活了多久,只知道当他出去的时候烛泪已干,东天一缕微光染遍整个宫殿。 清风送来一丝微寒,楚画轼打了个寒噤,却觉一双手从后面抱住他,背部贴上一个温暖的胸膛。 “休息一下好不好?你一直在发呆。”气息一丝丝打在他脸上,还有那个令他痛恨有不忍的声音。他咬牙,强迫自己不露任何表情或情感:“放开。” 生冷的话让齐鉴熠的心狠狠地抽痛一下,然而他愈是抱紧不放:“别走好不好?你要怎样都可以。” 楚画轼不以为然,反倒被提了个醒——他是该走了,这里不属于他,他也不属于这里。“我一定会走。”深吸一口气,将齐鉴熠的手推开。 ☆、第五章 晨光淡,露水未稀。残烛生气袅袅轻烟,迷蒙了那两名少年。 他们久久站立,仿佛两座古老的石像,周围的一切皆成了背景……忽然,齐鉴熠眉间列一排“竹简”,唇色变得煞白。 楚画轼一惊,刚想问怎么回事,他便已倒下! “喂!你……你别死啊!我不想给你偿命的!”楚画轼急忙蹲下推着齐鉴熠的身体。但不知为何,一时重心不稳,竟跟他摔在同一处。 “你!”楚画轼怒不可遏,瞪大眼睛,发现那人就近在咫尺,精致的雪肤,削薄的唇……他立刻晃晃脑袋,把刚才几乎想到的东西甩出去。“你放开我!还要玩那套吗?” “别走好不好?”齐鉴熠低头,长长的睫毛相互扎到对方的脸。他轻抚着楚画轼的金发,柔和的晨光照得那金色异常恬淡。这一切仿佛专属于他,所以他不断地重复着,永远不烦,永远不累…… 仿佛又一颗心在急剧地跳动,楚画轼更加羞愤——绝不能动容!他咬牙,用力推开齐鉴熠,却发现齐鉴熠早已用手环住他,将他限制在那小小的,稍微动一动都会触到他的空间里。 这是强迫啊!“你知不知道这是触犯律法的!”楚画轼瞪着他,目眦尽裂。 “所以,留下来好不好?我在求你。”齐鉴熠轻笑。 “这是求人的态度?” “不,只是对你。” “王子殿下未免太客气!放开我!”楚画轼终于按耐不住,狠狠撞了他一下。 下一刻,他又后悔了。只见齐鉴熠肩上的衣服又被染红,开出腊月特有的红梅。 他咬唇:“对不起。” “不要说。我只要你留下来。”齐鉴熠仍是很习惯性地顺他的金发,亲吻他额心的樱花。然而楚画轼更加愤恨地看着他:“不可能!” “只要你愿意就一定可以。不要走好不好?” “你!!”楚画轼几乎要喊出来,但是他收住了。他低眉,叹口气:“我不是女的……” “什么?”齐鉴熠微愕。 “我……我不是女的……我不能跟你在一起……放过我吧……” 看着他黯然神伤的样子,齐鉴熠一时于心不忍。 但是不行!他一走就永远不可能回来了! 齐鉴熠抱紧他,很紧很紧,几乎要把他融进自己的身体里。他哽咽了,很久都说不出半句话。 “放过我吧……”楚画轼在他耳畔吐一口气。他却咬牙,抱得更紧。 日光渐渐强势起来,地面也不那么冰凉,还有彼此的体温充斥着,大概,这就是世界了吧…… 旭日歌_126 齐鉴熠闭眼:“我不让你走。”他的声音颤抖着。他的身体颤抖着。 楚画轼手紧拳头,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推开,推得很远很远。然后他立刻起身,跑! 顾不了那么多了,男子相恋要被烧死的,何况他们彼此根本不了解。 他一个劲地往前冲,也顾不得什么方向。就只是想逃开,逃得远远的。 哪怕再看他一眼,他都有可能动摇。 不能动摇! 他拼命喘气。 停下的时候,发现根本没人追来。 回头看了一眼,他已搞不清楚方向。 但是为什么没人追来? 不对,他要找的是出口,不是管其他无关人等。 他咬牙,脚步开始不听使唤。 片刻以后,他回到那个房间,他在这王宫里唯一去过的房间。 房间空荡荡,唯有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楚画轼心里一抽。手紧拳头,往里挪步。 “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他心里默念着。绕过屏风来到里间,只见一名男子坐在角落里,一把匕首已刺入他的肩膀。而他还手握着柄,将匕首往心脏的方向割! “不要!!” 楚画轼拼命地跑过去,拔开匕首,紧紧抱住那人! “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齐鉴熠的声音颤抖得更厉害。他伸手,回抱住楚画轼。 “我答应你!我答应你!你不可以死!我不要你死!” “嗯。”齐鉴熠点点头,倒在楚画轼肩上。 翌日。 “画轼?原来我娘子的名字叫画轼!” 从齐鉴熠醒来到现在已经好几个时辰,他就一直围着楚画轼转,还时不时傻兮兮的笑。 楚画轼按额,搞不清楚这家伙怎么这么有活力。 “喂,这句话你已经说了不下百遍了,歇一会儿吧。” “娘子真是体贴!”齐鉴熠又得意起来。却见楚画轼额上阴云缭绕:“你敢再说一遍!”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会再叫你‘娘子’了,娘子你就原谅我吧。” “你!!”楚画轼已然气得说不出话。 于是齐鉴熠愈加肆无忌惮,双脚一刻没停,嘴里也一刻没停。就连烛火也颇觉无奈的晃晃脑袋。 “我后悔了……” 不知何时想起了一个沉重阴冷的声音,硬生生把齐鉴熠冻结了半饷不止。 然后他嘟着嘴整个人贴到楚画轼身上:“娘子,你怎么可以反悔呢?答应的事怎么可以反悔呢?不行!我不答应!我不让你走!不然死给你看!” “你以为这招还有用吗?” “娘子~~~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居然想见死不救?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听着齐鉴熠无限重复的声音,楚画轼憋了一口气,终于爆发:“住嘴啊!不走可以,但是,其一,不准再叫我‘娘子’,其二,不准把我当成女的,其三,现在去做饭。” “做饭?膳房的人没来送饭吗?”齐鉴熠眨巴眨巴眼睛,一脸天真无邪。于是楚画轼再一次忍住没抽他一顿。 估计这家伙已经没救了。膳房的人至少来过三次,他都问道饭菜的香味了,齐鉴熠硬是把人家赶走。这叫什么事? “膳房的人都在干什么?竟敢饿我的王妃!”齐鉴熠怒斥,刚走出几步又被拉回来:“啊啊啊痛痛痛,我的手。” “你还知道痛?”楚画轼很鄙夷地看着他,“别发疯了行不行?膳房的人没错,你也没错行了吧?想一下到底是谁把我送进这里,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齐鉴熠淡笑:“高瓴嘛,我还不了解她。占着有点姿色成天勾三搭四,这会子估计跟星卫队队长私奔了。为了不嫁给我才找人顶替。” “原来你是被抛弃的。”楚画轼扑哧一笑。 “所以我最爱我的娘子,只有娘子不会抛弃我。”齐鉴熠又黏到楚画轼身上。 “你说什么——”楚画轼阴阴的看着他。于是他终于后知后觉地笑笑:“我错了。” “行了行了,去做饭去做饭。”楚画轼摆摆手。 “遵命王妃!” “别叫‘王妃’,不然跟你急!” “是夫人!” “算了,跟你说话迟早得气死。”楚画轼继续按额。 ☆、第六章 旭日歌_127 星陆上的贵族只需要养尊处优,齐鉴熠便是其中之一。 瞧!那皇宫后花园,烈日晒得花儿耷拉着脑袋,蜂儿不辞辛劳来回忙碌着,蝶儿不畏阳光花间狂舞这,唯有齐鉴熠和楚画轼闲来无事做,赏赏花儿,看看树叶,不亦乐乎。 齐鉴熠这天特别高兴,终于可以带夫人上街,让那些人去羡慕死吧! 楚画轼看着他傻笑的样子,摇头摇了半天,终于被他给拖走。 街上人也纷嚷,各种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总不断。偶回头,两个仙人从眼前飘过,不经意呆了…… 两个少年用上瞬移,很快来到赏竹泼墨楼。顾名思义,给文人雅士们赏竹挥洒用的。然,并非真有竹存在,而是楼中挂满各种修竹名画。 “心有竹则赏,腹有墨则洒,楼主好境界!”楚画轼对着楼前双联感叹。 “非也,这双联是后来到这里游赏的客人加上去的,这楼刚建时并没有。”齐鉴熠解释道。 所谓楼,不过两层,楼下赏画泼墨,楼上文人论天下比贤才。踏上二楼,欢声送入耳中。“上有比翼双飞鸟,下有戏水鸳鸯池,远有高山连理枝,近有结发双璧人。” “仁兄,人家明明是两金童!” 全场哄笑。 楚画轼上前一拜:“天降诸云仙,三里气流连。童子不识礼,与兄来拜见。” 一名青衣男子近前,生得亦是清秀,面带微笑,作了一揖:“贤弟莫自谦,来者便是贤。今日比墨采,听兄出一联。” “慢,我先来。”另一名白衣男子拦在青衣面前,自信满满,张口即来:“今日大伙儿齐聚赏竹泼墨楼,我便来一句‘闹市泼墨楼,来之贤者’。如何?” “好!”众人击掌。 楚画轼尚未开口,齐鉴熠勾唇而笑,将他挡在后面:“贤弟,这句让为兄来对如何?”见楚画轼自觉退开,他道,“繁街降画轼,月之美人。” “仁兄真乃富贵闲人也!这车之轼,也有心刻画之。”青衣男子笑道。 楚画轼等了齐鉴熠一眼,上前一拜:“家兄失礼。这‘画轼’是在下之名。” “原来如此!贤弟不枉配‘月之美人’四字啊!”众人皆见月朗。 “让我来一句。这竹看多了,倒念起‘植梳松杨柳柏树’,仁兄不知有何志趣?”青衣男子道。 “好对!刘兄文采真羞煞吾等。” 齐鉴熠只轻笑,悠然道:“暇时‘倚伴侍佣华仙人’。” “贤弟可得留下姓名,来日好再行切磋。”另一名白衣男子端来清茶一盏。 青衣男子则反走到楚画轼身旁:“贤弟为何默不作声?” “正在‘忖忆怯怃怜惊情’,实在失礼……何人在对面!”楚画轼伸手,无数樱花冲击对面楼飞来的的火石。 ——若非及时出手,那火石,当时直击齐鉴熠后脑勺! 只一瞬间,对面的黑影竟消失不见! 对楼空荡,清风微挑起珠帘。楚画轼蹙眉:无缘无故,谁会偷袭? 齐鉴熠匆匆作了一揖:“今日就到此,改日再聚。”说完便拉着楚画轼走出赏竹泼墨楼。 日光照在街上,有些闷热。齐鉴熠叹口气。想想也奇,自己不过一普通贵族,无权无势,更没的罪过什么人,谁会如此闲情? 楚画轼却不这么想,还满意为他那个恶劣个xing必是仇家数不胜数。他望一眼繁华街井,若真要寻那人只怕是如大海捞针…… 忽而一名女子闪现他们面前:“王子殿下,王妃殿下,国王有请。” ☆、第七章 殿堂内奢华闪耀,是金椅,是玉柱,是罗毯,亦是雕梁。 殿上高坐着一名黑袍男人,已是不惑之年,容颜尚华艳,一眼望去,既无银丝也无褶皱,除了青须挂唇上。他与齐鉴熠相像,却略有不同。齐鉴熠带着无数旭日的光辉,酒红发是那最美丽的霞光。堂上之人却有着在普通不过的满头青丝,梳得油亮油亮。双眸不闪光,却是如利剑般足以穿透人的心灵。 他,便是现任的国王。 堂下站着两女一男两老一少,显然是一对夫妻和家中千金。千金小姐吸着气,揩着眼。一身淡粉色罗裙似那春日桃夭,艳传八方,香袭四野。娇挺时有牡丹之华贵雍容,泪洒时倒像那雨中茉莉娇小惹人怜。 齐鉴熠为楚画轼换上女装,方踏进,齐齐抱拳作揖,唤一声“陛下”。 那千金小姐抬起头,艳妆已花,还显出几分苍白。削葱根手指直指楚画轼:“就是他!” 所有目光齐聚楚画轼身上。 齐鉴熠挡在楚画轼面前,微眯眼:“高瓴,你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新婚之日你联合星卫队长方来找人代入洞房,自己跟他远走高飞。如今你受不了劳累奔波之苦就反过来诬陷他人!” 高夫人反应最是激烈,扯着略带沧桑的嗓子喊:“你胡说!我女儿怎么可能是这种人!” 高瓴见势,泪水喷涌而出:“陛下,臣女绝没有做这种事。明明是他!他联合方来偷梁换柱,将臣女绑出王宫。幸亏臣女福大命大,今日才得以在这堂上与他对峙。请陛下为臣女作主啊!” 国王一直看着楚画轼,那种淡然自若,绝非一个说谎之人该有,甚至……不像一名女子所有!“你就是熠儿新娶的王妃?你作何解释?” 齐鉴熠急忙一只手挡在楚画轼面前,却被他拨开。他上前两步,恭敬作揖:“回陛下,臣妾月前来到这执州游玩,半路遭人袭击昏了过去,醒时已在王子殿下新房中。” 国王刻意多看了楚画轼几眼,依旧是淡然,淡然到……让他觉得不对劲。他转向齐鉴熠:“熠儿,你怎么说?” 齐鉴熠上前一拜:“父王,孩儿与高小姐原是素未谋面,只认得进我新房的便是王妃。所谓‘不知者无过’。直到王妃醒来与孩儿讲明其中缘由,孩儿派人暗中探查高小姐,方知晓这不知廉耻的女人早跟人私奔去了。女子名节事大,孩儿断不会负我王妃。” 高瓴攥紧粉拳,花容失色,还不忘喊道:“你胡说!既然素未谋面,你如何一眼认出我来?” 齐鉴熠只觉好笑,这女人是要挑他的错处?还从来没有人能挑得出来!“那么高小姐可曾见过我?” “不曾。”高瓴低语道,却被齐鉴熠听得一清二楚。他转向国王作一揖:“高小姐此话便是凭证。” 旭日歌_128 高瓴一惊,转而又道:“即便如此,但他串通方来将我掳走总是真。此事王子殿下只怕也无法作证吧。” “行了!”国王眉宇深锁。这种吵法连他也看不下去。他叹口气,指着楚画轼:“你,叫什么?” 楚画轼恭敬一拜:“回陛下,臣妾楚画轼。” “楚画轼,高瓴说你串通方来掳走她,你作何解释?” “回陛下,臣妾以为此时当请星卫队长方来当面对峙。” 国王愈看他,愈觉得哪里不对。看一眼高瓴,他忽然明白——楚画轼所行之礼是男子的礼仪! “方来是要找,但你与高瓴皆有嫌疑,就关一起吧。”国王故作镇定摆摆手。 “陛下!” “陛下三思啊!” “陛下,臣女与那来路不明的女人关在一起要有个好歹怎么办?” 高家似受了天大的委屈,纷纷上前反对这主意。 其实他们不愿意,齐鉴熠更不愿意。他的王妃怎能跟那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关在一起?要被勾引岂不得不偿失?俯身一拜:“陛下,孩儿也以为此举不妥。” 他看看楚画轼,再看看国王,那两人竟已对视许久! 忽而,一个声音打破寂静:“陛下,方队长已抓获。” 只见四名铠衣男子押解一名玄衣男子不请自入。玄衣男子一脸怒色,挣扎两下。当回眸,正撞见一双剪水眸子,瞬间呆住:“瓴儿!” 高瓴后退跌步,大惊失色:“我不认得你!” “瓴儿,你竟然半路弃我而去!你可知我为你放弃星卫队长之职,还遣人干那绑架换新娘的勾当要担多大罪名!” “我不认识你!!”高瓴早已不顾形象,大声叫喊。方来却还锲而不舍:“我那么爱你,你怎能如此待我?瓴儿!瓴儿!我是你夫君啊!瓴儿!” 楚画轼抱拳:“陛下,真相已大白。” 国王眼睑半敛,眸光始终未离楚画轼,只是随手一挥:“带下去。” “陛下!陛下!我是冤枉的!放开我!都是你这女人!”高瓴一使力,竟轻易摆脱星卫的手,随即凝聚树根长藤冲向楚画轼! 楚画轼侧身闪躲,却不料被回弯的长藤扯开了衣服! “你是男的?!”所有人震惊。 ☆、第八章 齐鉴熠急忙帮楚画轼穿好衣服。只是……这种行为只会更加引人注目。 国王拍椅,青丝上仿佛冒出熊熊烈火:“熠儿!这怎么回事?” 齐鉴熠上前一拜:“孩儿为了让真相浮出水面,特意找楚兄弟演这一出戏。还请父王见谅。” “真是如此?传流光殿的人过来!”国王真是怒了。男子与男子,那可是天大的事! 退隐在殿中角落的宫人急忙瞬移去流光殿找那里的宫人。不一会儿,几个熟悉的脸孔进殿里参拜:“陛下。” 国王瞪了楚画轼一眼,指着他:“你们几个抬起头来。看看那,是不是你们的王妃。” 那几名宫人抬起头,看到金色的发丝,熟悉的身影,急忙点点头:“回陛下,正是王妃殿下。王妃殿下美如天月,头发亦是独特的金色,常人见之也过目难忘。” “是吗?”国王靠在椅背上,盯着依然镇定的楚画轼,“那你们说王子和王妃的敢情如何?可不能胡言乱语污蔑了王子和王妃。” “不敢!”宫人低下头,道:“王子殿下与王妃殿下敢情甚好,王子殿下常为王妃殿下下厨,也常一同赏花游玩。” “还有吗?”国王攥紧拳头——他还想救这个唯一的儿子。“有没有行一些奇怪的事?比如,行夫妻之事?” 齐鉴熠亦攥紧拳头,看一眼身旁的楚画轼,伸手将他的手指包在手心里。 几个宫人面面相觑:王子和王妃行夫妻之事不是很正常吗?怎么是“奇怪的事”? 没人敢问,他们只有如实禀报:“回陛下,新婚第二日我们都亲眼见到王子殿下与王妃殿下有过夫妻之实。” 国王惊得坐直起来,怒道:“你们确定是眼前之人?” 宫人吓得连头都不敢多抬一点,只是略微地看着,见的仍然是金发少年的侧脸。好不容易提起胆子往前挪两步,当看清那一张绝世冰颜,他却是拧着眉。宫人很是疑虑,但在国王面前却不敢造次。 “禀陛下,正是王妃殿下。” “陛下!”齐鉴熠上前一拜,却听堂内狂笑声穿了个遍。高瓴不顾形象的狂笑着:“男子跟男子,真恶心!你们就等着被烧死吧。哈哈哈……” 同样拧眉的是国王,摆手让星卫将方来和高瓴带下去,总算回归整题。“你们还有什么可说?” 楚画轼立刻绕到齐鉴熠前面:“陛下,王子殿下当时早已醉的不醒人事,一切皆是画轼所策划,与他无关。” “你所说的是真?”国王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却掩盖不去眼角的喜色。 “是。” 忽而,酒红发男子瞬移去牵住楚画轼的手。两个身影,瞬移中夹着奔跑,扬起的发丝形成柔美的流川不住往后倾泻,如诗如画…… 殿堂内唯余气息敲击彩光,漾不出半点声响。 皓空下,两个男子奔跑着,不停地奔跑着,不曾回望。天之涯,海之角便是他们的驻足之处。 但不知从何来的火把,从何来的民众,将他们的去路塞满,水泄不通。 方转身,后面又是一队铠衣——星卫队! 旭日歌_129 齐鉴熠叹口气,看着身旁的金发少年:“看来真是命中注定啊!真的要同生共死了。” “谁让你不说点好的?白头偕老多好啊!非说什么同生共死,害我还要陪你。”楚画轼瞪了他一眼,当即被他搂住脖子亲吻下去。 大街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们身上,他们却毫不在意,忘情的拥吻。 当四唇分开,齐鉴熠的额还与楚画轼的相贴。他嘟起嘴:“明明说好一起的,你刚才为什么要自己揽下罪责?” “这辈子都被你缠死了!到黄泉路上你还要缠我?想想都觉得恐怖。” “那怎么行?到哪我都不会放手的,休想摆脱我。” 于是两人齐笑出声。 毫无反抗,他们被送上焚场。 烈火燃起,一点一点在柴草上跳动,蔓延。 酒红发男子说,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 金发男子说,你还知道连累我?说吧,这账该怎么算? 酒红发男子说,就让我们伴这烈火同生如何? 金发男子点头。 大火张开血盆大口,将那两名男子吞没在巨焰中……人们隐约看到,在火中飘起的一排绿叶与红樱,相交相缠,伴着一缕清风飞向遥远的天际。 此生,同生,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