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敌两个半》 重生吧!楼衡!(上) 楼衡很爱很爱他老婆,爱得远超乎生命中其它事物。 这件事认识楼衡的每一个人都晓得,也不曾怀疑过其中真假。毕竟,楼衡当初可是放弃即将大红大紫的星途,选择退出演艺圈与柯怡顏共组家庭这条截然相反的道路。 如此深情,想来也该有个圆满的结局才是,可惜天不从人愿,美满幸福的婚后生活过了段日子,却因一个遗憾在楼衡与柯怡顏两人之间划下难以逾越的伤痕。 哪怕时光荏苒,事过境迁后楼柯二人再次回到相敬如宾的婚姻生活,但他们心中都十分清楚,那件事终究成了夫妻间不能说的往事,直到楼衡出车祸之前为止…… 一阵剧烈疼痛无预警袭来,令楼衡瞬间失去意识,当他恢復意识时,人已脱离了地心引力的掌控,飘浮在半空中不时左右摇晃,楼衡当下心中一惊,立马朝脚底望去。 那儿正是人声鼎沸处,马路边围观了神情惊恐的路人,不远的马路上则是停了辆大卡车,将整条马路的交通全给阻塞了,而大卡车的轮下则躺了一具楼衡再眼熟不过的身躯。 楼衡心想那副身体应该就是他。 因为唯一能辨认那人身份的灰色工作裤与黑色休间鞋和他出门时的穿着相符,加上休间鞋鞋面还有数不清被猫挠破的痕跡与他那双时常被宠物猫拿来磨爪的休间鞋根本是一模一样,让楼衡十分肯定惨死车轮下的倒楣鬼就是刚和老婆吵架衝出来散心的自己了。 「怎么会这样……」楼衡无法接受眼前所见的事实,在空中蹲下痛苦的抱头。「不该是这样子的啊!」 楼衡难以用笔墨形容此刻的懊恼。 他很爱怡顏,哪怕两人为了那件事有了隔阂,他还是深爱着她,正因为如此,他才会想与怡顏谈开那件同时伤害了两人的意外。 只是他没有想到,怡顏反应会如此激烈,让他一口气嚥不下去与她争吵起来,最后负气离家更被超速闯红灯的大卡车撞个正着,当场丧命。 「我要是走了的话,怡顏怎么办?」楼衡望着赶来事发现场的警察与医护人员将他从车下抬了出来,生前俊朗的足以成为明星的男人五官已被辗压得面目全非。 真是死得太惨了……看着血肉模糊的画面,就连楼衡这位事主也忍不住撇开视线,不忍再看下去。 然而就在他撇开眼的同时,女人的哭喊声从人群里冒了出来,半空中的楼衡当下将女人推开人群,奔到他身边抱着没有生息的尸体放声痛哭的画面全看入眼底。 「怡顏……」楼衡看得心如刀割。 虽然他也放不下怡顏,担心她未来的生活怎么过下去,但更令楼衡忧心的是他居然死在两人大吵一架后,岂不是会让怡顏将过错全推到自己头上吗? 「别哭,这不是你的错。」楼衡飘到柯怡顏身旁,对着慟哭不已的老婆说着。 可惜人鬼殊途,就算楼衡说再多,柯怡顏也不可能听到任何声音,只能一再哭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不相信你之类的自责话语。 再也没有任何事能比眼前所发生的更能让楼衡深刻体认到自己确实与怡顏无缘了,他再也无法插手她的一切,就连一句慰问也做不到。 浓重悲伤淹没楼衡的意识,他再没开口,只是浑浑噩噩看着怡顏不愿意离开自己,与医疗人员一同坐上救护车,来到最近的医院,在医生宣读下得知自己死得不能再死的消息。 身后一连串的琐事犹如跑马灯在楼衡亲眼见证下飞快走了遭儿,不知不觉便是出殯日,楼衡亦步亦趋陪在一身黑衣的柯怡顏身边将自己送入了火殮场,再陪着她将火化后的骨头拣入骨灰罈。 「怡顏,我知道你听不到我说话,但我还是想同你说一声。」走在捧着骨灰罈的柯怡顏身旁,楼衡忽有一种就要离别的预感,心慌意乱下仓促交代。 「我希望你能过得好,找到另一个疼你照顾你的男人……」 楼衡话未说完,一股无形力量自天际扑来,牵引着楼衡往天际飞去,望着逐渐缩小的心爱人儿,楼衡使出全身之力朝柯怡顏大喊。 「一定要幸福,哪怕忘了我也没关係!」 说也奇怪,楼衡的这声呼喊彷彿衝破了生与死的界线,一字不漏的传到柯怡顏耳中,引得柯怡顏一怔,猛然抬首望向楼衡的方向。 「阿衡?」 柯怡顏一个轻颤,循声望向万里无云的天空,只是那里又哪有楼衡的影子,寻了半会儿,终是黯然离去,只将方才听见的声音当作思念成疾產生的幻觉罢了。 另一边楼衡被那股无形力量拽着越飘越高,犹如飞仙般直达天际,当他越过云端的剎那,万丈光芒的白日刺得他两眼一瞎,什么也看不见,待白光褪尽,楼衡眨了眨眼,便适应週遭光线后赫然发觉自己已不再是身如飘絮的魂体,竟然有了一副有重量、有温度的身躯。 「这是……」哪儿? 重生吧!楼衡!(下) 「这是……」哪儿? 刚说出两个字,楼衡便让自己乾哑如鸭子的难听嗓音吓了一跳。 这不是他的声音,他的声音可是让选秀老师喻为洗涤人间凡俗的灵魂嗓音耶!怎么能变成这样…… 楼衡心急之下更想发出昔日天籟般的嗓音,试了几次未果,反而剧烈的咳了起来。 「楼先生!你终于醒过来了。」负责照料私人病房的护士听见房内传来人声,迅速找了过来,本来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人闯入病房偷拍病人隐私,却没想到会是昏迷大半年的病人清醒过来。 她惊喜喊了声,立刻按下通知铃,请医师赶紧过来。 「我、我的声音……」许久没有沾水的声带一磨擦,立时发出强烈抗议,令楼衡不适的捂住喉咙。 「楼先生别紧张,你的噪子没坏,这只是因为你刚醒过来的关係。」秒读懂楼衡惊慌失措的眼神,护士立时解释,要他放宽心思。 私人病房的医师来得极快,言谈间已带着几位位护士鱼贯进入病房,七手八脚检查起楼衡的身体状况。 「楼先生,你现在感觉如何?身体哪边有不舒服的?」医师拿着听诊器在楼衡胸前移动。 「头有点晕,还有手脚很痠。」感受了下身体状况,楼衡照实说来,只是这么一说就连他自己也察觉了不对劲。 那场惨绝人寰的车祸与哀戚丧礼他都记得一清二楚,怎么会醒来后自己却是完好无缺的躺在病房?儘管身体有些不适,但比起失去生命的下场已好上太多太多。 难不成他重生了! 楼衡立马想起曾经看过的好莱坞电影,电影主角也是回到过去学生时代,过上了曾经放弃的生活。 之所以对这部电影印象深刻,一部分原因也是楼衡常常在清晨收工回家的路上想像过如果当初他没有和怡顏结婚,而是坚持梦想进入演艺圈,今日又会是怎样光景? 不得不说他终究对这件事怀着遗憾。 然而,楼衡千想万想想不到的是他会在死后峰回路转的获得重生,有了重新开始的机会。 「这是正常的,毕竟楼先生都昏迷半年了,半年没活动还能维持这样已经很好了。」医师点点头,听见楼衡没什么大毛病也不再像刚开始时戒慎恐惧。 还没来得及享受更多重生的喜悦,楼衡已让医师的话吓得一愣。 「我昏迷了半年?!」顾不得乾燥的喉咙能不能承受这声大喊,楼衡吃惊的叫了出来。 见惯病人的反应,医师早已见怪不怪,淡然解释:「没错,正确的说自从楼先生在演唱会排练踩空舞台摔下后已经过了八个月了。」 「我?演唱会?踩空舞台?开什么玩笑!」也不知道是给吓得,还是喉咙疼痛所致,楼衡说起话来一喘一喘,很是激动。「我一个热炒店做事的,开什么演唱会?」 说着的同时,楼衡也起了疑竇。 他这辈子也就在参加选秀时过度劳累住院吊了两天点滴,再长的住院就没有了,但现在医师护士却异口同声说他住院了半年,他又是重生到哪个时代了? 「镜子,给我镜子。」想起重生之外的另一个可能,楼衡急忙向护士讨要镜子。 「去给楼先生找个镜子。」医师原本轻松的神情渐渐退去,朝一旁的护士交代后则是试探的问。「楼先生,你为何会说自己在热炒店做事?」 即使楼衡先前没留意到说溜了嘴,经医师1问也是心生警惕,眼珠子一滚,索性闭嘴不谈。 他原是听护士喊他为楼先生便先入为主认定自己重生,但又听医师说自个儿是在舞台上出的意外,显然事情非他所料,为免穿帮,他还是暂且消音,等到一切较为明朗后再做表态。 护士很快找来镜子交到楼衡手里,他揽镜一照,微微一怔,心想:「这分明就是二十几岁时的自己嘛!这么说来他重生的猜测没有错啊!医师那样说是欺负他刚醒来不知事吗?」 于是楼衡语带不满的开口:「我若不是在热炒店帮厨,难不成真成了天王巨星?」 闻言,医师脸色彻底变了,大有山雨欲来之势。 「你在哪个热炒店帮厨?待了多久?」 「虎爷的店。快三年了吧。」 「还记得怎么出意外的?」 「车祸,被闯红灯的卡车撞了。」 「认识余发吗?」 「他谁呀!」 「这是几?」 「四啊!为什么要问我这个?和我有关吗?」 每问出一道题目,医师脸色就越难看一分,问到最后更是直接伸出四根手指在楼衡面前比划,当下让楼衡不耐拍开。 「医师……楼先生他是不是……」最先发现楼衡清醒的护士凑到医师身旁窃窃私语。 「快去通知余发,告诉他楼先生已经醒来了。」医师沉重吩咐。「顺便和他提一提楼先生的病况,叫他有心理准备。」 「是。」知晓事态严重,护士点点头立刻离开病房前去通知楼衡的经纪人余发。 当初楼衡送入医院急救时余发留有联络手机,但因为楼衡病情稳定下来后一直昏迷在床,医院就没主动联络过余发,如今循着门号拨去,才晓得余发此刻人压根不在国内,或者更现实的说楼衡卧病两个月后,经纪公司就撤了当初跟在他身旁前呼后拥的助理,就连经纪人余发也将精神转往栽培其它艺人,仅仅掛着楼衡经纪人的头衔罢了。 谁也没料到楼衡会在半年后醒来,一时间竟是找不到人到医院过问楼衡的事,直到整整一天过去,楼衡的前任生活助理汪洋才放下另一个艺人的陪伴,从南部赶来医院。 「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汪洋瞧见楼衡醒来,由衷感谢的双手合十。 「……你哪位?」倚着立起的枕头,坐在病床上滑平板的楼衡一脸茫然的看向汪洋。 「老哥老哥……」儘管已经让医师打了预防针,汪洋亲身体验被人遗忘还是挺难受的。「我汪洋啊,你的生活助理,负责打理你起居饮食的,你真不记得我啦?」 楼衡听了露出更加茫然的眼神,缓缓摇头。 「毁了毁了,老哥你醒来就算了,怎么能疯了呢?你这样要我怎么办?」见状,汪洋双肩一垮,不在意当事人就在面前,丧气的嘀咕起来。 楼衡出事后他从有主人的助理变成没主人的助理,虽说还是负责照料艺人的琐碎事,但起码以前他背后站着的是当红歌手楼衡,人家还会看在楼衡面子上叫他一声汪洋,哪像现在凭谁也能对他呼来唤去的落魄。 楼衡若有所思的听着,没有出言制止汪洋的自言自语,经过一个日夜研究,他总算对自己醒来的这个世界有了一些认识。 事情并非他所想的重生如此简单,他的确重生了,却是重生到平行世界的楼衡身上。 平行世界里楼衡没有成为热炒店的二厨,反倒在歌坛里大放异彩,成为家喻户晓的当红歌手,而正是因为这样的身份,原版楼衡才会在巡回演唱会的排练里踩空舞台,撞到颅内淤血昏迷不醒,给他一个借尸还魂的空档。 「你是我的助理?平常照顾我的?」楼衡问。 理清平行世界的脉络,楼衡认为他要是不想让人抓包自己不是原版楼衡,最好的法子便是装作失忆。 也算楼衡幸运,醒来后不慎漏了些口风,令医护人员深信不疑他的脑袋确实撞出毛病,如今遮掩起来也就变得不费吹灰之力。 「没错,我就是以前给你端茶递水、以后负责照料你养病的可怜虫。」汪洋叹了一口气。「你如果不记得的事都可以问我。 话说楼衡醒来的消息传到公司,公司一方面为了展现对旗下艺人的责任心,一方面又不愿意真将余发这位还有贡献的经纪人调回来照顾楼衡这病人,两厢权宜之下,就指派了他这个没啥特别的生活助理来专职照顾楼衡。 也不知道今后的日子会变得如何?望着还是茫然不解的楼衡,汪洋心里也是忐忑不安。 听汪洋所言正合自己的心意,楼衡就问了几个无法从网路上得知的资讯,譬如他出道的始末、家庭状况、感情生活……等等隐私。 询问之下结果也让楼衡大感意外,他本以为原版楼衡的人生会与自己完全不同,但没想到这里真是个平行世界,与他原本世界的分岔点便是他决定放弃歌唱事业的一剎那。 在那时点之前,两个楼衡的人生如出一辙,同样在高中时期认识了怡顏,同样与怡顏成为男女朋友,同样在大三时不小心未婚先有。 而在那时点之后,不像他选择放弃歌唱事业,原版楼衡仍坚持己见的发展歌唱事业…… 就这一点上来说,他反倒不如原版楼衡了。 「我老婆呢?怎么没见她来?」感慨片刻,楼衡直接打听起柯怡顏的事。 他既然夺了原版楼衡的躯体,而这里也有个柯怡顏,他不会回避担起照顾柯怡顏的责任。 这或许是上天赐给他的一点慰藉吧,他没办法给他认识的怡顏幸福,起码能不让这个世界的柯怡顏面临丧夫之痛。 「咦?」汪洋闻言一楞,对于楼衡会说出老婆这个名词感到不可思议。「老哥你指柯小姐吗?」 「是啊!她什么时候会来?」急于见到柯怡顏,楼衡没留心汪洋的称呼。 乍见楼衡深情好男人的模样,汪洋忍着嘴角抽搐的衝动,转身拔腿逃离病房。 「我这就去通知!」 老婆对我好冷淡(上) 汪洋的克制力只维持到他出了病房,等病房门閤实,他整个人便像失去骨心干一般倚向贴满冰冷磁砖的墙上喃喃自语。 「他居然叫柯小姐老婆?!」他露出一副荒谬的表情。 外人在经纪公司严实保密与包装下不知道当红歌手楼衡有柯怡顏这么一位祕密妻子,但他身为楼衡的生活助理,从上工第一天就知道楼衡的公眾形象就只是公眾形象,事实上可不是这么回事。 儘管楼衡对外宣称单身,实际上早就有了柯怡顏这位有实无名的妻子,虽然两人感情不怎么样的…… 「楼先生他怎么了吗?」负责私人病房的护士从汪洋出了病房后就注意到他了,瞧他古怪的反应于是出声关心。 闻声,汪洋立时回过神来,朝护士摇摇头,装模作样的摆出感慨的嘴脸。 「我就是有些激动……好好一个人,醒来居然……」他随意抹了把脸便迅速回避护士视线的走到远处,在手机里翻找起柯怡顏的电话。 他还记得上工第一天余发交给他一份通讯录里就有柯怡顏的资料,而按汪洋工作习惯应该早就输入手机储存好了,谁晓得此时竟是遍寻不着。 将手机通讯录滑了又滑,汪洋不得不无奈接柯怡顏的电话不知道是因为从不联络所以没存进手机里,还是因为太不常联络被他嫌麻烦的定时删除掉的事实。 看来得亲自跑一趟了。收起手机,汪洋快步离开医院,骑着摩托车向柯怡顏家骑去。 儘管汪洋由于照顾楼衡生活起居的关係时常见到柯怡顏,但他对她却没有太强烈的印象,只依稀记得柯怡顏是个柔柔顺顺的女人,无论是言行上还是外貌上都符合所有男人心目中温柔妻子的想像。 温驯、柔顺。 是为楼衡乐而乐,为楼衡哀而哀的菟丝草、解语花。 只是柔顺个性过于平淡,时间一久便让人记不清柯怡顏这人到底有何特别之处,要不是柯怡顏住处就在楼衡家楼下,怕是汪洋也会像搞弄电话号码一般遗忘了她的住处。 花了半小时车程,汪洋总算抵达楼衡与柯怡顏密筑爱巢的高级社区,经过警卫的盘查与通报,汪洋总算顺利见到阔别许久的柯怡顏。 「找我有事?」 除了楼衡以外,柯怡顏再也想不到自己与汪洋有何交集,但楼衡昏迷已久,应该不会是因他而起吧?她清楚感受到心情因听说汪洋来访后起了骚动,但又不敢肯定自己的猜测。 汪洋边喘着气边点头,说:「楼衡他醒了,想见你,你收拾一下就和我一同去医院吧!」 望着铁门内的柯怡顏因自己带来的消息失了神,汪洋半点不觉得奇怪,就连他听说楼衡醒时也差不多是这副德性,谁让楼衡实在是昏迷太久了,久到所有人都以为他下半生就会这样安静的躺在病床上的渡过。 很能体谅柯怡顏的震惊,汪洋也没有催促,反而悄悄趁着这点时间打量起柯怡顏。 天知道他太久没关心过柯怡顏的生活,压根不晓得她这半年来过得是好或坏,要是她过得不怎样又或是太滋润惹恼了楼衡,受罪的岂不是他吗? 不能怪汪洋想太多,如今楼衡醒了,他理所当然也该回归原职,继续照顾楼衡。 惴惴不安的打量了下柯怡顏,汪洋心下松了口气。 柯怡顏给他的感觉一如往常,一张精緻的小脸素净乾净,没有多馀的浓妆艳抹,就连染发也是选最保守的褐色,笔直笔直的秀发让她用朴素的发圈斜斜扎成马尾,给人扑面而来的清新感。 好险,看来这半年楼衡就算是病了,柯怡顏这朵小白花也没有学坏。 思绪蹓了一圈,汪洋再回神忽然察觉柯怡顏发怔的时间有些久了,轻声提醒。 「柯小姐,我们还是快点去医院探望楼衡吧。」他说。 柯怡顏因汪洋的话一个激灵唤回游走的心神,然而她并没应和汪洋的提议,只是沉默的望着汪洋,然后浅浅的皱起眉来。 「你这么久没和楼衡说话,肯定很想念他,我们早点过去,你还能和他说点话,要是去晚了,打扰了楼衡休息不说,说不定连探视时间都过了。」察觉柯怡顏不像是他预料中那般顺从,汪洋的语气也不自觉得加重几分,说到最后居然软硬兼施的威胁起来。 只是这一天一切都太不寻常,不仅楼衡醒来反常的想见不知被他遗忘到哪个角落的『老婆』,就连一向以夫为天的柯怡顏神经也抽到似的,断然拒绝去医院探视楼衡。 「既然如此,我就不用去看他了。」柯怡顏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所有勇气似的拒绝了汪洋的要求。 「你说什么?」汪洋不敢置信的掏掏耳朵。 她不是很爱楼衡吗? 爱到都愿意不计名份的跟着楼衡,还给他生了儿子,为什么现在却不愿意去见楼衡? 第一句拒绝的话说出口,接下来的也就好说了,柯怡顏很是通顺的说出她半年前就打算说的话。 「你替我转告他,我俩不算真的结婚,就这样和平分手也好,他就可以无所顾忌的去追求欣赏的女星,我也可以守着小楠过寻常日子。」受不了楼衡与女星之间的曖昧,柯怡顏早就萌生了分开的念头,要不是半年前楼衡出事,她不便趁人之危的撒手离开,她与楼衡早已是两条无交集的平行线。 汪洋听了都要泪崩了,这样的话要他怎么转告楼衡,楼衡可是他老闆耶! 「柯小姐,楼先生那些緋闻都是空穴来风,不能当真的。」汪洋想也不想便说出了演艺人士面对緋闻最常使用的惯用句。 「是吗?」柯怡顏温柔的语调此刻听来却有如刀子般的锋利。 面对她的质问,汪洋额际沁出一丝冷汗。 他无法说是,因为他们两人都晓得谁的话是事实。 「……起码也去看看楼衡吧,毕竟夫妻一场,要分手也总得你亲口告诉他。」汪洋可不想一回来就搅和进别人的家务事,反正他将柯怡顏请到医院就算达成任务,至于之后的事当然是个人造业个人担! 听了汪洋的话,柯怡顏思及提出分手的场景,呼吸便为之一滞,半晌后脚步退了开来。 「不说就算了……」她囁嚅之际,左手亦准备拉上内门,将汪洋这位不速之客隔绝于家门之外。 「喂!等等!逃避不是个事啊!你要是真要分手,迟早得向楼衡说清楚讲明白的。」眼见内门逐渐拉上,说服柯怡顏到医院去的机会越来越渺小,汪洋急得大喊,可惜柯怡顏手底的动作并未因此而暂缓,看得汪洋又慌又急,说到最后只得将先一步将楼衡的状况抖出,以乞求柯怡顏的点头应允。 「你不能不去探望楼衡,他现在脑子都摔傻了!」他豁出去的大声嚷嚷。 柯怡顏本是打定主意不理会汪洋的任何话,但实在是经不住这句话的威力,她轧然停下关门的手。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她缓缓转身,望向汪洋。 「楼衡醒了,但也傻了。」汪洋叹了口气,如实道来。「他现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歌手、还忘记了余发、甚至他还以为……你是他老婆。」 沉默半晌后,就连柯怡顏也不得不认同汪洋的话。 「……那他确实摔傻了。」 老婆对我好冷淡(下) 「这边请。」经过这番曲折,汪洋总算请动柯怡顏前来医院探望楼衡,于是他便领着一身低调,平凡的让人过眼即忘打扮的柯怡顏进入楼衡的私人病房。 「柯柯!」楼衡一见跟在汪洋后头的柯怡顏,两眼立时绽放出欣喜光采,亲暱的喊着柯怡顏的小名。 只可惜他翘首盼望的神色非但没有令柯怡顏深受感动,反倒令她的脚步停顿了半拍才走了进来,然后她便在楼衡满溢关爱的目光注视下,笔直的、火速的、捧着花束走向一旁搁有空花瓶的置物柜。 ……他这是被无视了吗?期待的笑顏凝结在楼衡的俊脸上,显得有些可笑,让汪洋暗吞了口口水,不由自主猜测起老闆是否会见笑转生气,对无礼的柯怡顏大发雷霆起来。 一定会的吧!毕竟老闆走红后脾气就见长,最受不了别人不将他放在眼底。汪洋暗忖之际,也为求自保的向后退了半步。 然而出乎汪洋意料的是,他才刚退后一脚,楼衡已经有所反应。 「柯柯。」楼衡非但没有生气,只是用饱含委屈的腔调又喊了声,试图引起柯怡顏的重视。 ……我的妈呀!谁来告诉他,这位躺在病床上,露出一副少女模样的大男人是谁啊?!真的是他霸气威武的老闆楼衡吗?汪洋震惊得无以復加。 「我听到了。」估计柯怡顏心里感受与汪洋相去不远,所以话也说得七零八落。「你想说什么就直说了吧。我就是听汪洋说你摔伤脑袋,过来确定一下而已,等会儿就要走,没时间和你间话家常。」 兀自专注摆弄着手里的海芋,柯怡顏自然没有看见身后楼衡听见这番冷淡话语后的表情。 为何他死而復生,再次见到老婆时得到的竟然会是这样冷漠的对待!这绝不是楼衡想像了两天的美好场景。 楼衡愣了半晌,略带邪气的薄唇开了又閤、閤了又开,几个循环后方才找回声音,委屈的问:「怡顏,我是个昏迷半年才醒过来的病人吶!难不成你一点都不关心我的病情吗?」 她手里的海芋方向随着他的提问而再次调整,彷彿真是觉得先前摆的方向不够美似的。 「来的路上汪洋都全和我说过了,倒也不麻烦你这病患亲自再说一遍,况且你这副德性,远比我想像中的精神,看来无须我操心。」她头也没抬的说。 「我以为我们是夫妻,我是做错了什么才让你厌恶我到这种程度?」柯怡顏的凉薄着实刺痛了楼衡的心,不由得语气颤抖的质问起来。 只是他的质问非但唤不回柯怡顏的同情,反而弄巧成拙的激起她深藏在冷漠之下的伤痕。 喊她柯柯什么的、叫她老婆什么的、还摆出一副哀痛的模样指责她漠不关心什么的……他敢说她还不敢听吶!深吸了口气,压抑住翻腾的情绪,柯怡顏如楼衡所愿的转身面向他。 「喏,关键就在这里,你『以为』我们是夫妻,可惜你的『以为』是错的,我们从来都不是夫妻。」柯怡顏拔高语调强调完,无视一旁被这番话搞懵的楼衡,反而瞧向自进入病房后就噤声不语的汪洋。「我已经看过他了。」 拋下一句,柯怡顏没有再多看楼衡一眼逕自走了出去,汪洋见苗头不对,当下追了出去。 「等等,柯小姐。」为了拦下柯怡顏,汪洋这声音喊得有些大声了。 「你还想说什么?我已经依你希望的过来探望他了。」柯怡顏皱起眉头,暗示着自己任务已尽。 「是这样没错,我也很感谢柯小姐愿意来探望他……」汪洋犹豫了会儿,考虑到未来楼衡的去处,只得挑明的问。「但你也看见他脑子伤得不轻,依他现在这状况能不能返回舞台还不一定,难不成你打算在这个节骨眼离开他?」 儘管这样问对柯怡顏来说很不公平,但她也明白这是她无法回避的问题。即使她与楼衡之间的感情早就因为几年来的緋闻由浓转淡,但要是她选择此时离开楼衡,任谁听说了都会认为她不厚道。 关于这点,柯怡顏早已考虑过,否则半年前楼衡昏迷不醒时她大可离开,而不是继续留在那间他买下的高级住宅中,维持着旧有的生活。 「在他恢復记忆之前,我不会离开他。」沉默片刻,柯怡顏淡漠表明。 她都等了半年之久,再多等些时日也无妨……就算走到最坏情况,楼衡永远失去记忆,需要她下半生照顾他,或许无法回到演艺圈的楼衡对她、对小楠来说还算是一件好事…… 「但我能做到的也就是照顾他,并在他需要时前来看看他而已。」 都是真.楼衡惹的祸(上) 「为什么她说我错了?难道我们不是夫妻吗?」 前脚才送走柯怡顏,后脚一踏入病房,楼衡劈头就追问汪洋,令汪洋很是无奈。 他满脸黑线的瞧向一脸无邪的男人,见楼衡当真一副不解的表情,重重一个叹息,此时已到非说明不可的时刻,任凭汪洋再为难也得硬着头皮坦白招来。 「老哥……你们确实不是夫妻。」他说完便等着楼衡的发难。 果不其然,楼衡听了他的话,连倒抽口气的时间也没花,连抽气的功夫也无,已是激动嚷道:「我明明在二十三岁时就和她结婚了,我和怡顏怎么可能不是夫妻?!汪洋你别想誆我不懂,趁机搞鬼!」 想到前一世经纪公司对他和怡顏的恋情也是多有阻挠,不止一次对他进行道德劝说,逼他与柯怡顏分手,楼衡越想越觉得汪洋会这样说一定是经纪公司想藉此机会拆散他们俩,口气也随之转为不善。 无缘无故被人扣了个罪名,汪洋心情自然好不到哪里去,脸拉得老长的,掏出皮夹里代楼衡保管的身份证递给楼衡,直接以行动说明一切。 「你自己瞧瞧身份证配偶栏,就晓得我有没有骗你了。」汪洋没好气的说。 楼衡神情沉重的接过身份证,往背面一翻,配偶栏的位置果然如汪洋所言是空白的,简单粗暴的告诉楼衡,他一个大老爷还是没有妻子的孤家寡人呢! 「怎么会这样?」楼衡受到惊吓的将身份证拋开,那速度简直比拟手里搁着块炙铁似的。 汪洋弯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身份证,放起皮夹里收好后才缓缓的说:「事实就是你看到的。两年前你刚要走红时,因为害怕已婚身份会赶走粉丝,你就接受余发的建议没有与柯小姐结婚,虽然说你们自那时候起就过着祕密夫妻的生活,但就法律上而言,你们俩没、有、关、係。」 没有关係四个字就像四支锋利的弓矢接连将楼衡的心脏射了个血流不止,要不是楼衡背后还有垫高的枕头倚靠,说不定他就会形象化的向后倒去。 天吶!他究竟听见了什么?! 这个世界的楼衡居然这样对待怡顏,他怎么能够!简直就是个没担当的男人! 「她……她怎么会答应这种事?!」但更令楼衡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柯怡顏怎么会天真的同意形同割地赔款的合约。 「这种事你问我一个外人怎么会晓得?」天晓得你是怎么使出三寸不烂之如说服柯小姐那样的好女人。汪洋翻了个白眼。 「说的也是……」楼衡若有所思的低语,殊料过了几秒,他又抬头续问:「但就算是祕密夫妻好了,为什么怡顏刚刚对我不是很客气,似乎有些冷淡吶!」 「嗯……」汪洋两眼转了转,最后决定还是一起如实招来,省得日后楼衡又追着他问这些难以啟齿的问题。「大概和你老是和女星闹緋闻有关吧。」 什么?! 汪洋你可不可以再说一次。 你说的是緋闻吗?! 楼衡瞠大了双眼,再一次震惊的瞪着汪洋,于是他目光如烁的发觉汪洋表情有着零点零一公釐的古怪。 「我觉得你话中有话,你确定我只是和女星『闹緋闻』吗?」在听说了原版楼衡会同意与柯怡顏结为祕密夫妻,楼衡再也不敢乐观以对原版楼衡的品德了。 「好吧。」汪洋双手一摊。「虽然十有八九都是流言蜚语,但你确实对两三位女星动了情。」 这一听楼衡连想死的心都有了,这根本就是外遇呀!他怎么能期待怡顏对搞外遇的丈夫和顏悦色? 「说清楚,是两位还是三位。」儘管知道此时再来计较外遇对象的数量没有意义,楼衡却还是想知道原版楼衡到底有多贱。 「我想大概是……」汪洋顿了顿才抱持着死猪不怕滚水烫的心理脱口而出。「二三四五位吧!」 原来不是两三位,而是足足外遇了五次! 「他妈的真是个人渣!」楼衡气到忍不住爆了粗口。 也许是看见楼衡骂自己是个人渣的画面过于逗趣,汪洋竟一时间没忍住笑了出来。当然,他马上就得来楼衡的一个白眼,连忙帮他找个台阶下。 「其实你也不是这么坏的,至少你每次都只专心外遇一位女星,还算是专情。」汪洋说。 你确定这真是安慰?楼衡没好气的斜眼睨向汪洋,他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味! 试问他二十二岁走红至今才几年?才两年好吗! 再扣掉他躺在病床上的八个月,那不等于他在十六个月内移情别恋了五次吗?平均下来岂不是一季换一人! 噢,原版楼衡还真他妈的专情啊! 都是真.楼衡惹的祸(下) 接收到楼衡含幽带怨的目光许久,汪洋总算察出些不对劲,楼衡这眼神哪里是感谢,分明是埋怨他啊! 「怎么?有什么不对的?」汪洋收起轻松,小心翼翼的问。 还问有什么不对?太不对了好吗?楼衡心里暗暗吐槽,扳起脸吩咐。「你老实招来我还有什么黑歷史,一五一十都给我说清楚。」 「真没有了。」就算是有我也不敢说啊。汪洋摇头,不肯再多透露楼衡的事,反而让他自行上网查。「你要是不相信的话,可以上网查啊。」 「你当我没查过?但维基百科上可没有写我有一位秘密妻子。」楼衡说。 「谁让你查维基百科了?你查壹週刊不就会发现自己一卡车的緋闻了吗?」汪洋切了声。「公关消息多半都经过修饰,不完全是真的,反倒是八卦杂志报导的未经证实的小道消息比较可靠。」 「……」纵使让汪洋的话气个半死,楼衡却不得不服他的逻辑。「那你还不快去给我带杂志回来?」 楼衡怎么也想不到,一朝有幸穿越重生,非但没了老婆,成为渣男,他还得学mib星际战警一般靠八卦杂志找回记忆。 汪洋不愧是资深生活助理,面对楼衡这个简单到不的要求,立刻驾轻就熟地搬来一堆刊载过楼衡消息的八卦杂志,再之后楼衡便一头栽进八卦杂志的大海里,足足在里头徜徉了三天三夜才对这世界的真.楼衡的生平緋闻摸了个瞭如指掌。 而在瞭解的过程中,楼衡因为初时乍闻真.楼衡是一个辜负糟糠妻的渣男人所產生的鬱闷也渐渐在几天之内想通了。 既然这是个平行世界,就不能保所有人事物都与他过去所在的时空完全相符,儘管这里有个楼衡,也有个柯怡顏,但这里已经不是他所熟知的世界,他一个热炒店二厨能因为穿越,一夕之间成为家喻户晓的的当红歌手,那么真.楼衡在饱览群芳后不再专情于柯怡顏也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 唯一能让楼衡无法释怀的也只有柯怡顏的幸福了。 他本以为重生一次就能挽回自己铸下的遗憾,却没想到景物依旧,人事已非,这里的柯怡顏非但不需要他的道歉,还避他如蛇蝎。想到柯怡顏探病时净顾着插花的画面,楼衡心头一酸。 莫非他与怡顏当真没有缘份,否则怎么不是有缘无份,就是有份无缘呢?楼衡意随心转,幽幽一叹。 「老哥,没事叹什么气?」蹺着脚滑着手机打游戏的汪洋让楼衡的叹气影响,聊表心意的问起。 「……难怪怡顏对我这样冷淡,全是我自作自受。」想了想,楼衡硬是把对真.楼衡的百般咒骂吞进肚里,概括承受了这具肉身主人所造的情业。 「那倒是真的。」汪洋咕噥的为柯怡顏说了句话。「人家可是从你没名时就不要名份的跟着你吶!你确实对不起柯小姐。像柯小姐那样的好女人呀,要不是跟了你,肯定早就有了幸福家庭。」 「……那这样,我是不是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了?」楼衡闻言更是沮丧,哀怨万分的带着鼻音问。 汪洋眨了眨眼睛,很不能适应眼前这哭鼻子的楼衡。 难不成摔了个脑袋,人格会產生如此偏激的变化吗?他一边暗想着,一边面色却是不变,开解似的摆手。 「不会的啦!柯小姐说过基于夫妻道义,你一日病没好,她一日就不会离开你的。」汪洋说。 楼衡乍听之下,整个人顿时容光焕发了起来,正想开心的欢呼一下时,却听见汪洋还没出口的后话。 「你瞧,你这不是病得挺严重的吗?连个性都变了!」 「……」霎时间,楼衡想欢呼的衝动没了。 去你的汪洋,居然说我病得不轻,你才病得不轻,你全家都病得不轻!哥我才不是病得,而是稀世罕见的穿越人士吶! 你这不识货的二货。 「我什么时候能出院?」在心里叨念了遍汪洋,楼衡关心起自己的出院日期,想到出院后有机会与怡顏同住一个屋簷下,楼衡心情总算开始有些愉悦。 「理论上你现在就可以出院,但是老总有令,你出院的事等余发回来再处理。」汪洋没有隐瞒的交代。 经过主治医师的反覆检查,确认楼衡如今身强体健,除了因为长期卧病在床没有运动,导致四肢有些不协调,其馀身体器官都健康得很。 当然,以上所说的都不包括楼衡那一颗失忆又妄想的脑袋。 然而脑袋的毛病才是最麻烦的,经检查确认楼衡脑袋里没有任淤血,没有损伤,任凭脑科医师会诊多少次,也无法找出确切影响楼衡的病因。 最后只能总结一句,病人出院后好好疗养,或许会有那么一天恢復记忆,变回原先那个楼衡。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楼衡追问。 比起从醒来就照顾自己至今的汪洋,楼衡对那个姍姍来迟的余发本就没有太多好感,加上又曾经听说当初真.楼衡出道时就是余发建议他与柯怡顏祕密同居而不结婚的,心里更是对这位现实的经纪人觉得感冒。 「再过几週吧!总得等到马奎尔的世界巡回演唱会结束,他才空得出时间来处理你的事。」汪洋无奈的说。 虽然残忍,但这就是现实。 当年楼衡当红的时候,余发自是以楼衡为重,当楼衡倒下后,余发也就理所当然将心力投注到另一个明日之星身上,哪可能将他宝贵的时间分给一名只能躺在病床上呼吸的伤患。 还要几个礼拜才能出院见到怡顏?! 一想到这件事,楼衡脸色一变,然后不顾男人尊严的撒起泼来。 「那我要见怡顏!」明知这要求不合理,楼衡仍是提了出来,知晓他与怡顏的关係危在旦夕,相对的也令楼衡恐慌了起来。 「可是柯小姐在上班。」汪洋很是为难。 「那就要她下班来!我不管,我今天就要见到她!」说完,楼衡赌气用床被将自己盖住,硬是不听汪洋的劝。 汪洋看傻了眼,无奈耸肩。 唉,都说病得挺重的,这不又发病了吗? 出院回家,又惊又喜(上) 马奎尔世界巡回演唱会结束后的一週,楼衡总算有幸见到这位据说有着黄金经纪人称号的余发先生,还没来得及和人说上话,楼衡就看着余发拉住主治医师全然不顾他的感受,在病房内高声阔论地谈论起他的病况,令楼衡脸色越来越是冷冽。 好不容易等到余发问完他想瞭解的问题后,他转过身极其自然的问了楼衡一句。 「你还认得我是谁吗?」他连墨镜也不摘,不可一世的瞥向楼衡。 他讨厌这傢伙!不用更深入的认识了,光这短短几分鐘时间,楼衡便已肯定了自己与余发的不对盘。 「我当然认识你!」一股气不吐不快,楼衡装模作样的指着余发大喝。「不就是你这无赖赊了一桌饭钱,害我被老闆娘追着打吗?别以为戴着墨镜我就认不出你来了,快,三万五千元,还不快拿来。」 余发先是一愣,转念一想便觉楼衡所言绝非属实,皮笑肉不笑的说。「你这是坑我吧,什么热炒店能吃到一桌三万五千元,你当你开五星级饭店啊?」 「就是三万五千,你给还是不给?」衝着看余发这人不顺眼,楼衡也是赌气的耍起无赖。 「余哥余哥,楼哥伤到脑子,你和他计较这个做什么,不是浪费您的时间吗?」汪洋也不晓得怎么楼衡见了余发就牛脾气发作了,一见苗头不对便机灵的拉着余发到一旁和缓气氛。 还算汪洋嘴巧,一说就说到余发重视的部份,想他一名大牌经纪人,哪有间功夫和一个废物扯皮。 「哼。」病房就那点大,就算汪洋话已经说得很小声,楼衡仍旧无可避免的听入耳里,冷不防一哼。 余发不想理他,他还不想理余发这势利鬼呢!谁稀罕啊!楼衡暗忖。 佯装没有听见楼衡的挑衅,余发不以为然的撇撇嘴,若说是从前,看在楼衡走红的可能性,他还有可能伏低作小哄一下楼衡,但现在楼衡胆敢摆这个谱给他,他就有治他的法子。 「他伤都好得差不多了,怎么还住在这里?」念头刚起,余发已经发难。「这私人病房一天多少钱吶!还是赶紧给他办理出院手续,通知家属领回去吧。」 凉薄的话说得好像楼衡已经不行,只待家属领回遗体似的。 「咦?可是公司说楼衡的事,得等余哥你这位经纪人回来才能处理。」汪洋无辜的解释,可不希望留给余发一个败家的印象。 殊料他这话一出,余发顺水推舟的一掌拍上汪洋的肩,令汪洋平生出不好的预感。 「好吧,我作主,你今天就让给楼衡办出院,之后的事就拜託你了。」余发几句话就将自己的责任推得一乾二净。 「啊?」拜託他是什么意思?汪洋心里发怵。 「嘖,怎么连这个都听不懂啊!你高升了。」余发重重的拍了拍汪洋的背,状似勉励的说。「你当楼衡生活助理这么多年,最是瞭解他,加上跟在我身后做事也有好阵子,我见你做事很是可靠,当一个生活助理太委屈了,就决定从现在起由你担任楼衡的经纪人。」 这听来就不是件好差事啊!汪洋挣扎的问:「公司那边怕会不同意吧……」 「公司那边我去说就是,你就好好照顾楼衡,他可是前途无可限量的明日之星呢。」余发好话说尽,就屁股拍拍走人,连声再见也没说,留下手足无措的汪洋与楼衡大眼瞪小瞪。 「现在要怎么办?」汪洋囁嚅的问。 他在今早出门时绝对没有想过自己会摇身一变成为楼衡的经纪人,只可惜这职位非但不是个香餑餑,而是个烫手山芋。 亲眼见到余发将自己推给了汪洋,楼衡没有太多反应,反正汪洋也比较合他的脾气,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在医院待了一个多月,光吃医院里的伙食嘴里就快淡出个鸟了,对楼衡来说出院回家才是当务之急。 「当然是出院!」 兴奋嚷嚷的同时楼衡已迫不及待收拾起东西,他的动作之快让汪洋不禁认为若是楼衡无法再当歌手,或许转行当个生活助理也是一把好手。 眼见楼衡归心似箭,汪洋无奈的与经纪公司确认自己就这样随便的变成前当红歌手楼衡的经纪人后,认命的领着楼衡出院,载着他回到住处。 在回去之前,礼貌上汪洋还是先与柯怡顏通了个电话,电话那端的她对楼衡即将出院回家的消息没有太多反应,轻轻应了一声便算揭过。偏偏楼衡不晓得自家老婆的淡漠,满腔热血的期待着回家后见到柯怡顏的场面,搞得开车中的汪洋一个头两个大,真想吐槽大歌手一句你家老婆根本就不care你啊!你就别自寻紧张了。 汪洋终归是心肠好,没有真的将这话说出口,谁让他这些天总是见到楼衡对前来探病的柯怡顏一副小心翼翼、伏低做小的态度,看得汪洋心情也是挺复杂的。儘管他明知楼衡会有今日,全是过去的他拈花惹草造下的罪孽,也不忍心说出重话。 反正终归一句,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只要楼衡回到家,他还能不知道自家老婆的态度吗? 因此也无须他多做小人了。汪洋心想。 约莫一小时后,汪洋总算驶着车子进入楼衡豪宅所在的社区,在与社区警卫一番寒喧过后,车子平稳地停入车位。 「蓝宝坚尼!玛莎拉蒂!」甫下车,楼衡就让车位旁两辆高档的名车闪瞎了双眼,忍不住倒抽了口气。 拥有如此高贵华美的名车是每个男人的梦想,只可惜…… 「车子的主人也太糟踢了!都没好好打理它们,上头甚至都生灰了。」楼衡气愤填膺的为两辆名车打抱不平,给这样的车主买去,简直就是牛嚼牡丹、珍珠蒙尘。 「我想你回来后会有大把时间好好照料它们。」经过这段时间相处,汪洋早已习惯楼衡的时不时的脱线,想到以目前楼衡的情况根本不能重返工作岗位,可想而知之后楼衡将会好长一段时间间赋在家。 闻言,楼衡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问:「这两台车……是我的?」 老天爷啊!这样的名车可是他炒上八辈子的菜都赚不来的呀! 「当然。蓝宝坚尼是你第二张专辑蝉联十五週榜首时公司送给你的礼物,另一台玛莎拉蒂则是你自己掏腰包买的。」汪洋不仅习惯了楼衡的脱线,也习惯了要适时充当人肉记事本的责任。 他掏腰包买的玛莎拉蒂?!暗暗嚥了口口水,想到白花花从口袋里流出去的钞票,楼衡笑不出来了。 真.楼衡不仅是个人渣,还是个天杀的败家子啊! 如此想着,楼衡悲愤交加的望了玛莎拉蒂一眼后便催促着汪洋快点带自己上楼,他唯恐再看一眼玛莎拉蒂就会心疼的吐血而亡。 虽然搞不懂楼衡的情绪从何而来,汪洋还是尽职的将他领回位于十五楼的住所。 随着脚步越发深入这座美轮美奐堪称皇宫的豪宅,楼衡视线扫过一排排陈列得有如展览品一般的洋酒、摆饰,楼衡突然心下一动,撇头扫向汪洋,问道:「都是我买的?」 「是。」汪洋答。 「……天吶!」楼衡右掌抚上额头,深深的为真.楼衡的败家程度感到震惊。「告诉我,我身上究竟背了多少债务?」 不同的职业身份,令楼衡难以想像真.楼衡豪奢的生活究竟是有财力有底气,还是他打肿脸充胖子使然。虽然穿越后变成他立志要成为的歌手很好,但楼衡一点也不想成为一个负债累累的歌手! 「喔,这个你可以放心,这些东西以你过去的身价完全支付得起。」这些东西有泰半是汪洋操办来的,他自然晓得价值多少。「但你买完这些东西,口袋应该也已经空空如也。」 这么说……他现在的状态是一个零资產的歌手吗?真是个好消息呵! 「我想我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出院回家,又惊又喜(下) 楼衡困难的送走汪洋后,一个人开始在这个广大到有点寂寞的豪宅里探索起来,一一走过起居室、宴客厅、主卧室、客房、书房、个人练唱室……最后楼衡在摆满服装配件的更衣室的天花板上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那是一道装饰得很像冷气风口的暗门,楼衡之所以会发觉这道暗门,完全是被收在衣柜深处的一把梯子勾起了好奇心。 试想谁会没事摆一把梯子在更衣室里,如果说是为了拿取高处的物品,完全没有必要藏在衣柜深处。光是藏这个动作,就非常值得深入探讨。 于是乎楼衡便拿着梯子四处比划想像,最后找到了偽装成冷气风口,恰好足够一个人通过的暗门。 「不知这暗门会通往哪里?」楼衡喃喃。 他乔了乔梯子角度,将梯子架稳后一格一格往上攀,攀到最顶处双手抵着暗门推去。然而暗门那端似乎被门閂锁上,仅是微微摇晃了下后再无动静。 「喂!有人在吗?」楼衡用力拍起暗门,他要是不弄清楚这道暗门通往何方,怕是连晚饭都会食不下嚥,毕竟谁能忍受家里有道莫名其妙的门,简直就像是恐怖片情节一样。 「什么声音!」暗门那端隐约传来女人慌乱的声音。 楼衡本来只是抱持姑且一试的心理,却不料那端竟真的有人回应,这一听之下大掌拍得更是勤快。 「快开门啊!为什么我家会有这个秘道连到你那里去,你可得解释解释。」他扯开嗓门大声嚷嚷。 「……你等一下。」楼上的女人安静了会儿,才勉为其难答应了楼衡的要求。 「吶,你别唬我,我就在下面等你。」楼衡说话的同时,也开始留意到这女人声音很是熟悉,心里也有了猜测。 而这份猜测也在两分鐘后,柯怡顏柔美的脸庞出现在他的正上方时被证实。 没有惊讶,相反地楼衡反倒是恍然大悟。 他与柯怡顏的祕密夫妻生活原来是这么维持下来的,凭着一条无人知晓的祕密通道,串联起看似全无关係的两层楼。 「柯柯。」透过暗门看着柯怡顏,楼衡也为她这些年的生活感到委屈。「我能上去吗?」 想想深锁的暗门,楼衡就晓得柯怡顏对他这具躯壳原主的埋怨有多深了。 楼衡之所以能成为当红歌手,其一当然是因为他出色的嗓音与唱功,其二更不脱他略微透着邪气轻佻的瀟洒好皮囊。如此外貌再加上他声声恳求,柯怡顏居高临下看了颇有我见犹怜的味道,令她不经意想起过年少是时楼衡送她回家后守在楼下等她上楼的画面…… 心头不争气地又生悸动。 「嗯……那就上来吃个饭吧。」柯怡顏为自己找着藉口。 她既然同意汪洋在楼衡回復记忆之前照顾他,那么管三餐也是应该的事。 楼衡听说了简直喜出望外,他原本只求能上楼一探究竟,却没想到柯怡顏的回覆远远超乎他的期待。 或许她对真.楼衡并不是像她以为的再无情份。楼衡暗想。 「柯柯,你还是像从前一样温柔。」三步併做两步爬上楼,楼衡怀念的叹道,顺势环视了下所在的环境。 与楼下格局相同,暗门爬上来正是柯怡顏的更衣室,若要说楼上楼下有何处不同,大概也只有更衣室里的内容物了。不像楼下摆了各色讲究且精緻的衣裤配件,属于柯怡顏的更衣室很是朴素,如同她给人的感觉一般,简单明瞭,六坪大小的更衣间只摆了四分之一的衣物,而这四分之一还是春夏秋冬四季衣服加起来的份量,哪像楼下的真.楼衡大手笔的购买行头。 正因为更衣室内空旷的很,楼衡几乎没多花眼力就瞧见一件来不及丢进洗衣篮的粉色印有蝴蝶结图样的胸罩,楼衡顿时明白方才柯怡顏的声音为何会如此惊慌失措了,肯定是换衣服换到一半被他拍打暗门的声响给吓到了。 「出去吧。」顺着楼衡的视线,柯怡顏红着脸一个挥手将刚脱下的胸罩丢到洗衣篮里,故作镇定的领着楼衡走出更衣室。 识相的跟着柯怡顏走了出来,楼衡一点都不意外市井小民以为镶金带银的豪宅也能让柯怡顏的巧手佈置得如此有家的感觉,每一件家具都是生活必要的家具,而除了一些朴实的布料饰品外,柯怡顏居住的豪宅内没有其它多馀用来炫耀身份的摆设。 和真.楼衡的改变简直就是天壤之别。楼衡心中感慨更深了一层,即便他不认为真.楼衡的改变是被金钱名声给腐化,但一想到真.楼衡成名后的豪奢与柯怡顏仍旧维持原本生活的习惯,他一点都不意外两人的感情会渐行渐远。 「这才像个家的样子。」楼衡轻道。 相对楼下豪华到犹如家居杂志上样品屋的豪宅,柯怡顏的住处反而更能贴近楼衡心里嚮往的家庭样貌。 「你说什么?」柯怡顏没听清楚。 「说你这里的佈置很温暖,比我那边像个家。」楼衡坦言。 「你居然这样说……」柯怡顏闻言一愣,难以接受这话是从楼衡嘴里说出的,她还记得上回楼衡过来,还嫌弃她的小家子气。 「怎么?」楼衡问。 望了望楼衡一副不解的模样,柯怡顏摇摇头说:「没什么。」 他呀!现在什么都不记得,她可不能被他无心的言论牵动了情绪,等到楼衡一恢復记忆,眼前这男人又是那个嫌弃她难登大雅之堂的大明星了。 「我还没弄菜,你先到客厅看电视等等吧。」意识到自己今日对楼衡流露太多不该有的情绪,柯怡顏藉口下厨想要支开楼衡。 「不用我帮忙?」楼衡没发觉她的用心,反而兴致勃勃的表示想要帮忙。 「你要帮忙?!」柯怡顏再次皱起眉头,一脸狐疑的看向楼衡。「你不是只懂得吃吗?」 柯怡顏忽然觉得眼前这位楼衡好陌生,楼衡有烹飪天份不假,但他除了高中家政课有煮过菜之外,就再也没有下过厨房,难不成摔伤脑袋真能让人个性丕变至此? 「……是吗?」柯怡顏的话令楼衡心里一惊,暗叫了声糟,佯装糊涂的摸摸脑袋。「我就是觉得我应该也能做到。」 「得了吧你。」他困惑的模样令柯怡顏好气又好笑,指着客厅方向要他乖乖坐着等饭吃。 为了避免柯怡顏再起疑心,楼衡只得莫可奈何的坐到电视机面前,打开电视机后便开始神游物外。 在看见柯怡顏与真.楼衡的生活后,楼衡突然间觉得自己之所以会穿越重生到真.楼衡身上,冥冥之中肯定有它的道理所在。 只是这道理嘛……楼衡抚着下頷思考。 为什么他会穿越而来呢? 楼衡潜心思考的同时,一条橡皮筋神准的打在他风流的桃花脸上。 「哎哟!」 楼衡抚着脸颊,错愕的看向橡皮筋射来的方向,然后在瞧见兇手的一剎那,整个人变得呆若木鸡,连一个责难的字都蹦不出口。 他想他找到自己穿越而来的原因了! 他的使命(上) 呆若木鸡的瞪着躲在植栽后头的小男孩,楼衡此时心中已掀起滔天巨浪,根本顾不得这孩子是不是前一秒才拿橡皮筋射自己,他所有念头都已聚焦到与这孩子相关的问题上。 他叫什么名字? 今年几岁了? 原来……当年不幸流掉的孩子长大后会有类似他含笑的眉眼与柯柯秀气的鼻口。 想着想着,热泪已无声绕着楼衡的眼眶打转。 谁都不晓得他为了这件意外有多么懊悔,后悔那夜要是没和同事续摊,而是下班后直接回家会有多好、要是应酬没太忘情,有接到柯柯打来的紧急电话有多好、要是喝酒没太疯,还有意识回家,而不是让人抬到一位对他有意思的酒促小姐家过了一夜有多好……儘管楼衡心怀数不清的悔意,却怎么也无法改变隔日带着一身酒气回家后,听说妻子半夜滑倒没人即时送医而令五个月大孩子流掉的事实。 正因为如此,这件意外成为了楼衡与妻子心中永远好不了的伤疤,彷彿一条恶兽潜伏在两人看似平静的婚姻生活里,时不时出来伤害两人,最后更间接地在激烈争吵后夺走了楼衡正值壮年的大好生命。 楼衡心想,他大概明白何以老天爷会让他穿越到这世界了!这世界有他上辈子所有想要的一切,有妻有子,可这里的楼衡却不懂得珍惜,不断践蹋这些他想好好保护的人们! 如果真.楼衡不重视柯柯与孩子,那么他会代替他给她们母子应得的幸福。楼衡暗自在心中起誓,并在这一秒真正找到自己在这平行世界里的定位。 「你叫什么名字?过来让我抱抱好吗?」楼衡努力放轻语气,伸出双手向孩子敞开。 噁,谁要给他抱啊!见状,那位粉雕玉琢的小男孩也就是楼楠面露嫌弃的倒退一步,忠实反应出他的不屑。 按常理来说,楼楠脸上的表情明显到任谁也看得出来,可惜楼衡早在看见楼楠的一剎那变身成为天底下最傻最傻的爸爸,以至于此刻他的眼中只剩下楼楠所有好的一面,无意识忽略了他的不友善。 「别害羞,让我抱抱你嘛!」楼衡天真地将楼楠的抗拒当成害羞,起身又靠近一步。 啊呸,谁害羞了,看不出来我讨厌你吗?楼楠整个身子随着楼衡逼近渐渐绷紧,他退了又退,直到楼衡终于将他逼迫到墙角,再也不能后退为止。 「这下没地方跑了吧!」楼衡完全没察觉他的话与调戏良家妇女的流氓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楼楠两隻小手抵着墙壁,昂起小脸恼怒的鼓起双腮。他誓死抵抗让这个不闻不问妈咪的男人抱! 楼楠心里正愁着该如何摆脱楼衡的纠缠,忽然间看见妈咪端着起锅的菜餚走出厨房,顿时灵机一动,暗暗掐了自己一把,精准的在楼衡拥向自己的同时哭了出来。 「呜呜……不要过来,我怕……」楼楠的低呜声在柯怡顏看向两人之际放大了数倍,吓得明明只是想抱一下儿子的楼衡慌了手脚,而更令楼衡难过的是,他还没来得及安慰孩子,孩子早就趁着自己恍神之际奔进面色不善的母亲怀里。 咦?面色不善! 楼衡刚意识到不对劲,那个扑在爱妻腿前的小孩已然大声控诉。 「妈咪,他欺负我!」 小孩噙着泪水的眼尾略显楼衡的桃花眼雏型。当然,如果这对眼睛的主人不要含血喷人就更好了。楼衡为自己的真心换绝情感到悲愤欲绝,偏偏他又不能和一个小孩子计较,只能无力的用言语反驳。 「我没有,我只是想抱抱他而已。」儘管楼衡自认行得正坐得端,但在柯怡顏的审视下仍是不自禁的惴惴不安。 「是吗?」柯怡顏狐疑的盯着楼衡。「就只是这样?」 「呃……除了抱抱他,我当然还想问问他叫什么名字?几岁啊?毕竟我是他的爸爸。」楼衡经不起柯怡顏的打量从实招来。 柯怡顏心底正宽慰的想说总归是父子天性,就算过去楼衡埋怨儿子的诞生提前结束了他的单身生活,楼衡清醒后见了儿子不也是莫名的心生亲近之意吗?孰料,楼衡多馀的后半截话硬生生的打散了她的一点感动。 毕竟我是他爸爸。 这句话的威力可比三伏天里的一桶冰水,硬生生浇熄柯怡顏的所有感动,若非探病时她已见识过楼衡看似逻辑正常,实则颠三倒四的疯言疯语,肯定这次又要让楼衡气个半死。 「亏你还记得自己是小楠爸爸。」柯怡顏淡淡的说。 被她不冷不热的讽刺了句,楼衡才发觉他说出口的话有多可笑。 枉他自称是人家爸爸,但他就连人家姓谁名谁都不清楚! 「这个嘛……」楼衡臊红了一张俊脸,可怜兮兮的望向柯怡顏。 「小楠,和叔叔自我介绍一下。」她轻叹一口气,拍拍儿子的头。 「我叫楼楠,楠木的楠,六岁。」楼楠不是不知道这人就是自己的爸爸,但从小的记忆令他对这人没有半点好印象,要不是妈妈发话,他才不会告诉他呢! 心不甘情不愿的说完,楼楠便将脑袋埋到妈咪怀里,连个眼神也不愿意施捨给楼衡。 「妈咪,我不要和怪叔叔待在一块。」无视楼衡的殷殷期盼,楼楠用着孩子特有的软儂腔调央求着。 柯怡顏为难的瞧了眼楼衡,见他并没有因楼楠的言语生出厌恶,也就投了个眼神给楼衡,答应了楼楠的要求。 「那这样吧,你端张凳子到厨房门口我看得到的地方坐着好吗?记得坐旁边一点,才不会危险。」她说。 「嗯。」 楼楠笑着点点头,一溜烟已搬了张凳子出来,其中态度落差当真应了那句对待朋友要如春风般和善,对待敌人要如冬天般寒冷。对冷暖感受最是了解的楼衡眼见母子之间已经没有他可以插入的空间,只好揣着受伤的小心脏回到客厅,继续对着电视寻思该怎么扭转真.楼衡留下的恶劣印象。 恼人的是以楼衡目前所知真.楼衡的黑歷史,说句老实话,楼衡还真不知该要如何收拾才好。 这样黑得发紫的纪录,他光想靠态度逆转来取信柯怡顏与楼楠母子肯定是不够的…… 他的使命(下) 楼衡这边还没想出个法子,那边柯怡顏已备好一桌菜,三菜一汤,不是很丰盛,但对一家三口的小家庭来说已经足够。 「来吃吧。」收回给儿子温柔的笑容,她不咸不淡的吩咐,没有署名,但任谁也都知道这句话呼喊的自然是指愣坐在客厅的楼衡。 闻言楼衡缓缓入了席,右手边坐的是不友善的楼楠,左手边则是面无表情的柯怡顏。 唉……怎么看这一餐都因为他的出现而变得让人胃口全失吶!心里叹了一下,楼衡低头默默吃饭,然而,一筷子菜才入口便令他激动得忘记了自己原本想要默默解决这餐的打算。 这菜的味道!与他记忆中柯柯的手艺一模一样! 「菜的味道和我记忆里的一样好。」抬起头,楼衡深深凝视她,看得柯怡顏心房一颤。 「你说什么?」她问。 「这道蕃茄炒蛋就和你在高中家政课时做的一样,有着甜甜的幸福滋味。」楼衡再夹起一筷子蕃茄炒蛋,无限怀念的回味着。 「……」面对楼衡近乎示好的言论,柯怡顏沉默了片刻,发愣之际赫然发现楼衡话里疏漏。「楼衡你给我说真话,你脑子真的摔伤了?为什么我感觉你不是完全失忆?就像刚刚你怎么还记得我以前做菜是什么味道?」 柯怡顏没问太多楼衡的病况,仅就汪洋告知的与楼衡见面时的互动得知他的记忆颠三倒四,却不知楼衡还有一块记忆是完好无损的。 「我……其实还记得一些从前的事,但不清楚是真是假,是对或错,也就没和别人提起。」隐约察觉这是个渐渐拉近两人的好机会,楼衡语带保留的露了点口风后就等着柯怡顏的反应。 「你还记得多少?」 喜的是柯怡顏立即顺着楼衡的期待追问下去,不费吹灰之力便达到他的目的,忧的是柯怡顏问着话的面色很是苍白,貌似不太希望楼衡还记得过去的事。 见状,楼衡先是在脑海里谨慎思索一番他所知真.楼衡的生平后,楼衡选择了真.楼衡与柯怡顏还没生间隙的时期说起。 「记得不多,也就大学前的事还记得一点。」 就楼衡的理解,大学前的真.楼衡人生与他应是一般无异。 「你不会因为我还有些记忆就不照顾我了吧?」楼衡瞧见柯怡顏刷白的脸色渐渐有了血色,晓得自己矇中了安全答案,也有胆子试探了。 「怎么会。吃饭。」柯怡顏迅速将眼神撇开,夹了些菜到楼衡碗里,便低首默默吃饭。 「妈咪!」楼楠见状,扁起嘴委屈的抗议了声。 柯怡顏此时心情正乱,又哪里有听到楼小楠的抗议呢! 心想明明自己已经很努力的放送委屈眼波给他亲爱的妈咪了,怎么妈咪会没看到呢?即使楼小楠再聪明也捉摸不着大人的心理活动,百思不得其解之下便将罪过推到楼衡头上,妈咪是在和他说完话后才变得这样奇怪的,所以肯定是他的错! 「哼!」他讨厌他,就是讨厌他,温柔的季叔叔可比他好多了。兇巴巴的瞪了眼楼衡,楼小楠冷哼一声后也学着柯怡顏般低头吃饭,理都不理楼衡一眼。 他看得出她心事有事,就因为他方才透露自己还保有一点过去记忆的事,儘管他不晓得她在想些什么,却也明白自己不能将人逼太紧。于是楼衡没再多说什么,而是顺着柯怡顏的暗示安静吃饭。 无心注意楼氏父子这边的消停,柯怡顏的思绪已被楼衡的话所佔满,毕竟这是她未想到的一种发展。 如果楼衡是记忆全失,她已做好将他当成陌生人的准备,如果楼衡是记忆完好,她更早已对他了死。 但偏偏楼衡还保有一段记忆,而且还是往日他们亲暱无间时的记忆,这教她如何应对才好? 她不是不怀念那段时光,但要她忘记这些年的背叛,大度原谅他并与之重修旧好,也似乎过于不现实了。柯怡顏满是挣扎的深思。 如此,一顿晚饭就沉默之中结束,饭后楼衡识相的提出告别,柯怡顏也正需要安静思索的空间,于是没做挽留便带着楼衡走到更衣室。 「以后除了三餐时间外,就待在楼下别上来。」拉开暗道门,柯怡顏淡淡的说,在她还没想清楚前,最好还是维持原本的生活。 没再替自己继续争取,楼衡平静的点点头。 「我这就下去了。」一隻脚踏上梯子,楼衡回头凝视着柯怡顏,温声告别。「明早见。」 「明早见。」她说。 笑着接过她的道别,楼衡顺着梯子下了几阶,忽然想起点事儿似的抬头,笑眼盈盈的喃喃:「剗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我们这副模样倒也有几分相似。」 柯怡顏听了一怔,旋即胀红了脸,不显喜怒的反问:「你觉得我们像吗?」 「难道不像吗?」楼衡犹不知大难临头的回应。 「那你认为这是件值得拿来说的事吗?」再也压制不住因这句戏言而生起的羞耻感,柯怡顏冷着脸拉上暗门,唯恐她再看见楼衡那张自命风流的桃花脸,就会气得一脚把他踹下去。 「柯柯,你在气什么?哎哟喂呀,好险我躲得快,不然这门就打到我的脸……」面对泰山压顶的暗门,楼衡即使想辩解,为了自身安全还是不得不三步併作两步窜了下来,再回身仰望却只瞥见柯怡顏一晃而逝的身影,与一滴落在他手背上的液体。 「这是……」楼衡将手背凑到嘴间一舔,咸的。 是她哭了吗?他不解的望着深锁的暗门。 楼楠的决心 他做错了什么吗?为何人好端端的就突然哭了呢? 没胆子向可能掛着两道泪水的柯怡顏要个答案,楼衡百思不得其解的在更衣室来回踱步,不断的摸着自己的后脑勺。 「汪洋,我不小心惹哭怡顏了,怎么办?」实在想不出原因,楼衡只好打给了他唯一能求救的对象。「我就说了句话,接着她问了我些古怪的问题,然后她就哭了。」 「老哥老哥,你这问题能不能自己解决呀!我这才刚回公司,还没和老闆报告,忙得很呢。」今日为楼衡办好出院手续,又把人亲自领回楼家,汪洋转身便马不停蹄地回公司报到了,儘管楼衡因病已经不再是公司重视的艺人,但出院这样大的事,他还是得口头报告一番,楼衡这位大爷能不能别在这时刻来扰人? 要他自己解决?他若是能自己解决还用得着找他帮忙吗? 吃了汪洋一记软钉子,楼衡切断通话哀怨的想着。 偏偏如今的他只认识汪洋一人,再没有其它可供諮询的对象……埋怨了几句,楼衡灵光一现,打了个响指。 对啊!他怎么忘了还可以到网路上问问乡民的看法。 楼衡迫不及待的坐到摆放在休憩间供他平日与歌迷互动的电脑前,也幸好他懒的换密码的习惯在这个世界也一样,打了个letmein后电脑便毫无设防的顺利登入了。 「不小心让老婆哭了,怎么办?」 打完标题,不习惯电脑输入的楼衡龟速的将他与柯怡顏的对话如实打了上去,前后花费了十来分鐘才搞定。然而在这每时每刻有数以万计乡民出没的讨论区,不到半分鐘便有了回应。 「楼主是个人才,这种话都敢对老婆说。」 「没文化害死人!」 看了一二楼的回覆,电脑萤幕前的楼衡深深皱起眉头,硬是在眉宇间挤了个川字出来。 「我说错了话了?」在楼衡试着与乡民沟通时,又已经好几嘲笑的推文更新出来。 「岂止错,大错特错。描写偷情幽会的词你也好意思和老婆说。」 见了乡民的话,楼衡整个人不好了。 剗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是写偷情的词吗?是吗?是吗? 急忙忙google了下,读着各种版本诗词赏析,楼衡彷彿给雷劈中了。 天啊,他到底做了什么蠢事。他后悔万分的抹着脸,可惜双手手劲过大,反倒让他的一张帅脸顿时变成可笑的鬼脸。 他不过是下楼梯时恰好想起高中和柯柯熟恋时也曾用过这句话才会提起,谁晓得后果居然是这样!楼衡无力的瘫在桌面上。 那时两人背着家长与师长大谈恋爱,时不时藉口温书出来碰面,用这句词也算得上是情趣,但问题是如今柯柯不仅没成为自己妻子,反而成为与情妇无异的地下情人,他再对她说这句话,简直是字字诛心,也难怪她的反应会是这般了。 「真的是没文化害死人。」 楼衡气急败坏的抽了下自己嘴巴,恨不得能把这张口无遮拦的嘴巴给抽烂。 先不提楼衡在楼下是如何为了自己的失言懊恼,楼上的柯怡顏拉起暗门后则是无所谓的抹去眼角的溼润。 「妈咪是哭了吗?」出于对楼衡的敌意,即使明知妈咪就是送他滚回楼下楼楠也没有一刻放松的跟在柯怡顏后头,也就没有错过柯怡顏的小动作。 「你啊,人小鬼大的想太多了。」柯怡顏伸出一手在楼楠圆滚滚的头上揉了又揉,笑着说了个拙劣的小谎。「妈咪只是眼睫毛掉到眼睛里而已。」 做人家妈咪的,怎么能让孩子反过来担心自己呢?柯怡顏笑着的同时也因儿子的体贴引起一分愧疚。 不是在楼衡发生意外之前,她就已经被他伤透了心,发誓再也不为他难过了吗?怎么在过了半年古井无波的单亲生活后,她居然还会因那男人的一句话触动,泪水便以快到她都无法察觉的速度落下。 莫非她对他还有着期待?! 脑里猛然冒出个声音,令柯怡顏浑身一颤,连忙拍了拍脸将这道声音赶出脑海。 「妈咪?」楼楠不解的抬头看着妈咪古怪的动作。 「没事,去拿你的黄色小鸭,妈咪带你洗澎澎。」柯怡顏朝儿子一笑,她极需一些事情来转移她对楼衡不正常的关注。 「好耶!」一听到黄色小鸭,楼楠两眼一亮,欢呼一声便跑回房间翻找起玩具箱。 他最喜欢一边洗泡泡浴一边玩玩具,只是妈咪不常准许他这样做,说是泡澡浪费水而且身上溼溼的一不小心就很容易感冒,好不容易今天妈咪开了金口,他当然要把握机会。 「急什么,跑慢一点。」 柯怡顏间适的跟在楼楠后头进了房间,从他的衣柜里拿好换洗衣物,再到浴室放好热水,待准备就绪后才准儿子进来。 「啦啦啦……我爱洗澡……」坐在充满泡泡的浴缸里,楼楠抓着小鸭在泡泡湖里游来游去,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妈咪和我一起唱嘛。」 正温柔替儿子洗发的柯怡顏听了手里动作一停。 「妈咪不会唱。」她将双手的泡沫冲掉,拿起莲蓬头调好水温。「小楠,把眼睛闭好,妈咪要冲水囉。」 「喔。」 柯怡顏见儿子把双眼闭紧才小心翼翼的冲洗起一头满是泡沫的头发。 小楠的发质与她一样,很软很细,摸起来触感很好,柔柔顺顺的,曾经有谁这么笑称过她的头发,说是发丝在指间穿梭的触感就像丝绸一般美好,但若是做起造型那就是一场灾难…… 她怎么又想到那个人了。手里动作一滞,随后便继续动作,将楼楠的头上耳下额前颈后全都一丝不苟的洗了个乾净。 「妈咪,小鸭想要和你一起唱。」楼楠没忘记刚才被拒绝的要求,这回则是抓着小鸭,装可爱的看向柯怡顏。「我很久没听见妈咪的歌声了。」 「妈咪的歌声不好听。」柯怡顏叹道。 「可是我想听。」楼楠像是不用成本似的大力放送星星眼。 「但妈咪不会唱你那首歌。」她再拗。 「妈咪唱什么我都听嘛。」楼楠放下小鸭,改拉起她的手撒娇。 「好吧好吧,你先出来穿上衣服,睡觉前妈咪再唱。」柯怡顏实在拗不过儿子,只好勉强的答应。 「万岁!」见目的达成,楼楠也不眷恋这难得一次的泡泡浴,快手快脚的套上衣服,等柯怡顏吹乾了他的头发,便三步併成两步的往被窝里鑽。 「妈咪唱吧!」被子上露出一对可爱明亮的双眼。 「你今天真早睡,不看电视了吗?」柯怡顏笑着坐到床边,捏捏楼楠的小鼻子。 「不看了不看了。」他说。「听妈咪唱歌比看电视好。」 「你这张嘴吃了糖果……」柯怡顏闻言为之失笑,本想再逗一逗儿子,然而一隻大猫跃上床舖打断了她的话。 「喵呜。」被整理得漂漂亮亮的大猫发出甜腻的一声,颇得小主人的真传。 「妈咪快唱吧,你看雪球也想听呢。」楼楠让出个位置给雪球,兴致勃勃的望向柯怡顏。 「好吧。」她清了清喉咙,低低唱了起来。 柯怡顏不爱唱歌,因为她的嗓音就像她的发质一般细软,平日说话听起来还算悦耳,但唱起歌来便会让人觉得有气无力,加上身旁有位太会唱歌的楼衡,久而久之她也就习惯当个安静的听眾。如今被儿子撒娇要求献曲一首,一时片刻间柯怡顏也想不出来自己熟悉的曲目,只能就着记忆最深刻的歌曲有一句没一句的哼唱起来。 幸好楼楠只是想听妈咪唱歌,不介意她唱的对还是错,一曲唱罢,依偎在妈咪怀里的小孩捧场的鼓掌。 「妈咪唱得好好听。」楼楠边说边在柯怡顏颊上亲了一下。「不过妈咪忘词忘好多喔。」 「呵呵,这么多年的歌,妈咪还记得已经很好了。」柯怡顏故作严肃的教育起儿子,才不承认自已忘词严重。 见状楼楠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附和妈咪说着:「没错,妈咪能记得几个字已经很好了。我就有听到新郎、新娘、一家人这些字。」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原本柯怡顏还让儿子逗得挺乐的,但当她听见儿子说什么新郎新娘时,脸上灿烂笑容顿时显得有些不太自然。 刚刚在楼楠催促下她无暇细想便唱了出来,此时柯怡顏才忆起自己究竟是在什么样的场合听见这首歌,又为什么让这首歌藏在她心中多年,不曾随着时间流逝而淡忘…… 那是在她与楼衡相识的第七年,在多数人面对感情关卡的第七年,楼衡却捧着鲜花,向她唱着这首歌提出结婚的请求。 那时的她极度感动,只因为楼衡承受了外界的压力向她表达共度一生的希望,就是因为这份难以笔墨形容的感动,不擅长唱歌的她才能将这首歌的歌词记了个部份。 然而当时的柯怡顏料想不到,一时因感动而让步妥协居然会换来今日的形同陌路…… 「妈咪,你是不是想起那个人啦?」见柯怡顏僵笑许久,不曾言语,楼楠再年幼也看得出来妈咪的不对劲,于是他往柯怡顏怀里鑽去,紧紧揽住妈咪的手臂,毫无障碍的嘀咕起来。「他对妈咪那样不好,妈咪还老是想着他,该不会妈咪其实还喜欢他吧?」 「别胡说,大人的事小孩不懂。」柯怡顏立即否认。「妈咪唱也唱完了,现在该轮到你乖乖睡觉了。」 楼楠听了妈咪的推托,嘟起嘴不安份的说:「那妈咪要陪我睡着才能走。」 「好,妈咪等你睡着才离开,你快睡。」柯怡顏无奈的看着缠自己缠得死紧的儿子,有点担心楼楠长大后也会变成妈宝一族。 得到妈咪的保证,楼楠听话的闔上眼睛,心里仍是不断计较着妈咪失常的反应。 哼!他才不是胡说呢! 如果妈咪真的不再喜欢那个人的话,对待那个人的态度就该是像对待季叔叔一样,而不是如现在一般,凡是听到、提到关于那个人的往事就一副那个什么模样,就是花花老师说过的当了贼害怕被别人知道的模样。 但他怎么也想不通吶,为何妈咪至今还会喜欢那个人呢? 那个人明明老是惹妈咪哭,根本不像季叔叔一样温柔,为什么妈咪偏偏要喜欢那个人,而不是喜欢季叔叔呢? 要是让他选的话,他寧可叫季叔叔爸爸。 楼楠小脑子里来回反覆的想着大人难解的爱恨情仇,想来想去愈发认为让楼衡接近妈咪太过危险,于是他下了一个决定。 他要替季叔叔铲除那个人在妈咪心中的影子,好让季叔叔追求妈咪成功! 这一夜,楼下的楼衡苦恼自己嘴贱之际,浑然未觉他的亲生好儿子已经倒戈向『季叔叔』这个未知的情敌阵营,而他完成使命之路也愈发崎嶇难行。 父子过招 隔日,楼衡被腹中的巨大飢饿感吵醒,刚转了转脖子,想松活一下筋骨,立刻接收到遭受一夜压迫的脖子强烈抗议。 「嘖??痛死我了。」沿着神经蔓延的酸麻僵痛,疼得楼衡齜牙咧嘴。 昨夜他光顾着思考如何向柯怡顏赎罪,想到最后直接在沙发上睡着了,一个大男人彆屈的窝在沙发里将就一晚,隔日的不适可想而知。楼衡捡起睡着时无意落在地上的笔记本,扫了眼内页上歪七扭八写的指导原则,不由得叹了口气。 他想了一晚,居然只想到这么鸟的最高指导原则。 他要加倍对柯柯好! ……这么鸟的指导原则,不看也罢。 一边在心里埋怨自己追求人的天赋早在大学时期用完,楼衡洗漱完便摸着咕嚕咕嚕叫的肚子走向更衣室。 以目前他与柯怡顏的关係,只有三餐才有机会见到她,他一定要好好把握?就算不晓得柯怡顏会因为他的失言给他什么脸色看,但就算是热脸贴屁股也好,他也要把握把握再把握才行。 「柯柯,你是来叫我吃饭的?」瞥见楼梯上的柯怡顏,楼衡满心喜悦写在脸上,完全没有半点自家住宅被人擅自闯入的不快。 可能是真.楼衡当初装潢房子时仍是很在乎柯怡顏,在设计暗门时也是採取绝对尊重柯怡顏的作法,将暗门锁装在柯怡顏的那一边,给予柯怡顏绝对的主导权。 假使她落了锁不愿楼衡上楼,楼衡绝对上不去,这情况就像昨天楼衡找到暗门时的情况一般。与之相反的是,柯怡顏拥有不请自来的权利,儘管她几乎不主动下来楼衡这里,但到必要时还是可以暗门一拉,如入无人之地的介入楼衡生活,就像眼前这般。 被忽然现身的楼衡抓了个正着,柯怡顏卡在楼梯中间上不去也下不来,已经有些尷尬,再加上楼衡的喜形于色,柯怡顏更是为难。 原因无它,她还真不是下来叫他吃饭的。 不好意思说出口,柯怡顏隐晦的将目光撇向一旁,而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楼衡脸上甜滋滋的笑容一僵,不看置信的瞪着摆在地上的野餐篮。 他当然不会自我感觉良好到会认为柯怡顏要找他一同野餐,那么这个突兀的野餐篮只说明了一件事,就是她不打算邀请他上楼吃饭,打算放完饭就回去。 敢情她会站在楼梯上是要畏罪潜逃啊!楼衡默默掛起两道瀑布泪水。 「为什么?」难掩失望,楼衡可怜兮兮的望向柯怡顏,想要个解释。「我不能和你们一起用餐吗?」 明明一个是他老婆,一个是他儿子,为什么连同桌吃饭都不行,天底下还有比他更可怜的男人吗? 儘管楼衡说了句话后就只是静静的凝视着柯怡顏,没有进一步的举动,但仅仅是他盼望的眼神就盯得柯怡顏头皮直发麻。 毕竟这样做非她本意,她怎么说都是个大人了,就算两人情已淡,她也不会不通人情到这个地步,然而,这点事她这个大人能理智的接受,却有某个未成年的小人不依不饶,撒着脾气就是不要再见到昨天的怪叔叔。 「这个,恐怕不方便,小楠他……」想着楼楠在床上打着滚耍赖的模样,柯怡顏的笑容有些微妙,既是为难又是宠溺。 无须柯怡顏继续解释,楼衡光听到小楠两个字就瞭解了。 昨日初见面他什么都没做,楼楠就往他身上泼脏水的过节,楼衡就完完全全的瞭解了。 合着是自家儿子不愿意让老子好过,于是就使着劲与自己对着干! 真.楼衡你做人到底是差劲到什么地步了,居然连亲生儿子都不支持你!腹诽了会儿罪魁祸首,楼衡也不再计较,毕竟过去的事已经发生,他只能捍卫自己眼看就要飞走的机会。 「好吧,怪我昨天不小心吓着他,那我就晚餐时再上楼找你们好了。」哼哼哼,楼楠小朋友,你要是以为你老爸我会就此放弃就大错特错了。楼衡心口不一的想着。「说不定那时他就气消了。」 柯怡顏闻言为之一楞,看小楠的意思是不想楼衡再介入他们母子的生活,但楼衡怎么就理解成这样了呢? 「……我回去会开导他的。」她原本想要说明白,但又听了楼衡体谅小孩子脾气的言论后,忽然也觉得楼楠的行径有些无理取闹。 「有你这样的母亲,他很幸运。」楼衡温柔的笑道,话里满是对老婆的支持。「小孩子就是要及时教导,才不会让他们脾气过于骄纵。」 「没想到你摔个脑袋,忽然就懂得如何教养孩子。」柯怡顏听了嘴角一抽,心中那股自楼衡清醒后的违合感再次升起。 只是她心中虽纳闷楼衡的改变,但他说的话总是不错的,为了楼楠将来着想,她不能再继续纵容楼楠使小性子。 微笑着接下柯怡顏的调侃,楼衡温柔的送走她,待暗门拉上的那一刻,他唇边带着暖意的笑容霎时化为狡诈。 呵呵呵!小子,想和你爸斗,再多学几年吧! 居然想兵不血刃的将他划出柯怡顏的生活范围外,那就别怪老爸暗中扯你后腿了。 你就好好领教谆谆教诲,老爸我就先享用柯柯亲手做的爱心早餐吧! 楼衡拎起野餐篮,一路奸笑着走出更衣室,他有信心在晚餐之前排除这道楼楠设下的障碍。 而果然不出他所料,在柯怡顏用了一个白天的工夫教育楼楠所谓的礼节后,他顺利在晚餐时间再次踏入母子俩的地盘。 「怎么?还在生叔叔的气?」楼衡一上楼就瞧见扳着一张臭脸的楼楠,嘴角一挑,忍不住出言逗弄。「叔叔昨晚吓到你是不小心的。」 谁管你小心不小心,我只要你离我妈咪远一点!楼楠将视线从手里平板移了开来,兇神恶煞的瞪了楼衡一眼。 殊不知他这孩子气的举动正中楼衡下怀。 「小楠。」柯怡顏不悦的警告。「不可以这么没礼貌。」 「……妈咪,我知道错了。」楼楠怒意勃发的小脸顿时像雨打过的白菜,蔫了。 「唉,小孩子和他说过就好,别太严厉。」能够见到这老是捅他刀的小鬼被教训,楼衡心情自是开心的不得了,然而他也不愿意因自己破坏掉母子俩的感情,于是出面缓颊。「你忙你的去吧,这里留我和他就好。」 「小楠,好好招待叔叔。」柯怡顏点点头,交代了儿子一声后转身张罗饭菜去。 「……哼,你不要以为这样我就会接受你。」盯着坐到自己对面的男人,楼楠摆出一副要吐了的表情。「你就是猫哭耗子假慈悲,噁心死了。」 「哎呀!没想到你这年纪就懂得这么多,挺厉害的。」楼衡状似鼓励的拍了拍手。 「再厉害也不是你教的。」楼楠咕噥一声后便专心玩起手中平板,全然未觉楼衡大变的脸色。 听了楼楠脱口而出的话,楼衡只能用心如刀割四个字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他还记得在过去那个世界当他听说柯怡顏怀孕时是如何的欣喜若狂,满心期待这个流着两人共同血脉的孩子来到这个世界。虽然最后楼楠在那个世界来不及出生就已经因为他的过错离开了他们夫妻,但楼衡从不怀疑自己会成为个好爸爸,本能的将最好的东西捧到孩子面前。 然而,这个世界楼楠却说他再厉害也不是他教的? 难不成真.楼衡竟是一点父爱都没有,没担起半分做父亲的责任吗? 「以前我待你这样不好吗?」不清楚前尘往事,楼衡不安的问。 彷彿察觉他的不安,楼楠盯着平板的眼睛一转,困惑的看着楼衡。 「没有不好,但也没有很好,你压根不怎么管我和妈咪。」他若无其事的说着,好似已经习惯这些年缺席的父亲。「你花在粉丝上的用心都比花在我们身上多。」 「……」楼衡久久没有出声,只因他着实不知该作何反应。 为何该死的真.楼衡拥有了他所渴望的一切,却不懂得珍惜两个字怎么写?!楼衡既是为了真.楼衡不负责任的行径恼火,又是为了柯怡顏母子这些年的隐忍而心疼。 「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沉默许久,楼衡轻叹一声许下承诺。「我不会再辜负你们的。」 此言一出,无言的人换成了楼楠。 他面无表情的注视了楼衡半晌才缓缓开口:「你都消失这么久,以后没有你也没差。况且比起你,我以后更想喊别人爸爸。」 倘若说楼楠之前的几句话如同匕首一刀捅进楼衡的心窝,那么这句话就好比核子弹一样,直接把楼衡所有意识都摧毁殆尽了。 瞧瞧,他听见什么了! 他的孩子说…… 想喊…… 想喊别人…… 想喊别人爸爸… 神啊!真.楼衡捅出的包这么大,叫他如何收復江山啊! 中了石化术的楼衡彻底丧失了言语与行为能力,呆滞的坐在椅上,直到一个庞然大物跳到了他的膝上,对着他喵喵叫,好似也在同情他不幸的遭遇。 「雪球,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楼衡让雪白大猫的喵呜声唤回神智,看着牠蓝水晶般晶莹透彻的大眼,差点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向宠物搏同情取暖。所幸楼衡尚有一丝理智,只是紧紧抱住了这隻适时给他温暖的猫咪。 「你记得雪球?」楼楠有些讶异。 这男人不是说他失忆了吗?那他怎么会记得雪球? 「有点印象而已。」楼衡替自己圆了一下马脚。「可能是因为牠有特别意义。」 雪球可是他结婚后某年送给柯怡顏的生日礼物,当然有牠的特别意义。想当时他为了给喜欢猫咪的柯怡顏一个惊喜,费尽千辛万苦从无数隻猫种中挑选出适合家庭饲养的布偶猫,再从猫舍挑出合眼缘的雪球。 楼楠不置可否,雪球来的时候他才几岁,根本不了解当初的事。 见楼楠没搭理自己的意思,楼衡也就自顾自的抱着雪球玩了一会儿,直到柯怡顏将晚饭做好招呼两人上桌,才将雪球放了开来。 坐定位后,楼衡见餐桌上的气氛再次因自己而显得沉默,主动开啟话题。 「你把雪球照顾得真漂亮,我就知道你会喜欢这个礼物。」他说。 除了热络一下用餐气氛,楼衡更希望能藉着雪球狠狠刷一下在柯怡顏心中的存在感,提醒她这隻猫可是他送她的生日礼物,代表他对她的爱意。 「喔?你觉得我很喜欢你送我这个礼物?」柯怡顏筷子一顿,反问似的语调上扬,似乎不怎么同意楼衡的说法。 类似的句型、类似的语气、类似的表情令楼衡心中警铃大作。 难不成他又说错了什……么……吗? 想起昨日说错话让她流泪的画面,楼衡不得不胆颤心惊起来。 不知道所有剧情的感觉实在太讨厌了。 「难道雪球不是我送你的?」他小心翼翼的问。 「牠当然是你送我的。」柯怡顏注视着楼衡许久,见他当真记不清楚才缓缓道出:「但牠不是生日礼物,而是你为了緋闻向我道歉才送的礼物。」 怎么可能! 楼衡拒绝相信一个好好的,可以提醒柯怡顏过去两人浓情蜜意的宠物,居然让真.楼衡搞成无时无刻提醒柯怡顏他外遇事实的证据! 「原来你刚才说的特别意义就是指这个。」偏偏这个时候楼楠还来火上加油。 「我不是这个意思……」着急到一个极致,楼衡两眼一翻,当场晕倒在餐桌上。 他觉得这个平行世界里充满对他无穷无尽的恶意! 为了你,我愿意永远失忆 楼衡会突然晕倒纯粹是给急出来的,和身体健不健康没有关係,之后休息几个小时人也就清醒了。嗅着鼻间传来棉被洗晒过后的阳光味道,他还没睁开眼就已弯起浅浅笑容。 幸好他们母子没有狠心让他就这么趴在桌上休息。楼衡不无庆幸,随后更是想到自己能从餐厅来到床上,肯定是柯怡顏一路扶着过来的,于是浅浅笑意顿时变得更为甜腻。 唉,多希望自己那时还有意识,否则也不会什么都记不得了。想像着柯怡顏一路艰辛的将自己一个大男人扶到床上,楼衡此刻的心情只能心花怒放四个字来形容。 他想见她,和她说声谢谢。才想着,楼衡已睁开眼,手脚俐落的翻身而起,走出房间。 要找到柯怡顏其实很简单,屋里就他们三人,只要朝着亮灯的区域走去肯定会有收穫,加上楼上楼下的格局皆相同,楼衡更不可能迷失方向,他一下就在游乐室里找到坐在窗边软榻上赏着月色,怀里抱着雪球,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猫咪的柯怡顏。 望着窗外的柯怡顏心事正浓,没能在第一时间发觉游乐室里多了个客人,还是雪球喵了一声,才将她从思绪中唤醒。 「醒了?」她问的淡然。「感觉还好吗?」 楼衡原本就要脱口而出的感谢在听见猫叫声之际,顿时变得难以啟齿,他暗忖:他刚才怎么会忘记了自己晕倒的始末,竟将自己当作一清二白的好人了。 目光离不开这隻窝在柯怡顏怀里的出轨铁证,楼衡脑子一瞬间空白的找不出隻字片语可以开啟两人的对话,而他一迟疑,柯怡顏已波澜不惊的问起他的状况。 见她说得淡然,楼衡鼻头一酸,忽然明白了件重生以来他一直都没有看清楚的事实。 那就是柯怡顏真心看破了与身体原主的感情,她既不认为生活少了真.楼衡会有何差别,也早已接受这种转变,然而,更可怕的是她不要真.楼衡弥补她任何虚掷的青春与人生。 楼衡脑中忽然忆起曾经听说过的说法,爱的反义词不是恨,是不在乎。 如今的柯怡顏待他的态度是否就是所谓的不爱也不恨,她就仅仅将他视为没有关係的人罢了…… 楼衡越想心中越是酸涩。 她不想要真.楼衡没有关係,可是他想要她啊! 哪怕他明知她不全是他所爱的那个柯怡顏,他还是想紧紧握住这次重生的机会,还她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了结他一次覆水难收的遗憾。 意识到自己若是再不大动作与真.楼衡切割,提醒柯怡顏现在的楼衡不再是伤害她的那个浪子,他做再多努力也不可能让失望透顶的女人回心转意。 碰! 楼衡双膝落地之际,男儿泪也无声的掉落。 「你干嘛……」柯怡顏惊呼一声站了起来,怀里的雪球轻巧的跳到地上,歪着头看着行为古怪的男主人。 「对不起!真的非常非常对不起!」楼衡红着眼眶毫不回避的直视柯怡顏,中气十足的说道。 「虽然我不记得我和你过去发生了什么事,但我也陆续得知过去的我真不是个东西,不仅为了自己的事业委屈你当我的地下情人,还三番两次外遇出轨,伤透你和孩子的心。」 「我清楚再多的对不起也不能磨灭曾经伤害过你们的事实,但这是我必须做的事,真的非常非常对不起!」楼衡说到激动处,忍不住甩了个巴掌给自己。「你原不原谅我,我不强求,但我希望你能接受我的道歉。」 怔怔瞪着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向她请罪的楼衡,柯怡顏半晌没有出声,她从没想过有一天楼衡会为过去的荒唐认错,更没想过他会是用这样的方式请求她的原谅,毕竟楼衡是有点大男人脾气的,连厨房都不愿意下的他,居然会为了他过去口中芝麻绿豆大的逢场作戏向她下跪,实在令她难以置信。 「……你起来吧。」柯怡顏轻轻的说。「我明白你的心意了。」 她不是强悍的女人,否则她也不会让楼衡的甜言蜜语哄哄就一再容忍他的外遇,现在楼衡愿意这样向她认错,已经远远超乎她的预期。 况且,说句消极的话,就如楼衡所说,这些话磨灭不掉被背叛的记忆,在她已经放弃的同时,她又何必为此穷追不捨? 「不,你不明白,你根本不明白我的想法。」楼衡站了起来,双眼泛着泪光,真挚的凝视着柯怡顏。「或者说你不明白的是清醒后的我。」 「咦?」柯怡顏被他的话给绕晕了。 「我很难受,看着自己爱的女人与自己形同陌路,我的心真的很痛,为何一觉醒来你我距离就这么远了呢?」心里明白话已说到关键处,楼衡的语气越发缓慢沉重。「我知道你会说这全是我咎由自取,得知我的恶跡后,我绝对不会否认过去的我就是个不懂珍惜的男人,但是……」 这一刻,楼柯两人不约而同的放轻了呼吸,因为他们都明白转折词之后的话才是重点。 「现在我脑里只剩下两人的甜蜜时光,为什么我们不能回到没有芥蒂的时候?难道你不怀念?」楼衡晓得这话纯粹就是鬼扯,但他别无它法,只能将自己温柔的嗓音使用到极致,希望藉此勾起柯怡顏的眷恋并一举成功迷惑她。 一点嚮往化作的暖意掠过柯怡顏瞳孔,浮光掠影后,她的思绪已然清晰。 「等等。」柯怡顏眉头轻蹙,不解的问:「你的意思是说,虽然你承认过去做错很多事,但是因为你失忆了,所以就想让我一笔勾销再和你重归于好?」 「简单来说……就是这样。」在柯怡顏愈发凌厉的视线下,楼衡不敢再有拖延,乖乖交代了。 「你这是耍无赖!」柯怡顏气到都笑了。「你把人心当黑板,字写错擦掉就算了?」 要不是方才楼衡下跪之举太过出人意表,否则她都要怀疑他根本没有失忆,而是想出一个更扯的法子来挽回自己。 「我是无赖,但我更是认真的,柯柯!」楼衡着急的拉住柯怡顏的手臂,两眼含泪的望着她。「我想和你回到从前的关係,那时的我们感情多好!」 或许是寂寞久了,身体便会不由自主渴望人的体温,当手臂被楼衡的温暖包围时,饶是气愤中的柯怡顏心里也有了一丝松动。 这就是为何她要与失忆的楼衡保持距离的原因!她无奈的想着,她既怀念过去的浓情蜜意,也记着被背叛的痛楚,原本楼衡没摊牌之前,她还能装作没问题的拖着,等拖到楼衡恢復记忆后她也能斩断关係。 然而,楼衡却将这个矛盾的问题提出来了,迫使她非得面对它不可。 「你说得轻松,有没有想过被背叛的人不是你。」柯怡顏挣开他的怀抱。 「就算我能学你一样得了失忆症,忘记这两年的惯性背叛,假使有一天你恢復记忆了,我是不是又要无时无刻害怕哪一天又被你背叛?」 「我很懦弱,禁不起你的再一次伤害。」 天知道她是费了多大的意志力才冰封起自己的心,让它不再随着此生唯一的初恋而忽喜忽悲。 她不想再次经歷那种终日惶惶、患得患失的生活了。 「不会的,我发誓这一次不会再伤害你。」抓住就要离去的柯怡顏,楼衡信誓旦旦的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明,但我有种预感我不会再恢復记忆了,相信我,柯柯。」 毕竟躯体的芯都给老天爷换了,他要如何恢復记忆。他暗想。 柯怡顏回眸看向楼衡,眉眼间有一丝动容,但仍旧没有表示。 「就算我有机会恢復记忆,为了你,我寧愿不要这几年的记忆,反正除了小楠出生,这几年就没什么好事情。」楼衡见状,连忙加码保证。 「你倒是会说好听话,连失忆了也这么会说……」柯怡顏嘴里虽然还是没松口,但神情间的犹豫已清楚可见。 眼见事情大有可为,楼衡忐忑的心顿时充满勇气。 「我不求你现在就给我答案,但希望你能给我机会,证明我不只是甜言蜜语,更是言出必行!」楼衡拉起她的手,轻轻的在指间落下一吻。「给我、给你、给小楠最后一次拥有完整家庭的机会,我真的很需要你们。」 追妻计划第一步 要抓住一个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 楼衡从上辈子起就信奉这句俗话,原因无他,因为他自个儿亲身验证了这句话,让柯怡顏的好手艺收伏得服服贴贴。谁让他就是个吃货,打小爱吃不提,嘴巴还极为刁鑽,这也是为何楼衡退出演艺圈后一个转身拿起锅勺进入厨房的主因。 正因如此,楼衡衡量当前情势后,选择厨房做为追妻计划的第一个关键突破口简直是不能再正确的方向。 楼衡烦恼的就只有一点,就是真.楼衡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纯张口不动手的大男人,要楼衡从一个不下厨的人变成手艺精湛的厨师,中间的巨大差距可不能再用撞坏脑袋来解释呀! 为了破解这道封印住他厨艺的枷锁,楼衡自然是向他唯一的同盟汪洋求救了。 儘管汪洋搞不懂楼衡脑袋到底在想什么,但基于工作责任,不出两小时他便提着刚从超市买来的生鲜食材上门。 「老哥,你又想搞啥?」看着楼衡急不可待的接走两大包食材,汪洋疑惑的问起。 楼衡被他一问,忽然想起自己如今可是个不懂庖厨的男人,把食材分门别类放进冰箱的举动不要太顺手。 「欸,你会做菜吗?」硬是停下手边动作,他扭头问起。 「当然。」说到这个,汪洋语气里便藏不住得意。「一个人生活这么多年,多多少少懂一点。」 「那好。」楼衡等得就是他这一句。「教我做菜。」 「你认真的?」汪洋不敢置信的掏掏耳朵。「怎么会突然想学做菜?」 「我想亲自做菜给怡顏和孩子吃。」楼衡笑道,弯似月牙的桃花眼流露出无尽温柔。 楼衡不愧是情歌天王,就他说这句话时的深情模样也令汪洋微微一怔,还以为过去总靠这招掳获粉丝无数的楼衡回来了。正想问问楼衡是不是想起点什么时候,楼衡斗志高昂的宣言打破他的幻想。 「毕竟我现在只有吃饭时能和他们见面,一定要把握这机会用美食绑架他们的心。」他说。 得,原来脑袋还是不怎么灵光,还是那个一心一意只有柯怡顏的纯情楼衡。 「既然你想学,我就教你吧!」汪洋叹了口气,认命的走进厨房。 反正在楼衡恢復记忆之前,公司不可能再替他规划工作,楼衡只能间赋在家,与其让楼衡无所事事跑出去惹麻烦,还不如让他安份在家鑽研厨艺来得好。 有了这层认知,汪洋毫不马虎的从进厨房最基础的知识讲起,譬如洗菜怎么洗才乾净、切什么菜用什么刀、生熟食要分开来准备……等等该注意的小细节,以这般讲授速度,他预估起码能拖住楼衡十天半个月。 然而,汪洋没有料到他面前的学生是如此的有天赋,原本他打算半个月讲授完的初级厨艺课程,居然在短短两天之内就上完了…… 「你来看看我煎得鱼还可以吗?」楼衡憋着笑将锅里煎好的鱈鱼盛起,放到汪洋面前。 「……」 盯着流理台上两盘煎鱼,汪洋已经不想再多说什么,谁让事实就是如此残忍。 左边那盘鱈鱼煎得是金黄酥脆,肉香四溢,巴掌大的鱼肉没有半点沾锅,油亮白嫩漂亮到了几点。 右边那盘鱈鱼则满是焦香,过头的火候让鱼肉失去弹性,变得既柴且涩。 儘管两盘煎鱼都属可以入口的等级,但在左右对照之下顿时就有了高下,偏偏令人困窘的是左边那盘出于楼衡之手,而他这个做人老师的成品却是惨不忍睹。 居然还问我煎得可不可以,他怎么从前就不觉得楼衡是个会捉弄人的老闆。埋怨了口后,汪洋心服口服的说:「我真没想到老哥下厨的天份这么高,短短两天就把我这些年摸索出来的功夫都学完了,接下来我可没什么能教给你的。」 「没关係,你之后帮我准备好食谱食材,我自己摸索就好。」楼衡不为难他,反正他本来就是打着拿汪洋当幌子而已。 倘若是别人这么说,汪洋多半会觉得那人不自量力,但见惯楼衡以光速从一个不懂做菜的新手成长为能整治出一桌家常菜的手艺,汪洋毫不怀疑他的能力。 毕竟他已经从两天的教学中学到了教训…… 「切肉丝就是像我这样切,你试一下。」花了十分鐘切完半块猪肉的汪洋将刀子交给楼衡。「切菜这事就是熟能生巧,第一次慢慢切就好……」 汪洋都还没有指导完,接过菜刀的楼衡已经以一种明显超过他的速度切起肉丝,直到最后以不出三分鐘的时间解决了他要切十分鐘的份量。 如果说切出的肉丝粗细不一,汪洋还可以说是楼衡贪快不求精细,但当他发现楼衡切出的每条肉丝都很是平均时,只能承认或许楼衡就是有刀工的天份吧! 诸如此类的状况,不仅发生了一次。 他还在讲究切萝卜丝的粗细时,楼衡已经给你雕出了一朵萝卜花。 他还拿着牙籤和断裂在虾仁里的泥肠奋斗时,楼衡已经咻咻咻的一抽一个剔除虾仁里的泥肠。 他还在说只求荷包蛋不要煎焦的境界时,楼衡已经给你整出一个美到冒泡的太阳蛋。 被身旁天资超群的学生刺激的次数一多,汪洋最后也无力吐槽,只得说一句楼衡他不只是有刀工的天份,而是在整个厨艺上都很有天份。 「好。」思绪回到当下,汪洋点头,毫无疑问的接受楼衡的要求。「你需要什么东西就和我说。」 「你盯着我看是什么意思?」瞥见汪洋说完,没有其它动作,反而一脸若有所思的盯着自己,楼衡俊眉一挑反问。 「喔,没有。」汪洋一听察觉自己不在状态,摇了摇头。 全都怪这两天楼衡带给他的惊吓实在太多,才会让他在工作时候失了分寸。 「有话就直说。」楼衡才不相信他说的。「你要是不说,我就当你在说我坏话。」 「……我说了你保证不生气?」汪洋可不想让老闆平白无故记了自己一个仇。 「你说了我才知道要不要生气,但你不说的话我肯定生气。」楼衡冷哼。 「是吗?好吧,那我说啦。」汪洋边打着哈哈,边退出厨房。「我就是觉得你要是当不成歌手,起码还可以当个厨师。有道是一技在身,衣食无虞啊!」 说完,他也没胆看楼衡究竟生气还是不生气,一刻也不想多待的溜出楼家。 要是汪洋脚步慢了些,又或者他敢回头看一眼,他就会发现楼衡听了他这句话时露出的古怪表情,或许就能够因此发现一个天大祕密。可惜的是他没有回头,因此也与这祕密擦肩而过,天真以为楼衡的转变不过是因为意外带来的性格变异而已。 望着汪洋落荒而逃,楼衡忍不住摇头。 也许对真.楼衡而言这句话不太中听,但对他来说并非如此,哪怕他不能选择自己最爱的歌唱事业,光论一个能养活妻子孩子的技能与职业,楼衡就不觉得成为一名厨师是件难以啟齿的事。 不过他这想法是无法与汪洋说的,所以也幸好他识趣的离开这里,否则楼衡还真不晓得应如何应对他这句玩笑话。 想了片刻,楼衡发觉时间已近傍晚,心生一计,开开心心的给柯怡顏发简讯去了。 「柯柯,今晚我来做饭吧!我已经从汪洋手下出师啦。」 No.1情敌现身 这週向日葵幼稚园的小朋友们心情都不太好,因为平常总是陪他们玩的大白好像生病了,整天精神萎靡的窝在狗窝呼呼大睡,一点活力都没有,就连他们拿出狗饼乾来逗牠,牠也理都不理一下。 同样发现这情况的幼稚园老师们原以为大白只是短时间的没精神,休息个几天就好,除了饮食上面特别照料了下,也没带到兽医院去看病。没想到等了几天,大白的状况不仅没有好转,反而越发严重,就连食量都只减少不少,今天好不容易吃了个肉罐头,到了下午居然也给吐了出来。 这情况严重得令一票小萝卜头急红了眼睛,一个个守在大白狗窝前不肯跟着老师进教室,偏偏大白是隻体型庞大的大型狗,而幼稚园里面多是妇孺,几个人合抱也抱不动大白,更不可能带到兽医诊所接受治疗,园长与老师讨论了半天,最后还是由柯怡顏出面询问认识的兽医愿不愿意过来一趟。 「喂,季医师吗?我是柯怡顏。」知晓自己将要提出的要求有些强人所难,柯怡顏打起招呼来也显得有怯弱。 「柯小姐,有事找我?」季品轩惊喜的问。 他许久之前就已经将自己的手机号码给了柯怡顏,并告诉她如果雪球有任何问题需要他帮忙,都可以拨给他,然而他从没接过柯怡顏打来的电话,直到刚才为止。这令季品轩格外好奇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能让柯怡顏拨给自己。 「有事想要麻烦季医师。」 「别这样说,我说过你随时都可以找我。」季品轩并不希望柯怡顏对自己过于客套,这样会令他们之间始终像外人一般有距离感。「是雪球生病了吗?」 「不是雪球,是我工作幼稚园里的校犬,牠最近很没有精神,食量变少还吐了,能不能请你过来瞧一瞧?」柯怡顏柔柔的问。「我知道你诊所不提供外诊,但是我们这里实在没办法将大白带到诊所去……」 「你别担心麻烦我。」听她似乎又要开始道歉,季品轩连忙出声打断。「外诊是小事而已,不过我现在诊所还在营业,没办法过去,要不,你能等到傍晚吗?五点到七点诊所休息,我也可以过去一趟。」 「当然,你能来就已经是帮了我大忙。」见季品轩没有推辞,十分爽快的答应自己的请求,柯怡顏喜出望外的表示。「我先替小朋友们谢谢你。」 「别说谢,如果要谢我的话,不如请我吃饭。」季品轩乘势提出,为自己製造亲近柯怡顏的机会。 认识柯怡顏这么久,他早已对这名不管待人还是待动物都很温柔的女人心生仰慕,儘管她还未结婚就已经有了小孩,但他还是忍不住动了心。遗憾的是,柯怡顏这人虽然温柔,却不会给人太多机会,始终与他保持着单纯医生与客人之间的关係。 这样的柯怡顏令季品轩愈发喜爱也愈发担忧,喜爱的是她的行为说明了她并不是一个随便的女人,季品轩相信她会未婚生子,应是昔日有什么难言之隐使然,相反的,正因为她至今仍与异性维持距离,也令季品轩不得不猜测她是否仍未放下旧事。 如今天上凭空掉下个大饼给他,他怎能不把握?季品轩暗忖,他虽然给人温文儒雅的印象,但对于喜爱的事物可不是轻易就退让的男人。 「呃,那小楠……」柯怡顏愣了愣,还想推托。 「把小楠带来也好,我挺喜欢他的。」季品轩不容拒绝的说。「有病人来了,傍晚见面再说?」 「嗯。」柯怡顏听了,自是不敢再多说什么,于是也就默默的接受了季品轩的邀约。 「怎么样?」幼稚园老师见柯怡顏放下电话,纷纷问起情况。 「对方同意傍晚来一趟。」 柯怡顏说完,所有围着办公室关心最新进度的老师以及小朋友们纷纷松了口气。 「太好了,医生马上就要来了,大白不会有事了。」 无须老师吩咐,小萝卜头们已经自动自发将消息广而告之。 几个小时后,穿着一身白袍的季品轩就在向日葵幼稚园师生的万眾瞩目下翩翩而来。 「大白在哪儿?牠的症状有哪些?」季品轩朝师生们微笑点头后,不囉嗦的问起柯怡顏。 「跟我来。」柯怡顏边说边领着季品轩前往大白的狗窝,两人后头还跟着一长串的尾巴,其中跟最紧的就是正在就读中班的楼楠。 一到狗窝前,季品轩先是安抚了下大白的情绪,接着取出听诊器听了听大白的心音,再戴起手套伸手到大白腹下摸了摸。 「嗯?」季品轩忽然神色一变,刚摸过的手掌再一次进行触诊。 「季叔叔,大白怎么了?」靠得近的楼楠一听见季品轩的反应,立时紧张追问。「病得很严重吗?」 「呜呜呜……」后头的小萝卜头们听了楼楠的话,也不管是疑问句还是肯定句,不约而同吸起鼻子,一张张小脸都是快要哭泣的模样。 「大白不是生病,是怀孕了。」季品轩检查完大白的乳头与阴部后,含笑起身宣布。「大白肚子里有小宝宝了,是值得开心的事。」 「什么?」 这下惊讶的人不只是小萝卜头们,更包含同样来围观的老师。 「大白牠……怎么会怀孕?牠一直被养在幼稚园里,除了偶尔散步外几乎没有外出的机会,散步也都有人陪着,不太可能……」柯怡顏面露尷尬的说。「季医师,你确定大白怀孕了?」 「如果你们确定大白这几週没有交配行为,或许是内分泌失调导致的假性怀孕。」季品轩笑着解释,狗狗假性怀孕的状况并不少见。「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做个超音波检查比较保险。」 「柯老师呀……」一名平常也会轮流带大白散步去的老师迟疑地从围观人群里站了出来,不好意思的坦白。「我上回带大白去公园散步,因为不小心吃坏肚子跑厕所,中间有将大白託给公园阿伯看顾一阵子……我觉得大白也有怀孕的可能。」 「……」听说这件事,眾人不约而同的安静了下来,眼神纷纷飘向懒洋洋趴在狗窝里的大白。 「大白肚子里可能有小狗狗呢,以后出生要叫什么名字欸?」 「那要看大白会生多少隻,我家邻居的老鼠一生都生十几隻的,我们是不是要取十几个名字?」 「大白生的当然叫小白。」 小萝卜头们不像大人想得多,惊讶过后便开心的交头接耳起来,单纯的童言童语让在场老师们哭笑不得,照顾十几隻小狗可不是简单的事。 「既然没办法确定大白是不是真的怀孕,还是做个超音波比较好。」季品轩提议,说完便回去车上抬了床担架下来,在两三名老师协助下将大白抬上车子。 「季医师,谢谢你特地跑这一趟。」由于是柯怡顏找季品轩来的,她也就没有参与老师们热火朝天的讨论大白怀孕事件,而是送着季品轩出来。「对了,今天的外诊费多少,我拿给你。」 「等大白做完超音波再给我也不急。」季品轩摇摇手,旋即提起。「你现在下班了吗?」 「嗯,算下班吧。」柯怡顏不疑有它的回答,她负责的学生在确定大白没事都已经坐上娃娃车,让接送老师送回家了。 「我送你回去。」 「咦?」柯怡顏一怔。「不用麻烦了吧?」 「不麻烦,我也要开车回诊所,顺路送你回去而已。」季品轩笑道,他可没忘记柯怡顏所住的社区就在诊所附近。「车上有熟人,大白也会比较习惯。」 季品轩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她要是在拒绝似乎就不近人情了。 「你等一下,我进去和园长说一声再走。」柯怡顏思考片刻后才同意頷首。 「不急。」 对于这个结果季品轩很是满意,能亲近欣赏的女人,他不在意在此多等几分鐘,等候期间,他拍了拍大白的头。 「大白啊!我还要多谢你呢。」 考虑到季品轩正在车上等着,柯怡顏回到办公室与园长打了声招呼,便牵着楼楠快步离开了幼稚园,丝毫没发现背后办公室里顿时就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泡泡。 「那个季医师是在追柯老师?」 「当然囉,不然谁会放着诊所不顾,专程来这里帮狗看病。」 「所以说年轻就是好,我也想谈恋爱啊。」 「如果他是真心的,对柯老师来说也是件好事,单亲妈妈不容易,我们应该祝福他们才是。」 所以说女人就是爱八卦,一见附近有什么粉红泡泡的痕跡,转眼就忘记了她们原先讨论大白怀孕的正事,一个两个三个的话题跑偏。 而另一头季品轩的车里,正充满着大人小孩的欢笑声,十分了解楼楠的季品轩简单的三言两语就逗得楼楠呵呵大笑,柯怡顏则是一脸欣慰的看着两人互动。 这样的互动她也曾经幻想过,可惜她所希望的画面从未实现过,哪怕楼衡在金钱上并不亏待她们母子,但也不曾这般与楼楠亲近过。柯怡顏看着自己儿子与另一个男人如此亲近,不由自主的恍神。 「柯小姐,你在想什么?莫非在想什么时候要请我吃饭吗?」时不时从后照镜中观察柯怡顏表情,季品轩适时将她一同拉入讨论。 而在同一时间,楼衡的简讯也丢了过来,恰巧让柯怡顏找了个理由避开季品轩的调侃。 「不好意思,我收一下简讯。」柯怡顏抱歉的望了季品轩一眼,便低头滑起手机。 楼衡:柯柯,今晚我来做饭吧!我已经从汪洋手下出师啦。 被楼衡字里行间溢出来的兴奋吓了一跳,柯怡顏皱眉回覆。 柯怡顏:你不要乱来,别把房子烧掉,等我回来再说。 她才不相信楼衡所谓的出师了,要是做菜有简单到两天就能学会,那饭店里的主厨是靠什么吃饭的。柯怡顏读完楼衡的简讯后,在不相信之馀,更是害怕楼衡自以为是在家开伙闯出什么祸。 「怎么?是工作上的事?」等到她收起手机,季品轩关心问起。 「不是,是朋友……」柯怡顏话还没说完,再次被两声嗶嗶打断,只好又向季品轩说了声抱歉后,低头查看手机。 楼衡:我不乱来,等你回来,我大展身手给你看。 见状柯怡顏刚提起来的心逐渐落了地。 「事情解决了?」季品轩见她松了口气,忍不住开口。 其实他最想问的是那位朋友的身份,而她与那位朋友又是什么关係?能让她如此紧张,肯定那位朋友的身份不单纯。只是季品轩晓得目前以他的身份,是没有资格过问的。 「嗯。」柯怡顏点头,想起方才让楼衡打断的对话,续问:「不如我们约个週日,看季医师想吃什么都好。」 「那我可得好好想想。」 季品轩意识到她是不愿再细谈关于那位朋友的问题,也就有眼色的转移话题,加上他也不想草率浪费难得的约会,因此对柯怡顏提议在闭诊的週日聚餐百分之分赞成,需知吃饭只是第一步,只要他计划得宜,很有机会让一餐的约会延伸成为半天的约会。 没多久季品轩的车子已停在社区外头,柯怡顏与楼楠一前一后下了车,与季品轩道谢。 「大白检查完,我也要送牠回幼稚园,不如明早我也顺道载你们去上班上课。」他说。 「明天,明天轮到我去接小朋友上学,我不会直接去幼稚园……」对于季品轩积极的邀约,柯怡顏不太习惯,靦腆的婉拒了他的好意。 「没关係,那我明天就送大白回幼稚园,八点半会太早吗?」季品轩不介意的改口。 「八点半应该老师们都到了,你可以这时间过去。」柯怡顏想了想后回答。 「ok,没有问题。那我就先回诊所了。」季品轩微微頷首后,爽快的开车离去。 感受到柯怡顏的抗拒,季品轩暗自在心中告诫自己,比起一股脑儿的追求吓跑柯怡顏,他更该想清楚如何慢慢化解柯怡顏的心防才是。 追求是件长远的事,他不急于一时。 但是,他或许该向楼楠探听探听那位朋友到底是何许人也了。 熟悉且陌生的你 不知道楼衡是什么动物投胎的,柯怡顏母子俩才刚到家,不过换个居家服的时间,楼下的楼衡好像就已经听到楼上的动静,碰碰碰的敲起暗门。 叹了口气,柯怡顏拉开暗门。 「你是认真的?」环起双手,柯怡顏看着兴致冲冲提着食材从楼下一步步蹬上来的楼衡,试探的问。 「当然,你就等着吃吧!我手艺可好了。」楼衡兴高采烈的摇了摇塑胶袋。 见楼衡无视劝退的模样,柯怡顏也想不出什么理由拒绝他下厨,只得带着楼衡入了厨房,想着既然无法阻止楼衡,自己就在旁边盯着吧!搞不好那人只是嘴上做得一手好菜,实际下厨没几分鐘就弃械投降也说不定。 「妈咪今天不做饭?」楼楠困惑的看了眼厨房里正系上围裙的男人,扭头问着站在厨房外头的妈咪。 「你叔叔今天自告奋勇要做饭给我们吃。」柯怡顏说。 听了柯怡顏的话,楼衡扬首笑道:「不只今天,日后我天天都能做饭给你吃。」 楼衡说得自信满满,偏偏柯怡顏压根不相信他有这个能耐,不好打击他的自信,她轻笑几声带过。 反正有没有这个能耐,待会儿便能揭晓。 「那妈咪陪我去玩。」拉起柯怡顏的手,楼楠才不要她在这里陪着楼衡。 「乖,你自己去玩吧。叔叔是客人,对厨房用具位置都不熟,妈咪不能就这样让他一个人。」没好意思当楼衡的面说出自己怀疑他的能力,柯怡顏揉揉楼楠的头。 「好吧。」楼楠不甘心的妥协。 他们两人的对话一字不漏的传入楼衡的耳里,儘管楼衡对于柯怡顏的决定很是满意,但内心还是被客人两字小小的戳了下。 他一定要尽快争取脱离客人的范畴。楼衡一面想着,一面将他带上来的食材在流理台上一字排开,并且熟稔无比的从清洗叶菜开始处理起来。 柯怡顏起先认定楼衡装不了多久就会露出厨房菜鸟的窘态,就没有认真将他的动作看入眼底,而是一心想着差不多该露馅了吧。 然而当这句话在她脑海都飘过五六回后,柯怡顏再不上心也发现了楼衡这几天习来的本事远超出她的预期,不由得仔细看起楼衡的动作,而这一看她立时让楼衡行云流水的手法给震惊了一回。 虽然下厨做菜不是件多难的事,但厨房作业之庞杂,要洗要切要用火要调味,每一项都是耗时耗力又马虎不得的步骤,而要将这些事在短短的一小时内整治妥当更需要相当经验才行,否则不是厨房里会落了个兵荒马乱,就是一家子开饭时间被拖延得很久。 可如今她所见楼衡的手法,没有半点新手应有的手忙脚乱,他极其自然的从最需要花时间的清洗叶菜开始处理,处理青菜后,他取出牛肉块洗净血水,用太白粉水、盐、米酒调了些醃料,利用时间醃了会儿牛肉丝,没有浪费一丁点儿时间。 更令柯怡顏震惊的是,楼衡处理好牛肉丝后,回头处理要与牛肉丝一同入锅的筊白笋时的刀工,看他刀起刀落飞快地将几根筊白笋切成丝细,柯怡顏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楼衡只向汪洋学了两天。 她自己也曾是不会下厨的人,以她过去的经验,切菜的刀工最是难练,一般人能稍微切得快点就已经需要不少时间练习,而能练到楼衡这种速度,就连她现在都不能做到。 这人究竟是谁?柯怡顏蹙起眉头认真打量起厨房里忙得不亦乐乎的男人。 她认识的楼衡别说没有这样的刀工,就连下厨也是能避免就极力避免的,遑论像今天一样为了讨好自己主动下厨。 但是,眼前这人若不是楼衡,那又会是谁? 儘管这些年情转淡,柯怡顏还是不会错认自己的初恋情人也是唯一的情人,眼前男人与楼衡一般模样,从头到脚没有一丁点儿的不同,当然,这是除了那颗摔坏的脑袋以外。但要她相信摔坏脑袋就会使人有如此大的差异,似乎也太离奇了。 「怎么这样看我?」拿起抹布将盘边沾上的酱汁擦乾净,楼衡不经意瞧见柯怡顏发怔的目光,心里一个窃喜问起。 肯定是他下厨的模样太帅了,柯柯才会看直了眼。 「你……真的是楼衡吗?」柯怡顏无暇细想脱口而出。 「咳、咳。」还在自恋的楼衡一听立马心虚了起来。「我当然是楼衡呀!不然你说我是谁?」 「我不知道,我认识的楼衡从不下厨。」她疑惑的摇头。「更况且是像你这么会做菜。」 天啊,他只是想讨柯怡顏欢心而已,怎么连点好感都还没搏到手,就已经快被人揭了老底。楼衡暗地里叫苦连天。 「……这不是我特地去为你学的嘛。」唯恐柯怡顏的怀疑继续扩大,楼衡语带撒娇的解释。「不然你考我,考我只有你和楼衡知道的事,我要不是楼衡肯定答不出来。」 柯怡顏并没有如楼衡所愿的出题考他,楼衡只得叹了口气自己说起。 「你最喜欢茄子,最讨厌葱,芋头吃炸的,不吃煮的,红萝卜只吃切丝的,不吃切块的。」 「我们是高中同学,高一下我们成为情侣,是我向你表白的。大学我会去参加歌唱比赛,是为了赚钱买礼物给你,大二那年的圣诞节是我们的第一次,地点是在……」 「够了,别再说了。」柯怡顏见楼衡越说尺度越大,羞得连忙喊停。「我相信你就是。」 能知道她这么多生活习惯与私事的人,怎么可能不楼衡。柯怡顏忽然觉得自己刚才的感觉是不是所谓的杞人忧天了。 「那就好。」见被揭穿的警报解除,楼衡松了口气,转身将盛好的芥兰牛肉递给她。「麻烦你帮忙端上桌。」 柯怡顏接过菜摆上桌,正欲走回厨房的她视线却被盘边一圈装饰的红萝卜片吸引,方才褪去的古怪感再次萌生。 虽然楼衡知道她的私事没错,但他也一点都不像她所认识的楼衡。盯着那切成漂亮扇形的红萝卜片半晌,柯怡顏总算归结出她心中的古怪感从何而来。 醒过来的楼衡就像同时揉合两个灵魂,在他保有记忆的时期,楼衡表现的就是她所认识的楼衡,吊诡的是,在他所说遗忘的时期,楼衡却表现得宛如另一人般陌生,而非像多数失忆者般拥有空白的记忆。 柯怡顏依稀能感觉得到,在楼衡宣称被遗忘的时期里,他其实是经歷过一些事,就是这些事情令醒过来的楼衡拥有了另一个灵魂,这也是她感觉眼前的楼衡简直是脱胎换骨一般的原因。 「怎么?你还在想刚才的事?」 柯怡顏的沉默延续到开动都没有消散,见她吃得心不在焉,欲言又止,楼衡索性主动提起。 与其将主动权交给柯怡顏,让她杀得自己措手不及,还不如佔据主导位置,以攻势化解危机。楼衡简直想为自己的机智点一百二十个讚。 「嗯,你变得太多让我有些难以接受,就好像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曾经有过另一段人生似的。」柯怡顏坦言。 听着柯怡顏将自己的来歷说了个大概,楼衡听得是心脏一颤一颤的,好不刺激。只是他不能将真相告诉柯怡顏,一是因为发生在他身上的事太过离奇,说来她可能也不相信,二则是出于他的私心,他不想让柯怡顏晓得自己在另一个时空还是辜负了她,也不想让柯怡顏为了这个时空的楼衡死去而感伤。 「这么说来也没错。」楼衡寻思了会儿才开口。 「在我昏迷的半年里,我好像到了另一个世界。在那里我与你结婚了,携手等着小楠的到来,然而世事难料,小楠因为意外没有来到我们身边,几年后我也死在一场车祸中,独独留下你一个人生活,我忍着心痛像局外人般,看着你为我哭泣,为我举办丧礼,将我送入火化场……」 「正是这场梦境使我明白过去的自己辜负你们太多,这也是为何我想弥补你们的原因,我过去实在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即使楼衡所言令人匪夷所思,但他言语间的神情诚恳,没有半点虚偽,彷彿流连花间的浪子真因为这场意外导致的梦境而痛改前非,柯怡顏也就暂时接受了他的说词,不再多言其它。 「原来如此。」她说。 见她没有追究的意思,楼衡再次松了口气。 又解除了一次警报,他实在是太厉害了。 「柯柯,你多吃点,刚刚你都没吃什么。」楼衡连忙佈菜,赶紧的夹了块醋溜鸡丁到她碗里。 只是楼衡刚化解柯怡顏这边的疑虑,却没注意到楼楠心中那颗无形的气球已经越吹越大,马上就要爆发。 「哼,你做的菜难吃死了,还要人家多吃一点。」楼楠不快放下碗筷,完全不晓得吃得油腻腻的小嘴早已出卖了自己。 「我看你刚才吃得挺多的。」楼衡忍不住笑出了声。 虽然他把注意力摆在柯怡顏身上,但这不代表他没留意楼楠对这桌菜的反应,身为一名厨子的职业病让他无意间总会注意这些事,而就他刚刚看到的,楼楠大吃特吃可看不出来半点嫌弃菜难吃的意思。 「我那是饿的!」楼楠一张小脸尷尬的涨红。「不然谁要吃你的饭啊!」 说完便把他的小脑袋撇到一边,硬是不去瞧桌上丰盛的菜色。 「不吃正好,柯柯刚刚没吃多少,现在正好补回去。」看自家儿子那一副傲娇的模样,楼衡一边调侃,一边刻意夹了楼楠面前的芥兰牛肉佈到柯怡顏碗里,要不是顾虑到他们关係还没冰释,楼衡真想一掌在他头顶揉出个鸡窝头,而不只像现在一般气气他而已。 刚搁置疑虑的柯怡顏不免被这对父子幼稚至极的斗嘴给惹笑,当下引来一大一小的围观,她尷尬地清了清喉咙,哪怕她觉得两人都一样的幼稚,仍是理所当然的帮楼楠说话。 「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和小孩子计较。」虽说是数落楼衡,但她的语气可没有半点杀伤力。 欸,柯柯对他笑了耶……楼衡还来不及生起什么美好念头,已被一旁的楼楠打断。 「就是!人家季叔叔都比你成熟!」楼楠猛然睨向楼衡,楼衡听了他的话后脸色逐渐暗下。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听到楼楠说那位季叔叔的好话了,他究竟是哪位啊? 想和他抢柯柯,门都没有! 不请自来的双桃花 用过晚饭,柯怡顏接过清洗碗盘的任务,楼衡则是帮忙收拾餐桌,两人彼此分工,看来也挺有夫妻的架式,只是这股和谐氛围毫无意外的令楼楠看不过去了,趁着楼衡擦完餐桌,拎着抹布朝厨房而来,楼楠刻意问起。「妈咪,你什么时候要请季叔叔吃饭?我也要去。」 「笨蛋,不用小楠提醒,妈咪肯定会带你去的啊!」柯怡顏捧着盘子在水龙头底下仔细清洗,她一双白皙的手沾了水在光线照射下更显得洁白如玉。 「那就好。」楼楠嘿嘿笑看向黑了一张脸的楼衡。「我才不想一个人待在家里。」 强迫自己忽视楼楠那道挑衅的目光,楼衡直接了当的问道:「你要和那个姓季的男人出去吃饭?!为什么?」 困惑、着急、不甘与委屈种种情绪都让楼衡揉进话里,听得柯怡顏心头一颤。 「他帮了我一个大忙,我请他吃饭理所当然。」压抑下教他勾起的情绪,她自持的说明。 为了还人情请吃饭确实理所当然,但问题是对方不怀好意啊!楼衡两道浓眉打成死结,儘管他还没和姓季的男人碰过面,但就楼楠给他的印象,楼衡已经将这名姓季的男人当成假想敌。 「那我也一起去吧。」楼衡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当下获得来自柯怡顏的古怪眼神与质疑。 「你和季医师又不认识,一起去是什么道理?」她说。 貌似对方还是个医师!楼衡想像中的情敌战斗力顿时飆高了一万。 「……人多热闹嘛。」他结巴的瞎扯。 「呵呵。」柯怡顏面露狭促的看向楼衡,回覆已不言而喻。「你也吃过饭,时间也差不多……」 「好吧,我回去就是。」楼衡像隻斗败的公鸡垂着头,以最慢的速度认命的往暗门移动。 不行! 他怎么能束手无策的回去,就这样放任柯柯和那姓季的男人见面! 这是绝对不可以的! 只是……他连会面时间都不知道又该如何阻止两人会面?他总不可能二十四小时跟在柯柯身边…… 楼衡陡然打了个响指。 没错,就是这个逻辑,他只要掌控了柯柯的行程还怕不能介入那场聚餐吗?楼衡心底已为自己的釜底抽薪之计阴阴笑了起来。 「柯柯,我以后接送你上下班好吗?」楼衡三步併成两步奔向厨房,倚着厨房门框用他两隻闪着星星光芒的桃花眼睇着老婆,差点没吓得柯怡顏摔碎了手里的饭碗。 「啊?」这是哪根筋又抽到了? 「我忽然发觉身为你的丈夫,我实在太不体贴了,所以我已经决定以后都要送你上下班。」楼衡装疯卖傻的逕自宣布决定,语法已经从疑问句急转直下变成祈使句。 「能不要吗?」柯怡顏抗议。 「就这样愉快的决定囉!明天吃完早餐我就送你上班去。」楼衡才不给她抗议的机会,无赖的扭头就走,明明一分鐘前拖拖拉拉的走得比七八十岁老人家还慢,现在却是健步如飞的奔走。 「喂!明天我轮班接小朋友……」柯怡顏话还没说完,楼衡已经消失在她的眼前,有口难言的她只能重重地将这口憋屈之气一口呼出来,免得憋在心里憋出病来。 「妈咪,我们以后真要让他接送?」楼楠怎么也没想到他和楼衡斗着斗着居然会搞出这桩事,这是不是就是老师说的偷鸡不着蚀把米呢? 「就算我们不想,恐怕也躲不掉。」柯怡顏叹道,毕竟楼衡就住在楼下,早晚餐又是一起的,他要是再没法儿掌握他们母子的动态,只能说是他说这话根本不是认真的。 隔日正如柯怡顏所料,吃完早餐,再收拾了会儿,她牵着楼楠下楼就在电梯间里遇到闻声而来的楼衡。 「怎么出门也不叫上我?」楼衡摇着车钥匙笑问,露出一嘴亮白的美齿。 「今天就不用麻烦了,我轮值坐娃娃车接送小朋友。」这几天下来,柯怡顏早让楼衡的缠功磨得没了脾气,她一边交代,一边暗自庆幸昨晚有先见之明与原本轮值的老师换了班。 「……那我送你们到社区门口。」闻言楼衡半信半疑的改口。 「随你便,只要你不担心身份曝光。」见他铁了心要当母子的小尾巴,柯怡顏耸耸肩无所谓的提醒他注意自己的身份。 虽然这个高级社区住得非富即贵,门禁保全也管控得十分严密,能确保住户的隐私,但这是建立在住户本身也很配合的低调过活的前提之下。像楼衡如此明目张胆的走到社区出入口,若是被守在门口的狗仔队拍下也只能说不意外。 「你放心吧。我就不信这身打扮还有人认得出来。」楼衡得意的推了推墨镜。 「……」柯怡顏瞧了瞧他的打扮不予置评。 棒球帽、墨镜与防风口罩将楼衡鹤立鸡群的相貌遮得一丝不露,任谁也无法窥透做此人身份,只是在这大热天里还做这般打扮本身就是一件诡异的事,她相信只要楼衡一出社区,肯定分分鐘被狗仔队盯上。 「穿成这样是多想被人发现。」楼楠嫌弃的撇着嘴。 「才不会!」楼衡弯下腰用视线与楼楠较起劲。 「算了,反正你离我们远一点就是。」叮的一声电梯门往两侧滑开,柯怡顏翻了个白眼,提醒楼衡和她们母子保持安全距离后,头也不回的牵着楼楠往社区出入口走去。 跟在他们后头,楼衡出神凝视两人沐浴在朝阳之下的身影,心里想着要是自己也能加入他们的行列,与他们并肩执手走在阳光之下就好了。 谨记柯怡顏保持距离的叮嘱,楼衡坐在保全室里有一搭没一搭的与守卫间聊,直到看着母子俩坐上幼稚园小巴后,才又回到他那间没有半点人气的样品屋豪宅。 他没有料到的是,哪怕他已经依柯怡顏所言的保持距离以测安全了,但他赤裸裸带有热度的目光仍是穿越了两人中间所隔的几公尺,带给柯怡顏如芒在刺的压力,令她在关上小巴车门的那刻松了口气,进而引进司机袁大妈的注意。 察觉到柯怡顏今天的反常,袁大妈不解的环顾了下四周,恰巧将楼衡起身离去的动作收入眼底。 「那男人是谁?你男友吗?」袁大妈透过后照镜,对着坐在后头的柯怡顏挤眉弄眼。 「什么男人?」不会吧!她和楼衡都已经相隔这么远了,怎么还能让袁大妈发现?柯怡顏听了心跳不禁漏跳了一拍。 可惜她错估了大妈级八卦雷达的灵敏性,这点距离哪能阻挡得了袁大妈的火眼金睛。 「哎,这里就我们而已,柯老师你就别装了吧!」袁大妈边说边转动方向盘,朝下一个小朋友住家方向前进。「你刚上车那人就起身要走,而且你刚刚上车时还悄悄看了警卫室一眼,这样要说你们不认识,我才不相信。」 袁大妈半真半假的话确实唬得柯怡顏一楞一楞,她不禁回想起方才自己刚刚真的有看了警卫室一眼吗?怎么她都没感觉? 「柯老师,你老实招来吧。」袁大妈眼见有戏,更是不留馀地的逼问。 「他只是位邻居而已。」柯怡顏说着,殊不知她在邻居身份的强调,只会令袁大妈加倍浮想联翩罢了。 「现在是邻居,将来就未必了,近水楼台先得月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袁大妈曖昧的笑了笑,完全不给柯怡顏辩白的机会一股脑儿的嘀咕起来。 见状,柯怡顏也就没继续辩解,一是她瞭解自己再向袁大妈解释什么都没有用,只会让袁大妈找到更多能八卦的机会而已,二则是她与楼衡的关係,还真不是像她所说的单纯。加上楼衡确实正在追求自己,更令她无法撇清两人的关係了。 既然如此,还不如不提了。 幸好袁大妈念叨一阵后也就住口,幼稚园小巴在绕经所有小朋友的住家后,重新驶回向日葵幼稚园,停好车,待柯怡顏一拉开车门,一群小萝卜头们纷纷跑了下来。 「医生叔叔已经送大白回来了喔。」其他自行到幼稚园的小朋友一见其它玩伴终于来了,当下开心的与他们分享好消息。「大白是真的有小宝宝了喔。」 「我们去看大白吧!」 也不知道是哪个孩子王登高一呼,一群小朋友哗啦啦的往大白狗窝那里移动。 「你也和他们一起去吧,记得准时进教室就好。」发现儿子的心思就要和玩伴们一起飘走,柯怡顏摸摸楼楠的头后便让他自行玩去,自己则是走进办公室,要为今天的课程做准备。 「今天是什么日子,谁请大家吃东西?」刚到座位上,柯怡顏意外的看着摆在自己桌上的一盒蛋饼与一位奶茶,转头看看四周,发觉每一位老师桌上都摆着相同早餐,于是好奇的问。 谁料她的疑问没人回答便罢,大伙儿反而欲言又止的瞧向自己,看得柯怡顏有些紧张。「怎么了?干嘛这样看着我?」 「我们在看未来的医生娘。」与柯怡顏最是亲近的刘老师调侃地说。 她这么一说,柯怡顏反而更是困惑了。 瞧柯怡顏当真不解,刘老师也就直说:「这是季医师请大家的早餐,他说担心柯老师接送小朋友上学没时间吃早餐,就给每人一起订了早餐,顺手带过来。」 季品轩请所有老师吃早餐的事本就在柯怡顏意料之外,而刘老师还学着季品轩的语调这么说着,令柯怡顏招架不住的羞红了脸,不知道该何应对。 「哎呀呀,柯老师脸红了。」 「那是自然,要是也有人像季医师一样追求我,我肯定也会羞得和柯老师一样的。」 「我要先谢谢季太太了。」 她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但没关係,向日葵幼稚园的老师一向很懂得自得其乐,早就嘻嘻哈哈的说了起来,百无禁忌的话弄得柯怡顏窘意更盛。 「你们别乱说了。」柯怡顏急得跺脚。「我们只是朋友。」 从认识不久后,柯怡顏就有感觉到季品轩对自己的好感,但她并没有打算投入另一段感情,也就与季品轩维持着距离,直到这次为了大白怀孕的事主动与季品轩联络才打破她设下的距离,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外表温润尔雅的季品轩追求起人来竟是如此步步进逼。 不仅想方设法找着理由约她出去,介入她的生活,更是大手笔的一併讨好她的同事,让她既感受到被追求的压力之外,又不由得因他追求的手段生出小小的虚荣心。 「这句话我怎么觉得好耳熟,好像早上才听过似的。」把车停好才过来的袁大妈一进门听见的就是柯怡顏的否认,当下心直口快的说。 「难不成柯老师早上也说过一样的话?」 「一样不至于,就是很像。」袁大妈本就是个八卦的人,若是没人提起,说不定哪天自己也会自爆,更何况眼前有人问起早上的事,袁大妈自然乐意的和眾人分享一下她发现柯老师的八卦。 要知道柯怡顏在向日葵幼稚园里一向低调,除了未婚生子比较显眼外,不管从哪一方面看来都是个平凡普通的女人,如今好不容易让她发现可供八卦的谈资,她怎么能放过。 于是在袁大妈的热情放送下,不出三分鐘,所有老师都知道柯怡顏今年大走桃花运,招惹了两位男士同时追求。 如此际遇是所有女人都渴望的,更何况两位男士条件都不差,季医师温柔斯文,邻居先生虽未见其人,但住在柯怡顏那个社区,肯定是个富有的人,足以託付终生。 想着两位追求者的条件,少数几位单身女老师们可说是嫉妒到红了眼,就她们看来,柯怡顏就是个寻常女人,身边还带个拖油瓶,何德何能得到两位优质饭票的青睞? 这股妒意从早上由袁大妈那儿听说八卦后就悄无声息的滋生,像根鱼刺般鯁在喉中令人老大不痛快,而当傍晚她们瞧见袁大妈口中的富有邻居先生开着名牌豪华房车来接柯怡顏母子回去时更是如星火燎原般,将她们的理智燃烧殆尽。 肯定是柯怡顏用花言巧语哄骗了这两位优秀的男士,她们得告诉他们事实的真相才行!阴暗角落里,几位眼里充满妒意的女老师们忿忿不平的谋划。 情敌面对面 说是谋划,这些对柯怡顏左右逢源心生妒意的老师们最后能想到的法子也就是告诉楼衡与季品轩两人彼此的存在,让他们了解他们追求的女人并不单纯,周旋在两名男人之间。 搞破坏的手腕诚实反映出来她们幼稚园老师品格的真善美,简直比楼楠还不如,楼楠起码还会挖坑给楼衡跳呢! 不出三日,季品轩接到了不具名从向日葵幼稚园打来的电话,怯怯的告诉他楼衡的存在。 「谢谢你告诉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在柯老师还没做出决定以前,就算她接受旁人追求也没有对不起我。」平静听完女老师打的小报告,季品轩轻描淡写的回应。 这小道消息也来得太晚了吧!在楼衡对柯怡顏展开死缠烂打的招数当天,楼楠就已经火速将楼衡的动向告诉了季品轩,除了楼楠隐去的父子关係外,季品轩八百年前已经知道他有一位动作频频的情敌。 因此他对于女老师的通风报信毫不感到愤怒,反而觉得这些女老师小题大作了,在柯怡顏确定男女朋友关係之前,谁都有追求任何人的权利,用得着这般气愤填膺吗? 「她值得我这么对待。」 季品轩几句话便将蓄意挑拨的女老师挡回去,温暖体谅的回应更令那位老师一边捧着心大喊好男人的眼睛都给蛤仔肉给糊了,一边对柯怡顏的敌意升高了一倍不止。 既然季品轩这里是铁板一块,那就从富豪邻居下手,她就不信每个男人都会像季品轩一样宽容。 这也是为何某日楼衡等待柯怡顏下班时,有人来敲他的车窗。 这女人是从幼稚园里走出来的,应该是柯怡顏的同事,她来找自己,难不成是柯柯发生了什么?楼衡愣了愣,连忙戴好墨镜口罩,摇下车窗八公分,仅露两人得以对视的空间。 「有事?」为了遮掩他的声音,楼衡将长话短说的功力发挥到极致。 「您是柯老师的邻居吧?这几天都看见您接送她们母子上下班,不知道您怎么称呼?」 「……有事?」顾虑到自己是个公眾人物,楼衡可不想因为拉关係洩了自个儿老底。 被楼衡油盐不进的反问回来,女老师姣好的面容飞快掠过一丝僵硬。 「我看你对她们母子挺好,就不知道你清不清楚柯怡顏这人?」她索性也不和楼衡客套。 楼衡还是用他那遮去一半脸的苍蝇墨镜无声的面向车外,不作声色。 「你这人怎么半天不吭声?算了,我好心提醒你一句,说完马上就走,你别看柯怡顏单纯,她可厉害到同时钓着你和另一个男人呢!」 「谁?」事关追妻大业,楼衡还是忍不住开口,让本来就要离开的女老师突然来劲儿的转身叨念起来。 「你是没看到那男人对她的追求劲儿,又是外诊医狗、又是送吃送喝的,现在幼稚园上下师生哪个儿不知道季医师的好。」 听到季医师三个字,楼衡的反应竟然是松了口气。 幸好不是又多了一个情敌。他如是想。 「他很常来?」 楼衡一细想,顿觉不太合理,他都已经缠柯柯缠到滴水不漏了,怎么季品轩还能见缝插针?! 「一週总要来给大白看次病,你自己算算常不常来?」看见幼稚园大门打开,小萝卜头们从里头跑了出来,女老师拋下一句话后便走向小萝卜头们。「别走到马路中间,一个个排队上车,注意安全!」 默默的重新摇起车窗,楼衡坐在车里思量。 姓季的一週来一次,短时间内当然不算多,但若是一直等到大白病好,也是有日久生情的风险。更何况姓季的还会约柯柯出去,怎么想都觉得如芒刺背,得尽早拔除才行。 有心要解决季品轩带来的威胁,然而楼衡想不出自己能用什么方式驱逐情敌,要晓得情敌现在连自己的存在都未必知道,就算知道了他的存在,说不定仍想公平竞争看看。 这和楼衡的想法截然不同,就楼衡的观点,柯怡顏母子几年前就被他划入私有范围里,没有半点公平竞争的馀地,只可惜当初真.楼衡划的线是条他妈的隐形线!才会搞到如今他想宣示主权都没办法。 左思右想之际,柯怡顏与楼楠一同离开幼稚园,朝楼衡房车所在方向走来,楼衡则在看见楼楠的同时,心生一计。 他虽然没有明确的主权国界,但是……他可留下了充份事证呢! 再也没有什么比他是楼楠亲生爸爸这点能让姓季的知难而退了。 # 楼衡心有成算,缺的仅是一次与季品轩的会唔,不知道季品轩开业的诊所在哪里,楼衡只好在向日葵幼稚园外头守株待兔起来。几天过去,总算让他等到了季品轩的人影。 「想必你就是季医师,我家柯柯受你照顾了。」趁季品轩给大白做完检查,楼衡在他上车之前拦下了他,先声夺人的说。 季品轩陡然让全身一抹黑的怪人挡住去路,原以为是什么黑道角头盯上自己诊所来讨保护费,没想到这怪人开口就提到他所在意的两个字。 柯柯。 以这怪人出现的地点与说的话研判,柯柯多半是他对柯怡顏的暱称,而再往深处想,季品轩已经猜出眼前这位将自己包成全身黑的男人的身份。 「你好,我是季品轩。」季品轩眉一挑,大方的伸手。 「季先生,听说你最近与柯柯走得很近,我希望你以后别再做这种事。」敷衍的与季品轩交握了下,楼衡立时收手。 季品轩听了轻笑一声,露出他包覆在温柔之下的坚定意志。 「敢问你是以何种立场要求我离柯小姐远一点?柯小姐仍是单身,也没有交往对象,仰慕她的人都有追求她的权利,凭什么你认为只有你能追求她?」金边眼镜下一闪而过季品轩瞿鑠的目光。 「就凭我是楼楠的爸爸!」楼衡豪气干云的说出他在心里预演许久的退敌宣言。「我和柯柯青梅竹马多年,感情深厚,离真正的夫妻也就只差那一张证书而已,还请季先生不要从中作梗,成为破坏别人家庭的罪人。」 嘿嘿,他就不相信破坏家庭的大帽子压上去,姓季的还敢这么肆无忌惮的纠缠柯柯。 楼衡得意的想像起待会儿就能看见季品轩黯败退败的美妙画面,只是他想像的过了一秒、二秒、三秒……季品轩不只退走,反而弯起嘴角,完全不将楼衡的话放在眼底的笑了起来。 那股感觉就好像撒下的瀰天大谎被人当场看破一样……楼衡神情凝重,不敢出声。 「没想到你会大言不惭的承认你是小楠的爸爸。」笑罢,季品轩叹道。 他本以为这怪人只是柯怡顏另一位追求者,却没料到这人身份会如此惊人,但就算他知道这人是小楠爸爸,他也不觉得有半点棘手,甚至觉得这样的情敌比起那些来路不明的男人还要容易击败。 「我认识柯小姐母子也两年了,从未听他们提起过你这位爸爸,假使你们家庭感情深厚如你所言,怎么也不该发生这种事吧?倒是我想问一声,这些年你这位爸爸到哪里去了?」 楼衡被季品轩反问到哑口无言。 「你要真这么重视柯小姐,怎么会连孩子都生了,却不给她任何名份,你把女人的名誉与青春当成什么了?是可以任你糟塌的廉价玩意吗?」 「我没有……」楼衡闷闷的声音从口罩底下传出。 「现在你还认为你有资格叫我退出吗?破坏你们家庭的兇手是你,不是我。」 「……」楼衡连辩解的勇气都一起丧失了。 「当然,我不会阻止你想要破镜重园的行为,因为我认为你不可能胜过我的。」季品轩瞥了眼让他骂傻的楼衡,而后绕开楼衡,开着车子离开幼稚园。 直到季品轩离开后许久,楼衡才渐渐回神,看了看手錶,想起冰箱里菜剩得不多,他得到超市採买今晚才不会断坎,便恍恍忽忽的来到超市,心不在焉的随手抓着青菜、瓜果就往提篮里放。 他想要做炒山苏、烩三鲜、再炒盘蠔油鸡丁,虽然楼楠那孩子没说,但楼衡每次做鸡料理,他都会吃得比较多,汤的话就煮薑丝虱目鱼汤,调养一下柯柯还有孩子的体质…… 思及一半,楼衡悲从中来,眼泪开了闸般的倾流而下。 呜……他真的很对不起他们母子啊!这么糟的他,真的有可能赢过季品轩吗?经过这次正面交锋,楼衡自己也没了把握,但他就是不想放开他们的手啊! 所以儘管大男人泪流不止很没骨气,他还是想要把握这一点点渺茫的机会挽回他的家人。 啊……鼻涕怎么也来凑热闹了。楼衡不想鼻涕在口罩里糊满自己一脸,只好躲在角落拧好鼻涕再戴上口罩。 这夜,楼衡看似正常的接柯怡顏母子回家,替他们做饭,只是他反常的少言少语还是洩露了他情绪不佳的消息。 「妈咪,季叔叔说你和他约这个週日出去,是不是?」席间,楼楠受不了今晚沉闷到快窒息的气氛,主动找起话题。 虽然楼衡平常喳喳呼呼的很吵,可是看到他忧鬱到愁眉不展,楼楠竟也觉得十分碍眼,与其让他用这副苦瓜脸害自己吃不下饭,还不如让他吵呢! 「呃,是。」柯怡顏尷尬的瞥了眼楼衡,他肯定又会吵着说不要去赴约,或是带他一起去的吧。 柯怡顏做好了心理准备,怎料这次楼衡却是一反常态的什么也没说,仍是眼观鼻、鼻观心的沉默吃饭。 「我也要去!」楼楠瞪大了眼看着楼衡大声嚷嚷,不懂总是引来抗议的话题,怎么今天会失效。 「知道了,那天我会自己处理。」 楼衡用完饭,将饭碗筷子一搁,向两人交代了自己精神不好后,便先行下了楼,看得母子俩一愣一愣的。 他这是放弃了吗? 柯怡顏不瞭解为何看到楼衡乾脆离去的一幕,心里竟有种空荡荡的感觉。 像是一家人 「那……我们走囉。」 接近与季品轩说好碰面的时间,梳妆好的柯怡顏迟疑的回望楼衡,坐在穿鞋凳上绑鞋带的楼楠闻声也是抬头看向这些天显得异常平静的楼衡,就等着他在最后关头来个大翻盘,不顾脸面的出言耍赖,不让他们出门赴约了。 只是楼楠的预期终究是落了空,直到母子俩出门,楼衡除了叮嚀两人注意安全之外的话语,再没有说点别的。 曾经一度极力阻止母子俩接近季品轩的男人,彷彿在这一刻松开他三番两次想牵住母子俩的手,任由两人朝想去的方向自由前进,而他止步于玄关的寂寥身影则是难能可贵的刻入了楼楠的眼里。 感觉怪怪的,怎么好像他欺负了楼衡一样……抚摸了下有些窒涩的小胸膛,楼楠摇了摇头。 那人之所以会有今天,全是他自找的,回想从小就在记忆里缺席的男人,楼楠决定还是把那人拋到脑后,找个真正能依靠的新爸爸才是真道理。 「季叔叔!」 走到约定好的集合地点,楼楠见着季品轩开心迎了上去。 「小楠早安。」季品轩摸摸楼楠的头,笑着朝两人頷首。 「季医师早。」 听了柯怡顏这声招呼,季品轩忍不住轻笑起来:「柯小姐还叫我季医师吶?我们认识许久不说,单论今天能一同聚餐的情谊,是不是就别再叫我季医师了?」 如此一说,柯怡顏也觉得自己在称呼上显得见外了,不知所措的说:「那该怎么……」 「喊我季大哥就好。」季品轩体贴的发话。 虽然季品轩希望能听见柯怡顏亲口喊自己的名字,但就两人的关係与柯怡顏的个性,让她喊自己一声季大哥,才是能真正拉近两人距离的方法。 「季大哥。」柯怡顏从善如流的喊了声。 「怡顏,我们走吧。」满意的听见柯怡顏柔声柔气的开口,季品轩心情大好的笑了声,逕自决定将柯小姐的称谓换掉,熟稔的直呼起柯怡顏的名字。「那间餐厅在捷运站附近,我们坐捷运去吧。」 「嗯……好。」 儘管对于季品轩的自作主张有些抗拒,柯怡顏却不好意思提出来,犹豫了会儿便让季品轩转移了注意力,牵着楼楠的手跟在季品轩身后走向捷运站。 週末正是人群出游的好机会,加上时间临近午餐时间,捷运班车上人潮眾多,即使不像上班日挤得水洩不通,也是一位难求的。个性居家的柯怡顏週末最多带着楼楠在家附近走动,甚少带着楼楠搭乘捷运到市郊游玩,刚进捷运站就有些生疏,要不是季品轩体贴的在前方领着母子俩,包管他们连捷运站月台方向都理不清。 而这份生疏在三人进入列车后愈发明显,车厢里人潮眾多,纵使柯怡顏握着楼衡的小手也不时注意着孩子,但在其中一个大站,上下车的乘客一个穿梭下,她和楼楠还是不小心让人挤散了。 「小楠!」她紧张的低呼一声。 季品轩身形高瘦,即使在拥挤车厢中仍属鹤立鸡群的那位,在乘客错动之际,他眼明手快揽着柯怡顏来到车厢深处,以自己为界将她护在怀里,却没想到这个推挤还是让楼楠与他们分了开来。 「别慌,我去把他找来。」软言交代一声,季品轩便往楼楠的方向找了过去,不到一分鐘便带着楼楠从人群之中穿越过来。 「妈咪我没事。」楼楠后怕的抱着柯怡顏,嘴上却不忘安慰同样受到惊吓的母亲。 方才被挤散的一瞬间,楼楠平日再如何人小鬼大,也让这场变故吓了个半死,要知道他不过一百公分的身高,放在人群里就是个小豆丁,周遭大人一个个高大的像个巨人,无论他怎么踮脚视线都越不过去,加上他身小力薄,更是推也推不开,挤也挤不了,在季叔叔还没找来的那一分鐘,他都快要以为自己从此也看不见妈咪了。 不过幸好,季叔叔一下子就找着了他,还带着他轻而易举的就回到了妈咪的身边。 如此想着,楼楠昂首看个季品轩的眼神也愈发崇拜。 「没事就好。」感受到怀里的软绵,柯怡顏悬着的心才落了地。 「这里没有扶手,你们千万站稳。」季品轩双手抵着墙,将母子两人护在怀里不说,更隔了一层空间给他们,而自己则是不嫌弃的与身后的小伙仔背靠背的挤在一块。 捷运顺着轨道朝目的地行驶,一路上走走停停,偶尔更在运行间加减速,让仅能依靠车厢墙壁的母子俩摇晃不已,几回撞入季品轩的臂膀,搞得柯怡顏只能不停尷尬的道歉。 「不好意思。」 「没关係。」 「对不起。」 「你没事就好。」 最激烈的一回由于列车转弯之故,身后车厢突然间随之一转,硬是将柯怡顏与楼楠两人送进季品轩广阔的胸膛间。 「真的、真的非常抱歉……」匆忙的后退一步,离开了季品轩的怀里,柯怡顏臊红着脸,连抬眼看一眼对方的勇气都没有,小鸡啄米似的低头道歉。 说时迟那时快,列车进行间又一次加速,让还没有完全站稳的她又倒进了季品轩的臂弯。 「季大哥……」柯怡顏已经没有脸再说任何话了。 「哈哈哈。」 殊料,不待她说点什么,季品轩已经放开拘束的笑了起来,引来车厢里其他人的围观。 「不用向我说抱歉。」季品轩隻手扶起柯怡顏的脸,亲近的说。「你当知道我对你是什么心思,这种机会可是我梦寐以求的。」 「哇,好浪漫啊!」 「连结婚了都这样爱护妻子,台湾好爸爸欸。」 季品轩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在车厢里也是能轻易听见的,于是几个年轻女性听说后毫不遮掩的大声讚扬起季品轩是个新好男人,听得柯怡顏益发羞赧的不知如何是好。 「如果不想秀恩爱给旁人看,千万要站稳啊!」 别人的误会已令柯怡顏尷尬万分,但季品轩顺手替她将散乱的头发拢到耳后的行为更是令柯怡顏连动都不敢乱动,生生引得季品轩发笑。 老婆。 笑完,季品轩以口形无声的调侃起她的侷促,柯怡顏错愕的回以一瞪。 他怎么会说这种话!就算他们被误认为一家人,但他怎么也不能胡闹的喊她老婆呀!柯怡顏暗忖之际,季品轩在她的印象中顿时生动了起来,不再只是位平面至极的好好兽医。 季品轩淡笑着移开视线,低头与楼楠玩去。 倘若让柯怡顏知晓她的瞪视非但没有半点威胁性,还有着有别于乖顺的别样风情,不知道她会不会挫败的拿块豆腐撞过去。 但他没必要和她说,否则下次她就算在恼火也不会对他露出这副没有偽装的模样了。 在这段插曲之后,季品轩顾着与楼楠交谈,不再刻意招惹柯怡顏,约莫二十分鐘后,三人这才出了捷运站,来到季品轩已经订位好的美式餐厅。 一路上柯怡顏都在思索车厢间发生的种种,她不怪其他乘客将他们认为一家人,她只是怪自己的粗枝大叶,在应下邀约时竟没想到这一层。一对男女带着小男孩,若是不仔细听他们对话,难怪会被认作是一家人…… 「太太要吃点什么?」 负责点餐的服务生刚帮其馀两位点完餐,当下询问起柯怡顏的菜色。 「呃……」 看她一副茫然,季品轩猜出她刚刚怕是恍神了,连忙指着菜单说。「我点的是a餐,你看怎么样?」 「一样吧。」感激的对季品轩笑了下,待服务生离开后,柯怡顏才回过神来打量起这家美式餐厅。 明亮温暖的鹅黄色是这间餐厅的主色调,搭配孔雀蓝的窗框、贴满童趣壁饰的墙壁,把整间餐厅营造的特别温馨,而在餐厅一角特意区隔出来的儿童游乐区,则是说明了这间餐厅对小孩的友善态度,丝毫不怕被小孩的吵闹影响生意。 看得出来这间餐厅是季品轩精心挑选过的,否则适合他们两位大人用餐的地方,很少会如此适合小孩用餐。 「妈咪我想玩。」看着小朋友们在游乐区快乐玩耍,楼楠也想加入。 「起码等到吃完餐再去玩好吗?我们请季叔叔吃饭,总不能一来就跑去玩吧?」 若是答应了楼楠的要求,自己势必要分点心思在观望游乐区里的情况,顾虑着今天是她请季品轩吃饭,柯怡顏不想失礼,因此只好安抚起楼楠。但她没料到身为被请客的一方,季品轩却是毫不在意的答应了。 「小楠想玩就去玩,我无所谓的。」 他甚至亲自带着楼楠前去游乐区,直到确定楼楠在那边玩得没有问题才从容回座。 「季医……季大哥,今天你是客人,反而让你顺着小楠,都让我不好意思了。」柯怡顏说。 「你别担心太多。」季品轩笑着摇头。「我会选择这间餐厅,自然是想让小楠玩得开心一点。」 见她还是不懂,季品轩不介意说得更明确。 「我不是自私的人,只为自己着想,你愿意与我一同出来,我已经够开心的,那么我自然也想让你们出来玩得都开心。」说着,季品轩的手搭上柯怡顏的,慎重其事的说:「谁让我很贪心,还希望未来能一直与你们在一起。」 儘管柯怡顏早就意识到季品轩的追求,但她却没想过他会在第一次聚餐就将话挑明。 「季大哥,我都有小楠了……你值得更好的……」柯怡顏默默抽回教他按住的手。 正如幼稚园里那帮女老师的议论,以季品轩的身价,就算娶不到豪门名媛,也用不着委屈到来娶一个未婚生子的女人。 平凡的她何德何能。 「我从认识你的第一天就晓得小楠存在,你不用再和我强调,而你是不是最好的选择,我相信自己的眼光。」全然不在意柯怡顏的婉拒,季品轩温和坚定的说明他的不认同。 对于选在此时表白心意,会被柯怡顏想都不想的婉拒,季品轩早有预料,只是他非得在此时揭明此事不可,原因不为别的,就为了那天全身一抹黑,跑来向他示威的男人。 儘管他当时用话将这位自称是楼楠亲生父亲的男人击退,季品轩心底却十分明瞭这男人并不像他所说的毫无威胁性。 这么说好了,柯怡顏在犹豫是否原谅那男人没错,但就算她不原谅那男人好了,自己也未必就能抱得美人归,因为他至今都还没列入柯怡顏的选择名单之中啊!为此他非得尽快挑明自己的心意不可,非得让柯怡顏明白自己对她的爱慕之心不可。 「你和小楠都值得我真心疼爱,而不是……被一个不懂得珍惜的男人消耗一生。」强调自己真心的同时,季品轩没有忘了扯楼衡后腿。 「你们见过?」柯怡顏不敢置信惊呼。「他、他怎么会让你看见,这样会有问题的……季大哥,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我求你了,就算不为了他,也为了我和小楠的平静……」 「慢着,你别紧张。」见柯怡顏慌乱的说着,季品轩根本不清楚自己的话哪里刺激到她。「我们就只聊了几句,他当时的穿着……很特别,我根本不知道他是谁。」 难不成小楠的亲生爸爸是什么公眾人物?否则柯怡顏的反应不该是这样惊恐。 「……那我就放心了。」 柯怡顏听说后立马放心了,只是经过这次转折,原本季品轩苦心经营出来温情脉脉氛围全给破坏了,哪怕上菜后在楼楠的和缓下,气氛又一次热络起来,但也回不去之前告白时的浪漫。 季品轩本想饭后拐着楼楠去儿童乐园玩的计画也就在柯怡顏心不在焉之下流标,三人坐上回程捷运返家,就要结束这日的行程。 然而,就在三人接近柯家所在的高级住宅区时突生异变,只见几小时前还空无一人的出口,此时已被几十名媒体所包围,三人不解的停下脚步。 「你等着,我去打听一下。」季品轩自告奋勇向前方包围的媒体打听,不一会儿已带着消息回来。「听说有位明星在这里和地下情人同居,不过这不关我们的事,你们等下从侧门进去就好,我都和警卫说好了。」 「他们有说那人是谁?」闻言,柯怡顏一张脸苍白了几分。 「好像一位叫楼衡的歌手。」季品轩说着,这时才发现自己身旁一大一小的反应,看着柯怡顏将楼楠往身旁揽了过来,他心里咯登一声。「他和小楠都姓楼,好巧啊……」 「一点都不巧。」 金屋藏娇曝了光 时间倒转至出门前的那刻,说实在话,当楼衡亲眼目送深爱的女人与孩子出门前去赴另一名男人的约会,心里的斗争空前剧烈,倘若要用个场景来描绘他的挣扎,大概就是世界大战爆发了。 千千万万个小楼衡高举着的刺刀步枪,吶喊催促他将柯怡顏和楼楠抢回来,再也不准他们与季品轩那名专门破坏家庭的恐怖份子见面! 只是再巨大的声浪,都抵挡不了楼衡自觉亏欠了柯怡顏的良心。 当楼衡一步步意识到过去真.楼衡对柯怡顏母子的所作所为后,他越来越没有立场去阻止季品轩的步步进逼。 季品轩是个好男人。 这件事就连同样身为男人的楼衡都看得出来,既然真.楼衡伤透了柯怡顏的心,他又怎能出手干涉她寻求幸福的机会? 希望柯怡顏能幸福是他重生在这个平行世界里最大的愿望,即使她的幸福之源不在他身上,他也该笑着给予祝福才是…… 楼衡吸了吸鼻子,越想就越觉得自己好悲情、好伟大、好像偶像剧里的深情男主角一样,如果汪洋这个时候帮他接到这样的角色,他肯定会有超越百分之一百的表现的。 「喵!」 雪白漂亮的大猫用甜腻的叫声打断了楼衡的自怨自艾。 「雪球?」楼衡看向朝自己走来的雪球,不解牠围在脚边不断绕着圈圈的意思。 「喵喵喵。」雪球用牠毛茸茸的大尾巴拍起地板,期待的看向楼衡。 「……」 他不懂喵星语呀,怎么破? 「喵……」蓝水晶般的大瞳眨巴眨巴望着楼衡好几秒,见这人没听懂牠的话,再次婉转的叫了起来。 「好好好,这是你主人的家,我现在立刻就走。」楼衡研究了雪球老半天,忽然想起这里可不是他的地盘,顿时恍然大悟。 「喵!」殊料,他要离去的举止却刺激了雪球,牠倏地扑向楼衡,死命拽住他的裤脚。 「到底是怎么啦?难道不是要赶我走吗?」楼衡为难的看着撒泼到顿失仙气的大猫。 「喵、喵。」 雪球焦躁的奔到牠的食盆前面坐下。见状,楼衡拍了下前额,自从他开始包办柯家伙食,也一併接过餵食雪球这项任务,而今天他只顾着心神不寧,竟是忘记了这件事。 难怪小傢伙会反常的缠着他,不让他回去。 「好好,我这就餵你。」楼衡从柜里挑了个鮪鱼口味的猫罐头倒进雪球的食盆里,雪球状似感谢的叫了几声后便将整张脸埋入食盆里吃得津津有味,待楼衡将罐头清洗收拾好再回来时,牠已经吃完正优雅的为自己洗起澡来。 「雪球,现在只有你还记得我了……」 楼衡一隻手伸向毛茸茸、从认识第一天就一再吸引楼衡伸出贼手蹂躪的漂亮毛皮,殊料就在他快要触碰到松软毛皮的前一刻,雪球陡然停下舔舐,一脸警戒的睨向楼衡。 「喵。」牠说。 儘管楼衡还是听不懂喵星人的语言,但是这回他却可以透过雪球的眼神读懂牠的意思。大约就是男佣,朕用膳完完,你可以退下之类云云的驱逐之意。 原本还以为终究有个小东西是待见自己的,却没想到自己在牠眼底也就是个投食器一般的存在。 楼衡摇着头回到楼下,乍见不带半点温馨人气的摆设,不由得叹了一声,他忽然很想知真.楼衡是如何在有妻有子有房有车的情况下把自己搞到这部田地…… 在这个念头驱使下,楼衡走入真.楼衡精心打造出来的个人音乐工作室。 除了最初入主豪宅时的探索外,楼衡甚少进到这个空间来,一方面是他早已为家庭放弃了音乐路,不想再让这间曾经是他梦想的工作室勾起遗憾,一方面则是这里保留了太多真.楼衡的痕跡,彷彿只要他再深入一点这间工作室,逝去的真.楼衡随时就会回来似的令他神经紧绷。 然而,如今他却主动走入这里,为了一探真.楼衡的想法,他不想总是透过第三者的言语去理解认识真.楼衡,他想知道,这个世界的他究竟是怎么样的人?怎会在进入演艺圈后,变成了另一个人。 如果他的习惯没有改变,真.楼衡保留的创作应该能提供他想要的答案,毕竟他一直有着用音乐创作纪录心情的习惯。 翻出真.楼衡按照日期顺序排列整齐的试唱带,楼衡坐在真皮沙发上闭起双眼,仔细聆听每一捲试唱带里留存下来的创作。 「今夜的心情如何形容,是沉重,是轻松,欲靠岸停泊的舟,却因风起正式起航,载着满溢的爱,离开了他的所爱,我发誓不负你,不负你,航过千山万水,终将靠岸……」 这是在柯怡顏表明愿意不求名份,支持真.楼衡追逐音乐梦想的那夜的即兴创作。 「愚笨如我,竟将爱情看作公式,却未想过,一点差错,都能催化名为曖昧的火……」 对比录製日期,这是真.楼衡第一次緋闻时期留下的音档,说明当时他对柯怡顏仍有愧疚,只是控制不了奔流的情感,背叛了他曾说过一辈子永不相负的妻子。 「欲望是迷雾中的虎,蚕食了过往纯真,撕裂了美好回忆,徒留遍地血腥,我挣扎反抗,逃了又逃,却在迷雾中错了又错,原来林中透下的阳光仍是遥不可及……」 越到近期,创作越显晦暗,将真.楼衡进入演艺圈后逐渐在这无所不染的大染缸中迷失了自己,时而为了自己达到的成就骄傲自大不可一世,时而又怀念起学生时代的单纯美好,听完所有的试唱带,儘管楼衡还是认为真.楼衡就是个渣男,但也不得不可怜起这个在浮华世界中沉浮挣扎的男人。 按下停止播放的按键,楼衡不胜唏嘘地叹了口气,而门铃声也像呼应他的叹息似的响了起来。 楼衡趿着拖鞋前去开了门,门外气急败坏的汪洋开口便是一句:「楼衡,看看你给我惹了什么麻烦!」 「我能惹什么麻烦?我安份守己的当个家庭煮夫能给你惹上什么麻烦?」楼衡露出见鬼的眼神。 「安份守己?!你这叫做安份守己?!」汪洋亦步亦趋的走了进来,抽出纸袋中新鲜出炉的八卦週刊,不容闪躲的摆到楼衡眼前。「我原本想教你作菜也好,起码为了讨好柯小姐,你会愿意待在家里鑽研,不出去惹是生非,谁晓得你还是能闯下大祸。」 「不过就是被人偷拍到在超市里买菜而已。」楼衡瞧了瞧杂志的封面照片,不以为意的耸耸肩。 「你说的好轻松。」汪洋气呼呼的翻到内页,再次举证指控楼衡的衝动行为替他带来多少麻烦。「买菜就买菜,有必要买到暗自垂泪吗?你知不知道自己都被写成一名怨夫了。」 「反正我离怨夫也相差不远……」楼衡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 「他们怎么晓得我结婚了?」汪洋的怒视让他识相的转移话题,没仔细看过报导的楼衡为狗仔队的联想力大感惊叹,能从超市买菜联想到他已成家,没有过人的观察力可办不到。 「老兄,你真傻了啊!」即使明知道楼衡脑子摔伤,至今没有痊癒,汪洋还是忍不住骂了句。「你当狗仔队不认得你的车牌号码?不懂得以车追人?他们能拍到你去买菜,怎么可能会放过你每日演的温馨接送情,还有和情敌谈判的戏码?」 听闻至此,楼衡这才正式变了脸色,取来杂志一阅。「全都曝光了?」 「离全面曝光不远了,虽然因为你确实包的严密,加上住院淡出演艺圈几个月,让人暂时无法肯定照片里的黑衣男人是不是你本人,但我认为不用多久就能揭发你的身份。」发洩完怒火的汪洋愁容满面的说。「你和柯小姐是高中同学,有心人去翻毕业纪念册,马上就能将你们的关係连起来。」 「确实如此。」 「况且,你们两人之间还有楼楠……」没将话说尽,但汪洋的意思很清楚,有楼楠这么一个铁证存在,楼衡绝对不可能撇清与柯怡顏的关係。 「公司那边有什么命令?」楼衡问起汪洋,他不相信汪洋赶来他家,公司没有给他任何指令,或许换个方式说更恰当,在这种时刻经纪公司的命令往往都是高于艺人意愿的。 「原本你失忆后,公司不确定你能不能重回演艺圈,才会让我吩咐你尽量不出门,在家静养,倘若有幸能恢復记忆,公司便能即时替你安排,以最完美的状态重回演艺圈,倘若不能,也能静待大眾忘了你后,恢復出道前的生活。」汪洋叹了口气如实道来。「然而,因为你贸然外出,让狗仔队拍了照,再次勾起大眾留意起你的存在,为免你表现出不恰当的回应,公司希望你在公司决定如何化解风波前,都不要再次出现在公眾视线中。」 「应该不只这点吧?」仅仅一个禁足令,对楼衡深居简出的生活来说并没有多大差别。「公司肯定有其它打算。」 之所以会下禁足令,这便说明了公司还没有完全放弃楼衡这名艺人,而既然没有放弃,习于管控旗下所有艺人的经纪公司又怎么可能没有任何危机处理办法提出? 「他们……希望你否认与柯小姐的关係。」汪洋不自在的撇开视线。 楼衡听了瞠大双眼,纳闷道:「如何否认?小楠这么像我。」 「楼楠只是你与柯小姐年少轻狂时的意外產物,而你发达后,儘管与他们没有半点关係,出于责任感仍仁至义尽的照顾他们母子生活。」汪洋吞了口口水才有勇气说出公关团队编造出来的谎言。「虽然这样说会让你的名声留下污点,但你还是能继续当你的大眾情人。」 「……」 楼衡不敢置信自己所听到的,经纪公司究竟把大眾当成何等愚民,才会在铁证如山的证据面前扯出这般薄情寡义的谎言,哪怕他不在乎欺骗自己的歌迷,他也不可能用这个谎言来贬低他最想拥入怀里的母子俩。 「我也觉得这个说词很扯。」汪洋双手一摊,表示自己的无奈,他虽然名为楼衡的经纪人,但事实上也就是楼衡的看护保姆,对于这点事实在没有反对的力量。 「我和他们说过你不可能接受这种解套方法,但他们不信,他们要我告诉你,你若不想公司马上放弃你,就只能这么做。」汪洋叹了口气,试探的问:「但我想……你不会接受的吧?」 汪洋不瞭解失忆前的楼衡会不会接受这个威胁,但以他对失忆后楼衡的理解,将柯怡顏和楼楠放在心尖上宝贝的楼衡,绝对不会答应这种事。 「那是当然。」再不能记取真.楼衡的教训,除非他是白痴。「我不会再委屈他们母子。」 浪子回头超级帅(上) 「一点都不巧。」 看着几公尺之外,镇守在自家社区入口的重重媒体记者,柯怡顏凝重的喃喃。至此,季品轩也感受到她的异样,综合自己方才说出的戏言,他心里顿时有了猜测。 「莫非……」 「糟糕,他们看过来了。」季品轩话未说完,已让柯怡顏仓促打断,他回望身后,确实她所言有一些媒体因他前去询问而将目光瞥了过来,进而留意到柯怡顏的存在。 「快走!别让他们看清你的脸。」不给媒体瞧清柯怡顏身份的时间,季品轩拉着柯怡顏与楼楠快步走远,他相信媒体能坚守在柯怡顏的住家外头,她的身份肯定已经曝了光,倘若再让媒体发现目标不请自来,恐怕到时就像苍蝇嗅到了鲜肉,一哄而上。 「你们社区有后门吗?」走出一个街区,季品轩慎重其事的问起。 「有是有,但就怕他们也守在后门。」以前门媒体的守株待兔阵仗来看,柯怡顏不无担心。 「那你们今天怎么回家?总不能流落街头吧?」一心为柯怡顏母子处境着急的季品轩脱口而出后,就连他自己也楞住了。只因他心知肚明这是老天爷给他趁虚而入的大好机会,如今让他撞见柯家母子回不了家,不正是邀请他们到他家借住一宿的时机? 「这个……我还没想到晚上的事……」季品轩一提,柯怡顏才想到晚上必须解决的棘手问题。「如果到晚上还进不了家门,大不了我们找间旅店住一晚也就过去了。」 见状,季品轩也明白了柯怡顏的心思,即使他就站在她的面前,她也不会主动开口向自己求援,可见他与她之间的距离仍未缩减。 「不如我载你们回去?」放弃了原本的打算,季品轩从善如流提议。「你只要在警卫室外露个面,我想这样应该可以闯关。」 「谢谢你……」柯怡顏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她不是不明白季品轩的想法,但如今的她真的无法以恋人的身份接受另一个男人,对此她很是感谢他的让步。 「千万别和我客气。」儘管失望,但季品轩还是表现出十足的君子风度,领着两人回家取完车后便依约载着两人回到社区,幸好媒体严密的围堵之下,总有一疏,还真如季品轩所言的让他们偷渡进了社区,直到五分鐘后季品轩的车离开社区时外头的媒体才隐约察觉不对劲,而此时柯怡顏与楼楠早已躲进层层守卫之后的住宅里了。 楼衡一时不察闯出这么大的篓子,柯怡顏返家后第一件事便是衝下楼兴师问罪,不期然撞见汪洋游说经纪公司指示的场面。 这个场景,如此熟悉,好似多年前楼衡出道前她也曾见过,只不过当时代表经纪公司前来的人不是汪洋罢了。 然而,纵使照顾楼衡的经纪人已经不是余发,但他们传达的讯息从未改变,都是要楼衡与她分开或是将她藏于不可见人的阴暗处。 她还记得上一回余发对楼衡这样说时,楼衡在左右为难下选择了自己,而是她过于天真,相信爱情在名利之前永不蒙尘,自愿当个地下情人成全楼衡的梦想,而如今他会怎么回答? 躲在墙角的柯怡顏屏息静待,等候楼衡即将落下的话。 「我不会再委屈他们母子。」 然后她听见楼衡斩钉截铁的回答,她的心脏为之一窒,紧接着又倏然復活,起死回生。 柯怡顏不敢置信的凝视楼衡的背影,他曾经是如此后悔过去没有分得乾净的抉择,然而如今却又做出一样的决定。 这代表什么?她能期待吗?她该期待吗? 不管柯怡顏心里究竟如何想,她在这一刻默默退了回去,没有出面,一如来的悄然的回到楼上。 耐着性子,等待几天,她总能看到结论。 「你想怎么做?」 没发现曾经有人来到的两人继续谈论。 「既然被发现了,不如就公开吧!」想像着自己快要可以与重视的人手牵手走在路上,楼衡心情就澎湃了起来,当下交代:「你帮我准备明天召开记者会。」 「唉!」汪洋就知道会这样。「随便你吧,反正我这不是助理干不干都无所谓。」 相较于楼衡的破釜沉舟,汪洋自觉放弃一份助理的工作压根算不上什么。 「谢啦!以后我要是当不成明星去掌勺,也总有你跑堂的一份。」楼衡笑道。 「……」即使明白这是楼衡的善意,但这话听来怎么那么不是滋味。汪洋暗想。 隔日,大概因为汪洋已经放出召开记者会的消息,社区外的媒体已经散的差不多,楼衡什么话也没说,一如既往的开车送柯怡顏与楼楠到幼稚园后,便一人驶向经纪公司,同时也是记者会的预定地点。 当楼衡抵达会场时,台下已经坐满了网路与平面媒体,无数长枪短炮对着久未面对镁光灯的楼衡,此起彼落的闪光刺得楼衡陡然一晕,脑里忽然掠过几个楼衡不曾经歷过的画面。 哈哈,我和她只是好朋友而已。 画面里的他笑得意气风发。 这不是他的记忆!楼衡心中骇然,猛地摇头。 「不舒服吗?」汪洋扶了他一把,担心问道。 「没有,只是不习惯这么多闪光灯而已。」楼衡坐下后有所保留的说。 没有人知道真.楼衡的内芯早已换成另一个人,因此他的恐惧也无法向谁诉说。 而眼前的场合也容不得楼衡细想,汪洋简单开场后,麦克风便交到他手里。 「楼衡,你要澄清週刊报导中与单亲妈妈过从甚密的事,还是说你确实与该名女子正在交往?你因演唱会排练意外而暂离演艺圈近一年,再次现身就爆发緋闻,难不成意外坠落都是虚构,全都只是为了淡出演艺圈舖路?你要支持你的歌迷做何感想?」 汪洋左挑右选点了个记者,没想到这名记者一拿到麦克风就火力全开,将所有能问不能问的全都问了。 浪子回头超级帅(下) 也就是媒体看记者会里没有强大有力的人士撑腰,便趁此机会欺负起单枪匹马赴会的汪洋与楼衡。 「我为何要担心支持我的歌迷做何感想?」幸好,楼衡虽然没有应对媒体的经验,但上辈子在热炒店早见惯流氓聚眾兹事砸场子的场面,怎么可能轻易让记者的口诛笔伐给吓到,当场不留情面的反问,问得那名记者为之一怔。「演唱会排练发生意外是真的,我昏迷在医院超过半年也是真的,我自认在这件事上没有半点对不起支持我的人。」 「你居然敢这么理直气壮?!」 「为何不敢?」楼衡笑道。「我的病歷就在医院,各位想瞭解肯定有办法调出来,而上头只会证明我确实刚从昏迷中的醒来,甚至上面还会告诉各位一件重大消息……」 楼衡的话将所有媒体的呼吸都吊了起来。 「那就是我确实摔伤脑袋,而且到现在都还没復原,记不起进演艺圈这几年的事。」食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楼衡说完话锋一转。「或许对许多人来说,这代表人生陷入停滞,更可能代表一辈子全毁了,我却很庆幸这一摔,能让我停下脚步,让我得以发现自己曾经亏欠过的人。」 「废话这么多,不就是承认你和那对母子确有关係?」被楼衡回呛的记者冷冷的说。 「我对不起粉丝,没有以最真实的自己面对你们;我对不起大家,没有与大家分享人生中最重要的喜事;但我最亏欠的就是我的妻儿,很抱歉让他们躲躲藏藏的过日子。」楼衡听说后并不气恼,依旧继续说他想说的,紧接着深深一鞠躬。 「意外发生后,他们不离不弃照顾昏迷的我,并在清醒后接纳记忆不全的我,都让我非常感动……」儘管事实并非不如楼衡所说的美好,但无论如何他都想让所有人知道柯怡顏是名多么好的女人。「当我在经纪人协助下,逐渐明白自己曾经如何对待他们时,我非常痛苦、也完全无法想像自己能这样辜负他们,所以我决定再也不闪躲了。」 他淡定从容的气度令在场媒体双眼为之一亮,此刻站在台上的楼衡彷彿脱胎换骨一般,尽数褪去张扬拔扈,沉稳篤定的让人有些心跳失控吶! 「我和週刊拍到的女子不是正在交往,而是早已成为夫妻,除了没有证书,我们和寻常夫妻没有什么不同。」将掩藏多年的事实摊开来说明白,楼衡轻松一笑。「接送老婆孩子上下班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我想各位明白吧!」 反正最差不过就是退出演艺圈罢了,上辈子他连演艺圈都没踏入过,他还能畏惧什么呢? 「啊啊啊!柯老师的老公居然是明星!」 虽然是上班时间,但幼稚园里都是年轻女老师,对演艺圈消息八卦格外兴奋,在楼衡召开记者会时即使不能抽身溜回办公室挤着看电视转播,也能滑滑手机接受一下最新消息,殊料就在大伙儿偶尔摸个小鱼之际,措手不及直面这条爆炸新闻。 霎时间,向日葵幼稚园教职员办公室里爆出惊呼,各人面面相覷后,不约而同将眼神转向柯怡顏负责的班级方向…… 「她隐藏的可真深吶!」认识柯怡顏没有五年也有三年的同事不由得感叹,平时柯怡顏平易近人,亲切没有架子,穿着也很一般,完全看不出来她身后倚靠着年收入不菲的明星。 「我就说难怪楼楠怎么长得这么好,基因实在太恐怖了。」这位则是让楼楠那张结合父母优点的小脸迷得头晕眼花的老师。 「不好,幼稚园会受影响的。」最先消化并反应到后续效应的人唯有园长。 现在媒体都还在记者会那边,幼稚园这里才没受影响,但楼衡公佈这消息后就不同了,记者採访到了楼衡,另一位当事人柯怡顏还没採访呢!等记者会散了,他们肯定就会派人来幼稚园找柯怡顏与楼楠的。 「马上让柯老师带楼楠离开幼稚园,在风波过去前,我让她留职停薪。」点了位老师去通知柯怡顏,园长凝重的联络起保全公司,请他们立刻多派两位保全人员过来支援。 另一方面,提前得知楼衡与柯怡顏关係的季品轩此时也守候电视机前,完整看完楼衡整个记者会的转播。 「没想到医生也迷偶像喔。」抱着家中上了年纪的兔子来看诊的女大学生瞧见季品轩时不时瞄着诊所里的电视机,轻松的调侃起来。 「人都有好奇心的嘛。」季品轩笑道。「牠年纪不小了,更要好好保护牠的腿骨,再受伤就怕要开刀了。」 「这么严重啊!」让季品轩不着痕跡转移话题,女大学生心疼的抱了抱兔子。 「人上了年纪都会退化,何况是兔子。」三言两语送走女大学生,季品轩再抬头记者会已经结束,只剩下新闻台反覆播着楼衡鞠躬道歉的画面。 又看了几分鐘,季品轩总是掛在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下。 看来……楼衡这名敌手不像他想像的这么容易击败…… 英雄救美这件事(上) 收到园长通知,柯怡顏恍惚间已带着楼楠离开幼稚园,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有些不知所措。 刚刚赶着离开,她竟没问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断断续续地听说什么记者会结束,记者会来幼稚园堵她。 莫非楼衡他做了什么事?她心底刚起疑问,牵着她手的楼楠已经指着电器卖场的电视墙说:「妈咪你看!」 虽然母子俩站在骑楼,隔了面玻璃,听不见电视声音,但萤幕下方的跑马灯已经将记者会内容如实呈现。 『楼衡公开承认与神秘女子育有一子。』 「小楠,我们得马上回家。」柯怡顏总算明白为何幼稚园的大家如临大敌了。 她抱起楼楠招了计程车,立刻往社区急驶而去,配了电视的计程车里同样反覆放送着这则新闻。 「小姐,你长的和新闻里报导的女人好像。」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载客,计程车司机把整场记者会看了一次,也就跟着瞄了一眼柯怡顏的侧拍照,好在那张照片出现秒数不久,计程车司机还没办法立刻将柯怡顏与那女人连在一起。 「是你看错了,我和她哪里像了。」她低着头否认。 「哈哈,我倒觉得很像,我不骗你,你出门可要小心一点,那些媒体可不是好惹的。」计程车司机见柯怡顏有些不开心,叮嚀几句后也就不再继续说道。 「妈咪。」想到昨天的阵仗,楼楠害怕的将脸埋到柯怡顏怀里。 「别怕,妈咪会保护你的。」抚摸着楼楠的头,她柔声劝道。 儘管柯怡顏心里想着昨天的情况也是发怵,但在儿子面前无论如何也不能示弱。 就昨天的情况,她想她还撑得住吧! 柯怡顏如此想着,然而,当计程车才一转入社区前的马路,她就晓得自己低估了事件的严重性。 媒体不是笨蛋,有昨天让季品轩鑽了空隙的经验,今天可是不分青红皂白的拦下任何要开进社区的汽车,要是驾驶不开个窗表明身份,他们就死耗到底,反正这是他们工作的一部份,你要没事干大可以和他们乾耗。 正因为这个不小心,计程车司机便陷入了人群之中,卡在媒体里动弹不得。 「这个……楼太太……」事已至此,计程车司机怎么会看不出乘客的身份,看着车窗外好比见了活人的丧尸的媒体,他架不住的冷汗直流。「你看外头这样子,我真没本事开进去……」 左右无法,柯怡顏叹了口气,不再为难计程车司机。 「我们就在这里下车,谢谢。」付清车钱,深吸一口气后她破釜沉舟的打开车门。 喀擦喀擦! 不绝于耳的闪光灯声音此起彼落的响起,儘管柯怡顏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仍是让这震耳的动静吓得为之一愣,但她飞快的镇定下来,踏出脚步。而记者一见苦等许久的目标人物赫然从计程车里走了出来,顿时像打了鸡血似的奔上前来。 「慢着!」即使害怕,但想到车内还有小楠要保护,柯怡顏扳起脸来喝斥,并趁着媒体一缓的空档,迅速将楼楠拉出车外,捞入怀里尽可能挡住媒体穷追猛打的镜头。 小楠只是个孩子,不能让媒体就这样将小楠的长相公诸于世!柯怡顏固执的用包包与身体守护着楼楠。 然而这么一来,侧身背着媒体的她就很难挤出媒体的包围圈。 平常国际巨星抵达机场,不都要出动好几名孔武有力的保鑣开道,才能排开闻风而来接机的粉丝与记者安全离开吗?更何况柯怡顏现在只有一人,而且还是位柔弱的女人带着不满十岁的小孩,更是不可能凭着自己的力量突围。 「柯小姐,听楼衡说你们同居好多年了,这小孩就是你与楼先生的孩子吗?」 「楼衡曾经与不只一位女星闹出緋闻,你怎么看?」 「双方家长知情吗?」 柯怡顏护着楼楠举步维艰的往前走去,走了半天竟连五公尺都没有走出,而在这短短几公尺的混乱推挤中,两人也纷纷因为与麦克风、摄影机擦撞而落了彩。 「对不起,无可奉告。」推开左边递来的麦克风,柯怡顏转身之际一个没留神又让另一隻的麦克风撞上额头,而柯怡顏为了推开前面那位记者,动作力气都没有收敛,因此这一撞之下,让因进退维谷而心神俱疲的她撞了个眼冒金星,身子霎时间摇晃了下。 「妈咪……」自始至终让柯怡顏护在怀里的楼楠最能清楚感受,当下害怕抬眼朝母亲望去。 就在楼楠还来不及看清烈日之下柯怡顏的神情时,他一直倚靠的身躯便像是失去所有支撑力道似的朝地面滑落。 「妈咪!」原本只是忧心的呼喊陡然变得凄厉。 「柯柯!」 与之同时响起的,还有楼衡的惊呼。 结束记者会,他等了段时间才等到外头记者散去,因为担心柯怡顏在幼稚园遭到围堵,他立刻马不停蹄的赶到幼稚园去,想说不管是他先接他们母子出来,还是一同面对记者,他总是会护着她。 谁料,园长的好心却让他与母子两人擦肩而过,正当他猜测柯怡顏会不会因此带着楼楠躲到季品轩那里时,却从网路上得知记者已经来到他们居住的社区守株待兔。 生怕柯怡顏不明所以的自投罗网,他还是让汪洋火速赶了过来,但他没想到的是……他还是迟了一步。 竟让柯柯一人独自面对吃人的媒体,而且还因为这场推挤不支晕倒。 楼衡简直气疯了! 「你们都给我闪开!她需要空气。」顾不得明星风范,此时的楼衡只是一位为妻为子心急如焚的爸爸而已。 他奋不顾身推着手,推开人群,来到柯怡顏身旁。 「柯柯……」伸手探了探她的呼吸与脉搏,确定她只是暂时晕过去而已,楼衡这才放下心来,安抚起哭成泪人儿的楼楠。「小楠,别哭,妈咪没事。」 他伸手温柔拭去楼楠不断流出的泪水。 「呜呜呜……都是你,都是因为你,妈咪才会昏过去。」楼楠哭哭啼啼的说,直觉的将这笔帐算到楼衡头上。 「对不起,是我的错,回头你要怎么罚我都可以。」楼衡叹了口气,他只想到要给柯怡顏与楼楠名份,却没顾虑到公开后会给他们带来多大的影响,这次确实是他失算了。「但现在妈咪晕了,我们得赶快带她回去休息才行,就别和我闹脾气了。」 「嗯。」楼楠有生以来第一次与楼衡有志一同。 得到儿子的首肯,楼衡双臂一个使劲,打横抱起柯怡顏,冷脸厉声扫向周遭一圈把握每分每秒不断拍摄的媒体们。 「还不让我们进去,是不是非要闹出人命来,你们才懂得为别人着想?」 也许是楼衡的气场过于骇人,原本恐怖的与什么似的媒体忽然间变听话了,纷纷让出阻挡住的去路,让楼衡抱着柯怡顏,领着楼楠快步走入社区。 算了,反正刚才柯怡顏晕倒的那一刻,他们已经拍到很好的画面,也算可以交差了。挤在内圈有拍到画面的媒体们有志一同的呜金收兵,可怜围在外围的记者们,碍于人情世故,就算他们没拍到画面,也不能继续为难楼衡,只得含着眼泪,硬着头皮打道回府。 反正,大不了就是挨一顿骂嘛! 英雄救美这件事(下) 跌入黑暗前,她听见一声划破嘈嚷而来的呼喊,那是柯怡顏自青春期起最为眷恋的声线,几乎听见的同时她便已辨认出将要出现的人。 他来了吗?他的声音满是紧张,是为了她吗?努力想睁眼一窥究竟,但她最后还是败给了朝好迎面而来的暗色,不支坠落。唯一庆幸的是,预期里的痛楚并未出现,恰恰相反地,她反而让一道结实可靠的臂膀揽入了怀里。 儘管意识不由得她睁眼,但熟悉的身体气息已证实她的猜想没错,确实是楼衡来了。理解到这点,柯怡顏为了保护好楼楠而拧成一团的紧张情绪总算有了紓解。再然后,她便感受到身子一个提起,平稳的在步伐起伏之间远离了那群令人神经紧绷的媒体。 太好了……她总算可以放心了。随着柯怡顏放宽心情,再也抵抗不了黑暗,陷入虚无。 黑暗里,她返老还童的重返年少时光,那时的楼衡与她才是刚脱离压抑的高中生身份的大学新鲜人。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柯怡顏掛着甜甜笑容,从司令台一侧楼梯走了上来,她的到来让盘腿坐在司令台上的青年停下了拨絃的动作。 「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看见她一身居家服外只披了件薄外套,两条白白嫩嫩的腿不怕着凉的露在外头,楼衡不悦的搁下吉他,脱下自己的外衣硬是套在柯怡顏的身上。 「嘿嘿,我回家一直等不到你回来,就猜到你会在这里。」 柯怡顏揪着挟带楼衡体温的外衣傻傻笑道,虽然衣上有他一天活动下来的汗味,但能让心仪的对象如此呵护,她又怎么会去介意这点芝麻小事。 「既然你也知道晚了,怎么还留在这里?」柯怡顏拿住他的话反问,边说着,指尖边戳上楼衡露在汗衫之外的手臂。 「比赛就要到了,总觉得练习得不够熟练,我要是回去,这个时间哪还能够练吉他,不被邻居骂才怪。」楼衡烦躁的抓了抓头发,说完,坐下抱起吉他就要继续练习。「你先回去吧!别为我等门,我晚一点回家没事的。」 「别太勉强自己,你弹得很好了。」柯怡顏见他没有要回去的意思,索性坐了下来,赤裸的双腿贴上磨石子地板时楞是让冰凉地板刺激得小小的咧了下嘴。 「如果只求表演顺畅,那我确实准备的够多了,但我的目标是要拿到冠军奖金,送你一个难忘的礼物。」 即便柯怡顏的讚美对楼衡来说很是受用,楼衡也没有因此自满,比赛至今的经验,让他见识太多高手,也意识到自己的不足,他要是再不加把劲,说不定下回被淘汰的人就是他了。 「哎哟,你听不懂我的话?」柯怡顏鼓起双腮,有些懊恼楼衡的不解风情。「礼物才不重要,重要是是你对我的心意……我、我已经感受到了嘛!比起礼物来说,我更希望你能保重自己的身体。」 此话一出,楼衡总算甘心放下吉他,分一点关爱眼神给一旁娇嗔的女友,他缓缓扬起嘴角,长臂一伸,将坐在身侧的柯怡顏揽了过来,在她唇瓣上轻啄一口。 「好啦,我会注意身体的,你快回家吧!你明天早上不还有课吗?太晚睡了我会心疼。」楼衡温言哄着。 然而,柯怡顏怎么会上他这招缓兵之计的当,依旧是一动不动的坐在原地。 「你刚刚才说这么晚女孩子出来不安全,不如我就等你练习完再一起回去吧!毕竟你也是为了送我礼物才这么拼命嘛。」 她用撒娇语气耍起赖来,令楼衡怔了片刻,才呼出一口气,心想今天练习也确实够久了,终于向柯怡顏妥协。 「走吧,我们回家。」 楼衡背起吉他,牵着柯怡顏,两人相依相偎的并肩朝两人共同的租屋方向走去。此时时间虽然已接近深夜十一点,但对年轻热血的大学生来说,不过是夜生活的开始,大学城里不时仍可瞧见夜归或正要夜游夜唱的学生团体。 「楼衡!」 忽然马路对面传来人声,直呼楼衡大名,立时让两位尽在不言中的情侣们先后朝对面望去,只见一群七八名学生组成的团体越过马路,朝他们走来,为首是一名娇小的女学生。 「我们要去唱歌,你要不要一起?」还没走近,她已开朗递出邀请。 「自从上回你一开金嗓,蔓蔓就念念不忘。」不想楼衡跟来抢走自己露脸的机会,却也不想忤逆蔓蔓的意思,跟在她身后的男同学语带酸意的说着。「走吧!楼大帅哥。」 「你们去吧。我还有事。」楼衡笑着摇头,毫不介意男性同学对他的敌意。 「有事?下课你也说要准备比赛就跑得不见人影,我看你现在分明是要回家,哪里还会有事?」开学以来就受到大家追捧的系花哪能接受拒绝,小姐脾气顿时发作。 「楼衡,你旁边的这位是……」 见总算有人留意到自己身边的人儿,楼衡一点也不避讳的将柯怡顏介绍给大家。「我老婆。」 「欸,你不要乱说。」一下子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身上,柯怡顏显得有些不自在。 「怎么会是乱说?早晚的事。」楼衡最爱的就是她这副害羞可人的模样,毫不在意的在同学面前大放闪光,闪瞎了一票单身狗。「现在你们该知道我为何不能去了吧!未来老婆大老远跑来找我,我非得陪她回家不可。」 「这是当然。」得知系上人气最旺的男性已名草有主,而且貌似让人收服的伏伏贴贴,班上男学生对他立马没了意见,和顏悦色的附和着。「那我们就别打扰他们小俩口……」 然而,男学生们愿意放过楼衡,但群体中的公主却未必。 「楼衡,你知道我喜欢你吗?从一入学我就喜欢你了。」硬是不跟着其它同学离开,徐蔓心刻意选在柯怡顏也在场的此刻正面出招。「你不觉得比起这位……见了陌生人就怕的小姐,我更适合你吗?」 徐蔓心平常不是说话刻薄的人,但今夜瞧见自己欣赏的异性居然喜欢这样一位上不了檯面的人,而不是落落大方的自己,她短时间内有些接受不能。 「唔……」楼衡闻言一怔,虽然徐蔓心对他确实三不五时的示好,但他忙着准备比赛好筹措礼物资金,完全没想到她会喜欢上自己,毕竟……从国中开始自己身边也不是只有徐蔓心一个向他示好。 「谢谢你的青睞,但我喜欢的人是柯柯。」说着,他回头朝柯怡顏投去充满爱意的一眼。「我最爱最爱的就是她了……」 记忆中的爱语朦胧退去,与之交棒的则是成熟不少的男人嗓音。 「感觉如何?可有哪里不舒服?」浓密睫毛缓缓撑起,跃入眼帘中的是忧心忡忡的男人。 果然是他啊…… 连结起昏倒前一刻的记忆,与梦中曾有的甜蜜往事,柯怡顏对此并不感到意外,相反地,她竟开始觉得理所当然,而这样视楼衡的呵护为理所当然则是她许久不曾出现的情绪了。 沉寂已久的心……再度甦醒了吗? 柳暗花明又一村(上) 「小楠没受伤吧?」虚弱的扬起笑容,柯怡顏还没打算将自己的心情向楼衡剖白,她还得再观察一阵子再做定夺。 「他没事,我将他完好无缺的带回来了。」楼衡挺挺胸膛,表示自己的老公力绝对是槓槓的。「不过还是让那群记者吓到了,好不容易我才哄睡了呢。」 「是吗?」柯怡顏听说后,下意识点了点头,顺口应道。 殊料她的反应却造成楼衡的紧张,他重生在这世界后,从没见过柯怡顏如此温和,是以单纯的应对也让楼衡脑补成了质疑。 「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说的话?」楼衡紧张的站了起来。「我绝对没骗你的,不然我去叫小楠起床,让你看看他。」 「我不是这个意思。」柯怡顏连忙拉住他,忽然觉得楼衡像隻无头苍蝇团团转的模样虽然有失帅劲,却多了许多一位丈夫该有的责任感,让人格外顺眼。 「你……公开了我们的事没关係吗?」她关心的问。 「管它的,我在乎的是你们的感受。」楼衡洒脱的摆摆手,对于未来是否还能在歌坛闯荡早已不在意。 走过一轮人生的楼衡早已明瞭人生就是这样,有得必有失,他所能掌控的只有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在最重要的事情上做出选择。 然而,将一切豁出去的楼衡却忽略了人生处处藏有惊喜,永远不知道下一秒是否就有好事朝你而来。因此,当楼衡隔了几天打开家门,瞧见门外的汪洋以及他身后另一项西装笔挺的余发时不免为诧异。 「嗨!老哥。」汪洋挥挥手,露出尷尬的笑容。 楼衡本想直问余发出现在他家的原因,但一想到汪洋也在场,于是将问话改得较为婉转。「你们……怎么会一起来?」 「这个说来就话长了,老哥,你一定不会相信……」 「咳咳,汪洋,这事不该由你和楼先生说。」余发硬是打断汪洋兴奋的言论,训了顿汪洋的没大没小后,转向楼衡表示。「虽然你违反了公司的协议,逕行公佈婚恋的消息,但这几天公司接到许多支持你的粉丝关心,他们表明很希望能快点听见你的新专辑,所以公司同意既往不咎,重新为你规划新专辑,目前已经开始准备收歌,以儘快推出市场满足粉丝的期待。」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又可以当歌手了?」楼衡掏掏耳朵,不敢相信所听见的消息。 「没错,我将会负责你之后復出的事宜。」余发頷首。 他本以为捧出的楼衡就要因为意外而坠落,没想到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让楼衡重振声势,如此以来,他手上既有当红炸子鸡,又有楼衡这位实力歌手,他在公司地位可说是扶摇直上,再也不会被其他经纪人所撼动了。 孰料,当余发正得意时楼衡开口了,说得还是让余发错愕无比的话。 「能重新当歌手我是很高兴啦!不过我只愿意让汪洋带,不敢劳烦余大经纪人。」楼衡朝汪洋递出一笑,无所顾忌的表明立场。 他不是傻子,经过这次沉浮,谁能信赖谁不能信赖,可不是看得一清二楚?就算他不计较过去余发教唆真.楼衡拋弃柯怡顏母子的事,但仅仅就这次余发在他山穷水尽之际捨弃他的事,楼衡便不可能心无芥蒂的与他重修旧好。 「你不要太过份。」 「老哥,你是说真的吗?」 余发的咬牙切齿与汪洋的喜出望外霎时形成强烈对比,楼衡毫不在意余发的威胁道:「以一位有人气基础的艺人而言,我的要求一点也不过份。毕竟,现在是你们要找我回去,我是无所谓啦!」 听闻楼衡吊儿郎当的说词,余发气得拂袖而去。「你真以为你还有过去的声势?我就看他这助理如何把你扶起来!」 「老哥??」让余发下了个马威,从没做过经纪人的汪洋也没自信了起来。 「不怕,再差的情况还能坏过现在吗?」楼衡安慰着汪洋。「反正老哥都是半隻脚退圈的人,随你怎么折腾。」 柳暗花明又一村(下) 有了楼衡这句话,汪洋彷彿当场吃了定心丸一般,满腹的惴惴不安犹如乌云散尽,露出曙光,让他对即将到来的挑战跃跃欲试了起来。 「他们愿意让你继续当歌手?」 正当楼衡与汪洋两人觉得可以继续讨论之后发展方向时,柯怡顏和顺的声音冷不防从楼衡卧室传来,两人一抬眼,柯怡顏手里提着串香蕉站在房门口,也不知道她站了多久,是否将刚才的谈判都听进耳里。 「是啊,柯柯……」楼衡满心欢喜的想将这个好消息与柯怡顏分享,一说了出口便察觉到她的异样,儘管她看来并无太大不同,但楼衡却能看出端倪。 她素来温暖的笑容此刻像是一杯搁凉的茗茶,除却表面的甜味外,亦夹杂一丝苦涩。 意识到柯怡顏或许并不像自己这般乐意得到这消息,楼衡敛起笑容,语带急切的说:「你不高兴吗?你不愿意我继续做歌手吗?如果你不愿意,我能够回绝的,就趁这次彻底退出……」 为了柯怡顏与楼楠而放弃梦想,楼衡认为这是一门值得的生意,哪怕他心里怀有遗憾。 「不。」 殊料,他的体谅反倒被柯怡顏断然拒绝,楼衡一脸错愕的望向她。 「你能继续当歌手很好,别为了我们逼自己放弃梦想。」柯怡顏深吸了口气,彷彿下了个至关重要的抉择。 楼衡一听说她的话后整个人慌了手脚,就他听来,她的话就像是要离开他,所以才不在乎他是不是又要成为一个她曾经厌恶的歌手,于是他几个大步来到她身前,握紧她的肩激动嚷嚷:「可是你并不乐意呀!况且我也不觉得为了你们放弃做一名歌手有什么委屈的,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可以。」柯怡顏没想到自己的话会引来如此激烈反应,吶吶的应道。 「什么?!」楼衡一呆,这对话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我想……就再相信你一次。」柯怡顏嘴角扬起浅浅笑容。「你要是想的话,也能继续当你的歌手,不用为了我们放弃你的事业。」 虽然过去外遇造成的伤痕还隐隐作痛,但楼衡这段期间的作为她也看在眼底,加上这回他在媒体面前一力担下压力,终究是让她沉寂的心再次跃动,萌生愿意再相信他一次的勇气。 她既看见楼衡的诚意,那么也该回报相对的信任。柯怡顏相信这才是让感情触礁的两人携手走出困境唯一的方法。 「我、我有没有听错?难不成我是在做梦吗?一下子听说不用退出演艺圈,一下子听说柯柯又愿意接纳我了…」楼衡喜出望外的搔着头来回踱步,最后甚至踱到汪洋面前要求:「你掐掐我的脸,我得确定自己真的不是在做梦才行。」 汪洋呵呵一笑,自然不会错过能够掐大明星脸的机会,伸手用力一掐。 「叫你掐你还真掐。」楼衡痛得齜牙裂嘴。 「呵呵,少得意忘形了,你这是留校察看。」看楼衡不顾形象的耍宝,柯怡顏轻松的笑了起来。 她本以为自己与楼衡之间,早留下一道不可磨灭的鸿沟,却没想到当他们各自跨出一步后,距离竟也能拉近的如此之快。 「是!」楼衡原地摆出立正敬体。「学生楼衡保证这次绝对满分过关,不负柯老师期望。」 楼衡直视柯怡顏的双眼熠熠发亮,充满了朝气与希望,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爱情与事业会在走入绝境后突获生机,就像他前世意外身亡后却在这个平行世界获得新生一般,由剥而復,否极泰来。 不进则退 「上班加油!拜拜!」 手伸出车窗朝刚下车的母子俩挥挥手,楼衡笑得格外灿烂。天知道他来来回回接送了母子俩多少天,就没有一天能像今天一般,获得大眾认可、粉丝支持,正大光明的露出自己的真顏来。 「行了,你快去忙吧!不是八点半就要进公司?」儘管柯怡顏催促着楼衡离开,好心情却是写在她的脸上。「你再拖拖拉拉,汪洋都快要急死了。」 「来得及的。」楼衡笑咪咪的说,全然无视却在后座的汪洋赞同到不行的眼神。「我要看你们进去才安心。」 「好噁。」楼楠一听,立马摆出作噁的表情,拉着母亲赶紧走进幼稚园,省得这男人逼迫他再看见些什么幼儿不宜的相送画面。 「切!这小子……」楼衡无奈的摇头。 大概是小孩子脸面拉不下来,即使楼楠早就不那么排斥自己,但他还是不愿意给自己好脸色,三不五时非得要和自己作对一下。 但这样也好啦!毕竟是小孩子,有活力一点也是好事。 「喂,你快点让开,我们还得赶到公司,你不会想要唱片开录第一天就迟到吧?」当楼衡还一个劲儿感慨楼楠的孩子气时,后座的汪洋早已走到驾驶座外,急切的拉开车门。 「快,把驾驶座让给我。」 「干嘛这样,我也是能开车载你去,你知道我不在意的。」被汪洋从驾驶座赶了下来,楼衡坐到副驾驶座不住嘀咕。 「谁管你在不在意,你当谁都能开你这辆车的。」汪洋白了楼衡一眼。 要知道就算楼衡不像真.楼衡骚包,开出来的已经是车库里最朴素的一辆休旅车,但能让真.楼衡看入眼底的,岂会是寻常休旅车,必须是一台低调奢华的闷骚休旅车。而男人很少会对名车感到不热血的,汪洋一想到自己有机会开开这辆高级休旅车,怎么也得把楼衡从驾驶座上请下来呀! 「这个倒是。」想到真.楼衡的花钱如流水,楼衡叹了口气。「你找时间帮我把车库那几辆都给卖了吧!我就一个人,哪需要那么多车。」 想想昏迷退圈日子里,直线下滑的存款,楼衡心里就打起鼓来,盘算着除了卖车,还有什么方法能挤出钱来。 哪怕他现在生活无虞,但上辈子的经验让他懂得未雨绸繆,他可不想重生一世,还让自己的妻儿为了生活担忧。 「真有魄力啊!老哥。」汪洋覷了他一眼,讚道:「说句不好听的,我觉得你这一摔,好像把脑子摔正常了,总算有点当人家爸爸的觉悟。」 「可不是嘛。」楼衡也是唏嘘一番。 幸好他来了,否则摊上真.楼衡这种丈夫、这种老爸,怎么想柯柯还有小楠的下半生都会不快乐吧! 汪洋第一次摸到名车,兴致勃勃的试了试它的性能,硬是将原需四十分鐘的车程在二十分鐘之内跑完,大呼过癮的带着楼衡现身在录音室里。 一见楼衡到来,前一步抵达录音室的录音师与助理纷纷将目光聚集到他身上。 「总算又见到你了。」与楼衡合作过的录音师走上前来,感慨的拍了拍他的肩。「怎么样?恢復得如何?」 楼衡耸耸肩,没有回答。 这是他与汪洋商量出来的回覆方式,毕竟他因意外而被迫退出演艺圈,当时也闹上媒体版面好一阵子,任谁再见他肯定都会关切这个问题。然而,他现在脑伤未癒,既不好喇喇的公开,也不好说谎隐瞒,唯一的方式便是含糊带过。 「看我问得什么问题,你都能去把妹,想必没有大碍,待会儿期待你的表现,我先去忙了。」见楼衡没有接话,录音师自行将话转开后,领着助理将录音室内外做起整顿。 「有惊无险的过关了。」楼衡拍拍胸口,心有馀悸的说。「汪洋,他就是贾斯汀?」 「嗯,你的专辑十有八九都是他帮你录的,其中他评价最高的,就是义无反顾专辑里的来来去去的爱。」汪洋一边观察贾斯汀与他的助理走远,一边小声给楼衡做着提醒。 「好。」楼衡深吸口气頷首,今天他最紧张的就是如何与真.楼衡的同事认识,哪怕他已经找了个失忆的完美藉口,他还是担心一个不注意自己就露出马脚。「现在就剩製作人还没来了。」 「不用担心,这位製作人之前没和你合作过。」想想这次公司找来的製作人,汪洋五味杂陈的说。 没有合作过虽然就没有被拆穿病情的风险,但要是放在从前,大红大紫的楼衡又怎会只被派给一位专门负责新人的製作人呢! 楼衡与汪洋两人各怀心思之际,一位穿着拘谨保守的男人提着公事包走了进来。 「这位先生,请问你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汪洋困惑出声询问,他实在看不出这位上班族怎么会跑来录音室,该不会是洽公走错地方吧。 「哦?」上班族先生左眉一挑,指向楼衡。「我来帮他录音。」 楼衡与汪洋一听,两人面面相覷。 他们想过製作人穿着随性有特色的,但没想到製作人也有人性子保守到这种程度,一点也看不出来是音乐人的特质,反而一板一眼的活像遵照规则运作的机器人。 「何老师,你来啦!果然还是开工前十分鐘抵达的节奏。」贾斯汀和助理从录音室内巡了出来,见到製作人西装笔挺出现在录音室里笑嘻嘻的打招呼。 从他们的言词间显见两人不是第一次合作,甚至于贾斯汀对製作人机器人般的习惯很是熟悉。 「嗯哼,那你晓得我的规矩了吧。」何宗顓慢条斯理将西装外套脱下,抚顺后掛上壁勾。 「当然,给何老师倒壶温开水。」贾斯汀交代助理,随后补上:「也给楼哥来一壶。」 「我不渴。」楼衡伸手想要阻止,却被贾斯汀意有所指的打断。「相信我,等会儿你会需要的。」 「……」 楼衡听了面色随之凝重,贾斯汀人虽好,但何宗顓感觉是位不好搞的傢伙,等会儿……应该没问题吧?! 犹豫间,何宗顓已取出乐谱随性的坐下,头也不抬的说:「我听过你的唱片,唱功还可以,要录完这张专辑不需要太久时间,等下你放轻松自由发挥就好。」 「嗯,是。」楼衡如坐针毡的应道。 何宗顓夸奖的是谁楼衡心知肚明,忽然间,他意识到了一点……慢着,他现在偽装的再完美又有何用,等下一开嗓,是金子是砖块一试便知呀! 「汪洋……」楼衡顿时有种想装病落跑的衝动,只可惜何宗顓没给他这机会,见助理将温开水端来,他说:「进去开个嗓,别浪费时间,十点我们准时开始。」 接过温开水,望了眼啥都不明白的汪洋,楼衡只好骑虎难下的走进录音室,戴上耳机,在专业录音麦克风前随着伴奏进行发声练习,啊咿呜哎喔的来回唱了几个大音阶,直到何宗顓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才收声。 「你这几天吃了什么?」何宗顓的语调平板单调的如同他的外表给人的印象。 「什么?」楼衡不解。 「你喉咙很紧,声音状况听来不太好。」何宗顓解释。「是喝了酒、抽了菸还是吃了什么刺激性食物?」 想想近期菜单,楼衡不由得冷汗直冒,他脱离歌手行列已久,儘管知道歌手不能沾任何会损伤音色的事物,也没时刻牢记在心,加上他上辈子入庖厨已久,口味非辣非咸不能满足口腹之慾,重生回来也就没特别避讳。 「算了,反正我原本也不觉得今天能顺利。」瞧他站在收音间里一副心虚的模样,何宗顓也已猜到答案,叹了口气,莫可奈何的说。「今天让你熟悉熟悉歌曲,抓一下感觉吧。」 「谢谢。」楼衡抹去额际冷汗,诚惶诚恐的道谢。 没想到何宗顓表面上不近人情,倒也不是死硬派的人。 「你回去自己注意一下,下次再让我听见这样的声音,我可没那么好脾气。」因楼衡的道谢,何宗顓楞了楞,他总是製作新人的专辑,原以为楼衡这种已成名的歌手会有些傲气,不会轻易低头,却没想见楼衡反应倒与他曾指导的新人如出一辙。 「是。」 「那你先唱一遍给我听。」何宗顓说完,贾斯汀手指一推,设定好的伴奏带缓缓切入。 为了纪念楼衡重出歌坛以及恋情公开,这次唱片公司蒐罗的歌曲也是与这两个特点息息相关,像是预定主打歌因爱重生即是一首感人肺腑的情歌,描写浪子因爱洗心革面的心情,加上简单易记的副歌旋律,是一首极其适合主打k歌榜单的芭乐情歌。 带着哀伤愁绪的旋律一起,便将眾人的心揪紧,待前奏小节过去,楼衡抓准时间开唱,照着歌词,一字一字的认真唱道,随着音乐逐渐进入主题而愈加跌宕起伏,他的歌声也愈发开放。 原来当歌手是这样的感觉吶!唱到全副身心投入时,楼衡脑里闪现这个念头,闪神之际,恰巧正是歌曲来到最高亢的部份,于是楼衡无可避免的破音了。 「停。」何宗顓立时喊了停,楼衡则是一脸愧疚的看着控制室里的人们。 「对不起,我一时走神,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这倒不用,就算你不走神也没好到哪里去。」何宗顓不留情面的狠批。「你真的是出过专辑的歌手?那个唱功不错的楼衡?」 楼衡闻言一楞,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总是话说一半的何宗顓。 「我唱得不好?」楼衡摸摸后脑勺,他自己感觉还不赖呀!否则他不会沉浸到音乐之中。 「……你先出来。」何宗顓招了招手,把楼衡从收音间里叫了出来。「你是不是隐瞒了病情?」 「啊?」一语被何宗顓道破,楼衡吃的瞄向汪洋,见汪洋也是沉着脸色不发一语,他体认到自己刚才的表现恐怕真的不怎么样。 「你的唱法和我所知楼衡的唱法完全不同,如果不是你有什么隐疾,难不成要我相信你是另一个人?」 呃……我怎么好意思说你真相了。楼衡在一旁听了只能皱着脸苦笑。 「何老师,我们不是刻意要隐瞒,实在是不方便说。」汪洋见何宗顓发难,急忙忙跳出来解释,唯恐惹火的製作人,专辑也没办法录了。 「有什么不好说的?」 「我们总不好让歌迷知道楼衡失忆了吧。」汪洋为难的来回打量录音室里毫不知情的三人。「这会出大事的。」 「那刚刚……」贾斯汀嘴角抽了抽,难怪刚才楼衡与他打招呼时不如以往亲近。 「我可什么都没说。」楼衡举双手撇清关係。「不就是不想骗你们嘛。」 将话说开,录音室里一片寂静,直到何宗顓重新找回冷静开口为止。 「你们以为歌迷是这么容易唬弄的?凭他现在和新人一样青涩的唱法,就算我们谁也不说,专辑一推出有耳朵的人都听得出来落差有多大。」 「那怎么办才好?」汪洋和楼衡都急了。 「你们得和唱片公司交涉才行。」奇异的是即使得知楼衡情况不妙,何宗顓也没想过拒接这次的工作,反而认真的提出建议。「以他的状态绝对不可能录完整张专辑,但若是改成出单曲,或许还能拼一下。但这要看你们唱片公司的决定是什么。」 「好,我们这就回公司去。」汪洋拉着楼衡就要离开。 「慢着,既然要拼,他不能和你一起去,他没有多馀时间浪费了。」何宗顓挡下楼衡的去路。「录音室都租了,还不如好好练一下唱功。」 「楼衡你加油!」汪洋想了几秒,当下从善如流的拋下楼衡。 楼衡对这样的决定没有意见,毕竟对唱片公司他也使不上力,有汪洋当传声管,他在这里专心磨练也好,只是他对何宗顓的善意有些好奇。 「我无意冒犯,但我真的没想到你竟是如此古道热肠的人。」楼衡说。 「我只是喜欢雕琢新人而已。」何宗顓老实招来。「而现在的你……和新人没有两样,我很期待起你被雕琢后的声线了。」 看着何宗顓脸上那抹拘谨靦腆的淡笑,楼衡突然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太靠近何宗顓这人好了。 情场如战场(上) 从汪洋那里听说了楼衡不能唱歌的消息后,唱片公司第一个反应便是怎么可能,无奈汪洋连续几日念经般的催促后,唱片公司总算受不了他的苦苦哀求,实际派人到练唱室走了一趟,在亲耳见证楼衡奇蹟般的歌唱技巧大崩坏后,不得不妥协的做出让步。 再三确实唱片公司改絃易辙的好消息,汪洋送走唱片公司来人后,喜孜孜的走回练唱室。「我就说他们还是挺理性的嘛,怎么可能在听见老哥那惨不忍睹的歌声后,还会硬要发新专辑来为难我们。」 从汪洋的言语中可见他对唱片公司决定改出新歌加精选的作法还是颇为满意的,至少楼衡不再需要录製整张新歌,压力顿时减少了一半有馀。 「你太容易满足了。」何宗顓恨铁不成钢的说着。「难不成你真以为这样的决定是好事?」 「怎么不是?虽然不能只出单曲,至少我们不用录那么多歌了啊!」 「天真。」何宗顓摇头。「他们这是放弃你们了,知道吗?」 身为製作人的他本不用来练唱室陪他们处理这些小事,只不过因为今天得知唱片公司要来,才会前来关心,却没想到谈判结果竟是如此不如预期。 闻言,楼衡与汪洋交换了个眼神。 「愿闻其详。」楼衡出面和缓的请教。 「我希望他们能出单曲,是希望能给你时间专心雕啄一首歌曲,好让你从中找回感觉。但新歌加精选,新歌曲目没有少到能让你全力主攻新歌,又把你演唱最好的歌曲挑出来,这不是摆明要让人去比较你的现在与过去的歌唱实力吗?」就连何宗顓这位机器人般理性到极点的人,说到最后都起一点火气。 「难道你们就没感觉出来吗?这就是冷冻你的第一步。」 经他提醒,楼衡仔细一想,还真是他所说的这回事。利用精选与他復出的话题性榨取最后一点利益后,再昭告全天下他实力退步之大,舖垫将来减少经营力道的道路。 「那怎么办?我马上去和他们说这样不行。」汪洋被点醒,慌慌张张的就要衝出去。 「就怕晚了,他们又不是吃素的,怎么可能轻易让你翻盘。」何宗顓淡淡的说。「说到底,楼衡毕竟是他们的艺人,他们能听取我们的建议是最好,不听我们也拿他们没輒的。」 练唱室内一阵沉默,许久后,楼衡毅然说:「但只要我把唱片录好就没这层考量吧?虽然我不知道自己能做到什么程度,但我会尽力一拼的。」 「也只能这样子了。」何宗顓沉吟。 对付这些阴谋诡计的最好方式就是凭自身实力发声。 当楼衡正为了重出歌坛,投入全副身心磨练自身歌技时,另一边柯怡顏与季品轩则因为大白怀孕產子的事再次见了面。 算算时间,这可是楼衡身份曝光后他们第一次见面,看着柯怡顏温婉如昔的面孔,季品轩心里有些触动。 「最近生活还好吗?」趁着柯怡顏送客之际,季品轩状似随意的开口。「在媒体报导之前,我可从没想到小楠的爸爸会是楼衡。」 想想自己针锋相对的情敌居然是位公眾人物,季品轩便觉得有趣,但即使如此,他也没有半点退缩的意思。 柯怡顏浅浅勾起微笑:「大概是他公开得很大方,让媒体觉得没什么意思,过了那几天,我们就回到原本的生活了。」 「那就好,他是该挡下所有压力。」季品轩听了点点头,少见的认同起楼衡的作为。「那么你呢?」 驀地被季品轩反问,柯怡顏不由得困惑。 「你重新接受他了吗?」季品轩温柔的俯首凝视。「你……该不会忘记我正在追求你?」 季品轩温润的声线徘徊在她的耳畔,加之他专注的注视,柯怡顏心虚了起来,曝光一事风波太大,大到让她完全忘记曝光当天季品轩对她的追求攻势,直到现在被另一位当事人主动提起为止,她才赫然忆起还有这件事。 「这个……」她手足无措的绞起手指。「虽然没有完全原谅他……但我已想再给他一次机会,说不定这回他不会让我们失望……对不起……」 见她一副做错事模样的认错,季品轩克制不了自己的手抚上她的发顶。 「你不用向我道歉,感情的事本就是这样。」季品轩揉揉柯怡顏的发顶,心想如果有一天他能真的将这个人儿拥入怀里该有多好。「还是说你觉得我是个输不起的男人?」 「我没有这个意思!」她匆忙否认。 「和你开玩笑的,你还当真。」恋恋不捨的收手,季品轩轻笑。 「季品轩!」柯怡顏瞠大了眼,不满的嚷嚷,然而她这副模样看在季品轩眼底不过是另一种娇嗔罢了。 「你再这样看着我,就不怕我豁出去将你拐走?」 「你再乱开玩笑。」她语带威胁。 季品轩人品不错,加上这次风波他也帮了自己相当大的忙,若是可以,柯怡顏并不想因为感情关係而坏了这段难能可贵的友谊。 「呵,我这次可是很认真的。」季品轩凑近柯怡顏,压低音量在她耳畔说:「我不是说过要追求你吗?可别以为我会因为楼衡就轻易放手,你要是对他失望了,我不介意把你抢过来。」 「……」柯怡顏听了脸色一敛,想不透季品轩对自己这份不放弃不放手的毅力从何而来。拒绝再随着他的话题打转,她敷衍摆手:「季医师,你还是赶紧回诊所吧!再晚一点,你今天开业就要迟了。」 「呵呵。」对于她的推託,季品轩不以为忤,轻笑几声便遂她的意思上车离去。 反正他该宣誓的决心已向柯怡顏慎重宣誓,是不是要在这个节骨眼继续纠缠,倒也不是那么重要。 同样身为男人,他才不相信劣跡斑斑的楼衡真能洗心革面,如今他需要做的就是等待,只要静默守候在柯怡顏的身旁,他相信不用多久,楼衡花心滥情的劣恨性就会替他斩断柯怡顏心中残存的最后一点眷恋。 情场如战场(下) 唱片公司给的期限很快到了,即便楼衡在这段期间将歌唱技巧提升不少距离,但与真.楼衡当红之际一比,还是有着一听就能分辨的差距。 在唱片公司一意孤行下,楼衡交出了到目前为止最好的成果,与唱片公司挑选出来真.楼衡最为膾炙人口的精选情歌,烧製成了新歌加精选专辑,赶在楼衡恋情曝光话题最后馀温散尽之时推上市场。 专辑甫一上架,即被广大粉丝抢购一空,乐得唱片公司再次舖货,然而发行不到一週,如潮水般的恶评便从网路媒体上舖天盖地传来。 『我去!这真是楼衡唱的吗?太毁人三观了!』 『比对楼衡所有歌曲,姐敢保证这次的新歌品质是所有作品中最低的,没有之一!』 『没买的人千万别掏钱买,如果你真的想要,我也是可以忍痛割爱的!呵呵。』 诸如此类的恶评如雪片般飞入唱片公司,但这又关唱片公司什么事情?他们早料到会有今日,将唱片量发行数抓得刚刚好,就只够满足那些第一时间入手的歌迷们,楼衡的唱片卖不好根本不会造成他们的库存压力,换句直白的话,钞票都收进口袋,事后恶评与他们有何关係? 事到如今,会为专辑恶评紧张的也只剩下楼衡与汪洋这对难兄难弟。 「我不知道过去我还必须跑这样的通告?」走在电视台里,楼衡皱着眉低声询问将他带到这里的汪洋。 从得知接下这个通告之后,楼衡做过一番调查,确信过去真.楼衡发行专辑除了签唱会外,可不会跑这些有的没的综艺节目,不解的问起。 「老哥,我也不愿意给你接这种通告,但没办法啊!」打量了下附近无人,汪洋索性摊开来直说。「这次专辑卖不动,我们坐在家里什么事也不做,是不会有人上门买专辑的,一定得出来多走动走动,刷些存在感才行。」 「但为何是上综艺节目?我们可以上点歌唱节目。」楼衡不解的是这点,他看不出来上个内容尽是八卦艺人私生活的综艺节目,对自己有什么加分效果?「比如那个每月最劲新碟就很不错,我上次看了下,挺能炒气氛的。」 闻言,汪洋反而哀怨的看向楼衡。 「每月最劲新碟限定只能唱现场。」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本事去接每月最劲新碟的通告啊!大哥! 「……嗯,没事,这个通告挺好的,不用唱歌,说说话就行。」楼衡一听,立马识相的转了态度。 「趁大家对你家里那点事还有点兴趣,自己扒一扒,总比让别人扒来得不吃亏。」汪洋叹道。「老哥,你得相信我帮你安排的通告已经是最好的选择……」 「我明白。」楼衡拍拍汪洋的肩,认份的走进共用休息室,自己现在是什么个儿身份,他还认得清。 瞧,不过消失个快一年,再回来就已经被后浪击退到连一间专属休息室都没办法得到了呢!甫推开休息室的门,迎面而来的全是好奇探究的目光,不少坐在休息室里的艺人全是楼衡的后辈,而现在他们全坐在一起,没有差别。 微微朝眾人笑着打了招呼,楼衡坐到空座位上认份地等待造型师空出时间替自己整理仪容,一边捧着等下要录影的节目内容顺着流程与对话,那股认真劲儿,硬是让这群对他好奇不已的年轻人没一个赶上前搭话。 等了约莫十来分鐘,造型师总算有空搭理楼衡,推着工具车来到楼衡旁边快手快脚的替他打点起来,正忙碌之际,主持人轻快走到楼衡身边,对着化妆镜中的楼衡点头。 「今天状况还可以吗?等下录影没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我已经完全好了。」楼衡笑着答道,这个问题几乎每个和他共事的工作人员都会问上一问。 「很好,看过等下的录影内容?」 「顺过几次,没什么问题。」 「那就好,我担心你第一次上节目不太习惯。」听到楼衡的应答,主持人满意頷首。 他主持节目这么久,也不只一次想邀请楼衡来上节目,过去楼衡自矜身份,从不肯上他们这类八卦节目,却没想到这一次楼衡復出,居然会愿意紆尊降贵的接下通告,让他不得不感慨属于楼衡的年代真的过去了,否则他也不用自降身份的将个人隐私拿出来充当谈资。 「如果要说不习惯,应该是太久没参加录影才不习惯。」楼衡笑着说。「虽然我尽力顺过内容,但等下要是表现不好,还请多包涵。」 「哪里的话,大家一起努力就好。」主持人摆摆手,离走之前,突想想起一件事。「对了,不知道小汪有没有和你提醒过,除了给你的问题清单会提问外,有时也会问清单之外的问题。」 「咦?!」楼衡听了一楞。 「不过你放心,我们问题不会太超过,只是为了能捕捉艺人当下的反应才没有事前告知你们。」主持人打包票的说完,便转向其它休息室内的艺人,一个个间聊起来。 儘管有主持人的保证,楼衡还是不免紧张,而这份紧张也在他被通知到后台准备录影时达到顶点。 站在幕后看着被灯光打亮的摄影棚,楼衡沉重的深吸了口气。 「喂!」 一道娇媚的声音从旁传来,只是在这个紧张的节骨眼,楼衡想也不想就将它直接忽视。 「喂!」 等下可得好好表现才行……楼衡暗想。再次无视那道呼唤。 「楼衡!你好样的,该不会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吧?!」连续两次呼唤都没能引起楼衡注意,任诗安按捺不住脾气,拧了楼衡手臂一把。 「你!」你这女人怎么这样啊!吃他豆腐吗? 楼衡不敢置信的看向身旁这位莫名其妙的女人,长相是挺清新文艺的,但动作怎么就如此粗鲁? 「你什么你,你以为摆出这模样就能装不认识了?」乍见楼衡一脸小媳妇被调戏的委屈样,任诗安觉得有些新鲜,但再想到两人之间的关係与楼衡已婚的传闻,笑容立时又收了起来。「亏我当时还为你出事难过了好久,谁晓得……」 「晓得什么?」楼衡让眼前这女人弄得一头雾水,他连对方是谁都不清楚,她怎么就自顾自的说下去呢? 「切,再装就不像了。」任诗安踮起脚尖,附在楼衡耳边轻轻说着,一开口便是馨香气息扑来。「别人相信你是个深情好男人,我可不相信……」 她边说边用指尖在楼衡手臂上划起圈圈,暗示意味浓厚,勾得楼衡不由得一阵恍神。 怦怦!怦怦!彷彿有什么东西要从体内挣脱似的。 「ann,轮你出场囉。」工作人员小跑步而来通知任诗安。 「知道了。」任诗安回道,转头向楼衡一笑。「居然还会被我勾引,看来……你也不是那么忠于你的妻子嘛!」 拋下一句足以令楼衡动怒的话,任诗安却是头也不回的走入摄影棚,带着亮丽清纯的笑容出现在摄影机里,全然不管楼衡此刻脑里是如何混乱。 「汪洋,她谁啊?!」楼衡回过神来,口气不佳的问。 也不知道他是为了任诗安的话生气,还是为了自己一时没把持住而生气。 「喔……她就那个呀!」汪洋听了脸色有些微妙。 「哪个?说清楚。」 「嘘,她就是你的出轨对象之一!」 甦醒的预兆 什么?!她居然就是他外遇的对象之一。 经汪洋一提醒,楼衡脑海里随之浮现曾经瀏览过的花边新闻,似乎也对任诗安有了一咪咪印象。 任诗安,是他昏迷之前最新一任的曖昧对象,是演艺圈里出了名的怪怪创作才女,长相秀气做事却总是不按牌理出牌,每次出现在镁光灯前都能令人印象深刻。 想着刚刚任诗安毫不避讳的挑逗,楼衡百分之百认同起报章媒体对任诗安的评价,这女人任性妄为到了极点,无害的外貌简直就是一场诈欺。 腹诽归腹诽,想到等下要与任诗安同台录影,楼衡背上更毛了,浑浑噩噩的在后台预备了半小时,才在场务通知下进入摄影棚。 起初,主持人们的问题都很合乎礼仪,完全在事先沟通过的题库里,只是随着时间过去,基本题目问完,问题也越来越跳脱了预定的题库…… 「楼衡这次能够从意外中站起来,不只是你的韧性坚强带给所有人很深的印象,更令人意外的是这次回来,楼衡的身份也大不相同了。」a主持人话锋一转,将话题导引至观眾最有兴趣的部份。「变身为已婚人夫,楼衡你要不要和大家说说你的心情?」 「当然是非常幸福啊!」楼衡不假思索的回应,脸上焕发的甜蜜笑容看得在场所有人都快瞎了眼,就连摄影师隔着一台巨大机器都能感到十足的威力,如此绝妙好画面怎么错过?!纷纷将镜头对准着楼衡猛拍。 「你把话说的这么白,就不怕你的粉丝吃味?」 「怎么会?我的粉丝都是可爱善良的人,而且我之所以感到幸福,一部份也是来自于粉丝的全力支持,能得到粉丝们的祝福与支持又和自己重视的人儿在一起,除了非常幸福,我还真找不出其它的话。」即使这话煽情了点儿,也与楼衡心里所想没有太大差距,因此他说来毫无压力。 「我想就是你这种诚挚真心的特质打动了粉丝吧!」a主持人稍微做了个小结,b主持人则是有默契接着开了口。「就是说呀!那天我也有看记者招待会,那种感觉,怎么说呢?要是有个男人愿意为我冒天下之大不韙,我也心甘情愿嫁给他,哪怕要我苦守寒窑都没关係!」 「嫁什么嫁!别说楼衡都名草有主了,你一个已婚人妻瞎闹什么。」 两位主持人一搭一唱将场面弄得十分火热有趣,但这都是围观乡民的看法,身为当事者的楼衡,只觉得他就那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等待着主持人言词化作的利刃何时会朝自己落下。 「说到这里,相信许多人都和我们一样好奇,楼衡的另一半是怎样的人?楼衡能和我们说说吗?当作是第一次上节目给製作单位的礼物?」 「当然。」他能说不信吗?楼衡心底不住苦笑。「她是个很好的女人。」 「喂,你该不会就打算这样敷衍我们吧?」见楼衡顿了顿,b主持人抢在空作势抗议。 「嘿,总得给我得时间组织一下。」楼衡笑道,旋即侃侃而谈。「虽然她在你们看来是个不起眼,又或者平凡无奇的女人,但在我心里她很特别,我和她认识多年,彼此都是对方的初恋,从我还没出道她就陪伴在我身边,失足昏迷之后,她也没有弃我而去,我想这样一个能为我付出的女人,大概这一辈子很难再遇到了。所以,我觉得就算大家都认为她很平凡也没关係,只要我知道她的好就好了。」 他的深情言论一度让这个早已被五光十色渲染得浮夸不堪的摄影棚再次重回眾人心中嚮往的那片净土,只是待意识回笼,退散的浮华气息再次笼罩了整个摄影棚。 「噁,楼衡你的话都让我起鸡皮疙瘩了。」b主持人受不了的搓起手臂。「不过你这样说,我就好奇起一件事。」 「嗯?」楼衡剑眉一挑,有种接下来的问题不会是什么好应付的预感,果不期然,他这样想着,就听见b主持人贼兮兮的追问。 「刚才你也说了,你的另一半从未出道时就相恋至今,那么这些年来,报章媒体上传得沸沸扬扬的花边新闻又是怎么回事?」b主持人故作全然无知的说。 其实演艺圈里的緋闻是真是假,圈里人多半一看便知,只不过因为大家都是捧同一碗饭,除非彼此间隙太大,否则也不会白目多事的爆料证实,最多就是碰了面拿他们开开玩笑、炒炒话题罢了。 而就演艺圈所知,楼衡与那几名过从甚密的緋闻女友可都不是捕风捉影空内来风,再见到楼衡对妻子一副掏心掏肺的深情样,真不知道究竟是自己过去判断错误,还是被楼衡这名演技派给骗了。 儘管有心理准备访问会跳脱框架,但跳得这么大楼衡不免一惊,全无准备的哑口无言。 主持人问他过去緋闻怎么回事,他还想问真.楼衡过去緋闻怎么回事呢! 「刚好来宾也有过去你传出花边的任诗安,今天正好可以来场世纪大公开。」a主持人再将坐在一旁就座的任诗安cue进话题。「ann,你可有什么话要说?大家都晓得在楼衡失足前,好像和你是非常要好的朋友?」 两名主持人的行为令楼衡傻眼,说什么巧合,说什么正好,谁会相信呀!他早该在知道任诗安身份后,就晓得这个製作单位不怀好意才对! 楼衡后悔死自己的迟钝,可惜为时已晚,接了通告,製作单位哪有可能让你逃过一劫,眼见麦克风被递到任诗安手里,楼衡眼巴巴的望向任诗安。 这名怪女人该不会乱说话吧?!他眼里藏着祈求望向任诗安,彷彿了解他的担忧,任诗安神祕的紫眼一转,灵动的睨向楼衡,与他视线交匯是扬起别有深意的一笑。 怦怦!这一瞬间,楼衡听见自己心脏急遽的跳动起来,宛如新生般的就要脱茧而出。 「我们确实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呀!」轻轻柔柔的嗓音被麦克风扩大到足以令整个摄影棚的人都听见,任诗安的欲言又止令在场所有人为之屏息,只为了她接下来的重大发言。 「你们……」不要听她胡说!楼衡想制止已是来不及。 「所以就算我们两人没什么,帮好友製造烟雾弹也是义不容辞的。」任诗安笑吟吟的将自己与楼衡之前的曖昧关係全归疚于掩人耳目。 「什么!照ann的说法,你和楼衡之间的花边新闻都是在帮忙专移焦点?!」两位主持人皆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当然。」任诗安耸了耸肩,无所谓的说:「他当初那么红,要是被人挖出已婚的消息,那些粉丝还不闹翻了,还不如让他成为心无定向的大眾情人来的好,所以呢,鑑于我和楼衡的好交情,我就义不容辞的跳出来吸引目光啦!」 「……」 此番言论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有别于楼衡感动到无法开口,其馀人等皆是为任诗安的鬼扯无言以对。 「你是烟雾弹,那楼衡其它的花边对象又是什么?」对任诗安刻意维护楼衡的作为感到不满,b主持人不依不挠的追问。 殊料,任诗安的反应更绝了,双手一摊,近似无赖的说:「我又不是她们,我怎么会知道是怎么回事?不如你们下次再找楼衡和她们上节目对质?」 「……」 他们能这么做吗?这种阴谋诡计第一次能成功便罢,第二次难不成楼衡还不会提防吗?就算楼衡和他的经纪人真的学不到教训,节目一而再再而三挑起这种争议话题,就不是做效果,而是找碴了。 认清任诗安不可能替他们向楼衡讨个公道,两位主持人悻悻然的鸣金收兵,继续按照节目脚本录影,而一场本该对楼衡带来大风暴的世纪大公开就在任诗安的胡搅蛮缠下不了了之了。 录影结束,自觉欠任诗安一个道谢,楼衡主动找到任诗安的专属休息间,他来的时候,任诗安正准备更衣卸妆。 「你来啦!」打开门,任诗安毫不意外楼衡的到来。「我还以为你现在该对我避之唯恐不及,毕竟你现在是个爱家爱妻的新好男人。」 「谢谢你刚才帮忙。」没理会她的嘲讽,楼衡由衷的道起谢。 说来也是他对不起任诗安,儘管之前的事不是他干的,但真.楼衡与任诗安有一段却是千真万确的。 「刚才我帮了忙,现在你能帮我忙吗?」任诗安半昂着脸,笑咪咪的问。 「当然。」楼衡点头。 「你进来。」任诗安突然一手将楼衡拽进休息室后将门关上,然后转过身去。「帮我把拉鍊拉下。」 此时楼衡才注意到任诗安的休息室里一个人也没有,而她则是穿着一件式连身洋装,要求他替她将拉鍊拉开…… 「这个……不好吧……」楼衡面红耳赤的顾左右而言他。 「干嘛这样婆婆妈妈的,这拉鍊你都不知道拉了多少回?」任诗安噘着红唇反睨着他,清秀的脸蛋顿时也显得风情万千。 又被任诗安讽刺了一记,楼衡无奈的叹了口气,最终将手伸向那位在细长颈项后的拉鍊。 「这样才对,再装就显得矫情啦!」任诗安满意于楼衡的让步。 「你为什么要帮我?」这是楼衡最想知道的问题,以任诗安目前反覆不定的态度,他完全不能理解她在想些什么。 若是怨他选择了柯怡顏,她该报復才对,而不是在节目上维护他。 若是接受他选择了柯怡顏,她该离开才对,而不是像现在一般诱惑自己。 「谁说我帮你了?我任诗安的笑话岂是这么容易看的?」她不快的轻哼。「我和你的事就是我和你的事,其它人等没资格看笑话。」 「呵。」大概是和任诗安接触也多了,楼衡也开始觉得这样嚣张的话由她说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边笑边将拉鍊往下拉开,也许是因为他太急于摆脱这困窘的场面,手下不自觉得加快,竟让拉鍊在中途卡住。 「啊,卡住了。」他一个低呼,低眼便瞧见半敞洋装下若隐若现的雪白美背,衬着任诗安凝脂般的肌肤,右肩胛上的玫瑰刺青更显得妖艳。 「那就慢慢的拉下来。」任诗安嘖了一声便埋怨起来。「还不是因为你上次太猴急,那次被你扯下来后这拉鍊就常常卡住。」 这话听得楼衡都冷汗直流,只得沉默以对明哲保身,只可惜理智上楼衡不想与任诗安再次牵扯过深,然而意识上却不允许他这样做。 当那朵娇艳的玫瑰跃入他的视线时,楼衡一个恍惚,再听闻任诗安曖昧不清的话语,一个火热的画面佔据了他的思绪,陡然放到眼前的玫瑰在一人的吸吮下溼濡得带点光泽,而间歇的喘息声则是几乎于明示的昭告玫瑰的主人正与某个人进行着最原始的律动。 这不是他的记忆,难不成这就是真.楼衡的记忆?!莫名就是知道另一人便是自己附体的真.楼衡,楼衡整个人为了一惊。 为何真.楼衡的记忆会冒出来?他心里纳闷。 属于我的记忆出现在我的身体里再正常不过,不正常的是你吧?另一道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声音出现在楼衡意识里,唯一差别就是两道声音的气质截然不同,差异大到即便声线一模一样也不至于让错认。 你不是死了?楼衡不发一语,面色却在瞬间苍白了下来。 我只是暂时沉睡了而已,倒是你,你是哪里来的妖魔鬼怪,居然敢佔据我的身体?! 我才不是妖魔鬼怪,我是另一个你,为了守护柯柯和小楠而来。 呵,那是你的使命,不是我的。 吊儿郎当的话响起过后,楼衡的身子居然有了动作,不听指挥的伸出手抚上任诗安背后的那朵玫瑰。 你、你想做什么!楼衡忽然发现自己竟然再也无法控制真.楼衡的身体。 做我想做的事,而你还是快点消失吧! 主导权之争 『做我想做的事,而你还是快点消失吧!』 儘管无法看清自己的表情,楼衡也能感受到真.楼衡狂言里的狰狞,倘若他就站在真.楼衡面前,说不定他就会衝上前来试图掐死自己。 感受到真.楼衡的恶意,楼衡心里不免打了个鼓,只是他若是不想就这样消失于世上,说什么也得争上一争。 『作梦!』 果然,在楼衡凝聚心神,奋力一搏后真.楼衡的动作随之停滞,宛如先前他无法控制身体的情况一般,也失去对这具身躯的控制。察觉身体的主导权再次重返手里,楼衡心喜若狂,只是在他还来不及高兴之际,前方传来任诗安清纯中藏着魅感的声音。 「我就知道你一点也没有变,还是一样不正经……」她回首含笑睇向楼衡那隻不安份在她背上游移的大掌,语尾上扬,充满邀请之意。「除了我所有人都被你骗了,演技派,嗯?」 任诗安这种若有似无的勾引简直让真.楼衡心痒难耐到极点,激动之下,主导权竟是再一次翻转,重新回到真.楼衡手里。 「我骗谁都不敢骗你呀!宝贝。」接收到邀请的讯号,真.楼衡立刻迎上,原本只是轻轻抚过玫瑰的手指,此时已是没有间隙的贴上任诗安的背部,透过肌肤之亲彼此交换着体温。 『噢!不!』 被迫隐藏起来的楼衡见状,沮丧的只想捂住双眼,视而不见真.楼衡与任诗安的亲暱调情。 「刚刚不还装作不认识我?现在就叫我宝贝了。」任诗安掐了掐他的鼻子,浑然未觉眼前的男人灵魂内芯转眼已调包成了另一个人,权当楼衡不过是在装模作样。 「嘿嘿,这不是没办法吗?我可是顶着爱妻名号才能重出歌坛的。」真.楼衡儘管沉睡在体内,仍能感受到外在一切,也因此他对这段期间发生在楼衡身上的种种瞭若指掌。 「亏你能想到这鬼方法,你不是说过早就厌恶了她们母子,感情已名存实亡,只待她死心自愿走人?她怎么还会愿意帮你?」任诗安娇笑。 有些事情能做不能说,哪怕真.楼衡劈腿劈到习以为然,但听见任诗安讲到自己的劣跡,仍是觉得刺耳不舒服,这大概是他仅存的良心了。 「干嘛要提这件扫兴事?难不成你这么久没见到我就没别的事好说?」他说。 「呵呵。」怎会不明白他的理亏心虚,任诗安轻笑中挟有不以为然。「这么久没见,我们何不找个时间共进烛光晚餐,聊聊彼此的心事?」 反正楼衡不过是她打发时间的消遣,她没必要为了他的不忠起任何情绪。 「求之不得。」楼衡右手一施力,将任诗安揽入怀里,俯身嗅起她颈间动脉传来的惑人香氛,陶醉低喃。 这般的人生才是他所追求的,回想这段期间受楼衡控制,镇日在柴米油盐中打转的生活,他便觉可怖,然而可怖的不仅仅于此,最恐怖的莫过于他偶尔竟也会在看到柯怡顏与楼楠露出幸福笑容的同时感到满足…… 太恐怖了!他一定是受到楼衡情绪的影响才会有这种感觉,否则早已习惯眾人追捧的他,怎可能因这点小事而满足?! 他必须尽快摆脱楼衡带来的影响才行。 「週六八点,我们老地方见。」任诗安伸手将楼衡作乱的俊脸格开,转身将楼衡推开。「现在你该离开我的休息室,否则你爱家好男人的名号恐怕不保囉!」 真.楼衡悵然若失的望了眼骤然离开怀抱的温软女体,在任诗安似笑非笑的凝视下,无奈的离开休息室。 「送我回去。」楼衡出了休息室,在通道上遇到前来寻他的汪洋,拋下一句话便逕自朝停车场走去。 汪洋听了当场怔住,楼衡这话这气势不太对劲呀!前阵子的友善可亲消失了不说,过去当红的拔扈张扬似乎又回来了。 没有时间多想他气质转变的原因与好坏,汪洋应了声连忙跟上楼衡的脚步,驱车将他送回家。 「你最好给我安份一点,不要再试图控制我的身体,这样我还能看在你让我甦醒的份上,原谅你,让你继续活在我脑海里。」 甫回家,不耐烦的赶走一脸关切的汪洋后,两个楼衡便在更衣室里对着全身境面对面的展开谈判。 抢先撂狠话的自然是目前拥有主导权的真.楼衡,他指着镜里的楼衡阴狠的说着。 「我让你甦醒的份上是什么意思?」阴狠的表情眨眼即逝,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脸震惊。 「多亏了你的到来,否则我还陷在昏迷中。」真.楼衡得意一笑。「但我命不该绝,在我灵魂虚弱到快撑不下去的时候,你来了,你的灵魂不仅强大的让我即时甦醒过来,更给了我休养生息的时间。」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重生到你身上,你现在可能已经……」死了吗? 真.楼衡望着全身镜但笑不语,半晌后才慢慢的说:「看在你帮过我的份上,也看在你真的那么在乎柯怡顏还有那小鬼的份上,我能继续供养她们生活,但你就不要妄想插手我的人生。」 「你说什么屁话!柯柯和小楠才是你该珍爱一生的妻儿,你怎么能说出这种无耻的话,也不想想当初柯柯如何支持你的事业。」楼衡愤怒的对镜咆哮。 他就不懂这个世界的楼衡脑袋究竟是被什么污染了,道德观能长歪成这样。 「喔,我确实很感激她当初支持我的事,当年我也是真心爱着她的,但你知道人心是会变得,我也不知道之后会遇上那么多让我同样心动的女人。」真.楼衡自命风流的无奈摊手。 他也有挣扎过,但发现不断挣扎只会让自己陷入痛苦与自责中,最后才会放弃挣扎,顺从内心欲望向外发展。 「你……」楼衡深吸了口气,再不想和这个已然被浮华侵蚀掉道德感的男人多说什么,再次强调他的立场。「就像你说的,你命不该绝,而我来到这世上肯定也有特殊意义,我不会让你这么做的,因为我相信我的使命就是代替你给柯柯还有小楠幸福,绝对不会再给你机会用其他女人来伤他们的心。」 「……这么说,谈判破裂了?」真.楼衡一听身体里那个不知从哪儿来的保守灵魂硬是不肯和自己同享艳福,裂嘴露出狠笑。「那你准备被我关到脑海里,直到虚弱到烟消云散。」 伴随着真.楼衡的话语,一股无形压力施加在楼衡的意识上,硬是将他塞进躯壳之中,让他只能无声的在意识里抗议。 『我绝不会束手就擒!』楼衡不甘心的说,他不相信自己的灵魂会敌不过真.楼衡这个刚从创伤中甦醒的灵魂。 「阿衡,你对着镜子自言自语什么?」柯怡顏困惑的声音从天花板传来,真.楼衡心里一惊昂首看去,才发觉自己衝动之下竟然忘记更衣室里有通往柯怡顏家的密道,而不知道在什么时间,柯怡顏竟已到来将他们的谈判看入眼底。 「关你……」什么事?! 真.楼衡一看见柯怡顏就觉厌烦,当下就想不客应的回应,殊料,在他话还没出口时,另一股力量反向将他挤开,令他失去身体的主导权。 「我只是觉得今天录影状况不太好,想多练练自己的表演方式。」楼衡表面佯装得云淡风轻,心里实则惊魂未定。 好险在关键时刻夺回主导权,否则真不知道以真.楼衡那调性会说出什么浑话。 柯怡顏听了点点头,没有继续多问,只是心里仍是有些不放心。她也是听汪洋说楼衡录影完后就变得怪怪的,才会过来一探究竟,没想到看到的却是楼衡一个人在镜子前面大唱独角戏,看来真有点奇怪。 「哎,是时候做饭了吗?我今天回来晚了,马上就去……」想着要缓和气氛,楼衡马上想到自己还没做饭的事,捲起袖子便往楼上走去。 「我都做好饭了,我只是来叫你吃饭的。」柯怡顏从密道口让开空间,让楼衡能上来。 待两人来到客厅,正拿着逗猫棒逗弄雪球的楼楠立时两眼放光的跑到楼衡面前,期待的问:「妈咪和你说了吗?你能和我们一起去吗?」 「咦?」 「啊!是妈咪忘了说。」柯怡顏突然想起这礼拜一直想找楼衡谈的事。「是这样的,幼稚园这週末要办家庭出游,不知道你有没有空参加?」 过去要是这种活动,柯怡顏肯定不会过问楼衡的,只是她想既然现在两人的关係也都公开了,她是不是能够期待他会答应出席呢? 毕竟不只是她,小楠也满期望他能出席的。 「好啊,没问题。」想了想当天没有通告,楼衡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至于与任诗安的晚餐约会,谁理她呢! 要是她真因为被放鸽子而与真.楼衡断绝往来,倒也是一件好事。 压制VS反压制(上) 向日葵幼稚园为了促进学生家长之间的交流,每半年都会举办一次家庭出游,让家长带着孩子趁着週末时光,走出室内,到外头放松心情,同时也认识一下孩子的同班同学与他们的父母,让彼此之间的关係更为紧密。 为了就近照顾,柯怡顏没有让楼楠再去其它幼稚园就读,而是直接在她工作的向日葵幼稚园里就读,而在过去楼衡与母子俩的关係尚未曝光时,每到家庭出游日,身为教职员一员的柯怡顏无法陪伴在楼楠身旁,总让他一个小孩子孤伶伶的跟着班级一同活动。 每到此时,只要看见同班同学还有一同前来的父母,楼楠心里总是无比羡慕,但今天可不一样,虽然妈咪还是得照看她带领的班级,但他身旁还有楼衡! 儘管面上不显喜色,楼楠依旧是嘟着小嘴,有事没事与楼衡唱反调,但他心情却是极好的。 嘿嘿,这是他的爸爸……楼楠扳着小脸,冷眼看着邻座楼衡尷尬推辞着频频朝他递来的麦克风,暗中与有荣焉的得意着。 「唱一首吧!」负责小班的班导师将游览车上的麦克风拿到楼衡面前怂恿着。「你第一次来参加家庭出游,不知道多少人希望能听见你唱歌,像今天的机会不容易呀!」 话说向日葵幼稚园的家庭出游日有长有短,这次的行程正是趁週末两天一夜包车到南部游玩,听说楼衡这位话题明星的老婆是幼稚园老师,而他竟然还会跟着一同出席,幼稚园全体师生、家长都疯魔了,导致这回报名人数爆表不说,更让幼稚园老师为了与楼衡同车而抢破了头,最后在园长出面主持下才拍版定案,还是依照过去按班级划分各车次。 「但我没有准备,还是不要了吧。」楼衡面露难色的推辞。 他要是有真.楼衡的唱功,肯定就立马同意了,但问题是他没有啊!在录音室里灌录唱片时一句一句反覆重唱,都只能唱到差强人意,如今要他来段live演唱,就怕就一开口,会为自己的名声再抹一把黑。 「哎哟,别这么客气嘛!唱吧!你看大家都很期待,是不是啊?」在班导起鬨带领下,其馀看热闹不嫌多的家长也纷纷出声助阵。 「那就唱一首。」架不住群眾的力量,楼衡最后还是接过麦克风,在高速公路上伴随着游览车向前行驶的声音,简单清唱起来。 他选的歌曲自然是新专辑中最熟练的那一首,然而即使如此,许久未在人群面前唱歌的楼衡一开嗓仍是不由自主的颤抖,幸好,不到几个小节,他迅速抓回了录音室中的状态,平稳顺畅的将歌曲进行下去。 一曲唱罢,儘管楼衡表现平平,没有眾人想像中巨星的气场,但单论歌唱实力,仍是比寻常人强的,眾人无不赏脸的鼓起掌来。 有了楼衡放下身段起了头,家长间的隔阂立刻缓和许多,加上班导使劲带动气氛,游览车上气氛一开,麦克风便在游览车前后来来回回的传动,一路上欢唱不缀,就连原本自矜着歌手身份有所顾忌的楼衡也在玩开后,拉着楼楠父子合唱了几首毁形象的神曲,逗得车上大人小孩呵呵大笑。 几个小时车程在笑闹之间也就不感到那么漫长了,过了正午不久,游览车已经来到第一个目的地––位于南部的海洋生态馆。 在班导交代完注意事项,一些好动的小孩子呼啦一声便一窝蜂衝下车,后头亦步亦趋跟着的则是满脸无奈的家长,每个人脸上都写着羡慕两个字,真是羡慕那些家有乖宝宝的家长啊!哪像他们每次出门都像在打仗。 接收到家长们的注目礼,楼衡顿时得意起他们家的家教。 看!柯柯把孩子教得多好啊!都一样是毛躁的年纪,他们家楼楠就是不像其他孩子一般浮躁。 「我们找你妈咪一起逛去。」直到巴士上的亲子散得差不多,楼衡背起背包,牵着楼楠离开巴士,往柯怡顏乘坐的游览车走去。 由于柯怡顏搭的车子较慢抵达,车上的学生与家长们还未离开,她正站在巴士门口对一组组下车的亲子交代集合时间。 「我们站在这里等你妈咪。」 见状,楼衡拍了拍楼楠的头,两人便站在一旁安静的等了起来,脸上没有一点不快。几对从巴士上下来的家长认出了楼衡他们的身份,不免羡慕的悄悄望了眼专注于工作的柯怡顏。 能嫁给一位懂得体谅她工作的老公,无疑是幸福的一员。 当然,背对他们的柯怡顏未能接收到这些家长的羡慕之心,但当她送走学生家长,转身想前去找楼衡父子时,不期然的惊喜在她瞧见不远处佇立的两父子时跃入了她的瞳孔,引得她有些热泪盈眶。 「你们……」怎么没先进去。 但见楼衡牵着楼楠的画面,柯怡顏忽然觉得自己要真说出这句话就太辜负了他们的心意,眨了眨眼,憋住泪意,笑着走向在她生命中佔有举足轻重地位的父子俩。 「我们快点进去吧!」 「妈咪,牵手!」楼楠左手一把握住柯怡顏的手,他终于能像同学一样同时牵着爸爸妈咪出游了。 「朝海洋生态馆出发!」见楼楠露出童稚的笑容,楼衡也乐得高呼一声,像个大孩子一般拉着妻子朝海洋生态馆跑去,呼啸而过的身影只引来更多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 这家海洋生态馆是当地老牌的景点,从开业以来就吸引许许多多游客远来造访,而只要是学校举办来此地的校外教学,也必定会将它排入行程之中,因此对于许多家长来说,并不是第一次造访这间海洋生态馆。 楼衡与柯怡顏也不例外,早在他们还是同班同学的高中时期就已经来过此地,如今旧地重游,再见到翻新过后的海洋生态馆,在怀念之馀也多了点新鲜。 三人进馆后不久便瞧见路旁竖立的告示牌上标明固定的表演时间,而再过二十分鐘便是下一场的餵食秀表演。 「再过不久就有表演可看,我们先去佔位子吧!」柯怡顏指着告示牌说。「佔个好位子,小楠可以看见海豚就在你面前喔。」 楼楠两眼发亮的点点头,迫不及待的向前走去,殊料一个大掌按住他的头,楼衡好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你要去哪儿?表演地点在这一边呢!」取笑了番楼楠的急躁,楼衡一行人往表演餵食秀的海洋广场走去,抵达时广场中已坐满观眾。 「我还以为我们算早到的,这下恐怕抢不到好位子了。」柯怡顏失望的说。 「不怕,我看前面还有位子。」楼衡个子拔尖的好处就在这个时候显现出来,他一眼就看见整个广场的最前方一排竟然还有不小的空位,立马带着妻子三步併作两步的衝到最前方座位,佔据了正中央的位子。 待他们就座后,舞台上也走出几名生态馆的工作人员,在舞台上佈置起待会儿要用到的道具。 儘管霸佔了正中央位置的三人不无纳闷这么好的位子怎么会没有人坐,但看见表演即将开始也没有心情去多想,直到海豚表演了几个基本动作,然后在饲养员指示下从水里一跃而起,划过一个优美的弧形后再落入水中时激起水花后,他们才明白为何视野最好的第一排居然没人入席。 哗啦! 不算少的水花冷不防泼上楼衡那张大帅脸,楼衡恍神之间,自上回争执已来沉睡多日的真.楼衡则再次夺取了控制权。 「shit!这该死的鱼把我都弄溼了!」楼衡狼狈且失态的跳脚大骂完,就在眾目睽睽之下拂袖而去。 「妈咪,爸……他生气了?」楼楠刚到嘴边的爸爸在犹豫之下还是改了口。 这番变化来得太快,不只是楼楠被骂得一头雾水,就连柯怡顏也是,就连她茫然回头看向楼衡没有半点留恋的身影时,瞧见的也只有对她无比同情的目光。 果然呀!大明星的老婆不好当呀!看楼衡这样对她,想必也没有新闻上说的那样疼惜她的。 柯怡顏彷彿能从眾人的脸上读出这样的心底话。 「小楠,我们跟他去看看怎么回事?」心底一个刺痛,柯怡顏只想逃离几百双眼睛的注视,抱起楼楠仓促的离开海洋广场。 压制VS反压制(下) 而另一边,楼衡经过一番努力总算再次压制住真.楼衡直往海洋生态馆外衝的举动,脚跟一转便拐进最近的洗手间。 「他们没惹你,这样朝他们乱发脾气,你算什么男人?」楼衡指尖指向镜中的自己,顾不得旁人的目光怒斥起来 几乎是他骂开的下一秒,阴侧侧的声音在楼衡脑海里响起。 『不顾我的意志,佔用我的身体,你又算什么男人?』 楼衡一听,心中怒火更盛,但他却找不到隻字片语能够反驳真.楼衡的控诉。 在真.楼衡清醒之前,他好不容易找到自己重生在这个平行世界的意义,就是要代替真.楼衡给柯怡顏母子俩幸福。然而,这个使命在真.楼衡意识復甦之后,便宛如上天对他开的残酷玩笑。 他是该为了柯怡顏母子的幸福就牺牲掉真.楼衡? 还是反过为了良知,而让真.楼衡毁了柯怡顏母子的人生? 楼衡无法作答,他只觉得自己的愿望就那么小,为何想要实现却这么难? 『再说了,我既然无法把脾气撒在你身上,朝他们发脾气又如何?也不想想这几年是谁供他们吃穿住的。』 原本被真.楼衡质问的还起了愧疚之意,楼衡但闻他这番没良心的数落后,佔用他身体的歉意也顿时烟消云散。 心里有愧就心里有愧吧!他绝不能让真.楼衡毁了他最爱的人儿的一辈子。 「少把自己形容的那么伟大,这不过是你该尽的责任?你怎么不想想她为你承担了多少世俗眼光?你以为未婚生子的间言间语很好受吗?而你……」说到气愤处,楼衡一口气哽在喉里楞是说不出口,缓了几秒才能说出口:「你就只顾着在外头显摆,享受眾人的爱慕!」 楼衡动怒的动静着实太大,而他对着镜子咒骂的神情又太过凌厉,让洗手间内的游客纷纷走避,一时间洗手间里只剩下他一人,空荡荡的有些阴森。 「怎么?无话可说了吧?」等不到回应,楼衡又问。 『切,我有什么责任要和你解释?!』殊料他的反应压根不是楼衡所设想的那般,非但没有内疚,反而吊儿郎噹的令人发指。『说到爱慕,我想该是时候北上了,晚上还和ann有约呢!』 「你……」来不及把话说完,主客再度易位,原本还掌控着身体的楼衡,霎时间已被关进一个漆黑无边的空间里。 「你还有什么话想说?」真.楼衡双手沾了点水,对着镜子痞痞的将发一抹,邪邪露出笑容。 『把身体还给我?你不能离开这里,这样他们会难过的!』楼衡在体内疯狂叫嚣。 「你放心,你的话我都听着。不过呢,你越是在意什么,我就越不在意什么,就是要和你反着干,好报答你这些日子的夺舍之仇。」真.楼衡吹着口哨,轻松的往洗手间往走去。 「原来你到这来了。」刚出洗手间,真.楼衡就与找来的柯怡顏母子迎面撞上。「你都把衣服弄乾了,就别生气了吧。」 柯怡顏抱着楼楠一脸畏惧的打量起他,这副小媳妇的模样,看得只剩意识的楼衡好不难受。 明明就不是她的错,她却还是这样委屈求全,她与真.楼衡的关係就是这样维持下来的吗? 「我懒得和你生气,我这就要走了,你们自个儿玩去吧。」真.楼衡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转身就走。 真搞不懂自己过去怎么会喜欢柯怡顏这种唯唯诺诺的俗妇!真.楼衡暗想。 「你要去哪里?!」没想到对真.楼衡要离开反应最大的不是柯怡顏,而是被她抱在怀里的楼楠,听闻这人要走,他硬是挣扎了开母亲的怀抱,衝上去拉住楼衡的手。「你说过今天要陪我和妈咪一起过的!不要骗人!」 小孩子圆滚滚的眼里泫然欲泣,可惜再怎么惹人怜惜,却是大人无心也看不进眼里。 「放开,我才没有说过要和你们一起过的蠢话。」真.楼衡伸手想扯开楼楠的纠缠。 「有,你有说过。你还和我说,说谎的人会变成小狗狗。」楼楠的手被扒开一次,立刻又缠了上去。 「你都几岁了,这种鬼话你也信。」真.楼衡翻了个白眼,一个用力,再不顾尷尬的抽回被楼楠紧紧拉住的手。 「哇……难不成你又要丢下我和妈咪?」楼楠无论如何也不明白,不过是看一场餵食秀,他所喜欢的那个父亲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却是他很不待见的那个男人。 楼楠的哭泣动了楼衡的灵魂,使他凭生一股力量,在这关键时刻力克真.楼衡的箝制,脱茧而出,强夺了身体控制权。 「傻孩子,我和你开玩笑你也相信。」不便告诉他们自己灵魂中的暗潮汹涌,楼衡极力让自己平静的走回楼楠面前,蹲下来拧了拧他的鼻子。 「你不是要走?」楼衡红着眼问。 「走?!我可是听见有人口口声声要我不要走呢!」 「才没有这事。」楼楠连忙用手抹去眼泪。 「好啦,我又不想变成小狗狗,我怎么会走呢!说好陪你们一天,就是一天。」楼衡伸手抱起还没完全回神的楼楠,温柔的说。 「哼,坏人,你是坏人!」楼楠自觉丢了好大一个脸,气愤不平的捶打起楼衡。 「抱歉,刚才吓到你了吧!我一时情绪没控制好。」楼衡安抚完楼楠,这才回头向柯怡顏说。 柯怡顏畏惧的脸上总算又起了笑容,只是她的笑容里有掺杂着难以言明的疑惑。 楼楠是小孩子认不出来,也就轻易接受了楼衡的说法,然而她却不是不解世事的小孩子,怎么会看不出楼衡方才所有言行都是货真价实的。 他动怒是真、要走是真、就连冷酷无情拒绝楼楠要求也是真的,她不认为这样的行为光用一句开玩笑就能带过。 只是……方才楼衡回心转意所言也不是假的,就连向她道歉也是真心实意的,反差如此之大,都快要让她觉得是否是自己五感出了问题,才能在一个人身上感受到如此天差地远的差别。 再回想起楼衡之前在家中浴室自语自语的事,柯怡顏心中疑惑更为篤定。 她敢保证,楼衡一定哪里出了问题。 海底隧道的告白 「再回去餵食秀也都结束了,不如我们去别的地方逛逛?我们可以去海底隧道,趁现在大家都在表演舞台看秀,没人和我们挤,一定很棒的。」 柯怡顏按捺住心中的疑惑,试图打散这场因楼衡失控而带来的不自在。 「好啊!」想让楼楠尽快重拾笑容,楼衡二话不说便同意了。 那个海底隧道他也去过,不仅深邃,巨型水槽里的鱼群种类也很丰富,走在里面格外有情调,确实是个大人小孩都会喜欢的地方。 「嗯……你不走?」柯怡顏牵着楼楠向前走了几步,见楼衡没有跟上,奇怪的回头一看,就瞧见楼衡一脸尷尬的站在原地。 『我才不去!』真.楼衡控制不了整个身体,就在行动上给楼衡下绊子。 「我脚有点麻,你们先走,我随后跟上。」楼衡状若无事的朝柯怡顏母子挥手,牙缝却是挤出话来。「你以为你这样就能控制我了?」 『你可以试试。』真.楼衡也不是吃素的,怎么会因为他的一句话就放弃。 「那好,我就不相信会败给你!」楼衡深吸口气,将所有精神都专注起来,几个呼吸过去,原本受真.楼衡控制而死死黏在地上的脚底板果然能够自在活动了。「哼,你也不过如此。」 『你就笑吧!』斗法输人一截,真.楼衡可没有好风度,立时拿住楼衡的软肋威胁。『你最好不要让我逮着机会,否则我一定向他们揭穿你的身份,不过一个孤魂野鬼佔了我的身体,你以为他们就会接受你?』 不得不说真.楼衡的眼光毒辣,短短几回交手就看出柯怡顏母子就是楼衡的死穴,抱着玉石俱焚的心态,就算夺不回身体也不打算让他称心如意。 「你……我不会给你这机会的。」楼衡脸色一沉,战战兢兢的踏出步伐,赶上前方有意放慢脚步等他的一大一小。 「你还好吗?」柯怡顏留意到楼衡草木皆兵的神情,不免出声关怀。 楼衡没有出声,只是微微点头便抱起楼楠,牵着柯怡顏往海底隧道的方向走去。不一会儿,三人便来到海底隧道,果然如同柯怡顏所想的,绝多数游客都被热闹的餵食秀给吸引过去,海底隧道里只剩下零星的游客,游客少到,每对游客前后间隔都有段距离,让整个海底隧道彷彿成为专属于他们一家人的空间。 一进入海底隧道,让楼衡高抱着的楼楠立刻惊呼出声,原因无他,因为距离他约一公尺远的水管上方正游过一群五顏六色的海水鱼,在幽蓝色的灯光衬托之下,煞是美丽。 「好漂亮呀!妈咪。」他激动的望向柯怡顏,显然已经将先前的不快拋到脑后。 「是啊。」柯怡顏微微笑着应和。 然而,柯怡顏怎么说也是个大人,不可能像小孩子一样轻易忘记前事,或者更清楚的说,她将楼衡变脸如翻书的过程全都看入眼底,那样转身便翻脸不认人的绝情冷酷,对于她而言就像是一道无法克服的梦魘。 她好怕这样的事再次重演,眼前待她、待小楠极好的楼衡离他们远去…… 「阿衡,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来这里的事吗?」望着在她映在玻璃水道外游来游去的鱼群,柯怡顏忽然回眸问起。 她居然再一次兴起想抓住他的念头…… 楼衡闻言,心跳漏了半拍,这似乎是他来到这世界后,柯柯第一次喊他阿衡,他终于不再只是那个男人、楼先生、或是楼衡。 「当然记得,这样的好事我就算什么都忘了,也是不会忘记的。」他急着表明。「我、我们就是从这里开始在一起的。」 他专注的凝望柯怡顏,透过她的瞳孔,两人彷彿重新回到那段两人都还很青涩,还没被现实磨礪过的年代。 「柯柯,你走慢一点,别一个人埋头走啊。」未完全褪去稚气的少年小跑步的跟在少女后头走来,好不容易追上,立刻伸手拉住她,制止她一股脑儿的向前迈步。 「怎么不等等我?」他有些埋怨的说。 「反正你有的是人陪你,哪里需要我等。」少女将头撇到一侧,小声的咕噥一句。 没听清楚少女的话,但这不妨碍但这不妨碍少年能从少女的神情中得知她的心情。 「你在生气?为什么?」他问。 记忆中的少女几乎不曾动怒,而她居然在今日生气,这令少年感到十分意外。 「……」少女听了没有答话,只是一个劲儿的抿着嘴生着闷气。 见状,少年不由得放低的身段哄道:「说吧!好柯柯,你为什么生气?难不成是我惹你生气的吗?我可不记得哪里惹到你呀?」 犹豫了一会儿,少女总算开口,只听闻她细细柔柔的埋怨起来:「这是我们的毕业旅行……」 「我知道啊!」没等她说完少年一阵抢白。「毕业旅行怎么了吗?」 「你根本就不懂这这趟旅行对我来说的意义!毕业后我们就要进入不同的大学,再也不能够像现在一样每天相见??你怎么就不能懂得我想把握这趟旅行的心情呢?还老和其他女生谈笑,难道你看不出她们对你的企图吗?」 柯怡顏一口气说了好多话,多到都让楼衡为之吃惊,再1细究柯怡顏在意的关键,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他帅气出色的笑容看得柯怡顏一阵懊恼。 自己刚刚在气愤之下是不是把话说得太白了? 「你还笑!」她跺了跺脚,尽显小女生的可爱气质。 「哈哈哈,要我听说喜欢的女生在意我而不准笑也太残忍了一点吧!」楼衡此刻的心情用句老套的话来形容便是心中有无限的喜悦泡泡升起,喜得他措手不及。 「谁喜欢你了!」柯怡顏脸1红,转身拔腿就走,但没走几步又让楼衡拦下。 「傻柯柯,你怎么就没抓住重点呢?重点不是你喜欢我,而是我喜欢的女生不就是你吗?」他似笑非笑的凝望着她。 「......」猛然一听,柯怡顏没了声音,只能傻傻地望着他。 儘管自己对楼衡心仪已久,但毕竟楼衡是那样的突出美好的一个人,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得到对方也喜欢自己的回应。 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这么吃惊?」他点了点她的鼻头笑道。 「不、我不吃惊……也不是不吃惊啦……只是我这么普通,你怎么会看上我?」她语无伦次的解释,本意是想让自己看得更镇定一点,但这样的举止似乎只起了反效果,反而让她看起来更加侷促。 但幸好情人眼里出西施,楼横越看她着急的模样越是觉得她可爱。 「别问我为什么,因为我也不晓得,我只知道我就是喜欢你。」楼衡抚上她的发丝,认真地看向她。 感受到他的专注目光,柯怡顏亦是回以自己单纯而虔诚的目光,一时间,两人十分有默契的谁也没有开口打破这曖昧的氛围,就好比十多年后的现在一般,两人也是站在海底隧道里脉脉彼此对望。 柯怡顏所说的这段记忆远在两个世界產生分歧点之前,经她一提,楼衡也是颇有感触,而就在他与柯怡顏温情依依的凝视彼此之际,受楼衡压抑在体内的真.楼衡同样也透过一双眼精清楚且近距离的瞧见柯怡顏的表情。 那种浓厚的依恋神情,是他已许久未见过的,陡然乍见之时,他竟不由得为之恍惚,想要揭穿楼衡的话也无法说出口,只能任凭楼衡主导着再次与柯怡顏拉近关係。 「原来你都还记得。」柯怡顏面露宽慰,垂首低语。「那真是太好了。」 听见楼衡这样说,即使明知道是心理作用,柯怡顏也稍稍淡化了些就要失去楼衡的担忧。 如果这是梦…… 儘管对于真.楼衡没有现身捣乱感到困惑,但楼衡也不会就算放过能与柯怡顏培养感情的机会,在柯怡顏笑开后,他便挽着她,带着楼楠一家人和乐融融的逛起海底隧道。可惜的是他们才逛没多久,刚从餵食秀广场散场而来的游客便将海底隧道挤得人满为患,再也没有方才只有他们三人的浪漫氛围。 见状,楼衡一家子转向海洋生态馆其它区域游玩,不知不觉便到了集合时间,待眾人上了游览车,便往今晚预计过夜的营地驶去,而特别安排的野炊与营火晚会也在抵达营地后一项跟着一项,紧锣密鼓的登场。 重生前身为一个职业厨子,楼衡毫无疑问的在野炊时凭靠过硬的厨艺大出风头了一把,而他小露身手所创造的光环直到营火晚会时仍未完全褪去,但凡嚐过他手艺的人无一不是用钦慕目光偷偷瞧过柯怡顏。 能绑住楼衡这样上得厅堂、入得厨房的男人也是不容易啊! 忙着安顿自己班级的柯怡顏浑然未觉越来越多聚焦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直到营火晚会开场后,楼衡在跳耀的营火照射下款款前来邀舞,她才感受到週遭眾多朝她打量的目光。 「一起跳舞?」他绅士的弯腰,平摊手掌到她面前,浪漫的一如当年毕业旅行告白后的共次共舞。 即使过了十多年,柯怡顏依然记得当初那股就要衝破身躯的幸福感,而她在经歷过情人背叛后,重新迎来这一隻舞时,心情仍是不可自己的激昂起来。 「小楠呢?」没看到楼楠,她起身的同时也反问。 「放心,我把他託给园长照顾。」顺着楼衡所指的方向看去,楼楠正和其他孩子在园长旁边嬉戏,柯怡顏才放心跟着楼衡来到营火外围的空地。 两人下舞池不久,音乐转变为轻柔的英文老歌,更多的夫妻陆续来到舞池相拥起舞。 这个音乐……其他夫妻不知道,但做为主办人员的柯怡顏却是知晓事前并没有准备这些情歌,于是侧身朝园长方向探去。 只见园长发现了她的疑问后,笑眯眯的指了指她身旁的男人。 「在找什么?这些歌都是我准备的,全是你喜欢的歌。」揽着柯怡顏的双臂一个收紧,令两人更加贴近对方。 听了他的话,柯怡顏侧耳细听,果然所播的音乐全是她最爱的音乐,儘管她不一定有告诉他,但过去在楼衡练唱时她总是想方设法的央求楼衡为她而唱。 本以为自己这点小心思未必能入他法眼,却不知道他早在她说白之前已暗暗记在心上。 如此深情,教她怎能不动容? 情至深处,人也亦随之迷醉,柯怡顏乖顺的倚着他的胸膛,跟着节拍摇摆。 她的主动亲近犹如无声的鼓励,楼衡心下暗喜的享受着爱妻的温香软玉。然而更让他吃惊的还在后头,一曲舞罢,柯怡顏竟是昂首主动的吻上他的唇。 这这这……楼衡脑袋霎时一片空白,待回神,令人爱不释手的触感已离他而去。 来不及惆悵,便听闻她低语:「我好像做了一个噩梦,梦里的你再也不爱我们……」 心疼的才想开口宽慰她,却又听她续道:「还是说其实甦醒后的你才是我的梦?如果这是梦,我真希望永远不要醒来……」 听出她的如履薄冰,楼衡一叹。 她不知道的是,她对他来说才是一个梦,一个失而復得的美梦。 「我发誓在我有生之年绝不会弃你们而去。」亲暱地以额抵着她的前额,楼衡信誓旦旦的说。 要他放弃他们母子,除非到达他灵魂毁灭的日子! 说完,楼衡便以狂风之姿席捲了她的唇瓣,以迥异于前次的轻柔,又急又重的在她口中攻城掠地,飢渴狂野的吸吮着她口中蜜津。其中热情,唯有他们学生时期偷嚐禁果带来的快感可以相提并论,哪怕柯怡顏在吻上的前几秒还保存着一点理智,这点理智也因楼衡带来的燎原魔力而消散。 这时候两人正站在舞池里,拥吻的当下马上就让周围旁观休息的家长发现,近而引起阵阵骚动。 「小楠,你看看你妈咪爸爸!」大人有了杂音,耳聪目明的小孩子也就跟着发现了场中抱作一团的男女,指着他们呼唤起楼楠。 「他们是在吃对方的口水吗?」其中一个比较小的孩子,一边吸着拇指一边问起。 「这才不是吃口水,这是亲嘴,我也看我爸爸妈妈亲过嘴!」另一名男孩一听,二话不说就出卖了自家爸妈。「他们说亲亲,才会有小妹妹来陪我。」 「你别乱说,亲嘴才不会生小宝宝。」楼楠若有所思的扫向那个孩子,言语果断的反驳了那孩子的说法。 「噗哧!」坐在一旁照顾孩子们的园长听见他们的童言童语,一时没忍住,竟是笑了出来。 小孩子就是这么有趣,简单几句话就能让人乐得开怀,所以她才会这么喜欢小孩子,以致于开了向日葵幼稚园。 「园长,你说谁的话才对。」不相信爸爸妈妈会骗自己,男孩扑到园长的身上像隻小狮子似的逼问。 「小楠说的才对喔!光是亲吻是不会有小妹妹来陪你玩的。」园长摸摸那男孩的头,和蔼地回答。 「我就说吧!」楼楠得意的抬起头,为自己的智商洋洋得意。 要是亲个嘴就会有小妹妹,按照那些杂志拍到爸爸和其他女人亲嘴的照片来说,他岂不是有一卡车的小妹妹了吗?所以这个说法一点都不可靠。楼楠暗暗想着。 若是让楼衡知道他亲爱的儿子居然因为这原因才认定亲嘴不会生孩子,他肯定会窘到恨不得当场掘地三尺,把自己埋进去不要见人才好。 所幸舞池离这群小萝卜头有段距离,也就听不见他们令人哭笑不得的童言童语,楼衡结束与柯怡顏的漫长拥吻后,什么话也没再说,只是静静的搂着她轻移脚步,直到浪漫的情歌时间过去,带动气氛的营火歌曲响起时两人才下了场、抓了眼巴巴看着他们许久的楼楠,一家三口一同投入欢乐的带动唱里。 毫无冷场的营火晚会一转眼已经落幕,在班导带着自己班级回到固定的露营地后正式结束第一天家庭出游日的行程。 楼衡也不例外,带着楼楠简单漱洗一番,看着楼楠鑽入睡袋,不出几分鐘便已经累得呼呼大睡,一直因为今夜取得重大进展而熠熠生辉的双眼立时转为幽深,而本该坐在一旁看护楼楠的楼衡也驼着身子静悄悄的离开帐篷,顺着漆黑无人的森林步道往营地的另一端走去。 「楼楠他爸要去哪里?」途间恰巧有名家长发现楼衡往奇怪的方向走去,于是喊起方才合作野炊时,大伙儿喊顺口的称呼。 只是他的招呼没有获得任何回应,楼衡充耳未闻,脚步连缓一下都没有的继续朝森林步道走,行跡之古怪,着实令人不解。 「难不成我认错人了?」那位家长看着楼衡身影渐行渐远,困惑地挠起后脑勺。 幼稚园没有班级在那个方向扎营,莫非其实是位背影与楼衡颇像的男人而已?!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难不成楼衡这么一个大男人还能把自己搞丢不成转念一想,家长也不在意的往自家的帐篷走去。 楼衡直到走到另一个间置的营地时才停下脚步,他随地而坐,仰躺在草地上看着星罗密佈的天空,脑子里不断反覆回想起今天发生的种种。 他……究竟是怎么了?居然会受柯怡顏影响,而没将真相告诉她,反而让楼衡掌控着身体与柯怡顏好了起来?! 没错,在确定楼楠睡着后,真.楼衡再一次掌握了主导权,对于自己莫名心软的放任楼衡为所欲为这点感到十分困惑。 他明明可以凭意志力夺回身体主导权,却在瞧见她无助的神情后犹豫了几秒,而就是这几秒的犹豫,让他听见了柯怡顏的那句话。 原来你都还记得……那真是太好了。 其实他记不太清楚她所说的那段回忆,因为这段平淡无味的记忆与他进入演艺圈绚烂无比的生活完全没有可比性,但他不记得,佔据了他身体的楼衡却记得,藉着楼衡的协助,他重温了一遍高中时代的往事。 在他对她失去兴趣之前,原来他们也曾经这样好过……他心里暗叹一声。 那时羞怯含笑的柯怡顏即使朴素,也有着动人心弦的纯净美感,与他之后交往的女星截然不同。 被繁华遮掩的记忆逐渐浮现,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对于柯怡顏并不是真的无动于衷,只是在眾人的追捧掌声下,渐渐地眼里只剩下向前的路,再也记不起自己的来时路…… 这样想来,或许他真的负了…… 叼着根草正想到最重要处时,手机铃声不识相的响了起来。 「不是说好今天要碰面的吗?你人在哪儿?我都等了多久了?」任诗安娇蛮的声音在夜里清楚的传了过来。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是真忘了。」真.楼衡倒抽口气,连忙认错赔不是。「你也知道我出事后脑袋就不灵光,就原谅我吧!」 即将要甦醒的良心,在任诗安的娇嗔下立时又让真.楼衡拋到九霄云外,哄女人最拿手的他立马拉起身体状况的大旗挥舞,苦肉计使得比什么都上手。 「哼,原谅你?那你要怎么补偿我?今晚被你放鸟,我面子可丢大了!」任诗安佯装生气的问。 「肯定会好好补偿你的,你不是说很想去那家新开的西班牙餐馆?」光听见任诗安傲娇到极点的说话腔调,他便觉心痒难耐。 「咯咯咯,你都昏迷多久了,还新开的呢!看在你还记得我的份上,我们就去……」一听他提起昏迷前她曾说过的话,任诗安笑得花枝乱颤,勾得真.楼衡神魂颠倒。 他刚刚怎么会觉得回忆里的柯怡顏很美呢?肯定是让楼衡给迷了心窍! 不行,他可得赶快找回自己的审美观才行。心里这样盘算的,真.楼衡自是豪气万千的一口允诺。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绝对使命必达。」 情敌谍对谍 『你怎么能去约任诗安!这样做太无耻了,别忘了你现在是有妇之夫。』 即使楼衡控制不了身体,他也要用意识与真.楼衡对抗。 「哼,你就不无耻吗?别忘了你现在追的人是谁的老婆。」殊料他的话却引来真.楼衡的讥笑。 边嘲讽着楼衡的双重标准,他边将手机塞回裤腰口袋,拍了拍沾上身的草屑站起来。 『……』 面对真.楼衡的质疑楼衡百口莫辩,就这点看来,即使他是出自于爱护柯怡顏的心情,他在道德上也无法站稳。 「不过没关係,争了这些天,我也看开了,不如我们各退一步。」真.楼衡半天得不到楼衡的回应,逕自一笑,缓缓道来。 『各退一步?你这是什么意思?』楼衡不解的声音响起。 「意思就是……你要追柯怡顏,我不阻挠你,而我要任诗安,你也别来强加干涉。」真.楼衡毫无压力的提出。「这样一来,岂不是皆大欢喜?我们都能得到彼此想要的人。」 『我不会同意的!』楼衡咆哮。 去你的皆大欢喜!他完全不能了解真.楼衡进入演艺圈到底是沾染了什么,怎么能把自己变得这般无下限?居然大气也不喘一声的,就提这样一个噁心人的建议。 「你不同意?」真.楼衡语调扬起,停滞了几秒便快快落下。「好,那我现在就丢下他们,离开这里,你说要是柯怡顏他们发现你把他们拋下,他们会做何感想?然后再去找任诗安,你说他们要是发现后又会怎么看你?」 『……你这是威胁!』 「就是威胁你,怎样?」真.楼衡吊儿郎噹的说。反正他已不在意柯怡顏母子,他们怎么想的都与他无关。「就看你是要让他们伤心,还是受制于我,一起编个善意谎言?」 楼衡听了陷入漫长思考,思考良久,只得莫可奈何的接受了真.楼衡的条件。 『你别伤害他们,我答应你就是。』楼衡懊恼的妥协了。 这一秒鐘,就连楼衡都觉得自己也变成像真.楼衡那样噁心的角色了。可是他别无它法,他既想留在这里,又想让柯怡顏母子开心地过生活,这样一来就只有这条路能走了…… 为何上天让他穿越却又让真.楼衡甦醒呢?如果可以,楼衡真想问问老天爷。 「这样才对嘛!想当个好男人,就是要做好欺骗对方一辈子的准备。」真.楼衡嘴角轻扬,露出诡计得逞的奸笑。 『那你现在就回去,把身体交给我。』楼衡冷哼一声,不理他的调侃逕自命令。 「回去没有问题,但你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在我和ann约会前把身体还给我。」真.楼衡提醒后,倒也佩合的收回意识,将身体控制权交给了楼衡。 灵魂交换的瞬间,楼衡整个人气质產生剧变,邪气渐褪,再仔细一瞧,却又是那个爱妻爱子的好好先生了。 「哼。」楼衡取回控制权后,冷哼一声,快步离开这个僻静的营地。 至于他会不会如约定的与真.楼衡共用身体,自然是不会的,不管他方才答应了什么,只要他有意识的一天,就绝不会如真.楼衡所愿的成为他出轨的共谋。 待楼衡回来的时候,柯怡顏已先一步回到帐篷,乍见楼楠孤零零的睡在帐篷里而没有大人看着,她不免埋怨问起。 「你到哪儿去了?怎么放小楠一个人在这里?」 「我见小楠睡着才到附近散步走走,没事的。」楼衡摆了摆手,示意她放心,主动将剩下两个睡袋在楼楠外侧舖开,指着靠内侧的睡袋说:「倒是你忙了一整天,早点休息吧!明天也要带队,别担心太多了。」 见他无意多做解释,即使柯怡顏感觉他有些事情瞒着自己,也没有继续追问,点了点头便爬进睡袋,偎在楼衡与楼楠之间闭眼睡去。 大概是一天工作下来真的累坏了,柯怡顏躺下没多久,呼吸便稳定下来,整顶帐篷之中,只剩下满腹心事的楼衡无法入睡。 凝视着一大一小的睡顏,楼衡脸色愈发阴沉,心里已有成算,就算是要他出尔反尔,他也不能让真.楼衡掌控大局去与任诗安幽会。如此想着,楼衡晚上被真.楼衡搅得一团乱的心神总算稍稍安定了下来,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放弃原则打算出尔反尔的决定,早已被真.楼衡料到。 待楼衡战战兢兢的熬到两人约定幽会的那天,才想着只要再撑过这天,不要让真.楼衡得逞,这一次的危机也算是堪堪化解的同时,他却不期然在录音间里撞见此时此刻他最不想看见的人––任诗安。 「你怎么会在这里?」楼衡无比错愕的看着一副休间装扮坐在录音间的任诗安。 他明明是到网路电台参加个节目,为何还能见到任诗安啊?楼衡彷彿见到眼前一大群草泥马从他眼前逛奔而过。 要知道真.楼衡的意识每每随着任诗安的出现而转强,就像柯怡顏能挑动他的灵魂一般,任诗安同样也能鼓动真.楼衡意识的甦醒,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在这几天小心翼翼的避开任诗安,只是……还是在最后关头破了功。 「因为我是这节目的代班dj,于是我就在这里囉!」任诗安蹺着的脚尖勾着室内拖鞋,一晃一晃的告诉楼衡她心情不错。 「……」楼衡彻底无语了,这种感觉就好像连老天都不帮他似的。 「干嘛一副如丧考妣的脸啊!难道你不开心见到我?」见楼衡沉默不语,任诗安蹙眉走向他,站在他面前不悦的质问。 「我……」糟了!楼衡话未出口,再次被真.楼衡的意识排斥了出去,旁观着口里说着花花语词。「我是想到不能马上和你共进晚餐才不开心的。」 『你这没节操的男人!』被挤出到身体一隅的楼衡气得跳脚。 『哇哈哈,你就当我这么天真?真相信你会言出必行?别开玩笑了吗?我们只不过是彼此彼此!』真.楼衡不露声色的以意识与楼衡交流。 任诗安听了心花怒放,笑言:「没想到你歌唱实力退步了不少,说情话的功力却半点也没退步。」 「还不都是为了你。」真.楼衡上前伸手欲搂任诗安。 「你着急着什么?当外面都没人吗?」任诗安闪开他的亲暱举止,转身回座。 经她一提,真.楼衡才记起自己身在电台录音间里,虽然外头的人无法听见两人的对话,但却能透过整片的玻璃窗将他们的动作尽收眼底,确实不是一个适合调情的地方。 「就半个小时的节目也等不得吗?」瞧见他遗憾的眼神,任诗安一边调侃,一边拉开身旁的位子。「来吧!今晚的节目嘉宾,再不开始节目可就迟了。」 扫了眼墙上掛鐘,确实没有更多时间给他们叙旧,不是第一次参加广播节目的真.楼衡立刻坐到位子上,戴起耳机,在任诗安的介绍下,驾轻就熟的聊起这次新专辑的概念,与復出时所遭遇的困难。 儘管瞧见他应该如流的模样,令汪洋很是满意,只是在这份开心之馀,汪洋也不免为之困惑。 楼衡这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昨晚他们排练时的生涩啊!甚至楼衡的谈吐远比这些天他们反覆讨论后拟定的说词好上太多太多,那字字精准到恰如其份的应对,完美得好像重新回到半年前楼衡还是位超级巨星的年代。 就算楼衡昨晚在他离开后苦练一整晚好了,一个晚上的努力真能让人脱胎转骨?汪洋困惑的望着录音室里侃侃而谈的楼衡,心里怪异的感觉越来越浓厚。 半个小时的节目时间真心不长,间聊几个话题,再被任诗安拱着清唱了半首新专辑里的歌时间就过去了。当录音间外的灯号熄灭后,任诗安与真.楼衡相偕走了出来。 「老哥,回家是吗?我这就去开车。」接过真.楼衡手里的矿泉水瓶,汪洋极其自然的就要去开车。 「咳,今天就不用了。」真.楼衡咳了咳。 「咦?不回去?」汪洋打住脚步,狐疑的瞧向真.楼衡。 他没听错吧?老哥这人不是爱妻爱到卡惨死吗?復出前还和他约法三章,为的就是每天能回家陪老婆儿子吃饭,怎么今天居然不回去了?难不成天要下红雨了吗? 「嗯,我和任小姐许久未见,今晚可得好好聊聊。」真.楼衡脸不红气不喘的说完,便跟着任诗安后脚跟离开了电台,完全不理会汪洋的去留。 老哥……你这该不会是故态萌发吧?! 汪洋震惊的看着两人双双走入电梯的身影,不住在内心咆哮。 他可是知道楼衡曾与任诗安有那么一段情的人,才不会相信他们两人只是单纯吃饭聊天的普通朋友呢! 只是这么一来,柯小姐又该何去何从呢? 想起那总是一脸恬淡的温柔女人,汪洋忽然觉得自己是个罪人,怎么就给楼衡安排了这个通告呢? 错乱的边缘 因真.楼衡已让汪洋独自回去,他便随着任诗安上了她的车,自发的坐入驾驶座,接管方向盘,将房车驶向他们过去幽会的老地方。 那是一间高级西餐厅,由于餐厅走得是高品味、高消费的路线,格外重视客人的隐私,除了一般开放的用餐座位外,也不乏隔间隐密的半开放小隔间,因此特别受到明星等公眾人物的欢迎。 在短暂的塞车过后,两人便在衣衫笔挺的侍应接待下,走向他们习惯的位置。 「ann,上次的事真的很抱歉……」点完餐,真.楼衡迫不及待的执起任诗安的手,轻轻地摩娑起来。 长期练习吉他的影响,她的手并不柔软,甚至在指腹上带有浅浅的薄茧,照理说这不是一双能吸引异性的手,但却意外让真.楼衡着迷。 「停!不要以说声抱歉就能混过去,你倒是给我解释清楚。」任诗安眉一挑,反手用心拧了下真.楼衡的掌心,是惩罚也是调情。「难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说忘记了这件事?嗯?」 真.楼衡被她勾得心头乱颤,但听见她仍是不肯松口放过自己上回放鸽子的事,只得低叹一声:「还不是那女人。」 「你家里那位?」 「自作主张的给我报名什么家庭出游,气得我顾着和她生气,就忘记了和你的约定。」真.楼衡随口将过错全部推到柯怡顏身上,说完,可怜兮兮的道歉:「抱歉啦!下次会再这样了。」 「呵,没办法,谁叫她是你家里那位。顾着和她斗气,忘记我的存在也是应该的。」任诗安似笑非笑的回应。 儘管她不相信真.楼衡张口扯来的藉口,但既然他给了一个说法,她顺势接受也未尝不可,反正他们不过是彼此打发寂寞的对象罢了。 「别这么说嘛!她不过是家里那位,你可是我心里那位。」真.楼衡游走花丛也不是头一遭,甜言蜜语那是俯首即拾。 「你还是这么会说话。」任诗安被哄得开心,赏脸的轻笑几声,换了个话题算是饶过了真.楼衡。「不提那件事了,我不只一次听人说,你的歌技退步了许多,新专辑里的新歌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说起这件事,真.楼衡的脸顿时黑了一半,儘管被人嘲笑的是佔据他身体的孤魂,但他身为身体的主人,听了评价也不可能高兴得起来,毕竟人家是披着他身子捅下的篓子,他怎么也无法撇清关係。 「昏迷半年醒来,是人都会退步。」真.楼衡用叉子戳着刚送上餐桌的沙拉撒气。「要不是那女人的关係,我犯得着在这风尖浪口推出新歌加精选吗?」 听他又把罪状推到柯怡顏身上,任诗安并未搭腔,而是逕自说着:「这样就不高兴了,那我还能说下去吗?亏我本来像称讚你刚才清唱不错,完全不像专辑里的那回事。」 「那还用说!」本尊都亲自上阵了,哪有可能输给假货的道理。 「我想等到明天,你就会重振声势。」不是任诗安自大,她的节目在这个广播退烧的年代,还是有一票死忠听眾的,而透过这次现场清唱,想必能洗刷不少楼衡不能唱了的传言。 「那还得谢谢你!」他举起高脚杯与她碰了下杯子后啜了口美酒。 任诗安抿了抿唇,在酒精的催化下双颊泛起桃红。 「谢什么,我俩谁跟谁?真要道谢的话,晚上别回去,就不知道你敢不敢了?毕竟你家里还有人……」 她这话说的大胆直白,只差没有直接了当的邀请人共度春宵,听得真.楼衡一阵心脉賁张,进餐的动作不由得快了许多。 有别于真.楼衡的兴奋,楼衡则是觉得这话刺耳极了。他怎么也没想到真.楼衡会喜欢任诗安这种不正经的女人,真不晓得真.楼衡进入演艺圈后,眼睛被什么鬼东西给糊到,会不爱专情温柔的柯怡顏,反而去爱任诗安。 简直可笑至极。 『不准去!你要是去的话,我和你没完!』楼衡的话里挟着威胁。 『哥儿们,我爽的话你也有好处啊!何必拘泥这种小节。』真.楼衡一面行礼如仪的与任诗安间谈用餐,一面在心里与楼衡打起交道。 楼衡一生只爱柯怡顏一人,哪怕结婚之后不如意消磨了两人的爱情,但他真没看上过其他女人,在感情方面而言,说他有感情洁癖并无不妥。 也因为如此,真.楼衡这番寡廉鲜耻的言论结结实实噁心到他,逼得他气极败坏的嚷嚷。 『这种女人送给我都觉得噁心,她根本不是认真的。』 真.楼衡不耐地嘖了嘖,觉得楼衡有点多管间事了。任诗安认真与否一点也不重要,他重视的是恋爱时是否刺激痛快。 『她不是,我更不是。』 真.楼衡毫不在意的表示,他勾搭女人数次,从没为哪个情人另结新欢而难过过。 『你!』楼衡听了为之气结,莫可奈何的喃喃:『你肯定是脑子给驴踢了,否则怎会不希罕真心,反而去追求逢场作戏。』 与其继续浪费唇舌与真.楼衡说道理,还不如集中力气抢得主导权,再一走了之。楼衡见这人一意孤行,也不再多言。 面对他的沉默,真.楼衡亦是乐得轻松,不再分神留意体内楼衡的动静,放开了手脚与任诗安调笑起来。 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楼衡所说的话仍是在他心里留下痕跡,使他在谈笑之间,不经意地比较起任诗安与柯怡顏二人。 看着任诗安点了要价不菲的餐点,却为了轻盈体态而象徵性的吃了几口后就放着不动,他就想起被幽魂佔据身体那段日子里餐桌上与柯怡顏的家常关怀。 感受着交握手间任诗安带有薄茧的手,他免不了想起柯怡顏的手。出自不同二人的手,同样佈着薄茧,一个是为了事业日夜苦练的野心,一个则是为了家庭辛劳操持的宽容。 听着任诗安令人想入非非的调情话语,他又想起柯怡顏温润无声的陪伴,说这类情话的频率屈指可数,却执着的以行动证明她的义无反顾的认真。 走神间,没听清楚任诗安说了些什么,就见她眼波流转的对自己拋了个魅笑。 「……」真.楼衡竟是忆起家庭出游日在海底隧道中柯怡顏的回眸。 阿衡。 阿衡,你还记得我们…… 阿衡,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来这里的事吗? 「刚刚你说什么?」被不断盘耳际的呼唤惊扰,真.楼衡惶惶望向任诗安,察觉到他大走神的任诗安已敛起几分笑意。 「我说你今晚还回去吗?」她的话隐隐挟有暗火,然而此刻真.楼衡没有多馀心力察觉到这点心思。 「抱歉,我头突然很不舒服,先走一步。」他抚着额,在任诗安霎时间冷却的视线中仓皇起身向外走去。 走了几步,似乎想起自己这样实在是很不给女方面子,又踱了回来:「单子我会先结,你慢慢吃啊!」 说完,也不管任诗安反应为何,甩头便快步离去,也因为如此,他并不知道在自己走后,还发生了段任诗安怒砸餐盘的风波。 「你给我滚啊!」匆匆拦下辆计程车赶回家里,真.楼衡抱着头对镜咆哮。「你再不滚,我都要给你逼疯了!」 他本以为两人共用一具身体,只要协调妥当,没有什么大不了。但经过今晚这件事,他发现事情非他想像的简单,哪怕那抹幽魂与他妥协了,他还是会受到非自己掌控身体那段时间的记忆影响。 就像今晚一样! 儘管他对柯怡顏已经没有太多感情,但就是不可自拔的回想起那是幽魂心里的悸动,连带的自己也受到影响。 『是我把你逼疯的吗?怎么不说你突然良心发现,自己也觉得羞愧呢?』楼衡被这人的话给气笑了。 共享一具身体,能感到彼此意识的可不只有真.楼衡而已,他同样也能感受到真.楼衡的心理活动。 也因为如此,他对这男人方才滋生的情绪瞭若指掌。 那股像是被人抽了巴掌的难堪,可不是他能给予的,他说他快要逼疯他实在言过其实。若说他在这件事里扮演什么角色,最多也就是提醒了真.楼衡几句而已。 「我羞愧什么啊?男未婚女未嫁的,她妈的要相信我,自愿为我付出,我就该把一辈子赔给她吗?」真.楼衡激动的用额头撞着镜面,真像是他头疼欲裂的样子。 『哼!就继续扯吧!你会狼狈的逃跑,不就是因为你也意识到我说的是对的吗?』对于真.楼衡的处境,楼衡可是半点也不同情。『可惜呀……柯柯都不把你放在眼底了,要不是我努力的留住她,你清醒后肯定见不到她了。』 「你……」这回轮到真.楼衡为之气结了。 「阿衡,你在浴室里吼什么?」 浴室的门先是让人敲了敲,随后柯怡顏的声音传了进来,楼衡这才想起如今一家人关係破冰,柯怡顏与楼楠的生活范围早已扩及楼下,他任由真.楼衡在浴室里发疯,有点过于大意了。 刷的一声,真.楼衡拉开浴室就想朝造成自己痛苦不已的始作俑者发怒,未料话才到嘴边,幽魂已经夺走他的主导权。 「你听错了吧!那是电影的声音。」楼衡庆幸自己在千钧一发间抢回主导权,才制止了真.楼衡将事情捅到柯怡顏那边。 「电影?」柯怡顏眼里满是狐疑。 她可没错过浴室门刚打开楼衡变脸的那画面,若说之前她还只是朦胧感觉清醒后楼衡不再像是她所认识的那个楼衡,就在刚刚那刻她则是清晰感受到楼衡体中的两个灵魂。 一个是她所熟悉的寡情楼衡,另一个则是不知从何而生,但却令她所眷恋的温柔楼衡…… 「嗯,在浴室看剧音效比较好。」楼衡尷尬的掏出手机。 「……」柯怡顏沉默了。 这样彆脚的谎言也难为他能说出口,这位温柔楼衡也是很拼的。 「明天我去季医师那里把雪球接回来,你去吗?」明白他有事瞒着自己,柯怡顏决定以自己的方式关心对方。 「当然去,我和你一块儿。」楼衡不加思索的点头,他怎么可能让柯怡顏独自去找季品轩呢?就算是接雪球回家这种小事,他也不准。 「去完你再和我去个地方。」她笑着说。 「什么地方?」 楼衡的好奇心已经被她完全勾了起来,而后他瞧见她手指轻轻搁上唇。 「祕密。」 此消彼长的宿命 翌日一早,好不容易将黏着柯怡顏撒娇要一起同来的楼楠哄进幼稚园,夫妇二人才驱车前往季品轩开业的兽医院。 但这不表示楼衡就此耳根清静,一路上他还是三不五时得应付真.楼衡扰人的嘀咕。 这点分神让他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也因为如此他也没有注意到柯怡顏时不时的偷覷。 不一会儿来到诊所,还没推开门便已从落地窗看见季品轩正在为诊台上的兔子检查,一旁的主人皱着眉头,不断安抚有些躁动的爱宠。 一阵风铃声响起,楼衡已先一步抢进诊所。 「我们是来带雪球回去的。」不愿让柯怡顏与这名强大的情敌多作接触,楼衡只想抱了雪球就走。 可惜事事岂能尽如他意,季品轩目光扫了下楼衡,旋即看向柯怡顏,一副不将楼衡放入眼底的态度。 「柯小姐几天不见,气色又更好了。」他微笑頷首。「雪球很想念你呢!」 「牠没给你带来麻烦吧?」未察觉到两个男人之间的暗潮汹涌,柯怡顏笑道。 「怎么会麻烦,雪球很乖的。」季品轩说。「雪球!」 伴着他的呼唤,毛皮被照顾的雪白蓬松的雪球立时从房间里跑出来,小跑步来到季品轩的面前,一个轻跃就扑到他的怀中。 「哎哟。」布偶猫是大型猫科,而雪球又是一隻公猫,体型可想而知,牠这一扑当场让季品轩有些承受不住。「雪球你怎么没看到你主人来啦。」 见状,柯怡顏噗哧笑了起来。「季医师待雪球肯定非常好,才让牠这么喜欢你。」 「也没有特别好,就是按照柯小姐叮嚀的一般照顾。」揉了揉雪球的毛,季品轩将牠放到地上,雪球十分具有灵性的在柯怡顏脚边打起转来。 现在是怎样!只认季品轩这个外人,不认他就是了? 「雪球,来爸爸这里。」楼衡不甘示弱的招手。 「喵喵!」偏偏雪球毫不赏脸,只顾着摇尾巴,用一双美丽的蓝眼望盯着楼衡,却怎样也不肯走向他半步。 「……」这个脸也打得太大,令楼衡无言以对。 乖雪球啊,为什么不听爸爸的话呢你说你不听也就算了,为什么你却听季品轩的话呢?爸爸没有亏待过你吧! 楼衡的幽怨腹诽都写在脸上任谁都能看出来,差点又令柯怡顏忍俊不住。 「猫是个很怕生的动物,可不容易亲近。」季品轩淡然道。 可恶!别以为你说的委婉一点,我就听不出来你在嘲笑我。楼衡暗骂。 「这次家庭出游,没什么意外吧。」这几天负责照顾雪球,季品轩自然晓得柯怡顏出远门的事,于是问起。 「一切都很顺利,大家都玩得很愉快。」 「那你呢?」 「我当然也很开心。」经季品轩一问,柯怡顏不由得忆起家庭出游时与楼衡相处时的点点滴滴,原本就已经很灿烂的笑容顿时增添不少娇羞的气息。 「开心就好。」见心仪对象为了别的男人而娇羞,季品轩再有风度也免不了露出淡淡的遗憾。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除了他以外,在场还有别人也为了柯怡顏的这个笑容不是滋味。 这人便是对柯怡顏失去兴趣的真.楼衡。 要是在他出意外前,他对柯怡顏有没有追求者是完全不会在意的,但自从他从昏迷清醒后,见到柯怡顏对自己的态度和缓许多,再受到楼幽魂那番话的刺激,真.楼衡逐渐意识到她的笑容已不再想当年是为自己而生。 如今她的笑容,不管是幸福的、担忧的……全是为了这个佔据他身体的幽魂。 这么一想,真.楼衡心底愈发不是滋味。 没精神去细辨真.楼衡的心理活动,楼衡听了柯怡顏的话精神为之一振。 哈哈哈,雪球不理他算什么,重要的是柯柯啊!楼衡得意得简直像是在九局下半挥出一隻再见全垒打一样。 见不得楼衡继续嚣张,季品轩开口补充:「若是不开心,我这里随时为你而开。」 呃?季品轩你这兽医说什么呢!楼衡听了脸色大变。 说给你听呀,好教你不要得意忘形。季品轩意味深长的瞥了楼衡一眼。 此时柯怡顏总算察觉到两个男人之间的暗潮汹涌,看了看他们的彼此较劲,乾笑几声,抱起雪球就打算打道回府。 「那……季医师,我们还有事,先走了啊。」看来她以后还是尽量避免这两尊战神见面才好。 待回到车上,柯怡顏刚把雪球放开,还没坐稳就让楼衡抓着手表忠心。 「我不会让你有机会找他的!你别听季品轩鬼扯。」他再次强调,顺道也黑了虎视眈眈的情敌一把。 「好,我不会相信的。」虽然受人欢迎是件好事,但是瞧见两个大男人为了自己如此幼稚的争风吃醋起来,柯怡顏仍是感到无奈。 得到她的保证,楼衡满意的笑了。「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 他从昨晚就开始期待了,今天连楼楠都没来,他私心想要将这次当作只有他们两人的约会。 「等下要去的地方雪球不适合去,我们先带雪球回家再说。」她说。 掛记着即将来临的约会,楼衡十万火急地将雪球送回了家,却没想到会在家里看见汪洋。 「嗨!老哥。」 楼衡还没来得及问起汪洋怎会出现在这里,汪洋已经将他一把抱住,慎重其事的拍拍他的背。 「你干嘛?」楼衡被他的反应搞得莫名其妙。 「嫂子都和我说清楚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汪洋语重心长的安慰着。「我好不容易托关係才紧急掛到今天的号,事不宜迟,我们快点出发吧!」 汪洋没有回答楼衡的问题,反而将他带入更深的迷惘里,直到二十分鐘后,楼衡坐在脑科门诊里时才恍然大悟。 「我很好,我没有病。」他边说边想往外走。 「老哥,喝醉的人也总说自己没有醉,不如你让医生检查一下就知道你到底有没有病。」汪洋堵在门口硬是不让楼衡出去。 开玩笑,刚刚他们费了一番功夫才将楼衡在眾目睽睽之下偷渡进诊间,现在要是让他随便跑出去,明天肯定上报。 「阿衡,我不认为你有病,但是我觉得你该检查一下。」柯怡顏拉住楼衡柔柔的说。「你不觉得最近你变得有点奇怪吗?为什么老是躲在浴室自言自语?我很担心你。」 「……」楼衡听了哑口无言,他总不能告诉她,他身体里还有另一个灵魂,而那个人才是正装的楼衡。 「让医生检查一下,就当做安我的心好吗?」她接近哀求的说着。 柯怡顏都已经将话说到这个份上,楼衡又怎可能会忤她的意思,低叹一声坐回医生面前的座位。 「楼先生别紧张,你只要说出你最直接的感受,我们会谨守医病专业,绝不会对外透露半点病情」安抚完楼衡后,医生这才开始一连串仔细的检查,从楼衡自我的感觉到柯怡顏第三方的见闻,鉅细靡遗,待问诊完毕医生揉了揉鼻樑说道:「楼先生的情况比较特殊,为了能更瞭解楼先生的病情,我建议做一个更仔细的检查,你们意下如何?」 医生这句话显然有点多馀,既然柯怡顏会带楼衡前来,就代表她在意这件事,而头已经洗了一半又怎会不将它洗完?半小时后,再一次禁不起柯怡顏恳求的楼衡则是换上病号服躺在诊疗床上,两侧太阳穴部位还贴着两片看来有些好笑的贴片。 「不准笑。」楼衡斜眼扫向一旁忍笑中的汪洋。 「老哥,我,今天才发现我错了,虽然你昨天和任诗安约会,但我相信嫂子才是你的真爱啊!为搏美人笑,任何鸟检查都能吃下来。」汪洋凑在楼衡耳边低语。 「啃!」楼衡气得牙痒痒的。 「老哥别说脏话,要是影响到结果就不好了。」汪洋一见医生进来,拍拍楼衡的肩后退到一旁。 「楼先生,待会儿的检查我会问你许多问题,你只需要放轻松作答。」如同前一次开头,医生说明后针对前一次存有疑问的地方重新询问一遍。 最初楼衡的脑波都相当正常,与常人一样呈现相当的一致性,但随着医生的提问逐渐深入,仪器显示出的图形走势便紊乱起来,归纳这些紊乱的图形后,大致可以分成两种截然不同的走势,而这两种图形之间相互对抗,谁也不肯让谁,导致有时是甲方佔上风,有时则相反。 得到这种复杂的结果,医生眉头自然随之皱起,然后就一直皱到最后。 「我必须说楼先生的情况是我前所未见的。」指着刚列印出来的报告,医生分析。「你们看从这里开始楼先生的脑波分为两段,通常这样的图形是出现在精神分裂的病人身上,但楼先生不是,他只是从舞台上跌落,理论上不该出现这种后遗症。」 「说这么多,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汪洋可听不懂这些,他只想得到一个最简单明瞭的答案。 「简单来说楼先生体内住了两个灵魂,就像精神分裂患者一般,但摔到脑子并不会產生这种问题,所以我不晓得为何会发生这种事。」 经医生解说,柯怡顏顿时明白为何有时她会觉得楼衡就像是两个人了!只是这么一来…… 「医师,要怎样才能将他治好?究竟哪一个灵魂才是真正的他?」柯怡顏惴惴不安的问起,倘若可以,她自私的希望最后留下来的会是那个怜惜她与小楠的楼衡。 「哎!我刚刚不是说我不晓得为何会出现这情况了吗?人的大脑是最难以预测的器官之一,我连原因都搞不清楚,怎么还能向您保证什么呢?」医师苦笑,急于求得一个解答大概是所有病患家属的通病。「我唯一能向您预测的是,治好后留下来的人格未必是您所希望的那一个。」 见多了家属反应,光从柯怡顏的一句话,医师就推测出她心里对于希望留下来的人格有所偏向,因此仅能向她打个预防针,避免最后结果不如她预期,反而引来怨恨。 「……那不治的话呢?」她快速瞥了眼楼衡,犹豫的问起。 如果为了留下那个好的灵魂,柯怡顏心想自己能短暂忍住另一个楼衡的。 「以别人的经验来说或许两个人格有可能一直共存下去,然而,以刚才检查而言,我得说这情况不会发生在楼先生身上。」医师将柯怡顏的希望戳破。 「为什么?」 「他们两人的脑波并不和谐,几乎无时无刻都在争夺着上风,此消彼则长,因此我推估,楼先生痊癒后只可能保留其中一个人格,绝不会共存。」医师摇了摇头,说出这件让在场所有人都为之震惊的消息。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这就是他体内两个灵魂的战争。」 其实是个玻璃心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这就是他体内两个灵魂的宿命。 听闻医师说出这番话,柯怡顏的身子微微的摇晃了下,不敢置信的喃喃:「怎么会这样?」 难不成她以为苦日子总算熬到了头,只不过是一场残酷的幻梦?她瞠着交杂着震惊、遗憾、不捨、担忧的双眼望向楼衡,看得楼衡心头一紧,连忙搂着她软言安慰。 「我不会输给他的。」他说。 儘管楼衡得知此事也是无比错愕,但是比起一无所知的柯怡顏来说,早已得知真.楼衡存在的他接受能力仍是强上不少,他唯一害怕是在斗争之中输给了真.楼衡,连带毁了他们母子的幸福。 「你保证?」柯怡顏眼眶泛起泪光,不敢肯定的问。 「嗯,我保证。」楼衡伸手抹去她眼角泪水。 「……我可受不了你一再伤害,倘若你输了,以后再回来,我也不会相信你的。」柯怡顏定定的凝视楼衡,但她的语气已让楼衡十分明白她的这句誓言有多认真。 「嗯……到时候你们可要好好过生活,别教那种人束缚住你们的未来。」楼衡慎重的交代。 如果他耗尽全力也无法战胜真.楼衡,他倒希望柯怡顏绝情的转身离去,千万别被真.楼衡伤到心才好。 他们两人的言行举止看在汪洋与医师眼底无一不是羡煞旁人的情深意重,然而,同样的言语行为落入了真.楼衡眼底可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他明明就是最先被爱上的那一个为何走到这里,她选择的会是另一个仅仅相处不过数月的陌生灵魂? 真.楼衡隔着躯体近距离直击鳩佔鹊巢的幽魂霸佔了本该属于他的情感,强烈到几乎可以毁灭世间所有事物的愤怒在他心中窜烧起来。 既然你不希罕老子,老子也不奉陪!外面多的是比你有趣可爱的女人等着老子青睞,真以为老子非你不可吗? 真.楼衡忿恨的瞪着将笑容献给另一个人的女人暗想着,殊不知自以为瀟洒的言论却是透露了他的挫败与不甘。 不甘的背后,他亦懊恼起昨晚的一时疯魔,竟会因顾虑柯怡顏而推掉任诗安的香艳邀约。 你们就等着吧!这是他的身体,绝不会轻易拱手送人的。 真.楼衡心思一横就这样潜伏了起来,不反抗不做声,安份到几乎要让楼衡以为真.楼衡的灵魂已经消失的时候,真.楼衡却在一日清晨趁他不备袭夺了主导权。 『你居然还在?』 也许是多日未见感受到真.楼衡的存在,此时一个乍见,还未完全清醒过来的楼衡错愕地脱口。 「这句话该是我的台词吧!」真.楼衡听了冷冷笑道。「谁是主,谁是客,可不要我礼让你个三五天就全忘记了。」 闻言,楼衡顿觉棘手极了。 本以为这几天感受不到真.楼衡是自己已经战胜了他的意志,却没想到这短暂的平静不过是真.楼衡用来麻痺自己的招数,而如今看来,真.楼衡能趁他在睡梦中说抢就抢的夺回主导权,是否也从另一方面说明他的力量正在逐渐增强? 忆起医师提到最后可能只会剩下一个灵魂的猜测,楼衡心底不免担忧。 「如今是我得回一切的日子。」真.楼衡起身来到更衣间换上一身招蜂引蝶的行头,对镜一笑:「至于你呢!就给我待在里面,安份的直到烟消云散的那日为止吧。」 『你想干什么?』 眼睁睁瞧着真.楼衡从衣柜里找出他绝不会穿的招摇衣饰,楼衡便觉不妙,再听他想要得回一切的狂言,心底那股不好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强烈到令他无法去重视自己可能将会烟消云散的未来。 「你说我想干什么?」真.楼衡在身上喷上古龙水后,踩着鎧亮的鹿皮皮鞋扬长而去。 『你想找任诗安?』楼衡想来想去想到得也就只有这件事了。『我已经吩咐过汪洋再也不与任诗安同台,你就别作梦了。』 那日从医院回来,楼衡便吩咐汪洋将他的通告与任诗安错开,不为别的,就为了任诗安的存在会令真.楼衡的意识力量增强,不想让真.楼衡夺走控制权的他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切,对你来说自然见不到ann,但对我来说可就不一样了,怎么说我都是她的老相好,谁又能比我清楚该到哪里去找她呢?」 真.楼衡大言不惭的炫耀着,而事实亦如他所说的,与楼衡只能在通告场合遇见任诗安相比,他对任诗安的可能现身的行踪可说是瞭如指掌,在任诗安最常出没的酒吧扑空后,真.楼衡旋即在任诗安藏身在市中心的休憩套房找着了人。 只不过那场景太惨烈,惨烈到就连只剩下一抹意识的楼衡都忍不住掩面叹息。 「ann!我带了你最喜欢吃的……」用备用钥匙打开任诗安的小套房,他的话尾已因散落一地的衣物而消失。 无须其它说明,光凭一路从阳台延伸至屋内的男女贴身衣物,就足以说明屋里曾经发生过怎样旖旎的韵事。 真.楼衡手提着热腾腾的早餐袋子在错愕间啪搭一声掉落在地,几秒过去,他在回过神来沉着脸一步步朝屋里走去。 果不期然,在他曾经无数次与任诗安分享体温的大床上,交缠着的两具胴体相拥而眠,要是床上躺着的另一个男人是他,这画面肯定是非常美好的画面,只可惜床上躺着的人非但不是自己,还是一个让真.楼衡不能不在意的男人––马奎尔。 就是这人在自己跌落舞台昏迷不醒之时,接收了原属于他的粉丝与经纪人,现如今则是已经取代自己成为最受人欢迎的人气男歌手。 「ann醒醒,有人。」 也许是真.楼衡的杀气太重,最先被他的视线惊醒的人居然不是任诗安,而是马奎尔,他睡眼惺忪的推了推怀里的女人,而他的动作却不小心让随意披在两人身上的薄被滑了开来,露出两人鏖战一晚的战绩。 「唔……楼衡!」任诗安从小几上取来粗框眼镜仔细一瞧,惊讶的倒抽一口气,旋即想到,她又没有和楼衡有过任何约定,哪用得着如此心虚? 于是镇定的问起:「你怎么进来的?」 「你忘了有给我钥匙吗?」真.楼衡紧抓着钥匙的手指泛起青白色。「他是谁?」 嘖……都怪当初他是昏迷不醒,所以她就忘记将钥匙要回来。任诗安抓了抓一头凌乱的乌发,不耐烦的说:「他是谁你还不认识?」 「我是说你们的关係!」 「呵,他和我的关係,不就和我和你之间关係一样吗?」任诗安起床气本就不小,再被真.楼衡一个质问,脾气益发恶劣起来。 「炮友,床伴随便你选一个。」 听见她毫不在意的回答,真.楼衡气到无法回话,只能瞠眼瞪着任诗安还有她身边的马奎尔。 真.楼衡流走花丛这些年,原以为他已将油腔滑调修炼到最高级,为了蛊惑女人芳心什么样的浑话都能说出口,但在此刻,他突然觉得他已知晓的语汇竟是如此贫乏,居然找不出一个词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为何明明是抱着玩玩的心情来场谁也不欠谁的爱情游戏的,却会因看见游戏对象在除了自己之外还有别的情人时感到鬱闷? 「ann,我……」爱你啊…… 真.楼衡很想这么说,而话到嘴边他又说不出口了,只因为他心知肚明这不能算是爱,毕竟他与任诗安之间除了肉体交流,再无其它。 但他要是不爱她,现在这股鬱闷又是因何而生? 「你这是什么表情?你可别说你爱我,看不得我和别人好欸。」任诗安瞧见真.楼衡一脸纠结的表情,顿觉荒谬的反问。「大家都是出来玩的,就要提得起、放得下。」 心事教任诗安当场揭穿,真.楼衡面上一阵难堪,在这对男女面前无处可躲。 「你说得对,我是该提得起、放得下。」他深吸了口气,淡淡说了这句话后便转身离去,萧索的身影令马奎尔侧目。 「就这样撵他走,你也太无情了吧。」马奎尔以看戏的口吻调侃起枕边人。 任诗安拧起眉斜睨向他,伸手在他胸间抹了一把,嘲弄地反问:「千万别告诉我,当你对我失去兴趣后,你会对我有情啊……说穿了,我们不就是各取所需的关係?」 「呵……你说的对极了,以我们的关係根本不用去讨论有情还是无情。」 马奎尔倒也不介意任诗安的嘲讽,他可不像真.楼衡那傻子,自以为是个流连花丛的玩咖,实际上却是个容易受伤的玻璃心。 从真.楼衡方才的反应看来,马奎尔敢打包票的说,前几次报章杂志报导过的花边新闻,结局肯定都是真.楼衡先腻了对方提出分手,而不是对方甩他,否则今天也轮不到任诗安来教真.楼衡认清现实。 马奎尔边想边摇头。 感情中最可怜的并不是被甩与被玩弄,而是一个人搞不清楚自己想要的东西,不断的追逐虚幻的美好,却忽略了身边唾手可得的幸福。 而楼衡就是如此。 真.楼衡归来 即使真.楼衡一时糊涂的想不清楚自己会因任诗安的滥情而鬱闷,但他并不蠢,冷静下来思索个几天,又怎么可能会想不通这样简单的事情? 原来最笨的人并不是痴心相守的柯怡顏,而是被浮华金权迷失了方向的自己! 釐清了这点,意识到自己过错的真.楼衡心情也无法随之好转,毕竟随着他意识自己错得有多离谱,他便越明白自己过去有多对不起柯怡顏母子,越是拉不下脸面,回去索求他们的温暖? 『我早就告诉你了,你那时候还不相信,现在才来后悔,未免也太晚了。』感受到他的悔意,楼衡兴灾乐祸的讽道。 楼衡原本只是想一趁快意的攻击真.楼衡而已,但他的发言意外刺激了真.楼衡的想法。 『不晚。』真.楼衡忧鬱了数日的俊脸总算有了点阳光。『你不是帮我把她追回来了吗?』 楼衡沉默了片刻,这才回过神想通这句话,想明白的瞬间立马破口大骂。 『……我去你的!你想干什么?』 『没什么,反正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柯怡顏原谅了你,也等于原谅了我,不是吗?』 虽然真.楼衡的话不无道理,但听来怎么就是让人觉得无耻呢?! 『才不是!』楼衡气得咬牙切齿。『她原谅我,可和你没有关係。』 『但只要我待她一样好,她就分别不出来是你还是我,不是吗?』真.楼衡忽然觉得老天还是帮他的,替他留这样一条好的退路。 分辨不出来几个字犹如一把刀子捅入楼衡的心窝,伤得他无力回击。 是的,柯怡顏分辨不出来,儘管日子久了柯怡顏仍会起疑心,但来自灵魂的转变,只要真.楼衡偽装得好,柯怡顏根本无从得知这副躯体里盛装着的灵魂究竟是自己,抑或是真.楼衡。 毕竟他自个儿当初也是靠着偽装才接近了柯怡顏,换得她的原谅。 如今轮到真.楼衡藉着自己的招牌去亲近柯怡顏,也只能说一句风水轮流转罢了。 『才不是这样!柯柯绝对能分清楚我和你的差别在哪里?』楼衡死鸭子嘴硬的不肯认输。 『那你就拭目以待吧。』 真.楼衡晓得这样做很卑鄙,但只要能得到他想要的幸福,卑鄙一点也无所谓。 「老哥?你还好吗?有不痛快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吶。」 趁着红灯时间,汪洋扭头确认楼衡的状况,他总觉得这几天楼衡的表现怪怪的,一直在猜说是不是另一个人格跑了出来,只是几天过去,楼衡并未做出什么离谱的事情,他又不敢肯定了。 懒懒的瞥了眼汪洋,楼衡点了点头,没有答腔。 虽然他很感激汪洋对病中自己的照料,但就一个合格的经纪人来说,汪洋并没有能力帮助自己再上巔峰,或许等到他搞定柯怡顏母子后,找个机会能再寻一个有能力的经纪人。 至于汪洋,他也不会亏待他的,看到时候他是想继续担任助理,还是想去做别的事,他都可以出力帮忙。 真.楼衡向来是自负的,因此儘管他尚未解决楼衡的问题,也未真定搞定柯怡顏,但他的思绪已经飞向更后面的事业问题。 不知道邻座的大明星已生起换掉自己的心思,汪洋还在一个劲儿的抱怨路况不好,就要赶不上通告的事。 嗶!嗶! 一串通知的铃声响起,汪洋掏出手机一看,顿时让内容吓得不慎松开煞车,房车硬是向前滑了近半尺,差点撞上前面的公车。 「你搞什么?」真.楼衡的头砸在椅背上,弄得有点晕,让他当场发作起来。 「我才要说你搞什么!」出乎意料的,这回汪洋非但没有赔不是,反而以更高昂的声音质问起真.楼衡。「你自己看看吧。」 他将手机拋给真.楼衡后,则是驾驶着车子停到一旁路边,否则他要是一边开车一边讨论这件事,肯定会失手出车祸的。 真.楼衡一头雾水的接过手机,发现在就在几秒鐘前网路上爆出的大新闻,标题是『大明星的混乱男女关係,爱妻形象拢是假』,报导文章旁边还附着几张以兹证明的照片,有男明星出入女星香闺的照片,有两人烛火晚餐的照片,更有几年前早以被人遗忘的照片重新再被提起。 照片里的男明星不是别人,正是他楼衡本人。 「这、这有什么……以前不也有这种新闻?」真.楼衡心虚反驳的同时,也担心起柯怡顏看到这新闻会是什么反应了。「只要我们死不承认,等到风头过后就没事啦!」 「你以为自己还是以前的楼衡?」汪洋很是意外楼衡会说出这种无脑的话。「你现在还有一群粉丝挺你,全是看在你爱妻如命的份上,现在闹这么一齣,你以为还有多少人会继续支持一个始乱终弃的明星?」 经汪洋提点,真.楼衡这才意识到这件事对他演艺事业的打击,连忙滑了滑手机,果然如汪洋所说的,在新闻下方的回应区里已经有不少粉丝咒骂与嚷嚷着要粉转黑。 不敢再继续往下看,真.楼衡没想到自己才在描摹着未来蓝图的演艺事业这么快就面临的难关。 可惜的是,真.楼衡已经来不及找一位有能力的经纪人来帮他消弭这场针对他而来的暴风雨。 「现在要怎么办?」 「你问我,我问谁?」汪洋也是没輒,他连通告都是求爷爷告奶奶才能勉强安排来的,发生这样大的丑闻,他哪里有人脉能将它压下来。 两人一筹莫展的对视片刻,一通电话将汪洋从压抑的气氛中拉开。 「喂,我是汪洋。是、是、我知道了,没关係,以后若有机会,我们再合作不迟。」他频频点头与电话那端的人交涉。 待结束通话,汪洋重重吐出气:「等下要去的通告取消了。」 「怎么会?」听说通告被取消后,他才真的乱了阵脚,以过去的经验发表自以为是的高见。「这个时间他该要请我去上节目才有话题!」 汪洋听了不可思议的望向男人,这样的行事风格不是他认识的楼衡! 「我就想楼衡不可能背着柯小姐做出这种事,不可能说出这样无脑的话……你不是楼衡」他喃喃自语。 哪怕汪洋本无意让真.楼衡听见他的低语,但车内空间就这样小,在这种压抑的时刻又怎么可能听不见另一人的声音,他自然毫无遗漏的将汪洋的每一个字都听入耳里。 世上还有什么事能比被旁人质疑自己不是自己来得更令人愤怒呢? 一听说汪洋的话,真.楼衡立马怒火中烧的瞪向汪洋。 「我不是楼衡还有谁会是楼衡?!那个讨人喜欢的冒牌货吗?」真.楼衡没有顾忌的大放厥词,很是享受自己的话对汪洋造成的伤害。「老子受够了你们一个个人都说着他的话,他不过就是一个侵佔我身体的小偷而已,为何你们都只欢迎他,却不肯接受我呢?明明我才是真正的楼衡,为何你们偏要去欢迎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骗子?」 汪洋闻言瞪大了双眼,一是没想到楼衡的另一人格居然知道对方的存在,二则是没料到原来眼前这个令人厌恶的楼衡才是真正的楼衡。 也是……他就说摔到头不可能让一个人改过向善,而依照过往楼衡的劣跡看来,眼前人才是楼衡可信度非常之高。汪洋思索了半晌,遗憾的接受了这个残忍事实,原来那个好相处的温柔楼衡不过是曇花一现的人格罢了。 就不知道柯小姐得知这件事能否接受得了,毕竟他瞧得出来,柯小姐和小楠重新接纳的是温柔的楼衡,而非这个教她心如死灰的真.楼衡。 「那个楼衡到哪里去了?」汪洋想到柯怡顏和楼楠两人的脸,不免怜悯的问起。 「我不会再给他机会出来的,我的身体由不得别人来做主。」楼衡阴侧侧的说。「现在,载我回家,我会亲自向她解释这一切。」 知道眼前男人已不是那个能让他亲暱喊着老哥的楼衡,汪洋沉默的依照指令调转了车头,朝楼家的方向驶去。 人去楼空 火速驱车返家,真.楼衡一踏入家门便隐隐察觉屋内似乎有了些改变,他困惑的看着室内的一景一物,却还是找不出是什么原因让他感觉到不对劲的。 然而,相较于真.楼衡的朦胧感觉,楼衡却是立刻发觉了差异之处。 『去卧房看看。』楼衡说。 他同任诗安幽会的事被爆出来,他与真.楼衡可说是同等的紧张,在急欲见到柯怡顏的前提之下,他与真.楼衡之间的矛盾不得不放下。 而随着真.楼衡走入卧房,楼衡不用一秒的时间便已发觉上午出门前还摆在床边桌上的化妆镜与梳子已经消失了。 『开衣柜。』楼衡又说。 果然打开衣柜后,最近才进驻楼衡衣柜的几件女性衣物也已经不翼而飞,同样发现这点的真.楼衡再也用不着楼衡的提示,急忙爬上梯子欲推开通往柯怡顏家的暗门,结果没有意外,好不容易在楼衡努力才开放的暗门,此时也已经被人从另一端锁上,还不道用什么重物压住了门板,在大男人用力敲打之下摇也不摇一下的。 『她走了。』 事到如今,楼衡已经不晓得该用怎样的语气来陈述这个事实,他是想下一秒飞奔到柯怡顏身边安慰她,又想掐死控制住身体不断作孽的真.楼衡。 「我知道。」正因为柯怡顏将生活用品撤离楼家而烦躁的真.楼衡可没功夫搭理他。「我会让她回来的。」 『你知道?你会让她回来?不、不,你什么都不知道,逼她走的人就是你,你又要怎么才能找回柯柯?』受困于体内的楼衡只能用言语来表达他此刻的不满,他像是失去理智的疯子一样吶喊,一再用尖锐的话挑战真.楼衡。 「我打电话给她。」真.楼衡可不愿意向楼衡交代什么,就算他有亏欠谁好了,那也是亏欠柯怡顏而不是他。 只是他没有想过,既然能将暗道决绝的封死,柯怡顏又怎么会接他的电话? 于是得到一则带着机械味道的未开机通知也成为真.楼衡註定的命运。 『呵,你以为她还会接你的电话吗?』楼衡早已先一步预料到这点,瞧见真.楼衡碰壁他不无凉薄的讽笑。『她说过的,如果是你赢得这具身体的控制权,她是再也不会相信我们其中的任何人的。』 「……不可能,我去她家门口等着。」不愿接受事实,真.楼衡固执的赶到柯家门口等着。 柯怡顏可以不接他电话,但总不能连家也不回吧!真.楼衡是这样想的,只是他从白天等到夜晚,从楼梯间看见社区的灯火一盏盏的点亮,唯独他守候的豪宅里一点灯光都没有透出来时,心中对自己的怀疑越来越盛,直到季品轩电话打来时终于来到顶点。 「楼衡,我要谢谢你。」季品轩的声音衬着车水马龙的背景传来。 「你谁啊?」 真.楼衡儘管与季品轩见过不只一次,但因每回见着季品轩时他都是一抹意识,对于季品轩这人的印象也就没有像楼衡一样来得深刻,更不可能从短短一句话听出季品轩的身份。 季品轩被他反问的一阵沉默后再度开口,却也没有解释自己身份的间情逸致。 「我早说你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算你的心暂时回到怡顏身上,也不可能安份的只守着她一人过一辈子。」他逕自说了起来。「这不,才几个月功夫,就故态萌发了。」 季品轩话中的轻蔑教真.楼衡听得很是刺耳。 「这关你什么事?」 「确实和我无关,反正我只是要来向你道谢,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追求怡顏,而我是不会给你机会夺她回去的。」 「喂,你究竟是谁?她是不是在你那里?」 真.楼衡本来对于这通莫明其妙的电话很是不耐烦,但听到后来愈发觉得不对劲,这人的说法听来就像是柯怡顏正在他那边似的。 他的问题没有获得任何解答,季品轩已将电话切断,面对频率扰人的嘟声,真.楼衡气得将手机狠狠摔在地上,一台好好手机顿时摔得四分五裂,就像是楼衡已经破碎的不成样的家庭一般。 「我去你的!」他夹杂怒火的咒骂回荡在楼梯间里,重复不歇。 『是季品轩,柯柯可能去找他了。』楼衡说。 「你知道他在哪里?」听说可能找到柯怡顏,真.楼衡精神为之一振。 『嗯,我可以带你去,只要你让我控制这具身体。』 楼衡话才出口,立刻被真.楼衡回绝:「我才不会把身体让给你,原来你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从我手里骗到控制权,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那你就慢慢到处去找柯柯吧。』楼衡深吸了口气,才忍住暴打真.楼衡的衝动。 没错!他们两人是争夺身体控制权不假,但目前两人的目标都是要找到柯怡顏母子,就不能放下心防齐心合作一番吗?还是他就以为自己是个充满算计的人,连在紧急情况下提出来的建议都可能掺杂陷阱? 「不用你提,我会的。」 真.楼衡也是个执拗的人,等到十点还没等到柯怡顏回来,终于找了个锁匠破门而入,看着豪宅里除了必备的衣物与宠物猫被带走之外,其馀他买给柯怡顏的东西没有一件不在的,而静静躺在玄关桌几上的钥匙更是无声且忠实的传递了女主人再也不会回来的意志。 「柯怡顏……」一滴名为后悔的泪水自他的颊边滚落。 # 隔日一早,几乎一夜没睡的楼衡看着向日葵幼稚园开园的时间到了,便迫不及待的赶了过去。 儘管他知道自宅与幼稚园外面肯定有媒体守株待兔等着自己,但为了找到柯怡顏,他顾不了这么多,好不容易挤出家门口的媒体圈,没多久他又义无反顾的投入幼稚园外的媒体包围。 「楼衡,你不是说过去緋闻都是假的吗?为何又会被拍到与任诗安过从甚密?」 「当天上午你为何会到任诗安家?」 「你来这里是要求得妻子的谅解吗?」 不管媒体递来的麦克风与一个个朝他砸来的提问,他艰难的走到幼稚园门口,在眾目睽睽之下问起幼稚园外严阵以待的保全人员。 「我能见柯怡顏一面,和她谈谈吗?」他问。 昨晚又被园长紧急叫来的保全人员无奈的对看一眼,似乎对于楼衡的问题毫不感到意外。 「园长要我们转告你,柯怡顏已经提出辞呈,从昨天开始就已经不是向日葵幼稚园的老师了,请你以后不要再来干扰幼稚园的营运。」 保全人员的回答无异是在眾人面前啪啪的赏了楼衡两记耳光,打脸打得十分兇残。 见状,好事的媒体记者更是不断追问:「柯小姐不愿见你,楼衡你有没有想要对柯小姐说的?说不定柯小姐正在看我们的转播?」 「……」看你个大头鬼! 饶是真.楼衡被保全的话打击得体无完肤,被媒体记者这一搅和,他脑里只剩下骂脏话的衝动。 「我会找到她的,不劳你们费心。」真.楼衡沉着脸环顾一圈媒体记者续道:「至于我想和她说些什么,那是我们之间的事,和你们没有一毛钱的关係。」 真.楼衡并不晓得他这副霸气外漏的言论在当天中午便随着新闻频道不断重播,佔据了全台湾二千三百万人口的电视机,即使离家出走的柯怡顏并未主动探听他的消息,也不得不在吃饭时间反覆看了好几遍。 「妈咪,爸爸在找我们呢?我们什么时候要回去?」楼楠抱着雪球,一边顺着雪球白雪一般的毛发,一边问起。 他并不晓得大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居然让妈咪气到带着他和雪球一同离家出走,虽然季叔叔这里吃得也好、住得也好,但他还是想回去熟悉的家。 「我们这次不会回去的,小楠。」她说。 「为什么?」楼楠不解。 爸爸好不容易变温柔了,为何突然之间妈咪又不要爸爸了呢? 如果妈咪不要的是以前那个讨厌爸爸,他铁定举双手双脚赞成,但现在的爸爸待妈咪也好,待他也好,哪里都好,为何妈咪反而不要爸爸了呢? 「小楠长大就会知道为什么。」柯怡顏不愿意让楼楠提早接触到大人的世界,更不愿意让楼楠知道他喜欢的爸爸很可能只是因意外而生的一个人格,只得敷衍带过。 「那我们会一直待在这里吗?」 「再过一阵子,妈咪会带你去找新家的。」会来投靠季品轩,只是因为事发突然,她找不到落脚的地方罢了,并不代表她会就此投入季品轩的怀抱。 「为什么要走?你知道我这里一直都欢迎你们的。」趁着午休特地回来瞧瞧母子俩状况的季品轩没料到一进门就听见这个对他来说不算好的消息。 「是我自己的问题……」柯怡顏为难的说。 在她的感情世界中,她唯一对不起的人大概就是始终待她极好的季品轩了。 「因为不是他……所以只能成为朋友吗?」凝视着柯怡顏略带憔悴的脸,季品轩轻声问起。 「嗯,对不起。」她以简单四字便将季品轩的身份划定在属于朋友的那一区。「若是你觉得不乐意,我们也可以马上搬走。」 「我还不是那么没风度的男人,谁说这里就不欢迎朋友了?」季品轩连忙出声打断柯怡顏的话。 算了吧,是朋友就是朋友了吧! 至少他还能以朋友的身份守护着她找到自己的幸福,虽然说他会从中作梗考验想要带走她的男人,但起码他可以帮她挡掉像楼衡一类的渣男。 比起他硬要争取成为情人而再也不能见着她的身份,当她的贴心友人或许还比较好也说不定。 泪水不是为我 从向日葵幼稚园一无所获的返家,明明距离他离家才过去几个小时,真.楼衡却好像经歷了一场战争,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上都已疲惫不堪。 他倒卧在沙发里,失神望着天花板,思绪则是还不停歇的在为寻找柯怡顏下落这件事上打转。 他还能从哪里得知柯怡顏的去处? 季品轩?他若是想从季品轩这里入手,就得将身体交给那抹幽魂,他是绝对不允许的。 幼稚园?柯怡顏为了躲他,竟然连工作都辞去了,他不觉得自己还能从幼稚园那边得到什么消息。 汪洋?或许汪洋会知道季品轩的诊所在哪里,可是真.楼衡想起昨天汪洋看自己的眼神,就知道这条路也是信不通的,因为他可是支持幽魂的人,否则怎会将他送回家后就再也没有联络。 思来索去这几个能找到柯怡顏的对象,偏偏每一个都不是可行的选项,就连真.楼衡都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对柯怡顏漠不关心,否则他怎会对任诗安的去向瞭如指掌,却对柯怡顏可能的去向却是两眼一抹黑的一无所知。 枯坐沙发上的不断反思自己这些年来是怎样对待柯怡顏母子的,而日光就在这一丝一丝的思索与追忆中渐渐落了下去,直到日头彻底消失在地平线下,他才被笼罩住家中所有角落的黑暗惊醒。 开了灯,他环顾这间他聘请室内设计师精心打造出来的极简风的豪宅,忽然觉得他曾经以为的潮流时尚,在夜色之下竟是这样孤寂冷清,根本就是间没有人气的样品屋,一股冷意从脊樑升上。 没来由的,他走入更衣室,登上那把通往柯怡顏家中的梯子,走过被他重新开啟的暗道,似乎只有待在留有柯怡顏和楼楠生活痕跡的柯家才能让他感受到一点温暖。 但那也只是一点温暖而已,悄然无声的柯家反倒更令他意识到人去楼空的事情,毕竟他记忆里的柯家无时无刻都该有着柯怡顏和楼楠的笑语,间或加上几声猫叫声,而不是像眼前这般寂然。 受不了这份寂寥,他硬是打开了电视机,让电视节目的声音充满这个空间,偽装一切如常,只是柯怡顏与楼楠还未回家罢了。 像徘徊古堡的幽灵一般,真.楼衡认真的巡视起柯家,总是会飘出饭菜香味的厨房、摆放玩具与童书的游戏室、有着淡淡花香味的女主人房、贴满萤光星星壁贴的儿童卧房……每一间他都看得前所未有的仔细。 他真是傻啊! 人还在时不懂珍惜,非得要等到人去楼空后才懂得体会平凡中的小幸福。 「我想和她说些什么,那是我们之间的事,和你们没有一毛钱的关係……」电视机里传来他的声音,真.楼衡抬眼看去,原来正在播放他上午在幼稚园外面的片段。 真.楼衡皱眉快步拿起摇控器,正想转台时,却见这则新闻后面紧接着的竟然是任诗安的记者会,瞧见她在经纪人陪同下出了场,他才暂停切换频道的动作,等着看她会如何描述两人之间的关係。 任诗安诚恳的说着意外之前,她与楼衡只是比较好一点的朋友,却不知为什么楼衡会在清醒过后,对自己展开激烈的追求,最初她不好意思拒绝,只得赴了楼衡的晚餐约会,但也因为这次约会察觉楼衡对自己有着超越友谊的想法,所以之后便未与楼衡联络。因此,她更是不晓得为何那天楼衡会突如其来到她家,幸好那天她的男友马奎尔也在她家留宿,这才赶跑了楼衡。 这段颠倒黑白的话,成功的将她从勾引人夫的小三扭转为受害者,也成功的将楼衡塑造成不满足于家中娇妻的痴汉,而原本与她只是段露水姻缘的马奎尔更是在这个说法之下成为解求女友的英雄。 这个说法显然是受到眾人买单的说法,毕竟楼衡失了势,再也没有大批粉丝为他抱屈,而马奎尔和她自己形象良好,又是各自有着一片天的艺人,郎才女貌,金童玉女,只要是个人都乐见他们俩的恋情。 于是在大家随口韃伐了下楼衡的噁心行径后,记者们便将目光焦点转移到马奎尔与任诗安的恋情上面。 儘管真.楼衡对于演艺圈澄清緋闻的手段再熟悉不过,但听见任诗安在眾人面前颠倒黑白,将责任全推给了自己,仍是不免心寒。 他即使有错,也不单单是他一个人的错,她怎么能将罪行推到自己身上呢!真.楼衡不是一般的呕,他没有想到自己看上的是这样一个蛇蝎美人,真不知道过去自己看上她什么呢! 只是如今也已经后悔莫及,他已无力再为自己的清白发声。 颓然的关掉电视,他坐在柯怡顏最常抱着雪球坐的位子,将自己彻底放空。 太好了……他成功的让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人在乎他了。 柯怡顏、楼楠、汪洋、唱片公司、粉丝、任诗安……一张张的五官在他脑里浮现又消逝,有的清晰无比,有的却朦胧到看也看不清,而他的一生就在这些人物环绕中走到了而立,但却没有一人留在他的身边…… 「真是失败啊!楼衡!」他哽咽的放声大喊。「你知不知道你好失败,活到三十岁,居然连挺你的一个人都没有!都没有……」 他断断续续的低泣起来,想到最近一通电话还是季品轩那该死的兽医打来耀武扬威的,更是觉得悲哀。 那该死的兽医?! 一道灵光驀地划过他的脑海,柯怡顏是因为雪球才认识季品轩的,也就是说柯家很可能留着季品轩诊所的药袋子,他要是能找到药袋子,就能得知季品轩的诊所位置,然后就能顺藤摸瓜的找到柯怡顏! 想到这里,他就像是重燃精力似的跳了起来,开始在柯家翻箱倒柜的搜索起来,幸运的是他不眠不休的找了一夜,总算在天边露出鱼肚白时找到了季品轩诊所的药袋子。 「太好了。」 忙活了一夜,总算发生了件好事的真.楼衡心情一个轻松,当下便倒在地上沉沉睡去,直到午后才又悠悠醒来。 眼看再过几小时季品轩的诊所就要打烊,他连忙将自己梳洗一番,换上一套乾净便服后,连忙开着车库里最低调的车子来到季品轩诊所外面守株待兔,再小心翼翼的一路尾随季品轩回家。 「柯怡顏和楼楠在里面是不是?」当季品轩正想掏出钥匙开门时,真.楼衡跳了出来,挡在他家门口。 「你跟踪我?」季品轩瞄了眼教真.楼衡匆匆乱停在路旁的银色房车,难怪他就觉得为何后头的车子总是很相像,原来是他让人给跟踪了。 「你只需要回答我,他们是不是在里面?」 「我为什么要把他们的行踪告诉一个可能脑子有问题的人呢?」季品轩嘴角扬起,不忘记拿任诗安记者会上的说的话来刺激他。 「你……你不告诉我,没关係,我自己来证明他们在里面。」说完,真.楼衡扯开嗓门大声呼喊起柯怡顏的名字。 「喂,你别这样叫,吵到邻居很丢脸的!」季品轩这回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了。拥有高学歷的他可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面对这种乡野鄙夫式的威胁。 「那又如何?」真.楼衡反问。 是啊!就在昨晚他的所有面都让任诗安给毁坏了,现在不过是大吼大叫一番,他又有何惧? 「……」季品轩可真正没輒了。 他家可不像楼衡家有着二十四小时保全,随时都可以撵人走,即便他打电话报警,等警察赶来都不晓得是多久之后的事,该丢的脸早就丢光了。 果不其然,当真.楼衡持续大喊快三分鐘时,柯怡顏拧着眉沉着脸走了下楼。 「柯怡顏,你听我说!」 即使事发至今不过短短两天,但真.楼衡却觉得这段日子漫长如两年,因此见到柯怡顏走了,他喜出望外的走了上前。 只是迎接他的不是柯怡顏的笑脸,而是她用力挥来的巴掌。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夜里显得份外清晰,令真.楼衡想催眠自己温柔可人的柯怡顏没有打他都办不到。 「你打也打了,这下总该消气和我回去了吧?」他收拾了下错愕,可怜兮兮的看向她。 「我不会回去。」 「为什么?难不成你还在生我的气?!」真.楼衡抓住她的手紧紧的握住,试图用体温软化她的坚决。「我晓得自己过去做错了很多事,我和你对不起了,你能不能原谅我,让我们重新开始?」 怔怔看着他的脸,柯怡顏眼里隐隐涌现泪液,在月色照耀下莹莹动人。 「重新开始?那你和任诗安的事又怎么说?」 「我错了,是我一时糊涂情不自禁,但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了,我已经晓得你才是唯一待我好的人。」真.楼衡以为柯怡顏怒火未消,一边努力自责着,一边希望能令眼前人相信自己已洗心革面。 只是他的话并没有令柯怡顏感到半分喜悦,相反的,她眼眶里的泪水积蓄的越来越多,直到再也承受不了,潸然如雨的落下。 「你怎么哭了?别哭了好吗?我会心疼?」真.楼衡伸手想拭去她的泪水,却让她退后一步避开。 「你不是他……你不是他……」她哭着摇头。 其实看到新闻时她就有预感那个楼衡要消失了,只是在亲眼见到楼衡之前,她还是抱有一丝幻想,幻想那个楼衡很可能会再出现,来这里找回自己,直到刚刚瞧见楼衡辩解时的模样和过去那反覆出轨的楼衡一模一样时,她才能肯定自己的预感成真了。 「……」又是这句像是诅咒的话语!真.楼衡脸色苍白的比柯怡顏还像是受到伤害的人。「我回来了,难道不好吗?我才是真正和你谈了十多年恋爱的楼衡啊!」 「那你同样也是用无数次出轨教会我死心的楼衡!」柯怡顏掩脸哭泣。「我说过要是他输了,我不会再回去的,请你……不要再来找我……」 说完,她一路哭着奔回公寓。 搞不清楚两人之间纠葛的季品轩仅为了这教人措手不及的戏剧性变化犹豫了一秒,便跟着柯怡顏跑了回去。 「为什么你们都只在乎他呢?」 回荡在夜风中的只剩下真.楼衡委屈无比的自语自语。 还有谁在乎我? 这一夜真.楼衡睡得不太平稳,翻来覆去的难以入睡不说,睡着后也总是被自己的梦里的人物吓醒,每每当他闭起眼入睡时柯怡顏或是汪洋就会进入他梦里对他反覆说着同一句话。 你不是楼衡。汪洋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彷彿看穿了真.楼衡的灵魂一般。 倘若只是汪洋这般也就罢了,最教他受不了的是柯怡顏的泪顏。 你不是他……你不是他……她是哭着摇头,后退拒绝他的靠近。 如此一再反覆的梦境折磨了真.楼衡一晚,直到他再也受不了的在凌晨五点醒来,再也不敢入睡为止。 「闭嘴!都给我闭上你们的嘴!为何你们都只在乎他?明明我才是真正的楼衡啊!」他睁大充满血丝的双眼疯狂咆哮,隔着空气质问藏在他体内的楼衡。「你到底是哪里来的妖魔鬼怪,居然能在这么短时间就蛊惑了所有人?」 感受着真.楼衡宛如困兽一般的挣扎,楼衡心里很是复杂。 如果可以,他并不想将真.楼衡逼上这样的绝境,毕竟他重生在真.楼衡的体内,怎么说都欠了他一份情。 但若是要他考虑到柯怡顏母子的幸福的话,他又不得不忘恩负义的夺走真.楼衡的躯体。 要是真.楼衡的意识永远都没有醒过来会有多好……真.楼衡既不必为此否定自己存在的价值,他也无须昧着良心与真.楼衡相互斗争。 可惜……没有如果…… 「啊?我问你话呢!」真.楼衡找了面镜子,指着镜中的人怒目而视。「我知道你还存在,别想装傻不出声。」 『我没有蛊惑他们,我只是真心与我认识的每一个人相交而已。』无法,楼衡只得开口。 「你的意思是我不真心囉?」 『真不真心,你自已心里有数。』 「我……也曾经真心喜爱过她啊!」真.楼衡心虚的说起,眼神迷茫的好似回想起当年学生时代交往的过程。「只不过这几年有些忽略了她而已,她怎能轻易移情别恋……」 『她不是移情别恋……』对真.楼衡升起同情之心时,他不想让柯怡顏无端被误会,于是楼衡头一回兴起坦白来歷的念头。 『其实我是另一个平行世界里的你,我与你一般爱慕着柯怡顏,一样与她相交。我们之间的差别始于你进入演艺圈,你接受了让她委屈求全的躲在黑暗里,自己却享受着万千掌声;而我则是为了她从一开始就放弃进入演艺圈。』 乍闻幽魂的身份,真.楼衡楞了片刻,所幸科幻片里关于平行世界的说明屡见不鲜,他只花了一点时间就接受了幽魂真实的身份。 「既然如此,你干嘛来我的世界?何不好好待在自己的世界里,陪着你的柯怡顏?你知不知道你把我的人生搅和得一塌糊涂?」 『如果可以陪着她,我当然会陪着她,可惜我没那个机会了……一场车祸把我撞得死到不能再死。』一股深深的哀伤从楼衡话里透出。『后来清醒后,我就在你身体里了,我听说你发达后待他们母子俩不好,以为是上天要我来代替你给他们幸福。』 「那我现在醒过来了,你可以滚了!」真.楼衡听见他的后半话,气得磨牙。 什么叫做代替他给柯怡顏母子幸福?! 笑话,老子的妻子儿子,用得着别人来疼吗?就算是另一个世界的楼衡也不行。 『很抱歉,但是我办不到。』对于这点,楼衡没有半步退让的空间。 「说得好像只有你能给他们幸福似的!」真.楼衡不甘示弱的挺了挺胸膛。「我也可以呀!只要我求得他们的谅解,你能给他们的,我都能给。」 听见真.楼衡这番天真的话语,楼衡终于忍不住叹息,人生经歷上的差距,让没有经歷过现实磨礪的真.楼衡将人情世故想得太过理所当然,他并不晓得有些错事是覆水难收的。 『你可以给,但他们愿意收吗?』楼衡考虑再三才开口,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义务教导真.楼衡人心的微妙。 「……」真.楼衡顿时哑口无言。 『有些事错了便是错了,即使破镜重圆,镜面上还有着一道清楚可见的裂痕。』想着原本世界里将他与柯怡顏划作两个世界的楼楠之死,楼衡语气也不自觉的沉重下来。 也许是他的沉重感染了对方,真.楼衡听了竟是没有反驳,反而进一步回想柯怡顏的态度,每当他好不容易反将楼衡一军,能够现身透透气时,柯怡顏对自己不是敬而远之,就是忧虑的望着自己,而柯怡顏在医院对楼衡说的那番话,不正是说明她寧可留下的是楼衡这个人格,而不是身为原主的自己吗? 「你已将她的笑、她的泪都收入囊内,赢得了她的爱情……」如此一想,真.楼衡彻底失了底气。「但我不想让出这具身体,我不想消失,怎么说这都是我的身体……」 『嗯。』楼衡很是理解他的想法。 倘若是他,要他还没死透,就将身体拱手让路给一个从平行世界跑过来的楼衡,肯定也不能接受的。 「我不相信这世上没有人期待我的存在……」 伴着真.楼衡这个念头,他花了几天功夫探访了许多久未联络的朋友,从国小时代到大学认识的都有,只是他得到的声音都是埋怨。 他们埋怨自己走红之后便疏远了同班同学,就算路上巧遇也总爱摆出高傲的姿态,搞得几年的同窗友谊也因此淡薄许多,久而久之,再也没人欢迎这个名头听来很响亮,待人却不怎么样的昔日同窗。 意识到自己做人太糟糕这点着实打击了真.楼衡,消沉个一会儿,隔日他又打起精神拜访起自从他进入演艺圈来合作过的伙伴,说不定能得到一些让他振作的消息。 只是不消几天,听见大伙对他的嘲谨,真.楼衡的自信心被打击得更低了。 大家都说他有红的本钱,但却没有长红的本事,刚走红不久便跩个二五八万似的,比天王巨星还爱拿翘。除此之外,被演艺圈的靡烂晕了眼的他,渐渐在音乐上不那么下功夫,把时间都拿去搞男女关係,让许多原本欣赏他才华的音乐人多多少少有些看轻他。 经过这一轮探访,真.楼衡才赫然明白大家竟然是这样看待他的。 果然人只有走到谷底才能听见真话,倘若他今日还像过去一样的身份,那么任凭他怎么问也不会有人胆敢说他一句不是。 「你说我是不是太失败了。」自从那夜,两个楼衡开诚佈公的谈开后关係便有所缓和,虽然还不到能言归于好的程度,但向彼此说些心事却是行的。「活了三十年,居然没一个人真正喜欢我!」 每当真.楼衡提到这类问题时,楼衡就会装袭作哑,不予回应。所幸真.楼衡也不是非要旁人说点什么,他就是心情不好,想找个树洞吐吐苦水而已。 「不提这个,又到时间去看看他们。」真.楼衡话里虽然没指明他们是谁,但从这些日子他固定的生活规律不难看出,又是他前往季品轩家楼下徘徊等候的时刻。 是的,徘徊等候。 如今的真.楼衡好似已经熄了重返演艺圈的心思,在被柯怡顏拒于门外之后,除了白日会拜访些旧友与同事瞭解一下自己过去的为人之外,一门心思就耗在季品轩家楼下,守着公寓大门开啟,希望能趁着柯怡顏母子出门时能瞥上一两眼。 至于关于他的丑闻闹得如何,他是无心思处理,也不在乎那些人将他说得如何了。 最初他的出现让柯怡顏好不紧张,以为他会做出什么傻事,但几次她提心吊胆的出门散步,瞧见他只是远远的望着自己或是小楠,没有上前攀谈的意图,渐渐的才放下心防。 「你又来了。」季品轩开车返家,马上就在真.楼衡习惯待的角落发现了人,他将车子停在他面门,摇下车窗问起。「见着他们了吗?」 「嗯,他们瘦了。」 真.楼衡淡淡看向眼前这位听说从他还没出意外就开始追求柯怡顏的兽医,心情有些复杂,要不是被另一个楼衡附体,他要等到多久之后才会发现自己还有这么一位情敌。 「……」季品轩听了一阵无言。 老兄,你每天像个便衣警察一样守在我家楼下,他们母子不被你吓出病已经很好了。 清了清喉咙,他无奈的问:「楼衡,你到底想干嘛?一直站在这里也不会改变他们要离你而去的事。」 「我知道,我只是想见见他们。」然后幻想着他们有一天会突然主动朝自己走来,证明他活在这个世界还有人在乎他。 「你已经耽误他们人生许多年,如今该放手了。」季品轩又说。 「我知道,但我还想见他们。」或许等到有一天,他再也无法继续自欺欺人时,他就会离去。 季品轩看了看他执拗的神情,实在拿他没有办法,只得叹了口气后离去。 他的出现与离去都未曾给真.楼衡带来任何影响,他依旧定定的倚着电线桿,痴望着季品轩屋内的灯光,一站就是个把个小时,直到深夜,眼看身后的便利商店进出的客人越来越少,真.楼衡打算先喝杯热饮暖和一下受冻的身子后再回家。 随意挑了瓶饮料结帐,他就在便利商店里喝了起来,期间店里的电视又播到他的丑闻,比昨日发展更多的是,就连向日葵幼稚园家庭出游日的影片也给挖了出来,影片里的他在大人小孩的崇拜中轻易做出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色,搏得了满堂彩。 「你可真厉害,凭这手厨艺就让他们这么喜欢你。」儘管只是一个家长用手机录下的影片,真.楼衡仍能从每个人的眼里看出他们真心喜欢这个佔据他身体的楼衡。 『他们喜欢我的厨艺,你的粉丝喜欢你的歌艺,每个人都有长处,你不用硬是和我比较。』楼衡说。 「是、是,心灵鸡汤老师。」 一口气喝完饮料,真.楼衡慵懒的走出便利商店,才坐入车内要发动引擎时,一个白影落在他的引擎盖上。 『雪球?』楼衡比真.楼衡还要快的认出那团毛茸茸的物体。 「你确定是雪球?牠这个时候怎么会跑出来?」真.楼衡半信半疑的走出车内,躡手躡脚的尾随起在街边漫步的大白猫。 『柯柯没有放牠出来散步的习惯,很可能是自己跑出来的。』 「那这样我把牠抱回去,柯怡顏肯定会开心的。」真.楼衡一想到他抱着大白猫回去的画面,露出几日难得一见的笑容。 『那你还得先抓住牠。』楼衡倒是不看好,雪球胖归胖,手脚却是灵活的紧儿。 「老子就不信斗不过这隻胖猫。」说着,他挽起袖子,装作若无其事的快步接近雪球。 只是猫的敏锐程度岂是这么容易就会被忽拢过去,雪球感觉身后有人靠近,喵了一声,蓄力一跳就跳上一楼人家的篱笆墙上,居高临下的把鬼鬼崇崇接近自己的男人收入眼底。 「下来啊,雪球,和爸爸回去。」真.楼衡哄着。 雪球歪着头看着这位要抱自己的男人,牠认得这个以前照顾过牠的男人,只是现在这人的感觉和从前给牠的感觉很不一样,牠能相信他吗? 动物第六感是最灵的,只一眼便感受到楼衡与真.楼衡的不同。 「喵喵。」牠还是不要相信他好了。 雪球踩着轻快的步伐顺着篱笆往远处跑去,而真.楼衡则是亦步亦趋的跟在牠后头,等着机会一把抓住雪球。 见状,雪球觉得挺好玩的捉弄起真.楼衡,有时刻意放慢脚步让他觉得自己就要成功,再然后在他扑来时立刻用力一跳,闪了开来,有时则是为难他的在车底下爬行,搞得真.楼衡上气不接下气。 「喵喵喵。」还要来玩吗? 成功把真.楼衡弄得一身灰的雪球佇立在马路中央,得意的摇着尾巴。 「你这隻胖猫……」真.楼衡喘了喘,气呼呼的瞪着雪球。 他不能再继续和牠玩躲猫猫下去,否则先累瘫的肯定是他这条老命。真.楼衡暗忖着。 正当他思索起该如何将之缉拿归案之际,一个小小的人影旁边跑了出来,奔向马路中央,将玩得一身脏的雪球抱入怀里。 「雪球坏坏,你怎么趁大家不注意跑出来玩……」第一个发现雪球不见的楼楠下楼找了一圈才找到灰濛濛的雪球,紧张的抱着失而復得的宠物嘀咕,以致于他根本没有听见不远处男人的呼唤。 真.楼衡很难去形容当他透过汽车车前灯看清楚大马路上的孩子是楼楠时的心情,他只记得自己一边咆哮要他离开马路,一边使尽全力的朝楼楠奔去,终于赶在汽车撞上楼楠之前将他护在怀里。 碰! 一阵撞击将他脑里意识全数归零。 如果人生可以重来…… 碰! 一阵剧烈的撞击袭来,强劲力道让他带着怀里护着的小孩儿滚了几圈才停止,痛楚一寸寸在身上蔓延开来,原本清醒的意识也在撞击之下风雨飘摇。 你不是他……你不是他…… 倘若你输了,以后再回来,我也不会再相信你…… 如果这是梦,我希望永远都不要醒来…… 原来你都还记得,那真是太好了…… 意识里无数个柯怡顏或哭、或笑、或嗔、或怒,皆是他生活里漫不经心掠过的浮光片影,此时却像跑马灯般一幕幕跃出他脑海,再一幕幕消逝在虚无之中。 自己这回是走到尽头了吧!真.楼衡越来越淡薄的意识暗想着。 可惜的是自己走到最后,仍是没有为她留下什么安身立命的依靠,就连她喜欢的那个楼衡,都被他绑在这个身体一同迈向毁灭。 如果人生可以重来,他想他会愿意成全他们的,反正这世上已没有人需要他,唯一需要他的也只有欠缺一个躯体的那位楼衡了…… 思绪越变越浅,浅到近乎透明,最后被痛楚筑成的黑洞通通吸入,化为虚无。 沙沙沙沙沙。 残留的唯有无尽的白噪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白噪音渐渐褪去,而原本视线内一片漆黑的真.楼衡也渐渐能看清四周景物,儘管入目之处仍多是黑暗,但他起码瞧见了不远处另一个与他长得一模一样,却比他多了一份市井气息的楼衡。 「楼衡?」真.楼衡毫不怀疑眼前的男人就是佔据他身体的人。 「总算见到面了。」楼衡朝他頷首。 「这里是哪里?」真.楼衡头一回陷入这种环境,不免困惑的问。 「死人该来的地方。」第二次来到漆黑空间的楼衡则是没什么新鲜感的为他解说。「等到入敛之后,我们的意识就会彻底消散的,这段期间看来我们还得相处一阵子。」 「果然还是死了。」儘管心里早有数,听见楼衡宣布死讯,他还是有种怪异的感觉。 「对啊,说来也巧,我在那个世界也是死于车祸。」楼衡无聊的找起话题,他可不觉得自己会好运到再重生一次。 「也是为了救楼楠?」真.楼衡挑眉。 「喔,不。我那个世界,小楠还没出生就不小心流掉了。」想到未出生的孩子,楼衡眼底流过一抹哀伤。「为此我和柯柯即使结婚了也没过上几天快乐日子。」 「对不起,提到你的伤心事。」真.楼衡连忙道歉。 之前他听说楼衡为了柯怡顏退出演艺圈,就以为他们的人生该比自己快乐,却没想到仍是有着数不尽的关卡等着夫妻一同面对。 「所以我一到这世界知道你这么不珍惜他们母子,我真的很想掐死你。」楼衡定定的看向他。 「……」真.楼衡双手一摊。「你要还是想掐死我,现在倒是有机会。」 「切,人都死了,我还计较这些做什么。」楼衡翻了个白眼。「我只希望小楠没事,不然柯柯铁定会承受不住的。」 「我也希望他没事。」比较楼衡,真.楼衡并不清楚楼楠对柯怡顏的意义有多重大,只能訥訥的随声附和。「可惜我们看不到了。」 真.楼衡的话才说完,一团荧荧白光在两人身前亮起。 「楼衡。」光晕里传来縹緲之音,有着说不出来的圣洁之味。「你的躯壳尚有一丝馀息,倘若能及时返回躯壳,仍有一丝生机。唯你们两人灵魂能量皆不足以单独支撑一个躯壳,需得摒除二心,融合其一,才足以復生。」 两人听到这消息皆是大为震惊,听这声音的意思,他们并不是没有希望活过来的,只不过摒除二心的意思,究竟是指什么? 「你的意思是指我们只能有一个人回去?」楼衡提出猜测。「不能像之前两个意识都保留吗?」 「先前你身死,此世界之楼衡正逢劫难,本座见你许愿愿保妻子一世幸福,才将你的灵魂投入此世界,藉此稳住楼衡生命,以圆此世界柯怡顏之命运。」 「如今你们灵魂皆有损伤,若是不融合彼此,藉此修復损伤,即使能续楼衡之命,却是永无清醒之时,是好或坏,你们好生思量。」 縹緲之音说得清楚,他们若是不愿牺牲其中一人,要嘛两人同殞,要嘛楼衡就会变成无法清醒的植物人,那情况可比痛快死去还要折磨人。特别是楼衡摔下舞台才昏迷过大半年,现在要真成为一辈子的植物人,那不是来圆柯怡顏的幸福,而是来讨柯怡顏的债! 「这个……」被人强塞入真.楼衡体内,为了存活而吞噬真.楼衡的意识是一回事,但要他主动要求吞噬真.楼衡又是另一回事,楼衡实在说不出口。 「别犹豫了,你回去吧。」反倒是真.楼衡比他有决心魄力多了。「他们需要的是你,你回去才是皆大欢喜的事,要是回去的是我,世上只多了一个单亲家庭和一个不重要的讨厌鬼,没什么好的。」 「那你……」 「我什么,我在出车祸的瞬间就觉得该成全你们的。」真.楼衡笑着说:「求仁得仁,没什么好为我难过的,你去吧!」 说着,他伸手将楼衡往光晕那边推去。 「接下来我要做什么?」真.楼衡爽快的问起融合的办法。 光晕里飘出一颗约莫拇指大小的水晶珠子,缓缓的飞到真.楼衡面前。「将它附在额上,冥思将力量投入其中,待力量耗尽取下即可。」 依縹緲之音所言,真.楼衡取来珠子便往额上贴去,冰凉的触感令他脑里一片清凉,忽然就有了动力驱使周身力量往水晶珠子里涌去,随着力量匯入珠子里越多,珠子光芒便越盛,而真.楼衡的身影则越显淡薄,直到力量已无法再匯入为止,他才将珠子取下交到楼衡手里。 「谢谢你,即使我知道你的成全我说一万次都不足以报答。」楼衡伸手抱了抱身形已淡得像层薄雾的真.楼衡。 「记得代替我好好照顾他们就好。」真.楼衡反手抱了下楼衡。「再见。」 「再见。」 楼衡朝他微微頷首,手捧着光芒正炽的水晶珠子依循縹緲之音的话,缓缓走入光晕之中,他每深入一步,手里的珠子就与光晕產生共鸣,发出更强烈的光芒。 面对越来越刺眼的光芒,楼衡只能闭上眼睛不断的向前走,直到隔着眼皮感受到光芒已褪去时,他才缓缓睁开双眼。 目光所及之处,是个似曾相识的环境,不过楼衡却一时想不起来这里是哪儿,直到一身白大褂的医生率领护理师站到他床前,似笑非笑的和刚清醒过来的他打招呼。 「楼先生,敝院十分感谢你对敝院的支持与爱护,但你可以不要出院不到一年又把自己弄进来吗?!」 楼衡敢说他在医生的眼里看见杀气。 「呵呵,我尽量。」乾涸的喉咙就连发出来的声音都显得粗哑难听。「我老婆儿子呢?」 像是回应他问题,医生与护理师往旁边站开,躲在他们身后的柯怡顏与楼楠这才出现在楼衡的眼里。 「你还好吗?谢谢你救了小楠的命。」柯怡顏瞥了眼楼衡,便立刻低头摸着楼楠还包着绷带的小脑袋瓜儿。「要不是你护住小楠,恐怕我就会失去小楠了。」 「没事就好,雪球也好吗?」 「都好。」柯怡顏一股脑儿的点头,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个她厌恶的楼衡相处,偏偏人家救了小楠,她怎么也不能避而不见。 见她回答完后便死盯着地板不肯抬头,楼衡咳了咳,虚弱的说:「柯柯,上回我清醒你就摆冷脸给我,这回不知道你要晾着我多久?」 「咦?」闻言,柯怡顏倏地抬头,瞪大着美眸看着他。「你……你是……」 「是,我是。」楼衡笑着点头,一不小心扯到伤头,咧着嘴不顾大男人形象的喊起疼来。「怎么我喊疼,你都不关心我?你该不会要坚守不相信我会回来的誓言吧?」 「……不要骗我,这一点都不好玩。」柯怡顏摀着脸,唯恐自己在病房里痛哭失声。 「我再也不会骗你的。」他笑睨着缓缓朝他走个的妻子儿子。 虽然过程有些曲折,他很庆幸自己还能找回他们。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