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等你》》


 楔子

    那是我，第一天见到他，没有想过自己这双特别具有洞察力的双眼，竟会因为多一秒的注视，和他结下不解之缘。
    他，对我而言是陌生的，虽然平时不太在意周遭，但我很确定在今天之前，他从未在这间教室里出现过，不过，就算如此，我还是很常听见他的大名──孟禹谚。
    转班吗？我不晓得，但很明显的全班一半以上都认识他，而且，似乎也和他挺熟的，他的身旁围绕着很多人，男的、女的都有，他的脸上带笑，可是，仔细一瞧，他的眼里正透露着孤独。
    我眨了眨眼。被人群围绕的人，怎么会带着这种寂寞？带着困惑，我又看了他一眼。是，那是孤独没有错，深邃的瞳孔里，填入的的确是无穷无尽的孤寂，他脸上满是笑意，唯独这双眼和一切格格不入。
    都没有人发现吗？大家，都只看见他开心的笑着吗？
    歪了歪头，算了，那也不关我的事，他对我而言是位陌生人，快乐不快乐都与我无关。
    我慢慢走回自己的坐位，没有意识到，总是空着的右方，如今掛上了书包。
    「噹──噹──」上课鐘响起，围着禹谚的人群散了开，全回到了自己的坐位，他也慢慢的走往我这个方向。
    我斜睨着他，自我保护的意识开始飆升，这傢伙，不回坐位是要做什么？我看着他，一步一步朝我靠近，嘴角带笑，但是眼里始终那样孤独，然后，他一个转身，坐入他我右方的坐位。
    原来，是我多想了，看来还是会在不自觉就把所有人拒于自己的小圈圈之外。不、不是所有人，是除了我前方的林妤蝶，我的好邻居兼好友。
    我的小圈圈很小，就只有我和妤蝶，再也没有其他人踏入我的交友圈，左方是窗户，右方总是没有人，坐在最后一排的我，后方也不会有人找我聊天，我不擅长交友，更没有人曾主动踏入我的世界。
    就以方位、距离来说，会不会禹谚是下一位进入我的圈子的人？我不知道，但就从刚才的忽然飆升的保护意识来看，似乎，不太可能。
    「嘿。」忽地，一双手在我右方挥了挥，眼角馀光可以看见，那是禹谚的手。
    「有事吗？」我静静的问着，那是一种疏远的礼貌。
    「我是孟禹谚，你叫什么名字？」看来，是一个开朗过头的人，但那眼里始终散不去的孤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看着他开朗的笑，我开始对眼前这男孩感到好奇。
    「叶静姍。」
    「我们以后就是同学了呢！」他漾起一个闪亮亮的弧度，却没有让他眼里的黯淡跟着明亮起来。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还是依然，那种没有仍何情绪的语气。
    禹谚点点头。
    「你的眼里，为什么总是带着孤寂？」平平的语调缓缓的进入禹谚的耳，在咀嚼完我的话之后，他的笑容中太过刺眼的光芒消失了，我终于看见，那种真正能温暖人心的笑容，而他眼里，也真的有了一点的笑意。
    他轻轻闔上眼，将头转了回去，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你、很特别。」他只有告诉我这么一句话，然后，老师进来了，打断了我接下去的询问。
    我、很特别？
    这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说我，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我总是最普通的那个，沉静是我的本色，在人群中，只要我不说话，没有人会主动提起我，也不会有人特别记得我，如果，在点名时被跳过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我，很特别。
    因为这句话，心里有些什么开始发酵，转变成异样的身理反应，心跳，虽然不明显却始终加快中。
    这个人，也是特别的。
    孟禹谚。
    我记起你了。
    也许有天我会接受你加入我的小圈圈。

 第一章 等、悄悄动了真心

●喜欢虽然解释起来很复杂，但简单点说应该是一种天生的直觉。

 Ch1 等、悄悄动了真心(1)

    右方出现声响，拉开椅子的声音，告诉我是孟禹谚的到来，转过头，将视线由窗外移至他身上，他扬起一个笑容向我打招呼。
    「早啊。」
    我点个头算是回应，同一时间，桌子底下的脚踢了踢前方妤蝶的椅子，她回过头，如同我们说好的一样，挑起话题和孟禹谚聊天。
    「你今天放学有空吗？」这是一个再简单不过开头，不会、有任何误解，更何况不是我问出口的。
    「放学后……」孟禹谚想了想，露出了抱歉的表情，「跟隔壁班的约好要去ktv唱歌了呢。」
    妤蝶看了我一眼，我垂下眸，看起来，就像是在掩饰失望。而我、是吗？我不晓得。
    「怎么了吗？」孟禹谚注意到了我俩的反应。
    「没事，」妤蝶的回话吸去孟禹谚的视线，「只是想说，刚考完试要不要一起去看个电影之类的。」
    「看电影……好像比唱歌有趣了点……」孟禹谚一手撑头，一手敲打着桌面，似乎对于该赴哪个约无法做出决定，头往左歪了一下，又往右歪了一下，皱皱眉，似乎真的很苦恼。
    「不用了，」我的声音打断了这短暂的寧静，「妤蝶，我们自己去就好了。」拿出课堂上会用到的书本，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可是，我做出决定了。」过于开朗的声音，我知道妤蝶正看着他，但我、没有，我说了我们自己去，就不会再接受他，就算他答应了邀约，我只会认为那是他的同情。
    我、不要他的同情。
    从一开始想要提出邀约，我就没有想过他真的会和我们去，毕竟他的朋友很多，不差我一个。我只是，在做一种确认。想知道我是不是有一点不同，想知道，他会不会因为我二话不说就改变原有的计画。
    不过，现在看来，我还没有特别到那样。
    他所说的「我很特别」，其实，也只有比别人多一点点，而那一点点太过微不足道。
    「我和你们去看电影。」回头，正好看见他绽出一个开朗过头的微笑，闪亮亮的，太过刺眼试图让人忽略他眼中的孤独。
    但我，还是看见了。
    「我说不用了，你还是去唱歌吧！那边……人比较多。」静静的回应，连自己也没有发觉语气中有了一点的苦涩，像是不得已的拒绝，所说的话并非自己本意的那种勉强。
    不、不是这样的，我是在替他着想，用我自己的方式帮助他。
    如果，他真的那么孤独，人群可以让他觉得自己被需要，也许，当初看见他的孤独只是因为那样的人群太小，毕竟只是班上的一点人，但现在，出去唱歌应该是一大群人吧！伴随着音乐、伴随着热闹、伴随着欢笑声，就算只是在狭小的包厢内，应该，也可以稍稍淡化他的寂寞。
    孟禹谚看了看妤蝶，皱眉，不是很明白我的反应。
    「那就这样囉！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去看电影吧。」用轻松的语气结束话题，妤蝶也转过头，三个人的姿势由原本好像对某件事很有兴趣的讨论着，到如今像刚才的热烈只是一场空。
    原来，冷漠只是一瞬间，只要有人不想再说话了，有人收回了热情，冷漠就会悄悄的鑽进这个空间，蔓延。
    偷偷瞥了一眼孟禹谚，他还是微笑着，但如今那样的弧度却太过僵硬，不像是真心的微笑，而是用来欺骗他人的虚偽，看着这样的他，忽然，有一点的心疼。
    到底他的孤独从哪来？而他的不真心微笑又为何要一直掛在脸上？
    孟禹谚，他这个人真的很特别，特别到，让我想约他出去，好好了解他那过于孤独的内心；想让他扬起温暖的笑容，而不是这种太过冰冷的弧度。
    我永远记得，那时他闭上眼，稍稍勾起嘴角的表情，那么柔和，是我看过最美的一幅画，宛若夕阳般，但是，却消失得太快，我来不及将他保存。也许，当初该把那个画面拍下来，好让他自己看看自己真心的微笑有多美，不过，任何事都是这样的，在那一瞬间过去后，就再也没有重来的机会。
    往后，每一次我看见他的不真心微笑就觉得刺眼，有人说，他的笑容很爽朗，也许遮去他的双眼我会这么觉得，但只要眼中看见了那格格不入的孤独，我就无法认同这样的话。
    从那一天他说我很特别到今日，也好几个月过去了，无法否认他是一个很好的人，很容易开啟话匣子，什么话题都能聊，善解人意，乐于助人，根本是好宝宝典范，也难怪朋友那么多，但这样更让我不明白了，到底，孤独从何而生？
    家庭因素？
    如果是这样，我想，我没有必要介入他的生活，把想要帮助他的想法摆第一。
    因为他，我打破了一些自己的潜规则，就拿约他去看电影这是来说好了，这样明目张胆的邀约，就等于是将他的一隻脚拉进了我的小圈圈，就算不是本意，但在妤蝶开口时，原本只有我和她的世界，就很有可能加入一个他。
    毕竟，那扇门为他开了一次，他就算没有进入，也是知道了门的方位，开啟的方法，从今尔后，只要他想来，便会比平常人更容易。
    不是有锁吗？
    是，我可以设下几百道、几千道的锁将他关在外面，但人都有脆弱的时候，而当那时，不论再多的锁，都没有用，因为墙会自动崩解，门也会为每个伸出援手的人敞开。

 Ch1 等、悄悄动了真心(2)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最后一声鐘响起，不会再听见学生抱怨怎么还有下一堂课，而是热烈的谈天，讨论等会儿要做什么，或是，为之后的周末做规划。
    背起书包，站在后门口等着还在收拾的妤蝶，同学一个一个的从我面前走过，通常，都是坐在后排的，而孟禹谚也不是例外，成为让我看着走离教室的人影之一，不过他没有和其他人一样把我当空气就走出去，而是停在我面前。
    我有些诧异，并不习惯会被人注意到。
    「真的，不用我和你们去？」他双手插在口袋里，明明看起来该是个很洒脱，甚至有些无赖的动作，在他身上却让心理上的孤独逐渐放大。
    那是一种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倚靠，所以只能靠着自己的动作。
    手插口袋，双手抱胸，师长们都说那是自大、自负，却没有想过，也许自大也是因为没有人可以相信，所以只相信自己；也许自负是因为没有人可以相挺，所以只挺自己。
    看着他，只是偶尔因为看见他的笑容而在心底悄悄冒出芽的心疼，突然被灌溉了不知道什么东西，开始茁壮，第一片叶子无声无息的从茎上长出来了。
    「你们在说什么？」此时，妤蝶蹦蹦跳跳的了过来，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孟禹谚，不明白现在是什么状况，因为，我俩的脸色都很凝重。
    孟禹谚的凝重应该是他以为我生气了，毕竟，在早上问完话后，我就没有再和他聊上任何一句，而且，那时结束话题的语气很冷漠，对于他这个大概只有一隻脚进入我世界的人来说，无疑会被解读为是我的愤怒；而我的凝重，则是因为现在的他毫无偽装，没有过于刺眼的笑容，反而，让我更深深的被他自身散发的寂寞衝击。
    「他……」开口，要把孟禹谚先前的话告诉妤蝶，不过，才说了一个字，就被打断了。
    「嘿，」一双大手覆上孟禹谚的肩，「没忘记吧？」
    「我……」
    「喔？」那个男孩注意到的我和妤蝶，「你朋友？」
    孟禹谚尷尬的笑了笑，只有替我们介绍了起来，「林妤蝶、叶静姍，」比了比我俩，又比比那男孩，不过，还没说他的名字，他就自己接话了。
    「叫我andy就好。」
    我点点头，一贯的动作。
    「andy。」妤蝶则是復述了一次他的绰号。
    「要一起来吗？唱歌。」说着，andy还做了个唱歌的动作，样子很逗趣，看来是个很适合耍宝的人。
    「我们要去看电影。」不含赘字的回应。说完话，我就想离开了，拉起妤蝶的手，闪过眼前的两个人影，离开。
    「下次有机会再约！」妤蝶硬是转过头挥了挥手，好像必须这样一切才完整。
    「欸，叶静姍！」身后竟是传来了孟禹谚的呼喊，「等我啊！」
    等他？等他做什么，他不是要去唱歌？
    我没有回头，继续往前走，似乎还有点加快了脚步，但就算身理反应是这样，还是很想知道他叫了我一声究竟是为什么，也许是我有东西掉了也说不定。
    按捺不住好奇心，稍稍让头侧了一点，眼角馀光似乎看见孟禹谚和andy说了些什么，然后，孟禹谚丢下andy一个人朝我们奔来，脚步声越来越大，身后的人影越来越近，我停下脚步。
    「有事？」
    「和你们去看电影，和andy说好了，下次再和他们去唱歌。」回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他一贯的微笑，不过，还增添了点气喘吁吁的累。
    不对，似乎有点不同。
    不知道是因为喘气的动作过大，还是张口吸气吐气的动作打断了笑容的延续，总觉得，此时他的表情和那时有些相似，可能还多了点类似阳光洒下的光辉。
    要我多加形容还真的无法，只能说，没有半点虚偽，却也不是前些时刻我所看见的、毫无遮掩的寂寞孤单。
    是巧合？还是真的这样的笑容，必须在我身旁才会显现在他身上？
    如果是这样，是不是该让他进入我的小圈圈？
    思忖着，又瞥了他一眼，如今喘气的动作已经停下，留在脸上的只剩那像画一般的笑容。好美，真的好美。又是一种奇异的身理反应，我的心跳再次渐渐加速。
    轻轻眨了几下眼，避过孟禹谚看着我带点期望的眼神，转过身，「说好了就走吧。」
    踏出步伐，一步一步踩在地上，脚底板触地的感觉有种踏实，忽地，有点想回头看看那媲美《蒙娜丽莎》的微笑是不是还在他的脸上，不过在内心拉扯了许久，最后还是专注于前方，没有回头。
    手轻轻按压着胸口，那儿的小东西还是没有减速的跡象，证明着当初发酵的某些什么，如今引起了更多的异样反应，很陌生，却逐渐占满心，带着一点期望，带着一点娇羞，带着一点、我也不明白的感觉。
    我的小圈圈似乎开始不受控制的开始扩大，而那扩大的空间，好像，不只一隻脚可以进入。

 Ch1 等、悄悄动了真心(3)

    萤幕闪动，先是一连串的广告，然后电影才开始。
    等一部电影上映要很久，但看完一部电影却只要一到两个小时，总觉得从等待到结果出来，有一种的空虚。
    你问我，怎么说？
    想想，等了很久很久，终于看到了期待的电影，然后呢？时间过了，画面从眼前闪过，音乐从耳旁呼啸而过，情节转换，划下句点，之后，一切都变成了只能述说的故事，没有办法一模一样的演出，如果想再看一次，就必须再买票，重新进入电影院，也许可以等下档之后有人放上网路，但那种感觉就不同了。
    不是真正的看电影。
    走出电影院，将吃光的爆米花盒子丢进垃圾桶，吸完最后一口饮料，摇了摇杯子，里头，还有一些冰块，不过我也将它丢进垃圾桶，最后只看见被我咬的烂烂的吸管因为垃圾桶太满而露了出来。
    「我以为你们会看洋片。」三个人排成一列，我走在正中间，孟禹谚挑起了话题。
    「这勉强可以算是洋片。」不用太意外，妤蝶喜欢看的片子，始终都是《蓝色小精灵》或是《冰雪奇缘》之类的卡通，说是洋片也不为过啊！同样都是外国製造，英文配音。
    「呃……是这样说没错，可是……」
    「我先去一下厕所。」孟禹谚话还没说完，就被妤蝶过于高亢的声音打断了，喝了一大杯可乐，加上我的半杯雪碧，她不衝厕所我才觉得奇怪。
    足音渐减，妤蝶已经消失在视线内，只希望她没有跑错方向，要去厕所，还绕去了楼下的百货公司。
    「在这等她囉。」倚着最靠近自己的墙，看着孟禹谚，第一次主动开口，提醒他未说完的话，「可是什么？」
    他轻轻摇摇头，「没有什么重要的。」
    点头，表示了解。
    然后，静默蔓延。
    我不擅长开起话题，通常，都是妤蝶在我身旁喋喋不休，我只要偶尔点点头，摇摇头，或是说个单字的回应她就会明白我有在听，但是，孟禹谚不一样，他不晓得那就是我交谈的方式，也许，我过于简短的回应，只会让他以为自己被讨厌了。
    「你一直都、这么安静吗？」我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没有想到，还是在意料之中听见他的声音。
    点头。
    「为什么？」
    「说话很累。」
    「不说话别人又怎么懂你？」这时，说话的声音很不像他，多了点迷濛，多了点沙哑，多了点，试图隐藏什么的遥远，却又不会虚偽的让人讨厌。
    「有妤蝶懂我就够了。」提到她，就听见蹦蹦跳跳的脚步声逐渐在我们耳膜内放大，无疑，是语中人回来了。
    「真好，有人懂……」这样的回覆太过小声，没有仔细听我会以为他什么都没有说，但因为正看着他，所以就算声音不大也无所谓，我已经藉由他的唇懂了他的话。
    寂寞掩饰在话语中，然后，又渐渐埋藏于他的眼神里，只剩太过不自然的微笑做最后的包装。
    我瞪着他，想从他偽装过太多层的面容之下掏出些什么，但最后，只是换回自己更多不自然的身理反应。
    心跳，又加速了。吞了吞口水，却没有因此浇熄即将烧至脖根的烈火，体温开始飆升，些许的薄汗从额角沁出，我用手背抹了抹，收回视线，转头向着妤蝶，「去楼下逛逛吧。」
    「好啊！」拉起我的手，似乎很早就想这么做了，只不过是在等我开口。
    妤蝶的脚步很快，一会儿就把孟禹谚远远的拋在后头，急切的向我显示她想逛街的欲望，我一下又一下的回过头，确认着他有没有跟上，却发现他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都快要消失了。
    我扯住妤蝶的手，「等等。」
    「怎么了？」
    「孟禹谚没有跟来。」
    妤蝶看了看后方，又看了看我，但她比较关心的，似乎不是孟禹谚没有跟上，而是我注意到他没有跟上。
    「姍姍，你怪怪的。」
    「我？」歪头，不明白。
    「你从来不去注意别人，就算有一个人在你身旁走阿走的，然后掉进水沟里，我觉得你也不会发现。」
    「啊？」乾笑。有那么严重吗？有人在我身边跌进水沟，应该会喷些水出来吧，如果水都溅到了我身上，我怎么可能还无感？
    如果真的有人那样，就不是漠视一切，而是真的只活在自己的世界了。
    「姍姍，你真的怪怪的。」妤蝶打量起我来，也算是另类的等孟禹谚跟上我们。
    「我很正常。」无奈在我的脸上妆，我只有笑了笑。
    「不，」她摇了摇手指，接着点了点我的双颊，「这里红红的，而且，」然后，手掌心直接捧住了我的脸，「有点烫。」
    「什么啊？」我别下了她的手。拜託，别闹了。
    「说，刚刚是不是遇见了帅哥？」妤蝶一脸八卦的凑近我，想挖出我缄封在嘴里，从来没有过的秘密。
    「遇上什么帅哥？」慢悠悠的声音，配着缓缓的脚步声，由远而近逐渐朝我们方向过来，很好，有天我会感谢他在此时解救了我，「刚才她一直在我身边啊！」凑近我的脸庞，笑了笑，眼角馀光注意到又是那过于闪亮的微笑，我嫌恶的忽视。
    「切，我还以为姍姍终于有艳遇了，难得脸这么红……」
    「我、我哪有？！」什么脸红？我的脸和平常一样，都是那个健康的肤色，哪有特别红！微微鼓起嘴，不服，但是反驳不是我擅长的，最后，还是只有把所有想表示出来的话都在心里说过一次，结束这令人恼怒的斗嘴。
    妤蝶算是放过我了，不再试图套我的话，但是，我可以感觉到还是有视线流连在我身上，朝视线传来的方向看去，这会儿，是孟禹谚一瞬也不瞬的看着我。

 Ch1 等、悄悄动了真心(4)

    双方的目光接上线，孟禹谚乾咳了一声，不太自在的抹抹鼻子，「走了。」踏出步伐，只剩下背影是我眼里唯一的风景。
    妤蝶的手勾着我，是唯一让我知道该走哪个方向的指引，头昏昏沉沉的，因为再一次和他对上眼而不知所措。
    我到底怎么了？
    为什么，今天接二连三的因为孟禹谚这个人的存在而有了从来不会有的反应，莫名的失望，莫名的气愤，莫名的心疼，莫名的害羞，所有的一切，都是过去的我不体会过的，但是这种全新的感觉，让我想再多体会一点，好像，只有这样，才是真实的活着。
    摸着胸口，心脏的跳动一如往常，没有太快或太慢。是，我还会呼吸，我还活着，而且，好像活得比往常更有意义了。
    孟禹谚的身影越来越远，也许是因为他逐渐走远了，又或是妤蝶拉着我逐渐减慢速度，反正，我们和他之间的距离，拉长成我和妤蝶小声交谈，他不会听见的那般。
    「姍姍，我问你，」妤蝶少见的用很严肃的口气和我说话，「你是不是喜欢孟禹谚？」
    喜欢、孟禹谚？
    「你在说什么啊？」乾笑，但这不是常出现在我身上的反应。
    「我观察你很久了，从你难得会想约别人出来，还有他拿不定主意时你的失落，到刚刚因为他凑进你，然后你失神了好一会儿……」妤蝶真诚的眼神，让我知道她现在并不是在八卦，而是真的想知道我有没有喜欢上孟禹谚，也许，是担心从没谈过恋爱的我，会在初恋就受伤吧。「姍姍，告诉我实话，你是不是喜欢上了孟禹谚？」
    咳了几声，清了清喉咙，我想这会是我在妤蝶面前说过最长的话，「首先，想要约孟禹谚出来，是因为我觉得他总是很孤独……」
    「少来了，他身边那么多人围绕，哪里孤独了。」
    我看了妤蝶一眼，还是说自个儿的，「他拿不定主意时的失落，还有刚才的失神，我都认了，但我不晓得那是为什么……」说着，我自己也迷惘起来，如今连我也不了解自己。
    「就是因为你喜欢他啊！」妤蝶笑着拍拍我的肩，一脸了然。
    定神看了他一眼，差点就因为她果断说出结论就相信了，但她又不是我，连我自己都不确定了，她又怎么那么肯定？
    「我想，应该不是吧。」聊着天的我俩，没有注意到四周，更没有发现走在前头的孟禹谚又折了回来，刚好，听见妤蝶的最后一句话。
    「孟、孟禹谚？你不是在前方吗？」妤蝶的反应比我还大，比了比前方，又看了看现在确确实实站在我俩面前的人影，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我想说你们俩怎么这么慢，就又走回来了。」意有所指的眨眨眼，「原来是在说我的坏话啊？」
    「不是坏话，是……」一脸就是想作媒的表情，我瞪了妤蝶一眼。莫须有的事别乱说。
    妤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我想，我的结论是，我太有魅力了，所以女人见到我就被勾去了灵魂。」抚额，作苦恼状，那么会演戏为什么不去当演员啊？但是，此时的他，眼里的孤寂淡却了，反倒换上了我所没见过的欣喜。
    很容易吸引到女人让他很开心吗？总觉得很肤浅，小心最后被烂桃花害死。
    不过，为什么想到他桃花很多，心会隐隐有些苦涩？
    我、是在吃醋吗？
    吃醋这从没有在我的世界里出现的词语，怎么突然冒出来了？

 Ch1 等、悄悄动了真心(5)

    「姍姍，姍姍。」英文课一结束，妤蝶马上将整个身子转过来，一整个呈现很兴奋的状态。
    「怎么了？」我的反应，很镇定。
    孟禹谚见妤蝶那么兴奋，也像寻常人一样凑了过来，想听听她要说什么，不过妤蝶一见他靠近，反而将嘴闭紧紧的，什么都不说了。
    「怎么？我不能听？」
    「唉喔，」妤蝶推了推他的肩，「这是女生的事，你走开啦！」
    「叫我走开？」比着自己，一脸错愕，似乎从来没有受过这种待遇。
    静静的瞥了他一眼，他的眼里有着受伤，似乎是感觉被我们排除在外了，难不成他从一开始就觉得我有接受他进入我们的圈子的意愿？别傻了，只约出去看电影一次就想登堂入室？会不会太自以为了。
    「对对对，出去出去。」这会儿，妤蝶乾脆站起来，把孟禹谚从位置上拖起，硬把他推到走廊上，有人见着他走出来，马上就向前攀谈，哥儿们似的搭上他的肩，拉着往球场走去，只能说人气真的是旺到不行。
    我又更不明白了，孤寂，从何而来？
    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担心，只是又加上一层。
    「嘿！」妤蝶的手在我面前挥了挥，「别再看了，人都走了。」
    收回视线，把不明所以的担忧藏起来，「我没在看他。」
    「少来了……两眼发直，只盯着他看，还说没有？」妤蝶手撑着头，脸上满是笑意……意味不明的笑。
    「没有。」
    白了我一眼，妤蝶终于打算说他原本想说的事，「跟你说喔，我发现孟禹谚最近和隔壁班的一个女生走很近呢！」一脸得意的，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向窗外望了望，眼睛忽地亮了起来，频频指着外头一个有着长发的女孩，「就是她，就是她！」
    「所以呢？」将英文课用的笔记本收好，走到后方的柜子，把下一节课要用的书拿了出来。
    「你看一下嘛！就那一个啊！」才刚走回座位，就被强硬的转过头，看向窗外，视线搜寻着妤蝶食指的指向，嗯，是个很漂亮的女生，长长的头发在尾端有点微捲，应该是自然捲，皮肤很白皙，笑起来两道眉弯弯的，看起来就是男生很容易喜欢的类型。
    不过，关我什么事？
    「嗯。」轻轻一点头，把视线从窗外移回来。
    「嗯？就这样？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淡定？」妤蝶用食指捲了捲头发，又凑进了我几分，「你不怕他们在一起？」
    「我？他们在一起关我什么事？」抬眸看了她一眼。怎么又拿孟禹谚的事情来烦我？
    就说了没有喜欢他，也没有要接受他加入我们的圈子，但不知道是我说的是火星话，还是妤蝶听不懂国文，反正，「叶静姍喜欢孟禹谚」这莫须有的事实，已经深深的被记在她的心里，不管怎么样都无法窜改，不论我对他的事怎样的镇定、怎样的忽视，都只是被扭曲成……害羞。
    有没有搞错？害羞是这样？有没有在看小说？不然偶像剧也有演嘛……害羞不是应该心脏快速的跳动到快要从嘴里蹦出来？或是脸红到可比拟可口诱人的苹果？
    没知识也要有常识，没常识也要看电视。
    「怎么不关你的事？如果他们在一起，你就没机会了！」妤蝶在声音中加入了一点的歇斯底里，提醒我这是件非常严重的事。
    瞪了她一眼，再次声明，「我、没有喜欢孟禹谚。」转转笔，「不会发生有没有机会这种问题。」
    「姍姍，喜欢就要远敢追爱。」
    「可是我没有喜欢他啊。」面露无奈，莞尔一笑。
    「有没有喜欢不会因为否认就改变。」妤蝶在我面前往右晃了晃，又往左晃了晃，我知道她是在看我有没有说谎的跡象，我的眼珠子跟着她转，看阿看的，我俩都笑了出来。
    「你怎么能猜到我会往左或往右？」话题，改变，我知道她暂时不会再缠着我问孟禹谚的事了。
    「往右之后就会往左，往左之后就会往右。」我的回答很简单。
    「那速度？我有时候快有时候慢欸。」
    「嗯……」歪头想了想，「默契吧？」
    「默、契。」很单纯的，因为相信这个词，所以復述一次。
    我和妤蝶，相识一笑，连嘴角勾出弧度的时间都相同。
    与此同时，鐘声响起，不知不觉一节下课就这么过去了，转过头，被妤蝶推出去的孟禹谚还没有回来，位置空荡荡的，不知道为什么，心有一部分也空虚了起来。
    原本习惯那里总是没有人，也不用去顾忌右方会有人叫自己，但自从孟禹谚坐进来后，右方开始会传来混杂着自己名字的说话声，回过头视线里也总是有他，不知不觉，他的存在变成了我眼里一种固定的风景，久而久之，可能也会开始忘了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把他当成一种理所当然的存在。
    「呼……老师来了吗？」汗臭味从后方袭来，满身是汗的孟禹谚站在后门，探出头朝里头张望。

 Ch1 等、悄悄动了真心(6)

    「还没。」静静的丢给他，他想知道的答案。
    「班导还没来……他的课你还敢迟到。」妤蝶给他一个看似是责备的眼神。
    「抱歉抱歉……」孟禹谚搔搔头，不好意思的走回坐位，气喘吁吁的拉开椅子，坐下。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总是很早就来的班导，今天竟然过了五分鐘都还没到，妤蝶已经将头转了回去，做起自己的事，而孟禹谚……还在擦汗，也难怪，大热天的去打球，学校又没有冷气，汗如雨下是理所当然，不过……看了看他空空如也的桌面……他的课本呢？
    「欸，孟禹谚。」连我自己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张口喊了他，但他还兴高采烈的和其他人讨论刚刚那短短十分鐘的球赛，无暇理我。
    「孟……」这会儿，名字没全喊出来，他就注意到了，不过才刚转过头，又聊了回去。
    算了，这是他的事，与我无关。
    又看一眼时鐘，这是上课后的第六分鐘，班导，还是没有来，他是出车祸撞到脚，走路变慢了，还是忙着和老婆讲电话讲到忘了时间，这一点都不像会发生在他身上的事。
    孟禹谚还在聊天，没有意识到等会儿自己就会大祸临头。班导最讨厌学生在他来教室前没拿好课本了。
    也不知道那时我是突然脑子有问题，或是其实本性很热于助人，总之，我离开了座位，走向后方置物柜，想了想孟禹谚的座号，蹲下来打开他的柜子替他拿了课本，还顺便把自己的卫生纸拿了来，想说可以让他擦汗。
    但，就在此时，脚步声从前方响起，皮鞋踩上中空的讲台发出的恼人声响，让我脑筋一片空白。
    「起立。」班长喊出了口令。
    「等等，」奇怪，这不是班导的声音，「后面那位同学是谁？」
    双腿打直，努力的将纤细的身躯撑起，身子僵硬的转向教室前方，一步一步在眾人的注目下走回座位，孟禹谚的课本和要拿给他的卫生纸还藏在背后，不敢拿出来，额角沁出冷汗，咬着下唇，心脏好似停止跳动。
    「你在后面做什么？上课了不知道要乖乖坐在位置上吗？」对我训话的，是代课老师──蔡导，也是所有数学老师中，学生最害怕那一位。他并不是我们班的导师，也没有教我们任何一个科目，但是，说到蔡导，人人闻风丧胆，皮肤总会开始起了一颗颗的颤慄。他也许不是兇，但是声音非常有威严，眼神利的如同可以杀人般。
    「我……」低着头，不敢看前方。
    「是我要她帮我去拿课本。」如天使一般的嗓音响起，从来没有想过，在如此静默中会有人开口说话，孟禹谚站了起来，伸手从我背后取过他的课本，外加，那一包卫生纸。他看了看我，点点头，好似在跟我说不用怕，天塌下来他会挡。
    「孟禹谚，又是你，怎么就是不懂上课的规矩？」
    「抱歉，蔡导，上一节课打球晚回来了。」孟禹谚规规矩矩的道歉，语气中没有一丝挑衅，如果，他最后一句的语气衝了点，还加了个「嘛」字，蔡导的反应可能会大相逕庭。
    「好好，你们坐下。」蔡导挥了挥手，我才战战兢兢的坐下。妤蝶转过头担忧的看着我，孟禹谚也是，我想我的脸色应该苍白的很离谱。
    「叶静姍……」孟禹谚小小声的叫了我，但我没有理他，身子明显还在发抖。
    从来没有这样被注意过，就像什么都没有准备的演员，手无寸铁的被丢上舞台，台下的观眾，全都在看你的笑话，把你当成小丑，而你，可能连扮演一棵树都做不好。
    「姍姍，姍姍。」妤蝶用笔戳了戳我的手，我身子抖了一下，回过神。「你还好吗？」
    我摇摇头，告诉她没事，然后比了个动作要她转回去。我不想连累她。
    蔡导此时正在台上高谈阔论，说着我们现在已经高二了，就快要升高三了，要开始努力准备学测，不要不把上课当一回事，不然，之后能不能考上大学都不知道……简直比我们的班导更像班导。
    我盯着前头发呆，愣愣的看着掛在黑板旁的时鐘，秒针一格一格的动，走了60格之后，分针才踏出一步，时针也移动着，却是以一个太过细微难以察觉的速度，我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那个时针，好像有在思考，但每一个新的想法都是缓缓的冒出来，一点一点的像馀烟裊裊，从火源顶端升空，然后，淡却再淡却。
    好可怕，被当成主角看待的感觉好可怕，而且，没有人伸手帮助你的感觉更是让人恐惧到了极致，如果孟禹谚没有替我说话，我可能会当场软脚。
    孟禹谚。
    开始有一点懂他的孤寂了，他是在人群中没错，但真的每个人都是真心和他当朋友吗？还是，只是有求于他，想沾上一点他的光；在他遇上难关时，真的有人会对他伸出援手吗？还是，他们都只会冷眼旁观，冷嘲热讽。
    当他不再是光芒，是不是也不再有人如飞蛾扑火般奔向他？
    这样，拥有那么多朋友，其实也等于一个都没有。
    想想，比起他，只有妤蝶的我，似乎幸福多了。
    妤蝶不会离开我，我们说好了是一生一世的好朋友。

 Ch1 等、悄悄动了真心(7)

    自从那节课之后，我没有再和半个人说话，孟禹谚是，妤蝶是，不管是谁叫我都是，我觉得自己只剩躯壳，里头，没有半点灵魂。
    可能敲一敲我的头，还会发出如同拍打木箱鼓的声响。
    不过，就算如此，可能是已经养成习惯了，我上课还是有把书拿出来，老师写在黑板上的东西照样抄着，但是，耳里听进些什么我自己也不晓得。
    时间照常一分一秒的过着，没有因为这件事而变快或变慢，终于，熬到了放学。
    「姍姍，」妤蝶摇了摇我，「你真的没事吗？」
    「什么？」我看向她，还有些恍神。
    「叶静姍，」孟禹谚用笔戳了戳我的手臂，「谢谢。」
    我茫然的看向他，他似乎又动了动嘴，把感激再说一次，我点了几下头，将视线移回自己桌上，收拾一下东西，也该准备回家了。
    而在此时，我感觉到窗户那有个人影，回过头，是妤蝶跟我提到和孟禹谚走很近的那个女孩，我礼貌性的对她笑了笑，然后，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
    一阵风拂过，太过甜腻的香水味窜入鼻子，不舒服的感觉遍及全身，我想，这女孩虽然看起来很有气质，但免不了也会有一点公主病。
    「孟禹谚，你快点啦！」太过撒娇的音调传入我的耳，全身一颤，也证实了我推测。
    「小雪？怎么跑来了？」孟禹谚看见她，眼里有一点的惊讶，看来他们其实也没有妤蝶说的那么好嘛，至少不是上下学都一起走的那种好。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灵魂有一点点回来了，嘴角偷偷的沁出一点笑。
    「说好要一起去吃冰啊！你忘了？」被唤作小雪的女孩，眨着水亮亮的眼睹，微微嘟起嘴，看起来因为孟禹谚忘记他们相约而生气。
    「没忘没忘，这就去。」安抚的音调，小雪也甜甜的笑了，孟禹谚向我和妤蝶挥挥手后走出教室，很自然的走在小雪身旁，往大门口的方向去。
    突然，心有一点刺痛，而在他们还未离开我视线范围内之时，孟禹谚的手，轻轻的拍了拍小雪的头，这动作给我的感觉，亲暱至极。只是轻轻扎在心上的针，如今又往下刺了一寸。
    稍稍将头探了探，虽然不想再看到更多亲暱的动作，但是，还是想知道她们会做什么，而在此时，妤蝶的脸，挡住了我的视线。
    「吃醋了？」
    我没有说话，将最后一本书塞进书包。
    「你没有否认，那就是了。」
    「我不知道。」站起身子，教室里只剩我们了，将窗户、电灯、电扇关上，走出教室。
    得到这样的答案，妤蝶紧紧跟在我身旁，像是发现了什么世纪大秘密，开始问个不停，「什么叫做不知道？早上不是说没有喜欢吗？怎么现在又这种反应啊？」
    「我不知道。」真的，我不知道。
    我是真的以为自己无所谓的，真的，原本不很在意小雪和孟禹谚是怎么样的关係，但是，现在看到他们走在一起，忽然，很想知道。
    想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关係，想知道孟禹谚是带着什么心态和小雪相处，想知道，小雪之于孟禹谚，又是怎么样的存在。
    不是说我很特别吗？怎么就没有那样对我？还是，那只是他一贯用来骗女生的话，而我却傻傻的相信了。
    「姍姍啊姍姍，你真的恋爱了。」看着明明是在走路，却明显发愣的我，妤蝶做出这样的结论。
    「我是吗？」走阿走的，我停下脚步。
    「是啊！」妤蝶没有发现我停了下来，还一直往前走，直到大概十步之外的距离，才发现我仍在原地，无奈的笑着走回来，「怎么，爱上他让你忘记怎么走路啊？」
    「不是，我是在想，这样就是喜欢了吗？」
    勾着我的手，妤蝶慢慢的和我说，儼然像个专门教别人恋爱的教授，「喜欢，就是会想要关心他，想要对他好。你没有吗？」
    「有。」点点头。
    我想关心孟禹谚，因为他的孤寂让我无法忽视，无法撇下他不管；我想对他好，因为，总觉得那样，才能慢慢的把他的孤寂消除。我想让他知道，还是有人是真心的想留在他身旁，不是因为他的外表，不是因为他很受人喜欢，而是单单因为「孟禹谚」这个存在。

 Ch1 等、悄悄动了真心(8)

    「那就是喜欢啦！喜欢，其实很简单的，没有像电视上演的那么夸张，要拼了命的佔有，或是得不到就哭得死去活来。」
    「真的，这就是喜欢？」歪头，我还是不懂，这种比平常人多一点点的在意，就是喜欢？
    「是。」妤蝶笑着，我知道她是在笑我的懵懂，「还有，刚才，心是不是有一点点痛痛的？」
    「嗯。」我点头。
    「那就是心痛。」
    摸了摸胸口，原来，心痛就是这样。只是轻微的就让人这么难受，那如果是剧烈的疼痛呢？又该怎么样才能医治？
    应该，是用爱情来医治吧？不过，怎么可能每一份喜欢都得到回应？无法和喜欢的人在一起，难道就必须一直承受这份痛苦？
    突然觉得，喜欢，好麻烦。
    为什么我要喜欢他？
    可是，如果喜欢是可以自己控制的，我似乎就不会这么晚才明白那就是所谓的喜欢，应该会在那种感情刚刚冒出头，就将它连根拔起。
    「姍姍，你喜欢孟禹谚，不要再否认了。」
    静静的看了妤蝶一眼，我知道她话还没有说完。
    「我说了，否认不会改变事实，而且，还会造成遗憾。」
    静静的思考，把妤蝶的话咀嚼再咀嚼。一秒中、两秒鐘……「好吧。我喜欢他。」第一次说出这种话的感觉真奇怪，总觉得，心被赤裸裸的放在别人眼前，被检视里头到底藏了些什么。
    「那你什么时候告白？」有时候，真的觉得妤蝶翻脸笔翻书还快，前一秒还是专业的恋爱教授，现在，马上变成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三姑六婆。
    「等……」未復原的伤口，又再次被划上一刀。低下头，快步离去。
    「怎么了？」妤蝶还在我身后傻傻的问，直到她也看到了，才无声无息的跟上我的步伐。
    是孟禹谚和小雪，就在他们说要去的冰店里，没有想过这世界上的冰店那么多，学校附近也不只一家，但他们就是选上了我每天回家必经的那一间。
    刚才那一刻，我看见孟禹谚含住了小雪递向他的汤匙，吞下她餵他吃的那口冰。
    原来，爱情真的不是单只是甜的，但我觉得我的爱情苦的部分居多。
    有些人说爱情是巧克力，甜中带苦，苦中带甜，随着可可的成分而不同，会有不同的味道。曾经我以为我的爱情会是60%的牛奶巧克力，有时会甜到过腻，却又让人一吃再吃，但现在，我觉得自己的爱情是80%的黑巧克力，过苦难以下嚥，可能，连吃都不想再吃了。
    我能拋弃爱情？
    不、我没有办法，因为，我很爱吃巧克力，苦的甜的都没有办法捨弃。
    「姍姍……」
    我止住了妤蝶要说的话，「我回答你上一个问题。如果……」眼神飘向远方，那会是一个很远很远的未来，远到，也许不会发生，「有一天，我确定孟禹谚也喜欢我，我会告白。」说完话，也到了我和妤蝶分别的那个路口，我要往左，她要往右，我们，一直都只相伴到这。
    夕阳西斜，缓缓的隐没在地平线之下，宣告着白天的结束，在这个时候结束话题，是再适合不过的了。
    撇下她，头也不回的往家的方向奔去。
    脚步交替的速度越来越快，想要逃离某种东西，却连自己也不明白那是什么。也许，正是「自己」，那个自己不喜欢的、脆弱的「叶静姍」。只是因为看见喜欢的男生吃了别的女生餵他的一口冰，就险些让眼泪溃堤，鼻头有些酸酸的，感觉再也承受不住眼泪的重量的「叶静姍」。
    我不喜欢这样的我，不喜欢，这么容易哭的我。
    我是怎么了？到底是怎么了？和孟禹谚也没有很平凡的相处阿，怎么，会那么轻易就被他偷走了心？难道，真的只是因为那一句说着我很特别的话语？
    不对，不会只是这样的。再怎么样也不该是这样的。
    我想，喜欢虽然解释起来很复杂，但简单点说应该是一种天生的直觉。如果和一个人契合，无论再怎么不相处，都还是会动之以情；如果，和一个人不合拍，再怎么常凑在一起，到最后都只会变成孽缘。
    孽缘。
    我和孟禹谚不会是孽缘。
    如果有一天，我确定他也喜欢我，告白了，然后也在一起了，我们会是互补。他的动，我的静，刚好衬出对方的相反点。
    这样的我们，刚刚好。

 第二章 等、确定你的爱情

●我现在只想好好体会喜欢他的感觉，那种感觉，真的很幸福。

 Ch2 等、确定你的爱情(1)

    打开电脑，第一件做的事情就是开fb，将所有的通知看完，然后，开始滑动态。很多同学的自拍照，一张张从我眼前掠过，过分的好看都让我快连想不出他们是谁，不过，还是按了讚，让他们拥有多一点的虚荣，也留下自己的足跡，证实我有看过。
    虚偽，网路世界就是存在着虚偽，你永远不知道在聊天室上看到的语句是关心，但坐在电脑前的他是否也带一样的心情，也许，他是在嘲笑你的脆弱也说不定。
    不过，我还是喜欢上fb，因为可以窥探他人的世界。他人，愿意呈现在别人眼前，那么一点点的自己。
    而且，网路也是一个挖掘秘密的地方，可比徵信社。藏在那么多的动态之中，只要仔细寻找共同处，有时候，总可以发现不为人知的故事。
    像是……某某女同学的每一个动态都会有某某男同学的留言和按讚，或是某某男同学对别人的留言总是置之不理，但和某某女同学却留言灌水到将近五十则，把留言当坐聊天室用。
    总之，网路是一个充满真实又虚偽，充满隐私又公开的平台。
    重新整理又重新整理，萤幕往下拉了又拉，总觉得没有什么有趣的了，准备关萤幕，忽地，鲜少出现红色方格加白色数字的交友邀请，显现了数字一。
    「谁啊？」喃喃自语着，还是移动滑鼠过去，点了点。
    孟禹谚的名字映入眼帘。
    是了，我还没有他的好友。
    我通常不自动去加别人朋友，都是别人来加我，而我只加认识的，不是只加很熟的人，看到脸可以想到名字的，基本上都会按确认。
    不过，这次我犹豫了，也不晓得自己在犹豫些什么。
    翻出放在书包边侧的小钱包，掏出一个十元硬币，轻轻往上一拋，硬币划过一小小的拋物线，最后又落回我的手上，将另一隻手一盖，把硬币夹在两隻掌心中央。
    人头？还是数字？
    如果是人头就按确认。
    慢慢的，一点一点将上头的那隻手打开，稍稍看见了硬币的边缘，忽地，「叮咚」一声，那是有人稍来讯息的提醒，不大的声响，却在寧静中显得突兀。
    我被吓到了，掌心一松，硬币掉至地面，开始滚动，一晃眼，就消失无踪。
    会去哪儿？
    找了找书桌底下，又看看椅子底下，像个忍者似的趴在地上，不过，就是找不着，我没有小狗的灵敏嗅觉，嗅不出硬币掉到了哪，最后，我做出了结论──掉到床下了。
    算了，不找了，反正也只是十元硬币而已。在拿长棍捞了十次之后，我决定放弃了。我硬币很多，等等可以再拿个硬币来替我做选择，这次，拿一元硬币就好，如果不见也只赔了一元。
    不过，重点是，谁在这时传讯息给我？
    看了看萤幕，属于妤蝶的聊天室正闪动着，上头显示着一列网址，和一小段话。「你加孟禹谚好友了吗？这是他的fb。」
    「好，我知道了。」按下enter，回讯。其实我没有很在意，有加好友，不代表我们真的比较亲近；不加好友，也不代表我们比较疏远阿。
    妤蝶显示已读，我将聊天室关掉，突然，萤幕右上角的讯息部分，又出现了一个数字一，亮眼的红在蓝色上头太过显眼。
    没有「叮咚」的提醒，那是没加好友的人稍来讯息会发生的状况。
    是谁？
    带着一点期待，带着一点盼望，我把它点开。
    孟禹谚。
    「嘿，是我，就是坐你旁边那位大帅哥。」
    大帅哥……有没有那么自恋？就算你没有稍来讯息看头贴看名字我也知道是你。
    「不要吝嗇你的指头，动动滑鼠替我按个确认嘛！」
    我才不要。淘气的想着，嘴角隐隐约约的勾起一抹笑容。
    「又已读……我知道你在线上，至少也回復一下。」
    这会儿，感觉是要求的语气，我送出个贴图给他。可爱的雪宝一脸倦容。
    「想睡觉啦？现在才八点欸小姐，你按个确认才让你去睡。」
    我没按确认还是可以去睡阿，只要把网页关掉，萤幕关掉，什么事情都没有了。管你今天要疯狂送多少讯息给我，明天通通已读或是眼不见为净，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
    「叶静姍，你好无情……咱们至少同学一场。」
    再送他一个贴图。调皮的雪宝把自己肢解了。
    「你想把我打成那样？」
    我只是想打发你，你好吵。虽然这样想着，但我嘴角的笑意在不知不觉中越来越大。
    「看不出来你柔弱的身躯，竟有如此大的力量。」
    又送他一脸倦容的雪宝。
    「好啦好啦，我胡言乱语，你快加好友嘛！」
    「为什么一定要加？」而且我们都认识那么久了，现在才找到我的帐号？看你应该也没有多想加我好友。
    「难道我们不是朋友吗？」
    「现在这样也可以聊天阿。」没有正面回应他的话语，难不成，说我们是朋友，就必定永远是朋友？又或者给他一个他想要的答案，而那就是事实？
    不对、不是，所以我也不说。

 Ch2 等、确定你的爱情(2)

    「可是不能看你的动态时报。」
    「我没有什么po文。」就算有，少数的那几则，也都设成只有朋友可以观看，难怪他看不到。
    「我不能知道你在不在线上。」
    「我有回就是在。」翻个白眼，这样简单的事情还不知道。
    「拜託……请你吃冰。」
    第一次看到有人为了加好友这么死缠烂打，连食物利诱都出来了。在电脑前窃笑一声，移动滑鼠按了确认。看来，我也是有一点重要的嘛！竟然让孟禹谚这么想加我好友。
    「加了加了，我说话算话，你要吃什么？」
    丢了一个雪宝开心在跳舞的贴图。
    「开心？你也多打些字，不然我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双手移动到键盘上，想打些反驳的话语。就算我只丢贴图你给知道我现在很开心不是吗？
    虽然说，语言是沟通的桥梁，谁说多一些文字，就可以多了解一个人，如果心灵契合，无需言语就可以心领神会；如果心交不上边，再多话语都只是噪音污染。
    不过，我想说的还没打完，眼前又是一段新的文字浮现。
    「虽然你说说话很累，可是现在是用打字的啊，多打一些字还可以练中打速度，可不好？」
    将原本想反驳的话删除，打上了新的话语，「我们一起去考证照好了。」
    「你……你不错。」
    雪宝开心的笑。
    「算了……明天放学7-11，请你吃雪糕。」
    「我不要雪糕。」那种东西，我要吃可以自己买，难得有人要请我，当然要吃点不一样的。
    「冰淇淋？7-11有很多，你可以慢慢挑。」
    「我不要7-11。」
    「那要什么？」
    刨冰。字都打好了，最后还是慢慢的删除，换上一个雪宝做日光浴的贴图。
    「就知道你不会说，我猜猜。」
    就是想让你猜，想赌一把，是否，你会了解我。
    隔着电脑，说远不远，说近其实也不近，就像隔着一个走道，也许有人之后知道了我喜欢他，会说有怎么那么好，刚好在隔壁，但我却开始希望我俩的桌子合併在一起。
    这种距离，会让你读懂我吗？我不知道。
    只有一隻脚踏入我的圈圈里的你，会了解我吗？我不知道。
    所以，做着幼稚再加了点无意义的测试，想明白，想知道，想了解。也许你懂我，也许，你不懂，但唯有弄清楚我俩心是否契合，我才能知道自己可以做些什么，是该前进，亦或后退，又或者，站在原地等你走来。
    「带你去今天和小雪去的那间。」
    小雪，看到这个名字让我觉的刺眼。
    「她和你是什么关係？」衝动之下，不经脑袋，打完字就按了送出，没有想过这么唐突的问了，在别人心中会有什么看法。
    突然在意那个女生和他之间有没有什么，感觉，就像是在告诉所有人，我很在乎他，我很关心他。
    「咦？你对这有兴趣啊？真难得……」
    「不说就算了，我没有真想挖掘别人的隐私。」敢消遣我？总觉得有点丢脸。
    「她是我表哥的妹妹，说简单点就是我表妹。」
    表妹啊……淡淡的笑了。所以说，不可能会是女朋友囉。真是的，臭妤蝶，没有查清楚就和我乱说，赔我的心痛来。
    小小兵在跳舞。
    「这次变小小兵了？我还以为你只喜欢雪宝。」
    「都爱。」
    这两个字传出去后，等了很久他都没有再回讯，甚至，连已读都没有。是我不小心句点他了吗？还是又有其他人找他聊天，所以他乾脆把我的聊天室关闭，那另一个找他的人是谁？男生，女生？
    突然，他传来一张照片。
    「可爱吗？」
    雪宝！超级可爱的雪宝娃娃，感觉至少有30公分高。
    雪宝开心的跳舞。
    不过，他突然传雪宝的图片给我干嘛？这和吃冰又没有关联。
    「ok，那放学后一起去吃冰。」算了，他没有提，我就当他是一时兴起好了。
    笑脸。我想他知道我的意思是好。
    「我们下课偷偷溜走，不让林妤蝶跟，如何？」
    咦？怎么孟禹谚也会有那么淘气的想法？是拐着弯告诉我想跟我独处？还是，又有其他原因？
    「我只说要请你，可没说要请她。」
    小气巴拉。不过，他和小雪去的那间店在妤蝶回家的必经路上，一定会被她看到的。
    「妤蝶一定会看到。」
    「怎么会？先溜了呢，难不成她在你身上装定位系统？」
    定位系统？也太有想像力。
    「上次你和小雪在那我也有看到。」
    「喔……你回家的路上，难怪……没关係，还有另一间也不错。」
    雪宝开心的唱歌。
    关去网页，关机。不知不觉时间也很晚了。
    我想，我会期待明天，生平第一次的……呃……算是约会吗？

 Ch2 等、确定你的爱情(3)

    「噹噹噹。」鐘声响起，才几秒鐘后，妤蝶就已经消失在我的视线范围内，难得的没有留在坐位上。
    「叶静姍。」孟禹谚像是终于抓到了机会，叫了叫我。
    「嗯？」我回过头。
    「放学……没忘吧？」
    摇头。怎么可能？
    「想好要怎么甩开她了吗？」他指了指妤蝶的座位。
    我面露苦恼，「我还是觉得这样不太好欸，我们如实告诉她，好不好？」
    「可是我说了我只有请你。」
    「妤蝶不会跟的啦。」
    「真的？」
    我信誓旦旦的点头，脑袋中开始浮现我和妤蝶说这事时他的反应。她应该会用曖昧的眼神在我和孟禹谚身上来来回回，然后说自己不会不识相的当电灯泡，并要我回家后马上打电话给她，如实报告今日的约会进度。我可能会说这不是约会，只是我们说好的，然后她就会努力告诉我男生女生单独出去就叫作约会……反正，我有自信妤蝶不会跟来。
    「那好吧。」孟禹谚算是勉为其难的答应，好像，真的很不希望有人介入我们俩今日的吃冰之约。
    不过，为什么？他为什么就那么想只有我们俩单独相处？难不成，他真的是都着圈子想跟我约会？他，是不是也有一点喜欢我？
    我和妤蝶说过，如果有一天，我确定了孟禹谚也喜欢我，我会告白，那现在是不是就是那遥远的未来到达的那一天？
    我，还不确定，但至少那一天应该近了点。
    将手放在桌上，侧趴了下来，看着窗外，总觉得今日的景色又更美了点，嘴角的笑意一点一点的扩大，不自觉的，快要让自己呈现花痴的状态。
    孟禹谚的声音又响起。「叶静姍。」
    「又有什么事？」收回上扬的嘴角，回头，可不能被发现我这么笑着都是因为如今正在和我说话的人。
    「你今天……」他似乎原本想说些什么，然后看了我几秒之后，改变了话语，「你笑了？」
    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的确是呈现一点点因为嘴角上勾而往上提的状态，不过，应该只是浅浅的笑。
    「怎、怎样？不行吗？你就不会笑吗？」突然被这么发现，脸不争气的红了，用手掌摀着脸颊，躲去孟禹谚注视的目光。
    「没有不行啊，只是……」他放慢了语调，一点一点勾起我的好奇。
    许多词语在我脑袋中像跑马灯一样，一个又一个的掠过。很漂亮？很可爱？很奇怪？很少见？每个词语好像都可以接续，但我的笑，到底带给他怎样的视觉感受？
    「你笑起来，很好看。」称讚的词语，完结了语句，了结期待，却让心跳开始加速。一点一点，如同击鼓般，越来越大声，也越来越震撼。
    嗯，很老套的一句话，不过，正是因为能成功的让所有少女怦然心动，所以才称之为老套，而我，也是那百万少女之一，不免也有点害羞。
    咬了咬下唇，努力装出镇定，不想被看出来其实心波盪漾，「你都这么对每个女生说吗？」
    孟禹谚摇了摇手指，「没有，你是第一个。」他的眼里有着真诚，一步一步，我又更加深深的陷入他的陷阱。
    「那我谢谢你囉。」说着无关紧要的感谢，但其实，心里的反应比他所看到的还要大，也许，内心世界正在大改换也说不定。
    「你看起来很开心嘛！」他调侃。
    「才、才没有，」困窘的又咬了咬下唇，决定不能再让他的目光都注意在我的脸上，不然，他可能又会再吐出下一句更老套的话：「你害羞的时候，很可爱。」然后，我的心跳又会止不住的加速。
    喜欢，果然是一种恐怖东西，会让我变的不像自己，不过，或许不是改变了我，而是挖掘出浅藏在心里，许久不见天日的另一个叶静姍。
    「你、你原本不是要说这个吧？」我问。
    他原本说话的语句是，「你今天……」然后不晓得为什么顿了几秒，突然就问我我是不是笑了，之后，就害我像个恋爱中的少女，因为一些油嘴滑舌的话，心里泛起一波波的涟漪。
    我应该没有记错吧？

 Ch2 等、确定你的爱情(4)

    「喔……我原本是要说……」他好像自己也忘了原本要说什么，想了一会儿之后才开口，「你今天话变多了。」
    「有吗？」我不太相信这种奇怪的细节会被注意到，而且，我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
    「有。」孟禹谚很确定的点头。
    「可能是你习惯了吧。」
    他摇摇头，「你话真的变多了，若是之前，我说『你话变多了』，你可能只是看我一眼，然后『喔』一声，又回去做自己的事，但今天，你却和我瞎扯了那么久。」
    「喔。」我点了一下头，将目光一回自己桌上。既然他比较喜欢我用这种反应回应他，那我就照做囉。
    「欸欸欸。」看我这样，他似乎急了。
    回头，看他一眼，带一点怒视的意味。他不是喜欢我这样回应？
    我难得想让他不只一隻脚进入我的小圈圈，至少半个身子都陷进来，而他却这种反应，那不要也罢，我没有关係。
    在心里高傲的对自己这么说，然而，几秒后很没有骨气的反悔了。我不只想让自己的小圈圈中有他，同时，也希望在他的圈子内会有我。
    一点一点的，把他全身拉入我的世界，而他现在是在抗拒吗？为他好，我是不是应该要放手，可是我不想。把他拉进我的世界，无疑的，就是希望我们世界可以相容，可以互相拥有对方，但是，他现在……到底为什么说这样的话？
    孟禹谚，你这个人的存在怎么总是让我的心七上八下的？
    「你不要因为我这么说，就用同样的反应回復嘛！」孟禹谚一脸楚楚可怜。
    「你不是喜欢我这样？」此时的语气，竟有点小女孩的娇嗔。
    「当然不是啊，你说的话多一点，我才能多了解你。」
    多……了解我？所以他想要了解我？他真的想要，进入我的圈圈中？原来，他并不是在抗拒，而是因为我曾拒他于千里之外，但现在努力想把他拉回来，他感到困惑而已。
    我点点头，表示了解他的话。
    「所以？」带着一点类似柯南的目光，孟禹谚似乎是想从我不太明显的回覆中，找出一点我之后会如何和他相处的蛛丝马跡。
    我知道他是想问我会怎么对他。
    「我再想想看。」捉弄心态。
    「喂……」他现在的表情，真的说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孟禹谚的存在，我想，不只触发了我沉浸在心中，多年没有出现称之为喜欢的感情，也把喜欢捉弄人的本性一点一点掏出来了，而他，是第一个将它挖掘出来的，理所当然避免不了，一定会好好的被我玩弄一番。
    这样子的生活，很有趣。真的。
    常一点开口说话，多一点笑容，其实，让生活更具有记忆点了。不会每个时刻都相同，而是每个时刻都有不同的欢乐，让以后的我，更容易想起。
    我只是又看了他一眼。
    这时……「你们怎么了？」上课前一分鐘，妤蝶回到教室，一走到我们面前，就是看到一个女孩冷冷的看着男孩，而男孩苦苦哀求的状况。
    孟禹谚见妤蝶回来，就像是见到了救星，扯住她的小指，「救我……叶静姍说他不理我了……」
    妤蝶看着我，面露疑惑，也不忘把孟禹谚的手拍开，把那称之为咸猪手。
    「不要理他。」我撇撇嘴。
    「叶静姍……」这会儿，他伸手要来抓我。
    我又瞪他一眼。
    「好啦……」他故作无辜的收回手，然后神色一换，刚才个可怜人消失无踪，「那放学……」
    轻轻点头。我不可能会忘记。我比了比妤蝶，表示我现在要和她说，要他别吵。
    他做了个把嘴巴拉上拉鍊的动作，自动呈现静音状态。
    我点了点妤蝶的后背，和她说放学后的事，而脑袋却是进入另一项思考。
    其实，改变的不只有我呢，孟禹谚也变了，之前没有多加细想，但现在回想起来，他带给我的孤独感似乎变少了，至少我比较常看见他媲美画般的美丽笑容，不晓得是不是寂寞来袭时他都在我的视线范围外，又或是他找到了另一种隐藏的方法，总而言之，我觉得他给我的感觉不同了。
    因为他格格不入的寂寞，让我多注视了他一眼，也让我嚐到了喜欢一个人的滋味，那当他的寂寞消散，会不会也是我的爱情死亡的那天。
    这样，会不会太过不吉利？
    但，不吉利也罢，爱情死亡也罢，我现在只想好好体会喜欢他的感觉，那种感觉，真的很幸福。
    至少这点小说中没有骗人。

 Ch2 等、确定你的爱情(5)

    放学鐘声代表着期待的那一刻到来，我将书叠好，靠在下巴下方，看孟禹谚收拾自己的东西。妤蝶从坐位上站起，拋给我一个眼神，要我回家后打给她，然后又曖昧的看了我和孟禹谚几眼，才缓缓走离教室，不过每走个两三步又带着八卦的表情回头，不知道是想看到什么画面。
    我挥挥手要她赶紧离开。
    想看什么画面？告诉你，不可能会有的。
    「要走了吗？」不知什么时候，孟禹谚已经收好东西，背好书包站了起来。
    「我、我把课本放到柜子，等我一下。」耐不住他由上而下的俯视，赶紧抱着书，逃到教室后方，不过，我没有想到他竟然跟来了。
    「好了吗？快点。」他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我又吓了一大跳。
    「你不要一直跟着我啦！」我挥了挥手，要他走开，跑回位置上背起书包。
    「你现在是表示不想跟我去了吗？」双手抱胸，他倚着后门问。
    「不是啦，只是你一直跟着我，我……」这会儿，看他挡住后门，我绕了远路从前门走，但踏上走廊时，孟禹谚还是很恰巧的堵在我前方。
    「叶静姍，你今天真的很不同。」
    不同？什么很不同？难不成被看出来因为他一直跟着我，所以心中小鹿乱撞？不行，绝对不能被看穿。
    「喔。」将一惯的冷漠像面具一样带上，撇过脸。还是这样的回答最安全。
    「你怎么又这种回答？」
    不说话。
    是要我怎么说啊？说，因为你只约我去吃冰，但这种邀约太过独特，让我想知道你是不是也喜欢我；说，因为我喜欢你，但是怕被你发现我喜欢你，所以不能在面对你时表现出害羞。
    到底是要我说什么啊？我什么都不能说啊，因为所有的原因里都有你。
    「啊！我知道了！」很好很好，你自己想得出解释的理由就好了，「你是嫌我费话太多，是吧？」他弹了一下手指。
    我猛点头。
    「那我们走吧！」这会儿，他终于不再做一堆提问了。
    我跟在他身后走出校门，踏上另一条陌生的路，不是平时回家的路，也不是和妤蝶去逛街买服饰的路，而是步上另一条巷子。
    「告诉你，这可是隐藏版的冰店，美食节目都还没有报出来喔！」回过头，他兴高采烈的说着。
    「那你怎么没有带小雪来？」脱口而出。
    看来，我还是很在意小雪，就算知道她是孟禹谚的表妹我还是很在意。
    「小雪可不知道这间店。」他浅浅一笑。
    突然觉得，我，对他的特别度，应该比我想像中的又高了一点点。
    走入冰店，挑了个小角落坐了下来，对于吃什么没有太多的意见，就依孟禹谚的推荐点了芒果冰，而他自己的喜好，我就没有多问了。这是他常来的店呢，会点些什么，老闆应该都知道了吧。
    将单子交了出去后，就是等待的时间。
    「你有交过男朋友吗？」忽地，孟禹谚挑起话题，对于他主动和我说话如今已不会有厌烦的感觉，反而有点愉悦，但他这次的疑问，差点让我把刚嚥下去的口水又咳了出来。
    「你、你说什么？你再问一次。」我不敢置信的看着他，怀疑他是哪来的勇气问我这种问题。
    「我问，你有交过男朋友吗？」
    摇头，而且非常的大力。
    「那……你想要交男朋友吗？」
    呆愣。
    我想我现在给他的反应就是这样。
    他为什么问我这种问题？是告白前的序曲吗？
    对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甚至没有喜欢过男生的我而言，该怎么回应孟禹谚、他的动作到底代表什么意思，我无不仔细分析，就怕一个不小心会错意，做出错误的回应，友情会消逝，连带可能发生的爱情也一丝不剩。
    而现在的他，到底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在问我这种问题？
    我没有做出回应，低着头玩弄着自己的手指。
    「你、你不要误会喔，是上次那个andy……还记得吧？」
    点头。
    「他说他觉得你很漂亮，想要你的电话。」
    「嗯。」轻轻一声回应，原来，不是他要问的，而是他替朋友问的。
    「不想给？」他看着我有和没有一样的反应做出结论。
    点头。
    「那……你觉得他怎么样？」他碰了碰我放在桌面上的手。

 Ch2 等、确定你的爱情(6)

    「什么怎么样？」语气中没有起伏，我也不晓得自己在气些什么，反正就是从他提起andy对我有好感之后，伴随着我一整天的愉悦荡然无存。
    「就是……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欸，」他搔了搔头，「就是觉得他怎么样啊！」因为自己的语无伦次，孟禹谚，笑了。
    但看着他自个儿笑了起来，我反而更加愤怒。
    「好笑吗？」泼了他一桶冷水。
    看着我面无表情的脸孔，孟禹谚收回嘻皮笑脸的神情，端详了我好一阵子。
    「看什么？」我瞪他一眼。
    「你生气了？」
    「不行吗？」这样的回应也间接承认了我是。
    「为什么生气？」
    因为你莫名其妙的问了我莫名其妙的问题，让我以为你也喜欢我要和我告白，然后像个傻子一样开心了几秒鐘，之后才发现其实情况根本不是这样，你只是拐着弯要问我是不是对你的朋友有好感。
    面对这样的情况，有哪个女生不会生气？更何况开口的不是自己的朋友，或是某个擦肩而过的路人，而是自己心仪的男生。
    但，这些话都不能说出口。
    说了就等同于告白。
    在还没有确定孟禹谚的爱情之前，我是不可能把自己的心意告知。
    「欸，为什么啦？」见我没有回应，他又碰了碰我的手。
    「很重要吗？」我瞥了他一眼。
    「嗯嗯，」他煞有其事的点点头，「你突然又变回之前对我要理不理的样子，我很受伤欸。」他的手抚着胸口，皱起眉头，好像心真的受伤了一样。
    「需不需要我叫救护车？」我白了他一眼。
    「不用不用，」他慌忙的摆摆手，「这种小伤不需要动用国内宝贵的医疗资源，只要你告诉我为什么生气就好了。」故意加重了「宝贵」二字，让我又赏了他一个白眼。
    「嗯……因为……」已经开口了，不过，脑子还在运转，我还没有想出可以替代我内心真实想法，却又不会太瞎的理由。
    孟禹谚手撑着头等我给他一个说法，看着他，汗水一点一点沁出……惨了，我想不到理由。
    然而，非常刚好，这个时候冰送上来了。
    一碗大大的芒果冰放上桌，佔据我大半的视线，必须将头朝左右移一下才能看见明明就只是坐在我前方的孟禹谚。
    「咦？怎么只有一碗？你没有点吗？」我问，顺便转移话题。
    「有啊！不过，我也想吃芒果冰，所以就叫老闆合成一碗。我叫他弄成雪花冰喔，有加钱的，对你不错吧！」孟禹谚躲开小冰山得意的向我炫耀。
    这根本不是重点……
    「这样要怎么吃啊？」我无奈的一笑。
    「用汤匙吃啊！」孟禹谚说得理所当然，「还是你要我餵你？」伸手，他拿起一隻汤匙，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挖了一口冰。
    「不、不……」话都还没说完，孟禹谚手中的汤匙就塞进了我的口中。
    「好吃吗？」他期待的问着。
    缓缓将冰嚥下喉，拔出汤匙，「孟禹谚，你……」
    嘴里二度被塞进汤匙，而他的说法是，「我知道你是想要再吃。」天啊！我怎么会跟这个莫名其妙的人出来！
    再次拔出汤匙，而这次我不必再担心嘴巴会被塞进汤匙，因为现在两隻汤匙都在我手上。
    「孟禹谚，你是不是头脑坏掉啊？」我在语气中加了一点歇斯底里，希望他明白我觉得这件事情非常严重。
    「你终于不再对我冷漠了，真好。」
    不再……对他冷漠……
    他为什么突然说这样的话？是怕我真的不理他，还是怕现在身边只有我，再怎么样也无法阻止孤独来袭？
    我都忘了，孟禹谚他，其实很寂寞。
    在我分心的状态下，孟禹谚伸手抢过了我手里其中一隻汤匙，舀了一口冰就放入嘴中，完全不在意刚刚那隻汤匙被我含过。看着他，我又呆愣住了。
    他是不明白这叫做间接接吻吗？
    「你……」这会儿，我根本说不出话来，也没有心思去解析他为什么这么做。
    他看了一眼呆滞的我，再次吃了一口冰，然后用疑惑的眼神看我，「这冰不好吃吗？不然你怎么都不吃？」
    「不是啦，冰很好吃，只是……」这会儿，孟禹谚咬着汤匙等我把话说完，我想我要休克了。是他真的没想到，还是我想太多了？
    低下头，不想被他看见自己胀红的脸。
    「只是？」他还在等我的回应，而低下头的我，眼角馀光仍然可以看见他又再吃了一口冰，含住曾经被我吃过的汤匙。
    「没事。」虽然心里是害羞着，不过我尽量用最冷静的话语回应，然后，开始扒冰。
    一口接一口，但脑子还是没有冷却，仍然觉得身体热热的。
    间接接吻……孟禹谚真的不知道吗？
    偷偷看了他一眼，他吃冰吃的很快乐，看来，应该是不知道吧。

 Ch2 等、确定你的爱情(7)

    在家里吃完晚餐后，我很听话的马上打了电话给妤蝶……其实是我妈说在我还没回家之前，她每隔几分鐘就打来问我到家了吗，似乎是有急事，要我快点回电，不要让人家等。
    是有什么急事？还不是要问八卦？真是拿她没办法。
    「喂？」没好气的按了最常打的那个号码，才响一声就被接了起来，由此可知，妤蝶应该守在手机旁很久了。
    「怎样怎样？」语气中是藏不住的好奇。
    「没怎样。」
    「快说！把每一个细节都告诉我，不准隐瞒。」
    不准隐瞒……那、间接接吻的事……不行不行，那个绝对不能被知道。
    「不过我先说喔，你所想的牵手、拥抱、亲吻，全部都没有，知道吗？」先把话说清楚，就是为了要防止妤蝶因为没有亲眼看见，胡乱加入自己的想像，导致我和她演变成鸡同鸭讲的情况。
    「蛤……是喔……」怎么好像她比我还要失望？我几乎可想像她抱着手机嘟起嘴的样子。
    「就是！」斩金截铁。
    「好啦好啦，那你们总有聊天吧？都聊些什么？」
    从一开始他提起andy，到之后问了一些我的喜好，我全都一字不漏的告诉了妤蝶，除了他那句不再对他冷漠，还有吃冰时的间接接吻。妤蝶听着，倒没有一开始那么兴奋了，逐渐安静下来，回应我的只剩一些嗯、喔的单字词语。
    「你怎么了？」我有点不习惯。
    「我只是在想，你好像快失恋了。」
    什么？失恋？
    我停住了几秒，没有说话。
    「孟禹谚问你对另一个男生有没有好感欸，还替他要电话，你不觉得他是想要搓和你们吗？」虽然在当下就已经有这样的感觉了，不过如今听妤蝶亲口证实我的猜测，心还是隐隐作痛。
    「但是他之后发现我脸色变了，就没有再追问了啊！」我还在辩解，就是不想要接受这一段爱情还没有开始就要死亡的事实。
    「因为你生气了就表示不会给电话，他当然就不再问了啊！」
    妤蝶说的，好像有道理。
    「可是……」那他之后说的我不再对他冷漠真好，还有完全不介意的用了我的汤匙，又是为什么？
    「可是什么？」
    原本没有想要说的，如今却不小心脱口而出。
    「叶静姍，你是不是有一些事没有告诉我？」真不愧是妤蝶，我才停住个几秒，马上就被他发现。
    「好啦……我说啦，」被逮住就不得不招啦，不然，可能会被他缠问个好多天，深吸一口气，「就是……之后他看我没有再继续生气，就说了我不再对他冷漠真好，还有用了我吃过的汤匙。」
    「用了、你吃过的汤匙？」妤蝶和我一样很在意这个点，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孟禹谚完全不在意。
    「对阿，而且我要跟他说的时候，他还当我的面咬住汤匙，害我都不晓得该怎么开口。」说着，想起那时的情况，脸开始有些发烫。
    「姍姍，我真的觉得你要失恋了。」听完我的话，妤蝶没有改变想法，反而更加肯定她原先做出的结论。
    「嗯。」
    有点落寞。
    我的爱情，不是死灰復燃，曾经爱过的又从心进入我的世界，而是还没有开始燃烧就注定被熄灭。在野外，如果没有打火机、火柴，要生火就只能鑽木，而木柴、生火技术、风……等都是很重要的一环，只要有一个环节错了，火，就有可能永远都生不起来。
    现在，可能就是那种情况吧。
    我已经收集完木柴，也将它们堆叠好了，就等孟禹谚来鑽木，但是不管努力了多久，始终只冒出几缕烟，没有光亮，我拿起其中一根树枝察看，这时才发现，原来我收集到的木柴大多是湿的。
    被眼泪浇湿的。
    就算隔着电话筒，妤蝶还是感觉的出来我的难受，人家说初恋最美，我怎么觉得我的初恋一点也不美。
    「姍姍，你不要多想啦……也不一定啊……」妤蝶安慰着我，「爱情这事很难说，可能我们所看到的都是我们自以为的。」她很明显只是想要我不再伤心。
    什么我们看到的只是我们自以为的？
    看到的就是事实，眼见为凭，不然目击证人是要用来做什么？
    「我现在有两个猜测。」妤蝶还继续说，目的就是要我相信她的说法，不过我累了，没有心情再和她聊，但她不让我掛电话，执意要我听她说完。
    「嗯？」我不怎么有兴趣的将手机调成扩音，放在书桌上，拿出日记本开始写今日的心情小语。
    「就是阿，要电话那边……」
    「怎样？」
    「你觉得有没有可能其实是孟禹谚自己想问的？」
    ？

 Ch2 等、确定你的爱情(8)

    妤蝶今日头脑是不是有点打结啊？一下子说孟禹谚是想要搓合我和andy，现在又说是孟禹谚自己想问，到底是怎样？
    「可能他想知道你的连络方式，但是又不好意思用自己的名义要，所以就藉口是andy想问的。」
    这么听一听，好像有一点道理。
    光是先前加个fb好友，我就和孟禹谚周旋了老半天，他可能觉得如果问手机号码绝对会被打枪，所以就用这个非常老的招数要套我的电话，没有想到不但失败而且还激怒了我。
    照这状况推理下去，似乎，千错万错都是我先起的头，如果当初马上就加他好友，现在他可能就不避讳的直接问我手机，而今晚和我聊天聊通宵的，会不会就是孟禹谚而不是妤蝶？
    不过，千金难买早知道，不同的因皆造成不一样的果，如果当初觉得那样的做法最好，现在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必须自己承受。
    「他其实可以直接开口的……」
    「对于一个常常被你排除在外的人，怎么可能直接开口？」
    排除……在外？我现在给孟禹谚的感觉，还是拒他于千里之外吗？
    「我给他的感觉……」我想着该怎么措词，但妤蝶好像早就知道我要问什么。
    「对，就是把他排除在你的世界之外。」妤蝶说的是那么样的肯定，「你有早上在学校时，和他打招呼吗？」
    没有。电话这头，书写着日记的我放下笔。
    「放学的时候，有和他说再见吗？」
    没有。这会儿，把日记闔上。
    「都没有，是吧？你这样，怎么让他感觉你接纳了他？」
    我没有想过，这种细节的地方，竟然会是让别人觉得自己是否被接纳的重点。
    「我知道了。」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就算这样会被孟禹谚说我好像有些不同，或是被同学说间言间语，好像我对孟禹谚很特别，但如果这是一项好的改变，为了爱情，我愿意。
    年少轻狂，多少都会为爱情义无反顾，我想我也是其中之一。
    「那你说的另一个猜测是什么？」妤蝶说他有两个猜测，第一个说完了，那第二个呢？
    「就是那个咬汤匙啊……」
    「嗯嗯，怎样？」这会儿我比较有兴趣了点，因为妤蝶的第一个说法让我燃起了一点希望，我想，第二个猜测应该也不会太糟。
    「你说，他不在意是吧？」妤蝶停顿了几秒，故意不说，「如果他是真的不在意，就是你被发卡了；如果他是假装不在意，就是希望和你再靠近一点。」
    「发卡？」这种在爱情里才会出现的词语，我一向都不太明白。
    「就是……只把你当朋友。所以他到底怎么想，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怎么觉得，这种话有说和没说一样？
    「喔。」再次翻开日记本，关于今日的事，一个字都还没有出现，只有上排的日期表示这页会记载今日的一切。都是和妤蝶说话害我分心。
    「我先掛电话囉。」
    「又要写日记啊？」
    「知道就好。」拿起笔，在手中转了转。
    「有没有想过办个专页啊？你文笔那么好……现在网路上很多写心情小语的，你也可以试试看啊！」妤蝶真不愧是妤蝶，连说到日记他都可以挑起新的话题。
    不过，我真的没有时间跟她聊了，除了要写日记，还要准备明天的考试呢。
    「再说再说。」以防她又开始滔滔不绝的自说自话，按下通话结束，关机，打开笔盖，在日记本雪白的纸上搁下黑色的字。
    从没坐过云霄飞车的我，突然知道坐云霄飞车的感觉了。
    和他一起出去感觉到的欣喜，就像是爬到最顶处；觉得自己的爱情快要死亡的失落，像到达顶处后的俯衝。一步一步爬到顶端，会感觉到止不住的兴奋，但俯衝之后，只会因恐惧而颤抖。
    繁复的轨道，让爱情看似复杂，但其实也只是因为我们过不去。
    对于自己喜欢他这件事，对于他可能喜欢别人这件事，对于，所有不清楚的事。
    简单一点，爱情也许就像个食物链，不可能所有的物种都喜欢吃同一项东西，老虎吃肉，牛吃草，这是不变的定律，我们不可能逼着他们改变自己的习性。
    就像我们无法左右谁去爱谁。
    这样想就简单多了。
    姍姍笔。

 第三章 等、猜测成为事实

●当初说着确定对方心意才会告白，就表示我从来就不是个衝动的人

 Ch3 等、猜测成为事实(1)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以难以察觉的速度让我们在发觉时，发现高中生活将近尾声。
    因为当初妤蝶的一席话，我开始努力的改变给人的印象，从总是冷脸对人，到现在随时可以扬起亲切的微笑，和不同的人打招呼、聊天，也因为这样，我和孟禹谚才真的熟络了起来，甚至可以说真的变成了不错的朋友，如果要我排名，友情排行榜中定是妤蝶第一，孟禹谚第二。
    因为和孟禹谚的要好，我也认识了一些他的朋友，他们都是隔壁班的，是他转来社会组前的同学，除了之前就打过照面的andy，还有校排从没跌出十名外的美女天才──蓝羽晴、体育健将──方浩。
    他们功课都不错，但并非整天都埋在书堆中苦读，而是非常的爱玩，每到连假时刻，若学校没有硬要我们回班上自习，他们就会自个儿计画旅行的行程。
    我有问过他们不怕这样会跟不上课业，或是之后再读读的很辛苦吗？他们的说法是……
    「读书是要靠对的方法，不是读的多就读的好。」羽晴这么说满有道理的，毕竟她校排从没跌出十名外，说的话十分可信。
    「我只要可以保送就好啦！」以方浩的成绩，保送十拿九稳。
    你问，那andy呢？
    他说他以后要当歌手，学歷不重要。
    听完他的说法，我也是眉角抽了好一阵子，不过，在一次和他们去ktv回来后，我完完全全改变了看法。andy的声音很有辨识度，唱起歌来很好听，如果他努力去争取，并且有很好的机会，来日方长，相信他一定能在舞台上发光发热。
    大考的日子很快就来了，羽晴因为在校成绩很好，繁星就选上了理想的学校，方浩的保送也很顺利，剩下的我、妤蝶、孟禹谚还有andy则是乖乖的准备面试。大考前，有羽晴这个专属教师盯着，我们的成绩都没有太差，而面试在学校老师反覆的练习下，也都给了教授不错的印象，最后我考上了北部的大学，孟禹谚选择留在南部，而妤蝶和andy则是双双都进了新竹的大学。
    而后来我们才知道，原来，他们不知何时已经偷偷交往起来，说好要上同样的大学。
    林妤蝶真是好样的，竟然没有跟我说。
    不过，她的藉口是，「怕你看到麻吉都谈起恋爱来，会想要跟孟禹谚告白，不专心在课业上，所以我才没有告诉你。」
    是是是，谢谢你。
    学测考完后，除了要拼指考的学生还再埋头苦读，我们其他待在教室内不是在看小说、看各科老师放的影片，就是发呆、睡觉，生活顿时变的很没有意思。
    然后，羽晴他们爱玩的细胞开始活化，又开始计画出去玩的行程。之前碍于还是必须回学校自习，所以每次我和妤蝶都拒绝了他们的邀约，不过这次没事，就决定和他们一起去，羽晴听了之后非常开心，因为每次都是三男一女的组合，让他有时很难和家人说清楚。
    不要看羽晴是位身材高挑，拥有水亮亮大眼睛的美女，她的个性可是很男孩子化的，总是喜欢和男生相处在一块。
    不过，这也是我喜欢她的点。
    因为这次的行程是想要消磨在学校时的无聊时光，所以我们决定请个几天假去玩，假卡交出去之后很快就送了回来，学校没有挡着反而准许了我们，让我们有些意外。
    我想，是因为我们没有请太多天吧！如果是那种要出国好几个星期的，可能就会被挡。
    「想去哪？」这天，放学后我们又约去ktv了，因为andy有会员卡，好像每个月可以抵销个几百元，他总说不唱白不唱，每个月一定会拉我们去ktv几次。
    一旁有andy的歌声，而我们其他五个人则是一人倒了一杯饮料，开着笔电，计画行程。
    「近一点的，交通费不要太贵。」似乎是间奏的时刻，andy突然插进这么一句。
    方浩和他比了一个ok的手势。
    为什么andy不加入讨论呢？因为他通常没有什么意见，只要不要太贵就好了，不过这点通常我们所有人都很在意，所以他有没有提醒都一样。

 Ch3 等、猜测成为事实(2)

    羽晴在意的是住宿，她觉得难得出去玩，就是该住好一点，当然如果有便宜又舒适的饭店肯定最好；方浩在意的是行程内容，如果都是看展览啊、参观名胜古蹟啊他可能会抓狂，然而，孟禹谚正是喜欢看这些艺术性的东西，所以说，行程的安排可真是不简单啊！
    羽晴找饭店，方浩找游乐园，孟禹谚找有没有什么正好在进行的文化季或是展览，这似乎是他们长久以来养成的默契，不过，这可是让第一次加入计画过程的我和妤蝶，完全不晓得要做什么。
    一开始，我和妤蝶只能捧着饮料，享受andy美妙的歌声，偶尔拿过麦克风唱个几首到ktv必点的歌，然后又继续发呆，不过，孟禹谚似乎注意到了我们俩无所事事的模样。
    「叶静姍，过来帮我。」他向我招了招手。
    「我？」我指着自己，表情很迷惘。
    「对阿，」他微微一笑，「叫你的名字不是你，还有谁？」
    「喔……」我有些紊乱的放下杯子，看了看妤蝶，他对我眨了眨眼，催促着我快点过去。我挨近孟禹谚身旁，他开了几个网页对我说明着，要我替他做选择。
    而孟禹谚的好兄弟andy见他找了个女助理，竟也不甘示弱，赶紧把他的女朋友叫了过去，唱了一首深情的情歌惹的妤蝶脸红了好一阵子。
    方浩呢……还是专注找他的游乐园，不和其他二位比较，他和羽晴给我们的感觉就是「他们只是朋友」，不过私底下有没有什么彼此暗恋啊，我就不知道了。
    「怎样？」
    「蛤？」经孟禹谚这么一问，我才回神，「什么东西？」
    「你今天怎么都失神失神的？」他看着我，失笑。
    「没有啦……可能andy唱歌太好听了吧？」我耸了耸肩，没有告诉他其实是看着妤蝶和andy晒恩爱，也很想知道自己和他谈起恋爱时样子。
    听我这样称讚andy，他赶紧唤了他一声，「andy，叶静姍说你唱歌很好听！」
    andy回应我一个笑脸，「这我早就知道了。」
    我朝他吐吐舌，回过头要去看笔电，却在这一瞬间，对上孟禹谚久违的落寞目光，他脸上没有微笑，连最后一丝偽装都撤除，在我眼前的是赤裸裸的他的失落。
    「你怎么了？」我拍拍他的肩。
    他摇摇头，避开我的注视，不过我似乎听见他小声的低喃，「你又不肯跟我说实话……」
    「孟禹谚？」我点了点他，希望他可以把心里的事告诉我，如果他一个人无法感受到快乐，那我愿意把我的快乐分享给他。
    「想看哪一个？」他扬起一个笑容，让「没事」二字清清楚楚的传达，那个笑容，是我所嫌恶的太过闪亮的弧度，我的视线穿过那些偽装，还是攫取了他眼中的悲伤。
    戳破？还是当作没看到？
    若是以前，我定是毫不犹豫的直接询问，想弄清楚他心情不好的原因，但现在我害怕，我怕让他悲伤的事是我无法承受的，我怕听了他的诉说之后，受他的情绪影响反而说出让他更加难受话，而不是让他开心起来，但我最怕的还不是这些。
    我最害怕，当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询问，而他却对我说，「这不关你的事。」
    这才是最伤人的。
    所以，我选择不追问。
    我拿过他手中的滑鼠，把高雄科工馆的网页打开，「这个。」
    「你确定？」虽然是怀疑的语气，但我还是感觉到少了一点平时打闹的欢乐感。
    「嗯，」我点头，「可以看展览，又可以玩，而且还很近，很符合你和方浩还有andy所考虑的。」
    「和我想的一样。」孟禹谚又笑了，而这次的笑容，明显真诚了一点，眼里的失落稍稍减退，虽然没有完全消失，但至少减少很多。我看着他些微好受了点，也不自觉的扬起笑容。
    而在这时……「那边的两位，不要再眉来眼去了！」似乎是一首歌结束了，妤蝶还躺在andy的臂弯里，她开着玩笑的朝我和孟禹谚大喊。
    「你别无聊了，」我瞪了她一眼，「好好的跟你的阿娜答晒恩爱啦！」
    「哼，忌妒就说嘛……」妤蝶嘟起小嘴。
    「你！」我握紧拳头，佯装要衝过去揍他。
    「好了，」孟禹谚怕包厢里真的暴动，赶紧出来打圆场，「你也知道他是在开玩笑嘛！」
    听着他的话，我缓缓的松开紧握的掌，失落，一点一点的爬上我的背，包裹着我全身，我装作不经意的将视线移往他身上，但他只是和andy笑闹着，很明显一点也不把那玩笑当一回事。
    孟禹谚，你晓不晓得，我多么希望她说的话成真？

 Ch3 等、猜测成为事实(3)

    出游的日子选的不错，是个阳光普照的好天气，行程并不会受下雨等不可抗拒因素影响而告吹。我们为了不想让行程太赶，早早约在火车站，想早一点到高雄去。
    没错，最后旅行的地点就定在高雄。
    高雄有孟禹谚想去的科工馆，方浩想去的游乐园有义大，而且里头的outlet还能让我们几个女生去逛个够；西子湾可以看海、吃冰，驳二又可以看展，若方浩不想看，租个脚踏车乱晃也行，最重要的一点，高雄就在台南下方，实在是近的可以。
    而住宿呢……高雄比台南大多了，羽晴一听决定要去高雄，心中立刻就浮现饭店名单，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订饭店。
    「都到了吗？」在火车站大厅，孟禹谚张望着，这次似乎刚好轮到他担任类似领队的身分，就是如果有行程想变动啊，或是有人不见了啊，都由他来负责处理。
    「嗯，都来了。」羽晴将头发高高竖起，将墨镜架在头上，穿着短t加短到不行的短裤，将她的好身材显露无遗。
    「那走吧！」
    我们跟在孟禹谚身后到了月台，上了火车后andy马上开始睡觉，我和妤蝶则是不约而同拿出手机，带起耳机听着音乐，方浩滑着手机玩神魔，孟禹谚则是和羽晴聊起天来。
    我闔起眼，假装闭目养神，其实在偷偷听着他们的谈话。
    「你大学有什么打算？」是羽晴先开啟话匣子的。
    「就是乖乖读书啊！」偷偷睁开一隻眼，孟禹谚的手枕在头下方，样子看起来很随意。
    「没想交女朋友？你都已经单身三年，连andy都有女朋友了。」这话，不晓得是在称讚孟禹谚算是黄金单身汉，还是偷偷说andy其实没有什么魅力。
    「想啊，不过，我还在等那个女生敞开心胸接纳我。」
    还好我并没有真的睡着，不然，就听不到这事了，我再次偷偷睁开一隻眼，孟禹谚和羽晴的深情对视闪得过分刺眼，我不晓得是孟禹谚先看着羽晴，又或是羽晴先看着他，但他们俩的模样就像是过了千年又再度重逢，再也不愿移开彼此的视线。
    「我可以问是谁吗？」羽晴静静的问。
    孟禹谚獃了几秒。
    「欸，让你单身了那么久，总得让我知道一下是哪位吧。」羽晴用手肘顶了顶孟禹谚。
    我悄悄的把音乐转到最小声，不愿意错过最重要的答案。
    我曾经说过，如果有一点孟禹谚也喜欢我，我会告白，但如今听到了这一切，我不晓得到底该用什么样的心情面对。开心吗？至少知道了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不用再去多加猜测，不用再去想到底那一天什么时候会来；难过吗？似乎也还好，因为不管有没有听到，我都还是会继续喜欢他，直到有另一个人住进我心里，悄悄的请他搬离。
    我想，我该庆幸没有衝动的告白，这样就不会被拒绝了。
    比起听到他喜欢谁，我更害怕被拒绝。
    虽然被拒绝在所难免，但有些事就是真实面对和想像完全不能比拟，就像恋爱，可能想像中就是一种甜甜的感觉，但真正谈起恋爱，甜度可能破表也说不定，而被拒绝，也适用同样的模式，只不过是坏的走向罢了。
    「你自己想一想吧。」孟禹谚没有说，只是让这个问题残留馀韵。
    为什么不说？
    当这个疑问逐渐在脑子里放大，孟禹谚和羽晴得深情对视也开始骚扰着我，将他们的话、他们说话时的语气和他们的互动全串连在一起，似乎开始拼凑起一个真相。
    羽晴用着无所谓的语气问着孟禹谚有没有心仪的人，可能是想试探出他有没有喜欢自己，而孟禹谚说有却又不明说是谁，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喜欢提问的人，却又不晓得她是抱着怎么样的心态来问。
    而提问的人是──蓝羽晴。
    交错复杂的推理，总结永远都是柯南的话：「真相只有一个。」不会更多，因为再多就都只是猜测。
    在我看来，真相是，让孟禹谚单身三年，让孟禹谚等了三年，对他那么有影响力的人是──蓝羽晴。
    一颗泪珠，悄悄滑过脸庞，抽丝剥茧出残酷的事实，加上耳机里刚好放着动人的旋配上贴切的歌词，不自觉的让想坚强的心开始动摇。
    a-lin疗癒的歌声，此刻并没有抚慰我受伤的心，反而让我有欲泪的衝动。
    等你也好想你
    却等到了铺天盖地的泪雨和遍体磷伤的自己
    等你也好想你
    却等到了一个无人的废墟
    我们却都回不去
    再没有曾经爱过的痕跡
    不过，那个我们，只有我。
    我回不去不爱孟禹谚的那些日子，回不去总是冷脸对他，不顾一切想把他推开的那时，现在，若强制自己推开他，只是伤了把我当朋友的他，还有深爱着他的自己。

 Ch3 等、猜测成为事实(4)

    这时，有人轻声的叫了我的名字，「叶静姍，叶静姍。」仔细一听，是孟禹谚的声音，他是不是发现了我在偷听啊？我背过身子，不打算理他，至少，我现在还没有想好要怎么装做若无其事。
    「姍姍，姍姍。」这会儿是妤蝶摇了摇我。
    我装作刚睡醒的样子，不情愿的张开眼，「嗯？」
    「不要再睡了，准备一下，应该快到了。」
    咦？有那么快喔？我点了点头，看了一下四周，东西都在身旁，应该没有不见的。
    「很累吗？不然再闭目养神一下。」孟禹谚探过头来。
    我看了他一眼，心仍是为他的关心而加速，我想说些感谢的话，但一想起刚才听到的，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我轻轻勾起一点的嘴角，漠然低下头。
    虽然，低下头以后视线稍稍被遮蔽住了，但我仍然能看见孟禹谚脸上难掩的失落。
    对不起……我咬着下唇，连它发白了都不知道。
    冷漠，是目前我想到最好的面对方法，很伤，却是在我准备好以前，唯一的选择。
    火车到站了，我从位置上站起，拉起行李箱的桿子，拖着箱子走离座位，然而不过一个失神，我手中的东西就不见了，我顺着眼前的人影稍稍抬头，是孟禹谚。
    「我来吧。」他把话丢下，就先拖着我的行李箱和他的走下火车，是料到我不会想让他拿，会把东西抢回来吧！
    是啊，没错，在他说完话的那一瞬间，我确实是想把东西拿回来的，但我没有动作，连追上去也没有，纯粹是因为我再度被他眼中的失落震慑。
    他在失落什么啊？若是以前我看到他这样的眼神，必定会心疼他很久，并且努力想让他开心，但现在我只是感到莫名其妙。
    明明就有喜欢的人了，为什么还要对我那么体贴、那么温柔，然后在我拒绝了他的关心之后，一脸落莫？明明就有心上人了，为什么还要接近我，说着我很特别的话让我心动？明明，那么多个明明，就意味着是不会改变的事实，那究竟为什么？
    究竟、是为什么？
    疑问越大，愤怒也就越多，然而这些愤怒却随着因为是孟禹谚，无可避免的又化作心疼，一次又一次的割着我的心。
    在我反应过来时，我的双脚已经带我走下火车，我精神涣散的跟在所有人身后走着，视线，始终落在孟禹谚的背影上，还有他手中提的、我的行李箱。
    不明白、不明白、我还是不明白。
    「姍姍。」忽地，妤蝶扯住了我的衣袖。
    奇怪？他们不是在我前方吗？什么时候跑到我旁边了？
    「怎么了？」我回过头。
    「我才要问你怎么了吧？」妤蝶把手轻轻的抚上了我的额头，「身体不舒服吗？怎么走这么慢？」
    我稍稍的把视线移开，发现自己真的离大伙儿好长一段距离，所有人都一脸关切的看着我，除了孟禹谚，他的视线停在远方，一整个样子摆明就是说着我死活与他无关。
    那到底、为什么还要帮我拿行李箱？
    我静静的转过头，轻声说着，「我没事。」伴随着嘴角轻轻样出一个强顏欢笑的弧度，我证明自己并没有不舒服，但不过是身理上，心理，应该已经生重病了吧。
    「没事就快点吧！」andy招了招手，我顺着视线看去，刚好对到孟禹谚的视线，他凝视着我好一会儿，我没有躲开只是回望他，有那一瞬间想把自己的悲伤传递，但最后我只是感受到他投递过来的孤寂。
    接着，他转过头，「走吧。」
    妤蝶闻言勾住我的手，拉着我急急赶上大家，再度包裹在所有人的的世界里，我明白，属于我和孟禹谚的时间已经结束，所有在那一剎那来不及说的，都不一定会再有机会传达。
    我和他，似乎越来越远，当初那么努力的让彼此变亲近，奋力的希望让彼此的世界相融，但现在好不容易缩短的距离，似乎正、无限制的扩大……

 Ch3 等、猜测成为事实(5)

    时光匆匆，一分一秒都不愿意浪费。
    从高雄火车站出来后，我们赶紧先去了科工馆，中午吃个饭之后再坐捷运到新崛江，那可是我们女生千求万求才求到的行程，因为男生们觉得逛街很无聊，还说已经有去义大outlet就很好了，一直不肯答应增加这一项，直到最后发现若不排进去，大概只能在高雄晃两天，才勉勉强强的说好。
    而我们在新崛江逛街时，男生们全都跑去间咖啡店吹冷气吹了一整个下午，放我们女生逛的满头大汗，只能说，这群男生怎么这么不贴心？
    新崛江之后呢，就是六合夜市啦，不能不去的嘛！
    再来，就是第二天了。
    第二天的时间全留给了义大，无论是要去outlet，或是在游乐园，全都可以，而游乐园关了之后，还能去坐个摩天轮啊，看个景色，只能说把时间消磨的很完全。
    在义大世界，我们六个人并没有一起行动，而是分成了两组，我和羽晴说好不去游乐园，全部的时间都留在outlet里，孟禹谚、andy和妤蝶则跟着方浩去游乐园，我们说好之后再电话连络，一起去坐摩天轮。
    和羽晴一逛街的时光很愉快，虽然没有买很多衣服，不过，她的眼光很好，让我挑了一双百搭的高跟鞋，厚底的，穿起来很舒服，而且我们还一起试穿了很多衣服，偷偷拍照，不知道的人看着照片都会觉得其实那就是咱们自家衣柜里的衣服吧！
    逛着逛着，羽晴突然说要去看运动品牌，虽然我不晓得为什么，但我还是跟着他去了，走过了一间又一间，最后，羽晴又走回最一开始进去的店。
    「怎么突然想买球鞋？」我看她无论到哪间店都在看球鞋，而且价格都不便宜的那种，「送给爸爸？」
    她摇摇头，拿起其中两双问我意见，我指了其中黑底品牌标示是蓝色的那双。
    「想要送给孟禹谚。」
    愣了几秒，我没有想过羽晴会跟我坦白。
    恋爱心事，往往都是女孩子内心最深沉的秘密，若不是妤蝶和我认识很久了，而且我打从心底相信她，我是不可能告诉她的，但我和羽晴，基本上还是孟禹谚牵的线，而且认识大概也只有快一年，算是很短，偷听到她的祕密只能说是我投机，她没有说会是理所当然，可是如今她坦白了，意料之外的情况让我失措。
    羽晴看着我，漾出幸福的表情，「你想的没有错，我喜欢孟禹谚。」她把球鞋又放了回去，走到一大排的球衣前面。
    「今天我在火车上问他有没有喜欢的人，他说有，而且要我自己想一想，我觉得，他应该也是喜欢我的。」她一手各拿一件球衣，上头有球员的背号和名字，加上所属的队伍，「kobe好，还是labron？」
    我尷尬的笑了笑，「我对球员没有研究。」
    「原本我也是，不过后来知道孟禹谚有在看nba之后，我可是恶补了好多，只为了能跟他聊天呢。」羽晴还是什么都没有买就离开了店，看来，她放弃了在运动用品店买到合适的礼物的打算。
    原来，我想的从来都没有错，我的猜测完全没有偏移，在猜中答案之后，人的反应通常都是骄傲的，但现在我只觉得心被悬的高高的，非常不安。
    我不晓得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不过，应该是虽然觉得没有关係，他们相爱是他们的事，但心里还是很怕孟禹谚就这么被羽晴抢走，再也不和我说话了吧。
    比照昨日的情况，不安一点一点累积。
    「姍姍，」羽晴点了点我的肩，「你怎么在发呆？」
    「没有啦……」我抓了抓头，「我在想事情。」
    「改成买錶好不好？对錶，你觉得怎样？」我都还没有说出自己的想法，她就拉着我的手往卖錶的柜位走去，「如果告白时他收下了，我们就可以一人带一隻，多甜蜜……」
    被爱的人，的确有资格这么想像。
    我点点头。
    羽晴似乎对outlet里蛮熟的，绕个一下，马上就到了整排都是卖錶的地方，这次她没有多逛，直接走进一间似乎世她最喜欢的店。她在玻璃柜前挑着，我则是在里头晃来晃去，每一隻錶都设计的很漂亮，似乎都在对我挥着手说：买我吧买我吧。
    不行，我对自己摇摇头，这两天我已经花很多钱了，还要再撑一天呢。
    这时，羽晴叫了我，「这对怎样？」她在老闆的推荐下选了最受欢迎的一对錶，要我给些意见。
    「最受欢迎的？」
    老闆点点头。
    「走在路上会不会撞錶啊？」
    老闆露出勉为其难的表情。
    羽晴似乎认同我的疑问，拒绝了那对錶，询问，「还有别的吗？」
    三双眼睛同时寻找着，我、羽晴、老闆，最后，玻璃檯面上放了三对錶，让羽晴选择，虽然样式差很多，但价格差异不大，不会左右她的喜好。
    只能说，现在的状况又让我再次见证爱情会让一个人改头换面，羽晴一向选东西都很有自己的眼光啊，怎么是要送孟禹谚的，就东问西问的，真的很不像她的个性。
    听完老闆对三组錶的说明，加上她试戴了一下之后，羽晴毫不犹豫的挑了我选的那一对。

 Ch3 等、猜测成为事实(6)

    那是一对錶带设计成手鍊式的錶，錶面小小的，不会太过太张扬，却也不会小到连时间都看不清楚，錶带上装饰的图样男女不同，但一眼就能认出那时一对的，很具辨识度，而且是我在玻璃柜的边边看见的，应该不太会和人撞錶。
    「女錶我带起来肤色很显白，而且，你是孟禹谚介绍的朋友，你的喜好应该跟他很相似吧！」然后，不等我否认，羽晴就结帐了。
    我是他介绍的朋友，所以喜好跟他很相似，这根本是两件谈不上边的事啊！不过，听她这么一说，感觉孟禹谚虽然认识很多人，但我们，这次一起出来的六人小组，才真正是他心中认可的朋友。
    我想，当初羽晴的心情应该也是这样吧！以为就是他们四个，所以即便只是默默呆在孟禹谚身旁也无所谓，但现在他突然介绍了两个女生，她难免都会有点不安吧。
    看羽晴提着袋子，表情是那样的幸福，我的嘴角也上扬着，不过，相较于她，我的是苦涩的弧度。
    忽地，口袋中的手机震了一下。
    「你们在哪？」妤蝶的line传来讯息。
    我看了一下店名，把名称传给她。
    「我和andy还有孟禹谚现在也在outlet里，过来找我们吧！」她把他们在里头的店名传给我。
    「方浩呢？」
    「他还想再玩一会儿，直接到摩天轮跟我们会和。」
    送给她一个比ok的贴图。
    默默收下手机，看来孟禹谚还没有打算跟我说话，应该是我突然的冷漠真的伤到他了吧，不然，这种连络人的事，不是应该是他要做的吗？
    我开始有点后悔了，当初，即便再怎么痛、再怎么难受，也应该忍着，用最平时的自己面对他。
    「怎么了？」羽晴看我站在店门口一动也不动，走了过来。
    「妤蝶刚才传line来要我们过去找她，等等要去坐摩天轮。」我把刚才和妤蝶的讯息记录给她看。
    「那走吧！」这会儿换羽晴跟着我走，一路上，她都在计画着什么样的时机告白比较好。
    下课时、上课中藉要上厕所偷偷见面时、放学后、下雨天故意忘记带伞时、生病时……什么奇奇怪怪的时机都有，以上，算是正常一点的。
    突然，她用力的抓住我的手肘，「你刚刚说我们要去坐摩天轮，对不对？」
    「对啊，怎么了？」
    「坐摩天轮的时候告白，怎么样？」
    我不太自在的笑了笑。
    「怎么，不好吗？」
    「你不觉的……太快了吗？」
    她想了想，同意的点点头，「好像是欸，昨天才问过，今天就告白……好像真的太快了。」
    我给她一个你知道就好的表情，回过头，刚好看见不远处妤蝶正朝我招手，我抓过羽晴的手臂，要拉着她过去，忽地她一反掌抓握住我的双手。
    「怎、怎么了？」她的力道之大，让我吓了好大一跳。
    「姍姍，你好好喔，总是给我最中肯的建议……」羽晴一双眼眨啊眨的，让我和她的对视变得有些困难。
    「还好啦……」我有点不自在，虽然因为话少，常被别人称讚说的都是重点，但很明显现在并不是那种状况。
    「如果有天我和孟禹谚结婚了，你一定要来当我的伴娘喔！」
    伴、伴娘？
    虽然很不想破坏她的兴致，但所谓初恋最美，很多都是因为得不到的最美好，也就意味着初恋通常都不会有结果，而看羽晴的样子，我几乎可以断定她是情竇初开，孟禹谚我不晓得，但我很确定她是，就跟我一样。
    结婚？似乎真的是太早了。
    「羽晴……」我想开口告诉她似乎想太远了，但过度开心的她，根本就在自己的世界里。
    「我看到孟禹谚他们了，我们过去吧！」拉过我的手，几乎是奔跑的，然后我又回到有孟禹谚的空间里，而这次，里头不只我的爱情，还有他和她的爱情。
    孟禹谚笑着，羽晴也笑着，我想那是他们爱情的见证，虽然真心还没有让对方看见，但是，迟早都会，而我呢？正好踏在他们爱情的边界之上，风轻轻一吹……
    我的爱情，散落。

 Ch3 等、猜测成为事实(7)

    因为是平常日，所以人不多，我们边搭着电梯到顶楼，也讨论着谁要和谁坐，但空着的座舱应该很多，就算一个人乘坐一个应该也不为过。
    一讲到位置分配的问题，妤蝶马上就有了意见，她紧紧的勾住我的手臂，「我要跟姍姍一起，谁也不许拆散我们，也不准来当电灯泡。」语句中很明显就是要和我单独在一起，而最后一句话肯定是在对andy说的。
    andy哀怨的看着我，看来他很想和妤蝶来个无人打扰的约会，我收到了他的求救，在妤蝶耳旁低语，「欸欸，阿你男朋友怎么办？」
    她戳了戳我的脸颊，「从这一刻起，你才是我的男朋友。」这句话，是说给大伙儿听的，每个人都开始有一句没一句的闹起andy，趁这混乱，她挨近我耳边，「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这才是……不然刚刚那个「你才是我男朋友」，会让我以为妤蝶被外星人附身了。
    我点点头，丢给andy一个抱歉的眼神。
    收到我的无可奈何，他一脸沮丧，「那只好我们四个一起囉……」
    「跟我们不好吗？」羽晴一脸就是你敢给我说不好试试看。
    「没有没有。」andy急忙摇头。
    「唉喔，丧气什么？你赶快去买个鑽戒，就可以把人家娶回家了啊！」方浩则是戏謔的推了推andy。
    「哼，你没有交过女朋友，不知道啦！」
    「谁说我没有女朋友……」为了面子，方浩硬不承认自己仍然单身，伸手搭上了离他最近的我的肩膀，另一隻手拨着我的头发，「喏，我女朋友在这里。」
    知道他是在开玩笑，我也没有生气，就照着他的剧本演下去，「是啊！我们交往一周了呢。」说着，我的手轻轻的搭在他的腰上。
    「唉喔，好甜蜜啊！」羽晴用手肘顶了顶我。
    「还好啦！」我装出有些靦腆的笑容。
    忽然，我觉得电梯里被分成了两个区块，快乐与沉默，这种感觉说不上来，但我总觉得在如此愉悦的气氛中，有一些什么没有加入我们，有一些什么带着忧鬱的气息，而且，丝毫无法被喜悦感染。
    就在此时，电梯到达了顶楼，电梯门滑开，站在最前头的孟禹谚第一个走了出去，他没有说半句话，也没有任何表情，但他的冷静让我觉得他似乎生气了。
    为什么？
    我不明白。
    见孟禹谚走了出去，方浩收回了搭在我肩上的手，也跟着走出去，妤蝶此时才凑过来，她拉着我，边走边告诉我她看到的，「刚才，你和方浩在开玩笑时，孟禹谚都没有笑呢！」
    「是吗？」所以，那突兀的忧鬱，是他？
    「他……」
    「姍姍，妤蝶，快点！」羽晴在远方叫着，打断了妤蝶想告诉我的话。
    「来了！」妤蝶回喊着，扯着我赶上大家，我没有想到他们已经走那么远了，后来一问之下才知道，是孟禹谚莫名的加快了脚程，然后自个儿进了第一个座舱，其他三人一头雾水，却又不希望我们搭上摩天轮的时间隔太久，所以在外头等着，要我们动作快。
    等我和妤蝶搭上摩天轮，其他几人，早就已经进入空中。
    看着窗外的风景，我们所生活的城市像被袖珍进了水晶球，明明是真实的，却有种梦境似的虚幻，高雄，好像和我想像的有一点不同，更美丽，更像仙境。
    「姍姍。」等我看够了风景之后，妤蝶这才开口。
    「怎么了？」我把视线移回她身上，她的表情出乎我意料的严肃，「是很重要的事吧？」
    她点点头，「我收回之前说你快失恋的话，我觉得，孟禹谚喜欢你。」
    一秒、两秒、三秒，脑袋中被空白占据，长久以来我都相信着妤蝶的判断，这一次也差点要相信了，然而当这一切和前些时刻听到的话重叠，我发现，我寧愿相信自己所见。
    我摇摇头，「不，孟禹谚喜欢羽晴。」我把在火车上听到的事告诉妤蝶，也把羽晴买对錶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
    听完所有的事之后，妤蝶反而更困惑了，「不对不对，这其中有什么怪怪的……」
    「哪里怪了？」我一向很不了解妤蝶的思考逻辑。
    「你说羽晴要跟孟禹谚告白，所以买了礼物要送他，这很合理，那孟禹谚呢？他又为什么买礼物？」
    「应该是要送羽晴的吧？他们互相喜欢啊！」最直觉的答案，最准确的第六感。
    妤蝶摇摇头，「但他今天在买东西时，开口闭口都是问我你会不会喜欢。」
    我呆住了几秒，无法咀嚼妤蝶的话。
    「他问的是你，叶静姍，而不是蓝羽晴。」

 Ch3 等、猜测成为事实(8)

    「为什么？」
    妤蝶赏我一个白眼，「我怎么知道？你去问孟禹谚啊！」
    「我不要。」我把身子缩了起来，想起自己对他的伤害，想起他一点也不想理我的模样，每一个画面都化作一道道的伤痕，刻在心上。
    「你们吵架了？」
    「没有。」我没有说谎，但就是不敢直视妤蝶询问的眼神，咬着下唇，模样很心虚。
    「那就去问啊！」
    「我不要。」他不会告诉我的，我们的友谊，在到高雄的那一刻，早已碎裂，我不要去捡拾那些碎片，因为他们只会让我又再次受伤。
    「不然去告白吧！」
    我没有回话，脸上的震惊已经清楚的表示我的不可置信。
    「如果他接受了你，就是喜欢你，如果他拒绝了你，就是喜欢羽晴，多明瞭？」
    我用手撑着头，再次看向窗外，摩天轮已经将我们的座舱升到最高，现在逐渐往下降，也代表这件事情只剩下几分鐘的时间让我思考，在我走出座舱前，我必须把一切都釐清楚，不能带着混乱去面对其他人。
    我没有再说话，妤蝶也没有吵我，她知道「告白」对我而言是一件多么需要勇气的事，当初说着确定对方心意才会告白，就表示我从来就不是个衝动的人，而如今要我不顾后果表达心意，说真的，不只是「有些困难」，而是「非常困难」。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思考，比我想像的还要久，大概再一个座舱，就轮到我们出去了。
    妤蝶轻声开口，「想好了吗？」
    我点点头。
    我想了很多，想了如果告白被接受会怎样，想了如果被拒绝会怎样，也想了如果什么都没有说会怎样，但最坏的状况就是现在这样，像两条平行线，而不说，就是延续此时，我不要，我不想要和孟禹谚的友情破灭，就算得不到他的爱情，我也不想要受到他的冷脸对待。
    被拒绝又如何呢？至少，我可以知道他的心意，可以知道要怎样努力才可以让他看见我，而且，如果我够厚脸皮，我还能故作洒脱的问着，「我们还是朋友吧？」
    那么温柔的他，应该不会推开我吧。
    「我要告白。」
    「祝福你。」妤蝶捏了捏我的手。
    「谢谢……」嘴角轻轻漾出一个弧度，「不过，我可以问孟禹谚买了什么东西吗？」
    妤蝶思忖了几秒，犹豫着该不该说，但最后还是开口了，「对鍊，好像拔下来还可以当戒指。」
    突然觉得，孟禹谚和羽晴难怪会互相吸引，他们是那么的相似，连要告白时买的东西也那么相像，这样的人在一起，不是最好的吗？互相了解，也就更能互相体谅。
    「也许在我告白前，就可以在看见羽晴身上看见那项鍊，这样我就不需要告白了吧？」笑着，嘲笑自己的胆小和不乾脆，明明说了要告白，但当真正必须下定决心时，却又开始后悔。
    可能，在要说出口的那一瞬间，我会临阵脱逃吧。
    「姍姍，你想清楚就好，青春，不是用来后悔的，」妤蝶拉过我的手，轻轻的拍了拍，「只要你不会后悔，我永远都支持你。」
    「妤蝶……」这应该是她对我说过最认真又最感性的话，我真的很庆幸自己可以交到她这么一个好朋友。
    「好了，准备走了。」
    「嗯。」我拿起包包，跟在妤蝶身后走出座舱，而其他四人早已在外头等着我们，我扬起笑容，不希望被看出其实我们刚才进行了很严肃的话题。
    包裹住所有悲伤的情绪，如今站在所有人面前的，是由冷淡转变为热情的叶静姍。
    andy见妤蝶还拉着我，不开心的嘟起嘴，赶紧跑了过来用力扯掉她的手，说着现在已经不在摩天轮上了，所以他才是妤蝶的正牌男友，紧紧的牵住她，向方浩炫耀着。
    而方浩也不甘示弱，再次走向我，搭上我的肩，一脸得意。
    我没有推开他，只是想起妤蝶说孟禹谚看着我们这样都没有笑的事，悄悄的把视线移往他身上，果真，我看见的他，脸上没有任何笑容，连努力偽装，令我感到嫌恶的闪亮亮笑容都没有。
    我的目光紧紧锁在他身上，忽地，他一瞥，眼神对上我的视线，接着，看见了方浩搭在我肩上的手，我赶紧把那隻手别开，但来不及了，他的脸色又更沉了，眼里，似乎还有一丝……是忌妒吗？
    我不晓得。
    直到此时我才发现，原来比起陌生，我更害怕的是我再也读不出孟禹谚的情绪。
    我读不到他眼里的寂寞，因为他全身都散发着黑暗，像陷入泥沼，而我即便伸出手他也不愿意拉住我；我读不出他是喜是怒，因为他着上了盔甲，一点让我可以窥探的空间都不愿意给。
    我、是不是被他讨厌了啊？
    因为莫名的冷漠，让他觉得自己被背叛了？

 Ch3 等、猜测成为事实(9)

    凤凰花开时，驪歌没有延误，准时在毕业典礼的会场响起。
    乐曲依旧，旋律和国中时相同，没有改变，面对离别的心情亦然。
    毕业典礼很快的结束了，我很快的收拾好心情，对我而言，今日最重大的时刻并非毕业典礼，而是在这之后我要面对孟禹谚的那一刻。
    从高雄之旅回来后，我和他虽然还是朋友，却仅仅表面上，所有人都认为我俩依然要好，但只有我们明白，有些什么已经不同了。
    该说是我的演技太好，又或是孟禹谚太过刻意，在大家面前，他待我仍如同往常，就是间聊，就是偶尔损我一句，却不再特别注意我，特别，做出贴心的举动。
    这样的相处，就足以不让大家起疑心。
    可是，这并不是我要的，我所想，是他有刻意把我放在心上，就算不是爱情的那个区块，但至少是最显眼的地区。
    于是，我下定决心，至少在我们各奔东西前，我要把一切搞懂，都说了会告白，那又何必再拖？毕业前的这段时间迟迟不敢开口，仅仅是因为我还没有准备好。而现在我准备好了，最多被拒绝就是永不再见，反正我们一个在南一个在北，不见，是预料之中。
    回到教室，孟禹谚位置上还放着些东西，看来还没有离开，我从资料夹内抽出一张小卡片，再次读了读上面的内容，最后，又放了回去。
    卡片，太华丽了。
    如果他也喜欢我，一句我喜欢你，就足以让他点头。
    走出教室，在校园内晃了晃，猜想着孟禹谚可能会去的地方，绕过球场，走到图书馆，又到行政大楼晃了一圈，依旧，没有看见他。
    忽地，有人拍了拍我的肩。
    「叶静姍？」
    我回过头。
    「怎么还不走？」是方浩。
    「我在找人。」虽然嘴里回答着他的话，但我的视线仍旧扫视着四周，校园内的人已经寥寥无几，没有理由这样还找不到孟禹谚。
    「找孟禹谚？」方浩试探的问着。
    「你怎么知道？」我有些讶异。
    「虽然你们极力隐藏，但我还是有点感觉的到，你们俩之间的气氛从高雄回来后就有点怪怪的。」
    没有想过，看起来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方浩，竟然也有这么敏感的一面，什么都没有告诉他，但他却在一切之外把所有的事情都看得清清楚楚。
    「你是要告白吗？」这话一出口，又在我心上投了一颗震撼弹。
    我只有点头。
    「他好像还在礼堂里，刚才要离开时，看到蓝羽晴，就突然要留下来。」
    羽晴？难道，她也选在今天？
    一些闪动的想法快速划过脑海，我来不及抓握，努力想弄清楚，却什么都想不起来，我拍了拍方浩的肩，丢下一句谢谢，便头也不回的往礼堂奔去。
    看见，就会明白了。我是这样想的。
    与其独自思考着自己想弄清楚的是什么，不如看他们一眼，这样，很多不想明白的，都会在不知不觉中了解。
    脚下动的速度，是前所未有的快速，因奔跑而乱了的发丝，我没有时间整理，只有随意的塞至耳后。
    一会儿，礼堂进入我的视线，我放慢脚步，藏起脚步声，一步一步的朝门口走去，从门后探出一颗头，一男一女的身影让宽大的礼堂显得更加空旷，我定住身子，不再移动。
    「有事吗？」孟禹谚的身影没有离我很远，如此寂静的此刻，再加上礼堂内会有回音，即便只是正常的谈话声，也清晰的滑入我的耳朵。
    孟禹谚的额角还闪烁着晶莹，看来，他不单只是因为看见羽晴所以留下，可能原本就有要留下来帮忙收拾礼堂。
    羽晴看着孟禹谚收好最后一个椅子，这才走向他，从口袋中拿出手帕，细心的替他猜去汗珠，乾燥的手帕印上了一抹抹水印，彷彿印下甜蜜。
    看着，心的一角隐隐抽痛，我多么希望此刻自己是站在那儿的羽晴。
    「谢谢。」孟禹谚并没有继续让羽晴替他擦汗，反倒拿过手帕，自己来，最后，将手帕折整齐塞入口袋，「我再买一条新的还你。」
    羽晴看着孟禹谚的动作愣了几秒，有些意外，看来这并非她意料中的事，然而这样的失措仅此几秒，她深吸了一口气，重整心情，准备说出她来找孟禹谚要说的事。
    她的告白。
    我驀地懂了。短短几秒间。
    忆起，好久之前，孟禹谚似乎在他的line个性签名上打着，「我的女孩，毕业后就不用再躲藏了。」然后，就一直没有更动过。
    前些时刻还无法釐清的事，此时，一切都清楚明瞭。
    羽晴应该是看见这段文字，所以迟迟都没有告白，一直等到今天才开口，而那句话虽然不是我选择此时告白的契机，毕竟当时看到后并没有多想，但如今想来，我和孟禹谚，可能存有一点的「心有灵犀」。
    但，这样的默契，现在意识到似乎有些许的哀伤，因为我们的对象并非彼此。

 Ch3 等、猜测成为事实(10)

    「孟禹谚。」羽晴在顷刻间换上了认真的表情。
    「怎么？干嘛突然那么严肃？」孟禹谚笑着，还不太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
    但是真不清楚，或假不清楚，就不是我所能理解的范围内了。如果，他们真的是互相喜欢，孟禹谚所谓的「我的女孩」正是羽晴，那如今的不明白，可能就是叠加气氛的刻意。
    「这个，给你。」羽晴盛重的把她一直藏在背后的小纸袋拿了出来，交到孟禹谚的手中。
    「这是什么？可以现在看吗？」
    羽晴点点头。
    孟禹谚的脸上诉说着期待，他打开袋子，两个精緻的小方盒整齐的放在里面，他拿出较大的一只，打开，里头，是我和羽晴一同选的那对錶中的男錶。
    与此同时，羽晴伸手，从袋子中拿出属于她的那隻錶，熟练的戴在手上。
    「我想，这样我的意思够清楚了吧？」羽晴把手伸至孟禹谚的眼前晃了晃，脸上带着笑意，目光，落在他手中未就定位的另一隻錶。
    孟禹谚看着，没有说任何话，脸上依旧是当初期待的表情，但笑容，却从嘴角一点一点的僵了，不用说是我，连孟禹谚眼前的羽晴心里也开始有了一点的忐忑。
    怎么回事？难不成真如妤蝶所说，孟禹谚喜欢的人不是羽晴，而是我？
    孟禹谚轻轻的将手中的盒子盖上，放回纸袋，羽晴脸上的愉悦也似那份礼物，被收了起来，曾经向上鉤的嘴角，如今抿成了一直线。
    孟禹谚把手伸进口袋里，翻找了一会儿，伸出来后，手掌紧握，似乎是从口袋里拿出了些什么。他把手抬至羽晴眼前，悄悄一松，又握紧，坠饰落了出来，黑色的小环，镶着银色的边和我看不清楚的银色字母，我知道那是妤蝶说的，他在outlet买的项鍊。
    泪，无声滑过我的脸庞。
    孟禹谚的嘴角，微微勾勒出一个弧度。
    「这个……」属于孟禹谚总是让我怦然心动的低沉嗓音，在我的耳膜上绕了一圈，眼眶逐渐被泪水占据，一时间，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明明想要攫获他的每一个瞬间，却在此刻，什么也看不到。
    然而，就在我以为他要把项鍊交到羽晴手上时，他把缀饰又握回手中。
    怎么了？难道，项鍊真的不是要送给羽晴的？
    刚冒出芽的悲伤，一点一点，放慢了生长的速度。
    「嗯？」羽晴发出一声疑惑的轻哼。
    然后，鐘响了。曾经我们为了更好的未来而留在学校自习，而这提醒我们玩乐结束该回教室的声音，此时，隐隐的宣告着我爱情的结束。
    孟禹谚张开口说了一些什么，却被吵闹覆盖，我听不见任何一个字，最后，我只看见他张开双臂，等待羽晴投入他的怀抱，她没有丝毫犹豫，一个箭步加上双臂的环绕，将自己的身躯紧紧的贴在孟禹谚身上。
    鐘声，停了。恰巧的。好像一开始就在阻止我偷窥这一切。
    「羽晴，我……」终于，我得以听见他们的对谈，语气听起来就像是终于拥有的那种欣喜，他的话，埋入了她的脖颈，也在她身上遗留气息。
    双脚自动开始交替移动，以一个我没有意识到的速度快速的奔往教室的方向，原本以为教室里不会有人，可以成为一个只属于我的私密空间，让我放声哭泣，但……
    「叶静姍？」又是方浩，他不是要走了吗？他的手抵住我的肩头，阻止我再向前奔，「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孟禹谚呢？」
    我伸手抹了抹脸。
    「怎么哭了？」他微微低下身子，端详着我的脸，「你不是去告白的吗？怎么……」
    「不要再问了好吗？」我推开他，走入教室，把座位上的东西收了收，一样又一样的放进手提袋，最后，只留一个资料夹，里头，夹着一张卡片。
    将资料夹翻开，亲自手写的卡片静静的躺着，看起来依旧华丽，属于我的字跡，不晓得加注了多少的心意，我一遍又一遍的看着，再一次，体会自己的爱情。
    努力把眼泪往肚里吞，可是，一想起过去的点点滴滴，泪水就止不住的溃堤。我吸了吸鼻子，将卡片放在手中用力一揉，好好的一张卡片就这么变成了垃圾。
    就像我的爱情。

 Ch3 等、猜测成为事实(11)

    「欸，叶静姍。」走到前门时，方浩在后门喊着，我轻轻一丢将纸团拋入垃圾桶，没有回头。
    「你不和我一起等孟禹谚回来吗？」
    还以为方浩最能明白现在的情况，但现在，我觉得最不懂的就是他。他还看不出来我现在最不想见到的就是孟禹谚吗？
    也许他没有拒绝我，也许，一切都只是我在想，但他确实把项鍊拿出来了吧？确实抱住了羽晴吧？也确实收下了她的手錶了吧？这样的肢体动作，就跟接受了她有什么不同？
    事实的另一面，也等同于他拒绝了我。
    我的心，像是有什么在撕裂着，但这里并不是属于我的秘密空间，我没有办法放声哭泣。
    「叶静姍？」方浩又喊了我一声。
    没有转身，任由眼泪在我悲伤的脸上，倾泻成了瀑布，我摇摇头，没有说半句话，头也不回的离去。
    我的背影是坚强的，但我的内心是软弱的，决然离开，只是不想让自己抱着孟禹谚会追来的期待。
    回到家时，我双眼红肿，但在今日这个感伤时刻，即便我看起来再脆弱，也不会引起太多的注意，顶多，看到我如此悲伤，别人只会认为我是个感性的人。
    说着只是因为要跟好朋友分别，太难过所以哭成这样，爸妈也都相信了，他们压根儿没有想到，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我，其实是失恋了。
    什么话都没有说，什么回覆都没有得到，然而，就是失恋了。
    天色，渐渐深了，夜幕降临，如同我的心，蒙上一层漆黑。
    像是没有灵魂的空壳，我拖着沉重的身躯走入房间，一碰到床就摊在上头，一动也不动，手机在我身旁喧嚣，有好多人打来电话，但我把铃声当做音乐来听，没有理会任何一通来电。
    第一通电话是妤蝶的，「一个像夏天，一个像秋天」范瑋琪的歌声响起，歌词中的一字一句，都像是在诉说我们的友情。我想，她是打来询问我告白的结果。
    「你保守秘密是最佳听眾，你讲的实话能逼我振作」，第二通是羽晴的，我确实替他守住了她喜欢孟禹谚的秘密，但同时，我也陪上了自己的心痛。她是来告诉我喜讯的吧！
    飞轮海的歌声渐歇，寂静一步步占据我的房间，而在此时，吵闹再次侵入。
    又换了个铃声，眼泪，一滴一滴溢出眼眶，就是过分的让自己陷入他的爱情，才会选择「够爱」这首歌代表他。孟禹谚应该是听方浩说我哭了的事，想说冷战也持续够久，该破冰了，就打来关心一下我是否没事，可能，还会顺便跟我提羽晴的事。
    吉他的独奏在一个高潮骤然停止，但眼泪，并没有因此乾涸。
    周华健的歌声占据我的耳朵，「朋友」，是方浩。他打来的用意应该和孟禹谚相同。
    中文歌都轮玩了，换英文歌出场，是andy，我一直不晓得这首歌的歌名，但他说，那是他最爱的一首英文歌。应该是因为我都不接妤蝶的电话，她便要andy也帮忙联络我。
    音乐声持续着，没有间段，一首又换过一首，但都是同样的片段，同样的歌词在重复，就像我选了一个播放清单后，同时按了随机播放和全部播放。
    我晓得他们都只是关心我，我一项很冷静，但突然哭成泪儿人，肯定发生了什么事，再加上打电话又没有人接，搞人间蒸发，这一定又让大伙儿着急了一会儿。
    然而，此时，我最需要的不是谁的关心，又或是谁的开导，而是一个绝对安静的空间。
    我需要好好想一想，之后，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孟禹谚和羽晴，一个是我的朋友，一个是我喜欢的男生，我不能让羽晴觉得我是小三，却又不想让孟禹谚觉得我讨厌他。
    这、好难……
    当单纯的友谊交缠上的爱情，一切，就只会愈来越复杂。
    翻过身，拿过手机，此时映入眼帘的是孟禹谚笑得太过灿烂的大头照，记忆里，他那如画的笑脸依旧那么清晰，我还记得他嘴角微微勾起的迷人模样，然而，讽刺的，背景音乐是让我无法抑制悲伤的够爱，萤幕闪动，对比之下我本身的存在似乎又更灰。
    我将电话的图示滑向红色的区域，拒绝接通，关机。
    顿时，寂静与喧嚣的对决宣告停止，房内唯一的声响，除了我微弱的呼吸声，还有墙上掛着的时鐘悄声的谈论。

 第四章 等、自己逐渐遗忘

●如果是你，你会放手吗？

 Ch4 等、自己逐渐遗忘(1)

    暑假还没有结束，我就搬去了台北，拖着一只小小的行李箱，却好像带走了所有在台南生活时用到的东西，除了衣服啊、盥洗用具啊等实质上的，连同回忆、友情、爱情等抽象的也全部装载，再也没有一丝遗留在我的故乡。
    不想住学校的宿舍，也很幸运的在离学校不远处就租到了小套房，而更加刚好的是，同一条路上的一间小餐馆需要工读生，我也就这么顺利的找到了打工的地方，虽然说家里会支付我生活费，但毕竟也长大了，不能再事事都靠父母。
    搬到台北的第一週，过的其实并不好，也许是因为不习惯，也许是因为缺乏安全感，但更多的，我想是孟禹谚和羽晴的事还盘旋在我的脑海，他们交谈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深深的印在心上，刻的是那样的深，鏤骨铭心，我想去忽视都无法。
    夜里，我总是抱着枕头哭泣，让泪水在枕头上印出一片又一片的泪痕。
    第一次喜欢、第一次想告白、第一次被拒绝，都是在这个暑假，连同新生活也是从这个暑假开始，会不会是命运的审判者想告诉我，够了，过去的叶静姍不会成为未来式，该放下一切，寻找新的一片天。
    而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我接收到了迎新晚会的邀请。
    手里拿着邀请卡，前后看了看，设计得很漂亮、很精緻，字看的出来是手写的，图画也是手绘的，想来策划者投入了很多的心力。
    但，真的要去参加吗？
    对于这种socialevent我一向不是很在行，通常不是坐在一旁看着大家玩，就是在人群中却一句话都不说，这样，虽然可以确切的感受到大家的欢乐，但还是有一种无法融入的感觉。
    手里抱着信件，我缓缓走入屋里，突然，我被按住了肩。
    「是a大的吗？」一个男子的声音传入我的耳里，我有些诧异，不仅仅是因为第一次被搭訕，还有他说的话竟然无误。
    「对。」我缓缓回过头，「你是？」
    「我看到你手上的邀请卡，」他指了指我手中的东西，「你是歷史系的，对吧？」
    我再次点了点头。
    「你好，」他向我伸出手，「我是成翔，歷史系系学会会长。」
    成翔。看来他的姓只有单一字成，这可真少见。
    「学、学长好。」我怯怯的伸出手，回握，不晓得该说些什么。
    「听房东说最近也搬来了一位a大的学生，一直没有机会来打声招呼，实在很不好意思，」他说着，有些靦腆的笑了，嘴角勾勒出浅浅的梨涡，「不过我没有想到你也是歷史系的呢，以后多多指教了。」
    「恩。」我也回他一个礼貌的微笑。
    「我就住在楼上，有事欢迎随来找我。」他向我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踏上楼梯，消失在转角处。
    我看着他离去，没有多想些什么，转身旋开门，突然觉得有系上的学长可以互相照应也不错，而就在此时，逐渐变小的脚步声开始变大。
    学长又跑下来了？
    我回过头，果然看见他站在楼梯转角处，弯下腰看着我。
    「有事吗？」我看着他。
    「你叫什么名字？」
    我眨了眨眼，没有想过他会问我的名字，不过，还是开口回答了，「叶静姍。」
    转身，我就要进屋内。
    「我可以叫你静吗？」
    我停下移动的步伐。

 Ch4 等、自己逐渐遗忘(2)

    「嗯？」一个大大的问号从我的头脑冒出来，混杂着诧异与惊愕的情绪侵占我的脑海。我想，我和他还没有那么熟吧，怎么他能够那么从容的问我那样的问题？
    他慢步走了下来，「反正我们以后会很常见面啊，我叫你静，你叫我翔，这样比较不会生疏。」
    「可是……」单叫一字，也太亲暱了吧，况且他还是学长，单叫名好像不太尊重。
    「还是要叫你姍？可是我觉得静比较好听。」
    「不是那个的问题，是……」对于一个今日才第一次见面的人，那样的叫法，我喊不出口。
    「是？」学长看着我，真诚的，我更不晓得该怎么说了。
    「呃……没事。」最后，我也只有垂下眼。
    「那……静，」他喊了我一声，我抬眸望向他，「希望你会来迎新晚会喔。」然后，他朝我摆摆手，嘴角的梨涡再次浮现，离开我的视线范围。
    转开门，走进屋内，我有些呆愣的坐上床。
    好像，真的、好像。
    不是说外表像，而是个性真的好像。
    总是在我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就踏入了我的世界，然后用不容许我推开的的姿态在我的世界里留下了一个属于他的位置，而且，是只属于，没有人可以代替。
    孟禹谚是第一个说我特别的人，所以我记起了他，而第一个也就是唯一，因此，没有人可以将第一的头衔抢走；大家都叫我静姍，不然再熟一点可能叫姍姍，然而学长叫了我一声静，再怎么样我都不会忘记静这个绰号的起头是由学长开始。
    成翔学长，会成为代替孟禹谚的人吗？
    我不知道。
    虽然很想要快点忘记孟禹谚，但如果是找一个替代品，一个相似的人将自己的感情转移，不论说的再怎么好听，也不能否认这是一个很无耻的做法，利用别人的感情，让自己好过一些，这是极为自私的人才会做的事。
    况且，学长和孟禹谚也没有全然相似，还是有一点不同的。
    孟禹谚说着我很特别的时候，没有寻求我的认同，然而学长想叫我一声静，是有询问过我的，只不过我没有勇气去拒绝。
    这样，在程度上，还是学长比较有礼貌一点。
    将自己重重的摔入床的怀抱，信件已经散在床上，只留邀请卡还在我的手中。
    要去吗？我问着自己。
    去了有很大的机率会认识许多不同的人，也许，这样可以让我更快忘记孟禹谚，不会再夜夜辗转难眠。
    好吧，那就去吧。我做出决定。
    不是为了真的想快点摆脱自己对于孟禹谚的喜欢，而是不想再失眠，这样的决定是为了我的健康着想。我为自己找藉口。
    叹了口气，我从床上坐起，拿过新买的笔电连上手机的网路，打开因为高中时妤蝶的建议，而在近几週新建的粉丝专页，名字叫做「ms.sam」。
    sam，山姆，应该是男生的名字。
    那为什么要用ms.而不是mr.呢？
    念念看，sam是不是听起来很像姍？
    姍，就是我。
    我是男生吗？不是，所以当然用ms.囉。
    双手放上键盘，那已经成为叶静姍的笔，为我书写每一字心情。
    【幸福；不幸】
    今日的标题落下。
    看着不同的面孔，然而我却想起同一个名字，像着魔似的，心中好像只有他。
    我不晓得自己是不是被蛊惑了，还是被洗脑了，然而，那样的感觉并没有不舒服，只是有一点淡淡的哀伤，却又淡淡的幸福。
    爱上是幸福的。
    爱上却得不到，就会有点不幸。
    然而，更多的不幸，我想是明白得不到，却还是一厢情愿的爱着，将自己毫无保留的掏空，然后，只剩下孤单的自己。
    为什么愿意承受这样的痛楚？
    猜测是，只要有一丁点的幸福，就算更多的成分是不幸，现在爱情里的我们，也都甘之如飴。
    2014.11.13

 Ch4 等、自己逐渐遗忘(3)

    迎新会，可以说是第一次和系上的人见面，人家说，初次见面最为重要，会影响之后别人对你的观感，为了带给大家好印象，对于服装搭配不甚厉害的我，隔日，特地从台北跑到新竹，拜託妤蝶跟我去挑衣服。
    「扣扣。」敲了敲门，没有人回应，我打了手机，将耳朵贴在门上，依稀可以听见音乐声鑽出门缝进到我的耳朵里。
    手机没有接通，我掛掉电话。
    妤蝶肯定还在睡。
    转了转门把，没有锁？自己一个人住外面睡觉还不锁门，是有没有这么不注意自己的安全？是个女生欸，又不是男生，这么粗心还执意不住校……在心里碎碎念了一会儿，其实也明白为什么她不想住校，住外面可以常常跟andy见面嘛！
    人啊，为了爱情，有时候都会在某些不重要的小事上固执。
    微微叹了口气，我破门而入，拉了个椅子坐到妤蝶的床边，摇了摇她的身子。
    「齁……」她摆摆手，甩开我。
    我大概十点多到新竹，妤蝶开始放假后的生活实在是有够糜烂的，此时，她还在床上呼呼大睡，可能有些人放假后不睡到中午不善罢甘休，但对我来说，正常的生活作息是必要的。
    也因为如此，青春期时，我的脸上鲜少出现万恶的青春痘。
    「林妤蝶，起来了！」我又摇了摇她。
    今日的造访是突然的，我想，她应该会被我的声音吓醒。
    等了几秒，她毫无反应。
    「林妤蝶！」第三度摇了摇她，还加大了音量。
    但，依旧。
    只能说我的声音就是不适合叫喊的那一种，虽然说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很兇，只是平静的说话也会有一种威严，但是，现在妤蝶并没有看见我的脸，而且，她和我那么熟了，自然也知道我不是个脾气暴躁的人。
    「妤蝶……」我有点哀怨，洩恨似的戳了戳她的腰。
    她的身子一扭。
    咦？有反应了？看来她会怕痒。
    我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再次发动一指神功，戳了戳她的腰，她的身子再次扭动着。
    「起来！」我喊着，双手也不停止。
    妤蝶闭着眼，但却是弯成新月般的弧度，嘴角也有些上扬，我知道她醒了。
    一会儿，我停下动作，她坐起身子。
    「怎么来了？」她问我。
    「不行吗？」
    「难不成是andy找你来的？今天孟禹谚也要来呢。」
    孟禹谚。
    我呆了一瞬。
    今日的造访我没有想过会遇见他，避而不见那么久了，本来想说那就这样一直到永远吧，但是，现在，是不是在逼着我面对，是不是在告诉我有些事就算再怎么逃、再怎么躲，如果是命中注定，根本不可能避开。
    「孟、孟禹谚？」说起他的名字，心是一股揪痛，然而，我还是想知道他和羽晴之后怎么了，那日的事我只有看到一半，后续发展如今只能靠他人转述。
    「是啊，很久没见了，你也知道andy就是间不住嘛！想说约来吃个饭啊。」
    点点头，踌躇着该不该问。
    看着我的反应，妤蝶大概可以猜出我在想些什么。
    「你和他？」她试探着。我想她是在问我和孟禹谚现在到底是什么样的关係，朋友，亦或是情人。
    「他和羽晴？」我也在试探。不过，也等于是间接回答了她的话。
    「我不知道。」妤蝶的反应很乾脆，「毕业后，就再也没有跟羽晴说上半句话了，孟禹谚也是，今天，可能是那么久之后第一次可以好好聊天。」
    是不想让大家知道吗？听着妤蝶的话，这是我第一个想法。不想被打扰，所以选择切断和大家的连结，也许，今日的聚会他们之中可能也只有一个人来呢。
    这样，就不会被识破了。
    不然，一相见，视线一定都只停留在对方身上，如此一来，很容易就会被发现在交往的事实。
    果然很像孟禹谚，将孤寂掩饰的那么好，现在，连爱情也想掩饰。
    「在想什么？」妤蝶的手在我眼前挥了挥。
    我摇摇头。
    「没事就好，有事要说。」她的手轻轻的拍了拍我的肩，「我先去盥洗一下。」
    我点点头，扬起一个僵硬的弧度。
    妤蝶走进厕所。

 Ch4 等、自己逐渐遗忘(4)

    呆坐在床上，微微的阳光照在身子上有些暖意，但我的心却是冷的，因为恐惧、因为紧张而环住自己，只希望这样的动作能让身里里仅存的热度更加轻易的传递到全身。
    光是提起他，我便如此失措，妤蝶根本不用多加询问就可以知道我从没跟她提起的告白的结果是失败，那，见面呢？我会不会失控？
    一不小心就让他知道我喜欢他。
    不想让友情变得复杂，只能极力隐藏会让一切混乱的罪魁祸首──爱情。
    然而，我们的友情还有剩馀吗？看来是没有吧。
    从高雄回来后，还没有和好我就被宣告出局，然后，我们再也没有半句交谈，没有见过半次面，我还为了躲避，早早就搬上了台北。
    这样可以算是修补好友情？根本不可能成立。
    拿出手机，我点开便利贴，今日的ms.sam小语已经有了头绪。
    【久而不见】
    不见。
    简单的结果却是取决于两个人。
    如果只有一个人不想见到对方，只要另一个人不断找寻机会……
    「又再打文？」
    我都还没有把开头打完，妤蝶的声音就从我身后冒出来，我停下动作。
    「是在讲孟禹谚吧？每一篇。」
    我点点头，把目前打好的文字储存，关掉手机萤幕。
    「怎么不打了？」
    「你看着我会打不出来。」我笑了笑。
    「好吧！」妤蝶也不在意，反正没法在第一时间看到，之后再点开专页依旧会出现同样的文字。
    她坐上床，「对了，今天怎么突然来找我？」
    果然是妤蝶，我都已经来了这么久，她才想起我还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的答案。
    「想找你陪我去挑衣服。」
    「挑衣服？交……」交男朋友了？我知道她原本是想要问着个，但见我的脸色不太好，赶紧改口，「有人约？」
    我摇摇头，「虽然我也想赶快找个男朋友，赶快陷入幸福里，这样就可以忘记他，但是，很不幸的，我觉得自己再也忘不了他了。」
    脸，蒙上了一层阴鬱，我又想起孟禹谚当初唐突进入我世界的情景。
    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那么深深的喜欢一个人，由其，只是几个月的时间就如此深爱，但如此看来，爱情并非时间问题，而是感觉问题。
    难怪有一见钟情一词出现。
    「好好好……」妤蝶拍着我的肩，我看起来一副就是要哭出来的模样。
    我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所以，为什么要挑衣服？」
    我从包包里拿出邀请卡，递到妤蝶面前，「迎新会，想说穿好看一点。」
    妤蝶将邀请卡简略的瀏览了一下，随意的丢在床上，然后，一双眼直愣愣的盯着我。
    「干嘛？」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是没错，都大学了，你也该学学如何打扮自己。」说着，妤蝶的手捏上了我的脸颊，「肤色很白啊，衣服应该怎么配都很好看；肤质不错，不用上太多妆；」然后，她凑到我面前，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我的脸，「眼睛很大、眼睫毛也很长、鼻子有点塌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鼻梁。」
    「你！」我被她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推开她的脸。
    「奇怪，你也算是一个美女啊！怎么高中时都没有人追？」妤蝶退了回去。
    「少无聊了。」
    妤蝶只是笑。
    「所以，陪我去挑衣服？」
    她很乾脆的点头，但又加上了条件，「等吃完饭。」
    我开始有些犹豫。
    「你不可能一辈子都不跟孟禹谚见面，」她的手轻轻的覆上我的手掌，「至少，见他一面，之后才不会后悔。」
    「我……」
    她捏了捏我的手，像之前鼓励我去告白时候一样，「姍姍，你是我的朋友，我不希望以后想起这段回忆，你会有遗憾。」
    遗憾。
    就那样草草结束我和孟禹谚之间的一切……是，我会遗憾。我想，之后我会责怪自己连一句再见都没有说。
    我深吸一口气，点头。
    「我送你一组化妆品。」
    妤蝶突然冒出这一句话，我有点接不上线，愣了一会儿才了解她的意思。我答应见孟禹谚，所以她不只陪我去挑衣服还送上小礼物。
    真是的……不禁失笑。
    「会笑了？」妤蝶又伸手捏了捏我的脸颊。
    「你很烦欸。」我别开她的手。
    她笑着，视线飘到了墙上的时鐘，「十一点半了。」
    时间过得真快，我也来这么久了。
    「扣扣、扣扣。」
    门口传来敲门声，一声又一声表示有人的手掌撞击着门板，然而，我却觉得我的心脏停止跳动了。
    起初，我并没有意识到妤蝶报时的原因，直到此时。

 Ch4 等、自己逐渐遗忘(5)

    太过错愕，没有想过会那么突然，原本以为还会有时间让我调适心情，然而，他就这么出现了，又是那么不顾一切的进入我的世界。
    我还来不及阻止妤蝶去开门，孟禹谚的身影就映入眼帘。
    他愣住了，我也无法思考。
    「咦？叶静姍怎么也来了？」唯一还正常的只剩下妤蝶和andy这对小俩口。
    「说要我陪她去挑衣服。」
    「为什么要挑衣服？」这话，不是andy问的，孟禹谚直直的看向我，冰冷的语气彷彿抽离了这个世界。
    为什么这么冷漠？和羽晴交往了，对我，连当朋友都不行吗？
    我看着他，半句话都说不出口。
    「为了迎新会啊，」妤蝶跳出来打圆场，「也许在迎新会上，咱们姍姍会有艳遇呢。」
    「是啊是啊，你们家姍姍也该谈恋爱了。」
    andy和妤蝶一搭一唱，完全没有发觉被他们谈论的当事人，脸色逐渐苍白。
    「交男朋友了？」孟禹谚还是那般冷漠的语气。
    不是。很想这么说，却又怕说了之后他就会问我那有没有心仪的人，面对他，我没有办法说谎，我不想骗他。
    「对啊，系上的学长呢！怎样，忌妒了？」妤蝶走过来勾着我的手，向我眨了眨眼，语气明显是开玩笑，但我却发现孟禹谚脸色一变。
    他当真了。
    「孟禹谚，我……」
    「恭喜你啊！」他绽出一个笑容，看起来有些坦然。
    我看着他，试图辨识他的笑容中会不会又隐藏一些什么，或是话外之意其实一点也不是祝福，然而，我什么都看不清楚，努力想抓握住他，却发现他似乎一点一点的离开了我的世界，不顾一切的闯入，然后，又没有经过允许就随意离开。
    孟禹谚，他的来来去去为什么总是难以捉摸？
    「怎么一直看着我？我的脸上有东西吗？」对于我的凝视，他有些困惑。
    我摇摇头垂下眼。
    对于他的反应，我的心，恍若在滴血。曾经我很喜欢他无所隐藏的笑容，但如今，什么也无法辨识的弧度，却成为了伤害我的利器。
    他的表情是开心的，他的一句一动都诉说着安下心，可能，一开始的冰冷是因为不晓得该如何面对我，因为怕羽晴会误会、会忌妒，毕竟常常有那种抢走自己男朋友的反而就是闺密那种事，但是，现在听到我有男朋友了，他反而能正常的和我相处，反而能无所顾忌。
    不会被误会。
    这样的事实，令他愉悦，令我心伤，但确实是重新牵连起我们之间的桥梁。
    「他对你好吗？」
    抢在我回答之前，妤蝶就开口了，「我见证过了，对姍姍不好，我怎么可能放心。」
    稍稍侧头瞧了妤蝶一眼，给她一个眼神。别太超过了。
    妤蝶吐了吐舌头。
    孟禹谚没有看见，然而andy却捕捉到了，只能说他很了解妤蝶，知道她爱闹，所以也跟着这戏演下去。
    「是啊，我也见过了。很帅呢！」andy朝我挤了挤眼，却是换回我责怪的眼神。
    别闹了……要是最后问起名字怎么办？
    「呼……那我就放心了，想说叶静姍那么笨肯定会被骗呢！」孟禹谚松了口气的笑了笑，嘴角的弧度映着阳光显得更加灿烂。
    我闭上眼，拒绝观看。
    不要那么笑。
    一切都是假象，为什么要笑的那么放心？如果真的想要放心，应该是由你来照顾我，而不是愿意放手让别人成为我的护花使者，你知不知道看着你笑的那么像我爸妈，好似真的找到一个好归宿一样，我的心有多痛？
    我一点、也不幸福。
    没有你的爱情，目前为止，我一点也不幸福。

 Ch4 等、自己逐渐遗忘(6)

    忽地，我感觉眉心一阵痛。我张开双眼。
    「刚才是不小心睡着吗？」孟禹谚的面容太过靠近的停在我眼前，心跳，剧烈的撞击着我的胸口。
    我撇过头。
    「可以知道是谁吗？」他关心的问着，「没有理由林妤蝶跟andy都知道了却不能告诉我吧？」
    孟禹谚一脸就是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模样，我呆愣的看着他几秒，好一会儿才辨识出他热切的询问是因为想知道我男朋友是谁。
    顿时，脑筋一片空白。我向妤蝶拋去求救的眼神。
    她朝我眨了眨眼，一点也不着急，似乎早就想好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成翔。」她拿起早些时刻被她丢在床上的邀请卡，递到孟禹谚手中，我有些急切的挨过去，想说怎么会那么刚好妤蝶竟然知道了学长的名字。
    然后，我的身子稍稍被孟禹谚推开。
    「是那么不想让我知道是谁吗？」
    「不是啦，我……」百口莫辩，刚刚的动作很轻易的就会被解读成是想要把邀请卡抢回来。
    「不然呢？」
    「她是想指给你看啦！」妤蝶又抢一步说话，「人家可是系学会长呢！」她的语气中掩饰不住骄傲，好像她才是学长的女朋友一般。
    等等，妤蝶怎么会知道学长是系学会会长？
    这次，我无法再多加顾忌，伸长手就把邀请卡抢了回来，相较于初次拿到时只看了时间和地点，这次我仔仔细细的前后看了一遍，最后，在邀请卡的角落，发现了学长还有系学会里其馀的一些干部的名字。
    一瞬间，有什么崩塌了。
    再也不可能解释，关于我有没有单身这件事，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完美的拼凑，不留一丝不合理，虽然我还是可以把一切解释清楚，但是，错误已经酿成，现在解释只会让孟禹谚把我当成骗子。
    当成，再也不愿意信任的人。
    即便我一句谎话都没有说。
    虽然这一切全是妤蝶的捏造和孟禹谚自身的解读所引起，但，事情还是发生了，时间不会倒流，我也只能顺着这样的状况继续。
    很认份，明明就有机会可以改变但我却选择认命，因为我很清楚的知道，这样的结果至少利大于弊。
    孟禹谚以为我有男朋友所以和我当朋友，这样很好，我不希望什么都摊开来之后，他当我单身就再也不理我。
    爱情，真的很矛盾。
    而那样的矛盾，建立在对于爱情的期待与害怕。
    「所以，他的名字在哪？」孟禹谚的声音拉回我的思绪。
    我没有回答，他顺着我的视线依旧找到了学长的名字，「真的只有两个字呢，好特别。」
    孟禹谚的反应和我当初相同，心里，忽然有种安慰。至少那一丁点的心有灵犀还存在。
    「嗯。」我轻轻一点头。
    「这样是表示害羞吗？」
    「我……」
    「她饿了啦！」再一次，什么都来不及说就被妤蝶打断。
    我恼怒的瞪了一眼妤蝶。他问的人是我不是你。
    她也回瞪了我一眼。你开口一切都会穿帮。
    我挑眉。你计画的？
    她翻了一个白眼。不然呢？
    敢怒不敢言就是现在这种状况，因为一和妤蝶吵起来，所有的事都会无所遁形。
    现在，我心中只有深深的后悔。早知道就不要答应吃完午餐之后再去挑衣服了……

 Ch4 等、自己逐渐遗忘(7)

    跟着妤蝶和andy的领路，我们走到了一间离妤蝶住处不太远的火锅店。
    一路上，妤蝶和andy说说笑笑的，是说他们本就是情侣，这样的相处并没有什么奇怪之处，然而，在我和孟禹谚面前聊天聊得那么热烈，只是让我加尷尬。
    好像，我们也应该那么热情。
    我不自觉的频频看向孟禹谚，却始终不晓得该怎么开口，只能任由沉默延续。
    孟禹谚似乎有想挑起话题，却又怕我不赏光，最后决定闭嘴。
    我有些悵然。为什么不开口？
    如果，他主动找我聊天，像从前缠着我加他好友一样，那么死不要脸怎样都要听我答上一句，我一定会很捧场的笑出声，也许，我们就会变回出游前那般要好。
    变回真正的朋友。
    而不是现在掛着朋友的称号，却像是陌生人。
    终于，火锅店映入眼帘。
    「吃火锅？」虽然andy在妤蝶家早就先说了，但很明显那时孟禹谚并没有仔细听。他一到店门口首先发难，「有没有搞错？夏天欸。」
    「里面有冷气，还有冰淇淋吃到饱，」andy推着孟禹谚的背，死推活推就是要把他拉进店里，「如果你不想吃火锅，就吃冰吃回本。」
    「不行啦！」我有些着急的阻止，「那样会吃坏肚子的。」我没有多想就看向孟禹谚，有点像老妈子的扯住他，向他要一个保证，「你不是真的要吃冰吃回本吧？」
    孟禹谚看着我，眨了眨眼。
    「怎么了？」我不懂。
    转过头对上妤蝶的眼，她曖昧的对我笑了笑。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似乎太鸡婆。
    「对不起！」我抽回手，双颊发烫，害怕先前的谎言就在此刻不攻自破。
    「怎么，有男朋友，对我这个普通朋友就不能关心啦？」孟禹谚的语气是嘲弄的，然而他的表情带着开玩笑的意谓，我不晓得他想传达给我的情绪是何者。
    「我……」
    他摸了摸肚子，「要把这里都塞满冰淇淋，不晓得要吃几碗？」
    他是故意的。
    然而我却当真了。
    「孟禹谚！」我再度扯住他的手，我的手握上冰冷的金属触感，我低头看去，他的手上带着羽晴送他的錶，缓缓的，我的手指松开了抓握的力道，放开。
    「叶静姍？」他的视线随着我身体的呆滞移到手腕上，在发现我碰上了他的手錶之后，快速的将手藏至身后。
    这代表什么？
    无论怎么解读，都表示着孟禹谚可能答应了羽晴这錶只有她能碰，而我，却不小心触犯了这个禁忌。
    我背过身，不晓得该怎么面对孟禹谚。我试图告诉自己，也许是我想错了，他只是不习惯有人碰他的东西，然而，他并没有叫住我跟我多加解释，不得以，我只能当这是答案。
    我逕自走向和门口服务生确认订位的妤蝶和andy。
    「几桌？」我问着，连自己都不晓得，语气颤抖着。
    「发生什么事了吗？」妤蝶担心的拍了拍我的背，回头瞥了一眼孟禹谚。
    我摇摇头。
    「吵架了？」
    我还是摇头。我不想说。
    「好，不逼你。我们走。」妤蝶体贴的不再询问，拉起我的手，便跟着带位的服务生走进店内。
    这一顿饭，吃的其实不怎么愉悦，妤蝶怕让我和孟禹谚坐一起会尷尬，于是决定拋弃andy坐在我身边，想当然，andy绝对不可能同意，但是，妤蝶很坚持，andy也只有摸摸鼻子让步。
    然后，每当孟禹谚夹完菜回来，我就会起身离席，而我回来之后，他又会藉故要去厕所或是装饮料。我这么做是执意的，孟禹谚这么配合，我就不晓得是恰巧亦或是对我的顺从。
    我们在演些什么妤蝶大概可以猜出一些，但是，有andy在，她没有多问。
    然而，andy也不是单像外表看起来那么吊儿啷噹，他和方浩一样，在一切之外反而更加清楚的把所有的事情看在眼里。
    再一次，孟禹谚又离开时，andy开口：「叶静姍喜欢孟禹谚是不是？」

 Ch4 等、自己逐渐遗忘(8)

    明明当事人是我，然而他却是看着妤蝶。
    妤蝶看了我一眼，有些犹豫。
    我咬了咬下唇，点头。
    「嗯。」她点头。
    现在基本上不知道这件事的，只剩下孟禹谚和羽晴了吧。
    是不是，一个女生喜欢上了一个男生之后，当全世界都知道了，会唯独那个男生不知道？还是，反之其实也可以成立？
    「那……前些时刻你还说……」andy指的是骗孟禹谚我有男朋友的事情。
    「我想测试一下他。」
    「结果呢？」andy似乎比我还要着急妤蝶的答案。
    「我不知道。」听着妤蝶的回答andy翻了一个白眼，我却一点也不意外。
    孟禹谚。
    太过会隐藏自己。
    也许他的反应都和他心里所想相反也说不定，然而，我们却还是只能照眼睛所见的表面去解读。
    孟禹谚一点也不喜欢我。这是我下的结论。
    如果他喜欢我，就不会在听到我有男朋友时无动于衷，更不会带着羽晴送的手錶，而且还不让我碰。
    不知道。
    妤蝶所说的不过是在安慰我，我只能笑着说谢谢，然后，心依旧滴血。
    事实不会因为忽视就改变。
    「叶静姍，孟禹谚其实……」其实什么？
    我稍稍抬起头，不带期望的准备听进andy的话。
    然后，孟禹谚回来了。
    我再也没有机会知道，andy最后到底想要说什么。
    「在聊什么啊？」他带着笑容，手里拿了四罐气泡饮料，分别放到我、妤蝶还有andy面前，我有些讶异他会拿我的份，也许这表示他对我碰到他手錶一事已经不再追究，然而，我还是没有勇气和他待在同一个空间里。
    我礼貌性的笑了笑，起身，「我去一下洗手间。」抓起包包，离开。
    却忘了手机还放在桌上。
    再一次回来，孟禹谚并没有像前几次一样离席，但我也不好再离开，只能如坐针毡的乖乖待着，拿起饮料一口一口啜饮，掩饰不安。
    然后我发现我的手机好像有被动过的跡象。
    孟禹谚注意到我的视线。
    「刚才有人打来，我替你接了。」
    「嗯。」我礼貌性的单音回应。
    点入来电记录，那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我犹豫着该不该回电，就在此时，手机再度响起。
    「喂？」我在第一时间按下通话。
    「静吗？」
    静。
    只有一个字的叫法，我永远也不可能认错是谁。
    「嗯。」
    「有要来迎新会吗？」看来学长是来确认人数的。
    「会。」
    「那抽钥匙……」
    「那是什么？」我不太明白。
    「就是有点像是男女配对。」
    我咬了咬下唇，思考了几秒，最后瞄了一眼孟禹谚，下定决心，「好。」如果想要忘记他，第一步就是认识更多不同的人，然后，在那些人之中找出一个可以让我怦然的存在。
    「ok，那天不能迟到喔。」
    「不会的。」
    听完我的保证，学长掛断电话。
    退出讲电话的界面，我发现今日早上未完成的ms.sam小语，看着前些时刻打下的文字，突然，灵感源源不绝，此时也顾不得有其他人在场，我陷入自己的世界，将剩下的完成。
    【久而不见】
    不见。
    简单的结果却是取决于两个人。
    如果只有一个人不想见到对方，只要另一个人不断找寻机会，找寻对方执意中的空隙，那便还有机会来个巧遇。
    然而，如果两个人都不想见到对方，即便有再多巧合，再多友人製造的机会，同样，不会遇见。
    双重的躲避，恍若平行线没有歪斜，是要怎么让它们交会？
    一个人退步了，一个人释怀了，一个人思念了，线，才有转弯的馀地。
    只有其中一条线歪斜，两条线，才有相交的可能。
    2014.12.04

 Ch4 等、自己逐渐遗忘(9)

    傍晚，我拖着一身疲惫搭上火车，准备要回台北。
    疲惫，指的是心理上而非身理上，吃火锅是种享受，逛街是种放松，然而当这一切都牵扯上孟禹谚，就成了耗损心力的事。
    我必须在每一举手一投足间，隐藏，对他有好感的事实。
    知道他替我接了电话，就会想问为什么是他，就会想知道他这么做是否表示他对我的一切还是拨出了多一点的关心。
    然而，一旦开口问了，就会显露出我对他特别在意的事实。
    挑选着衣服，明明只拉着妤蝶一起，然而孟禹谚和andy都跟上，犹豫着该选哪一件时，下意识，就是想要先问他，不为什么，就是想知道哪样的自己，在他眼中可以和美丽画上等号，又是哪样的穿着可以吸引着他的注意。
    这些，都是因为喜欢延伸而出的直觉反应，当必须压抑这些行为，心，好累。
    「不行。」一直这样告诉自己，但是即便连自己都觉得烦了，还是想要什么事情都寻求他的一个回应，只是一个轻点头，只是一个不经意的眼神，都能够换来满足。
    孟禹谚，可谓，心情随他的一切起起伏伏。
    手机震动了一下。有人fb传来讯息。
    「天晚了，回家台北路上小心。」
    是妤蝶的关心，火车上的冷气开的太强，没有带上外套的我有些寒冷，而妤蝶短短的一句提醒，恍若雪中送炭，暖意，从心向外扩散了出去，蔓至全身。
    打开了fb之后，无可避免的就是想到专页，点进去看了看，虽然讚数没有破百万，大概只在300上下，但每天都多增加一点的人气，还是让我感到很满足。
    有人，看到我的文字，并且对于我的想法感到认同，这样就够了。
    通知的部分显示出红色方框，白色的数字是四。
    四？
    似乎有点多。
    我带着期待的心情按进去，看见的，不只是有人按讚，少见的有人留了言。
    燕子先生。
    燕子先生？我的嘴角微微勾起，感到有趣。这个暱称还真特别。
    「不见，取决于两个人，相见是否也依然？」
    燕子先生的疑问挺有趣的，对于【久而不见】这篇的留言，像是在挑战我的想法，却又没有说不认同，激起了我想争论的心。
    「『只要另一个人不断找寻机会，找寻对方执意中的空隙，那便还有机会来个巧遇。』如我说的，只要其中一人坚持，相见，在所难免。」
    「一人追，一人逃，无止尽的追逐战，真的有可能画下句点？」
    「句点，不代表一定是抓握住对方；相见，并非要是一种正式性质的会面。」
    燕子先生没有再回復，我有一种胜利的感觉。
    回到当初查看通知的介面，没想到，燕子先生的留言不只一篇，连同之前的【幸福；不幸】下头也有他造访的痕跡。
    「在爱情里，大家都是被虐狂，是吗？」
    看着，我掩嘴偷偷的笑了，看来燕子先生会成为我想一直经营这个专页的动力。
    「因为少许的幸福而能忍受大多数的不幸，并不表示就会一直想承受那种痛苦。」
    「所以会放手囉？」
    我的手指停在手机萤幕上，迟迟没有没有打出我的回覆。
    ──「只要有一丁点的幸福，就算更多的成分是不幸，陷在爱情里的我们，也都甘之如飴。」
    甘之如飴。
    代表会一直紧握着不会放开，然而我给的回覆是不会想一直承受，这样，似乎形成了矛盾。
    即便如此，我的解答始终如一──我不会放手。
    也许可以直言告诉燕子先生我的答覆，然而，对我而说，他就是位陌生人，再好一点便是第一天认识的新朋友，即便我改变了许多，但是那份对于不熟悉人事物的自我保护还是存在。
    尤其是现在；尤其，是对于危险的网路世界。
    于是，我把问题拋还给他。
    「燕子先生，你爱过吗？」
    然后，他很久都没有回覆，太过恰巧的，先前都是立即的回应，此时的停滞反倒像是一种捫心自问。
    「怎么突然问着个？」半晌，终于有他的留言。
    「如果是你，你会放手吗？」
    之后，又是无止尽的等待，直到下了火车回到宿舍，燕子先生都没有再回覆。
    这一次燕子先生的不答，异于【久而不见】那篇，我没有感受到他对于我的答案的认同还有我自身的胜利感，反而觉得他是沉默了。
    就像我们是在交谈，然后，他认同了的话，却又不晓得该怎么解释缘由，或是拉不下脸说是，于是，沉默。
    于是，我的心情，也因此受到了影响。
    先前因为孟禹谚感到疲惫，之后因为燕子先生激起自身的好胜心，然后，又因为一切的结束让不断起伏的心情曲线回归原点。
    生活，就是这样的，不断的向高点爬升，然后，坠落；不断认识新的人，然后，疏远。
    忘记孟禹谚。
    今日的一切过去之后，又回归到最初的想法。
    我想，我一直都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早在燕子先生提出疑问之前，所有答案都已成形，只是太过复杂，尚未梳理。
    我，一直都在说服自己。
    但打从心底根本就不想忘记他。

 第五章 等、新的爱情降临

●有牵扯，就会衍生出情感，而那种情感是好是坏，无法预测。

 Ch5 等、新的爱情降临(1)

    时间过得很快，才刚拿到邀请卡，迎新会的时间就到了。
    那日跑到新竹拉妤蝶和我一起去挑衣服果然是正确的选择，虽然遇上了孟禹谚，而且还被他误会我有男朋友，然而，这段小插曲并没有困扰我很久，应该说，在买到衣服之后，就被我拋诸九霄云外。
    逛了很多加店之后，最后，我买了一件雪纺的细肩带洋装，荷叶边，带着层次，看起来澎澎的，穿起来有种清新的感觉却又不失优雅，太过活泼的打扮一项不适合我，但为了大学的新生活，尝试一次其实也很不错。
    迎新会那日，我早早洗完澡，吃了点东西垫垫肚子，也不晓得是不是太过紧张所以没有什么胃口，然后，就准备出门了。我拿好钥匙，将手机塞入穿在短裙内牛仔短裤的口袋，转开门，才刚踏出门口，恰巧似的，看见了刚从楼梯上走下来的学长。
    「静。」他依然，带着浅浅的梨涡走向我。
    我犹豫着没有说话，不晓得是该叫他学长，亦或是顺着他的要求喊他一声翔。
    「怎么？我的出现吓到你了？」学长嘴角的弧度很温柔，漾出一抹关心。
    我摇摇头。
    他看了我好一会儿，再次啟齿，「一起走？」
    我点头，跟上他的脚步。
    我们住的地方离学校不远，大概15分鐘的路程就可以到达，学长一路上没有说太多的话，到了学校也依旧，但脸上始终是笑瞇瞇的，在我眼中像阳光般闪着光。
    终于，我忍不住开口询问，「学长，你今天很开心吗？」
    「那么明显？」
    我点点头。
    他吐了吐舌，像个做坏事被抓到的小孩，一丝顽皮的闪过，让我觉得自己才是个大姐姐。
    「为什么开心？」
    学长又笑了。
    他的笑，很温暖、很透明，不像孟禹谚的笑，混杂了太多我读不懂的情绪。学长的笑，开心就是开心，不用多加猜测。
    「嗯？」我又问了一次。
    学长眨眨眼，没有打算告诉我。
    这时，一个男子从校内走出来。
    「翔！」他举高手挥了挥，朝我们奔来。拳头、手背、肩膀，学长和他来了个只属于哥儿们的打招呼方式。
    「来了怎么不快点进来？」男子有些责怪的问着。
    学长转过头看向我，也将男子的目光带到我身上，「我在和静介绍学校附近的环境。」
    「静？」
    我礼貌的笑了笑，「叶静姍。」
    男子听完我的名字，皱了皱眉，再次拋给学长一个责怪的眼神，「翔，你是不是又向人家提出单叫一字的要求了？」
    「你怎么知道？」
    男子翻了一个白眼，接着撇下学长，稍稍弯下身子看向我，「成翔他只有单名一字翔，太过特别，所以他总是希望大家都和他一样。如果你不想要他叫你静，说一声就行了。」
    「静才没有说不想。」学长挡到了我面前，阻止男子继续向我灌输拒绝他的想法。
    「你根本没有问她吧？」
    「我有问，她没有异议。」
    正确来说应该是，我不敢有异议。谁初次见面就敢那么大胆，而且，还是对自己系学会上的会长，又不是接下来的大学生活不想安顺的过下去。
    「真的吗？」男子推开学长向我确认。
    我不好意思笑了笑。
    「哇！」男子像是看见了什么珍奇异兽，惊讶的张大了嘴，那嘴巴打开的大小感觉都可以塞进一颗拳头。
    我只能再次微笑，掩饰我有些困惑的心理。
    难道，是其他人都很乾脆的拒绝，只有我不敢说出自己的想法？
    ──『不说话别人又怎么懂你？』
    一瞬间，耳边彷彿听见孟禹谚的声音还有他说过的话，我向四周看了看，没有过度期待却又像是在盼望一些什么，觉得，就算很荒唐也许孟禹谚也会突然走到我身边，然后替我把我想说的说出口。
    但，终究没有。
    幻听只是幻听，只是，我太过分的牢记他说过的话。

 Ch5 等、新的爱情降临(2)

    「她很特别。」学长对着男子说，算是回应他夸张的反应。
    我稍稍抬头看了学长一眼，那瞬间，恍若看见孟禹谚，但在眨了眨眼确认之后，我再次意识到那是错觉。
    ──『你、很特别。』
    那一日，孟禹谚说话的语气、表情还那么清晰，一切，彷彿就在昨日，我可以清楚描绘出他柔和的表情，也可以清楚幻想出他说话的声音，但，终究只是过去。
    终究，只在回忆里。
    我恍神了一瞬。
    「怎么了吗？」学长拍拍我的头，关切的问着。
    回过神，我竟是羞红了脸，那一个当下其实也不明白是因为被抓到失神，还是学长轻拍我的头这个动作太过亲暱。
    「是煞到我了吧？」男子的眼里闪过一阵光采，自恋在他的脸上显得是如此的合适，他拨了拨瀏海，「看来，舞会王子要重出江湖了！」
    「重出江湖勒！」学长闻言，用力的朝男子的后脑勺打下去。
    「什么舞会王子？」我一头雾水。
    男子按着脑袋瓜，兴高采烈的想为我说明，然而却被学长阻止了。
    他抬手看了看手錶，「时间快到了，我们边走边说吧！」
    我点点头，学长和男子领着我走向学校礼堂。
    一路上，我想，我真的是见识到男生聚在一起其实也不输三姑六婆一起八卦的情况。
    「舞会王子啊就是……」虽然被学长打断，但男子似乎还是很想向我炫耀他赫赫有名的外号。「登登登、登登登登登登登──」他咧开嘴，哼着旋律，丝毫不害臊的就在我面前摆动着身子，跳起电音三太子。
    一开始，我还很礼貌的不希望让男子和学长难堪，努力抑制住笑意，直到对上学长早已笑弯的眼睛，终于忍不住，大笑了出来，「最好是跳这个会被说是舞会王子……」真的，不是寻常的荒谬。
    「你可不要小看这支舞喔！」学长换上了严肃的表情，「他可是让j脱离了单身呢！」
    j？原来大家都叫那名男子j。
    「真的？」我还是掩着嘴笑，怎么样也停不住，况且我不太相信学长的话，因为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
    「千真万确。」到了礼堂门口，j终于停下舞步，但我的双肩还抖动着。
    我摇摇头。
    「不相信？」
    我只有又笑了。
    学长和j交换一个眼神，然后不再多说些什么，似乎早已习惯了大家听完他们这么说的反应，他们推开礼堂的门让我进去，一踏入，就见迎面而来一位学姐，手里拿着大声公，表情看起来……
    「李胜杰！」
    看起来像母老虎。
    学姐在j耳边大吼，「我叫你去看翔来了没，你竟然消失了那么久？是有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j摀着耳朵向学长求救，然而学长忽视了他拋去的讯息，看向我，「一旁等等吧，我们会先抽钥匙。」
    我点点头，走到礼堂的最边边，带笑看着学姐和j有趣的相处模式。
    学姐在j的耳旁大吼大叫，气得直跳脚，似乎是因为j让迎新会的时间拖到了，而j就只是摀着耳朵，让学姐骂，但表情看没有不悦，反而，这就是最适合他们的相处之道。
    看着，突然，很羡慕。
    一直以来和孟禹谚虽然说是朋友，然而就只是静静的，他说我听，亦或是我说他听，再不然，就是我们一起动手，即便聊着天，也不是这么热闹的场景。
    人家说，「君子之交淡如水」。我不是君子，孟禹谚也不是君子，君子，应该不会有因为爱所以想把一个人占有的这种想法。
    那我和孟禹谚之间总是有点疏离却又靠近的距离，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长度？
    一个足够牵起我们之间，却又可以随意走出他人世界的长度，是吗？

 Ch5 等、新的爱情降临(3)

    另外一个大声公的声音盖过学姐和j的吵闹。
    「陶千嫚，你想跟你的阿那答晒恩爱，麻烦请到礼堂外谢谢。」是学长的声音，令人会心一笑的话语外之意明显是告诉他们俩够了。
    「翔！」学姐吼了回去，但表情明显由先前的愤怒转为娇羞。
    「好了，」学长并没有要理会学姐的意思，再次说话引回大家的注意，「我们首先要进行的是抽钥匙的活动，各位学弟妹，你们抽到的学长姐，将会和你相处一整个晚上，请谨慎挑选钥匙啊！」
    谨慎挑选钥匙？又怎么知道选到的钥匙配对到哪个人？那又该如何谨慎？
    我笑了笑，对于学长话中的不合理感到有趣，漫步走向人群，没有像所有人一窝蜂的挤向前头，反正机率都一样，早点抽、晚点抽，会抽到谁，一切都是註定好的。
    我在人群的后头，一点一点的往前进，最后，前头的人都带着兴奋与期待的表情拿走钥匙并且离开，只剩下我一个，礼堂里遍佈着成双成对的人们，隻身一人的我，显得有些突兀。
    我探身，看向先前还放满钥匙的盒子，准备伸手往里头拿出最后一把钥匙，然而，里面空空如也。
    我错愕的看了拿着箱子的学姐一眼。
    「千嫚！」她举高手向先前和j耳边大吼的学姐挥了挥。
    「怎么了？」她小跑步过来。
    「没钥匙了，但还有一个人。」
    「还有一个人？」学姐的视线移到我身上，我感到不太自在，不只是因为好像带给大家困扰了，还有，几乎场内所有的人的目光都在我。
    再一次，那种失措的感觉、那种被丢上舞台的感觉浮现，但这一次没有孟禹谚伸出援手，我必须自己解决这种窘境。
    「学姐，」我笑了笑，为掩饰紧张抓了抓发尾，「我不用抽也没关係的。」
    「可是……」他们有些犹豫，没有把事情策划好是他们的疏忽，这种错误却由我来承受似乎不太公平。
    「一个人没有钥匙？」学长注意到了场内的小骚动和大伙儿的窃窃私语，放下大声公走了过来。
    学姐对他点了点头。
    「那就跟我啊！」
    学姐睁圆了眼，连带我也是觉得一切太过不可思议。
    「我今天走路来，没有带钥匙。」
    学姐愣了几秒，然后像被接上了插头，开始指着学长大吼，「就是你！我昨天千交代万交代你还……」她气的骂人都开始结巴，最后索性闭嘴，双手抱胸生起气，直到另一位学姐点了点她的肩，她才注意到我还在。
    「啊，抱歉抱歉……」她胀红了脸，面带愧疚，然后鼓起嘴把学长推到我身旁，「你就跟翔吧。」
    我看了学长一眼，不晓得该用什么情绪面对他，稍稍勾起嘴角，而他，漾出一个灿烂的弧度。
    「我们真有缘呢。」
    「嗯。」我点点头。
    学姐的视线在我们身上流转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拿着箱子离开。
    但，视线依旧诡异的在我和学长身上流连。
    我不自在的搅了搅手指。
    「怎么了吗？」学长温柔的问着。
    「大家都在看我们……」我一直，不擅长面对眾人的目光。
    「那我们离开这里吧！」
    「嗯？」
    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学长就已经轻轻的抓住我的手腕，稍稍的使力，不容我抗拒他的拉扯，他一迈开步伐，我只有跟上，他奔跑的速度不快，像是想带我离开，却又刻意的让所有人看见，是他带走我的。
    像宣示一种，今晚我只属于他。
    这样的表示，我不懂。
    「学、学长……」我气喘吁吁的喊着他。
    奔跑的路程并不远，但看我白皙的皮肤就可以知道我并不常运动，纤细的身材是骨架小加上吃的所造成的，我不常运动，所以只要稍稍做激烈一点的事，就会上气不接下气。
    「怎么了？」学长回过头，没有要停下来打算。
    我甚至不知道他要去哪里。
    「为、为什么要……要……」我喘的，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终于停下脚步。
    「还好吧？」学长担忧的看着我，我想我现在给人的感觉不是心脏病发作就是气喘復发。
    我按压着胸口，摇了摇头。
    「你要问什么？」
    「为……」我又深吸了一口气，重整好心跳，「为什么要带我离开礼堂？」
    学长怔了一秒，笑出声，「你不是说很多人在看我们吗？」
    「那也没有必要离开啊！」
    「离开他们就看不到了啊！」学长说的理所当然，我却不了解他的思考模式。
    「你想要回去？」他稍稍弯低身子，将目光与我平行。
    想了想，其实好像也不是。
    「现在回去只会被追问刚去了哪里喔！」学长的嘴角又勾起了一抹微笑，只不过，这次的笑容看起来有点坏。
    我看着，决定投降。
    「那我们要去哪里？」
    「你想去哪？」
    「我可以回家吗？」
    回家。对，回家。
    既然想认识其他人的计画就这么被破坏了，而且回去还必须面对百口莫辩的窘境，不如，回家。回到房间里，什么事情都可以不用管，我可以做回最自在的叶静姍。
    「可以啊！」学长二话不说的点头出乎我意料之外，我以为他会霸占着我的时间，再怎么说总觉得他带我出来就一定会坚持着我该跟他去什么地方走走。
    我看了他几秒，辨识着他语句中的真偽，然而，他只是笑而不语。
    「那、我走囉！」我有些不安的朝他轻轻一挥手，接着转过身，步往回家的路上。
    果不其然，才跨出一步，盯着脚丫的视线中又冒出一双脚。
    抬头，是学长。他挡在我前头。

 Ch5 等、新的爱情降临(4)

    「不是说我可以走吗？」我有些怒，对于出尔反尔的人我一向不太有好感。
    「是啊！」
    「那现在？」
    「你可以继续走不用管我。」
    我瞥了他一眼，他依旧带着那微笑，勾起的弧度隐藏着未说出口的话语。
    我试探性的又跨出一步。的确，他没有制止我向前，却像是在跳交谊舞一样，我向前踏一步，他向后挪一步，步伐移动的是如此刚好，没有彩排过，却舞出了完美的圆舞曲。
    「学长！」
    「叫我翔。」他收起笑容。
    我咬住下唇，还是没有叫出口。
    「我刚才的话还没有说完。」
    我忍住了想赏他白眼的举动。
    「你想去哪里都可以，但到迎新会结束前的时间，都必须让我陪着。」
    他的话，一时之间如同老师嘮叨的碎念，从我的左耳进又从右耳出，我花了几秒鐘的时间，最后终于了解他话中之意。
    「为什么？」我愣愣的问。
    「你都没在听我说话吗？」
    我歪头。
    「我在礼堂里有说啊！」他点了点我的额角，「我不是有提醒，你们抽到的学长姐，将会和你相处一整个晚上？」
    然后，要我们谨慎挑选钥匙。
    我当然记得那不合逻辑的提醒。
    「可是……」
    「可是什么？」学长认真的看着我，想听我的理由，但他眼中却有一种自负。他觉得自己胜券在握。
    我绞尽脑汁，试图找出他语句中的矛盾与不合理，然而过度去思考一件正常的事，只是让自己的思绪打结，像猫咪玩着毛线球，最后也把自己捲成蛹，在无止尽的轮回中，永远也找不到解答。
    「嗯？」学长还在等我的回覆。
    我说不出话。学长的话找不出任何一丝破绽。
    「所以你还要回家吗？」他笑笑的问着，自信的表情看来已经在和我斗嘴的顷刻间拟定好今晚的行程。
    我看着他，没有点头没有摇头亦没有做任何表示。我当然想说想，但总觉得他会跟着进我家或是像流浪坐在门口；说不想，我的心脏还不够大颗去面对什么刺激的事情。
    「看来是决定跟我走了。」
    我避开他的视线。
    「那先去吃饭吧！」
    我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对于吃晚餐而言，似乎是有点太晚了。
    「也许你不饿，但我饿了。」他拍拍自己的肚子。
    「可是我没有带太多钱出来。」婉婉拒绝，然而也是事实，谁会料想到有这么一段小插曲。
    「没关係，我请你。」学长一脸不介意。
    可是我介意。
    基于礼貌性质，让别人请吃饭，总该回请一些什么，除非是那种交往了很久或是论及婚嫁的的男朋友，他们得一顿晚餐，可以算是精心策划的惊喜，要回应，除非是等同的用心。
    然而，我和学长之间，就只是学长学妹关係，要说朋友也很牵强，怎么样都觉得让他请这顿饭不太好。
    未经思考，话，衝出口，「下次还你一场电影。」
    「好啊！」他欣然接受，一点想推却的想法都没有。
    那一瞬间，我恨自己的牙齿为什么没有即时咬住舌头，阻止祸从口出。
    你问我，为什么好像很抗拒学长对我释出的善意，那不就只是照顾学妹的普通举动吗？为什么我要那么排斥？
    也许，和他一起出去不是坏事，然而，刚认识不久就和一个人有太过频繁的相处，在我心中，不会是个好预兆。
    有牵扯，就会衍生出情感，而那种情感是好是坏，无法预测。
    孟禹谚就是一个前例。
    第一次的无法预料让我学到许多，这一次，我不想再面临同样的状况。

 Ch5 等、新的爱情降临(5)

    学长的手轻轻的扯着我的手肘，提醒着我要走了。
    我跟上他，走啊走的，却发觉他的手始终没有放开。正常，绅士性稍稍碰触，不是在几秒之后就会结束吗？
    我瞥了他一眼。
    「怎么了？」即便很快，学长还是攫取了我的视线。
    「你的手？」
    他低头看了看，「喔，抱歉。」他倏地放开，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发，「让你不舒服了吗？」
    我摇摇头。提起只是因为想知道原因。
    「那就好。」他松了一口气。
    「可是为什么？」
    「我不是在礼堂时说了吗？因为……」学长以为我还为上一个问题坚持着。
    「不是那个。」
    「不然？」
    「为什么总是抓着我？」
    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似乎是想知道我这么询问的原因，然而我这么问并没有别的意图，就只是纯粹想知道为什么。
    「总觉得不这么做，下一秒你就会消失。」
    ？
    这样的说法，是不是超越了友情的界线？
    没有了妤蝶在身旁，我发现我越来越无法清楚辨识男生说出口的话，哪些是以友谊为出发点，哪些又是因为爱情。
    「你看起来很容易迷路。」
    路痴最好是用的就看的出来。
    「好好跟着我吧！」
    我咕噥一声。
    学长带着我，又是几分鐘的路程，然后，我们到了一间小餐馆。他先推开门让我走进去，迎面而来的冷气让我打了下哆嗦，他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披在我肩上。
    「冷气有点强，我们选个角落坐吧。」
    「嗯。」我拉了拉他披在我肩上的布料，这次，没有拒绝他的好意。
    学长没有等服务生带位，逕自带我走向靠窗的一个小方桌，他的一个拐弯，一个向前都是那么从容，似乎对这间店挺熟的。
    然后，他替我拉开椅子。
    「呃……」
    「跟我在一起不需要这么拘束。」他轻轻的在嘴角漾出一个弧度，再度拉过我，按压下我的肩膀，确认我坐好了才走到桌子的另一头坐下。
    「我没有……」我否认着他的话。
    我不是拘束，我只是一直习惯性这样，自己处理好的事，永远也不会想去麻烦别人，即便有人好意伸出手，我也只会笑笑的点头说谢谢，拒绝。
    「是吗？」
    是吗？
    简单两个字，却让我陷入无止尽的思考中。我下意识的拿起桌上的一个水杯，小口小口的啜饮着，再一次，回忆起高中时期的点点滴滴。
    总是绑住自己，走不出象牙塔的叶静姍，又出现在我眼前。
    『你就是一直关住自己，才感觉不到别人对你释出好感。』每一次回想起，我总觉得脑海中的自己，乌黑的眼眸中满是指责。
    『什么好感？』我总是拋出疑问，然而也总是得不到答案。
    「叶静姍」总是在我提出疑问之后，从我脑海中消失。
    此时，一位看似是老闆娘的阿姨朝我们走了过来。
    「李妈好。」学长笑着接下她递来的菜单。
    我看了看她，那股神韵……
    「该不会她是……？」我投以学长猜测的眼神。
    「对，他是j的妈妈。这是j他家开的小餐馆。」
    「第一次来吗？」老闆娘亲切的对我笑了笑，像月亮一般散着淡淡的光晕，暂时趋走了我心中的灰。
    我点点头，伸手翻开菜单，才望一眼，随即如同观赏艺术作品般瀏览着。
    菜单看的出来是老闆娘亲自绘製的，她的字很秀气，镶在黑纸上的银色字跡看起来很有质感，不时加在菜名旁的小插画，不仅让我更了解那道菜的内容，也增添的菜单的精采。
    突然，我意识到这种设计风格似曾相识。
    「老闆娘，邀请卡也是你画的吗？」我怕老闆娘不懂我口中的邀请卡是什么，还待要解释，就接收到她的眼神。
    她的眼中，有着讚许。
    我抿着唇害羞的低下头。
    「李妈可是美术科系毕业的呢！」学长兴高采烈的说着，「人美、会做菜、又有艺术细胞，这样的妈妈哪里找？真不晓得高中时j怎么总爱往我家跑……」
    仅是隻字片语，我彷彿进入了学长和j的高中生活，看见了他们深厚的友谊，也攫获了j异于现在的随和，叛逆的那一面。
    老闆娘似也想起了过去，眉毛稍稍皱起，不过顷刻间随即展平，害羞的笑了，淡淡的红渲在她的脸颊，配上弯弯的笑眼，虽然岁月已在她的面容留下痕跡，但年轻时的秀气，仍是可以在她的眉宇间找寻，不难想像当初有多少男人追寻着她的倩影。
    那、她又是如何从眾多男子中选择出此刻依靠的肩膀，牵着那人的手，甘愿做他一辈子的后盾，至今？
    因为一拍即合的默契？还是对方总是可以察觉出她心情转变的细腻心理？
    每个人对于爱情的条件都不同，就像每个人的房间摆饰都不一样。
    有些人觉得就是要找个高富帅，活在大家羡慕的眼光下；有些人可能什么都不求，就只希望可以和对方白首到老。光鲜亮丽的豪宅，人人都想住，不过若无法驾驭，每天只会提心吊胆着有人来抢劫；一栋小木屋、小小的旧公寓，也许不体面，老师傅纯手工製作的小家具可能也不是太华丽，然而，每一个小细节都那么用心，也让我们过的安心。

 Ch5 等、新的爱情降临(6)

    「一样。」学长的点餐拉回我的思绪。
    「你点什么？」我朝学长的方向探了探，但他早已把菜单闔上。
    「招牌义大利麵。要试吗？」学长拿过我手中的菜单指了指，「是李妈的拿手好菜喔！相信你也会和我一样成为它的粉丝。」
    「在我面前这么拍马屁，是希望我打折吗？」老闆娘俏皮的眨了眨眼。
    「有当然很好，」学长根本没有否认的意思，「不过我说的也是实话。」
    见老闆娘和学长两人一搭一唱，我微微的笑了，将菜单闔上交还给老闆娘，我也决定好今晚要用什么果腹。
    「一样。」
    老闆娘再次露出那种如月光般的微笑，请我们稍等，离开。
    「真的很有气质呢……」看着老闆娘的背影，我不禁脱口而出，回过头，对上的是学长太过直讳的凝视。
    「怎么了吗？」我有些失措。
    「你好像……很常陷入沉思。」
    我的思绪停摆了几秒，有些意外学长会发现，不过仔细想一想，其实好像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他就坐在我面前，我的一举一动都清楚的进入他的眼，他会注意到不时呈现呆愣状态的我，也很平常。
    「又在想什么那么专心？」学长又温柔的笑了。
    这一刻，我才发觉，学长不论说什么、做什么，总是习惯勾着一抹的弧度在嘴角，有时，是温柔的，像夕阳一样带着温柔的光晕；有时，有是灿烂的，像暖阳一样散发着鼓舞人心的光辉，然而，不论是哪一种，他的每一个笑容都很引人注目。
    「学长，你──」
    「你真的不叫我翔吗？」
    还未问出口的话，被硬生生的打断。
    「我……」
    学长看着我的眼光充满期盼，然而随着我的话再也没有下文，他眼中的光黯淡了下来。
    我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
    几乎是立即性的，他的手肘撑在了桌上，双手按着额头，眼中有着懊恼，「很勉强对吧？」他的目光穿过指缝看着我，观察着我的表情变化。
    我伸手想再去拿水杯，却发现那能用来逃避的用具早已失去用处。
    「怎么都不说呢？」
    「……」
    「打从第一次我提出要求时，你就不是很愿意了。可是怎么都不说呢？」
    「……」
    「j在的时候也是啊！怎么都不说呢？」
    学长收下手，看着我，等我的一个答覆，撤去了手指的遮蔽，如今我接收的是他赤裸裸的目光，我眨了眨眼，低下头，半晌，才缓缓开口。
    「我不晓得要怎么说。」
    「开口就好。」
    我沉默。
    谁说开口就一定可以把事情说清楚？辞不达意、被打断的机率都算进去，能将自身想法丝毫不缺的传达，几乎是难上加难。如果没有办法将想说的完整表示，又何必浪费力气，时间流转，所有的事情，自然而然会从偏移的轨道，走回正确的方向。
    「你知道我为什么说你特别吗？」
    那一瞬，我又掉进名为「孟禹谚」的回忆里。
    他所说的特别，至今，依旧无解。
    我的询问，问不出解答；我的试探，试不出答案；我的猜测，猜不懂他的心。他的一切，对我，总是谜，我对他的了解，始终停留在──
    他的不真心微笑。
    然而却连那样的不真心是什么都不知道。
    「因为人如其名。」

 Ch5 等、新的爱情降临(7)

    安静，我明白他的话外之意。
    心里，有些什么我无法解读的东西被触动了，稍稍抬眸，学长的人影在我的视线中变得模糊，眨了眨眼皮，他的身影还是没有更趋清晰。
    此时，老闆娘亲自送上了餐点，打断了话题的延续，打断了学长的追问，打断了、我必须面对自己的这一刻。
    我微微用手抹了抹眼角，指头上的湿润，我知道自己又濒临哭泣状态，不是因为学长的话，而是因为又想起孟禹谚。
    对。他。
    有关他的回忆也许不是最多，但轻轻一撩拨，欲泪之感，排山倒海而来。
    「请慢用。」老闆娘稍稍做了个揖，转身离去。
    我拿起叉子，叉了一个螺旋麵放入口中，稍稍一个吞嚥，白酱的香浓在我的舌根漾开来，再吃一口，这会儿，是马铃薯泥的绵密口感侵占着我的味蕾。
    「如何？」学长迫不及带的替老闆娘向我要个评价。
    「好吃。」静静的，我又吃了一口，「真的，好吃。」
    「那你怎么一脸快哭的样子？」学长咬着叉子，撤去了笑容认真的眼眸直盯着我，「是好吃到想哭，还是……」
    还是……？
    随着学长的话在最吊人胃口的地方停止，我感觉胸口逐渐被抽去了氧气，窒息感紧扼着喉咙。
    「还是失恋了？」
    名为逃避的玻璃，因为学长的碰触，裂成一地的碎片。
    「还没开始的恋情，何来失恋呢？」等意识到自己开口说了话，这几个字已经脱口而出，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学长说这些话，然而吐出口的那几个字，再也没有被收回来权利。
    学长没有回话，只是静静的吃着他面前的食物，他的贴心，的确也让我好过很多。
    不常说自个儿事，就是不希望被问，学长的不问隐私，让我觉得很舒服。
    这顿晚餐结束后，学长如他所说的替我付完了钱，看了看价格，身上的现金似乎是够的，不过我没有抢着要各付各的，暗暗在心中记下欠学长的一场电影。
    走出餐馆，我将外套脱下来递还给他。
    「谢谢。」
    他接了下来，又穿回自己身上。
    「我们现在还要去哪里？」我不晓得他何时会放我走，所以最好的方案还是由着他替我安排行程。
    「我们，去南寮渔港吧！」学长说的很篤定。
    「南、南……现在几点了啊？」如果没有记错，南寮渔港应该是在新竹，现在从台北搭车过去，也要好一段时间，虽然听说那而风景不错，不过还没开学咱们有的是时间，没有必要赶在现在过去吧？
    我的忧鬱情绪，因为学长的语出惊人，暂且化作惊讶。
    学长看着我瞪圆的双眼，猛地噗哧一笑，他伸长手，轻轻的点了点我的脸颊，「你终于不再哭丧着脸了。」
    闻言，我摸了摸自己的双颊，的确，嘴角虽然没有上扬，但至少不再下垂，些许的微笑肌在脸颊两侧鼓了起来，如今，我的脸就像是颗削去果皮的苹果。
    「好了，回家吧！」学长对我笑笑，走到我前头，领着我走回公寓。

 第六章 等、对的时机出现

●爱情并不是一方的努力就能造就，一个人追，一个人始终不回头，两人永远不会看到对方。

 Ch6 等、对的时机出现(1)

    不要以为时间很好掌握，在一步步的计画中不会错失一分一秒，能将所有想做的事情完成。时间，是机警的逃犯，总是在不留神时，消失于眼底。
    在开学前，即便我的生活再规律，事事按部就班，但那欠学长的一场电影，依旧来不及还。
    不是他刚好有事，就是我忘记。
    而和学长相处了那么久，他的一个眼神，我就能知道他在叫我，称呼，似乎变成了一个形式，我也就不再在意他叫我静，只是，那一声翔，我始终喊不出口……
    终于，开学了。
    不要问我为什么用着欣喜的口气说终于，等你过过这种每天窝在床上种香菇的日子，就会知道有学校可以去的生活多充实，撇掉作业、报告、考试，能有一个人和你聊天总是好的。
    背了个后背包，走出门，学长坐在楼梯上向我挥了挥手，我没有太过意外的向他点了个头。
    经过这些日子，我和学长似乎越来越频繁的相遇，我没有刻意去找他，他也不是故意出现在我面前，然而因为同住在一栋公寓，总是常常看见他的身影，好几次，我打开门总是见着他正要下楼，久而久之，我们就养成了一种习惯──在巧遇之后谈天说地，一起走到路口，然后、分道扬鑣。
    「一起走？」学长礼貌性的询问。
    我点点头。
    和学长肩并着肩走出公寓，我想着，此时在南部的孟禹谚不晓得出门了没，他的课也是在上午吗？还是他跟妤蝶一样都很懒，尽量挑选下午的课？
    「又再想什么人生大事？」学长的手肘顶了顶我的肩。
    我摇摇头，「没什么重要的。」
    「看来又是感情问题……」学长猜测着，「是上次说的那一个吗？」
    我没有想过他还会记得，突如其来被问起，说是也不是，摇头也不是，我玩弄着手指头，脚步逐渐加快。
    「看来我猜中了。」学长从容的跟上我，在我身旁，他温柔的询问，「可以问是怎么一回事吗？」
    我咬了咬下唇，觉得如今站在学长面前的自己，一丝不掛。
    「不是刻意想知道你的隐私，只是，总觉得他是让你不再开怀大笑的原因。」
    不是的。
    但我没有开口，嘴角微微一个苦涩的弧度是我的回覆。
    其实我原本就不常笑，只不过在与孟禹谚的种种发生之后，下意识，就想保留所有和他一起的开心回忆，不希望其他的事情覆盖上去，让我在想起时，有错置的感觉。
    所以，就又更常垂着嘴角。
    「可以告诉我吗？」因为红灯我们停了下来，学长挨向我，担忧的面孔停在我面前10公分，他鼻息间的热气呼在我的脸上，体温，一点一点的上升。
    我转过头，躲开他的凝视，「下、下课再说吧。」
    「你说的喔！」学长站直了身子。
    「什么？」我的视线直盯着前方，拒绝对上他频频投向我的视线，他的眼，似是带着一点笑意，那是得逞的坏笑。
    「你说『再说』啊！所以一定得告诉我。」
    绿灯，亮起。
    学长不等我反驳就提起步伐走过马路，他的脚步很快，却一点也没有着急的样子，我也迈开步伐跟上他，但在追上时，我们早已走入校园。
    此时，我才明白，每次慢步走向巷口的速度，都是学长刻意放慢脚步的贴心。
    「那……中午见囉！」学长向我挥挥手。
    我轻轻扯住他的袖子。是他教我「开口就好」。
    「一定得说吗？」
    「嗯？」他嘴角的温柔，一如往昔。
    「我可不可以说不要？」
    他静静的看着我几秒，眨眨眼，伸手将掌心覆上我的头顶，我有些不自在的垂下眼眸。
    「静，你做得很好。你终于敢说出自己的想法了。」他的声音撤去平时笑闹时的活泼，如今的低哑沉稳，给我一种久违的安全感，好像、他会一直替我撑着天，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会有他不顾一切的身影挡在我面前。
    「所以，可以吗？」
    他收回手，「当然不行啊！」俏皮的笑容是他温柔的拒绝，「因为你已经先下了『下次再说』的承诺，所以不能反悔。」
    「可是……」可是，那是因为你太靠近我，所以害我胡言乱语。
    「不管，反正说定了，中午到你教室接你。」他点了点我的鼻尖，「不准先跑啊！」
    被他触碰过的肌肤，染上了醉后的酡顏，我搓了搓鼻子，希望能把那粉色的皮肤搓去，换回白皙的肤色。
    「掰！」他向我挥挥手，转身奔向左侧的大楼，我也提起脚步走向右侧，没有了学长在身旁，隻身一人的我感觉孤单来袭，却也自在许多。

 Ch6 等、对的时机出现(2)

    走啊走的，我环视起校园，上次来时天色太过昏暗，没有机会认真看过，如今带着欣赏的目光，其实，校园也满美的。就我现在走着的连锁砖两旁，种着一棵又一棵的绿树，浓密的枝叶在头顶交会，遮去了阳光，走在底下凉爽得很，只可惜台湾不会下雪，不然，雪落之时，牵着情人的手散步于此地，不晓得有多浪漫。
    就在此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回过头，是千嫚学姊。
    我有些惊讶学姊会找上我，但仍不失礼貌的向她点了个头，「学姊。」
    「上次肯定让你吓到了吧？我又是对j大吼，又是对翔大骂……」她不好意思的搓了搓鼻子。
    「不会啦！能那样对他们大吼大叫，也表示你们真的很要好啊！」像我，就永远也不可能那么放纵的对待孟禹谚。
    「我们国中就认识了。」
    「那你和j……」
    「大一才在一起的。」
    看来真有日久生情这档事。
    「我今天找你，是想问有关翔的事……」学姊的眼神打量着我，观察着我的反应。
    「学长？」
    「他刚刚送你来学校，不是吗？」
    我点点头，这不需要隐瞒。
    「翔他……一直以来女人缘都很好，不过，始终没有和任何一个女孩走得那么近。」我和学姊聊啊聊的，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大楼底下，「他，有向你表示过什么吗？」
    学姊的意思难道是……学长喜欢我？
    努力在记忆中找寻学长向我释出的好感，但除了那一天他说过的我很特别，还有他带我去餐馆，对我的过度关切，加上今天摸着我的头告诉我我做得很好，除此之外，我并没有办法因为他而连接起什么太过重要的事。
    我摇摇头。
    「没有吗……」学姊看起来有些失落，「我还以为他快要走出来了……」
    「学长以前发生过什么事情吗？」
    「他啊，虽然看起来开朗开朗的，不过其实很深情呢……」这样的回答，我知道学姊并没有想把学长过去的事告诉我，这是他的隐私，虽然带有一点好奇，但我终究没有问出口，也许有天该知道了，就算我抗拒着不想听，真相也会传入我耳中。
    「学姊，我先去上课了。」我比了比教室，转身。
    学长的深情，其实不用学姊多说我也可以感觉得到，他的温柔是那么明显，开朗，是不想让别人尷尬的体贴，嘴角的微笑给人自在感，一切一切，都是为别人着想，在他身旁，被无微不至的照顾着，有种安全感，但其实也会有点压力。
    他，太好了，好到即便只是朋友，也会比较起自己不足。
    单纯友情都这样了，那爱情呢？
    有些人可能觉得那样很幸福，但爱情是对等的付出，一方给予得太多，并不一定是件好事。
    ******
    鐘声响起，下课了，同学们三三两两的走出教室，大部分都是因为住校所以变得要好，而我，一个人住外头，又不擅长交朋友，理所当然不会有人来搭訕。
    我静静的收着东西，背起书包，缓缓步向门口，恍神着，并没有意识到有个人影倚着栏杆，在走廊上等我。
    「静！」
    直至此时，我才发现学长真的依约来了。
    「就知道你会想偷跑，」他带笑走向我，「说，想跑去哪里啊？」他双手抱胸，质问的眼神中带着玩笑，我晓得他是故意这么问的。
    「本来想去校门口找你。」
    「是想先偷溜吧！好险我有早一点来。」
    根本、就是学长的心态问题，他打从心里不相信我会乖乖的等他。
    看进他的眼，学姊早些时刻说的话在耳旁响起。
    ──『他，有向你表示过什么吗？』
    没有。
    曾经我用上句号，但现在──
    没有？
    我用上问号。
    我不懂，他为什么那么怕我先行离去，是纯粹太过好奇我和孟禹谚之间的过去，还是他其实在委婉的告诉我，他想见我？

 Ch6 等、对的时机出现(3)

    「学长，」我走下楼梯，「你为什么那么想知道、他、的事？」
    刻意避开了孟禹谚的名字，只是微微拂过伤口。
    「你可以说名字。」学长明显是发现了我的回避，他的温柔却是希望我面对。
    但我说不出口。
    我可以在心中想过孟禹谚千万次，却无法在说出他的名字时不带一丝悸动。喊了他一声，感觉，下一秒他就会走到我身旁；说了他的名字，感觉，我们正肩并肩坐着，彻夜谈天。当太多期望无法被满足，失望，在所难免，那样的痛太难承受，我不是一个会自讨苦吃的人。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你不说，我也没有必要开口。」
    「你！」我看了学长一眼，他的脸上写着你又奈我何，准备看我会怎么和他吵，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算了……」一样，吵架并非我擅长。
    「这样就算了？」学长微微睁圆了眼，「你也太容易投降了吧？」
    因为知道没有胜算，早点举白旗，早点结束纷争，换一个和平的世界。
    「你生气了？」
    我摇摇头。
    「不想和我说话？」
    我叹了口气，「每个人都有选择要不要开口的权利。你不想说我不会逼你，所以，学长，你也不要逼我好吗？」
    「可是你……」
    「我知道我说了『再说』，」虽然到现在我还是觉得那只是学长为了达到目的而扯的一个很烂的藉口，但是，既然被吃得死死的，在死之前也该换点条件，「可是，不要逼我说是谁好不好？」
    「静……」
    「学长。」我的眼神，是不可违抗的执拗。
    我想，我已经做出了最大的妥协，关于学长想知道的事。他想知道，好，我说，但不会是全部，因为我也有我的坚持。
    「好吧。」最后，学长终于点下了头。
    我换上一个笑容，沉重的气氛过去。
    「我们要去哪里？」
    「变脸变那么快？」
    因为如果现在不多笑，等一下不会有力气说回忆。
    「去哪里啦……」
    「找李妈吧！」学长没有多加思考。到了午餐时间，理所当然就是要填饱肚子，而我们最常去的，就是那只要吃过一次，就会想再去第二次、第三次的小餐馆。
    「好。」
    我们加快脚步，赶往餐厅，那儿的生意很好，尖峰时段常常一位难求，果真，当我们到达时，没有走进去也能知道已经客满了，外头站了些人，明显是和我们一样想来卡位，却太晚到的顾客。
    「怎么办？」我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为了不被挡在门外，我和学长稍稍跑了一些路，但没有想到还是来不及。
    学长拍了拍我的背，让我舒服了一点，他询问着要不要买罐瓶装水给我喝，我摇摇头，笑着婉拒了他的好意。他的眼睛扫视着四周，附近餐馆很多，但从和他认识至今他都没有推荐给我，如此推测，并没有任何一间合得了学长的挑剔胃口。
    忽地，学长的眼亮了起来。
    「怎么了？」
    他伸手，指了指7-11。
    「不要吧……」
    「带你去便利商店吃法式料理。」学长不等我说不就拉起我的手，完全没有给我机会表达意见。
    「喂。」
    「很酷喔！我在电视上看到的。」
    「那种东西能吃吗？」我歪了歪头，不敢想像那种东西真的会美味。
    「包你试过马上爱上。」学长拍拍胸脯，打包票。
    然而，看着学长那么肯定，我依旧半信半疑。

 Ch6 等、对的时机出现(4)

    「叮咚。」便利商店的门因为感应到我俩的身影滑开，迎面而来的冷气在这样的大热天里，让小小的便利商店成了避暑胜地。
    「这餐让我当服务生吧！」说完，学长做起带位的动作，领着我走向落地玻璃旁的位置，轻轻按下我的肩要我坐好，「请稍等。」
    我忍住笑意，看着他走向泡麵区。
    他的身影埋藏于架子间，一下子冒出来，一下子又消失于眼底，一会儿，他带了两包泡麵走回来。
    「吃牛吗？」
    我点点头。
    「再等一会儿喔！」他从口袋中掏出皮包，向我笑了笑，走向柜台。
    我的视线没有追逐着学长的身影，静静看向外头，路上的人来来回回的从我面前走过，有的满怀心事；有的笑语开怀；有先生提着公事包，不晓得是不是因为失业了，不敢告诉家人，选择在上班时间出来间晃；有小孩背着双肩背包，活蹦乱跳，看得出刚下课的欣喜。
    一条路，不同的行人有不同的故事、不同的人生，而我们这些旁观者，不同的目光也会有不同的心得，或许，在另一头，更有另一双眼眸正看着我，谁是谁眼中的风景，从来就没有判断的依据。
    「又在想什么啊？」回神，学长端着两个盘子走了回来。
    「你哪里来的餐具啊？」只有筷子我倒不会那么惊讶，但竟然连叉子都有了，再加个水晶灯、烛台，可能真会有几分到西餐厅的感觉。
    「刚好现在我同学值班，就和他借了。」他用脚勾出椅子，坐了下来，把其中一个盘子放到我面前。
    「这……」
    「法式泡麵。」他把叉子交到我手中，等着我品尝并给他评语，但我却迟迟没有开动。「该不会是需要前菜、点心和饮料吧？」
    「不是啦，只是这……」
    「等我，我去买。」话都还没说完，学长又旋风似的离开我的视线。
    真是……虽然告诉我有什么事情开口就好，但每次都不等我完表达出自己的想法，这样，鼓励我大方一点又有何用？
    说与不说结果都一样。
    还是，其实是我说话总吞吞吐吐，学长没那个耐性等我想好适当的措词？
    稍稍叹了口气，我将视线移回那「法式泡麵」上，稍稍用叉子戳了戳，麵条并没有马上断掉，看起来很q弹，不过，正常的也就只有麵条和食物的摆盘、飘散出来的香味，让我犹豫再三的，是那像炸酱一样淋在麵上的调理包。
    调理包正常不是都融在水中，当汤喝下肚吗？现在这浓浓稠稠的不明液体……我真的没有胆量尝试。
    「是不饿，还是真的那么恐怖？」学长满手东西走了回来。
    微笑僵在脸上，我笑而不语。
    「喏，」学长将他买回来的东西在我面前一字排开，「前菜是沙拉，甜点因为不晓得你的喜好，所以选了布丁，饮料的话……我习惯喝咖啡，所以就买一样的了。」
    果真……很「法式」。
    虽然有点令人无语，不过学长尽力想把便利商店的气氛营造成西餐厅的用心，我还是感觉得到，只是，这世界无法改变的事情太多，很多时候，将就着就好。
    「谢谢。」我将包包拿到脚上，翻找着我的钱包，「这边总共多少？」
    他按住我的手，「之后再一起算吧。」
    歪头。
    「别忘了你还欠我一场电影，这次欠的钱可以拿来买爆米花。」
    「可是……」爆米花的钱也没那么多啊！
    「快吃啦！」学长又不等我说完，他替我将包包的拉鍊拉好，推了推我的手要我快点开动，但才用叉子捲起一口麵，我又犹豫了。
    「怎么了？再不吃，冷掉就不好吃了。」
    我指了指那一坨稠稠的酱料，「我可以问这是什么吗？」
    「你吃了就知道了。」学长嘴角的笑，意味不明。
    「不会拉肚子？」小时候吃了不明食物后上吐下泻的阴影还在，对于来歷不明的东西，我始终抱持着恐惧。
    「不会。那可是我的特殊秘方呢！」学长笑了笑，自个儿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我看了学长几秒，他脸上的表情很愉悦，没有半点假装很好吃要来哄骗我的感觉，我深吸一口气，一闭眼，将捲在叉子上的麵放进口中。
    「咳……咳……」我把和着酱料的麵吐了出来。
    「怎么了？」学长放下他手中的东西，着急的拍着我的背，我抚了抚胸口，伸长手要把饮料拿过来。
    学长替我旋开瓶盖，递到我手中。
    「真的那么难吃吗？」他的表情很受伤。
    「辣……」咖啡虽然不是牛奶，但学长买的那一牌奶味很重，算是稍稍解去了辣的感觉。
    学长将盘子移到他面前，面带歉疚，「那我去帮你买关东煮吧……」
    「嗯，谢谢。」点点头，我还附带了要冬粉的条件。

 Ch6 等、对的时机出现(5)

    一会儿，一碗热腾腾的关东煮放到我眼前，先是喝了口汤，滋味依旧如记忆中那般美味，虽然在中午吃关东煮，无法尝到冬夜里手中捧着热碗的那种满足感，但每次喝了热汤，就会感觉到满满的幸福。我用筷子夹了一口冬粉到口中，嚼了嚼，果然还是这种正常的东西合我的胃口。
    看着学长，他吃着「法式泡麵」吃得津津有味，我相信那一定不难吃，只是，刚好我不喜欢吧。
    冷食，比热食更容易解决，虽然学长的法式泡麵不是凉麵，但终究不是我这碗热腾腾的关东煮，我还剩下半碗汤，学长已经把两盘麵都解决了，不想让学长等，我加速想把东西吃完，又热又烫的汤灌入口中，我又咳了几下。
    「别赶，慢慢吃。」学长拍了拍我的背。
    他一手撑着头，看着我，被他这样盯着，一时间，我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专注在眼前的食物，只希望能快点吃完，快点躲开学长的凝望。
    而就在此时，他开口了，意料之外，我还没准备好要回答的问题进入我的耳。
    「我准备好要听了，你可以说了。」
    我愣了几秒。该准备的，应该是我吧……
    我将纸碗端起，挡住整个脸庞，想就这样一直躲避学长的询问。
    「静。」
    然而很多事不是逃避就不需要面对。
    我将纸碗放了下来，蜷曲的手指头紧紧的抓着碗缘，手颤抖着，但我还是故作镇定，将一抹淡淡的微笑掛在嘴角，缓缓开口，将眼泪藏进血液里，让悲伤仅在体内流窜，不显露。
    「他，很唐突的就进入了我的世界。」
    一个字一个字的述说，也一点一点的想起我们首次相见时，我对他的防备感。
    「曾经，我对他的到来抗拒着，最后，却逐渐转为接纳。然而，当我开始想把他抓握在手中，却感觉他离我越来越远。他不曾属于我。」
    一开始，我尽全力守住现况，就怕他的出现将一切打乱，但如果相遇是必然，步调因他而改变亦是，我的坚持不过是浪费力气，我的心，终究因为他而改变。
    「他就像根扎在我胸口的刺，如今，却一点一点的被拔出，那种有什么东西从心中抽离的感觉，会痛，不过比不上刺一直扎着的痛苦，也许更好的选择是咬牙将刺拔除，但我捨不得。」
    我，捨不得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也许一直都只能看见他身旁有个她，也许不顾一切的奔往有他的地方，最后却只是一场空，我还是无法忍受「孟禹谚」这个存在像从没在我的生命中出现过。
    「不过，我终究必须忘记他。」我惨淡一笑，「刺，终究得拔出来不是吗？」
    学长不发一语，听着我述说往事，他的眼中，温柔依旧，但似乎浮起了一些我无法辨识的什么，超出友情，游走在爱情边缘，我努力想要看清，却发现视线渐趋模糊，轻一眨眼，泪滴溢出眼角。
    我撇过头，拭去那片湿润，学长似是想说些什么安慰我，但我再度开口，打断他的话。
    我说了我们如何认识；说了起初我们怎么相处，我又是如何改变自己；说了他的存在越来越重要，最后，仅是一点触动都能令我想起全然的他。我不是说得忘我，也不是那么想让学长知道所有的故事，只是越说越痛，痛到，让我希望在一个极点时能麻木，然后不用多加思考，下意识反应就会闔上嘴。
    但，没有。
    我只是越说越多，努力的把自己掏空，希望能把痛从体内移除。
    学长还是静静的听着，专注的倾听，等待着我的崩溃点，终于，眼眶再也承受不住眼泪的重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一颗从我的眼角滚出。
    「我已经替你把刺拔出来了。」学长递了一包面纸给我，他的话语中没有安慰，却依旧让在我心头渲上一股温暖。
    「但我为什么还是觉得心好痛？」
    「即便伤口再微小，触碰时，还是会有疼痛感。完全痊癒不可能是立即性的。」
    我用面纸按了按眼睛，雪白的面纸上印了一片片泪痕，如同我在学长面前脆弱的印象，也深深的印在他心上。
    「况且，这根刺还在你手上，会不会再次把刺扎回胸口，我无法预测。」
    抬眸，虽然视线很模糊，但我还是接收到了学长赤裸裸的凝望，他眼中先前无法辨识的什么，开始变得清晰，那、似乎越来越偏向爱情。
    慌乱，一点一点溢满我的心。

 Ch6 等、对的时机出现(6)

    学长难道真的……
    他似乎注意到自己太过灼热的视线。
    「还好吗？」他搓了搓鼻子，顺势移走凝望着我的目光，「我是不是不应该硬要你说？」
    现在才这么说有什么用吗？我已经将自己毫无保留的呈现，伤疤，没有遮掩的馀地。如今看透了之后才说着是不是不应该，一点意义都没有。
    我笑着。「但你还是做了。」
    「静……」
    「我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我把面纸塞回学长手中，「是我不够坚定的拒绝你，所以，后果也是我要承担。」我用手背拭去眼角最后的湿润，如今脸上曾哭过的证据，只剩发红的鼻头和双眼。
    学长静静的看着我，又是让我慌乱的目光，我拿过包包，倏地起身，丢下一句，「我先走了。」头也不回的走出7-11。
    「静──」我可以听见学长在我后头大喊，不顾旁人目光，我还是执意向前，
    步伐快速的交替着，前方的路是平坦、是凹凸我不晓得，我只知道自己在如此快速的移动下，快要喘不过气，好几次还差点绊到自己的脚跌个狗吃屎，但对于害怕改变现状的恐惧，驱使着我不断向前。
    不能回头，回头，一切就会改变了。
    也许都是我多想，学长根本就没有那个意思，但我还是害怕。如果是呢？如果真的被我猜中了，那要怎么办？
    还没有做好准备之前，我没有办法去面对太难应付的事。
    「静──」学长的声音彷彿乘着风到了我的耳边，音量大小依旧，可见我俩之间的距离没有拉长亦没有拉近。
    我不晓得自己要去哪里，只是一直向前走，哪里有路就往哪，最后，我迷失在巷弄之中。
    我停下脚步。
    「你终于停下来了。」学长有些喘的走到我身旁。
    「干嘛一直跟着我？」我斜睨了他一眼，装出不悦的表情掩饰慌乱。
    「那你干嘛不停下来？」
    「我……」我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嗯？说啊！为什么？」学长带着饶富意味的眼神看着我，似是想从我的表情里挖出一些八卦，像是可能刚才在超商里，某一个瞬间，我见到了语中人之类的。
    我避开他的眼神，不语。
    「好，不说就算了，不逼你。」学长双手插入口袋，样子很随性，但我还是攫取到了一些他对于我对他并非全然信任的失落。
    我抿住下唇，有点害怕尷尬蔓延。
    第一次，我那么希望学长在我身旁喋喋不休，像往昔我们一同从公寓时出来一样，我一下又一下的往学长投去目光，但他只是侧脸对着我，双唇没有要轻啟的意思。
    巷弄中异于扰攘的街道，我和学长两人的呼吸声在极度寧静下显得格外清楚，我不敢直视他的眼，而不仰视，我的目光水平高度大抵落在他的胸口上方一点，稍稍垂眸，他起伏的胸膛映入我眼帘，微微加快的呼吸声，也清楚的传入我的耳。
    慌乱之感，再度袭来。
    我双手抱胸，打断寂静，「你叫我干嘛？」

 Ch6 等、对的时机出现(7)

    他从口袋中拿出一个长方形的物体，「你的手机。」
    我静静的接过，开始有点后悔起初没有停下脚步。
    「现在知道我叫你干嘛了吧？」
    我低下头，没有理直气壮得直视，表示我知道自己错了。
    「真不晓得你在想什么，有人叫你干嘛不停下来？」学长用食指点了点我的太阳穴，我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
    然后，在一个瞬间，我顿住。
    我又想起孟禹谚。
    学长攫获了我那一剎那的定格。
    「又想起他了？」
    我背过身子，想转身就走逃避学长的询问，却忘了自己深陷宛若迷宫的巷弄中。
    学长向四周望了望，几秒之后大底确认了我们的位置，「跟好我。」
    我点点头，走在他身后。
    起初，学长在前、我在后，但有鑑于我体力不佳，而且又会走到迷路，学长逐渐放慢步调，走啊走的，原先的一前一后，演变成肩并肩。
    宛若爱情。
    总是有个人在前头引着你的目光，有个人，因为比你好，让你欣赏，好感也由此而生。也许一开始只是种崇拜，但对于好的事物，人总是想要接近，靠近就会看清，理所当然了解全部。
    没有人是全十美。
    在不断的接近下，优点、缺点一样也不漏，全在你眼中放大。
    我们试着让自己的优点变多，试着可以匹配对方，拉近和对方之间的差距，然而爱情并不是一方的努力就能造就，一个人追，一个人始终不回头，两人永远不会看到对方。所以，在前方的人，也得停下来，不然在后头追赶的人，总有一天会疲惫。
    不对等的爱情不会长久，总有一方会失去信心，停手。
    亲密关係中，没有贵贱；爱情中，双方等同。牵着手、相扶持，才能一同走到天涯海角。
    走了很久，我逐渐觉得脚痠，然而始终看不见公寓，如今我才发现自己在慌乱的情况下竟然走了那么多路，学长在巷弄中一下拐个弯、一下直走，不时，还得停下来确认自己有没有走错，终于走到公寓门口，已经几十分鐘过去了。
    「我还是想问。」上了楼，停在门外，学长迟迟没有离开。
    背对着，紧握着门把的手开始紧握，原先冰凉的铁製品因我的体温开始变得温暖。
    「为什么那一瞬间看着我又突然定格？」
    「……」
    「看着我，让你很常想到他吗？」
    不是看着你很常想到他，而是你做的事，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和孟禹谚很相似。
    你不经同意就闯入我的世界；你说我很特别；你教我开口就好；你在背后喊我；你……你的一举一动，都让我想起他。
    「静，可不可以看着我的时候，就只想到我？」
    学长的要求很简单，然而对我却不简单。
    「学长，不是你的问题，是我。」我稍稍转动门把，「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个体，我不会看着谁而想起他，只是……刚好想起他时，你都在而已。」
    学长静默了几秒，咀嚼着我的话。「有话外之意吗？」
    「没有。就只是刚好。」不是因为在你面前比较容易释放自己。
    今日花费了太多心力去回忆、去抵挡痛苦，如今到了家门外，我只想快点进屋内，将自己摔上床。我不再和学长多说，转开门，一个步伐进入屋内。
    他一个箭步阻止我关上门，「静。」他扯过我的手臂，逼得我只能直视着他，我的眼中有着慌乱，他的眼中、深情见不了底。
    心跳，漏了一拍。
    这是他第一次那么粗鲁的抓住我，指甲深深嵌进我的皮肤，不顾我有多痛，这样、不像一直都很体贴的他。
    「学、学长……」我想抽回手。
    他注意到自己的莽撞，放开我，退开一步，但脚尖还是抵着门，阻止我将门闔上。
    「还记得电影吗？」
    为了说这个而急切的抓住我？
    我点点头，「没忘。」
    「我不要电影了。」
    我愣愣的望向他，手指抚过学长印下的指甲印，如今显得过分灼热，像烙上了他的温度。
    「陪我两小时吧！」
    「一场电影大概两小时。」

 第七章 等、真的怦然心动

●爱情里有一种必然成分叫作等待。

 Ch7 等、真的怦然心动(1)

    「叩叩叩──」
    「谁啊？」我翻过身，用枕头遮住耳朵。
    「静，起来了！不然会赶不上火车！」
    难得想要赖床，不想按照生理时鐘乖乖起身，没想到，就被学长吵醒。
    等等、学长？赶火车？
    我倏地从床上坐起。
    差点忘了今天要陪学长两小时，补偿那一场电影，而学长说要去南寮渔港，他似乎对那里情有独钟。虽然在电视上曾经看过，那里的地中海风建筑真的很漂亮，但我通常都只会在家里看图片过乾癮，很少会真的跑去朝圣。
    「静！」
    「等我一下！」我大喊着，赶紧衝进厕所，梳洗一番。
    走到梳妆台前，头发乱的恐怖，但今早没有时间用吹风机将发尾梳理好，我拿过大梳子，用力的将头发梳顺，抓过发圈，绑了一个俐落的马尾，再套上白t和牛仔裤，大抵上这样就可以见人了。
    我将掛在椅子上的包包拿过，手机、钱包……等外出必备物品，全塞进去，穿上帆布鞋，再将钥匙塞进口袋，打开门。
    「呼……」我松了口气，学长还没有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是不是忘了啊？」他带着笑。
    「你昨天没有提醒我嘛！」
    「是当初你自己说不需要的。」
    有吗？我仔细回想，那时的一切因为太过令我慌乱，全被我丢进回忆的垃圾桶中，如今一个翻找，竟然连个影都看不到。
    「你说你会记得，然后不知道在急什么，就甩上门，把我关在你家门外。」
    「嘿嘿……」我尷尬的笑了笑，抓了抓发尾，这个动作引起了学长的注意。
    「今天怎么绑马尾？」
    我甩了甩后面那条尾巴，「不好看吗？」因为发质关係，有时梳得太大力，头发会產生静电黏在我脸上，所以我尽量都放着头发，而且这样头皮也比较舒服。少见得把头发绑起来，有时候是因为太热，有时，是因为今天早上这种状况。
    「不会啊！」他拨了拨我的马尾巴，「这样有精神多了。」
    我笑了笑，接受他的讚美。
    「我们快走吧！不然真的要等下一班火车了。」
    点点头，我们走下楼。
    ******
    到了南寮渔港，我就像个难得出门远足的小孩，随处乱走，兴奋到都忘了这世界上还有「累」这么一个字。这儿，很漂亮，看着许多蓝白相间的建筑，我感觉自己到了地中海型国家。
    然而，相较于我，学长，似乎异常的安静，他一语不发得跟在我身旁，跟着我东跑西走，却始终没有露出那种、我最习惯的、他的温柔微笑。
    奇怪，不是他要我陪他来的吗？怎么现在反而像是我硬拖着他来，而他不想，所以闷闷不乐。
    「学长？」我停下脚步，仰起头看向他。
    他似乎没有注意到我停下脚步，一个失神，撞上我，我顿时失去重心。
    「小心──」学长即时回神，扯住我的手，用力将我一拉，我往他的方向倾去，顺着力道躺入他的怀中。这种偶像剧式的英雄救美，很狗血，但确确实实的发生了。
    「抱歉……还好吧？」学长俯着头看向我，这种眼神，这种高度，我的心紊乱了起来。
    「我、我没事……你可以放开我了。」我避开他的注视，有些彆扭，稍稍施力推开他，他握着我的手腕，让我得以平衡自己，确定我站好后，才放开手。
    但，这小插曲并没有让学长到南寮渔港之后的沉闷消逝，反之，他的眉头，似乎又更深深的拧紧。
    「学长？」我再次看向他。
    「怎么了？」
    「我才要问你怎么了吧！」我笑了笑，「是你要我陪你来的欸，怎么我玩得开心，你却愁眉苦脸？」
    「愁眉苦脸？」学长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我有吗？」
    我深深的点了一下头，戳戳他的眉心，「这里，皱皱的。」
    学长笑着握住我的指头，拿开它，我并没有因为这样的碰触而慌乱，反之，更加担心学长，他的微笑，一点也不闪亮，泛着苦涩，失去了应有的光采。
    「这里，是不是有回忆？」因为懂那种看见什么就会想起回忆的感觉，总觉得，学长现在就是进入那种状况。
    他点点头，露出一个被你发现了的表情。
    「要说吗？」
    他凝望着我，我在他深邃的眼眸中，读出犹豫。
    「不说也可以喔！我不是学长，没有那么卑鄙。」他知道我是在跟他抱怨当初他用很烂的理由要我告诉他我和孟禹谚的回忆的事。
    他淡淡一笑，伸手，我以为他又是要握住我的手腕，但出乎意料，他牵住我的掌心。
    「今天，当我一天的女朋友好不好？」

 Ch7 等、真的怦然心动(2)

    「吭？」
    「就今天。」
    「我……」我想抽开手，然而在此刻，学长眼中的孤独是那么令人难以抗拒他的要求。
    「你有没有想过，明明可以来这里的日子那么多，为什么我要选在这一天？」
    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吗？
    一瞬间，我想起千嫚学姊的话。
    ──『我还以为他快要走出来了……』
    走出来。
    今日，可能是学长走出过去那段恋情的重要时刻，他陪着我那么久，此时，要求我当他一天的女朋友，让他可以摆脱过去，我似乎不应该拒绝。
    可是……
    可是，会不会，在这单纯的陪伴之后，衍生出不单纯的情感？
    跨越过去，是个艰难的时刻，找寻一个陪伴自己的人，在所难免；找寻依赖的人，是人之常情。学长毫不犹豫的就找了我，也许我该庆幸学长是真的将我放在他心中很重要的位置，然而，那样的位置会不会太重要了？重要到，我想推开他，只会又在他心上又划上一刀。
    「静……」学长在我眼前就像个失措的小孩，他努力想逃离过去，却失了方向。
    我所有的犹豫，因他的这一声低喃粉碎个彻底。被他握着的手，轻轻一个回握。这是我的答允。
    「就今天。」
    学长低头看向我们交缠的手，「陪我到一个地方好吗？」
    「今天，我的时间都是你的。」在点头答应当他一天的女朋友后，原本的两小时，也变成了24小时。我不会后悔那一个回握的动作，我相信，那是我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他微微勾起嘴角，带着我，走向一个方向。
    对于要去的地方，我相信学长比谁都知道该怎么走，然而，是不是应该去，他也比谁都还要犹豫。他的步调依旧缓慢，却不是为了等我的贴心，而是害怕。他在准备，他在想该怎么拿出勇气，面对。
    缓缓的，一个步伐一个步伐的踏着，两个大脚丫旁有两个小脚丫，那是我和学长并肩走过的痕跡。这儿的风很大，我有些庆幸自己有把头发绑起来，然而额前的瀏海，还是随着风咨意飞舞，我一手被学长牵着，一手不断得拨着头发，最后有些烦了。
    我抽开被学长牵着的手。
    那一瞬间，我感受到他的慌乱。手中原本有握着些什么，却突然消失的那种不安笼罩，学长的脸色更加暗沉。
    我晓得学长会错意了。
    「等、等我一下喔！」我快速的在包包中找寻黑夹子，将瀏海夹好，然后，主动的牵回学长的手。
    学长看了我好一会儿，和我交缠的掌越握越紧，似乎是在确认那并非假象、并非他的幻想，而是现实。
    「我们要去哪里？」今日，我不断的以浅浅的微笑面对学长，他带给我的温暖，如今，我尝试着还给他，我不常做这种事，可能效果不太好，但我很努力，我很希望能再看见那个如和煦阳光的学长。
    「幸福之鐘。」话刚说完，白色的建筑就映入我的眼。
    幸福之鐘底下有几对情侣拍着照，让鐘塔见证他们的爱情，有人说，敲一敲鐘，传出的鐘声，将代表爱情的永恆。
    然而，我的解释是……
    灵感一来，这次我无法再多想，又一次抽开手，拿出手机将幸福之鐘拍下，上传到ms.sam。今日的ms.sam小语，在看到美景下，顷刻间已构思好。
    【鐘声；终生】
    敲一声鐘，敲响爱情；说一声我愿意，许应永远。
    鐘声；终生──原来有这一层意义。从没想过，原来教堂里会传来鐘声，是要见证新人的终生相伴。
    到这儿，听着幸福的鐘声，我也开始嚮往那种爱情。
    想爱了？是，我很早就想爱了，只是那份爱情从没到我手中。
    听着鐘声，我开始想，属于我的鐘声，会不会永远不会被敲响？属于我的终生，会不会是终生孤独？
    容我问问大家，你们会希望拥有终生的什么呢？
    终生幸福？
    2015.01.10

 Ch7 等、真的怦然心动(3)

    「文笔不错。」学长这一声开口，我才发现他已经看着我打完文字，上传图片。
    我有些害羞的收下手机，然而此时，手机震动了一下。我不用多想就可以知道是燕子先生传来讯息。
    燕子先生自从那日后，就很常在我的专页上出现，而且，从原先用留言的方式，变成传讯息，他的见解有时很好笑，有时又很特别，常常，想着该怎么兼顾自己的立场，反驳他的意见，就杀死了很多脑细胞，然而我依然乐此不疲。
    要找到一个可以这样互相斗嘴，相处起来很自然，不需要担心对方是不是打着什么歪主意的网友，其实不简单。
    「点开看吧！」望了一眼学长，他看起来似乎好多了。是因为我的文字吗？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快看吧！」学长催促着。
    我嘟了嘟嘴，点开讯息。
    「原来sam单身啊！我还以为你有男朋友了。」燕子先生间聊的话语入眼，我竟有些不安。这是第一次他没有对我的ms.sam小语表示意见，反而问起我的私事。
    「嗯。」
    「该不会有人追吧？」
    我送回一个笑脸。
    之后，就不再查看讯息。再多的间聊，我想我都会不晓得该怎么回覆。
    「怎么了？」
    我摇摇头，将手机转成静音，放回口袋。
    学长牵起我的手，带我走到幸福之鐘底下，我原先有些抗拒，害怕学长会因着天时地利人和就这么对我说出意料之外的话语，然而，想了想，上次已经误会过他一次了，这一次还是别乱想，多想多错，也只会让我俩之间更加尷尬。
    学长的身子倚着鐘塔，我也跟进，他的手还是牵着我，我俩一人在前、一人在左，隔着九十度，我看不见他，他也不晓得我在想什么；我看着前方的景色，他凝望左边的风景。
    我以为，我们就会这样一整天。
    静静的陪伴，是最好的治疗。我一直这么深信。
    然而，学长轻声开口。
    声音縹緲而遥远，恍若不真实，就像他说的事一般，只出现在过去，而非此刻……
    ******
    那是一个有关成翔初恋的故事，和认识j、认识千嫚，处在同一个平行时空──高中。
    那个女孩，叫林莹彤；而另外一位男主角，是和成翔不错的学长，叫杜海安。他高高帅帅的，很会打篮球，功课也不错，基本上可以算是完美情人。
    成翔从高一就喜欢林莹彤了，那是他的同班同学。林莹彤个子小小的，个性很幼稚，一举一动都看不出她已经是个高中生，她上课都没在听，下课以后也都喜欢乱跑，不读书，所以成绩始终在及格边缘。有时低空飞过，有时需要补考，但还不至于被死当。
    然而，这样的她，成翔却看不下去。他没有办法放着喜欢的人这样不管。
    「林莹彤，你再不读书不行！」成翔拿了一叠重点摔在她的桌上，表情很严肃。
    「你是我的谁啊？我要不要读书不关你的事。」平时总是笑脸迎人的林莹彤，闹起脾气竟是恐怖得很。
    「你这样会拉低班平均。」
    「有人会负责拉高的。」
    「林莹彤！」
    「别管我。」林莹彤手撑着头，将视线移向窗外，刚好，看见杜海安走过，她的眼神专注的望着他。是，她喜欢杜海安。
    基本上该说是没有一个女生会讨厌他。
    林莹彤含情脉脉的看着杜海安，希望这深情的眼波可以换他一个回眸，就在此时，他转过了头，对上了她的视线，然而，却只是一瞥。
    「翔！」杜海安一招手，竟是对着成翔而不是林莹彤。
    「学长。」
    杜海安抱着篮球走了过来，「快考试了，加油！」他拍了拍成翔的肩，「有问题的话，随时来问我，我的笔记也可以借你。」
    「谢谢学长。」
    「别见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像一旁的林莹彤微点头致意，跑离。
    待杜海安离开，成翔又板起脸，拿在手中的东西捲成纸筒，轻轻的朝林莹彤的头打了打，「读书读书读书。」
    然而，她还是没有在课业上放半点心思。「你认识海安学长啊？」
    「嗯啊。」成翔点点头，将手中的纸摊开放着。
    「他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呢！」
    成翔叹口气，「我知道。」每个人发现他认识杜海安的反应都是这样。
    「你真幸运。」
    成翔不想接续这个话题。他敲了敲桌子，「快点！读书！」
    「你到底为什么这么爱管我？」林莹彤从原先瘫在桌上，如今坐直了身子，直直得望向成翔，不容他有回避问题的馀地。
    「……」
    「你喜欢我，对不对？」
    成翔一直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他没有想过，林莹彤早就感觉到了。
    「那我们在一起吧！」

 Ch7 等、真的怦然心动(4)

    「你、你说什么？」他很诧异，他怕这一切都是梦。
    「我说我们在一起吧！」成翔依旧瞠目结舌，半句话也说不出口，林莹彤斜睨着突然静止的他，「你该不会在想怎么拒绝我吧？」
    「没有没有。」几乎是立即的，成翔否认，就怕林莹彤会收回她说出口的话语。
    「那我们现在就是情侣的关係囉！」林莹彤甜甜一笑。
    于是，从那天起，他们就以情人的身分活在彼此的生活中，然而，成翔却始终觉得，这不是他要的。林莹彤虽然会黏着他，常和他聊天，却不是交心的那种；林莹彤会时常找他帮忙，却像是不想负担，所以推给别人，刚好她吃定他不会拒绝；林莹彤，和他交往，好像是为了某种目的。
    成翔有时会和j聊起，但j总是说他想太多了，他偶尔也会和陶千嫚谈谈，但她只是说没见过他们相处的状况，所以不能下定论。
    然后，他们交往后，林莹彤的第一个生日到了。
    「明天我去接你，带你去个地方。」成翔记得林莹彤自从看过了南寮渔港的图片就一直很想去，刚好这次她的生日在假日，他们可以去那儿约会。
    「翔，抱歉喔……明天可能不能和你一起过了。」
    「怎么了吗？」
    「家里的人要替我过生日。」
    「整天吗？」成翔其实要求不多，现在交通那么方便，一个上午或一个下午就够了，他只是单纯想陪陪自己的女朋友，他想让她知道，有他的爱，她会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嗯。」
    成翔不晓得电话那头的她是否也和自己一样失落，但他知道，今晚的自己，注定被悲伤笼罩。
    他漠然掛下电话。
    翌日，随着早就规划好的行程，虽然没有林莹彤，但成翔还是自个儿走了一次。搭着火车到新竹，再到南寮渔港，看着美不胜收的景色，然而，他的心却一点也不愉悦。他缓慢的走着，走到了幸福之鐘不远处，他闔上眼，享受海风，在脑海里想过一遍原先预定好要在这里和林莹彤一同敲鐘、他顺便送上生日礼物的画面，他将手放入口袋，礼物他也带来了，那是之前他们一起去逛街时，林莹彤看了很久却因为价格太高而捨不得买的手鍊。
    成翔张开眼，叹了口气。果真爱情也和所有的事情一样，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
    就在此时，一个看似林莹彤的人影从鐘塔后方走了出来，成翔凝神一看，娇小的身材，俏皮却大胆的穿衣风格，是了，那确实是林莹彤。他有些开心原来她们家到这里来替她庆祝生日，他带着兴奋举高手，准备大喊，希望林莹彤能看见他。
    然而，不过眨眼间，他停下了动作。另一个人影从鐘塔后方跑出来，打断了他动作的延续。
    高高瘦瘦，穿着运动裤，肤色有些黑，成翔怎样也不可能错认成别人。是杜海安。
    杜海安脸上的笑容很闪亮，那种光采，连一个距离之外的成翔都感觉到刺眼。他奔向林莹彤，双臂一个环绕从背后紧搂住她，她幸福的笑着，双眼瞇成了弯弯的新月。那是在成翔身边从没出现过的表情。
    林莹彤的娇小，对比出杜海安的高大，她在他身前微微仰起头，带着爱意凝望；他一个低头，轻轻在她落下一吻，给予爱情。林莹彤的手抓握住杜海安环在她腰前的手臂，拉开，转身，让自己的脸颊毫无缝隙的贴在他厚实的胸膛上，杜海安溺爱的拍拍她的头，捧起她的脸，不顾现在是在外头，又一次，在她的唇上落下一吻。林莹彤吻了回去。
    成翔背过身，再也不忍观看。
    如今，他终于证实了自己在林莹彤身旁的不安全感。他想得没错，打从一开始，林莹彤就没有真的喜欢过他，她只是看上了他的利用价值，她只是把他当成跳板，以达到自己的目的。她要的，从来就不是成翔的爱情，而是杜海安能给的幸福。
    成翔再次将手放入口袋，将里头的项鍊拿出，用力一丢，也不管这样算不算随地乱丢垃圾，这一刻，他不想再管什么伦理道德，他只想做任何他想做的事。
    自从那日后，成翔开始变得不那么信任人，他总是会多想些什么，想着会不会和他做朋友的都是有求于他，会不会，这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不需要利益连结的友情。
    他，开始不和别人深交。
    除了j、陶千嫚。
    认识够久、够深刻的了解，他相信他不会在他们身上尝到背叛。

 Ch7 等、真的怦然心动(5)

    「所以，就是这样了……」学长说得云淡风轻，但他嘴角的苦涩丝毫未减，他的悲伤，令我心疼。
    「为什么告诉我？」
    「因为你很特别。」
    隔着九十度，我和学长看不见彼此，好像什么事情都可以不忌讳的说出口。
    「因为人如其名？」
    「因为，在你身上我看得到一股真诚。」
    真诚、看得到？
    「你怕我会失望，所以不敢把自己的想法说出口。」学长的手，又是一个紧握，「你真心为人想的体贴，我看得到。」
    我的脸，隐隐发烫了起来。
    「你其实有很多话想说吧……对他。」
    果不其然，学长又提起孟禹谚，我有些惊慌。他现在已经那么悲伤了，如果我也跟着忧鬱，那岂不是今日出来散心的意义都被破坏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也和我说些什么？」
    我静而不语。学长此时的话已经超出回忆，他说的，不是他和林莹彤，而是我俩之间。
    突然，他一个翻身，走到我面前，他的手还牵着我的掌，他的脸，离我，只有10公分的距离，他呼出的热气，丝毫不偏移得拂在我脸上，我缓缓睁圆了眼。
    「今日带你来是想告诉你，我走出过去了……」
    「学长，恭喜你啊！」我乾笑着打断他的话，几乎能够肯定，他接着要说的就是一直以来我所害怕听见的。
    学长对我的特别、学长对我的好感，我一直以为那都是我多想，处处防备，却始终觉得对不起他。稍早，我以为我能够断定我们之间就只是普通朋友，他只是在我身上找到一分似曾相似，然而，此时，我无法再说学长只把我当学妹看待。
    他不受我的打断影响。
    「静，你呢？你走出来了吗？」
    我看着学长深邃的双眸，脸上的慌乱，显而易见。
    「静，因为你，我走出过去，那现在可不可以也让我……」学长想用他的爱情，让我忘记孟禹谚。
    不可以。
    不是不能忘记孟禹谚，而是，在我对你没有半点那种感情之下，我不能利用你。不然我就会变得和林莹彤一样。
    我施了全身的力气抽去被学长牵着的手，一掌打向他的肩头，他侧身一闪，我鑽过缝隙，旋风似的逃得远远的。到了马路旁，我随意拦了计程车，交代司机载我去火车站，又看了看窗外，确定学长没有跟来，这才松了口气。
    学长……
    心平静了之后，想起他，我开始觉得疼痛。那么狠心的推开他，会不会，又让他受伤更重？会不会，在他好不容易癒合的伤口又划上一刀？
    学长一直以来都对我那么好，现在，我算不算以怨报德？
    深深的，我叹了口气。
    司机的速度蛮快的，可能是因为我刚才拦车的动作很急切，他以为我在赶火车，所以，不一会儿，我就到了火车站。付完钱，下了车，意料之外我看见妤蝶在火车站等着我。
    知己，就是会在你最需要的时候出现。
    我不顾一切的朝她奔去，站在她面前，想着她在面对爱情时的从容，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得渺小。
    「妤蝶，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她愣了几秒，但还是张开双臂，让我抱着她，寻求一份温暖。

 Ch7 等、真的怦然心动(6)

    「怎么啦？」她拍拍我的背，「和男朋友分手了？」
    「男朋友？」我困惑的抬起头。
    她拉着我，走向一旁的横椅坐着，「我都看到囉！」
    我还是不明白她在说什么。看到？她看到学长跟我告白吗？那又为什么问我是不是跟男朋友分手？
    「早些时刻我和andy在南寮渔港时，看见有个男生牵着你的手，他的脸色很凝重，但你好像不知道，还玩得很开心。而现在你这样，就我推测，应该是分手了才对。」
    我摇摇头。
    「不然？」
    「他和我告白。」
    「你们在一起了？」妤蝶很讶异，但随即感觉哪里怪怪的，「不对啊！那孟禹谚呢？你不喜欢他了？还有，你为什么又要哭丧着脸？」
    「我还是喜欢他。」我低头搅着手指，「哭丧着脸只是因为，学长一直对我很好，如今推开他，我觉得很不应该……」
    「姍姍啊……」妤蝶哭笑不得，「爱情没有对错、不谈愧疚、没有应该不应该，你不喜欢他，拒绝是天经地义；如果你不喜欢他，还跟他在一起……」
    「那就和林莹彤一样。」说起林莹彤，我又想起学长说着回忆时的那种痛苦。
    心，揪着。
    「蛤？林莹彤？」
    「学长的前女友。」说起，我反握住妤蝶的掌，反应比自己所以为的还要激烈，「学长好不容易才放下过去，我现在这样，会不会再次让学长跌入深渊啊？」
    妤蝶看着我，没有说半句话，她的目光仔细的检视着我的脸孔，似乎在找寻着什么。我歪了歪头，等着她的答案。
    而就在此时，一个熟悉且低哑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不会。」
    身子一僵。
    我以为逃得过一日，没想到其实连一小时都逃不过。
    「静，今天还没过。」学长走向我，从背后环住我的腰，我失去思考的能力，连推开他的动作都无法行动。妤蝶看着我俩，迷惘画上她的脸，她慢慢起身，离开我的视线范围。
    「学长……我对你，不是那种感情……」
    「我知道。」
    「那你现在……」
    「今天还没有过。」学长将下巴靠在我的肩上，「你答应今天要当我的女朋友。」
    我愣了几秒。是的，我是答应过，可是现在……现在这种状况，那样的答允还要继续吗？
    「今天之后，我们就当回朋友。」
    当回朋友。学长说得简单，然而，我怎么可能在面对他时，不想起今日的一切；而想起今日，我又怎么能从容面对他？
    「静，我说我看得到你的真诚，从你犹豫着到底该不该拒绝就可以验证我的话。」
    「学长……」
    「所以，让你的那一分善良延续好吗？」学长的手握住我的肩，就算我很不情愿，他还是扳过我的身子，逼着我直视他。「不要连当朋友的权利也收回。」
    望进学长的眼，我在他哀伤的双眸中看见害怕。他害怕，他的生命中再也找不到「叶静姍」这个存在。
    害怕就躲，不想面对就逃避，这一直是我在人际关係中的处世之道。学长是懂的，他晓得我会不想面对他，他晓得我会躲去任何有他出现的场合，然而，他的心，会渴望看见我。
    就算不能拥有，遥望也是一种幸福。
    静静看着孟禹谚我也能感觉到的满足感，如今，在学长身上，我看见他对这分奢求的企望。
    「还是朋友。」我对着他伸出拳头，学长淡淡一笑，也伸出拳头和我对撞了一下。
    「那我们回台北吧！」学长起身，那我最熟悉的笑容再次掛回他脸上，然而，这一望，我却无法再感觉到温暖。
    那是学长花费了多少力气，不想让我感到尷尬，才扬起的弧度？
    「学长，你不用逼着自己笑。」那种失恋的悲伤，大多数人多多少少都有过，看着学长在我面前试图假装没事，我反而更加内疚。
    「我没有。我是真的很开心，」他牵住我的手，「因为你答应继续和我当朋友。」
    因为、可以继续当朋友。
    原来，失去了爱情之后，人人的请求都很渺小。
    我晓得孟禹谚不会爱我，所以期望以友情连结我俩；学长知道我的心还在孟禹谚身上，所以只要我们能如往常般见面、聊天，他就会感到满足。
    退一步海阔天空；当回朋友，比情人更适切的相伴。
    失去和拥有是一体两面──失去爱情，拥有友情，这场交易其实不算太坏。

 Ch7 等、真的怦然心动(7)

    搭着火车，我微微靠着学长，虽然一开始有点害羞，但最后从他身上我能感觉到的，只剩安全感。我的头靠在他肩头，手里滑着手机，我也是个现代人，不免俗，也充当起低头族。
    学长看着我从一开始滑着人物躲避猩猩追赶，到之后在车顶上跳来跳去，都不发一语，最后，他叹了口气。
    「怎么了吗？」我仰起头。
    「你一定得滑手机，不能跟我聊天吗？」
    「抱歉喔……」我其实不太知道一个女朋友该做什么。
    「不然你也打打ms.sam小语嘛！别尽是做这种没意义的事。」他拨了拨我的瀏海，我僵了几秒，最后，忍住了躲开的慾望。
    「嗯。」我笑了笑，点开专页。
    却一点灵感都没有。
    学长看着我，我回望着他；他等着我打下第一个字，我等着从他身上找些感觉。这样的凝望，不是刻意，却在此时引发了学长内心的一分恳求。
    他缓缓朝我挨近。
    我眨眨眼，不晓得是不是气氛关係，一瞬间，我竟没有想躲开的想法，甚至还想学偶像剧里头的女主角，闔上眼，等待他在我的唇际落下一吻。
    然后，手机的震动打断了一切。
    学长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发，我抿了抿下唇，坐直身子，点开专页的讯息。依然，不用多想就可以知道是燕子先生。
    「我还有机会吗？」
    还没点进聊天室，映入眼的是这样一句话，但点开，看见的却是一长串、令我无法思考的内容。
    爱情里有一种必然成分叫作等待。
    曾经，我以为错过了一次，只要再努力去追求，亡羊补牢，原先那擦肩而过却属于我的东西，依旧可以回到我身旁。
    然而我错了。
    错过就是错过，无法拥有就是无法拥有。
    我劝着自己死心，但只要想起那一分温暖，就无法成功说服自己。人都会贪求，而我求的，恰巧只有她能给予。
    当我在放手与紧握之间徘徊时，那么恰巧，我得知了她有男朋友的消息。即便在怎么不情愿，依旧，我只能选择放手。爱情之中的等待，我做了，但等不回我要的幸福，我也只有认了。
    回避了所有有关她的事情，我以为我可以全然的放手，我以为我可以远望，但，事实是，我没有那么洒脱。一旦抓到了可以和她有所交集的机会，于是，我再一次站回等待的位置，此时，我才发现，原来曾经我认为够了的等待，一点都不足够。我还可以再等。
    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机会重回我手中。
    ms.sam，不，应该说──叶静姍，你当年的心意我很早就收到了。
    我还有机会吗？
    「怎么了？」学长看着突然静止不动的我感到奇怪，挨过来，我赶紧将手机萤幕关闭，把手机丢回包包里。
    我摇摇头。
    「没事？」学长看着我，很是担忧，「但你脸色不太好欸。」
    「真的没事。」
    「有事不要逞强，听见没？」
    我没听见。
    我的头转向窗外，脑海中全是燕子先生打给我的话语，他的讯息，几乎可以跟我和孟禹谚之间的一切重叠。
    「错过了一次。」也许，从来就是我解读错误，孟禹谚其实如同妤蝶所说喜欢我，然而，因为我的逃避，我们错过彼此。
    「我得知了她有男朋友的消息。」那日，妤蝶开着玩笑说要测试他，孟禹谚相信了，心里淌血，却硬要自己微笑对我。
    「抓到了可以和她有所交集的机会，于是，我再一次站回等待的位置。」替我接了手机，理所当然看到我未打完的文章，然后，化作燕子先生，藏在网路世界中，在远端，关注着我的一切。
    「你当年的心意我很早就收到了。」那时，方浩看着我将卡片丢入垃圾桶，他知道我喜欢孟禹谚，而在孟禹谚回教室后，捡起，交给他，替我将心意告知。
    「机会重回我手中。」看到我的贴文，于是，他勇敢说爱。
    我将燕子传来的讯息套上孟禹谚的声音，想像他站在我面前，深情的对我说出这些话。茫然，我的心中只有茫然。
    如果以上一切为真，就表示当我在家里哭泣时，孟禹谚其实已经收到我没想要送出的情书；然后，当他抱着希望，期盼能再一次拥有我，却因为妤蝶的测试，再一次与我擦肩而过；之后，他化作燕子先生，看见了我想爱的的贴文，确定他再一次拥有追求的资格，于是，他不再退却。
    他不想再一次尝有后悔。
    我该怎么办？
    千头万绪在脑海里交织，我以为当我知道孟禹谚也喜欢我，会如当年自己所说的，去告白。然而，此时我却害怕了。
    因为不确定，因为事情尚未证实。
    猜得太多，猜得越错──此时我已经深刻体会。但我还是无法要自己放手一搏。
    我到底该怎么办？
    无助，混杂着慌乱，混杂着忐忑。
    火车逐渐慢了下来……

 终章 等、说一句我爱你

●幸福里，也有一种必然成分叫作等待，而且那份等待比等待爱情还要久。

 Final 等、说一句我爱你(1)

    「静。」
    「静──」
    「静！」
    让我回过神的，是学长用力扯住我的手。「你到底怎么了？」他眼中的担忧丝毫不隐藏。
    下了火车，走出火车站，我一直处于恍神状态，我始终在推敲，燕子先生究竟是不是孟禹谚。
    「学长……」
    「从收起手机之后，你就一直失神失神。到底怎么了？」
    怎么了？没怎么了，只是刚好有些意料之外的事实闯进我的世界。
    「静，我说了，有事要说。你这样我会担心。」学长弯下身子，关心透过双目的对视传到我身上，如今，我最需要的就是这一分关切。我需要有人告诉我到底该怎么办。
    我默默的将手探入包包中，拿出手机举向他，颤抖的手有些不稳，「会不会，一直以来都是他？」
    他。孟禹谚。不用多加解释，一直以来能让我陷入自己世界的就只有他。
    学长静静一瞥手机萤幕，后将目光移回我身上，他凝望着我不语，接着缓缓伸出手，试探性得摸向我因风而被吹乱的发，我没有回避，由他替我把头发塞至耳后，他的手留恋得停在我脸上，贴着，每一个指纹都和着热刻在我的左脸颊。
    「静……」他轻声开口，「因为看过你为他多痛苦，儘管很不想说，但……去找他吧……」
    我眨眨眼。
    「高中时，曾经有一位歷史老师告诉我，学歷史为了什么？就是为了从过去经验中记取教训，避免重蹈覆辙。」他的手，离开了我的脸颊，牵起我的掌，一个拉扯，将我按入他的胸口，「你已经因为没有开口，看着他身旁站了另一个她，这次，别再让同样的事情发生。」
    「可是，会不会……」会不会只是我多想？会不会又是误会？
    「别再管什么会不会、有没有可能，再多的猜测，也比不过实际去求解。」
    「学长……」
    「去找他吧！」学长扳过我的身子，转向我们出来时的方向，「如果，答案不是你要的，记得，我还在这等你。」
    我垂下手，感觉，下一次再回到台北，我和学长之间一切都会不同。他，不会再无所顾忌得对我好，那像哥哥一样温柔的学长，将会消失在我的生命中，淡淡的曖昧，随之不復存在。
    「只可惜，没有先遇见你。」我由衷的说着，在离开前，这些话一定得说出口。「如果，再早一点……」
    「这样就够了，」他打断，「后面的别说了，只要让我知道自己也有可能被你爱上就够了。」学长的嘴角再次勾起一抹微笑，泛着苦，却依旧温柔。那样的微笑，让我每踏出一个步伐，动作的拉扯都引得心隐隐泛疼。
    「静，快去吧！」他催促着，明明最不希望我去找孟禹谚的可能就是他，但他还是逼着自己开口。
    我走了几步路，耳旁，乘着风，传来学长的话语，「静，再次相见，如果你叫我一声翔，我就会知道你需要我的肩膀……」
    我点点头。
    同理，那时我也被判了出局。

 Final 等、说一句我爱你(2)

    再次坐上火车，异于学长在身旁时的安心，如今，我心中只剩忐忑。
    到了台南之后，我并没有直接去找孟禹谚，反而在离火车站不远处的商圈逛了起来。我想买些什么送给他。
    逛了服饰店，逛了包包店，逛了鞋店，如今，我才发现，我一点也不了解他。我完全不知道他的喜好。
    「小姐，买东西送男朋友吗？」在服饰店门口徘徊着，一位和蔼的老闆娘走了过来。
    我笑了笑。
    她从一排球衣里拿出了几件，摸着布料介绍着，「这一款还满热卖的，料质不错，而且花色多样，却又不是什么球星，买两件的话可以当情侣装喔！」
    「女生也可以装球衣？」我从来就只知道男生会穿球衣打球，不晓得原来那也适合女生。
    「是啊！最近很流行呢！」老闆娘又拿了几件出来让我挑选，「我看小姐你肤色很白，手臂也很细，穿起来一定很好看。」
    我害羞得笑了。
    好，就这么决定了，买球衣送孟禹谚。
    我在球衣中翻翻找找，下决定并不只因为自身的喜好，还要去猜想孟禹谚到底喜不喜欢，最后，我挑了一套迷彩的球衣。一大一小，男生的写着boy，女生的写着girl，但老实说我也不晓得这两件究竟是不适合我俩。
    「就这两件吗？」
    我点点头。
    老闆娘替我结完帐后，我提着纸袋，走往公车站。
    依稀还记得孟禹谚家大抵的位置，我搭着公车到那附近，间晃着，希望可以遇见他，其实直接打电话问会更快，但我没有那个勇气，就怕他会问我突然造访的原因。
    你问，不是此行就是为了开口吗？
    我想我还没准备好。
    在路上间晃着，过了很久，还是没有巧遇孟禹谚。如今，我才深刻意识到，曾经我所以为理所当然的相遇，其实都是万幸，当一切不再如同从前，我们之间，根本不存有任何一点交集的可能。
    深深的，我叹了口气，拿出手机，点开通讯录。
    要打吗？打吧。
    按下只属于孟禹谚的号码，他笑着的照片出现在萤幕上，我将手机拿至耳边，「嘟嘟嘟──嘟嘟嘟──」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最后，转接语音信箱。
    我不死心，又打了一次。依旧。
    于是我改成打给andy，但不晓得今天大家是说好了不理我还是怎样，andy也没接，方浩、妤蝶亦是，最后，我没得选择，只有打给羽晴。
    把羽晴排在最后，其实，也是害怕尷尬。
    「嘟嘟嘟──嘟嘟嘟──」响了一会儿，没接，但我似乎在附近听见有人手机响起的声音。
    巧合？
    我掛断电话。手机声也停了。
    我决定再试一次。
    再次拨打羽晴的手机，这会儿依旧听见铃声，但才响一下，她就接了起来。
    「姍姍，有什么事吗？」羽晴和我说话的语气如同往常，看来我们之间并没有因为孟禹谚而疏远。
    「你是不是在台南？」
    「咦？你怎么知道？」
    我顺着刚听见声音传出的地方走去，看见两个人影，面对我的是羽晴，背对我的是一个男子，身影感觉很面熟，但一时半刻我想不太起来。
    羽晴看见了我。她伸高手向我挥了挥，背对我的人也顺着她的动作回过头。
    「我……」我也在台南。
    男子回过头的剎那，我深刻感觉到自己顿住了呼吸。
    是孟禹谚。
    原来一切又是我多想了。

 Final 等、说一句我爱你(3)

    原来一切又是我多想了。
    拿着手机的手垂落，握紧的手一松，手中的纸袋松落，掉至地上，我无法再顾羽晴就在另一头看着，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奔离。带着满满的期望来到台南，又瞬间被打回谷底，果然，我还是太自以为了。
    不喜欢就不喜欢，我幻想那么多迂回的剧情做什么？
    我奔出住宅区，奔到马路旁，朝马路张望着想招计程车，却看不见任何一辆黄色的车子。眼泪扑簌簌得掉落，我用手背一次又一次得抹去，但还是止不住眼泪的倾泻。
    突然，我怀念起学长的面纸，怀念起学长的温柔，总是可以让我再次扬起微笑。
    ──『我已经替你把刺拔出来了。』
    ──『这根刺还在你手上，会不会再次把刺扎回胸口，我无法预测。』
    是我自找的，一切都是我自找的。
    学长是那么努力想让让我摆脱过去，但我，留恋的再次把刺扎回胸口，如今心再怎么痛，只有自己忍受。
    一辆小黄在我模糊的视线中跑过。
    我伸高手，挥了挥，但是有人按下了我高举的手臂。
    「叶静姍。」
    回过头，是孟禹谚的身影，太过不真实的站在我眼前，像是我太过想念的幻想，然而，他抓着我，手掌心按在我手臂上的温度，真真切切。
    我清楚意识到真的是他。
    也许该庆幸他追来表示我在他心中还有一点重要，但是，不可否认的那样的重要并不是因为爱情。
    我甩开他的手，再次头也不回的奔离。我不晓得自己该去哪里，漫无目的得乱走；我不断得哭泣，不晓得该如何停止。
    最后，我走回了高中校园。
    像放映着投影片，每一个我和孟禹谚共有的瞬间，不顾我抗拒得进入我的脑海，然后，他的声音也进入我的耳朵。
    「叶静姍，我追得很累你知道吗？」
    这一次，我再没有力气奔跑，只能背过身，拒绝和他面对面。
    「你问我爱过吗？」他缓缓的走近我，脚步声不大，却在太过寧静的此刻，混杂着急促的心跳声，令我越来越不安。
    他爱过吗？对，他爱过。他爱过羽晴，却不是爱过我。
    我不要听他的拒绝。
    「我现在回答你的问题。」他的手扯住我的手腕，用力一拉，我旋过半个身子被他按压在胸口，「是，我爱过，而且只爱过你。」
    我的呼吸中满是他的气息，眼泪，停止了倾泻。
    我似乎离我要的爱情越来越近。
    「爱过，是过去式。」他低哑的声音再次环绕在我身旁，那瞬间，我所以为在手中的幸福，又悄悄从指缝中溜走。
    我用力推开他，「孟禹谚，耍我很好玩吗？」
    他嘴角擒着笑，不说话也没有发怒，只是再次不容我抗拒得拥我入怀，「听我说完。爱过，是过去式──所以你问错了。」他的下巴轻轻的抵在我的头顶，脸颊印在他的胸膛，那儿有个小东西在扑通扑通的跳着，我可以清楚感觉到他说这些话时的紧张与不安，「你应该要问──你爱我吗？」
    他将我拉开，但手还是环着我的腰，「快，现在问一次。」
    我望着他的眼，脸上再次充满迷惘。他现在对我说这些究竟为什么？
    「快啊！快问。」他的嘴角掛着一抹微笑，和我最喜欢的笑容很相似，但嘴角却微微颤抖着。
    「你……」
    「算了，我直接回答好了。」他的厚脸皮，是因为害怕我推开他，「我爱你。」
    从头到脚，我全身都酥麻了。
    「现在换我问你，你爱我吗？」他的眼中混杂着盼望和期待，虽然看得我有些害羞，但我却捨不得离开那样深情的对视。
    双唇一开一闔间，我说出了、不晓得想了多久的话。
    「我爱你。」
    他再一次紧紧得拥住我。「你不会知道我等你这句话等了多久……」
    「多久？」我在他胸口微笑着，前些时刻的悲伤早已不在。
    他没有说话。
    「多久──」我轻轻搥着他的胸膛。
    他只是静静得抱着我。
    微风拂过，初春的气温还有点寒冷，然而，我和孟禹谚的心却很温暖，因为，我们终于尝有爱情的幸福与甜美。
    ******
    【爱情的必然成分】
    「爱情里有一种必然成分叫作等待。」曾经，有一个男孩这么告诉我。
    在体会过爱情的酸甜苦辣之后，如今我加上了──
    「幸福里，也有一种必然成分叫作等待，而且那份等待比等待爱情还要久，因为你必须先握有爱情，才能握有爱情里的幸福。」
    2015.01.10

 过去式 不真心微笑

    打开门，屋内是一片漆黑，孟禹谚由此可以知道叔叔婶婶都还在工厂工作。他打开前廊的灯，走进房里，拉出旅行用的行李箱，开始收拾东西。
    今天，又是星期五了，明天他又要搬到另一位亲戚家住，他每个星期都这样搬来搬去，虽然有时候会因为某些他自己也不晓得的原因，而在同一位亲戚家住两到三的星期，但他从来没在同一个地方落足超过一个月。
    你问，这样不是必须一直转学？
    他的亲戚们虽然没有住得很近，但也没有到跨县市那样远，将所有他会去的地方在地图上找出来后，画成一个圆，找中心点位置，去读离那最近的学校，一切问题都可以解决。
    明日，孟禹谚要搬去阿公阿嬤家住，那里应该可以算是离学校最远的地方了吧！因为离市区远了点，交通也有些不便，他必须更早起来骑脚踏车才能准时到学校，如果是平时，走路搭公车就好。
    将制服塞进行李箱里，还有几件百搭的牛仔裤和t恤，离开前，再把球鞋和皮鞋放进鞋袋，其实东西也就差不多了。因为总是需要搬来搬去，孟禹谚的东西不多，而且都很整齐的被放置，这样，随时要收拾才不会花太多时间。
    将收好的东西拿到客厅，孟禹谚看了看时间，大约六点，按照往常的习惯，叔叔大概七点才会来载他去阿公家，这段时间，他可以用来写功课、准备星期一的考试。
    而就在此时……「咕嚕咕嚕……」孟禹谚的手按着肚子，嘴角浮出一抹无奈的微笑。
    他打开瓦斯炉上方的柜子，那儿还有几包泡麵，在锅子里装了些水，开火、加热，等水滚了后就煮起泡麵。是，这就是他的晚餐。
    不要以为借住亲戚家，就会理所当然受到完善的照顾，那只是电视剧中的完美情景，现实生活里，当然也会有那种好人，但是，从孟禹谚的不常住，就可以知道他其实像颗皮球，被踢来踢去，没有人想担这个担子。他不是不乖，反之，他很独立，能够自己照顾自己，只是，人都是自私的，没有人想不求回报的扶养他。
    叔叔有时会买些好料回来，或是婶婶早回来时，他能够吃一顿她亲手煮的晚餐，但这样的好日子，一个星期通常只有一、两次，或是在他堂弟考试考好时才会出现，平时，他都是煮泡麵。
    泡麵，比较不营养，但也便宜许多。
    如此比较起来，孟禹谚最喜欢去借住的地方，应该是阿公家吧！那里，至少每天他都有热腾腾的汤可以喝，粒粒分明的白饭可以吃。
    在这种环境下长大，孟禹谚基本上可以说是缺少关怀，他不晓得那种被人疼，被人嘘寒问暖，被人耳提面命叮嚀是怎样的感觉。
    在学校里，他努力让自己变得随和，在友情中，试图找寻一分温暖，但却从没有过交心的朋友。朋友，来过又离去，毕业了，理所当然失去交集，如此，他更加努力让自己的交友圈过大，来补心中的那一分空。
    第一个让他感觉到温暖的人，是andy。
    andy虽然有点少根筋，但有时又格外纤细，就是因为那样的个性，让他总误打误撞说中孟禹谚的心事，又在他愀然变色时，过度敏感得攫获他的不自在，用耍宝的功力带过话题。andy虽然没有明说，但孟禹谚心知肚明，如此，他们的友谊一点一点加深，最后成了叶静姍看见的模样。
    而方浩，是第二；理所当然，羽晴是第三。不过，孟禹谚总是会在羽晴身上感受到异于友情的什么，若隐若现，不是明示，却是微微的暗示。他知道她是喜欢自己，只是，他还不明白爱情，甚至比小学生还懵懂。在不确定自己心意之下，他没有办法给任何人承诺。
    而就在此时，他遇上了叶静姍。
    爱情，其实人人都懂，只是有没有遇见对的他而已；爱情，是一种潜藏在心中的知识，遇见对的他，就算不想明白，也都懂了。
    叶静姍走进教室的剎那，孟禹谚的身子打了个冷颤，他晓得这不是什么危机降临的生理反应，而是心里头，某种东西隐隐被触动了。他好奇着，是谁没有碰触到他却让他有这种不安的反应，但他在人群中交谈着，突然转过头只会被解读成漫不经心，于是他手撑脸，微撇过头，寻找来人。
    然后，他的眼，对上一双过分灼热的眼眸，像想看透他的一切。他明白自己的不安，只是怕被看穿，因为对方带着和他相同的气质，却走向不同的成长方向，理所当然可以看出他掩饰在热烈之中的孤寂。
    那双眼眸，很清澈、很温暖，但那面容……却是冷漠得很。不匹配的两种表情，在叶静姍脸上，却是如此完美的交融，带出一种出世的气质，孟禹谚看得呆了。
    他开始有一种想向她趋近的慾望。
    但，他没有带着好奇接近她，他只是看着她走过，在她坐下之后，赫然发现其实他们距离很接近。
    她，就在他的座位旁边。
    打鐘了，他走回座位，无法抑制自己想认识这个女孩的衝动，然后，他开口。
    「嘿。」
    「有事吗？」叶静姍的声音很冷漠，但孟禹谚明白这只是他们这种人习惯性给人的表情。
    「我是孟禹谚，你叫什么名字？」
    「叶静姍。」孟禹谚眼中的光彩黯淡了下来，叶静姍的漠然，比他平时在家中的偽装，更加令人寒冷。他开始想，会不会那一瞬间的攫获，只是幻觉？
    「我们以后就是同学了呢！」他还是努力扬起嘴角。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孟禹谚点点头，心里的不安开始放大。
    「你的眼里，为什么总是带着孤寂？」
    仅是短短一句话，孟禹谚在叶静姍的眼中，再次找到那分关怀，比亲戚们更胜、比同学们更胜、甚至比羽晴混杂着爱情与友情的关切更胜。
    他闔上眼，转过头，「你、很特别。」
    他不晓得叶静姍是怎么想的，但在这短短的相处中，他已经深深牢记了「叶静姍」这个存在，这一次，就算是毕业，他也想牢牢将她抓紧，不论怎么样，他都想保有这么一分只为他、深切的关心。

 现在式 雪宝

    手中握着钥匙，我露出顽皮的笑容，孟禹谚上大学后就自己到外租屋，奖学金、偶尔赚点外快，基本上是他所有的经济来源。在南部，租房子要的花费相较于北部少了点，但因为自己赚钱养自己，他也没有太浪费，租的套房很小，我去看过一两次，基本上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钥匙，他很早以前就给我了，但因为我回到南部时他都会来接我，所以用到的机率其实不大。
    今天没课，原本没有计划要回去，但因为北部天气不佳，出游的行程被取消，我心血来潮南下，想知道孟禹谚回家时看见我做了整桌的饭菜等他，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搭着火车，我已经拟好今日的菜单，希望上次去时看到米还有剩，不然就是他有记得买米，没一直吃外食。
    到了孟禹谚家，看了看米桶。很好，有米。我拿起钱包，愉悦的走向超市，挑选好要煮的东西后，我还替他买了鲜奶和果汁，刚刚开了冰箱发现里头只有运动饮料和没喝完的手摇杯，实在是太不健康了，偶尔也要补充点钙质和维他命嘛！
    快速将米洗好，放入电锅，洗了洗菜，处理了一下，为了节省时间，这一餐我准备煮「素食」。
    熟练的打开瓦斯，开火，将几样菜炒好，再煮个清汤，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将菜摆上桌后再等个几分鐘，孟禹谚应该就会回来，那时，汤不会太烫，菜温温的，最容易入口。
    将菜罩上纱网，我走向客厅，玩着手机，看着过去孟禹谚装成燕子先生时和我的聊天还有留言，其实，他也挺有文学气息的嘛！可谓文艺青年呢！想着，我的嘴角浮出一抹微笑。
    等了很久，不晓得是不是我太期待孟禹谚回来，还是今天他下课时间真的比平时晚，总觉得我的等待比往常还要久。我等了有些无聊了，开始在屋子里间晃，空间不大，走啊走的，不是餐桌就是沙发，我觉得自己快闷出病了。
    就在这时，我的目光扫过孟禹谚房间的门。
    虽然来过很多次，但没有一次他有让我进他的房间，他总是说着他房间很乱，有些什么东西不好让女生看到，但就我高中时坐在他旁边那么久的观察，他的柜子都收得很整齐，抽屉也不杂乱，照理说房间应该也不会太乱才是。
    按捺不住好奇，我转了转门把，原本还想着应该会上锁，却忘了平时这里就只有孟禹谚一个人，基本上他只要锁最外头的门就好。
    推开门，简单的双人床、衣柜加上一个书桌和檯灯，桌上有些小乱，感觉应该是早上出门太匆忙，随意拿了上课要用的书后没有整理留下的惨况，我走了进去，替他把东西摆好，希望他不会觉得被冒犯了。
    转过身，我看向床铺，被子很整齐得铺好，上头摆着一个枕头，旁边……我失去了移动的能力。
    旁边、摆着一隻雪宝，脖子上掛着那日我看见他对着羽晴拿出来的项鍊。
    泪珠，滚落。
    他、一直都记得我喜欢雪宝──我说过的话，可能他也全都记得，一直以来我只知道自己有多喜欢他，却忘了去了解，他，喜欢我更胜。
    他说他等了我很久，而那种久，究竟是在我喜欢上他之前，还是我喜欢之后，其实我也不明白。
    我听见有人转动门的声音。
    转动门把的声音先是一下，接着停了几秒，似乎是困惑着明明有锁门，怎么此时变成没锁了。之后，是门滑开的声音。
    我抹了抹眼，着急着不知道要躲哪里，现在出去，只会被当场抓到我偷溜进他的房里。我怕他会生气。
    「静姍？叶静姍？」他应该是看到了桌上的饭菜，知道是我来了。
    我在的房里乱走乱绕，还是不晓得该躲哪里。鑽进被子里吗？这样会膨起一个小山丘，很容易就被发现；躲到门后？他一开门就会被发现；躲到衣柜里？我塞不进去啦……
    就在我还像无头苍蝇一般不知道该做什么时，门打开了，孟禹谚的身影映着光进入我的眼。
    「叶静姍？」他走近我，脸上面无表情。
    「我不是故意的，我……」
    他弯下身子，专注的盯着我的脸，伸手，轻轻抚过我的脸颊，大拇指和食指搓了搓，「你哭过？」
    我撇过头。
    「为什么？」
    我的目光微微飘向雪宝。
    孟禹谚温柔的笑了。他坐上床，拉过我，让我坐在他的腿上，他伸长手，将雪宝抓了过来，拿下它脖子上的项鍊，将缀饰拿到我眼前。
    「姍。」他让我看着上头的字，开口，「这是属于你的。」然后他拉出藏在衣服底下的项鍊，「和我的是一对喔！」他的语气中藏不住炫耀，但表情却显得有点失落。
    「嗯？」我摸了摸他的脸。
    「本来想连着雪宝送给你当生日礼物的，可是现在……」
    「傻瓜。」我轻骂，伸手抚过印在他项鍊坠饰上的「谚」，那一瞬间，我感觉凹下去的印痕像着了火，焚烧着我的手。
    「怎么了吗？」
    「只是困惑。」
    孟禹谚歪了歪头。
    「既然说这是属于我的，那为什么那时还要给羽晴看？」
    「我只是想让她知道，我喜欢的、一直都是你。」孟禹谚的眼中有着款款深情。
    心中，暖暖的、甜甜的。自始至终，孟禹谚的心都是在我身上，只是，我的犹豫、我的害怕，让我们一直错过对方。
    「我帮你戴上吧！」
    我坐直身子，让孟禹谚替我掛上项鍊，他的手在我背后将项鍊的锁卡上，我恍若套上了爱情的枷锁。
    希腊神话中，拥有不死之身的普罗米修斯偷了火种之后，被处罚銬在悬崖上，每天受内脏被啄食之苦，但由于他拥有不死之身，并不会因此而死掉，一夜过去，内脏再次长出来，隔日再受同样的苦。他的妻子不忍其受这种苦，于是询问奇戎该如何救自己的丈夫，后将悬崖上的石头凿成戒指的模样，象徵永远的锁鍊，銬住普洛米修斯。
    虽然，此时孟禹谚是为我戴上项鍊，而不是套上戒指，但我还是觉得自己被锁在他的爱情里，享受幸福，也许会是永生的锁鍊，但，如同我说的──
    只要有一丁点的幸福，就算更多的成分是不幸，陷在爱情里的我们，也都甘之如飴。

 后记：他们，都在等。

    打完《等你、等你》这个故事，我真的是死了很多脑细胞，当初没是弄个什么ms.sam小语出来，根本是自讨苦吃。
    然而，在思考的同时，其实我也满愉悦的，原来我也可以打出那种，很短很短却切重人心的句子。
    《等你、等你》内文里其实有很多ms.sam小语的日期都是超出我在打这个故事的时间，因为，我觉得必须经过那么久，原先可能是陌生人、或是单纯的友情，才有可能昇华成爱情；亦或是原先的坚持，随着那样久的时间消磨，最后才能放下。
    这个故事，其实和我本身有些相似，却又迥异。
    相似──因为叶静姍有很大一部份其实是沉默的我的本质，不爱说话、不喜欢在人群中，是我潜在个性中一个很大的部分，不是因为遇过什么事，而是，好像一生下来就注定带有这种孤僻。
    迥异──因为故事里头，基本上没有任何一段情节发生在我的生活中，大部分都是想像，亦或是听别人转述，又加一点自身的幻想。
    会觉得太过梦幻？
    其实不然，我觉得那些痛楚都带着刻骨铭心的痕跡，也许因为后来得以拥有对方的爱情而稍稍癒合，然而，我相信，他们往后还是会想起错过彼此的那段时光，进而更加珍惜对方。
    老实说我也有暗恋过男生呢……想起来也是酸涩的回忆，总是静静得关注他，对于他的一举一动无不仔细分析就和叶静姍一样，总觉得可能对方也会对自己做些什么特别的，然而，我没有叶静姍那么幸运。在喜欢上那个男生一、两个月后，他就有女朋友了，我的爱情理所当然死亡。
    不过，还是回来说说孟禹谚和叶静姍吧！
    孟禹谚、叶静姍，不断的在误会中错过彼此，有多时候明明都快要抓住真相了，却又因为过度的解读、过多的反覆推敲，导致事情再度趋向一个错误的方向。
    孟禹谚是寂寞的；叶静姍也是寂寞的。
    他们，都在等──等一个可以一解寂寞的对方。
    这个世界上的恰巧太多，很多时候，往往我们以为很遥远的东西，其实就在我们周遭，但也许就是因为太近了，所以才没有察觉。
    孟禹谚的爱情，其实一直环绕着叶静姍，然而她不自知；叶静姍的爱情，其实也默默的朝孟禹谚的方向给予，但他却无感。
    我只能说他们都太迟钝了……
    而在他们得以发现彼此心意的过程中，其实有很多人扮演着推波助澜的角色──林妤蝶、andy、方浩，当然不能遗漏的就是成翔学长。
    既然提起了成翔，就不能不谈谈我在写这个角色时的心境。成翔的角色一开始确实是用来设定破坏孟禹谚和叶静姍的爱情，也就是说，这个故事原本的结局应该是叶静姍会和成翔在一起，然而，写到他出现后，我犹豫了，成翔的人物设定是个温暖的学长，那样的他，好像不应该扮演坏人，但是，让叶静姍推开那么好的追求者，似乎又不应该……
    不过，爱情并不是和完美情人在一起就会幸福，有时候一丁点的不足，反而会让人更加珍惜对方的好。
    所以，最后我还是决定让叶静姍可以牵着孟禹谚的手幸福的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