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色医香》


 第1章：离乡

    夜已深，刚刚还在时不时吠叫的家犬这会儿也逐渐安静了下来，令整个村落显得更加沉寂了。月色悄然无声的从空中洒下，笼罩着微微泛起波光的河面。河岸旁的芦苇丛被晚风吹动的瑟瑟作响，里面偶尔传出的蛙鸣，为整个静默无声的夜晚增添了唯一的生气。
    而突然一阵颤动，却将平静打破，随之而来的，是细小的人语呼唤声：“阿邶！我来了，你在哪？阿邶！”
    似乎听到有人在叫自己，早就等在船头的林邶瞪圆了眼睛，朝着不断律动的芦苇丛里望去，将双手合拢在手边，轻声喊着：“云思！快过来！我在这！”
    何云思听到林邶在叫自己的名字，原本弯腰躲在芦苇里的她立刻站直了身子，寻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林邶站在不远处的一只渔船上，船头泛起的点点渔火，隐约让云思看见林邶的身影。
    云思眼前一亮，整理了一下身后的包袱，连忙朝着林邶的方向跑过去。细碎的脚步声在静谧的夜里也被衬托的十分清晰。
    云思喘着粗气跑到林邶的身边，林邶起身一跃，从船头跳到岸边，拉着云思一边往她的身后来回张望，一边关切的小声问道：“怎么样？你舅母发现了没？”
    “我出来的时候没有，不过这会儿应该发现了……”云思低声说。
    林邶点点头，将云思拉到了渔船上，嘱咐说：“让张伯顺着水路把你带走，出了村……就别再回来了。”
    云思虽知道时间紧迫，却还是依依不舍的看着林邶，尽力平稳着情绪称：“阿邶，谢谢你，这次要不是你跟表姐帮我，我一定会被舅母嫁给李春生的。所以我这一走……恐怕就不会回来了，舅母要是知道我逃了婚，必然不会饶了我，我也不想连累你。”
    “云思，我们可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你的心思我还能不知道？李春生仗着他爹是保长一向横行霸道，他怎么配的上你？你就放心走吧，不过要照顾好自己才行。对了，你打算去哪？还有亲人么？”林邶小声问。
    林邶的问题，让云思不由沉默了片刻。风风火火从家里逃出来，只想着逃掉这场婚事，却并没有真正想过自己该何去何从。
    云思摇摇头，苦笑道：“我也不知道，我娘都死了五年了，哪里还有什么亲人。不过天下这么大，总能有我容身的地方。阿邶，我走之后，你要帮我照顾好表姐！”
    林邶看了看天色，点头答应：“嗯，你放心吧，你走之后，我打算去征兵！这里没了你，也没什么乐趣。我会找人照顾好林婧的。”
    “姑娘，快着些！”船尾的张伯催促道。
    云思只好钻进了船篷里，朝着林邶挥手道：“阿邶，我走了，你快点回去吧！”
    林邶连忙将怀里的一个钱袋塞到云思手里，随后又跳下了船，站在河岸旁说：“云思，这些钱你拿好，你要保重！我们一定还会再见面的！”
    云思一怔，刚想将钱袋还给他，可渔船已经摇摇晃晃的驶离了岸边，在原本毫无波澜的水面上荡起了一丝丝难以平复的涟漪，像极了云思此刻的心情。
    “姑娘，我们去哪？天亮之前，我还得回村呢！”张伯一边漫无目的的划着一边询问。
    “我记得这条河流经平阳城，那就去平阳城吧。”云思往外面张望着，心中却有别的打算。
    自从五年前林惠去世，不过十二岁的云思就被寄养在了三舅公家中。奈何舅公软弱，舅母跋扈，时常因为多了云思一张吃饭的嘴十分亏钱，所以经常因此不满，对云思更是多加打骂斥责。小小年纪的云思则被当做下人一般，承担了舅公家里所有的家务。
    好在表姐林婧对云思一直照顾有加，青梅竹马林邶也对她十分关心，日子虽不如意却还算过得去。可谁知舅母居然为了聘礼，逼迫云思嫁给保长不成器的儿子。虽说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算起来舅公舅母并非云思的父母。而云思的心里也一直放不下林夫人的真正死因，这几年就一心想要调查清楚。
    云思回想起五年前的那天，一个不速之客的造访。林夫人将自己藏在床榻之下，反复叮嘱不准出声也不准出来。躲在床榻低下的云思隐约听到恶人的谈话中提及丞相府，在那人临走之时，转身的一刻，云思也清楚的瞧见了那人佩剑上的特殊剑鞘。
    直到林夫人的将死的那个晚上，才交给云思一个玉坠模样的信物，叮嘱云思一定要保管好。云思这才得知自己从出生就未曾谋面的亲生父亲，竟然是当朝丞相何玉璋。可也正因如此，云思也不由自主的将林夫人的死因联系到何玉璋身上。
    “会是他么？”云思心中暗自思索着，脑海中也开始联想着各种原因，这五年内也一直困扰着云思。此番离开小村，无处安身的云思准备去寻何玉璋，并将林夫人真正的死因调查清楚。
    就在云思思绪繁杂错乱的时候，渔船却突然大幅度的一晃，像是被什么东西砸中了一般，也瞬间将云思拉回了现实。
    可当云思刚想伸出头去瞧瞧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一个硕健的身影竟迅速的从船尾闪进了渔棚之内。速度之快，只不过云思一眨眼的功夫，那人竟已经瘫坐在了自己的面前。
    云思惊恐连连，下意识的惊呼一声，想要逃出船篷，谁知那人竟迅速抽出匕首抵在云思颚下威胁道：“嘘！不准动！”
    是个男子，声音低沉而虚弱，隐约喘着粗气。云思抬眼看他，却见他带着一张面具。
    云思紧紧的靠在船篷上，盯着面前的黑衣男子小声问：“你要做什么？”
    还不等男子答复，张伯就一把将遮帘掀开询问：“姑娘，怎么……”
    话还未出口，张伯就见到云思被黑衣男子用匕首挟持的一幕，吓得语无伦次：“大爷，我们……我们是村里出来的，这小姑娘身上没钱，我老头子也就是个捕鱼的，没钱啊！您……您高抬贵手？”
    男子似乎在平稳着自己的气息，却目不转睛的盯着云思，费力的说道：“我不要钱，继续行船，不准停，不然你们两个都得死！”
    “这……姑娘……”张伯进退两难的看着云思。

 第2章：受伤的黑衣人

    云思只好被迫无奈的朝着张伯点点头：“继续走吧。”
    张伯颤颤巍巍的放下草帘，继续划船，不过速度却放慢了许多。不用猜也知道，这老人家是在沿途找着随时能跳掉的路线。
    黑衣男子收回了匕首，喘着粗气，费力的将怀里的一瓶止血散掏出来，丢在云思面前，低沉的命令道：“帮我包扎伤口。”
    云思自幼随着母亲修习医术，对各种药材的味道能精准分辨，反之对血水的味道也十分敏感。
    从他一跳进来开始，这狭小的空间内，便开始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道，云思知道他受伤了。
    “愣着干什么？快点！”男子很是不耐烦，或者说是疼痛难忍。云思瞧见他额前的略显凌乱的碎发，此刻已经被汗水浸湿，贴在了脸上。
    “哦……”云思看着他手里捏着的匕首，在透进船篷里的月光折射下，散发着幽暗冰冷的寒光，令她打了个寒颤。
    云思接过止血散，轻轻一嗅，便知道这药十分金贵，并非寻常药铺里可以买的到的。男子的身份更加令她生疑，可却并不敢开口多问。
    男子也不怕云思看见他的样子，摘了面具，随后又艰难的脱下外衣，南风这才看见他的伤口在肩膀上，里面竟插着半截短箭。
    昏暗之中，云思看不清男子的模样，却明显的感受到鲜血正从他的伤口处不断往外流淌……
    面对眼前男子赤裸的上半身，坚实的臂膀，浑厚的胸膛，随着他急促的呼吸不断起伏，竟让云思的脸颊开始不断灼热，有些无从下手。
    “害怕了？”男子口气一变。
    云思摇头称：“没……没有。”
    “那还不快动手，小丫头！”男子催促道。
    云思这才反应过来，将船篷里的渔火点亮挂在头顶，刚准备动手，谁知却被男子立刻吹灭了。
    男子恼火的斥责道：“不准点灯！你疯了吗？”
    云思被他凶的一愣，却也忍不住说道：“不点灯我怎么看的清你伤口在哪？再磨蹭你就等着流血流死好了。”
    “你……”男子似乎也没什么体力了，不想再与云思争辩。
    云思重新将灯火点亮，开始给男子处理伤口。
    “可能有点疼，你忍一下。”云思紧皱着眉头，将那短箭猛的拔出来，随后迅速的用止血散敷了上去。
    云思感受到男子的整个身子剧烈的一颤，却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尽管在药粉敷上去的一刻，男子还是忍不住的浑身不断颤抖，但始终一个字也没吭。
    不知为何，这个来路不明的黑衣人，竟让云思不由的产生了一点小小的钦佩。
    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可以包扎的布，云思只好先将自己随身携带的帕子掏出来，垫在他的伤口上。又从男子的衣摆上拎起一块布，用牙一咬，便扯下了一大条，随后才紧紧的给他勒住伤口止血，完成包扎。
    云思长舒了一口气，低头看着自己满是鲜血与药粉混合的双手，无处安放，趁着男子还没回头，悄悄的在他的衣服上抹了几把……
    哪知这人却突然转头盯着云思，云思像是做错了事一般，急忙将手缩回背后。男子却突然开口问：“你会医术？”
    云思一怔，他怎么知道？不过仅是片刻，倒也不难想通，自己情急之下却有着娴熟的手法，的确不是寻常女子所为。
    云思没吭声，她并不打算与这个人有太多的交流，以此来保证自己的安全。
    不过黑衣人看样子却是缓和了不少，默默的穿起了衣服。趁着这会儿功夫，云思偷偷瞥了他一眼，却见眼前的男子轮廓俊逸的脸庞上，透露着棱角分明的冷峻，五官犹如雕刻般明朗。此刻深邃而蕴藏锐利的双眸上，是紧锁在一起的眉头，英挺飞扬。
    黑亮垂直的长发被高高束在一起，借着他低头的功夫，也从一侧倾泻而下，伴随着吹入行船里的夜风，微微拂动脸庞，宛若墨画。
    云思愣愣的盯着眼前人，谁知他却猝不及防的吹灭了渔火，令船篷内再次陷入一片昏暗。
    “看够了么？”男子倚靠在一边，侧目瞧着云思。
    云思连忙收回目光，轻咳两声道：“你……你怎么还不走？我救了你，你可别恩将仇报……”
    男子却好像丝毫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低声问着：“那你打算让我如何报答你？”
    “你我萍水相逢，且孤男寡女共处这么久，我……我还尚未出嫁，你快点走，就当是报答我了，我也不会对旁人提及此事的。”云思略显紧张，却努力镇定。
    “怕什么，这里又没有旁人。我还愁去哪找个医师才能不被当做盗贼报官，眼前就有一个，我为何要走？”男子说道。
    云思见他开始耍无赖，有些急了：“那你想怎么样？你不是盗贼为何会这幅打扮，还受了重伤？你的伤已经没事了，那箭上没毒，你记得按时换药，今日仓促，你走了之后顺便用酒清洗一下，半月伤口就能闭合。”
    男子坐直了身子，点头称：“有道理，不过既然有人为我做，我为何还要自己做呢？你既然将我当做盗贼，还不忘嘱咐我换药，想必是个好医师。如此难得一见，姑娘这是准备去哪？去哪我都顺路！”
    “你……无赖！”云思气急败坏的看着他，却又毫无办法。
    男子嘴角一扬，凑到云思身边：“姑娘刚刚说尚未出嫁？不知年芳几何啊？”
    云思沉默着不说话，男子也没了兴趣，收起了调侃的笑脸，继续恢复了冷漠，靠在边上闭目养神，并不打算离开。
    正当云思绞尽脑汁想办法，准备让他离开的时候，外面的河岸边不远处却突然传来一声叫喊：“前面的船家！停下！”
    听到外面的喊话，云思顿时眼前一亮，谁知还不等萌生意图求救的想法，黑衣男子冰凉的匕首已经重新抵在了云思的腰间，正警惕十足的看着她低语：“若是有人问起，知道该怎么说吧？”
    还在撑船的张伯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急忙听话的将船停了下来，隐约听到外面的人问道：“有没有看到一个黑衣男子，受了伤？”
    张伯刚欲点头，躲在船里的男子却将船帘掀开，令他瞧见云思正被胁迫，浑身不由的发颤。
    借着月色，男子露出一个肆意张扬的笑脸，好像再告诉张伯，若是他敢实话实话，大家就都别活了。
    “没……没看见……”张伯摇头朝着岸边的人说。
    “你这船里是什么？”又有人问。
    听着声音，好像追他的不止一人。

 第3章：达成协议

    情况危急之下，云思见面前人似乎很是窘迫，借机说道：“我若帮你打发了他们，你就尽快离开，怎么样？”
    “你跟我谈条件？”男子皱眉。
    云思虽害怕，却也知道这是绝佳的机会，于是毫不让步的小声说：“我只是想保证自己跟老人家的安全，你也不亏啊，不是么？”
    “把船划过来，让我们检查一下！”岸边的几个人招呼着张伯。
    男子自知拖延不得，这才收回了匕首，用目光示意着云思快点出去。
    正在张伯犹豫不决的时候，云思才从船篷里钻了出来，往岸边一瞧，才发现竟有四五个人，估计船里的人若是被逮到，十有八九是活不成了。
    “爹！这都什么时辰了，你还在这磨蹭，今天本来就没捕到几条鱼，这会儿还不趁着天没亮赶紧到市集上占位置卖掉，回去晚了看娘怎么收拾你！”云思背对着岸边的人，给张伯使着眼色。
    张伯愣了神儿，一时间似乎根本没反应过来云思的意思。好在云思的疯狂暗示之下，张伯才恍然大悟，连忙配合道：“你这孩子！这天不是还没亮么，急什么！回去待着去！”
    “姑娘，船上就你一个人吗？”岸边的人询问着。
    云思转过身，镇定自若的打量了那几个人一番，故作疑惑的说：“当然了，几位要上船坐坐，还是想买我们的鱼啊？”
    “可有看见一个黑衣人？”
    云思思索了一阵子，才像是恍然想起了什么一般，点头说：“刚刚从村子里出来的时候，在河岸边看见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好像受了伤。我瞧着他往村里的方向跑了，不知几位要找的可是那人？”
    云思轻轻推了张伯一把，张伯也连连配合着点头：“是啊是啊，这么一说才想起来，我们瞧他不是什么好人，就赶紧带着闺女走了，你们要追还不快追！待会儿跑远了！”
    “走，追！”那几个人一得到线索，便立刻动身往身后的方向走。
    云思这才松了口气，小声对张伯说：“张伯，我们快走。”
    “诶，我老头子今天真是倒霉，就不该心软，答应阿邶那臭小子的！”张伯无奈的摇着头，继续划船。
    云思重新回到了船篷内，男子忽然笑道：“行啊小丫头，倒是聪明的很。”
    “人已经走了，这位爷什么时候走？”云思催促道。
    男子像是脱离了危险一般，肆无忌惮的双手枕在脑后，悠然的说：“急什么，我现在是伤患，你身为医者，不是应该救死扶伤么？难道要把你的病人赶出去跳河不成？再说了，若是他们发现自己被骗了，一定还会再回来的。这水路就这么一条，你们跑不掉的。”
    “恶人不医……”云思偷偷翻了个白眼嘟囔着。
    “生死面前，人人平等。”男子不屑。
    云思瞪着男子，略显恼火：“这么说你是要反悔了？”
    男子闻言辩解：“当然不是，我是让你好人做到底，明日帮我换了药，我们再各走各的路。你现在让我走，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还不是等死？”
    云思沉默着不说话。
    男子掀开船帘对张伯说道：“老爷子，前面靠岸边把我俩放下，您老赶紧划船回去，免得那群人追回来惹麻烦。”
    “你俩？”
    “我俩？”
    张伯跟云思异口同声的瞪圆了眼，瞧着丝毫不把自己当陌生人的男子说。
    男子毋庸置疑的点了点头：“对，这条水路通往平阳城，没猜错的话，你们是要去平阳吧？巧了，我也顺路。再往前走不远，就是城郊客栈了，歇息一晚，明日进城。你觉得如何，丫头？”
    “不行，你走你的，我走我的！”云思坚持说道。
    男子眉头一蹙，一把将云思扯出了船篷，顺手塞给张伯一锭银子，随后命令道：“前面靠岸！”
    本就有点小贪财的张伯看到手掌心儿这沉甸甸的银子，危机感顿时减少了不少，结结巴巴的答应着：“前……前面？好嘞！”
    “张伯，别听他的！”云思急切的阻止。
    可男子却一手抓着云思，一手将匕首在张伯面前晃了晃，吓得张伯头也不敢回的往岸边划。
    船头逐渐抵岸，推动浅水里的一片草丛，伴随着哗啦啦的流水声，云思被这不知名的男人连拉带扯的抓下了船。
    “张伯！你……”云思又气又急的看着张伯。
    张伯害怕徒生事端，害了自己的性命。却想着自己受了林邶所托，还受了不少钱财，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忙在二人身后喊道：“这位爷！姑娘年纪还小，求这位爷……放她一条生路！”
    男子嘴角牵起一丝坏笑，看了看云思说道：“我不会杀她的。”
    张伯听男子这么说，心里稍稍有了些安慰，转头划船跑掉了，云思气的跺脚，却根本挣脱不了男子的手。
    “走吧，难道你想游水回去？”男子不耐烦的拉扯着云思。
    云思心中暗气，早知道这样，刚刚就不应该救他，反正他也撑不了多久。
    两人皆没有再说话，一前一后的走着。抬眼望了望天色，应该有寅时了。云思并不知道他打算带自己去哪，可近乎从未出过村子的云思，根本不知道身在何处，也不敢乱跑，只能被迫跟着他穿梭在夜色笼罩下的林间上草丛里。
    男子轻车熟路的带着云思往前走，没一会儿，云思竟瞧见不远处似乎有灯火。随着距离的拉近，眼前的光线也越来越明亮。
    终于穿过了树林，男子才长舒一口气，带着云思走过官路，来到另一边，朝着前方的一处客栈走去。
    客栈前挂着通亮的两个大灯笼，门匾上的字却模糊不清。男子快步拉着云思走进客栈，敲了敲伏在柜台上瞌睡的小二，简单明了的说道：“一间上房。”
    “两……两间！”云思慌张的急忙补充道。
    店小二打着哈欠，睡眼朦胧的打量着云思跟黑衣男子，顺手丢下一个门牌，慵懒的说：“就剩一间了，小两口吵架了？”
    男子白了小二一眼：“话多……准备些药酒绷带，还有一身干净的男装，待会儿我下来拿。”
    他说完，便将钱放在台面上，拉着南风上了楼。
    “小毛贼！”云思故意大声，“为什么只要一间房？”
    “你听不见小二说只剩一间了？况且明明一间房够用，要两间房得多少钱？浪费……还有，你可以随便喊，因为这家客栈在平阳城郊，平阳又是都城，来来往往的客人身份各异，店家从不会问来历，除非你是通缉犯，不然是不会有人多管闲事的。”男子一边往房间里走，一边对着身后的云思碎碎念。

 第4章：还是逃掉了

    云思被男子拉着进了最后剩下的一间房，两人面面相觑。
    云思这才看清，男子脸色有些苍白，或许是因为受了伤失血过多的原因。
    男子坐在桌边，倒了杯茶水喝。云思则局促的站在一旁，时刻提防着男子下一步的举动。
    喝了半壶茶水，男子似乎舒缓了不少，一抬眼瞧云思还在门口站着，这才说道：“差点忘了还有一个人，喝水么？”
    云思摇头，满脸敌意的看着男子。
    男子被她看的浑身不自在，突然起身朝云思走了过来。
    云思急忙后退一步，厉声询问：“你要干嘛？”
    男子走近云思跟前，抬手将云思推到一旁，打开房门说道：“下楼拿东西。”
    看着空荡的客房，云思却头脑清醒的很，现在岂不是逃跑的绝佳时机？心中这样想着，云思蹑手蹑脚的走到门旁，推了推房门却发现被人从外面掩上了。
    “这个混蛋……”云思摇了摇头，无奈的自言自语。
    屋里转了一圈之后，看着虚掩的窗，云思顿时眼前一亮，心中暗笑：“门不能走，我走窗开不行么！”
    像是找到逃生的出口一般，云思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窗边，挽起袖子轻轻将窗子推开。往下一瞧，是一楼的房瓦，从房瓦上跳下去应该就能跑了！
    云思记得那男人说这间客栈距离平阳城不远，顺着官路走应该很快就能进城！
    费力爬上了窗，云思一边激动的在心里计划路线，一边试探性的将脚迈了出去。
    直到云思整个人都站在了窗外，心情愉悦的她刚准备找个地方跳下去，却猛然见那男子已经贴着身靠在了窗边的墙上，一手端着托盘，一手拎着衣服，正眼睁睁瞧着云思整个翻窗的过程。
    “这么晚了，姑娘这是去哪啊？”男子盯着云思询问。
    云思惊呼一声，险些脚下一滑，直接失足从房瓦上滑落下去，转头看着男子：“你……你怎么在这？”
    “啧啧，你这小身板，若是从这里跳下去，不死也得骨折。”男子咂舌摇头，眼神中充满了嫌弃。
    云思紧紧的握着窗边，双手发颤，拼命安抚着自己狂跳的心，绝望的抱怨：“你有门不走走窗？”
    男子却好笑的反问：“那你为何也有门不走走窗？想逃跑？”
    还不等云思回答，男子就将手里的衣服顺着窗口扔进了屋内，随后拎着云思一个翻身就重新回了房间。
    “你就断了这个念头吧。”男子将窗户紧紧的关上，随后吩咐，“帮我换药。”
    云思不情不愿的坐回去，帮男子用药酒清洗了伤口，随后又把药重新敷上。男子也顺便换了身干净的素蓝色长衫。褪去一身黑衣的他，似乎消减了不少的戾气。
    换好了药，男子一头栽倒在床榻上，安然的闭上了眼，打着哈欠说道：“睡觉，明日一早带你去平阳城，怎么样啊小姑娘？”
    云思愣愣的看着他，惊声问：“你睡这，我睡哪？”
    男子甚至懒得回话，只是顺手指了指地面：“我现在是伤患，只能委屈你了大医师。”
    云思气恼的很，却又无能为力，只好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桌子上，准备挨到天亮。
    男子也不知睡着了没，屋内熄了灯。
    就在云思开始犯瞌睡的时候，男子却忽然翻身过来询问：“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云思被他问的清醒了不少，沉默片刻才说道：“明日进了城我们就各走各的，我可不想再遇到你这小毛贼，何必告诉你名字？”
    “那你就不想知道我是谁么？”男子又问。
    云思倒是斩钉截铁的答道：“我才不稀罕知道。”
    时间过得既漫长又无聊，云思几次瞌睡，却怎么也睡不着。也许是因为十几年来第一次离家，也许是因为第一次与一个陌生男子同屋而眠，也许……是因为趴在桌子上睡的不舒坦。
    每当云思快要睡着的时候，都会惊醒，让她不得不时刻清醒着自己身处何境。
    辗转的功夫，云思听到床榻上已经传来均匀的鼾声，想来他已经睡着了。
    尽管两个人彼此不知道姓名，甚至不知道此人的来历，云思也时刻提防着，警惕着，却不知为什么，并没有多少恐惧。
    云思将手铺在桌面上，准备安心睡觉。可抬手的功夫就碰到了腰间的佩囊，想起佩囊里装着的东西，云思顿时席卷了睡意。嘴角勾起一丝奸笑，缓缓走到男子的床榻边，看着熟睡的他心中暗道：“混蛋！你就在这好好睡吧！”
    天刚蒙蒙放亮，男子从床榻上睁开眼，只觉得这一觉睡的头脑昏沉。
    逐渐清醒之后，算起来也不过两三个时辰，却让人觉得睡了一天一夜般疲惫。
    “小丫头，给我倒杯水……”男子的声音略显沙哑。
    见无人答应，男子便又喊了一遍，可顿了片刻，足足喊了三遍，也不见有人过来，甚至没有任何声响。
    男子这才恍然察觉到什么一般，猛地从床榻上坐起，只觉浑身无力。
    眼看着空无一人的屋内，男子也总算是发现了不对劲儿。心中暗叹，还是让这小丫头给跑了……早知她善于用药，就该提防着她，若不是被她算计，自己岂会毫无半点察觉？
    男子摇了摇仍昏沉的头脑，刚准备起身走走，谁知左脚竟被绑在了床腿上，一个不留神，便被结结实实的绊倒在地，仿佛自己苦练十几年的武功全都白费了一般。
    倒在地上的他疼得直皱眉，一边给自己解绑，一边咬牙切齿的咒骂道：“臭丫头！别再让我见到你……”
    这会儿功夫，云思已经顺着官路跑了出来，眼见着路上的行人车马逐渐多了起来，估摸着城门就在不远处了。
    果然，没走多久，便已经看到城门了。
    云思得意的一笑，不由欢喜。还好自己有带着佩囊的习惯，想不到从前为了安神放置在里面的凝神丹居然有这样的奇效。若是常人也就罢了，那男子受了伤体虚，又敷了止血散，里面的药将凝神丹的药效加速催发，不仅暂时抑制住了他的一身武功，还会令他陷入沉睡状。
    天大亮之时，云思终于到了平阳城，看着城内熙熙攘攘的人群，与路边不断吆喝的商贩，将所过之处渲染的极其热闹繁华。周围的楼阁青砖白瓦，参差错落；城内的小桥流水潺潺，皆是云思从未见过的景象。

 第5章：寻亲

    尽管平阳城中的美景与热闹让人忍不住流连，可云思还是决定抓紧时间找到丞相府。
    顺着脚下的青砖，云思也不知走了多久，实在累了不算，肚子也不争气的叫了起来。只好暂且决定找个地方歇歇脚，顺便吃点东西。
    四周张望了一圈儿，才见附近有个饭馆，刚一走进去，就发现饭馆内近乎坐满了人。
    云思随便找了一个角落里的位置坐下之后，眼神儿极好的店小二急忙迎了上来：“姑娘，吃点什么？”
    “一碗面。”云思说道。
    “好嘞！”店小二转身去招呼着。
    也没多久，面就端了上来，店小二小心的将碗放在云思面前道：“姑娘，您的面！当心烫着！”
    饿了两天的云思迫不及待的吃了起来，可刚吃了没几口，打外面就进来了几个三大五粗的壮汉，站在门口打量了一圈，才将店小二吆喝到跟前：“没桌了？”
    小二转身一瞧，这个时间刚好是晌午，饭馆内上下已经坐满了人，只好赔着笑脸说道：“几位爷，不好意思，客满了！”
    那为首的壮汉却根本不听，一把将他推开，一边在周围巡视着一边说：“爷今天就要在这吃饭！”
    “可是……”店小二阻拦无用，说话间，那几个人径直朝着只有云思一人的角落里走去。
    “臭丫头，滚开，这位置爷几个要了。”那人口气强硬的说。
    云思一怔，抬头瞧了一眼，周围的客人也不由的都朝这边望了过来。
    “先来后到这几个字，几位可听过？”云思礼貌的笑问。
    壮汉不耐烦的上前一步：“少跟大爷咬文嚼字的，赶紧滚，再不滚别怪老子动手打女人！”
    店小二明知几人是附近的恶霸，想要帮忙却也着实不敢招惹，只好躲在一旁小声道：“姑……姑娘，要不您先让让？”
    云思不高兴的皱眉：“我为何要让？我也是花了银子的。这么大个饭馆，看我只身一个姑娘家好欺负么？”
    “大哥，少跟这丫头废话！”壮汉身后的一人说。
    另一人也在附和：“大哥，我看这丫头水灵的很，既然她愿意跟我们一起吃饭，那不如……嘿嘿嘿……”
    云思与几人对峙间，从二楼上走下来的两个人，也因这边吵嚷的声音驻足在了楼梯上。
    “几个男人居然欺负一个小姑娘……”站在前面的男子语气不满的说。
    “少爷，这几个人是附近的恶霸，咱们快点回府吧，少招惹……”跟在其身后的随从说。
    只是还未说完，男子就已经朝着那几个“恶霸”走了过去，边走边道：“我若招惹了又如何？”
    还在为难云思的壮汉也懒得与她多说，打翻了云思的面碗，直接抓着她纤细的手腕强行拽了起来，目光猥琐的看着云思笑：“你要是不想走，爷就把你讨回去当小老婆！”
    身后的几个人一阵哄笑，云思心头一颤，自己虽不满他们这般仗势欺人，可毕竟势单力薄，决定明哲保身。
    云思甩开壮汉的手说道：“我走就是了……”
    几个人得意的大笑，刚准备坐下，身后却传来一声响亮的喝止：“等等！”
    众人又循着声音回头看去，云思一瞧，只见一身着墨色长衣的男子正朝自己这边走来，走到云思跟前，突然按着云思的肩膀重新坐了回去，并说道：“坐下。”
    壮汉一愣，瞪着一对儿牛眼死盯着男子：“小白脸，你要多管闲事？”
    “几个男人欺负一个姑娘，不太好吧？”男子冷脸询问。
    “大哥，别跟他废话，看我教训他！”那人一边挽着袖子一边往前走。
    哪知还没迈出几步，男子便已将腰间的佩剑弹了出去，剑柄准确无误的飞在了那人的小腿上，令他猝不及防的跪倒在了地上连声“哎呦”。
    见此，壮汉更加恼火，挥着拳头咬牙切齿的怒声道：“臭小子，敢打我兄弟？”
    眼瞧着那硕大的拳头朝着男子迎面挥去，却被男子仅用一只手就稳稳的接住，稍稍一用力，便让那壮汉疼得呲牙咧嘴：“你们愣着干嘛，上啊！”
    那四五人见“大哥”受了欺负，一个接一个的扑了上去，谁料想这几人竟被男子三下两下就放倒在了地上。
    男子将佩剑放在云思的桌子上，坐到她的对面说道：“小二，再给这位姑娘来一碗面。”
    云思看的愣神儿，这才反应过来感激的道谢：“谢谢公子。”
    那倒在地上的几个人见不是男子的对手，准备溜之后快，可男子却好像并没有打算轻易饶了他们，而是一脚踩在那壮汉的腿上说道：“等等，你们不是要吃饭么，就在这等着姑娘吃完了你们在吃。”
    壮汉被打的鼻青脸肿，连忙点头哈腰的答应：“好……好嘞……”
    饭馆内传出一阵哄笑，店小二也十分解气的站在一旁小声道：“呸！欺软怕硬，什么东西！”
    云思忍着笑意继续填饱肚子，男子见状却给云思使了个眼色说道：“姑娘别急，慢慢吃。”
    云思会意的一笑，故意细嚼慢咽，惹得那几个仗势欺人的家伙心里痒痒，却也只能挨个站在一边，看着云思一点点一把面吃完。
    “我吃饱了。”云思说。
    男子也拿起佩剑起身说道：“我送姑娘出去。”
    跟着男子出了饭馆，他才说道：“好了，那几个人应该不会来找你麻烦了。”
    “谢谢这位公子，不知公子名姓？”云思心生感激的询问。
    男子似乎有些不愿回答，可犹豫片刻还是说道：“在下姓许。”
    “今天真是多亏许公子出手相助，不然那几个人指不定要欺负多少人。”云思恳切的说道。
    许公子则称：“举手之劳，若是没事的话，在下就先走了。”
    云思点点头，随后又恍然反应过来，追赶上前：“许公子等等！”
    “怎么，姑娘有事？”许公子问。
    云思小声问道：“不知许公子知不知道丞相府怎么走？”
    “丞相府？姑娘打听丞相府做什么？”许公子微微蹙眉，有些好奇的询问。
    云思不方便说出自己的身份，只能隐晦的说道：“寻……寻亲。”
    “寻亲？”许公子更是疑惑。
    他身后跟着的随从却忽然乐道：“姑娘这就找对人了，我们少爷可是……”
    还不等他说完，许公子示意他闭嘴，随后才问：“不知姑娘到丞相府寻的什么亲？若是方便，不妨同我说说，兴许在下能帮的上姑娘呢。”

 第6章：如月

    “许公子认识丞相府的人么？”云思看着他问道。
    许公子没否认，也没确认，只是称：“说说看。”
    云思想了又想，能这样仗义出手的人，应该不是什么坏人。且看他的样子，或许与丞相府有什么渊源，兴许问一问他，真的能帮上自己的忙也说不定。
    思考了一番，云思才谨慎的说：“这外面……不太方便说话。”
    许公子也点头说：“嗯，那就近找个僻静点的茶馆，我们去那说吧。”
    到了茶馆之内，果然比嘈杂的饭馆安静了许多，云思挑了个座位，坐下之后才将自己随身携带的包袱打开，拿出里面的一块儿黄龙白玉吊坠，递给许公子说：“我要找这个吊坠的主人。”
    许公子接过吊坠，仔细的摩挲了一番，眼神有些怪异：“看这吊坠的质地的确不像是寻常人家之物，不知姑娘与这吊坠的主人是何等亲戚关系？”
    云思沉默了片刻才说：“他是我父亲。”
    “你说什么？你是说……何丞相？”许公子显然有些难以置信。
    云思又解释说：“嗯，他就是我父亲，公子若是知道丞相府怎么走的话，还请公子帮帮忙。”
    听完云思所说，不知为何，这位姓许的公子却忽然黑起了脸，将吊坠放在桌子上，紧盯着云思说：“姑娘，看你的样子也是个知书达礼之人，若是有难处可以另寻办法，这样的谎话，在下劝姑娘还是不要再说了。”
    许公子说完便欲起身离开，云思却满头雾水的皱着眉，一把拉住了他：“你……你该不会以为我是骗子吧？”
    许公子背对着云思，微微侧目道：“虽然这吊坠的确是上等的好玉，却与姑娘的身家实在不符，可能是姑娘偶然得到的。且我听闻丞相府的几房夫人，皆没有什么沦落在外的女儿。姑娘若是贪图丞相府的钱财，那就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
    “喂，我说你这人……”云思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我若是为了钱，大可将这吊坠当了换银两，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当了银两兴许只能维持一时生计，若是混进丞相府，那就是一辈子的荣华。姑娘看样子是个聪明之人。”许公子转过头看着云思，眼中却充满了鄙夷。
    云思无端被人误会，有些恼火的松开抓着他的手，重新坐回了位置上继续喝茶，一脸失望的摇头：“爱信不信！还以为你是什么明事理的人……”
    “年纪轻轻便如此痴心妄想，我劝姑娘好自为之。”许公子冷冷的扔下最后一句话，带着随从转身出了门。
    云思朝着他的背影怒声道：“我就是骗子，就是贪图钱财！怎么样！你要报官抓我吗？自以为是……哼！”
    坐在茶馆内独自喝茶的云思有些懊恼，既没从他口中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反而被误当做了骗子，真是令人生气。
    “小二，结账！”云思起身喊道。
    茶馆小二跑过来瞧了一眼，屈身道：“姑娘，刚刚那位公子已经结过账了！”
    云思怔了一下，随后却翻了个白眼不屑的说：“切！假好心！”
    刚准备离开茶馆的时候，云思忽然想到茶馆不比饭馆，一般的文人雅士都喜欢来茶馆高谈论阔，兴许店小二能知道丞相府所在呢？
    “小二，过来。”云思朝小二招这手。
    小二转身又走了过来：“姑娘有什么吩咐？”
    云思看了看周围，小声问：“你可知丞相府怎么走？”
    “丞相府？姑娘无端打听这个做什么？”小二挠了挠头，纳闷儿的问。
    云思一瞪眼：“那你无端打听什么？你若知道只管说就是了！”
    小二带着云思走到门口，指着东边说：“姑娘顺着这条路一直往东走，这皇帝脚下的官老爷，都住在东巷的富人区。我们这西巷，都是平民百姓。姑娘去那瞧瞧，丞相府应当就在东巷！不过好像一般没有身份的普通百姓是进不去的！”
    “谢谢你啦！”云思高兴的说。
    茶馆小二嘿嘿一笑：“姑娘客气，有空常来吃茶！”
    顺着小二所指的方向，云思一路往东，可这西巷也的确是大得很，走了许久也不见东巷入口。
    云思走了近两个时辰，实在有些乏力，准备找个地方歇歇脚再继续赶路。
    随便找了个树荫下的青石板，云思坐在上面歇着，却听不远处有人在大声吆喝：“走过路过的少爷小姐，老爷夫人，管家账房，快来瞧瞧啊！一等一的家奴！能文能武会识字！机灵懂事不偷懒！大家快来瞧瞧，错过了今日就买不到咯！”
    云思托着腮，一边扇风一边往对街瞧着，原来是在贩卖家奴。
    只见十几个奴才被拴着脚，有男有女，排成一排，随时等待着买家的挑选。旁边负责吆喝的贩子手里拿着大把的银票，估计已经卖出去不少了。还有一个负责看管的人，背着手悠然的来回走动，手心里握着一条两根手指粗的长鞭。
    不少路过的百姓似乎都习以为常，却还是有些富家子弟打扮的公子少爷偶尔过去撩闲。
    “小姑娘，长的不错啊，叫声相公，哥哥带你回府？”一个男子用扇柄挑起其中一名女奴的下巴，调笑着。旁边的公子哥皆是一片起哄。
    眼瞧着那女奴目中闪着泪光，却紧咬着嘴唇，说什么也不肯答应。那男子也没有诚心想把她买走，而是嘟囔了几句，甩起了扇子准备离开。
    “相公买我啊！”
    “相公~”
    “相公带奴家回府吧！”
    一边几个女奴连忙一拥而上，那男子却满脸嫌弃的推开她们：“去去去，一群小贱婢哪里配的上本少爷？府上多得是！”
    几人哄笑着离开。
    云思却瞧见最开始被调戏的姑娘退后了几步，将头埋的更低了，肩膀也不住的抖动，应该是在啜泣。
    或许是她异于常人，无助落泪的样子，令云思心生触动，也不知怎的，便鬼使神差的朝着那女子走了过去。
    见云思迎面而来，小贩急忙笑脸相迎：“小姐，要不要买个家奴回去伺候着？聪明懂事，都是学过礼节的！”
    云思没理会，走到那还在哭泣的女子身边询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闻声，悄然抬头，一双通红的双眼看着云思，小声答道：“回小姐的话，奴婢贱名如月。”
    “如月？”云思瞧着她又问，“你都会做些什么？”
    如月抹了把眼泪答道：“洗衣做饭，砍柴生火，端茶倒水，捏肩捶腿……但凡小姐有吩咐，奴婢都能做到。”
    云思想起小二的话，忽然灵机一动：“会演戏嘛？”

 第7章：混进东巷

    “演……演什么戏？”如月一脸不明所以的看着云思，随后却很快说道，“不管小姐吩咐什么，奴婢一定会努力做的。”
    看着如月楚楚可怜的目光，云思也陷入了思考。从那位许姓公子的口中听来，丞相府应该有诸多小姐夫人，自己初来乍到，若是没有一个可以信得过的人差使，做起事来也不方便。
    想到这，云思才将那小贩叫过来问道：“这个叫如月的丫头要多少银两？”
    “小姐怎么看上这丫头了？”小贩有些好笑。
    云思疑惑：“她怎么了？”
    小贩将云思带到一边说：“这丫头性子古怪倔强，要不小姐姐看看另外几个，能说会道，嘴甜的很！”
    “我又不是讨回去做小老婆，要嘴甜的做什么？”云思反问。
    小贩被问的哑口无言，只好无奈的说：“好吧，这丫头一般人看不上，卖的便宜，五十两。”
    “什么？五十两？”云思难以置信的瞪着眼瞧他，翻遍全身上下也不过四十两，还是林邶给的家当。
    云思有些尴尬的问：“咳咳，能不能便宜点……”
    小贩一听，脸色微变：“这丫头虽然性子倔强不讨喜，可好歹也是大门户出身，还会些防身的功夫，五十两还嫌贵，您这身家还招人伺候什么啊？”
    面对小贩的嘲讽，云思并没有在意，反而是听闻这丫头还会些功夫，顿时又心动了不少。
    “小姐，你把我买走吧，我……我不想卖去给人做通房丫头……”如月小声哀求着云思。
    看着她一副可怜的模样，云思狠心咬咬牙，将头上的银簪子摘下来塞到小贩手上说：“三十两银子，这发簪也值个二十几辆，应该够了吧？”
    小贩将另一位看守叫到身边，两人拿着云思的发簪仔细查看掂量，估算着价值。
    云思皱眉：“别看了，只多不少。若是不同意的话就还给我，我还有事要做。”
    那两人嘀咕了一番，还是笑嘻嘻的把如月给放了，将她推到云思身边说：“姑娘，这丫头是你的了！”
    “走吧，还剩下最后十两银子，带你吃点东西换身衣服。”云思长舒一口气说。
    看着如月狼吞虎咽的样子，云思同情的叹了口气，估计也是许久没吃过饱饭了。
    随后，云思又给她跟自己换了一身像样的衣服，折腾一番之后，浑身上下只剩下几个铜板了。
    云思瞧着如月笑道：“别说，这么一打扮还真挺耐看的。之前那人说你是大门户出来的，怎么沦落到这来了？”
    “不瞒主子……奴婢从前是魏亲王府的丫鬟，半年前因王爷……因罪臣获罪，王府里的家奴也被尽数变卖，更要终身为奴。”如月悻悻的说着自己的来历，心情有些低落。
    “这么说你住在东巷？”云思惊喜询问。
    如月点点头：“嗯，奴婢从前是伺候王府大小姐的。不过主子放心，您对奴婢有再生之恩，奴婢一定会以主子为忠的。主子今日几乎用尽全身家当买了奴婢，奴婢日后一定会加倍还给主子的！”
    云思嬉笑：“你就不怕我是坏人？”
    “奴婢虽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可察言观色的能力还是有的。奴婢看的出来，主子是真心想把奴婢带走的。要是今天还没有人买走奴婢的话……他们就会把奴婢卖红楼去……”如月的眼角微微泛红。
    “怪不得你要哭鼻子！”云思调笑道。
    “主子刚刚说叫奴婢演戏，不知……主子要奴婢怎么做？”如月疑惑的问。
    云思清了清嗓子小声说：“我呢，要去东巷见一个人。可是我听说普通的百姓是进不去东巷的，你既熟悉东巷，待会儿我就扮做富家小姐，你就扮做我的丫鬟，看看能不能蒙混过关！”
    “主子，奴婢本来就是你的丫鬟……”如月有些别扭的看着云思。
    “哎呀差不多差不多！”云思一摆手说。
    如月的脸上也终于浮现出笑意：“嘿嘿，这个奴婢最拿手了！主子放心！”
    云思这才发现，如月笑起来一双眼睛水汪汪的，脸旁还有两个若隐若现的酒窝，很是讨喜。
    “那叫我小姐就行了，叫主子太生分。”云思嘱咐说。
    如月则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是，小姐，奴婢遵命！”
    “小姐，前面就是东巷了。”如月指着前方人流明显减少的巷口说。
    二人对视一眼，大摇大摆的往东巷里走着。
    果然，刚一过去，那门口的两个护卫瞧着云思眼生，便凑上前盘问：“什么人，这里是东巷，没事的话……”
    还不等那护卫说完，如月竟猛地抬手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护卫与云思皆是一愣，哪知如月却抢先气急败坏的说：“你这狗奴才是瞎了眼？连我家小姐都敢拦着？”
    护卫被打的直愣神儿，明显一脸火气，却又因这东巷里藏龙卧虎，不敢随意发火，只能忍气吞声的小心询问：“不知这位小姐是……哪户人家的千金？”
    如月偷偷给云思使了个眼色，云思也立刻会意的配合了起来，目不斜视的说：“如月，这看守东巷的人什么时候这么没眼力价了？”
    “狗奴才！我家小姐刚回城不久，你就在这添堵，等小姐禀明了老爷，当心你们的饭碗！”如月理直气壮的翻着白眼。
    “原是这样，属下的确看着小姐眼生，不过还是得尽职尽守不是，小姐不妨报上家门，改日属下前去登门领罪！”那护卫虽改变了态度，却还是刨根问底。
    云思故意不耐烦的皱眉：“真是烦得很，你去把何玉璋请来，盘问盘问就知道我是谁了。”
    “何……何丞相？”护卫一惊，没想到云思竟敢当街直呼丞相名讳，再看她身边侍女狂妄的样子，定然来头不小，哪里得罪的起？顿时屈身哈腰道，“原来是丞相府的客人，还请小姐见谅。”
    如月使劲儿的白了他一眼，扶着云思说道：“小姐，咱们走！”
    进了东巷，云思才算是放下了心，不可思议的看着如月说：“你这丫头还真是厉害。”
    如月得意的笑道：“从前跟在王府小姐身边，这群势利眼的奴才见得多了，自然知道怎么对付他们！小姐放心，若是有人欺负小姐，奴婢也必定照打不误！”
    云思越来越觉得自己五十两的银子花的太值了！
    可如月却实在好奇的小声问：“不过……小姐怎么敢直呼何丞相的大名，万一没能骗过他们，我们就遭殃了……”
    云思神秘一笑：“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第8章：丞相的女儿

    如月闻言，也懂事的没有再问。
    “如月，你既然在亲王府，你可知丞相府在哪？”云思一边四处张望着一边问。
    如月走在云思身边，仔细的回想着，好一会儿才回答道：“奴婢记得好像陪着大小姐去过丞相府一次，可日子久了，也不太能记得了。好像……好像在那边。”
    顺着如月手指的方向，云思两人试探性的往街边走着。好在没走多远，如月就激动的指着前方不远处一座显赫的府邸说道：“小姐你看！是丞相府！”
    云思打眼一瞧，前方的府邸的门匾上果然写着“丞相府”三个大字。
    如月赶忙准备上前，却被云思一把拉了回来，两人退到对街的角落里，云思才说：“先别急，你刚刚不是问我为何认识何玉璋么？”
    如月点了点头。
    云思将如月招呼到跟前，附在其耳边小声言语了一番，如月则惊讶的长大了嘴巴，转眼不可思议的看着云思：“小姐，你……居然是何丞相的女儿？”
    “怎么，你也把我当骗子？”云思故意调侃道。
    如月赶紧摇头否认：“奴婢不敢，奴婢相信小姐说的是真的。”
    云思也不多做解释，而是对如月说：“待会儿若是进了府，你就称是我从家里带来的丫头，不要说是我在路上买来的，知道了没？”
    听完了云思的诸多嘱咐，如月也机灵的表示全都记下了不会出错。
    两人商议好了之后，这才玩丞相府走去。
    虽然仅仅是一条街的距离，云思却在此刻忽然觉得心中多了几分忐忑。站在丞相府门前时，各种混乱的思绪也抑制不住的涌入脑海……
    比如自己从未谋面的生父到底长的什么样？他是好人还是坏人？他会不会接受自己……最重要的是，他到底是不是害死母亲的人？
    “什么人？这里是丞相府，生人勿近。”丞相府的看守走上前，朝着站在相府门前的云思跟如月说道。
    “我要见何丞相。”云思说。
    看守好笑的打量着云思：“小姑娘，这里面住着的可是当朝丞相，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去去去，边去……”
    云思并没有急着解释，而是将怀里的黄龙白玉坠递了上去，礼貌的说：“麻烦帮我通传一声，将这个玉坠给丞相大人，他自会让我进去的。”
    “你是……”看守瞧着手中的玉坠并非寻常之物，有些肃然起敬的看着云思问道。
    云思称：“你且去通报便是。”
    “可这会儿大人不在府上，要不姑娘择日再来？”看守说道。
    云思看了看天色，眼瞧着快要天黑了，不过还是说道：“无妨，我在这等等便是。”
    看守想了想，点头说：“也行，大人应该再过一会儿就回府了。”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左右，站在相府门口旁的云思才隐约瞧见，不远处的轿辇正被人抬着缓缓朝相府走来。
    云思的心中开始紧张了起来，直觉告诉自己，里面坐着的人，正是自己此刻急切想见到的何玉璋。
    果然，那看守见自家轿辇回来，连忙迎上去：“大人，门口有为姑娘求见。”
    轿辇落在相府门前，从里面传出一声浑厚的疑问：“姑娘？”
    何玉璋掀开轿帘，瞥向门口的云思，刚巧云思也朝这边望了过来。二人目光对视的一瞬间，何玉璋竟心头一颤，仿佛出现了错觉一般脱口而出：“阿……阿惠？”
    看见云思的一刹那，回忆过往瞬间涌上脑海，那个十六年前救下自己一命的女人，她的温柔善良，一撵一笑，顺着记忆倾泻而出，挥之不去。
    可仅是片刻，何玉璋也逐渐清醒了起来。已经十六年了，林惠若是还在，也应当三十有几了，怎么还会保持着这般花季年少的模样？兴许是自己认错了……
    “什么人？”何玉璋问着看守。
    看守凑到轿辇前，将云思的信物递上前去小声说：“奴才也不知这姑娘是谁，她没说。只称要奴才把这玉坠子拿给大人看，大人自会见她。”
    玉坠触碰到何玉璋手上的一刻，那冰凉却又温润的触感，也瞬间将他带回了十六年前——离开林惠的那个晚上，何玉璋将这块御赐的腰坠送给了她，却不想两人一别便是十六年，从此再未曾相见。
    这玉坠世上仅此一块，面前的丫头又同林惠长得如此神似，何玉璋虽心底泛起了嘀咕，却也猜到了八九分。
    何玉璋终于从轿子上走了下来，缓步走到云思面前，神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随后道：“进来吧。”
    进了相府，云思却也没什么心思观赏相府内的富丽堂皇，只是跟着何玉璋匆匆的经过庭院内的长廊，进了他的书房。
    何玉璋将里面伺候的下人都打发了出去，只留下了云思跟如月。
    何玉璋坐下之后，才仔细的打量了云思一番，略微带着颤音询问：“姑娘，你怎么……会有这玉坠？”
    尽管心里已经有了答复，可他还是想亲口听云思所说。不知为何，何玉璋竟有点希望自己想的是错的，这姑娘不过是机缘巧合得了玉坠，又恰巧长的像林惠罢了。可世上真的会有这般凑巧的事么？显然不是。
    云思恭敬的答复道：“回大人的话，这玉坠是我母亲林惠三年前给我的。她说这是我爹的东西，所以我便带着它来找您了。”
    “你……你真是林惠的女儿？”何玉璋还是难以置信的再次问道。
    云思反问：“不像么？”
    何玉璋斟酌着摇头：“不是像，简直是一模一样……你像极了年轻时候的她。”
    “这么说，您的确是我生父了？”似乎轮到云思来反问。
    何玉璋有些凝迟，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女儿”，他一时间也无法接受，缓合了半晌，才忽然问道：“阿惠呢？她还在么？”
    云思神色黯然了不少：“母亲三年前就过世了。我如今无处可去，才来投奔您的。”
    “原来是这样……”何玉璋的目光中显露出了为难之色，似乎有什么无法言喻的困难。
    如月瞧着何玉璋的犹豫，急着帮云思一把，连忙上前跪在地上说：“大人就留下我家小姐吧，夫人已经等了您十六年了，大人真的忍心看着小姐无处可去吗？”
    “这……我不是这个意思。”何玉璋很是尴尬，“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女儿叫何云思。母亲说要是父亲在，一定会喜欢云思的，因为父亲喜欢天上的云。”云思为了顺利让何玉璋将自己留在府上，尽量表现的乖巧懂事。
    何玉璋听了云思的话，眼角不由泛红，叹了口气默念道：“云思……云思……她一直思念着我……”

 第9章：原来见过

    “丞相大人……”如月跪在一旁，语气之中带着哀求。
    何玉璋也回过神来，长叹一口气说：“你起来吧。”
    “大人同意让小姐留在府上了？”如月似乎一定要等何玉璋亲口答应才肯起来。
    何玉璋抬头看了看云思，终于点头道：“留下吧，就当是我亏欠你娘的。”
    “谢父亲。”云思急忙行了个礼。
    何玉璋缓缓坐下，又问：“你叫……云思？母家没有其他亲戚了么？”
    云思摇了摇头，带着委屈的目光说：“没有了，这些年都是母亲一人将我带大。母亲过世后，将我寄养在三舅公家里，可舅母对我时常打骂，更是要把我卖掉，我实在害怕，才来找父亲您的，求求您不要赶我走……”
    看着她神似林惠的面容，眼神中的无助恐慌，何玉璋终究是对云思心软了。
    “王管家，你进来一下。”何玉璋对着门口唤道。
    书房的门轻轻被打开，何玉璋口中的王管家进了门，瞧着站在一旁的云思目光很是陌生，不过还是礼貌的行了个礼，随后才询问道：“大人有何吩咐？”
    何玉璋对着他招了招手，将他叫到跟前耳语了一番，随后摆手示意他出去。
    云思知道，何玉璋是在为自己的突然到来安排着什么。
    果然，王管家虽连连点头答应，只不过看着云思的目光却异常惊讶。
    王管家出去后，何玉璋才逐渐接受了现实，长舒了一口气，对云思说道：“我让管家收拾好了房间，你暂且住下了，天色晚了，明日再带你认识其他姐妹跟姨娘。你在这等等，一会儿管家会带你过去。”
    “好。”云思答应。
    就在等待间，忽然又有人敲门：“义父。”
    何玉璋抬眼道：“进来吧。”
    不知为何，云思竟觉得门外的声音有些熟悉，直到那人推门进来的时候，云思才意外的发现，来人岂止是熟悉，而是本就见过。
    “是你……”云思脱口而出。
    尚未注意到云思的他，闻声转头，看见云思的一刻也是十分难以置信：“你……你怎么在这？”
    “你们认识？”何玉璋警惕的看着云思问。
    云思很是不屑的看了他一眼，随后答道：“今日一早见过。这位公子以为我是来丞相府骗吃骗喝的，将我数落了一顿，自然记忆犹新。”
    “义父，她真的是……是您女儿？”
    何玉璋有些尴尬的轻咳了一声，却也不得不点头承认：“嗯……梵笙，以后你要多多照顾这个妹妹。”
    “爹，女儿会自己照顾自己，不敢劳烦这位公子大架，免得又被教训一顿。”云思故意说。
    何玉璋无奈的笑道：“云思，这是你的义兄，许梵笙。他现在是你的兄长，不得无礼。”
    “是，梵笙哥哥好。”云思一脸假笑的夸张朝他行礼。
    许梵笙更是尴尬的要命，站在原地愣了半天才支支吾吾的说：“抱……抱歉，我还以为你是……”
    何玉璋看着一向雷厉风行的许梵笙，突然也有了这样不知所措的样子，竟觉得有些好笑，忍不住打趣：“梵笙啊，按照年纪来算，她是你二妹。”
    “二妹……”许梵笙别扭的看着云思。
    “既然你们早就见过，那你先带她去西厢方休息吧。我叫管家把西厢房收拾出来了，明日再安排好一点的房间，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何玉璋说。
    “那女儿先告退了。”云思行礼道。
    出了书房的门，三人一前一后的走着。许梵笙斟酌了半天，也想不到什么好的话题来缓解气氛，心中隐隐后悔太过于主观了。
    “怎么，许公子白日里教育我的时候，不还是长篇大论，滔滔不绝的么？这会儿还要不要仔细盘查一下，我到底是不是骗子？”云思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许梵笙身边，半开玩笑半认真的盯着他问。
    许梵笙黑着一张脸，躲避着云思的目光低声说：“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
    “没关系，爹说了，你是兄长，我不计较！不过呢，以后还希望许公子不要把所有人都当成坏人，也不要用自己的观念随便去教育别人。”云思说。
    许梵笙这会儿的确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可却有些窝火，自己居然被一个小了四岁的毛丫头给教训了。
    两人陷入沉默，不过云思却因为教训了这个自以为是的公子哥感到心情愉悦。
    云思一路瞧着丞相府精致玲珑的楼阁水榭，主院内的穿堂中，就地放置着紫檀架子大屏风，转过屏风，三间厅后便是正房大院。东厢的上房皆是雕梁画栋；两边的穿山游廊客厢上，挂着鹦鹉画眉等各色鸟雀，叽叽喳喳，热闹的不行；后宅苍翠的竹林假山间，偶有几个穿红着绿的丫头嬉闹着经过，使得整个丞相府满是生机，蓬荜生辉。
    丞相府内步步皆景，云思不由感叹着应接不暇，可一旁的如月似乎早已司空见惯，并没什么表现。
    “梵笙哥。”身后传来一女子的呼唤，声音玲珑悦耳。
    三人不由驻足，许梵笙回过头去，眼中浮现出一丝温柔：“云锦。”
    这个叫做云锦的女子缓步上前，面露笑意的看着许梵笙身边的云思：“这个就是二妹吧？”
    “你知道了？”许梵笙问。
    “是啊，刚刚见王管家从爹书房匆匆出来，便询问了一声，这才知道是二妹回来了。”云锦点点头，目不转睛的瞧着云思，似乎在打量着什么。
    许梵笙朝云思介绍着：“这是大小姐何云锦，也是你的长姐。”
    云思笑了笑，恭敬的行了个礼：“长姐好。”
    何云锦高兴的笑着，眉眼弯在了一起，连忙上前将云思扶起来：“听说二妹是从乡下来的，想不到这么懂事，看来也不是不学无术。”
    虽然何云锦十分热情，可言语之中还是让云思有些不舒服。
    云思瞧着她，身着藕色轻纱长衫，长发如水，面若桃李，笑意盈盈。显得十分端庄大方，温婉可人。
    “义父说明日再带云思认门，今天先休息。”许梵笙说。
    何云锦点点头：“也好，二妹从乡下大老远的过来肯定累坏了，先好好睡一觉再说。不过这边是去西厢的吧？”
    “嗯。”许梵笙道。
    何云锦似是不经意的说：“西厢不是下人住的地方么？”
    刚一说完，她才好像反应过来一般，看着许梵笙略显尴尬的目光，急忙改口：“二妹别介意，许是二妹突然到来，府上也没个准备，东厢暂时没有空房，只能先委屈一下二妹了。”
    “无妨，我不介意的。”云思笑了笑。
    “梵笙哥你瞧，二妹真是乖巧。这下爹就不用吵着我们姐妹不懂事了，现在二妹来了，必然能讨得爹欢心。”何云锦笑眯眯的拉着云思说。

 第10章：安排

    “多谢长姐夸奖。”云思礼貌的说。
    何云锦柔声道：“那就先不打扰你了，梵笙哥，替我照顾好二妹哦。”
    许梵笙看了看云思，点头答应：“嗯。”
    许梵笙带着云思离开后，站在大老远的三小姐何云落就连忙小跑了过来。跑到何云锦身边，张望着云思与许梵笙的背影，好奇的询问：“长姐，梵笙哥身边的那个丫头是谁啊？”
    何云锦仍旧保持着笑意说：“不准无礼，她可不是什么丫头，她现在是你二姐了。”
    “二……二姐？你说什么？”何云落从来没听过自己还有什么二姐，明明自己才是府上的二小姐才对。
    “是啊，听管家说是爹沦落在外的女儿。”何云锦一边往回走一边说。
    何云落则黏在何云锦身边，十分抵触的说道：“该不会是骗子吧？这都十几年了，也没听爹说过还有什么女儿，现在突然冒出来，十有八九是为了我们府上的锦衣玉食。”
    何云锦笑了笑：“谁知道呢，只要爹喜欢就好，现在多了一个姐妹为我们分忧不是更好么？”
    “长姐，你一向心善，自然觉得没什么。可若是那丫头来者不善，我们可得防着点。若是她听话也就罢了，要是敢妄图与我们姐妹争个高低，我必然饶不了她！”何云落信誓旦旦的说。
    何云锦拍了拍何云落的肩膀道：“早点休息，明日看爹怎么说。”
    何云落点头答应，她离开后，何云锦脸上的笑意却逐渐消失，快步前往大夫人的房间。
    “娘。”何云锦给大夫人倒了杯茶，小声说，“您都知道了么？”
    大夫人面无表情的点点头：“管家都告诉我了。”
    “我怎么从来没听爹提起过她？”何云锦问。
    大夫人喝了口茶，看似轻描淡写的说：“三年前我就知道了，本以为她娘死了，她是个女娃，构不成什么威胁，想不到居然找到丞相府上了。”
    何云锦听的云里雾里，又说：“可爹现在已经答应让她待在府上了。”
    大夫人深吸一口气，笑了笑：“担心什么，她娘已经不在了。她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还能掀起什么风浪？既然你是她长姐，细枝末节的小事便无需计较。”
    何云锦点着头，大夫人顿了顿继续说：“云锦，你是丞相府的嫡女，你的身份是府上这些丫头都比不了的，不要为了小事掉了身份。她既是你二妹，你多照顾着她就是了，该教的教，该帮的帮，你还是父亲母亲最宠的女儿。”
    “女儿记下了！”何云锦松了口气，起身给大夫人捏着肩。
    “听说父亲把她安排到西厢去了。”何云锦闲聊道。
    大夫人笑：“这东厢住的都是夫人小姐，你父亲留下她也不过是看她娘的情面，随便给个住处打发了就是。就算下人住的西厢，也比她乡下的茅草房要好不是？她还能不知足么。”
    何云锦闻言也笑道：“娘放心，女儿一定会好好教她的。”
    大夫人点点头，随后又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转身对何云锦说：“云锦，这丫头刚刚到府上，必定受到其他几房的排斥，如果这个时候你待她好一点，想必不仅她会特别感激你，你父亲也会十分高兴的。”
    “女儿刚刚见过她，待她很好。”何云锦说。
    “这还不够。”大夫人称。
    何云锦疑惑：“那……还有女儿怎么做？”
    大夫人想了想，说道：“她既住着西厢，估计也知道是下人住的地方。东厢还有这个多空房，她迟早会住过来。与其如此，倒不如我们帮她一把。”
    “你明日就主动与你父亲说，让她住到你的房间来。”大夫人说。
    “什么？让她住到……我的房间？”何云锦眉毛一簇，有些不情愿。
    “娘这么做必然有道理，你且照做就是，娘还会让你吃亏不成？”大夫人解释称。
    何云锦一向听话，虽然犹豫了片刻，不过还是答应：“我听娘的。”
    云思被许梵笙带到收拾好的西厢空房，将门推开说：“今晚先委屈你在这休息，明日义父会给你安排其他房间的。”
    “谢了。”云思顺口说着，便带着如月进了门，直接将许梵笙关在了外面。
    许梵笙愣在门口片刻，才无奈的转身离开。
    “小姐，你很讨厌许公子么？”如月将云思的包袱放在一旁问道。
    云思说：“倒不是讨厌，只是他有些自大罢了，心肠倒是不坏。既然日后我们免不了与他共处，一定要杀杀他的锐气才行！”
    如月在屋内转了一圈，有些不高兴的说：“虽然丞相大人答应让小姐留下来，可这西厢却是下人的住所，实在是简陋。”
    “一个睡觉的地方哪里还不行呢？我要做的，并不是与这府上的人争荣宠。”云思坐在矮榻上说。
    如月给云思倒了杯水，递过去说道：“小姐，有些话……奴婢不知道该不该说。”
    “你说。”云思喝了口水。
    如月凑到云思身边小声说：“听丞相大人的口气，这府上还有其他夫人小姐。我们初来乍到，难免会受排挤。小姐不知，这大门户的后宅，可不是表面上见到的那么和谐安乐。”
    “我知道，你刚才也瞧见了，我那长姐真是消息灵通，热情的很。”云思说。
    “奴婢倒是看大小姐待小姐十分热情。”如月说着。
    云思却嗤笑一声说：“可我却觉得她没看起来那么喜欢我，可能她也不是不喜欢我，只是我自幼长在乡下，而大小姐却是养尊处优，我们根本就是两个不同环境的人。她如今见我，自然有高高在上的感觉。”
    “奴婢只是觉得小姐要处处留心才是。从前奴婢在王府的时候，可亲眼瞧见夫人小姐们斗的死去活来，奴婢不想小姐受委屈。”如月担忧的说。
    “放心，我又不是没读过书，娘从小就教我识文断字，人情世故，就是为了日后不被人蒙骗欺负。我虽不愿与人为敌，却也不是好欺负的。”云思十分认真。
    “对了如月，你在王府伺候过，这大门户的礼仪你应当都知道，抽时间教教我，我不想在礼节上成为别人的笑柄。”云思说。
    如月高兴的点头：“没问题，从前在王府的时候，夫人小姐都很喜欢我，就连王爷都夸我机灵。奴婢一定不会让小姐吃亏出丑！”
    说话间，天已经彻底黑了，院子里一片寂静。可相府上却好像从来没有多了云思这样一个人，就连晚饭也没人送来。
    就在云思饥饿难耐，准备出去找点吃的时，却忽然有人叩门：“二妹，是我。”

 第11章：嫌弃

    云思与如月二人对视一眼，才开口道：“进来吧。”
    眼见进来的人竟是何云锦，云思有些意外。
    “长……长姐？”云思起身，有些拘束的看着何云锦。
    何云锦带着贴身丫鬟迈进门，站在门口，看样子似乎想进来，却又不经意的皱了下没有，有些嫌弃的样子。
    “刚刚没能跟二妹好好说话，这会儿抽了空，得母亲吩咐，特地来找二妹说会儿话，不知道二妹可有空？”何云锦用帕子掩了掩口鼻说。
    云思笑了笑：“我刚进府，也没什么事做，长姐找我自然有空。如月，把这收拾一下，让长姐坐下。”
    如月乖巧的将这屋内唯一一张木板凳擦干净，递过去说道：“大小姐请坐。”
    何云锦瞥了一眼，礼貌性的一笑：“二妹这屋内……的确有些简陋，要不二妹先去我房里坐坐吧，等明日父亲忙完了，一定会给二妹安排一个好的住所。”
    “这……不会打扰长姐么？”对于何云锦突如其来的热情，云思有些摸不着头脑。可却能看出她打心眼儿里嫌弃这屋子。不过想来也是，自幼养尊处优的相府大小姐，怎么愿意随便到一个下人的住所来坐呢？
    “怎么会？素心，带路。”何云锦赶忙上前拉着云思的手，吩咐着贴身丫鬟素心说道。
    被何云锦牵着，云思一路走过相府过道，这才知道西厢与东厢相隔甚远。此时夕阳渐落，院内朦胧一片，只能隐约看到过路家丁的身影，与环绕在身旁错落有致的亭台轮廓。
    路上倒也没遇见什么特别的人，何云锦的脚步很快，且故意挑拣着人多的地方走，像是故意让旁人瞧见她拉着一个“陌生女子一般。”
    好容易到了何云锦东厢的住所，云思也算是开了眼界。怪不得西厢被她如此嫌弃，眼看着她的庭院精巧堂皇，院落两旁摆放着各色花枝；丫鬟们一边打扫着阶梯上散落的花瓣，一边向何云锦行礼问好。
    何云锦则早就喜欢众人的点头哈腰，一路视而不见，带着云思进了卧房。
    “二妹快进来坐。”何云锦松开云思的手，朝她招呼着。
    云思点点头，却无意中瞧见何云锦在用手帕悄悄不断擦拭着刚刚拉过自己的手，不由面色一沉。
    落座之后，何云锦才满面笑容，略带得意的说道：“二妹你瞧，这是父亲单独辟给我的院子。”
    “长姐温柔大方，父亲如此宠爱长姐，真让人羡慕。”云思答道。
    何云锦笑的开心，又吩咐素心去倒茶水过来。
    云思简单瞧了瞧，见屋内四处高粱廊柱上，皆挂着鹅黄色的轻纱幔帐，借着暮色微凉，一袭袭流苏随着镂空雕琢的窗口轻轻拂动；正对门口的墙上，挂着一幅幅名贵字画，屋内充斥着淡淡的紫檀熏香。
    给云思递茶的功夫，何云锦又说：“二妹也不必羡慕，你在外面漂泊这么久，如今好不容易回到父亲身边，想必明日父亲也会给二妹单独辟一个更好的住所。”
    “估计长姐这里，已经是最好的住所了吧？”云思喝了口茶，笑问。
    何云锦笑而不语，许久之后才说：“那二妹喜欢我这么？”
    云思虽不明其言下之意，不过还是坦言道：“长姐的房间的确与西厢是云泥之别，可长姐也知道，我是从乡下来了，住在哪里倒也无所谓，只要能安然待在父亲身边，尽一些孝道就好。”
    何云锦一怔，似乎云思的回答有些在她意料之外，不过还是很快恢复了神色，尴尬的笑了笑。
    二人倒也没说什么，无非是互相客套了几句。何云锦看似盛情的招待邀请，反而不知为何，让云思觉得有些不舒服。
    “长姐，天色晚了，我就不打扰长姐休息，先回西厢了。”云思起身行礼。
    何云锦叫素心送云思到门口，出了院子，才长舒一口气。
    “小姐怎么了？”如月瞧着云思一脸如释重负的样子询问。
    云思跑到附近的小亭子里坐下之后才摇头说：“诶，这样说话可真是累。”
    如月无奈的说：“没办法，大户人家就是这样，何况还是丞相府呢？日子长了小姐自然就适应了。”
    云思点点头，往旁边瞧着，小声嘟囔着：“叭叭的请我过来，现在又让我一个人回去……如月，快想想来时的路。”
    二人刚歇了脚，刚准备离开，就瞧见何云锦的院门打开，素心带着一个丫鬟，端着托盘上的杯子跟靠垫往别处走。
    素心并未注意到还未离去的云思，与身旁的丫鬟说道：“这都是刚才那丫头用过的，快扔了去。”
    “这……大小姐怎么这样啊？”如月愤愤不平的嘟囔。
    云思想了想，吩咐如月道：“跟着她们，去把那杯子捡回来。”
    因为走错了路，耽误许久才回到西厢。进了房门之后，如月才说：“大小姐还真是可笑，表面上对小姐满腔热情，背后却这般嫌弃小姐的身份。”
    “她是相府嫡女，我不过是外室的庶女，她看不上我，也是理所应当。”云思捏着手里的白瓷杯说道。
    “小姐以后还是离她远点吧。”如月说。
    云思打着哈欠爬上床榻，毫不介意的一摆手说：“睡觉睡觉，困死了。”
    次日，云思睁眼的时候，如月并没在房里，缓过神来的她刚准备起身出去找人，便听见有人叩门。
    “谁啊？”云思将门打开，却见来人是许梵笙。
    “怎么是你？”云思疑惑的看他。
    许梵笙将手里的饭菜放到桌子上说：“义母叫我来给你送点吃的。”
    “哦……”云思坐在一旁说。
    许梵笙瞥了云思一眼，忍不住问：“都快晌午了，你这是才起？”
    “怎么，梵笙哥又要教训我一下？”云思自顾自的吃着饭。
    许梵笙皱眉，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一摆手道：“没什么，待会儿义父回来以后，再喊你去大堂。”
    “知道了知道了。”云思有些不耐烦。
    许梵笙刚走，如月就回来了，云思问起她的去处，如月笑嘻嘻的说去认路了。
    刚吃完饭没多久，便有人叫云思前去大堂，称丞相大人回来了。
    云思简单收拾了一下衣装，随着那领路的人前去了大堂。
    如月跟在云思身后，小声提醒：“昨晚教小姐的行礼方法，小姐可都记住了？”
    云思挑眉一笑：“牢着呢。”

 第12章：换房

    进了大堂，见何玉璋端坐在主位上喝着茶，旁边坐着一位雍容的中年女子，面色姣好，衣着华丽。应该是许梵笙口中的义母，也是丞相府的主母了。
    “爹。”云思恭敬的行了个礼。
    何玉璋放下茶盏，点点头说：“云思啊，这是你的嫡母。”
    云思朝着何玉璋所指的女人行礼道：“大娘。”
    尹氏和蔼的答应着：“你就是云思？”
    “嗯，云思初来乍到，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还劳烦大娘多多教导，云思一定悉心学习。”云思谦卑的说。
    尹氏满意的笑：“这孩子真是乖巧懂事，想来定能讨得老爷欢心。”
    “这是你的长姐，何云锦。”尹氏接过话茬，挨个介绍给云思认识，“旁边的是你二姨娘，身边的是你小妹，何云落。那边是你三姨娘，身旁的是你表兄，何慕。”
    尹氏顿了顿，指着站在何玉璋身边的许梵笙说：“这是你的义兄，你昨日应该见过了。”
    云思一一行礼问好，只见三夫人礼貌性的笑着回应，二夫人跟三小姐却是满脸不屑；对面的何慕更是饶有趣味的样子，开口问：“这么说，以后这丫头就是二妹咯？”
    “是啊，表兄可要多多照顾二妹才是。”何云锦喝了口茶，笑眯眯的说。
    何慕在一旁翘着二郎腿，打趣道：“听说二妹是从乡下来的，我看以后府上的菜就别让人出去买了，反正相府地方大，不如单独给二妹辟一块儿地出来，让二妹种点农家菜来尝尝，新鲜划算！也免得像我们几个这样整日无所事事，怎么样？哈哈……”
    “表哥，种菜可是菜农做的事，怎么能让二姐做这样的事呢？”何云落开口道，何玉璋虽皱了皱眉，却并未开口制止。
    站在云思身后的如月却脸色难看的很，可云思却同样笑道：“若是父亲应允，云思自然愿意。表哥若是觉得种菜有趣，小妹大可悉心传教，也免得表哥觉得无事可做，只是怕表哥担不起这份辛苦。”
    何慕刚刚还得意的笑脸，这会儿却有些僵持，盯着云思嗤声：“二妹这话，是我连菜农都不如了？”
    随着如月忍不住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堂内也传出一阵哄笑，尹氏无奈的摇了摇头，似乎十分丢脸。
    云思笑容洋溢的连忙行礼：“表哥误会了，小妹可没有这个意思。”
    “小丫头……”何慕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何云锦在一旁笑道：“表哥还是别跟二妹开玩笑了，二妹伶牙俐齿，你以后就要遇上对手了。”
    “切！”何慕不屑的扭头。
    “咳咳。”何玉璋轻咳两声说，“以后云思就住在府上了，她初来乍到，你们都照应着点，缺什么少什么的，碧云，你就多费点心吧。”
    尹氏应声答道：“老爷就放心吧，不过云思既然住在相府上，多少也得学学规矩，日后也好见客。我看这孩子很是伶俐，应该学什么都快。”
    何玉璋点头：“嗯，云思，有空就去你大娘房里，跟着她学学礼数。”
    “好，有劳大娘费心。”云思行礼说。
    “对了爹，您打算让二妹住在哪里啊，总不能一直住在西厢吧？”何云锦提醒道。
    何云落闻言，却在一旁嗤声笑道：“西厢？长姐，这你就不知道了，这东厢的规规矩矩太多，二姐估计更习惯住西厢才是。况且东厢也没什么空房了不是？”
    “可西厢……怎么说也是下人住的地方。”一旁闷不吭声的三夫人皱眉说。
    哪知她这一开口，坐在她对面的二房也慢悠悠的说：“下人怎么了？能在丞相府做下人，就是寻常人家的公子小姐都没有的福气。”
    见几人各有说辞，尹氏才对何玉璋说：“老爷，依我看云思现在的身份不同以往，不仅要分个好的住所，更要好好的修缮一番。毕竟云思在外飘零这么久，应当所有补偿才是。”
    何玉璋皱眉，思索了一番：“可这东厢……暂时也没什么上等的门房。”
    尹氏微微叹气：“是啊，要修缮出来，多少也要花些时间，既然云思不嫌弃，不如就暂且让她住在东厢，也免得云思太拘束，与孩子们生分了。”
    何玉璋显然很采纳尹氏的建议，转眼看着云思：“云思啊，那你就暂时住在东厢如何？等西厢腾出了空房，让人好好修缮。等你跟大家熟悉了，再搬过来？”
    云思心中暗嘲，谁会相信这么大的丞相府，除了给下人住的地方，就腾不出一个房间？摆明了一家人不把自己当回事，就连何玉璋也觉得麻烦，能敷衍则敷衍过去，反正自己也不会计较。
    云思欠身行礼：“能待在父亲跟大家身边，云思住在哪都可以。只不过云思回府的事，估计相府上下皆知。云思是父亲的女儿，万一有人传出去，称父亲让女儿住在下人的房间内，恐怕那些不明事理的人，又要诟病父亲的英名。”
    何玉璋愣了一下，想了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丞相府人多口杂，万一被人误传自己小家子气可不太好……
    就在何玉璋纠结的时候，何云锦忽然起身上前行礼道：“父亲，女儿觉得让二妹住在东厢确实不妥，昨晚二妹说喜欢云锦的房间，那不如就让二妹住在我的房里，我先去跟三妹挤一挤，等腾出了房间，我搬过去就是了。”
    何云锦与尹氏对视一眼，尹氏满意的一笑。
    何玉璋却欣喜而又纠结的说：“这……算了算了，你就好好住在你的房里吧，不过你有这份心，为父实则欣慰。”
    何云锦却一副下了决心的样子：“二妹在外受苦这么久，我却在府内独占父亲宠爱多年，想来东厢最好的一间房，就是我的屋子了。如今二妹好不容易与我们团圆，怎么能住在西厢呢？我已经叫素心收拾东西了，父亲就别拦着我了，作为长姐，我也应当好好照顾二妹才是。”
    何云锦的一番言论，引得何玉璋很是感动，赞许不断。
    可他并不知道何云锦此刻的为难，若非尹氏下令，自己说什么也不愿意把东厢最好的一间房拱手送给云思啊。
    “云思，既然你长姐坚持如此，你晚点就搬过去吧，还不谢谢长姐？”何玉璋说。
    此刻的何云锦心里还抱有一丝希望，万一她拒绝了，自己也好借机不强人所难。
    谁知云思瞧了何云锦两眼，竟顺理成章的行礼道：“多谢长姐。”
    “都是自家姐妹，不……不用客气……”何云锦强行展现着笑脸。

 第13章：用过的杯子

    “怪不得，原来是二小姐看中了云锦的房间。虽说是从乡下来的，眼光倒是不错……”二夫人瞧了大夫人一眼，在一旁添油加醋。
    何云落也附和着小声说：“二姐的确好眼光，不过也是长姐向来心善。”
    “好了，既然云锦都决定了，旁人就不要妄议了。”尹氏称，“凤姑，你这就去把二小姐的行礼收拾一下，搬到云锦房里去。”
    何玉璋满意的点点头，起身说：“日后就是一家人了，你们姐妹之间相互照应着。”
    “是。”几个女儿一同答应。
    “行了，我还有事要忙，余下的事，就听碧云安排吧。”何玉璋一边往外走一边说，却又忽然停住脚步，转头看着云思，“对了，你还没见过祖母，她身子骨不好，这几日又染了风寒，晚点记得单独去给祖母问个安。”
    “好。”云思答应。
    何玉璋走后，堂内才叽叽喳喳一片。尹氏将云思叫到跟前，柔声询问：“云思啊，今年多大了？”
    云思道：“已经年满十六了。”
    尹氏点点头：“嗯，已经是个大姑娘了。你现在的身份从前不一样，这日后该学的礼节规矩，可一样都不能少。”
    “云思明白，我现在是丞相的女儿，一言一行都关系着府门的颜面，大娘放心，云思一定悉心学习。”云思乖巧的说。
    尹氏笑道：“真是个懂事的孩子。你先回房吧，等吃过了晚饭，再去见过祖母。”
    饭桌上，云思并没有出现，何玉璋也因为忙着朝廷的事没有一起吃饭。只有大房跟二房几人凑在一起。
    “长姐何必将自己的房子让给她？看她那土里土气的样子，能住在西厢估计已经满足了。不过说来也是，长姐让她住，她还真的敢去，真是大言不惭……”何云落一边吃一边碎碎念。
    何慕接过话茬说道：“那丫头一看就是贪图舅舅府上的家财，正眼巴巴的想跟我们云锦平起平坐呢。”
    何云锦则故作无奈又大方的样子称：“没办法，昨晚二妹说喜欢我的房间，我这个做长姐的也不好不让，就当是我送给二妹的见面礼了。”
    二夫人摇头称：“大姐，我看就是云锦太心软了，我们可没必要顺着那丫头。这丞相府有丞相府的规矩，要是事事由着她来，日后还不得翻了天？”
    饭桌上的许梵笙微微皱眉，打量了一眼，小声说道：“二妹怎么没来，要不要……叫她一起？”
    “许兄，你自己吃饱就行了，哪里管那么多？”何慕囫囵的在一边白眼。
    许梵笙目光瞧着尹氏，却见她像是无视了自己的话一样，继续给何云锦的晚里夹菜：“吃吧。”
    许梵笙向来沉默寡言，见尹氏没表态，自己也就没再说什么，匆匆吃了几口便下桌了。
    房内，云思在何云锦的床榻旁走动着，顺手拨弄着周围精心布置的珠帘。
    “我这个长姐还真是有意思……”云思嗤笑道，“我几时说过喜欢她的屋子了？”
    如月气不过的说：“奴婢看她这么做就是别有用心，为了在丞相大人面前讨赏！”
    云思耸了耸肩，坐在昨日何云锦坐过的软椅上，小声说：“我倒觉得没这么简单。”
    如月见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叹了口气：“诶，估计这个时辰他们已经开饭了，不过还是没叫小姐，眼瞧着不把小姐当回事。”
    云思倒是乐观的笑说：“这样挺好的啊，要是他们叫我过去，指不定又要怎么冷嘲热讽，我还讨厌那些一板一眼的规矩呢。”
    “好吧，那我去给小姐弄点吃的来。”如月点头说。
    云思忽然叫住如月：“等等，你把昨天我叫你捡回来的杯子拿来，我见她有几件东西落下了，估计一会儿会来。”
    果然，云思刚吃过饭没多久，何云锦就带着素心过来了，一进门就看见云思躺在自己的软椅上，忍不住眉头一皱。
    不过善于掩饰的她，还是很快恢复了笑脸，主动上去嘘寒问暖：“二妹，怎么样，待的还习惯么？”
    云思也笑盈盈的拉着何云锦坐下，点头说：“嗯，长姐的房间与西厢比，当然是天壤地别了。”
    “二妹喜欢就好。对了，我有些东西落在这了，就带着素心过来取一下。”何云锦说。
    云思指了指一旁的包裹：“喏，长姐的东西都在这了。”
    何云锦一愣，心中升起一丝莫名的火气，暗自不瞒着云思竟真的把自己当成了这屋子的主人。
    “谢谢二妹……”何云锦取过包裹说。
    “长姐别急着走啊，我刚叫如月泡了一壶茶，是我家乡的嫩茶，长姐尝尝？”云思眨眼问。
    何云锦也只好重新坐下，答应道：“好啊。”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云思拿出的泡茶杯子，竟然是昨日自己吩咐素心丢到的那一套。何云锦意外的转头看了素心一眼，素心也一脸茫然，有些惊讶的微微摇头，表示不知道怎么回事。
    “怎么了长姐？”云思看着何云锦局促的样子故意问道。
    何云锦心中尴尬，却又不好直言。云思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笑问：“长姐是不是瞧着这杯子眼熟呀？”
    “这……本就是我房里的杯子，自然熟悉。”何云锦说。
    云思则说：“昨日我见素心把这好好的杯子丢了出去，心想这么好的杯子丢了怪可惜的，就叫如月拿了回来。诶，我是乡下来的嘛，没见过什么世面，长姐不会笑话我吧？”
    “怎么会……是我应该学着二妹多节约才是。”何云锦手握着杯子，却没有喝一口水。
    云思却好像并不打算就此了结，而是追问道：“不过好端端的，长姐为何叫素心把杯子丢了？难不成是因为昨日我用过，长姐嫌弃了？”
    何云锦像是被看穿了心事一般，连忙摇头辩解：“哪有哪有，二妹别多心，我……我怎么会嫌弃你呢？许是……许是昨晚素心这丫头弄错了。”
    云思闻言，一脸放心的样子，天真的眨眼看着何云锦：“也是，长姐说了，我们现在是自家姐妹，长姐待我这么好，怎么会嫌弃我呢？对了长姐，这茶都要凉了，你不喝么？放心，这杯子我已经叫如月重新清洗过了呢。”
    “这……”何云锦有些骑虎难下，很是为难的看着云思。可瞧见她满眼期待的样子，只能强忍着喝一口茶做做样子，如若不然，叫她多了心，自己岂不是白费了这么多功夫？
    逼着她喝完了茶，如月才不由展露了笑意，总算是出了口闷气。
    “小姐，大人叫我们吃过饭去拜见祖母呢。”如月小声提醒着。

 第14章：老夫人的误解

    云思起身：“哦对了，这会儿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得去见过祖母了，就不陪长姐了。长姐随便坐，想拿什么长姐自己拿就好了。”
    云思说完，就带着如月离开了房内。
    何云锦一个人愣愣的坐在原处，脸色难看的要死。素心更是气恼的小声嘟囔着：“呸！什么东西！瞧她那样子，好像她才是这屋子的主人一样！”
    何云锦强忍着恼火，低声道：“我们不喜欢她有什么用，得让爹不喜欢她才是。”
    “可老爷一向不喜欢我们后宅闹事，对她好像也不错……”素心说。
    何云锦道：“我听娘说，那是因为爹觉得对不起她娘，而并非因为她。不然东厢这么多空房，爹怎么懒得叫人收拾一间好的给她？”
    “怪不得……可大小姐你瞧她那副得意的样子！我看她是铁了心把自己当成主人了，我们还真把这西厢最好的屋子拱手让给她不成？”素心不甘心的嘟囔。
    “这是爹单独让我住的房间，她想做这间屋子的主人，也得有那个本事才是。”何云锦说，“暂且让她享受一天，晚点她自然会把这里还给我。”
    老夫人房内，尹氏跟何云落正服侍着她喝药。
    “听说玉璋养在外面的女儿回府了？”老夫人紧皱着眉头，也不知是被药苦的，还是对此事很是不满。
    尹氏将空了的药碗放到一边，扶着老夫人靠在软垫上，才点头说：“嗯，昨个儿进府，今天刚见过大家。”
    “诶，这事都怪玉璋，年轻的时候不知检点！竟与农妇有了个私生女，现在那丫头还冒然跑到我们府上，要是传到外面去，对玉璋的名声也不好。这朝廷啊，最忌讳的官员私宅里的这些丢脸的私事！”老夫人哀声叹气的说。
    尹氏则道：“可现在人都来了，老爷既然让她留在府上，我们好生照看着就是了。丞相府也不是供不起这一张嘴。”
    “这可不是吃饭的问题，玉璋是当朝丞相，位高权重。万一有奸佞小人以此事诟病，这可有损他在皇上心里的形象啊！这丫头早不来晚不来，都十几年了才跑了认亲，免不得是另有所图。”老夫人慢声细语的说着。
    “听说她娘已经过世了，这才投奔的老爷。”尹氏说。
    老夫人用手给自己捶着肩：“要是多个家丁倒也没什么，可她现在好歹也是玉璋的儿女，虽说是外室的庶出，可若是苛待了，又会落下闲话。若是宠着她，难免骄矜，诶，真是麻烦。”
    何云落见此，识趣的上前帮老夫人捏肩捶腿，借机说道：“祖母说的可没错，我这二姐不仅能说会道，伶牙俐齿，一回来就因为住处的事犯难。孙儿却气不过，她这一进府便鸠占鹊巢，真是委屈了长姐。”
    “什么鸠占鹊巢？”老夫人抬眼问。
    尹氏适时的在一旁说道：“也没什么，二姑娘刚进府，恰巧东厢没有合适的房间，那姑娘称喜欢云锦的屋子，云锦便让她住了进去，说是补偿给二妹妹的。”
    老夫人听完了尹氏所说，难得夸赞了一句：“想不到云锦这孩子素日里看着娇贵，到是善解人意。”
    “这么说，那丫头是明摆着要霸占云锦的屋子？”老夫人喝了口刚端上来的参汤，不满意的问。
    何云落接话说：“可不是！”
    说话间，服侍老夫人的竹春进了门，看了尹氏一眼，才上前禀报道：“老夫人，二小姐求见。”
    “这么快就来了？”何云落一怔。
    老夫人迟疑了一会儿说：“这会儿不得空，你带她去偏殿，把族谱给她，让她抄写完再回话。”
    “母亲不见她？”尹氏疑惑。
    老夫人凝眉道：“她来拜见我，无非是规矩，既然想认祖归宗，抄抄族谱就好了。顺便教教她长幼尊卑的规矩。”
    偏堂内，竹春将半掌厚的族谱托送到云思面前，恭敬的说：“二小姐，老夫人这会儿刚服了药，想打个盹儿。这族谱老夫人命奴婢拿给二小姐抄写，何家百年基业，二小姐刚刚回门，理应多了解一番，抄写族谱最好不过了。”
    “这是……族谱？”云思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厚重的本子问。
    竹春答道：“回二小姐的话，这的确是族谱。”
    拿来了纸笔，云思翻看了一下，才知道原来族谱上写的并非只有名字，还有何家历代先祖的丰功伟绩，上至祖宗八代，下旨远亲近戚，都有详细记载。
    “这么多……小姐要抄到什么时候啊？”如月瞪圆了眼睛瞧着，而后又小声说，“奴婢也会写字，要不奴婢帮小姐抄一点？”
    云思摇头：“许是祖母在考验我，初次见面，若是给老人家留下弄虚作假的印象，日后估计难以修正，我自己来吧。”
    写着写着，云思忽然来了兴致，这族谱上，会不会有自己母亲的名字呢？
    云思索性将这厚厚的族谱翻到最后一页，可找来找去，也没看到自己生母的名字，而何云思三个字，更是无处可寻。
    “小姐，你怎么了？”在一旁研磨的如月看到云思的表情忽然变得哀伤，忙问道。
    云思深吸一口气，小声说：“这族谱上……并没有我娘的名字，可我娘却为了他苦等了一辈子，就连死都死的不明不白。”
    “小姐……”看着她徒增伤感，如月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安慰。
    不过好在云思很快就缓和了自己的情绪，尽量快一些把族谱抄完。
    没一会儿，坐在偏堂里的云思竟见何云锦进了门，何云锦也很快的注意到尚在偏堂内的云思。
    “二妹？你怎么在偏堂里，没进去么？”何云锦眼睛扫着云思桌案前的族谱问。
    云思说：“祖母这会儿在打盹儿，让我在这把族谱抄完再进去。”
    “打盹儿？老夫人这会儿不是在……”素心跟在何云锦身边，疑惑的刚要开口，就被何云锦打断了。
    “那二妹加油，这抄族谱可不是一时半会儿的功夫，我先进去了。”何云锦的笑容中，难掩一丝得意与快感。
    何云锦前脚进门，如月就小声说：“看来老夫人根本没睡，想来是故意为难小姐的。”
    “没事，才一天的时间而已。我本就是外室所生，又自幼在外，老夫人不待见我也是理所应当，估计现在丞相府内，就连一个下人都想给我立个规矩，来个下马威。”云思看似毫不在意的说。
    “真是委屈了小姐……”如月有些心疼。
    大概一个时辰左右，何云落与何云锦才嬉笑着从老夫人的房里出来，两人像是约好了一般，同时往云思这边瞧了过来。
    何云落缓步上前，幸灾乐祸的行了个礼：“二姐，还在抄族谱啊？估计等你抄完了，祖母都睡了几觉起来了呢。”

 第15章：起火

    面对何云落的嘲讽，云思却只是莞尔一笑：“没事，我在这等着就好。”
    何云锦倒是什么都没说，拉扯着何云落离开。
    二人走后，如月在云思的身后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囔道：“奴婢瞧着姐妹俩都不是善茬，小姐可得小心着才是。”
    “放心吧。”云思说完，又自顾自的抄写着族谱。
    这会儿天都已经黑了，云思舒展了一下腰身，才觉浑身疲倦。想要找人问问老夫人空了没，或者给偏堂添一盏烛火，可这里却像是早就约定好的一样，整个大堂都空无一人。
    堂内，老夫人似乎已经忘了云思还在抄写族谱，已经上了床榻准备睡下了，好在竹春一直记着，上前小声提醒道：“老夫人，二小姐……还在外面呢。”
    “谁？”老夫人抬眼，“你是说那新入府的丫头？”
    竹春点点头。
    老夫人瞧了一眼天色，喃喃道：“你不说差点忘了，怎么，她还没走？”
    “许是得了老夫人的吩咐不敢走，老夫人……要不要见见她？”竹春询问。
    老夫人想了想，还是摆手说：“都这么晚了，让她回吧。既然她住在了府上，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不急在今天。”
    竹春得了吩咐，才服侍着老夫人睡下，然后悄悄的退了出去。
    见偏堂之内，云思还在借着一点点的光亮抄写族谱，竹春心中不由生起一丝好感。
    “二小姐，老夫人称今日天色晚了，让你先回去歇着，等改日得了空，再叫二小姐过来说话。”竹春说。
    云思没什么意外，眼看着天都黑了，自己也猜到个一二，答应道：“那劳烦姑姑替我照顾祖母，云思择日再来。”
    临走的时候，云思却忽然问道：“姑姑，不知能否把族谱带回房里，等抄写完了再拿给祖母看？”
    竹春倒是乐意的点头：“二小姐有这份心自然是好，可族谱一定要小心保存才是。”
    回去的路上，如月不明所以的问：“小姐，奴婢见老夫人明显不愿意见我们，这族谱抄不抄只是个借口，小姐何必浪费时间呢？”
    云思则说：“你也见到了，我在这相府上上下下不受待见，老夫人也是如此，若再不拿出点诚心来，恐怕日后很难相处。”
    夜晚，何云锦躺在何云落的床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身旁的何云落困意十足，打着哈欠询问：“长姐，你怎么还不睡啊？”
    何云锦微微皱眉，小声抱怨：“没有凝香露我睡不着……”
    何云落闻言，私自翻了个白眼，无奈的爬起来喊道：“小苧，把安神香拿来！”
    还不等丫鬟进来，何云锦就阻止道：“不用了，你那安神香刺鼻的很，我闻着不舒服。”
    何云落有些沮丧的重新躺回去，翻了个身嘟囔道：“我的大小姐，你当我是你啊，什么都用最好的？谁叫你拱手把房间让给了那丫头，在我这只能将就一下了。我还嫌挤得慌的呢……”
    何云落说着说着，就已经打起了鼾声。
    何云锦愣愣的躺在床榻上，浑身不舒服的使劲儿闭上了眼，心中却暗下决心，明日一定要想办法回自己的房里去，反正该做的表面功夫也做足了。
    第二天一早，云思醒来之后，如月已经把洗漱的水准备好了，云思穿戴完衣裳的时候，如月正准备端着水盆出去倒掉。
    谁知一出门，就听见两个丫鬟在院子的树荫下叽叽喳喳。
    “我听说那二小姐是个克星！把自己娘都克死了！”
    “你说她这一来，会不会继续克丞相大人啊？”
    “我看很有可能，连老夫人都不愿意见她，我们还是躲着远点吧。”
    她们的话被如月听了去，顿时火冒三丈，想也不想，直接把盆里的水泼到了那两个丫鬟的身上。
    二人惊呼着一声后退，可身上还是湿了大半。
    两人对视一眼，气恼的转头看着如月：“你干什么！”
    “浇花。”如月洋洋得意的抱着空盆说。
    “这么大的两个人没瞧见啊！”那丫鬟暴跳如雷的盯着如月。
    如月则理直气壮的走到两人面前，翻了个白眼说：“好好的两个人干嘛躲在树下嚼舌根？有本事到丞相大人面前说啊！”
    “哟，你就是二姑娘身边的丫鬟吧，听说家养的狗向来忠心护主，我见这位妹妹也到更胜一筹。”另一个年长一点的丫鬟阴阳怪气的说。
    如月毫不畏惧，笑眯眯的说：“是啊，大家都是做够狗的，又何必互相比较呢？只不过忠心的狗有肉吃，乱咬人的狗被人吃。”
    “你……”那丫鬟被气的瞪圆了眼睛。
    云思不知何时出现在三人身后，轻轻拉扯了如月一下，随即对那两个人说：“二位姑娘的衣服都湿了，还是去太阳底下好好晒晒吧。”
    “阿蕊，我们走。”见云思来了，其中一个丫鬟才拉着另一个人愤愤不平的离开。
    两人走后，如月才略带抱歉的小声说：“小姐，奴婢不是故意要惹是生非的。”
    云思沉默片刻，却忽然笑道：“泼的好，下次要是被我听见，我也教训她们，免得叫别人以为，连个下人都敢踩在我们头上。”
    一上午的时间，云思都在抄写族谱打发时间，到了晌午，王管家才过来传话：“二小姐，大夫人请你去吃早饭。”
    来到前堂，人几乎已经到齐了，云思大致扫了一眼，好像并没见到三夫人的身影。
    “坐吧。”尹氏指着自己对面的一个空位说，“这是府上的规矩，也可以说是习惯，午饭跟晚饭要大家一起吃。”
    “好。”云思落座之后，却发现身边的几个人都或多或少的与自己保持着距离。
    来的时候云思就做好了准备，饭桌上兴许会继续被那几个夫人小姐嘲笑，不过这一餐吃的倒也平静，因为从始至终，他们都在各聊各的，好像根本没有云思这个人一样。
    席间，何云锦的丫鬟素心跑进来，在其身边耳语了一番，何云锦好似很满意的笑了笑，却并未多说。
    饭后，云思照例回到房间里，刚准备继续抄写族谱，却突然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
    就在云思想要叫如月进来查看的时候，如月却慌忙从外面跑进来说：“小姐，不好了！西阁起火了！”
    “什么？起火了？”云思连忙起身，匆匆的走到院子内，见西阁内隐约冒着几缕青烟，火势似乎不大。
    “奴婢这就去叫人灭火！”如月刚准备离开，却被云思一把抓住：“等等，火势不是很大……”

 第16章：什么原因

    如月被云思抓着，有些莫名其妙，也有些焦急。
    云思则盯着那起了火的西阁说：“这青天白日无端起火，却又偏偏敢在我刚住进来的时候，你不觉得蹊跷吗？”
    “那小姐的意思是？”如月捏着衣角问。
    云思看着从西阁里面飘出来的青烟渐浓，想了想说：“若是有人蓄意为之，目的就是想让我们去救火，我们不救就好了。”
    “可是……”如月还是有些担心。
    云思心里却有着自己的算计，拉着如月笑道：“走，出去转转，回来的时候说不动火已经灭了呢？”
    如月将信将疑的被云思拉着往花园里走，正巧遇见从小花园经过的许梵笙。
    “梵笙哥。”云思主动招呼道。
    许梵笙转眼看见云思，便问：“云思？你怎么出来了？”
    “无聊出来转转，梵笙哥这是要出门？”云思看着他身后带了三四个护卫，好奇的问。
    许梵笙点点头：“嗯，出门帮义父办点事，怎么了？”
    “梵笙哥要是得空的话，能不能帮我买点东西回来？这平阳我也不熟……”云思称。
    “你要买什么？方便的话我就帮你带回来，不过得快点说，我赶时间。”许梵笙微微皱眉。
    云思也不介意，高兴的让如月取来纸币，在上面写了几味药材，递给许梵笙说道：“我听说祖母染了风寒，刚好我会些医术，想帮祖母补一下身子。”
    许梵笙接过药单，看着上面娟秀工整的字迹，眼神中闪过一丝别样的光彩：“你会医术？”
    “幼时同母亲学了一些，略懂而已。”南风说。
    许梵笙答应：“好，我先出门了。”
    此刻，何云锦还在房内闷着，略显得有些紧张，直到素心匆忙进门，她才迫不及待的上前小声询问：“怎么样？”
    “西阁已经着了。只不过……虽然西阁不常用，可毕竟也是大小姐的房间啊。”素心说。
    何云锦暗自一笑：“无妨，反正西阁闲置许久，用来换回我的房间也不亏，到时候求求父亲，自会给我修缮的更好。”
    只不过片刻之后，又有何云锦的近身丫鬟从外面跑进来，有些慌张的禀报：“大小姐，不好了……何云思带着丫鬟出门了，她……她房里没人！”
    “你说什么？她这个时间出门做什么？”何云锦有些着急，“这么说，西阁的火没人救了？”
    “大人跟夫人并不曾派遣多余的奴才伺候她，所以……所以这会儿屋内没人。”丫鬟说。
    素心慌乱的说道：“大小姐，虽然西阁火势不大，可若是放任不管的话，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烧到正堂啊！那间房子可就彻底毁了！”
    “那怎么办？难不成现在要我们自己去救火不成？”何云锦急的在屋内乱转。
    “要不奴婢叫人去通知一下何云思？”素心提议。
    何云锦连连点头：“快去快去。”
    可没过一会儿，前去通报的丫头又一脸沮丧的回来说道：“大小姐，奴婢们没找到二小姐在哪……”
    “丞相府就这么大个地方，还能丢了不成！再去找！”何云锦焦急的说。
    素心却在此时阻拦道：“大小姐，来不及了！西阁……西阁都要烧完了！”
    “那还愣着干嘛！去救火了！”何云锦不敢多想，跑到外面去找尹氏。
    当云思从丫鬟口中得知自己的房间西阁起火的时候，赶回去已经见尹氏带着人去灭火了。
    云思看着浓烟滚滚的西阁，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慌忙冲了进去。
    尹氏在旁一怔，连忙喊道：“云思，你跑进去做什么？”
    如月也没反应过来，等她想要赶紧跟着云思进去的时候，明火已经烧到了外面，她吓的急忙哭喊：“小姐！你快出来啊！危险啊！”
    几个还在泼水救火的家丁也慌了手脚，想要进去救人，却怎么也不敢靠近，只能更快速的来回运水泼水。
    “娘，那丫头跑进去半天了，要不要叫人来救？”何云锦皱眉小声问。
    尹氏沉默了片刻，低声说：“又不是我们推她进去的，这么多眼睛瞧着呢。”
    何云锦也没说什么，心里反而踏实了一点。
    如月见云思半晌没出来，彻底慌了神，刚准备不顾一切冲进去的时候，云思却跌跌撞撞的从窗口跳了出来。
    众人吓了一跳，只见她满脸是灰，手里抱着已经被烧掉半本的族谱，跌坐在地上，喘着粗气说：“还好没全烧掉……”
    尹氏一惊：“族谱怎么在里面？”
    “是……是祖母让她抄的。”何云锦看着已经烧毁了一半的族谱，心里慌张的很。
    如月赶紧上前将云思扶了起来，看着她手上被烫伤的痕迹，心疼的哭了起来：“里面这么危险，小姐干嘛要跑进去啊，你跟奴婢说，奴婢替小姐拿就是了嘛！”
    听着她口中带有的埋怨，云思竟觉得有些好笑：“怎么动不动就哭鼻子？我这不是没事吗！”
    “小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奴婢可怎么办呀！呜呜呜……”如月哭的越发伤心。
    尹氏皱眉上前：“人没事就好，这西阁怎么会无端生火？”
    云思抱着族谱，摇头说：“女儿也不知道，刚刚在外面，回来的时候就这样了。”
    尹氏叹了口气，抬眼瞧着已经被烧掉半边的西阁说道：“以后没事的时候，在房里待着就好，不要四处走动。”
    “是。”云思冷声答应。
    何玉璋从府外回来，才知道西阁着火一事，并将众人都叫到正堂问话。
    “老爷，您是不知道，今天要不是大小姐发现了火情，恐怕这会儿东厢都要烧没了。云思这丫头可到好，四处转悠了一晌午，连自己的房子起火了都不知道。”不难看出，二夫人一直对大夫人的阿谀奉承，就连这会儿功夫，还不忘替大房说话。
    何玉璋脸色难看的望着云思：“你刚进府不过两日，没事且在房里待着就好，怎么自己的屋子着火了也不知？万一火势大了，可是要出人命的！”
    云思低头认错：“父亲教训的是，此事的确是女儿的疏忽，女儿下次一定注意。”
    “下次？估计下次就要把房梁都烧断了。”二房在一旁添油加醋。
    “从前长姐住的时候好好的，怎么二姐一住进去就起火了？难不成大家说的是实话，二姐的确是个克星，克死了自己的亲娘不算，现在又要克我们丞相府？”
    就在大家以为所有的矛头都指责到云思头上的时候，云思忽然目光伶俐的瞥了何云落一眼，随后说道：“虽说错在云思头上，不过我还有一事不解。长姐住在三妹的房里，三妹与我的住处相隔甚远，怎么连附近经过的家丁都没发现的火情，倒是长姐第一个先发现了？”
    何云锦看着云思质疑的目光，心中一颤。

 第17章：计划落空

    云思这样突如其来的问题，也成功让众人的目光都放在了何云锦的身上。
    何云锦急忙辩解：“是……是路过的丫鬟找不到二妹，这才来找我的。”
    “原来家丁发现了火情，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救火，而是大老远的跑过几个亭子去找长姐。”云思的言语之中带着一丝嘲讽。
    何云锦的脸色很难看，却仍是一脸无辜委屈的说：“二妹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这火是我放的吗？”
    云思连忙摇头：“长姐别误会，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况且这火肯定不是长姐放的。”
    听云思这样说，何云锦才稍稍松了口气，谁知下一刻，她却又说道：“因为我有证据。”
    说着，云思从怀里掏出一个香包，虽然已经被烧近乎破烂，但仍是隐约可以从荷包的中间看到绣着一个玲珑的“心”字。
    正说到这，听闻府里起火的许梵笙也立刻从外面赶回来，匆匆一进正堂，看见云思满脸是灰的样子着实滑稽。
    云思看了他一眼，随后继续解释：“西阁本就无人常去，且青天白日，更无烛火。好好的起了火，十有八九是有人蓄意为之。这香包是我在西阁烧烂的柜子边捡到的，上面绣着个‘蕊’字。这香包里面塞着的并不是什么名贵的香料，应该是下人的物品。而喜欢随身带着香包的一半都是女子，所以只要父亲查一查，丞相府上有多个名字里有‘蕊’字的丫鬟，盘问之下便知。”
    云思有理有据的说辞，让何云锦刚刚放下的心再次悬了起来。
    站在她身旁的素心更是紧张的不断捏着衣角。
    尹氏必然是猜到了什么，在这个时候，却又缓和了语气说道：“丞相府上的家丁，怎么会有蓄意纵火之人，我看是云思多虑了。既然没伤到人就算了，不必大动干戈，引起不必要的躁动。一间西阁而已，烧了就烧了，反正也没人常去。若是云思不喜欢，叫云锦搬回去就是了，我再给云思另择一间屋子。”
    站在躺下的何云锦倍感欣慰，尹氏不亏为自己的生母，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心思。
    何玉璋看着尴尬的众人，刚想应了尹氏所言，谁知云思却阻止道：“大娘说的没错，不过是一间屋子罢了。可这人的目的实在令人害怕，若是她无心之失，可为何要到没人去的西阁里？如果只是想害我就罢了，云思害怕有人不知我与长姐调换了房间，想要蓄意谋害长姐！丞相府的家丁兴许不会这样做，谁敢保证这纵火之人不是外人？若是不抓住那人，她若有意，这样的事以后必然还会再有！大娘也要考虑长姐的安全才对啊！”
    “我看不用了吧……我又没得罪人，连府门都很少出，兴许只是一场误会而已。娘说的对，既然没人受伤，这件事就算了吧……”何云锦急忙在一旁说道。
    如月却不服气的突然抬起云思的手说：“大人您看，小姐的手已经烧坏了。难道要等人死了才算是有人受伤吗？”
    何玉璋看着云思手背上还在泛红的烧伤，皱眉说道：“王管家，去把府上所有名字里带蕊字的丫鬟叫过来！”
    云思站在原地等着，却觉得这个字眼有些熟悉。
    “二小姐这手上的伤，不是自己冲进去，为了拿族谱不幸烧坏的么，且伤口又不大。”何云落在一旁白眼说。
    云思笑了笑：“我受伤是小，族谱受损事大，正因如此，更应该调查清楚，狠狠地教训那人才是。”
    直到王管家把几个为数不多的丫头带过来时，云思才瞧见其中一个似乎熟悉的很。
    那丫鬟也不由自主的看了云思一眼，云思想起这是早上被如月用水泼过，嘴巴厉害的那一个。
    还不等何玉璋盘问，只见那叫阿蕊的丫鬟像是下定了很大决心一般，一步迈上前，跪在地上浑身发颤的说：“大人，是……是奴婢不小心引燃了西阁的遮帘。奴婢……奴婢已经灭过火了，谁想到又着起来了。”
    “阿蕊？这不是大小姐房里的丫头么？”二房颇有看热闹的心思。
    何云锦闻言，刚要开口包庇，云思却当机立断的说道：“撒谎！西阁的遮帘明明都是竹制，且从前是长姐的房间，材质理应都是上佳之品，怎么可能会轻易‘不小心’引燃？若不是蓄意长时间点火，西阁之内并无许多布料，根本不可能起火。你又称已经灭了火，难道在没有可燃品的情况下，火苗还会执着的自己去烧竹帘子不成？”
    “奴婢……说的是实话，二小姐不信，奴婢也没办法！”阿蕊咬着唇，嘴硬的说。
    云思嗤笑一声：“我信不信又何妨？这样可笑的谎言，也要老爷跟夫人相信才是。你当父亲跟大娘没有脑子么，会相信你的胡言乱语？”
    被云思带了个高帽，尹氏如今想要包庇也没办法，只能皱眉问道：“阿蕊，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再不说实话，就把你卖到奴隶市去。”站在何玉璋身边的许梵笙突然开口。
    何玉璋没有开口，似乎默许了许梵笙的说法，阿蕊开始忍不住小声哭泣。
    “阿蕊，还不快说实话，是谁让你这样做的！”素心故意先发制人，有些气恼的询问。
    阿蕊吓了一个激灵，看着素心恶狠狠的目光，咬了咬牙，终于说道：“奴婢是故意的。”
    云思冷笑。
    “二小姐哪里得罪你了，竟然要故意纵火害人？”尹氏问。
    阿蕊啜泣着说：“二小姐一入府就抢了大小姐的屋子，奴婢跟在大小姐身边，替大小姐委屈。加之二小姐身边的如月一早与奴婢发生了口舌，二小姐教训了奴婢几句，奴婢怀恨在心，这才去西阁纵火报复。”
    “真是好笑，昨日大家都在场，是长姐心疼我，才让我住她的屋子，怎么到成了是我抢的了？你倒是说说，我可曾问长姐要过任何东西？这话叫外人听了去，还以为长姐受了多大的委屈一般。长姐，你说呢？”云思看着何云锦问。
    何云锦目光闪烁，将心中的怒火也都发泄在了阿蕊身上：“你这笨丫头，谁要你多管闲事！是我让二妹住在我的房里，是我心甘情愿的。你这么做岂不是挑拨我们姐妹二人之间的关系！”
    “长姐被生气，长姐对我的好，云思都记着呢，且感激在心。岂是旁人随随便便就能挑拨的。”云思一脸诚意的看着何云锦。
    何玉璋倒是一笑：“你们姐妹二人能相处融洽，为父深感欣慰。”
    “老爷，这丫头……”尹氏有些为难。
    何玉璋微微皱眉：“身为奴才，主子教训两句便怀恨在心，又如此恣意生事，挑拨离间，实在可恶。碧云，这后院的事，就交给你处理了。”

 第18章：大房的教诲

    尹氏盯着阿蕊，厉声道：“你不知尊卑，蓄意纵火，更害的族谱烧毁过半，带下去杖责八十，赶出相府。若不是云思冒险将残余的族谱拿出来，今日定杖毙了你这贱婢！”
    尹氏似乎将酝酿在胸腔里的火气都发泄到了她身上。
    何玉璋点点头起身说：“梵笙啊，明日你找人修缮一下西阁，顺便给云锦收拾一个新的屋子，老挤在云落云落房里也不是办法。”
    “爹，现在西阁已经烧毁了大半，二妹也受了惊吓，不如……我还是搬回去住吧，新收拾的屋子就让二妹去住如何？”何云锦一副好心的样子上前说道。
    何玉璋却微微皱眉，显然觉得有些麻烦：“云思已经住下了，就不要折腾了。”
    云思也说道：“是啊，西阁虽然烧掉了，可正堂跟东暖阁却能住。长姐住在烧过的房子里也不好，还是不用换了。免得又叫恣意生事的人称我抢了长姐的新住所。”
    何云锦见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只能面色僵持的假笑：“好吧……只要二妹觉得无妨就好。”
    “云思的手受了伤，待会儿叫大夫来包扎一下。”何玉璋说完，便离开了大堂，留下其他人叽叽喳喳。
    云思像大夫人行了个礼，随后出了门，如月连忙上前扶着云思，心疼的说：“小姐的手没事吧？”
    云思毫不在意的摇了摇头：“这点小伤算什么？随便包扎一下就好了。虽然没能揪出幕后主使，可让那丫头领了重罚，倒也值了。”
    说话间，许梵笙忽然从后面追上来说：“二妹，你要的东西我买好了。”
    云思感谢道：“谢谢梵笙哥，我这会儿不方便，你差人送去我房里就行了。”
    “好。”许梵笙看似有些犹豫的问，“你……没事吧？”
    “我倒是没事，只不过族谱烧毁了近半，祖母恐怕要气死才是。”云思叹了口气。
    云思猜的没错，事情传到老夫人耳朵里，气的她连连咳嗽：“你们说什么？族谱……烧了？族谱不是好好的在祠堂放着吗，怎么会烧了？”
    竹春一边给老夫人敲着后背，一边小声解释：“是老夫人叫二小姐抄写族谱，二小姐没抄完，才想着把族谱拿回去继续抄，等抄完了再来见您老人家。”
    “哎呦！谁叫她拿回去！这下好，这族谱可是我们何家的命啊！哎呦喂……咳咳咳……”老夫人被气的头昏脑涨。
    竹春赶紧递过一杯水说：“老夫人别急，说到底这事也怪不得二小姐，毕竟二小姐是一片诚心。奴婢倒是听说，纵火的丫头是大小姐房里的阿蕊。”
    “云锦的丫鬟？”老夫人喝了口水，缓和了一下情绪，才微微叹气，“云锦那丫头，养尊处优惯了，嘴上说着不介意，心里还是拗不过。我就说，她怎么肯把自己的屋子让给新进府的丫头。”
    老夫人一眼看穿了因由，竹春也道：“大小姐是老爷的嫡出长女，自幼宠爱就多一点，大小姐骄纵也是理所当然的。”
    “哼，什么理所当然，都是她娘惯的！这些年相府上上下下，还不都是他们母女二人说了算。”老夫人眼中浮现出不满。
    竹春给老夫人捏着肩，安抚道：“老夫人快别气了，族谱虽珍贵，可每隔三年都要换新。没记错的话，今年刚好第三年，不过那抄书账房半年前就已经离开了相府。奴婢去找找他，兴许他那还有备份呢。”
    老夫人无奈的叹了口气：“诶，只能这样了。”
    而另一边的何云锦被尹氏带回了房间，尹氏面目十分严肃的看着她问：“是你做的？”
    何云锦咬了咬嘴唇，点头承认：“嗯，女儿是想着让她先发现火情……这样爹就会相信她是克星，好让她搬出那间屋子。”
    “诶，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要不是今日阿蕊没有把你揭发出来，你在你爹面前苦心经营的乖女儿形象就都毁了！不过是一间屋子而已，我们相府这么大，还能差了你的吃穿住行不成？”尹氏苦口婆心的劝说着。
    何云锦却眼中闪着泪光，好像十分委屈的说：“可那间屋子是爹特地让我一个人住的，是相府里最好的一间了，为什么何云思一来我就要让给她……”
    尹氏皱眉：“你还小，什么都不懂。你若不对她好一点，怎么能让你父亲更重视你呢？”
    “我本就是爹的嫡长女，她不过是外室所生的庶女，且刚刚回府，怎能与我相比？爹从小就最疼我了，难不成因为一个野丫头，还能偏心不成？”何云锦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你懂什么？一个男人的怜悯之心，完全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你瞧，何云思那丫头脑子倒是灵光的很，表现的乖巧懂事，不争不抢。你爹虽不喜欢她，却也始终念及着她娘的情分！难免有一天她学会利用这一点，踩在了你头上！”尹氏顿了顿，继续说，“娘知道你我委屈，可你自己委屈有什么用，一定要让你父亲也认为你委屈，这样他才会时刻记得，你才是他最疼爱，最出众的长女，你明不明白？”
    何云锦吸了吸鼻子，点头说：“女儿明白了。”
    “不明白也没关系，你只管听娘的就好，娘叫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下次切不可自作主张！”尹氏嘱咐道。
    何云锦红着眼眶从尹氏的房间里出来，素心急忙上前搀扶，谁知何云锦却突然抬手便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素心被打的一怔，不过却似乎早就习以为常，连忙跪在地上，捧着半边通红的脸小声道：“奴婢知错。”
    “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害的险些叫人知道是我做的。”何云锦刚被尹氏数落，心情十分不好。
    素心闻言，连连认错：“大小姐别生气了，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疏忽大意了，下次大小姐吩咐的事，奴婢一定亲力亲为！”
    何云锦微微蹙眉：“阿蕊那丫头呢？”
    “已经领了板子，奴婢给了她钱，打发她出府了。”素心说。
    何云锦稍微松了口气，点头道：“还算她识相，不然可不是八十板子这么简单了。”
    素心身子一颤，心知何云锦这话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云思回到房间的时候，周围还弥漫着烧过的滚滚浓烟气味，不过好在火已经扑灭了，正堂也没受到任何影响。
    看着残缺凋零的西阁，如月抱怨道：“好好的房子就这么毁了，真是可气……”
    云思却笑道：“有人自己烧了自己的房子，应该比我们更气才是。这西阁遮了不少阳光，拆了更好，辟出一块地，我好种点药材！”
    现在的云思恍然觉得这老天有意帮自己放了这一把火，心中高兴的很。

 第19章：学规矩

    如月帮云思上了药，云思却并未休息，而是将那残余的族谱拿出来，有些侥幸的说：“你瞧，还好我这已经抄写了过半，刚刚我翻看了一下，这些剩余的刚好能接上。”
    “如果小姐将族谱重新抄写完整，老夫人跟大人一定会高兴的！”如月激动的说。
    云思也二话不说，开始埋头抄写图谱。
    晚饭间，何玉璋并未回府，听说是去尚书大人家议事了。饭桌上也照旧是大房二房一家，还有何慕跟云思。
    席间，何云锦不小心弄撒了水，素心急忙上前收拾，眼尖的二夫人瞥了一眼，忙问道：“哟，素心这脸是怎么了？好像被谁打了一样。”
    素心一怔，急忙否认道：“谢二夫人关心，是奴婢不小心撞的而已。”
    “就是，素心可是表妹的贴身丫鬟，谁敢打她？”何慕在一旁奉承。
    何云锦目光有些闪躲，匆匆吃了几口就走了。
    云思也不想在此多逗留，起身准备告退，临走之时，大夫人却说：“云思啊，既然你父亲把你交给我了，这府上的规矩，为娘也得好好教教你，以后每日辰时你来我房里学规矩。”
    “女儿遵命。”云思答应着。
    出了门，如月才忍不住抱怨：“这么早？比平时都要早一个时辰。”
    “没关系，大夫人有心教我规矩，我好好学着便是了，不然又要叫人说我懒惰不上进。”云思说。
    如月却嘟囔着：“这府上的规矩来来回回也就那么多，只要小姐用心学，不过几日便可熟络，奴婢也能教小姐的。”
    “你这丫头，大夫人可是这相府的主母，父亲既然把我交到她手上，她理应尽职尽责才是。”云思说。
    回房的路上，云思恍然发现自己似乎没有见到许梵笙的身影，不经意的询问：“诶，怎么不见许梵笙？”
    “奴婢刚刚出门的时候听说，许少爷是去接四小姐回府了。”如月称。
    “四小姐？相府还有四小姐？恐怕又是个难对付的主儿……”云思苦笑。
    次日一早，云思准时起床，待到辰时的时候，便已经跟如月守在大夫人门口了，谁知大夫人的房门紧闭，竟没人开门。
    云思只好让如月上前去叩门，好一会儿，凤姑才打着哈欠从房内走出来，瞥了二人一眼道：“原来是二小姐，来的倒也准时。”
    “大娘呢？”云思问。
    凤姑说：“大夫人还未起，学规矩这事，由奴婢来教二小姐就行了。”
    云思默许，凤姑却瞧了瞧云思身边的如月，说道：“二小姐是来学规矩理解的，身边带个丫头怕是不妥吧。”
    云思转头看了如月一眼：“你先回房等着我把，一会儿我就回来了。”
    “那小姐一个人没事吗？”如月有些担心。
    凤姑却嘲讽道：“你在丫头，二小姐是来学规矩的，又不是来服役的，能有什么事？”
    “去吧。”云思说。
    如月走后，凤姑才一边引领着云思往后堂浅台上走，一边说道：“二小姐如今进了相府，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大人的颜面，规矩可得好好学着。日后出了府，叫人瞧见，也好说虽然二小姐是乡下人，礼节上倒也不至于失了大体。”
    “大家觉得乡下人很丢脸么？”云思低声问。
    凤姑却笑：“这倒不是，二小姐可别误会。奴婢的意思是各种礼节规矩繁琐复杂，恐怕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学透的。不过大夫人既然让奴婢来教二小姐，奴婢一定竭尽所能，把二小姐教的像模像样。”
    “那就有劳姑姑了。”云思笑了笑。
    凤姑也顿了顿，转头看着云思：“不过奴婢可有言在先，虽然二小姐是金贵之身，可在这学习期间，奴婢只会把小姐当做自己的学徒，不会网开情面，更不会得过且过，凡事都要做到最好，不知二小姐可否介意？”
    “姑姑尽心教我，云思一定好好学习。”云思说。
    凤姑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这就好，那我们开始吧。”
    云思看着面前矮桌上摆满的茶壶，茶盏，又将目光放到凤姑身上。
    凤姑开始说：“这入门首学的，自然是行礼。自古长幼有序，尊卑有别，对待不同的人，行礼的方式也不一样。奴婢见二小姐所行之礼，虽然并无不妥，可都是常礼，自己人一向不用计较。可实际上二小姐面见夫人嫡母，兄长姐妹，父亲丞相，每一位要行不同的礼，奴婢给二小姐一一示范一遍，二小姐可要瞧清楚些。”
    云思皱眉，看着凤姑依次行着复杂多样的礼，只能努力记在心里。
    做好了一遍之后，凤姑才问：“二小姐可看清楚了？”
    “差不多……”云思有些没底。
    凤姑考了云思几次，下至亲戚长辈，上至高官显贵，云思虽努力按照记忆来做，却仍是有几处做错。凤姑有些不耐烦的皱眉：“记不住的话，二小姐就把做错的行礼方式挨个做五十遍。”
    “五十遍？”云思瞪着眼，哪怕不用做什么，那些正式所行的大礼，皆要跪在地上行叩拜，之后再起来，每一种做五十次，恐怕是要断了腿。
    凤姑却毋庸置疑的点头：“只有这样才记得扎实，也免得奴婢一遍一遍示范，二小姐又记不住，浪费时间。难不成这点困难，二小姐都克服不了？奴婢们之所以能记得扎实，做的功课，可远比二小姐多得多。”
    云思深吸一口气，点头说：“好，我做就是了。”
    当云思一次不差的挨个大礼行了五十次，腿都险些直不起来。凤姑站在一旁乘凉，暗中得意。
    “姑姑，我现在做的可还标准？”云思问。
    凤姑勉强点点头：“你瞧，让二小姐这么做，不是很快就学会了？”
    可云思却也看准了她是故意为难自己，忍气上前说道：“姑姑说这府上尊卑有别，见面行礼是必然要做的，对嘛？”
    “当然。”凤姑说。
    云思突然一笑：“可刚刚姑姑见到我的时候，也并没有行礼。既然我是主，你是仆，那现在就补上吧。”
    “什……什么？”凤姑有些讶异。
    云思则看着她反问：“怎么，我说的话姑姑听不懂么？”
    凤姑无奈，只好黑着脸给云思行了个礼：“见过二小姐。”
    但云思并没打算就这么算了，继续说道：“姑姑行的是常礼吧？我记得姑姑刚刚还说过，一家人见面行常礼，大家都不会计较。可若是算起来，姑姑并非何家之人，若我不受此礼，还请姑姑行个大礼。”
    “你……二小姐是有意为难奴婢了？”凤姑恼火的问。
    云思则乖巧的一笑：“哪有，是姑姑教得好而已。况且姑姑不曾为难云思，云思怎会为难姑姑呢？”

 第20章：有意苛待

    看着云思笑意盈盈的脸，凤姑竟不知道该如何对付眼前这个小姑娘，不过话既已经说出话，这会儿又没办法不照做，只能勉为其难的行了个大礼。
    云思还算满意的点点头：“有劳姑姑了。”
    凤姑暗自白了云思一眼，心中暗自想着待会儿有你好看。
    果然，接下来的学习过程，凤姑都是对云思百般刁难，云思也都强忍着挺了过来。
    “这斟茶的礼节也必不可少，且若是长辈没有收下你的茶，小姐便要一直举着茶盏，切不可随意收回。”凤姑给云思示范了一遍。
    云思按照步骤自己做了一次，却发现这茶壶里的清水被换成了满满一壶热水，云思刚一将茶盏端起来，就被烫的惊呼一声，扔掉了茶盏。
    “你做什么？”凤姑皱眉看着云思。
    云思也生气的说：“为什么刚刚你的是清水，而我的就是开水？”
    “二小姐这就孤陋寡闻了，有的人就喜欢喝热茶，比如大人，可有的人喜欢喝凉茶，比如老夫人。怎么，难道二小姐去给大人敬茶的时候，也要把茶盏丢到大人面前不是？”凤姑有理有据的说。
    就在两人争执期间，堂前却走来几个丫鬟引路，抬头一瞧，原来是大夫人与二夫人一同走了过来，身边还跟着一个衣着光鲜亮丽的年少女子。
    凤姑见此，忙上前行礼：“大夫人，二夫人，四小姐。”
    “不用多礼。”女子笑眯眯的说着，眉眼都完成了可爱的月牙，想来她就是刚刚回府的四小姐。
    尹氏抬头看了看浅台上的云思，说道：“刚好云思也在，走，云萱，带你认识一下二姐。”
    “二姐？”四小姐何云萱有些茫然。
    众人纷纷走到浅台上，云思按照刚刚凤姑所教，行了个颇为正式的礼：“大娘，二姨娘。”
    “云思啊，这是你的四妹何云萱，刚从舅舅家回来。”尹氏笑说。
    何云萱倒是十分懂事的主动上前行礼：“见过二姐！”
    云思笑了笑：“四妹好。”
    “娘，二姐也是刚刚回府么？”何云萱转眼问着二夫人。
    二夫人点点头：“是啊。”
    尹氏看着一旁的凤姑询问：“云思学的如何？”
    凤姑答道：“刚巧在学斟茶，既然二位夫人在，不如就让二小姐替两位夫人斟个茶？”
    “也好。”尹氏说着，便落在在浅台上的茶桌前。
    凤姑则说：“二小姐，就按照刚刚奴婢所教，帮大夫人与二夫人斟个茶吧。”
    云思答应着，看着凤姑一脸笑意，就知道她没安好心。
    “大娘请喝茶。”云思屈身跪在地上，将倒好的茶高高举起，递在大夫人面前。
    尹氏倒是接过茶杯笑道：“不错，像点样子，去给二姨娘上茶吧。”
    云思转身的功夫，并不知尹氏借机给了凤姑一个眼神，凤姑便立刻心领神会的说：“二夫人喜欢喝热茶，二小姐却倒一杯热的吧。”
    云思就知道，好端端的叫自己做事，果然没那么简单。
    但云思还是一一照做，把滚烫的茶水端到二夫人面前：“二姨娘请喝茶。”
    可二夫人却并没有很快的接过茶杯，而是转头对何云萱询问道：“萱儿啊，怎么样，这两个月在舅舅家玩的可好？”
    何云萱嬉笑道：“舅舅舅母宠着我，自然是比在府上老被父亲训斥的好，只不过表哥表姐都有事做，时间久了便很无聊，心心想着长姐跟二……不对，现在是三姐了。”
    尹氏又问：“只想着姐姐们，就没想别人？”
    何云萱认真的想了想，有些害羞的说：“自然有，最想的就是梵笙哥了！”
    “你这丫头……”二夫人无奈的摇了摇头，众人一阵欢笑。
    大家似乎忘了云思还在一旁举着滚烫的紫砂茶盏，更像是有意为之。
    云思的手指烫的发红，跪在地上的身子也微微发颤，眼看大房二房相谈甚欢，似乎把自己给忽略了一样。
    明知二房针对自己，心中本就呕着气，云思更是不打算就这样任由摆布，直接提高了一个声调，盖过了所有人的欢笑，大声说道：“二姨娘请喝茶！”
    云思一出口，所有人都停止了交谈，四周不约而同的寂静片刻。
    尹氏目光深邃的看着云思，何云萱才恍然反应过来，推搡着二夫人：“娘，二姐给你敬茶呢！都端了这么久了！”
    二夫人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干嘛这么大声？才端了这么一会儿就不耐烦了？”
    “啧，烫死了……”二夫人把云思手里的茶盏拿过来，顺手丢在桌面上。
    云思缩了缩已经被烫红的手，心中十分怄气。
    “行了，今日云萱刚刚回府，你先回房去吧，明日再来。”尹氏喝了口茶，低声说。
    “是。”云思说完，起身边离开了浅台。
    向来心思细腻的何云萱似乎察觉到了云思的不高兴，忙起身跟出去，走在云思身后喊道：“二姐，等等。”
    云思回头看她：“四小姐，怎么了？”
    何云萱小声说：“二姐的手都被烫红了，娘她不是故意的，二姐不要生气。”
    看着何云萱一脸真诚的表情，加之她口口声声的二姐，云思才发现这个姑娘与何云锦何云落似乎有些不同。
    “没事。”云思说。
    “我刚从舅舅家里回来，不知二姐进了府，没带什么见面礼，二姐不要怪罪我才是。”何云萱拉着云思的手说。
    云思笑了笑：“无妨，理应是我这个做姐姐的给你准备礼物才对，你可有什么喜欢的？”
    “不用二姐费心啦！二只要姐不介意就好，那我先回去陪大娘她们说话了，有空再找二姐玩。”何云萱说。
    云思点点头：“去吧。”
    何云萱的热情，让云思不免想起了第一天进府时，何云锦的盛情。可与之不同的时，何云萱的眼里流露出的真诚，让人觉得心底一暖。而何云锦不管再怎么徜装笑脸，都难以掩饰她看自己时，眼底的那一抹鄙夷。
    回房后，如月见云思安然无恙的回来，提着的心也算是放下了，急忙上前扶着云思问：“小姐，怎么样，她们没有为难你吧？”
    “这府上的日子枯燥乏味，要是不为难一下我，她们以什么取乐？”云思苦笑道。
    “什么？她们打了小姐？还是欺负了小姐？”如月慌张查看着云思的周身。
    云思一摆手：“没事，我倒要看看，她们还敢怎么过分！”
    云思一摆手的功夫，如月也得以瞧见她被烫到通红的手指，一把抓过去十分心疼的问：“小姐，这……这是怎么回事？这群混蛋！就知道欺负我家小姐，待会儿大人回来了，我去告诉大人！”

 第21章：完整的族谱

    云思摇头道：“不用了，本就是他授意大夫人教我规矩的，凤姑敢这样为难我，多半也是得了大夫人的命令。要是我们去告状，反而会让爹觉得我矫情。”
    “那小姐也不能就这样平白无故的被欺负吧！”如月不甘心的说。
    “这府上的日在还长着呢，你还愁没有我们欺负回来的机会？”云思一边给自己的手擦着药一边说。
    如月叹了口气：“奴婢这不是害怕小姐受委屈么。”
    云思抬眼一笑：“放心，我可不是什么忍气吞声的人。”
    晚饭的时候，云思并没有去正堂一起吃饭，而是闷在房间里把余下的族谱一口气都抄写完了。
    如月端着饭菜从外面走进来：“小姐，吃口饭吧，晚点再抄。”
    云思把笔墨放下，伸了个懒腰起身说：“如月，你去打听一下，老夫人这会儿是不是又到了瞌睡的时间，要是没有的话，我们就去见老夫人。”
    “小姐又要去见老夫人？”如月有些担心，“老夫人似乎有些不待见小姐，况且……奴婢听说，因为族谱被烧的事，老夫人一直怄气呢，小姐这个时候去，恐怕又要撞墙了。”
    “没事，你按我说的去做就好了，我去把药熬上。”云思匆匆吃了口饭，就把许梵笙带回来的药材拿去熬了。
    正堂内，难得除了云思以外，三房夫人都聚齐了，何玉璋也在。不难看出，是为了给刚回府的四小姐接风洗尘。
    饭桌上，众人有说有笑，也不知是谁提了一句：“二小姐是不是没来？”
    何玉璋瞧了一眼，刚想叫王管家去传话，尹氏就在一旁说：“云思刚刚叫丫鬟来打过招呼了，今晚暂时不来。”
    何玉璋有些不高兴，皱眉说：“这丫头，一家人团聚她怎么又搞例外。”
    “爹把她当一家人，估计人家可没把我们当一家人呢。”何云落阴阳怪调的说着。
    何云萱见此，忍不住说：“二姐一早上的时候，被茶水烫伤了手指，估计这会儿不舒服，爹就别介意了。既然是一家人，还愁没有见面的机会吗？”
    “吃吧吃吧。”何玉璋说。
    二夫人看了看尹氏，故意小声嘟囔：“让她学点规矩，还要讨个工钱，这细皮嫩肉的，怕是比我们云锦都娇贵了不成？”
    “大家好好吃饭吧。”尹氏打着圆场，可气氛却没有刚刚融洽了。
    如月从外面跑回来，见云思正在厨房里鼓捣着药罐，上前说道：“小姐，奴婢打听过了，再隔一个时辰，老夫人就该服药了，所以这会儿刚吃过饭，还没休息。”
    云思笑道：“猜的没错，刚刚好。”
    熬好了药，云思才拿着抄写好的族谱，带着药罐去见老夫人。
    老夫人房内，竹春正扶着老人家在屋内转悠消食，老夫人惦记着族谱的事，又询问道：“竹春啊，你可找到那账房了？”
    竹春有些失望的说：“奴婢去找的时候，他们已经搬家了。”
    “那族谱岂不是……诶，这丫头闯了大祸了！”老夫人恼火的用拐杖敲着地板。
    竹春急忙安抚：“老夫人别气，奴婢再想想其他办法。”
    “还能有什么办法！这丫头打小养在外面，偏偏今年一回了府，就闹起了火，还烧了族谱，难道那群下人说的没错，她还真是个小灾星？”老夫人明知这些都是不切实际的传言，可气头上的她，还是忍不住说道。
    竹春扶着老夫人坐回去：“您就别气了，快坐下，最近您的骨痛症又犯了，可别着了凉。”
    老夫人哀声叹气的坐下，外面却跑进来一个小丫鬟禀报：“老夫人，二小姐求见。”
    “她怎么又来了？闯了祸还不好好回去思过，让她走吧，我没空见她。”老夫人一摆手说。
    竹春给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也连忙退了下去。
    门口，跑进去通报的丫头很快又跑出来，瞧了云思一眼，行礼道：“二小姐，老夫人这会儿没空见你，二小姐还是先回吧。”
    云思想了想，点头说：“好，那你把这两样东西替我拿给老夫人。”
    丫鬟接过云思的东西，又指着药罐问：“这是……”
    云思解释说：“听说祖母最近犯了骨痛，这是我特地为祖母熬制的药，可以驱寒除痛，我娘家祖上的秘方，方子在这本书里，劳烦姑娘传达。”
    “好。”丫鬟倒是乖巧的接过云思的东西走了进去。
    “我们走吧。”云思说。
    如月有些纳闷：“为什么要走？万一待会儿老夫人瞧了，一高兴要见小姐怎么办？”
    云思却说：“我就知道老夫人不愿意见我才挑这个时候来的。总不能让老夫人觉得，我们是为了讨好她才故意做的这些吧。”
    “那小姐这是……”如月不解。
    “虽说西阁的火不是我放的，可也是因为我的大意才烧了族谱，把族谱抄写完，算是弥补我的过错。至于给老夫人熬药，刚好我娘教过我治疗骨痛的方子，所以，这也是的医者本能，更是尽我一份为人子孙的孝道罢了。”云思解释说。
    屋内，丫鬟带着云思的东西走进来，老夫人奇怪的看着她：“这都是什么？”
    “回老夫人的话，是二小姐让奴婢把这两样东西带进来的。”丫鬟说。
    老夫人皱着眉问：“这都是什么东西？”
    丫鬟端着药罐称：“二小姐说，这是特地给老夫人熬的药，可以有效治疗骨痛，祛除风寒，而且是二小姐家里的秘方。她还说，要是老夫人不放心的话，这药方就在这本书里，老夫人可以找大夫查看。”
    老夫人略微愣神儿，口气也稍有缓和：“竹春，你去瞧瞧。”
    竹春把那本夹着药方的厚书拿过来，翻开一看却不由惊喜道：“老夫人你瞧，是……是族谱！”
    “什么？”老夫人急忙起身过去，颤颤巍巍的接过竹春手上的书。
    来回翻看一番，老夫人也激动的笑道：“还真是族谱，竟然一页不少！”
    “不仅如此，且字迹娟秀工整，除了族谱的本身质地差了点，完全不必之前的逊色啊！”竹春感叹道。
    老夫人像是重获至宝一般，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竹春问：“这是……那丫头抄的？”
    竹春点点头：“看样子是，那日老夫人叫她抄族谱，这本子是奴婢亲自给她的，记得真真的。想不到她竟真的一字不差的把族谱给抄完了。”
    老夫人此刻有些茫然，忍不住小声道：“这丫头还真有毅力，难不成是我看错了她了？还是她做这些，只是为了讨好老身而已？”
    “老夫人，奴婢说句公道话，就算是二小姐想着讨好您，那也没什么错啊。您毕竟是她的祖母，可见她还是有这份儿心的！”竹春说。
    老夫人思来想去，点点头说：“好吧，她在外面等着领赏对嘛，让她进来吧。”
    丫鬟却说：“二小姐把这两样东西给了奴婢之后就走了，并没有在外面。”

 第22章：四小姐

    听丫鬟这样说，老夫人一时间也不知如何作答。只是喃喃自语道：“居然走了……”
    见此，竹春只好在一旁打着圆场：“老夫人，您瞧，二小姐也并非您想的那样。兴许她只是想对自己的祖母尽一点孝道，这有什么错呢？要是为了讨赏，估计这会儿也不会离开了，您说呢？”
    老夫人摸索着手里完好的族谱，思索了好半天才说：“难道的确是我过于偏见了？”
    “老夫人这不是偏见，想来二小姐自幼不在府上，难得与老夫人亲近。且过了十几年才回来，难免会让人怀疑其用意，甚至会为大人带来不好的名声。”竹春给老夫人揉着肩。
    老夫人像是被竹春说出了心声一般，连连点头：“我就是这样想的啊……”
    竹春缓了缓，又说：“可奴婢打小跟在老夫人身边，如今老夫人虽眼睛看不大清了，心里却跟明镜儿似的。咱们这丞相府上的几位大小姐，的确是从小养尊处优，生在您老人家身边的，可能做像二小姐这样不娇嗔，又有心的，恐怕也没谁了吧。”
    思来想去，老夫人也赞同的说：“是啊，别说是那丫头，云锦作为相府的嫡女，也从未做过这些事，就连那大房，终日嘴上嘘寒问暖，送这送那，也没有给我端过一碗药来。”
    “对了，二小姐送来的药还在呢，老夫人要不要试试？您不是说，最近的几服药似乎都没怎么见效吗？”竹春提醒说。
    老夫人却摇摇头说：“药就算了，那小丫头才几岁，哪懂什么药理，她这份心我记下就是了。”
    “那药呢？”竹春问。
    老夫人称：“拿去倒了吧。”
    竹春也没再劝，毕竟她与云思素不相识，之所以愿意在老夫人面前替她说话，一方面是看不惯这府上的几房夫人小姐娇惯欺人，另一方面自然也有自己的缘故。老夫人虽上了年纪，可头脑却一点也不糊涂，要是竹春一直絮叨着二姑娘的好，反而会引起老夫人的反感，也所为是点到即可。
    而竹春在相府多年，又自幼服侍在老夫人左右，见过的嘴脸数不胜数，当她看见云思的时候，就知道那姑娘绝非是愚钝险恶之人。
    竹春按照老夫人的吩咐，将药罐里的药倒掉之后，又吩咐人把药罐送还给云思。
    屋内，丫鬟捧着药罐送过来，如月在一旁有些高兴的说：“老夫人都喝光了？”
    云思瞧了药罐一眼，看着挂在内壁上，没有一点残余的药渣，摇了摇头：“没，都倒掉了。”
    “小姐怎么知道？”如月问。
    云思解释说：“如果是喝掉的，这内壁上必然会沾上余下的药渣，只要倒掉的，才会顺着汤水将药渣倒个一干二净。”
    如月闻言有些泄气：“那小姐岂不是白白熬了一个时辰……要奴婢说，老夫人不领小姐的情，小姐也尽了心意，这事儿就算了！”
    云思却笑着摇了摇头：“可不能就这样算了，竹春姑姑已经告诉我明日继续去送药了。”
    “什么？竹春姑姑何时告诉的小姐？”如月难以置信的看着云思。
    “你猜猜？”云思拖着下巴，有趣的看着如月。
    如月鼓着腮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才试探性的说：“是不是因为……如果老夫人不想让小姐再送药过去了，竹春姑姑也不会特地叫人把药罐子还回来？竹春姑姑之所以这么做，是想鼓励小姐继续给老夫人送药，老夫人现在已经没有那么抵触小姐了？奴婢说的对不对？”
    云思笑眯眯的看她：“有进步有进步。”
    如月得意的一笑：“嘿嘿，受小姐的熏染多了，自然聪明了一点。只不过……奴婢有些好奇，竹春姑姑为何要帮着我们啊？我们好像跟她并不熟。”
    如月的问题，云思也同样再想，可后来才觉得越想的复杂，还不如想的单纯些。
    “或许只是因为竹春姑姑心善，也可能有别的原因，只不过我们暂时不得而知。反正也不是什么坏事，她对我有恩，我急着就是了。至于她有什么目的，那就是她的事了。”云思坦然的说道。
    傍晚，云思按例去正堂吃饭，今日倒是刚巧，一大家子的人都在。饭后，四小姐何云萱喊着大家先别急回房，自己带了礼物给众人。
    “四丫头真是越来越懂事了。”尹氏笑道。
    何云萱送了尹氏一方上好的笔墨，送给何云落一支璀璨的发簪，何慕得了一柄折扇；而何云锦一向喜欢好看的衣裳，何云萱便送了她两匹上等绸缎。其他人也都根据自己的喜好得到了不同的礼物，众人十分欢喜。
    何云落有些羡慕的看着何云锦说：“小妹对长姐真是好，这绸缎一送就是两匹，不过小妹难道不知道，长姐不喜欢杜鹃花的图样，看着土气。”
    何云萱有些尴尬：“我……我只是看着好看而已，并不知道长姐不喜欢。”
    “云落说的是玩笑话，这是小妹的一片心意，我哪里会不喜欢呢？”何云锦倒是很会说话。
    “那就好。”何云萱笑了笑。
    何云落盯着角落里的云思，突然笑说：“好像我们每个人都拿了东西，二姐怎么两手空空啊？”
    何云落原想嘲笑一番，机敏的二夫人却赶紧拉扯了她一下，说道：“云萱并不知有旁人回府，自然就没准备而已。”
    何云萱刚要开口，何云锦却突然抢先一步称：“二妹你别介意，小妹不知道你回了府。正好我这有两匹绸缎，也用不完，这一匹就当是我替小妹送你的见面礼，你也好做身新衣裳。”
    云思眼瞧着她把手上那匹绣着杜鹃花的绸缎，满怀热情的朝自己递了过来。
    云思自然知道她并不喜欢那匹料子，还故作大方的转送给了自己，真是空得一个好人情。
    云思心中鄙夷，脸上却还是感激的笑着，接过何云锦递来的绸缎称：“多谢长姐。”
    何云落在一旁嗤笑：“这花样倒是很符合二姐的气质呢。”
    二夫人掩口偷笑，云思却好像丝毫不介意，笑的更灿烂了。
    如月最讨厌别人欺负云思，忍不住先行一礼，又开口说道：“奴婢替我家小姐谢过三小姐，三小姐头上的杜鹃花发簪也很符合三小姐的气质。”
    何云落一怔，忙摘下头上的发簪一瞧，今日不偏不巧，刚好带的是杜鹃花，亏得自己刚才还嘲笑杜鹃花土气……
    恼羞成怒的她将发簪扔在一旁，一拍桌子说道：“多嘴的贱婢！二姐，你的丫鬟自己也不好好管管！”
    云思回头瞧了一眼如月，反而一脸无辜的称：“如月说的没错啊，三妹要是不

 第23章：竹春姑姑

    何云落见云思非但没有道歉之一，反而主仆一心，合着伙嘲笑自己，气的直接起身说道：“大娘，你看看她们……”
    尹氏微微皱眉，轻咳两声说：“云落，别闹了。”
    何云落见尹氏不肯帮着自己，二房又没什么权利，耍着脾气一个转身就走掉了。
    众人尴尬的面面相觑，何慕在一旁不满意的说：“云思啊，她可是你妹妹，你怎么不让着她些，一点没有做姐姐的样子！”
    云思白了他一眼，似乎并不愿意理会。
    何云落走后，何云萱才找到说话的机会，忙上前拉着云思的手说：“二姐，昨日知道你回了府，我已经叫梵笙哥帮我买了特别的礼物给你！”
    “还有我嘛？”云思有些欣喜。
    何云萱使劲儿的点点头：“当然有，不然今日怎么会把大家都叫来呢！”
    说话间，许梵笙就提着几个瓶瓶罐罐进来了，径直走到云思跟前，递给她说：“给，云萱的礼物。”
    云思好奇的接过来一瞧，竟然全是药材的种子，顿时惊喜的不得了：“你……你怎么知道我想要这些？”
    何云萱嘿嘿一笑：“这还多亏了梵笙哥，是他告诉我二姐懂些医术，且希望在烧掉的西阁处种植一些药材，我就让梵笙哥帮我买了这些种子送给你啦。只不过没花多少银两，希望二姐不嫌弃就行。”
    云思忙摇头，如视珍宝一般的说：“不嫌弃不嫌弃，这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礼物了！云萱，谢谢你。”
    “二姐喜欢就好！”何云萱笑起来，眉眼弯弯的样子实在可爱。
    相较之下，坐在一边的何云锦却不知不觉的捏紧了手里的绸缎，刚刚云思并不曾对自己这般感激，也只是敷衍的说了一句谢谢而已。
    “瞧瞧，云萱真是越来越懂事了。”尹氏在座上满意的说。
    “我先走了。”许梵笙转身欲走，却忽然被云萱叫住，“梵笙哥！等等！”
    许梵笙停住脚步，回头看着何云萱：“怎么，也有我的礼物么？”
    何云萱兴奋的点点头：“当然了！”
    说着，她将自己精心挑选的剑穗拿出来，走到许梵笙跟前，递给他说：“梵笙哥，这是我特地给你挑的。”
    许梵笙低眸瞧了瞧，微微一笑：“谢谢小妹。”
    不知为何，云思注意到何云萱再同许梵笙说话的时候，脸颊竟不自觉的泛起了一丝红晕。当许梵笙对她笑的时候，那抹红晕也更加明显了。
    “我帮你系上吧！”何云萱满怀期待，眨着眼瞧他。
    当着众人的面，许梵笙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抬眼瞧了瞧尹氏。
    尹氏才点头道：“难得云萱开心，你就让她帮你系上吧。”
    许梵笙这才点头答应：“好。”
    他将自己的腰间佩剑取下来，递给何云萱，何云萱欢喜的将剑穗认真拴在了许梵笙的佩剑上，随后才还回去：“梵笙哥看，好看吗？”
    “好看。”许梵笙收起佩剑，“义父有事叫我做，我先走了。”
    何云萱看着许梵笙离开的背影，笑的很是开心。
    回房后，一向善于观察的如月才笑嘻嘻的小声问：“小姐，你说……四小姐是不是喜欢许少爷啊？”
    “胡说，许梵笙可是她的兄长。”云思摆弄着眼前的药罐，心里捉摸着要如何栽种。
    如月却不死心的说：“可毕竟许少爷是丞相大人的义子。以奴婢瞧着，四小姐看许少爷的目光，跟看表少爷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其实不用如月说，云思也感觉到了何云萱眼神中充满的思慕，不过这府上的关系错综复杂，云思还是说道：“你这丫头管那么多做什么？”
    如月吐了吐舌头，撅着嘴说：“奴婢好奇而已。”
    云思将何云锦送给自己的绸缎摆在桌子上，看了好一会儿，如月则称：“看见这个就气，大小姐是把小姐当什么人了？她不喜欢的东西，就随随便便送给小姐，好像我们要接受她的施舍一样。”
    云思摆弄了一会儿才说：“如月啊，你把这料子送给竹春姑姑吧，我两次都瞧她头上簪着粉杜鹃，应该是喜欢杜鹃花，这绸缎的质地不错，让竹春姑姑做身新衣裳，也当是我的回礼了。”
    如月闻言，乖巧的抱着绸缎去找竹春。
    见到如月的时候，竹春有些意外：“怎么是你这丫头过来了？你家小姐呢？”
    如月笑眯眯的说：“小姐按照姑姑的吩咐，在熬着药呢，这会儿叫奴婢先过来，把这缎子送给姑姑。”
    竹春眨了眨眼，饶有意味的一笑：“别胡说，我可没吩咐二小姐什么。”
    “嘿嘿，奴婢明白！这缎子还请姑姑收下。”如月见四周无人，上前把绸缎塞到竹春手上。
    竹春瞥了一眼，竟是自己喜欢的花样，有些惊喜：“二小姐怎么知道我喜欢杜鹃？”
    “小姐说见姑姑头上簪了杜鹃花，想来是喜欢。”如月机灵的解释说。
    竹春似乎有些不好冒然接受云思的赠礼，却因心水，着实犹豫了半天：“说起来我也没帮过二小姐什么忙，这绸缎的料子上佳，二小姐把它送给我，我还真不好接受……”
    如月却坚定的将它塞到竹春手里：“哎呀，姑姑就拿着嘛，眼下也快到了花灯节，做身好看的衣裳，这料子跟姑姑多相配啊！”
    在如月的坚持下，竹春也半推半就的答应了，心中十分欢喜，高兴的说：“怪不得二小姐独独带你入府，嘴甜的很！”
    如月笑眯眯的说：“那就有劳姑姑帮二小姐在老夫人面前多美言几句咯！”
    竹春点点头：“二小姐心思细腻淳朴，就算奴婢不说，老夫人也并非不明事理之人。”
    “那就好！小姐还在给老夫人熬着药呢，奴婢晚点再同小姐一起来见过姑姑！”如月行了个礼，转身跑掉了。
    竹春摸索着怀里的杜鹃花绸缎，暗自感叹自己的眼光果然没错，这二小姐何云思，的确是个可塑之才。
    如月高高兴兴的回了房，云思看着她空手回来，心中踏实了不少，随后询问：“办好了？”
    “自然办好了，竹春姑姑被奴婢哄的可高兴了！”如月洋洋得意的说。
    云思也笑：“我就喜欢你这张小嘴，又能哄人，又能气人。”
    “哼，那三小姐要是再敢当着奴婢的面叭叭的欺负你，奴婢必然气的她跳脚！小姐好歹也是她名分上的姐姐，她竟如此没礼貌。对付不了大小姐，还对付不了她嘛？”如月叉着腰说。
    云思起身，伸了个懒腰说：“没错，那小丫头一看就是被二房教坏了，嘴巴厉害着呢。不过算她倒霉，遇见了我们！”

 第24章：云思的反抗

    老夫人门前，云思已经带着熬好的药站在门口等着了，这次她并没有叫看门的丫鬟进去通报老夫人，而是说道：“帮我把竹春姑姑叫出来。”
    没一会儿，竹春就从房里走了出来，一看到云思，赶忙上前行礼：“方才二小姐叫如月送来的缎子奴婢已经收到了，谢谢二小姐。”
    “姑姑伺候祖母辛苦了，就当是云思的一点心意，姑姑不必放在心上。”云思扶着她起来说。
    竹春起身后才问：“二小姐是来送药的吧？”
    云思点头说：“嗯，我听说祖母素来觉得要苦，于是熬制的时候特地加了雪梨，既能润肺止咳，又不会太苦。”
    “二小姐有心了，交给奴婢就好。”竹春接过药罐说。
    云思笑道：“那我就先回去了，姑姑若是有事差人来说一声就好。”
    云思走后，房内的老夫人又在照常喊着药既苦又不见效。瞧着竹春走进来才问：“竹春啊，你这是去哪了？”
    竹春将药罐放在一旁说：“是二小姐过来送药了，怕叨扰了老夫人就没通报，只叫奴婢把药端进来。”
    “那丫头又来了？她人呢？”老夫人问。
    竹春说：“送了药就走了。”
    “走了就算了……”老夫人摆手说。
    竹春也适时的倒了一碗药给老夫人递过去：“老夫人要不就试试二小姐的方子？”
    “换来换去都一样，不喝！”老夫人皱眉说。
    竹春笑道：“这碗药可不一样哦，不仅带着二小姐的心意，听二小姐说，里面还炖了雪梨，用的也都是味甘一类的药材，不仅不苦，还能润肺止咳呢。”
    “还有这种药？”老夫人将信将疑。
    竹春点头说：“是啊，二小姐也把药方送来了，老夫人要是不放心，叫大夫瞧一眼就是了。这药熬起来废功夫，老夫人该不会又让奴婢把药倒了吧？”
    老夫人犹豫了好一阵子，才招手说：“端来，我尝尝。”
    竹春立刻把药碗递上去，难得老夫人把碗里的药喝光，竟没嚷嚷着苦。
    “怎么样？是不是一点也不苦？”竹春笑眯眯的问。
    老夫人却把持着面子说：“哪有药不苦的，只不过味道淡了些罢了。”
    “好好好，老夫人喝了药就好。”竹春顺从着她，却明显能从老夫人的脸上看到满意的神色。
    竹春端着药碗下去，老夫人还是有些别扭的说：“差人告诉那丫头，明日不必送了。”
    竹春没说话，心知云思定会按时送药过来。
    第二天一大早，云思又按照惯例去大房处学规矩，似乎有了大夫人的撑腰，凤姑更加肆无忌惮了，不仅对云思百般刁难，甚至还动辄打骂，而对于这一切，大夫人都有意无意的避开，故作没看见一般。
    凤姑不耐烦的教着云思府上年节的习俗规矩，只要云思稍不留神，做错了一点，她便开始皱眉嘟囔：“二小姐连这么简单的事都学不会，奴婢可从未见过您这么难教的小姐。看来啊，您天生就不是小姐的命，要么等奴婢回禀了大人，还是给小姐您单独辟个院子，过您自由自在的生活算了！”
    “你说够了没有？”云思忽然起身，冷脸看她。
    凤姑被云思突如其来的声调吓了一跳，随后却定了定神说：“怎么，二小姐不服气么？”
    “姑姑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以为凭谁都可以教训我？”云思嗤笑了一声看她。
    云思目光中的恼火令凤姑斟酌了片刻，不过可能想着这是大房的地盘，立刻挺直了腰杆说：“别说是二小姐你了，就连大小姐奴婢都教训过。不过要提醒，也是该奴婢提醒小姐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才对吧。”
    凤姑满脸鄙夷的翻了个白眼：“你不过是一个外室所生的庶女，还真当自己的尊贵的相府小姐了？要不是大人心疼你，这相府之内谁愿意沾染一身晦气？亏的你娘死的早，不然母女二人一同来祈求大人的施舍，谁能证明你到底是不是大人的女儿，还是你娘在外……”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了凤姑脸上，云思第一次这般目露凶光的看着她：“我告诉你，就算我身份再卑微，也是何玉璋的女儿，你不过是一个奴婢，有什么资格妄议主子？既然你说话难听，我就替大娘好好教训一下你。等你教好了自己，再来教别人。”
    “你……你敢打我？”凤姑惊愕的捂着火辣辣的半边脸。
    云思毫不退缩的大声道：“对，打的就是你！姑姑不是教了我自幼尊卑有异，主仆有别。主子打奴才天经地义！怎么，本小姐还打不得你一个下人了？”
    好巧不巧，偏偏这个时候尹氏才皱着眉头的从正堂走进偏堂，瞄了一眼在一旁捂脸的凤姑问：“怎么回事？”
    “夫人，您瞧瞧，奴婢辛辛苦苦教二小姐学规矩，二小姐不肯认真学习，奴婢说了她几句，她竟动手打人！”凤姑越说越委屈，捂着脸眼泪汪汪的看着尹氏。
    尹氏也动了气，看着云思问：“云思，你怎么打人？”
    云思冷哼一声：“她出言不逊，先是侮辱我，又羞辱我娘，我不打她难道还任由她一个奴婢踩在我头上吗？要是这样的话，恐怕是要乱了丞相府的规矩。”
    “那你也不该打人啊，有什么事来找我说就是了。”尹氏道。
    云思转眼看她，行了个礼说：“大娘忙着府上的事，云思不敢轻易叨扰。再说刚刚她说这话的时候，旁边的丫鬟也都听见了，大娘就在正堂，一墙之隔，该不会没听见吧？”
    尹氏被云思问的一愣，忙借口说：“刚刚我出去了。”
    云思站直了身子看着尹氏说：“多谢大娘这几日让人费心教云思规矩，可云思觉得这样以下犯上的奴婢，实在不适合为人榜样，恕云思不能跟这位姑姑学习了。”
    云思说完便准备转身离开，尹氏却忽然冷声叫住她：“云思啊，你打的可是大娘的贴身姑姑。她好歹也是府上位份比较老的人，给姑姑道个歉，今天的事就再不提了。”
    良久，云思才转过身来，恭恭敬敬的给尹氏行了个礼：“恕云思不能从命。论尊卑，论主仆，我都没必要给一个下人道歉，况且是她羞辱我在先，要道歉也应该是她跟我道歉。不过就算她道歉了我也不会接受。大娘要是不高兴，尽管惩罚云思就是了。”
    “我倒没有不高兴，只不过要是你父亲知道了这件事，恐怕……”尹氏略带威胁。
    云思却毫不让步的说：“无妨，凤姑羞辱我娘，质疑我的身份，岂不是变着法的说父亲糊涂才认下了我？父亲知道此事最好，也好让父亲明了，以后就不会有人拿云思到底是不是父亲的生女诟病了。”
    尹氏的脸色十分难看，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这件事就算了，你先回去吧。”
    出了大房的门，云思才心中暗道：“主仆联手刁难我，还想就这么算了？想都别想！”

 第25章：讨得欢心

    云思走后，凤姑才既委屈又不服气的说：“夫人你瞧着丫头！简直是要翻了天，竟然……竟然敢跟您这么说话！还敢动手打奴婢，他日还不是要骑在我们头上？”
    尹氏的神色凝重，许久才说：“是你自己蠢而已。她再怎么说，现在也是相府小姐的身份，你不过是个奴婢。她若是抓住这一点，在老爷面前反咬一口，老爷怕不是要怀疑是我怂恿的不成？”
    凤姑识趣的点头：“是奴婢冲动了……”
    “不急，以后的日子这么长，何愁逞一时之快？她一个小丫头，还能翻了这丞相府的天不成？要是太过苛待她，被老爷知道了又要不高兴了。你也是这府上的老人了，该怎么做心里清楚，还用我教么？”尹氏深吸了一口气，坐到一边喝着茶水。
    “不用不用，奴婢明白。”凤姑连连答应。
    晚上，何玉璋回了府，正在前堂与尹氏说话间，王管家便进门通报：“大人，二小姐来给您请安了。”
    “云思？她怎么来了。”何玉璋有些好奇，“也好，最近她不是一直跟着碧云学规矩吗，且让她进来，我考考她。”
    云思进了门，按照之前所学，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大礼：“父亲在上，受女儿一拜，祝父亲身体安康，福泽万年。”
    “这又不是逢年过节，干嘛行这样的大礼，快起来。”何玉璋说着，可脸上却露出了满意的笑，“嗯，比刚入府的时候有规矩多了。”
    “谢父亲夸奖。”云思笑道。
    何玉璋也问了不少问题，聪明的云思皆能对答如流。可一旁的尹氏却有些不解，自己明明没有让凤姑教过她这些，她是怎么知道的？
    云思瞥了一眼尹氏疑惑的眼神，心中暗嘲，早就知道尹氏母女对自己不怀好意，哪里肯把真正的大门户规矩交给自己？恐怕就是为了等这一日看自己出丑呢！好在如月机灵，这些口头上的问题都能记得清清楚楚。
    “很好，云思真是大有进步啊。”何玉璋赞不绝口。
    说话间，何云锦也走了进来，见云思在，目光显然有些微颤，随后还是笑称：“二妹也在啊。”
    云思见何云锦来了，便称：“刚好长姐来了，前几日凤姑教我的第一样便是敬茶，不如就让云思给父亲母亲还有长姐敬杯茶吧。”
    “好啊。”何云锦看了尹氏一眼，随后说道。
    云思有模有样的依次给何云锦跟尹氏敬了茶，直到何玉璋的时候，云思才吩咐如月换一壶茶来。
    等云思把茶盏递给何玉璋的时候，何玉璋刚一摸，便被烫的缩回了手，皱眉看着云思：“怎么这么烫？”
    云思却故意一脸茫然的说：“怎么，父亲不是最爱喝热茶了吗？”
    “谁跟你说的？”何玉璋反口问，看来显然不是。
    云思天真的解释：“是凤姑告诉云思，父亲最喜欢喝热茶了。一开始云思也觉得烫，可想着父亲爱喝，就练了许多次这敬热茶的功夫。”
    如月连忙在一旁补充：“是啊大人，大人您看，凤姑为了让小姐端好热茶，把小姐的手指都烫坏了。可小姐说只要大人喜欢，小姐就一定会做好。”
    何玉璋看着云思通红的手指，叹了口气：“你这傻孩子……”
    尹氏这才知道了云思的用意，何云锦也在一旁坐立不安。
    果然，何玉璋转头看着尹氏问：“碧云，凤姑也在府上待了快十年了吧？怎么连我喜欢喝什么茶都不知道？”
    “兴许……是云思听错了，你父亲可一直不喜欢喝热茶。”尹氏看着云思，希望她能点到为止。
    可云思似乎并不打算含糊过去，而是反问：“云思为了学好规矩，不给相府丢脸，姑姑说的每句话都听的真真的，怎么会记错呢？刚才父亲也考问过云思了，云思可有哪里听错了？”
    看着尹氏下不台的样子，云思也算是出了口气。何云锦急忙在一旁帮着打圆场：“是啊，二妹聪明伶俐，不会听错。或许是凤姑年纪大了，记错了而已。一点小事，就不用放在心上了。”
    在何玉璋眼里，何云锦的话显然比尹氏要有分量，她这么一说，何玉璋也没再计较。
    “云思啊，这两日你颇有进步，为父深感欣慰。”何玉璋拍了拍云思的双手说，“待会儿我叫王管家送点好的药去你房里，烫伤也不是小事。你抄写了族谱的事，你祖母也跟我说了，你功不可没，想要什么奖励？”
    云思眨了眨眼，问道：“云思想要什么奖励都可以吗？”
    “只要为父力所能及。”何玉璋说。
    云思行了个礼说：“上次父亲说要让梵笙哥帮着重修西阁，云思觉得修缮房屋避免不了府内的开支，不如直接把西阁拆了，女儿想要在西阁的地上辟出一块儿土地来种药材。”
    “种药材？”何玉璋问。
    云思点头：“嗯，女儿看父亲虽正值盛年，可也多有头疼脑热之症，加之祖母的骨痛风寒，多数都要请大夫来开药。女儿索性略懂医术，自己种药不仅能节省成本开支，还能保证质量。刚好小妹送了我不少珍贵的药材种子，也能派上用场。”
    何玉璋闻言大笑：“还以为你要什么奖励，原来是这点小事。自家种药是好事，我记得你母亲医术颇高，你自然也应当得其亲传。难得你为祖母跟大家着想，为父真是没看错你。”
    “那父亲是答应了吗？”云思满怀期待的问。
    何玉璋点点头：“这是好事，当然答应。明日我就让梵笙帮你，想怎么做，你跟他说便是了。”
    “谢谢父亲！”云思十分欣喜，一激动竟扑进了何玉璋的怀里。
    何玉璋一愣，随后却欣然了抱了抱云思。或许是其他几个丫头，包括何云锦在内，虽嘴上一直可以哄自己开心，也向来乖巧懂事。还没人能像云思这样大胆，高兴的时候可以抱抱自己，令他感受着为人父的责任与喜悦。
    何云锦在一旁看的直瞪眼，就连尹氏也似乎没什么插画的机会。
    云思回过神来才急忙从何玉璋怀里溜出来：“父亲对不起……女儿无礼了。”
    何玉璋却满心欢喜的摸了摸云思的头说：“这可不是无礼，父女之间不就本该如此吗？”
    云思甜甜的一笑，何云锦却觉得脸上像是被什么灼烧了一般滚烫。
    “我看你规矩也学的差不多了，听你大娘说，你每日辰时便起，这两日就好好休息吧。”何玉璋说。
    云思看了尹氏一眼，随后道：“都是大娘教得好，云思笨拙，多亏了大娘受累，愿意教女儿这些。父亲别光顾着夸女儿，大娘也功不可没呢。”
    “是啊，碧云一直都是我的贤内助。教出来的女儿一个比一个乖巧。”何玉璋说。

 第26章：尽孝

    尹氏不知为何，竟觉得脸上有一丝火热，也只好略带羞愧的点点头：“是我应该做的。”
    云思开开心心的行了个礼：“那女儿就不打扰父亲休息了，先退下啦。”
    “嗯，你去吧，刚好我也有点累了。”何玉璋说。
    云思走后，坐在一旁的何云锦听着何玉璋声称自己累了，不免有些尴尬，只好也起身行礼：“既然父亲累了，那云锦也告退了。”
    看着云锦满是阴云的脸，何玉璋有些纳闷儿：“云锦这是怎么了？”
    尹氏喝了口茶，委婉的说道：“许是刚刚见老爷一直夸赞云思，却没留意云锦也在，有点不舒服，没事，老爷别介意，待会儿她自己就好了。”
    “没事，云锦被我从小宠坏了，难免有点小脾气。”何玉璋说。
    从正堂出来，如月高兴的蹦蹦跳跳：“哈哈，小姐刚刚没看见大夫人跟大小姐的脸色，真是难看的要死！现在小姐逐渐在大人面前立稳了脚跟儿，这母女二人还不要气死啊？”
    云思倒并没有刚刚表现的那么高兴，而是小声说：“父亲也不过是觉得我懂事乖巧一些而已。一旦我跟长姐犯了同样的错，挨骂受罚的必然是我，长姐却仍然可以在父亲面前得到宽容。”
    “小姐放心，总有一天，依小姐的聪明，一定会在大人的心里，得到跟大小姐一样的地位。”如月说。
    “我倒不求跟她平起平坐，毕竟她是嫡女，我不过是个庶女。我只是想在相府能抬得起头来，好调查我想知道的事。”云思心里放不下母亲的死因，她越来越觉得此事跟相府必然有关。
    如月扶着云思问：“那我们现在回房？”
    云思说：“把我出门时熬好的药端上，去见祖母。”
    站在老夫人门前等待的功夫，云思才对如月说：“要想在相府立足，一定要找一个稳固的靠山。”
    “小姐是说老夫人？可……可奴婢见老夫人在府上并没有什么大权。”如月说。
    云思却笑：“祖母是不管事，管事的是大房母女。可这相府最大的人终归是父亲，但若算起来，父亲跟大房，包括这府上的其他公子小姐，还不是要听祖母的话，敬着祖母三分。”
    “小姐说的有道理！”如月点点头，“不过奴婢觉得老夫人似乎并不大喜欢小姐。”
    “那又如何，反正祖母也不是很喜欢长姐。”云思笑了笑。
    “何以见得？”如月问。
    云思小声解释说：“你瞧，要不是有必然的需要，或是逢年过节，你可曾见大小姐来过祖母房里？或是祖母想要见大小姐了？”
    如月茅塞顿开，连连点头：“原来如此！”
    没一会儿，竹春就从屋里走了出来：“二小姐来了，快进来。”
    云思上前一步，将手上的药罐递过去说：“我就不进去叨扰祖母了，这药的温度刚刚好，麻烦姑姑送进去吧。”
    竹春接过云思的药罐，云思刚准备离开，她却暗自扯了扯云思的衣角，随后眼神示意她再等等。
    “哎哟，二小姐这就要走啊，老夫人在屋里呢，要不奴婢去通报一声？”竹春故意抬高了声调，让屋内的老夫人也能听的清清楚楚。
    云思也很快的反应过来，稍稍提高了声音说：“还是不了，祖母可能不太喜欢我，我就不给祖母添堵了，只要祖母的病能好起来，云思便别无他求了。”
    竹春满意的点点头，果然，屋内却传来老夫人的声音：“丫头，你进来吧。”
    如月激动的拉着云思小声笑：“小姐，我们成功了！”
    云思有些开心，但并未表现的过于明显，只是随着竹春走了进去。
    屋内充斥着浓浓的药香，老夫人坐在堂前的软卧上，旁边放着她的手杖。
    “云思给祖母请安，祝祖母福寿安康。”云思行了个礼。
    老夫人点点头：“还算懂规矩，起来吧。”
    云思起身，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处，老夫人吩咐竹春说：“给她拿个凳子。”
    云思落座后，老夫人才问：“这府上的其他人，都觉得我这屋子都是药味，不喜欢常来，你觉得呢？”
    云思恳切的说：“相比于那些精心狍制的浓重熏香，云思更喜欢药香果香的天然纯粹。或许是因为云思自幼便与母亲学习医术，常与各种草药为伴，现在便也习以为常了。”
    “你打小儿就学医？”老夫人问。
    云思点点头：“嗯，我娘曾经告诉我，乱世良医胜良相。能救死扶伤，用一身医术救济世人，便是云思最大的心愿了。”
    老夫人的眼中难得浮出赞许的目光，随后又问：“这么说，你没有去过学堂？”
    “小时候云思由母亲独自带大，也只能靠着母亲为附近的邻里们看诊维持生计，不曾有多余的钱来让云思念学堂。”云思摇头说。
    “可奴婢见族谱上，二小姐的字娟秀工整，连不少念过学堂的人都比不上。”竹春说。
    云思羞愧的笑了笑：“说起来怕是惹祖母笑话，幼时云思便十分羡慕表姐能去学堂念书，经常跑表姐房里偷书看，还被舅公舅母打了一顿。练字识字也是在帮母亲抄写药方医术的时候顺便练的，只不过是年岁多了而已。”
    老夫人看着云思有些尴尬的笑脸，同情之心却忍不住浮现，目光也柔和了不少：“诶，你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只不过是生不逢时……”
    “可命运这事儿，也不是二小姐能决定的，老夫人您说呢？”竹春给老夫人捏着腿。
    老夫人无奈的叹气：“是啊，都是你爹的错。”
    云思低头苦笑：“要是母亲还在的话，云思也不会贸然打扰父亲的生活。云思是实在走投无路，这才来寻父亲的。”
    “罢了罢了，只要你没别的心思就好，这相府之上，多养你一个小丫头也不是难事。”老夫人摆手说。
    “谢谢祖母。”云思起身行礼。
    老夫人点点头，朝着云思招了招手：“过来，坐过来一点。”
    云思把凳子扳倒老夫人面前，随后也乖巧的说：“竹春姑姑，我来帮祖母捏腿吧。”
    竹春起身，云思挽起衣袖，上前屈身帮老夫人揉着腿：“从前我娘也有腿疼的毛病，云思便从医术上学了不少揉按穴位的手法，祖母觉得怎么样？”
    老夫人的嘴角终于浮现出笑意来：“不轻不重，力道刚刚好。”
    竹春也笑道：“老夫人，该喝药了。”
    云思闻言急忙起身，跑过去把药碗端到老夫人面前，行了个礼说：“云思难得见祖母一次，还请祖母准许云思尽一尽孝，让我伺候您吧。”
    “好好好，难得你有这份儿孝心。”老夫人笑着答应。

 第27章：大小姐喜欢的

    云思端着药碗上前的功夫，老夫人才留意到云思手上那尚未痊愈的烧伤，问道：“丫头，你这手是怎么回事？”
    云思瞧了一眼，笑了笑：“没事的祖母。”
    “回老夫人的话，那日西阁起火，是小姐不顾危险冲进房里把族谱拿出来时，不慎被火烧伤的。”如月急忙说。
    老夫人微微皱眉：“怎么没人跟我提起这事，我当时还以为族谱被烧没了，诶。”
    “都是云思的大意，才让族谱受损的。云思不过是做点弥补罢了。”云思称。
    “那这只手也是？”老夫人又瞧见云思另一只手指上满是通红，询问道。
    如月抢着说：“是小姐跟着大夫人房里的姑姑学规矩，那姑姑让小姐一直端着刚烧好的茶水烫的。”
    “多嘴！”云思皱眉喝止着如月，随后才解释，“听姑姑说父亲喜欢喝热茶，这才学起了端热茶的本事。只要是父亲喜欢，云思这点小伤算什么。”
    看着云思天真的笑脸，老夫人却很不高兴：“玉璋几时喜欢喝热茶了？真是胡闹……”
    云思忙懂事的说：“小事而已，祖母不必挂心，快喝药吧，等会儿就凉了。都是如月这丫头多嘴，回去了我再好好训她。”
    服侍着老夫人喝了药，老夫人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满意之色。显然，云思尽心竭力的侍奉很讨老夫人欢心。
    喝完了药，云思才说：“天色不早了，云思就不打扰祖母休息了，先回房去了，等下次祖母想见云思的时候，云思再来给祖母请安。”
    “等会儿。”老夫人招呼道，“我听竹春说，你知道她喜欢杜鹃，便把云锦送你的料子给了竹春姑姑是嘛？”
    云思看了竹春一眼，诚恳的点点头：“嗯，云思以为……祖母不愿意见云思，怕没有机会来侍奉，只能劳烦竹春姑姑替云思好好照顾祖母了。况且姑姑劳苦功高，云思也用不上那么好的料子。”
    “谁说的，你现在好歹也是相府的小姐，虽然学了规矩，这穿衣打扮上，也得高人一等。你跟竹春去库房瞧瞧，喜欢哪两匹料子就挑着回去，当是你今日伺候祖母的奖赏了。”老夫人面含笑意说。
    云思也没有故意推脱，而是高兴的答应：“谢谢祖母！”
    竹春提着灯笼，带着云思跟如月来到库房。见此刻周围没人，云思才行礼说：“多谢姑姑提点。”
    “谢奴婢做什么，是二小姐有心插柳，奴婢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二小姐聪慧过人，一点就透，换了旁人恐怕还没有这个心气呢。”竹春笑着说。
    “那也是姑姑的功劳，要不是姑姑作美，恐怕云思现在也得不到祖母的垂爱。姑姑放心，您的好意云思定当记在心上。”云思称。
    竹春则说：“有小姐这句话，奴婢的努力也就没白费。好了，小姐快挑两匹自己喜欢的料子吧，老夫人今儿是真的高兴了。”
    “是嘛？”云思一边挑选一边问。
    竹春点头说：“那当然，奴婢跟在老夫人身边几十年了。而且二小姐不知，老夫人的库房可不是轻易开来赏人的，就连大小姐都甚少有这个福气。”
    云思精心挑了一圈，还是选了自己第一眼看中的水蓝色暗花绸缎。
    “就这个吧。”云思抱起绸缎说。
    竹春微微一怔，随后笑道：“二小姐真是好眼光，这料子轻薄剔透，柔软清凉，正适合现在裁制衣裳。入库不过几月，而且……大小姐特别喜欢。”
    云思也不知道竹春是不是故意这样说的，只不过见旁边还有一匹一样面料的绸缎，只不过颜色稍稍逊色了一点，便一起拿了。
    “谢谢姑姑，那云思就先回去了。”云思说。
    回了房里，云思才吩咐如月：“如月，明日把这匹粉色的送给大小姐。我见她粉色的衣服多，想来能喜欢。”
    “是，奴婢遵命。”如月答应着。
    这次反而是云思有些好奇：“怎么，你就不问问我为何要把这难得的料子送给长姐？”
    “小姐是不是真以为我笨啊？她把自己不喜欢的东西送个空人情给我们，我们自热要回礼。只不过我们的料子可是从老夫人那得来的，不知道要比她的好多少！奴婢倒想看看，她穿还是不穿。”如月得意的笑道。
    “可以，最近变聪明了。”云思打趣。
    如月却做了个鬼脸调皮的说：“奴婢一直聪明呢！”
    次日，如月按照云思的吩咐，把绸缎送去何云锦房里。
    “给大小姐请安，二小姐称感念上次大小姐赠送绸缎，便特地吩咐奴婢送来这匹料子回礼，还望大小姐不嫌弃。”如月行了个礼，拱手送上。
    何云锦忙笑道：“多谢二妹了，素心，快收下。”
    如月走后，何云锦便收回了笑脸，满是嫌弃的说：“丢去库房吧。”
    素心刚要答应，却忽然说：“小姐你看，这料子可是上佳之品。”
    何云锦凑上前一看，这才略显惊讶：“这……不是祖母库房里的那匹料子么，我一直想要的，怎么会在她手里？”
    “奴婢听说……昨日老夫人见了二小姐，还留她在房里说了好一会儿话。这布料似乎是老夫人赏的。”素心解释说。
    何云锦的脸色顿时一变，气恼的说：“祖母真是偏心，这布料入库的时候，我就说过喜欢，可祖母偏偏跟没听见一样，现在转眼就赏给了她！怪不得，我说她怎么如此知恩图报，原来是找我耀武扬威来了，真是可恨……”
    “那这料子……”素心不知作何决定。
    何云锦的确很喜欢这匹布料，实在舍得不防着吃灰，亦或是打赏下人，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是嫡，她是庶，这等好的布料给我穿是理所应当。若是我赏了人，叫祖母知道了难免觉得我小气。吩咐姑姑去裁了衣裳，刚好过两日参加宴席。”
    “小姐说的对，这粉色的料子还是小姐穿的最好看了，何云思许是自知不配，才转送给小姐的，想要讨好小姐！”素心在一旁说。
    何云锦自我安慰般的点点头：“虽说这布料的确是好，不过我记得……祖母那还有一匹水蓝色的，要比这匹粉色的出挑许多。”
    “小姐不是喜欢粉色吗？”素心问。
    “这等轻薄的料子，粉色显得有些闷。相较之下，水蓝色便灵动顺眼了不少。况且我这衣裳多半是粉色，我想要一件水蓝色的衣服。”何云锦抱怨着。

 第28章：大小姐的心思

    次日，素心按照何云锦所说，将昨天云思送来的料子拿去裁制衣裳，回来的时候刚巧遇见竹春。
    “竹春姑姑。”素心问候道。
    竹春见是素心，笑了笑说：“一大早的去哪啊？”
    素心称：“给大小姐裁身衣裳，过两日张家公子设宴，请大小姐过去玩。”
    “这样啊，快回去伺候大小姐吧。”竹春说。
    素心发现竹春身上的新衣服格外显眼，忍不住多说了一句：“姑姑也裁了新衣裳？”
    竹春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点头称：“是啊，马上就是上元节了，做身新衣服，给老夫人天天喜气。”
    回房后，素心却气冲冲的跑到何云锦面前说：“大小姐，你猜奴婢看到什么了？”
    “怎么了？”何云锦疑惑的问。
    素心说：“奴婢一大早回来，看见竹春姑姑做了一身新衣裳，那衣料上的杜鹃花，明明就是大小姐送给何云思那匹料子，她竟然随手送给一个下人了！真是太不把小姐当回事了。”
    何云锦闻言，脸色略显难看：“不识抬举……怪不得祖母愿意见她，原来是有竹春从中作祟。”
    “那竹春跟何云思非亲非故，她们两个怎么会联系在一起？那竹春是老夫人身边的人，要帮也应该帮着大小姐啊！”素心十分不解。
    何云锦冷声道：“竹春姑姑那个人，向来偏私，要不是她不肯帮忙，祖母也不至于不待见我。”
    素心有些沮丧：“那我们怎么办？当日大家可都瞧见小姐把那匹料子给了何云思，她却转手给了别人。现在又假意惺惺的送大小姐东西，好像她再施舍我们一样！”
    “别说了！怎么这么多话？我又不傻，用你念叨吗？”何云锦不耐烦的吼着。
    云思房内，此刻的她正在研究着四小姐给自己的药种，如月从外面跑进来说：“小姐，许少爷来了。”
    不等云思起身，许梵笙就已经进了门，云思这才放下手上的东西，打着招呼：“梵笙哥。”
    “西阁已经拆的差不多了，这么一瞧，还的确空出了不少地。你打算怎么做？”许梵笙背着手，站在云思门前。
    云思走过门口处，看着西阁处的一片空地，思索了一番说：“麻烦梵笙哥帮我运点园子里的土来，再叫家丁帮忙修缮一下围栏就行了。”
    “好，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许梵笙问。
    云思摇头说：“暂时没有。”
    许梵笙答应着，准备离开，却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猛然转身看着云思说：“二妹，之前的事……你没生气了吧？”
    “之前的……什么事？”云思皱眉。
    许梵笙似乎有些尴尬，轻咳两声说：“我帮你当做骗子的事。”
    云思一怔，随后大笑：“这都快大半月了，你不说我都忘了这件事。我哪有那么小气？”
    “不生气了就好。”许梵笙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这段时间竟总是介怀，想着该做些什么让云思解除误会。
    “虽然你呢，有点自以为是，不过人却是个好人。以后你我也算是兄妹了，低头不见抬头见，我们就算和解了，怎么样？”云思大方的笑道。
    许梵笙自然乐意见得，点头答应：“好啊。”
    不知为何，看着云思纯粹的笑脸，许梵笙便觉得她跟府上的几个小姐很不一样。
    “对了，梵笙哥……既然我们都和解了，我想问你个问题，你不介意的吧？”云思跑到许梵笙跟前，眨着眼问。
    许梵笙想都没想，顺口说道：“你问就是了。”
    云思盯着许梵笙腰间佩剑上的剑穗，笑嘻嘻的小声问：“四妹是不是对你特别好啊？”
    许梵笙没想到云思会突然提到何云萱，思索了一下才说：“嗯，云萱很小的时候我就在她身边了，她比较依赖我。”
    “哦，原来是这样。”云思脸上露出了一丝神秘的笑意。
    “怎么了，干嘛突然问这个？”许梵笙问。
    云思连忙摇头：“没什么没什么，随便问问。”
    许梵笙走后，如月才凑到云思面前说：“怎么样，奴婢猜的没错吧？四小姐一定是喜欢许少爷！”
    “也不能这么说，既然四妹打小就跟梵笙哥在一起，难免有些依赖。不过这件事我们两个闲来无事讨论一下也就罢了，可不能到外面去乱说。”云思说。
    如月乖巧的点点头：“奴婢当然知道啦。”
    傍晚过后，云思从正堂吃过饭准备回房，何云锦此时上前，刚好拦住了云思的去路：“二妹。”
    “长姐，怎么了？”云思问。
    何云锦拉着云思说：“谢谢你昨天送我的料子，我已经叫素心去赶制衣裳了。听说是祖母送你的，怎么舍得把这么好的东西送给我呢？”
    云思笑了笑：“长姐不用客气，凤姑教过我，要礼尚往来。”
    这四个字此刻听来，却显得十分刺耳，何云锦只好装作不懂继续含笑：“对了，后天御史家的公子设宴，请了我过去。我想既然二妹已经入了府，也该出去走动走动，不如就随我一起去把，也好让大家认识一下你。”
    “我初来乍到，还是不去了吧，万一给父亲丢了脸就不好了。”云思说。
    何云锦却十分盛情的继续邀请：“你放心，我已经跟父亲打过招呼了。父亲说无妨，都是小辈们的玩乐，不伤大雅。难道二妹不愿意跟我一起去么？”
    “这倒不是……”云思刚要想法子脱身，何云锦却一口咬定的说：“就这么说定了，后日二妹好好打扮一下，我让素心去叫你，我们一同过去。”
    看着何云锦不容置否的样子，云思也只好答应了下来。
    “奴婢看大小姐又没安什么好心。”如月说。
    “安没安好心我不知道，不熟出于好意却是必然的。”云思一边往房里走一边说，“御史家的公子，你可知道？”
    如月思索着说：“小姐这么一问，奴婢还真知道他，张公子一向喜欢玩乐，素日里最爱设宴请这些王公贵族家的子女去御史府上做客，最爱结交酒肉朋友了。”
    “这么说，也是个纨绔公子了？”南风问。
    “嗯。小姐有什么打算？”如月问。
    云思回到房里，坐在软榻上倒了杯茶，慢悠悠的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倒想看看，何云锦又有什么花招！”
    两日后的晌午，素心果然按时过来招呼云思：“二小姐，大小姐的轿辇已经在相府门口等着了。”
    “现在就走？我去换身衣裳。”云思说。
    等在门口的素心直到看见云思出来，才不由的瞪圆了眼，瞧着她身上穿的那件新衣的料子，正是何云锦一直想要的水蓝色。
    “走吧。”云思看着素心惊讶的目光，淡定的说。

 第29章：御史府赴宴

    当云思跟着素心走出相府门的时候，看见何云锦正跟许梵笙站在马车边上说话，等着自己。
    素心上前去小声说：“大小姐，二小姐来了。”
    何云锦本面带笑意，可当她一回头瞧见云思这身衣服的时候，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不偏不巧，正是她喜欢的那件水蓝色料子。此时穿在云思身上，更显得云思清丽脱俗。反而一身粉衣的自己成了陪衬。
    “长姐，怎么了？”云思眨着眼询问。
    何云锦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来：“没怎么，原来这水蓝色的料子，穿在二妹身上，更加楚楚动人。”
    就连站在一旁的许梵笙也忍不住多看了云思两眼，心中暗想，没想到这小丫头打扮打扮，还像那么回事。
    “祖母赏了我两匹料子，我想着长姐喜欢粉色，就特地把粉色的这一匹留给了长姐。长姐穿着的确合适。”云思笑着说。
    可向来喜欢一枝独秀的何云锦，哪里忍受的了云思夺了自己的风头？这身上的两件衣服，虽然款式不同，可若仔细一看，便会发现是同一种料子。最糟糕的是，水蓝色的要比粉色的好看许多。
    看着何云锦站在原地许久，素心才问：“大小姐要回去换身衣服么？”
    “这件粉色的更能衬托出大小姐的花容月色，不过是同一款布料而已，大小姐岂会这样小气？”如月在云思的身旁小声说。
    眼看着就要出发了，何云锦有些进退两难，加上许梵笙站在一旁，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如月说的没错，我们走吧，别让大家等急了。”
    坐在马车上，何云锦难得没有说话。云思知道，她这会儿估计恨不得立刻掉头回府，换一身衣服再出来。
    “长姐，梵笙哥怎么也来了？”云思打破了宁静，首先问道。
    何云锦回过神，解释说：“父亲说我们两个女眷出门不安全，让梵笙哥陪我们一起。”
    “去御史府吗？”云思又问。
    何云锦点头说：“嗯。”
    云思没再说话，可何云锦犹豫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道：“二妹，祖母……是不是特别喜欢你啊？”
    云思知道何云锦为何这么问，却故意装糊涂说：“祖母怎么会特别喜欢我呢，我才到府上不过一月。长姐一向深得父亲母亲喜欢，祖母也一定最喜欢长姐才是。”
    云思的话有些戳中了何云锦的痛处，她也不知道老夫人到底喜不喜欢自己，可直觉总是让何云锦觉得老夫人对她跟对三女四女没什么区别。不管自己花了多少心思，老夫人都始终待自己和和气气，却无半点亲近。
    可云思才回来这么两天，就哄的老夫人把这两匹上佳的料子都赏了她，怎能叫人不心生妒忌。
    “可祖母都没有赏过我这么好的东西，兴许是我不如二妹会讨祖母欢心吧。”何云锦的口气中充满着妒忌。她有些怀疑，云思这种乡野丫头，怎么会令自己这样嫉妒呢？还是因为她本身就存在着威胁感。
    听何云锦的口气发酸，云思则谦逊的一笑：“长姐从小到大都养在金屋里，自然是什么都不缺。可能是祖母看云思没什么见识，便赏了云思两身衣裳，不过是为了不丢父亲的面子而已，长姐不要多想。”
    何云锦敷衍的笑了笑，没再说话，一路上都安静的很，心里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随着马车的骤停，几人也来到了御史府门前。
    如月扶着云思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才见这门前已经陆续停了不少的马车。
    “这不过年不过节的，怎么也有这么多人？”云思小声问。
    如月解释说：“御史家的大少爷是府上嫡子，也是独子，倍受宠爱。不少官宦家的子女，都想借他的酒席上与御史家打好关系。张少爷一句话，必然有的是人愿意来，逢年过节府上的人更是多。可奴婢瞧着丞相大人的官职也不比御史低，怎么素日里没人来走动呢？”
    云思玩笑说道：“可能是因为他生了一堆不争气的女儿吧。”
    许梵笙跟在云思与何云锦身后，守在御史府门前的家丁立刻机灵的上前牵马，另一个也赶紧迎上来，看样子是认出了何云锦跟许梵笙，连忙行礼：“何大小姐，许公子，里面请！”
    “庭溪哥呢？”何云锦问。
    家丁一边带路一边说：“花园里呢，今儿天气好，我家少爷把宴席设在了花园的露台，奴才跟几位带路。”
    边走路的时候，那家丁才转头看着模样出众的云思问：“大小姐，这位是？”
    何云锦说道：“这是我二妹。”
    “相府……二小姐？奴才怎么没见过？”
    “二妹刚回府不久。”何云锦说。
    几人说话间，便到了花园内，露台上已经坐满了近乎一半的人，张庭溪则在四周与众人说笑。
    “庭溪哥！”何云锦大老远的打着招呼。
    云思放慢了脚步，走在何云锦身后，低声询问：“他就是张庭溪，御史府的大少爷？”
    如月仔细瞧了两眼：“好像是，奴婢也记不清了。不过大小姐已经喊了人，应该就是了。”
    只见张庭溪听见了何云锦的呼喊声，连忙丢在他身前的人，转身朝着何云锦这边快步走来：“云锦妹妹，你还真是身藏闺中，难得一见啊。”
    “女儿家哪能像庭溪哥这般随心所欲啊。”何云锦笑道。
    张庭溪哈哈大笑：“我听出来了，你再笑话我。”
    “哪有哪有。”何云锦娇羞一笑。
    张庭溪将目光转向何云锦的身后，看见许梵笙也礼貌的打招呼：“许兄也来了？”
    “嗯，义父说两个女孩子出门不放心，让我跟着。”许梵笙点头。
    张庭溪这才看见两人一旁的云思，谁知只扫了一眼，就被云思吸引了目光，忍不住细细打量了一番。
    面前的蓝衣女子，肌肤胜雪，纤瘦窈窕。头上绾着大方简易的流云髻，却只簪着一只白玉发簪，没有多余的装饰。垂下来的长发乌黑如瀑，随性垂肩，更衬的她面若桃李，人比花娇。最吸引人的，还是她那双既脉脉含情，又灵动活泼的双眼，仿佛在呢喃低语。
    “这位姑娘是？”张庭溪抑制不住脚步的走到云思跟前，看着许梵笙问，“从前可没在相府瞧见过。”
    “这是我二妹，义父的二女儿，刚回府不久。”许梵笙说。
    张庭溪又说：“怪不得从前没见过，我就说嘛，何叔伯虽然生了不少女儿，可除了云锦妹妹，还没在相府里见过这样出挑的女子，原来不在府上。敢问二小姐芳名？”
    “何云思。”云思简单明了的说。
    何云锦不知道被晾在一旁多久了，只能凑上前，一半撒娇，一半认真的说：“庭溪哥见了二妹，是不是把云锦都忘了吧。瞧瞧，只顾着跟二妹说话。二妹才回府没多久，当心吓着她！”

 第30章：特别人物

    “原来是我们云锦不高兴了啊？不过我又不是吃人的怪物，哪里那么容易吓到别人。”张庭溪嬉皮笑脸的说。
    何云锦暗自翻了个白眼，却被云思看在眼里。
    “走啊，都别在这站着了，入座入座。”张庭溪招呼着。
    几人走上露台，也不知他是不是刻意，竟招呼云思坐在他身侧不远的位置。
    “二小姐，坐这。”张庭溪指定说道。
    云思有些犹豫的看了看何云锦，随后询问：“要不……让长姐坐这吧？”
    何云锦脸色略显难看，却还是故作大方的说：“二妹，既然庭溪哥哥喜欢你坐在他身边，你就坐在那吧。”
    云思答应着落座，何云锦则坐在自己身旁。
    宴席上来的人也差不多了，云思扫了一眼，大概有十几个人，不算多，也不算少。
    这些人互相说笑玩闹，应该是早就认识了。就像如月所说，这样的家宴，也不是第一次，估计他们已经熟络了，所以张庭溪也没多做介绍。
    站在云思身后的如月，只能凭借记忆，给云思小声讲着席上大致都有哪些人。
    听来听去，也无非是官僚子女，富家少爷小姐。毕竟能进这御史府来赴宴的人，身份都非同寻常。
    “云锦妹妹，怎么好久不见你来找我们玩？”对面单桌上，一公子望着何云锦这边问。
    “家父管教的严，要不是庭溪哥哥跟父亲打过照顾，恐怕这次也难出来透透气。”何云锦笑着说。
    一旁的几位小姐也嬉笑着说：“云锦姐姐不像我们，丞相府的千金哪里会随随便便出门呢。”
    “蓉羽妹妹又开我玩笑，素日里也不见你来府上找我玩。”何云锦说。
    那叫蓉羽的小姐却将目光放到许梵笙身上，笑嘻嘻的说：“要是梵笙哥哥喜欢我去，那我就天天去丞相府了。”
    “原来眼里只有我义兄，真是没羞！”何云锦开玩笑说。
    云思将目光放到许梵笙身上，却见他将佩剑放在桌上，正在低头喝茶，像是没听见一般，令那女子有些尴尬。
    似乎有人注意到了云思，连忙问道：“云锦，你身边这个眉清目秀蓝衣姑娘是谁啊？怎么也不给我们介绍一下？”
    何云锦看了云思一眼，起身说：“忘了给大家介绍，这是我庶妹云思，刚从乡下回府，今天带她来给大家认识认识。”
    “哟，想不到乡下竟然还有这般清秀的姑娘。”那公子笑道。
    看出何云锦的脸色有些不好，张庭溪急忙在一旁打圆场：“咳咳，不过论起容色倾城，还是我云锦妹妹当属无误！”
    其他人也开始附和着，这才令何云锦挽回了不少面子，自信似乎也上升了不少。
    蓉羽小姐在一边发笑：“原来是乡下来的，这御史府的大门，还是第一次有乡下人进来，云思妹妹也真是破了庭溪哥哥的先例啊，哈哈哈。”
    这明显嘲讽的玩笑，却令在座的不少人哄笑，那些公子哥也不过看中的是云思的样貌，跟她的丞相父亲，而对于她的身世，却不由自主的嫌弃，旁边的小姐们更是不用说了。
    如月气鼓鼓的瞪着那叫蓉羽的小姐，忽然俯身在云思身旁耳语了两句。
    “这位小姐怕是说错了。”云思放下手上的茶盏，开口看着她，“御史府这么大，我想着家丁也必然不少。可难保每个人都是这平阳城内土生土长的人。据我所知，就连御史大人的本身，也生在安平郡吧？”
    “你……”蓉羽有些尴尬的看着云思，又看了看张庭溪。
    张庭溪无所谓的一笑，反而是夸赞着云思：“想不到二小姐对家父还深有了解。”
    “御史大人出身寒门，十年苦读，考取功名，廉洁公正，恪尽职守。得以步步高升，平步青云的事，不是人人皆知嘛？难道蓉羽姐姐不知？”云思面带笑意的看她，却也更有针对性。
    “蓉羽妹妹开个玩笑而已，二妹就别较真了吧。”何云锦在一旁说。
    蓉羽刚刚得意的笑意这会儿也消失了。
    云思却说：“云思当然知道蓉羽姐姐是开玩笑的，不然岂不是再嘲讽御史大人出身不高咯？”
    “好了好了，大家也都别拘着，喝酒喝酒。”张庭溪忙收场。
    他身边的小厮却上前低语了一番，张庭溪才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兴奋的说：“大家等等！今日还有一个大人物要来！”
    “大人物？”在座的人议论纷纷。
    云思却不关心这些，刚刚的初次交锋，明显云思更胜一筹。估计这会儿也没人再敢拿着云思的身世说事了。她跟如月对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的露出胜利的微笑。
    蓉羽不由的对云思起了敌意，何云锦却皱眉小声嘟囔：“蠢货，连个乡下丫头都说不过……”
    何云锦眼瞧着张庭溪的目光时不时的落在云思身上，看着她那身出众的水蓝色长衫，何云锦便打心眼里的不舒服。待会儿万一那个“大人物”来了，也对她另眼相看可如何是好？
    想到这，何云锦忍不住心生他念，刚好蓉羽起身离席间，她便叫来了素心：“素心啊，去看看蓉羽姐姐。”
    素心看着何云锦对自己使的眼色，也会意的点头答应：“奴婢遵命。”
    可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张庭溪口中的“大人物”要来，何云锦按捺不住的询问道：“庭溪哥哥，我们要等的人究竟是谁啊？”
    张庭溪见等了许久也不见人，这才说道：“是护国侯府的嫡子，陆明远。”
    “你是说，护国侯的儿子，当朝的少将军？”何云锦突然眼前一亮，早就听说少将军年少英勇，百战沙场，立下许多战功，被皇上亲封为将军，却始终没有机会得以亲见。
    “陆兄回平阳了？”有人好奇询问。
    张庭溪点点头：“听说月初就回来了，只不过一直忙着军务。今日请他来，都废了好大的困难！”
    “那是自然，陆兄可是将军，不必我们这些人，无官无爵，游手好闲。”
    于是，众人开始纷纷讨论这个英勇善战的少将军，他的丰功伟绩，他的卓越英姿，似乎都是大家谈论的话题。
    “少将军？有这么厉害么？”云思云淡风轻的问。
    提起此人，如月却格外激动的连连点头：“小姐是没见过少将军，刚好奴婢有幸见过一次。少将军不仅年少有为，更是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充满了英勇气概！据奴婢所知，有不少的官宦家小姐，做梦都想嫁到护国侯府去，给少将军做将军夫人！”
    “哪有这么夸张？”云思看着如月一脸花痴的样子，好笑的说。
    就在众人都期待着一堵此人真容的时候，外面却忽然跑进来一个小厮，匆忙走到张庭溪面前报信。

 第31章：游戏

    在座的众人皆是满脸期待的看着张庭溪，谁知那小厮报完消息之后，他的脸上却显得有些失望。
    小厮走后，张庭溪才称：“少将军临时有事，今日来不了了，大家先吃吧。”
    众人闻声叹了口气，继续喝酒，只当是没这回事。
    “庭溪哥，你们每次都这样喝酒，实在无聊。且我们女子不能饮酒，岂不是无所事事，不如我们玩个游戏吧。”何云锦率先说。
    张庭溪闻言，很是感兴趣的问：“玩游戏？云锦妹妹又有什么好点子了？”
    “不如我们来投壶吧，输的人每人敬酒三杯，如何？”何云锦说。
    张庭溪连忙赞同的点点头：“投壶好啊，顺喜，快去准备。”
    “投壶……是什么？”云思小声的询问着如月。
    如月弯腰贴在云思耳边说：“投壶就是将竹签丢到面前的壶中，每人五支签，投中最少的人就要罚酒，是富人家喝酒时玩乐的法子，也算是行酒令了。”
    没一会儿，下人就准备好了工具，张庭溪这才兴奋的起身：“大家谁先来啊？”
    不等有人起身，何云锦又抢先说：“庭溪哥，我家二妹今日是初次与大家相见，不如就让二妹来吧，赢了便讨个彩头，输了，便给大家敬酒，也好让大家认识一下，如何？”
    说话间，何云锦便将云思拉到了席前，座下一片呼声。
    云思小声的说：“长姐，我不会喝酒。”
    “这还没开始呢，你怎么知道自己会输？长姐相信你。”何云锦笑眯眯的看着云思说。
    “要不……换个人玩吧。”云思微微皱眉。
    何云锦却铁了心的拉着云思出头，随即低声说：“二妹，别扫了大家的兴。”
    张庭溪也在旁笑道：“无妨，大家随便玩玩而已，不必拘束，也不必当真。”
    云思跟如月对视一眼，这才勉强答应：“好吧。”
    何云锦将五支竹签递到云思手里，指着场中的圆壶称：“去吧。”
    云思约摸着这样的游戏跟自己在乡下玩的投石子也差不多，掂量了一会儿便准备上前。
    如月却站在云思面前，将她手上的竹签夺过说道：“我家小姐前些日子手不小心受了伤，要不由奴婢代劳吧。”
    “懂不懂规矩，这是主子们玩的游戏，你个丫头凑什么热闹？”那位叫做蓉羽的大小姐嗤笑着说。
    云思笑了笑：“没事，我来吧。”
    如月只好将竹签递回云思的手上，却忍不住悄悄的说：“小姐，这竹签有问题，这么轻的竹签，根本投不进去……”
    云思没说话，只是按照规矩，将手上的五支竹签丢入壶内，虽然尽了力，却还是一个未进。
    不知缘由的人忍不住哄堂而笑，也有不少人起哄道：“罚酒罚酒！”
    蓉羽更是在一旁嘲笑着说：“云锦啊，你怎么不好好教教你妹妹，这么简单的游戏也能输的这么惨。哦对了，差点忘了，云思妹妹与我们不一样，根本没处玩这样的游戏，情有可原，情有可原。”
    何云锦非但没有替云思说话，还满是笑意的起身：“好了好了，二妹是初学者，大家看在云锦的面子上，可千万不要为难她。我来投一轮，若是中了，二妹便每人敬酒一杯便可，如何？”
    “云锦玩这个可从来没输过。”张庭溪在一旁吹嘘。
    何云锦看了云思一眼，拿着手上的五支竹签开投，果不其然，五支竹签进了四支。
    “你们两姐妹，还是真是天差地别啊。”席上有人按照惯例拍何云锦的马屁，她却早就习以为常，不过眼中却尽显得意。
    “二妹啊，每人敬酒一杯就好了，先从女席这边开始吧。”何云锦说。
    云思拿捏着酒盏，看着面前笑意盈盈的何云锦，骤然心生厌恶。
    许梵笙坐在一旁有些按捺不住，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起身说：“张兄，二妹年纪尚小，不会饮酒，不如我代替她吧，就每人三杯如何？”
    何云锦皱起了眉毛，上前拉着许梵笙说：“梵笙哥，大家高兴嘛。再说只是让二妹借机跟大家认识一下而已，大家又不会为难二妹。”
    “云锦说的对，许兄，你可别扫兴啊。人家二小姐都没说什么，你何必出头？你要想替的话，就每人十杯。”张庭溪略带挑衅的看着许梵笙。
    “好。”许梵笙竟一口答应了下来。
    可云思却忽然开口：“梵笙哥，没事的。难得与大家认识一下，且不要因为云思破坏了规矩。”
    许梵笙看着云思，神色莫名。
    如月跟在云思身边，小声问：“小姐，这每人一杯也是十几杯啊，你能行吗？要不奴婢替你喝吧？”
    云思笑着摇头：“不用，看我的。”
    如月说的没错，就算每人一杯酒，喝下肚子里的，也足有十几杯，万一遇上有人刻意刁难，还说不准。
    “张公子，既然刚刚长姐说徒饮无趣，不知云思能不能跟大家玩个游戏。”云思握着酒盏，转身对张庭溪说。
    张庭溪也没多想，顺势点点头：“好啊，二小姐想玩什么？”
    云思说：“依旧是投壶，只不过是我与敬酒的各位，每人成一轮。无根竹签，云思与其一同投壶，投进为胜，丢了多少根竹签，输者便罚酒多少杯。当然，要是有人不敢玩这个游戏，云思照常敬酒一杯，怎么样？”
    “诶？你别说，这个玩法还没玩过，有趣，有趣！”张庭溪说。
    看着云思刚刚投壶一发未中，众人似乎也徒增了不少信心，竟无一人想要退出。
    “长姐说，先从女席来，那不如就从长姐开始吧。”云思看着何云锦说。
    “她又耍什么花样？”素心在何云锦身旁小声嘀咕。
    云思见何云锦犹豫的坐在席上未动，只好主动上前拉着何云锦说：“张公子不是说长姐投壶一向厉害嘛。长姐也说了只是游戏而已，大家开心了就好，对吧？”
    何云锦只能装作毫不畏惧的说：“是啊，把竹签拿来吧。”
    云思拿捏着自己手上的竹签，何云锦也找准了时机同她一起丢出了第一根竹签。
    可令人没想到的是，何云锦的竹签竟被云思的竹签在半空中撞错了路线，径直跌到了地上。
    何云锦心头一颤，对自己的首次失误，也折损了不少的信心。手上开始不由自主的微微发抖。
    “再来。”云思笑说。
    直到五根竹签全都投完，众人才惊讶的发现，何云锦只投中了一根，云思的却全部投中，仿佛刚刚那个一发未入的人被换掉了一般。
    “长姐，不好意思，要罚四杯哦。”云思恭敬的行了个礼，如月也适时的端上了四杯酒。
    “我……我不会喝酒。”何云锦的脸色很是难看。

 第32章：出彩

    云思却用同样笑意盈盈的模样看着何云锦说：“没关系，我也不会喝酒，长姐不是说了，游戏而已，大家尽兴就好了。”
    “大小姐这几日肠胃不好，不能喝酒，二小姐就不要强人所难了。”素心挡在何云锦面前说道。
    云思闻言却嗤笑一声：“刚刚我又不是没有说过规则，既然大家想玩，就玩到底。长姐也没说不好啊，现在怎么成了我强人所难？刚才我说不会喝酒的时候，好像也没人说长姐强人所难吧。”
    云思开着玩笑般的口气，也实在让人无法指责，甚至也没理由可以反驳。
    何云锦被逼无奈，只好小声问：“二妹……你一定要这样吗？”
    “长姐不高兴了吗？抱歉抱歉，云思不过开个玩笑而已。既然长姐没法喝酒，却又不能破坏规矩，那就让云思这个做妹妹的以逸待劳好了。”云思说完，便将如月端来的四杯酒都一口气喝了个干净，惹得在座众人目瞪口呆。
    直到云思把最后一个空杯子晾出来，重重的放到如月的托盘上，周围则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何小姐可真是女中豪杰，好酒量！”
    “原来二小姐是深藏不露啊。”张庭溪有些意外的看着云思。
    如月也惊慌的小声询问：“小姐！你怎么喝这么多酒？没事吧？”
    云思嘀咕道：“没事，梅子酒而已，我有解酒药。”
    如月这才放心，自己差点忘了，云思医术了得，岂会被醉酒难倒？
    “下一个是谁。”云思说。
    女眷席上另外几个不知名的小姐，见云思一口气喝了四杯酒，顿时没了勇气，接连打着退堂鼓。云思也按规则，每人只敬了一杯酒。
    直到蓉羽的时候，她还偏偏不服气，要跟云思比试一番，谁料也惨败了云思五杯酒。
    当五个酒盏摆到蓉羽面前的时候，她倒没怎么慌张，而是在接过酒杯的过程中，故意一抖手，把一整杯的梅子酒都撒到了云思的衣裙上。
    云思下意识的倒退了一步，可衣角还是被洒湿了大半。浅白色的内衬立刻被梅子酒染上了大片浅红，难看极了。
    何云锦坐在一旁，出气般的嗤笑道：“这下估计洗都洗不掉了。”
    “哎呦，云思妹妹的衣服脏了，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大意了。”蓉羽装模作样的帮云思擦着衣角，却令那一片酒色晕染的面积更大了。
    “二妹，这衣料可是上品，若不及时换洗，恐怕这件衣服就再也穿不了了。”何云锦起身说，“素心，把二妹扶下去换衣裳。”
    云思眉毛一簇，看着自己衣襟前的一片浅红，却摆手说道：“不用了。”
    “这样穿出去，可真是要难看死了。哎呀，都怪我不小心，妹妹不会介意吧？”蓉羽与何云锦对视一眼，眼中荡漾着解气的笑意。
    “张公子，请问府上可有丹青？”云思转身问着张庭溪。
    张庭溪木讷的点点头：“有，当然有！顺喜，快去拿！”
    直到顺喜把书房里的绘画丹青拿来时，云思衣服上的酒痕也干的差不多了。云思则让如月帮忙扯着衣襟下摆，自己提笔在上，几笔便勾勒出了一个浅色娇艳的芙蓉花。
    与普通颜料有所不同的是，梅子酒染上的色由深及浅，晕染自然逼真，仿佛是一朵真的芙蓉花镶嵌在了云思的衣服上。让原本淡然的衣裙，徒增了盎然生机，更加夺目动人。
    “好一朵粉中留白，白中缀粉的芙蓉花，妙，真是妙！想不到蓉羽这酒洒的，反而是神来之笔。出水芙蓉，清丽脱俗，说的便是云思姑娘了。”一不知名的公子甩开折扇，嬉笑言谈着。
    云思收起了笔，也只是淡淡一笑：“这衣裳是祖母赏的，布料珍贵，就这么扔了实在可惜。云思画工拙劣，还望大家不要传出去，替云思守着这个秘密才是。”
    席间传出一阵哄笑，刚刚还对云思出身有所隔阂的几个公子，此刻不仅被云思眨眼一看便出类拔萃的容色吸引，更对她的聪明率性十分感兴趣。当然，在云思的对比之下，那几个连名字都没空报的小姐，显然有些妒忌，则避免不了此等手法，乃是哗众取宠，惺惺做作。
    “率真而不失可爱，是我等小看了二小姐。”张庭溪也忍不住赞许的拍起了手。
    看着自己给云思制造的难题，不仅被她迎刃而解，还赢得了众人的夸赞，何云锦恨不得现在就起来扒了她这身衣裳。可那样怎么会是温柔可人，落落大方的相府大小姐呢？
    蓉羽时不时的看着何云锦，也没想到云思会这么做，刚刚的笑意这会儿也消失全无。
    “蓉羽姐姐，愿赌服输，你的酒还没喝完呢。”云思指着桌上的梅子酒说。
    蓉羽在众人的起哄下，只好硬着头皮喝酒，连喝了三杯之中，终于再第四杯的时候忍不住头晕目眩的作呕，丑态尽出。
    云思则站在原处冷冷的看她受人嘲笑，随后才摆出一个笑脸对她身后的丫鬟说：“你家小姐醉了，还不快扶回去，看来这样的游戏不太适合蓉羽姐姐。”
    蓉羽被扶下席后，那些死要面子的公子哥也依次被云思“敬酒”。说是敬酒，可一轮下来，除了张庭溪与云思打了个平手，那七八个大男人，都被云思灌的尽显醉态。
    许梵笙刚刚还担心云思若是不会喝酒，过了女席之后，自己说什么也要替她挡下来，可这会儿看来完全觉得没有必要。看着云思所经之处，那几个平日里素爱吹牛打哈的公子爷，因不服气多次与云思较量，云思仅用了两三杯酒，便让他们喝了足足十几杯酒，实则有趣。
    “张公子，这游戏可有趣？”云思笑脸询问。
    张庭溪放下酒盏，大笑道：“哈哈，有趣，十分有趣！”
    “那还来么？”云思仍是毫无一点醉意。
    张庭溪看着席上的几个人已经醉眼朦胧，连连摆手：“不来了不来了，看来今日二小姐是对我手下留情了，不然我也要出丑才对。”
    “是张公子让着云思才是，云思这些都是小女子的玩意儿，希望诸位不要介意才是。”云思随后又礼貌的行了个致歉礼，令那些男子连输都是心服口服。
    “谁会跟小女子计较。不过云思姑娘实在令在下佩服！今日……今日是我输了，他日再去丞相府讨教！”一男子被小厮搀扶着起来，匆匆一拱手，便逃离了酒场。
    云思看着身旁的如月，她像是终于放下了心一般，长舒了一口气。云思则摆出一个胜利的笑脸。

 第33章：来者不拒

    何云锦从来没有这样过，云思尚未出现的时候，她才是大大小小家宴上的焦点。可今日，云思的表现，足以抓住了在场所有人的眼球，让人想不记住她都难。
    “庭溪哥，我也有些不舒服，先回府了。”何云锦说完，便带着素心独自起身离开了酒席。
    “诶？怎么说走就走？”张庭溪疑惑的看着何云锦离开的背影说道。
    许梵笙看了一眼，只好也跟着起身。可云思还在场，他又不知该不该走。
    云思见时候也差不多了，便称：“既然长姐不舒服，我就同长姐一起回府了，今日谢谢大家的照顾。”
    “云思姑娘，下次聚宴的时候，你可一定要来啊。我还是第一次见酒量这么好的女子，我们下次不醉不归！”不知是谁呼喊着云思的名字，旁边也有不少人附和。
    云思笑意满满的答应：“好啊，那云思就不打扰大家酒兴了，先行告退。”
    临走的时候，张庭溪才小声跟云思说：“我本以为云锦才是丞相府上最出色的女子，想不到现在又多了二小姐这样一个瑰宝。”
    “张公子说笑了，下次有空记得来丞相府做客。”云思客气的说。
    从御史府出来，许梵笙跟在云思身旁，踌躇着询问：“二妹，你喝了这么多酒，没事吧？”
    如月笑嘻嘻的说：“许公子忘了吗，我家小姐可是懂医术之人，自然早就用了解酒药。就算今日把席上那群男人全都喝倒，也不成问题！”
    云思谦虚的一笑：“谁让我是女子呢，要是没点小本事傍身，还不是要被人刁难？”
    如月则终于忍不住好奇的问：“小姐，奴婢有一事不明白，你手上的竹签明明轻了不少，为何还能赢了大小姐跟其他人？”
    云思看了看站在身旁的许梵笙，凑到如月跟前小声说：“因为那略轻一点的竹签被我浸了酒，加重了不少分量。至于长姐……她被我封了手上的脉，使不出力气，自然要输给我咯。”
    如月一边听云思说着，一边回想起云思主动上前拉着何云锦的一幕，不由赞叹：“小姐，你真是太厉害了！”
    云思则冷哼一声：“想让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丑，可没那么简单。”
    “你们在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呢？”许梵笙不知什么时候也凑了过来。
    云思吓了一跳，急忙瞪着眼睛说：“女……女孩子家的事，你们男子别听。”
    “哦……”许梵笙淡淡的答了一声，加快了步子往马车前走。
    御史府的小厮早已牵着马车等在门口，何云锦已经上了车。
    云思跟如月坐了上去，何云锦才勉强说道：“忽然有些头疼，怕扫了大家的兴。二妹怎么也出来了，我见你跟大家相处融洽，何不借此时机好好把握关系呢？”
    云思淡然一笑：“若不是长姐想着云思，云思也没这个露脸的机会。现在长姐要回府，云思怎能独自一人留在御史府作乐呢，自然是陪同长姐回府了。”
    云思的安慰并没能让何云锦心里好受一点，反而更像是戳了她的痛处。明明已经做足了准备，今日要让她在众人前出丑，那么丢脸的不止是她，更是何玉璋。到时候自己再力挽狂澜救场，那么所有人都知道，云思这个庶女，与自己乃是天壤地别。
    可谁知她从一出门，就彻底打乱了何云锦的机会，不仅在衣着打扮上略胜一筹，就连酒席上的种种刁难，也没能打败她，反而令她大出风头，自己反倒成了别人的陪衬。
    御史府一行，云思并没有认识几个人，反而叫在座的人都牢牢的记住了丞相府的二小姐何云思。一向被众星捧月的何云锦，几时能受得住这样的窝囊气？
    “长姐，看你好像很难受的样子，我给你把一下脉吧。”云思见何云锦不说话，直接扯过她的手把脉。
    何云锦并不喜欢云思碰自己，想要找借口抽回右手，却被云思抓的死死的。
    “肝火郁结，气血失调……看来长姐最近没少生闷气啊。”云思一本正经的说，“云思建议长姐喝点药剂来补补，不然不仅脸色会越来越难看，人也会逐渐衰老。”
    “真的么？”十分在意样貌何云锦将信将疑的看着云思。
    云思也认真的点点头：“是啊，长姐这般衣食无忧。又是父亲母亲的最爱，按理来说，不应该有苦恼的事。我劝长姐还是别为其它的事操心了，不然病倒了可就不好了。”
    “谢谢二妹。”何云锦强行挤出一个笑脸来。
    马车好不容易回了丞相府，何云锦直接带着素心回了房，云思则慢悠悠的下了马车。守在府门前的丞相府家丁，也在一旁小声的嘟囔着什么，看着云思指指点点。
    云思丝毫不介意，她暗下决心，总有一天自己经过丞相府的时候，会让这里的人统统给自己行大礼。
    此时的何云锦房内，何云落听闻她回来了，急忙跑过去询问：“怎么样怎么样，何云思呢？这会儿是不是已经无地自容了？”
    何云锦脸色十分难看，坐在一旁默默摘着首饰不说话。
    何云落似乎也看出了何云锦的情绪不对，才小心翼翼的问：“怎……怎么了？素心？”
    素心气恼的说：“别提了，今日非但没能让她出丑，反而……还让她出了不少风头。现在那群公子小姐，估计没人不认识她了。自己惺惺作态就算了，还要拉着大小姐，害的大小姐当众……”
    “闭嘴！”何云锦将发簪狠狠的摔在梳妆台上，吓得屋内众人浑身一颤。
    何云落略显尴尬，但还是壮着胆子上前安慰：“长姐别生气，她出身低贱，就算让她出了风头能怎么样？大家还不是拿她取乐罢了。长姐才是我们的千金大小姐，这识趣的人，根本不会把她跟长姐做比较。长姐的才华容貌，可是平阳城里出了名的，何必跟她生这么大的气呢？”
    “我倒不是跟她生气，她自然与我天壤地别。只是那群男人，平日里巴不得围着我转，如今还不是一副喜新厌旧的嘴脸！你是没瞧见他们抢着跟何云思喝酒的样子，真是令人恶心。”何云锦恼火的说。
    “什么？她一个女儿家，还在这种场合上，公然与男子对饮，真是没有教养，不嫌害臊！丢我们丞相府的脸！”何云落翻了个白眼说。
    “可旁人就喜欢她这样没教养，不拘小节的女子。就连庭溪哥都被她哄的团团转，要不是我提前回府，还不知道要看她一人出彩到什么时候呢。”何云锦抱怨说。
    何云落想了想，随后一笑：“丢了我们丞相府的脸，还惹长姐不高兴，这样不懂事的人，还要爹亲自教训她才是！”

 第34章：少将军

    晚饭间，何玉璋并未见到何云锦，便关切的询问了起来：“今日怎么不见云锦？不是已经从御史府回来了吗？”
    何云落抓住话茬，急忙说道：“爹就别提这件事了，长姐这会儿心情不着呢。”
    “她又怎么了？难不成是被御史家那小子欺负了？”何玉璋问。
    何云落故意叹了口气：“这不去还好，今日御史府一行，可算是被二姐丢尽了我们丞相府的颜面了。长姐一向好强，又不忍心责怪二姐，能不郁结吗！”
    “云思？她又怎么了？”何玉璋这才发现，云思也不在。
    “我听说，二姐在御史家公子的酒席上，与一群素不相识的男子公然对饮，嬉笑言谈的事就更别说了。简直出尽了风头，也丢尽了我们府的脸啊！堂堂相府小姐，居然毫无品行，与一群男子喝酒，这哪里是女儿家该做的事！”何云落满脸义正言辞的奏本。
    果然，在她的一番夸大其词之下，何玉璋也很是不高兴：“你说什么？竟然有这种事……身为女儿家，怎可随意饮酒？还是与素不相识的男人们？这不是让大家以为我相府没有家教，相府的女儿没有教养吗！”
    “就是，我看这丫头根本不是可塑之才，一点都不洁身自好，张扬随意的性子，是改不过来了！”二房在一旁添油加醋。
    “吃完饭，叫她来书房一趟。”何玉璋眉头皱的紧，没吃几口就下了桌，大房这次倒是什么都没说，或许她知道，不用自己说什么，也会有人替自己声讨何云思的。
    何云落倒是开心的吃了一大碗饭，刚准备出门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何云锦，却撞见了门口的许梵笙。
    “梵笙哥。”何云落打着招呼。
    哪知许梵笙却皱着眉头，一脸严肃的直接询问道：“云锦叫你这么说的？”
    “什……什么？你在说什么啊梵笙哥？”何云落显得有些茫然。
    许梵笙冷声道：“刚刚你在房里向义父告云思的状，我都听见了。是云锦让你说的吗？”
    “当然……不是长姐。是我听长姐说了宴席的经过，觉得二姐这样做实在有辱门风，便告诉了父亲，让父亲好好劝说一下二姐。”何云落解释说。
    “既然并非是云锦的意思，三妹也未曾亲眼所见宴席状况，怎么能凭借片面之词，来断定云思的过错呢？”许梵笙问。
    何云落有些心虚的看着许梵笙：“那怎么了，身为女子，又尚未出阁，做出这样的事来便是惹人笑话！你看长姐，什么时候像她一样不知检点了！”
    “你怕是不知道，提起游戏饮酒一事的人，正是你的长姐。”许梵笙冷哼一声说。
    何云落闻言，显得万分尴尬，最后也只好耍起小女子的无赖，不耐烦的说：“我说梵笙哥，你这是要为她鸣不平吗？那你同我说也没用，去找父亲为她申辩好了。我不过是觉得此事不妥，告诉父亲，也没什么问题吧，梵笙哥何必抓着我不放呢？”
    许梵笙提了提腰间的佩剑，低声道：“这件事我自会找义父说清楚。只是希望三妹以后不要将这种不明真相与经过的事拿来与人定罪。你也知道，义父最不喜欢这后宅的琐事缠身了。”
    “好了好了，知道了……”何云落一摆手，慌忙的逃离了许梵笙的视线。
    云思尚在屋内，不过刚吃完晚饭，管家便过来通传：“二小姐，大人请你吃过了饭去书房一趟。”
    “好，我等下就去。”云思说。
    如月莫名其妙的看着管家离开，随后道：“大人这个时候叫小姐过去做什么？还是去书房而不是正堂。”
    “还能做什么，训话呗。”云思似乎早有准备。
    “小姐做错了什么，大人又要训话？”如月鼓着腮帮子生气。
    云思耸了耸肩，解释说：“无非是因为今日御史府一事咯。在他们眼里，我今日的行为，不知道要被如何诟病呢。听说长姐没去正堂吃饭，父亲心疼长女，来教训一下我这个不懂事的次女安慰她，岂不是合情合理。”
    “这群人可真是的！要是小姐今日忍气吞声被欺负了，受辱的不仅小姐，还有相府。可小姐今日明明赚足了颜面，他们还是觉得有辱斯文。”如月愤愤不平的说。
    云思却并不在意，只是笑道：“是啊，今日出头的要是长姐，指不定这会儿要被大家如何夸奖呢，偏偏是我做了这样的事，就要被指责不守女规，这世上哪有什么公平，公平都站在有本事的人脚下。”
    “那我陪小姐去吧。”如月扶着云思说。
    云思点点头：“嗯，等我把药熬好了给祖母送去。”
    书房内，何玉璋还在埋头处理着公务，管家突然进门通报：“大人，少将军来了！”
    “什么？”何玉璋有些意外，连忙放下手中的笔，“你是说明远？快请快请。”
    旁人不知，那位众人口中的少将军，此刻正造访丞相府。
    “何相。”迎门而进的，是便装出行的陆明远。尽管未穿军服，却仍是难以掩盖一身英气傲骨。
    “明远，快坐快坐，怎么有空到我这来了？”何玉璋热情的说，“王管家，去把今年新摘的凤冠茶拿来，明远最爱喝这个。”
    陆明远称：“回京数日，本想一早来拜见何相的，谁知一直有事耽搁，今日才抽出空来。”
    “无妨无妨，吃过了？要不要在府上吃点？”何玉璋问。
    陆明远笑道：“刚从家里出来，已经吃完了。”
    “看来眼下边关境地安然无恙，明远才得空回城。都是你们父子二人的功劳。”何玉璋拍了拍陆明远的肩膀说。
    陆明远却犹豫了片刻才道：“不瞒何相所说，此番回京，是奉了皇上之召。尽管这两年边境无战事，可也要时刻防范才对。”
    “皇上？这京中也无大事，皇上为何要召你回来？”何玉璋有些莫名。
    陆明远并未说出其中缘由，只是笑谈：“皇上还未得空召我入宫，明远也不知其因。”
    何玉璋并没有再追问，只不过看陆明远的样子，显然他是知道其中原因的。
    外面，云思跟如月把药按照惯例送去了老夫人房里后，才去往了何玉璋的书房。可到了门前，见门开着，管家也并不在门口。云思只当是何玉璋在等自己，便径直走了进去。
    “父亲叫我……”饶过门前的屏障，云思才瞧见书房内有客人，急忙赔礼，“云思不知父亲在见客，看门开着就进来了。”
    何玉璋皱了皱眉：“你先出去。”
    “好……”云思答应着，可当她直起身子，瞥了一眼坐在旁边的陆明远时，险些吓得心脏直接脱口而出。
    陆明远也在不经意的抬头时，瞧着云思的脸，竟觉得越来越眼熟。

 第35章：认不认识

    何玉璋看着二人竟默契的互相注视着对方，忍不住询问：“你们……认识？”
    哪想这两个人竟异口同声的答道：“不认识！”
    何玉璋一愣，反而更加怀疑这两个人是不是早就见过。
    看出何玉璋的怀疑，陆明远连忙解释道：“刚刚听何相叫令千金闺名，想来便是今日在御史府上，赢了投壶游戏，以酒量胜了一众公子的二小姐吧？”
    何玉璋一听，脸色顿时不好了，看着云思说：“你瞧瞧，这点丑事都传到少将军耳朵里去了！”
    “少将军？他……居然是少将军？该不会是张公子所说的刚回城不久的那个少将军陆……陆明远吧？”云思一脸的难以置信，仿佛自己听错了什么一般。
    何玉璋看云思反应这么大，更加不高兴了：“云思！你怎么如此没礼貌？竟然直呼少将军名讳！”
    陆明远看着云思，神秘一笑：“无妨无妨。不过何相有一点却说错了。”
    “哪里错了？”何玉璋问。
    陆明远称：“这可不是什么丑事，算得上是二小姐的英勇事迹了。何相也知道，庭溪兄向来爱召集官家子女喝酒作乐，专门爱欺负新结识的人。可他们竟没一个人能胜过二小姐，也算是给他们一个教训了。此事从御史府的宴席一结束，就在我们这群晚辈之间传开了。虽然大家没有见过二小姐本人，不过对二小姐机敏大胆，不畏强权的行为乃是赞不绝口。大家也都在夸丞相大人教女有方，一点也不输相府大小姐呢，何来丑事一说？”
    听陆明远稀里糊涂解释了一通，何玉璋那点虚荣心作祟，这才浮现出了笑意：“原是这样，看来倒是我错怪了云思。只不过……身为闺中女子，公然与别人畅饮毫谈，多少有些失礼。”
    “云思知错了。”云思屈身行礼。
    陆明远则在一边笑说：“此言差矣，二小姐不拘泥于小节，颇有侠女豪杰的风范，连明远也着实佩服呢。”
    “少将军过奖了，可别高抬了她！”何玉璋满脸笑意的说。
    “实话而已。”陆明远看着云思。
    云思也不知是心虚还是什么，忙躲闪着他的目光，随后行礼道：“既然父亲跟将军有事商谈，云思就不打扰了，先告退了。”
    慌慌张张从书房跑出来，守在门前的如月看着云思一脸苍白，急忙扶着她问：“小姐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病了？”
    云思回过神来，摇头说：“没事。”
    云思回想着陆明远那张脸，不正是一个月前闯入船篷逼着自己帮他包扎伤口的小混混吗？他怎么会在这？
    更让云思想不到的是，他居然是大家空中那个骁勇善战，英姿卓越，迷倒万千少女的少将军陆明远！
    云思不相信，这世上哪有这样的巧事？许是长的太像了也不一定呢。如果真是他，上次自己算计他的事，他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的，又怎么会为自己在何玉璋面前说好话呢？对，不是那个人，只不过是长的相似罢了！况且云思也没正眼瞧过他几次，都这么久了，样貌记得有些出入也理所当然！
    云思拼命安慰着自己，如月看着她这幅心神不定的样子，觉得十分奇怪。
    书房内，陆明远也有些不安，心中暗自捉摸着，这丫头怎么会在丞相府上？还成了丞相的女儿？她到底是谁？
    看出陆明远的心不在焉，何玉璋才问：“明远啊，你是不是累了？”
    陆明远摇了摇头，询问道：“梵笙兄呢？怎么不见他在府上。”
    “我让他出门替我办点事，可能这会儿回来了。我让管家去看看。”何玉璋说。
    陆明远则阻止道：“不用了，我自己去找就好了。何相……不介意我在府上走走吧？”
    “当然不介意，不过要不要我叫管家陪着你？”何玉璋问。
    陆明远摇头说：“不用，我又不是没来过。”
    离开了书房，陆明远慢悠悠的在相府大院内逛着，好不容易逮到一个面生的丫鬟，估摸着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这才上前询问：“姑娘，你可知二小姐住在哪？”
    “你是何人，找二小姐做什么？”那丫鬟反问道。
    陆明远轻咳两声说：“我自然是你们府上的客人，不然丞相大人怎会让我在后宅随意走动？”
    丫鬟也知道，丞相府上的客人都不是寻常身份，只好乖乖的指路。
    走到云思房门前不远处，刚好如月为云思拿了不少的解酒药过来，此时已经是黄昏，天色黯淡，暮色沉重，也只能看清一个人的轮廓背影，并不能看清模样。
    见有人在云思门口处晃荡，如月赶忙上去：“你是谁？在我家小姐门前做什么？”
    “你家小姐是何……云思吧？”陆明远背着手问。
    如月警惕的看着他，又问了一遍：“你是谁？”
    陆明远笑眯眯的说：“你进去通报一声，就说她的故友来找她叙旧了。”
    “你……跟我家小姐认识？”如月端着一碗醒酒汤，眨眼问。
    陆明远有些不耐烦的咂舌：“你这小姑娘怎么这么多问题！都说了是熟人，当然认识。你家小姐会医术，怎么样，我说的对不对？”
    “还真是……奴婢这就去通报！”如月连忙行了个礼。
    跑到屋内，如月才喊道：“小姐，小姐！外面有位公子，自称是小姐的故友，想要见小姐。”
    “你说谁？”云思从内室跑出来，瞪圆了眼睛看着如月。
    如月指了指屋外的门口说：“喏，在哪等着呢。小姐认识他？”
    云思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作答，只能说道：“我……我去瞧瞧。”
    “要不要奴婢陪小姐去？”如月有些担心。
    云思则摇头道：“不用，这是在相府之内，能有什么事。我看看就回，你把醒酒汤温着。”
    “好。”如月答应着。
    出了院门，云思瞧着陆明远正懒散的倚靠在对面的树下，赶紧快步上前：“你找我做什么？”
    “二小姐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了？一别数日，二小姐的医术可有长进？”陆明远盯着云思询问。
    云思有些心虚的说：“关你什么事？既然说了不认识，我们就当不认识好了！”
    云思转身欲走，却被陆明远大力的扯了回来，满脸无赖的说：“那可不行，我可是花钱买了你当私人大夫的，你说跑就跑了？怎么，现在跑到丞相府骗吃骗喝，怕我拆穿你？”
    “放开我……”云思甩开他的手，翻了个白眼说，“我本就是何丞相的二女儿，是你有眼不识泰山！反倒是你，身为将军，三更半夜，偷偷摸摸，还受了重伤。指不定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们彼此彼此咯。”
    陆明远不屑的笑：“臭丫头，你算计我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是何玉璋的女儿又如何，你老子还不是要敬我三分？我想收拾你，就是手到擒来的事！”

 第36章：告状

    这次换云思紧靠在树上，死死的瞪着他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陆明远咂舌道：“不想怎么样。既然你说我们两个不认识，那就当做不认识好了。上次的事，我不提，你也不提，如何？”
    “那……那你还不快走！这天都要黑了，叫人看见误会。”云思说。
    陆明远退后了一步，半抱着肩膀嬉笑道：“急什么，我有一样东西要给你。”
    “什么东西？”云思警惕的看着他询问。
    陆明远磨蹭了半天，才将怀里的一张手帕掏出来，递给云思说道：“喏，还你。”
    云思一看，这不是自己当日情急之下，为他包扎伤口的手帕么？上面还绣着一朵祥云，寓意着自己的名字，此刻已经被洗的干干净净了。
    云思接过手帕，忽然有些好笑：“我说大将军，你该不会是把这手帕一直带在身上吧？”
    陆明远眉目略动，并没有直接回答云思的问题，而是转口问道：“你这手帕是怎么来的？”
    云思愣愣的说：“当然是我娘给我绣的，难不成还能是偷抢来的？”
    “我还以为……是你捡来的。”陆明远莫名其妙的说道。
    云思翻了个白眼：“胡说八道，这手帕我从小就带在身边。看在你把它还给我的份儿上，就不跟你计较了。”
    不知为何，陆明远的目光忽然柔和了不少，打量了一下四周才说：“你在相府好好待着，下次再来找你玩。”
    “谁要跟你一起玩，快走快走……”云思催促着。
    陆明远轻嗅着周围若有若无的梅子酒气，才想起今日御史府里那个机灵胆大的二小姐。不过他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她。
    陆明远笑着离开，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回忆起了六年前，自己在行军路上摔破了腿，险些跟不上大部队，当时自己年纪尚小，还好遇见了一个会医术的小姑娘救了自己。
    时隔多年，陆明远已经记不得那小姑娘的模样了，却清楚的记得她的手帕，上面那朵祥云的图案，与云思手上的一模一样。
    “云，云……思。有意思。”陆明远忽然觉得这是一种奇妙的缘分，因为他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见到那个小姑娘了。
    何云锦房内，素心兴高采烈的跑进来，像是得到了什么天大的消息一般，急忙说道：“大小姐，少将军来了！”
    “什么？你说谁？”何云锦难以置信的起身询问。
    素心喘了口气说：“少将军！陆明远！我听府上的丫鬟说，他是来拜见大人的，都来了好一会儿了！”
    “他在哪？”何云锦激动的站在门口张望。
    素心想了想道：“这会儿好像去找许少爷了。大小姐要不要过去瞧瞧？”
    何云锦想都没想，当机立断的说：“当然要过去！你可知这京中的女子，有多少人奢望能见上他一面？更别说与他面对面说句话了。既然他主动来了我们府上，这样好的机会，岂能不把握住呢？”
    “大小姐也喜欢少将军？”素心问道。
    何云锦一边精心挑选着衣裳，一边说：“臭丫头，这是你该问的问题吗？不过喜欢他有什么错？虽然我与他只见过几面，可像他那样品貌非凡，又有男子气概的人，哪个姑娘不喜欢？快帮我挑挑，这件好不好看？”
    素心笑眯眯的说：“大小姐天姿国色，穿什么都好看！”
    等何云锦带着素心匆匆忙忙找到许梵笙的时候，陆明远刚好要走。
    看她慌张的样子，许梵笙才问：“云锦？怎么了？”
    何云锦故作不知陆明远在，借口说道：“院子里的藤架倒了，想让梵笙帮忙，既然梵笙哥有事，那就……晚点再说。”
    “没事，明远刚好也要走了。”许梵笙起身说。
    何云锦这才顺着话茬，将目光放到陆明远身上，装作惊讶的样子说：“这是……少将军吧？云锦失礼了。”
    陆明远瞧了一眼面前精心打扮的何云锦，笑了笑：“大小姐多礼了。”
    “听说将军刚回城不久，原以为在今日御史府的酒宴上没能得幸相见，却在自己府上撞见了，真是巧啊。”何云锦甜甜一笑。
    陆明远也随口说道：“是啊，这么一说，还有些遗憾今天有事耽搁了张兄的盛情邀请。”
    何云锦原以为陆明远是顺着自己说，谁知他却又称：“不然我可要亲自跟你妹妹喝上一杯，与这小丫头一较高下！”
    “二妹性子活泼，喜欢玩闹，这点小事都传到你耳朵里去了。”许梵笙无奈的摇着头。
    “嘿嘿，我就喜欢你二妹这不拘小节的性子。下次有机会，再找你们兄妹玩，天不早了，我得回府了。”陆明远说完，潇洒的起身离开，似乎并没有太过在意何云锦。
    而陆明远的话，也不断刺痛着她，她不仅仅是妒忌云思今日在御史府上一展成名，更后悔偏偏是自己给她创造了机会。
    “云锦？怎么了？不是藤架倒了么，我帮你扶起来。”许梵笙说。
    何云锦脸上刚刚的高兴劲儿也不见了，冷冷的转身说：“不用了，梵笙哥忙自己的吧，我叫其他下人帮忙。”
    还在屋内高兴的何云落，却并没有等到何玉璋狠狠教训何云思的消息，心中奇怪。
    次日见到何玉璋的时候，何云落又将此事说了一遍，谁知何玉璋却不耐烦的说：“这件事我知道了，梵笙已经把事情始末告诉我了。你啊，好好学你的功课，别老是操心这些。”
    “云落，你看你，老是惹你爹不高兴！”二房在一旁教训着何云落。
    何云落委屈的不说话，何玉璋也皱眉看着二房：“云落这性子，你也得好好管教。看看云萱，虽然年纪小，却是最善解人意的。都是一个娘生的，云落却向来喜欢拔尖。”
    “爹，我哪有！”何云落不服气的编辑。
    何玉璋摆手称：“你素日里与云锦玩的好，怎么不学学你长姐的端庄稳重，年纪也不小了，还总是胡闹！”
    二房听何玉璋这话，忍不住看了一眼他身边的尹氏，果然，每当有人夸何云锦，或是那她为榜样的时候，尹氏都是一副十分自豪的模样，让人看了心里不舒服。
    而听说何云锦受挫心情不好，向来喜欢当她护花使者的何慕，又习以为常的来哄她开心。
    “怎么，谁又惹我表妹不开心了？”何慕将何云锦爱吃的水果摆到她面前问。
    何云锦冷着脸说：“没事。”
    “啧啧，瞧瞧这小嘴撅的，怎么会没事呢？快说说，表哥帮你报仇！”何慕笑眯眯的问。
    素心适时的说道：“还能有谁，还不是那个新进府的二小姐？处处抢大小姐的风头，一点也不懂规矩。还在御史府的宴席上为难大小姐，故意让大小姐出丑！”
    “什么？那丫头这么过分？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连我家云锦都敢惹？”何慕愤愤不平的说，“从她一进府就瞧她不顺眼，现在还这么不懂事，看来我得替表叔伯好好教训教训着臭丫头！”

 第37章：求做主

    听何慕这样说，何云锦却显得有些犹豫：“算了吧……就连父亲知道了此事，也没说她什么，万一这个时候你撞上去，她又一向会在父亲面前装作软弱，你会被骂的。”
    何慕却毫不在意：“怕什么，只要能替表妹出了这口气，挨两句骂算什么？再说，你表哥做事，难道你还不放心吗？”
    何云锦听完，才放心了不少，终于展露出笑意来：“谢谢表哥，就知道表哥对我最好了！”
    “嘿嘿，只要能换表妹一笑，做什么我都愿意！”何慕高兴的说，“对了，你可知那丫头喜欢什么？我瞧她也不是个好对付的主儿，要想让她不爽，一定要从她喜欢的东西上下手。”
    何云锦思来想去，还真没想到她特别喜欢什么。金银首饰，她没兴趣，绫罗绸缎，她也不喜欢……
    正在何云锦绞尽脑汁的时候，素心却忽然说：“奴婢见上次四小姐送了她不少的药种子，她高兴的不得了。”
    何云锦立刻恍然大悟的连连点头：“对，听说她懂些医术。西阁拆了之后，她便让梵笙哥把那里圈上了围栏，运了土，在里面种上了药种子。父亲也不说她，只要一靠近，就是慢院子的药草味，不知道的，还以为相府上住了多少病人呢，烦死了。”
    “原来她最宝贝这些东西了？那还不好办，等着瞧，明日一早，我就让她哭给你看！”何慕自信的说。
    何云锦也算是稍稍舒了口气，提醒着何慕：“表哥教训她一下就行了，不要太过分，不然爹问起来，凭借我们的关系，一定会想到我头上的。”
    “我的表妹，你就放心好了。我猜她连是谁做的都不知道，怎么会算到你头上呢！表哥这是为你出气，只要她难受了，我们就都高兴。”何慕安慰着何云锦说。
    一个晚上，云思都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想着白日里的事，倒也平淡无奇。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那日在船上闯入的贼人，居然大家口中捧上了天的护国侯府嫡子，还是少将军。自己身在丞相府，想来日后与他见面的事，也避免不了。
    可对于此人，云思始终善恶难辨，究竟他是大家口中战功赫赫，保家护国的将军，还是别有用心，腹怀阴谋的小人？云思不得而知，只能祈祷下次最好不要再撞见他。
    昏昏沉沉不知何时才睡着，在一睁眼，已经是第二天大亮了。
    云思看着有些刺眼的阳光从窗子折射进来，准备起身喊如月进门，谁知如月却已经跑了进来。
    看她慌慌张张的样子，云思也预感到似乎有什么事发生，顿时清醒了不少。
    “小姐……不好了。”如月小声说着，眼中竟闪着泪光，怕惊到了云思。
    看如月这个样子，云思有些着急，连忙询问：“怎么了？如月，你别哭，发生什么了？”
    “小姐出来看看吧……”如月吸了吸鼻子。
    云思心中不由一沉，直到跟着如月出了院子，才发现自己在西阁处辛辛苦苦栽种的药苗，一夜之间被人全部翻烂了。亏得云思日日浇水，盼着它们快点长大。
    眼看着云思辛勤的成果被人践踏，如月便不由的替云思委屈，这才忍不住哭出了声：“这是谁做的啊！哪有这么欺负的人嘛！”
    刚瞧着这一幕的时候，云思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眼前一黑踉跄着险些跌倒，好在有如月扶着。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如月有些惶恐的看着云思，看她没哭也没闹，反而更加担心了起来。
    许久，云思才低沉的说了一句：“你猜是谁做的？”
    如月抹了抹眼泪，气恼的说：“肯定是三小姐，奴婢听说，要不是她向大人告状，大人也不会问小姐的不是！如今大人没有责备小姐，她必然气不过，就想了这种法子来报复小姐！”
    “可何云落大门没出，二门没迈，她又是怎么知道，我在御史府做了什么呢？”云思蹲在地上，看着损坏的药苗，轻声问。
    如月也恍然明白过来：“是……是大小姐？该不会是她做的吧？也不是没可能！小姐再御史府出了大风头，她心生嫉妒，才对小姐下手！”
    可云思又摇摇头：“上次烧西阁一事，她还没能洗脱嫌疑，应该不会蠢到亲自做这种事来报复我。就算她讨厌我，也想不到这么粗鲁的法子。”
    “那到底会是谁啊？”如月着急的直跺脚。
    云思起身，拍了拍手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有办法知道。”
    尹氏房内，有丫鬟忽然进来通报：“大夫人，二小姐在外面求见。”
    此刻，何云锦正在替尹氏簪着发簪，尹氏有些纳闷儿：“这一大早的，她来做什么？平日也不见她来请安啊。”
    何云锦倒是猜个十之八九，定是为了药圃一事。
    “那母亲不见她？”何云锦在一旁问。
    尹氏思来想去，自从上次她在自己这里闹脾气离开，便再没来过。虽然这丫头一直是个眼中钉，可尹氏却不想在这种时候，因为她破坏了自己跟何玉璋之间的关系。
    “让她进来，在正堂候着。”尹氏说。
    出了偏厅，尹氏却瞧何云思直挺挺的跪在地上，反而吓了一跳：“云思啊，这一大早，你跪在大娘这做什么？”
    云思面色很难看，看似十分委屈的样子，带着半哭腔说：“求大娘替云思做主！父亲说了，大娘贤淑公正，这府上的事都是大娘打理，所以大娘一定会替云思住处公道的！”
    尹氏被云思一张口就戴了个高帽，也不好说什么，只能上前将她拉起来问：“出什么事了，你先说说？”
    云思这才说：“今儿一早起来，云思就见从前西阁处的药圃被人毁了。那都是我辛辛苦苦，一颗一颗栽种的。土也是梵笙哥辛苦从府外运来的，就被人这样破坏了……”
    “什么，这也太过分了！”何云锦在一旁惊讶道，可看着云思的一脸心疼难过，何云锦昨日的气还真纾解了不少。
    不知情的尹氏皱起了眉：“怎么还有人在相府上做这样的事！真是胆大妄为。云思啊，你可是……得罪了谁？”
    云思摇头说：“云思除了昨日近乎一整日与长姐在一起，再没见过旁人，哪里会得罪人呢！”
    尹氏这才明白云思的来意，原来她是怀疑何云锦，之所以让自己主持公道，也是想要看看自己会不会护短。
    “云锦啊，你知不知道是谁做的？”尹氏转头问。
    何云锦被问了一怔，略显心虚，不过还是很快的伪装道：“我怎么会知道……兴许不是昨天的事。我看二妹要再好好想想。”

 第38章：有毒

    看着何云锦的反应，云思悻悻的说：“大娘，现在恐怕不是讨论云思得罪了谁的时候吧，丞相府上竟有人做出这样卑鄙恶劣的事，大娘乃是主母，可一定要替云思主持公道！”
    尹氏无奈，也只能点头：“这件事我必然要追究。可这府上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你又不知得罪了谁，这要从何查起啊！”
    云思想了想，低声道：“云思倒是有个办法。”
    “你有什么办法？”尹氏看着云思问，一旁的何云锦却不由的眉目一颤。
    云思小声说：“其实药圃被损倒也没什么，只不过里面有些药苗是有毒的。若是不小心碰上了，三日之内必定毒发。”
    “你……你说什么，有毒？”何云锦愣愣的看着云思。
    云思一脸认真的点头：“嗯，所以我想快点查出来，也是想为了救那人一命。”
    “那二妹是有解毒的法子了？”何云锦追问。
    云思也毫不吝啬的解释称：“自然，虽然那药苗有毒，可若是不小心入手触碰了，药毒则会从手心侵入心肺，只要用石灰粉洗手，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何云锦暗自舒了一口气。
    尹氏则问：“你的意思是，只要这三日内有人毒发，那人便是凶手？”
    “也不是，虽然此人做了错事，可好歹也是一条性命，只要大娘把那药草有毒的事告诉大家，让他来找我解毒就好了。若是有人私下去看了大夫，估计也是难辞其咎。”云思说。
    尹氏思索着，最后答应道：“也只能这样了。”
    从尹氏房里出来，如月急忙上前询问：“小姐，怎么样，那大夫人可愿意帮你？”
    云思低声说：“此事我也不知与何云锦有没有关系，看大夫人的样子，估计她也不知。她这么做，多半是为了凭一己之力，保护何云锦罢了。况且如果她不管，既有损她的形象，也会招来大家的误会。她也知道，我必然会去找父亲，所以还不如她先接手了再说。”
    “那我们现在……难道要等着那混蛋出来？”如月问。
    云思轻笑道：“当然不是！我刚刚故意把‘解毒’的法子说了出去，此事要是与何云锦有关，她必然会传出去，让人去找石灰粉洗手。到时候，我们只要看看谁动了石灰就是了。”
    “可这府上有石灰粉的地方应该不止一处，若那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找个犄角旮旯解毒，我们怎么查？”如月纳闷儿。
    “所以，我们去找祖母帮忙。”云思则拉着如月往老夫人住处走，心里早就有了盘算。
    老夫人屋内，竹春正伺候着她喝药。几日下去，老夫人每次喝药都顺畅了不少，竹春笑说：“自从二小姐送来这药，老夫人恐怕都看不上那普通的苦药汤了。”
    老夫人嘿嘿一笑：“这人越老，嘴越刁钻。二丫头熬的药甘甜顺口，谁还愿意喝那苦药？虽说良药苦口，可喝了那么久的老药方，倒是她这几服药下去，我这把老骨头，还真见效了不少！”
    “老夫人身体好，奴婢跟二小姐就心满意足了。”竹春笑说。
    老夫人高兴的点头，随后又问：“自从上次二丫头走后，怎么再也没来过？难不成还真怕打扰了我？”
    竹春摇头称：“没有，奴婢听说昨日大小姐带着二小姐去御史府上赴宴，结果二小姐大展风头，令不少富家子女都甘拜下风。大小姐昨日回府后便不顺气，三小姐听说此事，便去大人那告状，称二小姐尚未出阁，便抛头露面，公然与男子游戏饮酒，有损家风。好在昨日少将军造访，替二小姐说了好话，大人这才没计较。”
    “御史府那混小子，终日饮酒作乐。别看老婆子不出门，你这一说，我就知道他们安的什么心！云锦一向心高气傲，那种私宴，向来是她的天地，怎会带上云思去抢了她的风头？若不是他们有意为难，二丫头岂会不知好歹，主动与男子喝酒？这点起码的规矩她若不懂，恐怕这会儿大房母女，早就抓着她不放了。”老夫人缓缓说道。
    竹春也点头说：“老夫人心里明镜儿似的，什么事啊，一看就透。”
    主仆二人正说话间，外面的小丫鬟就进来通报：“老夫人，二小姐来了。”
    “哎呦，正说着她，她就来了，让她进来。”老夫人说。
    云思进了门，也没急着说事，而是规规矩矩的行礼：“祖母。”
    老夫人点点头，朝她招手说：“我与竹春正说着你呢，到这边来。”
    云思坐到老夫人不远处，询问了一下老夫人的病情，得知有所好转之后才放心。
    老夫人见云思兴致不高的样子，也猜到她有事，于是说道：“云思啊，你这一大早就跑到祖母这来，恐怕不只是为了问安的吧。”
    云思也没隐瞒，点头说：“昨晚云思的种在西阁的药圃被人翻了，一早已经告诉过大娘了。这会儿来找祖母，是想麻烦祖母帮云思一个忙……”
    “什么？府上居然有人做这样的事！真是太不像话了！”老夫人有些气恼。
    如月替云思委屈，行了个礼小声道：“老夫人不知，那药苗是四小姐送的，栽种也是小姐花了不少功夫，亲自一株一株，一颗一颗种下去的。也不知是谁竟用如此卑鄙的手段来报复小姐。”
    “这样的人留在府上，真是祸害！若是查出来，必定要狠狠的打一顿，再赶出府去！”竹春听闻，愤恨的说。
    “云思，你让祖母帮你什么忙？”老夫人问。
    云思将自己故意说那药苗有毒的事告诉了老夫人，并请求老夫人下命，把府上所有的石灰粉聚集在一处，等着那人上钩。
    老夫人听完云思所说，忍不住笑道：“你这丫头还真是鬼机灵。”
    答应了云思的请求，竹春则传达了老夫人之命，把各房的石灰粉都收了回去，放到了祠堂里。
    云思与如月躲在祠堂硕大贡排之后，小声说：“瞧着吧，今日必有人来。”
    二人这一等就是一小天，眼看着都是黄昏了，如月有些疑惑的问：“小姐，那人不会不来了吧？”
    云思却十拿九稳的说：“我就不信，有人连性命都不想要。”
    正如云思所说，没过一会儿，果然有个小厮鬼鬼祟祟的进了祠堂，大致扫了一眼，看四下无人，这才急忙走到桌前，把手伸进装满石灰粉的袋子里，使劲儿的搓洗。临走的时候，还不忘拿走一些。
    “小姐，我们要不要抓住他！”如月蹲在贡排后面，跃跃欲试的小声问。
    云思却摇头说：“看他的样子，应该不止一个人。且这小厮面生的很，走，我们跟过去瞧瞧。”

 第39章：罪魁祸首

    如月点点头，跟在云思身后，两人一路随着那小厮饶过长廊，竟见不远处的小竹林后，何慕正站在那。
    “原来是他……”云思低声说。
    小厮左顾右盼的跑上前，连忙将怀里偷拿回来的石灰粉放到地上说：“表少爷，你快洗洗手吧！”
    云思微微皱眉，低头对如月耳语了一番，如月点点头，小心离去。
    何慕赶紧蹲在地上，使劲儿的用石灰粉搓着手，一边错还一边不忘咒骂：“何云思那个死丫头，还真是狡猾，居然在府里种这些有毒的玩意儿，还好给她拔了，不然迟早也要害人！”
    “是嘛？我看先害人的，是表哥你吧！”云思突然从小竹林后走了出来，居高临下的瞧着仍蹲在地上使劲儿搓手的何慕。
    何慕闻声，惊慌之中竟吓得跌坐在地上，赶忙把手藏在身后，语无伦次的看着云思：“怎……怎么是你？”
    “你真以为你做了坏事，便会神不知鬼不觉？”云思冷脸看着他。
    何慕挣扎着从地上起来，故作样子说：“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我的药圃是你带人破坏的吧？听不懂没关系，待会儿父亲回来了，你自然就懂了！”云思毫不让步的看着他。
    何慕见事情败露，索性一脸无赖的称：“你知道了又怎么样，你又没有证据！”
    “你用石灰粉洗手，便是证据。”云思指着地上散落的石灰粉说。
    何慕瞥了一眼，却不屑的一笑：“这玩意儿能证明的了什么？待会儿我把手洗了，鬼知道我用过石灰粉！你该不会指望我身边的人，为你作证吧？真是可笑，哈哈……”
    云思见他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只能好笑的解释说：“表兄真当我没法子？实话告诉你，那药草根本没有毒，是你自己做贼心虚罢了。还有，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表哥应当看看自己的手，是不是已经被石灰烧掉了一层皮呢？”
    何慕脸上的笑意逐渐凝固，下意识的掏出自己的双手查看，竟见果然被石灰粉烧脱了皮。
    “你……你算计我！”何慕瞪着眼睛指着云思。
    云思盯着他厉声说：“是你混账在先，怪不得我。你倒是去洗手啊，我还真想看看，表哥你能不能在一天之内，把手恢复的完好无损！”
    一旁的小厮也慌张的看着自己的手，忍不住恐慌：“完了完了……要是大人知道了，一定会把我们赶出相府的！”
    云思冷笑，何慕焦躁的看着云思，突然目露凶光：“既然你这么不识抬举，反正这四下无人，我就当是替表叔父清理门户了！”
    何慕咬牙切齿的挽着袖子，作势一副要收拾云思的样子。
    可云思却一点也不害怕，反而觉得好笑：“怎么，你还想杀我灭口不成？”
    “是又怎么样！你不过是个没名没分的野丫头，要不是表叔父好心收留你，你算个屁！竟然还不知好歹的跟云锦抢风头，还真当自己是相府的千金小姐了？我呸！就你也配？”何慕一步一步走上前来。
    云思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快步退到竹林之外，刚好见如月已经把大房尹氏请了过来。
    见如此大的阵仗，加之这边的吵闹，不少家丁也都好奇的围了过来。
    尹氏带着何云锦脚步匆匆的赶过来，刚好见云思正在与何慕对峙，看何慕张牙舞爪的样子，急忙呵斥：“何慕！你给我住手！”
    “叔母……”何慕愣在原处，看着尹氏。
    “你在做什么？”尹氏瞪着他问。
    云思上前行了个礼称：“大娘，那破坏我药圃的贼人已经找到了，正是何慕表哥。”
    “我没有！叔母，别听这丫头胡说，是她陷害给我的！”何慕连忙上前解释。
    一旁的何云锦脸色有些难看，自始至终也没说什么。
    “我陷害表哥你？第一，我与你不熟，第二，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陷害你？”云思瞪着何慕看。
    何慕支支吾吾的说：“叔母，你千万不要相信她，不是我做的！”
    “那你为何要用石灰粉洗手？”云思忽然上前，抓住他的手递到尹氏面前。
    “我是……另有原因，你凭什么说我用了石灰粉，就是我做的！这也太荒唐了！”何慕一口狡辩说。
    尹氏见周围的家丁越来越多，只能摆出主母的严肃来审问何慕：“那你可有证据证明，你昨晚并没有去过云思的西阁药圃？”
    何慕眼珠子一转，连连点头：“当然！昨晚我……一直待在房内，阿三可以证明！唯一去过的地方，就是云锦妹妹那，云锦也可以帮我作证。”
    云思一听，原来如此。转眼看着云锦询问：“哦？是这样么，长姐？”
    何云锦见势头不对，为了摆脱自己的嫌疑，只好模棱两可的说：“昨晚……表哥确实来过，只不过很早就走了。之后表哥去了哪，云锦也不知道。”
    何慕有些意外，云锦竟不愿意帮自己作证。不过却也很快反应过来，她怕惹祸上身而已。
    “云锦，你先回去。”尹氏向来敏锐，云锦这样一说，她便猜到了事情的因果，只好将何云锦先支开。
    云思看着何云锦匆匆离去的背影，心里自然清楚，此事与她脱不了干系。
    “表少爷刚刚说，昨晚并未去过二小姐的药圃，可这鞋子是怎么回事？”如月把一双沾满了泥土的鞋丢到尹氏跟何慕面前，上前行了个礼说，“大夫人，这是二小姐发现表少爷偷用石灰粉之后，让奴婢去找的，刚巧被奴婢看见这丢在房后的泥鞋子。奴婢记得药圃的土都是许少爷带人运回来的，这鞋子上沾的是不是药圃里的土，不如找许少爷来一看便知。”
    云思在一旁则说：“我想不用这么麻烦了吧，表哥兴许还有什么要辩解的呢！”
    这下何慕也无话可说了，一改常态连忙跪在尹氏面前求饶：“叔母，是我一时糊涂，才……才毁了二表妹的药圃，是我不对！求求你千万别告诉我叔父，不然……叔父一定会把我赶回去的！叔母，求求你了！”
    “你求大娘有什么用？你自己做了错事，还妄想大娘能包庇你不成？”云思赶忙在一旁说。
    这回尹氏就算想要开口说情，却有这么多双下人的眼睛看着，也不好徇私，只能皱眉说：“你竟做出这样的事来，真是让我跟你叔父失望！你不要求我了，去求云思，她若原谅你，这事就算了。”
    云思心中暗笑，这个大房还真是有心机，自己不愿意做坏人，也不想有损公正的形象，竟把这烂摊子推到了自己身上。

 第40章：另有其人

    “二……二表妹，我一时糊涂，求你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叔父，不然叔父一定不让我在府里待下去了！”何慕颤颤巍巍的看着云思。
    云思站在原处，低头望着他说：“表哥下定决心捣坏我药圃的时候，可不是这样想的吧？甚至刚刚不是还想教训我么？”
    “没有没有，以后不会了！二表妹，你大人不记小人过，看在……看在叔父的面子上就饶了我这一次吧！”何慕苦声哀求道。
    “表哥千万别这么说，你这样的人，简直丢我父亲的面子！这会儿父亲尚未回府，等父亲回来，让他来决断吧。云思人微言轻，可不敢做什么决定。”云思冷声说。
    何慕见央求不动云思，只好缠着尹氏哭道：“叔母！您平日里对我最好了，您就原谅我犯这一次糊涂吧，让表妹不要告诉叔父了！叔母，求求你了！”
    尹氏看着何慕，心中猜测此事可能与何云锦有关，想了半天，这才开口：“云思啊，何慕这孩子命苦的很，要是你父亲把他赶出府去，他就没地方住了。看在大娘的面子上，此事就别让你父亲操心了，你怎么教训他都行，你看如何？”
    当着一众家丁的面上，云思也知道尹氏有意包庇的并非何慕，而是何云锦。可她都这样说了，若是自己再执意下去，反而会令人觉得顽固。尹氏毕竟是这相府的主母，云思考虑再三，才答应说：“好吧，我可以不告诉父亲，不过你毁了我的东西，也得付出点代价才行。”
    “什……什么代价？”何慕竟有些惧怕面前的这个丫头。
    云思则笑了笑，轻松的说：“也没什么，既然表哥毁了它，就帮我把它重新建好就行了。不过我要表哥亲力亲为，不能有任何下人帮忙。”
    “好……”何慕松了口气。
    “对了，那些药苗跟药种，都是四妹送我的，我要一样不差的全都种回去。至于都有什么，有多少种类，就劳烦表哥自己想办法了。”云思说。
    虽然觉得有些困难，不过相比于被赶出相府，何慕还是不得不接受，连连点头答应：“好好，没问题……”
    尹氏见此，也松了口气：“既然事情都解决了，之后怎么处理，你们二人便商量吧，我先回房了。”
    “有劳大娘了。”云思行了个礼。
    尹氏走后，何慕才从地上起来，这会儿已经全然没了刚刚的气势，甚至不敢再与云思对视。
    “表哥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修药圃？”云思不耐烦的说。
    “哦……”何慕垂头丧气的答应着。
    回了房，如月才算是出了口气，不过还是有些不甘心的说：“小姐，就让他做这些，岂不是太便宜他了！我看就应该告诉大人，把他赶出相府去！”
    云思却慎重的说：“连尹氏这样的人都能融他在府上胡闹这么久，我想他跟相府之间的关系也并不是那么简单。若把这件事告诉了父亲，兴许父亲会生气，可也不至于把他赶出去。加上尹氏的求情，最后反而得不偿失。可现在这样一来，不仅卖了尹氏一个人情，也可以让他心生忌惮。”
    “哼，就算他被赶出去了也活该！谁让他偏偏要招惹我们小姐！”如月翻了个白眼道。
    云思笑称：“就是，还真当我是只会吃哑巴亏的人呢？可你想想，我素来与他没什么过节，怎么就让他做这样的事来解气呢？还有，今日我一提石灰粉的事，随后他就知道了，又是谁告诉他的呢？”
    如月眨了眨眼，恍然反应过来，瞪着眼睛惊讶道：“大小姐！”
    云思笑而不语。
    “这大小姐也真是过分，自己有什么不满意的，不会当着小姐的面上说，偏偏装出一副大方的样子来。私下里竟教唆旁人做出这种混账事来！”如月气恼的一拍桌子。
    “所以今日尹氏多半是为了掩藏何云锦，这才替何慕求情的，我们心里清楚就好了。如今多了个不要钱的帮工，我倒是省心了不少。”云思看向窗外西阁处，何慕正一筐一筐的搬运着新的泥土过来，样子滑稽搞笑。
    云思带着如月出门，何慕正埋头填土，这样一对比下，正是令人唏嘘。
    旁边不少经过的下人都在窃窃私语。
    “瞧，那不是表少爷么，怎么在给二小姐翻土？”
    “听说是他得罪了二小姐！”
    “表少爷在相府一向雷厉风行，想不到居然被二小姐给制裁了！”
    “是啊，不过表少爷怎么一个人在干活？”
    “二小姐说了，不允许别人帮他！”
    “怪不得。还以为二小姐刚入府，是个软柿子，想不到竟这般厉害！”
    “表少爷向来喜欢仗势欺人，也该有人收拾收拾他了！二小姐做的好！”
    云思没想到，因自己收拾了何慕，反而赢得了不少下人的好感。从她进府开始，包括相府上上下下的人，都不看好云思。都以为她与大家完全是天差地别的两种人，就算生活在府里，也是没人注意，逆来顺受的无名小姐。
    可没想到，云思才来不过一个月，不仅在御史府声名大噪，甚至还不畏欺压，赢得了老夫人的好感。除却本就对云思怀有偏见的夫人小姐，身为旁观者的下人，怎能不对她的印象有所改观？
    老夫人房内，竹春兴致冲冲的把云思教训何慕的事告诉了老夫人。
    老夫人听完不怒反笑：“这丫头还真有点本事。平日里何慕那小子仗着玉璋，没少欺负人，这回也该让他吃点苦头！”
    “老夫人瞧见了，二小姐可不是好惹的。”竹春调笑着说。
    “这后宅大院儿，就是人挤人的地方，若是没点本事，凡事都等着旁人的怜悯帮衬，怎配生活在这里？二丫头这性子，说不定日后还能让大房涨涨教训。”老夫人慢声细语的说。
    竹春给老夫人扇着扇子，略显疑惑的说：“不过奴婢有些奇怪，这表少爷与二小姐并没什么过节，他怎么会想着捣坏二小姐心爱的药圃呢？”
    “他素来与大房关系好，最近府上流言不少。这件事啊，与大房母女多少脱不了干系。虽说何慕那小子不受管束，可也不是没有分寸的人。能做出这种事来，必然有人在背后撺掇。”老夫人思索着说。
    竹春也明白了老夫人言下之意，无奈的叹气：“既是相府的主母与嫡女，这二人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不是不满意，是在她们眼里，容不得任何能威胁到她们的人。偏偏云思出现了，那丫头不愿逆来顺受，阿谀奉承，便正巧是可以威胁到她们的人。”老夫人闭目养神，心中却清楚的很。

 第41章：教诲

    何云锦的房内，尹氏面色凝重的瞧她：“这次何慕的事，与你有关吧。”
    何云锦想起一早自己去找何慕报信的时候，他曾信誓旦旦的答应，就算被发现了，也绝不会把自己说出来。
    想到这，何云锦才心虚的嘴硬道：“母亲……误会了，这件事跟云锦没关系。”
    听云锦这样说，尹氏却低哼一声：“在外人面前，你这样说也就罢了。云锦，你可是我生的，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了。”
    何云锦有些慌张的想要开口辩解，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只能沉默。尹氏说的没错，没有任何比她更了解自己了。
    看着已经默认的何云锦，尹氏才说：“何慕虽性子顽劣，不喜欢何云思，却并不至于做出这种事来。平日里他对你言听计从，要不是为了你，又怎会如此？”
    “我……我没有让他做什么坏事，是他自己想要替我教训何云思。我也不想拦着他而已，反正他答应若是有事，也绝对不会怪到我头上。”何云锦喃喃的说。
    尹氏这次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嘱咐道：“这次就算了，下次一定要慎重行事。还好何云思算是识相，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你父亲。不然一旦何慕被训斥，你又怎能保证他不为了自己的衣食拖你下水？”
    “女儿明白了。”何云锦点点头，见尹氏并未过于责怪，心中也松了口气。
    “不过我就是不喜欢何云思那一副装作乖巧的模样，明明从骨子里不愿意顺从我们，非要在父亲面前表现的十分懂事。私下里却处处与我过不去。”何云锦有些恼火的说。
    尹氏微微皱眉道：“这才不过一个月，你若按捺不住性子，反而会叫那丫头占据上风。你娘我还不是忍了这十几年，才得到主母的位置。如果跟你一般行事冲动，这丞相府现在是什么风云，还不一定呢。”
    已是黄昏，云思带着如月从外面逛了一圈回来后，见何慕还在药圃里晕头转向，旁边还站着许梵笙。
    “小姐，奴婢听说许少爷故意让何慕自己去府外搬土，可把他折腾的不行。”如月高兴的说。
    云思也嗤声笑道：“他活该。”
    二人说话间，许梵笙也看见了迎面走来的云思，刚想要离开，却被云思叫住了：“梵笙哥。”
    许梵笙止住脚步，点点头道：“你回来了。”
    云思走到许梵笙跟前，笑眯眯的说：“谢谢梵笙哥，替我教训他。”
    许梵笙冷眼看了何慕一下，顺口道：“不这样做，他怎会知道你的辛苦。”
    “奴婢也替小姐谢谢许少爷，要不奴婢去泡壶茶，少爷进门喝杯茶再走？”如月机灵的上前说道。
    许梵笙摇了摇头：“不了，义父还有事叫我做。”
    他刚准备走，从几人身后又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呼喊：“梵笙哥！”
    几人不约而同的回头看去，原来是四小姐何云萱。
    “云萱，你怎么来了？”许梵笙问。
    何云萱喘着粗气跑过来，看云思也在，乖巧的行了个礼：“二姐。”
    云思笑了笑，示意她不用多礼。
    何云萱这才看着许梵笙说：“梵笙哥，你怎么跑到这来了，我找了你好半天。”
    “你找我做什么？”许梵笙问。
    何云萱笑嘻嘻的拉着他：“你不是说今日陪我出府，去给祖母挑选寿辰贺礼的吗？顺便去看大夫。”
    “别闹，让玉桃陪你去，我还有事。”许梵笙微微皱眉说。
    “可是你明明答应了我……”何云萱也有些不高兴。
    云思有些好奇的问：“四妹，你是说……祖母的寿辰贺礼？”
    何云萱回过头来，点点头道：“嗯，再过十日便是祖母的寿辰了，我正要给祖母准备贺礼呢。”
    云思恍然笑道：“怪不得刚刚见府里的人忙前忙后的往里搬东西。”
    “二姐准备送祖母什么贺礼？”何云萱眨眼问。
    云思想了想，摇头说：“还没想好，不过还有十日，应该不急。对了，你刚刚说要去看大夫，可是病了？”
    许梵笙闻言，急忙对何云萱说：“啊……云萱啊，你看，你二姐的医术绝对不比外面的江湖大夫差。祖母的骨痛都是云思在照顾，要不你让云思瞧瞧？”
    何云萱瞪着眼一拍额头，咂舌倒：“对呀！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二姐就是现成的大夫！干嘛还要去外面看大夫呢？”
    许梵笙内心长舒一口气，连连给云思使着眼色：“二妹，你照顾好云萱啊，我还有事，得先走了。”
    许梵笙说完，这才倒是毫不拖泥带水，一溜烟儿的就跑了。
    “喂！梵笙哥！”何云萱一怔，气的站在原地跺脚喊他。
    云思无奈的一笑，拉着何云萱进了房间。
    几经询问，才知道何云萱是受了凉，才会食欲不振，偶有发热。云思给她写了个方子，让她的贴身侍女玉桃按照方子去抓药。
    何云萱性情开朗，回府这几日，还是第一次到云思房间里来。便拉着云思说话，好像素日里憋了很久一般。
    一没注意，天都要黑了。直到何云落从玉桃口中得知何云萱在云思的房间，才连忙过来寻人。
    “四妹！”何云思站在门口喊道。
    何云萱听到何云落的声音，这才恍然起身说：“是三姐来寻我了。”
    云思把何云萱送到门口，何云落见何云萱跟她站在一起，立刻一脸鄙夷的问：“四妹，这相府这么大，你怎么跑到这来了。”
    “今日有些不舒服，刚好二姐懂医术，便找二姐来瞧瞧。”何云萱走到何云落身边说。
    何云落看了看云思，嗤笑道：“二姐才多大年岁，能看懂什么？要我说还是去找个老大夫靠谱。走了，快去吃饭。”
    “哪有，二姐瞧的可准了。”何云萱不明的辩解着。
    何云落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你这丫头，我才是你亲姐姐，还能害你不成？二姐忙着呢，以后有事没事，就别来打扰二姐了。”
    何云落正准备拉着何云萱离开，云思却快步上前，挡在了何云落面前说：“等等。”
    何云落一怔，随后说：“二姐还有事么？没事的话，我们要去吃饭了。二姐不喜欢去正堂，我们可不能一样无礼。过了时辰，大娘要不高兴了。”
    “没什么，只是刚刚从三妹说话间，发现三妹有些病症。”云思一脸认真的说。
    何云落皱眉看她：“二姐，这样咒别人，怕是不好吧？”
    “三妹最近是否感觉腹胀胸闷，想食甜食？总是闷不住想要开口说话？”云思询问。
    “你……你怎么知道？”何云落一听，竟有些奇怪。
    云思笑了笑：“那三妹可知道这是什么病？”
    何云落将信将疑的摇了摇头：“什么病？”

 第42章：老夫人的喜好

    云思看着何云落一脸认真的说：“吃饱了撑的。”
    如月一听，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就连站在一旁的何云萱也不由笑出了声。
    何云落闻言，脸色骤变，气恼的大嚷道：“二姐，你别欺人太甚！”
    “我说的是实话啊，哪里欺人了？”云思不堪示弱的看着何云落。
    何云落瞪圆了眼睛，还想要辨别，何云萱却在此时急忙上前拉住何云落说：“三姐，快走啦……大娘还等着我们呢。”
    何云落被何云萱连拉带扯的离开了云思处，云思则得意的站在门前，看着何云落的背影嗤声道：“小丫头，想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就是，我家小姐可不是好欺负的！这样说她都算是便宜她了！”如月叉着腰，鼓着腮帮子道。
    回了房间，云思才记起何云萱所说，原来老夫人的生辰马上就要到了，府里忙上忙下，可并没有人告诉自己这件事，显然是有人根本不想让自己知道。
    “小姐在想什么呢？”如月看云思拿着茶盏发呆，小声问道。
    云思回过神来，长舒了口气说：“我在想……祖母的寿辰，我该送些什么礼物好呢？”
    如月站在云思身边，想了想才道：“原来小姐是在想这件事。”
    “如月，你向来鬼点子多，可有什么好的建议？我猜祖母的寿辰，这贵重的珍宝必然少不了人送，我又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万一太小家子气，又要被府上的说笑……你从前在王府上做事，应该见过不少寿辰贺礼，快帮我想想！”云思对着如月说。
    如月背着手，在云思的身旁来回转悠，一边走一边分析着说：“小姐说的没错，从前奴婢在王府上，的确见主子没少准备各位老夫人老太爷的寿辰贺礼，可也多半是以贵重稀有为好。奴婢倒是觉得，给老夫人准备寿辰贺礼，既要表达出小姐的心意，也要别出心裁才行。”
    云思如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对对对，你说的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可祖母会不会嫌弃我的礼物不贵重？”
    如月坐到云思身边说：“小姐放心，奴婢觉得老夫人并非喜爱珍宝之人，最看重的应该是大家准备寿礼的心意。不然那么多贵重的料子，也不会一直放在小仓库里，小姐说是吧？”
    听如月这样说，云思才安心的赞同：“你说的没错，祖母重视的应该是一份诚心才对。”
    如月嘿嘿一笑，神秘的说：“小姐放心，这件事就交给奴婢好了！”
    “你这鬼丫头，又有什么主意了？”云思好奇的扯着如月问。
    如月倒也没隐瞒，直说道：“这种事当然既要依照老夫人的喜好，也要估算我们的能力咯。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找老夫人身边的人，岂不是一问便知？”
    云思也恍然明白过来，眼前一亮：“对啊，你是说竹春姑姑？”
    “举手之劳，奴婢猜竹春姑姑不会吝啬告诉我们的。况且这是能让老夫人高兴的事，也能拉近小姐跟老夫人之间的祖孙关系不是？”如月头头是道的说。
    云思笑道：“还是你最聪明了！”
    如月被云思这么一夸，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脸红的说：“都是小姐教的好！”
    傍晚，如月跑到老夫人处，悄悄来见竹春姑姑。
    看着房檐下的如月，竹春上前问道：“如月丫头？怎么了，二小姐呢？”
    “姑姑，奴婢来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替小姐打听一件事。”如月小声说。
    竹春有些警惕的看着她：“哦？二小姐想问什么？”
    如月神神秘秘的说道：“听说再过几日便是老夫人的寿辰了，小姐想为老夫人准备贺礼，却不知该准备些什么。奴婢想替小姐问问姑姑，老夫人喜欢什么，或者缺什么少什么？姑姑在老夫人身边服侍这么久，理应最清楚了。”
    竹春闻言，才松了口气，好笑的看着她：“原来是这件事，瞧你这神秘的样子，还以为你要问什么呢。”
    “嘿嘿……这不是怕被人抢了先吗！”如月吐了吐舌头。
    竹春认真的思索了一番，才说：“老夫人……最近虽犯了骨痛之症，可喝了二小姐几服药，倒也有所好转。吃穿上必然都不缺，老夫人素来清心寡欲，也不喜好什么，这还真有点困难……”
    如月挠了挠头，继续提醒：“那……有没有什么缺的，或者是老夫人想要换新的？”
    被如月这么一说，竹春才像是恍然想起了一般，眼睛一亮：“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起来了！老夫人的手杖用了许多年了，已经磨掉了光。每次想让老夫人换一根新的，可都找不到合适的。”
    “姑姑是说手杖？”如月问。
    竹春点点头：“老夫人日日拿在手里的东西，时间久了也舍不得换掉。就连大人也寻了许多差不多样式的给老夫人，老夫人都不愿意换掉。”
    “这是……为什么啊？”
    竹春思索着说：“我也好奇，有一次问老夫人才知道，她的这个手杖，用料选材都不一样，还有一种特别的香气。最重要的，这是五年前大人送给她老人家的。”
    “原来如此。”如月点点头，将怀里的一对儿玉镯掏出来，塞到竹春手上，笑说，“嘿嘿，有劳姑姑了！”
    “这是做什么，举手之劳而已，快拿回去。”竹春推搡着说。
    如月却一溜烟儿的跑了，边跑边说：“这是二小姐的意思！”
    回了房，如月把竹春的话告诉了云思，云思琢磨着说：“手杖而已，倒也不难，只要问问父亲，八年前是在哪里买下来的，我们顺藤摸瓜，照着样子再给祖母做一根新的就好了。”
    临近老夫人的寿辰，府上显得更加忙碌了，何玉璋也开始预备宴请官场同僚，忙的抽不开身。
    好不容易逮到个他在府上的机会，云思才急匆匆的跑到他书房去。
    见到云思，何玉璋显得有些意外：“云思？你怎么来了？”
    “云思想问父亲一件事，您可还记得，五年前送给祖母的手杖，是在哪里得来的？”云思站在何玉璋面前问。
    她这么一问，反而让何玉璋有些茫然，放下手中的笔想了半天，才凝眉说：“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都已经五年了，哪里还记得。”
    云思摆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哀求着何玉璋撒娇：“父亲，您就好好想想嘛，云思想给祖母准备寿辰贺礼。”
    一听云思这样说，何玉璋的态度也缓和了不少，笑道：“原来是这样，难得你有这份孝心。我想想……那块梨花木好像是当年皇上赏赐的南洋贡品，我见材质极佳，便叫匠人制了手杖送与你祖母，如今怕是买不到了。”

 第43章：凑巧

    云思听完何玉璋所说，显得有点泄气。毕竟南洋的贡品可不是随便就能买到的，就算可以找到，恐怕也是价值不菲。
    似乎看出了云思的心思，何玉璋又问：“怎么，你想给祖母送个手杖？”
    云思点点头，何玉璋却摆手说：“不用了，我跟你大娘都不知道劝她换了多少次，她都不肯换，还是用她老人家喜欢的吧。”
    守在门外的如月看云思垂头丧气的出来，忙上前询问：“怎么样小姐？问道了么？”
    云思叹了口气说：“问是问到了。不过却很是难办，我也应该猜到，祖母手杖的材质并非一般，其实我们随随便便就能买到的。”
    此刻，恰巧许梵笙从附近经过，如月才拉着云思说：“小姐，奴婢见许少爷终日在府外替大人办事，兴许可以帮上小姐呢！”
    犹豫了一会儿，云思还是上前打招呼道：“梵笙哥。”
    许梵笙身后跟着随从，见到云思迎面走来，才微微摆手，示意他们退后等着。
    “怎么了，二妹？”许梵笙问。
    云思支支吾吾的说：“梵笙哥，你可直到……南洋进贡的梨花木，在哪里能买的到？若是能买到的话，大概……要多少银两？”
    许梵笙思索着，随后道：“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既是南洋的贡品，自然很难从商贩处买的到，就算有，恐怕也价值不菲。二妹要梨花木做什么？”
    云思并没有明说，而是继续问：“那梵笙哥知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木材，与梨花木相近的？”
    “这个恐怕……还要到木材市去查看才行。你还没说，要这梨花木有何用？普通的梨花木倒是不南寻。”许梵笙说。
    云思则神秘的一笑：“嘿嘿，暂时保密。对了梵笙哥，待会儿你跟父亲说一声，我出府一趟，晚些回来。”
    “你一个姑娘家，这个时辰出府做什么？”许梵笙皱眉追问。
    “自然是去木材市转转。”说话间，云思已经拉着如月往府外走了。
    算起来，这还是云思第一次独自出府，虽说不认路，不过好歹也知道自己该往何处走，一路打听着倒也不难找。
    东巷之内，尽是官僚大员，富商所居之地。东巷的木材市所贩卖的木材，自然也比普通场所高档了不少。
    云思带着如月东逛逛西逛逛，四处打听着，见到的却也只是大多数随处可见的普通梨花木。
    “这位小姐，要不看看其它的木材，可一点也不比进贡的玩意儿差。那都是皇宫里的东西，我们这些小门店，哪里去寻？恐怕小姐寻遍木材市，也找不见啊！”一老板站在门前，劝解着云思。
    云思却始终不满意的摇头走掉了。
    云思带着如月继续挨家的询问，眼瞧着就快把附近都逛完了。如月看云思很累的样子，上前扶着她说：“小姐，我看……要不就算了吧。刚刚不是有位老板说，可以制出于南洋梨花木一模一样的木料来嘛，我们回去瞧瞧？”
    看着时辰不早了，云思也只能妥协。谁知刚一寻到那家店铺，便从里面走出两位男子，与云思二人擦肩而过。
    随即，南风的身后竟响起熟悉的声音，只听那人笑道：“真巧啊，这不是丞相府的二小姐么？”
    云思疑惑的回过头，谁知竟是张庭溪与陆明远。而叫住自己的，也不是陆明远，而是张庭溪。
    云思的目光停在陆明远身上流转了一圈，才行礼道：“张公子。”
    “二小姐怎么也跑到这木材市来了？”张庭溪问。
    云思说：“想寻一块木材而已，张公子怎么也来了？”
    张庭溪用手中的折扇指着陆明远说：“这不答应了陆兄的小妹，要送一个新的梳妆台给她，这几天吵着问我要，刚好陆兄有空，一起来这木材市瞧瞧。”
    云思点点头，陆明远则看着云思，调侃道：“啧，丞相府家大业大，怎么连一块二小姐想要的木材都没有？”
    看着陆明远一脸欠揍的表情，云思心里莫名的生出一股火气，可碍于张庭溪在，也只能强行压制着：“丞相府又不是皇宫，怎么可能要什么有什么？将军这话，怕不是在给丞相府招黑。”
    “你们……认识？”张庭溪看着云思跟陆明远。
    陆明远笑眯眯的说：“可不止是认识。”
    云思一惊，连忙接过话茬：“哦……就是……上次在丞相府见过一次，嗯，对。”
    云思恶狠狠的瞪了陆明远一眼，陆明远则半抱着肩膀，得意洋洋的看着云思。
    张庭溪大笑：“哈哈，既然大家都认识，今日都难得凑巧。这个时辰，不如一起吃个便饭，如何？”
    云思摇头说：“多谢张公子好意，不过云思的确有事要做。这南洋进贡的梨花木难寻，再过一个时辰就要打烊了，我得去把剩下的几家跑完。”
    “进贡的梨花木？”张庭溪疑惑，“那怕是不巧，这南洋的贡品，恐怕只有宫里才有，这些普通的店面，实在难寻。刚刚经过的那几家大门面若是没有，后市这些小铺子，二小姐也不必再寻了。”
    “这样啊……好吧。”云思听张庭溪所说，显得十分失望。不过他与许梵笙所言一致，恐怕也没有再打听下去的必要了。
    看着云思失落的样子，陆明远却挺直了腰板，清了清嗓子说：“咳咳，好巧不巧，府上刚好有一块儿闲置的梨花木，正是升上赐予家父的。只不过家父向来喜欢檀木，这梨花木也没什么用处。”
    云思闻言，立刻眼前一亮，走到陆明远身边看着他问：“真的？那……将军可愿意把这块梨花木卖给我？”
    看着云思满眼不计前嫌的献媚模样，陆明远则咧嘴笑道：“自然不愿意。”
    云思的脸顿时黑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行礼道：“好吧，是我唐突了，如月，我们走。”
    见云思不高兴了，向来喜欢讨女子欢心的张庭溪连忙拦住云思，转身看着陆明远说：“咳咳，陆兄，侯爷既然不喜欢梨花木，刚好二小姐有有所需，何不成人之美呢？要不这样，你多少银两愿意出，我把它买下来如何？”
    云思闻声，礼貌的一笑说：“谢谢张公子，云思不愿强人所难，还是算了。天色不早了，我得回府了。”
    陆明远见成功把云思逗生气了，这才满是成就感，舒畅的伸了个懒腰，上前抓住云思说：“小丫头，我说不愿意卖给你，可没说不愿意送给你呀！”
    不知为何，云思面色一红，有些尴尬。浑身不自在的想要甩开他的手，使劲儿翻了个白眼，嘟囔道：“假好心……用不着！”
    可陆明远的手却像是黏在了云思的手臂上一般，怎么也甩不掉。
    “放心，不是白送给你的。二小姐是要面子的人，对吧？那我们做个交换如何？”陆明远凑到云思跟前，眨眼询问。
    云思警惕的看他：“交换什么？”
    “明日陪我出去逛一天。”陆明远说。

 第44章：特别的条件

    云思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陆明远：“什么？”
    “没听懂？”陆明远反问。
    见场面一度尴尬，张庭溪连忙上前说：“陆兄，既然二小姐不愿意，就不要强人所难了嘛！”
    陆明远却一脸胜券在握的样子，笑看云思：“她可没说不愿意。而且你要想好了，这南洋进贡的玩意儿，恐怕出了我，在这平阳城内，你找不到第二件了。”
    眼看陆明远略带威胁的得意模样，如月有些不高兴，拉扯着云思说：“小姐，我们走，送别的也是一样的！”
    陆明远适时的松开了云思的手，可云思却犹豫着问：“只要我答应明日来见你，你就把梨花木送我，对嘛？”
    “当然。”陆明远点头。
    云思深吸了一口气，笑说：“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话，可不能反悔。”
    陆明远一怔，皱眉道：“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我把将军当什么人，将军自然心里有数。”云思意味深长的看着他，陆明远则轻咳两声，不再看云思的目光。
    “看来二小姐跟陆兄之间的关系非比寻常啊。”张庭溪摇着扇子，在一旁笑的灿烂。
    云思也没多做解释，只是行礼道：“张公子，少将军，天色不早了，我独自一人出府，回去晚了怕父亲担心，就先告辞了。”
    “我的车马就在附近，要不我送你回去吧。”张庭溪说。
    云思笑称：“多谢张公子好意，相府不远，我与如月走回去就是了。”
    云思带着如月离开后，张庭溪才悄声在陆明远身边询问：“怎么，陆兄也对那二小姐有意思？”
    陆明远神秘的一笑：“闲来无事，随便逗逗她。”
    张庭溪这才算放下一口气，笑道：“我就说陆兄与她不过几面之缘，怎会显得如此熟悉？”
    “你看上她了？”陆明远反问。
    张庭溪一怔，随后连忙解释：“怎么会，我不过是见这位二小姐虽出身不高，却与其他女子不同，甚为豪爽有趣。至于丞相府的千金，当属大小姐何云锦最得我心。这平阳城内的女子，她可是出了名的美人儿。陆兄与丞相亲近，应当见过才是。”
    陆明远随口道：“见过几次，的确资貌不凡。不过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回到丞相府，云思见四小姐何云萱在房里等自己，似乎有事的样子。
    “四妹，你怎么在这？”云思问。
    何云萱看见云思，忙出来说：“二姐，你回来了就好。梵笙哥说你傍晚出门了，都这个时辰还没回来，人生地不熟，怕遇到什么危险，便出去寻你了，让我在这等着你回来。”
    云思有些好笑：“我又不是小孩子……再说我不是讲过，要去木材市，也没出了东巷啊。”
    “你回来了就好，我让厨房留了饭，二姐要吃点东西吗？”何云萱乖巧的询问。
    云思略显感谢，点头道：“刚好有些饿了。对了，你的病可好些了？”
    何云萱连忙说：“按照二姐的方子抓了药，已经好多了！二姐，想不到你医术这么好，以后再也不用花钱去外面请大夫了！”
    “你没事就好，当心别再着凉了。”云思嘱咐着。
    何云萱笑眯眯的答应：“多谢二姐关心，那你先吃东西，我去找梵笙哥，告诉他你回来了。”
    “好。”
    如月一边帮云思端着饭菜，一边笑道：“奴婢瞧着四小姐待小姐很是不错，比三小姐强多了。可她姐妹二人明明都是同胞而生，为何有如此差距？”
    “云萱年纪尚小，秉性纯良，还没到学会猜忌算计别人的年纪。衣食无忧，自然没有烦恼，也就不用想着与人争抢。”云思解释说。
    “奴婢倒是觉得，四小姐唯一的乐趣，就是整日缠着许少爷转！”如月说。
    云思白了她一眼：“就你知道的多！”
    让云思没想到的是，次日一早，有人就已经按照约定，早早的到了丞相府。
    “小姐！小姐快醒醒！”如月匆匆忙忙的拍叫着云思。
    云思从床榻上起来，好不容易定了神，才皱眉询问：“如月？你叫我起来干嘛？”
    如月尴尬的说：“那陆府少爷一大早就来了，此刻在正堂呢！让……让奴婢叫小姐起来！”
    “什么？他这么早就来了？他不睡觉的吗？不用做事的吗？将军都像他一样闲的嘛……”云思带着一连串的疑问，赶紧洗漱打扮好，准备去前堂见他。
    而陆明远一大早便光临丞相府的事，很快也传到了何云锦的耳朵里。本以为他是找何玉璋有公事，可听尹氏说，何玉璋这会儿已经去上朝了，陆明远却还在府上，何云锦的心中顿时荡起了涟漪，赶紧回房精心梳妆了一番。
    前堂内，陆明远正无所事事的堂前院内来回走动，一早经过的下人也都依次给他行着礼，他则点点头了事。
    紧赶慢赶着，何云锦才装作无意路过一般，走在前堂，略显惊讶的上前说：“少将军……你怎么在府上？”
    陆明远回头，见是何云锦，脸上稍许有些失落，不过还是礼貌的说：“大小姐早，我在等人。”
    “父亲这会儿去早朝了，将军可有吃早膳？我刚让素心准备了一点，要不……”何云锦满面热情的说，却被陆明远打断，“谢谢大小姐，我吃过了。”
    何云锦也并未放弃，继续与陆明远搭话：“少将军近来若是得了空闲，便多来相府坐坐。父亲一直夸赞将军年少有为，谈吐不凡，特别喜欢与少将军畅谈。”
    “这样啊，放心，以后我会常来相府的。”陆明远神秘一笑。
    何云锦误以为陆明远明白了自己的委婉邀请，顿时心花怒放，与他走的更近了一步：“既然少将军不是在等家父，那这么早的时辰，是在等梵笙哥吗？”
    被何云锦这么一问，陆明远微微蹙了眉头，似乎等的有些不耐烦。
    好在凑巧的是，陆明远目光一扫，便看见了不远处正匆忙往前堂处走的身影，嘴角不禁上扬：“喏，她来了。”
    何云锦顺着陆明远的目光瞧去，脸上的笑意也顿时消失不见，因为她看见的正是云思。
    “少将军……认识二妹？”何云锦有些难以置信。
    “算是认识？”陆明远点点头，云淡风轻的说着，脚下却不由自主的往云思的方向走去。
    “小姐你瞧，好像是……大小姐？”如月跟在云思身边，看着前方小声说。
    还不等云思回话，陆明远就三步两步走到了云思面前，不耐烦的嘟囔：“磨磨蹭蹭，怎么这么半天？”
    云思瞥了一眼陆明远身后的何云锦，随后询问：“我要的东西带了么？”
    陆明远一笑，拍了拍手，守在不远处的小厮连忙上前，将一个长长的盒子摆在云思面前。
    云思打开一看，果然是自己要的梨花木，脸上才浮现出笑意。
    “怎么样，二小姐可还满意？”陆明远笑眯眯的问。

 第45章：耍心思

    云思笑盈盈的点点头：“还算满意。如月，好好收着。”
    如月开开心心的把箱子抬回去，陆明远则半抱着肩膀瞧云思：“怎么样，那二小姐答应我的事，是不是也该兑现了？”
    何云锦站在一边，看着云思与陆明远聊起来毫不客套，心中顿时升起疑惑，忍不住上前询问：“少将军与二妹……看起来很熟的样子。”
    陆明远神秘一笑：“这是自然。”
    云思却愣了一下，连忙摇头：“没有没有，不是很熟。”
    “我的车马都在外侯了这么久了，二小姐是不是也该高抬贵脚了？”陆明远显得有些不耐烦。
    云思眼珠子一转，嘿嘿笑道：“那个……少将军啊，实不相瞒，我今日刚巧生病了，有些不舒服，要不我们改日再……”
    还不等她说完，陆明远就直接抓着她的手腕，翻了个白眼说：“我管你生不生病，少给我耍花招！就算是病死，也要死在我的车马上，快走！”
    “喂！有你这么对待病人的吗！你还讲不讲道理！喂！”云思极力挣扎着。
    眼看着陆明远要带云思离开，何云锦连忙在一旁阻止道：“少将军……二妹尚未出阁，这样与将军独处，恐怕不妥。且今日身子不便，还请将军有什么事，等家父回来再行商议如何？”
    陆明远瞥了云思一眼，又转眼看着何云锦：“有什么好商议的，这是她答应我的事，岂能反悔？再说她自己就是大夫……”
    何云锦深吸了一口气，盯着云思说：“二妹，你与少将军关系匪浅啊。”
    听着何云锦的阴阳怪气，云思也很不舒服，仔细一瞧，她一大早就盛装打扮的样子，显然是别有用心。
    陆明远死死的捏着云思的胳膊，嘴上却柔声笑道：“大小姐，我们先走了。”
    说完，云思便被陆明远连拉带扯的带离了丞相府，如月跑过来时，两人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何云锦在原地发呆。
    “如月，我这二妹还真是厉害，一进门就神不知，鬼不觉的攀上了少将军这颗大树。”何云锦笑道。
    如月向来机灵，听何云锦这言语之中带着酸气，便安然的行了个礼答道：“大小姐过奖了。不过大小姐也知道少将军的身份，可能旁人想攀这样的关系还攀不上呢，大小姐说是吧？”
    何云锦突然觉得如月的话十分刺耳，好像话里话外都在讽刺自己一般。可毕竟是大小姐的身份，若同一个丫鬟较真儿，岂不是失了身份？于是，何云锦只能继续装作大方的样子点头：“你说的没错。”
    府外，见没了旁人，云思才理直气壮的扯开陆明远的手，皱眉道：“你好像时间很多的样子啊，你不是将军吗？怎么整日跟个小混混一样，无所事事，在哪都能遇见你？”
    走在前面的陆明远忽然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目光凌厉的看着云思：“喂，我说何云思，做人可不能没良心！要不是你遇见了我，你要的那块木头，恐怕整个平阳城都没有！”
    “是是是，我这不是……给你道过谢了嘛！我今天……的确不舒服，你又何必强人所难呢？”云思小声嘟囔着，时刻想着怎么摆脱陆明远的纠缠。
    陆明远却冷哼一声说：“臭丫头，你医术不是挺高明的么？连给人下药这种小人招数都用的出来，难道头疼脑热这种小事，还不能自医了不成？”
    云思有些心虚，转头说：“我又不是君子……偶尔用点小人招数防身，也没什么问题啊。”
    “防身？我会杀了你不成？”陆明远决定好笑。
    云思却翻了个白眼：“都已经持刀相逼了，谁知道你是什么人？”
    “咳咳，那件事也是事出有因，我这不是没伤着你么？早知道你要逮着此事不放，当初还不如杀了你灭口呢，免得日后抹黑我。”陆明远低声说。
    云思闻言，调笑道：“将军想现在动手也不晚啊！”
    陆明远似乎懒得搭理云思，一手将她提上了马车。
    云思有些心惊胆战的看着四周问：“你要带我去哪？”
    “随便逛逛。”陆明远说。
    云思深吸了一口气，纳闷儿的询问：“以你现在的身份，想要找个人陪你玩乐，别管是男子女子，恐怕有一堆人挤破了头想来吧？为何要抓着我不放？”
    听云思这样问，陆明远也直言说：“我不想跟有目的的人在一起，只想轻轻松松的过一天。”
    陆明远的话，云思倒也不难理解。的确，想要陪着他的人数不胜数，可他也自知，那些费劲力气想要接近自己的人，哪一个不是带着别样的目的？与这样的人相处起来，恐怕很累吧。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目的？”云思眨眼问他。
    陆明远瞥了云思一眼，指着她的头嗤笑道：“因为……你这里不够。”
    “陆明远！你别过分了啊！”云思气的瞪眼，陆明远却哈哈大笑了起来。
    马车不知在东巷里窜来窜去到了何处，好一会儿才停下。陆明远将云思带下了马车，随后说道：“还没吃饭呢吧？”
    云思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废话，一早起来就被你叫出来，哪有机会吃饭？”
    于是，云思被陆明远拉着进了一家不起眼的小铺子，好像很少有人的样子。云思有些意外，陆明远这样身份的人，也会来这种地方吃东西。
    直到小二把陆明远要的东西都端上来，云思才见这里的吃食十分精致。
    “尝尝，我以前经常来这家吃东西。”陆明远说着，已经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云思半信半疑的看他：“你也没吃饭？”
    陆明远忽然想起来刚刚何云锦问过自己，却顺口撒了个谎，这会儿则坦然的说：“还不是为了去丞相府逮你，谁知道你一会儿要跑哪里去。”
    看陆明远吃的香，云思也饿的动起了筷子，这一尝果然别致可口。
    吃饱喝足了之后，陆明远又马不停蹄的拉着云思赶往下一个地方，似乎早就把今日一天的日程安排好了一样。
    坐在马车上，陆明远在闭目养神，云思则心里算计着，该怎么找机会溜掉。要是让自己真的跟着他鬼混一整天，回了府还不知道要怎么被府上的长舌妇诟病呢。
    云思怎么也没想到，陆明远带自己光临的第二个地方，竟然是裁缝铺子。
    “陆少爷！里面请！”小厮看见陆明远，像是看见财神一般，热情的上前点头哈腰。
    云思一脸迷茫的跟着他，陆明远则毫不犹豫的说：“给我身后这位小姐裁几身衣裳，料子用最好的，样式用平阳城里最新的。至于花样，你便问问她喜欢什么，顺她的意就好了。”
    “得嘞，小姐，里面请！”小二吆喝着。
    “我……我不要衣服，好端端的，给我做衣服做什么？”云思纳闷儿的看着陆明远。
    陆明远却微微皱眉说：“你好歹也是丞相府的二小姐，怎么穿的如此朴素？况且……走在我身边的女人，怎么能跟个丫鬟一样？”

 第46章：意外

    “谁是丫鬟？你这么嫌弃我，怎么还跟让我跟你出门？”云思瞪着眼睛看他，怒气不打一处来。
    陆明远一笑，立刻起身解释：“我可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只有这城中最好的衣料，才能配得上二小姐你啊！”
    云思见他一脸假意奉承的样子，翻了个白眼说：“我告诉你啊，不管你给我买什么，我可没钱还你。”
    “谁说要你还了？只有你这般小家子气。”陆明远一摆手，“快带她进去，把她身上这身儿衣服换下来。”
    大概过了一刻钟，云思才换了一身新衣服出来。还在一旁无所事事的陆明远一瞧见云思，顿时眼前一亮，展露出满意的笑脸道：“不错，这才是丞相府的二小姐。”
    云思有些别扭的站在原地，或者说有些许害羞。
    陆明远大方的把银两往台面上一放，拉着云思往外走：“走，带你去听月楼看戏。”
    说起听月楼，也算是平阳城内最大的一家戏楼了，且又立在东巷，不少官宦富商，都喜欢来此处听曲儿看戏。
    陆明远带着云思一路走了过去，并未坐车马。可只要路上瞧见了什么新鲜的玩意儿，不管云思喜不喜欢，陆明远都一股脑的买给云思。
    “你买这么多没用的东西干嘛，我都提不下了……”云思抱怨着说。
    陆明远则轻描淡写的解释说：“皇上的赏钱太多，实在没地方花。”
    “……”
    这才不过晌午，听月楼的人就已经多了起来，恐怕等到晚上更是一座难求。
    云思跟着陆明远进了戏楼，他便轻车熟路的摸上了二楼雅间，与楼下的大众席上的熙攘吵闹相比，此处不仅僻静宽敞，也能将一楼的戏台子看的清清楚楚。
    不过云思向来不喜欢这些，一坐下没多久就开始打瞌睡。
    陆明远见此，又吩咐随从端来了不少吃食，更特别让戏班子换一出热闹的戏来瞧。
    看着陆明远欣赏的津津有味，云思却觉得实在无聊，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停的吃东西了。
    云思看了看时间，算起来也出府小半日了，可陆明远似乎并没有打算放自己回去，偏偏要自己陪他乱转一天才行
    正当云思想着该如何找机会开溜的时候，隔间内忽然有人敲门。
    守在陆明远身边的随从询问：“谁？”
    答话的是一个女子，柔声道：“奴家是来送茶水的。”
    陆明远一摆手，示意让她进来。
    云思瞥了一眼，见女子衣着光鲜，许是这听雨楼的人。只见她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水，目光却一直盯在陆明远身上，神色有些奇怪。
    “出去。”随从说道。
    “奴家遵命。”女子屈身行了个礼。
    可谁也没想到，她这一低头，竟直接从袖子里抽出一把锋利的短匕，直逼陆明远背后。
    云思惊呼一声跳了起来，好在随从眼疾手快，立刻抽出佩剑格挡下她这致命一刺。可女子似乎武功并不低，杀气直奔陆明远。
    陆明远随即起身，剑眉一横，目光顿时变得凌冽，冷声道：“又是你们，上次在城外没能杀掉我，这次还不死心？”
    “少废话，上次让你跑了，今日就要了你的命！”那女子竟以一敌二，眨眼间便与陆明远二人打成一团。
    从未见过这样场面的云思吓得缩在角落里浑身发抖，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本想着借机逃出去，可他们三人在包厢的门口内打的难解难分，唯恐一近身就被误伤。
    那女刺客似乎并不想恋战，抓住机会，瞬间从腰后又抽出一把短刃，用尽全力刺向陆明远。
    云思看在眼中，也不知怎的便失口喊道：“小心！”
    陆明远反应极快，一听云思的提醒，立刻抓起桌上的茶盏作为护具挡在咽喉之上，那匕首不偏不巧，直接刺在了茶盏之内。
    女刺客见自己失了手，似乎想要逃离。就在云思呼喊的瞬间，她好像很快找到了逃出生天的办法，一个转身便将躲在角落处的云思擒在了手里。
    “怎么，打不过就想跑了？”陆明远深吸了一口气，抽出折扇甩了起来，动作优雅，似乎根本没有经过混战一般。
    旁边的随从瞪着眼睛吼道：“妖女，放了二小姐！”
    “好啊，让你家将军放我走，我就放了这丫头，不然……我们就同归于尽！”说话间，那女子已经扯着云思退到了凭栏处。为了在包厢内看戏，这栏杆也只到云思二人的腰间，只要稍一闪身，就能从二楼上翻下去，况且这女人手里还拿着匕首。
    陆明远凝眉看着云思，眼中涌起无限怒火，可谁知他却冷声说道：“我跟她……不是很熟，只不过是认识她的丞相老爹而已，你随意咯。”
    “陆明远！你……王八蛋！”云思气的浑身发抖，却一动也不敢动。
    “你爹是丞相？”女子询问。
    云思微微颤声：“是啊……我跟这家伙一点都不熟，你用我威胁他根本没用！不过你……你要是敢动我，我爹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女子警觉的看着陆明远，为了试探他，故意在云思抓着自己的手臂上划出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可让她想不到的是，眼瞧着陆明远还真是满不在乎的样子。
    陆明远索性坐在了一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翘起了二郎腿说：“这丫头你要杀要剐，与我无关，不过你若是再挡着我看戏，小心我打女人。”
    此刻，云思也不知自己是被伤口疼的，还是委屈，眼泪竟不争气的流了下来。更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怒声吼道：“放开我啊！”
    女子自知陆明远一向诡计多端，生怕拖延下去有什么变故，四周扫了一眼，嘴角一扯笑道：“那今日我就替将军解决了这丫头，下次我们单独再见！”
    女子说完，便毫不犹豫的扯着云思跳下了凭栏。
    陆明远瞳孔一颤，耳边响起的是云思骤然失声惊叫，来不及多想，丢下手中的茶盏便顺着二楼纵身一跃，将云思抓进了怀中。
    那女子则借机从高台上的装饰绸缎翻身跃下，混入人群当中溜走。
    直到陆明远与云思二人双双落地，看客们才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云思惊魂未定，脚一软便摊入了陆明远的怀中。陆明远面色凝重，言语之中略显焦急的询问：“你没事吧？”
    云思见是陆明远，一把推开了他：“我的死活与你何干？今日的人情我已经还完了，日后我们就不要再见面了，免得又有将军的仇家寻上门，抓我做替死鬼。”
    看着云思眼角的一抹眼泪，陆明远不禁有些愧疚，可向来处变不惊的他，早就习惯了无论遇到任何事，都要以大局为重。他不知道怎么跟云思解释，只能尽力的说道：“若我刚刚让她放了你，她反而会为了威胁我伤害到你。”
    “好，你说的都对。你可是将军，怎么会轻易被人威胁呢？将军自己玩吧，云思奉陪不起，先走了。”云思匆匆行了个礼说。
    陆明远却忽然抓住她的手，皱眉道：“你的手臂受伤了。”

 第47章：云思的礼物

    云思生气的甩开他的手臂，倔强的说道：“告辞。”
    一路上，云思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丞相府，只是满脑子都控制不住的回想起陆明远在面对自己身处险境的时候，那一张冷漠毫不在意的脸。
    等到她再抬头的时候，自己已经站在丞相府的大门口了。
    云思深吸了一口气，回过神来，又觉得自己这样有些莫名其妙。说到底，自己与他也不过才几面之缘而已，他身份特殊，位高权重，理性的想想，的确没必要为自己这样的小角色担心，自己又何必这般无缘无故的生闷气呢？
    此刻的天色已经快要黑了，趁着管家还没喊吃饭，云思打算先回房处理一下伤口。
    没一会儿，当何云锦正在与何云落在院内闲逛时，刚好瞧见两个家丁提着一对各式各样的东西往云思住处的方向走去，两人也生起了好奇心。
    “你们拿着这一堆东西，是去哪啊？”何云落首先上前询问。
    两个家丁停下脚步，见是何云锦与何云落，匆忙行了个礼答道：“大小姐，三小姐。这些是陆家少爷吩咐人送给二小姐的，说是她的东西。”
    “陆家少爷？就是刚回城不久的少将军陆明远？”何云落看着何云锦问。
    何云锦脸色顿时一变，低声道：“不是他还能有谁。”
    “少将军怎么会……跟何云思有甚好的关系？还送了这么多东西过来？”何云落一脸的难以置信。
    “你问我，我问谁去？她一大早就跟着陆少爷出门了，谁知道这会儿回来了没有。”何云锦皱紧了眉头。
    “二位小姐，要是没事的话，小的们先去了？”家丁询问。
    何云锦不耐烦的一摆手，转身欲离开。
    何云落却十分妒忌的追上前说：“长姐，我看那丫头就是个狐媚子，现在居然跟陆家少爷莫名其妙的搞在了一起！别看她平时不声不响，私底下指不定这么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呢！”
    “野鸡就是野鸡，如何变成凤凰？除非重新投胎。”何云锦冷声说。
    何云落也看出了何云锦的不高兴，嘴上痛快了一番之后便安慰道：“长姐不必不高兴，估计陆少爷还没与长姐熟识，等他看清了长姐才是真正的凤凰，谁还愿意去搭理那个野种！”
    看着屋内堆的满满的小盒子，如月满眼投出羡慕的目光：“哇，小姐，你是用了什么神仙的本事啊！陆少爷出手竟如此大方！我的天呐！”
    如月一惊一乍的摆弄着桌上的小玩意儿，精致的点心，上好的胭脂水粉，贵重的首饰，华丽的锦缎……好像恨不得把整个东巷街上的好东西都给塞进云思的怀里一般。
    可云思却觉得陆明远不怀好意，心烦意乱的说：“扔掉扔掉。”
    “小姐……你是病糊涂了吧？这些东西可都是上佳之品，丞相府上也不见得有多少！好端端的扔了做什么？”如月满眼的怜惜之光，质疑的看着云思。
    “我今天被他害的差点没命！现在送这些来做什么？黄鼠狼给鸡拜年……”云思不领情的翻了个白眼。
    如月稀里糊涂的看着云思：“可小姐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少将军……怎么说也是习武之人，怎么会害小姐呢？”
    许久，云思才长舒了一口气，妥协的说道：“好吧，现在给他退回去，那家伙又要说我小家子气了。反正他银子多的很，花又花不完……如月，挑些好的给四小姐还有祖母和竹春姑姑送去。那些首饰与何云锦何云落送一些，剩下的这些摆件我也不稀罕，送给大娘吧。”
    “小姐真要把这些东西送人啊？”如月有些不舍得。
    云思则坦然的说：“这些玩意儿华而不实，都摆在我房内岂不是显得我奢靡虚浮？你把这些送出去，他们收也好，不收也好，只不过是告诉他们，不要以为只有他们能恩惠我。”
    听云思这么说，如月才连忙点头：“小姐这么说，奴婢明白。”
    尹氏屋内，何云锦将自己精心给老夫人准备的贺礼先拿给了大房瞧，尹氏满意的点点头：“你祖母一定会喜欢的。”
    何云锦笑了笑：“思来想去，也只能送这些东西了。”
    “只要你有这份儿心，祖母一定会感念的。”尹氏拍了拍何云锦的肩膀说。
    何云锦点点头，顺便扫了一眼屋内，只见门口摆着的一株玉锦鲤显得有些乍眼，似乎还没选好放在哪里，就那么突兀的摆着，很是不自然。
    “这是母亲新得的？”何云锦看着那锦鲤问。
    尹氏沉默片刻才答：“何云思送的。”
    “母亲也收到了？”何云锦有些意外。
    尹氏笑了笑：“是啊。”
    何云锦的脸色有些阴云密布，低声道：“女儿跟云落也收到了她的东西，这些都是陆少爷送与她的，怎么被她拿出来送人了？显孝心么？”
    “不管她是什么用心，如今能让少将军送东西给她，这本事你可要多学学。”尹氏提点着何云锦。
    一说起这话，何云锦更显得委屈，小声抱怨道：“谁知道他们是如何相识的？按理来说，二人也不过见了几面而已！女儿与陆少爷怎么说前几年也见过，可他们两人就神不知鬼不觉的好像很熟悉了一般。”
    “你这般抱怨，又无人瞧见。既然她与少将军关系好，你且多听多看，与她走的近些，自然会接触到那陆家少爷。加之你父亲的身份，侯爷与相府的关系，日后还怕没有你的发挥之地么？”尹氏缓缓说道。
    何云锦闻言，也像是茅塞顿开般点了点头：“女儿知道了，谢谢母亲教诲。”
    “你也长大了，这些事不要老是我来说，她就算有翻天的本事，你也不要忘了，你与她嫡庶有别，地位云泥，切不可失了嫡女的身份！”尹氏又嘱咐说。
    次日一早，云思起床没多久，何云锦竟意外的前来造访。
    “二妹，一大早来，没打扰到你吧？”何云锦像是初次见面那样，笑眯眯的走上前拉着云思问候道。
    “自然没有，不过长姐这会儿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云思开门见山的询问。
    难得何云锦摇了摇头说：“这次还真没什么事，不过是想与二妹闲聊一会儿罢了。昨日收到二妹的礼物，这才恍然想起也有段时间没来关心你了，是我这个做长姐的疏忽了。”
    何云锦突如其来的热情，让云思觉得有些不自在，不过好在云思已经做足了准备，不管何云锦说什么，自己都顺着她演就好了。
    “听下人说长姐最近身体不适，就没去打扰。”云思回道。
    “无妨，本应是我这个做姐姐的多照顾妹妹才对。”何云锦亲热的拍了拍云思的手背，“我听说二妹也送了不少东西给大家，这些小玩意儿虽不起眼，可也都是贵重物品，况且……又是陆家少爷送的，干嘛不自己留着？”

 第48章：三夫人

    云思心中暗笑，何云锦的消息还真是灵通。
    “我与他本就是泛泛之交，这些物件也不过是陆少爷出手大方而已。素日里也没什么贵重的东西送给大家，长姐不要嫌弃才是。”云思谦逊的说。
    为了避免云思的猜忌，何云锦也没再多提陆明远的事，而是将话题引到了别处：“对了，二妹还不知道吧，再过几日就是祖母的寿辰了，二妹可有准备好送什么贺礼？”
    云思想了想说：“暂时还没有，不过既然还有几日，时间理应来得及，长姐准备好了？”
    何云锦点点头：“嗯，往年祖母都很喜欢我们这些孙儿送的贺礼，二妹若是没有头绪，我可以帮忙。”
    “多谢长姐，不过既是表达心意，云思自己来就好了。”云思的婉拒，让何云锦有些尴尬，套了几次话，也没能问出云思的意思，顿时觉得有些乏味。
    “二妹这身衣裳……是新裁的？可真好看。”何云锦眼尖的瞧着云思身上的变化。
    云思说：“哦，这是昨日出府时，陆少爷帮我选的。我想着毕竟祖母的寿辰快到了，也好喜庆些。”
    “这料子可是现今平阳城内的佳品，看来倒是很衬二妹。我那还有许多，若是二妹喜欢，下次我去裁制新衣时，顺便让素心给二妹也带回来几身。”何云锦笑说。
    “谢谢长姐。”云思也笑了笑，“对了，这个时辰我还有点事要做，恐怕不能陪长姐聊天了。”
    何云锦也起身说：“你瞧，聊着聊着就要到晌午了，那二妹先忙，我便回去了，明日得了空再来找你。”
    “好。”云思送走了何云锦才松了口气。
    如月也觉得何云锦忽然这样有些反常之举，纳闷儿的嘟囔：“大小姐今日这事怎么了，好端端的跑到我们这来嘘寒问暖，平日可是连见了面都不愿意多说一句。”
    “不管她，随便她怎么折腾好了。”云思说，“如月，把木头拿着，我们去后院子给祖母做手杖。”
    如月点点头，笑道：“样式奴婢昨日已经询问过竹春姑姑了，都画在纸上了！”
    临近老夫人的寿辰还有三日，一向巧手的云思已经将手杖雕琢打磨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上漆色了，可寻了许久，云思也没找到合适的木漆，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这日，云思正在后院内与如月商议着，不断的尝试各种市面上买来的木漆，可每次都让云思有些失望。
    偏巧，这会儿功夫，云思则遇见了甚少出门的三夫人，乍一看，竟觉得有些陌生。
    “小姐你看，那位是……”如月抬头，指着园子附近的一个女子问。
    云思顺着如月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觉得那女子十分熟悉，思来想去才忽然想起这好像是三夫人。
    “应该是三夫人，我也只见过她两次而已。”云思小声说。
    “今日不见，奴婢都差点忘了府上还有一位夫人呢。”如月吐了吐舌头。
    相比于大房二房，三夫人年轻了不少，加上素来不喜欢操劳府上的事，远看上去，也不过三十几岁的样子。
    “走，还是过去打个招呼吧。”云思擦了擦手，带着如月过去行礼。
    走到跟前，还不等云思开口，三夫人就好记性的笑道：“这位是二小姐吧？”
    “三姨娘，我是云思。”云思礼貌的行了个礼。
    三夫人笑了笑，柔声道：“都是自家人，不用多礼。”
    不知为什么，在看到三夫人的时候，云思便有一种亲切感，或许也是因为三夫人的随和吧。
    “这个时辰，三姨娘怎么到后院子来逛了，这里甚少有人来。”云思询问。
    三夫人坐在一旁的石凳上，解释说：“就是因为人少才来的。今日阳光正好，出来走走。”
    “三姨娘没带着丫鬟么？”云思瞟了一眼，似乎只有她一个人。
    三夫人摇头说：“不喜欢丫头们跟着。二小姐呢，在这后院子做什么？”
    云思想了想，倒也没隐瞒的说：“在给祖母准备生辰贺礼。”
    三夫人看向云思的身后，一根雕琢精细的手杖已经做好了，看样子只差上漆了。瞧了一样旁边地上的瓶瓶罐罐儿，三夫人才笑了笑：“怎么，在琢磨如何上漆色？”
    云思点点头：“嗯，试用了许多，都觉得不合适。”
    三夫人的丫鬟这才跟过来，气喘吁吁的说：“夫人怎么一个人到这来了，可叫奴婢好找。”
    三夫人缓缓道：“左不过是在相府里，还能丢了不成？你来了正好，去备些水果吧。”
    “是。”那丫鬟见三夫人没事，才离开。
    她走后，三夫人示意云思坐下，像是讲故事一般回忆着：“说起老夫人的手杖，我记得是大人送给老夫人的寿辰贺礼，选用的是南洋进贡的梨花木。大人找匠人来打磨雕琢也花了好些功夫。”
    “嗯，这梨花木我废了好大的功夫才寻来。”云思悻悻的说。
    三夫人笑了笑：“普通的漆色自然配不好，而老夫人手里的手杖工序，还要从那个工匠说起。”
    云思与如月对视一眼，两人默契的不再出声，听三夫人回忆。
    “那一年是我刚入府的第一年，我出身不高，幸得大人看中。没多久便是老夫人的寿辰，这喜上加喜的事，令大人十分高兴，便命人做了手杖送给老夫人。偏巧那个工匠是我的同乡，除了这选材上，贡品的特殊，漆色也是有讲究的。”三夫人顿了顿，继续说，“那木漆不过是能买得到的尚佳之品，之所以特殊，是因为那匠人不小心将下人送来的茶水洒进了漆色当中，却弄巧成拙，令漆色更加莹润，甚至还带着茶香。”
    “原来是这样！”云思恍然大悟，可随后却说，“可这茶漆又该去哪里买？”
    “相府上的茶分许多种，二小姐不妨试试单独给客人喝的茶？”三夫人提醒说。
    云思也很快茅塞顿开，很是感激的说：“多谢三姨娘指点！”
    三夫人则大方的一笑：“举手之劳罢了，既能解开二小姐的难题，也能让老人家开心，何乐而不为？”
    云思再三谢过三夫人，便立刻着手去准备“茶漆”。几经实验，终于得到了云思想要的那一种。
    临近老夫人的寿宴不过一日了，云思也终于赶在此前做好了手杖，与自己想要的一模一样。
    手杖放在药圃内烘干，如月机灵的问：“小姐是不是想着手杖也入药三分？”
    云思咧嘴一笑：“就你会抖机灵！不过是想中和一下新漆的味道罢了。”
    看着已经被修缮完好的药圃，云思心中很是得意，自从上次之后，何慕近乎不愿意再出现在自己面前了。
    “这才还多亏了三夫人。想不到平日里不见三夫人出门走动，私底下倒也是个心细之人。”云思感叹说。
    “那我们要不要送些什么，谢谢三夫人？”如月问。
    云思想了想，摇头说：“我瞧三夫人也不像是

 第49章：惊人发现

    老夫人寿辰当日的一大早，丞相府上的家丁便里里外外忙的不可开交。这也是云思入府以来，第一次见这般热闹的场面。
    “平日里见府上也没这么多人啊，现在怎么瞧着像雨后的春笋一样，一下子全都冒出来了？”云思跟如月在院子里逛着，却见到处都是搬东西，提物件的家丁。
    如月则是不以为然，甚至有些习以为常，毕竟曾经也是在王府待过的人。
    “小姐的贺礼可都准备好了？”如月小声询问，再次确认着。
    “当然备好了，你都问了一早上了。”云思说。
    如月笑眯眯的答道：“奴婢这不是怕出什么乱子么，老夫人这会儿也在房内忙着，寿宴得到晌午之后，等宾客都到齐了才能开始。小姐要是肚子饿，奴婢先给小姐做点吃的。”
    云思摇头说：“你看这到处都是点心吃食，随便吃点什么就饱了。”
    “那现在我们是不是该回房休息一下，等着晌午管家通知了再出来？”如月问。
    云思难得见府上热闹，摇头笑道：“回房做什么，一天到晚待在房内着实无聊，走，去府门口瞧瞧，看还有什么新鲜的玩意儿送进来！”
    就这样，如月便被云思拉着，一路小跑到了府门前。这一瞧，还真是人多的很，大房二房都在，分别指使着下人在门口跑进跑出，往里面搬东西。不见何云锦的身影，何云落与何云萱倒是也在此凑热闹。
    “人还真不少……”如月唏嘘着说。
    云思见没什么熟人，也扫了不少兴，刚准备离开，却被眼尖的何云萱发现了，连忙高声招呼道：“二姐！”
    云思顺着何云萱的方向看去，却不经意的瞥见何云落在其耳边嘟囔了一句，不用想也知道她在说什么。
    “喊她做什么……”何云落微微皱眉，小声在何云萱耳边抱怨着。脑海中也不由自主的想起上次被云思嘲讽一事，忍不住心生怨气。
    听见何云萱的呼喊，云思也不好意思假装没听见，只能上前招呼道：“三妹，四妹。”
    何云萱看样子很高兴，也不顾何云落的私下阻拦，忙着询问：“二姐也来了，给祖母的贺礼可准备好了？”
    云思点点头：“嗯，你们呢？”
    “三日前就备好了。”何云萱笑说。
    “大娘她们这是在忙什么呢？我瞧着都忙了一早上了。”云思问道。
    何云萱指着门口说：“二姐不知道吧，大娘特地为祖母准备了一件贵重的贺礼，可是从大娘的娘家府上原道送来的，这会儿正在等着呢。”
    “这么麻烦？想必一定十分珍贵难得。”云思笑了笑。
    何云萱一向好奇，拉着云思小声说：“走，我们也瞧瞧去！”
    云思被何云萱拉着出了府门，见尹氏正在门口踱步。相府门前停靠着不少车马，也不知是从何处来的。
    尹氏见两个姑娘过来，只是一笑：“云思，云萱，怎么不进去？”
    “府里没事做，来瞧瞧大娘做什么。”何云萱跑上前说。
    “没事做快去陪陪祖母，两个丫头跑出府外来做什么？”二房看了看何云萱身边的云思，对她说。
    “祖母有长姐陪着，哪里还顾得上我们！今日是祖母的寿辰，父亲说了，只要大家都高兴就好！”何云萱机灵的辩解着，这也让云思知道，原来何云锦不在，是去讨老夫人的喜欢了。
    说话间，在管家的招手下，前方不远处一队抬着箱子的家丁正朝这边走来。
    看着尹氏眼中的期待，何云萱也小声说：“二姐你看！来了！”
    只见尹氏主动上前，招呼着他们将那个箱子抬到院落内，众人都目不转睛的跟着尹府上的家丁进了相府。
    “先放这吧。”尹氏指了指前面的空地。
    那为首的领头人指挥着余下家丁把贺礼轻轻放好，才行礼道：“夫人，路上有事耽搁了。”
    “来得及来得及，只要东西没事就好。”尹氏说着，把一个小盒子塞到了那领头人手上，低声道，“带我问父母亲好。”
    可能是许久未见家亲，尹氏的言语也柔和了不少，但毕竟是在相府之上，今日又是以老夫人的寿宴为主，尹氏不好多说，仅是嘘寒问暖了几句，便打发他们走了。
    那领头人临走的时候，刚好从云思的面前经过，云思不经意的发现原来那人带着佩剑，想必也是个习武之人。
    可随即令云思头脑迅速一震的，并非是此人的来历，而是他那把剑鞘上的图案，自己竟觉得如此熟悉。
    虽然只是过眼，但却足以勾起了云思的记忆，等到她万分疑惑的想要抬头再一眼看清楚时，那人已经出府了。
    剑鞘上的图案开始在云思的脑海中变得模糊，她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但她肯定的是，那早已深深印在脑海中的东西，如果再给自己一次看清楚的机会，云思笃定不会认错。
    “小姐，你怎么了？”如月见云思竟站在府门前发呆，这会儿家丁已经抬着尹氏的贺礼去了前堂，人也散了不少。
    云思回过神，却没了笑意，只是微微摇头说：“没事。”
    就在刚刚，云思回想起自己家被不速之客造访，自那以后，娘亲便一病不起，最后甚至丧了命。她无法忘记那日自己躲在床榻之下，唯一能看见的，便是那人身上佩戴着的一把长剑，还有剑鞘上特别的图案。
    云思不知道自己刚刚有没有看清楚，只是忽然想起此事，觉得心生悲凉。她甚至一度怀疑，母亲的死跟何玉璋脱不了干系，这些年他做自己的丞相，有权有势，却从不曾关心过为他独守终身的娘亲。每每想到这，云思都觉得自己根本无法谅解他，对于云思跟林氏的不公，自从来到了这个丞相府上，便会夜以继日的在云思心头缠绕，她恨不得立刻查清楚，当年害死娘亲的人，究竟是谁。
    “小姐，你没事吧？你脸色难看的很，是不是生病了？”如月担忧的询问着云思，见她一路回了房，都心事重重，面色凝重的样子，忍不住开口询问。
    云思回过神来，深吸了一口气说：“没什么，对了，梵笙哥呢？可有见到他人？”
    如月摇摇头说：“不知道。不过今日特殊，可能跟着丞相大人出府办事去了，这府上的张罗布置，都是大夫人一手操办的。”
    “好吧……现在什么时辰了？我们的东西呢？”云思转口问。
    “还放在药圃里呢。”如月说。
    云思想了想才道：“你去帮我取进来，好好擦拭一遍。”
    支开了如月，云思才迅速的找出笔墨，将那刚刚在自己眼前一闪而过的剑鞘图案，凭借记忆画下来。因为她实在没有办法确认是不是自己看错了，所以只能暂且记下，等待下一次的机会。

 第50章：老夫人的寿宴

    等到如月按照云思的要求，把准备送给老夫人的寿辰贺礼装好时，刚好也是晌午了。
    看云思也恢复了正常，如月才放心了不少。
    云思站在门前，看着院内来往的家丁逐渐稀少，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这会儿应该是都赶着去正堂给老夫人拜寿了。
    果然，还没过多久，正好路过云思门口的王管家瞧见她站在门口张望，忙过去说道：“二小姐，怎么还在这站着啊，宾客已经来的差不多了，快带着丫头去正堂吧。”
    “好，多谢管家。”云思说。
    等到云思来到正堂不远处的时候，的确瞧见厅堂之内似乎已经满是人了。
    不过之前听何云萱说，这次何玉璋也并没有宴请多少人，不过是与他交情不错，官场上的同僚大员。至于那些其它小官，兴许得到了消息想要前来给老夫人贺寿，却还没这个机会。
    如月带着云思给老夫人的贺礼进了正堂，相府上的人难得整齐的全都在，大房，二房，三房……老夫人坐在主位上，换了一身深褐色嵌黑边的外袍，上面金色的花纹令原本看起来十分正式的衣裳，多了几分喜气。
    云思瞥了一眼，似乎除了府上这几分经常见到的人，上前去给老夫人争先拜寿的人都是一脸陌生。不过看起来大家都有事做，并没有人注意到云思有没有缺席。
    直到何玉璋带着管家过来，大夫人也帮着给宾客们安排好了宴席座位，周围才算是安静下来。
    云思落座之后瞧了瞧，不出所料，何云锦虽坐在家眷副席上，却又是打头阵，位置也是作为显眼瞩目的一个。
    云思则因为排位，坐在了何云锦的身后。
    何玉璋应该是忙了一上午，直到坐在的时候，才长舒了一口气。
    “今日感谢诸位前来为家母祝寿，也是何谋的一点私心，平日里忙于政事，不曾与大家好好相聚，便借机邀大家前来小聚一番，大家不必拘禁，随性就好。”何玉璋开口说。
    接下来，便是一个接一个的人给老夫人送上贺寿礼，祝寿词，老夫人高兴的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不住的道谢。
    “祖母今日很开心啊。”坐在云思身边位置的何云萱凑过来说。
    云思点点头：“是啊，相府虽然人多，可大家也不经常一起说话，难得今日这么多人，老人家嘛，喜欢热闹。”
    “诶，二姐不知，祖母平日里似乎不太喜欢我们去打扰她老人家休息。再说祖母身子不好，不经常出房走动，我们也不好时常去叨扰。”何云萱似乎有些委屈。
    瞧着摆在正堂大圆桌上的贺寿礼逐渐堆砌如小山，各式各样的珍宝简直令人应接不暇，云思不免有些心虚，自己的贺礼是不是太过于廉价了？在这堆“宝贝”面前，好像根本拿不出手。
    终于，他们也差不多送完了自己的东西，大概也算是完成了今日一行的任务了，这才依次回到了座位上。
    这会儿也该轮到家眷了，二房一向喜欢抬着大房，借机笑道：“我可听说，大姐给娘准备的贺寿礼，是特地从母家抬运来的，就连皇宫里也难得一见此等宝贝。”
    “碧云一向孝顺，快让我们瞧瞧，这到底准备了什么神神秘秘的玩意儿。”何玉璋笑说。
    家眷席上也不由引起一片小声议论，大家都知道，为了准备这份寿礼，大夫人可是很早就着手准备了，显然是对老夫人十分孝顺。
    尹氏起身，将一早命人从府上一路抬回来的箱子小心翼翼的叫人搬进了正堂内，直到将它打开的时候，这箱子里的珍宝，倒也没辜负众人的期望。
    “这……这是西海红寿珊瑚？”不知席间是谁惊讶的询问。
    又有人说：“大夫人真是厉害，听说这红寿珊瑚所铸的寿字并非人工雕刻，而是天然生成，十分珍贵啊！”
    “碧云啊，这贺礼也太贵重了。”何玉璋也忍不住感叹。
    尹碧云却一笑罢之：“这红寿珊瑚，能敢在母亲的寿辰上露脸，也算是物尽其用了。母亲福寿齐天，必然能镇得住这红珊，只好母亲喜欢就好。”
    “喜欢喜欢，碧云有心了。”老夫人满面笑意的点头。
    “早就听闻何大人的夫人贤良孝顺，今日得以亲眼一见啊，能娶到这样的夫人，真是令我等万分羡慕啊！”又有人吹捧着。
    虽说何玉璋早就习惯了这些言语，可在这样的场面上，不得不说，尹碧云的举动，确实为他赚足了面子。
    “大娘不亏是高门子女，出手真是阔绰，连这么难得的玩意儿都能搞到。”何云萱小声咂舌。
    云思转头看她，却见她在四处张望，便小声询问道：“云萱，你在找什么？”
    “梵笙哥怎么没来……”何云萱心不在焉的望着周围，疑问道。
    正说着，许梵笙便从偏门走了进来，可能是有事耽搁了，这会儿才赶回来。
    看见许梵笙，何云萱顿时眼前一亮，连忙往身后使劲儿的招手：“梵笙哥！过来过来！”
    许梵笙怕打扰了殿前的宾客，只好顺着后排摸到了何云萱身边坐下。
    何云萱连忙关切的询问：“梵笙哥，你怎么才过来，干嘛去了？”
    许梵笙将佩剑放在面前的矮方桌上，喝了口茶，小声说：“义父有事要我办，才处理完。”
    许梵笙向身边望着，见云思好好的坐在一旁，才算是有些安心。
    云思也仔细的瞧着对面的宾客席位上，似是不经意的转头问许梵笙：“梵笙哥，将军府……没有人来么？”
    “你是说侯府？一早陆大少爷来过了，已经送了贺寿礼，府上有事不便，这会儿就不过来了。”许梵笙说。
    “陆……明远？”云思问。
    许梵笙顿了顿，摇头说：“不是，是明远的兄长，陆明寒。”
    “他还有哥哥？”云思疑惑的询问。
    许梵笙微微皱眉，放下茶盏小声道：“好端端的，打听他做什么？二妹跟他很熟么？”
    云思这才注意到自己的确问了许多，显得有些尴尬，连忙轻咳两声说：“咳咳……我随口问问罢了。”
    两人没再说话，倒是何云萱一直粘着许梵笙说这说那，像是两个人每次遇见都有说不完的话一般。许梵笙倒也颇有耐心的与她搭话。
    何云落何云萱还有何慕，二房，也都依次送上了自己给老寿星准备的贺寿礼，自是花样百出，各有千秋，引得老夫人笑意连连。
    云思瞧着三夫人迟迟未动，接下来最令人瞩目的，似乎也就是何云锦了。
    只见坐在云思身前的何云锦起身，朝着素心小声吩咐了几句，把自己精心准备的贺寿礼取了过来。
    云思也有些好奇，何云锦到底会备一份什么礼物给老夫人呢？
    只见何云锦隆重的从素心手里拿出一面刺绣来，上面精心绣着由一百个小寿字组成的大寿。刺绣虽普通，可难得的是这选材用料，竟是平阳城内最好的金线缠着雀羽所绣制。

 第51章：特别的贺礼

    正在众人不断赞叹间，何云锦又迫不及待的跟素心把那面刺绣拿到院子里，提高了嗓子对屋内的老夫人说道：“祖母您瞧！”
    顺着何云锦的话，堂内的众人都不约而同的往院子里看去，这一瞧才发现，那大寿字在阳光的照射之下，竟绽放出五彩的光芒来，十分耀眼夺目。
    “莫说大小姐这手艺难得，就是线料上也要耗些功夫！这大小姐可真是有心，真是孝顺啊！”宾客之间赞叹连连，或赞扬着何云锦的绣工，或是她的孝顺，亦或是她的才情容色，皆令人赞不绝口。
    素心也得意的行了个礼：“是啊老夫人，大小姐两个月前就开始准备这贺寿之礼了，只为今日给老夫人拜寿，恭祝老夫人长命百岁！”
    老夫人笑着点头：“好好好，可真是一件好宝贝，竹春，快小心收着！”
    听着宾客还有家眷们的不断赞许，何云锦整个人似乎都比旁人高出了一截儿，满面欢喜的回到正堂行礼：“祖母喜欢就好。”
    “诶，长姐这贺礼一送，可显得我们的贺礼都平淡无奇咯。”三小姐何云落咂舌说。
    倒是老夫人安慰道：“三丫头这话不对，你们给祖母的心意，可不分贵重。”
    “多谢祖母！”何云落开心的行了个礼。
    的确，大房母女今日的贺礼可谓是夺走的所有的眼球，二人一前一后的出彩，实在令人应接不暇，相较之下，其他人则有些黯淡无奇。
    何玉璋十分满意的朝着何云锦点点头：“云锦从小到大一直敬长爱幼，十分孝顺，你们几个，也要多多向云锦学习才是。”
    云思笑了笑，没说什么。
    “诶，二姐，你不是也给祖母准备了寿辰贺礼吗？”何云萱好奇的询问，刚好也被老夫人听见了。
    老夫人则将目光落在了云思身上，笑眯眯的问道：“二丫头给祖母准备了什么？”
    不知为何，在一众人等的注视下，云思忽然有些局促紧张。更清楚的是，坐在长位的尹氏跟主位的何云锦，此刻也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眼中流露出不易瞧见，却又难以掩饰的鄙夷，似乎在等着看云思的笑话一般，或许二房母女，还有其他人也是如此吧。
    如月见云思起身了却未动，只好在旁边轻轻推了推她，小声提醒道：“小姐，快说话啊！”
    被如月这么一推，云思才稍稍回过神，行礼说：“云思的确给祖母备了贺礼，只不过实在不如长姐还有几位妹妹的贵重，怕是有些拿不出手……”
    老夫人愣了一下，随后才说：“你看，刚刚还跟三丫头说过，只要是你们的心意就好，哪里要分得贵重了！”
    “是啊，既是你对祖母的祝贺，就一同送上来吧。”何玉璋也在旁说道。
    云思这才点点头，让如月把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贺寿之礼拿来，小心翼翼的放到台面上说：“云思祝祖母寿比南山终不老，福如东海水长流。”
    老夫人新奇的让竹春把盒子取来，打开一瞧，里面放着一根手杖，迎面扑鼻的，是当年那熟悉的香气，还掺杂着一股淡然清新的药香，最让老夫人惊讶的是，这手杖竟同自己手上常年不离身的手杖一模一样。
    “二丫头，这……这手杖是哪里来的？”老夫人满面惊喜而又疑惑的看着云思，随即又转眼看了看身边的何玉璋。
    何玉璋也忍不住叹道：“你还真买到了，这手杖竟跟当年的如出一辙……”
    云思礼貌一笑，解释说道：“云思遍访东巷，也未曾买到心仪的手杖送给祖母，只好亲手来做，以表心意。云思不才，做工不如木匠专精，还请祖母……不要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只是让老身想起了当年玉璋风风火火赶回来送贺寿礼的场面……”老夫人说着，竟不自觉的湿了眼眶，“想不到你竟能亲手做出来，还做的这般相似，真好……”
    “那祖母可喜欢？”云思半撒娇一般的上前询问。
    老夫人拉着云思的手连连点头：“喜欢喜欢，喜欢的很！他们老是劝我换一根新的手杖，可这是你爹送给祖母的贺寿礼，便一直舍不得，这回好咯。”
    看着老夫人满是感动，又笑的开心，像是得到了什么心怡的宝贝一般，云思也打心眼儿里高兴。此时，她也不难看出老夫人一直怀揣着对何玉璋的那份母子之情，虽然二人并不时常交谈，可内心孤独的老夫人，仍是满心留恋着何玉璋对她的好，有些令人心疼。
    刚刚还在一旁准备看戏的大房母子，这会儿似乎也笑不出来了，何云锦更是脸色一沉，刚才自己送贺礼的时候，同样是亲手所制，可怎么不见老夫人像现在这样高兴？
    宾客们也有些茫然，相比于大夫人跟大小姐的贺礼，云思的手杖明显逊色了许多，再怎么看，也不过是一块儿木疙瘩，虽说是南洋梨花木，却也并非稀有。但见老夫人这般高兴的样子，想必是真心喜欢吧。
    何玉璋也高兴的说：“当时我还跟云思说，这平阳城内已经没有任何能做出一模一样的手杖了，没想到这丫头居然真的做出来了，云思也是有心了。”
    得到老夫人跟何玉璋的赞许，不管旁人怎么说，云思这一次的付出也算是值得了。
    回到了席位上，右前方的三小姐便一脸妒忌，阴阳怪气的说道：“投机取巧，也是祖母才不嫌弃这种随处可见的玩意儿。”
    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家眷席上附近的人都听的清楚，二夫人更是在一边接话，小声跟何云落说：“你懂什么，人家偏偏会用不值钱的东西来卖乖，讨人欢心。”
    云思不以为，淡然的喝了一口茶。
    坐在云思身边的四小姐有些听不去，忙开口缓解着气氛，安慰云思：“二姐，还是你最聪明了，想不到你藏了这几日，竟是要给我们一个大惊喜呢！”
    “四妹说笑了，只是想着祖母喜欢就好，大家都是为了祖母欢心，何必一较高下呢？一年就这么一次，祖母高兴了才是最重要的。”云思笑说。
    何云萱笑着点点头，可坐在前面的二房母子却不屑的翻了个白眼。
    礼物似乎也送的差不多了，就在众人准备上歌舞畅饮的时候，坐在角落里的三夫人忽然起身开口：“等等，我……我也给老夫人准备了贺寿礼……”
    何玉璋跟老夫人顺着说话声，将目光落到了三夫人身上，这一瞧，竟显得有些陌生。好一会儿，老夫人才反应过来，说道：“平日里倒是难得见你一面。”
    三夫人赔礼称：“老夫人莫怪，妾身平日里身子好，不愿出门麻烦旁人。今日是老夫人的寿辰，妾身自当不容缺席。”
    “难为你了。”何玉璋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神色。
    三夫人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小心翼翼的把自己准备好的贺寿礼命丫鬟拿了上来。
    摆在桌上，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呈现在众人面前，大家也都在好奇，平日里足不出户，甚至连见一面都困难的三夫人，这一次会为老夫人准备什么样的贺礼呢？
    “平时里装出一副弱不禁风，与世无争的样子，这会儿倒是跑来凑热闹了。怎么，想借着机会，在老夫人面前长长脸，让老夫人给她说说情，把大人送去她房里不成？”二夫人一脸冷嘲热讽的嘟囔着，“天生的狐媚子，惹了老爷生气，这会儿还不在房里待着反省，跑出来兴风作浪！”
    这言语刺耳的话，也让坐在她身后不远的云思听的清楚。不过也由此看来，许是三夫人得罪了何玉璋，加之不受大房二房的待见，这才甚少出门的。她声称自己身子不好，可云思瞧着她除了安静柔弱一点，也没什么病症。

 第52章：三房的心意

    众人都将目光集中在了三夫人面前的盒子上，只见她将盒子小心翼翼的打开，里面却是一个再常见不过的寿桃，只不过比寻常的寿桃要大上许多。
    “噗嗤……”不知道是从谁那里传出来的一阵嗤笑。
    “还当是什么宝贝，一个桃子也拿上来显眼？”二夫人嘲讽说。
    尹氏好笑的看着三夫人说：“老夫人不能吃这样甜腻的桃子，难道三妹不知道么？”
    三夫人有些局促，看着老夫人解释说：“这……这寿桃是我特地为老夫人做的，并不是水果。”
    “相府这么大，还缺了你这点手艺不成？既要给老夫人祝寿，这所送之物，必然也要长长久久才是。敢问三妹这‘心意’能放多久呢？知道的便称赞三妹贤惠，不知道的，还以为三妹在咒老夫人呢。”二夫人终于抓住时机一般，对三夫人说道。
    宾客席上议论纷纷，何玉璋也是冷着一张脸，好像真的很不吉利一样。
    三夫人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场面，不过面对诸多的人，还是眼角微微泛红，只能将目光放在老夫人身上，那眼神中也集结了所有的期待。
    老夫人有些尴尬的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她或许明白三夫人是一片好意，可偏偏要被大房二房曲解，何玉璋与其向来不和，这会儿当着众人的面，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云思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就在老夫人犹豫的时候，才忙起身说：“祖母，云思有话想说。”
    老夫人看着云思点头：“你讲。”
    云思缓缓走上前道：“祖母您瞧，今日是您老的寿辰，这相府上每一道吃食都是特地为您跟大家精心准备的，也算的上是一份贺礼了吧？既然我们都要吃东西，那多吃一种又有什么不好的呢？姨娘们还有客人们送的贺礼也算是齐了，用的，穿的，玩的，赏的都有了。祖母一向都不拘泥于这些小礼节上，云思倒是瞧三夫人送吃的，更是别出心裁，与众不同呢。”
    听了云思的一番话，老夫人不得不给三夫人一个台阶下，也算是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连忙笑称：“对对对，二丫头说得对，既是一番心意，就不分高低。正好，老身尚未尝过你的手艺，端上来吧。”
    三夫人像是终于得到了认可一般，连忙端着自己的“作品”上前，摆放在老夫人面前。
    老夫人将这寿桃一分开，惊喜的发现里面竟藏着许多的小寿桃，一个个模样精致，圆润可人。
    云思赶忙笑道：“祖母您瞧，这岂不是花开并蒂，寓意着多子多孙嘛！这可是今日最大的祝福了呢！”
    三夫人感激的看了云思一眼，随后便朝老夫人行礼道：“恭祝老夫人洪福齐天，子孙满堂。”
    老夫人这才露出满意的笑脸来，连连朝三夫人招手说：“哈哈，好好好，二丫头说的没错，这句话才是最中听的！看来你知道老身最想要什么了！”
    三夫人微微一怔，有些脸红。
    老夫人也借机说道：“你们几房何时也再给老身添个孙子来抱抱？老三这身子虽然不好，可尚且年轻，只要多多调养，必然有机会，玉璋啊，你可听见了？”
    何玉璋长舒了一口气，调笑着说：“儿子记下了。”
    “那我等就提前在此恭贺何大人早添贵子咯？哈哈哈……”宾客席上传出这样一句，引得大家哄笑，气氛终于得到了缓解。
    老夫人也说：“竹春，把这些小寿桃给大家分上一分，都沾点喜气，顺便尝尝老三的手艺。”
    不得不说，刚刚还因大房二房排挤而不受待见的三夫人，这会儿倒是因为厨艺精湛赢得了众人的好评。
    “何大人，早就听闻府上大夫人贤良，二夫人干练，想不到三夫人也这般蕙质兰心。加上几位千金才貌出众，真是羡煞旁人！”
    “三夫人这般别出心裁，哪像我们，只知道送些金啊玉啊这些俗套的玩意儿？何大人有这样人比花轿，脱俗清雅的夫人，肯定是要好好藏着了。”
    “哈哈哈，就是就是！”
    席上一阵夸赞，老夫人也目露满意之色，示意三夫人回自己的座位上歇着。
    云思坐回去后，何云萱忍不住说道：“二姐，还是你厉害，要不今日三姨娘肯定要受为难了。”
    云思笑了笑：“举手之劳而已。”
    此后，除了喝酒赏戏，倒也没什么意思。三夫人的寿辰贺礼虽说算得上是在座里面最为廉价普遍的，却因人人得以沾光，颇受赞许。一时间，风头上甚至盖过了大房。
    尹氏面露笑意，可心里却十分的难受。自己花了大价钱想要讨老夫人的欢心，更准备借此时机出个风头，谁知却被突然冒出来不起眼的三房给盖了过去，心里怎会平衡？
    宴席一直闹到晚上才逐渐散去，云思瞧着老夫人准备提前离开，兴许是坐了一日身子不适，才小声跟何云萱说：“四妹，我见祖母有些不舒服，我去瞧瞧，要是父亲问起，就说我先回了。”
    何云萱点头答应：“好，二姐放心吧。”
    竹春扶着老夫人出了门，老夫人走在后堂的小路上，手里拿着云思送的手杖，脸上倒是不由自主的洋溢起了幸福之感。
    老夫人深深的吸了口气，呼吸着新鲜空气，小声说：“诶，人老咯，这样的宴席一年也就这么一次了，陪着坐了小半日，这骨头都要松散了。酒水的味道更是令人受不了，吵吵嚷嚷的，头疼，还是安静些好！走吧，我们回去。”
    竹春扶着老夫人慢悠悠的往回走，看着老夫人娴熟的握着手杖，便笑问：“老夫人可喜欢二小姐送的贺礼？”
    老夫人停住脚步，又拿起来瞧了瞧，笑出声来：“今天这一对儿玩意儿里，就它最能派上用场，你瞧，一点都不滑了不是！”
    “是是是，只要老夫人喜欢就好了。”竹春说。
    正说话间，云思的声音也从两人身后响起：“祖母。”
    竹春跟老夫人回过头去，见是云思，老夫人问道：“二丫头，你怎么不在里面坐着，跑出来做什么？”
    云思匆匆走到老夫人身边说：“刚刚见祖母出来了，好像有些不舒服的样子，我有点担心，便跟着出来问问。”
    “你这丫头眼睛倒是很尖。也没有不舒服，只是坐久了累，我这把老骨头，不比你们年轻人！”老夫人笑说。
    云思这才放心的扶着老夫人，又问道：“祖母今日的药都用过了？”
    竹春点点头说：“按照小姐的方子，一日也没停，老夫人这两天都转好了不少，不然今日哪能坐这么久？”
    “那就好，不过祖母的药还要麻烦竹春姑姑亲力亲为，最好不要经旁人的手。”云思心思缜密的嘱咐道。

 第53章：顶撞

    老夫人缓步往前，云思轻声说：“既然祖母累了，那云思扶祖母回去休息吧。”
    老夫人则说：“有竹春伺候就行了，府上难得热闹一次，你们年轻人去玩吧。”
    云思沉默了片刻才说：“祖母也知道，云思刚回府不久，与大家不是很熟。许是云思没见过什么世面吧，这样的场合不大适合我。没事，若是祖母觉得吵闹，云思去别处就是了。”
    “哎呦，哪有嫌你吵，你这丫头又胡思乱想。刚刚还在跟竹春说，谢谢你送的贺礼，祖母很喜欢。”此时的老夫人，已经全然没有了初见时的排斥。
    听到老夫人这样说，云思也倍感欣慰，自己这些天的努力也算是没有白费，“祖母喜欢就好。”云思说。
    几人正准备从小路穿过后堂回去，却刚好见大房与二房也出来透气。
    “大姐你瞧，云思那丫头不在屋里好好坐着，又跑来缠着老夫人！”二房站在他们身后，朝尹氏小声嘟囔着。
    尹氏没说什么，带着二房上前打招呼。
    “娘。”
    云思也行礼：“大娘，二姨娘。”
    “你们两个怎么也出来了？”老夫人问。
    尹氏说：“大人在堂内陪宾客，我们出来透透气，等下就回。”
    “哟，二小姐还真是无处不在，刚刚不是还在堂内，怎么这会儿跑到这来了？”二夫人盯着云思问。
    云思答道：“我以为祖母不舒服，就出来瞧瞧。”
    二房也不知是不是喝了酒，显得有些微醺，翻了白眼说：“这大好的日子，你这丫头就别咒老夫人了。就算身体不舒服，也是某些个扫把星给连累的。”
    “别这么说话。”老夫人皱眉说。
    云思却笑了笑，看着二夫人道：“二姨娘偏见了，不管是什么星，也得有人认识，也得能发光不是？总比整天活在别人的光芒下好呢。”
    二房一怔，嗤声笑道：“嘴巴真是伶俐，平日里正经的事找不见二小姐你，这撒泼献殷勤，抓尖卖乖可少不了你的。”
    老夫人眉头皱的紧，刚要开口，却被云思抢先一步说道：“二姨娘教训的是，不过二姨娘迄今为止，好像尚未有什么正经的事儿找过云思呢。不过没关系，日后二姨娘要是有正经事做，云思一定尽心竭力。”
    “你……”二房被气的哑口无言，瞪着眼睛瞧云思，恨不得现在就发火。
    老夫人一剁手杖：“好啦！当着我的面就这么吵吵，你一个长辈，何必跟不懂事的小丫头争长短？云思她刚回府，你不处处担待着就算了，说话还这么难听！”
    “老夫人，您可别被这丫头的表象迷惑了，她就是这般讨好您老人家，实际上心眼儿多的很！”二夫人不死心的扯着老夫人说。
    老夫人不耐烦的甩开她说道：“我怎么没见你们也装装样子来讨好我？”
    “秋霞啊，你就别惹老夫人不开心了，既然云思能替我们照顾好老夫人，这不是好事吗？”尹氏拉着二房说。
    老夫人看了尹氏一眼，冷声教训道：“碧云，你身为相府的主母，又与老二一向走的近，怎么不多教教她身为长辈的言行？刚刚她出言不逊的时候你不说话，这会儿倒是开口发酸了？”
    “娘，您误会了……”尹氏着急解释。
    老夫人却一摆手说：“行了行了，你们快走吧，你是相府的夫人，这宴席上缺了你怎么行？我让云思先送我回去了。”
    老夫人说完，就带着云思等离开了。
    “大姐，你看，看看那丫头有多嚣张？仗着有老夫人撑腰，居然连我都敢顶撞！”二房愤愤不平的抱怨。
    尹氏的脸色也很难看，低声说：“那又怎么样，谁让老夫人护着她呢。不过说到底，你也是她的二姨娘，是长辈，她今日竟敢公然顶撞你，若你不能早早震慑住她，他日在府上坐稳了地位，恐怕要反过来教训你呢。”
    二房本就有些微醺，借着酒劲儿更是受了这激将法，怒声说：“她做梦！一个野丫头也敢骑在我头上不成？再如何说，我也是她的二姨娘，她竟如此不把我放在眼里，我若不收拾她，今后在府上还有何地位？”
    尹氏并未劝阻，因为这本就是她想要的结果，不用自己出手，也能让那丫头得到教训。
    “看今天这局势，她是要把我们一向不喜欢的人都笼络起来了。”尹氏边往回走边说。
    二房有些不解的问：“大姐这话什么意思，那丫头要做什么？”
    “三房与她素来没有交往，今日要不是她帮三房打圆场，老夫人早回把她赶出去了。谁知道凭空被她插上这么一脚，结果反而成全了她，让她占尽了风头。”尹氏说。
    二房这才像是恍然大悟一般，惊声道：“大姐的意思是那丫头有意拉拢那病秧子为伍？”
    尹氏没说话。
    二房与三房似乎有很深的矛盾，一听到这样的分析，立刻暴跳如雷的说：“那贱人居然还敢出来，是不是又想打老爷的主意？如此不安分，想想也是有人教唆！”
    眼看着快进了正堂，两人也就没再过多言语，可此时的二房，已经铁了心的想要收拾云思来以儆效尤。
    另一旁，回房的路上，老夫人见云思安静了不少，忍不住问道：“二丫头，怎么不说话了？”
    云思像是刚回过神一般，小声说：“刚刚顶撞了二姨娘，等着祖母责骂……”
    老夫人一愣，摇头说：“我就这么喜欢随便责骂别人吗？”
    云思摇头说：“没有没有，本就是云思的错，祖母责骂也是应该的。”
    “虽说你确实顶撞了她，不过我耳不聋，眼不瞎，自然能瞧见是她先出言伤人的，你也并不算过分。只不过她再不对也是你的长辈，这次是有我帮衬着，下次被人瞧去，多多少少要怪罪与你。”老夫人悉心的说着。
    云思忙称：“祖母说的是，云思记下了。”
    送老夫人回房之后，憋了一路的如月才终于有机会说道：“小姐说的好，奴婢见那二夫人就是有意欺负小姐，以为小姐是好欺负的人吗？这次也让她瞧瞧，小姐还有老夫人帮着呢！”
    云思则淡然的说：“那也要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总不能仗着祖母就为所欲为，这样会把我好不容易在祖母面前攒起的好感败光的。”
    如月点点头：“好吧，只要小姐不受欺负就好。下次要是还有人敢欺负小姐，小姐不方便出手，奴婢一定找机会替小姐教训那人！”

 第54章：早饭

    府上的宾客来来往往，虽已近夜色，可还是熙熙攘攘的有些吵闹。过往的奴才们也似乎被今日的喜气沾染了，玩笑声四溢。平日里这个时辰已经是寂静安然的丞相府，这会儿似乎多了不少生机。
    “平日里还觉得府上也不算冷清，今日这么一比，倒是显眼了不少。”如月给云思倒了杯茶，随口说道。
    云思靠在软榻上，看着门外昏暗的院落被烛火星星点亮，迎面吹来微微晚风，扫过云思的面颊，她也只是一笑倒：“是啊，不过这府上的热闹与冷清，好像与我们都没多大的关系。”
    直到外面不知什么时候逐渐的安静了下来，云思才躺在床榻上，慢慢入睡。
    第二天一大早，云思不过刚洗漱完，王管家就跑来通传：“二小姐，夫人今日有命，大家要去正常用早饭。”
    “早上？今天是什么日子啊？”云思瞧着黄历，既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好端端的，大夫人又搞什么幺蛾子，一大早把大家聚在一起？
    管家笑道：“什么日子也不是，是老夫人在正堂等着大家伙儿，兴许是有话说。”
    一听说是老夫人在，云思便没多想，点头答应：“有劳管家了，我这就来。”
    到了正堂，云思也难得一见这府上的人一大早就这么齐刷刷的聚在这吃饭，素日里午饭跟晚饭也总用那么一两个人不在。
    云思看着唯一留给自己的空位，朝众人行了个礼才坐过去。落座之后便发现，原来三夫人也在。
    三夫人这会儿也瞧见了云思，两人对视一眼，倒是有些默契的相视一笑。
    老夫人坐在对面，旁边站着竹春姑姑。
    “本不想一大早就把大家叫来，不过想着晚点兴许都各有事做，老婆子我也就这会儿难得清醒，想跟大家说说话。昨日有外客在，想要唠唠家常，也要顾及这顾及那，今日才把大家叫来。”老夫人说。
    大夫人给老夫人盛了一碗热粥摆在面前，又贴心的放过一个瓷勺，柔声笑道：“母亲想与大家说话，我们随时都在呢。”
    老夫人笑了笑：“你们又要照顾玉璋，又要照顾孩子们，可不像我这么清闲。我身子骨又不好，偶尔把你们叫来说说话也就算了。”
    “老夫人想说什么，我们陪着呢。”二夫人也一脸殷勤的笑。
    老夫人并未看她，而是抬手说：“大家吃着，吃着，这又不是你们老爷训话，不必如此拘谨。”
    老夫人话毕，大家这才动了碗筷。不过却没平日里的放松，可能是因为老夫人在，众人也都没怎么说话。
    老夫人也看出来了众人的拘谨，只好先开口说：“昨日你们准备的贺礼都是有心了，老婆子我就不一一谢过了，你们的好意啊，我都记在心里咯。”
    “只要祖母高兴就好，为祖母祈福安康，是我们晚辈应该做的事。祖母若是平安无事，就是我们最大的福气了。”何云锦将摆在自己面前的蒸包递到老夫人面前。
    老夫人看着何云锦的动作也只是微微一笑，轻声说道：“你的嘴最甜了。”
    此刻，刚刚还在吃饭没吭声的四小姐却不适宜的忽然开口说：“可我瞧祖母还是比较喜欢二姐呢。”
    何云萱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却好像戳了何云锦的痛处一般，令她的神色骤然一颤。只不过，她还是习惯性的摆出一副大方的笑脸来，好像真的什么都不介意一样。
    云思跟老夫人皆是一怔，只不过祖孙二人对视一眼，却只是一笑。老夫人随口安慰着何云萱称：“看你这小丫头说的，你们都是祖母的孙儿，祖母一样喜欢！”
    这话一说出口，对于同样坐在旁边的尹氏来说，却好像是更大的嘲讽一般。老夫人向来不喜欢参与府上的琐事，就算有事闹到老夫人跟前，也向来是公平处理，公正对待，这也是相府上上下下人尽皆知的事。
    只不过，也正是因为这种所谓的“公平”，让向来在府上拥有着“特殊”权利的尹氏母女，显得十分别扭。
    而从小到大一直备受宠爱跟关注的何云锦，到了老夫人这，似乎也变成了与旁人无异的普通儿孙……所以，也有不少人以此诟病，尹氏母女在相府虽可以翻云覆雨，但却并不得老夫人的喜欢。
    这或许也是尹氏这么多年来，为了此等一个不成气候的谣言，却要拼命在老夫人面前献殷勤的原因了。
    尹氏的思绪，就连二房都看的清楚，可一直以来，大家并没有将这层窗纸捅破，更多的也是畏惧着尹氏在府上的权利。
    尹氏什么都没说，只是淡然一笑。
    可何云萱却开玩笑般眨了眨眼，笑眯眯的说：“可我瞧祖母最喜欢二姐的寿辰贺礼了，今日一早祖母的手杖就换掉了。之前就连爹说要给祖母换一柄，祖母可都没同意。”
    老夫人虽上了年纪，可并不糊涂。她知道，就连心思单纯的何云萱都能问出这样的话来，旁人心里也难免不会有所嘀咕。
    但当着众人的面，老夫人也只是打着哈哈笑道：“那是你爹也上了年纪，找不到与我之前那根手杖可以相当的，云思这一根刚好用得上。”
    “云萱年纪小，随口一说，老夫人不必放在心上。”没了昨日的酒劲儿，二房这会儿倒是清醒不少。
    云思眨了眨眼，并未作声，低头喝着自己碗里已经冷掉的粥。
    她明白，就算不是因为云萱一时玩笑，当着众人的面提起此事，这群人表面上不说，可一个个眼睛尖的很，必然会把不满与不公算到自己这个“外人”头上。
    老夫人自然也明白这样的道理，看着并不打算继续说话的众人，老夫人也放下手中的碗筷，擦了擦嘴，沉了一口气，语气有些正式的说：“打从云思丫头回府，到现在也快两月了。前段日子我身子不好，也没主理此事，况且府上的事都有碧云打理着，我也放心。”
    老夫人顿了顿，继续说：“不过今日既然提起这话茬儿了，我老婆子还是要啰嗦几句。”
    “云思的身份，你们也都清楚了，不用我多说。如果前几月你们不熟，或是有别的想法，昨日的宴席上，云思也算是顶着我们相府的身份见了客，正式成为这丞相府上的一员了。咱们这一大家子，也不多了云思这一张吃饭的嘴。不管你们心里对她有多少的不满跟陌生，打从今儿起，她就是何玉璋的二女儿，相府的二小姐。希望你们几房做长辈的，能把云思当女儿对待，做姐姐妹妹的，也都把云思当做同胞。我年纪大了，难得出房门一次，可不想一打开门儿，就听见你们闹什么幺蛾子。家和万事兴，这话，你们可懂？”期间，老夫人缓着喝了好几口水，竹春在一旁小心的伺候着。

 第55章：二夫人的教训

    老夫人说完，在座的几人皆是面面相觑，片刻之后，才异口同声的说道：“老夫人的话，我们都记下了。”
    老夫人这才算是放下了心，点点头说：“既然你们记下了就好。”
    “谢谢祖母……”云思看着老夫人手中紧握的手杖，心中十分感激。
    许是老夫人也吃的差不多了，便起身准备回房，听到云思的话，才笑道：“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你也要多跟大家走动走动，别整日一个人待着。”
    云思连忙起身行了个礼：“云思记下了。”
    “竹春啊，扶我回房吧，这会儿有些累了。”老夫人伸过手，竹春自然的上前扶着老夫人离开了正堂。
    可老夫人走后，这屋子里的气氛也没缓解多少，反而还是一样的沉寂，大家似乎也没什么胃口，一个接着一个的放下碗筷离开了。
    云思也只好起来说：“大娘，二姨娘，我吃饱了。”
    尹氏倒是没说什么，点点头。可此时，一向不喜欢与云思打交道的二房却忽然叫住云思说：“诶云思，等等，刚好你吃完了，等下可有事要做？”
    “没什么事，二姨娘有事吩咐？”云思问。
    二房自然的点点头，朝云思招着手：“也没什么大事，你帮我端一碗粥跟米糕送回房里去，待会儿饿了好叫下人热一热来吃。”
    云思站在原处，看着她的贴身丫鬟就待在一旁，心里泛起嘀咕，谁知道她又要耍什么花招？
    “娘，待会儿我回房顺便帮你带就好了，二姐又不顺路……”何云萱说。
    只不过她刚说完，二房就挤眉弄眼的白了她一眼：“你回什么房，一早不是说好了，要陪你三姐出门的吗？”
    何云萱一怔，看着何云落，何云落也适时的起身拉着何云萱说：“走吧，这个时辰也不早了。”
    于是，何云萱就被何云落拉出了正堂。
    看着站在原处没动的云思，如月赶忙上前说：“二夫人，奴婢帮你送过去吧。”
    二夫人却脸色一变，看着云思嗤声：“怎么，刚刚老夫人还说了，我们都是一家人了，二姨娘让你帮个忙，还委屈了你不是？”
    “没，我帮二姨娘送过去就是。”云思说。
    一旁伺候的丫鬟也按照二夫人的颜色，重新包了一份米糕跟热粥，递到了云思手上。
    二夫人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起身道：“走吧，回房。”
    云思跟着二夫人一路回了房，路上倒也没发声什么事，如月也小心的跟在云思身后。见二夫人走在前面，才小声的在云思耳边询问：“小姐，二夫人好端端的叫你送东西，你可要小心才是。”
    “你看她志在必得的样子，今日是铁了心的为难我，恐怕我再小心也有事找上门。”云思无奈的摇了摇头，却也并不太介意。
    果然，云思说的没错，眼看着已经到了二夫人的房前，二夫人先走了进去，招呼着云思说道：“进来吧，放在这就行。”
    见到现在也没发生什么，云思不禁有些纳闷儿，难道是自己猜错了？
    谁知眼瞧着进门放下东西就可以走了，但就在云思迈进房门的一刻，不知为何地上滑的厉害，云思本就没留意，这会儿也根本稳不住脚，脚底一滑，人仰马翻的摔了个结结实实。
    手里提着的米糕跟热粥也洒了云思一身，烫的她还未来得及疼痛就浑身一颤。
    “小姐！”如月一惊，慌忙之中准备过去扶起云思，却因地板太滑，也摔了一跤。
    二夫人满脸惊讶的看着她，高声询问：“哎呦，你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不小心？你瞧瞧，我的粥被你洒了一地，这……这还怎么吃？弄的这么脏，你要给我收拾吗？”
    云思被摔得腰骨阵痛，好一会儿才勉强从地上起来。目光凌厉的看着二夫人说：“都怪云思大意，没留心刚刚二姨娘进门的时候，是绕着正路走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我故意了？我没怪你笨手笨脚，你反而要反咬一口？我看你就是不满我使唤你，故意这么做的吧？”二夫人瞪着云思，理直气壮的说。
    如月扶着云思，十分不服气的说道：“二夫人是不是有意奴婢不知道，可刚刚小姐滑了一跤，奴婢过来也根本站不稳，怎么二夫人跟自己的丫鬟就好好的？”
    二夫人的眉头皱的紧，使劲儿的白了如月一眼：“真是不知好歹，一个贱婢也敢这么跟我说话，莲喜，给我教训她！”
    她身边的贴身丫鬟莲喜欠了欠身子，还不等如月反应过来，便已经走到了她跟前，二话不说，抬手就是重重的一记耳光，随后又说：“咱们做奴婢的，最重要的，是要时时刻刻记得自己的身份。二夫人不仅是夫人，还是二小姐的长辈，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跟二夫人大声说话？”
    这一巴掌打的云思心头一颤，看着如月瞬间通红的脸颊，很是心疼。
    “二姨娘有气朝着我发就好，没必要为难我的丫头。”云思盯着二房说。
    莲喜则朝着云思欠了欠身子，阴阳怪调的说道：“二小姐说地上滑，那您可瞧好了，奴婢从这每日走上数遍，也没摔的如此狼狈不是？”
    说话间，她已经轻而易举的从门口进出了几次。
    云思冷哼：“你早就有所防备自然不会摔倒。”
    “那二小姐为何不多加防备呢？”莲喜反问道。
    云思眼中蕴意着怒火，如月冷静下来，怕云思一时冲动，上了二夫人的当，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连忙上前轻轻拉了她一下，小声说：“小姐，我们走吧。”
    好在云思并非冲动之人，在如月的提醒下，只好深吸一口气，行了个礼说：“要是二姨娘没事的话，云思就先回房了。”
    可她也猜到，二房不会这么轻易就放了自己，而是不依不饶的叫住她，冷哼了一声说道：“没事？你打翻了我的东西，弄脏了我的地板，说走就想走了？”
    已经转过身的云思只好停住了脚步，再次转回来询问：“那二姨娘到底想要云思做什么，直说就是了，这么大费周章，姨娘不嫌累，丫头们还跟着累呢。”
    二夫人的脸色有些难看，这会儿倒是敞开了话说道：“好，既然你这么说，我也就告诉你，不要仗着老夫人就可以在府上目中无人，你以为老夫人可以处处庇护着你？哼，看不清谁才是这府上真正的主人，就是你最大的错误。”
    “主人？若论起真正的主子，恐怕也只有我爹一人。我爹说谁说了算，谁就说了算，不是么？难道二姨娘的意思，是老夫人的话无足轻重，云思巴结错了人？那二姨娘不妨给云思指一条明路，是谁呢，是大娘么？那云思岂不是抢了二夫人的事做？”云思满面嘲讽的看她，令二房像是被人戳中了弱点一般，瞬间恼羞成怒。
    “你还真行啊，这嘴巴厉害的很。我今日就要看看，是你的嘴巴厉害，还是我厉害！”二房一拍桌子，猛地起身，“莲喜，今日的地被弄脏了，就劳烦二小姐给我擦干净，若是擦不净，今日的所有事就免了。”

 第56章：罚跪

    二房扔下一句话，便回了内堂坐着，全然一副看戏的样子，门口只留下莲喜看着。
    云思看着地上碎成一片的瓷盘瓷碗，混杂着还在冒热气的白粥，米糕也混杂在其中，被烫成了黏腻的一片，令人作呕。
    而此刻，云思的身上也被粥水弄脏了大片，手上也因刚刚摔倒不小心擦破了皮，还在隐隐渗着血痕。如月心疼站在她身边，既委屈又心疼的小声说：“小姐，奴婢帮您……”
    “不用，帮我找一块儿赶紧的抹布跟水盆来吧。”云思说。
    如月点点头，刚要转身去找，莲喜却阻止道：“哎哎哎，不必找了，这多余的抹布都被丫头们拿去打扫屋子了，水盆倒是有，你等着。”
    不一会儿，莲喜就端着大半盆水，使劲儿的放在云思面前，里面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云思的裙角，莲喜却不以为然，只是不耐烦的说：“二小姐，请吧。”
    看着莲喜全然一副要眼瞧着自己用手去收拾残局的时候，云思刚刚好不容易努力压制下去的火气，这会儿又莫名的骤然升腾起来，再也抑制不住了。
    “我瞧你们是故意的，你回去禀报二姨娘，这等难为人的差事，我做不了。”云思低头瞥了一眼面前的水盆，立刻抬头目光坚定的看着莲喜。
    “怎么就做不了了？不过是收拾个地板，二小姐……”莲喜不甘心的还嘴。
    只是还不等她说完，云思便立刻提高了一个声调，突然厉声吼道：“叫你去禀报就快点进去，哪里这么多废话？你是小姐还是我是小姐？”
    莲喜被吓的浑身一颤，站了站便气鼓鼓的回身去内堂报信。
    不一会儿，二房便带着莲喜从屋里出来，满脸不高兴的说：“怎么，我听莲喜说，这样的活计，你做不了？”
    云思开口称：“收拾地板可以，连抹布都不给，是让我用手来么？”
    二房闻言，反而嗤笑：“用手怎么了？这府上的脏活累活，可远比这难多了，那些下人们还不是一样照做。若人人都学着二小姐这般娇贵，大家都在府里养着就好了。”
    云思抬眼看她，低声一笑：“二姨娘说的没错，可云思并不是下人。二姨娘若仅仅是想为难我来取乐，倒也犯不上用这样的法子。”
    “为难你？瞧你说的，好像我这个做二姨娘的多刻薄一样。我这是在教你亲力亲为，虽然你是小姐，也不要浑身是娇生惯养的毛病。再说，我本就是你的长辈，让你做点事，你就这般不情不愿，日后恐怕还使唤不动你了？”二房说。
    说到这，云思也知道跟这种人讲不了道理，于是便转面一笑：“好啊，照二姨娘所说，您这么做，是为了锻炼云思，为云思好。可二姨娘身为长辈，也总得以身作则不是？眼下这用手来收拾脏地板，对云思来说还真是个难题，还请二姨娘亲身示范，云思定当认真学习。”
    “你……”二房被气的脸色骤变，伸手指着云思询问，“好啊，你这丫头，我还治不了你了是不是？”
    “二姨娘若真心想管教云思，云思一定虚心受教。这相府上上下下，总不会连个收拾地板的丫鬟都没有吧。若真应了姨娘的意思，云思还要多领一份俸禄不是？可您这是有意刁难羞辱，恕云思不敬，不能按照姨娘的吩咐办事。”云思慢声细语的说着，似乎像平日里在闲谈家常一般，可这样的话让二房听了反而更不舒服。
    二房被云思的心平气和气的一门儿的大喘气，胸口不断的上下起伏。
    云思不堪示弱的目光，在她眼里却像是一把坚韧的匕首，不断的挑战着自己的底线。
    “啪！”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了云思的脸上，二房这一巴掌，似乎把之前的不满，加上昨日的恼火，今日的顶撞，一口气发泄在了手劲儿上，不过刚一落手，云思的脸便迅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了起来，那巴掌印记在云思雪白的面容上，显得十分刺眼。
    “臭丫头，在这个府上，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我倒要看看，你这个野种，能嚣张到什么时候？”二房这会儿也懒得跟云思客气。
    云思被打的身子一晃，眼前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发黑，差点站不稳。不过在她面前，云思还是使劲儿挺起了身子，继续礼貌的询问：“二姨娘出了气了？那我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回去？想得美！你给我去院子外跪着！等老爷回来，他若说你没错，你再起来。不然我倒要看看，你顶撞姨娘，出言不逊，谁会给你做主！”二房恶狠狠的说，“把这不懂规矩的丫头给我轰出去跪着！”
    莲喜朝着门口把门儿的两个男丁使着眼色：“愣着干嘛，还不把二小姐请出去？在这惹夫人烦心！”
    两个男丁上前，连拉带扯的对云思道：“请吧，二小姐？”
    云思甩开抓着自己的手，低声称：“我自己会走。”
    跟着云思到了院外，莲喜居高临下的指了指院门前的青砖，轻咳一声说道：“二小姐，委屈你了。”
    云思深吸了一口气，还不等她犹豫，就被那两个男丁强行按着跪在地上，三个奴才围在云思面前，嗤笑道：“二小姐，奴婢劝你一句，识时务者为俊杰。老夫人的确德高望重，可也要看看这相府之上，是谁做主不是？”
    “孰是孰非我心里有数，不用你来教我。你这么机灵，怎么没去大夫人房里伺候着，怕是看不上你吧？”云思跪在地上，不屑的说。
    “你……哼！看来二小姐的嘴比骨头还硬，奴婢就不奉陪了，这大热的天，在这晒上一个时辰，不死也要蒸走了半条命。”莲喜幸灾乐祸的说。
    三个奴才转身进了院子，如月啜泣着陪云思一同跪着。
    “你跪着做什么，她罚的是我。”云思拉着如月，让她起来。
    可如月哪里肯起，铁了心的说：“小姐受罪，都是奴婢伺候不好，奴婢理应受罚。况且小姐受罚，做奴婢的本来就应该陪着。小姐跪到什么时候，奴婢就跪到什么时候。”
    “没办法，她今日就是铁了心的要收拾我，就算我低声下气，她一样不会放过我。我就是要告诉她，就算她以二房的身份为难我，我也不会向她服软。今日你跟我这一巴掌，我记住了。”云思的表情看似并无变化，可从她的语气中，如月却感受到了一股凄凉。
    如月看着云思被二夫人打到红肿的半边脸，低着头心疼的说：“可大人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回府，马上就是晌午了，日头越来越大不说……小姐早饭本就没吃饱，这会儿还受了伤，身体哪能受得住。”
    “怕什么？想要在这府上立足，哪里会顺风顺水？等着瞧吧，这样的事以后多着呢。二夫人不过是为了出气，不会把我们怎么样，真正要提防的，恐怕还是那些笑里藏刀，阮刀子杀人的对手。”云思慢声说着。

 第57章：求情

    眼看着到了晌午，天上的日头也越来越大。
    如月跪在云思身边都有些撑不住了，忍不住的来回挪动，可云思还是跪在原处纹丝未动。
    “你先起来吧，干嘛在这跪着？”云思看出了如月的不舒服，小声说着。
    可如月却还是倔强的摇头说：“不要，小姐还在跪着，奴婢绝对不会起来的。”
    好在这时候，一大早出门的何云落跟何云萱出门回来，二姐妹挽着手，有说有笑的准备回房，刚好看见云思跟如月跪在二夫人门前。
    眼尖的何云落看见云思，拉了何云萱一下，指着前面说：“哟，四妹你看，那不是二姐么？怎么跪在门口？”
    何云萱顺着何云落所指的方向一瞧，果然是云思跪在那，诧异的瞪眼询问：“是啊，二姐怎么跪在这！”
    谁知她刚要上前去询问缘由，就被看出她意图的何云落阻止道：“诶诶诶，你去做什么？她跪在娘门前，肯定是做了错事，被娘罚跪呢！别忘了，我们的娘可是她的二姨娘，这点小罚算什么？”
    “可总得问问缘由啊，二姐不会无缘无故做错事的。”何云萱有些着急。
    何云落却翻了个白眼说：“真不知道还以为你是她亲妹妹呢！她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娘罚她，还不是为了灭一灭她的气焰，免得她那么嚣张！”
    “三姐！”何云萱并不赞同，“其实二姐人挺好的，只不过……是你跟娘对她有偏见罢了！”
    话刚说完，何云萱便不顾阻拦走到云思跟前，弯腰问道：“二姐，你怎么……跪在这？”
    云思抬头瞧了一眼，说道：“没什么，二姨娘罚的。”
    “因为什么啊？这都晌午了，这么热的天，二姐跪在这多久了？再跪下去会中暑的。”何云萱说。
    如月委屈道：“四小姐，我家小姐从早上一直跪到现在，不过是因为不小心打翻了二夫人的一碗粥……”
    “早上……我知道了，这可怎么得了，我去求求娘，让二姐起来。”何云萱说。
    “不用了，不碍事的。”云思摇头说。
    何云萱却叹了口气，径直进了房间。
    何云落跟在身后，看着跪在地上的云思嗤笑：“哟，二姐也有受罚的时候？我还以为这府上没人能把二姐怎么样呢。”
    何云落冷嘲热讽了一通之后，也进了屋子去纳凉，毕竟这日头高照，怕是没人愿意再外面烤着。
    屋内，二夫人还在研究着刺绣，见何云萱进门，随口问了一句：“回来了？”
    何云萱脸色有些凝重，走到二夫人跟前说：“娘，二姐都在外面跪了一上午了，这会儿也该起来了吧？再跪下去可要中暑了。”
    二夫人的面色同样一变，放下手中的针线皱眉说：“不关你的事，你别多管闲事，该干嘛干嘛去！我是她的姨娘，她出言不逊顶撞我，难道不应该受罚？那这相府上还有没有规矩了！”
    “不就是打翻了一碗粥吗，娘何必呢？要是闹起来，父亲也会不高兴的。”何云萱劝说道。
    “你哪儿那么多话？还是不是我的女儿！我这么管教她，还不是为了你们好！你是没瞧见那丫头的气焰，要是现在不收拾她，日后怕是要踩在我们头上去了！你父亲知道了又怎么样，没规矩没礼数，就该罚！”二夫人更加不高兴了。
    “娘！”何云萱自知跟二夫人讲不通，却还是想帮云思一下。
    二夫人不耐烦的摆手：“行了行了，快回你房去，你还小，什么也不懂，被人轻易用点好处就收买了！”
    何云落也在一旁煽风点火：“就是，娘可是你亲娘，还能害了你不成？那何云思十几年没回府，能对我们有什么真心感情？看她巴结祖母，无非是想与我们争宠，就凭她也配！娘只不过小小教训她一下，让她不要忘本罢了。”
    二夫人这才略显满意的点头：“还是你姐姐懂事。”
    “不跟你们说了！”何云萱气恼的一甩头出了房间。
    走到门口的时候，见云思的脸色很不好，慢慢走到她跟前，有些愧疚的说：“二姐，对不起……没能帮上你。”
    “没事，你快回屋去吧，这会儿天气热。”云思说话的时候，似乎已经很虚弱了。
    何云萱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心说道：“我去找大娘！”
    还不等云思劝阻，她就已经跑掉了，云思无奈的摇了摇头。自己跪了这一上午，消息灵通的大房怎么可能不知道？她若是想管，早就管吧。恐怕她非但不想管，恐怕还十分乐意见的这样的场面。
    何云萱匆匆忙忙的准备往大夫人房间跑，路上却遇见了从府外回来的许梵笙。
    “云萱？你慌慌张张的去哪？”许梵笙问。
    何云萱见到许梵笙，忙停下脚步，拉着许梵笙说：“刚好，梵笙哥，二姐被我娘罚跪在门口，都一上午了，这会儿太阳又大又毒，要是真跪到爹回来，恐怕会有事！”
    “什么？二妹被罚跪？”许梵笙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何云萱。
    何云萱使劲儿的点点头：“嗯，我娘她……在气头上，还不听我的，我准备找大娘说说情，让她饶了二姐这次。”
    许梵笙有些心不在焉的点点头：“好……那你快去吧，我去瞧瞧。”
    云思跪在门前，不知是被太阳照的头脑发晕，还是体力不支，这会儿只觉得头晕目眩，犯恶心，双脚下绵软无力，似乎只要一闭上眼，就能立刻倒下去。
    如月见云思的脸色苍白吓人，慌张的扶着她询问：“小姐！小姐你没事吧？从早上到现在你一直跪着，晌午也没吃东西，这怎么行啊！奴婢进去求求二夫人，让小姐起来吧！”
    “不用……”云思坚持摇头说。
    就在如月不知所措的时候，头顶上突然出现的一方阴凉，才让云思逐渐的恢复了神智。抬头看，原来是许梵笙撑着伞站在她身边。
    “四妹……去请大夫人了，你再忍忍。”许梵笙低声说。
    云思无奈一笑：“没用的。”
    “你何必与二夫人作对？知进退才是这府上的生存方式。”许梵笙语重心长，也透露着焦躁不安。
    “我无意与任何人作对，可只要我在这个府上一日，就算不出现在众人面前，也会有人想着法的把我揪出来，我不得不站稳脚步而已。”云思虚弱的说。
    不一会儿，许梵笙身边的小厮跑过来耳语了一番，他微微皱了下眉，将伞交给如月说道：“我还有事要办，照顾好她……”
    如月接过伞，点点头说：“谢谢许少爷。”
    许梵笙回头看了看云思，游离的目光中却透露着难以理解的倔强。
    不远处，刚刚吃了午饭出门散步的三夫人在园子处转悠，此处离二房的住所不远，倒是她身边眼尖的丫鬟忽然说道：“夫人你瞧，那跪在二夫人门口的……是不是二小姐？”

 第58章：告诉老夫人

    三夫人一眼看去，别说，还真是二小姐何云思。
    “是她……”三夫人点点头。
    三夫人的丫鬟紫萍在一旁纳闷儿的问：“二小姐怎么跪在……跪在二夫人的门口？”
    瞥了一眼，三夫人瞧见许梵笙刚好从她那离开，正往大路这边走。
    “许少爷。”三夫人走上前去，小声招呼着许梵笙。
    许梵笙听到有人叫自己，这才止住了脚步，回头一瞧，竟是鲜少见面的三夫人。
    “三夫人，您怎么在这？”许梵笙问。
    三夫人笑了笑说：“吃了饭，带着丫头出来走走。那……跪在路上的，是二小姐吧？”
    “嗯。”许梵笙点头说。
    三夫人有些犹豫，不过还是问道：“二小姐是犯了什么错，这大晌午的，怎么一直鬼在这？我瞧她身子直晃，估计快撑不住了。”
    许梵笙眉头紧蹙，却摇头称：“我也不知道，听四妹说，是二夫人罚的。”
    “这……”三夫人很是为难，二夫人本就将自己视为眼中钉，此事更谈不上为云思说话了。
    紫萍看出了三夫人的心思，在旁小声说：“夫人，奴婢瞧着，您还是别管这件事了，与我们无关不是？”
    三夫人却否定道：“昨日老夫人的寿辰宴上，若不是二小姐帮我打了圆场，还不知道要被如何针对呢，此刻二小姐受罚，我若没瞧见也就算了，这会儿看见了，岂有不帮忙的道理？”
    紫萍没再说什么，只是嘟囔着说：“可二夫人的脾气，您也知道。那罚二小姐的人是她，您若是无端端的去说情，被二夫人误会了不说，恐怕还要对二小姐更加重惩罚！”
    三夫人听着紫萍说的话，也并非不无道理，况且这些也是她所考虑的。
    许梵笙眼见三夫人的犹豫跟为难，自己又的确赶着时间出府，只好小声说：“三夫人若真有心想帮二小姐，梵笙倒是有个办法……”
    “你说！”三夫人连忙道。
    “二夫人今日要二小姐跪到义父回府，可义父偏偏今日政事繁忙，若是跪倒义父回来，恐怕要出事了。四妹也去了义母那有一会儿，到现在也没动静，估计义母也不想管此事。那这府上唯一能说得上话的人，就只剩下老夫人了。”许梵笙迅速的分析说。
    三夫人闻言，也似乎恍然大悟一般，连连点头：“好，我知道了，我这就去找老夫人！”
    “那就有劳三夫人帮忙了，义父有事吩咐我做，我得先走了。”许梵笙拱手行了一礼。
    他走后，三夫人看了看仍然跪在那的云思背影，对紫萍说道：“走，我们去见老夫人。”
    老夫人房内，何云锦难得过来一趟，兴许是因为昨日的事，这会儿为了表现自己要尽一个晚辈的孝道，晌午时分，就殷勤的带着熬好的药过来伺候。
    何云锦把药交给竹春，竹春却看了看老夫人，显得有些尴尬。
    “怎么了？是不是药烫了？”何云锦问。
    竹春摇摇头说：“不是，大小姐熬的药……是从前的方子吧？”
    何云锦点头称：“是啊，祖母不是一直都用这幅药么？”
    竹春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前段时间……二小姐给老夫人重新开了一副药，老夫人现在喝的，是二小姐的方子。”
    何云锦脸色微变，不知是为了掩饰尴尬还是不满，便微微一笑称：“对啊，是我疏忽了，忘了这件事。”
    “无妨无妨，刚好这会儿也应该吃药了。竹春，你把药端来，让云锦伺候吧。”老夫人也察觉到了何云锦的情绪变化，给她打着圆场，也算是安慰。
    何云锦这才稍稍缓和了面色，端着竹春递过来的药上前伺候老夫人喝药。
    “祖母，虽说二妹的确在医术上有所造诣，可毕竟年纪小，履历不足，这药性不知道是否管用？要不要孙儿拿去济民堂问问？”何云锦旁敲侧击的询问。
    “不用那么麻烦，我最近一个月都是喝云思的药，已经转好了不少。那些老大夫履历是比云思高，可那药性也是不温不火，始终吊着，还不是为了赚点银两。可云思与他们的心思不同，更谈不上索取好处，这药用的自然尽心尽力。”老夫人擦了擦嘴，自然而然的说。
    何云锦笑称：“那就好，只要能让祖母的身体好起来，云锦也高兴。”
    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祖母知道你懂事。”
    何云锦刚准备伺候老夫人小憩一阵，可外面守门的丫头却忽然跑进来通传：“老夫人，三夫人在外面求见。”
    “三房？可是稀客……这大晌午的来做什么？”老夫人有些好奇，摆手说，“招呼她进来。”
    “许是昨日在宴席上得了祖母的夸奖，这会儿来谢过祖母，或是尽孝呢。”何云锦看似不经意的话，老夫人却明白她话中之意，她在提醒自己，三夫人大有可能是昨日得了甜头，今天就赶来巴结的。
    尽管刚刚老夫人的心里也难免这样想，可这话从小小年纪的何云锦嘴里说出来，实在让人有些不舒服。不过老夫人也什么都没说，只是等着三夫人进门。
    三夫人进了房，抬眼瞧何云锦也在，不免有些压力。
    “老夫人。”三夫人行了个礼。
    老夫人直了直身子，点头说：“坐吧。难得见你出来一次，怎么跑到我这来了？”
    三夫人斟酌着说：“今日过来叨扰老夫人，是有事想求老夫人帮忙？”
    老夫人闻声，刚刚的念头也不禁再次油然而生。
    片刻之后，老夫人才说：“是玉璋的事？”
    三夫人听这话，便知道老夫人误会了自己，目光扫过何云锦，她正坐在老夫人的身旁帮忙捏肩捶背，刚巧，她的眼神也撞上了三夫人。
    只不过她目光里的高傲，并不像一个晚辈看长辈那般，反而十分的高人一等。眼里那一抹不易发现的嘲讽，让三夫人也差不多明白了老夫人为何会误会自己。
    “老夫人误会了，不是大人的事。是……二小姐。”三夫人收回眼神，看着老夫人说。
    老夫人似乎有些意外，询问道：“二丫头？她怎么了？”
    三夫人也没管何云锦的存在，直接说道：“刚刚路过小园子的时候，看二小姐被二夫人罚跪在门前，听丫鬟说，已经跪了一上午了。二夫人称要二小姐跪到大人回府再做决断。虽然妾身不知二小姐犯了什么过错，可这会儿日头正毒，二小姐也跪了这么久了，要是真等到大人回来，恐怕……”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没人来告诉我！”老夫人有些着急，赶紧吩咐着竹春称，“你快去老二那问问！”
    三夫人继续说：“就算二小姐有错，也等过了这晌午再罚嘛。刚刚经过的时候，妾身瞧着二小姐的脸色已经苍白了。”
    “这……后院儿的事，不是碧云在管着吗？你可跟她说过？”老夫人询问。

 第59章：嫡女的心思

    提起尹氏，何云锦自是精神了几分。
    三夫人看了看何云锦，才对老夫人说：“四小姐半个时辰前就去找过大夫人，可这会儿也没见动静，妾身只好擅自来找老夫人了。”
    老夫人眉头皱着，何云锦也知道她在想什么，机灵的赶紧解释说：“娘今日一早便称要礼佛，兴许……娘觉得也不是要紧的事，所以耽搁了一阵子。”
    “既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她礼哪门子的佛？再说，这怎么就不是要紧的事了？那我们这相府上，现今还有什么要紧事要她来处理？人命才是要紧的吗？”老夫人听了何云锦的解释，似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拿起安放在一旁的手杖，使劲儿的戳了一下地面。
    何云锦一怔，急忙支支吾吾的辩解：“娘她……”
    老夫人一摆手：“好了好了，你不用替她解释，我知道，她操持着府上大大小小的事，自然也管不到这些，兴许也不愿意管。”
    何云锦收回了想说的话，将哀怨的目光转投在了三夫人的身上，看的三夫人像是被那外面热辣的阳光灼烧了一般。
    竹春打外面回来，进了门才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二夫人称……她是二小姐的庶母，管教二小姐是理所应当的，要是……”竹春为难的不知道该如何说。
    老夫人瞪着竹春道：“讲！”
    竹春行了个礼，硬着头皮说：“二夫人说，要是云思不服，或者有人替她求情，也得看大人回来决断。二夫人这么做，都是为了二小姐好，所以……奴婢就回来了。”
    “管教？这府上上有老身，下有嫡母，几时轮到她来管教了？就算她想要管教二丫头，也不是这么个管教法！那三丫头不懂事的时候，怎么没瞧见她如此体罚？”老夫人气的脸色难看，“那依着她的意思，便是这个府上只有大人说了算，旁人都管不了她咯！”
    “老夫人……二小姐还在太阳底下跪着呢。”三夫人有些焦急的提醒。
    老夫人起身对三夫人说：“今儿这府上，我倒要看看，老身的话是不是不管用！一早才说过的话，这会儿就忘了？还是根本没把老身我的话放在眼里？老三，你身子不好，先回你房去，这件事我自会处理好。”
    三夫人这才起身，犹犹豫豫的点头：“多谢老夫人了。”
    三夫人走后，老夫人才对竹春道：“你去把二丫头带来我这，要是那老二敢拦着，或是再用玉璋压你，你就把老身的诰命册封旨拿过去！这会儿谈论起公道，老身我就是公道！她若不服，便让她带着玉璋一起来见我！”
    “奴婢遵命！”竹春这会儿心里也急着帮衬云思一把，得到老夫人的命令后，赶忙跑了出去。
    屋内鸦雀无声，只剩下几个随身伺候的丫鬟，跟何云锦还在房内。
    “祖母……您消消气。”何云锦上前安抚着老夫人。
    老夫人长叹一口气，坐回了位置上。
    何云锦也借机端上一杯茶过去，轻声细语的说道；“祖母，说起来不过是二姨娘脾气急躁了些，待会儿让姑姑把二妹领来就是了。”
    老夫人接过茶盏，喝了口茶，没再说什么。
    何云锦踌躇了半天，见老夫人的情绪缓和了下来，还是有意无意的称：“刚刚听了竹春姑姑说来龙去脉，云锦也想了想，二姨娘这样惩罚二妹固然不对，可祖母想想，平日里二姨娘皆是嘴上不饶人，却也没责罚过我们几个姐妹，想来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老夫人端在手里的茶微微凝滞了一下，准备听何云锦继续说下去。
    “云锦知道祖母疼二妹一些，二妹这几年漂泊在外的确吃了不少的苦，可说句实话，二妹毕竟没受过我们相府里的规矩。可能稍加管束，便令她心中不适，若不是二妹今日冲动顶撞了二姨娘，我想二姨娘也不会这么生气。许是二姨娘觉得她过于没规矩，这才想着小时惩罚而已。”
    何云锦看老夫人没反应，以为她默许了自己的说法，于是继续说道：“其实……祖母有所不知，二妹的确机灵懂事，也正因如此才能讨得祖母的喜欢。可祖母平日里甚少出门，我们与二妹接触的多了，自然也知道二妹的脾气秉性。”
    “哦？二丫头有什么脾气啊？”老夫人低声问。
    何云锦说：“二妹她……性子孤傲，冲撞长辈的事，的确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之前因一些琐事，二妹也当众顶撞过娘，不过娘知道二妹是无心的，也就作罢了。可云锦还是以为，虽然过错不大，若是寻常人家也难免拌嘴，可二妹如今身在相府，这样的脾气传出去也不好，二娘适时加以管教，也不是……太过分。”
    看何云锦也说的差不多了，老夫人才开口问：“说完了？”
    何云锦凝迟着点点头：“嗯。”
    老夫人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刚刚你说，二夫人没有责罚过你们……云锦啊，你向来聪慧，可别觉得祖母糊涂。她之所以没有重责过你们，这其中缘由，大家心里还不是明镜儿是的？”
    老夫人顿了顿，继续说：“你是这相府上的嫡女，自幼受宠，你娘是主母，那二夫人平日里巴结都赶不上，哪里敢责罚你？三丫头四丫头都是她生的，她自然也不会多加责备！算起来，不过是云思一个外人罢了！”
    “祖母……我跟娘并没有把二妹当外人。”何云锦一脸无辜的解释。
    老夫人敲了敲手里的手杖，显得有些不耐烦：“你们没把云思当外人，还是没把我的话放在眼里？倘若今日被罚跪的是你，恐怕你娘早就从佛堂出来了吧？云思跪在外面一个晌午，这府里上上下下也都应该传遍了，可若不是老三来我这提起，怎么没人来吱会我一声？”
    何云锦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云锦啊，你年纪尚小，有些话祖母不想深说，可你也不是愚钝的孩子，有些事我不说，不代表祖母老糊涂了不知道！”老夫人顿了顿继续说，“我知道，你们看不惯云思与我亲近了些，是不是我在这孤独终老，与哪一房都不往来，你们就高兴了？从前我不喜欢出门，就是怕你们几房因为老身闹不愉快！可如今那二丫头无依无靠，我也不过是看她有分孝心，才多照顾她一些，这你们难道也要争上一争？”
    何云锦的脸红一阵白一阵，老夫人的话似乎句句戳心，只令她觉得眼眶火辣辣的。
    “你已经是相府的大小姐了，你娘都已经是主母了，这么多年，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你身为大小姐，妹妹的长姐，不要老是拘泥于这些小事！只要你做的够好，小辈们自然也都会信服与你，这些靠歪脑筋得来的名声名分，始终是虚浮的。”老夫人皱着眉头说。

 第60章：教训

    也不知怎么的，说着说着，何云锦的眼泪就噼里啪啦的止不住往下掉，看样子实在是委屈。
    老夫人也着实心软，瞧了她一眼，叹气道：“诶，祖母说这些，都是为了你好。你父亲你娘打小就宠你，可能这些不入耳的话，你也从来没听过。可人啊，总不能一直长在庇护当中，只有逆境才能让你真正的长大。你是长女，这些都是你要经历的，你要给妹妹们做个榜样才对！”
    “云思是你的二妹，或许因为她自幼长在外，你们不待见她。我若对她关心了一些，你瞧，就是今日这样子，让你们以为祖母偏心。不是也正因如此，祖母才叫你们多照顾那孩子一点，怎么就不能理解我的一片苦心呢！”老夫人哀声叹气，也是此刻，恍然觉得身心疲惫。
    “祖母教训的是，云锦以后会改的。”何云锦啜泣着说。
    老夫人又叹了口气，拍了拍何云锦说：“祖母这不是教训你，是嘱咐你而已。”
    “嗯，云锦知道祖母是为了我好，都是云锦太任性了，云锦下次一定不会惹祖母不高兴了。”何云锦恳切的说。
    老夫人点点头：“你先回去吧，日后要是不得空，就不必日日过来了。”
    何云锦沉默了半晌，才起身离开，她自然明白老夫人今日对自己言语的不高兴，还有她的话中之意。
    守在门口的素心见何云锦竟然哭着出来，慌张的连忙上前询问：“大小姐，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
    “走开！”何云锦恼火的一把推开素心，一路跑回了大夫人处。
    尹氏难得瞧见何云锦哭鼻子，赶忙心疼的询问：“云锦，你怎么了？怎么还哭起来了？可是谁欺负你了？”
    何云锦趴在桌子上呜咽个不停，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一般。
    尹氏心中焦急，只好抓过随后跑进来的素心询问：“素心，大小姐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她？”
    素心手足无措，也是一脸茫然的摇头：“回大夫人的话，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大小姐从老夫人的房里出来就这样了，奴婢想要询问，可大小姐也没跟奴婢讲。”
    “老夫人？”尹氏这才想起，今日一早便知道二房要收拾云思，特地吩咐何云锦早些去老夫人处，一来可以在老夫人前博一份好感，二来也是为了避免有人因为云思的事，为难云锦，也好躲个清净。
    “云锦，你快别哭看，是不是你祖母说什么了？”尹氏焦急的拍着何云锦的肩膀询问。
    好一会儿，何云锦才起身，呜咽着将事情经过讲了一遍，也把老夫人说给自己的话一字不落的告诉了尹氏。
    “我自幼在府上长大，祖母为何如此偏心？为了一个刚进府不过两月的外人，就这般训斥我？从小到大，爹跟娘也不曾对我说过这些，可不管我怎么努力，祖母她就是不喜欢我，反而处处偏袒何云思，凭什么？”何云锦委屈的大声哭道。
    尹氏紧皱着眉头，拍了拍何云锦的肩膀以示安慰：“她不是不喜欢你，而是不喜欢我。”
    “娘也没得罪她啊，干嘛这么针对我们母子？我算是看明白了，现在这个府上，除了何云思，祖母谁都看不上！”何云锦气恼的说。
    “她向来足不出户，你二姨娘素来与我亲近些，我与她之间本就有着心结，这府上除了你父亲，平日里甚少有人关心着那边。好不容易来了没娘的何云思，又对她关怀备至，屡献殷勤，难免昏了头脑。”尹氏倒了杯水给何云锦。
    何云锦接过水杯，却并没有喝，只是思来想去抱怨道：“平常不见三房出来走动，从昨天开始，何云思不知与她又有什么交情，今日她便来为何云思求情。不然祖母根本不会知道此事，自然有何云思受的！偏偏她要来多管闲事……还以为她窝在房里什么都不知道，想不到消息倒是灵通的很！”
    “三房？要不是这次老夫人的寿宴上她出来露了个脸，我都快忘了府上还有这么个人了。怎么，她膝下无子，又向来不得你父亲喜欢，这会儿便饥不择食，想要拉拢何云思么？还是说，何云思也发现府上有这么人，想要找她做靠山不成？”尹氏淡然的喝了一口茶，嗤声笑道。
    何云锦则轻哼了一声道：“我看到是前者可能性更大。何云思聪明着呢，母亲瞧，她这不是把祖母哄的团团转？我在她老人家面前尽心尽力侍奉了这么多年，却被那丫头不到一个月就比下去了。母亲是没瞧见今日祖母为了她训斥我的样子……”
    说着说着，何云锦便倍感委屈，又忍不住小声啜泣了起来。
    尹氏微微皱眉，不知是心疼还是不耐烦，只是好一会儿才说：“行了，你祖母的性子你也知道。这几年，该做的事，我们母子是一样不少，她若是不喜欢我们，就算我们做的再好，也不入她的眼。你说的没错，何云思那丫头的确有几分小聪明，她刚进府的时候闷不吭声，倒也没留意，现在估摸着不得不注意她了。”
    “二姨娘让她跪了一上午，要不是祖母下令，今日非要她跪到父亲回来不可。”或许这对何云锦来说，是眼下唯一值得欣慰的了。
    尹氏却慢声说道：“我就知道闹到后面，老夫人会出面，哪里等的了你父亲回来，这样正好。”
    “这有什么好的？祖母知道了不仅要怪罪二姨娘，还顺带着生我们母女的气……”何云锦不解的看着尹氏。
    尹氏解释说：“你二姨娘的性子向来冲动急躁，你也知道。就算你父亲回来了，也未必会只听她几句说辞，就把错全算到何云思头上，再怎么说，老夫人会帮她说话，到时候我也不得不替她解围。这样一来，万一你父亲心软，非但没有怪罪她，反而让她得了你父亲的同情，岂非得不偿失？若是结果再坏一点，唯恐你父亲还要怪罪我这个主母没有早早处理好府上的事。”
    尹氏头头是道的分析着，何云锦也逐渐明白了尹氏的用意，内心觉得有些自愧不如。
    “这样最好，她既受了罚，却也不严重。就算你父亲怪起来，顶多念我两句疏忽。只要何云思人没事，他也没那么多心思去处理这后院儿的琐事。至于你二娘那里，恐怕更会因此加深与三房的纠纷，在老夫人那也留不得什么好印象。这对我们来说，可不是什么坏事……”尹氏似乎说的口渴，期间又喝了口茶，“至于她跟老夫人还有三房之间的纠葛，便与我无关了。”
    “还是母亲想的周到……”何云锦感叹着说，“不过我听祖母的意思，是以后让我少去她那……”
    “这件事说起来还是你太心急了。老夫人本就因为二房处罚何云思过重处在气头上，你偏偏在这个时候说那丫头的坏话，她能高兴么？”尹氏无奈的摇了摇头。

 第61章：得救

    何云锦听尹氏所说，不由的撅着嘴道：“我今日一上午什么也没做，都陪着祖母了，可她还不是因为何云思数落了我一顿？而且女儿说的都是实话，祖母却一点也听不进去！”
    “好了好了，既然她老人家最近不想看见你，那你就好好的待在房里。别再叫你父亲误会了你的心思。”尹氏嘱咐说。
    此刻，二房处，云思还在门口跪着。
    兴许是因为这会儿已经快要过了晌午，日头也没那么浓烈了；兴许是因为许梵笙留下了这一把伞，替云思遮住了不少毒辣的阳光……云思的脸色终于有所缓和了。
    “小姐当真要在这跪等父亲回来？”如月带着哭腔问，她生怕云思再跪上一会儿，会受不了昏倒过去。
    云思满面虚弱，却还是强撑着低声说：“既然是她这么说的，那今日我就要等父亲回来，我正想看看，里面这位主子是如何颠倒黑白，让父亲再重罚我的！”
    “可小姐现在虚弱的很，着实跪不得了啊！”如月很是焦急。
    云思却忽然笑了笑，好像早有计划一般：“若是不这样，怎么让父亲看出二房的狠毒？反而是我现在起来了，这小半日才是真真的白跪了，还要被她变本加厉的告诉父亲。”
    如月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说云思，她明白，云思不是个固执的人，可她若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倔强起来根本没有别的办法。
    就在如月不知所措的时候，从小路处见竹春姑姑带着两个丫鬟正慌慌张张的往这边走。
    一瞬间，直觉告诉如月，云思有救了！
    竹春喘着粗气走到云思面前，看着云思苍白面容略显心疼，深吸了一口气说：“二小姐，老夫人有命，叫你不必再跪了，快起来。”
    可云思并未立刻起身，而是摇头说：“请竹春姑姑替我谢过祖母，可云思不能起。”
    “这……这是为何啊？二小姐，你的脸色难看的要命，奴婢怕你在这日头低下再跪一会儿，会出事啊！二小姐放心，你这就跟奴婢回老夫人那，谁要是不服，自有老夫人出面！”竹春说。
    “是啊小姐，你快起来吧！”如月也忙起身，在一旁轻轻拉着云思。
    云思的目光望向二房的院内，低声说道：“二姨娘说了，这府上只有父亲说了算。她是我的姨娘，今日教训我，谁也不能求情。”
    “求情？这是老夫人的命令！”竹春有些恼火。
    如月知道云思的心思，赶忙在一旁说道：“姑姑，二夫人的确亲口所说，她称……今日一定要让小姐明白，这府上到底是谁当家做主，谁……说了算。奴婢觉得竹春姑姑还是去跟二夫人知会一声的好。”
    竹春恼火的嘟囔：“真是放肆……连老夫人的话都不放在眼里！老夫人的命令如今还要跟她知会，她以为她是谁……”
    只不过见云思一心不愿起来，竹春也知道对身后的两个丫鬟招呼道：“走，把老夫人的册封旨拿着！”
    三人进了房，还在屋内跟二房研讨绣工的何云落瞧见，才起身询问：“这不是竹春姑姑么？怎么今日有空到我们这来？”
    竹春象征性的行了个礼，对一旁的二房说：“二夫人，奴婢奉老夫人的命令，把二小姐带走。听说二夫人罚着二小姐跪了小半日，如此来知会您一声。”
    二夫人抬眼，瞧了瞧竹春，全然没了在老夫人面前毕恭毕敬的样子，而是不耐烦的说：“既知道是我要罚她，就得按照我所说，什么时候老爷回来了，她便不必跪了。若是就这么让你们带走了，日后我在府上还有何威信？”
    “怎么，老夫人的话，还比不上二夫人的威信？”竹春嗤声询问。
    二夫人笑了笑，放下手里的绣花针，看着竹春说：“话不能这么讲。今日是那丫头犯错在先，我身为她的二娘，自然有义务教育她。可谁知教育不成，反而被她忤逆，我好歹也是她的庶母，自当替老爷管教。可老夫人这会儿把她叫走，是有什么急事么？”
    “老夫人只叫奴婢带走二小姐，您罚也罚了，气也出了，这外面日头大，若是再跪下去，万一二小姐有了什么事，大人回来，二夫人也不好交代不是？”竹春知道二房向来蛮横不讲理，只好转口说点软话，不想过多耽误时间。
    可谁知她今日偏偏不吃这一套，脸上也是一副除了丞相回来，谁说也没用的表情。
    “老夫人心疼子孙，我理解。可这丫头若是不早早教育，迟早会败坏门风。就算老爷回来，我也有理。她没娘管教，我替她担着做娘的事，老爷高兴还来不及呢。”二夫人一脸有恃无恐，看样子是早就想好了对策。
    见她软硬不吃，竹春也懒得跟她废话，深吸了一口气问：“看样子，老夫人的话，二夫人是不打算遵从了？也不想放过二小姐是么？”
    二夫人把眼一横，虚假的笑道：“还请老夫人体谅妾身的一片苦心，等老爷回来处理了此事，妾身定会亲自前去给老夫人赔礼道歉。”
    “好，你可以不听老夫人的，但诰命夫人的话，不知二夫人是否也要反抗？”竹春一招手，身后的两个丫鬟便走上前来，一人拿着册封旨，一人端着老夫人的诰命服。
    “这……这是什么？”二夫人愣了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竹春横了二夫人一眼：“二夫人难道忘了，老夫人可是皇上亲封的五品诰命夫人。别说是您，就是大夫人在此，这诰命夫人的命令，怕是也不敢随意违抗吧？”
    “诰命……夫人？”二夫人顿时觉得可笑又可气。
    竹春泛泛行了个礼：“二小姐奴婢就先带走了。”
    竹春说完，便带着两个丫鬟离开了房内，二夫人被全然打乱了计划，气的一下子掀翻了面前的绣台，吓的何云落浑身一颤。
    竹春匆匆走到云思面前，将她扶起来说：“二小姐，我们走吧。”
    “二夫人……放我走了？”云思有些疑惑。
    竹春冷哼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她敢不答应？”
    两人将云思扶起来的时候，因为跪了太久的缘故，云思有些直不起身子，走路也是一坡一坡的。
    好不容易搀扶着云思到了老夫人房内，竹春像是完成了一项重要的任务一般，上前禀报道：“老夫人，奴婢把二小姐带来了。还好老夫人有先见之明，若不是见了诰命服，二夫人说什么也不让奴婢带走二小姐。”
    “她的帐老身晚点再跟她算，快给二丫头备个软座！”老夫人说。
    云思勉强的一笑：“祖母，没事的。”
    “再跪一会儿腿都要没咯！还说没事！要不是老三今儿跑来告诉我，这府上竟没一个人知会，这群奴才……”老夫人气恼的一拍软垫。
    “祖母的身子不好，下人们也是怕扰了祖母清净，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云思反过来安慰着老夫人。

 第62章：拜访三夫人

    听云思这样说，老夫人反而不高兴了：“这还不算大事？难道要等出了人命才叫大事？”
    看老夫人着急的样子，云思也只能笑着安慰道：“祖母不用担心，云思这不是没事么。”
    坐了一会儿，云思的体力也恢复了不少，面色看起来也好多了。
    老夫人叹了口气：“诶，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记得让丫头来找祖母，这对与错，难道我还不会分析不成？傻愣愣的跪着，若不是我让竹春去把你带回来，你还真打算跪上一日不成？”
    “既然是二姨娘所说，云思也不敢不从。”云思说。
    “今日你大娘忙着礼佛，可能同你一般，觉得府上这些赏罚事小，便没理会。下次就算不与祖母说，也记得去找大夫人，她毕竟是相府的主母，也是你的嫡母。”老夫人嘱咐着。
    云思点头答应：“祖母放心吧，这次是云思的错，下次一定不会再一时冲动，顶撞二姨娘了。”
    “顶撞她是你不对，可错不至此。罚也罚了，骂也骂了，她还得理不饶人。今儿一早我还说，如今我们都是一家人了，她怎么还这般斤斤计较？哼，那老二虽处处依附着大房，可这些年也被压制的紧，我看她就是想借着教训你，在府上立立威名。”老夫人义正言辞的说。
    竹春怕老夫人话说的多了口渴，适时的递上一杯温水过去，顺便说道：“老夫人的话的确是这么个理儿。可奴婢瞧着，二夫人挣扎努力了这么多年，依着大夫人的脾气，也丝毫没有给她机会。仅仅是教训了二小姐，便能立名，这也说不过去。”
    老夫人赞同的点点头，不过却说：“就算不能立名，也能让云思对她忌惮不是？这样的事，尹氏倒也并非不愿意见。”
    尽管老夫人说的隐晦，可就算她不说，云思的心里也跟明镜儿似的，尹氏自然愿意见到二夫人收拾自己，既能出了气，也不用自己动手。
    老夫人说话声音不大，却也没有背着云思，看云思只是坐在一旁笑笑不说话。
    而老夫人之所以没有背着云思说这些，也正好是想看看云思的反应，看她是否会像何云锦那样，借着自己对大房二房发表不满的时候，嘴上抱怨。眼下云思的表现便让老夫人十分满意。
    “云思啊，祖母说这些，你可别介意。这相府毕竟不同于寻常人家，你的几个姨娘们，也没什么坏心思，无非是想好好教你规矩，日后不要丢了相府的脸。再怎么说，你也是你爹的女儿，这些事不要放在心上，日后相处久了就好了。”老夫人转头安慰着云思。
    云思乖巧的点点头：“祖母放心，云思不会怪大娘跟二姨娘，下次有事云思一定好好做，好好处理就是了，不惹长辈们操心生气。”
    “瞧瞧，怎么云思的嘴里就能说出这般令人暖心的话来？”老夫人望着竹春说。
    竹春也笑：“奴婢瞧着，二小姐最得老夫人的心，老夫人自然也就处处看二小姐顺眼了。”
    “云思真是有福气，能得到祖母的垂爱。”云思感激的看着老夫人道，“祖母放心，日后云思定当尽心竭力的照顾祖母。”
    “好好好！哦哟，对了，你还没吃午饭吧？瞧瞧我，光顾着生气跟你说话了，忘了这茬。外面热着，你就别回房了，现在祖母这随便吃点，等你晚上再让丫头们给你做点好吃的！”老夫人招呼着竹春，“快去，把饭菜热一热，给云思端来。”
    好在有老夫人的照拂，云思也算是吃饱喝足了。
    下午，老夫人开始不由自主的打着瞌睡，云思也休息的差不多了，起身说：“祖母，要不您先歇着，打个盹儿，云思先回房了，顺便去三姨娘那倒个谢。”
    老夫人混浆浆的点了点头，随后又说：“去哪？去老三那？也对，今日若不是她来报信，也不见得我能知道。你这孩子倒是有心，去吧去吧，我睡会儿。”
    云思点点头，带着如月从房内出来了。
    外面的太阳依旧刺眼，兴许是跪久了的原因，往日里并没觉得有什么，这会儿看见日头还是如此大，云思竟浑身不舒服的皱紧了眉头。
    如月跟在云思身边，眼尖的她瞧着云思皱眉，便立刻猜到了她的不适，忙把怀里的伞撑起来，紧跟在云思一侧，关切的询问：“小姐，这回好点没？”
    云思点点头，只觉得舒适了许多，却有些诧异的回头看着如月询问：“诶，你怎么知道我不舒服？”
    如月笑眯眯的说：“奴婢的责任就是照顾好小姐啊，要是奴婢看不出小姐的喜怒哀乐，猜不中小姐的心思，也太失败了吧！”
    云思无奈的笑了笑，有时候觉得这丫头真是个机灵鬼，于是就很庆幸自己能在这么多陌生人里，选中如月做自己的小帮手，实在是有福气。
    “小姐，我们现在去哪？去三夫人那吗？”如月撑着伞问道。
    云思点点头：“嗯，今天要不是她，我也没这么快起来。看今日太阳这势头，若是跪到现在，不死也要被晒干了。”
    “奴婢知道，小姐因为三夫人无意中的帮忙，在昨日老夫人的寿辰宴上帮着三夫人解围。三夫人记着小姐的好，今日也算是帮了小姐一把不是？”如月询问道。
    云思笑说：“是啊，所以我常说，善恶有报。不过归根结底，也是三夫人心思细腻纯良，可能若是换了旁人，也不过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毕竟在这相府之上，我与她素无往来，她就算装作没看见我被罚跪，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所以小姐感念着三夫人的好，我们要去谢谢三夫人！”如月说。
    “嗯，哪怕不用结识三夫人，也算是我们彼此还了个人情。如果做不了‘自己人’，起码也不至成敌人，对不对？”云思一边走一边问。
    如月点点头：“嗯，小姐说的都对！”
    去三夫人房里的路有些偏僻，就在上次云思给手杖上漆色的废弃小花园不远处。
    虽说与众人一同住在东厢，可位置却十分孤僻，与身后经过的水榭楼阁相比，显得有些荒凉。
    好在事先询问了丫鬟，云思带着如月左拐右拐，才到了三夫人的门前。
    “三夫人怎么住的这么偏远？估计这都快出了东厢了。”如月顺口说道。
    云思则称：“此处僻静清凉，以此静心，倒也不错。”
    路一转，云思便见三夫人的房门前，铺着一条细碎的石子小路，看似没有规矩，却一直绵延到主干路上。石子小路的两旁放置着几盆栽植的海棠树，这会儿海棠花正开的娇艳，给这夏日里增添了一抹别样的色彩与芬芳。令人见之，便心旷神怡。
    由此，云思也瞧得出，三夫人是个会静心，会生活的人。
    “谁在那？”从门口里传出一声丫鬟清脆的询问。

 第63章：好性子

    见丫鬟询问，云思也顺势带着如月上前一步说道：“是我，我来见三姨娘。”
    站在门口的丫鬟打量了云思一番，恍然大悟的说道：“您是二小姐吧？”
    云思点点头：“嗯，三姨娘现在可方便？”
    “二小姐稍等，奴婢这就进去禀报。”丫鬟欠身行了个礼，随后才进门。
    没一会儿，她就从里面跑出来说：“二小姐，三夫人请你进去。”
    云思跟着丫鬟进了房间，才瞧见三夫人的房间小了不少，也十分简洁。屋内几乎没什么贵重的陈设，却都是三夫人摆的满满当当的小玩意儿。
    打量了一眼，近半是三夫人自己做的手工制物，精巧又特别。
    “二小姐，快坐。”三夫人从内室出来，招呼着云思。
    屋内也没什么丫鬟，除了这个通信的是其贴身丫鬟，其他的便同云思一样，无人打扰，难得清静。
    “紫萍，去给二小姐倒水。”三夫人吩咐着，“我素来不太喜欢喝茶，只喝一点温水，二小姐不介意吧？”
    云思落座之后，摇头说：“没事。”
    三夫人像是看什么一般，往窗外望了望：“二小姐的身子没事吧？”
    她并没有询问云思为何突然造访，由此可见，三夫人的确是个聪明人。
    “三姨娘放心，没事的。不过还要多谢三姨娘今日帮我，如若不然，恐怕现在云思还在受罚呢。这会儿过来，也是想特地跟姨娘道个谢。”云思恳切的说。
    三夫人淡然一笑，因为她刚听说二小姐前来拜访，就知道云思是来道谢的。
    “举手之劳而已，换了旁人，也会这么做的不是？”三夫人说，“况且昨日的事，还不是多亏了你帮我解围，本想着找机会带着紫萍过去谢谢你，今天也算是帮了二小姐你一个忙，所以不用道谢。”
    云思也笑了笑：“平日里甚少见三姨娘出门，也没多来走动，是云思疏忽了。”
    “没事，我一向喜欢清静。若不是老夫人的寿辰，我也不愿意出门，这相府嘈杂，难得静心。”三夫人像是很看得开一般。
    “我见三姨娘的住所僻静悠然，就知道姨娘是个喜欢安静的人。这两次想见，更见姨娘性子和善柔婉。”云思说。
    听云思这样说，三夫人反而有些许无奈：“府上的日子太过漫长，若不静心，也不知还有什么事可以做，这样打发时间不是也挺好的。”
    “我见三姨娘心灵手巧，理应……不是性子内向的人。”云思委婉的说着，从她进门的时候起，便闻到这房内只有微微的熏香，却并没有药味。之前几次皆听三夫人讲自己身子不好不便出门，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三夫人也看出了云思的想法，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若不称身子不好，二小姐也知道，这府上的事物繁多，要是无缘无故缺席，恐会惹人非议，我不过是个躲个清闲。”
    “我知道，姨娘放心，云思不会乱说的。”云思小声说。
    三夫人倒也没介意，反而笑说：“无妨，这府上的人多半也知道，我不过是找个借口罢了，既然大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又怎会追根究底呢。这府上的人，巴不得我不出现才好。”
    看着三夫人无奈的苦笑，云思的心中似乎升起一丝共鸣，情不自禁的说道：“三姨娘，云思没有这样想。”
    三夫人听云思忽然这样说，显得有些感动：“二小姐，虽然你入府不久，你我也不过几面之缘，可我能感觉到，你是个善解人意的孩子，你倔强的性子，也很想我年轻时候的样子。或许这也是我第一次见你，便对你有所好感的原因吧。”
    三夫人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你要知道，在这里，光有倔强是没用的。就好比……今日二夫人的事，要是二小姐稍微软一软，也不用受罪了。”
    云思自然知道三夫人是好意，不过还是说：“三姨娘应该知道，今日就算云思服了软，恐怕还是逃不过受罚。”
    三夫人思索着，无奈的叹气：“诶，是啊，二夫人向来如此。以后尽量躲着她点就好了。不过下次若是遇到这样的事，二小姐也要机灵着点，能不让自己受罪，就不受罪，毕竟这身子才是主要的。”
    “嗯，多谢三姨娘指点。”云思想了想，还是犹豫的询问，“若是云思常来找三姨娘说话，三姨娘会不会觉得叨扰？”
    三夫人听云思这样说，非但没有表示反感，目光中反而泛出一丝格外的明亮，就连说话声都显得十分欢喜：“当然不会，难得二小姐与我性格相投，要是能时常过来，我自然欢迎。”
    “是啊二小姐，别看夫人平时不愿出门，可还是十分喜欢说话的。平日里无人，都是奴婢陪着夫人说话，要是二小姐能时常过来陪三夫人说话，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奴婢也能偷个闲。”紫萍笑眯眯的说。
    三夫人不好意思的阻止道：“紫萍！不准乱说话，就你最爱偷懒了。”
    从三夫人处离开，云思还是很开心的。
    “三夫人平日里看着不喜言语，想不到她跟紫萍倒是十分有趣的人。”云思说道。
    如月也在一旁点点头：“嗯，不过奴婢瞧着三夫人这里都没有人来，以后我们要不要常来走动，陪三夫人多说说话？”
    云思思索着说：“现在还不急。这府上的形势如今还没摸透，不过今日收获也不小，算是知晓的差不多了。”
    “收获？小姐说的是……”如月不解的看着云思。
    云思小声道：“之前我便觉得祖母跟大夫人还有何云锦之间的关系微妙，今日更清楚得见，大夫人虽是这相府的主母，可祖母并不是很喜欢她。至于二者之间有什么恩怨，这点还不得而知。二夫人依附着大房，自然也不受祖母喜欢。至于三夫人……从前不了解，通过昨日的寿宴，你可发现她跟二房之间有很深的过节？”
    如月努力的回想着，恍然点头：“是啊，昨日宴席上，都是二夫人在针对三夫人，搞得三夫人险些下不来台。不过奴婢瞧着大夫人也不是很喜欢三夫人。”
    “大房二房走的近，自然在府上一致对外，那二房不喜欢的人，想必也是触及到了她们的地位跟利益，大房能喜欢到哪去？”云思分析着说。
    两人虽回了房，却并未注意到身后不远处正瞧着她们的小丫鬟。
    二夫人房内，那小丫鬟匆匆过来小声说：“夫人，奴婢瞧见何云思带着丫鬟，从三夫人的房里出来了。听说两人在房里已经聊了好一会儿了！只不过三夫人的身边除了她的贴身丫鬟紫萍也没有旁人，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
    二夫人脸色一黑，冷哼一声道：“哼，她们能说什么？猪狗一窝，指不定算计着什么阴谋诡计！不过这两个人是什么时候勾结到一起的？不然也不会这么‘互帮互助’……”

 第64章：危机感

    “奴婢瞧着平时也没见三房跟那何云思怎么走动，不过是见昨日老夫人的宴席上，何云思帮着她说了几句话而已。”莲喜也有些疑惑的说。
    说到这，二房却冷哼一声：“那丫头才回府上多久？你见她与谁合群了？怎么偏偏帮着连面都没见过几次的老三？”
    “夫人分析的是。难不成是何云思想要在府上找个靠山？大夫人跟夫人都不喜欢她，她只好去拉拢三房了。”莲喜帮着二夫人分析说。
    二房摇了摇头：“也不应该是这样，你看，老夫人多向着她，她何必再去找一个毫无地位，人微言轻的老三呢？”
    “奴婢也不明白……只不过见她总是跟大夫人还有您作对，夫人可得把她收拾住了，教训教训她那目中无人的性子！”莲喜在一旁煽风点火。
    “怕什么，就算有老夫人帮着她，我就不信，她每次犯错，老夫人都能像今日这般请出册封旨来救她？日子长着呢，咱们走着瞧！我堂堂相府的二夫人，还收拾不了她一个没娘养的野丫头了？她敢跟我较劲儿，就是跟大夫人过意不起。就算我能忍，我想大夫人的性子，也不会容许她这么轻松的在相府立足的。”二房给自己倒了杯茶，一脸胸有成竹的样子。
    莲喜小声询问：“那现在夫人打算如何？奴婢觉得……这一次后何云思肯定也学乖了，想要下次再抓住她的过错，也没这么容易了。”
    这一次，二房倒是赞同的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今日没能收拾的了她，算她走运！这事还得跟大夫人那商量商量……不过说到底，要不是三房那个贱人出来捣乱，我今天非叫那臭丫头涨涨记性不可！既然眼下有老夫人罩着，一时半伙儿又动不得何云思，收拾收拾三房那贱人，也算是出气了！不然我瞧她也开始在府上蠢蠢欲动了！”
    傍晚，何玉璋回了府，许梵笙跟着他一同进门。
    何玉璋回了书房，许梵笙才匆忙的去找何云萱，刚巧，她就在园子里纳凉。
    “梵笙哥！”看见许梵笙，倒是何云萱大老远的打着招呼，笑意盈盈的跑过去。
    “四妹，我刚好要找你……”许梵笙说。
    何云萱似乎有些意外，高兴而又期待的询问：“梵笙哥找我什么事啊？是不是要带我出府去玩？”
    许梵笙的表情有些微妙，严肃之中还带着一丝焦急。
    他摇了摇头，反口问道：“不是，我是想问问你……你二姐她……怎么样了？”
    听许梵笙这样问，何云萱的情绪显然有些失望，不过还是说：“三姨娘找了祖母，祖母一早就已经把二姐带走了，二姐这会儿应该在房里歇着，没什么事……”
    许梵笙像是松了口气一般，点点头说：“那就好……”
    看他转身欲走，何云萱有些不甘心的忽然蹿到他面前，眨着眼再次满怀期待的追问：“梵笙哥，你找我只是为了问这件事？是不是还有别的事啊？”
    “没事了啊。”许梵笙一时半伙儿没反应过来，顺口说道。
    刚刚还笑意满满的何云萱，这会儿却失落极了，低着头喃喃道：“好吧……”
    看她的样子，许梵笙也反应过来了，改口说道：“额……其实还有件事，也不是什么大事。”
    “嗯？什么事？”何云萱再次充满了兴致，立刻抬头看着许梵笙。
    许梵笙斟酌了许久，才结结巴巴的说：“嗯……过两天就是花朝节了，义父兴许会同意大家出去玩，到时候……再带你去？”
    何云萱恍然嬉笑，兴奋的连连点头：“好啊好啊！到时候梵笙哥要带我一起！”
    “好……”许梵笙答应着，也算是能哄哄她，自己才安然离开。
    吃过了饭，大房跟二房却心照不宣的没有提起今日云思被罚一事，这府上的下人也像是集体封好了嘴一般，根本没有人在何玉璋面前提及。
    竹春把此事告诉了老夫人，询问老夫人的意思，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何玉璋。
    老夫人思来想去，也就算了，既然没人让何玉璋知道，也不难明白，这就是大房的意思，不然奴才们哪里会嘴这么严？
    何玉璋并不知道这件事，云思也没把此事告诉他，二房松了口气，看来也算是不了了之了。
    次日晚饭的时候，也不知道何玉璋想了些什么，只是鬼使神差的询问了一句：“月芝最近身体好些了么？”
    这话一问，大房二房便不由的对视了一眼，云思也在桌上。
    并没有回答何玉璋的问题，大家似乎更像是在逃避。
    好半天，尹氏才称：“月芝她……不常出来走动，只是听丫鬟说入春以来身体就不太好。”
    何玉璋点点头：“可有找人瞧过了？”
    尹氏的面色微沉，摇头说：“她性子孤僻，平日里也不怎么与我们往来，我也不太清楚。”
    “嗯……”何玉璋深吸了一口气说，“娘今日问起，我也不知道，所以就来问问你。碧云，抽空你去瞧瞧她，若是身子没好，就找个大夫给她看看。一直这么病着，也不是办法。”
    “好，是我疏忽了，今日晚了，明天我就去月芝那瞧瞧。”尹氏笑着说。
    何玉璋点点头：“你去处理吧。”
    何玉璋像是解决了一个问题一般，继续吃饭。可他哪里知道，尹氏那张笑脸背后，是极度的不满。
    “昨日我去瞧过三姨娘，三姨娘的身子已经没什么问题了。”云思忽然开口说。
    何玉璋听到云思说，抬头看她：“对啊，差点忘了你就懂医术，何必再找大夫呢？还是你心细一些！”
    云思笑了笑：“入府以来也没怎么见到三姨娘，前日祖母寿宴，才得以一见。昨日刚好有空，便去问了个安。”
    “云思有心了。你三姨娘平日里不爱出门，怎么样，你去找她，她可高兴？”何玉璋问。
    云思说：“我瞧三姨娘只是不愿走动，可并非不愿说话，与三姨娘聊天也十分有趣。”
    何玉璋笑道：“她的确是个有趣的人，既然你们聊得来，有空你就多去走走。”
    “云思知道。”云思答应着。
    坐在旁的何云锦却脸色难看，尹氏更是如此。二房听了更是面露恼火，本就与三房不和的她，听到何玉璋好端端的竟如此关心三房，心里哪能平衡？
    可尹氏不高兴的原因，却是因为何玉璋与三房闹了几年的别扭，可不想何玉璋心里竟还记着她的好。这样的危险，恐怕只要他们其中一人服了软，就又要和好了。如此想法，仿佛是一个随时会被引燃的火药，跟随在尹氏的周围。
    此刻，她决心不管用任何办法，也一定要制止这种可能性的发生。如今府上一个何云思，已经够让人头疼的了，若是加上三房，只怕还要花更多的心思。

 第65章：出气

    不过最让尹氏担心的，还是何玉璋当着众人的面上，准许了云思与三夫人往来。这样的话，本就不知道她们两人是不是暗自结了盟，如今有了何玉璋的批准，云思与她岂不是要光明正大的往来了？
    尽管三夫人平日足不出户，可尹氏知道，她并非是没有心思的人。
    这一顿饭，倒是难得见何玉璋跟云思说话最多。何玉璋像是有什么心事得到了释然一样，看起来高兴的很。可他越是高兴，大房二房心里就越不舒坦。
    回了房，如月也欣喜的说：“小姐，这下好了，大人让你多去三夫人那走动，就不怕那二夫人有什么别的心思了！”
    云思笑了笑：“是啊，就算父亲不说，二夫人见我跟三姨娘走动，也是一样的忌惮。只不过这心里不爽的，恐怕除了二夫人，还有大夫人呢。”
    “哼，他们就是见不得别人好，小姐，别理她们！我们光明正大，又没做什么错事，她们还能把我们怎么样？”如月理直气壮的说。
    云思点头：“话虽是这么个道理，可就怕我们没错，也总有人想给我们找点错出来。”
    事实证明，不知是因为老夫人的缘故，还是何玉璋，大夫人跟二夫人并没有找到合适的法子继续对付云思，也可能是因为云思虽不受待见，却并不能让大夫人觉得危险。顶多只是云思的存在，给了她不少的胁迫感罢了。
    可对于三夫人就不一样了，不仅尹氏忌惮，二房更是将她视为眼中钉。现今人微言轻的她，更是成了众矢之的。
    翌日经过花园，云思刚给老夫人问过安准备回房，就见不远处聚集着不少的丫鬟奴才，两三人一伙儿，正往门口抬着一盆盆栽植的海棠花。
    “海棠花？”云思看那已经开了花的海棠，觉得十分熟悉，好像在哪见过。忽然想起原来是白房子在三夫人的门前小路两旁的海棠。
    看着眼前的架势，这群人足有十几号人，显然是要把这些海棠全部搬走的架势。
    “小姐，她们要做什么？”如月也看见了，疑惑的询问。
    云思不知，一边往前走，打算去问问情况，一边喃喃的说：“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三姨娘让他们拿走的。好端端的，搬走了做什么……”
    “你们在干嘛？”云思上前，逮住一个正准备往外搬花盘的丫鬟问。
    丫鬟看了看云思，敷衍的行了个礼：“过两日是七夕节，二夫人要把府上装饰装饰。”
    “这些海棠……是三夫人门前的吧？那花园里有不少盆景花团，为何偏偏要拿三夫人门前的？”云思皱眉询问。
    丫鬟显得有些不耐烦，直起身说：“二小姐就别操这个心了，拿的又不是您门前的不是？”
    如月上前一步，厉声询问：“你家主子就是这么教你跟二小姐回话的？你要是不知道规矩，我带你去大人面前学一学如何？”
    丫鬟这才收敛了起来，再次行礼说：“二小姐，这是二夫人的吩咐，奴婢们只是照办罢了，还请您让让，后面还有不少要搬的呢。”
    “二夫人……”云思明白，肯定是她故意的。
    “你们几个，不准偷懒，赶紧搬！”是莲喜的声音，二夫人差她过来督促着。
    那丫鬟起身继续与人搬运着花盆，从云思身边绕过。
    莲喜看见云思，上前行礼：“二小姐。”
    “这是二姨娘的命令，还是大娘的？”云思问莲喜。
    莲喜沉默了片刻，笑道：“不管是谁的命令，我们做奴婢的，都得要照做不是？这府上开的最好的海棠，当属三夫人门前的了，也是仅有的一处海棠花。眼下就是花朝节，搬出来装点下相府，让夫人小姐们，还有大家都瞧瞧。”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这么好的海棠花，全都摆在那样偏僻的地方，岂不是可惜了？况且三夫人不喜欢出门，摆在她门前也是浪费。”莲喜说话的口气，像极了二房。
    “若是有人喜欢海棠，干嘛不自己栽种，这些花都是三夫人亲手种的……”云思皱眉，她完全能体验到三夫人现在的心情，毕竟自己亲手栽种的药苗，也曾被毁过。
    莲喜翻了个白眼：“二小姐这话，跟奴婢可说不着，奴婢还要赶着回去复命，就不陪您说话了。”
    云思看着那一盆一盆的海棠，被接二连三的运出来，估计也快被搬空了。
    “走，我们去看看三夫人。”云思的语气中，流露着几分心疼。
    如月点点头，跟着云思一同走了过去。
    踩着上次经过的石子小路，云思带着如月到了三夫人门前。凑巧的是，刚好也瞧见三夫人站在门口处。
    紫萍则站在三夫人的旁边扶着她，大概是第一次，云思才见三夫人真的像是身子虚弱的模样。
    她就站在那，看着十几个丫鬟跟奴才把她亲手所种的海棠，正在一盆一盆的搬走。
    莲喜在外面欢快的指挥着，催促着，可三夫人却是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站在那看着。
    可正是这样，反而让云思忽然觉得有些揪心。
    “三姨娘……”云思上前，小声招呼了一句。
    紫萍欠了欠身子行礼：“二小姐。”
    “二小姐，你怎么过来了？”三夫人回过神来，看着云思询问。
    云思清楚的看见她的眼里泛着泪光。
    “刚路过的时候……看见丫鬟们搬着海棠花往外走，便过来看看。”云思顿了顿，有些担心的小声问，“三姨娘，你还好吧？”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二夫人说的对，这么好看的花，放在我这也是浪费了，搬出去给大伙瞧瞧，也算是我的一份心意了。”三夫人勉强的笑了笑，确切的说，更像是苦笑。
    云思跟如月对视一眼，无奈的轻声叹了口气：“三姨娘，我们进去吧，这会儿外面热。”
    三夫人点点头，一边往屋里走，却一边依依不舍的回头看着她那被逐渐搬空的海棠花。
    进了门，云思也安慰说道：“三姨娘不用难过，等花朝节过了，估计就能送回来了。”
    三夫人目光有些出神，望着空荡荡的院子，低声说：“没事，这些花没了，估计就不会回来了。这样也好，下次估计我这也没什么可以拿的了。”
    三夫人心里清楚，这些事自然是二夫人容不下她，又不知道该如何对她下手，只能从这些小事上去打压她。偏偏三夫人又的确是这样一个在乎小事的人。
    说到这，云思也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她，只觉得骤然一阵心疼。
    “三姨娘，你可听过一句话，失去的东西，只要努力，或许会回来呢，不是吗？所以……还是不要黯然伤神了。”云思劝解着她说。
    三夫人像是自我鼓励一般点点头：“嗯，我不在乎这些的。二小姐，谢谢你……”
    “三姨娘不必客气，以后叫我云思就好。”云思笑说。

 第66章：怪事

    府上的丫鬟们进进出出，更多的则是帮着夫人小姐们裁制新的衣裳。
    虽说七夕算不得什么重要的节日，可也是不少公子小姐的最爱。加之七夕节上的灯会，也十分热闹，大家都赶着这一日出来逛逛。尚未嫁娶的男男女女，也好来讨个喜，指不定就遇到自己喜欢的人了呢？
    房内，如月也兴奋了起来，拉着云思询问：“小姐要不要也去裁制一身新衣裳？”
    “为何？”云思问。
    如月撅了噘嘴：“马上就是七夕节了，奴婢今日一早还瞧见大小姐她们都做了新的衣裳，小姐也应该打扮一下自己才对。”
    “要不是这府上的人提起，我都差点忘了还有七夕这个节。从前都不过的……”云思耸了耸肩。
    “没关系啊，今年不一样！小姐在相府，等七夕那一天，可一定要去街上看灯会，这样才热闹呢！所以奴婢才想着让小姐也打扮打扮。”如月顿了顿，继续说，“奴婢记得上次……陆公子不是送了许多上好的料子还有新衣裳给小姐，小姐怎么……”
    “闭嘴！”云思突然说，“谁让你提那个人的！”
    看着云思不情愿的翻了个白眼，如月则吐了下舌头，做鬼脸道：“好吧，既然小姐不喜欢操这样的心，那就由奴婢来帮小姐好啦！”
    突然被如月提起的陆明远，好像也令云思有些思绪不定，后面如月说了什么，她也没大听清，只是随便的答应着。
    让云思有些意外的是，七夕节一大早，如月就赶忙跑出去了，云思询问她做什么，这丫头也神神秘秘的不肯说。
    直到过了半个时辰才跑回来，一瞧居然是去府外取新裁制的衣裳了。
    “小姐你瞧，好看吗！”如月激动而又满怀期待的看着云思询问。
    云思愣了一下，瞧着如月手里提着一件浅鹅黄色长衫，外面还披了一层白色的薄纱，看起来十分清凉可人。不过却觉得这衣服的料子似乎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只见云思点点头：“嗯，你穿起来应该好看。”
    如月一怔，忙说道：“我的小姐啊，这衣服可是专门为您做的！奴婢哪里穿的上这么好的料子！”
    “什么……给我？”云思难以置信的指着自己的鼻子，猛然起身质疑。
    如月连连点头：“是啊，这么好看的新衣裳，当然是给小姐的了！”
    “我不是说了，不用做什么新衣服吗？”云思接过如月手里的衣服，一边仔细的翻看比量，一边皱眉说。
    如月却略显委屈的说：“哪有！前日我明明问过小姐了，小姐说听奴婢的，奴婢见您心不在焉，只要自作主张咯！奴婢仔细分析了小姐的穿衣喜好，才挑选出来这一件的，小姐不会不喜欢吧？”
    看着如月战战兢兢的样子，云思也只好笑说：“自然是喜欢，你的眼光已经跟我差不多了！只是觉得……衣服够穿了就好嘛，再说……也没人瞧，干嘛这么浪费。”
    “哪里有浪费？陆公子可是送了不少上好的衣料来，摆在那不用才是浪费！”如月一高兴，顺口说道。
    云思闻言，翻了个白眼：“我就说这料子为何看起来这么熟悉！你这丫头，什么时候这么有主意了！”
    看云思嫌弃的把衣服丢在床榻一边，如月才吐了吐舌头，嬉皮笑脸的跑过去说：“嘿嘿，小姐不是不喜欢浪费吗？那您瞧瞧，这衣服也做了，料子也用了，若是小姐不把它穿起来，不仅仅是浪费了一件新衣裳，更是浪费小姐这盛世美颜啊！”
    如月一脸认真的样子，反而把云思逗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油嘴滑舌，真是讨打。先放在那吧，我考虑考虑。”
    如月猜了猜，云思也并非不喜欢这身衣裳，不过是与那姓陆的将军有些过节罢了。
    “还考虑什么啊！今晚可就要去灯会上玩了，小姐就当是给奴婢一个面子好不好？看在奴婢尽心尽力伺候小姐的份儿上，小姐就答应了奴婢的请求呗？奴婢给你磕头行大礼谢恩还不成吗！”如月不厌其烦的在云思耳畔不停的说，还作势真的要行礼。
    云思被她嚷的烦了，才一把把她拉起来：“好啦好啦，你可真是不消停，既然你都废了心思，我穿就是了，哪用得着你行个大礼？”
    “嘿嘿，奴婢就知道小姐人最好了！只有像小姐这样人美心善的女子，才能衬得起这件衣裳！”如月笑眯眯的说。
    云思拿如月没办法，可心里也着实没那么抵触，毕竟节日之下，大家都有个好心情。
    云思把衣服放好，准备晚点出门的时候再穿。吃过饭，见天色不错，如月拉着云思在府里转了转。
    看着府内到处装点着艳丽的花盆，云思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与如月聊天的功夫，如月也不经意的说：“对了小姐，我们去前堂府门前瞧瞧三夫人的海棠花吧。”
    “怎么了？我们不是见过那些海棠么？”云思问。
    如月眨了眨眼，小声说：“昨晚小姐想吃点心，奴婢去厨房给小姐拿，经过正堂的时候，好像看见了三夫人身边的紫萍。”
    “我记得那会儿天色都黑了。”云思说。
    如月也忙着点头：“是啊，奴婢刚好见紫萍好像有意躲着人一样，不过刚好那会儿人也不多，大概院子里没人注意到紫萍。奴婢看见她好像将一个小瓶子里的水往海棠花里面倒。”
    云思听完，也算是理解的叹了口气：“诶，那些花都是三夫人亲手做栽植的，放在门前不知道多久了，如今偏偏被二房强行搬走。三夫人嘴上说着不介意，可心里哪里会舍得？许是她吩咐紫萍给花浇点水，毕竟现在天气也热的很。”
    “嗯，奴婢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这会儿想跟小姐去瞧瞧，晚点也好告诉三夫人，让她不必担心。”如月说。
    云思笑道：“嗯，我们走吧。”
    只不过令云思没想到的是，还不等她带着如月走到府门前，老远的就看见有不少人围在那。
    “小姐你瞧，那边怎么有不少人啊……是不是见三夫人的海棠花好看，这会儿都跑去瞧了？”如月好奇的踮起脚来，往那边望着。
    云思却觉得不是，摇头说：“海棠又不是什么稀奇的花种，平日一走一过都能瞧见，何必一群人围着看？你看那几个奴才在旁边指手画脚，应该是有什么事。”
    被云思这么一说，如月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儿，连忙指着那边道：“小姐你看，大夫人跟二夫人都在，还有四小姐跟大小姐……表少爷也在。”
    云思跟如月凑过去，悄悄走到何云萱身边，小声问：“四妹，这是怎么了？”
    看见与你，何云萱连忙拉着云思往府门前指着说：“二姐，你瞧，这花前两日还好好的，怎的突然就……”

 第67章：心计

    云思顺着何云萱所指的方向一瞧，诧异的发现摆在府门前院落两旁的海棠树，竟在一夜之间全都枯死了。
    “怎么会这样……”云思不由自主的上前一步惊叹道。
    何云萱也纳闷儿的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今日一大早就听丫鬟们在这叽叽喳喳，大娘差人过来一问，才知道这海棠竟全都死了。说起来这摆设也是我娘一手操办的，我们也只好来瞧瞧。”
    云思不明所以的点点头，朝着那无一幸免的海棠花望去。
    一旁的家丁奴才小声嘀咕着，云思仔细听了听，只听有人说：“这海棠花在三夫人那长的好好的，怎么搬出来没两日就全死了？”
    “是啊，这海棠也是在三夫人那历经了几年风雨的，不会这么经不住晒吧？”一个年长一点的家丁说道。
    另一个则摇头咂舌：“我看不是，知道这几日太阳大，这府内的花花草草可没少浇水，更别说这摆在门面上的海棠了！”
    云思转眼往二夫人跟三夫人那边看着，见她们两人正在询问一个丫鬟，二房更是气急败坏的在海棠花面前来回转悠。
    还在那边碎嘴的几个家丁，这会儿也凑过去了一个小丫鬟，神神秘秘的说：“我瞧啊，是这海棠花认主！三夫人与二夫人向来不和，府上谁不知道？这次二夫人也是故意为了气三夫人，才把她最爱的海棠尽数搬走。可你们瞧，本来花开的艳丽，一个晚上就都死了，我看是老天故意的，这是在警告二夫人呢！”
    想不到这小丫鬟的话，竟得到旁边人的一致认同，凑在那一堆儿的家丁纷纷点头：“有道理，我看也是！”
    云思无奈的摇了摇头，虽说他们有些神乎其神，可这好好的花突然全都枯死，着实令人感到疑惑。相府上人多口杂，难免会生出这种荒唐的谣言，毕竟在这种大门户里，面和心不合，也常有的事。
    就在那群下人聊的火热时，何云锦则在一旁厉声询问：“你们几个不去做事，在这里嚼舌根倒是起劲？”
    “大……大小姐。”几人一怔，像是做贼心虚一样停止了话题，连忙低下头。
    二房本来就在气头上，这会儿又听到这样荒谬的猜测，更是火冒三丈，气的她叉着腰指着那几个下人吼道：“还不滚去干活！再让我听见你们胡说八道，我让大人割了你们的舌头！滚！”
    几人倒吸一口冷气，行礼认错之后，连忙四下逃窜。
    府门前也恢复了清净，可唯一乍眼的，就是那几盆枯萎的海棠。此刻摆在大房跟二房面前，则更像是一个明晃晃的嘲讽。那枯枝好像再咧着嘴说，开的再艳丽的花，还不是会有干枯凋零，令人生厌的一刻？
    大房脸色不好，打发了刚刚问话的丫鬟离开；二房则一会儿大声一会儿小声的嘟囔着，这到底是谁做的？
    众人差不多也知道，这院子里的其他花草都好好的，唯独这海棠死了，除了人为，不会有第二种可能。只不过，谁也不知道这到底是谁做的。
    “二姐，我去看看我娘。”何云萱说。
    云思点点头：“去吧。”
    这一旁看热闹的丫鬟们刚散，何玉璋便从后厢的书房里出来，皱着眉头询问：“一大早的都在嚷嚷些什么？”
    见到何玉璋，大房二房才上前道：“老爷。”
    何云萱忙过去解释说：“爹，这院子里的海棠一个晚上就都死了……娘问问是谁做的而已。”
    她这么一说，何玉璋便往那边瞧去，脸色顿时更加难看了，沉默了片刻才忽然说道：“早就叫你不要把这些海棠搬过来，原本就该在它们该放的地方！你倒好……把人家最喜欢的玩意儿拿来撑脸面，现在好了？”
    二房被何玉璋斥责的面色通红，却还是忍不住小声辩解：“我哪里知道这些海棠会……会这样，本打算过了七夕就叫人搬回去的。老爷，你看这旁边的花都好好的，独独死了这海棠，一定是有人故意这么做的！”
    何玉璋眉头皱的紧，不耐烦的说：“你都是做娘的人了，这狗屁七夕与你有什么关系？你何必如此上心？就算是有人做的又如何，现在这些花都已经死了，难道你要把这相府的人一个个过问盘查不成？还不把这些枯枝烂叶丢了！叫人瞧了还以为我相府败落了！没事添堵，真是晦气！”
    何玉璋一甩袖子转身进了内堂，看得出来，他不仅十分生气，还很糟心。
    大房站在一旁，除了一开始的问好，便没再多说一句，也不曾帮着二房说话。
    直到何玉璋进去了，她才开口说：“差人处理吧，我进去瞧瞧老爷。”
    看在眼里的云思觉得好笑，要说聪明，还是尹氏聪明的很。二房做了得罪人的事，尽管她与三房关系不好，却也没添油加醋，更没有在这个时候替二房说话。
    何玉璋出完了气，进屋里生闷气，她又适时的跟进去安慰，留下这一堆烂摊子给二房处理。
    二房双眼通红的站在原地，又是委屈又是生气，只能将这股子无名的恼火发泄在下人身上了。
    如月挽着云思离开，云思无奈的笑着摇头。
    直到走远了，如月才忍不住说：“小姐可瞧见了，虽说大夫人跟二夫人都不是什么好人，可大夫人明显要聪明多了。二夫人这样子，活生生想个市井泼妇，大人若是能宠她就怪了！”
    云思则见怪不怪的称：“若是大房没点脑子，还如何做这相府的主母？如若不然，恐怕现在的处境也跟三姨娘差不多了。那二房是没脑子，也不得宠，所以只能依附着大房唯命是从。可你瞧她的气焰，若是让她做了这相府的主母，我猜大房的下场，还不如三姨娘呢。”
    如月赞同的点点头，转口又问起了别的事：“那小姐觉得……这海棠花一事，是谁做的？”
    云思并没多想，只是忽然一笑，却许久才开口：“你这丫头，应该猜到了吧？不然早就急着问我了。”
    如月像是被云思看穿了心思一般，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小姐也猜到了？只是凑巧昨日叫奴婢给看见了。不过奴婢还是有些不明白，三夫人明明把这些海棠花当做宝贝，为何……还要叫人毁了它。”
    “这有何难猜的？就算三姨娘不叫人毁了这些花，你觉得七夕过后，二房还真会原封不动的给她送回去？既然结果都是一样，亲自下手，也好过别人动手。况且今日便是七夕节，不仅能让二房措手不及，更能令她气急败坏。你瞧，爹不还骂了她一顿？用这些本就会死的花，来换一换爹对二房的厌恶，倒也不亏。”云思慢悠悠的分析着。
    如月有些崇拜的看着云思：“小姐就是小姐，奴婢就没想这么多。只不过是可惜了这些海棠花，本来好好的……现在也算是毁在二夫人身上了，真是可惜……”

 第68章：灯会

    云思心里却有些特别的想法，她没想到二夫人看似温和，可做起事来，倒也这般激进果断。
    原来她说的没错，在这个丞相府里，谁还没点心机呢？本以为三夫人与世无争，不善于诛心，独自清闲。现在想想，能安然在专权大房，跋扈二房的眼皮子低下待在相府这么久，何尝不是一种心机呢？
    当日，云思并没有去探望三夫人，她知道这个时候见面，两个人都会尴尬。或许依照三夫人的性子，她也会跟云思坦然承认，那些海棠花的确是自己叫人弄死的。只是旁人根本不会联想到三夫人身上，因为这海棠本就是她最为看重之物。
    若不是如月凑巧看见她的贴身丫鬟去做手脚，或许就连云思也不会相信。更加巧妙的是，如果真的有人追根究底，从利弊上分析，这大夫人的嫌疑也是最大的。
    想到这，云思不由一笑，三夫人这看似不经意的决定，实则却是一石两鸟，真是妙。
    听说二夫人差人忙活了一上午，才把那些海棠搬出去扔掉，还要免得叫外人看见嚼舌根，着实废了点功夫。
    如月把这消息跟云思说完，一脸解气的笑道：“奴婢瞧她是自作自受，现在嚷嚷着累，前几日把那些好好的海棠从三夫人那儿搬出来的时候，怎么不觉得累呢？”
    “好啦，这件事都过去了。今日也算是让二房涨了涨教训，我看孰是孰非，父亲心里有数。”云思说。
    晌午后，如月还跟云思商议着，晚点去找何玉璋打个招呼，晚上去灯会上转转。
    刚商量着，外面就吵吵嚷嚷的跑进来一个女子，云思一瞧，是何云萱。
    “二姐！你在做什么？”何云萱看样子满脸兴奋的跑过来询问。
    云思拉着她坐下，说道：“没做什么，正无聊呢。”
    像是猜到云思会这么说一样，何云萱眨着一双大眼笑道：“那晚上二姐跟我们一起出门吧？”
    “出门？”云思问。
    何云萱很快的点点头说：“嗯，今日是七夕节，我跟长姐已经找父亲还有大娘请示过了，晚上我们可以一起出去逛灯会！梵笙哥也会跟着我们保护我们的！”
    云思也爽快的答应道：“好啊，刚好我打算晚点跟如月一起出去转转，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一起好了。”
    何云萱高兴的笑：“好，那我先回去换衣服，二姐也好好准备准备吧！待会儿我们正堂见！”
    何云萱走后，如月才小声说：“小姐，我听四小姐的意思……或许大小姐也会跟着，我们确定要一起去吗？”
    云思倒也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没关系，反正也是要出门的，既然他们要一起，那就一起好了。不然到时候撞上了也是尴尬，或许又要被人说，我们孤僻，特立独行，傲慢等等……”
    “好吧，只要小姐觉得没事就好。”如月点点头，“只是奴婢总觉得跟大小姐她们走在一起，有些不舒服。”
    云思无奈的一笑，看似有些嘲讽：“没办法，谁让我们是一个府里姐妹呢，再怎么着，也要走在一起撑撑面子。”
    换好了新裁制的衣裳，按照约定的时间，也差不多了，云思才带着如月出门。
    到了前堂，只见何云落跟何云萱已经在那等着了，如今加上云思，还差何云锦了。
    何云落满怀期待的看了云思一眼，有些发愣，随后又满脸失望的小声嘟囔：“还以为是长姐来了……云萱，是不是你叫她来的？叫她一起做什么……真是扫兴！”
    “三姐，你别这样，我们都是一家姐妹嘛！”何云萱晃荡着何云落的手腕说。
    何云落远远的瞥了云思一眼，白眼道：“切，就她也配……”
    何云萱则有些尴尬的调和气氛：“三姐！今日好歹也是七夕节，大家都欢欢乐乐的，要是我们三个走了，把二姐一个人放在府上，爹知道了肯定不高兴，还要责骂我们不懂事，对不对？既然都是出门，多个人也热闹些！”
    “好吧好吧，就你好心……”何云落妥协的说，“我倒也没什么，懒得与她讲话，只当做路人便好了，只是不知道长姐会不会不舒服。”
    “长姐她……不会的。”何云萱说。
    二人的轻声慢语，云思也听了个大概，只是刻意没有上前，仅站在一边等着便是。
    好不容易说服了何云落，何云萱才抬头对云思说：“二姐，再等一下，长姐马上就来！”
    “嗯，没事。”云思说。
    “二姐，你这身衣服是新裁的嘛！可真是好看！”何云萱跑到云思身边，拉着她的周身左看右看。
    云思笑说：“是如月帮我做的。”
    “想不到姐姐的丫头眼光也这么好，这件衣服二姐穿起来真是再合适不过了！”何云萱笑眯眯的说。
    如月也赶忙行了个礼：“谢四小姐夸奖。”
    何云落坐在一旁，不知是妒忌还是不屑，嗤声翻了个白眼。
    说话间，何云锦的声音才从堂外传来：“三妹四妹，让你们久等了！”
    何云落忙起身，迎着何云锦的声音走过去，直到她进门的时候，才看见云思也在。或许是因为云思的新衣裳，她也愣了片刻。
    何云落则在一旁轻咳两声说：“咳咳，那个……二姐也一起去。”
    说话间，尹氏跟何玉璋从偏堂走了过来，此刻夜幕已经降临，外面也星星点点的亮起了灯火。
    何云萱生怕何云锦也像刚刚老三那样反对，赶紧过去解释说：“二姐她……刚来府上不久，刚好借着这次机会，我们姐妹一起出去逛逛，我已经跟爹说过了。”
    何云锦眼中生出一丝厌恶，不过却转瞬即逝，反而展露出一副热情的笑脸来，点头道：“好啊，本来我就打算让素心去叫上二妹一起，这会儿正好二妹来了，一起走吧！”
    “谢长姐不嫌弃。”云思礼貌的行了个礼。
    何云锦看着一旁的何玉璋，忙上前扶着云思：“二妹又开玩笑，我怎么会嫌弃你呢，我们都是姐妹嘛！”
    云思笑了笑：“嗯。”
    “爹，我们走了。”何云锦跟何玉璋打了个招呼，乖巧的说。
    何玉璋点头道：“去吧，你们几个注意安全，早些回府。我让梵笙在门口等着了。”
    “灯会上人多，几个丫头都小心些。”尹氏也在边上嘱咐着。
    何云萱吐了吐舌头，欢快的笑道：“知道了大娘！”
    尹氏笑着摇头：“这几个孩子，还是长不大。”
    何玉璋站在府门前，看着四个女孩子争先出门的背影，忽然幽幽的说道：“算起来年纪也不小了，快到了出阁的日子了。”
    尹氏心头微颤，试探性的询问：“老爷是在说云锦么？”
    何玉璋微微一笑：“云锦乖巧懂事，又如此优秀，这城中还真难找到能配得上她的人。”
    听到何玉璋对何云锦如此肯定跟赞许，尹氏才松了口气，满是自信的说：“若老爷有合适的人选，也得让咱们云锦先瞧瞧不是。”

 第69章：许愿灯

    出了府门，云思带着如月走在后面，何云萱跟在她身边。何云锦还有何云落有说有笑的走在前面，许梵笙则走在几人左右。
    此刻夜色渐浓，十里长街，火树银花一片，市集上熙熙攘攘，小贩卖烟花灯笼的声音此起彼伏，不绝如缕。各式各样的花灯映彻街市，亮如白昼，着实热闹非凡。
    “小姐你瞧，好多人啊！真是热闹！”如月兴奋的拉着云思左顾右盼。
    这似乎是云思第一次晚出，想不到与白日里的景象全然不同。四处楼阁装点着花灯，街边尽是挂满了灯笼，挤满了小铺。各色香气飘然的小吃，玲珑俏皮的面具，精致好看首饰胭脂……这会儿都挤到了一起。
    那些穿着新衣裳的小姐们就像紧簇绽放的花团一般，争奇斗艳；公子们也都结伴而行，或三三两两，或结伍称群。哪里有小贩的吆喝声，哪里便挤满了人。
    “是啊，真热闹，要是待在府上，还真是可惜了。”云思应接不暇的往两边瞧着。
    何云萱则跑来跑去，不停的买东西，只要看上喜欢的就走不开，大声叫着许梵笙。
    “梵笙哥！你快来，我要这个！”何云萱指着附近小摊上的一个荷花灯说。
    许梵笙挤过熙攘的人群，走到她跟前，微微皱眉道：“云萱，你都买了这么多东西，等会儿怎么提回去？”
    何云萱却一门心思的拉着他道：“今日不就是出来买东西的吗！平时哪里会出门逛吗？梵笙哥，你最好了，快帮我付钱！”
    许梵笙看了看一旁的云思，无奈的摇头，转口询问：“多少钱？”
    如愿的买了荷花灯，何云萱还给几人分别带了一个，一边走一边指着不远处的河岸说：“二姐你瞧，大家都在那边放花灯，我们去桥上，过了桥去对岸玩！我给大家都买了花灯呢！”
    “好啊。”云思笑着答应。
    在她眼里看来，何云萱的确像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一般，只要有一点新奇的乐趣，她都能高兴的不得了。
    何云萱拿着另外两个花灯，跑上前去同何云锦说。
    许梵笙跑与大家走散，加快了几步上前，刚巧走在云思身边。
    “四妹真开心，想个小孩子一样没有烦恼。”云思的眼中略有羡慕。
    许梵笙却不以为然，甚至有些无奈：“这个年纪也不小了，玩心还是这么重。”
    云思不赞同的撇了撇嘴：“年纪怎么了，像四妹这样的年纪，正是享乐的好时候！要是我有这样好的条件，我也什么都不想，玩个痛快！”
    “想不到你也这么幼稚。”许梵笙嗤笑。
    “这哪里叫幼稚？这是幸福，你个男人懂什么！”云思白了他一眼。
    几人走上了廊桥，准备去对岸放花灯。由于过河必要经过这座长桥，来往的行人也十分密集。
    云思看何云萱跟其他两人已经走远了，准备加快步子跟上去，谁知却被挤着过桥的人狠狠撞了一下肩膀。
    云思疼得一皱眉，刚准备回头去教训那人，可这里的人实在是多。一回头身后也都是人，根本不知道是哪一个撞了自己，只见脚下似乎有把折扇，应该是刚刚那人掉下来的。
    “算我倒霉……下次叫我遇见，非教训你不可！”云思将折扇捡起来，抱怨了一句。可却在身后的人堆里，恍惚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他侧脸过来与身旁的人说了句话，便转头回去了。
    瞧见那一眼，云思竟觉得那人好像陆明远。等云思准备再仔细瞧瞧的时候，却已经被行人推动着走过前去，刚刚那从自己身旁路过的身影，也埋没在了人头当中。
    “小姐！你没事吧！”如月紧紧拉着云思，怕被人流冲散了。
    云思摇摇头：“没事。”
    如月这才放心，一边走一边说：“奴婢听说，每年七夕节都会有一座‘鹊桥’，来供有情人相见，我们这里就只有这一条河，附近也只有这么一座桥，所以每年都如此拥挤。”
    “这河流经城外，应该不会只有一座桥才对。”云思整理着衣衫说道。
    “可另一座桥离这边远着呢，这里是东市最繁华热闹的地方，逢年过节，大家都挤在这里，哪会跑到别的桥上去！”如月解释说，“奴婢还听说，我们这座‘鹊桥’，还成全了不少有情人呢！”
    云思撇嘴一笑：“哪有那么神奇！”
    好不容易过了桥，众人才重新聚在一起。何云萱指着那边开放的河岸说：“走啊，我们去放花灯。”
    到了河岸边，连挤个位置都十分艰难，好不容易有了位置，几个人才凑到一起。
    “二姐，你可有什么心愿？”何云萱好奇的凑在云思身边询问。
    被她这么一问，云思有些恍然，她竟自己也不知道有什么心愿。
    云思摇了摇头：“还没想好。”
    “听说在这里许愿可是很灵的！”何云萱神神秘秘的俯身下去，将自己的花灯放进河流里，闭上眼睛握着双手，一脸虔诚的许愿。
    那花灯顺着水流缓缓飘动，很快就混入了无数盏不知名的花灯当中，不见踪影。
    云思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花灯，也将它放了下去，闭上了眼心中默念：“希望我能找到害我母亲的人。”
    “让我猜猜，二姐是不是许愿找到一个心上人啊？”何云萱满脸调皮的在云思身边说。
    云思好笑的摇头：“才不是。”
    何云萱起身说：“嘿嘿，今天可是七夕节！到这里许愿的，基本上都是求姻缘的，二姐难道不是？我见二姐手里这把折扇，可不像是女儿家的！”
    许梵笙也留意到云思手中竟拿着一把男人的折扇。
    云思看着手里的扇子，拿到面前晃了晃，顺手一指长桥：“你说这个？刚刚有人在那撞了我一下，竟什么也没说就走了，真是没礼貌！这东西是那人掉下来的，指不定待会儿遇上了，我要好好说教他一番！”
    “原来是这样……”何云萱点点头，随即拉着许梵笙过来，“梵笙哥，你的花灯怎么还不放，快点快点！”
    “好……”许梵笙回过神，看着云思手里的折扇，不知为何似乎觉得有些眼熟。
    趁着许梵笙去放灯的功夫，云思也心情甚好，与何云萱开了玩笑：“四妹刚刚猜过了我许的愿，让我也猜猜四妹许了什么愿好不好？”
    何云萱一脸自信的答应：“好啊！”
    “嗯……我猜与姻缘有关。”云思说。
    何云萱大方的点头：“是啊，来这放花灯，可不就是为了求姻缘！”
    “那我再猜猜……”云思神神秘秘的看着何云萱，随即贴近她身边小声道，“我猜与梵笙哥有关？”
    何云萱这下连身子都一颤，脸上瞬间就红了起来，整个人都很是害羞的支支吾吾：“才……才不是！二姐猜错了，猜的不对！不对……”

 第70章：落水女子

    “嘿嘿，放心，我是不会告诉别人的。”云思满脸诚信的眨了眨眼。
    何云萱也连忙拉着云思道：“好姐姐，你可千万别告诉梵笙哥！”
    “那我猜的对不对？”云思不甘心的再次调侃。
    何云萱一咬牙，低着头道：“二姐好厉害……”
    何云锦与何云落二人放好了灯，先顺着河岸往前继续走了。
    “我瞧云萱跟她倒是玩的来。”何云锦摆弄着手里新买的发簪说。
    何云落往后瞧了一眼，挽着何云锦称：“她年纪还小，不知道那丫头的心思。我们别管她，就当没有她好了。”
    何云锦笑了笑：“走，去那边看看。”
    许梵笙也放好了花灯，后面两人准备一起去找何云锦二人。谁知此刻身后的头顶却忽然传来一声巨响，吓得毫无准备的众人皆是浑身一颤。
    三人像身后望去，随着夜空上一阵噼里啪啦的炸裂，绚丽的烟花随即绽放开来。
    “小姐你看！是烟花！”如月激动的蹦蹦跳跳，拉扯着云思指着天空。
    大家也都由刚刚的惊吓转为惊喜的笑脸，欢呼声一片，河岸边还在放灯的公子小姐们也都骤然起身，朝着身后望去。
    原来是桥上有人在烟花，当那一片接着一片的烟花在黑夜上骤然绽放，似乎璀璨了整个夜空。五彩的烟花如雨般纷纷坠落，仿佛触手可及。
    “梵笙哥！你瞧，是在桥那边！我们过去看好不好！”何云萱焦急而又兴奋的摇晃着许梵笙的手说。
    许梵笙往身后瞧了瞧：“可是云锦她们……”
    “哎呀你放心啦，长姐跟三姐在一起，不会有事的！待会儿她们看不到我们，会转头来找我们的！我们快过去好不好嘛！”何云萱半撒娇示的对许梵笙说。
    许梵笙看了云思一眼，见她也没意见，只好点头：“走吧。”
    三人刚从桥上过来，这会儿还要转身回去，云思看着桥上略显拥挤的人群，倒也没什么兴趣。站在河岸边，抬头便能看到烟花，也不见得不好。只是何云萱兴致这么高，自己若是不去，岂不是要去找何云锦二人？
    想到这，云思火速的摇了摇头，还是跟着去吧！
    三人好不容易走到桥上，许梵笙指着桥一旁腾出来的空地说：“那是几家绸缎庄的老板一起筹齐的烟花会。”
    云思看着堆积在一旁宛如小山的烟花，这才恍然点点头：“怪不得，还以为是哪个大户人家这么有钱，原来是商户们的活动。”
    还好有许梵笙在，不少人见他腰间配着一把剑，都不由自主的远离了几步，云思跟何云萱在他身旁走着，也没感到多挤。
    好容易走上前，那些负责放烟花的小厮大声说着：“客观们往后稍一稍，咱们还要继续放烟花！”
    “这桥要是再这么挤下去，还不塌了啊！”也不知是谁说的一句话，引来众人哄堂大笑，大家也都听话的纷纷往后站了几步。
    “别挤别挤！你们不要挤了！小姐……诶！小姐……”混乱之中，不知道是哪家的丫鬟在拼命的维持着秩序。
    云思顺着声音回头，只见那丫鬟慌张的在人群当中找自己的主子。
    “小姐！我在这，小姐……”被人群冲散，体格又十分弱小的她，这会儿显得很是手足无措。
    “啊！！！”身旁不远处，传来一位女子的惊叫，众人闻声回头。
    人群当中也传来一阵惊呼，“有人落水了！”
    “小姐！！”刚刚那个丫鬟铆足了力气跑到桥边，巨大的“噗通”落水声，在四周响的十分清晰。
    如月吓得忙抓住何云思的手说：“小姐！有人被挤落水了，好像是那丫鬟的主子！”
    云思三人凑到桥栏边，只见一女子拼命在河水里挣扎：“救命！救……救命！”
    云思皱了皱眉：“她好像不会水……”
    还未等云思想要帮忙询问是否有人会水的功夫，站在身旁的许梵笙竟毫不犹豫的直接跳进了水中……
    刚刚还在赏烟花的路人听到这边的动静儿，也都纷纷凑了过来，在众人的一片呼声中，许梵笙才将那不幸落水的女子救上了岸。
    丫鬟哭哭啼啼的跑到那女子身边，忙声询问：“小姐！你没事吧小姐……”
    女子显然吓坏了，这会儿还惊魂未定，许梵笙将她放到岸边，起身拧着自己衣服上的水，低声说：“她没事，不过是呛了点水，可能还受了惊。”
    “小姐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丫鬟帮女子擦拭着头上的滴水。
    何云萱带着云思迅速走过去，也担心的询问：“姑娘，你没事吧？”
    那女子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被丫鬟扶着起身说：“我没事，谢谢这位……公子。”
    “不用谢。”许梵笙说。
    “这是我的丫鬟小晴，小晴，快谢谢这位公子！”女子说。
    这叫做小晴的丫鬟很是听话，急忙向许梵笙行着大礼：“多谢这位公子救我家小姐性命！奴婢替老爷夫人叩谢公子大恩！”
    许梵笙被这么一谢，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姑娘没事就好，不过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见许梵笙准备离开，那女子又忽然开口：“不知公子名姓，改日定当登门造访。”
    许梵笙刚想回绝，何云萱却忙替他答道：“这是我义兄许梵笙，姐姐不必放在心上，梵笙哥向来喜欢见义勇为。对了，这位姐姐长的可真好看，不知姐姐芳名？”
    云思瞧了她一眼，虽然这回儿浑身被水浸湿了，发髻容妆不整，加之有些受惊，脸色略白，可还是尽显清纯之色，宛如出水芙蓉。
    女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小女陆梓欣。”
    “陆小姐？”何云萱笑眯眯的看着她。
    “嗯。”陆梓欣点了点头。
    许梵笙低声说：“你长姐可能再找我们，我们得走了。”
    “梵笙哥，快擦擦，别着凉了！”何云萱将自己的手帕掏出来，给许梵笙递过去。
    陆梓欣站在两人对面，看着这一幕，不知为何，心中恍然有些触动。
    “陆姑娘一个人么？那桥上的人实在是多，还是不要上去了。”云思说。
    陆梓欣点头：“好。谢谢几位。”
    正当云思准备跟何云萱两人离开的时候，陆梓欣却忽然叫住了云思：“这位姑娘，等一下……”
    云思回头看她：“怎么了？”
    陆梓欣的目光在云思身上，逐渐锁定在了她腰间的折扇，含蓄的询问道：“姑娘，冒昧问一下，这把扇子……可是姑娘的？”
    云思将腰间的扇子抽出来，摆弄了一下摇头说：“不是我的，刚刚在桥上捡的。”
    陆梓欣这才微微一笑：“还真是有缘分，这扇子好像是家弟的。”
    “这扇子的主人你认识？”云思有些诧异。
    陆梓欣接过那扇子一瞧，很是确认的点头：“嗯，的确是他的，刚刚不小心丢下的。”
    “少爷去寻扇子了，让小姐在这等着，可能一会儿就过来了！”小晴在旁边说，“几位可真是我们的贵人，许公子救了我家小姐，这位小姐还刚好捡到了我家公子的宝贝折扇，看来还真是缘分！”

 第71章：扇子的主人

    看小晴一脸高兴的样子，云思则说：“没错，是很凑巧。”
    “小姐你看，少爷回来了！”小晴指着身前不远处说。
    只见那人匆忙的迎面走上前，一眼就瞧见陆梓欣这般狼狈的样子，连忙询问：“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个弄成样子？”
    他身边跟着的另一个男子看起来更加着急，慌张的上前拉着陆梓欣东看看西看看：“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让你好好的在那边等我们吗！”
    陆梓欣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桥上的人太多，一不留神掉进了水里，还好有这位公子相救。”
    两个人顺着陆梓欣的目光回头，可云思也与此同时惊讶的高声道：“陆……陆明远？”
    “怎么是你？”陆明远的目光扫过许梵笙，落到云思身上，露出同样难以置信的表情。
    云思也恍然明白，怪不得陆梓欣也姓陆……
    “原来是梵笙兄！”他身边的男子便是陆明寒了，陆明远的庶弟。
    云思这下像是找到了“凶手”一般，看着陆明远，将手里的折扇晃了晃：“那这扇子是你们两个谁的？”
    陆明寒瞧着云思手里的扇子，忙称：“哥，这不是你丢的扇子吗？”
    “这是我的扇子，怎么在你手里？”陆明远盯着云思，微微皱眉。
    看他一脸怀疑的样子，云思反而火气十足的说：“你在桥上撞了人，不仅不道歉，还头都不回的就走了。我还以为是什么没教养的小混混，想不到竟然是陆大少爷啊？”
    陆明远一把将云思手上的折扇夺过来，理直气壮的说：“桥上人太多，等我回头的时候哪里还知道撞了谁？原来是你这个倒霉蛋……”
    “明远，你们认识吗？”陆梓欣在一旁问。
    陆明远跟云思对视一眼，二人异口同声的答道：“一般一般！”
    “原来大家都认识，小晴说的没错，这还真是缘分。”陆梓欣笑说。
    陆明寒转头看向许梵笙道：“梵笙兄，多谢你救了家姐！改日请你喝酒！”
    “小事，只是没想到，陆小姐就是侯府的大小姐。”许梵笙说。
    几人说话间，身后又传来了两声呼喊：“四妹！梵笙哥！”
    回头一瞧，原来是何云锦跟何云落大老远的追了上来。
    两人喘着粗气，略显慌张的走过来询问：“你们跑哪去了，怎么一回头人都不见了，害的我俩找了好半天……”
    “凑巧遇见了陆兄跟她姐姐，多说了两句。”许梵笙说。
    何云锦刚刚还在抱怨的脸孔，再无意中瞧见陆明远也在的时候，瞬间变得笑面如花，刚刚的怨气也立刻一扫而光，改口道：“这么巧啊，陆公子也在。我是说……刚刚没找见你们，我有些担心而已。”
    “长姐，你们都买了什么好东西啊！”何云萱凑过去好奇的问。
    陆明寒则看着何云锦，主动上前招呼道：“这位就是丞相府的大小姐吧？”
    “二公子。”何云锦礼貌的行了个礼，什么也没多少，眼神中略显冷漠。
    云思看得出，似乎她所有的精神都放在了陆明远身上，她看陆明远的目光很是闪烁。
    “既然大家都认识，不如就一起走吧，那边还有许多好玩的呢！”何云萱提议说。
    众人也难得一聚，纷纷点头：“好啊。”
    云思却觉得闹哄哄的，可又不得不随着大众，只好跟如月走在了后面。
    奇妙的是，许梵笙不大喜欢凑热闹，走着走着也到了后面，差不多跟云思走在了一起。陆梓欣也不知不觉的凑过来，走在了许梵笙身边。
    何云锦则在前与陆明远说着话。
    “陆公子今日怎么有空出来玩，是因为七夕节吗？今日热闹的很，大家都想出来逛逛呢。”何云锦柔声询问，转眼看着他，二人的距离十分贴近。
    陆明远摆弄着自己失而复得的扇子，随口说道：“闹哄哄的有什么好玩的……不过是家里的女眷想出来玩，父亲叫我跟明寒陪着罢了。”
    两人的对话声音不大，却也能让走在后面的人听的清楚。
    陆明远不耐烦的样子，似乎很让何云锦尴尬，可那位陆大少爷却一点也没察觉，继续抱怨道：“你们女孩子啊，就喜欢凑这个热闹，我小妹也是，明明府上什么都有，还偏偏拉着我们出来买一大堆的东西，逛来逛去也不嫌腻，真是令人头疼。”
    何云锦听陆明远这样说，赶忙把自己手上拿着的东西悄悄的背到了身后，支支吾吾的说：“我……我也不喜欢热闹，不过今日是七夕，大家也都是出来讨个彩的。”
    “何大小姐可是丞相大人的宝贝，这城里谁人不知大小姐天姿貌美，才华出众，想要求得大小姐芳心的人数不胜数，难道大小姐还愁找不到好夫君？”陆明寒走在何云锦的另一半，谄媚的说道。
    何云锦笑了笑，略显害羞的说：“那又如何，寻得两情相悦的心上人，不仅要看缘分，还要看老天的成全，我也只好来求一求，拜一拜，希望能早点遇到我的心上人。”
    陆明远将扇子拿在手里，似乎在打着拍子，也不知他到底有没有再听。
    身后，云思询问身边的陆梓欣：“陆小姐，府上可还有个小妹？怎么不见人？”
    “小妹她……买了东西带着丫鬟回去了，这里的人太挤，她嚷着累。”陆梓欣说。
    前面，何云锦也在抓紧一切机会与陆明远搭话：“今日是七夕节，不知陆公子可有姻缘要求？”
    陆明远回过神，摇摇头说：“没有。”
    “喜欢这位陆公子的姑娘，从我们侯府门口，都能排到城外去了，那些小姑娘甚至只求能见上他一面就心满意足了，他哪里还用求姻缘？随便挑一个，都是数一数二的。”陆明寒故意满是妒忌的说。
    何云锦微微皱眉，又问：“那陆公子……可有心上人？”
    陆明远刚要张嘴随口回答，这会儿却认真想了想，随即故意提高了一个声调：“算是有咯，可那姑娘既不出众，也不聪明，反而处处与我作对，惹人生气。”
    何云锦向来敏感，听他这么说，也很快联想到了脑海中的哪个人。
    不知是不是被何云锦各种问题问的烦了，陆明远便放慢了脚步，走到云思身边说：“二小姐，这好歹也是过节，您赏个笑脸可好？”
    云思瞧了他一眼：“好啊，那你道歉。”
    众人好笑的看着陆明远，唯独何云锦，满是敌意的看着何云思。
    陆明远难得好脾气的朝着云思鞠了一躬，夸张的说：“二小姐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了小的这次吧，都是我不对，好不好？”
    云思被他逗的忍不住发笑，抬手说：“这还差不多！”
    陆明远直起了身子，挤开了如月的位置，走在云思一侧，柔声道：“二小姐，请吧。”
    如月委屈的跟在云思身后，何云锦的脸色却阴沉了下来。令人嘲讽的是，她那么积极的与陆明远说话，到了云思跟前，陆明远反而成了主动示好的那一个……

 第72章：比武

    几人结伴而行，说说笑笑，可却是各怀心思。
    云思留心瞧着何云锦，她也时不时的朝云思这边看上几眼，或许是因为陆明远走在云思身边的原因，何云锦也不由自主的凑了过来。而陆明寒则走在何云锦身边，尽管何云锦对他的态度冷淡，可他还是满不在乎的与何云锦聊的火热。
    “许了愿？”陆明远在云思身边小声问。
    云思点点头：“你怎么知道？”
    “你刚刚不是说，过桥的时候被我撞了。我想，去桥那边的，多半都是去放灯许愿的，看来你也不例外。”陆明远转眼看着云思，“怎么，你是不是也跟那些女子一样，许愿早些嫁给如意郎君？”
    云思翻了个白眼：“庸俗！在你眼里所有女子都一样，我可没许这种花痴的愿望，男人有什么好的？”
    “普通的男人是没什么好的，可是像本将军这种男人，乃是世间罕有才对。”陆明远得意的挑了挑眉毛。
    夜色下，团团烟花在空中绽放出一道道五彩耀眼的光，虽转瞬即逝，却还是光芒乍眼。他的笑意渐浓，眉眼嘴角弯弯，那一抹好看的弧度，像极了掩藏在黑夜中的月牙，散发着淡淡的光，幽暗，却又明亮。
    云思嬉笑道：“我怎么没觉得你有哪里好的，无非是好命的生在了侯府罢了！为人呢，也不怎么样，一般般，着实一般般。”
    “臭丫头……”陆明远刚刚还自信满满的笑意，被云思这么一说，则有些恼火，“等你见识到本将军的好，只怕会哭着喊着后悔！”
    “嘿嘿！”云思像是摸到了糖的小孩子一般，能在陆明远面前略胜一筹，便十分开心。
    何云锦跟在旁边，看着二人嬉笑的模样，哪里是仅见过几次面的样子，显然是认识了很久。
    “小姐！快看，前面有比武会！”如月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一个高台上说，台下此刻也围满了看客。
    “过去瞧瞧。”
    众人凑到跟前，只见旁边写着几个大字，只要谁能赢得比武的头彩，就能拿走一旁长柜上的琉璃花灯。
    那花灯做功精巧，雕刻细致，样子十分可人。选材用料很是珍贵特殊，所以映衬着里面的灯火也别样柔和明亮。估计没有哪个女子不喜欢面前这个精致的“战利品”，今晚若是把它提在手上，必然会引得众人瞩目。
    看附近不少姑娘对那花灯皆是爱不释手，都想要收入怀中。就连一向对这些不敢兴趣的何云落都忍不住赞叹：“长姐你瞧，这花灯可真好看！要是拿在手上，岂不是跟仙女一样了！”
    何云锦盯着那花灯，甚至已经联想到了自己拿在手里的样子，若是有这么好看的灯配饰，陆明远兴许会多看自己两眼，指不定就能发现自己的美呢？
    “我一定要拿到这个花灯。”何云锦暗暗的说。
    “长姐拿着一定好看！只不过……这上面写着要比武才行……”何云萱凑过去说。
    此刻，何云锦便转头看向许梵笙，满脸恳求的说：“梵笙哥，我想要这个花灯。那几个上去比武的男子，一定不如你！梵笙哥帮帮我好不好？”
    何云萱也连忙点头：“是啊，我梵笙哥武力高强，就凭台上那些人的花拳绣腿，一定打不过梵笙哥！”
    “我……我尽力。”许梵笙似乎不太想抛头露脸，可奈何何云锦再三撒娇恳求，也只好硬着头皮答应。
    何云锦听他答应，这才放心，仿佛胜券在握的样子，开心的在台下准备为其加油助威。她已经做好了将那花灯拿走的准备。因为这就是她，一定要拿到别人最想要的东西。
    如月站在云思身旁小声嘀咕着：“切……平日里怎么不见她跟许少爷这么亲近？连说话都是客客气气的，这会儿到好像是亲兄妹一般。”
    “长姐想要那花灯，这里只有梵笙哥习武，且武功不弱，你看上面这几个男子，多半是为了自己喜欢的姑娘去赢得头彩的。她不求梵笙哥，难道还自己上去打不成？”云思好笑的说。
    陆明远站在一旁，听着两人小声的对话，忽然凑过来说：“小丫头，你可喜欢那花灯？”
    云思深吸了一口气，也没隐瞒：“那花灯的样子就是迎着姑娘们的喜好做的，我也是女子，岂能不喜欢？”
    “喜欢就好。”陆明远嘴角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意，心底似乎有了打算。
    再众人的一片呼声中，许梵笙逐一打败了试图上台挑战他的对手，以至于几轮下来之后，竟无人敢在上台。
    “梵笙哥好厉害！梵笙哥加油！”何云萱站在台下，大声的呼喊着为他加油。
    云思看得出，她的眼里闪烁着跟夜空上一样的星光。那崇拜而又爱慕的眼神，足以证明了她对许梵笙埋藏在心里那份羞涩的情愫。
    “若是再没有人上来挑战这位侠士的话，那这琉璃花灯，可要物有所归咯！”
    “不用看了，你们是打不过梵笙哥的。”何云锦洋洋得意的说，“梵笙哥，把那花灯拿过来，它是我们的了！”
    许梵笙站在台上四周扫视了一圈，只见不少女子已经气馁的离开，刚刚还跃跃欲试的几个男人，在瞧见了那些上台挑战的人被许梵笙打的鼻青脸肿之后，这会儿也都颇为忌惮，一个个不敢上前。
    许梵笙朝那摆擂的年轻人说：“那这战利品，在下就笑纳了。”
    就在台下众人一片失望声中，忽然有人开口说：“等等。”
    大家的目光里重新燃起火光，将目标循着那大胆的声音望去。
    “陆明远？”云思看着身边的陆明远，原来开口的竟是他。
    还不等旁人看清，陆明远就一跃而上，站在台前与许梵笙面对面，笑道：“梵笙，算起来，我们也许久没有切磋一下了。”
    许梵笙看了看台下的何云锦，微微蹙眉：“我们两个有什么好比的……”
    陆明远随性一笑：“来嘛，今日过节，随便玩玩。不过说好了，点到为止，若是我赢了，那花灯可就归我了。”
    “陆兄对这种女子的东西也敢兴趣？”许梵笙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陆明远则不经意的瞥了云思一眼，神秘的说：“这你就别管了。”
    “梵笙哥……能行么？少将军本就是武将出身……”何云锦忽然觉得有种危机感。
    这么一说，何云萱也有些紧张，不过还是满脸信任的说道：“梵笙哥最厉害了，他……他一定能赢的！”
    台上两人赤手空拳，眨眼之时便已经动手交锋。许梵笙依旧招招稳准，猛烈进攻；陆明远则以退为进，零活闪身，一边迅速躲过他的拳脚招式，一边穿插其中与其交手。
    许梵笙进攻的势头越渐猛烈，好似一只猛虎般，丝毫不给对手反应的空暇。一招一式都直击要害，决绝果断；陆明远的出手却柔中带刚，身姿矫健，穿梭在许梵笙的进攻之下，速度之快，骤如疾风，又如游龙般婉转自如。

 第73章：摘得头彩

    二人一攻一守，却迟迟僵持不下。台下不知不觉已经聚满了人，那些路过的女子也不仅是因为喜欢那“战利品”花灯而留步，此刻多半则是因为台上那两个男子那龙腾虎斗，飒爽矫健的英姿所吸引。
    不仅仅是女子，甚至连路过的男子也都不禁驻足，观看台上二人的比武。其中一男子路过，本无意观看，可身旁的小厮却忽然说：“少爷，你快看……那台上打架的，好像是少将军！”
    男子寻声望去，这一看便不由的瞪圆了眼睛：“还真是他……他怎么跑到这种场子上打架了？真是有失身份……”
    “他的对手是谁？看样子功夫也不错。”小厮一同观看询问。
    男子瞟了几眼，不屑的说：“与陆明远比，那小子明显差远了。不过若是与这些家伙比，还算可以。”
    “我怎么觉得……梵笙哥比刚刚更出力了些？”云思虽不懂武，却见许梵笙的身手的确比之前打那些路人的时候敏捷了许多。
    如月本就会些拳脚，这会儿看着两人打的有来有往，似是有些痴醉。听云思这样说，才回过神来解释说：“这是自然！刚刚那群人不过是为了上来试一试讨个彩头，许少爷也只用了三分力而已。但眼下这对手不是旁人，那可是当朝的少将军！梵笙哥自然要多出些力来应付咯。”
    云思恍然明白，点了点头：“怪不得……可我瞧陆明远好像没怎么出手的样子，一直在与梵笙哥周旋，就是不肯进攻。”
    听云思这样说，如月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云思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她问。
    如月小声说：“这位少将军哪里是在比武，分明是在玩闹，奴婢瞧他连三分力都没用，只是不想很快结束这场比武罢了。所以才一直只守不攻，偶尔出手也不过是为了引发许少爷的斗志。不过两人尚且都没有使出全力，奴婢也猜不到输赢。”
    云思翻了个白眼：“他怎么这么无聊……这么说，梵笙哥已经用了七八成力，陆明远却还未出手，就能抵挡的游刃有余？那他要是用尽全力，恐怕梵笙哥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了，这家伙的武功是有多好？”
    何云锦也十分焦急，眼看着两人打了快半个钟头了，还是不分上下。可尽管陆明远不愿意出手，许梵笙还是没有占得上峰，这让何云锦不由的担心。
    “梵笙哥！加油啊！”何云萱看不懂这些，只知道打了这么久还未分胜负，可能许梵笙还会有赢得机会，于是便一直努力的为他加油打气。
    台上，许梵笙显得有些疲乏，减弱了进攻的势头，皱眉道：“你怎么不出手？”
    陆明远咧嘴一笑：“这叫以柔克刚，我新琢磨的招式。”
    “不打了，你赢了。”许梵笙忽然收手，准备从台上下去。
    何云锦心头一沉：“梵笙哥……”
    只是还不等他走，陆明远似乎还未尽兴，忽然疾步过来，一把抓住许梵笙道：“别啊，我打还不行么！”
    这下，两人才算是真正的交手，引起台下一阵高呼声。
    若说刚刚许梵笙进攻的势头猛烈，这次轮到陆明远出手，才得以看见什么叫做行云流水，势如破竹。
    果不其然，仅仅是几回合，许梵笙便败下阵来。直到陆明远以掌为刃，抵在许梵笙身前才果断收力，眉毛一挑，轻笑道：“承让承让。”
    许梵笙也随性的称：“下次继续。”
    见许梵笙败下阵来，何云锦虽什么都没说，却一脸的失望与不高兴。
    那被众人瞩目的“战利品”，也实至名归的落到了陆明远的手上。只见他提着那花灯，慢悠悠的从台上走下来，走到云思面前，将它递到云思手上：“送你的。”
    云思一怔，这才反应过来他刚刚为何要问自己是否喜欢那花灯。
    一瞬间，云思则成了所有女子羡慕的对象。而云思在接过花灯的那一刻，心头也不知为何，骤然一颤，开始跳的厉害。
    “怎么，高兴傻了？连声谢谢也不知道说？没礼貌！”陆明远甩开折扇，轻轻的摇晃着，夸张的叹了口气。
    云思忽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支支吾吾的说：“谢谢你啊，只不过……这么贵重的东西，我还是……”
    不等云思说完，陆明远就不耐烦的说：“哪里贵重了，不过是噱头罢了。你既喜欢，就当我送你开心开心好了，免得你一路哭丧着脸。”
    何云锦就站在一边，目光凌冽的看着云思，此刻的她，恨不得这个女子立刻消失在自己面前，永远也不要出现。
    “长姐，你若喜欢这花灯，就送给长姐好了。”云思将手里的花灯递到何云锦面前，试探的询问。
    何云锦声音有些发颤，却还在强撑着笑意：“不用了，这是陆公子送给你的，你好好收着吧。”
    “喂，你懂不懂事，怎么将我送给你的东西转送别人？”陆明远在云思身边皱眉嘟囔着。
    此言传到何云锦耳中，“别人”二字也显得分外刺耳。
    “长姐，别泄气吗！这不过是武彩，女子本就不擅长，前面还有文彩比拼！咱们过去瞧瞧嘛！”何云萱拉着何云锦往前走，可她显然已经没了兴致。
    没走多远，便是何云萱口中的文采比试，这也吸引了不少书生才子，此处便是最好的用武之地。
    眼见四侧满是花灯，不少小贩也都摆摊出谜。
    “每年的元宵灯会也都这么热闹，不过还是七夕灯会要好，多半都是佳人才子。”如月说。
    “这才子说的便是我咯，佳人倒是没见得。”陆明远挑衅的看着云思说。
    云思不服气的道：“你算什么才子？不过是自幼习武，武功好点罢了，文采可不见得你那里好了。”
    众人一路往前走着，却没留意身后已经有人正注视着他们。
    刚刚从擂台那边跟过来的男子，看着前方陆明远与云思走的很紧，便敏感的问道：“那女子是谁？我可很少见陆明远对哪个女人这般亲近。”
    “许是少将军喜欢的女子也说不定，少爷忘了，今日是七夕。若非有情人，怎会与旁的异性走在一起？”小厮分析说。
    男子也点点头：“有理。不过我倒是好奇，能让陆明远开窍的女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咱们过去瞧瞧不知就知道了！”小厮一边带路一边说。
    周围的男男女女为了展示自己的文采，都挤在一个个灯铺上出谜题，猜谜题。
    云思等人挑了个热闹的地方挤上前去，当下那几个书生也正在为头顶的谜题争论不休，路人也跟着讨论的热火朝天，十分有趣。
    如月一脸茫然的说：“这些小姐应该拿手，奴婢最不懂的就是这个……”
    何云萱为了让何云锦高兴些，撺掇她去猜谜。许是为了展现自己，何云锦也只好抓紧这最后一次机会，随口猜了几个简单的灯谜出来。
    旁人一瞧，何云锦不仅姿色貌美，还有几分才学，皆是纷纷夸赞。不少公子打扮的人，也都开始频频上前搭讪示好。

 第74章：比文

    何云锦的目光仍然时不时的落在陆明远身上，对于那些来示好者一律无视，最多也只是礼貌的一笑。可她越是这样，似乎就越能令那些心仪者燃起欲望。
    “小姐，我们也过去玩玩吧！”如月拉着云思说。
    还不等云思答应，陆明远反而凑过来说：“你家小姐恐怕猜不来这些。”
    这下如月却不赞同的反驳道：“胡说！陆公子可不要小瞧我家小姐，小姐的文才好着呢！”
    “不用理会他。”云思白了他一眼，自顾自的挑选着感兴趣的谜题。
    见不少的人都挤在诗句这边猜字，云思便瞧见角落里挂着一盏灯，隐约看那上面写的是猜药名，顿时来了兴致。
    “老板，那盏灯怎么没人猜啊？”云思指着孤零零挂在一旁的灯笼询问。
    老板抬头瞧了一眼，笑说：“猜药名本就是个冷门，那上面的谜题又颇有难度，应该没几个人猜得中！”
    听老板这么一说，不少人也都凑过去瞧了起来，只见上面仅写了四个字：今日秋尽。
    围在前面的人也都开始叽叽喳喳讨论着谜底，好一会儿也没见有人能答出来。
    那老板洋洋得意的说：“我这谜题，一般人可猜不出来，姑娘，您还是瞧瞧那边简单一些的吧！”
    何云锦闻言也过来看着那灯笼，何云萱在一旁问：“长姐你看，那老板竟如此得意，你这么聪明，一定能猜出来对不对？”
    “我……我想想。”何云锦微微蹙眉，努力思考着答案。
    陆梓欣跟陆明寒也捉摸着答案，陆明远便看着云思小声说：“小丫头，你不是学医的嘛，怎么连你也难住了？”
    “这样的题有何难？”云思轻笑着摇了摇头，在她眼里似乎很是简单。
    “哟，这位小姐知道答案？”老板将目光重新放回云思身上，并仔细的打量了一番。
    云思神秘的一笑，拿出一旁备好的笔来，提笔在那灯笼上写了三个大字：明天冬。
    老板有些意外而又惊喜的看着云思：“这位小姐真是聪敏过人！虽说这谜题不难，却不少人想的复杂，并没有答的上来。”
    周围一片唏嘘，那些略懂医术的人，也都恍然大悟，竟想不起还有这样一味药材。而那些不懂医术的人，则满是质疑的嘀咕着：“明天冬是什么药材，怎么没听过……”
    云思将笔放下，拍了拍手解释说：“明天冬，也叫天门冬，天冬草。味苦性寒，可养阴生津，润肺清心。主治肺燥干咳，虚劳咳嗽，内热消渴。”
    “没错没错，的确有这味药材！”不少懂医术的路人也跟着连连肯定，这下也再无人质疑，甚至有不少人开始赞叹云思不仅头脑敏睿，且医术高明。
    老板也赞许道：“小姐一看便不是寻常人家，只不过像小姐这样身份的人，还能如此熟习医术，真是难得。”
    “班门弄斧而已。”云思谦虚的说。
    面对众人的夸赞，如月也十分高兴：“奴婢就知道这样的雕虫小技，一定难不倒小姐！”
    云思瞥了陆明远一眼，摆出一个胜利的笑脸来说道：“也不知道是谁不学无术！”
    陆明远轻咳了两声：“咳咳，这算什么，你本就精通医术，不过是刚好撞上你擅长的了。”
    “老板！我二姐猜中了这每人猜得出的灯谜，可有什么奖励？”何云萱古灵精怪的跑到那老板跟前询问。
    老板笑着说：“小姐若是不买花灯的话，可将刚刚猜中灯谜的花灯提走。”
    “这算什么？”何云萱皱眉，“你瞧，我二姐手上提着的，可是今晚最好的花灯头彩了，谁稀罕你的纸灯？”
    那老板一怔，看着云思手上的琉璃灯，心知不是什么好应付的主儿，只好哭穷：“几位少爷小姐，老夫这也是小本生意，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就算拿出来，小姐也不一定瞧得上眼……”
    云思将何云萱拉了回来，大方的说：“没事，玩乐而已，何必认真呢。”
    “小姐真是人美心善，老夫给小姐道谢了！”那老板松了口气，连忙行礼。
    刚刚还成为了众人焦点的何云锦，这会儿却像是一个路人般无人关注。似乎所有的目光此刻都落在了云思身上，而同她站在一起的自己，更像是一个陪衬，一个笑话。
    “算了，今天玩也玩了，要不我们回去吧？”云思心满意足的说。
    几人正商量着要不要回府的功夫，突然有个小厮跑到刚刚那灯铺老板的耳边言语了一番，并塞了一块玉坠给他。
    随即，那老板连忙喊着云思：“这位小姐，等等！”
    云思回过头，只见那老板正朝自己招手，且兴奋的说：“小姐，刚刚有人愿以这枚玉坠为奖赏，给小姐出了另几道文题，不知小姐可有兴趣？”
    老板递过玉坠，陆明远扫了一眼，却有些意外的说：“这玉竟是一等龙玉……”
    云思感兴趣的，并不是这贵重的玉坠，而是那人出的题：“说来听听。”
    老板思索着说：“小姐可听好，此乃一个对子，上对是南通前，北通前，南北通前通南北。”
    “这个还不简单？”云思觉得有些好笑，“春读书，秋读书，春秋读书读春秋！”
    虽说这对子的确简单，但大家见云思甚至没有多想便张口就来，还是不由呼声：“对的好！对的好！”
    老板也笑了笑，继续说：“看来还是难不住小姐，下面还有一对，小姐且听。”
    “望江楼，望江疏，望江楼下望江疏，江楼千古，江流千古。”
    “啧，这对子倒是有些难。”开始有人小声议论。
    陆明远半抱着肩膀依靠在一旁，注视着云思，心中对其的兴趣也越发浓郁。想不到这丫头不仅精通医术，还读过不少书，文才上也丝毫不输旁人。
    这次云思倒是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仔细的思索着：“我想想……”
    好一会儿，云思也没想出个所以然，陆明远便笑着摇头，好似一切都在自己的意料之中一般，清了清嗓子道：“这题我来替她答，听好了！赛诗台，赛诗才，赛诗台上赛诗才，诗台绝世，诗才绝世！”
    众人一片叫好，陆明远看着云思有些难以置信的眼神，挑了挑眉：“怎么样，本少爷并非不学无术吧？”
    老板在一旁则说：“这位公子，这玉坠的主人……点名要这位小姐来答。”
    何云锦在一旁略带嘲讽的说：“二妹既答不上来，就别为难她了。毕竟女子文才有限，不比男子。”
    “等等。”云思忽然说，“我这刚好也有一对。”
    “小姐请说。”
    云思思索着，慢悠悠的说：“印月井，印月影，印月井中印月影，月井万年，月影万年！”
    “不错，孺子可教！”陆明远略显惊喜的笑道。
    那老板一脸刮目相看的样子瞪着眼说：“小姐好文采！好文采！”

 第75章：王府世子

    “老板，我家小姐对上了你的对子，这玉坠是不是可以拿走了？”如月晃了晃手里的玉坠，询问老板。
    老板有些犹豫，毕竟这玉坠十分珍贵，他不敢确定，这玉坠的主人是否真的愿意把它当做奖赏送人。
    云思却从如月的手中拿过玉坠，递给老板说：“不用了，今日过节，只娱乐一下怡情便好，这么贵重的东西，还是还给主人吧。”
    云思刚准备离开，陆明远却忽然说道：“等等，不知道可否见一见这出题者，玉坠的主人呢？”
    “这……”老板往身后看着那小厮。
    云思也有些好奇，到底是谁竟指名要自己对题。
    “有意思，真有意思！哈哈哈！”随着一阵爽朗的笑声，只见一个陌生男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云思看着那一张陌生而又俊逸的脸，疑惑的询问：“你是……”
    男子并未自报家门，反而是当陆明远看见他时，有些意外，却又有些意料之中：“景逸？怎么是你？”
    几人这才得知，原来这个“神秘男子”竟是安平王府的的世子，也是安平王的嫡子，孙景逸。
    “今日七夕，府上闲着无事，便想出来逛逛，顺便看看能不能遇上什么有缘的姑娘。想不到竟在这里遇见了你们。”孙景逸说话间，目光时不时的飘在云思身上。
    陆明远神色莫名，将那玉坠丢到孙景逸手里：“这玉坠乃是皇室的龙玉，只不过没想到是你。”
    孙景逸接过玉坠：“明远，你回城也有一两个月了，怎么不见你来府上找我喝酒？若不是今日瞧见你好兴致在这种地方比武，是不是连大将军你的面都见不到？”
    陆明远撇嘴道：“安平王府门槛太高，若无公事，岂能随意出入？”
    孙景逸微微一怔，面色有些小小的尴尬，不过很快却主动上前搭着陆明远的肩膀，笑着化解：“诶，明远，你这就不对了。他们长辈之间的政见斗争，可不能影响我们的兄弟感情，是吧？”
    见孙景逸这般主动热情，陆明远也只好给他个面子，深吸了口气点头说：“好吧，那就不看在你老爹的份儿上，只看我们的交情咯。”
    “这就对嘛！哈哈哈……”孙景逸大笑。
    “原来这位就是安平世子。”何云锦上前欠身行了个礼以示尊重。
    孙景逸看了看她，随性道：“云锦小姐不必多礼。”
    “世子认识我？”何云锦的眼中略显惊喜。
    孙景逸点点头：“何丞相的嫡长女在这城中早就有所闻名，就算没见过本人，也知小姐闭月羞花，美如冠玉。今日一见，自然一眼便能认出来了。”
    被孙景逸一番夸赞，何云锦这才稍稍恢复了情绪，嘴角也微微上扬了起来：“世子谬赞了。”
    挨个聊了一圈，孙景逸才重新看着云思说：“这位便是相府的二小姐，云思姑娘吧？”
    “是我，那这位便是刚刚躲在后面的出题人吧？”云思并不因为他的身份而多忌惮，只是随意的说道。
    孙景逸则大方的点点头：“实不相瞒，刚刚在一旁瞧见明远与姑娘一起走，不免心生好奇。或许姑娘不知，我这兄弟什么都好，就是太没情调，特别是对小姑娘们，一窍不通！所以……能令他乖乖跟在身边的姑娘，我还真想瞧瞧，是有多特别。”
    云思觉得有些荒唐，心中暗自觉得这世子岂不是太无聊了？
    “现在瞧见了？”云思笑了笑。
    “之前见过的那些女子，一旦知道我们二人的身份，不是谨小慎微，唯唯诺诺，便是阿谀奉承，有意献媚。可姑娘不止性格洒脱，还这般聪慧风趣，的确与寻常女子不同，怪不得能让我们明远……”孙景逸口无遮拦的肆意说着。
    只是话还未完，陆明远就打断了他的话：“好了好了，差不多得了！”
    孙景逸却不依不饶的继续胡闹：“别啊，今日是七夕节，本就是结姻缘的好日子！你好歹也是个大男人，更别说是铁骨铮铮的将军了！若是喜欢，你便大方告诉云思姑娘不好吗？”
    “你还是管好你自己的事吧，你那些红颜知己哪去了？怎么放着你出来当月老了？”陆明远不耐烦的推了孙景逸一下。
    他却毫不介意，反而兴致更高：“谁说我是来当月老的？我不过是想问问，这位云思姑娘若不是你的意中人，我岂不是有机会了？”
    见孙景逸凑过来，云思也不知他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只是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好在陆明远及时挡在云思面前，一把推开他：“走开，还轮不到你。”
    孙景逸这才适可而止，自我圆场的笑道：“开个玩笑而已，干嘛这么严肃吗！”
    何云锦生生被晾在一旁，像是空气一样根本不知如何搭话，两人话里话外都是何云思，她也不知道，何云思什么时候就变得这么惹人瞩目了？若是没有她在，今日被谈论的焦点，一定是自己才对！
    何云锦暗自使劲儿的捏着衣角，终于忍不住说道：“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府了，父亲让我早些回去，失陪了。”
    何云锦说完便带着何云落转身离开了，陆明寒见状，急忙追过去询问：“云锦，这天色也晚了，要不我送你们回去吧？”
    “多谢三少爷的好意，有梵笙哥在，没事的。你还是陪陆小姐早些回府吧。”何云锦断然拒绝，自顾自的往前走。
    许梵笙看云思还未离开，有些犹豫不知是不是该一起走。
    云思自然知道何云锦十分不爽快，且面前的孙景逸也不知道是何居心，从他跟陆明远的对话中也不难听出，王府跟侯府似乎并不怎么和睦，自己还是少掺和这两家子的事为好。
    “那我们也先回府了，你们聊。”云思说。
    孙景逸闻声，也热情的主动说道：“云思姑娘，我的车马就在不远处，用不用……”
    “不用了，我跟长姐一起回去，父亲会放心些。”云思笑着婉拒。
    陆明远见云思要走，忙上前抓住她小声说了一句：“离这家伙远点，我改日去找你。”
    “哦……”云思口头答应着，也是心不在焉的离开了。
    几人准备上马车回府时，只见陆梓欣却独自一人走了过来，在附近踌躇着什么。
    许梵笙瞧见，上前询问：“陆姑娘可还有事？”
    陆梓欣看样子有些紧张，连忙摇头：“没事！只不过……还是想谢谢你，今日救了我。”
    “原来是这件事，陆姑娘不必放在心上了，救人性命，是理所应当的，姑娘没事就好。”许梵笙说。
    也不知为何，刚刚还坐在马车上好好的何云萱看到两人在外面说话，便有些不耐烦的探出头去喊道：“梵笙哥，快点走啦，回去晚了父亲要生气了！”
    “那我先走了，姑娘怕是受了凉，也早些回府吧。”许梵笙应付了几句，便转身上了马车，带着众人回府。
    陆梓欣站在原地，愣愣的点了点头：“好……”

 第76章：争执

    坐在马车的一路上，众人也都没怎么说话。何云锦看起来情绪不高，更是闷着一句话不肯说。
    何云萱似乎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只好有一搭无一搭的与大家聊天。
    “二姐真厉害，想不到二姐不仅医术精湛，文采也这么好！”何云萱满是羡慕的看着云思。
    云思则笑：“小时候与母亲住在乡下，母亲教我识字。平日无事可做的时候，只好读书来解闷儿，自然知道的多了一点。”
    “原来是这样，可惜我年幼的时候只顾着玩旁的了，娘也没教我读什么书。”何云萱说。
    坐在一边的何云落却冷嘲热讽了起来：“你又不是乡下的野丫头，相府要什么有什么，何必去读什么枯燥乏味的书？女子读那么多书有何用，还能考取功名，进朝为官不成？父亲说了，女子无才便是德。长姐也没读书，还不是一样蕙质兰心，出类拔萃？”
    何云锦虽然知道她是在帮着自己说话，可还是不免想起自己在灯会上，全然被云思盖过风头的事，这会儿来讲，则更像是嘲讽。
    何云萱眨了眨眼，看着云思，云思也并不介意，反而觉得有些好笑。
    回到府上，何玉璋跟尹氏都在大堂等着众人吃饭。
    “怎么才回来？若是再不见你们人，我就让管家去寻你们了！”尹氏担忧的看着何云锦说。
    何云落笑道：“大娘真是多心了，我们这么多人，还有梵笙哥在，难道能丢了不成？”
    何云萱也点头：“不过是遇上了侯府两位少爷跟小姐，还有安平王府的世子，多聊了一会儿耽搁了时辰。”
    “安平王府的世子？”何玉璋有些意外的抬头。
    “是啊，世子还给二姐出了谜题，都被二姐答上来了。他便夸赞二姐好文采，还想把随身带的龙玉坠给二姐呢！”何云萱很是得意的说。
    何玉璋却微微皱眉看着云思：“云思啊，我们与安平王甚少往来，那孙景逸你还是少招惹为妙。”
    “父亲放心，我没有收他的东西。”云思说。
    何玉璋点点头：“那就好，吃饭吧。”
    众人落座，何云锦却面色阴沉的起身说道：“我还不饿，你们先吃吧，我有些累了，想回房休息。”
    何云锦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转身走了，留下不明所以的众人愣在原处，面面相觑。
    “云落，你长姐这是怎么了？”尹氏询问着同她比较要好的何云落。
    何云落则气不过的盯了云思一眼，阴阳怪气的说：“我也不知道。不过兴许是某些人得意忘形，不知天高地厚，连长姐喜欢的东西都抢，长姐会高兴才怪呢！”
    尹氏大概也明白了何云落的话中之意，不由的看向云思：“这是怎么回事？”
    见众人的目光放到自己身上，云思也顿时有些恼火，为何只要何云锦不高兴，就一定是自己惹来的？
    云思深吸了一口气，忽然把筷子猛地放在桌子上，面色冷峻：“都看着我做什么？长姐为什么不高兴，干嘛不去问她本人？难不成是我得罪她了，还是欺负她了不成？”
    “你嚣张什么嚣张？这么说二姐你很无辜了？”何云落也冷笑着说。
    云思瞪着她：“那你倒是说说，我哪里惹了长姐不高兴？”
    “你明知道长姐喜欢那盏花灯，还撺掇陆公子帮你夺！要不是你，梵笙哥怎会输给陆公子？长姐都说了想要那花灯，这你也要抢，现在你高兴了？”何云落替何云锦打着抱不平。
    云思闻言，猛然起身，看着她有些好笑的说：“首先，我并没有撺掇任何人为我跟长姐抢花灯，其次，我已经说了把它送给长姐，长姐不要，这也要怪我么？难道这是些话是长姐教你的不成？你凭什么替她揣度？”
    “你还真是不嫌害臊，既然你不想要，为什么陆公子送给你，你就接了？长姐自然不会要你送的东西，你以为你是谁？要不是八辈子有幸做了爹的女儿，你连给长姐当丫鬟都不配！多读了几本书，就巴不得在世子跟少将军面前卖弄，简直是丢了相府的脸！我看你就是跟你娘一样 不要脸，专门喜欢夺人所爱！”何云落不管不顾的一口气说着，就连何玉璋跟尹氏都怔住了。
    “混账东西，你给我闭嘴！”何玉璋一摔筷子，怒声说道。
    只是还不等他斥责，云思便毫不犹豫的当众甩过去一记响亮的耳光。
    “你竟敢打我！”何云落双眼通红，捂着脸颊难以置信的看着何云思。
    “大娘说了，这相府之内最不能坏的就是规矩。我是你二姐，长幼有别！我打你怎么了？我就是要替父亲教训你这个没大没小的东西！还有，我告诉你，何云落，你给我听清楚了，你侮辱我可以，你若是再敢侮辱我娘，我照样打你！”云思厉声说着。
    尹氏见两人吵的不可开交，甚至动了手，连忙起身拉过何云落，随即幽幽的说：“云思啊，云落说话口无遮拦，你只管教育她便好，何必当着你父亲的面动手？”
    “对不起，我还没学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本事，所以只能当着父亲的面教训她了。大娘跟父亲若是觉得我有错，只管罚我就好了。不过我还是要说，‘口无遮拦’这种毛病，三妹以后还是得改改，不然下次若是我不小心冒犯了长姐，岂不是也可以用‘口无遮拦’这种借口来搪塞呢？”云思不堪示弱的看着尹氏。
    尹氏面色一沉，紧紧的盯着云思，二人第一次这般目光交汇，似乎已经在光明正大的宣战了。
    何玉璋满是恼火的说：“打的没错！当着我的面上就敢这样不分长幼，背地里还要上天不成？何云落，你给我回去反思，一个月不准出门！我怎么有你这么混账的女儿！”
    “怎么了，你们在吵什么……”何云锦听到消息，连忙从房间里出来。
    一进门就见何云落捂着半边脸啜泣，尹氏看了看她，低声说：“没事，你先回房去吧。”
    “还不是因为你！”何玉璋忽然说，“你哪来的脾气，说不吃饭就不吃饭了？要不是因为你不高兴，她们两个能吵起来？瞧瞧，一个个快把这相府的房顶揭了！”
    何云锦满是委屈：“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我只是不舒服而已。”
    “下次不舒服能不能说清楚！你三妹以为你不高兴，还怪到了云思头上！一天到晚每个消停，朝中的事惹得我头疼，回来了还要看你们勾心斗角！”何玉璋不耐烦的说。
    何云锦这会儿还装着好人一般的看着云思说：“这件事跟二妹没有关系。”
    云思嗤笑一声，吩咐如月将那花灯拿来，说道：“三妹说长姐不高兴，都是因为我抢了长姐喜欢的东西。既然如此，那我们谁都别拿，岂不是公平了？”
    云思说完，便将那花灯猛地摔在了地上，随着一声炸裂，瞬间碎成了几瓣。

 第77章：柳儿

    何云锦被这突然炸裂的响声吓得浑身一颤，连连后退了几步。
    “云思，你……”何玉璋也难以置信的看着云思，想不到她今日会这般激进的做出如此举动。
    云思深吸了一口气，回头看着何玉璋，行了个礼说：“父亲息怒，自从云思到了府上，便给大家填了不少麻烦。可若是我的错，我自会认错道歉，如果不是我的错，谁也别想安在我头上。今日天色晚了，父亲跟大娘早些休息，若是想责罚云思，明日只管罚好了。”
    何玉璋无奈的看着云思，心中有气却又不知如何发作，只因看着她那张倔强的面容，像极了当年的林惠。
    “你先回房吧。”尹氏说。
    云思回房的功夫，刚好撞上二房来寻女儿。傍晚的时候，二夫人声称身子不适，先回房休息，这会儿听到何云落在正堂里受到了何玉璋的斥责，这才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
    “怎么了？老爷，这是怎么了？”二夫人慌张的看着站在尹氏身后的何云落，捂着半边通红的脸颊不住啜泣。
    何玉璋等着二夫人，似乎想将所有的脾气跟不满都发泄在她身上。
    见何玉璋不说话，她又只好问何云萱：“云萱，你三姐这是怎么了？”
    何云落气不过，委屈的捂着脸直接一边哭一边跑回了房中。
    何玉璋也一拍桌子怒声道：“你这女儿是怎么教的！你自己去问问，她都说了什么混账话！以后你们母子还是在屋里安分待着，别出来给我丢人！若是让旁人听到了，还以为我何玉璋的女儿怎么如此没有教养！”
    二夫人被骂的直愣，但见何玉璋尚在气头上，只好眼神求助大房，示意她帮忙说话。
    尹氏轻声说：“老爷消消气，云落毕竟年纪还小，不知道哪听来的风言风语。今日这事无非是两个孩子之间的矛盾，倒也怨不得秋霞。老爷瞧，云萱不是一直乖巧懂事。”
    “爹，三姐不懂事，不过也是无心的，您就别生气了。她从小也是您看着长大的，您应该知道的呀！”何云萱上前劝说着何玉璋。
    何玉璋却冷哼一声，抬眼看了看尹氏跟二房：“是啊，云萱乖巧可爱，偏偏那丫头性子聒噪。若她不是有心，怎会说出那样伤人的话来？难不成是有人故意说给她听，还是故意教她的？”
    何云锦跟尹氏神色莫名，尹氏只好搪塞道：“老爷多虑了，哪里会有人教云落那些大不敬的话来。”
    “你们知道就好！今日的事就算了，若是日后再有人拿云思的娘羞辱，我一定饶不了她！”何玉璋说。
    尹氏跟二房对视一眼，点头道：“老爷放心……”
    “哼！”何玉璋生气的一甩袖子离开了正堂。
    二夫人甚至还没清楚事情的经过，只能在何玉璋走了之后小心翼翼的询问尹氏：“大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云落怎么挨了打了？老爷可从来不会动手打孩子的啊！”
    何云锦幽幽的说：“是何云思打的。”
    “你说什么？你……是何云思那丫头打的？她居然敢打云落？”二夫人闻声暴跳如雷。
    尹氏有些不耐烦的低声道：“自己回去问你女儿，平时让你教她好好收敛性子。现在可好，白白挨了打，还被老爷骂了一顿！这几日就叫她先不要出门了。”
    “这……这凭什么啊！”二夫人委屈的连声抱不平。
    “云锦，回房去。”尹氏则拉着何云锦离开了正堂。
    何云思回到房中，却好一会儿不见如月，刚准备出去寻人的时候，就见如月捧着一个包袱自己回来了。
    “如月，这大晚上的，你跑哪去了？”云思看着她问。
    如月并未答话，而是将包裹放在桌面上摊开，小声笑道：“小姐，你看！”
    云思一瞧，竟是那被自己摔成了几瓣的琉璃花灯。
    “你把它拿回来做什么？”云思纳闷儿。
    如月一边摆弄，一边解释说：“奴婢知道，小姐摔了这花灯是为了出气。可内心里是舍不得的，毕竟这是陆少爷为你比武得来的呢！”
    听如月这样说，云思反而有些脸红：“谁说我舍不得了？不过是一个花灯而已，再说都已经碎了，还拿回来做什么？”
    “奴婢瞧了瞧，这琉璃的裁制好，加上也没摔的太碎这几片碎片奴婢都找到了，剩下的补一补，应该也差不多。”如月说。
    “我看没必要，还是扔了吧，日后让何云锦瞧见，指不定又要酸什么。”云思无奈的说。
    如月一笑：“嘿嘿，我知道小姐也舍不得，这件事交给奴婢，奴婢为小姐粘好，悄悄放着就是了。”
    “不过是一盏琉璃灯而已，哪里有舍不得……”云思口不对心的说着。
    如月吐了吐舌头，将这些碎片重新用布包好，小声嘟囔着：“小姐的确对这琉璃灯没什么兴趣，可谁让它是陆少爷送的呢！”
    “喂！你这丫头再胡说，小心我缝上你的嘴！”云思像是被人看穿了心事一般，心虚的大声道。
    第二天一早，云思还以为二房得知何云落被自己打了，必定会闹过来，谁知倒也没发生什么，反而是异常平静。
    饭后，倒是何云萱带着一个丫鬟过来串门。
    “二姐，昨晚的事你别放在心上。三姐她向来心直口快，并不是有意的，父亲跟娘已经骂过了，也责罚过了。”何云萱又像往常一样，来调和关系。
    云思摇头说：“没事，昨晚该说的话我都说了，事后便不会放在心上。毕竟我们都是一家人，以后还是要朝夕相处的。”
    听云思这样说，何云萱才算是放心的点了点头：“二姐这样想我就放心了。我怕你跟三姐之间产生隔阂，我夹在中间也不好受……”
    “你最懂事了。”云思笑着摸了摸何云萱的头。
    何云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今日怎么不见玉桃跟你一起来？”云思见她身后站这个面生的丫鬟，好奇的问。
    何云萱这才恍然想起了自己的来意，拉着那丫鬟到云思跟前说：“二姐，我还得求你帮个忙……”
    “什么忙？”云思问。
    何云萱叹了口气说：“她叫柳儿，是三姐房里的丫鬟。昨晚三姐回房后发脾气，把柳儿打了一顿赶了出来，你瞧……”
    何云萱说着，便将柳儿的衣袖掀了起来，只见她本就纤细的胳膊上，已经被抽打的满是鞭痕，这会儿正泛着触目惊心的血印子。
    云思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有些心疼的看着柳儿：“你……经常挨打？”
    柳儿眼里泛着泪光，咬着嘴唇点点头：“嗯。三小姐不让奴婢待在她房里，还说要把奴婢赶出相府，可奴婢还有母亲要养……”
    “要是三姐打柳儿的事传到父亲耳朵里，三姐恐怕又要被骂了，她昨晚已经被父亲责骂的很惨了。所以……我见二姐这刚好缺个丫鬟伺候，不如就让柳儿在二姐房里伺候吧。”何云萱说。

 第78章：打消疑虑

    云思这才知何云萱的来意，略显犹豫：“我这里只有自己在住，平时有如月伺候我也够了……”
    还不等云思继续说，那叫柳儿的丫头便直接跪在地上哭着说道：“二小姐，您就收下奴婢吧，奴婢能洗衣做饭，什么都会做！若是二小姐不要自己，那管家一定会把奴婢赶出府去的。被驱逐出府的丫鬟，是没有别家愿意再要的！奴婢的母亲卧病在床，还等着奴婢买药呢……”
    何云萱也难过的点点头：“没错，柳儿自幼丧父，家里的母亲体弱多病，她打小就在府上伺候，只是性子恬静，从不惹人注意罢了。二姐，反正现在你也是府上的二小姐了，屋里只有一个丫头也不合适，不如就让柳儿伺候着吧。三姐说什么也要将她赶出来，爹知道了又要生气。”
    云思与如月对视了一眼，看着柳儿通红的双眼，跟手臂上的累累伤痕，只能叹了口气说：“好吧，你就在我房里先伺候着吧。”
    “二姐，我就知道你为人最好了，一定会帮我这个忙！昨天的事都是三姐不对，我替她给二姐道歉，二姐不要与她一般见识，也不要生气了啊。”何云萱高兴的挽着云思的手说。
    云思笑了笑：“没事。”
    何云萱像是了却了一桩心事一般，舒了口气，与云思说了会儿话才离开。
    她走后，柳儿倒是很自觉，规规矩矩的站在边上。
    云思看了她几眼，如月则率先询问道：“柳儿，你一直在三小姐房里伺候么？”
    柳儿微微点头：“嗯。”
    “既然都伺候了这么久，为何三小姐还会时常拿你出气？夫人们不知道这件事吗？”如月又问。
    “不瞒二小姐，三小姐脾气不好，每次生了气都拿我们这些做奴婢的撒气。房里的旁人都很会说话，能讨三小姐欢心。奴婢不善言辞，长的也不讨喜，所以三小姐便时而对奴婢动辄打骂。二夫人知道这件事，却也管不了三小姐，时间长了便无视了。”柳儿哽咽着说。
    云思喝了口茶，看着她问：“可三小姐与我素来不和，你怎么会到我房里来？若是三小姐赶你出门，不是还有四小姐么？”
    柳儿听云思这样问，便知道云思的顾虑，急忙恳切的解释：“四小姐与三小姐的屋子仅隔一间，四小姐怕三小姐时而见到奴婢又要动手……大小姐房里的丫鬟一直是够用的，夫人们也用不着奴婢伺候，四小姐才让奴婢到二小姐屋里来。二小姐若是介意奴婢曾是三小姐房里的人，奴婢不为难二小姐便是了。”
    看着她满含泪水，的确是一副生怕自己也将她赶出来的样子，云思终究是有些心软：“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毕竟在房里伺候的丫头，也要自己了解才是。”
    柳儿闻声，激动的带着颤音询问：“二小姐答应让奴婢留下了？”
    云思点点头：“嗯，你在这伺候着吧，平日里随便找点事做就好，近身的事有如月伺候。”
    “多谢二小姐！多谢二小姐！奴婢一定尽心尽力！”柳儿感激涕零的连连行礼。
    云思伸了个懒腰，对如月说道：“如月，你带柳儿处理一下她手上的伤。”
    傍晚饭后，如月才小声说：“小姐，奴婢打听过了，柳儿没撒谎。三小姐房里的丫鬟说，昨晚的确是她回房之后发了很大的脾气，便拿柳儿出气，打的柳儿连连哭喊。惊动了二夫人跟四小姐，二夫人数落了三小姐，三小姐便要将她赶出房里，赶出府。四小姐怕闹到大人那，这才将柳儿暂时带回了自己房中。”
    听如月这样说，云思才稍稍放心：“我还担心，这丫头是她们安排来我这盯梢的，现在看来倒是多虑了，毕竟四妹没有这样的心机才对。”
    如月点点头：“奴婢也担心这点，所以仔细的打听了一番。三小姐的确每次生气都拿柳儿出气，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的确是事实。奴婢给她擦药的时候，才见她身上的大大小小的新伤旧伤叠加着，倒是可怜的很。”
    “她家里不是还有个生病的母亲？”云思问。
    “嗯，奴婢问过王管家了，柳儿七岁就被卖到府上当丫鬟了，这些年谨小慎微，很少有过错。不过一向沉默寡言，所以到现在也还是个房里的丫鬟。”如月说。
    云思叹了口气：“这世上的事，不如意十之八九，看来她也是个可怜的人。不过她才来一日，说到底也是二房那边的人，还是小心留意着些。至于旁的，也别冷落了她，给她换身心的衣裳，把偏房收拾给她吧。”
    “奴婢明白。”如月答应着。
    经过几日的观察，才发现柳儿的确不娇惯，虽然受了伤，还是勤快的把云思的房间从里到外收拾了一遍，只要是能做的活，她都抢着做了，也从来不多嘴，如月跟云思说句的时候，她也很知道回避。
    每日甚至比如月起的还早，还要勤快许多。她心思也很细，虽然嘴上不说，但云思的喜好习惯，几日之内她就能摸的清楚了，做起事来干脆利索，丝毫不拖泥带水。
    这些细节云思也都日日看在眼中，逐渐打消了疑虑之后，倒觉得柳儿这样的人，很适合待在自己身边。
    夏天最炎热的日子也慢慢过去，天气逐渐凉爽了起来。如月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贪吃，吃坏了肚子，待在屋内不愿走动。
    厨房内，云思熬好了药，本想着带如月一起给老夫人送去，可见如月难受的样子，只好把柳儿叫上一起。
    只见柳儿拿着冰帕子过来包在药罐周围，这才与云思一起离开。
    云思好奇的询问缘由，柳儿解释称：“虽然最近的天气日渐凉爽，可这晌午还是热的很，小姐的药刚刚熬好，放在这冰帕子上降降温，老夫人也能快些入口。”
    云思得知，这才笑道：“原以为如月那丫头是个鬼机灵，想不到你才是细心聪明的那一个，以后你就跟着我给老夫人送药吧，也别整日闷在房里。”
    “奴婢遵命，多谢二小姐……”柳儿听云思这样说，似乎有些意外，言语之中掩藏着不少感激。
    路上，两人却冤家路窄的撞上了刚被从房里放出来透气的何云落。
    何云落看见云思，气便不打一出来，自己被关在屋子里这十来天，都是拜她所赐！
    “二姐，这大晌午的，是要去哪啊？”何云落走到云思跟前问。
    云思瞧了她一眼，说道：“给祖母送药。”
    “二姐真是聪明又孝顺，我若有你一半会巴结祖母的本事，也不至于被人害的关在房里十几天。”何云落阴阳怪调的说。
    云思自然知道她是来找茬的，微微一笑：“三妹好不容易出个门，可要把这十几天没看到的新鲜事都补回来才是。三妹若是再不抓紧时间，都快入秋了，幸好敢在入秋之前看见了三妹，不然这夏日里的好景色，岂不是白白浪费了？”

 第79章：气话

    “你……”
    看着云思的笑脸，何云落愣是被气的说不出话来，只不过当她的目光留意到云思身边的柳儿时，却更多了几分憎恶。
    “这不是柳儿么？”何云落略显诧异，“我还以为你早就被赶出府了，没想到我房里不要的东西，却被二姐捡了漏。”
    云思看着她，等着她继续说，她果然抓住了机会一般，继续嘲讽：“不过没关系，二姐向来得不到什么好的，也只能用这些别人不要的来将就一下了。”
    听她这样说，云思并未生气，反而是一笑道：“三妹可听过一个故事？从前有个人，捡到一个金疙瘩，却因见识短，才疏学浅，认为那是铜块儿，并不加以珍惜反而弃之后快。可那铜块儿到了旁人手里，却成了值钱的金块儿。所以说，并非第一个拿到手里的，就真能物尽其用。否则再好的宝贝，也是浪费。”
    何云落被云思这一番说辞气的瞠目结舌，却无法反驳，只能转口对着柳儿出气：“好啊，你这贱婢，让你离开相府你却赖着不走，还要背弃旧主？你给我滚回来！”
    柳儿看着何云落的脸色有些瑟瑟发颤，下意识的躲在了云思身后。
    见她不肯动，何云落更满是火气的指示贴身着丫鬟采儿：“去，把那个小贱人给我带回房里，看我怎么教训她！”
    柳儿吓得连忙带着哭腔小声哀求：“二小姐，救救奴婢……奴婢要是被三小姐带回去，她会打死奴婢的！”
    云思的眉头皱的紧，转头看了柳儿示意她安心。
    采儿刚要上前，便被云思阻拦道：“等等，她现在已经是我的房里的丫鬟了。既然是你赶她出了房，哪有再要回去的道理？只要柳儿在我房里一日，三妹就别怪二姐我当仁不让了。若是你不服，大可以去找父亲母亲理论，我也想看看，父亲瞧见柳儿身上这一身的伤会做何感想。”
    “何云思，你这是一定要与我们作对了？”何云落索性撕破了脸问道。
    云思更是不堪示弱的盯着她：“做作对的本就不是我，而是你们！”
    “柳儿，我们走，祖母还等着我们呢。”云思说完，便带着柳儿离开了。
    柳儿偷偷瞄了何云落一眼，忙低着头跟在云思后面离开了。云思留心看了一眼，她目光中的恐惧到不像是装的，而是打心眼里的害怕。
    从老夫人处回来，柳儿还像是一幅惊魂未定的样子，看起来是被何云落给吓坏了。只不过她不大喜欢说话，云思看出了她的顾及，只好先开口询问：“柳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啊？是不是害怕三小姐？”
    被云思这么一问，柳儿才眼泪汪汪，心有余悸的说：“奴婢害怕三小姐的性子……一定会想办法把奴婢要回房里的，到时候三小姐……一定会打死奴婢的。二小姐可千万不要赶走奴婢……”
    云思闻言，笑了笑：“我就知道你在担心这个，你放心，只要你在我这好好待着，我不会让你会她那去的。就算闹到我爹那，她这般对你动辄打骂，没理的也是她。况且她刚受了教训，不敢如此猖狂。”
    “多谢二小姐，奴婢一定尽心尽力侍奉小姐！”柳儿满是感激的连连行礼。
    这一幕被刚刚从屋里出来的如月瞧见，疑惑的跑来询问，云思将来龙去脉告诉了如月，如月也大方的说：“柳儿妹妹，你放心好了，只要你好好伺候小姐，我跟小姐都不会亏待你的！”
    “嗯！”柳儿郑重的点着头。
    而另一边，在云思这没能出气反而受了气的何云落，反而怪罪到了何云萱头上。
    “不是让你把那死丫头赶出府去？你竟然把她送到了何云思那里去！你到底是不是我妹妹？我才是你的亲姐姐！你怎么老是帮着外人？现在柳儿那贱婢跟了何云思狗仗人势，今日居然敢不听我的话了！”何云落在院子里斥责着何云萱。
    何云萱满脸委屈的辩解：“三姐！柳儿好歹也伺候了你这么久了，你平时打骂她就算了，这会儿是你把她赶出去的。要是爹知道了，又要斥责你了，我还不是为了你着想，才这么做的！”
    “你们两个又再吵什么？”闻声而来的何云锦皱眉询问。
    何云落像是找到了发泄口一般，连忙跑到何云锦身边说：“长姐，云萱把我房里的柳儿送到何云思那去，今天何云思竟带着那丫头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不过是一个被我赶出去不稀罕要的贱婢，她有什么好神气的！”
    何云锦也没什么反应，只是对何云落说：“你刚从房间里出来，就别惹事了。何云思你最好别去招惹她，这府上这么多丫鬟，一个你不喜欢的你又何必计较？上次若不是你莽撞，怎会惹恼了父亲？自己吃苦头不算，我也连着被冷落了几天。”
    看何云锦非但没有帮着自己出气，反而有责备之意，何云落略显不满的说：“长姐受了委屈，我是为了长姐出气而已。怎么，长姐觉得我连累了你？这会儿我在何云思那受了欺负，长姐反而要职责我的不是了？”
    何云落的口气十分不好，何云锦为了维护自己的面子，只能口气软了下来：“不要胡思乱想，长姐这不是担心你吗？”
    何云萱看二人说话，自己也懒得插嘴，准备离开。
    何云锦瞧了她一眼随即道：“云萱啊，今日府上有客人来，你要不要去瞧瞧？”
    “客人？我们府上有客人不是很正常的吗，我才懒得去瞧。”何云萱说着，不过还是好奇的询问了一句，“谁啊？”
    何云锦说：“就是上次梵笙哥在水里救下的侯府大小姐，好像叫……”
    “陆梓欣？”何云萱突然坐了起来，反应十分强烈。
    何云锦点点头：“嗯，就是她，这会儿带着谢礼来府上拜谢梵笙哥的救命之恩呢。”
    “她们在哪？”何云萱有些焦急的问。
    何云锦却故意一笑：“啧，刚刚不还是懒得去瞧么？”
    何云萱跑到何云锦跟前，摇晃着她的手臂说：“好长姐，你快告诉我，是不是在前堂？”
    “嗯，快去吧。”何云锦说。
    何云萱连忙转身跑了出去，何云落则看着何云锦问：“长姐也看出来，云萱对梵笙哥的感情不一般？”
    何云锦笑了笑：“好像是个聪明人都能看出来吧？不过你毕竟是她同胞姐姐，有机会还是要劝劝她，爹是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在我们府上发生的。若是长期以往，恐怕会害了她的。”
    “长姐别看她平时乖巧懂事的很，实质上性子十分倔强，只要是她认定了的事，谁劝都没用。我才不想管她……到时候让娘去说她就是了。”何云落抱怨道。
    何云萱一路跑到前堂，见陆梓欣果然与许梵笙在说话，尹氏也在。
    看着何云萱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尹氏询问道：“云萱？你怎么来了？”

 第80章：救人

    “我……我听闻家里有客人，所以就过来看看……”何云萱这样对尹氏解释着，目光却在许梵笙身上闪烁不定。
    尹氏倒也没察觉到什么，反而是起身说道：“既然你来了，就陪你义兄还有陆小姐说说话，你们年轻人凑在一起，能聊的也多。对了，这位是侯府的陆大小姐。”
    何云萱这才看向陆梓欣，点头笑了笑：“那日见过。”
    “既然你们都认识就最好了，你们好好聊聊，让陆小姐这等稀客留下吃个便饭。”尹氏说着，便准备带着丫鬟离开。
    陆梓欣礼貌的一笑：“夫人客气了，我不过是与父亲说了那日许公子相救一事，父亲便准许我特来道谢，就不给府上添麻烦了。”
    “怎么会是麻烦，陆姑娘好不容易来府上认认门，就留下来吧。”尹氏说。
    陆梓欣的目光同样看向了许梵笙，许梵笙也顺势点点头：“嗯，这会儿刚好吃个饭。我四妹也整日嚷着没人陪她说话，陆小姐可与舍妹好好聊聊。”
    见许梵笙看向自己，何云萱只好徜装热情的点点头：“是啊……”
    可实质上，她却见许梵笙这般主动留下她来，脸上好不容易挤出来的笑意也没撑多久便消散了。
    尹氏走后，何云萱便自然而然的站在了许梵笙身边，与何云萱相对而立，带着试探性的口气询问道：“陆姐姐是不是府上家教甚严，所以轻易不能在外逗留太久啊？”
    陆梓欣瞥了许梵笙一眼，略显尴尬的一笑，点头道：“嗯。”
    “怪不得！那我们就不为难陆姐姐啦，下次有机会陆姐姐可与侯爷讲一声，我们再好好的一起吃个饭！姐姐以为如何？”何云萱看着陆梓欣笑。
    陆梓欣也大方的答应着：“好啊。刚刚还在听许公子说起四小姐开朗健谈，如今一见果然如此。”
    何云萱一怔，随后却笑：“陆姐姐那日不是见过我了吗，难道忘记了？还是我这般不惹人注意啊？”
    “云萱，不要胡闹。”许梵笙低声说着。
    何云萱只好做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称：“嘿嘿，开个玩笑嘛，陆姐姐一定不会介意的。况且，梵笙哥知道我的，我可不是跟谁都这般‘健谈’的。”
    许梵笙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后对陆梓欣说：“四妹性子活泼，有些爱玩闹，陆姑娘别介意。”
    陆梓欣则道：“没事，我也喜欢四小姐这样活泼的人。”
    “既然陆姐姐不留下来吃晚饭，我瞧这会儿天色也不早了，陆姐姐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啊？”何云萱坐在许梵笙身旁问。
    “云萱！”许梵笙有些不高兴，他似乎不太能理解，为何今日何云萱会显得如此无礼，平日里不是向来乖巧懂事的吗？
    陆梓欣微微蹙了一下眉，不过还是即刻恢复了正常，起身说：“这就打算回去。”
    “陆姑娘准备回府了么？”许梵笙问。
    陆梓欣点点头，何云萱也连忙起身，热情的上前称：“那我送陆姐姐出门！”
    三人刚准备离开前堂，外面便有小厮来报：“许少爷，四小姐，外面有人找陆小姐！”
    “何人？”
    小厮拱手：“是陆府的陆明远少爷。”
    “原来是陆兄，让他进来吧。”许梵笙说。
    陆明远跟着领路的小厮进来，刚好见陆梓欣也打算离开，才说道：“家父见天色已晚，让我接长姐回府。”
    “正好我也打算回府，我们走吧。”陆梓欣说。
    陆明远却好像并没有打算即刻离开，而是张望了一下，神色显得有些焦灼，随后才问许梵笙：“许兄，二小姐呢？”
    “你问二妹？”许梵笙看着他。
    陆明远也没隐瞒，点点头说：“嗯，刚好找她有些事。”
    许梵笙半开玩笑的问：“怎么，陆兄这么大个少将军，还需要足不出户的女子帮忙不成？”
    陆明远似乎听出嘲弄之意，却只是一笑罢之：“你别说，还真非她不可。”
    “咳咳……”许梵笙微微皱眉，轻咳了两声。
    倒是何云萱赶紧说道：“陆公子要找二姐？我去叫二姐！”
    “真乖。”陆明远笑。
    许梵笙看了何云萱一眼，却也不知道说什么。
    云思房内，刚准备吃饭的她，却见何云萱匆匆忙忙的跑过来。
    “云萱？你怎么来了？”云思起身问。
    何云萱笑嘻嘻的说：“二姐，你快跟我来，陆公子有事找你帮忙！”
    云思一时间有些发怔，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陆公子？你是说陆明远？”
    何云萱点头，云思疑惑：“他怎么来了？还是这个时辰……”
    “哎呀，二姐去问问不就知道了！”说话间，何云萱已经拖着云思离开了屋子。
    正堂内，一见到陆明远，云思便开门见山的询问：“找我什么事？”
    陆明远似乎有些难以言语，瞥了一眼在旁的几人，轻咳了一声说：“还要劳烦二小姐跟我出一趟府门。”
    此言一出，还不等云思回答，许梵笙便称：“都已经这个时辰了，二妹出门不太好吧？一会儿要是义父问起，只怕不好回答。”
    “有什么不好说的，就说本将军借他老人家的女儿一用。何云思，跟我走！”陆明远说着就已经拉起了云思的手腕，似乎根本没有想经过她的同意。
    云思瞪着眼睛挣扎道：“诶诶诶，我什么时候答应要跟你走了？你也得说是什么事啊！”
    “是啊，陆公子这么急着找二姐，也得说说是什么事啊，要不然等下爹怪罪下来，二姐跟我们可都是要挨骂的！”何云萱也挡在前面说道。
    见状，陆明远只好深吸了一口气称：“救人。”
    “救人？”云思满是疑惑。
    陆明远则盯着云思道：“不知二小姐是否愿意跟我走一趟？”
    云思本不想答应，可不知为何，却感受到了他言语之中略显露出来的焦急之感，兴许是真的有事。
    思索之余，云思也点点头：“好吧，不过要快去快回。”
    “放心，耽误不了你多久。”陆明远好像松了口气，匆忙带着陆梓欣一同出了相府。
    刚出门，陆明远便对陆梓欣说：“长姐，我还有点事要处理，你先自己回府吧。要是爹问起……”
    “我就说许少爷留你在府上喝酒了。”陆梓欣很是聪明的接过话来。
    陆明远放心的点点头：“嗯，多谢长姐。”
    陆梓欣带着丫鬟离开后，云思也察觉到事情不简单，连忙询问：“为何要撒谎？你找我真的是为了救人？”
    “少废话……”陆明远的情绪逐渐急躁，将云思一把扯上了马，离开了相府。
    这会儿的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来，陆明远带着云思骑马穿过几条人烟稀少的小巷，七扭八拐，才在一间房门前停下。
    云思略显慌张：“喂，你到底要做什么……”
    陆明远面色凝重，拉着云思进了门，关门的时候还在谨慎的四处张望了一番，确定无人跟踪，这才重重的把门关上。

 第81章：关系

    狭小的房间内，摇晃着昏暗的烛光。好一阵子，云思才看清面前的矮榻上，躺着一个男人。烛火将他背上那根耸然而立的长箭影子映在墙上，被拉的老长。仔细听，还有他痛苦的微微低吟。
    “你要我救的，就是这个人？”云思凝眉，走到那人身边，只见他背上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染的整个通红，刺进他背里的羽毛箭旁，裹着不少的纱布，应当是为了止血，简单的堵住了伤口。
    “需要准备什么？”陆明远并未回答云思的话，而是直接问道。
    听着那受伤之人奄奄一息的呻吟，云思不免有些动容，可她又十分疑惑，看着陆明远问：“侯府上应该不会连找个大夫都找不到吧？上至宫中御医，下至都城名医，你怎么会找我来？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救他，且就的活，也不会走漏风声？”
    陆明远见云思不肯动手，只能如实说道：“他是朝廷的通缉犯，这伤也是因此所至。可他不仅是被人陷害，且与我有救命之恩，这次我必须救他……”
    说话间，陆明远顿了顿：“你若怕惹祸上身，也就罢了，我另寻旁人，不会为难你。至于为什么找你……我身边如今能信得过的，又懂医术之人，就只有你了。”
    云思听他这么说，反而放心了不少，救人在即，她思索一番，只好说道：“要我救他可以，不过你要答应帮我办一件事。”
    “好。”陆明远竟不加思索的就答应了下来，显然这人对他很重要。
    云思见此，微微一怔，却也没急着说条件，眼下救人要紧，她便忙挽起袖子，一边查看男子的伤势，一边低声说：“你帮我准备些东西，再去买药，时间紧迫，我就口述了，你且一一记住，一样也不能少！”
    “嗯。”陆明远点点头。
    云思将那染血的纱布打开，里面的伤口已经略见溃烂，鲜血不住的往外流，稍稍一碰，已经半昏厥的男子便会疼得浑身猛然一颤。屋内弥漫着血腥之气，令云思绷紧了神经。
    云思皱眉称：“现在必须要把这箭拔掉，只是我怕他本就因失血受伤体虚，会撑不过这剧痛，一旦昏死过去，恐怕……”
    陆明远走到那男子跟前，声音有些发颤：“我该怎么做？”
    “叫醒他，稳住他的意识，让他撑住。”云思说着，已经取来了剪刀跟匕首，处理伤口之余，男子也被喊醒了。
    “怀俊！你撑住，我找到人救你了！”陆明远紧紧的抓着男子的手臂。
    男子脸色惨白，强忍着剧痛断断续续的称：“少将军……不必救我，属下……不想连累你，我时间……不多了，将军若是想帮属下，就让属下见见红缨吧……”
    “你忍住，等你熬过了这次，我就带红缨来见你！”陆明远颤抖着说。
    “真的吗？只要我不死，就能……就能见到红缨了吗？”男子像是瞬间燃起了希望。
    陆明远重重的点头。
    不用说云思也知道，这个叫做红缨的人，必然是他的心上人。
    陆明远与云思对视一眼，云思也抓准时机，迅速稳健的将那一根刺进他脊背里的长箭猛地拔了出来，鲜血顿时溅了云思一袖。
    随着一声低沉痛苦的嘶吼，男子也瞬间疼的昏了过去。
    陆明远守在边上，担心的询问：“他……怎么了？有没有事？”
    云思看着伤口的流血状况，长舒了口气：“没事，只是疼昏了过去，只要刚刚是清醒的就好。我给他处理伤口，你把我要的东西买回来。”
    临出门前，陆明远又将自己从府上带来的止血药跟消毒散一类的药，一股脑的塞到了云思身边：“这些东西你看看能用的到什么，就用什么，都是最好的药。”
    云思瞧着面前的瓶瓶罐罐，摆弄了两下，打开几瓶闻了闻，摇头说：“不用，就按照我说的方子去买就行了。还好箭头上没有毒，只是伤口发炎，血流的有点多而已。”
    替男子包扎好了伤口，云思也起身打了盆水开始洗手。
    陆明远站在门口，看着云思的身影，小声问道：“你的衣服脏了，我帮你买身新的吧，你喜欢什么样式的……”
    云思刚准备说不用，而后又忽然看见自己双袖上的血迹，这个样子出去非要被人当做杀人凶手不可，于是只好说道：“随意，上次你不是也没问我喜欢什么样的么？”
    陆明远点点头，出了门，全然没了往日的盛气凌人。
    大概半个时辰过后，陆明远才买了一堆东西从外面回来。一样一样的放在桌子上，一边摆放一边说：“这是药，这是衣服，这是饭菜。”
    “饭菜？”云思这才闻到扑面而来的香气。
    “刚刚带你出来的时候，你不是还没吃饭吗？”陆明远说。
    被他这么一说，云思才忽然觉得经过刚才的紧张跟折腾之后，肚子还真是不争气的叫了起来。看着桌上被陆明远摆起精致的小菜来，云思吞了口口水，接过衣服说道：“我先换衣服……”
    只不过云思转身一瞧，这小院子估计也是陆明远临时为那男子找的藏身之所，仅有这一间屋子而已。
    两人尴尬的对视了一眼，云思才说：“你……你先出去。”
    陆明远长舒了口气，故意玩笑道：“怕什么，我又不会说出去。”
    “喂，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怎么这么无耻？”云思稍稍有些脸红。
    陆明远不耐烦的起身：“就你这小身板，我还懒得瞧呢。”
    见他出了门站在门口，云思才赶紧换衣服。可谁知刚换到一半，陆明远就忽然推门而进，并迅速的关上了房门。
    云思惊呼一声，连忙将外衣裹在身上，蜷缩在一旁，瞪着眼睛看他：“你干嘛！”
    陆明远神色有些凝重，慌忙之中瞥了一眼衣衫不整的云思，尴尬的转过身去抱怨：“你怎么这么磨蹭……外面有巡逻兵。”
    云思手忙脚乱的换好了衣服，这才坐回桌边吃饭。
    等陆明远转过来的时候，云思已经吃了好一会儿了。
    “你……好了也不说一声！”陆明远皱了皱眉，却同样因肚子饿，暂时不打算跟她计较，准备先吃饭。
    饭间，陆明远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好一会儿，才主动开口问：“你怎么不问问……这人的身份？”
    云思放慢了吃饭的速度，如实答道：“你不打算告诉我，问了你也不会说。况且我若是知道的太多了，万一被你杀了灭口怎么办？现在就算被发现了，我完全可以称我是被少将军胁迫的无辜弱小女子，与我没有关系。”
    “那我岂不是一定要告诉你了？让你跟我拴在一根绳上，你才能更好的给我做事？”陆明远神秘的笑了笑。
    云思一怔，忙捂着耳朵摇头：“别别别，我不听，听不见！”

 第82章：作为交换

    “你刚刚……让我答应帮你办一件事，是什么事？”陆明远放下筷子，看着云思问。
    云思神色略凝重，思索了一番才道：“你在平阳的人脉应该不浅，我想让你帮我查个东西。”
    “什么东西？”陆明远有些好奇。
    云思想了想，并没有直接回答：“明日我把图纸拿来给你，我要如何找你？”
    陆明远称：“明日午后我会来这，你来此处找我便可。”
    云思回府的时候，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王管家守在府门前，见云思回来，才忙上前招呼：“二小姐！您总算回来了。”
    “管家有事？”云思回头问。
    管家屈身行礼：“老爷跟夫人在正堂等着二小姐呢！”
    云思站了站脚，深吸了一口气，随着王管家前往了正堂，她大概猜到了是什么事。
    堂内，众人差不多都在，云思进门行了个礼：“爹，大娘。”
    “我听云萱说，是陆家少爷把你带出府的，他找你何事？”何玉璋问。
    云思说道：“陆公子找女儿诊治一名伤患。”
    “伤患？”何玉璋轻笑，“侯府的大夫这么不中用了吗，还是这平阳城内没有医者了？偏偏要这个时辰叫你出去？”
    云思看了看坐在旁的何云锦，面色沉静，可眼神中却透露着躁动。
    “云思开始与爹的想法是一样的，云萱可以作证。只不过等云思见了人才发现那病患是个女子，原来是陆少爷怕请认识的大夫来，会惹人非议，不认识的又不放心。只好叫略懂医术的女儿过去瞧瞧，那姑娘刚好也是女子之病，羞愧难言，女儿也是女子，所以方便许多。”云思不急不躁的解释说。
    何玉璋听她这样说，才算是稍稍放心：“那女子跟陆明远什么关系？”
    云思答道：“女儿人微言轻，不敢询问少将军之事。女儿是看在他与父亲还有相府相交甚好，所以才没有拒绝陆公子的请求。”
    何玉璋点点头，长舒了口气：“看来倒是你思虑周全了。不过你是女儿家，还是要注重些避嫌。为父与侯府之间的乃是政事，不想让你们也搅和进去。我听说你与他倒是交情不错，不过以后还是尽量少接触为好。”
    “女儿记下了。”云思答应着。
    正当何玉璋准备让云思回房的时候，尹氏却忽然端起茶盏，似是不经意的瞥了云思一眼，随后才说：“云思啊，你出门的时候穿的好像不是这身衣服吧？怎么瞧个病，还把衣服换了？”
    说话间，坐在堂内的几人也都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放在了云思的衣服上，一看就是崭新的。
    何云落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囔着：“擅自与男子出门就算了，还当着人家的面换衣服，真是不嫌害臊！”
    云思看着尹氏，尹氏那慈善的笑意，恍然让人觉得她真的不过是关心一下云思，亦或是好奇随口一问罢了。
    “云思不小心弄脏了衣物，怕回府的时候有辱体面，便换了身新的。”云思解释说。
    何玉璋微微蹙眉，摆手道：“回房去回房去。”
    云思回了房，见如月跟柳儿都在等着自己，如月忙上前询问：“小姐！你没事吧！我刚刚听说你回府就被大人叫去前堂了，叫柳儿过去打听了一声，怎么样，老爷没责备小姐吧？”
    云思摇了摇头：“没事，不过是问了几句话而已。”
    临睡觉的时候，云思把柳儿叫来嘱咐：“明日午后我要出个门，你替我把药给祖母送过去。”
    “好，小姐放心吧。”柳儿答应着。
    次日，吃过午饭，云思将自己那日凭借记忆花好的图样谨慎的放好，见并没什么家丁注意才出了门。
    经过小巷，云思找到昨日陆明远带自己来的小巷，小心的进去敲了敲门，没一会儿便有人过来开门。
    云思以为是陆明远，却见开门之人竟是昨日受伤的那个男子，似乎叫做怀俊。
    “你的伤……没事了？”云思看着眼前虚弱，面色苍白的他询问。
    他的精神比昨日好了不少，虽体虚，却神智十分清醒，一见云思，就笑道：“这位姑娘就是昨日救了在下的神医吧？”
    “神医？”云思突然嗤声笑了出来，走进门后才说，“我可不是什么神医，只不过是学过医术，被陆明远胁迫抓来救你的。”
    “是将军亲口说，姑娘是个神医的！”男子瞪着眼睛说。
    云思有些好笑：“公子的伤恢复的怎么样了，昨日看你的伤口有些发炎。”
    “行军之人受伤无数，习惯了。身体自然也比旁人好的快些！不过还是多亏了姑娘妙手回春，要不是姑娘施以援手，恐怕在下已经一命呜呼了。对了，我姓赵，姑娘也可以叫我名字！”
    原来这个男子叫赵怀俊。
    “赵公子谬赞了，不过也没那么严重，只不过是流血过多，伤口发炎而已，寻常大夫也能救治的。”云思谦虚的说。
    赵怀俊顿了顿，有些隐晦：“嗯……将军已经跟姑娘说了我的身份吧？”
    “嗯，通缉犯。”云思点点头，云淡风轻的说道。
    赵怀俊一怔，有些尴尬的笑道：“哈哈，在下是怕连累了姑娘……”
    云思叹了口气，起身说：“诶，没事，反正也连累了。不过就算有事，有少将军陪我们一起下水，想想也值了。”
    赵怀俊闻言大笑：“哈哈哈，姑娘真是豪爽，怪不得少将军……咳咳。”
    “嗯？他怎么了，是不是又说我什么坏话了？”云思追问。
    正说着，有人推门而进，正是陆明远，话题也被就此打断了。
    “你们两个怎么聊起来了？”陆明远有些诧异的看着云思跟赵怀俊二人。
    赵怀俊打着哈哈：“啊，没什么，这不是感谢一下何姑娘的救命之恩吗！”
    陆明远将手上的东西放在桌上，对赵怀俊说：“吃东西吧。”
    云思起身，走到另一边，陆明远也默契的跟在她身后。赵怀俊见两人似乎有话要说，很懂事的称：“你们聊，我听不见！”
    云思把带来的图纸递给陆明远，小声说：“帮我查查这个剑鞘的来历。还有拿着这把剑的人……”
    陆明远打开瞧了一眼，随口询问：“这图案有些怪异，怎么，持剑之人与你有何关系？”
    “昨日我可并没有询问赵公子的事，所以你只要帮我查就行了，旁的不必多问。”云思说。
    陆明远将图纸收好，调笑道：“怎么，你还能杀我灭口不成？”
    “那可说不定。”云思挑了挑眉。
    交代好了之后，云思便准备回去，临走的时候又嘱咐：“赵公子，你要好好休息些时日，尽量不要过度活动，避免伤口流血。”
    “我没事，姑娘放心吧！”赵怀俊说道。
    送云思到门口，陆明远才问：“今日怎么这么急着回去，要不陪你出去逛逛？”
    云思摇头：“要不是有事找你，我才懒得出来。昨天都是因为你，害的我被爹数落了一顿。下次没什么事，你就别来府上找我了，叫人看见了不好！”

 第83章：告密人

    云思掐算着时间，从出门至回到府上也不过半个时辰，从侧门进，想来应该不会有人注意到。
    踏进府门的时候，云思刚准备松一口气，可谁知却见何云锦跟尹氏在不远处的廊亭内，似乎算准了云思这个时候会回来一般，刚好出门撞见云思，有些诧异的问：“二妹，你这是……出门了？”
    云思看了尹氏一眼，点头道：“嗯。”
    尹氏一脸严肃，皱着眉说：“出门干嘛去了？”
    “随便走走……”云思顺口说。
    尹氏冷声：“相府这么大，还不够你走的？就算出门走走，怎么不见你带上如月，还要从侧门出入？昨日你父亲可是刚刚叮嘱过你，叫你不要随便出去走动，你怎么如此不听话？”
    云思思索着，这个时辰一般都是尹氏在屋内小憩的时候，为何偏偏今日如此凑巧，到侧门来将自己逮个正着？想必是有备而来。
    “女儿知错了。”云思索性默认了她的斥责。
    尹氏深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何云锦，随后道：“这几日没有我跟你父亲的准许，你就不要出府了。”
    “是。”云思答应着。
    何云锦叹了口气，看似好心的上前劝解：“云思，父亲跟母亲这也是为了你好，你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很多人情世故你都不懂。况且女孩子家还是少出门为好，免得人多嘴杂，生了谣言。”
    云思微微行礼：“那可真是谢谢大娘了，若是没事的话，女儿就先回房了。”
    尹氏见云思意外的没有辩白，这才一摆手说道：“去吧。”
    云思回了房，脸色有些不好，不过如月见云思这么早就回来了，也没主意，反而问道：“小姐这么快就回来了？”
    云思凝眉看了如月好一会，才反问：“我出门的事，你没有同旁人说起吧？”
    如月一怔，连连摇头解释：“小姐说了去去就回，况且昨日小姐刚刚因为此事被大人责备，奴婢怎么会跟旁人说呢？小姐，怎么了，是不是……被发现了？”
    云思叹了口气说：“我特地从侧门进的府，侧门的奴才基本搭不上内院的事。可我一进门就看见大夫人跟何云锦在那等着我，肯定是知道了我出府的消息，而已还准确的知道我很快就会回来。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就能这么准确的抓到我，必然是有人把我出门的消息告诉了尹氏。”
    “可是小姐出门的时候，不是也多加小心，没有告知过旁人吗？怎么会……”如月一边分析着，一边又慌张的说，“小姐！奴婢发誓，绝对不是奴婢！小姐……”
    看她紧张的样子，云思也称：“我自然知道不是你，只不过是怕你不小心说走了嘴而已。”
    “那这屋子里，除了奴婢也没有……”如月正说着，却猛然想起来这房间内如今可不止云思跟自己二人。
    正好云思也想到了，两人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云思便小声询问：“柳儿呢？”
    如月指着院子内说：“她按照小姐的吩咐前去送药，刚从老夫人处回来不久，没出过院子。奴婢把她叫来问问……”
    如月刚要去，云思却拉住了她：“先别问。你觉得……会是她吗？”
    “小姐问奴婢？奴婢看柳儿做事很有分寸，也从不打听小姐的事，伺候小姐也是尽心尽力，应该不是她。况且她在府上又不是什么求荣的人，没理由会出卖小姐啊。”如月说道。
    云思也不大相信会是柳儿，所以才称：“柳儿在何云落那就不受待见，万一是我们冤枉了她，恐怕她又要多想。”
    如月赞同的点点头：“嗯，还是小姐想的周到。奴婢估摸着是小姐出门的时候，被大夫人那边的丫鬟瞧见了，跑去报了信。大夫人猜到小姐不敢出门太久，这才能等到小姐回来。”
    云思摇了摇头：“可能吧，反正都不能出门了。”
    “啊？小姐不能出门了吗？”如月问。
    “是啊，让大房母女逮到，还不是早就计划好了怎么收拾我。”云思无奈，“不过柳儿那，你这两日多观察她一下。”
    “奴婢明白。”如月答应着。
    傍晚，云思吃过饭准备去院子里看看药圃，竹春姑姑却忽然过来，唤着云思：“二小姐！老夫人不好了……”
    “祖母怎么了？”云思有些诧异。
    竹春满面焦急之色的说：“奴婢也不知道……老夫人晌午吃过药之后，没过一个时辰，就开始发热不退。奴婢以为是普通的风寒，给老夫人服了退热的药。可这会儿已经快到晚上了，老夫人还是持续发热，二小姐快去看看吧！”
    云思也来不及多想，带上如月就赶往了老夫人房里。
    到了老夫人寝房，见她躺在床上，面色赤红，看起来十分难受的样子。
    “祖母！”云思跑到老夫人床前，连忙替老夫人把脉，好一会儿才皱眉说，“不是风寒，是热症……”
    “热症？怎么好好会染上热症？”竹春守在旁边，因紧张担忧，双手不断的捏着衣角。
    云思神色凝重，转头对如月说：“你把我晌午时候熬药的药渣拿来。”
    “奴婢这就去！”
    随后又问竹春：“姑姑，祖母的药可有剩余？”
    竹春摇头说：“没了，连喝药的碗也洗过了。”
    等如月将药渣拿来之后，云思反复的检查了几遍，也没发现什么问题。
    “二小姐，现在怎么办？”竹春询问。
    云思想了想，低声说：“祖母这病来的奇怪，今日可吃过别的什么东西？”
    问了一圈也没什么异常，云思只好暂时另开一副药方来治老夫人的热症。
    大房二房等人闻得老夫人突发了病，都跑来关心。
    “老身没事，有二丫头在这伺候着就行了，你们都回吧。”老夫人说。
    何云锦在尹氏的眼色下，走上前委屈的说：“祖母身体向来康健，怎么好好的会染上这奇怪的热症呢？平日里孙儿等无法尽孝，如今祖母生了病，要给孙儿们一个尽孝的机会才行。”
    老夫人闻言，只好妥协：“好好好，那丫头们留下，你们没事的就回吧，该做什么做什么。”
    尹氏定了何云锦一眼：“云锦，替母亲好好照顾祖母。”
    “母亲放心。”何云锦说。
    忙活了好一阵，老夫人的发热才有所缓解，云思也算是松了口气。
    “多亏二妹医术高明。”何云锦笑道。
    云思起身说：“既然长姐想亲自照顾祖母，那我就先回去了，这里还麻烦长姐照看着。”
    “二妹回吧，有什么事我再叫你。”何云锦说。
    从老夫人处回房，如月有些愤愤不平的说：“平日里不见人影，这会儿倒是来的殷勤。小姐何必给她表现抢功的机会？”
    云思却不在意的一笑：“这有什么，她既

 第84章：内鬼

    第二日，如月便找了借口把柳儿支开了府内，瞧瞧跑到柳儿房里去翻找，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
    可找来找去，也没什么发现，如月心里松了口气。原本这件事如月并没有打算告诉云思，只是想自己来看看，也好替云思留个神。
    只不过当如月刚准备随便翻翻就离开的时候，却在柳儿的梳妆盒里看见了一对特别的耳坠儿。向来细心的如月发现这对耳坠儿并不像是云思赏给她的，而且如月记得她来房里的时候，也并没有带什么贵重的东西。这耳坠一看便知价值不菲，显然不是她自己的。
    如月心生疑惑，又将柳儿的屋子仔仔细细的翻了一遍，果然在她的枕头底下有了发现。
    只见她的枕头下面藏着一个小小的纸包，如月打开一瞧，里面竟是药粉。
    心惊之余，如月小心的收集了一点药粉，又把纸包原样放了回去，打算立刻回去询问云思的意思。
    见如月慌慌张张的跑回来，云思纳闷儿的看着她：“如月，你跑哪儿去了，叫你半天了！”
    如月走到云思跟前，十分谨慎的小声说：“小姐，奴婢刚刚……去柳儿的房间了。”
    “你说什么？怪不得你一大早把柳儿支开，我不是告诉你，先不要……”云思说着，却被如月打断了。
    如月皱眉：“小姐你看……”
    如月把自己从柳儿房里拿来的药粉递给云思，随后道：“奴婢不过是想替小姐多留个心而已，谁知道果然叫奴婢给发现了。”
    “这是什么？”云思接过那药粉，仔细查看着，直到她检查出那药粉是什么，才十分惊讶。
    如月有些焦急的问：“小姐可知道这些东西是什么玩意儿？”
    云思眉头紧蹙，面色十分失望：“就是这些药粉混进了我的药里，才让祖母生了高热症。可惜昨天的药都被祖母喝光了，不然我也能发现……”
    如月恍然怒道：“怪不得小姐没有在药渣里发现端倪，想不到竟是那贱人在药里作祟！偏巧昨日小姐不在，不知道这脏东西准备了多久！这个白眼狼，小姐好心收留她，她竟做出这等吃里扒外的事来！奴婢这就去替小姐剥了她的皮！”
    “等等……”云思说。
    如月急急的跺脚：“小姐！就是她干的，一定是有人指使她这么做的。奴婢在她的梳妆盒里还发现了别人送的耳坠儿，一看就是贵重之物！小姐对她不够好吗？她竟卖主求荣，做出这种令人愤恨的事来！难道小姐还可怜她？”
    云思将那药粉扔掉，镇定的说：“不是我可怜她，或许她一开始到我身边来，就做好了准备。你说她卖主求荣，我看她倒是衷心的很。毕竟她心里认定的主子，可不是我。”
    “我管她呢！小姐如此真心待她，她却不知好歹。还装出一副楚楚可怜，认真懂事的样子，真是令人恶心！我一定要替小姐教训这个小贱人！”如月愤愤不平的挽着衣袖。
    云思却像是有所计策一般，摇头道：“先别惊动她，我另有计策。”
    直到柳儿回府，也没发现什么端倪。三人还像照常一般相处，只不过如月却一反常态，给柳儿安排了不少活计，可谓是无缝衔接，令她不得休息。
    柳儿忙活了一上午，似乎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儿，见云思单独出来，才小心翼翼的上前询问：“小姐……奴婢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没有啊，怎么突然这么问？”云思像往常一样，柔声询问。
    柳儿斟酌了许久才支支吾吾的说：“奴婢觉得……如月姐姐今日有些不对劲儿，好像……奴婢也说不出来。”
    云思笑了笑：“别多想，她最近月信期，脾气有些焦躁。”
    柳儿闻言，长舒了口气：“那就好……奴婢要是做错了什么，小姐可千万要告诉奴婢，奴婢一定及时改正。”
    “你做事比如月心细，向来不会出错。”云思拍了拍她，“对了，今天给祖母熬的药你去看着点，待会儿给祖母送去。”云思说。
    柳儿乖巧的点点头：“嗯，小姐放心。”
    柳儿安心的回了厨房去，如月才从一旁出来，一改刚刚看着柳儿时候的假意笑脸，冷脸道：“哼，她还真是做贼心虚！敢背叛小姐，不让她吃点苦头，岂不是便宜她了？”
    “我留着她自然有我的用处。”云思带着如月回了房。
    如月也小声的分析：“如果真的是像小姐所说的那样……柳儿从来我们这就是故意的，那谁才是指使她的那个人？奴婢看她是真的惧怕三小姐，难不成是装的？还有她身上的伤……”
    云思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她惧怕何云落的目光不像是假的。如果何云落真的是指使她的人，自然是逼迫，哪里还会赏她什么东西，毕竟她身上的累累伤痕你也看见了。”
    如月挠了挠头：“可如果不是三小姐，那就只有送她过来的四小姐……难不成……不会吧？”
    如月像是骤然惊到了一般，她不敢相信，此事竟然会跟毫无心迹，善良单纯的四小姐联系到一起。
    “我也不知道，但愿这件事跟四妹没有关系。”云思深吸了一口气说。
    “可就这么由着她给老夫人的药罐里下药，也不是办法啊，等会儿小姐不是还要去送药的吗？”如月说。
    云思却是一笑：“放心，我早就准备好了。到底是谁所为，今日就能知道了。”
    “小姐有计划了？”如月眨眼询问。
    云思点头：“嗯，走吧，等会儿跟我一起去。”
    晌午过后，云思像往常一样，叫上柳儿一起去老夫人房里送药，不同的是，这次云思也带上了如月。
    心思缜密的柳儿似乎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儿，因为往日里云思前来送药，一向只带一个丫鬟，要么是如月，要么是自己，可今日为何这般大张旗鼓的带上了两个人？
    不过一路上云思也没说什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与二人有说有笑。
    到了老夫人处，云思才见二夫人跟何云落在，屋内还有一个不认识的中年男子，看打扮似乎是从府外请来的大夫。
    见到老夫人，云思行了个礼：“祖母，二娘。”
    二夫人点了点头：“云思啊，刚好你来送药。昨日我与你大娘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老夫人的病症忽视不得。你虽颇通医术，可毕竟不是正经的大夫，也没多少经验，我们还是觉得要请个大夫来稳妥一点。”
    云思看了老夫人一样，老夫人并没说什么，看样子她们是已经说服了老夫人。
    云思笑道：“二娘思虑周全，这样也好。”
    “祖母到了服药时间了，如月，替我把药倒出来。”云思对如月说。
    “等等。”二夫人忽然阻拦道，“大夫说老夫人的病来的奇怪，既然是云思你给老夫人开的药方，还是让大夫检查检查比较好。”
    说着，那大夫便准备上前。

 第85章：承认

    这会儿，云思却忽然阻拦道：“等等，我刚刚好像忘了，昨日柳儿说不舒服，今日我特地给柳儿备了些药，方才出门的时候着急，拿混了罐子，如月，去把祖母的药取来。”
    柳儿一脸错愕的看着云思，似乎再问自己何时不舒服了？
    云思则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很是自然的询问老夫人的病况。直到如月把药重新拿来了，柳儿才恍然大悟。
    “大夫且检查看看。”云思将罐子摆放到大夫面前说。
    二夫人给大夫使了个脸色，大夫则上前仔细的检查了一遍。却看似有些失望的瞧着二夫人：“这药……没什么问题。”
    老夫人放心的服了药之后，二夫人却满脸怎会如此的模样。
    如月将第一罐里的药倒出来递给柳儿厉声说：“柳儿，这可是小姐专门为你准备的，你看小姐多关心你，还不趁热喝了，再让大夫瞧瞧？”
    柳儿惊慌，她自然知道里面放了什么东西。
    可在云思犀利的目光注视之下，做贼心虚的柳儿还是将如月递给自己的药喝完了。
    云思满意的一笑，随后对准备离开的大夫说：“大夫且慢，你刚刚看这药，是我亲手熬制的，自然没什么问题。您要找的有问题的那碗，在那边呢。”
    众人目光尴尬的看着云思，老夫人更是听的云里雾里，连忙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云思也未明说，只是指着那药罐道：“让大夫瞧瞧就知道了。”
    在大家的注视一下，那大夫跟二房虽都是满头雾水，可还是不得不按照云思的要求去检查那药罐。
    等大夫检查完了之后，才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惊讶的说：“二……二夫人，这罐子里的药与刚刚的一模一样，只不过……多添了些其他的药材，刚好与这治骨痛之药相克，这才引起了老夫人的热症。”
    “什么？”老夫人似乎有些没反应过来，诧异的看着云思。
    何云落则不顾前因后果，趁热打铁，揪着云思斥责：“二姐，祖母这么信任你，你居然在祖母的药里面的下药，你是何居心？”
    “三小姐这就冤枉我家小姐了，若是我家小姐有意害老夫人，昨日为何还要救老夫人？况且今日你也瞧见了，大夫刚刚检查的那一碗药并没有问题。”
    何云落冷哼：“呵，不过是见有大夫检查，才临时反悔，不然这药早就给祖母下肚了！”
    “云思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夫人也满是迷茫的看着云思询问。
    二夫人则在一旁煽风点火：“老夫人，您还没瞧出来么？那丫头根本就没安好心，打算下毒害您！还好我早有准备，让大夫临时检查。您瞧，她怎么不让我们直接检查，还要搞这么多花哨，无非是为自己开罪罢了！”
    二夫人虽言辞激烈，可老夫人还是想要听听云思的说法，目光中注视着云思，等她开口。
    听二房母子二人声讨完了自己，云思才淡然一笑：“二姨娘跟三妹可说完了？”
    “你还有什么好辩解的？”二夫人紧紧盯着云思问。
    如月看了云思一眼，上前说道：“回二夫人的话，如果小姐真的想害老夫人，就算今日有大夫检查，小姐又怎么备好新的药呢？夫人也说了，是临时的检查而已，难道小姐有先知的能力不成？至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是让柳儿来说吧。”
    “我在问二小姐的话，你算什么东西？”二夫人咒骂着如月。
    云思则称：“如月要说的，就是我想说的。柳儿，你给我解释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儿浑身发颤，只见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颤颤巍巍的摇头：“奴婢……奴婢不知道，不知道小姐在说什么……”
    “二姐，我看你就别装了，现在露馅了，想要把罪责推到下人身上不成？这丫头虽不讨我喜欢，可却是府上出了名的老实。你想找人背黑锅，也要找个大家愿意相信的不是？虽然她不过是一个奴婢，可也由不得二姐你这般胡乱栽赃。你若是你身边的丫头如月做的，或许我们就信了。”何云落嘲讽道。
    “栽赃？三妹说笑了，我还真不屑于做这种事。若是我真想如此，也不会选一个突发热症这般没脑子的法子来害祖母，凭借我的医术，且不说天衣无缝，要想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也不是难事。”云思满不在乎的笑了笑。
    如月瞥了何云落一眼，将自己刚刚临出门时候从柳儿房间带出来的药粉纸包掏了出来，使劲儿的丢到柳儿面前：“贱人，你说，这是什么？”
    柳儿愣在原处，似乎没想到如月会这么准确的把自己藏的东西找出来，吓得顿时哭了出来：“奴婢不知道……奴婢不知道……”
    “那是什么？”老夫人问。
    如月恼火的说：“回老夫人的话，就是这个东西，害的老夫人生了热症！昨日小姐晌午并不在府里，这才吩咐她来给老夫人送药的，谁知道这蹄子竟然在老夫人的药里做手脚，想要陷害小姐！还好奴婢留了个心眼，发现了这脏东西！”
    竹春闻言，也在一旁小声说：“老夫人，奴婢记起昨日的确是柳儿一个人来送药的。”
    柳儿跪在堂下哭个不停，既是害怕，又像是委屈，好像还真的冤枉了她一般。
    老夫人缓了好一会儿神儿，才笑了笑，看着二夫人说：“怪不得，原来你们这是早有准备。”
    “老夫人……妾身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妾身……是为了老夫人好，老夫人不要误会妾身啊！”二夫人连忙辩解。
    老夫人这会儿却早已心知肚明，笑着摆了摆手，示意她不用再说了。
    “柳儿，这件事是不是你做的？快说！就算你不开口，老身也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老夫人询问着跪在地上的柳儿。
    柳儿什么也不肯说，只是一味的摇头。
    “是不是有人指使你这么做？”云思盯着柳儿，她很肯定，这件事绝对不是柳儿一个人的主意。
    听云思这样问，柳儿却忽然一改刚刚不愿承认的态度，直接说道：“没人指使奴婢，都是奴婢一人所为！”
    “这么说，是你想要下毒害老身？”老夫人怒声问。
    竹春站在老夫人旁边，看了云思一眼，随后说：“柳儿，我记得你来府上的时间也不断了，刚刚三小姐也说你并非这样的人。你这么做……是为何？”
    “是为了……陷害二小姐。”柳儿哭着说。
    “陷害小姐？你被三小姐赶出房门，若不是我家小姐好心收留你，你这会儿早就被赶出府了！你怎么这么没良心？”如月指着柳儿说。
    柳儿哭着摇头：“奴婢知道二小姐对奴婢好……”
    “那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我看你就是难忘旧主！”如月厉声道。
    “你确定没人指使你这么做？”老夫人深吸了一口气问。

 第86章：前因后果

    柳儿咬着嘴唇，结结巴巴的说道：“没有人……指使奴婢，都是奴婢一人所为。”
    老夫人深吸一口气，脸色十分难看：“好，既然你不肯说，也说不出这么做的原因，那就按照府上的规矩办，竹春，你说该当如何？”
    竹春微微蹙眉：“按照府规，应当杖责一百，卖去青楼。”
    “老夫人不要！奴婢……奴婢愿意以死谢罪，求老夫人不要把奴婢卖去青楼……奴婢求求您了！”柳儿惊慌的哭道。
    “在丞相府上还敢做这种见不得的事，让你死岂不是便宜你了？”老夫人冷哼一声说。
    柳儿在府上多年，自然也知道老夫人的脾气，到最后，也不敢再继续恳求了，只是绝望的哭着。
    “竹春，把她给我轰下出去！”老夫人一拍桌子说。
    竹春刚准备上前，云思却阻拦道：“祖母等等。”
    “怎么了二丫头？”
    “祖母能不能把她交给我处置，毕竟她现在是我房里的丫鬟，没有管教好，我也有责任。”云思上前行礼说。
    何云落在旁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囔着：“自己知道就好。”
    老夫人想了想，叹了口气：“好吧，你把她带回去，好好问问，到底是谁让她这么做的！要是她执意不肯说，就把她赶出府去，卖到青楼里！”
    “云思明白。如月，把她带回房里。”云思对如月说。
    “二姐可要好好问问，最好商量好了该如何给祖母一个合理的解释，免得她说漏了嘴，把指使她的人说出来。”何云落话里有话。
    云思也自然听的出来，却只是一笑：“放心，一定会三妹一个满意的答复，不过就不牢你操心了。”
    带着柳儿回了房，可以看出她一路上都是战战兢兢。
    直到回了房，柳儿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啜泣着称：“小姐，奴婢对不起你……”
    “呸！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小姐是怎么待你的，你心里不清楚吗？到底那人给了你多少好处，才让你这般陷害小姐？要不是我们早有准备，今日这毒害老夫人的罪名，恐怕是要小姐坐实了才是，亏得小姐如此信任你！若非小姐拦着，别说老夫人要收拾你，我早就先替小姐清理门户了！”如月把憋在心里的怒火一股脑的发了出来。
    云思坐在柳儿面前，平心静气的问：“现在没有别人了，说吧，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是奴婢……”
    还不等她说完，云思就打断道：“你糊弄祖母上了年纪，难道还想糊弄我么？”
    说着，云思把如月从她房间拿出来的耳坠丢在她面前，继续问：“是这个人指使你的，对么？”
    柳儿吓得浑身一颤，却咬着嘴唇不肯说话，不答话，也不否认。
    “是四小姐么？”云思问出口的时候，心中也十分害怕，她害怕真的听到那个不想听的答案。
    加之今日是二夫人跟何云落坐堂主事，那么与她们最为亲近的，不就是何云萱么？结合之前也是她主动把柳儿送到自己身边来的种种，令云思不得不对她心生怀疑。
    还好，柳儿坚定的摇了摇头。
    云思像是自我安慰一般，心中长舒了口气，随后继续问：“是三小姐？”
    柳儿摇头。
    “那是二夫人？”云思把能想到的都问了一遍。
    可柳儿什么也不说，只是摇头。
    气的如月挽起袖子走到她身边：“你不说是吧，我今天就替小姐跟老夫人教训你这蹄子……”
    “如月。”云思喝止了她。
    正巧，这时候何云萱来了。
    “二姐……”何云萱进门，看柳儿跪在地上，脸色有些不好。
    云思心里五味陈杂，虽然柳儿否认了自己的怀疑，可这会儿看见何云萱，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祖母的事我都知道了。”何云萱神色黯然，“二姐……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柳儿她竟然做出这种事……”
    如月瞧见何云萱，欠身行了个礼：“三小姐不用担心，小姐知道她这么做一定是有人教唆的，这会儿正在审问呢。”
    看着何云萱，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目光中满是失望的看着柳儿：“要不是你求我让你留在府上，我怎会把你送到二姐这里？二姐好心收留你，你却做出这样的事，这次你自己走吧。”
    “没事，我知道此事与你无关了。”云思拍了拍何云萱，且为自己刚刚怀疑过她，心里有些愧疚之感，不过好在这件事跟她没有关系，也证明了自己看人的眼光还是没错的。
    何云萱把自己带来的册子递给云思，小声说：“这是梵笙哥给我的，让我给你看。”
    “这是什么？”云思好奇的翻看了一下，竟是柳儿的入府记录册。
    云思站在偏堂内，看了跪在正堂柳儿一眼，随后才仔细瞧着记录册，这一看才知许梵笙的用意。
    “梵笙哥说让我把这个给你看，兴许会对你有用。”何云萱说。
    云思嘴角微微一扬：“四妹，替我谢谢梵笙哥，这个的确有用。”
    “那二姐先处理，我先回去了。”何云萱说。
    送走了何云萱，如月看着云思手里的名册询问：“小姐，这册子有什么用？”
    云思说：“要不是梵笙哥把这个送来，这东西恐怕我问管家要，管家也不会轻易给我的。你瞧……”
    云思指着柳儿在名册上的入府
    记录给如月看，如月一瞧便恍然大悟：“竟然是她……”
    从偏堂出来，云思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开门见山的说：“是长姐让你这么做的，对吧？”
    “不是，不是大小姐！是奴婢一人……”柳儿还在坚持着。
    云思面色凝重，猛地把那册子丢到了她面前，厉声说：“在你心里，长姐才是你真正的主子对吧？所以你才这般替她隐瞒。”
    柳儿愣愣的看着地上的名册，说不出话来。
    “想想也是，这么好的耳坠，也只有长姐才有。我还以为是你跟三妹串通好的，想不到还真的错怪她了。”云思冷哼了一声。
    这次柳儿也不再辩解了，反而是抱着一副必死的决心说：“是奴婢对不起小姐，小姐要怎么罚奴婢都行！求求小姐不要送奴婢去青楼……”
    云思思索许久才说：“好，我可以答应你，不过你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如实告诉我，否则我会让你比被卖去青楼还要惨。我可以对你多好，当然也可以对你多狠。”
    “好……我说……”柳儿倒也并没隐瞒，将自己陷害云思的过程交代了个清楚。
    云思这才知道，柳儿是被何云锦带到府里的，所以一直感念着她的恩情。不过柳儿进府之后，就被何云锦安排给了何云落，时间久了，大家都以为她本就是何云落房里的人。柳儿说，这也是何云落为何每次发脾气都只拿自己出气的原因。
    至于这次的事，她称并非是早有预谋，而是何云锦得知她被四小姐送到了云思这里，才找到她，给了她一副耳坠儿作为赏赐，让她帮忙做事。

 第87章：失踪

    柳儿一开始得知何云锦让自己帮忙在老夫人的药里做手脚，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可何云锦不断提及是她将自己带进府里的情分，柳儿只好答应。
    听完了柳儿所说，云思并没做何反应。
    如月却好笑的问：“这么说，你还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了？”
    柳儿沉默不语，说出了这些，她反而轻松了许多，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云思。
    见她不说话，如月反而更气：“我知道你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大小姐对你有恩，你就要报答她的恩情，哪怕是害人的事也要做。可小姐也收留了你，小姐的恩，你要怎么报？”
    “奴婢不求二小姐能原谅奴婢，只要……只要能弥补二小姐，要奴婢做什么奴婢都愿意！”柳儿信誓旦旦的说。
    云思瞧了她一眼：“真的什么都愿意？”
    柳儿不假思索的点点头：“嗯，就算二小姐要奴婢去死，奴婢也绝无怨言。”
    “我怎么会叫你去死呢？”云思忽然一笑。
    “那小姐……要奴婢做什么？”柳儿忽然有些心慌。
    云思起身，思索着说：“很简单，明日父亲回府，你只要把刚刚同我说的话，在祖母跟父亲面前重复一遍就好了。”
    听了云思的要求，柳儿却没了刚刚的斩钉截铁，而是神色恍然，十分为难的样子。
    如月嗤笑：“怎么，做不到么？还是不愿意出卖大小姐？你不是要报二小姐的恩么，那你倒是按照小姐说的做啊！既然做不到，那就别装出一副知恩图报的样子，我看你就是为了大小姐给你的好处，才出卖小姐的。不仅害了小姐，还拖累了四小姐！你还有没有良心？大小姐对你这么好，怎么不见你差点被赶出府的时候，她出来帮你呢？这会儿此事已经传遍整个府上了吧，大小姐怎么不站出来帮你说话？恐怕还急着跟你撇清关系呢！你也不想想，你被三小姐欺负的时候，是谁帮你挡在前面的，呸！”
    如月一股脑的把心里的不爽都吐露了出来，柳儿忍不住又满是愧疚的哭了起来。
    云思皱眉：“罢了，她既不愿意说，我也不想强人所难，免得到时候有人说是我逼她陷害别人的。就按照祖母说的，先杖责，然后赶出府去，不用送去青楼了。把这件事交给梵笙哥办，他会帮我办好的，剩下的我跟祖母说。”
    “她做了这样的事，只打几个板子？这也太便宜她了吧！”如月瞪圆了眼睛。
    云思则道：“按我说的做。”
    “你这蹄子也不知上辈子是修了什么福气，能遇上我家小姐这么好的主子！偏偏还要做出这种事来！你自己走吧，我不想看见你！”如月说。
    “出去吧。”云思也称。
    柳儿缓缓起身，举步艰难的退到门口，每走一步都令她十分心情沉重。当她准备踏出屋门的时候，终于回过身来，再次跪倒地上：“大小姐的恩情奴婢报完了，二小姐如此待奴婢，奴婢心中有愧……奴婢会按照二小姐所言，明日等大人回来，将一切如实相告。”
    “如月，带她回房，不要让别人见她。”云思也没过于惊讶，似乎算准了她会这么做。
    如月答应着，转头对柳儿称：“算你还有点良心！”
    何云落将今日发生的事告诉了何云锦，她走后，何云锦仍旧心有余悸。
    素心给何云锦倒了杯茶，关好了屋门，小声询问：“大小姐，我们现在怎么办？柳儿那丫头该不会把小姐供出去吧？”
    何云锦蹙眉，也显得一副紧张的样子：“二娘说祖母并不相信是她一个人做的，且同何云思一并怀疑，是有人在指使她这么做。”
    何云锦顿了顿，继续说道：“这会儿柳儿又被何云思带走了，万一她把我说出去……”
    “小姐先别担心，就算柳儿为了保命把小姐供出去了，可她们也没有证据不是？”素心安慰着惶恐不安的何云锦。
    何云锦却称：“那日叫她过来的时候，我给了她一副耳坠儿，不知道会不会被发现。何云思一向警惕，一旦那东西落到她手里，恐怕这次是不会放过我的。”
    “小姐……要不去问问大夫人的意思吧。奴婢刚刚去打听了，柳儿被何云思关在房内，应当是见不到的。”素心提议道。
    何云锦思来想去，自己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解决，只好去找了大夫人。
    然而，让云思万万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一大早，如月便慌张的跑进来称：“小姐，不好了，柳儿不见了！”
    云思也匆忙出来寻找，可找遍了整个屋子也不见柳儿的身影。
    “不是说了，昨晚让你看住了她！”云思焦急的说。
    如月也莫名其妙的说道：“昨晚奴婢一直待在柳儿房里，直到半夜也没什么异常，奴婢见柳儿躺下了，便伏在桌子上准备等天亮了再说，可不知道为何后半夜就睡的特别沉，完全没听到过任何动静……”
    云思知道她没说谎，如月并不是一个贪睡的人，而且只要动静稍微大一定，她都会醒过来，何况还是她高度警惕的状况下？
    云思意识到事情没这么简单，刚准备出门看看情况，不想王管家就带着人过来，找到云思称：“二小姐，大夫人让奴才带柳儿过去问话。”
    “柳儿不见了。”云思说。
    王管家一怔，不相信的看着云思：“什么？好好的一个活人，怎么会不见呢？”
    云思也皱眉称：“的确不见了，还劳烦管家询问一下门卫，昨晚到今日一早，可有人出去过？”
    王管家摆手说：“没有，若是夜晚有奴才出门，他们都会来询问的。”
    可的确是找遍了整个相府，也不见柳儿的影子。
    大夫人等人坐在大堂内，云思也被叫了过去。找了整整一个上午，何玉璋也从外面赶回来了。
    得知府上的事，他显然一副头疼的样子：“去把那丫鬟给我找出来，这人还能在府上飞出去不成？”
    “既然是在二妹的房里消失的，女儿觉得还是先从二妹的房里找找线索，毕竟此事也跟二妹有关。早日调查清楚，也好还二妹清白，二妹不介意吧？”何云锦转头看着云思，一脸认真的问。
    云思说：“当然不介意。”
    她心中隐约觉得，何云锦在此时忽然这般提议，并非是单纯的想要转移目标，而是想拖自己下水。
    好一会儿，跑去找人的奴才就满脸惊慌的跑回来禀报：“大……大人，夫人，柳儿找到了，在……在二小姐的院子里……”
    听了这样的答案，已经是云思意料之中的。
    可在她意料之外的是，柳儿竟然死了。
    那奴才继续说道：“在……在二小姐院子里的井里……已……已经死了。”
    “什么？”满堂内的人几乎异口同声的诧异道。
    “云思，你竟然把她杀了……”大夫人面露恐慌，难以置信的看着云思。

 第88章：对峙

    “我没有！”云思惊错之余，下意识的反驳道。
    可此话一出，何玉璋也十分怀疑的看着云思：“这是怎么回事？”
    云思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昨天还好好的，不过一个晚上的时间就……我跟如月也是一早发现柳儿不见的，她怎么会在我的院子里？”
    “爹，您还不知道吧，祖母的病，就是二姐送的药造成的。大夫检查出端倪，二姐不肯承认是自己做的，便指正是她房里的丫鬟柳儿所为。祖母问她是谁指使，她死活不肯说，祖母便下令把她杖责一顿，卖去青楼。可二姐偏偏袒护那丫头，要领回房里自己询问，祖母依了二姐。谁知这第二天就死了，这事情也太蹊跷了，怎么看都像是杀人灭口啊！”何云落连忙起身对何玉璋说。
    何玉璋听了她的话，对云思的怀疑更重，加之大夫人等人的惊慌，他便直接问道：“云思，这件事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云思面色凝重，眉头紧蹙：“在祖母的药里做手脚一事，并非我所为，昨日我也解释过了。祖母怀疑与我怀疑的没错，此事也不是柳儿一人所为，而是另有人指使。我带她回去不过是为了询问此事罢了。我若想杀她灭口，大可以按照祖母的命令，等她出了府再动手，何必带到自己的屋里？”
    “谁知道你们主仆之间是不是产生了什么分歧，兴许是柳儿为了将功折罪，不愿意帮二姐继续隐瞒，二姐恼羞成怒也说不定呢。虽说那丫头在府上不怎么说话，可毕竟入府也有些年头了，她可是大家都知道的老实人。”何云落嗤声说。
    云思转过头，狠狠的盯着她：“三妹，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经过上次，难道你还没学会么？而且此等人命关天的大事，不是靠你的想象来判断的。三妹这么喜欢推理，不如我们到衙门上好好说说，可别埋没了你的才能，也好请知府秉公处理。”
    何云落瞪着云思，却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尹氏却在此忽然开口：“不过是死了一个丫鬟，我们相府的家事还要闹到知府那里去，这传出去，不知要被多少人笑话。”
    “二妹怎么确定，一定有人教唆指使柳儿这么做呢？既然二妹称，是把柳儿带回去询问那幕后主使，不知二妹可问到答案了？”何云锦站在尹氏身旁，反而有些气定神闲的询问着，好像丝毫没有被柳儿的死讯所震惊道。
    云思说：“当然问出来了，不然也不会留着她在我房里。原本是打算今日父亲回府，让她到父亲跟祖母面前如实相告，可不偏不巧，柳儿竟在这个时候死在了我院子里的井中。说实话，我比父亲母亲，更急着想知道到底是谁所为。”
    “那……是谁指使柳儿这么做的？”何云锦继续询问，像是带着几分好奇，全然没有恐惧。
    云思有些佩服她，都到了这个关头，何云锦仍能面不改色的伪装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到也是厉害。
    她知道，柳儿已经死了，自己没有确凿的证据来证明这件事是她做的，如果自己冒然说出答案，何玉璋非但不信，反而更会以为是自己杀了柳儿栽赃陷害。或许这就是她如此胸有成竹的原因吧。
    云思与何云锦对视，仅仅片刻，两人便以目光进行了无数次的交锋，彼此心照不宣的事，此刻就像是激将决堤而泻的洪流，呼之欲出。
    “柳儿没有说是谁，只是给了我一样东西。她说会在父亲跟大家面前，亲自揭露那指使的人。”云思说。
    “什么东西？”何玉璋问。
    云思给如月使了个颜色，如月将怀里用手绢包裹着的耳坠拿出来，递到何玉璋面前。
    云思说：“要想知道是谁做的也不难，只要查查这耳坠是谁的就好。我们府上的东西，包括各房夫人小姐的首饰出入，理应都有记录才是。我瞧这耳坠也不是寻常之物，倒也珍贵，所以很好查才是。”
    何云锦面色骤变，脚底微微一软，还好站在何玉璋跟尹氏的侧面，使劲儿的抓稳了椅子的扶手，这才稳住了脚跟。
    尹氏看何玉璋摆弄着手上的耳坠，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这的确不是寻常之物，王管家……”
    尹氏跟何云锦的心，此刻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云思说的没错，各房贵重的首饰都会有出入记录。就算查不到是何云锦把此物给了柳儿，也能查出这东西本就是她的。
    可就在此时，王管家却忽然应时跑进来称：“老爷，柳儿的尸体已经捞上来了，许少爷已经瞧过了。”
    “梵笙人呢？”何玉璋的关注点也被转移到了别处。
    许梵笙走进门来，看了站在正堂上的云思一眼，随后说：“柳儿的确是因为溺水而亡，身上除了旧伤没有任何新伤，且衣衫发髻整齐，像是自尽。”
    许梵笙刚说完，王管家就又从外面进来，拿着一张信纸说道：“大人，夫人，这是在柳儿的房里发现的，她是畏罪自尽的。”
    “这么说，跟二小姐没关系了？”如月松了口气。
    许梵笙点点头：“嗯，是她自己想不开而已。”
    不仅如月，包括何云锦跟尹氏在内，也都松了口气。
    “既然是畏罪自尽，那就说明没什么人指使她，是她自己做了错事，心中愧疚才选择以此谢罪罢了。”尹氏说。
    云思没再说话。
    只不过，见那副如同炸药一般存在的耳坠，还是令何云锦惴惴不安。
    此刻，素心却忽然跑上前，跪在地上说：“夫人，大人，奴婢有罪。”
    “你怎么了？”尹氏问。
    素心抬头说：“那对耳坠儿是大小姐赏赐给奴婢的，可奴婢不小心把它弄丢了，一直没敢跟大小姐说。想不到……是被柳儿捡了去……”
    云思忽然嗤笑：“素心还真是大意，耳坠戴在耳朵上，怎么还会一丢丢一对儿呢？”
    “是……是柳儿偷的，奴婢记错了，奴婢没有带这幅耳坠！”素心又连忙反口说。
    云思皱眉，满脸质疑：“刚刚三妹也说了，柳儿入府的时间也并非十日半月，这几年来，她的为人，就算我们不清楚，与她共事的下人们也都清楚的很。她若是贪财偷盗之人，这几年也必然不会只拿一对耳坠吧？还是在这种微妙的时候。况且，柳儿一直在三妹房里做事，没事到长姐那边去做什么？”
    “小姐或许忘了，柳儿可是大小姐带进府的，时常去大小姐那走动，也没什么不妥。”如月在一旁说道。
    素心慌乱之中竟木讷的点点头：“对……所以一定是她偷的。”
    “可刚刚如月拿出这耳坠的时候，长姐并没有说是她赏给你的。素心，谎话也要编的合情合理一点才是。”云思盯着她说道。

 第89章：调查清楚

    何云锦终于按捺不住，站出来笑道：“二妹，你不是在针对我吧？我的首饰那么多，随随便便赏个下人，哪里记得清是哪一个？我若是真记得，恐怕才有问题了。”
    “反正柳儿现在已经死了，不管给她安什么罪，也没法反驳了。”云思道。
    尹氏沉默不语，云思知道，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何玉璋可以做出公正的判断。
    他看了看何云锦，又瞧了何云思一眼，摆手说道：“死个丫鬟而已，既然她是自杀的，也就罢了。云锦，你自己的丫鬟，你最好管教好了，若是下次再有这种事发生，别怪为父连你一起教训。梵笙，把尸体处理掉。”
    何云锦脸色一沉，战战兢兢的答应着：“父亲放心……”
    何玉璋起身离开，再没说什么。云思无奈的一笑，她就知道，结果会是这样。
    今日柳儿死了，就算不死，哪怕当着何玉璋的面上说出是何云锦指使自己所为，哪怕何玉璋心里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也会袒护何云锦。自己竟然还抱有一丝希望，希望他能明辨是非黑白。
    可那又如何？何云锦是他最宝贝的长女，就算有错，还能怎么样？最多不过是斥责几句，关在屋子里不准出来。可她还是养尊处优，集宠与一身的嫡女，
    而自己呢，不管如何努力，在府上立足，在何玉璋面前表现完美，只要自己有一点错处，便会立刻令他否决掉自己在他心里努力建设出所有的好。大概这就是何云锦不管怎样都可以肆无忌惮的原因，可自己却不行。
    紧紧是转身的功夫，云思也把这些都想清楚了，徒劳了这么多，甚至柳儿也搭上了性命，最后不过是一个不痛不痒的警告。
    回了房间，如月有些气馁：“事情已经明摆着面前的，这府上的人又不是傻子，明眼人就算不知道细枝末节，恐怕也该知道大概了。大人身为丞相，竟如此糊涂……”
    “不是他糊涂，是他根本就想护着何云锦。此事如果闹到祖母那，祖母可不会像他怡情，轻易饶了何云锦，他心里清楚的很。他的话已经是明显在警告何云锦了，可那又如何，不过是警告罢了。”云思无奈的说。
    “小姐真觉得……柳儿是自尽死的？”如月给云思递过一杯温水，有些怀疑的询问。
    云思看了看如月，示意她把门关上：“柳儿当然不是自尽的。她若想死，也就不会害怕祖母把她送到青楼去了，既然已有必死的决心，又何来恐惧呢？而且她家里还有缠绵病榻的母亲等着她伺候，她怎会轻易寻死？”
    “可王管家不是拿到了柳儿的信，称她是自尽的？许少爷也查看了柳儿的尸体……”如月纳闷儿的说。
    云思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思索着，好半天才茫然说：“如月，你叫梵笙哥过来一趟，我有事问他。”
    傍晚，梵笙已经猜到了云思叫自己过去的用意，等到饭后大家基本都回了房，他才过来。
    “梵笙哥，你能帮我个忙吗？”云思略显恳求的问。
    许梵笙将佩剑放在桌上，坐在一旁说：“是柳儿的事吧？”
    云思点点头：“嗯，我想看看柳儿留下的那封信，应该是在管家的手里。还有……我想知道，柳儿真的是溺水死的么？”
    许梵笙看了看云思，半天才开口：“她是被人用药迷晕，然后推入井中致死。若是她自尽，理应会头朝上。可她的尸体捞上来时，是头朝下，脚朝上。所以我怀疑是有人把她害死的。”
    “我就知道……”云思眉头皱的很深，随后却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一般，转头看着许梵笙，“那你刚刚在父亲面前，承认她是自尽的，是为了……保护我吧？”
    许梵笙一怔，却开始沉默，面色也十分不自然。好一会儿才开口：“我觉得这件事尚有蹊跷。而且……你应该不会做这种的事。”
    云思欣慰的一笑：“谢谢梵笙哥。”
    “不用谢我。这件事跟谁有关，你我应该都猜到了大概。你要那封书信是吧？明日一早我给你送来。”许梵笙起身说道，似乎并不准备多逗留。
    云思点点头，将许梵笙送到门口：“还有……梵笙哥，能不能帮忙查一下柳儿的母亲住在何处？”
    “好，明天等我消息。”许梵笙说。
    而何云锦为了以示惩罚，让素心自己去领了杖责。这件事竟就这样过去了，一条人命，也死的不明不白。
    不过好在云思并不打算放弃，虽然现在不能拿何云锦怎么样，云思相信，只要有了证据，总有一天，自己会让何云锦为今日的事付出代价。
    第二天一早，许梵笙果然依诺将云思要的东西送来了，并且将柳儿母亲的住处告诉了云思。
    云思拿着所谓柳儿留下的遗信，准备去找她的母亲。不过尹氏有命，不准自己随意出门，想来还是要争得她的同意才是。
    “大娘，我想出个门，眼下就快要换季了，想着做一身衣裳，顺便给丫头也做身衣裳。”
    屋内，云思征求着尹氏的同意。
    尹氏抬眼看了看云思：“难得你还记得我说的话，做件衣服而已，那就去吧。让凤姑陪你们去。”
    “姑姑既是大娘身边的人，还是留下来伺候大娘吧，我跟如月很快……”
    还不等云思说完，尹氏就打断道：“无妨，反正今日也没什么事，就让凤姑陪你一起去，她知道最近的新花样，也好帮你挑挑，多做两件。”
    “那……谢谢大娘。”云思行礼。
    出了门，如月跟在云思身边小声嘀咕着：“小姐，有她跟着我们，我们怎么去找柳儿娘啊？”
    云思笑了笑：“没事，我就知道她不会让我这么轻易出门的，我自有办法。”
    凤姑跟在云思身后，也不怎么说话。好像自从上次被云思“教训”过之后，她便安分了许多，虽说跟在尹氏身边做事，不过却对云思不由自主的多了几分忌惮。
    到了裁缝店内，云思像模像样的挑选着布料跟花样。
    凤姑按照尹氏的吩咐，寸步不离的跟着云思。可云思跟如月有说有笑，她陪在身边，难免觉得尴尬。
    最后，反倒是云思大方的说：“姑姑，你来瞧瞧，什么图样好看一点？大娘说你比较会挑，能不能麻烦姑姑帮我挑挑？”
    “好啊……”凤姑有些意外，更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
    挑来挑去，云思却总能找到不称自己心思的地方，无奈，凤姑也只好耐着性子陪云思来回翻看。
    云思自然知道她已经累了，于是便很适时的对如月说：“如月，去给姑姑倒杯水来。”
    “多谢二小姐。”凤姑说。
    云思满面笑意，待她喝了水之后，云思才说：“挑了这么半天，真是劳姑姑费神了，就选个差不多的好了。”

 第90章：早有准备

    听云思这样说，凤姑也算是松了口气，好像终于能歇一会儿了。
    云思也挑了个差不多的料子，让裁缝掌柜帮自己量尺寸。
    就在这会儿功夫上，凤姑却哈欠连天，一副很累，随时可能会睡着的样子。
    如月见此，忙上前说道：“姑姑若是累了就暂且休息一下，小姐可能还要好一会儿呢。”
    凤姑摇头：“不累。”
    可嘴上这样说着，却还是经不住云思那“一杯茶”的功效，不由自主的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抚着旁边的小桌子，没一会儿眼皮就开始打架了。
    直到她传出了熟睡的鼾声，云思才同裁缝出来，将银两塞到那掌柜手里说道：“我出去一会儿，替我好好照顾那位姑姑。”
    裁缝会意的点头，笑道：“小姐放心去吧，若是她醒了，我知道该怎么说！”
    “小姐，你一个人小心点！”如月叮嘱着云思，原本是打算跟着云思一起去的，只不过云思让她留下来，害怕万一凤姑醒了，也好有个交代。
    离开了裁缝店，云思则用最快的速度，按照许梵笙告诉自己的住处寻了过去。
    云思上前敲了敲院门，好一会儿才有一个年长妇女从屋里出来，一边咳嗽一边询问：“谁啊？”
    云思问：“是柳儿家吧？”
    听到自己女儿的名字，她才开门：“这位小姐是……”
    “柳儿是我的丫鬟，您是张嫂吧？”云思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张嫂也肃然起敬，连忙点头：“我是我是，小姐是丞相府的吧，真是怠慢了，家里贫寒，没什么好招待小姐的。”
    “没事的。”云思笑了笑，随张嫂一起进了门。
    “柳儿呢，她没跟着小姐一起来吗？”张嫂看起来很虚弱的样子，一进门就坐在了那张简陋的床榻上。
    云思神色一颤，摇头说：“她在府上做事，很忙。我今日来找张嫂，是想问点关于柳儿的事。”
    张嫂一听，立刻精神紧绷了起来：“是不是那丫头惹了什么祸？还是做错了什么事？”
    云思赶忙摇头：“不是不是，柳儿表现的很好。我只是想问问，柳儿平日在家里，可有写过什么东西，比如字帖一类的，能不能让我看看？”
    张嫂想了想，立刻断定的摇头：“柳儿哪里会写什么东西！不过是这几年去了相府做事，才识了些字而已，何谈写字？”
    “您是说……柳儿根本就不会写字吗？”云思再次确认道。
    张嫂也认真的点头：“是啊，我们这家境小姐也瞧见了，哪有钱给她一个女娃识文断字。不然她也不会去给人当丫鬟……”
    说到伤心处，张嫂略显哽咽，眼角也微微湿润了。
    “没事，柳儿做事很认真，在府上也不会受欺负，大家都很喜欢她，您放心吧。”云思安慰着张嫂，心中却不免难过。
    张嫂称自己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见到柳儿了，可她若现在知道柳儿死了，不知会何等伤心绝望。
    临走的时候，云思给了张嫂一些银两，谎称是柳儿托自己带来的月钱。心里才稍稍有了些许安慰。
    回到裁缝店的时候，凤姑还在睡着，看来自己用药的估量倒也准确。
    见云思相安无事的回来，如月一直提着的心也放下了不少。
    叫醒了凤姑，她很难相信自己居然睡着了，云思自然表示不介意，反而是她有些心虚。
    顺利回了府，云思一路上却像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凤姑回大房处禀报，也称云思的确只是在裁缝店做衣裳而已，并未见过其他人。当然，她也隐瞒了自己在裁缝店内睡着了事。
    回到房内，如月才迫不及待的询问云思：“小姐，可找到张嫂了？问到什么线索没？”
    云思点点头：“当然问道了，张嫂说柳儿根本连字都识不了几个，哪里会写什么字？这封信显然是伪造的，柳儿也是被人害死的。”
    “还能有谁？必定是何云锦，是她指使柳儿陷害小姐。现在事情败露，她害怕柳儿把她供出去，就直接杀人灭口！”如月说。
    云思却思索着摇头：“何云锦没这么大的胆子。”
    如月想了想，也猛然说道：“小姐是怀疑……大夫人？”
    “嘘！”云思示意如月小声一些。
    “不管怎么样，柳儿的事暂且先不提了，我心里清楚就好。总有一日我会让这些害人性命的人付出代价。”云思皱眉，“且经过此事，我猜王管家也是大房那边的人。”
    “管家不是为大人做事的吗？难不成也被大夫人收买了？”如月惊讶。
    云思却嗤声说：“这有什么，他虽为父亲做事，可毕竟也是要在这个府上生存的。尹氏掌管着府上大大小小的事，他见风使舵，阳奉阴违，岂不是再正常不过的。”
    如月叹了口气：“诶，虽然奴婢愤恨柳儿陷害小姐，可如今她也赔上了性命，被人利用之后还加害，倒是可怜。真希望那些害人之人，可以早日受到惩罚！”
    自从柳儿死后，云思经常能梦到柳儿，以至于睡的不踏实，精神也有些不足。
    看出云思近来的无精打采，如月有些担心，不过好在云思可以自己备些药来喝。
    翌日，府上忽然造访了一位稀客，竟是上次仅见过两面的陆梓珊。
    云思还在屋内，王管家就跑来通告：“二小姐，陆府的大小姐像见你，这会儿正在前堂候着呢。”
    提及此人，云思还反应了好一会儿，才记起那人是陆梓欣。她很是纳闷儿，自己与她并无交集，好端端的为何要见自己，所谓何事？
    来到正堂内，见陆梓珊跟大夫人正在说话，云思走进去行了个礼：“大娘，陆小姐。”
    云思刚想问陆梓欣找自己何事，她就主动说道：“二小姐，上次你说有一家的桃花酥特别好吃，今日闲来无事，忽然泛起了嘴馋的毛病。想着上次夫人叫我常来府上坐坐，又刚好有空，便想找二小姐，带我去买些桃花酥，二小姐可别笑话我才是。”
    云思听她所说，心中很是疑惑，仔细的回想了一遍自己从见她仅仅一两面到现在，也没说过什么桃花酥好吃，自己更不曾吃过什么别家的桃花酥，难不成她记错了？大概与她交流最多的，就是何云萱了。
    可何云萱因为许梵笙，对她有着与生俱来的敌意，又怎会提起哪家桃花酥好吃？看她的表情，却是一副极其确定的样子……
    于是，云思也近乎确认，她特地来找自己，绝非是为了嘴馋吃什么桃花酥，而是另有其事。只不过当着尹氏的面，不好明说，才找了此等借口。
    这些想法在云思的脑子里也不过是片刻就想好了，于是也很自然的笑了笑：“怎么会，刚好我也想吃了。不过要大娘同意，我才好陪陆小姐出府。”
    陆梓欣转眼看着尹氏说：“大夫人，不知能不能让二小姐随我出去逛逛，您放心，我会照顾好二小姐，绝对不会有事的。”

 第91章：袒露

    陆梓欣这样说，反而令尹氏觉得有些不大好意思。毕竟在外人面前，她想保持着自己贤惠仁德的形象。
    “云思，瞧你这话说的，大娘不让你独自随便出府，是为了你的安全跟名声着想。既是陆小姐找你一起，那就去嘛，整日闷在府上也不好。”尹氏柔声对云思说。
    云思也很是配合的行礼道：“多谢大娘。”
    “夫人，要不要奴婢跟着？”凤姑在一旁小声问。
    尹氏微微蹙眉，低声说：“不用了，上次叫你跟着，不是也没跟出什么名堂？陆梓欣毕竟是侯府的小姐，多少还要给她点面子。”
    出了府，陆梓欣邀请云思上了自己的马车，到了车上云思才问：“陆小姐找我出来，可是有事？”
    陆梓欣长舒了口气，拍了拍云思的手：“还好你明白了我的意思，第一次说谎话……生怕有什么破绽。”
    “我与陆小姐并未谈过什么吃食，陆小姐突然这么说，且叫我出府，显然是有事找我。”云思说。
    “怪不得三弟说你聪明，我还怕你懂我的意思。”陆梓欣笑道。
    云思也恍然反应过来，自己同陆梓欣本没什么交集，她这么急着叫自己出来，显然也是跟陆明远有关。
    “是他叫你来找我的吗？”云思问。
    陆梓欣点点头：“当然了，连这个一起出去吃东西的借口都是他教我编的，我还生怕被大夫人看出什么破绽，又怕你不能明白我的意思。不过明远却信誓旦旦的说你一定会懂的，我到现在还在紧张着呢。”
    这陆梓欣看起来也是个老实人，连随口编排这样一个借口，都慌张的不得了，让云思觉得有点好笑。
    陆梓欣按照约定带着云思到了徐记桃花酥附近，走进了一间茶楼，上了隔间，看陆明远正倚在二楼的开窗处悠闲的张望。
    “明远，你要的人我给你带来了。”陆梓欣招呼着他说道。
    陆明远转过身，手握折扇，使劲儿的鞠了一躬：“多谢长姐！”
    陆梓欣无奈的把他扶起来，抱怨道：“下次可不要再让我做这种冒险的事了，万一丞相夫人发现我在撒谎可怎么办？”
    “只要这丫头配合，她怎么知道你在撒谎呢？我就说了，她一定明白长姐的意思。”陆明远瞧了云思一眼，得意的笑着。
    陆梓欣对云思笑了笑：“你们先聊，我得回府了，桃花酥我会让小晴备好的。”
    “谢谢陆小姐。”云思也礼貌的说。
    她走后，云思才凑到陆明远跟前问：“这么拐弯抹角的叫我出来有什么事？”
    陆明远得意的一笑：“自然是你感兴趣的事。”
    “我还以为你会自己到府上找我呢。”云思说。
    陆明远沉默片刻，皱眉道：“你老爹找过我了。”
    “我就知道……肯定是让你离我远一点对吧？还好你没来找我，不然我又要被责罚了。”云思无奈的摇头。
    陆明远却耸了耸肩：“还有这回事？你老爹找我，是为了结亲一事。”
    云思一怔，有些反应不及的转头：“你说……说什么？结亲？不行不行……我跟你怎么可能？这也太荒唐了！我这就去找他……”
    陆明远一把抓住云思，很是不满的样子看她：“谁说要跟你结亲了？看你满脸不情愿的样子，好像嫁给我多吃亏一样！你爹找我，自然是要把他的宝贝长女嫁给我，你算哪个葱？”
    “哦……”云思目光微颤，神色有些落寞。
    陆明远意识到自己刚刚说错了话，也收回了手，语气揉缓了许多：“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谁让你一听到要跟我在一起，就这么急着反对？”
    “何云锦如果跟你在一起，倒也是般配。她可是不知多少男子想要求娶的对象，你应该很高兴才是，所以……你答应我爹了？”云思好奇的看他。
    陆明远嗤声：“当然没答应！大丈夫岂能被儿女情长所牵绊？我还要我自己的事要做。”
    “那你是打算终生不娶了？”云思嘲笑着问。
    陆明远反而看着云思说：“就算要娶，我也不娶她。并不是所有人喜欢的，我陆明远也要喜欢。我偏偏喜欢旁人不喜欢的！如果日后非要与丞相府结亲不可，我还不如娶你呢，我们好歹也是一条船上的人，你说是吧？”
    云思翻了个白眼：“你直说我就是那个旁人不喜欢的人好了嘛。”
    “可是爷喜欢。”陆明远笑眯眯的捏着云思的脸。
    云思慌忙甩开他的手：“喂！别动手动脚的，有事说事！”
    “你上次让我查的东西，我查到些眉目了，所以才想来知会你一声，好让你也安心。”陆明远说。
    云思也立刻面色凝重，十分郑重的询问：“查到了？那剑鞘是谁的？”
    “这上面的图案十分复杂，我问了许多喜好收藏兵器的朋友才查到些线索。拿着这种剑鞘的人，应该是某个王府的或者宗亲的密卫，上面绘刻的，也应该是一族的特殊图案。”陆明远说。
    “王府？那丞相府有没有可能……会有这种图样的剑鞘持有者？”云思追问。
    陆明远有些纳闷儿的看了云思一眼，似乎对她的问题感到有些奇怪：“难道你不知道，朝廷命官的家里，是不允许豢养这些密卫的。只有王室宗亲，那些位高权重之人，才有可能私养密卫。虽然是国法之外，可若地位过高，就算有人知道，也不敢轻易传扬什么。”
    “不对……这件事一定与丞相府有关，我娘怎么可能认识王室的人？”云思摇了摇头，皱着眉头自言自语。
    陆明远听到之后，好奇的追问：“原来你要我查这个，是跟你娘有关？同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思欲言又止，很不情愿的说道：“你打听这些做什么？我的事，你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陆明远却故意与云思唱反调，半抱着肩膀问：“可我就偏偏想打听你的事怎么办？”
    原以为云思仍会臭着一张脸拒绝她，可没想到她却转了个态度：“你真想知道？”
    “你这是什么问题？当然想知道！”陆明远一脸认真的点点头。
    云思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整理着思绪，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说起自己的身世，遭遇，把自己亲眼目睹母亲被人迫害的事说了出来，并称只有丞相府的人才有这样的嫌疑。
    云思也不知道，自己一开口竟然说了这么多，好像是沉闷在内心多年的秘密，终于找到另一个人倾诉一般，一发不可收拾。更令她想不到的是，这个人居然是眼前的陆明远。
    意识到自己说的有点多，云思也收敛了话意：“我是不是……说的有点多了。”
    陆明远也很意外：“想不到你会告诉我这些，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云思无所谓的一摊手：“没关系，我只是不想说而已，又不是小孩子了，也不是什么秘密见不得人的事。只要我娘的事，你不要同旁人说起就好。”

 第92章：三房的请求

    回了府，云思特地嘱咐如月：“尹氏多疑，把这盒桃花酥给她送去吧。”
    如月端着桃花酥，撇嘴道：“这么好的东西送给她们，真是可惜了……”
    不过云思还是回想着陆明远提供给自己的线索，她很是困惑，为何此事会跟王府扯上关系？看来是事情并没有自己想的这么简单，还要好好调查一番才是。
    傍晚吃饭的时候，云思一进正堂，难得见三夫人也在，便上前打招呼：“三姨娘也在。”
    三夫人点点头，可脸色却有些不好，好像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何玉璋从外面回来，一屋子的人才动了碗筷。何玉璋也注意到三夫人居然在，憋了好半天，才嘀咕道：“最近身体可好些了？”
    “嗯，好多了。”三夫人说。
    其他几人也意外的沉默，似乎都在等着何玉璋跟三夫人之间的对话。
    可两个人除了这仅仅的一句看似熟悉实质上却又陌生的对话，便再无其他，都开始自顾自的闷头吃饭，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何玉璋难得吃饭的时候没有给众人“说教”，可这样的消停，又令大家感到十分束缚。除了大夫人与何云锦之间互相夹菜，还有何云落与何云萱之间的小声说话，大家都很安静。
    云思留意到三夫人的饭吃的很慢，明显是一副有事的样子，一点也不自然。
    就在大家以为这顿饭就会这样在尴尬之中结束了的时候，三夫人见何玉璋马上要吃完了，终于放下碗筷，深吸了一口气：“大人，我有件事……想求您帮忙。”
    何玉璋微微抬眉：“什么事？”
    三夫人斟酌着说：“我父亲被人陷害，诬告其贪污受贿，恐怕要被革职查办……父亲一世清廉，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来。请大人帮忙跟上面禀明此情，还父亲清廉名声。”
    何玉璋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继续吃饭，吃了半天才皱眉问：“你今日主动过来，就是为了你父亲的事？”
    三夫人聪明，知道何玉璋想的是什么，可两人始终别着一股劲儿，谁都不愿意开口。
    “旁人听闻家父出事，都忙着避嫌，我能求到的人，只有大人了……”三夫人有些哽咽。看得出来，她很着急，不过还是强忍着焦急的心情。
    何玉璋的声音也透露着不满：“要不是你父亲有事，你也不肯来见我。要不是你求不到旁人，你也不愿意照我的面。你是丞相府的人，按理来说，这种事也不过是打个招呼而已，可你却不把自己当做家里人。呵，现在你倒是记起，还有我这么个丞相可以利用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三夫人的手紧紧捏着衣角，泪水似乎在眼圈打转儿，“我只是不想麻烦大人而已。”
    “你认为同我求个情就是麻烦？既然不想麻烦还来找我做什么？”何玉璋看着三夫人。
    眼看着两人的矛盾一触即发，大夫人才轻咳了一声说：“三姨娘，大人不是说过，饭桌上不谈公事。你的事还是等吃了饭，私下里与大人商量好了，不要坏了大家吃饭的气氛。”
    三夫人强忍着泪水，点头答应：“好。”
    她自然知道何玉璋不喜欢在饭桌上谈公事，可她也害怕因为自己与何玉璋纠葛在心里的结，何玉璋不愿意见自己，甚至会以借口避而不见。只有在饭桌上，才能无可避免的见到她。
    做出此等决定，三夫人的内心也是挣扎了多时，可家里的事实在刻不容缓，她不得不放下所为的一切尊严，颜面，来求何玉璋。
    何玉璋故意磨蹭了很久才吃完了饭，何云锦等小辈也不敢插嘴什么，吃饱了之后，在尹氏的眼神下，乖乖的起身回房。
    三夫人就一直这样等着何玉璋吃完饭，丫鬟们把桌子收拾好，何玉璋才问：“你怎么知道你父亲是被人陷害的？”
    三夫人急着答：“父亲写过家书给我了。况且父亲为官多年，从不私相授受，也一向公正廉洁，怎会收旁人贿赂？那人与父亲一向有过节，此番才出此下策故意栽赃。”
    “可我听说，你父亲一案，已经有确凿的证据，已经列入刑部调查了。”何玉璋说。
    “所以想请大人帮忙，与刑部通融一声，只要能多给父亲三五日的时间，父亲一定有机会证明自己的清白！若是旁的，我绝不会麻烦大人，可父亲这一辈子就将名声与清白看的最为重要，若是这般不明不白的下狱获罪，就算不死，也等于要了他的命！父亲年纪大了，吃不得牢狱之灾……”三夫人说着，难以自抑的哭了出来。
    “三姨娘，这毕竟是官场上的事，我们女人家最好不要参与。不过这怎么说也是你的家事，老爷若是能帮的上忙，一定会尽力帮忙，可若是帮不上，你也不要怪老爷。”尹氏在何玉璋的身旁说。
    三夫人尽量稳定着情绪：“没事，我知道规矩，所以不会为难大人，只求老爷帮忙到刑部说一句话，只要知会一声就好。”
    何玉璋叹了口气，思索着说：“明日一早我去刑部帮你问问，你且在家等消息吧。”
    “谢谢老爷！”三夫人连忙行礼。
    回房的时候，三夫人见云思竟在等着自己，似乎有些意外。
    “二小姐……你怎么来了？”三夫人一边请云思去屋里坐，一边问。
    云思关切道：“饭时见三姨娘心虑焦急，想来是为了姨娘父亲一事。不知道刚刚姨娘从父亲那里回来，问题可解决了？”
    提及此处，三夫人也失望的摇头：“还没有，你父亲说明日上朝的时候帮我问问情况。不过我也说的差不多了，只求他帮忙疏通而已。他是朝中的丞相，在刑部说句话的权利还是有的。”
    “姨娘且放宽心，兴许明日就好了。”云思安慰着三夫人说。
    三夫人眼眶红红的，明显是哭过了。不过在云思面前，还是努力的笑了笑：“云思，谢谢你，这本是我家里的事，让你也惦记了。我知道，今日不该在大家吃饭的时候扫兴，可家父一事实在刻不容缓，我错过今日，依我现在的处境，想要见你父亲一面都难。”
    “那……大姨娘可有说什么？”云思略带隐晦的问。
    三夫人说：“她能说什么，她不过是以这个府上女主人的身份来告诉我，还是不要参与朝政上的事为好，可那毕竟是我的父亲，我怎能眼睁睁看着他有事？若是旁的罪也无妨，可我父亲偏偏又是个视名节如命之人。如果就这样不清不楚的受那奸人所害，定了父亲的罪，他恐怕比活着还难受。”
    “可眼下刑部说什么也要把父亲下狱革职查办，凭借那些虚假的所为证据，连辩白的机会都不给他老人家，岂不是要活生生把他急死？家父这才托我找你父亲说句话，哪怕只给他三日的时间……”三夫人手足无措，却又时时刻刻的惦念着尚在牢狱的父亲。

 第93章：哀求

    安抚好了三夫人，云思才带着如月回房，她不知道这件事何玉璋到底会不会帮三夫人这个忙，只是见三夫人心系至亲，自己也感同身受。
    次日，三夫人一大早便起来了，也十分难得在大院子里能见到她，大家也都心照不宣的知道，三夫人十分惦记自己父亲的事。
    刚巧碰上从正堂内出来的二夫人，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看见三夫人也在，二夫人怎能无视？反而是满脸笑意的上前招呼：“三姨娘这么早就出来了？老爷刚走没多久，不会这么快就回来的。我看您还是回房里等着吧，就算老爷这会儿回来，估计也不想一大早就看见三姨娘。”
    三夫人看了看二夫人，冷声说：“大人想不想见我，是大人的事。我等与不等是我的事，就不牢二夫人费心了。二夫人有空还是好好管教自己的女儿吧，万一大人不顺心，这次连二夫人您也关房里一个月。”
    “你……真是不知好歹，我好心提醒你，你还讽刺我？实话告诉你吧，你等也没用，老爷才不会管你家里的事。你以为你是谁？住在丞相府里，就是丞相府的主子了？”二夫人嗤声一笑。
    “你什么意思？”三夫人看着她问。
    二夫人却翻了个白眼：“我什么意思等老爷回来了你就知道了，我劝你还是不要自不量力了。”
    二夫人走后，三夫人则独自一人慌神，她有些害怕，何玉璋该不会真的对此事撒手不管吧？
    云思见三夫人一个人在院子里，便上前去陪她说了会儿话。尽管三夫人看似平和的与云思说这话，可还是能感受的到她焦急的担忧。
    直到晌午，何玉璋才回来。果然，他一回府便直奔正堂，似乎并没有打算理会三夫人。
    听到何玉璋回府的消息，三夫人也立刻起身，顾不得他此刻到底愿不愿意见自己，准备去正堂见他。
    云思看三夫人着急的样子，跟在她身边说：“三姨娘，不如我陪你一起过去吧？”
    三夫人欣慰的点点头：“好。”
    正堂内，何玉璋跟大夫人都在，看见三夫人过来，何玉璋则说：“刚好你来了，我跟碧云正在说你父亲的事。”
    三夫人仓促的行了个礼，随即询问：“父亲的事怎么样了？”
    何玉璋微微皱眉：“刑部已经拿到你父亲罪行的确切证据了，这事我也不好插手。”
    听何玉璋这么说，三夫人立刻解释：“大人，只要您跟刑部说一声，哪怕给父亲三日的时间，父亲一定会有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这件事他是当事人，也是受害者，只有他才最清楚事情的真相！大人，求你一定要帮帮我……”
    三夫人带着哭腔跪在地上，错过今日，她的父亲就会被刑部下狱，再也没有辩白伸冤的机会了。
    何玉璋满面为难：“若是证据不足还好，可现在你父亲的事刑部尚书已经知道了……”
    “可大人是丞相啊，只要多给父亲三日，父亲一定会证明……”三夫人跪上前着急的说。
    此刻，大夫人却打断了她的话，皱眉在一旁道：“三姨娘啊，你也知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大人虽高居丞相之位，却也不能徇私枉法啊。”
    “可此事并非徇私啊！如果父亲当真有罪，我也不会这般替父亲求情，可父亲的确是被冤枉的！父亲怎会做出私相授受的事来？”三夫人激动的辩解。
    这会儿何玉璋倒是不说话了，反而是大夫人叹了口气：“三姨娘，你常年在宅子内，部知道官场上的事。这人啊，都是会变的。你并不曾参与你父亲的事，你又怎知事情的原委？说句你不爱听的，你不过也只是听了你父亲的片面之词而已。我知道，你认为你父亲是清正廉洁的人，可这世上没有空穴来风的事。若他真的刚正不阿，又怎会被刑部找出确凿证据？”
    “大夫人这话，是觉得家父在撒谎？”三夫人目光凌厉的看着她。
    可尹氏却看似态度柔和的笑：“三姨娘，你别生气。若你父亲是被冤枉的，刑部调查之后，自会还你父亲清白。你也知道，眼下这个节骨眼上，皇上最恨的就是贪官污吏，你父亲偏偏赶在此时被定罪，老爷若是帮你说话，岂不是有徇私之意，更有同情贪官之嫌？”
    “并非让大人帮忙说情，只请大人道明原委而已！他们本就想致我父亲于死地，自然不会给我父亲申辩的机会！难道给被冤枉的人一个伸冤的机会，这也不行吗！”三夫人忍不住哭道，“大人，我嫁入相府这么久，从来没求过你什么，求求你救救父亲，我求求你……”
    云思站在身旁，看着三夫人泣不成声，也十分难过，想要开口帮忙说话，如月却适时的轻轻拉扯了她一下，小声说道：“小姐，长辈之间的事，我们还是少掺和的好。况且看大夫人的样子，是摆明了不让大人帮忙，我们这会儿帮忙说话，不仅是同她作对，也是跟大人作对啊！”
    如月说的自然有道理，云思也只好忍住了想要帮三夫人说话的想法。
    “三姨娘，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凡事都要以证据说话，你父亲的事，自有刑部审理。我能体谅你为父担忧的心思，可你嫁到相府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如今你是相府的人，而不是你娘家的人，凡事也要为大人考虑才对！如果大人因为你父亲那小小的官职，被皇上怀疑，影响了官途，这损失你来担当么？”
    尹氏高高在上，一脸说教的样子，不顾三夫人的失声痛哭，继续说道：“我们是丞相府的女人，自然要以大人为天。我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果大人有什么事，我们自然也要一起受苦受罪。你只想着你父亲的事，可有考虑过大人的难处，还有整个丞相府上下近百口人？”
    “他们要定我父亲的罪，不听父亲陈词。我不过是让大人帮忙说明原委，并非法外开恩，特立独行，难道这也过分么？哪怕只是三日的时间，父亲一定会证明自己的清白，大人便不会因为有什么同情贪官之论！”
    三夫人继续哭着哀求：“大人，我求求你，只要你帮父亲这一次，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何玉璋紧皱着眉头，却因三夫人的恳求，明显有动容之意。
    “碧云……”何玉璋看了看尹氏。
    可尹氏始终是一丝不苟的说：“大人，不是我无情，您可要为您的前程着想。三夫人乃是救父心切，并不知道事情的真伪。可刑部既然拿到了确切的证据，便说明此事并非空穴来风。一旦落实了他的罪名，要受连累的大人了！您现在的处境本就尴尬，皇上的态度还不明确，万一令皇上疑心，可就不是一句话的事了。眼下您没为避嫌撇清关系，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其他的事，就让司法去公断好了。若其真的清白，刑部也不敢无中生有，自会还其公道。”

 第94章：不尽人意

    三夫人苦笑着摇头：“司法？公断？若是有公道，这世上就不会有枉死的人，我父亲就不会这般平白被人栽赃！只因父亲官职小，没有家世，就可这般任人宰割不成？”
    “诶，我会让他们秉公处理，认真着重调查此案的……”何玉璋叹了口气，起身，看着三夫人说。
    三夫人绝望的哭：“既是秉公处理，又怎会有什么确凿的证据？如果大人不肯帮忙，父亲今日便会被定罪革职，一辈子都是戴罪之身，更要背着贪官的名号！大人，我求求你……你知道的，父亲是被冤枉的！我求求你……”
    “既没有性命之忧，三姨娘且安心就好，只要人没事，日后有的是机会伸冤不是？来日方长，万不可急于求成。”大夫人也起身，跟在了何玉璋的身边，“大人，侯府夫人应该快到了，我们是不是也该准备一下？”
    “嗯……”何玉璋点点头，准备离开。
    “大人！过了今日就没时间了，我求求你……求求你帮帮父亲！大人，我求你了……”三夫人不甘心的抓着何玉璋，完全没了昔日冷清的态度，相较之下，则显得如此卑微。
    三夫人哭的伤心，院子里做事的丫鬟奴才们，也忍不住放慢了脚步，偷偷往堂内瞄着。三两结群的，更是在用极小的声音议论着什么。
    云思愣愣的站在一边，看着三夫人这般卑躬屈膝的苦苦哀求，却也帮不上一点忙，心里十分同情，却也很不是滋味。
    尹氏回头，皱眉看着跪倒在地上，抓着何玉璋衣角不放的三夫人，不耐烦的说：“三姨娘，这利害关系，好话歹话，也都同你说了一遍了。你还是回房好好休息吧，且安心等消息便是了。侯夫人就要来了，让她瞧见你这幅哭哭啼啼的样子影响不好。来人，扶三姨娘回房。”
    两个丫鬟上前意图把三夫人扶起来，可三夫人知道，如今只有何玉璋这一根救命稻草，自己说什么也要紧紧抓住才是。
    她苦命挣扎，不听尹氏所说，跑到何玉璋面前继续跪着苦求：“大人，我求你帮帮父亲……他年事已高，受不得这种罪名，若是就这样定罪了！一定比杀了他还令他痛不欲生！大人，我求你了，你只帮我这一次，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求求你了……”
    何玉璋的眉头蹙的很深，此刻他的内心，也开始多番挣扎。
    尹氏自然能看出何玉璋的犹豫，于是断然的轻咳两声：“大人，现在盯着你的不止皇上，还有王府跟侯府两家，还有满朝百官，您可万万不能出任何差错。”
    何玉璋无奈的叹了口气，一咬牙甩开了三夫人的手，低声说：“这件事我帮不了你，你先回房吧。”
    尹氏拉着何玉璋离开了正堂，云思赶忙上前去搀扶三夫人：“三姨娘，您快起来……”
    “云思，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帮不了父亲……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人冤枉陷害！我身在丞相府，却还不如一个普通的百姓，能去击鼓鸣冤！云思……我该怎么办啊！”三夫人紧紧的抓着云思的手痛哭流涕，此刻的她，宛若迷路的小孩子那般无助。
    云思眼眶一酸：“父亲既不能帮忙，三姨娘可千万不要有事。现在尚未定死罪，还有机会的！三姨娘别难过了，你已经尽力了……”
    “没有机会了……”三夫人哭的伤心，也像是瞬间泄气了一般，整个人都失去了力气。
    云思见此，只好让如月跟紫萍把三夫人扶回房里，并嘱咐她好好照顾三夫人。
    一整日，云思都有些惴惴不安，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此事会替别人的事这般担心。只是看着三夫人那样卑微的哀求何玉璋无果，最后无助的只能哭泣的样子，令自己想起了母亲的死，有那么一瞬间的心疼。
    而听府上的丫鬟说，侯夫人的造访，也正是想要同大夫人商量着陆明远与丞相府结亲一事。尹氏与何玉璋自然是将最为看重的女儿何云锦推在了第一位。
    双方相谈甚欢，如今只待陆明远的意思，只要他点头同意，这桩突如其来的婚事也算是达成了。
    不知为什么，云思听到这些之后，忽然心中发堵。就连躺在床榻上的之后，也是翻来覆去的难以入眠。可她也只当做自己是因为三夫人的事郁结，并不愿意相信是受到了府上丫鬟们的传话而难受。
    好不容易睡着了，却没一会儿就天亮了。云思被外面骤亮的阳光晃得皱眉，不得不起床。如月并不在屋内，看样子是去准备早饭跟洗漱的水了。
    好一会儿，等云思换好了衣服，如月才从外面很是焦急的跑进来。
    云思瞧她脸色十分难看，身后还跟着紫萍，就意识到出事了，连忙起身询问：“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只见紫萍竟“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哭着说道：“二小姐，你快救救夫人吧，夫人晕过去了！奴婢实在来不及去府外叫大夫，之后来求二小姐了！”
    云思赶紧扶起紫萍，一边带着她往外走一边详细的问：“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为何会晕倒？”
    提起此事，紫萍就哭的更伤心了：“夫人家里今早传信来，老爷昨夜在牢里……自尽了……”
    “什么？三姨娘的父亲……自尽了？”云思瞪圆了眼睛，似乎不敢想象。
    紫萍边走边哭：“嗯，夫人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才会这般求丞相大人。可还是没能给老爷一个伸冤的机会。老爷视名节比命还重要，得知已定了这贪官污吏的罪，那里承受的了要一辈子背着这样的名号生活？一时想不开便自尽了。夫人听到这个消息，便十分自责自己没能帮上老爷的忙，一时伤心过度晕了过去……”
    说话间，三人已来到了三夫人的门前，云思赶紧进去查看状况。
    三夫人倒在床榻上，云思施了几针之后才让她醒了过来。

 第95章：婉拒

    原以为三夫人醒过来之后会继续情绪激动的哭嚎，可没想到她竟是异常的平静。
    “云思，谢谢你。”三夫人一开口，嗓子都已经沙哑了。
    “三姨娘，紫萍都告诉我了，逝者已逝，姨娘也要节哀为好。不要坏了自己的身子。”云思也知道，这些安慰的话客套而又冰冷，实则起不到一点作用。可云思看她这般伤心欲绝的样子，便只有这些不切实际的话会脱口而出。
    三夫人深吸了一口气，颤着声音说：“都是我自己不争气，这么多年也没能在府上拼出什么地位，若我能像尹碧云一样，得到你父亲的重视，就不会是今日的结果了。我自己人微言轻，我父亲的官职又丝毫帮不上他什么，以他的为人，不愿意帮我家里的忙，也没什么意外。是我的错，原本就不该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云思知道，三夫人说的是何玉璋。出了这样的事后，大家也都心照不宣的明白，若不是尹氏以私利为由强烈阻拦反对，兴许今日便不是这样的结果，也不会平白搭上了三夫人父亲的性命。原本三夫人的家事也是一世清白，可却因此等冤假错案，蒙上了贪官的罪名。此刻的三夫人，一定恨极了尹氏。
    三夫人躺在床榻上，眼神空洞的望着屋顶，眼泪却猝不及防的扑朔着从她眼角不断的往外流淌，那样子令人心疼极了。
    可能这个时候，不管什么样的安慰，都会显得苍白多余。
    云思深吸了一口气，凑到三夫人身边小声说：“姨娘，有些话云思也不知道合不合适讲，不过在这个府上，只有改变自己的地位，才能有说话跟决定的权利。哪怕就这样一辈子闷不吭声的度日，也不会一直安然太平下去。”
    听云思这样说完，三夫人空洞的眼神中，终于产生了些许异样，她微微侧头看着云思：“所以从你入府开始，你就决定要去争，却抢。并不是因为什么荣誉富贵，而是不会这般被人轻易的看清，践踏。在这个府上，不管如何卑微，始终不是保住自己的方式，对嘛？”
    云思郑重的点头：“嗯，所以不管别人怎么看我，我也一定要争，一定要抢。哪怕他们说我故意回来争名夺利，惦记相府的家产，可那又如何？这些本就该是我的。”
    “这些本就该是我的……”三夫人反复念叨着云思说的这句话。
    云思想要说什么，可看着三夫人的样子，却也是欲言又止。最后只能叹了口气，起身说：“三姨娘，你好好休息，我让紫萍熬了安神的药给你。”
    “我没事，你先回去吧。”三夫人声音低沉的说。
    临走的时候，云思也嘱咐着紫萍说：“紫萍，好好照顾三姨娘，一定要让她把安神药喝了，我晚点再过来。”
    紫萍使劲儿的点点头，很是感激的说：“多谢二小姐！麻烦二小姐了！”
    云思则笑了笑：“举手之劳而已，都是自家人，不必客气。”
    傍晚的时候，陆明远却忽然到了府上。
    正堂内，尹氏与何云落坐在一起，陆明远与陆明寒坐在另一边上。
    尹氏见陆明远，满面高兴：“陆少爷，昨日侯夫人回府后，可同你说过我们商量的事？”
    “夫人说的可是结亲一事？”陆明远问。
    尹氏点点头：“陆少爷与小女也都到了该婚配的年纪。虽说我们丞相府并非王公贵族，却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且小女与陆少爷皆是嫡出，倒也般配，不知陆少爷是何意？”
    何云锦故作娇羞的扯了扯尹氏的一笑，羞涩的低声道：“娘，这种事怎么好当着人家的面上说！”
    “无妨，反正早晚也要说不是？侯爷与你父亲又同在朝为官，若你二人能喜结连理，也必定是一段良缘佳话啊。”尹氏拍了拍何云锦的手。
    陆明远看了何云锦的一眼，随后道：“夫人所言极是。不过明远认为，门当户对虽重要，也要看彼此的心意才行。我们侯府也并不是很看重女方是否嫡出，且要互相吸引，心意相通为好。”
    “是啊，并非一定要嫡出……”坐在陆明远身边的陆明寒，稍有敏感的说着，目光也不由自主的落在了何云锦的身上。而这句话，自然也包含着另一层意思。
    尽管陆明远说的很委婉，可尹氏又怎能听不出他言下之意？连何云锦都听得出陆明远这样说，便是婉拒了尹氏的意愿。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尹氏略显尴尬的笑了笑：“听陆少爷这话，难不成是已经有了意中人？”
    陆明远神秘的一笑：“算是吧。大小姐如此优秀，若是跟我一个习武的粗人在一起生活，当真是委屈了。”
    “陆少爷倒是懂得怜香惜玉……”尹氏喝了口茶，脸色略显不悦。
    “陆少爷保家卫国，可是我们女子心目当中的英雄，怎么是普通的习武之人所能相比？更不是什么粗人啊。”何云锦娇滴滴的说。
    “多谢大小姐夸奖。”陆明远也只是礼貌的一笑。
    “夫人，今日来府上主要是想见二小姐一面。”陆明远也毫不含糊的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听闻他竟然是主动来找何云思的，何云锦的脸色也立刻变了。
    尹氏更是面色一沉：“原来陆少爷是来找云思的？少爷与云思的私交竟如此深厚，不知今日找我家云思做什么？”
    陆明远也丝毫不介意她的酸气，随口说道：“一些私事，夫人放心，就在府上，这次不会带二小姐出府的。”
    “真是不巧，二妹今日有些不舒服，不方便见客。陆少爷若是有需要帮忙的，也可以同我说，兴许我也能帮得上呢？”何云锦笑道。
    “什么？二小姐不舒服？她是病了吗？那我直接去看她好了！”陆明远知道这母女二人是故意拦着不让自己见云思，索性自己也装起了糊涂。说完便真的起身直奔云思的住处而去。

 第96章：年少的承诺

    “诶！你……”尹氏想要阻拦，却见陆明远已经不管不顾的走掉了，碍于陆明寒在，又不好直接发火。
    陆明寒见此，也显得有些尴尬，便主动对何云锦说道：“大小姐，过两日有个赏花会，不知大小姐可否有空……”
    还不等他说完，本就心情低落的何云锦也毅然的打断道：“谢谢二公子好意，不用了，我最近不太想出门。”
    “好吧，那改日。”陆明寒点点头。
    何云锦起身，匆匆行了个礼：“娘，二公子，我先回房去了。”
    何云锦走后，尹氏也赔了个笑脸道：“二公子别介意，云锦有点任性，都是被我们宠坏了。”
    “无妨，像大小姐这样的千金之躯，自当要宠着才是。”陆明寒笑说。
    另一边，陆明远来到云思房门前，刚好见如月出来倒水。
    “如月，云思在不在？”陆明远上前询问。
    如月似乎很是惊喜，连忙点头：“奴婢在，小姐肯定也在啊！陆少爷怎么到府上来了，还亲自过来见小姐？”
    “找她有点事，你快去通传吧。”陆明远摆手说。
    “好嘞，陆少爷等一会儿。”如月一边答应着一边跑了进去。
    如月匆匆跑进房内，云思还在屋里看着医书，见她这般跑进来，便抬头问道：“怎么了？”
    “小姐，陆少爷来了！就在外面呢，说找你有事。”如月说。
    云思一惊，像是自己听错了一般询问：“你说谁？陆明远吗？”
    如月点点头：“嗯！”
    “他来干什么？还找到我门上来了……估计尹氏不知道又要如何教育我了……”云思皱着眉头放下医书，不情愿的走出了房间。
    陆明远就在院子内等着，看见云思出来才迎上了前。
    云思连忙张望着四周，瞧瞧有没有嘴碎的丫鬟，见没什么人才小声说：“喂！你怎么直接跑到府上来了！还找到我房里来了，你是不是又要我挨骂啊！”
    “本来是想让管家叫你过去的，可你那大娘说你不舒服，不方便出来，我就只好自己过来了。”陆明远倚靠在院内的树下阴凉处，看着云思说。
    “什么事这么着急？”云思纳闷儿的看他。
    陆明远却一撇嘴道：“怎么，都不肯请我进去坐坐？”
    “你个外人这样莽撞的跑到我房门口来，就已经不知道要被多少人诟病了，还让你进去坐？反正屋里闷热，外面倒是两块的很，就在这说吧。”云思见额前的碎发别在耳后，理所当然的说。
    陆明远深吸了一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昨日我娘到府上来的事……你知道了吧？”
    提起此事，云思也是不自主的翻了个白眼：“是啊，不是来给你商量定亲的吗？对了，这会儿你来都来了，难道不是应该陪你的准媳妇去嘛，跑到我这来做什么？”
    “我就知道有些人要误会吃醋，看来我赶着过来的确是对的。”陆明远一本正经的点头说。
    云思则瞪眼反问：“谁吃醋了？我不过是怕你拖累我清白的名声而已。”
    陆明远似乎一眼就看穿了云思的口是心非，笑着说道：“我父亲是想让侯府与相府结亲，至于这政治上的事，我也就不同你讲太多了，反正你也听不懂。不过你放心好了，就算要娶，本少爷也要把你娶回府上才对。”
    “你你……你在说什么胡话！”云思一脸慌张，脸颊微微泛起的红晕，却令陆明远觉得面前的女子更加可人了。
    “你瞧，我们见个面都这么麻烦，还要被人说三道四，把你娶回去，这些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陆明远颇有说辞。
    云思则面色一沉，瞥了他一眼小声嘟囔着：“你就别在这白日做梦了！相府的大小姐才是你要娶的人。你是将军，她是相府嫡女，你们俩还真是般配的很。要是没别的事，我先进去了，你快去陪你的准媳妇。”
    见云思转身要走，陆明远情急之下，一把将云思拉了回来，满脸认真问：“你小时候是不是在官路上救过一个受伤落单的小将士？”
    云思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的有些摸不着头脑，随口道：“我……我救过那么多人，哪里还记得！”
    “可我记得你的手帕。”陆明远的语气像是沉寂多年的井水，忽然被人丢进去一个石子般，不可抑制的荡起了涟漪。
    与他面对面的距离，云思才第一次瞧见他的双眸里，那抹仿佛要溢出来的万般柔情。
    云思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好像确实有这回事，转头看着陆明远：“我……好像是救过一个少年，他……他说等打完仗就……就回来把我娶了，那家伙……别是你吧？”
    “如果我说就是我，二小姐会不会考虑嫁给我呢？”陆明远凑近了几分。
    云思却慌张的退了几步，这次轮到她倚靠在树下了。
    “哪有这么巧的事？”云思十分难以置信。
    陆明远白了她一眼：“不然谁要处处帮你的忙？你还真以为本少爷是闲着没事做，还是没见过女人，要上赶着哄一个如此臭脾气的丫头？”
    “我……”云思竟一时间无话可说。
    “既然你我又遇见了，便是天意。”陆明远靠在云思身边，顺其自然的将她拦在怀里，故意叹了口气，“诶，都怪我年少无知，以后再也不随便许诺了。看吧，老天为了惩罚我，故意把你送到我身边来了，想让我兑现当时的承诺咯。”
    云思有些恼火，一把推开他：“谁同意跟你在一起了！你少在这自作多情！早知道你现在这么混蛋，当初我就不该救你……”
    “你当年不是答应了我的，现在竟然不同意？”陆明远一脸惊讶的看她。
    云思使劲儿的掩饰着自己的羞涩，低头嘟囔着：“我……我也是年少无知！而且……你当时可是说，最多一两年就……就回来的……现在都过去这么久了，早就作废了……”
    “还说你不记得？你看，这不是记得清清楚楚？”陆明远嗤声，“咳咳，我陆明远可不愿意强人所难，既然你不愿意，那我只好勉为其难，跟何云锦凑合凑合了。”

 第97章：陆明远的意愿

    陆明远说着，就要转身离开，云思心里一急，下意识的拉住了陆明远的手。就连她自己也没想到，自己拿一瞬间，竟会做出这样的动作来，好像全然不受自己的控制了一般。
    云思一怔，又立刻缩回了手，脸上涨的通红：“算了，你要走就走好了。”
    倒也不用云思明说，陆明远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脸上也终于浮出笑意，转身将云思揽入怀中，柔声道：“我不走，我走了你怎么办？”
    “我……我还没答应你呢，我要考虑考虑。”云思嘟嘟囔囔，却并没有拒绝陆明远的怀抱。
    “好好好。”陆明远轻轻拍了拍云思的背，满是宠溺。
    如月躲在一旁，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却像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一般激动，又好像是功德圆满一般，欣慰的替云思傻笑。
    “你母亲应该很喜欢长姐才是，而且，有长姐在……我爹一定不会让我跟你在一起。”云思神色黯然的低声说。
    陆明远却称：“放心，我今日来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意愿。我母亲看中的不过是她嫡女的身份，而我父亲倒不看中这些。只要我依他所言，答应与丞相府结亲，至于娶的是大小姐还是二小姐，就要看我的意思了。”
    “就算你父亲答应，可我爹还有我大娘，是根本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长姐才是他们最宝贝的女儿，也最为看重。况且你应该知道，长姐对你本就颇有好感，只要她喜欢，我爹一定会想方设法让你们两个成亲的。”云思的眉头皱的很深，她自然知道，在这件事上，自己太过无力了。
    陆明远深吸了一口气，安慰着云思：“我们两家结亲，本就是朝政跟利益上的需要，在这样的关系面前，何云锦也自然是最佳的人选。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说服我父亲的。至于我母亲那，改日我多带你去见见她，她也一定会喜欢你的。”
    “你一定要成亲么？”云思抬眼问。
    陆明远的愁绪也涌上眉梢，低声道：“皇上把我召回来，就是想要制衡我家的兵权，所以……此番成亲，也是必须为之，不然我父亲也不会这么急着找你爹商议此事了。”
    “你这么急着拒绝跟何云锦的婚事，我爹一定会误会。要是让大娘知道你想娶的人是我，她是不会放过我的。”云思一摊手说。
    陆明远笑了笑：“我不会让你处境为难的。”
    二人说话间，何云锦的丫鬟素心竟来了，瞥了云思一眼，便直接上前说道：“陆少爷，我家小姐备了些茶点，请少爷过去坐坐。”
    陆明远起身，拉着云思说：“走啊，人多才热闹。”
    可素心却为难的看了看云思，小声说：“小姐只请了陆少爷一个人。”
    云思朝陆明远使了个眼色：“既然长姐叫你过去，还不快去。”
    “诶，好吧。”陆明远顺应的跟着素心离开了。
    如月连忙从一旁跑出来说：“小姐！干嘛让陆少爷去她那！”
    “他若不去，遭殃的就是我了。放心，他可是大将军，没人会把他怎么样。可我在府上还要生存，只要先委屈他咯。”云思吐了吐舌头，不知为何，心情忽然愉悦了起来，就连这外面的风，似乎都吹的十分柔和。
    素心将陆明远带到何云锦处，见她果真在桌上了备好了各种精致的茶点。
    “陆公子。”何云锦欠了欠身子。
    陆明远笑道：“大小姐不必客气。”
    “陆公子请坐。”何云锦坐到一边，指着身旁最近的位置说。
    陆明远瞧了一眼，却并未落座，而是随手拿起桌上的一块点心，顺便喝了一杯倒好的茶，随后称：“多谢大小姐的款待，我还有点事要忙，就先走了。”
    陆明远说完便欲转身离开，何云锦刚刚还洋溢的满面笑容，这会儿也僵在了脸上。听说他要走，急忙起身阻拦：“陆公子等等！”
    “大小姐还有事？”陆明远转身问。
    何云锦皱着眉头，深吸了口气：“陆公子，我知道，你跟二妹的关系不一般。可你我并非寻常人家的子女，且不说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相信陆公子也明白，侯夫人想让公子与我成亲，无论那一方面，都是对公子最有利的。况且……公子是个孝顺的人，我们都不想父母忧思操心。公子以为如何？”
    陆明远装作认真的考虑了一下，点头称：“大小姐果然是识得大体之人，此言句句在理，你放心，我会认真考虑的。今日的事不过是随口说说，大小姐不用放在心上。”
    “那我们……我是说，陆公子既然没想着断然拒绝此事，我觉得我们应该多了解一下彼此，或许……或许会改变陆公子的想法呢。”何云锦满眼期待的看着陆明远。
    陆明远却一心急着离开，敷衍的点头：“下次有机会！”
    他走后，素心一边收拾着桌子，一边说道：“小姐，陆少爷这是什么意思啊？”
    何云锦重新坐下，深吸了一口气：“管他什么意思，只要他没有直接拒绝我就好。这一次，我必须要跟陆明远在一起。何云思要是敢做绊脚石，我绝对不会放过她。”
    傍晚饭后，何玉璋难得单独将云思叫道了书房去。
    在去书房的路上，云思也思索着何玉璋叫自己做什么，应该是为了陆明远的事才对。
    可云思也没想到，何玉璋却并未提及此事。
    “我听管家说，你跟你三姨娘的关系好像还不错。”何玉璋开门见山的询问。
    云思想了想说：“平日里走动过几次，也算不上关系很好。”
    何玉璋嗤声：“她那个脾气，能愿意跟你走动，就是跟你关系好了。”
    “父亲突然问这个做什么？”云思有些纳闷。
    何玉璋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她父亲的事你应该知道了。听说她这两日病着，尚有心结。你懂些医术，这两日没事去瞧瞧她。顺便……劝她一下。你知道，你大娘也是为了我们府上着想，她家里我会好好补偿的。”

 第98章：反转

    云思这才知道，何玉璋把自己叫来，竟是为了三夫人的事。之所以没在众人面前提起，也是为了不让别人看出他过于关心三夫人。
    “那我替三姨娘先谢谢父亲。”云思说。
    何玉璋摆弄着桌上的文案，点点头道：“她若是有你一半的懂事识趣，也不会闹得今天的这种结果。没事的时候，她怎么也应该多反省反省自己的问题！”
    云思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她并不清楚何玉璋跟三夫人之间的恩怨，只知二人皆有心结难解。不过经由此事，云思倒是看出何玉璋对三夫人并非没有一点感情，反而还是有些惦念。若不是尹氏从中阻拦，何玉璋也未必不会帮三夫人这一次。
    从书房出去，如月得知云思并没有被何玉璋教训旁的，也就放心了。
    次日，云思也担心着三夫人的身子，准备带着如月过去看看。可让她有些意外的是，三夫人竟已经完全好了，这会儿也没在床榻上躺着卧病了。
    只不过几日不见，三夫人整个人就瘦了一大圈，面色有些苍白。一身白衣的她，倒是给这略有闷热的空气里增添了一抹清冷。
    她在祭奠自己的父亲。
    “三姨娘，你的身子好点了么？”云思关切的询问。
    三夫人也像往常一样，拉着云思进屋去坐，点头道：“多亏你开的安神药，你瞧，我这不是好多了。”
    看她的样子，精神的确好了不少。不过相较之前，云思却觉得三夫人的言语眉眼之间，似乎有些不一样了。或许是经历过亲人的生死别离，对她来说打击太大了。
    “姨娘没事就好。”云思也算放心了。
    三夫人笑了笑：“我当然没事，若是有事，岂不是随了别人的心愿。人这一辈子，总得为自己活一次才对。”
    云思点点头：“姨娘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待会儿我让如月再送些调养身子的药，给姨娘补补，身体才是本钱。”
    说了会儿话，三夫人又起身出门，给新种在门口的花浇水。
    云思跟出去一瞧，三夫人又在门口种了许多的花，不过这次不是海棠，而是杜鹃。
    “姨娘为何要种杜鹃花？我记得您不是最喜欢海棠么？”云思问。
    三夫人一边精心的给这些杜鹃花浇水，整理枝叶，一边低声说：“你父亲喜欢。”
    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解释，不过云思却忽然想通了三夫人与之前究竟是哪里不对，她的眼神，再也不是从前那种与世无争的淡然了。
    晚饭的时候，众人难得又见三夫人过来，这次她倒是大方的坐在桌前，像是从前的事根本没发生过一般。
    何玉璋看见三夫人过来，有些意外。尹氏也以为经过前两日的事，她更不愿意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可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又出现在了大家的视线当中。
    而她身上那一身素雅的白衣，更像是在时时刻刻提醒着众人她父亲的事。尹氏才是最为尴尬，因为她心里清楚的很，三夫人父亲的死，跟自己有着直接的关系，如今看着她坐在自己的面前，实则像一个赤裸裸的嘲讽。
    “三姨娘，你父亲的事，还要节哀顺变才是。”尹氏轻声说。
    三夫人笑道：“当然，不然就算我自己郁结而死，恐怕也不会有人发现。”
    “咳咳，吃饭吧，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了。”何玉璋皱眉说。
    饭桌上，又是一如既往的沉默，只有何玉璋不间断的咳嗽声。
    这才倒是三夫人先开口，对身后的紫萍说道：“紫萍，去盛一碗素粥来。”
    紫萍按照三夫人的吩咐，盛了一碗素粥。三夫人端着粥，主动起身走到何玉璋身边，把他面前的米饭换掉，随后道：“老爷这个季节爱咳嗽，应该多喝些素粥，米饭生硬，这几日还是少吃的好。”
    何玉璋愣愣的瞧着她，似乎被她的举动惊着了，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三夫人却自然的说：“老爷尝尝，我记得您不爱喝热粥，这是温的，不凉不热刚好。”
    云思瞧见，何玉璋眼中有着异样的神色，可坐在她身边的尹氏却一脸不快。
    何玉璋也下意识的看了尹氏一眼，尹氏则仍是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三姨娘难得这般关心老爷的身子，老爷快吃吧。”
    三夫人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继续吃着饭。何玉璋的神色也缓和了不少，换了粥喝也果真没怎么再咳嗽。
    “难得你还记得我喜欢什么……”何玉璋像是感叹一般说道。
    三夫人抬眼，柔声说：“老爷是一家之主，也是我的夫君，记得老爷的喜好乃是分内之事。”
    云思默不作声的吃着饭，却能看出何玉璋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神色。而对于三夫人的表现，也像是等待了许久一般，终于得到了满足。
    饭后，三夫人又备了何玉璋喜欢的凉茶，特地送去书房，不过却没做逗留，只是吩咐管家给他送进去。
    对于三夫人这次突如其来的改变，令府上的众人都有些措手不及。一向与她不和的二夫人更是在何玉璋跟三夫人刚一走后，就忍不住咒骂道：“呸！什么东西，终于忍不住使出她那些狐媚子手段了？真是个狐狸精！”
    尹氏皱眉，示意她闭嘴：“你管人家用什么手段，只要老爷喜欢，就是好手段。”
    二夫人气的一甩袖子离开了正堂，尹氏也脸色不悦，像是遇到了很大的难题一般。
    她说的没错，何玉璋就是喜欢被人这般奉承，哪怕他知道或许是假的，或许并非是发自内心的，可只要是顺应着他的意思，能猜到他所想并为他付出，他就一定喜欢。
    三夫人并非不知知道这一点，反而是因为她太清楚何玉璋的脾气，这几年才故意不肯顺他的意。如今她想重获何玉璋的重视，做一些这样的小事，对她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手段。
    “小姐，三夫人终于要重新树立自己的地位了，奴婢瞧着二夫人的好日子就要来了。”如月看的明白，私底下好笑的对云思说着。

 第99章：决心

    “三姨娘要是真的想对付二夫人，估计也不用等到今日了。”云思若有所思的说道。
    如月听云思这样说，也猜到了她的言下之意，小声询问：“小姐是说……三夫人这才出山，是为了对付大夫人？”
    “要不是因为尹氏的阻拦，三姨娘的父亲也不会没了命，她怎会心里不记恨尹氏？”云思顿了顿说，“三姨娘是想通了，在这个府上，如果你真的不争不抢，便会人微言轻，任人欺负，哪怕是一句话的事，也会因为没有地位办不到。”
    云思的猜测也果真不假，几日后，三夫人的欲迎还拒，关心备至，则令何玉璋再次对她燃起了好感。
    次日一大早，好事的如月就跑进来满脸惊讶的说：“小姐！昨晚……昨晚大人在三夫人房里睡的！”
    云思顿了顿，却也没过多的惊讶，而是自然的说：“三姨娘既有了立位的想法，凭借她的头脑，这不是早早晚晚的事么，有什么好惊讶的！”
    “奴婢以为……大人一向不喜欢三夫人，才会让三夫人住在那么偏僻的地方，也从不过问三夫人的事。想不到这才几日的时间，三夫人便能让大人回心转意，还真是厉害！有些不可思议罢了。”如月解释说。
    不过对于如月说的这一点，云思也有些纳闷儿，何玉璋的心思怎会转变的如此之快？
    饭后，紫萍忽然过来传话：“二小姐，三夫人请你过去坐坐，顺便有事想请二小姐帮忙。”
    云思闻言也爽快的答应了，带着如月一同赶往了三夫人处。
    可以见得，何玉璋留宿的这一晚，也并没能让三夫人显得有多高兴。或许这一切本就是在她意料之中的，并无什么意外之喜。而让云思不解的是，三夫人与何玉璋之间的的关系，并非单纯的不重视而已。
    “云思来了，坐。”三夫人仍旧是一身素衣，邀请云思坐在一旁。
    “昨晚我父亲来过了？”云思问。
    三夫人轻描淡写的点点头：“嗯。”
    “恭喜三姨娘。”云思笑了笑，“只要父亲肯来，事情就好办多了。我想二姨娘日后就算要找您的麻烦，也要看在父亲的面子上忌惮三分。”
    三夫人给云思倒了杯茶，递到她面前，眼神凌厉：“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些。”
    云思没想到，她在自己面前竟这般坦言，于是转口一笑：“凭借三姨娘的才智，仅仅是这样的确是委屈了。二娘跋扈，大娘独断，也该有三姨娘这样的人来制衡才对。”
    “得到重视又如何，既然做了，就要做大的。我要的，是这相府主母的位置。如今我重获你父亲的喜欢，早就成了二房与大房的眼中钉。尹氏母女本就想着法的排挤你，如今你我二人又走的近，她便会顺理成章的以为我们两个联了手。所以，尹氏一日不倒，你我就没好日子过。”三夫人语重心长的说。
    三夫人的话也正是云思所想，三夫人这样的决心，反而令她更加赞同：“三姨娘说的没错，原本就算三姨娘不这么想，我也会适时的提醒三姨娘。在这个府上，如果要争，就一定要争最好的，不然就认了命，一辈子也不言语。”
    三夫人苦笑一声：“原来我便想如你所说的后者，认了命，就这样悄然无声的过一辈子也挺好。可结果呢？无论你怎样隐忍，那些视你为敌的人，都不会改变一点对你的善意，反而会将你视为可欺，懦弱，只有爱你的身上，才能满足她们高人一等的快感。”
    “三姨娘既然决定了，就继续做下去，只要我能帮上忙的，一定会尽力！”云思说。
    三夫人点点头：“我虽是你的姨娘，可也不年长了你七岁，我能明白你孤身一人在这府上立足的无助与孤独，就像我当年进府一样……这件事是我做的决定，哪怕用尽手段，我也要把尹氏拖下水，从现在开始，她在丞相府呼风唤雨的日子就结束了。”
    “不过你还小，你也毕竟是何玉璋的亲女儿。说实话，我不太希望你被卷进这种争斗当中来。若你想孑然而立，姨娘绝不会怪你。”三夫人拉着云思的手，微微蹙眉说。
    云思深吸了一口气，反手放在三夫人的手背上，也是郑重其事的说道：“姨娘，孤掌难鸣，你好不容易下此决心，也是我最想看到的结果，我自然不会为了安身立命，让姨娘一人与尹氏对抗。我在这府上本就是孤立无援，这声‘二小姐’的名号，在旁人眼里根本一文不值。只要我们两个联手，我相信，一定会改变这个府上地位！”
    “好。以后在这个府上，你我便是唯一的亲人。”三夫人的脸上终于展露出了喜色。
    云思也感动的点头答应着。
    “对了，姨娘找我过来，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我听紫萍说，姨娘有事想让我帮忙来着。”云思询问。
    三夫人也恍然想起此事，叫紫萍关上了门窗，才慎重的对云思讲：“我知道你颇通医术，不知你可有什么方子，能推迟月信，让我有孕的几率大一点？”
    云思一惊，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姨娘……打算要个孩子？”
    三夫人点头：“若是没有孩子，就如同那外面的杜鹃，哪怕开的再好看，再变着法的争奇斗艳，惹人喜欢，最后还是要衰败。到那时，剩下枯枝残叶，谁还稀罕？只有膝下有子，才能稳固地位，若我能有幸诞下一子，尹氏的位置，便可不攻自破。哪怕是个女儿也好，日后也算是个依靠。”
    “方子倒是有，不过要姨娘坚持服用。而且这药方很容易被发现，到时候怕父亲误会。”云思解释说。
    三夫人长舒了口气：“有方子就行。你父亲巴不得我同意要个孩子，等有了孩子，他又怎会在意我是用什么方法得来的呢？”
    “那就好，不过……我始终有件事，心里好奇的很。”云思说。

 第100章：三夫人的旧事

    还不等云思开口，三夫人就嗤声一笑：“你是想问我跟你父亲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有什么心结，是吧？”
    云思不好意思的笑道：“我见父亲也并非心里一点没有姨娘，感觉你们二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心里也始终憋着一口气？”
    三夫人的目光有些迷离，良久才缓缓开口为云思解惑。
    原来三夫人是被何玉璋强娶进府的，当年她被何玉璋一眼看中，全然不顾三夫人当时早已有了心上人，以她母家的家世作为要挟，强行让她嫁入府中。三夫人为了保家人相安无事，只好忍痛答应。
    三夫人入府的那年，何玉璋对其百般宠爱，只为能换得她的真心相待。可三夫人心中郁结，更是厌恶极了何玉璋持强凌弱，拆散自己与心爱之人。又因思念家人，更受两位夫人的排挤，终日沉默寡言，对何玉璋的示好故作视而不见。
    何玉璋早就习惯了别人的百依百顺，起初对三夫人这般倔强的性子，还颇有兴趣，无论她如何冷脸，何玉璋都能耐着性子来讨好她，希望能令她念及自己的好，心甘情愿的做自己的夫人来侍奉自己。
    可日子一久，何玉璋也逐渐失去了耐性，加之二夫人跟大夫人从中作梗，何玉璋便开始厌恶三夫人的冷漠，一气之下令她搬到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去。这一住，就是许多年。
    尽管这些年来，三夫人终日画地为牢，可在府上还是会低头不见抬头见，但两人始终憋着一口气，何玉璋怨三夫人不识时务，不把自己放在心上。三夫人更怨何玉璋夺走了自己原本的生活，令自己失去了自由，这别扭一闹就是许多年。
    “如今我早已过了那个随性的年岁，想必我曾一心想嫁的那个人也成家立业了。是我自己不愿意放过自己，不肯走出来，才让我这几年在相府毫无任何言语轻重。如果我当初能想开一点，或许今日早就与尹氏平起平坐了，我的家事又岂会轮到她来做主？”三夫人的眼神中满是后悔。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姨娘毫不费力，就能让父亲改变心意。原来是他心里一直有你，只是气不过你对他冷漠的态度罢了。”云思无奈的摇了摇头。
    三夫人起身，长舒了一口气：“算了，都过去了。从前的事不管怎样，也没有办法再重来一次了。眼下我要做的，是把我这么多年失去的，一并找回来，那些本就属于我的东西，我也必须要拿到手。”
    云思陪着三夫人出了门，看着门前开的娇艳的杜鹃，像极了此刻的三夫人。
    “怎么样，父亲喜欢这些花吗？”云思轻轻拨弄着花瓣。
    三夫人自信的一笑：“虽然只有一年的时间，可你父亲的喜好与习惯，我早就摸的一清二楚了。若不是看见这些花，昨晚他也不一定愿意留在这。”
    “姨娘心思缜密，父亲要的，也不过是姨娘的关心与用心而已。”云思顿了顿，继续说，“可姨娘毕竟错过了最佳时机，尹氏的地位早已在府上根深蒂固，要想扳倒她，恐怕也不是容易的事。加之她的母家，跟她引以为傲的女儿……我怕姨娘会再受伤害。”
    说到这，三夫人却忽然略显轻蔑的一笑：“你以为你父亲真的很看重尹氏么？”
    “大娘……是父亲的正房，且把府上的大事小事都交给她来管，又如此宠爱长姐，难道不是重视吗？”云思疑惑。
    “那也不过是因为安平王妃是她的堂姐，你父亲哪里得罪的起安平王这样的大人物？就算王府与相府平日里没什么往来，可仅仅是这层关系，就能足以让人忌惮三分。加上尹氏母家自己的势力，这才造就了她今日的地位。”三夫人顿了顿，继续说，“你应该知道，老夫人与尹氏之间，关系并不是很好。那是因为老夫人一早就看穿了她的为人品行，不想让她这种人来做相府的主母，奈何她家世雄厚，对你父亲官途有利，才坐了这正房之位。老夫人看不惯，索性不管这府上的事了。”
    听完三夫人所言，云思才恍然明白为何尹氏在府上地位颇高，可却不受老夫人待见的原因。老夫人虽上了年纪，可头脑却清楚的很，是非黑白她都明镜似的。
    不过更让云思刮目相看的，还是此刻的三夫人。想不到她在府上多年，尽管闭门不出，却仅用了一年的时间，把这府上的里外关系，勘察了个透彻，连云思自己恐怕也难以做到。
    “这么说，父亲看中的并非是她本身，而是她的裙带关系？”云思嗤笑，“可即便如此，她背后的也是王府，我们要扳倒她，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若是太简单了，就没意思了，也不值得我下此决心。”三夫人目光坚定的看着云思。
    云思笑了笑：“既然姨娘都有如此决心，我也没什么好顾及的，我相信，只要我们两个联手，就一定会……”
    云思说着，脸上的笑意却忽然僵住了。
    她的表情似乎吓到了三夫人，连忙询问：“云思，怎么了？”
    云思恍然回过神来，盯着三夫人说：“尹氏的堂姐是王妃，那么就说明，她能跟王府扯上关系，也不是不可能？”
    三夫人点头：“这是自然，据我所知，虽然王府与相府的往来并不是十分密切，可尹氏与王平王妃之间的私交还是不错的，若是有什么要帮忙的，作为她的堂姐，安平王妃都是出手相助。”
    “是她，一定是她！”云思的脸色忽然变得十分恼怒。
    “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三夫人皱眉问。
    云思拉着三夫人重新回了房，将自己怀疑母亲之死乃是被人所害，自己又被迫来到相府调查此事的原因说了出来。
    原本她还在迷惑，尹氏跟王府有什么关系，为何那证物会指向王府？甚至曾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怀疑错了人，这里面其实另有隐情？可今日听三夫人所说，云思却猛然想起此事的关联。

 第101章：背后关系

    三夫人听完有些错愕，不过很快却恢复了平静：“她能做出这样的事来，也并不是什么意外。这府上的几个人，当年二房对她唯命是从，我又不愿参与到这后宅之争当中，全然由她掌控，只有你父亲豢养在外的你跟你母亲。尹氏膝下无子，唯一能威胁到她地位的，就是你们。或许那是她并不知你是个女子，可她也不愿意冒这份险。”
    “所以，她就派人到我家，威胁我娘一辈子不能再见我父亲，还逼她喝下慢性死亡的毒药……”云思双眼通红，声音发颤。
    三夫人心疼的看着云思：“你母亲是个苦命之人，你也是……”
    “姨娘又何曾不是呢？她已经是这个府上的主母了，还有什么不满意？是不是一定要所有人都区服于她？凡是对她无利，威胁到她地位的人，她便一定要一一剔除！我娘本就没想参与到这种满是心机计谋的生活中，她却非要赶尽杀绝……”云思哽咽道，“若不是她害了我娘，我现在一定会过着自在无忧的日子，行医诊病，游乐与山水之间，怎会整日提心吊胆，算来算去？”
    三夫人沉默了片刻才说：“所以，为了你娘，为了尹氏，也为了这几年那些无辜受害的人，我们一定要联手对付尹氏！”
    “姨娘放心，若说之前还有顾虑，那是因为我并不能确定害死我母亲的人是谁，现在不一样了。”云思坚定的说。
    从三夫人处回来，如月见云思的脸上阴云密布，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还以为闹了什么不愉快，急忙关切的询问：“小姐，刚刚……跟三夫人谈的不快么？”
    云思回过神，摇了摇头：“不是，我知道谁是害死我娘的凶手了。”
    “是……大夫人？”如月试探性的问。
    云思面色凝重，连说话的语气都重了几分：“我不会让她好过的，我娘受过的罪，我要在她身上全部讨回来。”
    阴沉了一整日，直到第二天，云思的心情才稍有缓和。
    为了让云思高兴一点，如月特地从外面挑了不少好看的花草搬进来摆着，顺便说道：“小姐你瞧，虽然是秋日，这花开的都好看呀。”
    “是啊。”云思终于从软榻上起身，凑到那些花簇面前。
    “小姐，今晚百花坊有赏花会，要不我们一起去看吧！听说很热闹，要是小姐不想去，就当是陪奴婢去，顺便散散心，好不好嘛？”如月轻轻摇了摇云思的手腕，一半请求，一半撒娇的说。
    云思见如月有如此兴致，也明白她是为了让自己散散心，不想扫了她的兴致，只好点头答应：“好，那待会儿我们吃了饭，收拾一下就出门。”
    “奴婢就知道小姐最好啦！”如月开心的眉毛都要飞了起来。
    傍晚，何云锦带着素心出门，素心原以为何云锦平日里不怎么爱出门，今日出府，也是想去凑凑赏花会的热闹，不想她竟带着自己到了护国侯府门前。
    “小姐，我们来侯府……干嘛？是不是要找陆少爷？”素心疑惑而又好奇。
    何云锦有些紧张，在大门口踌躇了好一会儿才满脸通红的说：“素心，你去帮我把陆大小姐叫出来，就说有事找她，先不要禀明我的身份，只管说你是相府的就好，这腰牌你拿着。”
    素心点点头，按照何云锦的吩咐，上前去准备传话，门前的守卫将她拦下，询问之余，得知素心是相府的人，这才进去通传。
    完成了任务，素心跑回躲在石墩麒麟旁的何云锦身边，小声说：“小姐等等便好。”
    好一会儿，陆梓欣才出来，站在门口张望着寻找叫自己出来的人。何云锦才忙上前打招呼：“陆姐姐！”
    陆梓欣看了看何云锦，记起她的身份，大方的笑道：“原来是何大小姐，怎么到了府上也不进去，站在门口做什么，我们进去说吧。”
    面对陆梓欣的热情邀请，何云锦却连忙拒绝了：“不用麻烦不用麻烦，我今日来找陆姐姐，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想问问，待会儿……陆公子可有空？”
    “你问明远？”陆梓欣问。
    何云锦点点头：“嗯。”
    陆梓欣想了想，随后说：“父亲刚让明远出门办事，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应该没空。大小姐有什么事吗？可以进府等着，估计也快回来了。”
    何云锦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若是待会儿她回来了，还请陆姐姐帮忙传个话，我二妹今晚想去赏花会上玩，不知能不能请陆公子一起。”
    “原来是云思，我还以为是大小姐要找明远。她怎么没自己来？”陆梓欣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般笑道。
    何云锦很是自然的说：“二妹年纪小，较为害羞。我出府买东西，刚好路过侯府，就替二妹传个话，麻烦陆姐姐帮忙转告陆公子。”
    陆梓欣点头答应：“放心，等他回来我一定告诉他。大小姐既然是第一次到府上，哪有不进门的道理，还是进来坐一坐再走吧！”
    何云锦摇头说：“谢谢陆姐姐，母亲还在府上等着我回去，改日我一定带上厚礼，登门拜访。”
    “好吧，那下次一定要来。”陆梓欣说。
    临走的时候，何云锦还不忘嘱咐道：“对了陆姐姐，我来传话的事，还是不要跟陆公子提了，只要话带到了就好。”
    “好的，我明白。”陆梓欣会意的点头答应。
    离开相府，何云锦像是完成了一件重要的任务般，长舒了口气。
    素心却很是纳闷儿：“大小姐为何要说是何云思邀陆公子出门，这样不是更给他们二人制造了机会？”
    何云锦嫌弃的皱眉：“你懂什么！那陆明远一心惦记着何云思，况且你也听见了，陆梓欣说他不一定得空，若是我邀他出门，他一定会以没空为由拒绝我。可若是何云思叫他，恐怕他没空也得挤出点空来！不过只要他来了，就由不得他说走便走了，只要能跟他多些见面的机会，说个小小的谎又如何？”

 第102章：孙公子

    见时间差不多了，如月便吵嚷着要云思出门，云思换好了衣服，两人才出门。
    到了百花坊附近，就见四处都停着各式各样的马车，人来人往异常热闹。
    “百花坊的花卉，可是方圆百里最好的，听说就连宫里那些偏爱花草的皇妃贵人们，都要命奴才从此处采买。”如月拉着云思一边走一边说。
    “可宫里不是应该有花房么？”云思往百花坊内走着。
    如月瞪着眼睛说：“宫里的花房不过是为了装点皇宫，以及供应各宫各室的需求，哪有这百花坊的花奇特艳丽？除了那些特地进贡的名花稀有花种，百花坊可是有许多的西域珍奇物种呢。”
    云思听如月这样说，也染了兴趣：“走吧，那去开开眼界，兴许有的还能做药材呢！”
    两人一路观赏着百花坊内各种绽放娇艳的花簇，跟着人群左逛逛，右逛逛。空气中弥漫着醉人的芬芳。不少摊位的展主，还送了云思跟如月两个姑娘几支鲜花，就连手上都沾满了花朵的余香，这令云思的心情的确愉悦了不少。
    见云思高兴，如月也十分高兴。
    两人没逛多久，就听见身后似乎有人再唤着：“二小姐！”
    起初云思并不知道是在叫自己，可好一会儿，那个陌生男子的声音，还在紧跟着自己响起，云思这才回头去瞧。
    “二小姐总算听到了。”那男子穿过人堆，挤到云思跟前，长舒了一口气。
    云思仔细的打量了面前的男子一眼，锦衣加身，白玉发冠，面若桃李，眼神之中流露着些许熟悉。
    “这位公子是？”云思询问。
    男子一怔，似乎有点意外，不过随后还是释然一笑：“二小姐还真是贵人多忘事，上次七夕灯会上，我们可是见过面的。想不到这次这么巧，在这百花坊又遇见了。”
    云思仔细的回想了一下，猛地想起来这男子的身份，惊的一激灵，怪不得觉得他有些面熟。
    “原来是世子。”云思欠身行礼。
    孙景逸却连忙将云思扶起身，小声道：“嘘！我也不过是出来玩的，世子的身份还是不谈为好。”
    云思笑了笑：“好吧，那就叫孙公子吧。”
    “二小姐叫我景逸就行。”孙景逸大方一笑。
    云思却并未应承，继续礼貌的唤着孙公子。
    “不想二小姐也喜欢这些花草，既然我们碰巧遇见，不如结伴而行，我对这些还有些小小的研究，二小姐哪里不懂的，我都可以为二小姐讲解，如何？”孙景逸站在云思旁边，满脸热情的说。
    “好啊……”云思本想拒绝，可想来他毕竟是世子，且两人第二次见面，都在百花坊内也没有旁的事，找不到什么合适的借口，就只好暂且答应了。
    不过同他一起走，云思才发现这个孙景逸的确博才广溢，那些自己看来奇特的花种，他都能讲解个一二，令云思有些刮目相看。虽然两人也仅是随口聊些花草上的趣事，倒也没觉得像起初那般陌生尴尬。
    陆梓欣见陆明远回到府上，特地到他跟前询问：“明远，等会儿你可有事？”
    “这会儿没什么事，就是不知父亲还有什么吩咐。怎么了长姐？”陆明远说。
    陆梓欣道：“刚刚……相府的人前来传话，称二小姐想邀你同去赏百花会。”
    “什么，你说何云思那丫头？”陆明远眼前一亮。
    陆梓欣点点头：“嗯，好像说在百花坊的坊口等你。你要去吗？”
    陆明远咧嘴一笑：“她难得找我一次，自然要去。若是父亲问起……”
    “就说你还没回来！快去吧。”陆梓欣会意的一笑。
    陆明远感激的夸张鞠了一躬：“多谢长姐！”
    一路急匆匆的赶到百花坊坊口处，也不知是不是来往的行人太多，陆明远找了一圈，也没见云思的身影。
    就在他以为是否因自己来迟了，云思已经走了的时候，身旁却忽然有人叫住自己：“陆公子！”
    陆明远还当是云思，兴奋的一回头才发现竟是何云锦。
    “大小姐……怎么是你？”陆明远脸上的喜色顿时一转，满是疑惑。
    何云锦故意道：“怎么，陆公子就这样不想见到我么？”
    “那里那里，我是在这里等……等人，没想到遇见了大小姐。”陆明远解释说。
    何云锦眨着眼称：“陆公子是在等我二妹吧？”
    “嗯。”陆明远倒也没否认。
    “公子不用等了，是我二妹让我过来找你的，她说自己忽然想起还有些事没做，让我来转告陆公子一声，今日就先不过来了。”何云锦说。
    陆明远闻言，皱紧了眉头小声嘟囔了两句：“死丫头……居然敢放我鸽子！”
    听到陆明远的抱怨，何云锦才笑道：“我倒是觉得，兴许是二妹知道了我们两个的事，有意想撮合我们也说不定。刚好今日是百花会，陆公子人都来了，不如陪我一同逛逛，也不辜负二妹的心意。”
    她这样一说，陆明远反而宽心了不少，他自然明白云思可不是那种“舍己为人”的角色。
    “我……我府上还有些事，况且在下也不是很懂这些花花草草的事，怕坏了大小姐的雅兴……”陆明远想要拒绝。
    可何云锦却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凑到他跟前，一副十分委屈的样子：“你要拒绝我么？为何二妹邀你出来，你便随时有空，我不过是让你陪我走走，又不做什么，干嘛这么警惕？还是说，你真的讨厌我？”
    “当然不是。”陆明远有些尴尬。
    何云锦深吸了一口气，拉扯着陆明远说：“我不管，今日你一定要陪我。既然侯夫人有意叫我们二人结亲，也总要有个机会互相了解才是。你这般躲着我，不知何日才能了解我，兴许我没你想的那么可怕呢。”
    就这样，陆明远便被何云锦连拉带扯的混进了百花坊当中，不管看见什么新奇的花种，她都会兴奋的拉着陆明远一起观赏。尽管陆明远只是随口几句话敷衍了事，可何云锦还是因为能跟陆明远独处而感到高兴。

 第103章：巧遇

    云思跟着孙景逸逛着逛着，天色也尽了黄昏，两人聊得还算和谐，孙景逸坦言称喜欢与云思这样才思敏锐的人交谈。
    “孙公子，我瞧天色不早了，我也应该回府了。公子若是还想再逛一会儿的话，我就不打扰你的雅兴咯？”云思说。
    孙景逸笑道：“二小姐本就比这芬芳袭人，今日出门本事无聊闲逛，能凑巧遇上二小姐实则好运。既然二小姐要回了，孙某一人也实则无趣。不如我送二小姐出坊，我也该回府了。”
    “好吧。”云思说。
    两人准备顺路一起出坊，可沿途返回的路上，走在云思旁边的如月，闲来无事四处张望，竟瞧见了何云锦似乎跟陆明远在一起。
    “小姐你瞧，那是……”如月瞪圆了眼，下意识的指着那边的方向惊呼道。
    云思跟孙景逸都顺着她所指的目标看了过去，云思心头一颤，见果然是陆明远跟何云锦在一起游玩。
    “走吧，回府。”云思刚刚还满是喜色，这会儿也烟消云散了，拉着如月说。
    孙景逸却在此时阻拦道：“别啊，那不是陆兄吗！他身边的好像是……相府的何云锦大小姐！既然都认识，我们过去打个招呼吗！”
    “别……”云思想要阻拦，似乎已经晚了，嘴快的孙景逸竟直接上去打了招呼。
    “陆兄，大小姐，这么巧，你们也在这！”孙景逸看似十分兴奋。
    听到孙景逸的唤声，何云锦跟陆明远不约而同的回头望去。
    看见孙景逸身后的何云思，何云锦神色一颤，生怕自己今日撒的谎被揭穿。不过看她居然跟孙景逸在一起，便立刻脑子一转，先入为主的笑道：“原来二妹是与世子有约了啊。”
    云思有些莫名其妙的瞧了何云锦一眼，随后看着陆明远说：“我怎么不知道陆公子也喜欢这些花花草草的。”
    “原来你的确事要忙，想不到你还真有‘舍己为人’的本事。”陆明远看见孙景逸竟然跟云思出现在一起，就算刚刚没有相信何云锦的话，这回也不自觉的信了三分，言语中似乎带着恼火。
    云思听的满头雾水，却也不愿跟陆明远争辩：“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如月，我们走。陆公子跟长姐难得独处，我们就别打扰了。”
    看云思怒气冲冲的离开，孙景逸也满脸茫然：“诶，你们这是怎么了？”
    “你怎么会跟她在一起？”陆明远一把抓住孙景逸，瞪着眼问他。
    孙景逸如实说道：“原本是打算来这赏花会上随便逛逛，正好凑巧遇见了二小姐，我便邀她一同赏花，明远兄觉得有何不妥？”
    孙景逸甩开陆明远的手，理了理衣衫：“怎么，只准明远兄携大小姐赏花，孙某就不能赏赏二小姐这朵花？”
    “想不到世子竟对二妹如此感兴趣，我见二妹与世子聊的也很投机才是。”何云锦明知陆明远心中不悦，却在一旁故意煽风点火。
    孙景逸则笑：“二小姐才情过人，谈吐大方，自然与在下聊的畅快。”
    陆明远的脸色十分难看，一甩袖子转身离开了。
    “陆公子你去哪！”何云锦焦急的在他身后跟着，却因他实在走的太快，没能跟上，气的她直跺脚，恼火的说，“必然是去找何云思了！怎么哪都有她！我看她就是故意来破坏我的好事的！”
    陆明远一路追至坊口，才赶得上云思的脚步。
    “喂，你要去哪！”陆明远突然一把抓住云思的手腕询问。
    云思甩开他的手，不耐烦的说：“自然是回府，难不成还要在这与你跟长姐一同赏花不成？”
    陆明远半抱着肩膀，站在云思面前轻笑：“我怎么听着这话这么酸呢？”
    “你快回去吧，别让长姐等急了。如月，我们走。”云思似乎一刻也不想留。
    可陆明远却不依不饶的挡在云思面前，同样皱眉说：“我还没问你为何与孙景逸厮混在一起呢！你放我鸽子，是为了成全我跟何云锦，还是为了与他见面？”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何时答应过你什么？还有，我与孙公子男未婚女未嫁，怎么就叫厮混了？”云思气恼的反问。
    陆明远瞪着云思，一副很不理解的样子说：“不是你约我来这赏什么花，我怎么会无聊的跑到这来？”
    如月听两人的争执，忙上前行了个礼解释道：“陆公子误会小姐了，是奴婢拉着小姐过来玩的，孙公子也是我们后来巧遇的。小姐今日并未邀请过陆公子啊。”
    云思使劲儿的推了一把挡在身前的陆明远：“你可听清楚了？让路！”
    “这么说……是何云锦撒谎骗我？”陆明远难以置信，自己居然轻易的被她骗了。
    “是你自己没头脑，还要反咬一口，真是过分！”云思翻了个白眼，往前走着。
    陆明远殷勤的跟在云思身后，笑眯眯的说：“谁让我以为，有些人难得主动约我见面一次，心急了些。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
    云思默不吭声的继续走着，陆明远则加快了步子，凑到云思身边：“走吧，送你回府。”
    回府后没多久，何云锦也赶脚回来了，可这次她一回府，便气冲冲的直奔云思住处。
    “小姐，大小姐来了……”如月从外面进来，何云锦也紧跟着进了门。
    “长姐不是在花会上，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云思起身问。
    何云锦冷着一张脸道：“陆公子都跑来找你了，我自己还有什么好看的。”
    云思笑了笑：“那长姐这会儿来找我可有什么事吗？”
    何云锦转过身，面对着云思深吸了一口气说：“二妹，你我既然是自家姐妹，我就不与你拐弯抹角了。你应该也知道，父亲与侯府正在商议我与明远的婚事。我知道，你跟他的关系要好一些，不过明远只有跟我在一起，才能对他的前途有所帮助。”
    云思保持着笑脸，并未反驳，似乎在等着她继续说。

 第104章：各凭本事

    何云锦也继续说道：“二妹，实话跟你说了吧，不管怎么样，这桩婚事就算不是我们彼此属意，可侯夫人与母亲也已经商定好了。况且……我也很喜欢明远。但我不傻，我能看出明远对你比较上心。”
    “所以呢，长姐直接说想让我怎么做好了。”云思有些好笑的看着何云锦。
    何云锦顿了顿，盯着她说：“我要二妹退出我跟明远之间，尽量不要出现在他面前，避免与他见面。就算是把他让给我了，可好？”
    “长姐说完了？”云思问。
    “你有什么想说的么？”何云锦反问。
    云思眨了眨眼，开口道：“长姐自幼养尊处优，受尽宠爱，只要长姐想要的，应该就没有得不到的吧。可陆明远他并不是一个东西，便没有让与不让之说。他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长姐觉得，就算我不出现，他就一定会喜欢长姐么？”
    “这就不用你管了，只要你不出现在他面前，我一定会让他喜欢上我。”何云锦满是自信的说。
    云思却笑：“长姐若是真有这份自信，就不会介意我是否出现了。”
    “二妹这话的意思，是不肯让步咯？”何云锦的眼中充满敌意。
    云思也目光坚定的看着她说：“长姐之前说过，不喜欢别人不要的，所以一定要争一争才有意义不是？这样也能证明陆明远对长姐的真心，长姐便可无后顾之忧了。若是旁的，我一定二话不说让给长姐，可这件事上，云思必定当仁不让。”
    “你一定要跟我抢，是么？二妹，我是父亲的长女，也是相府的嫡女，无论从身世背景，还是品行才能，二妹觉得自己争的过我么？”何云锦气的浑身发颤，她没想到云思竟会这般明目张胆的说出要与自己争抢的话。
    “长姐误会了，我并非要与长姐争抢什么，不过大家都知道，感情的事并非自己能说了算的。陆明远也应该有自己的选择权才是，若他现在告诉我，他喜欢长姐，要娶长姐入府，云思必定二话不说，在他面前消失的彻彻底底。”云思淡然的说。
    何云锦死死的盯着云思，似乎恨不得她现在就消失在自己面前：“好，既然二妹都这么说了，那日后就别怪我这个做长姐的不够谦让，我们各凭本事吧。”
    “多谢长姐。”云思恭敬的欠身行了个礼，却更令何云锦怒火中烧。
    何云锦气恼的离开后，如月才说：“小姐做的好！她自己用这些小孩子家的把戏哄骗陆公子不成，竟然还这般理直气壮的让小姐让步！”
    “她是嫡，我是庶，自然是我该让着她。不过我偏偏不喜欢她那一副所有她想要的，就理应是她的样子。”云思冷声说，“既然说了各凭本事，我倒想看看，这相府的嫡女，到底有什么厉害的本事。”
    翌日午后，云思与三夫人同去探望老夫人。
    老夫人倚在软榻上，朝云思摆着手，示意她坐到自己的身边来。云思乖巧的坐到老夫人的腿边，替她捏着腿。
    老夫人看着云思，目光中满是和蔼，笑眯眯的说：“二丫头有一阵子没来陪老身了，最近都是匆匆送了药就走，连跟你说话的功夫都没有。是不是有了心上人，就忘了祖母了？”
    云思一怔，略有些不好意思：“祖母就别开云思的玩笑了，云思哪有什么心上人，定是府上这群嘴碎的下人乱传的。”
    “跟祖母面前，还有何害羞的，别看我不出门，这府上的大事小事，我都清楚的很！可是陆家那位少将军？”老夫人想个充满好奇的小孩子一般，拍着云思追问。
    云思支支吾吾的说：“我们……只是朋友而已，祖母想多了。”
    “我还听说，侯府有意与相府结亲，可侯夫人看中的是云锦。”老夫人另有所意的看着云思。
    “长姐与陆公子门当户对，两人也很相配。”云思低声说。
    老夫人却瞧着云思道：“门当户对又如何，也要彼此瞧得上眼才是！你们年轻人的事，老身老咯，不懂，也管不了。不过二丫头可得明白，如果喜欢，也得努努力才是，免得将来后悔。”
    “谢谢祖母，云思明白。”云思答应着说。
    老夫人又将目光放到了坐在一旁的三夫人身上，很是满意的说：“三姨娘总算是愿意出来走走了。这几年玉璋心里也一直惦记着你，你能想明白，继续在玉璋身边伺候，他心里高兴，我也替他高兴。”
    三夫人行了个礼称：“多谢老夫人，日后妾身一定尽心照顾老爷。把之前没尽到的本分，都补回来。”
    “只要你留在玉璋身边就好，他身旁也的确缺一个像你这样可心的人说说话。不过老身还是希望你守住本心，不要被这府里的其他风气遮住了眼。”老夫人意味深长的说。
    三夫人自然也明白老夫人话中之意，恳切的答应着：“老夫人的话妾身明白，定当把老爷的心意放在第一位，至于旁的什么，妾身也没那么多精力很心思，只希望能不再辜负老爷的心意，尽心尽力伺候老爷跟老夫人安康。”
    “你很懂事，也很明事理。怪不得玉璋这么多年心里还是有你，连云思这丫头也与你走的近些。可就是性子过于倔强了些，不过都这么多年了，也应当磨合的差不多了，是时候柔和一些了。”老夫人看着三夫人，像是抱有很大的期望一般。
    三夫人也看的清楚，欠身道：“老夫人放心，妾身必定不忘老夫人教诲，不会辜负老夫人的期望。”
    老夫人满意的点点头，随后又拉着云思说：“云思在这府上，除了老身也没什么依靠，可我又管不了府上的事，日后你在玉璋身边，也要替老身多照顾云思一些。”
    “祖母就不用惦记云思了，云思会自己照顾好自己的，不会被人欺负呢。”云思抱着老夫人的臂膀亲昵的说。
    老夫人则笑：“老身当然知道，你这丫头是绝对不会被人欺负的，只能你欺负别人，对不对？”

 第105章：交锋

    晚饭间，云思挨着三夫人坐，何云萱也主动坐在了云思身边，两人说笑着。
    何玉璋见了客才入席吃饭，可他这次并未坐在主位上，而是自然而然的坐在了三夫人的身边。
    尹氏与二夫人看见这一幕，脸色都变得十分难看。二夫人更是恶狠狠的使劲儿白了三夫人一眼，气恼的低头吃饭。
    碍于何玉璋在，二夫人并不敢把自己的情绪表现的太过火。尹氏自然也是如此，不过相比于二夫人，尹氏更善于不把息怒表现的过于明显。看见何玉璋坐在三夫人身边，反而主动的夹菜给三夫人，柔声道：“三姨娘的身子应该好好补补，多吃点。”
    “谢谢大夫人。”三夫人很是礼貌的答应着，却并未碰那一块尹氏给她夹的肉。
    何玉璋也将放在远处的那一盘素炒水白刻意端到她面前，随后道：“月芝喜欢吃素食。”
    尹氏略显尴尬的一笑：“还是老爷记得清楚。”
    何玉璋一边吃一边说：“昨日宫里花房育出不少新的海棠种子，明日我到宫里向皇上讨个赏，给你带回来。”
    “老爷还是别麻烦了，还要问皇上讨赏。老爷不喜欢杜鹃吗？”三夫人道。
    何玉璋把三夫人面前的菜夹到她碗里说道：“你不是喜欢海棠吗，上次你辛辛苦苦种的那些海棠，离了你的房间便无故枯死，想来这花花草草也有灵性。只要你看着喜欢，从宫里要些种子有何难事？说讨赏，不过是与皇上知会一声，皇上还会不给不成？”
    “谢谢老爷，那我们就把海棠跟杜鹃一起养着可好？我一定把它们都伺候的好好的。”三夫人笑说。
    何玉璋也很是满意的点点头：“好，你说了算。”
    何玉璋匆匆吃完了饭，似乎还有事要忙，起身准备出去的时候，还不忘拍了拍三夫人的手：“待会儿送些凉茶到我书房里来，我要见客。”
    “好，要今夏的新茶，七分凉。”三夫人会意的答应着。
    两人有说有笑，好似彼此十分心意相通，连说话都这般有默契。在大家眼里，何玉璋与尹氏一向客客气气，却并不像他与三夫人这般随性用心。
    也正因如此，三夫人的再次出现，令众人产生一种她才是何玉璋原配妻子的错觉。
    何玉璋走后，尹氏看着三夫人碗盘那块自己亲手夹给她的肉，却始终未动，深吸了一口气说：“如今有三姨娘伺候，我跟二夫人都能省了不少的心。三姨娘心思细腻，想必最得老爷中意。”
    “不过是些谄媚的手段，在老爷面前摆摆可怜，故献殷勤。有本事一直别出门，现在还不是要卖己求荣，装什么清高！”二夫人将筷子猛地甩在桌子上，虽并未指名道姓的提及三夫人，可谁又不知道她言语所针对呢？
    三夫人慢条斯理的吃着饭，不骄不躁，淡淡的说：“二夫人要是有这个本事，也可以去老爷面前试试，看看老爷买不买账，若是老爷就爱吃这一套，二夫人不是也能扬眉吐气了吗，何必寄人篱下呢？”
    二夫人没想到三夫人竟如此直言不讳，气的站起身子指着她冷声咒骂：“你别以为仗着老爷被你迷惑了两天，我就不敢收拾你！”
    “娘！快坐下！”何云萱连忙起身劝阻。
    三夫人缓缓放下筷子，同样起身看着她说：“怎么，二夫人还想当着大家的面上动手不成？好啊，刚好一会儿老爷叫我去书房，指不定还能与老爷抽空聊上几句。”
    “你……”二夫人气的浑身发颤，却丝毫没有办法。
    尹氏则一拍桌子怒声道：“好啦！大家都是一家人，谁在老爷身边伺候还不都一样！只要老爷顺心就好。如今让你去老爷身边哄老爷开心，你可有像三姨娘一样本事？既然做不到，就老老实实的坐着！这样动不动就言语相向，妒忌成性，传到老爷耳朵中，你岂不是更难以自处！”
    二夫人不敢反驳，也无法反驳，只好站在原处，死死的瞪着三夫人，眼中的敌意更深了。
    三夫人却直接无视了她的眼神，反而是礼貌的欠了欠身，笑道：“二夫人若是没事的话，妾身就先走了，我还要去给老爷备茶。这忙起来之后才，反而有些羡慕二夫人无事可做，一身轻松呢。”
    三夫人带着丫鬟离开后，二夫人也气的眼眶通红，饭也没吃就直接一甩袖子回了房。
    尹氏见她们二人闹得欢，自己反而顺畅了不少，只是吩咐着余下的几个晚辈说：“你们姨娘之间的小争吵很是正常，你们做晚辈的只看看就好了，别放在心上，也别把这样的小事拿到你们父亲面前烦心。”
    “是。”几人答应着。
    饭后，何云锦紧随着何慕的脚步出来，在其身后小声唤道：“表哥，等一下……”
    何慕回过头来，一见是何云锦，显得十分精细：“表妹，你怎么来找我了！”
    何云锦拉着何慕到了一旁人少的小亭子里，小声说：“表哥，上次的事委屈你了，你也知道，要是被爹知道那事与我有关，一定会勃然大怒的，日后我在爹心里的位置就保不住了。实在是委屈了表哥，替我受了不少的罪，这段时间心里也一直过意不去、”
    何慕一怔，随后一摆手说：“表妹无需自责，替你出气本就是应该的事。只可惜是我大意，让那何云思找到了证据。”
    “是啊，自从那次之后，她便处处针对我，如今就连我喜欢的人也要扬言同我抢……”何云锦说着便眼眶发红，泪水在眼圈打转儿，看起来十分令人心疼。
    何慕最见不得何云锦这边受了委屈的样子，连忙安慰道：“表妹别哭，那臭丫头竟然这么嚣张！连你喜欢的人也敢抢？表妹为何不去告诉叔父跟叔母，让叔母好好收拾那臭丫头！”
    “她的心机表哥又不是不知道，哪里会当着爹娘的面上承认！况且……明远与她私交比较好，我害怕她把明远抢走……这样女儿家的事说来也是羞愧，打小只有表哥最疼我，所以这些憋在肚子里的委屈，也只能跟表哥说了。”何云锦开始啜泣。
    她这样一说，则更令何慕心疼了：“表哥当然疼你了，表妹如此可人，怎能受这般委屈？那现在怎么办，可有什么法子？”
    “办法倒是有……不过还要麻烦表哥帮忙。”何云锦也终于将话题引到正路上了。
    何慕一步步的被她牵着鼻子走，自然也会顺着她的话询问：“什么办法？若是我能帮忙，自然会帮表妹。可这次一定要想个好的法子，直接对付那丫头恐怕不行，她对我警觉的很。万一此番出了差错，她必然不会饶了我……闹到叔父面前，恐怕表妹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何云锦连忙摇头说：“没有这么严重，表哥放心，这次你只管帮我找个人就好了。”
    “找人？什么人？”何慕询问。
    何云锦说：“去她来府上之前住的地方，帮我查查她可有什么玩的好的异性朋友。给他些钱，把他带到父亲面前说几句话。只要把话传出去，让明远知道何云思并不是什么好人，自然会离她远一点，任凭她还有什么狐媚子的本事，想来明远也不会看上她一个行为不检点的女人。”
    “这个办法好！还是表妹聪明！那我明日就去！”何慕说。
    何云锦却拉着何慕说：“表哥明日一早就去可好？她在乡下有个舅舅舅母，表哥可以去问问。”

 第106章：重归于好

    次日一早，如月端着洗漱的水盆进门，看着云思刚刚起床，便像是闲聊一般的说道：“小姐，奴婢今儿一大早就撞见表少爷出府，还让下人备了马，一副要出远门的样子。平日可不见他这么起早，难不成是要离开相府了？”
    云思一边洗脸一边笑道：“难道他还有比相府更好的去处不成？”
    如月眨了眨眼，猛的摇头说：“这还真没有。”
    云思拿起帕子，擦着脸上的水，嗤笑道：“像他那种早就习惯了享受着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哪里还肯去别的地方？所谓无利不早起，谁知道他又在搞什么事，反正都与我们无关。”
    如月也得意的笑道：“嘿嘿，自从上次小姐教训了他之后，我看他巴不得离小姐远远的，生怕小姐再收拾他！我们刚进府那会儿，他可不是这种态度。”
    可令云思想不到的是，何慕这厮仍旧贼心不死，不涨记性，被何云锦撺掇了几句，便又想着法的帮她害云思。
    日暮时分，何慕就从府外回来了，一进府门就匆匆忙忙的跑到何云锦的去处报信。
    “表哥，你可问到什么了？可有什么与她交好的男子？”何云锦也急切的问。
    何慕一屁股坐在一旁，大口的喝了一整杯凉茶水才缓过气来，小声说：“表妹猜的果然没错，的确有个男子与何云思交好，还是她的青梅竹马，叫做林邶！”
    “此人可用吗？”何云锦问。
    何慕咽了口口水，皱眉说：“表妹别急嘛，听我说听我说。”
    “此人与何云锦的确私交甚好，可也正因如此，并不能为我们所用。不过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如今是老天都有意在帮我们！”何慕看样子已经有了结果，表现的十分得意。
    何云锦听的却是云里雾里：“表哥……什么意思？”
    何慕朝何云锦勾了勾手指，示意她凑近几分，等何云锦凑到跟前的时候才说：“你可直到她为何到我们府上？”
    “为何？”何云锦应承的询问。
    何慕瞪着眼睛说道：“她是逃婚出来的！自她娘过世后，她便被寄养在她的二舅公家，她舅母把她许配给了保长的儿子，何云思不从，连夜逃婚出来，跑到我们府上。她就舅母拿了保长的聘礼，正愁着去哪抓她回去成亲呢！”
    何云锦听完，立刻愁眉大展：“还有这样的事！这么说来，的确是老天在帮我们！”
    “是啊！”何慕使劲儿的点头，“那我们现在怎么做，是不是把那丫头绑了送回去？”
    何云锦思索着摇头：“不行，既然她是有婚约的人，就要让她光明正大的回去成亲，不然被旁人知道了，还以为我们欺负她！”
    “那表妹说怎么做？”何慕问。
    何云锦道：“还要再辛苦表哥一趟，明日把那保长的儿子跟何云思的舅母都接来，让她们当面对质。这次任凭何云思有一百张嘴，我倒要看看她如何解释！”
    “好！我明日就去办！”连何慕也不知道为何会十分激动的样子。
    何云锦难得的心情好，就连晚上吃饭的时候也是笑意洋洋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有什么喜事了呢。
    “云锦，今晚怎么这么高兴？是不是有什么高兴的事？不如说出来，让大家一同乐乐？”二夫人好奇的问道。
    何云锦下意识的瞧了云思一眼，随后摇头：“哪有什么高兴的事，不过是心情好一点罢了。”
    云思见二房也难得露了笑脸，许是因为三夫人不在饭桌上的缘故吧。
    “今日怎么不见三姨娘？”云思刚这样想着，大房便首先问道。
    提到三夫人，二夫人的脸上的喜色也瞬间淡了许多。
    何玉璋缓缓说道：“月芝这两日有些不舒服，就不过来一起吃了。晚点我让管家单独给她做点爱吃的送去。”
    “老爷待三姨娘可真是好……”尹氏笑了笑，言语之中透露着羡慕与妒忌。
    何玉璋似乎也听出来了，放下筷子拍了拍尹氏的肩膀：“你对我的好，我自然也知道。月芝这几年身子不好，难得她如今想开了，算是我补偿她的。你一向懂事，善解人意，这些年我也不曾纳妾，还不都是陪着你，不应当吃这样的醋。”
    尹氏勉强的一笑，解释说：“我只是随口说说，都这个年纪了，哪里还会吃三姨娘的醋，我们都是一家人，能看到老爷跟三姨娘重归于好，我们心里都高兴。这样府上便能多添几分笑声了。”
    “你能这样想就最好了。”何玉璋给尹氏夹了菜放到碗里。
    云思低头笑了笑，或许这就是尹氏的厉害之处，也是为何她能稳坐这么多年的相府主母，而二房却始终不受何玉璋的待见之原因吧。
    何玉璋吃完了饭，放下碗筷，却忽然叹了口气称：“明日我要出个门，临江发了水患，皇上很是忧心，我要处理此事，两日后回来。”
    “父亲要出门？”何云锦忽然问道，似乎有些失望。
    何玉璋点点头：“嗯，怎么了，云锦有事？”
    何云锦瞄了眼坐在旁边的何慕一眼，随后摇头：“没事……”
    吃过了饭，何慕与何云锦又商议着：“表妹何必不高兴，趁着叔父不在，不是更好办事！叔母总归也是要向着你的不是？”
    何云锦皱着眉头说：“你懂什么，只有让父亲知道何云思不是什么好东西才行，不然只要她同父亲颠倒黑白，唯恐父亲因她娘对她心生怜悯。让她们当面对质，也一定要让父亲在场才行。”
    “那就只有等两日了。”何慕有些失望。
    何云锦却又说：“不用，先把他们带回府上来，趁这两日先好好的招待着，到时候我还有别的话教他们说。总不能大老远的来我们相府一趟，就只坐这点小事吧？好不容易在丞相面前露个脸，我就不信这个机会他们不要。”
    “表妹思虑周全！明日我就去把他们带来，不过……”何慕犹豫着说。
    何云锦问：“怎么，表哥还有什么问题吗？”
    何慕尴尬的笑了笑：“表妹啊，你也知道，虽然我在府上养着，可毕竟不是我自己家，叔父也不给我什么钱话，这打赏的钱……”
    何云锦无奈的摇头：“还以为什么事，钱的事你放心，明日一早我让素心给你送去，保准够用，这钱怎么用，表哥说了算。若是能不用银子仅凭表哥的本事，那这钱就都是表哥自己的了。”
    何慕闻言，顿时眼前一亮，信誓旦旦的说道：“表妹放心，此事表哥一定给你办妥当！”
    第二天一大早，吃饭的功夫，如月又说：“小姐，你说怪不怪，表少爷今儿又趁早出了府了。”
    “管他做什么，指不定再搞什么见不得人的名堂。”云思也并未在意。
    如月却说：“奴婢这不是怕那家伙暗中搞小动作，又要对小姐不利，所以时刻盯紧着他呢。”

 第107章：特别的客人

    快到傍晚的时候，何慕才从府外回来，听丫鬟说，还带了两个客人到府上来，只不过一进府何慕便将两人带到了自己院子去，并未带去大堂内。
    吃晚饭的时候，何慕磨蹭了好一会儿才来前堂，何云萱好奇的询问：“表哥这两日在忙什么，怎么匆匆忙忙的样子？”
    “当然是有要事要办咯。”何慕神秘的说。
    二夫人却撇嘴一笑：“难不成表少爷还真找到正经事做了？”
    何慕不服气的回嘴：“二叔母这是瞧不起我吗？”
    二夫人赶忙摇头：“哪有哪有，我可没说，表少爷心怀大志，抱负远大，总有一天能做一番大事的，是吧。”
    “那是！”何慕得意洋洋的点头应承着，下意识的看着何云锦。
    可何云锦却有些心虚的别过头去，不愿与他目光交错。
    何慕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样说道：“对了，我今日出门的时候，路过一家卖豆花的小摊，忽然想起云锦表妹喜欢吃豆花，就特地买了些甜的回来。”
    何慕说着，便差人去取，何云锦则礼貌的笑了笑：“谢谢表哥。”
    吃过了饭，云思匆匆离席，如月跟在云思身边出了门，却见她眉头紧锁，像是有什么事一样。
    “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事？”如月上前询问道。
    云思深吸了一口气，小声说：“你可知何慕今日带回府上的是什么人？”
    “奴婢不知，也只是听府门的丫鬟说的，好像他并未叫太多人瞧见，似乎是一老一少，一男一女，进了府就被表少爷带走了。”如月说，“怎么了小姐？”
    云思这才解释：“那甜水豆花我认得，是去我乡下老家那条官道上的。从前我都是跑出村子老远去买，那附近只有这个摊子才会卖……”
    如月闻声一怔：“小姐是怀疑……表少爷去了小姐的老家？”
    云思眉头皱的很深，点头说：“嗯，毕竟去那条路上就只通我们那个小村。不过我不确定，还得要人去看看才行。”
    “那奴婢帮小姐去打听打听！”如月自告奋勇的说。
    云思却摇头：“不行，何慕如果有意防着我，必然不会叫你打探出什么。”
    “那怎么办？”如月问。
    云思靠在房梁下仔细的琢磨了一下，忽然抬头说：“如月，你帮我把梵笙哥叫来，就说我有事找他。”
    云思回到房后没多久，许梵笙就来了，一进院子就开门见山的询问：“二妹找我何事？”
    “嗯……今日表哥从府外带回来两个人，我想让梵笙哥帮我查查，那二人是何人？或者帮我看看那两人的样貌。”云思也直接说。
    许梵笙看了看云思，低声问：“对你不利？”
    “我也是怀疑……”云思犹豫着说。
    片刻之后，许梵笙并未再问其它，而是一口答应道：“好。”
    原以为这会儿已经吃过了晚饭，天色也马上黑了，许梵笙兴许会明日再来找云思，可令云思没想到的是，许梵笙速度之快，不过天刚擦黑，他就又过来了。
    见到许梵笙，云思有些诧异，瞪着眼睛问：“这么快？”
    许梵笙示意云思进屋去说，到了屋内，许梵笙才说：“何慕并未说那两人的身份，我去问了那两个人，他们只称是何慕的客人。”
    云思似乎已经猜到了这个答案，随即又问：“那梵笙哥可有看清那两人的长相？”
    “那年长一点的中年女子，似乎嘴角有颗痣。至于年轻的男子……没什么特点，我只看了一眼，好像发冠上有一块黄玉。”许梵笙回忆着说。
    云思听完，难以置信的皱紧了眉头：“是李春生跟二舅母……”
    “你认识他们？”许梵笙问。
    云思无奈的一笑：“岂止是认识，我猜何慕找他们来，便是要逼我回去成亲的。想不到她为了对付我，连这样的法子都想的出来，真是有心了……”
    “谁要对付你？谁要逼你成亲？”许梵笙一时间似乎有些不明白云思所说。
    云思看了看许梵笙，深吸一口气道：“梵笙哥还不知道吧，其实我是逃婚出来的。我舅母收了保长的聘礼，把我许配给了他的儿子李春生。此刻住在府上的二人，便是我舅母跟李春生。”
    许梵笙听完，也不由的皱紧眉头，好一会儿才说：“明日一早我就去把他们赶走。”
    还不等云思阻拦，许梵笙便是一副心意已决的样子出了门。
    第二天一大早，这事便闹起来了。
    何慕说什么也不肯将两人赶走，此事直接闹到了尹氏跟前。
    “二小姐，大夫人叫你过去前堂一趟。”管家站在云思的门口，朝着还在洗漱的云思说道。
    云思皱眉：“那也要等我洗漱完了不是，去外面等着。”
    “奴才遵命……”管家点头说。
    “小姐，是不是……”如月小声问。
    云思冷笑一声：“自然是。”
    来到正堂，只见许春生跟云思的二舅母孙氏站在一起，一见云思，孙氏便张牙舞爪的朝着云思扑过来：“好啊你个小白眼狼，老娘白吃白喝养你这么久，你居然给老娘逃婚！跑到这来享福了是吧？你知不知道村上的人都怎么指点我跟你舅公的，你个小没良心的，跟你娘一样……”
    不等她抱怨完，云思就冷言打断道：“我娘待舅母如何，舅母应该比谁都清楚。昧良心的话，还是少说一些为好。”
    孙氏听完，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云思，气恼的挽起了袖子朝云思走过来：“好啊你，现在攀上高枝了是不是？连说话的口气都不一样了，还敢跟我顶嘴！看我不教训你个……”
    “孙夫人，这里好歹也是丞相府，云思现在也是丞相府的人，在这动手不好吧。”三夫人忽然进门说道。
    “三姨娘，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身体不舒服吗？”云思转头问。
    三夫人笑了笑：“一早出来走走，见前堂热闹的很，我也来凑凑热闹。”
    尹氏也并未理会三夫人，而是看着何慕说：“你把这两人带回府上做什么？”
    何慕得意的看了看云思，随后拱手行礼解释称：“昨日我出门在街上恰巧见孙夫人带着李公子在寻一个叫做何云思的姑娘，我心生好奇，上前一问，找的还真是云思表妹。便邀二人至府上一坐。”
    “你撒谎，那甜水豆花，明明是专程过去买的。况且昨日你为何不说？”云思瞪着何慕。
    何慕却嗤声一笑：“他们二人大老远的进城寻你，昨日天色已晚，也应当好好休息一碗才是，今日才能养足了精神，把表妹你如何逃婚的事说出来啊。”
    “什么，二妹你已有婚约了？”何云锦故作惊讶的询问。
    云思不屑的抬头：“那又如何？”
    “如何？我爹花钱买了你，你竟然跑了，要么你让你舅母把聘礼退还给我爹，要么乖乖跟小爷我回去成亲！”李春生抓着云思说道。

 第108章：清白

    “那……那聘礼是不可能退的，这婚姻大事，自然是要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由你做主！赶紧给我回去成亲！”孙氏说着，便欲拉着云思离开。
    云思却挣扎着一把甩开她的手怒道：“我不跟你回去！”
    “怎么，这丞相府的日子过的舒坦，都忘了到底是养你的吧？今日你既被我找到了，就必须得跟我回去！”
    何云锦见状，假意猩猩的上前劝解：“二妹，这婚姻大事，也的确是由长辈说了算，既然你舅母已经把你许配给了李公子，这按理来说……”
    不等何云锦假心假意的说完，云思就不耐烦的打断道：“话虽没错，舅母也说了，此乃父母之命，可您既不是我的父，也不是我的母，如何做了我的主？”
    “你娘早就死了！况且她把你留在我们家白吃白住，我养你这么多年，按照情理上，说我算是你的半个娘也不过分！怎么就不能做主你的婚事了！”孙氏理直气壮的说。
    云思则称：“可现在我有父亲了，这婚事也得由我的父亲跟嫡母说了算。说句不中听的话，恐怕还轮不到舅母你来做主吧？”
    “你……你想怎样？还想赖账不成？”孙氏挽着袖子，恼羞成怒的说。
    坐在主位上的尹氏则摆出一副一家之主的样子，看似十分为难：“云思啊，你怎么没早点说你已经有了婚约呢？”
    “人家聘礼也给了，你却逃婚至此，这恐怕不合情理啊。如今李公子找上门来，你若提前告诉我们，我们也好商量个解决的法子不是，现在这……你叫为娘如何处理？若是这样的事传出府去，恐怕也有损你父亲的名声啊！”尹氏唉声道。
    云思面色凝重，盯了一眼站在旁边一副等着看好戏的何慕称：“父亲今日不在，就算要回去，也要等父亲回来。”
    何慕站在边上轻咳了两声，那李春生就立刻会意的说：“拖日子也没用，你不跟我走你也嫁不出去，反正我们俩该做的事都做了，你还想抵赖不成？”
    李春生所言，则顿时引起堂内一片哗然，尹氏更是难以置信的看着云思，有些语无伦次：“云思，你……你跟他……”
    “胡说八道！我跟他什么都没有！李春生，你若再敢胡说，我割了你舌头！”云思恼怒的扯着李春生说道。
    李春生有些心虚，不过仍是坚持说道：“你……你威胁我也没用！反正你都是我的人了，你必须得跟我回去！不然我爹花大价钱让我娶你干嘛！”
    一直站在旁边默不作声的三夫人却忽然问道：“此话当真？她现在是丞相的女儿，若你敢撒谎，污蔑云思的名声，这后果可不是你能承担的起的。”
    “我……我当然没撒谎，是她撒谎！”李春生一口咬定，指着云思说道。
    “我倒是有个好法子。”随后赶来的二夫人在此刻说道，“这李公子说二小姐与他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二小姐却说他撒谎。谁说的是真话，我们旁人必然不知道，只有他们两人清楚。不过想要知道究竟是与不是，办法倒是简单，只要……一验真身就好了。”
    “二妹，如今恐怕也只有这个办法能证明你的清白了。”何云锦说。
    云思却一口否定道：“不可能！我是不会验身的，我与他根本没有任何关系，是他爹仗着自己保长，强行下聘想要娶我过门，舅母贪恋聘礼才答应了此事，我跟他素来没有交往，又怎会有关系？”
    “你明明与春生早就有所交往，还想狡辩不成？你不认账也没用，必须得跟我们回去成亲，不然恐怕你这点丑事，就要被传遍整个平阳城了！就算你不跟我们走，日后也别想嫁出去！”孙氏咄咄逼人的说。
    云思冷哼一声，扫了一眼屋内的众人：“这么下贱的法子，应该不是你们自己想的吧。”
    “你若想证明你清白，那就只有验身，你若不肯，就说明你在撒谎。”二夫人也跟着在旁煽风点火。
    云思却坚持道：“我就算是死，也不会接受验身的，我自有办法证明清白。”
    “看吧，倒也不用验什么，真话假话如今还不是一目了然。”二夫人嗤笑着说。
    三夫人皱着眉称：“二姨娘也是女子，自然明白验身这件事对女人意味着什么。云思尚未出嫁，如果被人验身，就算证明了清白又如何？日后更要背着一个被人验过身的女子名声，这并非什么好法子。”
    “这么说你有好办法了？这空卖人情的事，我也会。”二夫人不屑的翻了个白眼。
    “今日父亲不回府，等明日父亲回府了再做决断。若是父亲同意这门婚事，我便与你们回去，如何？”云思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李春生跟孙氏对视一眼，看了看旁边的何慕，何慕却也不知作何决断。
    倒是何云锦看似好心的替云思说道：“二妹说的没错，婚姻大事，还是由父母做主为好，娘，不如等明日父亲回来，大家好好商议此事，解了心结，让二妹风风光光的嫁出去，如何？”
    尹氏闻言，暗自瞧了何云锦一眼，随后道：“好吧，那明日等你父亲回来再说。何慕，你把他们二位带下去，好生照看着。”
    “叔母放心。”何慕拱手称。
    云思自然知道尹氏的话中之意，从正堂出来，她忽然觉得有些恶心。
    当她得知前来府上的二人是李春生跟孙氏的时候，便猜到了他们是何慕找来替何云锦逼婚的，只不过云思没想到，他们居然会用这种令人作呕的手段来逼迫自己就烦。
    “小姐，你没事吧……”如月战战兢兢的跟在云思身后，她似乎从未见过云思的脸色如此难看。
    云思木讷的摇了摇头：“没事。”
    “小姐……还有别的法子吗，是不是担心……”如月也不知道怎么说，她以为云思尚在担心解决的法子。
    可她没猜到，云思恶心的，是何云锦跟何慕的主意。
    “云思。”三夫人也跟了出来，在云思身后喊道。
    云思停住了脚步，回头见是三夫人，才努力平缓了心情：“三姨娘。”
    “你放心，明日你父亲回来，我会帮你好好说的。”三夫人安慰着云思说。
    云思笑了笑：“姨娘放心，我自有办法。”
    “看你脸色难看，还以为你在担心。我早该知道你这么聪明，这样的事理应难不到你。”三夫人笑着开解云思。
    云思点头：“嗯，姨娘不用担心，我有法子对付他们。”
    “这两个人是他们故意找来的吧？”三夫人轻笑着，显然一眼就看穿了。
    云思冷声说：“连三姨娘都知道了，难道我还能不知么？我只是想不到会用这样恶心的办法罢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三夫人问，
    云思把如月叫道身边说：“如月，你把梵笙哥找来，我还要请他帮个忙。”

 第109章：证人

    这次，还不等如月主动去找许梵笙，他自己竟先找了过来。
    “梵笙哥？我正想找你呢。”云思一边请许梵笙坐到旁边的亭子里一边说道。
    许梵笙匆匆将佩剑放在石桌上，看着云思问：“二妹，你没事吧？”
    “我没事。”云思答道。
    “那人……说的不是真的吧……”许梵笙支支吾吾的问着，好像有些难以启齿，却又好像不得不问。
    云思这次并没有急着回答或辩解，而是目光一转，忽然看着许梵笙，好奇的问：“梵笙哥觉得呢？”
    许梵笙被云思的反问问的一时有些发愣，不过却也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同样看着云思说：“我相信你。”
    云思没什么意外，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竟猜到了许梵笙的答案。
    “谢谢梵笙哥，我自然会证明自己的清白，不过还要麻烦你帮我找两个人来府上。”云思小声说。
    许梵笙问：“什么人？”
    云思冷笑一声道：“既然他们可以请外人到相府做客，那我自然也可以。”
    云思凑到许梵笙耳边，小声言语了一番随后道：“不过要赶在明日父亲回府之前，想来想去，眼下就只有梵笙哥能帮上我这个忙，不知梵笙哥得不得空。”
    “此事有辱你的清白声誉，若能帮你证明清白，我自然尽力而已。”许梵笙起身拾起佩剑，便准备启程。
    云思很是感激的追在他身后说：“梵笙哥，谢谢你，在这个府上也就只有你肯如此帮我了。要是我真有一个你这样的哥哥该多好……”
    “刚见面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说的。”许梵笙不屑的一撇嘴。
    云思笑嘻嘻的说：“我知道你不是坏人，只不过以为你太自以为是了。我现在道歉来得及吧？”
    许梵笙故作一副认真考虑的样子，好半天才说：“那我勉强原谅你好了。”
    “我就知道梵笙哥最好了。”云思乖巧的笑了笑。
    看着云思的笑脸，许梵笙也倍感欣慰，临出门前，忽然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回头对云思说：“以后有什么麻烦，可以第一时间来找我，无须去找旁人。你就当……我是你的亲哥哥好了。”
    许梵笙说完便出了府，也没给云思答话的机会，云思站在原处却觉得十分温暖。
    近夜时分，云思并未去前堂吃饭，相信这会儿就算去了，众人也不可能像每天一眼，虚情假意的凑在一桌上徜装和谐，还是不吊胃口好了。
    “小姐，许少爷还没回府，会不会遇上什么麻烦了？”如月看着外面的天色，有些担心的问。
    云思却并不是很担心，淡淡的说道：“没事，我相信梵笙哥会处理好。”
    果然，没多久外面就有了动静。
    “小姐！许少爷来了！”如月从外面跑进来说。
    话音刚落，许梵笙便带着云思想要找的人进了门。
    “云思！”林婧激动的同样跑进门，一脸不敢相认的看着云思。
    “阿婧，快进来。”云思拉着林婧说道。
    林婧应接不暇的看着周围的一切，感叹道：“堂妹，这丞相府也太好了吧，一别数月，我还担心你去了哪儿，会不会受苦，受欺负，有危险……想不到你竟找到这等享福的好地方，我都快要认不出来你了！”
    “如月，去给堂姐那些水果点心来，她趁夜赶路，恐怕还没吃东西。”云思一边拉着林婧坐下，一边吩咐如月。
    林婧坐下之后，仍是目光流转着打量这房内的摆设与云思的衣着。
    “你特地今日叫我来，是有事找我吧？”林婧眨眼问。
    云思微微蹙眉，点头说：“嗯，你娘在我们府上，还有许春生。”
    “什么？他们竟……竟找到了这里？”林婧难以置信的看着云思。
    云思摇头说：“并非是他们自己找来的，而是有人请他们过来逼我回去成亲，并且侮辱我的清白。”
    “这也太过分了！”林婧气恼的说，“我跟阿邶好不容易才帮你逃婚出来，难得还要回去嫁给那个李春生不成？他居然还敢侮辱你的清白！”
    林婧看起来比云思还生气。云思反而安抚着她说：“所以我才急着叫你来，帮我作证。你是舅母的女儿，你的话才最可信。那刘春生还有你娘，定是受了旁人的指使才这样做的，明日你只需把来龙去脉当众说出来就好了。”
    “你放心，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是不会叫那家伙欺负你的。打小我就知道，你跟我们不一样，早晚有一天你会离开村子的。你看，也只有住在这样的地方，才能配得上你。”林婧一脸羡慕的说。
    “阿婧，谢谢你，你只比我大了两个月，我一直倔强着不要叫你姐姐，可你从小到大都特别照顾我，不管什么事都让着我。如今我也算能解决自身温饱了，日后一定不会亏待你的。”云思拉着林婧说。
    林婧笑眯眯的说道：“我们是姐妹嘛，干嘛说这个。只要你让我在你的大房子里住一晚就好了！我长这么大，还没住过这么好的屋子，还有下人伺候，还有这么好看的衣服跟首饰……要是我能有一半幸运，就算是死也值了。”
    “你又胡说。不过是一些身外之物，有什么好贪恋的，好好的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云思说。
    林婧却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诶，表妹现在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怕是忘了我们在乡下吃穿都有发愁的苦日子了。”
    “怎么会，乡下的日子虽然清苦，却是我这辈子渡过最开心的日子。那里有你，有阿邶，有我们一起长大的情谊跟回忆，岂是这里能比得上的！”云思认真的说。
    林婧笑道：“我开个玩笑而已，何必当真，我自然知道你是有情有义的人。”
    “对了，阿邶怎么样？”云思问。
    提及林邶，林婧则微微蹙眉说道：“你走之后……他也出了村，具体去哪并没有说。只说是去征兵，我还以为他来寻你了，这会儿已经找到了你，与你在一起呢。”
    “没有，他没来找我。”云思忽然有些感叹，“连他也走了……天下这么大，他这一走，也不知究竟何时才能再见上一面，或许……就永远不会再见了。”
    “好啦你就别发牢骚了，我们可是青梅竹马，阿邶他最关心你了，若他得了空，一定会想法来找你的，他那么聪明，一定能找得到你。若他回村去，我便告诉他你在丞相府上，他也一定回来见你的。”林婧安慰着云思说。
    云思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道：“好吧，只要他没什么事就好。”
    许梵笙见两人终于叙完了旧，自己才能插上话：“这是你要的东西。”
    许梵笙将一个香囊放在云思面前的桌上说道。
    云思这才反应过来，许梵笙都在一旁待了好一会儿，不好意思的说：“对不起啊梵笙哥，只顾着与堂姐说话了。”
    “我先出去了，你们聊。”许梵笙转身离开。

 第110章：对峙

    “云思，这是你什么人啊？如此俊逸，可有中意的女子？”林婧看着许梵笙离开的背影，一脸痴迷相询问道。
    云思随口称：“他不适合你，还是别想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合适？如今你倒是享福了，我也要给我找个机会不是？”林婧一撇嘴，起身开始在屋里乱转，无论看见什么都觉得十分新鲜，且令人羡慕。
    “我要是也有一个你这样的丞相父亲多好，我也能做大小姐了。”林婧躺在云思的床榻上，不断往嘴里塞着自己从未吃过的点心。
    云思笑了笑：“那你好好休息一晚，别忘了明日的事。”
    “放心，我才不会让你跟那李春生回去受苦呢！”林婧信誓旦旦的说。
    第二天一大早，云思就早早起来了，如月已经起来好一会儿了，看见云思出来，才问道：“小姐今日怎么这么早？”
    “想着今日有事要做，睡不安稳，醒了就起来了。”云思说。
    “堂姐呢？”
    “还在睡着。”
    直到吃早饭的功夫，云思才让如月把林婧叫起来。
    饭桌上，云思说道：“也不知今日父亲何时回府……我要想法子与李春生说上几句话才行。”
    而何云锦这边也没闲着，一大早就命素心跑去侯府传话给陆明远，称云思今日要许配人家了，请他到府上一坐。
    害的陆明远得知这样的消息，顿时心头一颤，赶紧放下了手头上的所有事赶到了相府。
    “云思呢？”陆明远见来人是何云锦，立刻关切的询问。
    “二妹这会儿还在屋里，恐怕要等父亲回来才能出门。”何云锦引导着陆明远跟自己回房。
    陆明远皱眉询问：“是大小姐传的消息给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就如此关心二妹？陆公子可别忘了，无论是我父亲母亲，还是你的父亲母亲，都是属意我俩在一起的。二妹如今也到了出嫁的年纪，许配个人家还不正常，况且也是同乡，陆公子干嘛如此着急？”何云锦看似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说。
    陆明远冷着脸，忽然抓着她说：“大小姐把我叫来，不就是想看我着急吗？大小姐若是不方便言说，在下自己去找云思问清楚就是了。”
    见陆明远要去找云思，何云锦才急忙拉回他说道：“你不必去了，二妹早就已经有了婚约，就等今日父亲回来定下此事了。”
    “婚约？什么婚约？跟谁？”陆明远一脸的难以置信。
    “是她的一个同乡，而且两人不仅有了婚约，该做的事也都做了。可二妹却婚前反悔，这才跑到相府来的，如今人家找上门来了，这婚事也是必然要办的。”何云锦像是在陈述事实一般。
    陆明远紧皱着眉头，神色十分复杂：“我不信，她不会这么做的。”
    “你若不信，等父亲回来就知道了。”何云锦说。
    快到晌午的时候，何玉璋才回府，哪知一回府就听尹氏说起云思的事，加上朝中的政务本就令他没有头绪，这会儿更是恼火，急命王管家把云思叫道正堂去问话。
    正堂内，云思见何玉璋满脸不耐烦的坐在堂上，让她有些意外的事，陆明远竟然也在。上前行了个礼道：“父亲叫云思何事？”
    何玉璋深吸了一口气，皱眉盯着云思称：“你的事我都知道了，你可认识他们？”
    见何玉璋指着李春生跟孙氏，云思点点头：“认识，一个是我舅母，一个是同乡李春生。”
    “你与他已有婚约，甚至……可是真的？”何玉璋有些难以启齿，只是神情显得十分糟糕。
    坐在一旁客位上的陆明远也十分关注的看着云思，似乎在等她的解释。
    云思则淡定的答道：“已有婚约一事，乃是舅母为了私吞李家的聘礼，强行欲把我许配给李春生。的确，我也是迫不得已才跑出来的，自母亲死后，我实在无处可去，才跑来此处投奔父亲的。至于我跟李春生，根本没有半点关系。”
    “昨日李公子可是一口咬定了你与他之间已经发生了关系，如今你已并非完碧，就算让你再嫁他人，恐怕人家也敢娶。况且这样不守贞洁的事，传出去必然有损老爷的名声。你既称自己与他没有关系，又不肯验明此身，只凭一张嘴，恐怕难以服众吧？”二夫人在旁煽风点火，恐怕是早已与大房串通好了，准备撺掇何玉璋把自己嫁出去。
    云思笑了笑，抬起头看着尹氏说：“李春生也是凭着一张嘴，污蔑我的清白，怎么就有人相信了呢？是他谎话说的太真，还是信他话的人太蠢？”
    尹氏触及到云思的目光，却被她的眼神灼烧的发烫，不知为何，这年纪不过与自己女儿相当的女子，却令自己有了对手之感。
    “你……”二夫人向来嘴拙，此刻更是不知如何反驳云思的话，只好指着那李春生道，“你来说，你跟这丫头到底什么关系，你俩之前是不是就已经好过了！”
    还不等李春生开口，云思就抢先说道：“等等，我有几句话要跟他说。”
    “有什么话直接说就好，难道还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二夫人翻了白眼。
    云思也并不理会，只是同何玉璋说：“父亲，我有几句话要单独跟李春生说，是我们的一些私事，不便当众说，况且这里还有客人……”
    何玉璋瞧了陆明远一眼，思虑了好一会儿才答应：“去吧。”
    云思拉着李春生走去了偏堂，何玉璋很是丢脸的说：“明远啊，真是让你看笑话了，都说这家丑不可外扬，今日偏偏叫你给赶上了……”
    “何叔叔放心，出了府门，我便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过这也算不得什么丑事，不过是子女之间的家长里短，儿女情长，也是人之常情。况且这更算不得家丑，我与何叔叔早晚是一家人。”陆明远笑道。
    何玉璋十分满意的点点头：“说的没错，没错。”

 第111章：改变主意

    偏堂内，李春生一脸得意的看着云思：“怎么，想求我改口啊？先把我家的聘礼退了，再陪我睡一晚，小爷我就考虑考虑放了你。”
    当他自以为云思会哀求自己的时候，哪知云思竟突然一记响亮的耳光甩了他脸上。
    李春生震惊的捂着半边脸，有些发懵：“臭丫头！你竟然敢我！”
    “你收了何慕多少钱？空口白牙，损我清誉，这一巴掌是我还给你的。”云思冷脸说。
    “我打死你！”李春生恼火的挽起袖子，刚欲抬手，云思便把今日带在身上的香囊拿出来，摆在他眼前。
    “你可认识这个？”云思问。
    李春生嗅了嗅这熟悉的香气，仔细看了看云思手上香囊的图样，这才辨识出来，瞪着眼睛询问：“这香囊是……是梅儿的！你把她怎么了！她的香囊怎么会在你手上？”
    “我知道，你并不想娶我，你喜欢梅儿。只可惜她是青楼女子，你父亲不准，这才急着给我下聘，是吧？”云思问。
    “那又如何？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动梅儿，我饶不了你！”李春生疾言厉色的看着云思，样子很是着急。
    云思却嗤笑：“现在人在我手上，恐怕还轮不到你威胁我吧？”
    “你……你到底要做什么！别以为这样就能威胁我！要是我跟你爹说，我们早就好过了，让你爹把你嫁给我，你就……”李春生瞪着云思说。
    还不等他说完，云思就打断了他的话，点点头道：“好啊，随便你好了。反正跟你成了亲之后，你就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梅儿了，我会叫人把她卖到别的青楼去。到时候可就由不得你包养着她了，她还要继续伺候别的男人。”
    云思顿了顿，继续盯着他说：“至于我，你也看见了，我如今是丞相的女儿，若我想走，你那个小小的保长老爹也留不住我。且就算今日我父亲为了名声影响，答应让我嫁过去，难道他不会记住你等今日的为难，日后也是要睚眦必报的。恐怕你爹连个小小的保长都保不住了，更别说什么升官发财梦了。”
    “别说了！你……你要我干嘛！”李春生问。
    云思说：“没什么，只要你实话实说，告诉大家你我之间并没有发生任何关系，你不过是收了何慕的钱，才被迫说谎的，这样一来罪责怪不到你头上，二来也可保全我的名声，一举两得。”
    “你既知道我收了人家的钱，哪里还有反悔的道理……”李春生有些不情不愿。
    云思皱眉，不耐烦的说：“我没时间与你在这商量，给你钱的人是何慕，想得罪他还是得罪丞相，你自己掂量着办。梅儿的命，还有你全家的下半辈子，都掌握在你自己手上了。”
    “行行行，我答应你，不过你要保证梅儿没事！”李春生抓着云思说。
    云思甩开他的手，意味深长的看着他：“那就看你怎么说了。”
    两人出了偏堂，见三夫人已经把老夫人搬来了。
    “祖母，三姨娘，你们怎么过来了？”云思问。
    尹氏也不得不主动让位，请老夫人坐在了主位上。
    老夫人将手里的拐杖递给身旁的丫鬟，随后道：“我听说这府上来了不速之客，想要为难二丫头，我来瞧瞧，是什么人有这样的本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三姨娘怎么把母亲请来了？母亲应当在房里好好歇着才是。”尹氏埋怨道。
    老夫人却冷哼一声说：“我不愿意管这府上的琐事，并不代表老身什么都不知道。我若是再不出来走动走动，恐怕你们都要忘了府上还有老身这个人吧。”
    尹氏有些尴尬的看了看众人，忙说道：“怎么会，我是担心您老人家的身体而已。”
    “只要这府上没什么恼人的事，我的身体自然就好了。”老夫人说。
    云思在旁安慰：“祖母定当身体康健，长命百岁。”
    老夫人笑着点点头，随即看着云思身旁的李春生问：“你就那来逼我们家云思成亲的臭小子吧！”
    在场并没有人敢说话，就连何玉璋也只好在旁听着。
    李春生看了看云思，胆怯的点点头：“我……我是来找她回去成亲的。不过是她与我有婚约在先，她舅母可是收了我父亲的聘礼，现在又死活不肯退，我们总不能……赔了夫人又折兵吧？”
    “那……那聘礼我们都已经收下了，哪有退还回去的道理。这让我们林家日后的脸面往哪放啊！”孙氏狡辩道。
    老夫人冷哼一声：“哼，你就是云思的舅母？”
    “回老夫人的话，是我。自从她娘亲过世后，一直都是我们在养着她，也算是她半个父母，这婚姻大事，自然是由父母说了算，可她竟然逃婚跑了。”孙氏有理有据的说。
    “云思的母亲虽一过世，可如今她的父亲还在，恐怕还轮不到孙夫人说了算吧。”三夫人在旁说。
    孙氏支支吾吾的说：“谁知道她还……还有个什么父亲，从她长这么大，也没看见她有父亲，所以自然就……”
    “老夫人恐怕还不知道，二小姐与这位李公子，早就好过了，如今就算我们不让云思嫁出去，恐怕日后也再难许配人家啊。”二夫人小声的朝老夫人说。
    老夫人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云思询问：“二丫头，你与这小子真……”
    “自然是假的，不过是有人为了逼我出嫁，而污蔑我清白的谎话罢了。”云思将目光落在了何云锦身上，何云锦很是不自然的别过头去。
    “李春生，你说。”尹氏看着李春生倒。
    云思瞥了他一眼，不经意的晃了晃袖子里的香囊。李春生磨蹭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与云思……并没有发生过任何关系，她说的没错，不过是我们想逼她回去成亲的……”
    “你……你刚刚可不是这样的说的！”何云锦一怔，忽然激动了起来。
    “二小姐，刚才你与他私底下说了这么久，是不是许了他什么好处，才让他反悔的？”二夫人也不敢相信的询问。

 第112章：收买

    “二姨娘，说话做事可要讲证据，听您这口气，怎么好像确认了他一开始说的就是真的，所以现在才叫反悔？难不成是您教他这么说的？”云思看着二夫人问。
    二夫人瞪圆了眼睛，慌张的解释：“关我什么事……我根本就不认识他！”
    “既然不关你的事，就老老实实的把嘴闭上！”何玉璋忽然说。
    二夫人气的张了张嘴，却还是什么都不敢再说下去了。
    “李春生，刚才你的确不是这样说的，为何此时却反口了？你可知你身在丞相府，若是当着丞相的面上说谎，可是什么后果？”尹氏询问。
    李春生吓得一颤，转眼瞧了瞧何慕，一副下定了决心的样子说：“我……我说实话。”
    “快说，若有半个字的假话，就把你送到大牢里去严刑拷打！”老夫人瞪着他说。
    李春生一听要进大牢，吓得连忙跪在地上说道：“不要不要，我说！是他！是他给了我们钱，让我们来府上找云思回去成亲，也是他教我说，我跟云思已经有染……”
    “你怎么……怎么都说出来了！”孙氏在一旁着急的小声问。
    李春生则白了她一眼：“你拖欠了我家聘礼不还，已经亏了一大笔，现在又要下狱，我可不想下狱！”
    “你……你不要血口喷人！我何时教你这样说了！我们不是在街上遇见的嘛，所以才……”何慕还在拼命的解释。
    “表哥，我可没得罪你吧？你这么做到底是在府上闲的没事做，还是为了报复我上次的事，还是……别的什么？”云思盯着他逼问。
    何慕则语无伦次的连忙摇头：“没有没有，他撒谎！是他撒谎！是这个混蛋想要逼你回去，现在害怕坐牢，才怪到我头上的！他这样说可有何证据？”
    “你既然说是他给你钱叫你这样做的，那钱可还在你身上？能叫你们如此污蔑二小姐，应该给了不少钱吧，那钱袋或者钱盒上，理应有相府的标识才是。”三夫人问。
    李春生仔细的想了想，点点头说：“有！就在我昨晚睡得床铺枕头下！”
    “竹春去取。”老夫人说。
    云思转头看着孙氏：“怎么，舅母，还不打算说实话吗？”
    “说……说什么实话？我什么都不知道……”孙氏这会儿还在犹豫，一面惦记着自己手下的钱，一面又害怕像李春生说的那样坐牢。
    云思笑了笑：“无妨，既然都要将证据，那刚好我昨日也找来一个证人，不仅能证明我的清白，还能证明你们的确是收了某人的钱，才跑来污蔑我的。”
    “如月，去把堂姐带来。”云思吩咐如月道。
    孙氏有些不敢相信：“你说什么？林婧？”
    没一会儿，如月便把林婧带到了正堂来，许是一下子见到这正堂之内满是人，林婧有些慌张，战战兢兢的走到云思面前，朝着众人行了个礼。
    “林婧，你跑来做什么？谁让你来的！”孙氏等着林婧问。
    林婧瞥了一眼李春生说：“我若不来，他又要欺负云思了不是！”
    “这里没你的事，快回去！”孙氏使劲儿给林婧使着眼色。
    “娘！你怎么能帮着李春生这个外人一起欺负云思呢，云思好不容易过上了好日子，您就别掺和了不好吗！”林婧皱眉说。
    “父亲，大娘，这是舅母的女儿，也是我的堂姐。若李春生一人的话你们不信，她可以证明，我跟李春生没有任何关系。”云思行礼说。
    尹氏的脸色逐渐沉了下来，碍于这么多人在，也不得不说道：“你既然是云思的堂姐，那你可知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当然知道，李春生仗着他爹是保长，逼着云思嫁给她，还下了聘礼。可惜这聘礼被我娘收了，又不愿退还。云思与他没有任何关系，我不忍看云思嫁给不喜欢的人，才帮她逃婚的，想不到这厮居然找到这来了，还有辱云思的清白，真是可恶！”林婧白了李春生一眼。
    李春生一脸委屈的说：“都是我爹跟这女人的主意，与我无关！”
    说话间，竹春已经把那钱袋取来了：“老夫人。”
    几经仔细辨认，那钱袋的确是丞相府的。
    “孙氏，你还有什么话好说？”老夫人恼火的看着孙氏。
    见人证物证俱在，孙氏只要“噗通”一声跪在地了上，带着半哭腔说道：“我……我只是一时贪财而已，想着只要把云思带回去成亲就好了，没想到……”
    “没想到我能把堂姐找来，且能让李春生实话实说？”云思冷笑，“没错，我母亲过世后，我一直在舅舅家。可舅母做的，也仅仅是给我一口饭吃吧？这几年你是怎么对我的，你我清楚，堂姐也清楚。除了动辄打骂，便是将我当做奴隶一样使唤，你可有把我当做一家人？如今我肯叫你一声舅母，也不过是念及我娘与舅舅之间的情分罢了。”
    “别人也没养着你不是……家里本就不富裕，多了你一张嘴吃饭要付出多少劳动力？使唤使唤你怎么了！”孙氏被云思说的抬不起头，一直碎碎念着。
    老夫人听了则是满面怒火：“好啊你，云思好歹也是你的外甥女，你竟如此对她！我现在总算知道，云思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怪不得她要跑出来！你这般贪财，还把云思当做你发财的工具，卖给这个混小子家！现在还来诬陷云思！你……怎么有你这般恶毒的女人！”
    “母亲别生气，当心气坏了身子……”何玉璋劝解着老夫人。
    “玉璋，这两个人，你可要好好制裁他们！你瞧瞧，他们给云思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若是云思的娘还活着，会多心疼啊！”老夫人抓着何玉璋的手说道。
    云思瞧了一眼何云锦，虽一直站在旁边闷不吭声，可脸色却苍白的很，不知是因为害怕连累自己，还是因为计划失败。
    何玉璋的脸色也难看的很，忽然一拍桌子说道：“你们跑到我相府上闹事，若是不惩罚你们，岂不是当我这丞相府是市井街道了？孙氏，你身为夫人，却毫无仁爱之心！王管家，把她给我带下去掌嘴二十，轰出相府！”
    “奴才遵命。”王管家答应着。

 第113章：袒护

    “丞相大人，您就饶了我吧，我也是被逼无奈，受了蛊惑才这样做的！看在我实话实说的份儿上，能不能饶了我……我保证！以后我再也不来骚扰您女儿！求求您饶了我吧！”李春生吓得连忙跪在地上作揖哀求。
    何玉璋低声询问着老夫人：“母亲觉得他该如何处置？”
    “这混小子不是仰仗着他的保长爹仗势欺人，我看他爹的保长也不必做了！还不把他轰出相府去！”老夫人气恼的一拍座椅说道。
    李春生惊慌的抬头：“不要啊！丞相大人饶了我爹吧，他还想升官呢！求求您饶了我爹吧！”
    “有你这么不成器的儿子，非但不好好教育，还恃强凌弱，这个芝麻小官，他是没必要做下去了。”何玉璋冷声说。
    林婧忽然从外面跑进来，面色焦急，带着哭腔恳求着云思：“云思，快叫他们别打了，她……她好歹也是我娘，虽然她有错，不过就当是看在我的情分上好不好！”
    云思微微蹙眉，这才转头对何玉璋说：“父亲，看在她养了我几年的份儿上，今日的事就算了，就当是我还了她的人情。”
    何玉璋命人停了手，林婧才长舒一口气。云思则拉着她说：“陪她回家吧，今日的事麻烦堂姐老远的跑一趟，真是过意不去。”
    “没什么，只要你没事就好。”林婧说。
    “如月，给堂姐挑些喜欢的东西带回去。”云思吩咐着如月说。
    如月欠了欠身子，带着林婧走了下去。
    孙氏跟李春生被赶出府了之后，堂内顿时也安静了不少。
    “这外面的事处理好了，是不是也该处理家事了？”老夫人瞪着仍旧跪在堂下瑟瑟发颤的何慕说。
    何玉璋忽然提高了声调质问道：“说，你为何要这么做！”
    “我……”何慕思来想去，为了不出卖何云锦，只好硬着头皮说，“上次何云思让我给她种药，差点把我累死，我心有不甘，想要报复。”
    云思冷脸一笑：“表哥大老远的跑到乡下去，花大价钱请他们二人来府上逼婚，甚至说谎毁我清白，难道只是为了报复上次的事？不过就算我今日顺了你的意愿，顺了这婚事，对你可有什么好处？”
    “这样你就会离开相府了。”何慕说。
    云思走到他前面，有些好笑的看着他：“表哥别忘了，虽然我到这相府不过数月，你已经住了一年之久了，可我才是你叔父的亲女儿，你不过是个外戚！我没吃的你，没用你的，我在不在这相府上，恐怕不是你会操心的事吧。”
    “那又怎样！就是我看不惯你，这事情都是我一个人做的，与旁人无关！”何慕忽然态度强硬的说。
    云思闻声则称：“好啊，那就别怪我不念及同为一家的情分了。”
    云思从竹春的手上拿过钱袋，丢在他面前说：“这钱袋不是你的对吧，没记错的话，相符上下人用的钱袋跟主子是不一样的，且各房也有各自的喜好差距。”
    “只钱袋质地柔软，面料上佳，又是深粉色，似乎是女子之物。且这钱袋的主人，应该是我们府上颇有地位的人才是，绝非下人。我还不明白的一点，便是表哥哪里来的那么多钱收买孙氏跟李春生？好像父亲每月并没有给你多少的零用钱吧？所以……给你出主意的，应当另有其人吧？”云思一步一步的走向众人，一边分析，一边更像是在询问大家。
    在座的几个人都几乎面不改色，最多的也是迷惑，只有何云锦满面紧张，尹氏的精神也极度紧绷。
    云思似是不经意的走到何云锦面前，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询问：“对了，我记得长姐素来喜欢粉色，这钱袋不知与长姐房里的钱袋是否一样？”
    何云锦身子一颤，神色顿时变得慌乱，面对云思的目光，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望穿了一般，令她无处可逃。
    “这钱袋是我的。”何云锦忽然说。
    “云锦？此事可与你有关？”何玉璋有些不敢相信的转头看着身旁的何云锦问。
    何云锦略显慌张的解释说：“这是上次我私下给表哥的零用钱，用的便是这个钱袋，我怕父亲母亲责怪我，便没说。”
    “哦？原来是这样……”云思一副笑看她如何圆谎的样子。
    “二妹该不会以为，是我指使他这么做的吧？”何云锦为了掩盖心虚，主动问道。
    云思摇头说：“我可没这么说，只不过为为何会这样想，长姐应该清楚。若是我今日被迫定了婚事，思来想去，收益最大的，也只能是长姐了。”
    “二妹，我一向真心待你，你竟如此想我？你离开了相府，对我有什么好处！”何云锦委屈的双眼通红，泪水在眼圈打转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云思在欺负她。
    “云思，云锦虽说是同父异母的长姐，可自你入府之后，云锦待你不薄。你怎么能这样想她？”尹氏替何云锦打着抱不平。
    云思闻言，欠身行了个礼：“大娘误会了，云思不过是就事论事，并没有指定此事就是长姐所为，大家不必如此激动。长姐如何待我，云思始终铭记在心，自然不会恩将仇报。”
    “她们姐妹之间的小矛盾，私底下便能解决了，可表少爷这般作为，老爷总要有个决断，才能给二小姐一个交代。”三夫人起身说。
    何玉璋看了看三夫人，点头道：“没错，何慕，你在府上待了也有一年了，原以为你能做点正经的事，可你终日不务正业，如今还做出这种事来……我看你真是养的太好了，你回去收拾收拾，马上就是月底了，我派人送你回家。”
    “不要！叔父，我知道错了，求求您不要送我回去！我爹一定饶不了我的，求求您了！我以后再也不会了，叔父！”何慕惶恐的连连哀求。
    云思嗤笑道：“上次当着大娘的面上，表哥好像也是这么说的吧？”

 第114章：传信

    “上次？什么上次？他还做了什么混账的事？”何玉璋转头看着尹氏。
    尹氏皱着眉头，轻咳两声说：“一些小事而已，我已经罚过他了。”
    “叔母！您快帮我劝劝叔父，不要让我回家，求求您了……”何慕哭着说。
    “他命人连夜毁了我的药圃，原来这也算小事。”云思说。
    何玉璋闻言，更是气恼：“相府里留不得你这种不成器的混账！走，必须走！管家，给他收拾好东西，月底就送他回家！”
    “叔父！不要啊，我知道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求求您别赶我走！”何慕也不只是害怕还是后悔，哭的像个女子。
    何玉璋一甩袖子起身，不耐烦的对尹氏说：“外面的事本就够烦心，回到家还要为你们这些事操心，下次这样的事不要告诉我。你既是相府的主母，这相府上的家事你来处理就好，若是你不会处理，或是觉得麻烦，我叫月芝帮你。”
    尹氏心中一惊，连忙答道：“三姨娘身子不好，以后府上的事我会好好处理的，绝不再麻烦老爷……”
    在旁看了整场戏的陆明远也同样跟着何玉璋起身，何玉璋愁眉不展，尴尬的看着他说：“明远啊，真是让你看笑话了。”
    “哪有，我倒是觉得一家人就是要家事多一点，才有人情味，侯府里整日安静的很，想要听大家聚在一起拌嘴都没这个机会！”陆明远笑着调侃，也算是缓和了一点气氛。
    何玉璋无奈的一笑：“那是你们侯府的家教好。不像我家，这一大堆女人凑在一起，整日吵来吵去，一刻也不让人安心，烦得很！”
    “这也是您老的福气。”陆明远拱手说。
    “明远啊，正好有些朝政上的事，你随我来书房说吧。”何玉璋带着陆明远离开了正堂，对于何云锦是否参与了这件事，他也只字未提。
    云思明白，他并非不猜忌，反而清楚的很，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仍是想要护何云锦周全。而自己不管受了多大的委屈，只要不有损到他丞相的威严跟脸面，也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既然玉璋让你处理，这其他的事你就好好处理，下次这种不清不楚的事，可要调查清楚了再来兴师问罪。”老夫人也被竹春扶着起身。
    云思忙上前一同搀扶：“祖母，我送您回房。”
    见大家该走的都走了，何云锦也算是松了口气，还好何玉璋没有继续追究下去。
    送了老夫人回房后，如月才愤愤不平的说：“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此事必然与大小姐有关，怎么大人就是无动于衷呢！”
    “谁让她是父亲最宝贝的嫡长女呢。如果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难不成还要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揭穿是何云锦指使何慕这样做的？父亲心里什么都清楚，不然也不会下决心把何慕送出府。你以为他是为了替我出气？不过是为了维护何云锦，让他背好这个黑锅罢了。”云思冷笑道。
    “只可惜不能让他立刻滚出相府！奴婢只是怕这到月底总归还有十来日，若是大人心软，加上大夫人一求情，恐怕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如月有些担心的说。
    云思也同样点头：“你担心的没错，所以我们要想个法子，让他快点离开相府才行。何慕一走，我倒要看看，何云锦还有何人帮她？”
    回到房间后没一会儿，如月便进来禀报：“小姐，陆公子来了。”
    “他来做什么？”云思疑问道。
    只不过这样说着，云思就已经出了门，看陆明远站在门口，不情愿的走上前说道：“你怎么来了？还不偏不巧，赶在今天……怎么样，我的笑话好看吗？”
    “你长姐呢，的确是要我来看你笑话的，只不过笑话没看成，反而瞧见你把他们都收拾了一顿，还真有点大快人心。”陆明远靠在云思旁边笑道。
    云思长叹了一口气：“你也看见了，就算我不出手，他们还是要想着法的对付我。我也是被迫无奈的，既然他们想害跟我交手，就要做好被我反手回击的准备。我既不会手下留情，也不是好欺负的。”
    “我喜欢。”陆明远念叨着，“所以我可要早点把你带回我家才行，你只要好好的相夫教子就行了，多清闲。”
    “谁要跟你回家……”云思翻了个白眼。
    午后，何慕待在房内，还在拼命捉摸着能若何挽回局面，好让何玉璋回心转意，不把自己送回家去。
    “表少爷，门外有个小丫鬟过来传话”伺候何慕的婢女进来说道。
    何慕不情愿的抬起头：“谁啊！”
    “奴婢不知，好像是大小姐房里的，说是奉了大小姐的命来给表少爷传话”婢女说。
    “表妹？传什么话？”何慕的眼中有些惊喜，也有些意外。
    婢女称：“那丫鬟让表少爷晚饭后去大小姐处见面，大小姐有话对表少爷说。”
    只见他眼中放光，不禁喃喃自语：“表妹总算是想通了！”
    “表少爷这么高兴？可大人很快就要让少爷出府了……”婢女有些失望的说。
    何慕微微蹙眉：“怎么可能……表妹能约我见上一面，也不枉我这一年来对她尽心尽意。”
    “那表少爷要去吗？”婢女盯着他问。
    何慕眉毛一挑：“当然要去！这可是表妹第一次主动约我，我岂能不去？若是错过了这次，万一叔父一狠心，真的把我送回了家，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跟表妹见面……不过也说不定我让表妹去劝劝叔父，叔父平日里最疼她了，让她帮我说两句好话，指不定叔父消了气，就不送我回去了呢。”
    婢女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好吧。”
    “快去帮我准备身好衣裳，愣着做什么？”何慕催促道。
    饭桌上，三夫人坐在何玉璋旁边，脸色有些不好，何玉璋还像以往那样不断给她夹菜，惹得二夫人早早就下了桌，可何玉璋也只当做无视。
    只不过好一会儿之后，何玉璋才瞧见三夫人碗里的饭菜并未怎么动，有些担心的询问：“月芝，你怎么不吃啊？”

 第115章：故意设计

    三夫人抬头看了看何玉璋，小声说：“不知为何，最近没什么胃口。”
    “待会儿吃完饭让云思给你瞧瞧。”何玉璋说，“怎么最近身子又不好了……”
    看着何玉璋如此关心三夫人，尹氏只觉自己坐在一旁，反而像是多余的。
    “怎么不见表兄？”一向热心的何云萱看着饭桌上少了何慕，顺口询问道。
    “以后你都不会看见他了，月底我就送他回府！”提起他来，何玉璋又徒增了不少恼火。
    何云锦则坐在一旁不敢出声，甚至不敢为他求情。
    云思放下碗筷，起身说道：“我吃饱了，三姨娘，晚点我去你房里找你，这会儿我先回去了，大家先吃。”
    饭后，天色也渐渐黑了下来，云思到了三夫人房里，一改刚刚的镇定，而是凑到三夫人身边，满眼充满期待的小声问：“三姨娘，我的方子可是奏效了？”
    三夫人眼中窃喜，在云思面前，仍是有些略显羞涩的点点头，顺便叫紫萍关紧了门窗，这才开口：“已经有半旬了。”
    “这样的好事三姨娘刚刚在饭桌上怎么不说！”云思十分高兴的扶着她坐下。
    三夫人则道：“自然是要由你来告诉你父亲，既显得你医术高明，也不太过刻意。”
    “还是三姨娘想的周到。”云思笑说，“我瞧择日不如撞日，我们这会儿就去找父亲，明日他不知又要忙到何时。刚好也是父亲让我来给三姨娘瞧瞧，此时报喜，最合适不过！”
    三夫人柔声称：“你觉得好就好。”
    还没坐多久，云思就只好扶着三夫人再次起身，准备出门的时候，云思小声说：“正好陪着三姨娘散散步，顺便看一出好戏。”
    “看戏？什么戏？”三夫人有些好奇。
    云思则神秘的一笑：“三姨娘到了就知道了。”
    月色初现，何慕独自一人走到何云锦的院门前，忽然觉得有些紧张，深吸了好几口气才鼓起勇气上前叩门。
    “谁啊？”素心打着哈欠从院子里出来问道。
    何慕小声的说：“是我啊素心，我来了。”
    “表……表少爷？你怎么来了？”素心缓缓的把门打开。
    何慕瞪着眼睛说：“是表妹叫我来的啊，她人呢，快去把她叫出来！”
    何慕说着，便自顾自的进了院子。素心看她一脸认真，只好将信将疑的跑进去通报。
    没一会儿，何云锦就匆匆的走了出来，满面疑惑的看着何慕询问：“表哥？你……你怎么在这？”
    “不是你叫我这个时候来见你的吗？还称有话对我说……”何慕有些恼火的解释着。
    何云锦慌张的四处张望着，随即轻咳两声说：“素心，你先下去。”
    素心瞥了二人两人，悄悄的退到了屋内。
    院子里，何云锦连忙将何慕拉到一旁的凉亭处：“怎么了表哥，你这么晚来找我是不是有事？”
    “这会儿素心都不在了，表妹就别装矜持了吧！我就知道你心里有我，害我憋了这么久，现在瞧着我要走了才忍不住告诉我？要不你去跟叔父说说情，让我留在府上算了……”何慕暧昧的与何云锦说道。
    何云锦却惊慌的后退了一步：“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根本没叫你来，你快走，待会儿叫旁人看见误会。”
    “表妹……你当真这般无情？我惹叔父生气，可全是因为你啊……”何慕的眼神有些凌厉，非但不肯退步，反而往何云锦面前走着。
    何云锦缩在小亭子的角落处，看着一步步靠近自己的何慕，连忙说道：“表哥……你对我好我都知道，你先回去，我们明日再说！”
    “明日？要不了几天我就要被叔父送回去了！我怕是再也见不到你了啊表妹！”何慕的情绪显然有些激动，忽然一把抓住了何云锦，“表妹，从小我就喜欢你，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不过看在我帮你做了这么多事的份儿上，你就依我一次好不好？就算我走了也再无遗憾了！”
    “别过来！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喊人了啊！素心……素心你快出来！”何云锦慌乱的想要跑出小亭子，哪知却被何慕大力的一把抓了回来。
    何慕连忙捂住了她的嘴威胁道：“闭嘴！要是你再喊，把丫鬟喊来了，我就说是你勾引我！”
    何云锦屏住呼吸，满目仇视的看着何慕，带着哭腔说：“大家不会相信的！”
    “哦？是嘛？那我就把你让我对付何云思的事都说出来，看大家信不信！”何慕嘴角一扬，狡猾的一笑。
    “你要敢碰我……我父亲不会饶了你的！你快走，出去！”何云锦哭着喊道，“素心……素心快出来！”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反正我都要走了，既然你对我这般无情，我也要带走点什么东西才是！”何慕索性使劲儿的按着何云锦到墙头，一副一不做二不休的样子，开始疯狂的抱着她亲了过去。
    “来人啊！救命……救命啊！”何云锦拼命的反抗，终于惊动了素心，素心才连忙跑过来帮着何云锦推开了何慕。
    此刻，刚巧云思扶着三夫人到了何云锦房门前附近。
    还不等三夫人询问云思为何带自己到了这里的时候，就听到门内隐约有人在喊救命。
    “云思你听，是不是大小姐的声音？好像在喊救命！”三夫人与云思同时驻足于此。
    云思笑了笑，似乎并不慌张，只是对如月使着眼色：“听见了没，是长姐在喊救命！定是相府了进了贼人，快喊人过来！”
    如月笑嘻嘻的点头，随后大声喊道：“快来人啊，相府里进贼啦！快来人抓贼啊！”
    随着如月的一声大叫，附近的丫鬟跟奴才都闻声跑了过来，有的甚至手里拿着棍棒，一个个都神情紧张焦急的询问道：“贼呢贼呢！”
    三夫人与云思对视一眼，也差不多明白了云思的意思，轻咳两声故意惊讶的说：“在大小姐的院子里！刚刚大小姐还在喊救命！快去抓贼救大小姐啊！”
    “怎么回事？”许梵笙匆匆的跑了过来，“听下人说有人在喊捉贼，可是府里进了什么人？”

 第116章：藏起来

    云思指了指何云锦的院内，惊恐的说：“好像在长姐的院子里，我跟三姨娘刚刚都听到了！”
    围在小院门前的丫鬟奴才们也都忍不住竖起耳朵听着院内的动静，这一听，好像还真是何云锦的声音。
    三夫人也顺应的点点头：“梵笙，你快去进去瞧瞧是怎么回事！”
    “大小姐，大小姐你没事吧！”下人们主动上前连连叩门。
    “快开门！”许梵笙也使劲儿的敲着门。
    听着外面的叩门声，何云锦与何慕二人皆是一慌，何慕则立刻小声的威胁着何云锦：“若是叫外面的人看见这个时候我们在一起，府上会传出什么话来，你应该清楚。”
    “你……你先进去！我去开门……”何云锦指着自己的房间说。
    素心只好带着何慕进了房间，何云锦忙去开门。
    见到何云锦出来，围在门口的下人立刻担心的询问：“大小姐你没事吧！”
    “怎么……怎么这么多人？”何云锦尴尬的看着面前的一堆人。
    三夫人上前解释称：“刚刚听到你在院子里喊救命，以为进了贼人，大家都赶着来救你呢。”
    何云锦神色慌乱的摇头：“没……可能是三姨娘听错了，我这没什么事……”
    “可长姐为何衣衫发髻不整？不对，我们明明都听见了长姐的声音，定是那人威胁长姐！”云思拉着何云锦，故意表现的满是担忧。
    三夫人也配合着云思说：“是啊，梵笙，你快带人进去看看，那贼是不是藏在长公主的屋子里！”
    “多谢三姨娘关心，许是你们听错了，我屋内并没有什么人……”何云锦挡在门口，，极力掩饰着。
    云思却在一旁说：“梵笙哥，还是进去看看为好，这也是为长姐的安全着想啊！”
    许梵笙点点头，将何云锦拉到一边：“不用怕，我叫人进去瞧瞧。”
    “诶……不用……”何云锦很是慌张。
    只是还不等她说完，三夫人就已经催促着下人们进去查看了。
    何云锦站在门旁，紧张的捏着衣角，脸色在烛火的映彻下，却仍是显得十分苍白。
    “少爷，找到了，是……是表少爷……”许梵笙的手下从屋内把何慕带出来，尴尬的看着众人。
    众人面面相觑，因为看到这样的一幕，就算不用想，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当三夫人看到时何慕从何云锦的房里出来时，也算是彻底明白了云思的用意。
    “云……云锦啊，你怎么不早说是表少爷在你房里啊……”三夫人一片脸红，却又不得不开口说。
    旁边的下人更是惊讶的开始窃窃私语，甚至有的人还在小声与旁人道：“你瞧，我早就说了大小姐与表少爷有私情！”
    何云锦委屈的眼中泛着泪光，慌忙的对众人解释：“三姨娘，梵笙哥，你们听我说……不是这样的，你们误会了……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三夫人皱着眉头说道：“都这个时辰了，表少爷不在自己的房里居然在你的房里？怪不得你这样百般阻挠。平日里还以为大小姐是个端庄贤淑之人，想不到竟也这般贪恋儿女私情……这倒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毕竟男欢女爱是人之常情。可你也早早与我们长辈说一声才是，害的我们替你担心，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不是这样的！是他……是他突然来我这，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何云锦急的眼泪都掉了出来。
    许梵笙瞪着何慕说：“走，去义父面前解释清楚！”
    “别啊，是她喊我来见面的！我的婢女可以作证！”何慕连忙拉着许梵笙说。
    许梵笙见何云锦在旁委屈的直哭，更觉得何慕可恨，二话不说，拎着他就往正堂去。
    三夫人瞥了何云锦一眼，嗤声道：“大小姐，一起吧。”
    无奈，何云锦只好跟着众人一起前去正堂。
    旁边的下人都忍不住小声的嘀咕着什么，连何云锦自己也能感受到大家的指指点点。虽是夜晚，可她却觉得自己像是被暴晒在正午的太阳之下，毫无躲藏的地方。
    每次都走在大家面前的她，这次却灰溜溜的走在了大家的后面。
    不知为何，云思也不知不觉走到了她的身边。
    “是你做的，对不对？”何云锦深吸了一口气，在云思身边小声问。
    云思浅笑道：“长姐怎么觉得是我呢？”
    “是你把何慕叫来的，不然你怎么会正巧出现在这，还叫上了三夫人。”何云锦说。
    “我与三姨娘正准备去见父亲，刚巧散步到了长姐门前，又听到长姐喊救命。我们可都是出于关心，长姐不要误会才是。”云思一本正经的说。
    何云锦冷笑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我心里都清楚。”
    “若长姐有证据，或是怀疑，待会儿大可到父亲面前说出来便是，免得惹来我们姐妹俩人的误会。”云思说。
    说话间，已经到了正堂。
    刚被吵起来的何玉璋与尹氏都不耐烦的坐在主位上，见到许梵笙便皱眉道：“都这个时辰了，你们还要闹什么！”
    许梵笙揪着何慕到何玉璋面前：“义父，他这个时辰居然在表妹的房里，还称是表妹叫他去的。”
    “什么？”尹氏难以置信的看着何慕，又转眼看着站在最后面的何云锦。
    三夫人走到何玉璋面前，小声说：“我与云思路过云锦门口的时候，听见里面有异声，还以为是进了贼，我们担心她的安全，便让梵笙带人进去看看……谁知看门却见云锦衣衫不整，发髻凌乱……还极力阻拦不让下人进去。”
    “我们以为她是受了谁的威胁，谁知进去一瞧，竟是表少爷在她房里藏着……”三夫人继续说道。
    何玉璋听的一脸不敢相信，尹氏更是情绪激动的说：“三姨娘，我家云锦与你素来可没有什么恩怨，这样辱损清白的话，可不能随便乱说！她是什么样的孩子，我跟老爷都清楚！”
    “大夫人的意思，是我说谎，还是我添油加醋了？”三夫人嗤笑，“此事可不止我跟云思亲眼所见，那院子里的奴才们都眼巴巴的看着呢。”

 第117章：从实交代

    “大娘息怒，三姨娘说的都是实话。我们全是亲眼所见，又怎是辱损清白呢？想来白日里我被人构陷清白，大娘不是也觉得并非什么要紧的事吗？”
    “你……”尹氏气的说不出话，只好把火气撒在何慕身上，“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何会出现在云锦的房里！”
    何慕自知事发，自己必然要受重罚，为了自保，连忙狗急跳墙的说：“叔父，叔母！我是无辜的啊，是云锦表妹传话叫我去的，不然我怎会冒然前去！”
    “你胡说！我根本没有叫人传话给你！”何云锦反驳道。
    何慕瞪着眼睛说：“我的丫鬟可以证明！”
    尹氏只好派人去把伺候何慕的丫鬟叫来，一经询问，的确是有人传的话。
    “叔父！这……这不能怪我啊，若不是知道表妹叫我去，我断然不会去见表妹啊！”何慕慌张的解释说。
    何云锦看了云思一眼，说道：“我没叫任何人给你传过话，若非你撒谎，便是有人从中作梗。”
    “是啊，云锦怎会如此不知分寸，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尹氏看似在给何云锦解释，实则更像是在解释给何玉璋听。
    何玉璋询问着那丫鬟：“你可记得传话的丫鬟是谁？”
    那丫鬟跪在地上，努力想了想过后，仍是惶恐的摇头：“奴婢常在后院伺候表少爷，记不大清前院的人。且那丫鬟也只是说句话的功夫，奴婢记不得了……”
    “叔父，我与表妹什么都没发生！我们清清白白，不是他们想的那样！”何慕跪在何玉璋面前，样子害怕极了。
    三夫人则冷哼一声说：“若当真清白，何必藏起来？大小姐一向注重形象，怎会衣衫凌乱的自己出来开门？又意图阻拦我们，这也解释不通……”
    “云锦，你说，到底是不是你叫他过去的！”何玉璋眼中的怒气也夹杂着失望，“为父一直以为你知书达礼，绝不会做出越了规矩的事！可今日你叫这么多下人瞧见了，就算每人敢当着你的面上说，难不成不会私底下诟病你的为人？”
    何云锦哭着跪在地上说：“父亲，我真没有传什么口信给表哥。是表哥闯进来想要……想要非礼我，我才喊了救命。后面听到有人敲门，我怕叫人瞧见了更是误会，这才让表哥躲到屋子里避一避，想着把门外的人应付走，再让表哥离开……”
    “叔父叔母！我……我一时冲动罢了，我这不是没碰表妹嘛，就当我犯了糊涂，我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叔父……您就饶了我这一回吧！”何慕哭道。
    可他这个样子，却更令何玉璋生气：“你今日已经犯了错，居然还这般不知廉耻！你给我滚出去，不用等月底了，现在就走！以后再也不准与云锦见面！”
    “不要啊！叔父，你不要赶我走！我知道错了，您就饶了我这一回吧！看在我爹的份上！您就饶了我吧！”何慕哀声痛哭，拼命的求着何玉璋。
    何玉璋冷哼一声：“要不是看在你爹的份儿上，我非打死你不可！”
    “不要啊！叔父，我……我也是迫不得已才这么做的！”何慕见何玉璋已经下定了决心，不得不抓紧最后一点机会。
    “迫不得已？难道还有人逼你这么做不成？”三夫人询问。
    何慕看了一眼身旁的何云锦，随后说道：“倒是没人逼我，只不过做这些事并非我本意，而是有人让我这么做罢了！”
    何云锦一听，生怕他在这个时候把实情说出去，连忙哭着打断道：“父亲，你不要听他辩解了，今日他敢闯进我院子里意图不轨，还有什么事不敢做！我看他这么说，就是打算拉别人一起下水，来减轻他的罪孽！父亲还是快些让他离开相府吧！”
    何慕闻言，则冷哼了一声：“呵，既然表妹这么对我，你可别怪我落井下石。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表妹你！”
    “你血口喷人！”何云锦慌张的说。
    “何慕，你表妹平日里是如何待你，你心里清楚，怎可如此胡言乱语！”尹氏也焦急的替何云锦辩解道。
    何慕并不再理会她们，而是转头看着何玉璋说：“反正我做了这么多事，也是吃力不讨好，那不如鱼死网破好了！叔父，那钱的确是云锦表妹给我的，是她让我去乡下把李春生跟孙夫人找来逼二表妹回去成亲，并且教我收买他们二人，称二表妹婚前便与其有染！”
    “我没有……我没有！”何云锦忽然觉得连耳边都在轰然做响，仿佛自己头顶上的天马上就要塌了一样。
    何慕望着何玉璋错愕的神情继续说道：“上次也是表妹称自己受了欺负，让我帮忙教训二表妹，我才命人连夜毁了二表妹的药圃。如若不然，我与她无冤无仇，何必要如此针对她？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表妹，可她竟连句话都不愿意帮我说，恨不得我立刻消失，才好与我撇清关系！”
    “你怎么这么无耻！”何云锦连忙为自己编辑，“你只是为了让父亲将你留在府上，就说出这些谎话来骗人，父亲是不会相信的！不过是因为平日里这个府上只有我与你交好些，你才把所有的坏事都推到我头上来！”
    何慕冷笑一声说道：“事到临头，叔父定然不会让我留在府上了。我只是不想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替人背了锅，留下一堆的身后骂名！若是你愿意为我说句话，兴许我还是心甘情愿的替你担了这个罪责，可我如此待你，你是怎么对我的！”
    “用到我的时候，就表哥表哥的叫，用不到我的时候，连理都不想理会……可谁叫我从小就喜欢你呢？从前不管为你做什么我都甘愿，可现在我并不甘心！就算我走，我也想让叔父跟大家都看看清楚，她们眼里善解人意，温雅大方的大小姐，其实就是一个心机善妒，表里不一的人！”何慕一口气说完，好像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何慕！你若再胡说，我命人即刻就把你赶出府去！”尹氏一拍桌子起身怒道。

 第118章：挨打

    何慕朝着尹氏叩了个头：“多谢叔父叔母这一年来的照顾，不用你们赶，明日我自己离开。”
    对于刚刚何慕所言的一切，何玉璋更是难以置信，好一会儿才缓过神，询问他道：“你刚刚所言都是真的？”
    何慕说：“我若是有半句虚言，全家不得好死！”
    “父亲，你别听他的！他撒谎，我没有这么做，我根本什么都不知情！我……我怎会害二妹，这么做对我有何好处？父亲，我才是你的亲女儿，他平日里一向懒散不羁，不求上进，说这些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已，您……您千万别相信他啊！”何云锦扯着何玉璋的衣角，哭着解释。
    “老爷，云锦不是这样的人，她是你看着长大的，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啊！况且他空口无凭，并没有证据证明这些事都是云锦教唆他做的。你也听见了，不过是因为云锦不肯帮他求情，他心中怀有怨念，难保他不是为了报复云锦才这样做的。”慌忙之中，尹氏也拉着何玉璋说。
    何慕跪在一旁说：“叔父，虽然我平日里不求上进，懒散惯了，可我入府这一年来，可有招灾惹祸？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要做这些事来针对一个与我不相干的人？说句大家心里都明白的话，二表妹在不在府上，是不是叔父的女人，与我又有何关系？我做这些是为了谁，表妹心里清楚的很。”
    闹到了半夜，云思怕三夫人的身子撑不住，悄悄扶着她坐下，并让如月拿来软垫给她靠着。
    闻声赶来的二房母女三人，刚巧听到何慕这样说，虽不明所以，也知此事与何云锦脱不了干系。
    向来好心的何云萱在旁劝阻：“是啊，长姐平日里待人友善，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害二姐呢？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父亲母亲先别生气，也别急着责怪长姐，好好问清楚了再说。”
    “爹，长姐不是这样的人，你别听他胡说八道！他白吃白喝在我们府上待了这么久，非但不感恩，自己犯了错还要反咬长姐一口，真是不可理喻！我看他就是觊觎长姐已久却不得手，才出此下策陷害长姐。”何云落也是替何云锦说着话。
    “闭嘴！这里没你们的事！”何玉璋忽然吼道，吓得堂内之人皆是浑身一颤，何云落跟何云萱都不敢再多言。
    何玉璋转头看着何云锦，他的眼神令何云锦十分恐慌，可能从小长这么大，她从未见过何玉璋用如此可怖的眼神看着自己，记忆中他看自己的目光，永远是父亲的慈爱，与满怀期待。
    “何云锦，你跟我过来！”何玉璋叫着她说。
    何云锦仿佛大祸临头一般，听着何玉璋叫自己的全名，吓得浑身一颤。
    “老爷……”尹氏意图上前劝说什么。
    “都是你！把她给惯坏了，这件事你别管！”何玉璋恼火的将尹氏甩到一边，带着何云锦进了偏堂。
    正堂内一片寂静，尹氏面色苍白，不知是担心还是生气，转头看着何慕说道：“若是云锦有什么事，你也脱不了干系。”
    何慕低着头，什么都没说，像是在等待宣判一样。
    众人都不约而同的往偏堂内凑近了几步，似乎都想听听他们说了什么。
    好一会儿也没听清偏堂内说了什么，可仅是片刻之后，偏堂内却响起了一记极其清脆的耳光声，令猝不及防的众人不由身上一抖。
    也不知是因为何玉璋从未动手打过人，还是他从未打过何云锦的原因，尹氏的双眼立刻通红了起来，泪水在眼圈打转儿，又是心疼又是害怕。
    急的她在偏堂的屏风后来回直转，却因何玉璋的命令不敢进去。
    没过多久，何玉璋才带着何云锦从偏堂出来。
    只见何云锦那一向白嫩如雪的脸上，此刻一个通红的巴掌印子格外显眼。而她也使劲儿的埋着头，跟在何玉璋身后，恨不得立刻找个什么东西把脸挡起来。那张曾经高高在上，不可一世脸，此刻竟也这般落魄的低了下来。恐怕这是府上的其他人，想都不敢想的事了吧。
    这大概是她在相府养尊处优这么久，最为丢脸的一次了吧？此刻的云思到有些好奇，那种从云端忽然跌落到泥底的感觉，究竟是什么样。
    “云锦，云锦你没事吧！”尹氏满是担心的走到何云锦身边，看着她通红微肿的半边脸，心疼的眼泪也忍不住开始往下掉。
    何玉璋重新坐回主位上，看着仍旧跪在地上的何慕说道：“你回去收拾好东西，明日一早我送你出府。”
    何慕也再没说什么，默默的起身离开了正堂。大家也都知道，这或许是众人在府上最后一次见他了吧。他离开之后，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了。
    “把她带回房里去，好好反思，最近不要让我看见她。”何玉璋对尹氏说。
    尹氏不甘心的小声说：“老爷，这其中一定有误会，云锦是无……”
    “你想说她是无辜的？还要继续为她辩解吗？”何玉璋一拍桌子，眉目一横，“这么多年你们母子在府上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舒坦的日子过久了，便受不得旁人的反驳了。她长这么大，我事事顺着她，结果呢？看看我养的好女儿！真是太让我失望了！你以为你就没责任吗？若不是你一再纵容她，她又怎会任性至如此！”
    尹氏被何玉璋说的一句话答不上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显得十分尴尬。
    “我们回去吧……”何云锦轻轻的拉了拉尹氏的衣角。
    尹氏只好无奈的叹了口气，带着何云锦往正堂外走。
    经过云思身边的时候，何云锦眼中哀怨早就已经溢了出来。
    “你们也先回去休息吧，这几日闹得我头疼，我想清静清静。”何玉璋摆了摆手，对云思跟三夫人说道。
    云思则上前说：“父亲不必烦忧，我跟三姨娘就是来给你报喜的。”
    刚走到门口的尹氏，听到“报喜”二字，忍不住放慢了脚步。

 第119章：有喜而来

    “什么喜事？”何玉璋看了看坐在边上的三夫人，像是已经差不多猜到了一般，满目期待。
    “父亲，三姨娘有喜了！”云思笑着，她自然知道尹氏没走，说话的声调也提高了一倍。
    云思的话，也足以让尹氏跟何云锦都听的清楚了。
    今日的打击接二连三，尹氏惊的止住了脚步，她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亦或是三夫人跟云思在说谎！
    此刻的她，内心只有一个声音在来回反复：不可能，一定不可能，她怎么会有了身孕？假的，一定是假的！
    “娘，您没事吧？”何云锦颤着声问。
    尹氏深吸了一口气，摇头道：“没事，我们回去吧。”
    堂内传出的，是何玉璋因惊喜而失声的大叫：“什么！你是说真的吗？月芝……月芝有了身孕吗！”
    云思点点头：“已经再三确认过了，云思怎会拿这种事跟父亲开玩笑呢？父亲若是不信，明日也可请别的大夫来瞧瞧，的确是喜脉没错！”
    “不是不是，为父怎会不信你，只是有些不敢相信罢了！”何玉璋激动的站起身来，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好像一时间很难相信会有如此的喜事降临在自己头上。
    三夫人也好笑的说：“瞧你高兴的，跟个小孩子是的！”
    何玉璋赶忙扶着三夫人坐下，满面笑意的称：“若这还不算高兴的事，那还有什么事值得高兴啊！我还以为……还以为我何玉璋这辈子不会再有孩子了！若是个男孩儿，那我何家岂不是有后了！”
    “怎么，要是女孩儿，老爷还打算把她扔出去不成？”三夫人开玩笑的问。
    何玉璋连连摇头：“怎么会！只要是你生的孩子，我都喜欢！”
    云思在一旁笑道：“得了，我可不打扰父亲跟三姨娘说体己话了，先走了。”
    “好，我陪着你三姨娘，你今日受了委屈，还要辛苦你前来送信，早点回去休息吧。”何玉璋难得看着云思笑逐颜开。
    云思点点头，对三夫人说道：“那三姨娘注意身子，我先回去了。”
    而后几日，因三夫人的身孕，何玉璋心情转好了不少，府上的下人们也都十分高兴。可尹氏跟二夫人却整日待在房内不愿出来。
    何云锦被何玉璋下令不准出门，尹氏便借口在屋里陪着何云锦好好教育，也不愿出来。
    何玉璋除了在外忙公务的时候，回来的大多时间基本都陪在三夫人身边，十分小心翼翼，生怕她磕着碰着，并让云思亲手照顾她的药膳跟饮食。
    二夫人自从得知三夫人有孕的消息，好像对一切都失望了一般，说什么也不愿意与三夫人照面。若说尹氏，作为相府的主母，好歹面子上的功夫做的还说的过去。尽管三夫人的身孕对众人来说，自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三姨娘这两日感觉如何？”云思一边给三夫人把脉一边询问。
    三夫人笑称：“还好，只是有些没食欲，身子觉得有些疲累。”
    “无妨，这些都是正常的，只要三姨娘注意休息跟饮食就好。”云思说。
    三夫人点头答应着，却忽然叹了口气：“诶，最近你父亲又忙了起来，听说在忙水患一事，要不是我肚子里的这块儿肉，恐怕他连府都不会回了。”
    “这件事我知道，前几日父亲不就是为了此事正在操心吗。”云思与三夫人念叨着。
    三夫人点点头：“我听你父亲说，皇上把赈灾这件事交给你父亲来办，所以他才忙的如此焦头烂额。”
    “不管怎么样，姨娘现在也有了身孕，在府上做事一定要多加小心。特别是大夫人跟二夫人。她们一个与姨娘本就不合，一个则时刻盯着姨娘的肚子。”云思小声说道。
    “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从我做这个决定起，不就是为了等今日这样的机会吗？等这个孩子出生之时，尹氏的主母之位，也该坐够了。我们要好好利用这几个月，让她跟何云锦原形毕露。”三夫人说。
    云思笑了笑：“父亲如今已经对尹氏母女日渐失望了，不过说起来，这也是她们自找的。”
    尹氏房内，二夫人一脸的惴惴不安：“方月芝那贱人竟也能怀孕，如今还不知道她肚子的种是男是女，这万一生了个男孩，恐怕我们俩的地位……”
    尹氏皱眉轻咳道：“咳咳，我倒是不大不管她生的是男是女，我都是老爷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妻室。可妾室却永远只能是妾，如何与我相提并论？”
    “您说的是……”二夫人面色尴尬，因为这话此刻从尹氏嘴里说出来，则更像是在讽刺自己，“可我不一样，老爷一向不大喜欢我，要不是看在我给他生了两个孩子，加上您平日里的照拂，恐怕老爷早就把我赶出府去了。”
    尹氏喝了口茶，淡淡的说：“你既明白，就不要逞一时的口舌之快，惹老爷不满。如今有三房在老爷身边，她本与你有过节，现在又是有孕之身，难保你惹了她不快，在老爷耳边随口几句话，你在府上的地位，恐怕连老爷身边得宠的丫鬟都不如，”
    “这道理我也明白，不就是害怕自己管不住嘴，这几日都未曾与她照面了。今日实在心中憋屈，才来这说会儿话。”二夫人显得有些委屈。
    尹氏给她倒了杯茶：“这有何憋屈的，且不说她肚子里的孩子尚不知男女，她有命怀了老爷的孩子，也是靠着何云思给她那些进补的药吊着。就她那身子，能不能顺利把孩子生下来还说不定呢，万一吃错了什么药，或者不小心出了点意外，恐怕实在难以保胎。”
    二夫人听尹氏这话，自己却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好像瞬间明白了什么一般。
    不过随后还是叹了口气：“诶，都怪我们这肚子不争气，也不能给老爷生个男孩儿，不然现在也轮不到她一个三房耀武扬威。”
    尹氏闻言，嘴角微颤。许是自己刚刚讽刺了她，这会儿被她带进去，竟也无话可说。
    好一会儿，尹氏才缓过神情，继续喝了口茶笑道：“二姨娘也可以找何云思那丫头给你开个偏方试试，万一成了呢。”
    也不知二夫人听没听出来尹氏的嘲讽之意，反而一副认真的样子说道：“我看到那死丫头就烦，有娘生没娘教！要不是她，大小姐也不会被关在屋里出不来不是？”
    尹氏这才明白，二夫人哪里是听不懂，而是句句要戳自己的痛处才是。
    有时候尹氏也觉得疲累，明明两人针锋相对，寸步不让，却偏要表现出一副融洽和谐的气氛。
    尹氏把茶盏放到桌上说：“其实这生子的方子倒也不难弄，二姨娘若真有此想法，我可以托王妃进宫一趟，找宫里的御医开个良方，保准管用。只不过……二姨娘也要想想办法，把老爷留在自己的房里才是。”

 第120章：分忧

    临江城的水患一事，进来越发严重。城中灾民成疾，被水冲垮房屋的百姓更是无处安身。灾民中竟暴出疫症。皇上下旨，将赈灾治患一事交由何玉璋负责。
    原本何玉璋打算亲自前去临江城赈灾，却因赈灾款有限，又听闻当地不少负责此事的官员都染上了疫症，实则不敢擅自前往。可堤坝被冲毁，水灾频发，百姓伤亡惨重，因灾情得不到控制，何玉璋也被皇上训斥了一顿。
    相府上下也皆是紧张，生怕在这种关键时刻，何玉璋引了皇上发怒，会影响到他的丞相之位。
    虽然平日里几位主子都各怀心机，这会儿却深知何玉璋身为丞相，乃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暂且放下了明争暗斗，都一同帮何玉璋想着法子，要如何处理此事。
    虽说这后院里的女人没什么深谋远虑，更没什么政治头脑，但毕竟人多力量大，况且女子能想到的细微小事，男人有时候并不一定想的周全。一人想个法子出来，总有可行之处。
    花园内，出来陪着三夫人散步的云思，刚把三夫人送回房去，就见许梵笙在附近。
    “梵笙哥，怎么今日得闲？最近父亲忙着赈灾一事，你也跟着忙了起来，难得瞧见你一面。”云思带着如月，主动上前招呼。
    许梵笙回头看了云思一眼：“怎么，想我了？”
    云思稍稍一怔，不过也没多想，笑眯眯的说：“梵笙哥什么时候也学会开玩笑了？”
    “义父说要善于学习。”许梵笙的言语，与他那张时常不苟言笑的脸，实在有些违和。
    “今日天气不错，走了好一会儿也累了，我们去亭子里坐坐？”云思询问着许梵笙的意思。
    许梵笙倒也没拒绝，一边点头答应，一边往亭子处走：“刚好义父在见客，我在这顺便等他。”
    落座之后，云思也顺口提道：“父亲最近为临江水患的事忙的焦头烂额，也不知是否有进展。”
    “若是灾情抑制不住，可能我要亲自去临江城一趟，替义父处理此事。”许梵笙说。
    云思顿了顿：“我听说临江城内疫症突发，已经有不少百姓甚至官员都染病身亡了，情况十分严重。梵笙哥若是去了，万一不慎染上了时疫……”
    许梵笙似乎并不在意：“正因如此，义父已经被皇上斥责多次，又加以催促。我总不能叫义父去以身犯险吧！他手底下的那几个官员，一个个比谁都惜命，也是各种推辞不愿亲自前往。可临江城内灾患，若不亲临，只靠纸上谈兵，终是难以治理。来回传信的时间，便又要有百姓无辜丧命。这样下去，皇上若是怪罪下来，义父也难以承担。”
    许梵笙停顿了片刻，继续说：“义父一向信任我，只有我亲自前去，替义父控制好灾情，他才有精力处理后面的事宜。”
    “其实梵笙哥也不用亲自前去，我倒是有个法子，可解燃眉之急……”云思说。
    许梵笙眼前一亮，随即问道：“什么法子？”
    不等云思答话，何云锦竟不知何时过来了，一脸担忧的坐在云思对面询问：“二妹可想到办法帮父亲了？”
    “长姐怎么来了……”云思看了她一眼。
    何云锦抬起头，一段日子不见，面容憔悴了不少。这会儿看见云思，则略显歉意的说：“二妹，之前是我不好，险些害了你。可眼下父亲的事最为重要，这关乎我们整个丞相府的命运……不管平日里我们有什么误会，这会儿还是应该暂且放下，一起帮父亲渡过此关才是。”
    云思笑了笑：“长姐别多想，我只是见长姐面色有些憔悴，担心长姐的身子而已。”
    何云锦有些尴尬的一笑：“许是多日未出门见阳光的原因。对了，二妹刚刚说有办法了，不知是什么办法？”
    如月虽站在云思身后一直没说话，可真会儿见何云锦问起，也警惕的悄悄拉了云思一下。
    云思与如月对视一眼，便知如月所想，不过她还是大方的说道：“临江城内水患致使百姓突发疫症，灾民四处而逃去城外，其中不乏有人已经染上了疫症，这样很快就会传到别的城中。父亲不能亲自前去，当地官员也死伤严重，眼下只有下令关闭城门，禁止灾民随意出城进城，将灾症者集中到一起救治。”
    “城中官员也应开仓放粮，救济灾民，让尚未染病的百姓与患上疫症的百姓隔离开，协助官府修建堤坝，防止水患再起。这样既可一边赈灾，也可一边止疫。只要延缓一段时间，等疫症得到了控制，父亲再派人亲自去临江坐镇指挥就好了。”云思一口气说道。
    何云锦与许梵笙听完，皆是眼前一亮，不约而同的夸赞道：“这个方法好！”
    “父亲这会儿应该只想着要如何随时得知临江城内的状况，想要有人亲自前往赈灾。大概没想到从根本治起吧。”云思说。
    “二妹果然心思缜密。”许梵笙说，“我待会儿见了义父，便将此法告诉他！”
    何云锦没说话，云思却忽然阻止：“还是算了，父亲好歹也是当朝丞相，应该有自己的想法。毕竟我也不知道实况，万一扰乱了父亲的思绪就不好了。况且父亲并不大喜欢我们晚辈参与议论朝政上的事。若是此法可行还好，我也只是随口一说，万一与实际情况难以贯通，便会害了父亲。”
    许梵笙竟深思熟虑之后，也赞同的点点头：“你说的没错，义父一向有自己的想法，不喜欢旁人加以左右。况且此事并非儿戏，若不知实际情况，擅自做决策，很可能会得不偿失。不过得空我可以把你说的办法给义父作为参考，若是不妥，义父再另择其法便是。”
    “可我听说，父亲因为这件事，都被皇上训斥了几次了，现在一回府就在书房里没日没夜的忙，不是见客就是闷头不出。我跟娘都担心着父亲的身体……”何云锦说。
    云思称：“长姐放心，定会有解决的办法的。”
    “但愿如此吧。”何云锦说。
    回了房之后，如月很是不解：“小姐为何要将那赈灾的办法说与大小姐听？”
    云思眨了眨眼：“她说的没错，大家说到底也终归是一家人，若父亲有难，我们也不能好过不是？这会儿可不是什么争你我的时候，况且我那法子只是随口说说，隐患很多，并不可行。”
    “小姐把人家当一家人，可人家哪里是真正把小姐当做一家人了！”如月嘟着嘴抱怨。
    云思看出她的情绪，忽然哈哈笑道：“傻瓜，我就是故意这么说的，不出我所料的话，待会儿就应该有结果了。”
    “啊？小姐在说什么？奴婢怎么听不明白？”如月一脸迷茫的看着云思，把她的话来回想了好几遍，也没弄清楚云思的意思。

 第121章：想出办法

    不过一下午的时间云思的想法便有了结果。
    晚饭时，众人齐坐于一桌。云思坐在三夫人身边，见何玉璋今日竟也在，且早早就来了。
    “父亲今日怎么这么早？”云思似是不经意的询问着，不过心里却已经猜到了个大概。
    何玉璋难得愁眉舒展，等众人差不多都到齐了的时候，他才说道：“这几日忙着赈灾修整临江河道一事，今日才有了暂时解决的法子，也可缓缓燃眉之急。”
    “老爷想到什么好办法了？”三夫人好奇的问。
    何玉璋慢悠悠的说：“先把城门关了，禁止染病的百姓出入，再将其隔离，让当地官员开仓放粮，安抚受灾百姓。让其余尚且相安无事的百姓协助官府加速修建堤坝，防止水患再袭。”
    众人听来，也都放心了不少。经过多日紧张担心，此时脸上皆放轻松了许多。
    “这不是……”可站在云思身后的如月却一脸难以置信，心中暗自想着这不是云思想的办法吗？何玉璋是怎么知道的？
    但见云思却并未说话，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如月只好将小声说到一半的话憋了回去。
    “我就知道老爷一定能想出办法来。”尹氏笑着说道。
    何玉璋轻咳两声道：“说起来有些惭愧，这办法并不是我想的，是云锦。”
    “云锦？”众人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放到了何云锦的身上，显得有些不可思议。
    可何云锦却有些不安跟心虚，目光闪躲的看了看云思，另有其意的称：“我……我们都不想看父亲为此事烦忧，能出一分力便出一分力，大家也都……担心父亲，帮了不少忙。”
    “看来你在屋子里这几日，心性也改了不少。最近天气凉爽，没事就别在屋子里闷着了，多出来走走。”何玉璋顺口说着。
    不过这对尹氏母女来说，也算是最大的好消息了。
    如月瞪圆了眼，瞧着何云锦，总算是明白云思下午说的是何意了。原来云思早就知道，何云锦一定会拿自己的法子邀功献计。
    云思也只是笑了笑没说话，她知道，此刻的何云锦，一定在害怕自己站出来，说这办法是自己想的。
    看何云锦的样子，似乎是提心吊胆到吃完了饭，好在云思并没有再提及此事。
    饭后，也是云思第一个起身，一旁的何云锦吓了一跳，急忙看着云思。
    云思却只是笑了笑说道：“我吃饱了，大家慢慢吃。”
    何云锦长舒了一口气，假意猩猩的关切：“二妹怎么吃的这么少，要不要多吃点？”
    云思转眼看她，顿了顿才答道：“多谢长姐关心，我吃饱了，先回房去。长姐可以安心吃饭了。”
    虽然大家也都差不多听出云思的口气怪怪的，却没人知道其中缘由，只有何云锦心里清楚的很。
    果然，一出了门如月就慌忙的准备询问些什么，云思早就知道她要问什么，便抢先一步开口说：“我知道你要问为什么不揭穿她，对不对？”
    如月使劲儿的点点头：“她怎么这样啊，怪不得虚心假意的跑来示好，还说什么放下误会的鬼话，原来是为了套用小姐的法子邀功！小姐干嘛不当场揭穿她，竟让她在大人面前讨了好话！这下好，大人又准许她出来了，她们母子便又要神气了！”
    听如月这般抱怨了一堆，可云思的神情却始终平静的很。
    “如月啊，你不是一直觉得自己是最懂我心思的人吗，怎么这会儿愚钝了起来？”云思拍了一下她的额头，调侃着说。
    如月捂着头，眨了眨眼，放慢了脚步思索道：“难道小姐另有用意？别别别，让我想想……我一定能猜出小姐想要做什么！我就知道小姐不会轻易这般任她占了便宜去！”
    云思深吸了口气，小声笑道：“你可知那法子并不可取？父亲此刻也是病急乱投医，其实只要仔细想想就知道，那办法漏洞很多，虽然能解燃眉之急，却留有后患。这也是我没有直接向父亲去献计的原因。瞧着吧，不出十日，便可有结果。”
    如月恍然大悟的跑到云思面前，得意的笑道：“所以小姐是故意把这办法透露给大小姐，借她的口告诉大人？”
    “从她听到我跟梵笙哥谈论赈灾的办法时，她便有这个打算。估计是在屋子里待的腻了，想找个机会讨好父亲出来。可父亲最近因为赈灾一事忙的焦头烂额，她也没什么机会能去见父亲，谁知刚好遇到这样一个契机，她自然急着上前。”云思说。
    “嘿嘿……只要小姐没受委屈就好。”如月笑说。
    “若不捧的高一点，又怎么摔的更疼呢？”云思小声道。
    虽说云思的办法尚有后患，不过的确能解一时之急。听闻临江城中的灾民与疫症百姓已经得到了控制，何玉璋终于放轻松了不少，皇上得知此事，也不在紧逼何玉璋了。
    何玉璋便自然而然的把这一功劳归功到了何云锦的身上，似乎之前何云锦的所做之事，也都顺理成章的烟消云散了，她仍旧是何玉璋最宠爱的嫡女。
    尹氏的脸上也重新挂上了笑颜，她们觉得，或许此刻唯一令人担忧的，就是三夫人肚子里的孩子了。
    老夫人屋内，何玉璋难得带着三夫人过来陪老夫人说说话，刚巧云思也在。
    自从得知三夫人有了身孕，整个人都高兴坏了。又听说何玉璋有了赈灾的法子，整个人都好似年轻了几岁。
    大房跟二房听闻何玉璋在老夫人处，也都跑来凑热闹，一来是为了在老夫人面前露个脸，免得被旁人挑出毛病，二来也是想在何玉璋面前表现表现。
    老夫人的小堂内，忽然热闹了起来，一大家子的人都聚集到了这里，反而让老夫人有些不大适应。
    不过云思知道，老夫人虽一直称

 第122章：奖赏

    “老三啊，过来过来，坐到我这来！”老夫人朝三夫人招手说。
    “诶。”三夫人顺势坐到老夫人身边。
    老夫人满怀期待的看着三夫人的小腹：“再过几个月，你这肚子里的小人就要长大了，我们相府又要添丁咯！你可要把我这孙儿照顾好，莫要亏待了自己！”
    “老夫人放心，有老爷跟云思照顾着我，还有下人们呢。”三夫人拍了拍老夫人的手说。
    老夫人感慨的叹了口气：“我还以为我们相府不会再添丁了，还是你最争气，这才不过一两个月的功夫，就给我们带来这么大的喜事。”
    “是男是女还不知道，万一是个女孩儿，只怕要让老夫人失望了。”三夫人喃喃的说着。
    老夫人则笑道：“你也瞧见了，咱们府上四个女娃儿，独独缺了一个男孩儿。玉璋他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期望要添上一个男丁，起码也要为何家留个后才是。不过若是个女孩儿也没关心，只要是我们家的孩子，我们都一样疼！你不要有太大的压力负担，养好胎才是！”
    “谢谢老夫人。”三夫人感激的说。
    尹氏与二夫人坐在一旁，只能尴尬的笑笑不说话。二夫人更是赌气，想自己也是为何家添了两个孩子的人，虽说是女儿，可也没见老夫人跟何玉璋如此待自己。
    众人凑在一起说说笑笑，老夫人瞧云锦也在，顺口夸赞了一句她为何玉璋献计的事。
    能得到老夫人的赞许，何云锦也高兴的不得了。
    云思仍旧什么也没说，好像默认了此事的确是何云锦的主意一般。
    众人说话间，何管家忽然小心的走进来，看着何玉璋说：“大人，皇上召您进宫一趟，似有要事相商……”
    众人停止了交谈，尹氏看了看何云锦，高兴的说：“想来是赈灾的事，皇上要嘉奖老爷也说不定。”
    何玉璋也觉得应该如此，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笑说：“那你们好好陪母亲，我先进宫。”
    大家都以为尹氏猜的没错，此番皇上召何玉璋进宫，理应是好事奖赏一类。
    只有云思知道，赈灾一事尚未全然解决，皇上这个时候叫何玉璋进宫，多半不是什么好事。十之八九是那法子的后患引来的问题，只是云思没想到，才不过三四日的功夫，比自己预期的倒是快了不少。
    “小姐，大人这次进宫，该不会是临江城出了什么问题吧？奴婢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如月小声说。
    云思看了看天色，点头说：“这个时辰，也快回来了，走，我们去正堂等着。”
    果然，正堂内，众人似乎都不约而同的一起过来，都在等着何玉璋的喜讯。
    倒也目的等多久，何玉璋就从宫里回来了，可当他一进正堂的时候，大家就发觉有些不大对劲儿……
    只见何玉璋的脸色极其难看，眉头也拧到了一起。
    “老爷这是……这是怎么了？……皇上叫你进宫，是为了何事？”尹氏主动关切的上前询问。
    “难道不是奖赏老爷赈灾有功？”二夫人小声嘀咕着。
    何玉璋好似憋着一口气，冷哼一声道：“奖赏？哼……皇上把我骂的狗血淋头！今日差点连丞相的帽子都丢了！何云锦呢，把她叫出来！”
    云思与如月对视一眼，心中暗笑，等了这几日，此刻总算是有结果了。
    凤姑战战兢兢的跑到何云锦门前，小心的敲着门：“大小姐，大小姐……”
    何云锦将门打开，一瞧是凤姑：“姑姑怎么来了？”
    “大人叫大小姐去正堂一趟……”凤姑说。
    “什么，这个时辰？”何云锦看了一眼天色，喜笑颜开，“父亲从宫里回来了？”
    何云锦尚且与众人想的差不多，估计是何玉璋受了皇上的奖赏，回来特地表扬自己也说不定。
    看着何云锦的喜色，凤姑却不大好开口，直到快到正堂门口的时候，凤姑才在其身边小声的说道：“大小姐……大人的脸色有些不大好，你还是小心一点吧。”
    何云锦的笑意有些僵持，立刻停住了脚步转头问：“父亲怎么了？”
    凤姑赶紧摇头：“奴婢也不知道，大人就在堂内等着大小姐呢，大小姐快些进去吧。”
    何云锦有些忐忑，小心翼翼的埋进了正堂。一进门就发现屋内的气氛不对，明明这么多人在，却寂静的可以听清自己进门的脚步声。
    何玉璋坐在主位上，眉头拧在了一起，看见何云锦，却也无一人敢在此刻多说一句话。
    “父亲……”何云锦微微行了个礼。
    何玉璋深吸了一口气，低声开口道：“都是你为我出的好主意！临江城门一关，百姓却引发了暴动，与官兵发生冲突，徒增伤亡！说什么让当地官员开仓放粮，可那些贪官小吏却要从百姓的身上继续搜刮油水，来填补亏空！百姓本就流离失所，惶恐不安，哪里还愿意帮官府修建堤坝？可此令一出，他们便得了仰仗，逼迫百姓来修建堤坝，引得百姓怨声载道，对我更是咒骂不断。皇上得知此事，差点要停了我的官职！看看你做的好事！”
    何玉璋的声音越来越大，吓得何云锦连忙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说：“云锦知错……云锦只是想帮父亲解了这燃眉之急，并不知……会有诸多后患。”
    “你一个女儿家，不好好的在房里修习女红女德，无端掺和朝政上的事做什么！现在可倒好，你教我如何挽回局面！”何玉璋恼火的一拍桌子。
    何云锦委屈的开始低声啜泣，尹氏护女心切，则在一旁小声说：“老爷，此事归根结底，云锦也是一片好心。您也知道她本是连府门都少出的女儿家，这几日也是茶饭不思，只想着帮自己的父亲一个忙，难道这也有错吗？”
    “这法子虽是云锦告诉的您，可您不是也……也觉得可行嘛！她也的确暂时解决了问题不是？只是没想到此事的后患而已！云锦虽有错，可也不能全都怪她啊！”尹氏继续说着。

 第123章：毛遂自荐

    何玉璋把眼睛一横：“不怪她？难道要怪我了？”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尹氏解释着说。
    何玉璋却指着何云锦说：“是你的好女儿跑到我的书房去，当着几个大臣的面上说此法可行，那几个老糊涂正愁想不到什么好法子，听到她这样说，也都急于附和，以免被指派去临江城。我还当她想出了什么万全之策，结果还不如不说！没那个脑子，就别逞能！”
    何云锦万分委屈，呜咽着说：“父亲息怒，云锦知错了，都是云锦不好，没能想周全……”
    尹氏见此，还想要替她辩解，此刻的云思却忽然起身，与何云锦一同跪在地上说道：“父亲不要怪长姐了，这件事是我的错……”
    “什么？你的错？”何玉璋有些讶异。
    包括何云锦在内，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些发蒙，似乎不知道云思在做什么。大致看来，只能当做她在为何云锦求情。
    云思点点头，恳切的说：“此次赈灾的办法……并非长姐想出来的，而是我想的。”
    “你说什么？你想的？那为何会是她来告诉的我，前两日你为何不说！云思，你不用帮她，她这样自作聪明，也并非第一次。”何玉璋冷声说。
    何云锦似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上了云思的当。
    云思皱眉说：“那日我与梵笙哥无意中聊起此事，我便随口说了自己想的法子，不过随后我跟梵笙哥都觉得此法虽能解燃眉之急，却后患无穷，并不可行。且考虑到父亲一向不喜欢我们晚辈女子干涉政务，便未曾向父亲提起。”
    云思顿了顿，继续道：“当时长姐也在场，可能是长姐急于替父亲分忧，才冒险将此方法说与父亲解围。我怕长姐误会我与其争功，就没再提此事。梵笙哥可以作证。”
    何玉璋听完，冷笑着看何云锦：“哼，我早就该想到，凭你的头脑，也想不出来这样的办法来。原是你为了争功，擅自把云思办法拿来占为己用。现在哪里还有什么功，全都是祸！皇上命我务必亲自前去临江城，两日内便要启程。”
    “什么？临江城内时疫严重，老爷的身体……”尹氏担忧的说。
    何玉璋怒道：“还不是你的好女儿害的！此事若不能在皇上那里交差，我这丞相之位也算是坐到头了，那里还顾得上什么身体！”
    尹氏红着眼眶转头看云思：“云思，你明知此法不可行，为何要放纵云锦说与你父亲，又不加以制止！今日事发才说出来，是何居心？可是怪云锦抢了你的功劳？”
    “大娘误会了，父亲刚刚也说了，此事根本没有任何功劳可言，又何谈抢功一说呢？云思只是不想长姐一人受责罚，心中过意不去，毕竟此事因我而起，若是我不提那赈灾之法，长姐也不会听了去。长姐也是一片好意，想要替父亲排忧解难而已，父亲就不要多加责怪了。”云思说。
    何玉璋一摆手道：“行了，你们母女为何总将别人的好意当做恶意！是她先自作主张跑来逞能，与云思何干？收拾收拾东西，明日我便动身亲自前往临江城。”
    “老爷，临江城的时疫骇人，我担心你的身体……”三夫人起身，走到何玉璋面前说。
    何玉璋满面愁容，拍了拍三夫人的手说：“别担心，你在府上好好养身体，要不了多久我就回来。这次皇上也令下旨意，命护国侯与我一起解决此事。估计他也会去，放心好了。”
    尹氏眼见何玉璋待自己与三夫人的态度乃是大有不同，心中怄气，却不敢言发。
    “你还跪在这做什么？出去出去……”何玉璋一脸嫌弃的看着何云锦。
    云思起身说：“父亲其实可以不用亲自去。”
    “什么？皇上下了旨，我若不去便是抗旨，皇上本就动了大气，若再反其道而行之，后果可想。”何玉璋叹了口气，“诶，你们小孩子别掺和这些，你也回房去吧。”
    云思并未离开，而是继续说道：“皇上让父亲亲自前往，不过是想要早些解决临江城的灾情而已。幼时村里也曾染过一次时疫，母亲凑巧留下过治疗时疫的方子。若父亲准许，云思愿亲自前去，替父亲赈灾，救治灾民。只要疫症得到了控制，便能安抚城中百姓，也可让官府尽早修建好提拔，防止水患再次突发。”
    何玉璋难以置信的看着云思：“你说什么？你去？你一个小丫头，替我去赈灾？算了，我知道你也是好心，不过此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云思有些焦急，忽然跪在地上说：“这次的事女儿也有责任，求父亲给我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若再有任何差池，女儿远承担一个后果，亲自去皇上面前领罪，绝不牵连父亲！”
    “你既是我的女儿，你若有过错，我怎会不受牵连？异想天开……”何玉璋无奈的摇头。
    “求父亲让我前去救治受难百姓，十日之内，必有佳音传回府上！”云思顿了顿，继续说，“父亲也知，此刻的临江百姓，因这次的事对官府人员多有抵触，父亲更是……若他们知道是丞相前去，必然会躁动不肯配合。不如让女儿以医师的身份前往，百姓患病在身，只要女儿能治好时疫，百姓们绝不会抵触女儿的。等灾情得到控制，女儿再为父亲正名，父亲再前去也不迟！且此时疫症危险，女儿担心父亲身体，三姨娘也担心。父亲还是留在府上陪三姨娘吧。”
    听云思说了这么多，何玉璋也算是有所动摇，不过仍是觉得云思一介女子，并不能帮什么大忙。
    三夫人虽同样担心云思，不过见云思心意已决，便只好帮她一同说服何玉璋：“老爷，云思说的没错，她虽是女子，不过医术却高。既然云思有治疗时疫的办法，不如让她去试试，治好了时疫，百姓们自然不再恐慌逃窜，众人才能安心下来，齐心协力，修建堤坝。不然时疫横生，就算老爷去了，不仅自身有危险，想要控制灾情，也要耗费心思。”

 第124章：担忧

    在三夫人跟云思的极力坚持下，何玉璋才勉强同意：“既然你跟你三姨娘都如此坚持，那我就让你去试试。不过一定要保证安全，万不可出现什么差池。一旦有错，后果可不是你我能承担的起的！”
    “父亲放心，云思答应父亲，十日之内，必有成效，若是云思做不到，断然不会提起父亲之名，且主动前去请罪。”云思信誓旦旦的说。
    见此，何玉璋只好点头：“你一个女儿家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实则不便，我让梵笙跟你同去，他带着护卫，有事便能护你周全。”
    原本在一旁没出声的何云萱，此刻却不知为何，忽然壮着胆子上前说道：“父亲，我……我能跟二姐一同前去吗！”
    “胡闹！你以为这是出门游山玩水，谁都能去的吗？”何玉璋白了她一眼。
    何云萱有些迫切，虽明知道会遭何玉璋拒绝，不过还是极不情愿的嘟囔着：“二姐也是女子，为何她能去我不能……我老老实实跟在二姐身边，也好……也好照顾二姐。”
    “你二姐照顾你还差不多！你不就是想跟着出去玩嘛，哪来那么多借口。临江城内时疫骇人，别人往外跑都来不及，你还上赶着要去？我告诉你，老老实实给我在府上待着，哪儿都不准去！”何玉璋瞪着她说。
    何云萱做了鬼脸，不服气的说：“二姐医术高明，定能护着我的。”
    “你二姐是去救人的，不是陪你瞎胡闹的！再说此事关乎着我们府上的命运！你若再不听话，我就叫人把你关起来，连屋门都不准出！”何玉璋吓唬她说道。
    云思笑了笑，上前拉着何云萱的手走到一边，用只有她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道：“四妹放心，我知道你担心梵笙哥。我答应你，一定帮你照顾好他，不会让他生病有事，如何？”
    何云萱听云思这样说，心里的石头才算是稍稍落了不少，紧紧的拉着云思的手点头：“好吧，那二姐可一定要帮……帮我照顾好梵笙哥！我原本想着自己亲自跟在他身边，这样也好放心谁，可父亲就是不肯……”
    “临江城现在可比你想象的危险多了，不仅随时会有水患，城内时疫横生，一旦染病，便是要在鬼门关走上一圈的。父亲是担心你才不让你去的。”云思安慰她说道。
    何云萱叹了口气：“我要是能跟二姐一样厉害就好了，这样我此番我也可以陪在梵笙哥身边了，好不容易有个朝夕相处的机会，真是羡慕二姐……”
    见何云萱嘟囔着不情愿，云思只好小声笑道：“这话同我说说也就算了，可千万别叫父亲与旁人听了去。”
    何云萱吐了吐舌头，调皮的说：“二姐放心，这件事只有我们两个知道，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二姐也要替我保守秘密，连梵笙哥也不能说！”
    云思点点头：“放心吧，不过我猜梵笙哥十之八九已经知道了你的小心思了！”
    “真的嘛！”何云萱有些惊喜，也有些激动，不过很快却又显得很失落，“那又如何，梵笙哥待我一直跟妹妹一样，要么是假装不知，要么就是根本不懂我的心思！”
    云思张了张嘴，想要继续说点什么，却忽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无奈的笑了笑：“放心，我不会让他有事的。”
    “你们两个在嘀咕什么呢？”何玉璋问。
    云思转过身答道：“父亲放心，四妹不会与我同去的，她会老老实实在府上待着。”
    何玉璋听完才松了口气：“这还像话，都这个时辰了，你们先回去吧，明日我叫梵笙备好车马，带上护卫与你同去临江城。”
    几人走后，尹氏也踌躇着说：“老爷，我屋内已经备好了茶，您消消气……”
    何玉璋却一摆手，起身走到三夫人旁：“不用了，月芝今日有些不舒服，我陪陪她。”
    何玉璋说完，便带着三夫人离开了正堂，独留尹氏站在屋内，看着三夫人离开的背影，像是活生生的铁钉，死死的钉在了眼中，那种刺痛肿胀的感觉，令她难以闭眼。
    “娘……”何云锦轻轻搀扶着尹氏。
    尹氏冷声说：“是何云思做的吧。”
    何云锦羞愧的点点头：“嗯，我也没想到她是故意的……”
    “你要我说你什么好，明知她与你对立，信了谁的话也不能信她的话！现在可倒好，成全了她自己。”尹氏无奈的说。
    何云锦十分不甘，眼中颇具恨意：“娘，我们还有机会！既然她主动请缨要去临江城，万一她在城中有什么不测，就是天灾人祸了。她不是也亲口答应了，一旦事情办砸了，自己愿承担一切过错。我倒想看看，她有多大的本事，能承担的起皇上定的罪责。”
    “你是说……”尹氏会意的看着何云锦。
    何云锦目光坚定的点点头：“没错，母亲一定要想办法，让她此行再也回不来！这可是好机会，她自己主动离府，父亲也怪不到我们头上。”
    尹氏若有所思的称：“这件事我来处理，你还是想想办法，叫你父亲别再生你的气了。若是再这样下去，你也瞧见了，恐怕你父亲连我们母女的面都不会见，白白便宜了三房。”
    “谁叫她肚子里有父亲的孩子……难道母亲就真打算让她把孩子顺利的生下来？”何云锦疑问道。
    尹氏沉默片刻才说：“这些事就不用你操心了，你要做的，就是好好的给我在你父亲面前长脸。为母养了你这十几年，就是为了能让你给我们相府增光添彩，切不可因为突然冒出来的何云思，耽误了你的前程。你要向你父亲证明，就算你不是男儿，也可替你的父亲挣得荣耀！”
    “母亲说的这些，我都明白。所以我才这般急于求成，竟中了她的圈套……”何云锦抱怨着。
    尹氏语重心长的说：“这也是她的厉害之处，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不仅让你在你父亲面前失了信，还给了她自己表现的机会。她这以退为进的本事，你也要多学习才是……”

 第125章：犹豫不决

    何云锦虽心中明白，尹氏的话很有道理，可倔强的自尊心令她就是不愿意承认云思比她强的事实，便不情不愿的点点头：“女儿知道了……”
    夜里，何玉璋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吵的三夫人也醒了，见他还睁着眼睛没睡，只好小声问：“老爷为何还不睡觉，可是在担心云思的事？”
    何玉璋缓缓的叹了口气：“此事若她办砸了，皇上怪罪下来，我们相府恐怕都要受难。我还是觉得她一个未经世事的小丫头，竟然称能处理好此番赈灾的事宜，始终有些不妥当。要不明日还是我亲自前往，让她在府上待着算了。”
    三夫人听完，劝阻着称：“老爷都答应了让云思前去，应当给她一个机会才是。云思既然这样说，那必定是有把握替老爷办好此事。云思并不是一个浮躁任性，急于求功的人，老爷应该知道。云思自己也明白，此行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又怎会以老爷乃至自己的身家性命当做儿戏来做赌注呢？”
    何玉璋听着三夫人分析，只能暂且放下心来，默默念到：“但愿她别辜负了我的期望，把此事办好。”
    “老爷放心，我相信云思一定会办好这件事的。您都这个年纪了，还是安心在府上休养，临江城现在危险的很，本也不适合您去。且就算您去了，也不能保证立刻有法子治理水患跟灾民不是？左右都是皇上的旨意，把这件事交给你去办。只要办好了，让皇上安了心，皇上哪里还会追究是不是您本人前去呢？”三夫人安抚着何玉璋。
    何玉璋点点头：“你说的也有些道理，还是待在你这的好，若是在碧云那，她必定又要为她的宝贝女儿说情，扰的我头疼。”
    “老爷快睡吧，时辰不早了。”三夫人打着哈欠说。
    此刻的云思房内，同样睡不着的还有云思，如月陪在她身边，很是不解的问：“小姐干嘛要主动去那临江城？反正今晚大小姐已经受了责罚，大人也知道此事乃是小姐的主意并非是她所想，这就够了啊！”
    “傻丫头，你不懂，若是仅凭这些小错，想要改变何云锦与我在父亲心中的地位，终是十分困难。我必须证明自己比何云锦有用，父亲才会更加的重视我。此次便是我证明自己的机会。”云思半闭着眼说。
    如月坐在云思的床榻下，双手托着下巴，很是无奈的说：“那些大臣们皆知临江凶险，一个二个都找着理由不愿去，小姐可倒好，还要主动去。”
    “这不是有梵笙哥跟着我嘛，不会有危险，况且我的医术难道你还不放心嘛！救死扶伤，本就是我的职责嘛。从前在家的时候，这可是我的愿望，能像我娘一样，去救那些受伤生病的人，这可是很有成就感的事，你个小丫鬟是不会懂的。”云思捏了捏如月的鼻子说。
    “奴婢也要同小姐一起去！奴婢不管！”如月拉着云思的手像个孩子一样撒娇。
    云思却一脸严肃的说：“不行，我是去救人的，可不是当大小姐的，哪里还要带什么丫鬟伺候。况且这一去少说一月，多则不知道时日，你若跟我一起去了，药圃谁来照顾？那可都是珍贵的种子！”
    如月听到云思拒绝，眼中竟闪起了泪光：“可若是小姐有事，奴婢怎么办？奴婢一人在府上会担心小姐……”
    “呸呸呸，乌鸦嘴！我怎么会有事！你乖乖在府上等着就是了，我不在，想来也没人会难为你一个丫鬟。你在院里想睡到何时就睡到何时，难道不好吗？得空的时候，你且去老夫人跟三姨娘那替我照顾好她们就行了。”云思说。
    看云思意思坚定，如月也并非不懂事之人，只好勉强的答应：“好吧，那小姐要答应我，千万不能有事！如果小姐有什么事，奴婢也不活了！”
    “嘿！你平日里嘴不是挺甜的嘛，怎么今日这么不会说话！”云思皱眉。
    二人也不知说了多久的话，昏昏沉沉的就睡着了。
    等第二天云思醒来的时候，才发现如月竟睡在自己的床榻边上，此刻忽然觉得有些心疼。
    云思小心翼翼的下了床榻，却还是惊醒了神经紧张的如月，一醒过来便立刻慌张的问道：“小姐你去哪！”
    “准备收拾收拾出发了。”云思说。
    如月阴沉着脸，像往常一样替云思洗漱更衣，收拾好东西。
    到了府门前，许梵笙的车马已经准备好了，何玉璋跟三夫人都在。
    “父亲放心，我一定会替父亲处理好这件事的。”云思认真的说。
    何玉璋拍了拍云思的肩膀：“昨夜你三姨娘都同我说了，相信你能办好此事。到了临江城诸事要多加小心，若是有何不妥一定要让梵笙传信回来，我亲自前去处理，你切不可擅自做主！只管救治好受灾百姓，河道修整跟防止水患的具体事宜，我已经交代过梵笙了。”
    何玉璋一遍又一遍的嘱咐着，许梵笙也答应说：“义父放心，我一定照顾好二妹。”
    “时候不早了，你们快些出城吧。”何玉璋说。
    云思瞧了瞧站在旁边舍不得云思离开的如月，走到三夫人身边小声说：“还麻烦三姨娘替我照看如月，可以的话，多给她找点事做，不要让她闲下来胡思乱想。”
    三夫人点点头：“放心吧，你到了临江也要照顾好自己。虽然你懂医术，可疫症横行，毕竟是肉体凡身，也要多加小心才是。”
    “谢谢三姨娘嘱咐，我不在的时间，三姨娘可千万要注意衣食用度，尽量不要经过旁人之手，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云思小心叮嘱着。
    三夫人自然明白云思的意思。
    在何玉璋的催促下，云思才上了马车。
    马车上，许梵笙有些不解的说：“昨日你还叫我尽量不要独自前往临江城，怎么才一夜的功夫，你一个女子就要自己前去？”
    “哪有自己，这不是有梵笙哥陪着我吗？”云思笑嘻嘻的说，“难道你看不起女子？”
    许梵笙眉目一颤，像是触动了什么一般，好一会儿才摇头：“怎么会……”

 第126章：达成共识

    马车才行出相府的主道没几步，竟被人拦了下来。
    “什么人，竟敢阻拦相府的车马……”许梵笙皱着眉头掀开车帘，面色竟微微一变，“陆兄？”
    云思闻言也向外望去，一瞧竟是陆明远。
    陆明远往马车内瞥了一眼，随后说道：“皇上让我爹帮着丞相整治临江城的水患一事，我替我爹跑一趟。听说何叔叔也要前往，想着不如同去，不过……为何是这丫头在车上？”
    “父亲已让我替他前往临江城赈灾了。”云思说。
    陆明远好笑的看着她：“你？真是心疼你老爹，除了许兄这么个得力的义子，身边连个能办事的人都没有，竟指派你一个小丫头出面替他办事……”
    云思闻言，恼火的从马车上跳下来：“陆明远，你说话怎么如此难听？我父亲本打算亲自前往，是我主动要去临江城的。既然我想去，我自然有办法帮父亲分忧！女子怎么了，没有女子，何来你们男子！”
    “好好好，说不过你，我不过是随口开个玩笑，你怎么还当真了？小孩子脾气！”陆明远摊手称。
    云思无奈的摇了摇头：“梵笙哥，我们走。”
    哪知云思刚准备回马车上，陆明远却一把抓住了云思：“上我的马车。”
    还不等云思答话，许梵笙就蹙眉称：“陆兄，二妹尚未出阁，与你同坐一辆马车，若是传出去的话……”
    “谁敢乱传我割了他的舌头！”陆明远打断了许梵笙的话，一手抓着云思，“怕什么，反正这丫头早晚是我的人。”
    “诶！你……你别胡说八道！我不要跟你坐一起！”当着许梵笙的面上，云思忽然脸色一红，很是害羞的拒绝着。
    许梵笙的脸色却有些不好看，同样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站在二人面前：“陆兄，家父让我照顾好二妹，你快放开她。”
    陆明远却不管不顾，凑到许梵笙面前，嘿嘿一笑：“许兄，借你二妹一用！”
    说完，云思便被陆明远拉上了自己的马车。
    “你……”许梵笙站在原处不知说什么是好，想要上前阻拦，却见云思随着他上了马车，并未再有何挣扎，或许她内心是愿意的吧，罢了……
    “少爷，该走了吧，不然要耽搁时间了！”相府的护卫上前提醒着许梵笙。
    许梵笙盯了一眼拦在前面陆明远的马车，深吸一口气道：“走吧。”
    马车上，云思甩开陆明远的手，小声的抱怨：“你要干嘛！你这样梵笙哥会生气的！”
    “怕什么，他又打不过我。”陆明远一脸得意的样子，让人觉得有些欠揍。
    “临江城内时疫横行，你为何独自前去？”云思随口问。
    陆明远则说：“与你一样，替父办事。回城这些时日，我着实待的腻了，此去临江，既能帮我老爹处理赈灾一事，也能出来走走。”
    “皇上……是不打算让你回军营了吗？让你一天这般无所事事，也不给你找点事做。”云思说。
    陆明远却笑道：“皇帝老儿就是怕我有事做！他正琢磨着替我娶个媳妇，再让我回军营。看这架势，要是不顺了他的意，他是不会放我走的。”
    “让你娶亲？难道是皇上……忌惮侯府的兵权，想要以此来牵制你？”云思小声好奇的问着。
    陆明远点点头：“聪明。既然你都猜出来了，不如将就一下，先嫁给我解了这燃眉之急，待我出关之后，我再把你休了，如何？”
    云思一怔，瞪着眼睛瞧他：“呸，你想得美！我若是被你休了，日后还如何见人？”
    “看来你是想一直待在我身边咯？那就不休好了，我都不介意。”陆明远嘟囔着说。
    “你……算了，哼！”云思自知又上了他的当，气的将头别到一边去。
    好不容易消停了一阵，也不知陆明远心里此刻在想着什么。
    云思靠近小窗旁，悄悄的打开遮帘，看着路上行人与街市与自己逐渐远离，心中忽然有些忐忑。
    晌午，车辆与众护卫停下休息，云思也饿了。从马车上下来，已经出了城。
    好在不远处有一酒肆，众人才得以前去暂做休息。
    许梵笙见云思与陆明远坐在一张桌上，主动凑过去，黑着一张脸问：“喂，现在该把人还回来了吧？”
    陆明远笑眯眯的扯着许梵笙坐在自己身边，又叫了两坛酒，大方的说：“自我回城之后，我们两个还是第一次喝酒。好不容易我闲下来了，你却整日跑东跑西，刚好，今日我们两个要好好喝一顿！”
    “晚上差不多就要到了，喝酒误事，算了。”许梵笙拒绝着。
    陆明远却直接将他面前的酒杯倒满，塞到他手里说：“许兄何时如此畏酒了？晚上到了临江也是休息，不可能大晚上的出来赈灾吧？刚好睡上一晚，明日一早再出门。”
    “梵笙哥不想喝酒，你就不要让他喝了嘛！”云思夺过酒杯。
    陆明远白了云思一眼，将她手里的杯子又抢回去递给许梵笙，夸张的说道：“你懂什么，这是男人之间的友谊！”
    许梵笙沉默片刻，终归是架不住陆明远的再三劝酒，两人开始喝了起来。
    不过半个时辰，桌边的酒坛就已经摆满了，许梵笙的神色有些迷离，转眼看了看云思，随后对陆明远说：“陆明远……我告诉你，你要是敢欺负云思，我绝不绕你。”
    虽然云思知道他有些醉意，可此时说出这样的话来，还是令云思有些惊讶与些许感动。
    “我……我哪敢儿啊，都是她欺负我！如今按照辈分来讲，我也应当叫你一声大哥才是，可惜叫你占了便宜去……等你回府，可一定要在何叔叔面前替我美言几句。等我把这丫头娶回府，我再好好收拾她……”陆明远恍惚的说。
    “你说什么？”许梵笙皱眉。
    陆明远连忙拍了拍嘴，改口道：“好好疼她，疼她……”
    “喂！你们两个是在做交易嘛！别喝了别喝了，人都傻了，快来人，把这两个家伙扶回马车上，我们继续赶路！”云思扯开两人继续碰撞的酒杯，有些绝望的说。

 第127章：抵达临江

    众人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将纠缠不休的两人强行分开，拉扯到了马车上。
    云思顺势回到了陆明远的马车里，看着昏昏欲睡的他，气恼的翻了个白眼，嘴上也不自觉的嘟囔着：“真是倒霉，出了城也能遇见你……”
    没一会儿，马车内便响起了陆明远的鼾声，云思满眼嫌弃的转头瞧了他一眼，却见他的脸上与额头微微渗出了汗渍，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忍不住抬手过去，用手帕轻轻替他擦着汗。
    哪知陆明远却忽然一把抓住了云思的手，也不知是出于本能的自卫，还是凑巧察觉到了。
    “你……你别误会，我只是，只是……”云思尴尬的编排着理由，却发现他好像还在睡着并没有醒，这才松了口气。
    当她想要把手抽回来的时候，却发现已经被陆明远紧紧的抓住了，她一动，陆明远竟顺势倒在了她身上，寻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睡着。
    云思瞪圆了眼睛，恼火的想要推开他，他却怎么也不动。无奈，云思只好小声骂了一句流氓，然后任由他躺着。
    云思似乎并未瞧见，躺在云思腿上的陆明远，朦胧睡意当中，嘴角却牵扯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来。
    许是因为昨晚云思自己也没睡好，马车内除了陆明远均匀有序的鼾声，便是马车外护卫随从的脚步声，马蹄声，还有滚滚的车轮声。听的久了，便觉得十分安静，令云思也生出了困意。
    在马车内昏昏欲睡，云思也靠在一旁睡了起来。
    等她再睁眼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陆明远也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自己的身上还披了件衣裳。
    “睡醒了？”陆明远柔声问。
    云思坐直了身子，回神好一会儿才点点头，随后问道：“还有多久？”
    “就快了，大概一个时辰。”陆明远说。
    云思转过身，突然打了陆明远一巴掌，打的他有些发愣。
    “喂！你这女人做什么，如此不讲道理？”陆明远瞪着她问。
    云思却生气的说：“你还有脸说，自己喝醉了非要……非要倒在我腿上，害得我腿都麻了！”
    陆明远闻言，忽而有些心虚，一脸赔罪的样子笑道：“乖乖乖，不生气。说起来，这件事还要怪你的梵笙哥，本想把他灌醉了，他就没这么多话了，谁知道这一年不见，他的酒量见长了不少。”
    “明明就是你自己不厉害……”云思翻了个白眼。
    “喂，你心里是不是觉得许梵笙最厉害！”陆明远追问。
    云思张了张嘴，随后却故意点头：“说的没错。”
    “好，非常好，等会儿下了马车我就去打他一顿！”陆明远气恼的说。
    两人一路拌嘴，打打闹闹，时间过得似乎很快。可于此同时，许梵笙却觉得自己坐在马车上的时间，太过漫长。
    此刻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两辆马车也顺时赶到了临江城门口。
    “什么人，朝中有令，暂封城门，禁止出入。”守门的护卫上前说道。
    陆明远的随从从马车上跳下来，拿着令牌与文书上前说道：“这是丞相与护国侯的车驾，奉旨前来赈灾。”
    仔细辨认过之后，护卫才行了个礼：“原来是丞相与侯爷，放行！”
    进了城，在护卫引领下，几人才来到知府的府邸。
    临江的知府得到消息，忙在府门前迎接云思等人，直到看见来者并非丞相与侯爷本人，才松了口气：“下官还以为是丞相与侯爷亲临……几位舟车劳累，若不嫌弃，就现在下官的府上休息吧。”
    陆明远只带了一个随从，不过也应当是他信得过的护卫，此刻听知府这样说，才不屑的回道：“皇上只是命我们侯爷跟丞相大人处理此事，何时说过要亲临？这位是我家少将军，那位是丞相大人的义子许公子，并无太大差别。”
    这位姓严的知府一听，立刻绷紧了神经，再次慌张行礼：“给少将军跟许公子请安，恕下官眼拙，没能知晓二位身份。”
    “无妨，此番替父亲前来也不过是整治水患一事的。”许梵笙说。
    “那这位是……”严知府有些疑惑的看着站在许梵笙身边的云思，似乎不太理解为何还要带个女子上门。
    许梵笙介绍说：“这是我义父女儿，我的义妹，这次与我同行，乃是带了救治疫症的方子前来，只待明日一早查看过灾民的状况，便可对症下药。”
    严知府听完，顿时眼前一亮，满是崇拜的称：“原来是何小姐！这下好了，大家都有救了！这城中的医师为了救治灾民，医馆都被挤破了，更有甚者自己也染上了时疫，下官……下官心急如焚，却只恨自己不通医术，不能救百姓于水火！下官在这先谢过何小姐了！”
    云思见他行了大礼，连忙将他拉起来：“大人不必如此，救治病患也是我的分内之事。可我听大人这般慷慨陈词，怎么有消息称这临江的父母地方官，连开仓济粮都不愿意，还要以此来压榨百姓？我瞧大人这府上可并未受什么水患的影响啊。”
    看着云思的笑脸，严知府也不知有愧还是心虚，忙解释说：“何小姐误会了！哪里会有这种事，上头的命令一下来，下官就已经按照吩咐开仓放粮了，奈何城门封锁，仅凭下官一介小小知府，也救不了临江这么多受灾百姓不是……”
    “此次临江城的水患一事，连朝廷都知道了，你虽是知府，可你上头还有巡抚吧。”云思盯着他问。
    严知府的额头渗出了汗渍，似乎有些难以回答云思的问题。
    陆明远轻咳两声说道：“咳咳，算了，如今我们来了，大人只需按照吩咐做事就对了。今日天色已晚，明日一早再做处理，还请大人帮忙收拾下房间，让我等先行休息。”
    “房间已经备好了！”严知府殷勤的说。
    三人由府上下人引领着回房，回房的路上，云思却幽幽的说道：“瞧他这府上，连下人都这般面色红润，可见根本没受任何影响，若不是我们亲自前来，还不知他们这些黑心的官宦要苛刻百姓到什么地步呢！”
    “灾难当头，自是人人自危，人人自保。衣食无忧的官做久了，哪里还能想到百姓的水深火热，更别提感受什么人间疾苦了。”陆明远像是早就有所准备，也已经看惯了一般，无奈的摇了摇头。
    许梵笙倒是没说话，只是叮嘱着云思：“坐了一整日的马车，你先回去好好休息，明早我再叫你。”
    “梵笙哥也是。”云思点点头，三人各自回了房。
    从前云思要睡的时候，总有如月在旁陪着，这会儿也不知是因为独处的缘故，还是因为临江水患所致，屋内潮湿的很，才令云思翻来覆去也没有睡意。
    忽然从床榻上猛坐而起的她，总结出了原因，许是因为自己在马车上已经睡过了，这会儿实在睡不着，准备出去透透气。

 第128章：有人

    云思轻手轻脚的将屋门打开，借着夜风，吹进一丝凉意，让本就没什么睡意的云思此刻更清醒了几分。
    夜色很浓，院子内也早就寂静成了一片，并无任何府上的下人，正好，云思也能独自待一会儿。
    许是因为云思三人住在隔间的原因，待在院子里的云思便不由自主的朝陆明远的屋内望了过去，竟有些想知道他现在睡了没。
    可云思一瞧，才发现陆明远屋内门竟开着，这令她觉得十分奇怪，忍不住悄悄的靠近了过去。
    “大晚上的，这人怎么把门开着……”云思皱着眉，自言自语间已经走到了陆明远门口处。
    云思仔细听着屋内的声响，却发现里面十分安静，并没有任何动静。好奇心驱使下，云思才抬起脚，轻轻的塌了进去，试探性的小声唤道：“陆……陆明远？”
    无人答应。
    “陆明远？你在吗？”云思稍稍提高了一个声调，却还是没人理睬。
    云思索性又往里走了一点，放开了叫道：“陆明远，你人呢？在不在？”
    屋里安静的很，云思心中一紧，难道他不在屋内？可此处一片漆黑，云思只能凭借着从门口渗透进来的微弱月光摸索到了他的床榻边上，还不等看清上面是否有人，陆明远的声音便幽幽的在云思身后响起：“干嘛，你一个女儿家，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我房间里来，是要做什么？”
    云思吓得惊呼一声，转过身来惊魂未定的看着陆明远，像是干了什么坏事被当场擒住一般，心跳的厉害，嘴上也结结巴巴的问：“你……你怎么在这？”
    陆明远一愣，十分不解的盯着云思：“你这臭丫头跑到我房里来，居然还问我为何在这？”
    “我……我的意思是，这么晚了，你去哪了？怎么……怎么不在屋里？我见你屋门开着，便进来瞧瞧，还以为你……”云思支支吾吾的解释着，急忙跑到离陆明远老远的地方，像是在保证安全。
    陆明远嗤笑：“以为我被人绑走了，还是以为我临阵脱逃了？我不过是肚子有些不舒服，出去方便方便，顺便透个气，屋内实在是闷的很。”
    云思木讷的摇摇头：“既然没事的话，那你睡吧，我……我先回去了。”
    “来都来了，别急着走啊，要不我们一起？”陆明远笑眯眯的看着月色下的云思，却发现尽管昏暗，还是能感觉到云思此刻发烫的脸颊。
    “呸，谁要跟你一起！”云思说完便夺门而出，却一头撞在了别人的怀里。
    云思一惊，抬头一瞧竟是许梵笙。
    “梵笙哥？你怎么在这？”云思心中乱跳，好似做贼心虚，更多的却是尴尬。
    许梵笙见云思从陆明远的房里出来，愣愣的站在原处好一会儿，才低声说：“我听到你的房里有异声，出来看看。你怎么……”
    “误会！我们什么事都没发生，我不过是出来透气，见他屋门开着进去瞧瞧，谁知他不在屋里，我……我就回来了！”云思慌忙的解释，生怕许梵笙误会了什么一般，不过随后却反应过来，有些纳闷的问，“不过我并不在房里，梵笙哥怎么听到我屋里有声音？”
    许梵笙稍稍松了口气，也有些隐晦的说：“这两间屋子的隔音……并不大好，我听见不知是开窗还是开门的声音，却伴着重重的脚步落地声，依我的经验察觉，理应是从窗而进，可见那声音并不是你。”
    云思闻言大惊：“这里面……有人？”
    许梵笙表情凝重，点点头称：“我不会听错的，这屋里……十之八九有人。”
    还不等云思答复，许梵笙便已经抽出了佩剑，慢慢的将云思的屋门打开。
    云思也屏住了呼吸，跟在许梵笙身后，直到摸到桌边，云思才迅速将烛灯点亮。屋内瞬间被照个通明，许梵笙也迅速越到云思的床榻边上，不过却并未发现有任何人影与痕迹，窗子也是紧紧关着的。
    为保安全，许梵笙又将整个屋子里搜了一遍，没有留下任何死角，也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难道是我听错了？”许梵笙皱眉，仍是有些担心。
    此刻，云思却缓缓走到窗边，谨慎的说：“梵笙哥没听错，这间屋子刚刚的确有人进来过。”
    “你怎么知道？”许梵笙有些疑惑。
    云思小声说：“这屋内空气潮湿，却与我出门之前的气味大不相同，隐约有熏过类似迷魂散一般的味道。这间客房应该许久无人住了，不过是临时收拾出来的，并不会开窗。不过……梵笙哥瞧瞧，这窗檐上的木屑与抖落下来的灰尘，显然是新留下的。你听的没错，那人的确是从窗而进，目标十之八九就是我了，只不过许是见我不在屋内，又迅速溜走了。”
    “这个时辰，怎么会有人跑到你的屋子里来？想要做什么？”许梵笙警觉的站在云思屋门前，面色十分担忧。
    云思将窗子由内重新掩好，耸了耸肩说道：“那就要问严知府了，好歹也是他的府院，怎么跟菜市场一般，贼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亦或者……溜进我屋子里的人，本就是他府院上的。”
    “我这就去找他问清楚！”许梵笙皱着眉头，准备去找严知府质问。
    云思急忙拦住了许梵笙：“诶诶诶，梵笙哥不必着急，这会儿就算找了他，我们并未抓到那人，他也会撇清关系，闹得人心惶惶就不好了。这不过是我的猜测，至于那人的目的还不得而知，暂且别打草惊蛇。”
    许梵笙沉默了片刻，还是担心的说：“贼人未曾得手，万一再次有所行动，我担心你……”
    云思却满不在乎的一摆手：“都这个时辰了，就算要动手，今日也不会再来了，明日我多加防范便是了，梵笙哥不必担心。再说这种迷神的熏香对我来讲并无什么作用，梵笙哥放心好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第129章：知府

    许梵笙坚持说道：“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咳咳，义父叫我照顾好你的。”
    云思尴尬的说：“可我也要睡觉呀，折腾了这一会，倒是真的困了，梵笙哥总不能同我在一间屋子里，看着我睡觉吧？”
    “有何不妥？”许梵笙反问。
    云思好笑的说：“自然不妥！虽然你是我义兄，可……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万一被多嘴的人瞧了去，指不定要传出什么蛾子来。”
    云思这样一说，许梵笙却忽然想到刚刚云思从陆明远房内跑出来的画面。
    好一会儿，他才说道：“好吧，那你睡吧，我去外面守着，有什么事你随时叫我。”
    “不用……”还不等云思说完，许梵笙就已经意志坚定的出了门，顺便还替云思把屋门关上了。
    云思无奈的摇了摇头，许梵笙这个人简直是一根筋，实在是倔强，认定了什么就是什么，就像自己第一次见他，他觉得自己是骗子，便要当做骗子来对待，很是不可理喻。于是便没再去劝，知道劝了也无用。
    躺在床榻上，看着门口处隐约透露着许梵笙的黑影，却也让云思安心了不少，没一会儿就昏昏睡了过去。
    一大早，陆明远伸着懒腰从屋内出来，却见许梵笙靠在云思的屋门前，十分不解的快步凑过去询问：“许兄，这一大早站在这做什么？”
    许梵笙瞥了他一眼，低声说：“昨晚云思的屋里溜进了人，还好她那会儿刚巧不在屋内。我担心她的安全，便守了一阵。”
    陆明远听完也觉得有些骇人，眼巴巴的往云思的屋里望着：“那……她没事吧？”
    “有我在这，自然没事。”许梵笙看着陆明远说。
    陆明远恍惚觉得许梵笙的口气不大对劲儿，却又一时间说不出哪里不对。
    屋内的云思也被两人在门口说话的声音吵醒了，打着哈欠出了房门，喃喃的说道：“梵笙哥说的没错，这屋子里的隔音的确不好……”
    “你没事吧？”许梵笙问。
    陆明远靠在一旁的廊柱上，打量着云思说：“你瞧她的样子像是有事吗？”
    严知府殷勤的请三人用了早膳再同去巡视河道与灾民，对于昨晚的事，他似乎截然不知。
    路上，云思旁敲侧击的询问：“严大人这府邸倒也安全，如今百姓躁动，您是父母官，切不可让贼人生了歹意。”
    严知府叹了口气，像是诉苦般说道：“多谢二小姐体恤下官，你说的没错，如今水患频发，百姓又多染疫症，下官已经焦头烂额，可还是有歹民将这笔账算到我头上，若不是几位前来，下官出府都有危险！”
    许梵笙冷笑：“这么说严大人好像并不怎么得民心。”
    严知府尴尬的一笑：“小老百姓哪里懂得为官的难处，下官一向不与他们计较。”
    “这么说，大人的府邸比县衙还要安全了？”云思继续问。
    说到这，严知府也自信的答道：“二小姐放心，几位住在下官府上，下官自然早就命下属做好了防范，保证那些刁民挨不到几位！府里连个苍蝇都飞不进去，绝不会打扰诸位！”
    听他这样说，云思则忽然转头看他：“如此说来，昨晚溜进我房内的人，便是大人自己府上的人了？”
    “什么？有人……有人进了二小姐的房间？”严知府浑身一颤，难以置信的看着云思。
    “大人以为我在撒谎咯？”云思反问。
    严知府吓得顿时额头上渗满了汗珠，连连解释此事与自己无关。
    云思倒也没太过计较，反而是陆明远顺势说道：“罢了，谅你也没这个胆子，不过最好还是像你说的那样，我们既然暂住贵府，还请大人做好防范，不要让居心不轨之人有机可乘。万一出了什么差池，丞相怪罪下来不算，这赈灾一事也会有差错，皇上怪罪下来，恐怕大人……”
    “下官明白！诸位放心，此事绝不会再发生！”严知府忙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说。
    一众人等来到河道旁，巡视着被水冲垮，尚未修建好的堤坝。衙役跟守卫都值守在此，不断的往缺口处搬运着临时沙袋，引发水位上涨，水患再次突发。
    可云思一瞧，此处被冲垮的堤坝至少有一里，而这几日堆叠的沙袋才不过两三层，一旦水位猛涨，这些也完全形同虚设。
    “严大人，从事发到现在，已有一月了，这沙袋才堆了不过三层，怕是在做样子给我们看吧？”陆明远盯着严知府问。
    严知府不断的擦着汗，连忙解释说：“少将军误会下官了，下官哪里敢拿百姓的性命开玩笑啊！虽然水灾突发已有一月之久，可这水位迟迟不退，最近才露岸出来，总不能让这些官兵也赔上性命不是？附近方圆几里的房屋也皆被冲垮，百姓们死的死伤的伤，跑的跑……此处早就已经无人了，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
    云思看着身后坍塌成一片的房屋街市，早已经是没有人迹，附近百姓都逃到了暂且安全之处，也正因如此，才令疫症迅速传播。
    “可严大人有没有想过，这附近的房屋已垮，天灾难测，一旦水位再升，水患来袭，没了遮挡，恐怕这大水又要冲的更远了。难不成要等着江水把临江城都淹了，才叫危险？”云思叹气说道。
    严知府一怔，急忙行礼：“下官知罪！下官知罪！不过下官……也是考虑到了官兵们的性命，这才耽搁了些时日。先前丞相大人命百姓与官兵们共同修建堤坝，可却引得那群百姓骂声连连，下官怕事情闹大了，就令他们去避难了，如今下官手中也是人手不足。这长达一里的堤坝，想要在几日内修好，也是不可能的事，还请诸位谅解……”
    “现在说这些还有何用，眼下便要抓紧修建，这沙袋起码要再叠三层。”许梵笙说。
    天阴沉的很，雷声不断，在云里轰轰作响，蠢蠢欲动。黑云越来越低，仿佛抬头可见，令人十分压抑。
    云思抬头看了看天，皱眉说道：“可能又要下雨了。”

 第130章：灾情

    陆明远往前走了几步，目视着滚滚汹涌的江面，对严知府说道：“赶快增添些人手，把你府上的那些驻守兵都掉派过来，今日之内，务必再把防守线堆高两层！”
    “少将军，这……有些困难吧？”严知府皱眉。
    许梵笙转头看他：“若大人觉得做不到，我可以即刻传信禀明丞相，看看换个人来做临江的知府，能不能做到。”
    “别别别，下官只是说有些困难，并非做不到！”严知府赔着笑脸说。
    陆明远从堤岸上下来，十分不满的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想来平日里知府大人高枕无忧的日子过惯了，连同手底下的官兵护卫，也都成了摆设，如今真正做起事来，便觉得困难了。”
    “下官汗颜啊！”严知府摆手说。
    云思轻笑：“看大人的圆润的体态便可知了。”
    严知府羞愧的说不出话，只能乖乖的跟在几人屁股后面。
    “雷雨马上要来了，劳烦大人先带我去灾民区瞧瞧病患，我好拟方来救治染上疫症的百姓。”云思说。
    严知府听话的答应着，不过走了半路，却忽然转头说：“二小姐当真要去？那些染病的百姓已经被隔离到另一个街巷去了。疫症可并非普通的发热风寒，一旦沾染，恐怕……那些前去诊治的医师也多半没回来，下官担心……”
    “是啊，二妹，不如你把方子写出来，等抓了药再命人送进坊内给病患服下，这样也……”许梵笙也有些担心。
    云思却摇头称：“不妥，虽然我知道治疗时疫的方子，可也要因病而异，只有亲自看了染病百姓的症状，方能进行改良，对症下药。如若不然，药方有幸能治还好，倘若无用，便是浪费人力物力还有时间。眼下还不知水患会不会再次突袭，先救人才是要紧的事。”
    “二小姐深明大义！下官自愧不如！不知二小姐还有何需求，下官定当全力相助！”严知府说。
    云思一边走一边道：“去备些艾草，发放给尚未染病的百姓，及时防御。”
    “下官遵命，只不过艾草都在安宁坊，给染了疫症的百姓熏艾，要送到安康坊，少说也要一个时辰。”严知府说。
    云思点点头：“熏艾乃是用来防御疫症，并不能治病，大人照办就是了。”
    几人来到安宁坊处，附近可出入的巷口都被严知府下令封锁，不准任何百姓随意出入。
    云思用手帕遮住口鼻，深吸了一口气询问：“患病百姓可都在里面？”
    “都在都在！二小姐可千万要当心啊！”严知府说着，却用手遮住了口鼻，离着坊口老远，生怕染上了什么疫症。
    “梵笙哥，你们在外等我，我进去瞧瞧就出来。”云思说。
    陆明远忽然抓住云思的手腕，皱眉问：“要不我进去吧，你在外面等着。”
    云思有些好笑：“你又不懂医术，进去有什么用？你若无事，便去安康坊看看那些尚未染病的受灾百姓，想个法子把他们安置了，一旦下了雨，水患再发，务必要确保百姓们的安全才是。”
    云思说完，便从自己随身携带的佩囊里掏出一粒药丸塞进了嘴里，跟着两个驻守侍卫进了坊内。
    “少将军，下官送您去安康坊吧！”严知府变着法的想要离开此处。
    陆明远站在原处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怎么，大人不打算与我同去？”
    严知府尴尬的小声说：“少将军不知，那群无知的百姓对下官……敌意颇深，若是见下官前去，恐怕会引发躁动，对少将军不利。还是……还是少将军去吧，您是侯爷的儿子，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下官一定派人保护好少将军！”
    陆明远嗤笑：“看来严大人还算有自知之明，不过大人身为临江的父母官，却与百姓关系处的水深火热，是不是也该反思反思了。”
    “少将军说的是，都是下官的错！”严知府点头哈腰，看似十分谦卑的说。
    二人准备离开，陆明远转头瞧着许梵笙：“一起去吧，你在这也没什么作用。”
    “我等二妹出来，你们先去吧。”许梵笙低声说。
    陆明远忽然沉默了片刻，又走到许梵笙跟前，咂舌小声问：“我说许兄，算上何云思那丫头，这丞相大人可是有四个千金。难不成你对每个义妹都这般尽心尽力？我平日里瞧着你对大小姐也不过一般啊。”
    听陆明远这么说，许梵笙忽然有些心虚，却下意识的掩藏着自己的情绪，盯着陆明远义正言辞的说：“此行义父特地叮嘱我照顾好云思，万一她有什么闪失，义父那里我不好交代。我……我只是对义父尽责罢了。不过这些是我们相府的事，与你有什么关系？”
    陆明远笑了笑：“我们都这么熟了，随口问问而已，你急什么。你若愿意守在这，就守着好了，我先走了。”
    看着陆明远转身离开，许梵笙才松了口气，似乎连他自己也不知为何会突然这般紧张。
    安宁坊内，跟在云思身后的两个侍卫颤颤巍巍的说：“二小姐……属下就送您到这了，百姓们都在这木场内。”
    “你们严大人是不是还没来过这？”云思停住了脚步，转头问。
    两个侍卫面面相觑，显得有些尴尬，一脸不知如何作答的样子。
    云思笑说：“放心，只是随便问问，此乃性命攸关的事，大人爱惜自己生命，是人之常情。”
    听云思这么说，其中一个侍卫才叹了口气说：“二小姐说的没错，我们大人自从得知有疫症突发，且传染迅速，已经死了不少的百姓之后，便很少出府。还是前些日子丞相之令下达，将患病百姓圈离与一处之后，才敢出府走动，更别说来这安宁坊了。”
    另一个侍卫也道：“这坊内每日都有染病的百姓被送进来，却并没有人能活着出去。不少好心的医师前来救治，也都命丧于此……尸体多了，焚不完，上面的巡抚便让尸体也堆在这安宁坊内，命患病百姓自己焚烧……”
    “说是隔离病患，可百姓们都知道，安宁坊内已然成了堆放尸体的乱葬岗，那些疫症较轻的百姓明明还有一线生机，只要被发现，送到这里来……也没命活着出去了。”

 第131章：活着

    那侍卫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堂兄……仅是有发热之状，尚未确定是否染上了疫症，可周遭的人为了保命，强行将他送进这安宁坊内，不过三日就……就死了。”
    侍卫说着，竟有些哽咽，另一个侍卫轻咳两声，偷偷的拉扯了他一下：“与二小姐说这些做什么……”
    “属下失言了……”侍卫回过神，忙对云思行着礼。
    云思听完也颇有感触：“我的小时候，家里也不幸遭遇过一次时疫，能理解你的感受。你们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救治好百姓们的。”
    “属下替大家谢过二小姐，我们送二小姐进去吧！”侍卫许是见云思一个女子都敢在这安宁坊内走动，自己身为男人，却不及女子，心中实在有些羞愧。
    云思却摆手说：“不用，你们没有防具，一旦沾染了时疫，就要传染给更多的人，还是去外面守着吧。”
    云思本就打算自己去看看实际情况，并不像带上旁人。
    进了木场内，云思才见这些受灾染病的百姓们自己搭建起了临时的避雨棚，地上四处堆散着草席，下面也仅垫着被雨水早就浸泡潮湿的干稻草。草席上或坐或躺着的百姓们，发出着声声痛苦的哀叹，隐约的啜泣声，令周围的人都忍不住小声哭泣。
    几个眼尖的人看见云思进来了，都小心翼翼凑上前，倚靠在身旁附近的人都瞪着眼睛瞧云思，目光中却是惋惜与同情。
    “姑娘年纪轻轻，怎么也……诶，可惜啊，可惜……咳咳咳……”一个老爷爷拄着拐杖，止不住的咳嗽，坐在了一旁的草席上。
    “看姑娘的衣着，应该不是临江人吧？”一个中年妇女抱着怀里年幼的儿子，抬头望着云思，“坐吧，进了这安宁坊，十之八九是出不去了，只能看……咳咳，谁能多活两日，最后也无非是搬去后院的焚尸堆，如今连猫狗都不愿意靠近那些尸体，可惜人之将死，却两个体面的坟墓都求不得。可怜我儿……”
    女子说着，忍不住抱着孩子哭了起来。
    幼子不过五六岁的样子，看起来却十分懂事，忙抬起小手为女子擦着眼泪：“娘，你别哭了，都是我不好，不该生病的！娘，你快走吧，这里是病人待的地方。”
    “娘不走，就算是死，娘也陪着你。”女子双眼通红，身边的人又是一声声的叹气。那些病重的百姓更是不断的发出痛苦的呻吟来，与这压抑低沉的雷雨天，倒是十分映衬。
    “我没病。”云思往前走了几步，靠近那对儿母子。
    “刚进来的人都这么说，有的许是真没病，可进了此处，就算没病这会儿也有病了。官府是不会放你出去的，认命吧。”先前的老者说。
    云思屈身下去，对着周围的百姓说：“别怕，我是来救你们的。我是代付，我可以开出治疗时疫的方子，我现在进来这安宁坊，就是为了查看大家的病症，以此对症下药。”
    云思的话一出，百姓们顿时打起了精神，一个个都忍不住从草席上坐了起来，满眼期待的望着云思。
    可没一会儿，不少百姓又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重新躺了回去，像是早就失望了一般。
    老者一边猛烈的咳嗽着，一边苦笑：“姑娘当真是一片好心，先前也不是没人来治病，可那些声称自己是医者的人，要么出去了就再也没回来过，要么刚出去不过一日就被官府逮了回来，自己都染了病，还如何救治旁人，你说是不是很好笑？”
    “大家再相信我一次，我一定竭尽全力治好大家。马上又要下雨了，大家尽量不要呆在这避雨棚里了，还是找个高地呆着，此处离江岸不远，万一江山再次泛滥，唯恐大家受灾。”云思嘱咐着说。
    有的百姓信了云思所言，开始起身缓缓的挪动，也有的人不愿意离开，病痛缠身本就以一动也不想动，索性绝望的喃喃自语：“早点死了也好……”
    云思张了张嘴，却又无奈的叹了口气，转眼看向身边的母子：“让我给他瞧瞧吧。”
    云思知道，这女子并未染病，染病的是她怀里的小男孩儿，她是自愿进来陪着儿子的。
    女子十分犹豫，也有些怀疑。倒是这小男孩儿，主动伸出手腕，笑眯眯的看着云思：“我相信这位姐姐。”
    这一刻，云思终于理解了母亲，为何这般坚持修习医术，治病救人，原来得到一个人的认可与信任时，心底的暖意是做任何事都比不了的。
    云思十分感动，一边替小男孩儿诊脉一边说：“你的病不是很严重，姐姐一定想办法治好你，让你跟你娘都安安全全的出去。”
    “还有这里的其他人嘛，我见他们也很难受。”小男儿一脸渴望。
    云思使劲儿的点点头：“嗯，我答应你。你叫什么名字？姐姐明日再来看你。”
    “我叫元宝。”小男儿咧嘴笑道。
    “这些艾草并没什么大作用，只留些少数给病轻的按时熏艾就好。大家听我的，快动一动，去上面的高地上避雨。且病重的百姓要与病轻的百姓暂时分开，不要越发严重才行。我这就回去重新拟方，明日便给大家送药来！”云思高声说。
    天上已经开始掉下了雨滴，不少的百姓听云思此言，都抱着一线生机开始挪动，也有近半的人十分不屑。
    “姑娘，你还是走吧，这里的事你管不了，我们可不想瞎折腾。大家进来这安宁坊的时候，就没抱着活着出去的希望，生死有命！我看你年纪轻轻，也不见有多高的医术。那些行医几十年的老大夫都死的死跑的跑，你一个小丫头，趁着没病，早早的出去吧。”不知是谁在人群中说着，不少的人也都跟着附和。
    “你们不相信我？”云思问。
    老者倚靠在草席上，无奈的摇头说：“不是不愿意相信姑娘，这进进出出自称能治病救人的医者，没有两个巴掌，也有一个巴掌了。那后院的焚尸堆里就躺着三个，你叫我们众人如何相信。”
    “下雨了，姑娘快走吧。”元宝娘抱着元宝往避雨棚里面挪了挪。地上四处堆放着残羹剩菜，也不知放了几日。
    云思有些着急，站直了身子走到木场中间说：“我不信你们哪个是真的想死在这，不想出去与亲人团聚的。日子还长，难道你们就甘心病死在这？”
    四周一片安静，只能听见隐约的滴雨声。
    云思继续说道：“你们若是信我，还有一线生机，若是不信，我敢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有任何医者进来此处，就算是神仙也救不了你们！”
    无人敢反驳，百姓们的心里也都产生了强烈的挣扎。
    “现在，想活的就立刻按照我所说，往高地上走一走！且患病轻重者自行分开！明日我会按时送药过来给大家服用。”云思顿了顿，继续说，“若不想活的，请自己去后院的焚尸堆待着，免得死在此处还要劳烦旁人挪动。连自己的性命都可轻视者，就算救了也不会珍惜，不如把机会让给想活的人！”

 第132章：抵触

    天上的雨滴逐渐大了起来，在面对云思的片刻沉默之后，这里的灾民终于接二连三的主动起身，默不作声的按照云思说的去做，一边往高处走着，一边主动的分成了两边。
    云思心中终于舒了口气，再看这片空地之内，已经没什么人会留在这了。就连之前那些行动不便的病患，也都三三两两的互相搀扶着往高处走。刚刚那人群中不知是谁传出的“死了也好”，这会儿也不再有任何异议了。
    云思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微微扬起，许是欣慰的微笑，许是无奈的微笑。
    是啊，谁不想活着？谁不想好好活着呢？
    暂时安顿好了众人之后，雨也逐渐连绵了起来，不过却不大，暂时还不用走。
    出了木场空地，回到安宁坊门口，两个侍卫见云思出来，急忙上前询问：“二小姐没事吧？”
    云思摘下面巾，摇头说：“没事，这小雨已经下了起来，看着趋势恐怕一时半伙也停不了，你们当心些，我明日再过来。记得抓紧时间把余下的艾草都送去安康坊内。”
    “属下遵命。”两个侍卫一口答应。
    到了坊口，云思却见许梵笙在，似乎有些意外：“梵笙哥，你怎么没走？”
    许梵笙撑着伞迎上前说：“等你出来，你没事吧？”
    不知为何，云思忽然感觉到许梵笙对自己的关系有些异样，目光有些奇怪的看着他：“梵笙哥，你……你其实不用这样特地照顾我的。”
    许梵笙倒也十分敏感，忙解释说：“是义父特地嘱咐我照顾好你，不能让你有闪失的。你别误会……”
    云思摇了摇头，接过许梵笙手里的伞替二人撑着，笑道：“没有啦。对了，他呢？”
    许梵笙说：“去安康坊了。”
    “那我们赶快过去吧，趁着雨还没下太大，晚了怕是不能出门了。”云思拉着许梵笙加快了步子。
    马车上，云思仍很是担忧的说：“也不知沙袋堆得如何了，这天黑的厉害，看起来很下人。虽然现在瞧着小雨连绵，可若是这雨一旦大起来，怕是又要有隐患了。”
    “这些你就别操心了，我自会让严知府去办好的。泄水口处很是危险，你就不必再去了。”许梵笙说。
    云思有些无奈：“既然我们替父亲来了，自然是要亲力亲为才行。那严知府一脸的油嘴滑舌，阳奉阴违模样。若是我们不亲自去盯着瞧着，恐怕他又要偷奸耍滑，视百姓的安危于儿戏。”
    犹豫近来水患频发，不少房屋倒塌以至于路面积水难行，障碍物颇多，马车也行了近半个时辰才到安康坊。
    虽然此处并未像安宁坊一样封闭，不过却是暂且安全之地，那些受灾无家可归的百姓们都聚集于此。
    老远处瞧见跟随陆明远的护卫在此，云思跟许梵笙从马车上下来朝着里面走了过去。
    官府的人也受命跟着陆明远，云思却在一堆官兵守着的地方，瞧见了严知府。
    “严大人，少将军呢？”见两人并未待在一起，云思有些纳闷儿的上前问。
    严知府尴尬的笑了笑，起身行礼道：“二小姐这么快就过来了！少将军在里面呢。”
    “那大人为何独自一人在此？”云思又问。
    严知府小声解释说：“这坊内尚有暴民，对下官有些误会，下官还是……还是暂时不进去了，免得耽误了少将军做事。不过二小姐放心，下官已派贴身护卫跟着少将军了，那些刁民不知少将军身份，不敢轻举妄动！”
    云思眨了眨眼，一边点头一边说：“我看大人身边的护卫也不少，若是只有少数暴民，大人理应不用惧怕才是。看大人的样子，应该是得罪了里面近半数的百姓吧？”
    “还……还请二小姐体谅下官之难处！”严知府连连行礼。
    此时此刻，云思也懒得同他计较这些，一摆手说道：“罢了罢了，你自己做了多少愧对于百姓的亏心事，心里有数就行。眼下你不进去也好，免得百姓瞧见了你情绪激动，不听指挥。”
    严知府反而松了口气：“下官叫人护送二小姐跟许少爷进去，少将军就在里面！”
    “不用，我们自己进去。”许梵笙说。
    安康坊内不比安宁坊，此处的百姓虽是受灾受惊，但并未染上时疫，众人聚集在一起，也是三三两两的一堆，分散的很，也时常有走动，显然一片嘈杂。
    好在这会儿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大家也都挤到几处避雨棚里去了，并不难找。
    绕了两圈就见不远处有一个较大的避雨棚，看样子是临时搭建的，一堆百姓唯独在那，显然比别处的人多上许多。
    云思跟许梵笙凑过去一看，果然是陆明远在。
    只见他站在人群中，身旁围着不少护卫，不知为何那群百姓情绪略显激动，高声嚷嚷着：“官府的人？滚出安康坊！这里的人连家都没了，哪里还有钱捐给你们修建河道！”
    “就是，滚出去！修建堤坝本是朝廷的事，与我们百姓何干！你们官府就是一群吸血的要乖，非要榨干了我们不可！”
    “走走走，我们不需要你们假好心！若是真为我们大家伙儿着想，这水灾都发了一个月了，看看我们吃的什么，住的什么！每日都有人死的死，伤的伤，还不让我们出城！把我们困在这，不就是等死吗！”
    “诶，要有解决的法子早就解决了！莫说修什么堤坝了，朝廷每年拨给我们的钱，一分都见不到，全被你们当官儿的贪了去还不够吗！现在有难，竟要我们老百姓出钱，我们哪还有钱啊！官老爷，我们求求您，您快走吧！”
    周围的骂声，哭声，抱怨声不断，陆明远站在人群当中，一言不发，只是目光深邃而复杂。
    几个护卫围成一圈，阻挡着个别情绪激动的百姓，也有的小声说：“大人，您瞧，这群百姓根本不知好歹，就叫您别进来吧！”
    许梵笙皱着眉，挤过人群站在陆明远身边说：“大家放心，朝廷这次派我们亲自前来，就是为何赈灾解决此事，不是来收你们钱的。严玉庭不敢再以知府的名义对大家进行任何欺压了，请大家相信我们。”
    许梵笙这样一说，才平复了不少人的情绪，不过还是有人喊道：“别听他的，他们官官相护，只是为了做这些表面功夫来哄骗我们！要么放我们出城，要么就把他们这群当官的全赶出去！”
    “说的对！出去，都滚出去！”
    “滚出去！滚出去！”
    云思站在两人身后，小声的说道：“现在百姓根本不相信我们，还是先做出点实事来才行。我们先走吧，这样只会让百姓更加抵触，在他们面前，话说的再多再好听，此刻也不会相信的。”
    陆明远深吸一口气，同云思从人群里走了出来，低声问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啊，你呢？”云思也小声的说。
    “没事。”陆明远称。
    见他情绪低落，云思只好主动调侃道：“怎么了大将军，从前号令重兵，大家对你言听计从惯了，现在遇到这些棘手的普通百姓，有些受打击，难以接受是嘛？”
    陆明远皱眉，摇头称：“怎么会，我只是可怜这些百姓，被地方官府如此欺压，像这样的地方还不知道有多少……”

 第133章：背后之人

    云思笑了笑，也有些无奈：“你说的这些，早已是天下百姓心照不宣之事。可那又如何，单凭一己之力，又有谁能改变这个局面呢？所以眼下我们只管把临江的百姓照顾好，不管是为了我们此行肩负的责任，还是为了自己的良心。”
    也不知陆明远在想什么，这会儿也没再说话了。几人出来的时候，雨也下的大了，严知府还在坊前守着，看到三人顺利出来才算是放了心。
    “雨下大了，快让百姓们撤离到安全的地方去。看这样子，这雨一旦下起来，便一时半伙停不了，万一下上这一日，明日水位必涨。”云思叮嘱着严知府说。
    严知府连连点头：“二小姐放心，下官这就去安排。”
    雨势渐大，由刚刚淅沥连绵的小雨转变成了大雨，风也吹的更紧了起来。几人撑着的伞，已经快要不能遮挡这狂风把雨水吹落的四散，没一会儿众人便湿了衣角。
    严知府被吹的有些睁不开眼，忙说道：“几位还是先回下官府上暂避吧，暴雨就要来了。”
    三人见此情景，也只能暂时按照他所说，先去避一避风雨。临走的时候，陆明远才盯着严知府说：“严大人，此番受灾，便是你立功的机会！”
    严知府一怔，随后却眼前一亮，很是欢喜：“下官明白！多谢少将军提点。”
    陆明远却继续说：“我还说没完，是你立功的机会没错，也是你赎罪的机会！你苛待临江百姓，贪污官银，压榨良民，趋炎附势，令百姓对你，对官府朝廷万般排斥，深恶痛绝，更别谈什么信任了。”
    严知府刚刚还挂着笑意的脸，这会儿却僵住了，吓得他“噗通”一声跪在了陆明远面前，也顾不得地上半积的雨水，忙解释说：“少将军这是从哪听来的谣言！下官是冤枉的啊！”
    陆明远显然懒得听他辩解，一巴掌将他拎起来说：“你不用解释了，不管你有没有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从现在起，便是你弥补罪行的机会。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若是再让我从百姓的口中听到对你跟朝廷的抱怨，回去之后，我会如实上报给家父与圣上，到时候有你跪的。”
    “回府。”陆明远说完，将严知府丢在了身后，严知府惊魂未定，只能提心吊胆的跟着云思等人回了府。
    几人回到府上的时候，外面已经是狂风大作，暴雨倾泻。硕大的雨滴不间断的击打在屋檐上，门窗上。声响之大，令人心慌害怕。
    云思站在大堂中的窗前，面色十分担忧。严知府端着热茶，送到云思跟前，百般献殷勤：“二小姐不必担心，下官已经命属下安顿好无家可归的百姓们了，艾草也按照二小姐的吩咐，系数送去安康坊了。”
    云思点点头，转过头看他：“前几日父亲叫临江城中的官员开仓放粮，救济百姓，反而听说你们这些做官的，还要搜刮那些尚未受灾的百姓们，来强取钱粮，可有此事？”
    严知府紧张的很，看着陆明远与许梵笙也坐在身后，不知该如何作答。
    “你只管如实说来，若有半句假话，我倒是可以麻烦一点，亲自送你去刑部大牢里养老。”陆明远说。
    严知府颤抖着手，抓起放在一旁的茶杯倒了杯茶，忙喝了两口来润一下因紧张而干燥的喉咙。
    “诸位有所不知，此事……也并非下官意愿。相爷让我等开仓放粮，可这临江城少有灾难，下官与其他几位官僚也不曾多备粮食啊！不过放粮三日，下官家里的储备就被抢的所剩无几了。其他同僚的也是如此。”
    严知府顿了顿继续说：“虽说此乃救济百姓之举，可其中却不乏有并未受灾之人鱼目混珠，只为挣得这些不要钱的粮食。反而让那些真正因灾无力的百姓受不到救济。下官本想着少上报巡抚，可巡抚大人家中生变，不能亲临，只……只给下官出策，从尚未受灾的百姓家里，搜……征集一些钱粮，来帮助受灾百姓。下官也只是……奉命行事。”
    “这么说，是我们误会了大人，反而是大人用心良苦了？”许梵笙嘲笑着说。
    严知府连忙摇头：“不敢不敢，属下虽平日里的确做的不好，引百姓不满。可也实则有苦难言。刚刚少将军说的官银，下官更是冤枉啊！那每年拨给地方各处的补贴，都是要经过上头层层审批才能发下来。临江城的堤坝修建款，还有百姓们的补贴，自然是……先到巡抚大人处，才能再发放给下官这里啊！”
    “你敢说你没中饱私囊，不曾贪过一分官银？”云思盯着他问。
    严知府支支吾吾，跪在地上说：“下官哪敢啊！分发下来的这些官银所剩无几，下官只敢用来修建河道，不敢有其他作为啊！”
    “哼，这就是你年年修建的结果，导致水患一发，便不可收拾？”陆明远很是不信。
    三人彼此看了看，也都知道他多半撒谎来撇清罪责，哪里肯当着之几人的面承认自己是个贪官呢？
    “你先起来，虽然你不是什么好官，可这根源上也的确是从巡抚开始。作为巡抚，临江遭此重灾也有一月之余，他竟借口不肯亲临。就算家中有什么事，也该放一放，以这么多百姓的性命为重。”陆明远说。
    “皇上已经下达赈灾令许久，那巡抚还不肯亲自过来，倒是有点胆子，想必势力也不小。那巡抚叫什么？”许梵笙问。
    “李崇山李巡抚！”严知府忙说。
    “李崇山？”陆明远微微蹙回忆着，“没记错的话，他是安平王推举为官，不过三年便做了巡抚。”
    许梵笙点点头：“没错，我也有所耳闻。”
    “怪不得这般肆意，原来有安平王撑腰。”云思嗤笑。
    严知府待在一旁不敢多言，好一会儿才说：“几位可千万……千万别将此事传出去，若巡抚大人知道这些话是从下官的口中说出去的，那下官不仅官职不保，连小命也难保啊！”
    “你只需做好你的事，这些事我们自由定夺。”陆明远说。
    “这场大雨过后，一旦有灾，恐怕储备的粮食也已经不够用了，那些百姓病的病，伤的伤，还有居多无家可归，也是当急之事。”许梵笙说。
    云思皱眉思索着，好一会儿才道：“严大人，明日晴天之后，继续放粮，不过不要等灾民来取，而是要去安康坊亲自核查发粮。粮食直接做成熟食，一日一换，这样就能避免贪心之人混杂其中蹭粮，或攒了这些粮食高价卖给灾民。”
    “那下官就命属下将米熬成粥，面做成馒头。”严知府说。
    云思点点头，继续问：“大人府上可有粗粮？”
    “粗粮？下官……下官母亲年迈，吃不得粗粮，所以就……”严知府遮遮掩掩的解释。
    云思只说：“别担心，我不是问罪的，只是让你把府上余下的细粮拿去换粗粮，再做成粗粮粥跟粗粮干粮。”
    “粗粮？可向来施粥都是大米白面，换了粗粮恐怕百姓们会骂下官贪心，私换了他们的细粮……”

 第134章：以物换物

    “大人若是有足够的细粮给大家分，那实则比粗粮要好。”云思说。
    严知府则是一脸尴尬的解释：“下官这里实在没有足够的粮食，就连家里的妻儿老小……此刻口粮都成了难题。”
    “那就按照我说的去做！一斤换五斤粗粮，城边百姓们大多以粗粮为主，更是不愿以高价去买只有官商富家才会以此为主的细粮。”云思顿了顿，继续说，“如今临江城有难，不乏百姓们都想为自己的居所出一份力。可逼着百姓去做本该官府做的事，难免会适得其反，令百姓们心生抵触反感。”
    “大人若此时用细粮换粗粮，且说是为了赈灾而为，百姓们必然施以援手，且换了细粮也不亏损什么。大人想想，倘若你手上有百斤细粮，可换了粗粮便有五百斤，能救济的百姓就多了五倍，岂不是一举两得？”云思分析着说。
    严知府更像是茅塞顿开一般，听完云思所说，连连点头赞同：“二小姐的方法真是太好了，既解决了粮食短缺的问题，又能令百姓不有所亏损，妙啊！下官愚钝，竟想不到这样的法子，实在是让二小姐见笑了！”
    云思笑了笑：“大人身为知府，常年食细粮。哪里知道百姓们的家常生活，自然记不得粗来虽不比细粮顺口，却更廉价饱腹，且能救命。”
    “下官也是从百姓的身份走过来的，自然……自然不会忘了百姓们的日子是怎样过的。”严知府忙解释说。
    陆明远听完云思的法子，也算是暂时松了口气，对严知府道：“等雨停了，就照二小姐说的去办，这次若是再敢谋百姓之利，大人的官路便走到头了。”
    “下官不敢！下官一定以百姓的利益为主，绝不多得百姓们的一分一毫！下官府上的细粮，一定会尽数拿去换粗粮，再分发给受灾百姓。”严知府信誓旦旦的说。
    外面此刻大雨滂沱，云思担心着河堤的防护不够，万一被涨水冲垮，恐怕又要有一场灾难了。
    “对了，附近有多少医馆？”云思询问。
    严知府想了想说：“还有三家，不过医馆里的大夫们都不愿意出来，只管着主动上门买药治病的客人。且药价实在是比寻常高出十几倍，就连下官都不敢再此刻生病了！”
    云思点点头：“有医馆就好，麻烦大人按照我的方子，去把我方上急着的药全部买回来，有多少买多少。至于银两，你买的多，他们自然会比寻常零散卖的价格要便宜许多，加上官府大人的面子，我相信大人一定可以。”
    被云思这么一夸，严知府也有了底气：“二小姐放心，这银两的事下官自有办法！二小姐只需在府上等着就是了，外面风雨大，这些小事交给下官办，一定错不了！”
    “那就劳烦大人先去买药了，待我熬好了药，明日还要送去安宁坊。”云思说。
    “下官这就去办！”严知府答应着。
    严知府走后，陆明远才刮目相看的瞧着云思：“行啊，能想出这么巧妙的法子，真是小瞧你了。你若是个男子，也必然是个高官之才。”
    云思喝了口茶，笑道：“我才不稀罕什么高官，只不过是想尽点身为医者治病救人的本分罢了，也算是为我娘完成心愿。”
    “今日这个天气，恐怕就出不了门了，你晚上回房的时候，一定要好好检查一遍。以免再有不归之人。”许梵笙叮嘱着云思。
    云思点头称：“放心吧。”
    许是为了将功折罪，严知府的手脚倒是快，不出一个时辰，他就把附近大大小小医馆里，云思要的药材都买了回来。
    此刻这么多药材堆在正堂内，仿佛一个小医馆，有些好笑。
    严知府气喘吁吁的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二小姐，这些药应该够了吧，下官命人把能买到的都买来了，花了不少银两！”
    “那些本就是百姓们的补贴款，大人有何心疼的？”许梵笙问。
    严知府轻咳两声，装作喝茶不再说话。
    云思则动作迅速，吩咐府上的下人把这些药材都熬了。熬好了再晾上，明日带去安宁坊分发给染了疫症的百姓。
    好在到了傍晚，雨竟小了不少，变成了一开始的连绵细雨。堤坝处的守卫，也未曾传来什么坏消息，令众人松了口气。
    晚上，几人围在桌上吃饭，严知府也自觉的说道：“明日一早下官就命下属去把细粮换了，回来做成熟食分发给百姓们！”
    吃过饭，云思准备回房休息，奔走了一日，也担心紧张了一日，这会儿好不容易能休息下来，只觉得十分疲乏。
    陆明远跟许梵笙将云思送到屋门口，许梵笙还是略有担心的说：“小心一点，有什么事记得叫我，我在隔壁听的到。”
    “梵笙哥放心吧，那人也不知什么目的，许是小偷小摸，一次未能得手，理应不会连续在知府的府邸上进进出出了。”云思倒是不怎么担心。
    陆明远倚靠在门旁，笑眯眯的看着云思：“要是害怕的话，本将军也可以进去陪你。”
    云思推了他一把，白眼道：“回你房间去！”
    三人随便侃了几句，便各自回了房。
    可云思并未想到，刚一进门就见屋内蹿出一男子，吓得云思惊叫连连，忙夺门而出。
    或许是听到的云思的叫喊，许梵笙跟陆明远刚进门，脚步还没稳，便第一时间冲了出来，见云思正往外跑。
    “怎么回事？”陆明远一把将云思扯到自己的身旁，护在身后，看着被云思推开的门问道。
    “屋里有个男人……”云思惊魂未定，说话都有些发颤。
    许梵笙则迅速拔出佩剑，还不等他冲进了房内，那男人就主动跑了出来，看似同样慌张的跪在地上说：“几位大人误会了！属下……属下是知府大人的主簿，夏……夏江！不是贼人，不是贼人！”
    “你为何在云思房里？”许梵笙揪起他询问。
    云思看其衣着，的确不像是府上的普通家丁衙役。
    夏江颤颤巍巍的说：“大人怕雨后屋内潮湿，命属下给几位清扫房间，更换被褥……”
    “更换被褥为何要关着门？昨日到我房间里来的人是不是你？”云思皱眉询问。
    夏江连连摇头：“不是啊！属下冤枉，属下根本不会武功，哪里敢进二小姐的房间！”
    “怎么昨日到今日都不见你人，这会儿看见你，却出现在我房里？”云思定了定神，继续追问。
    夏江瞧许梵笙的剑就抵在自己的脖子上，吓得带着哭腔解释：“我昨夜赶着为知府大人办事，这会儿才回府不久，属下此等小官，不敢叨扰诸位！二小姐，我说的都是实话，许少爷，少将军在，属下哪敢撒谎！二小姐只需让知府大人或是旁的家丁来见属下，就知道属下没撒谎了！”
    在家丁的证实下，他倒是没撒谎，此人的确是严知府的主簿，也算是心腹。
    许梵笙这才甩开他，低声道：“下次不要鬼鬼祟祟的，若今日发现你的人是我，恐怕你早就没命了。”
    云思进屋瞧了一圈，也的确是换了床干净的被褥，也顺带将屋子打扫了一番。
    “你好歹也是主簿，怎么这种事要你来做，且只有你一个人，这府里就没有其他下人了吗？”云思看着夏江问。
    夏江则解释说：“这会儿下人们都在按照二小姐的吩咐熬药，不敢怠慢！其余的也都在后院伺候老夫人跟夫人公子们。这等小事也不算麻烦，且下人们笨手笨脚，属下亲自来做也可为大人尽一份心，不至于怠慢了几位。属下瞧外面还要小雨，怕湿气进了屋，就把门关上了，想着收拾完就出去，不想二小姐这时候回来了……惊扰了小姐，的确是属下的错！不过二小姐切莫误会，属下可不是什么贼……”

 第135章：言而有信

    见夏江一脸无辜，云思只好让许梵笙暂时先放了他。
    回到屋内，云思又仔细的将屋子里检查了一遍，发现并没什么异样，自己带来的东西也都完好无损。
    许是夏江并没撒谎，只是自己过于紧张而多心了，可云思并猜不到，昨晚跑到自己屋子里的人到底是谁，到底有什么目的？
    云思躺在床榻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等她再睁眼时，已经是天亮了。
    出了屋门，让云思意想不到的是，经过这一夜，外面的天竟然放晴了起来，此刻明晃晃的太阳正高悬在天空，与昨日阴沉的低云全然不同，好像是两个地方一般。
    正堂内，严知府也备好了早饭，许梵笙跟陆明远也在。
    一见到云思，严知府便满面高兴的说：“二小姐来了，快吃早饭！你们可真是贵人，昨日一到临江城，今日就有这么大的太阳了！几位不知，自从水患以来，这临江都许久没见过晴天了！”
    “那照这么说的话，是不是已经安全了？”许梵笙喝了口粥，随口问。
    云思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摇头说：“不知道，如果真是这般晴天，想必就不会再发水患了，可我总觉得……昨日还暴雨临盆，今日就艳阳高照，有些不大对。”
    “先吃饭吧。”陆明远招呼着云思。
    严知府也说：“二小姐还是先吃饭吧，这可不是我们说了算的事，也要看老天爷的心情不是？下官已经派人去换粮了，今日难得好天气，估计行动也快。”
    “我昨日让大人帮忙看着的药可好了？”云思问。
    严知府点点头：“已经按照二小姐的吩咐，都备好了，放在了马车上。”
    “好，吃过饭我们就去安宁坊。”云思一边喝粥一边说。
    严知府闻言犹豫着答应，云思见状也称：“大人若是不方便，就留在府上等着粮食回来，都帮忙命人做成熟食，到时候一半送去安宁坊，一半送去安康坊。”
    严知府松了口气，不过却转口询问：“安宁坊也要？二小姐，那安宁坊的百姓都……都是染了疫症的，现在粮食紧缺，他们能不能活命还不知道，这么多粮食送去安宁坊，照属下来看，实则是浪费……”
    云思放下碗筷，皱眉说：“虽然他们此刻身染疫症，可里面多半也是你临江城的百姓，也是活生生的人命。若是没有吃食，就算服了药，也没有任何体力抗病。且莫说是染上疫症之人，就是寻常人生着病还这般食不果腹，恐怕也熬不了几日。”
    “大人只需按照我们说的做就是了。”陆明远看着严知府说。
    严知府连忙答应：“是是是，下官多嘴了，二小姐放心，下官一定照做！”
    匆匆吃完了饭，云思跟许梵笙陆明远才启程赶往安宁坊。随同的还有昨日的主簿夏江。
    到了门口，昨日守坊的两个侍卫格外惊喜：“二小姐！”
    云思点点头，回身对许梵笙二人说道：“要不你们就在这门口等着吧。”
    “你一个人发不来这么多药，我们随你一同进去。”许梵笙说，“我们二人都是常年习武之人，身子骨没那么弱，不会轻易沾染的。”
    云思思考了一番，自己也的确需要个帮手，来分别给重病者与病轻者发药。
    “那你们一人喝一碗药再进去。”云思说。
    “不……不必了吧？”许梵笙二人却面面相觑，显然两个男人都很不喜欢喝药。
    云思却态度坚定：“要么喝药，要么在外面守着。”
    无奈，两个人只好按照云思的吩咐，捏着鼻子一人喝了一碗药。
    三人准备进门的时候，夏江也忽然凑上来说：“二小姐也给属下一碗药吧，属下也跟着二小姐进去，多个人手，也能多帮点忙。”
    云思倒也乐意，随后打趣道：“你家老爷都不敢进来，你怎么敢？”
    “百姓受此天灾，属下也算是替老爷为百姓们尽一份力，讨个心安！”夏江倒是一口气把药喝完了。
    四人入了坊内，见昨日的木场空地上已经没了人，地上倒是一片积水，不少草席都被泡起来，在地上飘着。
    云思松了口气：“还好昨日他们按照我所说去往高出了。”
    继续往高出走，才见不少人围在一个佛堂内，云思一进去，昨日那个叫做元宝的小男孩就兴奋的跑到云思跟前，很是欢喜的拉着云思的手：“姐姐，你真的来了！我就知道你们没骗我！”
    他娘吓得连忙把他从云思手边抓回来：“元宝，别让姐姐生病！”
    元宝一愣，忙朝着云思道歉：“姐姐对不起，元宝不是有意的。”
    云思有些心疼，走到元宝身边，见那些病轻者此刻都在这佛堂内，摸了摸他的脸说道；“没事。”
    元宝娘此刻也颇有愧意，小声说：“还好昨日听了姑娘的，大家都没什么事，那空地上的避雨棚已经被昨日的风雨吹垮了。与病重的人分开之后，大家的病似乎也没再继续加重了。”
    佛堂内的百姓也都一一拜谢着云思。云思有些不好意思，转身对许梵笙说：“梵笙哥，把药都拿进来吧，给大家服下。”
    许梵笙点点头，与陆明远同去外面将熬好的药拎了进来，并给没人都分发了一个碗，依次分药。
    “大家的病不算重，只要按时喝药就好了，不过这期间一定要听我的，不管那边有大家什么亲人在，一定要保持隔离防护。若再去沾染，继续病重，我也没有办法救大家了。”云思叮嘱着众人说。
    “小姐放心，大家……心里都想活着走出这里，只要小姐能救我们，我们一定听小姐的话！”元宝娘说着，百姓们也跟着附和。
    云思点点头：“那就好，大家把药喝完，待会儿会有新的饭送来。”
    “姐姐每日都会来嘛？”元宝眨着眼问。
    云思笑了笑：“嗯，你放心，姐姐每日都会来看你们的。直到你们的病好了为止。”
    从佛堂出来，三人且去往了病重百姓所居之处，这里与刚刚的情景倒是截完不同，百姓们近乎都摊到在地上，痛苦的低吟着，咳嗽声接二连三，啜泣声也不止，气氛十分压抑。
    “若是发药的话，我们进去就好了，不如你在外面吧。”陆明远看着里面的样子，有些担心。
    云思却摇头说：“不行，我要亲自查看他们的病情，才可每日都对症下药。”
    三人只好一同进了去，百姓们见云思来了，一个个眼中放光，好似看到了救世主。
    “姑娘，你还真回来了……咳咳，可有药嘛，救救大家吧，这里已经不能再死人了……”
    云思瞧了一眼，是昨日的老伯。

 第136章：少将军

    “老伯放心，我这次便是特地前来给大家送药的！”云思说，“梵笙哥，帮我把药分给大家。”
    那些躺在地上的病患们听云思这样说，也都挣扎着起身，像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般等待云思的救赎。
    许梵笙拿着一个个药碗，刚准备上前，云思却忽然阻拦道：“还是我来吧……”
    许梵笙有些疑惑：“怎么了？”
    云思解释道：“我答应过云萱，要照顾好你，就像是你答应了父亲要好好照顾我一样。”
    还不等许梵笙反对，陆明远便从他手上把药碗拿过去，调侃道：“还是给我吧，诶，有人惦记可真好，不像我，连个牵挂我的人都没有。”
    说这话的时候，他还特地凑在云思身边，像是故意说给云思听的。
    云思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这陆明远哪里还有少将军的样子，分明像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
    给大家分发完了药，云思又把该嘱咐的话都说了一遍，大家也全然没了昨日的怀疑，皆是听话的点头答应着。
    老伯更是感动的说：“不知姑娘跟二位姓什么，叫什么，在哪一间医馆！若我等有幸活着出去，必登门……咳咳……登门道谢！”
    “是啊是啊，还不知道姑娘的名字。”旁人也附和着。
    云思说道：“我姓何，大家叫我云思就好。”
    “好好好，何姑娘，这药也给我们送了，你还是快些离开吧。不是我们不欢迎你，是我们这实在危险……姑娘虽是医师，可毕竟是姑娘家，身子单薄，千万别被我等这些将死之人传染了，姑娘尽心尽力，我们都知道了！”老伯说。
    云思笑了笑：“无妨，那大家好好休息，我就先回去了，明日再来看大家。”
    从安宁坊出来，回到府上，严知府的动作很快，已经按照云思的吩咐，换了不少的粗粮回来，不过一两个时辰，粥饭也做好了。
    云思等迫不及待的将这些粮食运送到了安康坊。直到看见这几车的吃食拉进来，受灾百姓之间才响了欢呼声。
    “看来昨日那位官爷没骗我们，今日就来施粥发粮了！”
    “是啊，这天也晴了，水也退了，我们的好日子又要回来了！”
    百姓们的脸上皆是洋溢着幸福的喜色，迫不及待的等着吃上一口热的吃食。
    “大家排好队，前来领粥跟馒头，有老人跟小孩儿可以领两份。”陆明远站在临时搭建好的高台上说。
    可灾民们连续受了十几日的饥饿，一个个看见冒着热气的粥跟馒头，都如狼似虎的挤在前面，等着吃第一口饭，好像根本听不到陆明远的话，幼儿跟老人都被远远的挤在了后面。
    “大家别挤，都有份！看见这几车的粮食了吗，都是给大家的！排好队，让老人跟孩子都往前站站！”许梵笙在旁皱着眉头喊。
    还是不奏效，也不知是因为大家过于饥饿，还是因为不想听官府的话，还是一样的拥挤，甚至发生了口角。
    “快点放粥！你们把粥拉来不就是给我们吃的嘛，别磨磨唧唧的，既然人人有份，我们都饿了许多日了，想先吃一口饭也不过分吧！大家各凭本事，挤不上的就后面等着去！”有人理直气壮的喊道，也又不少男子跟着附和。
    眼见着那男子就挤上了前来，刚好在陆明远的不远处。
    “快点给我一碗粥，爷都要饿死了！”那男子旁若无人的走到陆明远跟前，朝着发粥的夏江很是不耐烦的说。
    陆明远冷着一张脸，走到他跟前，却忽然使劲儿的踢了他一脚。
    陆明远这一脚下去，疼的男子惊声一叫，瞬间不由自主的跌跪在地上。
    “你……你敢打人？”男子抬头，指着陆明远，“大家看见了没！官府的人殴打百姓！我们……我们要联名告你，皇上派你们来是救助百姓的，你竟敢动手！别以为你是当官的我们就怕你！”
    陆明远毫不在意，抬头说道：“你们若是有这个本事，也不会沦落至此了，早就把严玉庭告倒了不是？”
    “你……”男子坐在地上揉着膝盖，却不知如何反驳陆明远的话。
    陆明远清了清嗓子，高声说：“所有人，我不管你们对官府有多少怨恨，现在必须按照我所说的，排好队，来领粥。让老幼妇孺先上前来。”
    “来人，把他给我赶到最后面去，若再敢上前，就打断他的腿。”陆明远看着那男子说。
    两个侍卫按照陆明远的吩咐，将男子拖拽到了人群的最后面。
    陆明远见大家的确没有再挤着上前了，却仍是无动于衷，只好继续说道：“你们可以想想，若自己的妻儿老小也在其中，你们是不是也要挤在他们前面，去挣这一口饭？若你们的父母孩儿被人挤在最后面，等到粥饭都凉了才能轮到他们，你们会作何感想？”
    “你们皆是受灾百姓，也算是患难与共了，此刻更应该团结一心，对抗灾害。而不是在这种时刻说什么凭本事吃饭的屁话！若有人觉得他被打冤枉，大可以上书。只不过我在这，就必须按照我说的做，不管是谁，只要不按照秩序来，我照揍不误。”
    陆明远说完好一会儿，不少女子跟老人都忍不住赞同的高呼：“说得好！”
    眼下，大家也都默默的主动排好了队，走在前面的，也基本都是老人跟孩子。
    陆明远这才松了口气，对夏江说：“放粥。”
    整个施粥的过程，也再无人敢特立独行的闹事，懂事的孩子领了一碗热粥，高兴的咧嘴发笑，还不忘抬头对一旁的陆明远说道：“谢谢哥哥。”
    云思瞧见，陆明远一丝不苟的目光中，忽然多了几分柔情，他抬手摸了摸小孩子的头，柔声道：“不够吃再来领。”
    “怎么是粗粮……施粥不都是白粥细粮吗……”也不知是谁在众人中说了一句，大家也都小声的嘀咕着，抱怨了起来。
    “诶，有的吃就不错了，细粮必然是被官府克扣下了，那严玉庭是什么样的人，大家还不知道？”
    陆明远听到有人这样说，也不乏再次解释：“如今堤坝被洪水冲毁，堤岸也难以停靠，运送官粮不能走水路，便费时费力，路上也难保出现意外，耽搁了大家的吃食。这些粗粮，是用仅存的细粮换来的。大家是想吃一日的细粮满足口感，还是想日日有粗粮饱腹？”
    “自然是天天都有饭吃，反正我们都吃惯了粗粮，都这个时候了，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什么挑！”一女子说。
    大家似乎想的通了，也都不再计较吃的是什么，只要不再日日饿肚子，就很是满足了。
    虽仅是一碗热粥跟一个馒头，可吃饱之后，却令人十分满足。众人也都开始感念着官府的好处了。
    “要是这位官爷能做我们的知府就好了。”一老妇人感叹着。
    “大娘，这位可是我们的少将军，知府这等芝麻小官给少将军来做，岂不是太委屈了！”夏江一边给众人添粥，一边笑说。

 第137章：晴天

    “什么？竟然是少将军”百姓们之间响起唏嘘来，似是难以置信，似是出乎意料。
    “早就听闻少将军英勇善战，年纪轻轻便战功赫赫，护佑我朝边陲！”一男子声音激动，看样子很是钦佩陆明远。
    陆明远也只是淡然一笑，随后看着夏江轻咳了两声：“说这些做什么？”
    夏江一拱手：“属下多嘴了，不过属下也是不想让百姓们误会了少将军的好心。”
    “无妨，只要他们能安心吃饱了饭就好了。”陆明远说，“这里你好好看着，没事的话我们就先回去了，若是有百姓没吃饱的话，尽量让他们吃饱。”
    “好嘞，少将军先回吧，这里有属下盯着。”夏江说着，便随手招呼着余下的百姓，“大家排好队，一个一个来，都有份都有份啊！”
    从安康坊出来，大家都松了口气。
    许梵笙默默的说：“这回大家都能暂时安下心了，现在时辰还早，我去江岸处瞧瞧，看修建的如何了。”
    “那我随你一起去吧，修建好了堤坝，防住了水患再发，我们的任务也就完成了。”云思说。
    “今日是晴天，大家就一起过去吧。”陆明远也说。
    众人来到江岸边，却见沙袋堆并没有增高多少，堤坝的修建也是不紧不慢。
    “怎么如此怠慢？”许梵笙皱着眉头，将这里监管督建的领事喊来质问。
    领事倒是恭恭敬敬的行礼道：“大人也瞧见了，今日这天都晴了，不会有什么事了。大家这几日没日没夜的守在江边，正好歇歇。不过大人们放心，绝对不会耽误修建的！”
    云思看着江面，虽然是晴天，可云却仍低得很，且风吹的很大，而江面也并不平静，波涛仍旧汹涌，像是随时会翻腾上岸一般。
    “昨日还是大雨，今日便骤然晴天，我怎么觉得不是好兆头？”云思看着天说。
    领事却称：“小姐莫怕，这天都晴了，就不会再下雨了，这都连续下了一个月了的雨了，难得见晴，怎么还会再下雨呢？几位放心，这里有属下照看着，绝对不会有事。”
    云思却饶过了领事，往江岸边上靠过去。负责堆卸沙袋的侍卫都慵懒的靠在一旁，堤坝修建的也不急不慢，像是真正放松了一般。
    云思瞧着江面的起伏，却忽然又一条鱼从水里猛地跳了上来，就跳到了云思的脚边，吓了云思一跳。
    听到云思的一声叫，陆明远跟许梵笙都凑了过来，齐声询问道：“怎么了？”
    云思定了定神，却摇头说道：“不对，你们瞧，这鱼都能跃过沙袋跳出来，一旦水涨起来，这几层沙袋哪里拦得住？”
    云思说着，又继续往旁边走：“你们看江面，这鱼怎么都在往外跳……”
    几人朝着云思所指的方向看去，肆意起伏的江面上，的确又不少的鱼在拼命往外跳，看起来十分异常骇人。
    “这……这是怎么回事？之前可从不见这群鱼跳出来？难不成是它们瞧着天晴，出来晒……晒太阳？”领事并无什么危机感，反而是一脸好奇。
    许梵笙翻了个白眼：“胡说八道，你见过哪条鱼爱晒太阳了？”
    领事一怔，随后尴尬的笑了笑。
    云思紧盯着江面，陆明远好一会儿才说：“从前看书上似乎有所记载，鱼跃出水，应是有大灾难将至。”
    “什……什么？”众人都瞪圆了眼瞧着陆明远。
    陆明远也紧绷着神色，看起来十分认真的样子：“云思说的没错，这晴天并非是正常的晴天，反而有些异常，你们最好用最快的速度把沙袋继续堆高，加速补建堤坝。”
    “这云低得很，应该随时会下雨，这雨若是一下，恐怕就要比昨天的雨势强上数倍。我看还是尽快通知百姓往高处撤离吧。”云思有些着急的说。
    陆明远也赞同的点头道：“好，那我们兵分两路，去安康坊跟安宁坊通知百姓往高出撤离，等安全过了今日再说。我去安康坊，那里的百姓应该会听我的，许兄你跟着云思去安宁坊吧，我们在府上集合。”
    “好。”云思答应着，却不知为何心里有种不安。
    临行的时候，陆明远忽然对许梵笙小声说道：“许兄，麻烦照顾好云思。”
    “不用你说也自然会……”许梵笙不耐烦的拍了拍陆明远的胸口。
    到了安宁坊门口，两人刚准备进去，云思却像是忽然响起了什么一样，转头对许梵笙说：“梵笙哥，我差点忘了，除了安宁坊跟安康坊，别处应当还有许多店家百姓，麻烦梵笙哥现在去找严知府，与他一同通知大家撤离，最好去山腰上的庙中，不要在原处呆着。”
    “那你一个人……”许梵笙有些不放心。
    云思使劲儿的点点头：“没事，这里的百姓应该会信我所言，我让大家撤离了之后，便回去找你。”
    许梵笙还是犹豫了一阵才答应：“好吧，那你千万小心。”
    许梵笙走后，云思才对守着安宁坊的两个护卫说道：“马上可能就会涨水了，你们随我掩护百姓们撤离到山腰上，不过一定要保证染病的百姓与其他百姓隔离开，不然之前我们做的就前功尽弃了。”
    两个侍卫见云思语气着急，不像是在开玩笑。在这等事态紧急的情况下，也顾不得什么染病不染病，随手拿出两个帕子围在脸上，跟着云思进了安宁坊。
    佛堂内，大家还浑然不知将有大灾降临，反而觉得这天晴了起来，灾患已经过去了，众人的心情跟情绪也都莫名的好了不少。
    云思一进佛堂，眼尖的元宝就瞧见了云思，高兴的跑过来问：“云思姐姐不是说明日再来看我们，怎么这么快又回来了？”
    云思摸了摸元宝，也顾不得许多，焦急的解释说：“大家听我说，可能马上就要涨水了，这水一旦长起来，会比之前的汹涌数倍，很可能会危及大家的性命……”
    “什么？这么晴的天怎么可能会涨水？”几个人发出不愿相信的唏嘘声。
    “大家相信我！若是想安全的等着病好回到亲人身边，就一定要往山腰上走，现在就走！这水随时可能会涨起来，到时候想跑就来不及了！”云思焦急的说。
    一妇人忽然笑道：“何姑娘，不是我们不相信你，你的医术我们大家都知道，可你毕竟不是河公，怎知这大晴天的会涨水？我们这里多半都是患病的百姓，哪有那个力气往高出爬？”
    “就是就是……”也有不少人附和着。
    两个侍卫见此，皱着眉头上前：“哪那么多废话，让你走就快点走！何姑娘都救了你们，难道还能坑害你们不成？若是不愿意走，就在这等死吧，到时候可别怪我们官府不管你们的死活！”
    云思拦住两个护卫，继续说道：“我今日去江岸看过了，江岸水面翻腾，种种征兆都预示着会有大水涨起来，且会比之前厉害数倍，这才急着让大家提前撤离到安全的地方。若是安全度过了今晚，没事的话大家再回来就是了。”

 第138章：预兆

    许久无人答话，好一会儿，才忽然有一稚嫩的声音站出来说道：“云思姐姐，我听你的，我相信你！我和娘跟你走！”
    云思看向元宝，只见元宝拉着元宝娘站起身来，元宝娘也赞同的点点头：“元宝说的对，我们相信你。若不是何姑娘，我家元宝还一直烧着不退，这才刚喝了一碗药，这会儿就退了烧好多了！”
    “那就好，我还担心着元宝呢。”云思笑了笑。
    元宝娘拉着元宝走到云思身边说：“左右不过是走几步路的事，我们跟你走。这老天爷的脾气，可不是我们凡人能摸得透的，这会儿看着晴天，谁知道待会儿会不会下雨！何姑娘这么做，也是为了我们的安全跟性命着想。他们不走就算了，我们走。”
    云思不愿放弃众人，还是满眼期待的看了看围坐在一起的百姓们：“大家呢，要不要一起走？”
    见元宝娘都动了身，众人也都不好再说什么，况且仔细想想元宝娘说的也有道理，于是一个二个也都逐一起身，开始往外走。
    云思像是了却了一桩心事一般，长舒了一口气，随后站在佛堂的院子内说道：“大家跟着两个侍卫大哥往山腰上走，上面应该有个寺庙，大家先去避一避。”
    在云思的极力劝说下，病重的百姓们也都开始动身，虽然速度缓慢，不过却因服过药，吃了饭的原因，这会儿多少还有些力气。大家对云思的崇信很深，由此也都想要保住安全。
    看着百姓们一一从旧处走出来，云思才稍稍放心。
    “何小姐？”忽然有人叫云思的名字。
    云思一转身，见是刚刚从佛堂处出来的两个人，一男子一女子。
    “二位有什么事吗？”云思询问。
    两个人连连鞠躬道：“多谢何小姐救我等性命，要不是你，我们兄妹二人早就染上重症，现在都救不回来了！”
    “是啊是啊，大家虽嘴上没说，可心底也都记挂着何小姐对我们的好呢！若是有人心直口快，冲撞了小姐，还请小姐不要见怪，别放在心上。”另一个女子言辞恳切的说着。
    云思也只是大方的一笑：“自然不会，你们都是我的病人，照顾好你们是我应该做的。你们两个快跟上大家，往山腰处去吧，万一一会儿水发了就来不及了。”
    两个人对视一眼，随后道：“不急不急，其实大家伙悄悄给何小姐备了一份谢礼，放在小屋子里，原本想等着明日给何小姐瞧，可何小姐刚刚说可能会涨水，万一涨了水就见不到了！我俩想着趁现在就把谢礼给何小姐……还望何小姐别嫌弃我们大家伙的一点心意。”
    “怎么会嫌弃，只不过现在……有些不方便吧，大家还是先跟上队伍再说。”云思瞧了瞧二人，心中觉得不大妥当，脚步也慢慢的跟上了队伍。
    两人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我就说何小姐怎么会瞧得上我们的东西，早就让大家别白费力气了，走吧走吧！”
    云思见此，只好解释道：“你们误会了，我只是怕耽误了你们的时间。”
    “不会不会，小姐跟我们过去拿了就出来，我俩不算病的太重，腿脚快，跟得上。”男子说。
    “是啊何小姐，你若不收下我们的谢礼，便是嫌弃了。”女子皱着眉说。
    云思无奈，望了一眼逐渐往山腰上走去的队伍，只能答应：“好吧，待会儿我亲自去谢谢大家，东西在哪？”
    女子指着佛堂对面的一间屋子说：“就在那，大家怕放在我们那久了，小姐拿了染上疫症，就放了远一点。”
    云思往前走了几步，却发觉到了不对，自己这个方向刚好是与大家背道而驰。且二人若是真有心要送自己东西，大可直接取来送给自己，何必如此大费周章，非要自己亲自过去呢？
    想到这，云思不由止住了脚步，忽然转身说：“抱歉，我要亲自跟着百姓们，看他们安全了我再回来拿。”
    果然，见云思想走，那男子情急之下竟忽然抽出旁边的木棍，狠狠的朝着云思背后敲了一击。
    当云思发觉自己上了当时，却只觉背后脖颈处一阵剧痛，眼前顿时一片昏暗，头脑一沉便重重的倒在了地上，没了知觉。
    女子长舒了口气：“还好你动手快，她竟发现了。”
    “快点处理，别被那群百姓发现了。”男子扔下木棍，挽起袖子说。
    女子扒了云思两下，抬头询问：“别是被你打死了吧？就算要她死，可不能是被我们打死的，要死的理所应当才是。”
    “放心，我下手有轻重，快点帮我抬，这丫头还挺重……”男子扯着云思的衣肩说道。
    另一边的安康坊，陆明远好不容易连哄带吓的说服了百姓们暂时往高出转移。百姓们跟着侍卫们一边往高出走，一边抱怨连连。
    可走到半路上，晴空之中却忽然炸出一声响彻天际的巨大雷声，吓得人们不禁尖叫连连，愣在原处，皆是不约而同的抬头望天上瞧着。
    仍是晴天，可大风阵阵，却比昨日更猛烈了些。狂风吹的天上的云也像是在逃命般奔走不断。随着一声巨雷，随后便是晴空之上的滚滚闷雷，好似随时都会爆发。
    这下，百姓们才不得不相信陆明远说的话，全然没了刚刚的抱怨，人人恨不得长上四只脚，拼了命的往高出走，此刻一心只想着爬的越高越好！
    陆明远放慢了脚步，站在路上看着原处，夏江不禁在一旁提醒道：“少将军，想什么呢，快些上山啊！”
    陆明远微微蹙眉：“也不知云思那边如何了，今日我心中一直不安，好像有种不祥的预感。”
    “少将军这不就预感到了会有大水袭来！瞧这闷雷一声接一声，估计着就快了！”夏江擦了擦头上的汗，站在陆明远身边说道。
    陆明远思来想去，却摇了摇头：“不对，我总觉得跟云思那丫头有关。夏主簿，你带着百姓们往高出走，记得一定要与染病的百姓们做好隔离，我去府上瞧瞧她回来了，顺便与严知府汇合。”
    “那……那少将军可一定要小心些！”夏江听陆明远这样一说，也有些担心的提醒。
    陆明远也来不及答应，步子飞快的离开了安康坊。
    等他回到府上的时候，许梵笙跟严知府也才通知完尚未受灾的商户百姓们撤离，可四处却并不见云思的身影。
    瞧见许梵笙，陆明远喘着粗气询问：“云思呢？她不是跟你在一起吗？怎么不在府上？”
    “二妹还没回府？”许梵笙心头一颤，面色略便。
    陆明远有些着急的抓着他：“是啊，她人呢！你们两个不是在一起的吗！”
    许梵笙神色凝重的解释说：“她让我先回来通知其他百姓跟知府，她……她说安宁坊的百姓不多，她可以……”
    还不等许梵笙说完，就有侍卫进来通报：“大人，安宁坊的百姓们已经全部撤离了，大人也早做防范吧！”

 第139章：被困

    陆明远听完更是一脸诧异，转眼看着那侍卫忙问：“你说什么？安宁坊的百姓都撤离了？那云思呢？何云思呢？她怎么没回来了？”
    侍卫一脸茫然的看着陆明远焦急的神色，却疑惑的摇了摇头：“大人……是说何小姐吗？属下不知。”
    “不知！她就在安宁坊你为何不知！”陆明远有些恼火。
    严知府见此，忙上前劝阻：“少将军别急，待属下来问。”
    “何小姐去了安宁坊的事你应该知道，她为何没同你们一起回来？”严知府问。
    侍卫略显慌张的说：“何小姐让属下等先带着百姓往山上走，何小姐好像在后面照顾其他百姓。属下以为百姓们都尽数撤走了，何小姐早就先回来了，并不知……何小姐还未回来。”
    “那她去哪了？”许梵笙神色有些发慌，心也使劲儿跳个不停。
    陆明远并没再多问，而是即刻准备出门。许梵笙跟严知府忙跑上前问道：“你去哪？”
    “是啊，少将军，这雷都打起来了，眼瞧着就要变天了！”严知府说。
    陆明远却顾不得这些，低声道：“云思还没回来，我去找她。”
    “我跟你一起去。”许梵笙此刻忽然有些愧意，“严大人，你先带着余下上山，安顿好百姓们。”
    “那属下叫两个侍卫陪二位同去。”严知府一口答应着。
    陆明远没作声，也只当是默许了，两人往安宁坊走去。
    想不到的是走到半路，便忽然狂风雷雨大雨，除了之前的滚滚声雷，便毫无一点征兆。不过陆明远并不担心这个，百姓们也都撤退的差不多了，他现在担心的是云思。
    一路上，两人坐在马车都没说话，大雨猛烈的打在马车上，声响激烈。不过片刻，地上就起了渐没脚跟的积水，只能听见马蹄拼命的在水坑当中疾驰，激起剧烈水花的声音。
    雨势骇人，越下越大，似乎毫不给人适应的机会，若非提前安置好了百姓，这会儿必然要引起恐慌。
    “再快点。”陆明远忍不住催促着驾车的侍卫。
    可马车没走几步，反而开始后退，任由怎么鞭打也不肯往前走。
    “怎么停了！”许梵笙猛地掀开车帘询问。
    此刻侍卫的浑身已经湿透了，一脸为难的转头说：“二位大人，不是属下不带二位过去，安宁坊地势较低，又离江岸不远，这会儿往下走积水越来越深，马不肯走。且……且这风实在太大了，就算逼着马淌水过去，一不小心也会人仰马翻啊！”
    就在陆明远准备下马车步行的时候，侧面却忽然跑过来数十侍卫，拦下陆明远的马车说道：“少将军，快回去吧！千万别去安宁坊，江岸的沙袋被江水几乎都冲垮了，水势猛烈，这会儿安宁坊的水估计都没过膝盖了！少将军快往山上跑吧！”
    “你们先走，我要去找人……”陆明远坚持说道。
    那侍卫急忙拦住陆明远，大风刮的连他手上的伞都撑不住，直接被吹烂了。
    “少将军！安宁坊现在十分危险，那江水一浪高过一浪，我们脚下的水都没了小腿，安宁坊怕是要被水淹没了啊！”
    几个侍卫拦着陆明远，不敢让他过去。
    “救命啊！救命！”旁边响起几个女子惊恐的呼救，众人回过头去，见还有妇女怀里抱着襁褓小儿，此刻正躲在破损的房檐下哭泣求救。
    陆明远见状忙说道：“趁着水未深，你们快把附近的百姓带到安全处，我要去找人。放心，我不会有事，就算有事也与你们无关。”
    “可是……”侍卫们面面相觑，生怕陆明远有了什么事，大家都要遭殃。
    “救人要紧，按我的命令去做！快点！”陆明远顾不得许多，他根本不敢耽搁任何时间。
    侍卫们见陆明远执意如此，只好放他过去。
    许梵笙跟在陆明远身后，二人越往安宁坊走，积水越深，脚下本就湿滑，加上剧烈的大风吹的人根本难以站稳。
    此刻的天已经像是变了脸的小孩，黑成一片，唯一有所照亮的，便是一阵接着一阵的闪电雷雨。远远望去，江水翻滚宛若沸腾，拼了命的往岸上狂涌，像是要把这一江的水都倾泻到临江城一般。
    安宁坊内，水深已经没过了腰间，还在继续上升，使人寸步难行。
    “何云思！”陆明远在空旷的佛堂空地前喊道，回应他的只有空中的雷鸣。
    “何云思呢！”陆明远忽然转身，抓着许梵笙的衣襟，神情焦急而又恐慌，“不是说了让你跟着她，她人呢！这水势越加剧烈，若她有什么事……”
    “如果她有事，我就陪她一起死，给义父一个交代！”许梵笙打断了陆明远的话，怒声说着。
    巨大而又猛烈的雨水早就将二人全身上下都彻底打湿了，狂风夹杂着骤雨击打在身上脸上，隐隐作痛。
    陆明远点点头：“好，这是你说的，如果她有什么事，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云思！”两人一起在逐渐涨起的水里摸索着，大水开始没过腰间，往胸口处爬去，不仅举步艰难，连呼吸都有些不畅。
    许梵笙只好拔出剑来，一步一步插在前面的地上稳固自己的脚步。
    “她会不会走了，不在安宁坊？”许梵笙急切的往佛堂处走去。
    “不可能，她一定在这。从安宁坊到府上，我们只走这一条大路，她不在府上，来的路上也未曾遇到，不在安康坊，又没留下任何口信，也没有侍卫见到她，这说明她还在安宁坊内！快找，这雨太大了，水涨的快了。”陆明远大声说着，硕大的雨点接二连三的打在脸上，令人模糊了视线，睁眼困难。
    许梵笙深吸了一口气，钻进了早就满是积水的佛堂内去寻找……
    角落的矮房处，云思缓缓醒了过来，此刻只觉浑身剧烈的疼痛寒冷，呼吸艰难，可身子却像是躺在棉花堆里那般，丝毫用不上力气。
    等她睁开眼，才发现自己根本不是躺在什么棉花上，而是就快没了脖子的积水当中。
    这一下，云思彻底清醒了过来，猛地想从地上站起来，却发现手脚都被死死的捆绑在柱子上，嘴里也被堵的严严实实，只能发出声声呜咽。
    一股前所未有的绝望感从心底翻涌上来，就好像着洪水一般，一浪高过一浪。
    云思冷的浑身发颤，眼泪也不争气的从眼里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害怕，绝望，着急……更多的是不甘心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死在这，死的不明不白。
    被堵着嘴的云思无法大口呼吸，水的涨势刻不容缓，无法站立的云思这会儿已经被水淹到了下巴，胸口闷闷的疼。
    情急之下，云思只好整个人拼命的使劲儿往上面一点点挤着挪动，虽然缓过了不少，可因为本就虚弱又过于吃力，这会儿全身已经没法再使劲儿了。
    “救命……”云思绝望的呜咽着，用仅存的最后一点力气叫喊着，尽管连自己都听不到自己在喊什么。

 第140章：救人

    云思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将捆绑在柱子后的两只手抓在一起，使劲儿的掏出袖子里的手帕，丢入水中，希望它能顺着一旁破旧碎裂的小窗处飘出去。
    云思不知他们是否发现了自己并未回去，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来找自己……外面的水不小，加之雷雨大作，恐怕不会有人再来这种地势低的地方寻自己了吧……
    眼泪仍是止不住的掉，云思一边拼命的希望能有人发现自己失踪了，可以来救自己，一边又失望于这么大的水，自己处境危险，旁人更不会大动干戈的为寻自己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来身处险境。
    就在云思纠结仿徨之余，那在水面上飘忽不定的手帕像是听到了云思的心声一般，随着湍急的水流一下子就被冲出了窗口。
    尽管云思不知道它去向何方，可这也是自己最后的一点希望，希望老天能让人看到这个帕子，知道还有人被困在安宁坊内。
    水下的涌动开始消耗着云思的体力，浑身冷的发颤，令人疲惫困倦。水位还在不断的上涨，云思的呼吸也越发困难，她只能强撑着不让自己睡过去，再拼命的试图张开嘴呼吸。可这会儿的她已经没有了叫喊的力气，也不再同堵在嘴巴里的碎布挣扎，她只想多撑一会儿，再撑一会儿……
    外面，虽是近在咫尺的距离，可陆明远跟许梵笙二人并没有察觉到云思会在这样一间破旧的小屋内。
    许梵笙喘着粗气从佛堂内游了出来，却也只是失望的摇了摇头，眼中的愧疚之意更深：“没人……”
    “早知道我就跟着她了！”陆明远气恼的猛地掀起水花。
    “我再去另一边找找，万一她往山上走了……”许梵笙说着，也片刻不停的往另一边的山路上找去。
    狂风暴雨丝毫没有停下来亦或是减弱的迹象，反而愈演愈烈。
    陆明远站在水中，水流的不断冲击令他有些立而不稳。他抬眼看了看四周，决定放弃寻找此处。
    可就在他转身的时候，却瞧着身后的水面上好像飘着一条手帕，此刻正随着水流往外流出。
    大雨令陆明远的视线不清，难以睁眼，可他却心中忽然狂跳个不停，使劲儿的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一把将那手帕抓住来看。
    这一瞧，正是云思的手帕。
    “云思！你在这对不对！何云思！你在哪！”像是重新燃起了斗志一般，陆明远开始拼了命的往刚刚手帕流出来的方向游走着。
    陆明远并不能确定身后的几间小屋子里，云思在哪，准备一间一间的进去找。
    恍然之间，陆明远似乎听到了极其微弱的呜咽夹杂在耳畔的雷鸣骤雨声中。
    陆明远快速的朝着声音的方向摸索过去，却见面前的屋子被人上了锁。但他此事亦可以确定，云思就在里面！
    “云思！你在里面对不对，别怕，我来了……”陆明远使劲儿的拉扯着门锁，可身在水中，却有一半的力气使不上来，再加之心中焦急，略有慌乱。
    屋内，云思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是他吗？是陆明远吗！”这个声音疯狂的在云思心中跳跃，她难以置信，却又十分确定，是陆明远来救自己了！
    虽然只是一门之隔，不过陆明远已然能听清里面云思的挣扎哭喊。因无法站立，水已经没到了云思的脖子，恐怕再晚个片刻，云思就不能呼吸了。
    等陆明远破门而入，冲进来的时候，一眼就见云思整个人被绑在柱子上，脸色惨白的吓人。
    这一刻，陆明远既是欢喜又是焦急，二话不说便淌水到云思跟前，用最快的速度给她解开了捆绑着的手，把塞在她嘴里的碎布扯了下去。
    “我来晚了……”陆明远的声音有些发颤，浑身也在颤，他不敢想象若是自己再晚一会儿，或是没看见那水中的手帕，云思是不是已经没救了。
    解开双手的一刹那，云思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扑进了陆明远的怀里使劲儿的抱着他，用绵软的力气拍打着他的后背抱怨道：“你怎么才来！我以为我要死了……”
    陆明远有些站不稳，一手紧紧的抱着怀里的云思，一手替她解开同样绑在柱子上的腿。
    只见平日里看似坚强倔强的云思，这会儿却哭的像个受了极大委屈的小孩子，恐慌，害怕，寒冷，都足以令她一度陷入绝望。
    “不会死不会死，我这不是来了吗。”陆明远终于在水里凭借感觉，解开了绳子上的最后一个扣子。
    “我……我好冷……”云思不住的发颤，一直紧绷着的神经这会儿也松懈了下来，只觉浑身像是松散了骨架一般，无法动弹，既疼痛，又疲乏。
    “我们这就回去。”陆明远抱着云思走到外面，大雨不断的打在二人的脸上，身上。
    云思靠在陆明远的怀中，感受着他胸膛微弱的热度，有些昏昏欲睡：“我想睡觉……”
    “不要睡，我们去找梵笙。”陆明远轻轻敲打着云思的额头，提醒她保持清醒。云思缩在陆明远的怀里冷的颤抖不停。
    安宁坊地势低，这大雨不停，高出的雨水也都逐渐灌了下来，陆明远丝毫不敢停下脚步，紧紧的抱着云思往半山腰上走。
    没走几步，许梵笙就回来了，老远的瞧见陆明远怀里抱着云思，心中骤然欢喜。尽管大雨滂沱，可见到云思并无大碍，便好像晴了天一般明朗。可不知为何，随即却又是一阵失落。
    许梵笙跑到二人跟前，看着不住颤抖的云思，低声道：“二妹，对不起……我不该放你一个人的，是谁做的！”
    云思张了张嘴，却因为过度寒冷，加上体力不支，也没什么力气说话。
    陆明远皱眉道：“我们先往山上走，水涨的快了，晚了我们都走不了。”
    三人好不容易走到山腰处的庙门前，侍卫见到三人也都赶紧上前帮忙，这里虽同样下着雨，却并无洪水漫上来。
    进了屋里，严知府也在，赶紧命人生了炭火盆，焦急的询问道：“几位没事吧！若是再瞧不见你们，属下就派人下山去找了！”
    “有没有干净的衣服跟热水？”陆明远询问。
    喝了几杯热水下去，云思才稍稍恢复了意识，身子也不再发颤了。陆明远一直陪在她身边坐着，两人什么话都没说，可这会儿却觉得就这么安静的坐一会儿，也胜过千言万语了。
    “何姑娘！严大人，救救我家元宝吧！”门外忽然传来一女子的哭喊，还有侍卫们的阻拦：“闭嘴！还不赶紧回西厢去！你若是传染了大家，死一百次都不够！”
    女子却不肯走，跪在大雨中哭道：“何姑娘！你回来了，可元宝还没回来！求求诸位大人让我下山去找吧！”
    “怎么回事？”云思抬头看着陆明远询问。
    许梵笙忙说：“你躺着，我去看看。”
    等许梵笙回来才知，众人都上了山之后，元宝发现云思不在，竟惦记着云思，一个人跑去寻云思了，这会儿还没回来。可元宝娘在西厢的病患百姓处关着，侍卫们不准她下山，此刻的她更是心急如焚。

 第141章：是谁做的

    云思得知此事，挣扎着起身，不顾大家的阻拦，撑了一把伞出去。
    元宝娘见到云思，则急切的哭道：“何姑娘，你看见我家元宝了吗！山下这么大的水，他是不是出事了！何姑娘快帮我跟侍卫大哥们说说，让我出去找我儿，求求你了，求求你们了……”
    “您先别急……现在雨下的这么大，就算您去了也不一定找得到。万一元宝回来了，你不在，他又跑出去怎么办？”云思安慰着元宝娘。
    元宝娘也十分犹豫：“可是……他都快不见一个时辰了，我实在是着急！这雨这么大，山下的水又凶，那孩子肯定是下山去寻何姑娘你了……”
    “这样吧，我去找，您在这等着元宝回来，如何？”云思问。
    元宝娘一怔，随后也很是担心：“何姑娘不是刚从山下回来，还是不要出去了吧！”
    “您先回西厢去，我会想办法找元宝回来，好不好？您相信我……”云思继续劝说着元宝娘。
    元宝娘见此，也只好无奈的点点头，哽咽着说：“好吧，何姑娘，我相信你，你可一定要帮我把元宝找回来，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若是他有什么事，我也不活了！”
    回到正堂，严知府一边喝茶一边问道：“二小姐把那妇人打发走了？”
    “她儿子不见了，我准备去找找……”云思低声说。
    “你说什么？不行！你这会儿身子才刚缓过来，山下水势凶猛你又不是没看见，你这会儿去送死吗？”陆明远瞪着眼睛怒声阻止。
    许梵笙也说：“你不能去，若是你再有什么事，义父绝不会原谅我的。”
    “对了，你可知是谁做的，是谁把你绑到那屋子里去送死的？”陆明远看着云思问。
    云思皱眉回忆着：“是安宁坊的两个百姓，一男一女，兄妹相称。我见他们从佛堂出来，也并不像是病的很重的样子，且是兄妹，就没多虑。当我察觉到有异样的时候，已经晚了……”
    严知府闻言，赶忙叫来夏江：“你去西厢给我细细的查，查那群刁民的每个人的身份来历，若是找到以兄妹相称的男子女子，直接扣押！”
    “是。”夏江答应着，转身出了门。
    云思却摇头说：“不必了，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混进安宁坊的，并不是真的染病。只是为了害我而已，这会儿既得了手，理应早就走了。”
    “什么人竟如此大胆，竟然在本官的眼皮子底下害人！二小姐放心，下官定当全力追查此事。临江城并不大，如今城门大锁，且受灾无法安置的地方颇多，想要找出二人也不难。一旦抓住凶徒，绝不轻饶！”严知府信誓旦旦的说道。
    许梵笙默默的在旁道：“要想查出这两个人也不难，既然凡事进了安宁坊的百姓，都有记录，他们必然也有。若是没有，便是有人从旁协助，那这协助之人也一定职权不小，只要顺藤摸瓜，查到是谁帮了他们这一把，事情就有眉目了。二妹与那两人无冤无仇，想必他们也是替人办事，不然怎会平白无故对二妹起了杀心，还要‘借水杀人’，不愿亲自动手呢？”
    严知府眨了眨眼，随后却连忙摇头：“几位可千万别误会，这件事绝对与下官没有任何干系！下官……下官毫不知情！您可是丞相的千金，就算给下官一百个胆子，下官也不敢再自己的地盘上做这种事啊！”
    “大人别紧张，我知道这件事与你无关。若我有事，第一个受重责的便是大人，我想大人也没那么笨。”云思摇头说，“现在不是讨论这件事的时候，外面的雨不停，我答应了元宝娘帮她把元宝找回来……”
    “你就在这屋里待着，我去。”许梵笙起身说。
    陆明远却一把将他按住：“给你次将功折罪的机会，好好待在你二妹边上，我水性比你好，我帮云思把那小孩儿找回来。”
    “可外面实则危险……”许梵笙同样抓着陆明远的手，面露担心之色。
    陆明远瞥了一眼众人，凑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胸膛小声说：“给我个表现的机会嘛，这你不会也要抢吧？”
    许梵笙微微蹙眉：“好吧，那你自己小心。”
    陆明远整理了一下衣领，轻咳两声道：“咳咳，没事！严大人，挑两个水性好的侍卫随我同去。”
    “好好好……”严知府一口答应着。
    临出门的时候，云思却忽然拉住了陆明远，支支吾吾的问道：“山下危险，你可以的吧？”
    “怎么，不相信我？可别忘了是谁把你救出来的！”陆明远捏了捏云思的手腕。
    云思却仍是有些不放心：“可这会儿水位估计更高了，你……你自己小心些，要是实在找不到就别勉强了，我们再想其他的办法……”
    “你就安心待着好了，有我呢，不会有事。”陆明远笑了笑。
    云思看着他的笑，总是能给人一种无限温暖安全的感觉。
    陆明远出了门，云思却总是惶恐，有些坐立难安。许梵笙给云思拿了不少的吃食，可她也只是随便吃了几口，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许梵笙坐在云思的对面，倒了杯水，低声询问：“怎么，担心他？”
    云思想要反驳，却也自知自己的样子根本骗不了旁人，只好顺从的点点头：“外面的雨这么大，他都去了两个时辰了，也不知怎么样了……”
    “改变主意了？”许梵笙看了看云思。
    “什么？”云思一愣，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许梵笙在问什么，忽然面色一红，连连摇头，“哪有……梵笙哥就别开我玩笑了。”
    许梵笙笑了笑，并没有再提及此事，只是一边擦拭着佩剑一边说：“你先休息一会儿，若是晚点他还没回来，我再去找找他。”
    云思安然的点点头：“好，梵笙哥，谢谢你，还好有你在。”
    不知道为什么，听着从云思口中说出的谢谢，许梵笙本该高兴，却有些高兴不起来，只觉得异常生疏。
    云思也因体力匮乏，这会儿开始疲惫犯困，在许梵笙的再三劝说之下，她才终于答应去睡一会儿。
    可直到她再次睁开眼的时候，陆明远也没回来。
    云思有些着急，想要起身，却忽然觉得浑身像是被铸了铁一样重，根本难以动弹，头脑昏沉的厉害，全身的肉都酸疼的很，口干舌燥，还有些发冷。
    “梵笙哥……”云思开口的时候，声音也嘶哑了许多。
    好在没喊几声，守在门口的许梵笙就听到了云思的声音，忙进来询问：“怎么了，睡醒了？”
    “我……我好难受，能帮我倒杯水嘛，我实在没有力气……”云思艰难的半做起身子。
    许梵笙见此，有些慌乱，忙给云思倒了一大杯水端过去。
    连续喝了几大口水之后，云思才稍有缓和，抬眼询问着许梵笙：“他回来了吗？”

 第142章：一夜无声

    许梵笙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低低的说道：“还没有。”
    “什么时辰了，他怎么还没回来？随他同去的侍卫呢？”云思挣扎着从床榻上起身，声音变得沙哑，浑身也疼得厉害。
    许梵笙往前走了两步说道：“你若实在担心……我这就出去寻他。”
    许梵笙刚准备离开，云思却忽然抓住他的手说道：“不用了，外面的雨还没停，他若是能回来就一定会回来了，你若再去而不见，我更要着急。”
    听云思这样说，许梵笙的耳畔忽然响起一句疑问，他不知道对自己来说，这样算不算的上是关心。
    “可明远的确没回来，你又如此担心。”许梵笙皱着眉头，有些为难。
    云思的脚下无力，只好让许梵笙扶着自己去了庙堂内，严知府还在。只见此刻的他也焦急的来回踱步，时不时的往门外望去，可除了外面滂沱的大雨遮着眼帘，便什么都看不见了。
    “二小姐醒了？哟，二小姐这是怎么了？”严知府瞧见云思，却见烛火之下，她脸色惨白的吓人，若不是有许梵笙在旁，她这样孤零零的冒出来，真是要把人吓一跳。
    云思坚持着摇摇头：“没事，有些不舒服……明远回来了吗？随他一同出去的侍卫……回来了吗？”
    严知府看了看云思，又看了看许梵笙，叹了口气：“还没回来，下官也在着急，可左右也不见人影……二小姐身子不适，就先去偏房休息吧，若是一有消息，下官派人告诉小姐就是了。”
    云思却拒绝道：“不用了，我就在这等着……”
    许梵笙无奈，只好扶着云思坐下。可堂内除了严知府的来回走动叹气声，就是外面的雨打屋檐声，再无其它。
    夜色越来越重，但迟迟不见陆明远归来的身影。云思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才坐了不过一两个时辰，便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用尽了，这会儿又开始畏寒，微微的发颤。
    看出云思的难受，许梵笙忙给云思倒了杯水：“怎么样，好点没？要不要去里面躺着？”
    云思还是倔强的摇了摇头，她知道，等不到陆明远安然归来，自己在屋里也同样坐立难安。
    严知府的主簿夏江已经开始打着瞌睡了，这会儿已经过了午夜了。
    好一会儿，外面终于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踏着地上积起的雨水，使劲儿的朝这边跑着。
    众人的精神也都一下子好了许多，夏江连忙起身跑到门边：“回来了！回来了！”
    云思也骤然起身，走到门旁，紧张的看着门外。
    然而，令大家意外的是，跑进堂内的，仅仅是跟着陆明远的几个侍卫，却迟迟不见陆明远的身影。
    “少将军呢？怎么没跟你们一起回来？”严知府跟众人不约而同的往门口张望着，却是空空如也。
    那几个侍卫浑身都已经湿透了，这会儿站在堂内，正顺着头顶“啪嗒啪嗒”的不停往下滴水，可几人都面面相觑，不敢开口。
    “他人呢！你们倒是说话啊！”许梵笙厉声询问。
    几个侍卫闻言，忽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带着哭腔说道：“少将军他……他不见了，我们找遍了整个安宁坊跟周围，也不见少将军的影子。少将军很有可能是被洪水冲走了，这会儿……这会儿怕是……”
    “不可能！他不会有事的！”云思连忙打断了他们的话，不愿相信的说。
    其中一个侍卫说道：“是属下们失职，没能保护好少将军！可这会儿天都黑了，安宁坊的积水都快有一人深了，属下们在周围的水里已经……已经找到不少尸体了，根本没有活人。少将军若是无事，早就应该回来了。这都快五个时辰了，怕是……”
    “去找，下官这就派所有的侍卫去找！”严知府有些慌张，他不敢想象护国侯的嫡子少将军，若是死在了自己的临江城，自己会不会被拉去陪葬……
    那侍卫却胆怯的说道：“大人，山下水位实在是太深了，这会儿又是天黑，根本看不清视线，加之雨后路滑，若是此时大肆让官兵去搜寻，非但找不到少将军，恐怕还要搭上更多的性命……”
    “那少将军的命就不是命吗？他这一条命，可比你们这群小侍卫值钱多了，快去！都给我去找！找不到少将军，你们全都提头来见！”严知府怒声说道。
    侍卫闻言，只好硬着头皮答应：“属下遵命……”
    他刚要走，云思却在身后说道：“不用去了，他说的没错，外面天黑路滑，雨又如此之大，根本点不起火。明远已经失踪了五个时辰，若是在附近能找到，人也早就回来了。这会儿叫人去搜寻，只是无辜送命。”
    “可少将军的安慰……下官实在不敢怠慢啊！”严知府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些许汗来。
    云思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神色空洞的喃喃说：“等天亮吧，等天亮再叫水性好的侍卫去找。这两个时辰，便听天由命，他若安然无事，总归是会回来了。他知道我们这么多人为他担心，还在等着他呢。”
    云思说着，眼泪竟不经意的流了下来。她只是在安慰众人，也在安慰自己。失踪了这么久，凭借他的本事，若是没事，早就回来了。这会儿还不见人，绝大部分的可能就是出事了。他为了救自己，已经耗尽了大半的力气，回来甚至还未休息多久，便又出去涉险……
    见云思悄悄的躲在一旁掉眼泪，许梵笙的心情也十分沉重，缓缓走到她身边说道：“别哭了，我相信他会回来的。他在战场上那种兵戈相向的地方都没事，怎么会折损在这小小的临江城内呢？我了解他，他自己也不会甘心的。”
    云思微微摇了摇头，小声的啜泣着：“都怪我，是我自己不谨慎，上了旁人的当……害的你跟他还要寻我，元宝也为了寻我不见了。明远如今生死未卜，要是等到天亮他还没回来，多半就是出事了。到时候只能让侍卫们去寻他的尸首了……”
    云思越说越伤心，眼泪也止不住的往下掉。她的自责，焦急，都令许梵笙感同身受。他更愿意接受自己的错，他人为都是自己没能好好跟着云思，才导致这一系列的事发生。虽然他内心底并不是很希望云思跟陆明远在一起，可他毕竟与陆明远相识多年，若是陆明远真的有事，自己也不会好受。
    堂内灯火通明，众人再无睡意。皆是时时刻刻的往外面瞧着，盼着天亮。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夏江都会跑到门口去看看，可最终也都是失望而归，并没有陆明远的身影。
    天不知不觉的就亮了，大雨下了整整一夜，外面处在地势低处的临江城，多半已经水流成河了。不过好在云思早有预料，疏散了大部分的百姓，将伤亡降到了最低。
    经历过一夜洪灾的百姓们，此刻都感念着云思救了大家的命。可这一夜，云思心心念念记挂着的身影，却迟迟没有出现。

 第143章：不见人

    新一天的太阳已缓缓映彻了天边，外面被一夜大雨洗刷过的情形也都能看得清了。
    众人打着哈欠，却无一人敢睡，凑到门口瞧着地上的积水，雨也终于慢慢变小了，似乎很快就会停下来。
    陆明远还是没有回来，云思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没了昨晚的心急如焚，这会儿却像是心已经凉了大半截，自知陆明远一定是出事了。
    “这天都亮了，少将军怎么……怎么还不见人影？”严知府说话的声音都开始发颤，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明白，这样大的洪水，陆明远失踪了一夜，十之八九是回不来了。
    许梵笙也终于忍不住起身说道：“外面的雨小了，太阳也出来了，严大人，你叫所有会水的侍卫随我前去找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务必要把明远找到才是。”
    “好好好，下官这就派人随许少爷去找！”严知府手忙脚乱的叫来夏江安排事宜。
    晌午，外面的雨停了，虽然天仍旧没有放晴，可再也没有乌云压境之感了。山下的洪水也在缓缓退去，虽速度缓慢，却已没了昨日的凶险。
    百姓们人人长舒了口气，此刻还不能下山，于是便结成了伙，想要来拜谢云思跟陆明远。
    云思就在庙堂的木椅上坐着，一整个上午，水米未进，也不肯挪动。
    严知府瞧着害怕，隔一会儿便上去问上几句，可云思都称没事。
    百姓们听说陆明远为救元宝失踪了一个晚上，不少水性好的百姓，都开始自发去山下沿途寻找陆明远。
    快到傍晚的时候，许梵笙才回来，可他也并没有带回云思坚持了这一天，想要等来的人。
    “这是他的外袍跟鞋……”许梵笙声音略颤，他知道云思兴许接受不了这个答案，可事到如今，若是瞒着她，恐怕她心里也更加难安。
    云思木讷的转过头，看着堆在桌子上的衣服跟鞋子，的确是陆明远的。
    像是被判定了死罪一般，云思的眼眶突然开始肿胀发酸，哽咽着说道：“我不信，我要见他，就算出了事，我也要亲眼看到他的尸体……”
    “昨日一整晚，洪水太凶，许是被冲走了，要想找到，也要等水退了，往江岸处打捞。一两日怕是……”许梵笙说着，就见云思的眼泪又开始往下掉，实则令人心疼。
    看着云思苍白的面容，毫无一点血色，此刻浑身还在发颤。许梵笙担心的凑上前，摸了摸云思的额头，有些惊讶的说道：“怎么这么烫？你在发烧？快去里面躺着，别在这坐着了，你这样坐着，他也回不来！”
    “我不要……我要在这等着，我不相信他就这么出事了，他答应我会没事的。”云思委屈的哭道。
    许梵笙很是无奈，只好暂且安慰着云思：“是是是，现在还没见到人，也不能笃定他有什么事，你先进去休息，我再出去找找。”
    “我没事，让我跟你一起去找吧，我就这样等着，什么都做不了……”云思拉着他说。
    “不行！”许梵笙突然怒声说道，吓得云思浑身一颤，“你给我进里面去待着！”
    许梵笙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对一旁的严知府说：“严大人，我去寻人，麻烦你帮我照顾好二妹，让她进屋去躺着，不要让她出来！”
    “少爷放心，下官一定照顾好二小姐。”严知府忙答应着。
    说罢，许梵笙便一把将云思抱了起来，放到隔间的床榻上去，将被子盖好之后，带着命令的口气说道：“老老实实躺着，不准起来。”
    云思躺在床榻上，眼泪顺着眼角流到枕头上，低低的呜咽着。许梵笙叹了口气，转身出了门。
    相府之上，何玉璋一直惦记着临江城的消息，这会儿终于有消息传来了。
    大堂之内，三夫人坐在何玉璋的身旁，与他同看着从临江加急传来的信报。
    三夫人的表情也是又惊又喜，喃喃的说道：“想不到临江城还有一场大水，还好云思早有预料，跟陆公子还有梵笙疏散了百姓，虽有伤亡，却已经将损害降到了最低，这会儿百姓们都感念着云思的救命之恩。只是陆公子竟失踪了一天一夜，也不知会不会有事……”
    何玉璋虽对云思此行松了口气，不过得到陆明远失踪的消息，也是心中不安：“明远自幼从军，打过那么多生死大仗，区区水患，应该不会有事。”
    “但愿这三个孩子都能安然无事的回来。”三夫人说，“老爷，若是这次云思回来，你可要好好的奖励她，从前她受了那么多苦，现在她娘又不在了，就只有老爷一个至亲了，如今好不容易回到老爷身边，总不能让她受了委屈才是。”
    何玉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嗯，你说的是，这次她回来，我会好好补偿她的。”
    此刻，尹氏的房内，何云锦还未回房，而是凑在桌面与尹氏一同看着从临江传回来的消息。
    “这样都让她逃了，那丫头还真是命大。”尹氏面无表情的说着。
    何云锦则皱眉：“我看就是那群人办事不力，既然都找到了机会，直接弄死她就好了，何必如此费周折。”
    “你懂什么，若是直接叫她死了，一定会惹人怀疑。严知府怕自己受连累，也必定会让仵作验尸，若是查出她并非自然死亡，你觉得你父亲不会追查到底吗？”尹氏低声说，“只能算她命大，谁叫这种生死关头，陆明远居然把她给救了……”
    “是明远救了她？”何云锦眉目一颤。
    尹氏道：“是啊，好像是为了救她，这会儿已经失踪了一天一夜了，临江城水患成灾，已经有人死了，陆明远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不可能！不会的，都是他们这笨蛋，非但没处理掉何云思，还害了明远！”何云锦十分着急的拉着尹氏，“娘，你让姨母的人回来吧，或者让他们帮忙寻一下明远，不能让他有事啊！”
    尹氏有些不耐烦的拉开何云锦的手说道：“既然做了，就要做到底，现在反悔也来不及了？况且你姨母与侯府之间本就是水火不容，让人去寻陆明远这种事，简直是无稽之谈。”
    “可他不能死啊！他要是死了，我做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何云锦焦急的说着，眼眶有些发红。
    好一会儿，尹氏才叹了口气：“临江城的事，这会儿你我也插不上手，听天由命就是了。你要知道，就算你不能嫁给陆明远，也决不能让何云思抢了你的位置。陆明远有没有事，要看老天的意思，可何云思身在临江，就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何云锦泄气的坐在一旁，眼眶红红的。
    看出她的心事，尹氏也终归是心疼女儿，拍了拍她的手说道：“你放心，这件事交给娘处理就好了。虽然陆明远是你成亲的最佳人选，可也不是唯一人选，娘是不会害你的。”

 第144章：双双归还

    眼看着天都要黑了，外面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云思躺在床榻上昏昏欲睡，脑子却昏沉的很，像是被无数只小虫子啃咬一样难受。勉强的睁开眼，屋内无人点起烛火，也是昏暗一片。
    此刻的云思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她想得到关于陆明远的消息，坏的也好，好的也罢，只是不想他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失踪了，摸不着，看不见。
    众人几乎都陷入了绝望，大家都明白，陆明远失踪了这么久，必然是已经出事了，现在只等着一个准确的消息罢了。
    严知府瞧着天色，算起时间来，陆明远整整消失了两天一夜，现在也只等着许梵笙带人回来，待洪水都褪去，再去江边打捞尸首了。
    “大人，看这样，少将军是回不来了……”夏江焦急的站在门口，满面担忧的说。
    严知府瘫坐在椅子上：“要是他回不来，恐怕我这知府的帽子，也戴到头了。诶，算了，这天都黑了，你去通知许少爷带人回来吧，等今明两日水退了，本官便命人去打捞尸首。”
    “属下这就去办。”夏江答应着。
    谁知他刚出门没一会儿，就跌跌撞撞的从外面跑了进来，激动的舌头打结，连忙说道：“大……大人，回来了，回来了！”
    严知府皱着眉头往门口瞧：“谁回来了？许少爷？好好说话！”
    “是少将军回来了！”夏江指着门口处，此刻的陆明远已经走了进来，还抱着元宝。
    严知府像是做梦一样，想要起身却惊的从椅子上跌落到地上，慌忙的爬起来跑到门口：“少将军！你……你没事？你回来了！这两日你去哪了！我们还以为少将军……”
    “以为我死了？”陆明远像是寻常一样，嘴角微扬，轻笑道。
    严知府赶紧摇头：“没有没有，下官就知道少将军乃是天命之人，福大命大，怎么会轻易……咳咳，不过还是谢天谢地，少将军终于回来了！我等惦记着少将军的安慰，可是两日都没合眼了！”
    陆明远把元宝放下，四处张望着：“许公子跟二小姐呢？”
    “哦！二小姐在屋里躺着，许公子带人去找少将军了，这会儿还没回来。”严知府招呼着夏江过来，“快去告诉二小姐，少将军回来了！再去通知许公子，让他快回来！”
    “属下知道！”夏江说完，便转身去了偏室，站在门口处轻轻扣着门，“二小姐！天大的好消息，少将军回来了！”
    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的云思，忽然听到这样一句话，顿时惊坐而起，朝着门口跑去：“什么？你说什么？”
    夏江站在门前说道：“少将军回来了！还把元宝带回来了！”
    要不是地板上的冰凉刺痛，云思险些以为自己睡着了，这会儿是在做梦。可她也来不及穿鞋子，光着脚便跑出了门。
    跑到庙堂内，才见陆明远就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他身旁的元宝看见云思，也甜甜的喊道：“云思姐姐！”
    云思激动的眼泪止也止不住，一边朝他走着，一边由啜泣变成了嚎啕大哭。
    陆明远吓了一跳，皱着眉头走到她身边，打量了她一眼才说：“之前怎么不见你这么爱哭鼻子？”
    “我以为你……”云思哽咽着说不出话，只是不停的掉眼泪。
    “我说了不会有事，怎么不相信我？”陆明远抓起云思的手，让她使劲儿捏了捏自己，想要告诉他自己就好好的站在她眼前。
    云思看着陆明远脸上与身上的伤痕，使劲儿的吸了吸鼻子，抬手摸了摸陆明远脸上的伤口，带着浓重的哭腔说道：“回来就好，你没事就好……”
    陆明远却笑着说道：“我这点伤不算什么，换了小元宝一条命，划算的很。”
    可云思再为答话，而是径直的晕了过去。
    “云思姐姐，你怎么啦！”元宝抓着云思的手，一脸担心。
    陆明远一惊，忙抱起云思问道：“她怎么了？”
    严知府在旁解释道：“二小姐回来之后好像病的很严重，下午还在发烧，要不是许少爷强行让她进去休息，这会儿二小姐还在这等着少将军，还要同许少爷一起去寻人！”
    陆明远看着怀中的云思心情复杂，转头对严知府说：“把元宝先送到他娘那去，免得他娘亲着急。”
    回了偏室，云思还在昏睡着，可浑身却越加发烫，脸色苍白，令人害怕。
    陆明远换好了衣服，却也只能焦急的在房内来回踱步，这会儿他有些埋怨自己为何不通医术，此处唯一的大夫自己却倒下了，这可如何是好？
    就在陆明远手足无措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沉重焦急的脚步声。一抬头，是许梵笙匆忙从外面跑了回来。
    看到陆明远的一刻，他的眼中也满是难以置信：“你……你没事？”
    陆明远摇摇头：“你看我像有事的样子吗？”
    “那你这两日去哪了？外面那么大的水，我们还以为你……”许梵笙皱着眉，言语之中难掩担心。
    陆明远则解释说：“我救了元宝，总不能抱着他一起游回来吧，不然恐怕真的就回不来了，我俩只好找了个地势高的地方避一避，等雨停了，水退了才回来。”
    许梵笙像是终于松懈了一身紧绷着的神经，坐在了旁边的凳子上：“怪不得找不见你，我们以为你出事了，全都在水深的地方找，反而忽略了高处。”
    “虽然我会水，可也不能以身犯险，毕竟元宝是个小孩子。”陆明远顿了顿，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又咽了回去。
    许梵笙也细心的察觉到了，主动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陆明远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梵笙，你觉得是有人故意要害云思，还是要害我呢？”
    许梵笙闻言，立刻明白了陆明远的言下之意，忙起身关好门窗，坐到他身边警惕的询问：“你是说……有人故意害你？”
    陆明远缓缓说道：“我下水去救元宝的时候，在书上系了一条粗绳，可我回来的时候，那绳子却没了。”
    “附近有人……故意这么做？”许梵笙瞪着眼。
    陆明远摊手一笑：“不然呢，还会是被水冲走的吗？那扣子可是我亲自系上的，若非人为，绝对不可能脱落。”
    “那就是有人故意想要你死，加上云思昨日遇害，实则可疑。”许梵笙也说。
    陆明远低声道：“我猜那人就在我们附近，熟知我们的动向，且不是普通的侍卫一类，最少也有随意出入的权利。”
    “会不会是严知府？”许梵笙问，“或者说是他身边的人？”
    陆明远摇摇头：“先不急，他害云思不成，如今害我也不成，我猜那人一定会露出马脚。”
    许梵笙沉默片刻，转头看着躺在床榻上的云思问道：“二妹怎么样了？”
    “一直昏睡着，还发着烧，刚喂她吃了药，也不知能不能缓解。”陆明远顿了顿，深吸一口气道，“我看她的样子，多半是染了疫症。”
    “什么？”许梵笙瞪着眼问。

 第145章：染病

    陆明远又重复了一遍：“多半是染了疫症。”
    许梵笙吓得连忙起身走到云思的床榻边上查看，不敢相信的询问：“怎么会……怎么会染上疫症？她不是说没事的吗！”
    “她给我们都喝了药，自己没喝。昨日在安宁坊那么久，身子又虚弱，染病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怎么，怕传染给你？”陆明远半抱着肩膀看许梵笙。
    许梵笙瞪着眼瞧他：“怎么可能，我是看她现在还不醒，有些担心。她这幅样子，只能等她自己醒了再服药。这会儿水也退的差不多了，我去找个大夫给她瞧瞧……”
    许梵笙说完，便好似心虚一般离开了屋内，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太过于关心云思了，甚至开始反思陆明远的话，自己可未曾对何云锦等人如此上心过，到底是怎么了？可他就是克制不住自己对云思的担心，想要时时刻刻护她周全，更怕陆明远伤害到她。
    外面的水逐渐退去，严知府打算等过了今晚，就让百姓们下山收拾房屋，再派人去加紧修建堤坝防水。
    这一夜，又是在这庙堂内渡过的。许梵笙靠着四下无人的大堂廊柱，看着外面的月色，反思着自己。他想了想，兴许是因为她跟何玉璋别的女儿不同，她身上透露出的倔强，不屈，不甘认输，像极了年幼时候的自己。尽管何玉璋是她的父亲，可她的目光里总是让人觉得无依无靠，有种忍不住想要去保护的感觉……
    可能这也是自己待她会与众不同的原因吧，许梵笙这样想着。
    窗外又开始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不过却比前几日好了许多，这样的夜雨清风，反而让人舒适了许多。相信这一夜，百姓们也会好好安睡一晚吧。
    偏室内，陆明远还守在云思的床榻边上，直到快要天亮的时候，她才稍稍挪动了一下身子，口中不知道含糊嘟囔着什么。
    陆明远醒过神来，凑到她跟前询问：“你醒了？说什么呢，是不是想喝水？”
    云思艰难的睁开眼，黑暗中看着陆明远的轮廓，有些模糊不清的问道：“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陆明远坐在床榻边上，把云思扶了起来。
    云思不知不觉中就已经抓紧了陆明远的手，长舒了一口气：“回来就好……”
    陆明远扶着云思坐好，把水杯端到她旁边：“喝点水。”
    “我是不是在发烧？”云思缓缓的抬起手来，摸着自己的头，喝了两口水之后，又开始自己把脉。
    好一会儿，云思才有些面色惊慌的说：“你快出去，我……我染上了疫症，需要隔离。”
    “没事。”陆明远淡淡的说。
    “不行，我不能传染给你，你快出去……”云思推搡着陆明远。
    陆明远却十分坚定的按着云思说道：“我吃过药了，你身边总得有个人照顾吧，与其传染给无辜的人，还是传染给我好了，再让你把我治好。”
    云思无力的躺在床上，自知劝说他也没用，治好喃喃道：“那……那你把纸笔拿来，我写药方，你帮我备药。这两日安宁坊百姓们的药，就要麻烦你帮我送了。”
    “放心，我做的肯定比你好。”陆明远挑了挑眉。
    虽然黑暗之中看不清他的脸，可云思却能感受到他得意的神色。
    自从那日大水过后，而后几日也皆是彻底晴天，也再没有了会下大雨的迹象。
    山下的积水逐渐褪去，百姓们也都从高处撤离回了原有的住处。虽然多数已经被洪水摧毁，不过总是不能这么多的人挤在一处。
    见水患之灾得到了控制，百姓们也都乐于赶紧回家修缮住所，再也被不用被安置在居无定所的安康坊了。
    至于那些彻底无家可归的人，则还是待在坊内。严知府继续按照云思所说，派人去以细粮换粗粮，来给百姓们施粥救济。
    陆明远按照云思的方子，每日命人熬好了药，亲自送去安宁坊内，分发给疫症尚未痊愈的百姓。自从吃了云思的药之后，每日因病不治而亡的百姓日益减少。重者控制住了病情，轻者已经在逐渐转好，百姓们更是对云思感恩戴德。
    那日被路命运所救的元宝这会儿已经生龙活虎的了，只要再吃两天的药，便能从安宁坊出来回家去了。
    元宝娘不仅时刻感念着是云思治好了自己孩子的病，更记着云思叫人帮她找了元宝，也是陆明远不顾性命安全，把元宝带了回来。
    安宁坊内，陆明远照例把药送过去。
    一见到陆明远，元宝赶紧一路小跑过去，跑到陆明远身边问道：“少将军，今日云思姐姐还不来嘛？”
    陆明远微微蹙眉：“云思姐姐的病还没好，等她好了就来找你玩。”
    “是不是元宝把病传染给了云思姐姐？”元宝抬头望着陆明远，小小的眼神中好像充满了愧疚。
    陆明远摸了摸他的头安慰道：“自然不是，是她自己不听话，与你无关。”
    元宝嘟着嘴，长舒了口气：“那就好……麻烦少将军照顾好云思姐姐。”
    “元宝，快过来，不要缠着少将军。”元宝娘从他身后追过来，生怕元宝给陆明远添了什么麻烦。
    陆明远却笑称：“无妨。”
    “少将军记得哦，一定要照顾好云思姐姐！”元宝晃了晃陆明远的手说。
    陆明远点头答应着，随即把今日的药递给元宝：“乖乖喝药，等你的病好了，就可以出了这安宁坊， 去见你的云思姐姐了。”
    “真的嘛！”元宝满眼期待的眨着一双大眼望向陆明远。
    元宝娘也满是感慨，眼中甚至泛起了泪花：“想不到有朝一日，我们母子还能走出这安宁坊，都是何姑娘救了我们。等我们出去了，一定要亲自给何姑娘谢恩。”
    “只要你们的病好了，她就比什么都高兴了。”陆明远说。
    元宝乖乖喝完了药，却忽然抬起头瞧着陆明远询问：“少将军，你是不是喜欢云思姐姐啊？”
    一时间，陆明远跟元宝娘两人面面相觑，都陷入了尴尬。
    不过陆明远并没有回答元宝的问题，而是捏着他的脸称：“小孩子问这些做什么？还有，不要叫我少将军了。”
    “那叫……叔叔？”元宝挠着头，不明所以的问道。
    陆明远一脸严肃的反问：“我有那么老吗？你叫何云思那丫头姐姐，却叫我叔叔？”
    “快叫哥哥。”元宝娘在一旁教道。
    元宝倒是乖巧，笑眯眯的拉着陆明远重新喊道：“明远哥哥！”
    陆明远高兴的大笑：“哈哈，懂事懂事。”
    从安宁坊出来，陆明远也片刻不留的回到了府上。云思还在病着，每日发烧，少有清醒。
    严知府帮忙叫来其他的大夫一看，云思果不其然是染上了疫症。只是不知为何她会病的这么重。连续喝了几日的药也不见好转，连大夫都有些着急。

 第146章：喜讯

    “这些都是何姑娘自己开的方子，怎么会没用呢？”大夫也有些着急，看着躺在床榻上高烧不退的云思，擦了擦头上的汗渍。
    陆明远与许梵笙站在旁边也是束手无策。
    “她不会有事吧？”许梵笙看着大夫问。
    大夫望了云思许久，摇了摇头：“不知道，最近百姓们的疫情得到了控制，只要何姑娘的病情不再加重，应该就没事。若是再继续加重，恐怕就有些危险了。二位少爷尽量还是避免出入何姑娘的房间，以免……以免被传染到了。”
    两人显然毫不介意，陆明远也使劲儿的嘱咐道：“大夫，不管用什么办法，都一定要确保她没有性命之忧。”
    大夫看似压力很大，无奈的答应着：“好吧，老夫一定尽力。只不过何姑娘本身就医术高超，不然也救不了这么多的百姓。老夫在何姑娘面前，尚且学识浅薄，不知能不能治好何姑娘的病。”
    “大夫只需尽力就行了。”陆明远说。
    直到傍晚的时候，云思才昏沉沉的醒过来，这会儿的烧也退了些，稍微有些清醒。
    见陆明远还在屋内守着，云思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我是不是病的很重……”
    听到云思的话，陆明远赶忙走过来，深吸了一口气点头称：“嗯，我也不想瞒着你，你得了疫症，每日清醒的时间就这么一会儿。你要自己撑住，我们会让大夫医治你的。”
    云思喝了口水，有些无奈的一笑：“你听过一句话吗，医者却不能自医。说的就是我咯？”
    “你好好歇着，不会有事的。”陆明远面色凝重，他还是害怕，害怕自己不能帮上任何忙，也害怕云思真的有事。
    云思却一边替自己摸脉，一边说道：“我这会儿已经是重病患了，你快出去吧，有什么事我会叫你的。不要等我好了，你又病倒了，等你好了，梵笙哥又病了……对了，梵笙哥呢？”
    云思好像有说不完的话，不过这一天之内，她也就能醒着这么一会儿，自然是有很多话要说的。
    陆明远却执拗的不肯走，继续坐在一边：“他去安置安康坊的百姓了，是我不让他待在屋内的。传染给我一个人，总比传染给两个人好。要是我病倒了，你就能像我这样寸步不离的守着我，不是挺好的吗？”
    云思一怔：“幼稚……”
    两人都没再说话，陆明远就在一旁，静静的陪着云思，只要她想说话，他就会随时陪她说话；她若不想开口，陆明远就这样不打扰她，不过一定会让她知道，只要她需要自己，自己便一定会在身旁。
    云思回复了好一阵子，才开口对陆明远说：“你告诉大夫，帮我换个方子吧。”
    陆明远起身，顺势拿过纸笔：“你说，我写。”
    云思闭上眼，一字一句的把自己需要的药材说出来，陆明远也一字不漏的把它记了下来。
    相府之内，管家兴冲冲的跑进何玉璋的书房，把从临江城递回来的信送到何玉璋面前，兴奋的说道：“大人！喜讯啊，大喜！”
    “怎么了，临江城有消息了？”何玉璋问。
    管家连连点头：“是啊！前两日的水患突发，百姓们都提前安全撤离到了高出，避免了多数伤亡。受灾的百姓们，跟无家可归的，都得到了安置。疫症也得到了控制，甚至有百姓已经痊愈了！这信件上说，可都是咱们二小姐的药方治好了大家！”
    “好啊！想不到云思这丫头本事不小，倒是我小看了她！哈哈！”何玉璋紧张了几日，终于展露了笑脸。
    “那云思呢，还有梵笙，几时回来？”何玉璋又问。
    管家有些支支吾吾的说道：“额……二小姐好像生了病，病情有些严重，一时半伙还……还不能回府。”
    “云思怎么了？”何玉璋第一次有些焦急的惦记着云思。
    管家叹了口气：“好像是染上了疫症，都病了些时日了。不知道……会不会有事。”
    何玉璋皱着眉头，把信放在桌上：“临江城那种小地方，能有什么好的药？你去安排一下，命人去把药送到临江城，最多也就两日的路程。”
    “老爷，什么事这么高兴？”三夫人端着水果从外面进门。
    何玉璋抬头，忙招呼着她：“我还正打算把这消息告诉你呢，刚好你来，快过来！”
    三夫人加快了步子凑上前，何玉璋将桌上的信递给她：“临江城的事，总算是有所解决了，这次云思避免了百姓们的伤亡损失，百姓们的疫情也得到了控制。我们也终于能松一口气了。”
    “那可太好了，云思是不是很快就回府了？”三夫人很是期待。
    何玉璋摇头称：“恐怕暂时还回不来，听说……她染上了疫症，还不知道病的如何。诶，我就知道……”
    三夫人闻声也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但愿云思不会有事。”
    此刻，大夫人房内，凤姑悄悄的从外面回来，把一封抄写好的信送进来，说道：“夫人，临江城水患一事，已经控制的差不多了。少将军也找到了，相安无事。”
    “陆公子没事？”一旁的何云锦听见，立刻高兴的笑了起来。
    凤姑把信递给母子二人：“还好少将军没事，不过虽然云思那丫头逃过了一劫，不过似乎染上了疫症，这会儿严重的很。”
    “看来老天都不想饶了她。”尹氏笑着摇了摇头。
    何云锦像是瞬间打起了精神：“既然如此，那便是天意了，是老天给我们的机会，我们一定要好好利用才是。我听说染上疫症，也是痛苦难耐，倒不如我们再帮她一把，免了她这痛苦。母亲觉得如何？”
    尹氏思索着说：“上次的事虽然失了手，不过至今也再无那边的消息传来，应该是没有暴露。这样的机会的确难得，我会安排人去做的。”
    临江城。
    次日一早，云思竟破天荒的醒了过来，陆明远就守在桌边瞌睡。
    不止为何，今日的云思竟觉得浑身有了些力气，也有了隐隐约约的恶意。
    从床榻上轻轻的走下来，云思想要坐到陆明远的边上，又想到自己还病着，要离他远一些才是，只好站在边上，小声的说：“明远……你睡着了吗？”
    陆明远的眉毛颤了颤，似乎听到了云思的声音，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的起身。只不过当他看见云思的时候，却被吓了一跳：“你怎么起来了？”
    “我有点饿了……有吃的吗？”云思靠在窗边，看着外面，天空高远，日头正大，晨风缓缓吹了进来。与自己刚来时见过的那个临江城，完全是两个地方。
    “有吃的，有吃的！”陆明远高兴，顿时没了睡意。只不过刚准备起身去给云思拿吃食，就有人在门口敲门。
    陆明远将门一打开，竟是许梵笙端着饭，送到了陆明远的手上：“她饿了吧？”

 第147章：心生疑惑

    陆明远愣愣的看着许梵笙唏嘘道：“不会吧，这也能听见？是不是我们两个的话，都被你听了去？”
    许梵笙看了看站在后面的云思，放心了不少，却并没有回答陆明远的问题，不过这也算是默认了吧。
    陆明远把饭放在桌上，云思也像是打开了食欲一般，吃起饭来胃口也很好。
    “看样子你的病终于要有好转了。”陆明远看着云思说道。
    云思吃的差不多了，放下筷子道：“才刚起来，这回儿又有些累，想不到我自己竟然病了……”
    陆明远拉着云思去床榻上休息，安顿好了云思之后才称：“要不是你遭了旁人的算计，也不会染病，这件事我绝不会让他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过去。等你好的差不多了，我一定会调查到底。”
    “那人必然已经跑了，又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目的，该如何查？”云思微微蹙眉。
    陆明远却信誓旦旦的说：“我们上次不是讨论过一次，那两人与你无冤无仇，又想要悄无生气的取你性命，而不是直接下手，必然是受人指使。既然他们没得手，就算两人跑了，那他们的背后之人，也一定有迹可循。”
    云思沉默了好一会儿，自己也懒得去想这件事，转头询问陆明远：“百姓们怎么样了？”
    陆明远答道：“已经安顿好了，安康坊那边的事都由许梵笙跟严知府负责。染病的百姓们病情也都有所好转，疫情不再蔓延，得到了控制。现今病患百姓们都感念着你的好呢。还有元宝，整日吵着想要见你，元宝娘也想来府上看望你。所以你要快点好起来才行。”
    云思的眼皮又变的沉重，一边听着陆明远与自己说话，一边昏昏欲睡，看起来很是疲乏的样子。
    陆明远见此，替云思盖好了被子：“好好睡觉。”
    谁知他刚准备把剩下的饭菜端出去时，云思却忽然有意无意的抓住了陆明远的手，小声的呢喃道：“你别走好不好……”
    陆明远愣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重新坐回云思的旁边：“勉强答应你好了。”
    而后的几日，严知府再也不敢怠慢了修建堤坝一事，忙命官兵们用最快的速度修建堤坝，做好防护。
    云思的病也日渐好转，偶尔能出门走一圈，透透气。只不过尚未痊愈，云思怕传染了旁人，只在府上家丁鲜少的地方转转便罢。
    翌日，云思准备回房的时候，正见丫鬟们照例给自己收拾房间，一个小丫鬟慌慌张张的端着茶盘往外走，上面还有两个打碎的茶杯。
    撞见云思之后，连忙行礼道：“二小姐对不起，奴婢……奴婢收拾房间的时候，不小心把茶杯打碎了……”
    云思笑了笑：“没事。”
    说话间，刚好夏江迎面而来，见此情景，当着云思的面便教训起了那丫鬟：“你这丫头，怎么做事如此不小心！杵在这做什么？还不赶紧去给二小姐换两个新的茶盏？”
    “是，奴婢这就去。”丫鬟忙走了去。
    云思则道：“不小心而已，无妨。”
    夏江也赔着笑脸说：“二小姐好不容易大病初愈，可要好好养着才是，不能因为这些毛手毛脚的丫头坏了心情。”
    “谢谢夏主簿。”云思说。
    次日一早，陆明远按照惯例去给云思准备早饭，可今日却并不见云思起床出来透气。
    陆明远端着早饭站在云思门口叩门：“再不起来都要晌午咯，起床了没？”
    陆明远叫了好一会儿都不见有人答应，心中顿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连续叫了几声仍是无人回应之后，陆明远也顾不得什么，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云思？”陆明远叫着。
    直到走进房内，才见云思并没有事，只是还在床榻上睡着。
    陆明远将饭菜放好，长舒了口气，走到云思的床榻边上唤她：“这么大的人了还赖床，快起来吃饭，吃过饭我带你出去走走，不要老是在房间里闷着，这样你的病也好的快一些。不用担心传染给旁人，我也问过别的大夫了，只要不去人多的地方便无妨。”
    说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云思有什么反应，陆明远这才留意到云思的脸色不正常，又变得十分苍白。
    “你怎么了？”陆明远皱眉，伸手上去一摸云思的额头，却发现她的额头烫的厉害，正是又发烧了。
    不知道烧了多久，这会儿的她已经烧得厉害，叫都叫不醒了。
    “怎么会又复发了？”陆明远吓了一跳，连忙跑出门去找许梵笙，让他把大夫再叫来。
    许梵笙带着大夫匆忙赶回来之后，大夫查看过云思的情况之后，才满脸疑惑的说：“何姑娘的病情按理来说，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既过了传染期，也不会再反复了。怎么突然又病的如此严重？”
    “那现在怎么办？她会不会有事？”陆明远问。
    大夫无奈的摇头咂舌道：“老夫也不知道，如今只能继续用药。可何姑娘的身子状况，老夫也不是很清楚，这会儿她又昏睡不醒，老夫也只能尽力一试，斟酌用药了。”
    在旁闷不吭声的许梵笙好一会儿才开口：“大夫可知二妹为何会复发？”
    大夫思索了一番才说：“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何姑娘不小心染了风寒，没有注意恢复，加重了病情。二便是去了疫情严重的地方，亦或是有携带疫症的人接近了何姑娘，把病症传染给了何姑娘。”
    许梵笙跟陆明远对视了一眼：“不可能，这两种情况都没有可能发生。府上并无人染上疫症，云思也没有染风寒，很是注重休息养病。昨日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一个晚上就病的这般严重了？”
    大夫摇头称：“那老夫就不知道了……”
    大夫给云思重新开了药方，盯着下人煎好了药，送到陆明远手里这才离开。
    他走后，陆明远跟许梵笙也是十分疑惑不解，他们完全不知道云思为何会突然病情加重。看来也只有等她醒过来才好再问了。
    云思整整睡了一日，直到傍晚，天快要黑的时候，她才挣扎着醒了过来。
    见陆明远在旁，她的头脑也很是昏沉，低声说道：“我好渴……”
    陆明远闻声，赶紧走到桌边替她倒水。可因为有些焦急，且心中有事，不小心打翻了水杯。
    陆明远这才回归神来，准备重新倒一杯水，可他却不经意的发现云思的杯子似乎有些异样……
    虽然是两个新的杯子，可这杯子的材质并不像是知府府上的东西。看起来与自己常用的杯子相比，粗糙了许多。
    陆明远的心中泛起了疑惑，耳边不由的回响起那大夫说的话，排除第一种可能，云思的病乃突发，只有可能是被人传染的……
    种种原因联合道一起，陆明远暂且放下了手中的杯子，回到了自己的房内重新拿过，替云思倒了杯水送过去，

 第148章：试探

    趁着云思这会儿尚且有意识，陆明远才忙问道：“昨日发生了什么，为何会突然病重？”
    云思也无奈的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只是睡了一觉，就浑身疼的厉害……”
    “对了，你的杯子怎么与我房里的不一样？”陆明远顺口问。
    云思看了看才皱眉称：“昨日来我房里的丫鬟不小心打碎了我两个杯子，夏主簿命她换了两个新的过来，怎么了？”
    陆明远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那你昨日用了这个杯子喝水吗？”
    云思艰难的点点头：“嗯。”
    “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你怀疑与这杯子有关……”云思也察觉到了陆明远的怀疑，便问道。
    陆明远张了张嘴，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扶着云思躺好：“没事，你把药喝了，先休息再说。”
    好不容易哄着云思睡下，陆明远也忙叫来了许梵笙，把自己的疑惑跟猜测说了出来。
    许梵笙听完，连忙回了自己的房内拿来杯子与之做对比，对比之下，云思的杯子果然与两人的不同，且质地粗糙，显然不是严知府这种官家会用的杯子。
    “这杯理应是普通百姓家里的才是。”许梵笙拿捏着说，“难道真与这两个背有关？会不会是严知府？”
    “不会，他当官这么多年，贪了这么多钱，怎么会用这种杯子？而且他也知道我们的身份，生怕怠慢了都来不及，怎会用这种百姓家里的杯子来敷衍云思？”陆明远摇头。
    许梵笙则起身道：“是与不是，一问便知。”
    两人商议之下，找到严知府询问，严知府也是一脸不解：“下官虽然没有家财万贯，可也不至于……用这种普通百姓家的杯子。就算下官有意节俭，可府上常有人来往，总不能失了礼节，叫人以为下官怠慢。”
    “那这杯子是从何而来？”陆明远问。
    严知府仔细的瞧了半天，摇头道：“下官……的确不知。”
    次日，大夫照常来看望云思的病情，陆明远仔细思索了一夜，才在一旁瞧瞧询问：“大夫，你觉得有没有可能……这疫症会通过别的物件传染？”
    大夫想了想，使劲儿的点点头：“有这个可能！若是有重病患者用过的东西，旁人若是不小心用了，也是有很大的几率会传染的！”
    “这么说……要是有人用病者用过的杯子喝水，也会被传染？”陆明远心中震惊。
    大夫点头：“没错，俗话说病从口入，这杯子也是最为忌讳的。不过大家也都知道这个常识，理应不会犯这种错误才是。怎么，何姑娘她……”
    陆明远摇头：“没事，我只是随口问问。我们都不懂医术，这两日就麻烦大夫照顾好云思了。”
    “少将军放心，何姑娘救了我们临江城这么多百姓，老夫虽医术不如何姑娘，可也一定会尽心尽力的。”老大夫忙说。
    陆明远将这大夫的话转达给了许梵笙，许梵笙错愕的说道：“那就只能是这样了，云思不会无缘无故的加重病情。那丫鬟刻意换了两个杯子给云思，就是怕她挑中了别的杯子，两个杯子几率会大一点。可这也正是漏洞之处！就算是不小心打翻了一个杯子，又怎会接连打翻了第二个？”
    “这丫鬟与云思不相识，也没那么大的胆子跟动机，必是受人指使的。”陆明远说。】
    “那昨日是谁让她给云思换的这个杯子，叫来一问便知！”许梵笙有些迫不及待的起身。
    陆明远则道：“不用问了，云思刚刚说过，是夏江。”
    “是他？”许梵笙瞪圆了眼睛。
    陆明远也紧蹙着眉头说道：“现在想想，是我们都忽略了他，这件事与他应该脱不了干系……”
    “没错，我们刚入府的次日，他便鬼鬼祟祟进了云思的房间。第一日溜进云思房内的人又至今没有找到，那人既然可以进出府邸，必然与府上的人有所联系，且那人也一定小有权利。”许梵笙也说。
    陆明远轻笑道：“这么说来，他的嫌疑的确最大。”
    “还有最近发生的种种怪事，我们都想着是不是与严知府头上的人有关，如今来看，倒是忽略了这个小人物。”许梵笙一拍桌子，像是恍然大悟了一般。
    陆明远点点头：“没错，仔细想想，若把这些事都与他关联起来，倒也没有违和。”
    “别的事暂且不谈，云思的事我想一定与他有关！”许梵笙确凿的说。
    陆明远低声道：“是与不是，一试便知。”
    “试？怎么试？”许梵笙问。
    可陆明远并没有说，只是心中似乎早就想好了法子，面对许梵笙的一问，也只是神秘的一笑，随即凑到他耳边，才与许梵笙耳语了一番。
    夜深露重，夏江也准备早早的躺下休息，可窗边却忽然传来一阵细碎的异样声。
    警觉的他刚躺倒在床榻上不久，便觉得不妥，还是想起来亲自去瞧瞧为好。
    夏江把临近窗口前的烛台点亮，谨慎的走到窗边，听了好一会儿，才将窗子缓缓打开。探出头去往外一瞧，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心中才松了口气。
    只不过他刚回头的功夫，却猝不及防的被人用刀抵住了脖子。
    夏江神经一紧，却并没有像是寻常人般叫喊，而是后退了两步，紧贴着窗边，盯着黑暗中的黑衣人询问：“好汉能溜进府内，想必身手不错，你放了我，要多少钱都好说。”
    “我不要钱，要你命。”黑衣人迟疑的盯着夏江，谁知夏江却忽然抽出藏在身后的匕首来，径直向黑衣人刺了过去。
    黑衣人一怔，迅速闪躲开。夏江也不堪示弱，直接挥动匕首，与黑衣人搏斗了起来，看那架势，更是刀刀致命。
    两人在屋内打斗激烈，可没一会儿夏江便发觉对方武功不弱，却并没有奔着自己的要害而来，反而是多数只守不攻。
    顿时发现端倪的他也立刻退到墙角处住了手，惶恐的盯着黑衣人，略带颤音的问：“你……你是谁？”
    说话间，屋内的灯火也忽然亮了起来，夏江立刻扭头朝着门口望去，只见陆明远从阴影中走了出来，面色凝重的看着夏江，低声说道：“原来夏主簿不仅会武功，且身手还不错。”
    此时，刚刚的黑衣人也扯下了面巾，原来是许梵笙。
    夏江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只能做着垂死挣扎：“在知府身边做事，不过……不过是学点防身的功夫，保护知府大人，保护自己。少将军跟许公子觉得这也不妥吗？”
    “会点功夫倒是没什么可疑，可我第一日见你，你就表现的一副全然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我再三询问，你也称不会武功，这该如何解释？”许梵笙看着夏江逼问。
    夏江稳定了情绪，也只是轻笑道：“若非情况紧急，属下也不想用武，跟在知府身边，知府大人既没危险，能偷懒也就偷懒了。”

 第149章：辨别

    “那严知府可知道你会武功？”陆明远问。
    夏江一怔，犹豫着说道：“知府大人不知道。夜色已深，少将军这大半夜的跑到属下这来大费周折，想来也不止是为了试探属下的功底如何，他日好寻属下切磋取乐吧？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陆明远点点头，直接说道：“我们刚到府上那日，溜进云思房间里的人，是你吧？没记错的话，严知府命你负责安宁坊一事，那在安宁坊内意图谋害云思未遂的二人，也是你指使放进去的吧？我去救元宝的时候，岸边的绳子也是你解开的；云思的茶杯也是你故意叫人换掉的，那茶杯并非寻常茶杯，而是被染上疫症的病人用过的吧！”
    夏江的神色变化莫测，直到陆明远步步紧逼，询问完了一切，他才忽然嗤笑道：“少将军可真是抬举属下了，您说这些怀疑，也只是怀疑，可有什么证据？”
    “你放心，证据我一定会有的。不过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你既有功夫在身，却隐藏不露，不肯直接动手。你做这些见不得人的事，就是为了让我们神不知鬼不觉，顺其自然的死在临江。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恐怕是既想我们死，也怕得罪相府跟侯府。所以，是有人指使你这么做的，且那人在朝的官职不低，也不可能是严知府。他没这个心思跟胆子。”陆明远一字一句的说道。
    夏江却打死也不会承认的样子轻笑：“少将军分析的头头是道，就连属下自己都以为是自己做的了。可少将军想要给属下治罪，也总有有个证据跟由头才是。总不能空口白牙，就让属下背了这么大的锅，冠上灭顶之灾的罪名吧？”
    “你可以不承认，也可以不交代。”陆明远点点头，继续说道，“想来你的主子严知府，还不知道你背着他做了些什么。你听命于别人，而不是他，如果你有罪，他也跑不掉。你觉得他会放过你吗？就算我们查不出什么，你觉得严知府会对你既往不咎，不追查到底吗？”
    “你跟在他身边这么久，他的手段你应该比我们清楚。为了保命，保住这一家老小，自然会对你不择手段。”
    夏江的瞳孔微颤，笑了笑：“属下孑然一身，跟在知府身边的时候，早就把性命给了公家，知府要杀要剐，属下绝无怨言。”
    “好啊，那我便问问严知府，你的家人在哪，你最在乎的人在哪。”陆明远同样笑道，“你替人办事，无非也是为了利益，你若真的孑然一身，又何必做这种卖主求荣，替人卖命的事呢？你放心，你若是死了，我必然会一个一个揪出你的家人。我不让他们死，让他们日日看着你的尸首，陪着你，你觉得如何？”
    夏江不由自主的攥紧了拳头，却一句话都不肯说，好一会儿才开口：“随便少将军怎么说，这种莫须有的罪名，属下是不会认的。这也不过是二位的猜测，不是吗？”
    陆明远点点头：“好，梵笙，把他带去见严知府。”
    夏江站在原处一动未动，只是捏着匕首的手，此刻攥的更紧了一些。
    许梵笙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冷声问道：“怎么，你还想挣扎一下？你要是有把握能在我们二人的手下跑出去，那我们也可以考虑放了你。”
    说罢，夏江也自知陆明远与许梵笙的武功，只好放弃了别的念头，乖乖的丢下匕首，被许梵笙带走了。
    知府房内，已经是深夜了，却忽然想起了急促的叩门声，
    知府夫人不耐烦的翻了个身，闭着眼睛嘟囔道：“谁啊，这么晚了催命吗！”
    “大人，夫人，少将军跟许公子有急事要见大人！”门外的人通报。
    严知府昏昏沉沉的睁开眼：“这会儿？有急事……该不会是又发了水吧！”
    他这一说，知府夫人也清醒了不少，顿时从床榻坐了起来，推搡着严知府：“不会吧？你快去！快去悄悄！”
    严知府也不敢耽搁，赶紧从床榻上下来，一边提靴，一手拿起挂在床头的外袍就往外走。
    出了门，那通报的管家才说道：“大人，少将军跟陆公子在大堂内等着您。”
    “什么急事，要这个时辰叫我？是不是水患又发了！”严知府很是紧张的加快了步子往大堂内走。
    管家摇了摇头：“那倒不是，奴才见二位似乎抓了夏主簿来，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奴才也不知，还得大人亲自去瞧瞧才是。不过看样子，倒是很急。”
    严知府虽松了口气，不过还是有些迷茫的喃喃自语：“夏江？这小子怎么把这两尊佛爷给得罪了，是不是干了什么坏事……”
    来到正堂内，许梵笙跟陆明远正在一旁坐着，旁边的夏江已经被捆上了的手脚，看样子十分严重。
    严知府眨了眨眼，忙整理着衣衫，疑惑的询问：“二位少爷这个时辰叫下官前来，还绑了下官的主簿，是不是……这小子闯了什么祸事？”
    “你让他自己说。”许梵笙冷着一张脸看夏江。
    夏江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夏江，你说，你怎么得罪了二位？”严知府询问着，可言语之间，却能有意无意的听出他对夏江还是有些偏私。
    陆明远放下手中的茶盏，看着严知府说道：“他做了卖主求荣的事，自然不敢与大人开口。那就让我来说好了。”
    “属下没有，属下是冤枉的！”夏江这会儿倒是忙着开口辨别。
    还不等他继续说，也不等严知府发问，陆明远便说道：“云思的茶杯是他换掉的，所以云思才会再次重病不起。溜进云思房里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夏江。当日我下水去救元宝，也是他解了我系在岸边的绳子，害的我险些送命。而放了歹人去安宁坊谋害云思的，也正是他夏江。”
    “大人，我没有！我没有这么做，属下是冤枉的！少将军不过是……不过是对属下心生怀疑，可并没有证据啊！大人，属下冤枉！”夏江又恢复了刚刚见面时那一脸委屈懦弱，胆小的样子。
    “这……这不可能吧？少将军是不是误会了，夏江跟在我身边快十年了，怎会做这种事？况且他不过是一个主簿，没有理由去做……”严知府急忙为夏江辩白着。
    陆明远却打断了他的话：“严知府这是想要护短，还是觉得本将军会不分青红皂白的去诬告一个小小主簿？”
    “下官不是这个意思，可……可这也太离谱了，若是旁人也就算了，夏江他不会做这种事的！”严知府瞪圆了眼睛看着陆明远跟夏江。
    许梵笙却在一旁嗤笑道：“许是因为夏江跟在大人身边数年，大人对其十分了解，觉得此事离谱。可大人若是知道夏江他身怀一身功夫，且武功不弱，会不会觉得更离谱呢？”

 第150章：调查

    “你说什么？夏江他……他会武功？”严知府眼盯着夏江，更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夏江也适时辩解道：“属下的确习过武，只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已，跟在大人身边之后，也就荒废了，没再用过武，大人是知道的！”
    严知府此刻也昏了头脑，全然不知道谁说的是真的，不过看他的样子，心里还是更偏向于夏江的。
    陆明远自知如此，便给许梵笙使了个眼色，许梵笙会意的忽然抓起夏江的手，递到严知府面前称：“你自己看看，他这右手上的老茧，明明是经常习武所致。若像是你说的那样，荒废许久，恐怕也不是这样的了。”
    “你为何要骗我？”严知府恼火的问着夏江。
    夏江故作无辜的说道：“大人，我没有骗你啊！少将军也……也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这些事都是属下做的！”
    “没有证据找证据就是了。”陆明远转头看着严知府，“严大人，你可知道，这几件事若我上报给家父，家父必会派人前来亲自调查。如今二小姐又身染重病，想必丞相大人也会追究到底。大人是聪明人，心里也知道，这些事不可能平白无故的发生，可若是一旦被查出这些杀头的罪名与大人有何干系，大人非但不能脱罪，还会牵连家人。”
    严知府闻言，吓得急忙跪在地上：“少将军！虽……虽然下官不知道这几件事到底与夏江有没有关系，可下官敢以项上人头担保，绝对绝对与下官没有干系啊！下官小心翼翼了一辈子，才保得这知府的位置，哪里还敢胡作非为，断送了自己的前途跟身家性命啊！”
    “严大人，你先别紧张，我自然相信这件事与你无关。只不过想要证明大人与此事没有关系，我觉得大人定要以身作则，亲自将此事调查个清楚明白才行，大人觉得呢？”陆明远看着严知府问道。
    严知府慌张的点头：“少将军放心，下官一定竭力调查此事！”
    许梵笙站在一旁低声说：“你若能查明真相，既能保住自己的官途性命，也能证明大人办案得当。若是想徇私枉法，不能查出真相，你那些贪污受贿，欺压百姓，懈怠官职的事，我等也会如实上奏。”
    “下官不敢！下官一定亲自调查这件事！”严知府带着颤音喊道，“来人！把夏江给我关进大牢里！”
    “知府大人，属下是冤枉的啊，属下不敢，属下冤枉啊！”夏江还在拼命的挣扎，只不过严知府为了保证自己的性命前途，哪里还会顾及这样一个小小的主簿呢？况且也是他有意隐瞒在先。
    关了夏江之后，严知府还在极力证明这件事与自己并无关系，自己也会竭尽全力去调查此事。
    “严大人，事出紧急，这水患一事已经安顿的差不多了，我等也要尽快回去复命。”陆明远顿了顿，继续说，“大人要抓紧查案，早日找到真凶。不过我见大人与夏主簿终究是共事多年，且夏主簿也不会这么轻易交代。依照大人对他的了解，我倒是有个好法子，能让他尽快道明原委。”
    严知府凑上前一脸虚心的说：“愿闻其详！”
    陆明远对其耳语了一番，严知府也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商议好之后，陆明远才打着哈欠起身：“天色已晚，这么晚了打扰严大人休息，有些过意不去，大人还是先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儿一早，才有精力好好查办此事。”
    “若此事真与夏江有关，那本官属实也有责任。”严知府叹气说。
    许梵笙走在陆明远身后，回头拍了拍严知府的肩膀说道：“若他做了什么不得已的错事也无妨，只是他很有可能是卖主求荣，不顾大人你的性命，去听从旁人的指使。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是夏江与旁人联手来故意整大人您，从中谋利，也说不定。不管怎么样，我劝大人还是擦亮眼为好，可别叫自己人出卖了才是。”
    “下官明白。”严知府紧紧蹙着眉头，心里也是十分恼火。
    陆明远与许梵笙二人准备回房，陆明远却忽然说道：“都这个时辰了，我也睡不了多久，我去看看那丫头好些了没。”
    “你这般殷勤，总得叫旁人也做点什么才是。”许梵笙像是开玩笑一般的抱怨道。
    陆明远却满不在意的称：“你是她兄长，就算不做什么，也是她的亲人。你若真没事做，就去准备早饭吧，若她早上醒过来，也好吃点热的东西。”
    “好。”许梵笙没再说什么，转身去准备饭菜，两人似乎都没什么睡意。
    陆明远回到云思的房里，她还在昏睡着。走到她跟前，摸了摸她的额头，还在发烧。
    “诶……”陆明远不由自主的皱着眉，无奈的叹了口气，坐回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一边等着天亮，一边等着她醒过来。
    好在也没过多久，天色便蒙蒙放亮了。陆明远从桌边起身，打着哈欠，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转头看了看云思，还是老样子。
    天大亮，陆明远伸着懒腰从房内走出来，许梵笙就在自己的门前站着，看似发呆，却更像是在思索什么。
    瞧见陆明远出来，他才回过神询问：“怎么样，醒了没？”
    陆明远摇了摇头：“没有，我怕在这样下去会更严重。只能等着今日大夫来给她瞧瞧，让她喝药看看，现在也没别的办法，大夫也不愿涉险进房。”
    “云思可千万别有事，不然义父一定不会饶了我的。”许梵笙往云思的屋内瞧了瞧。
    虽然他看起来只是顺口一说，不过陆明远还是敏感的察觉到了不同，将手搭在许梵笙的身上，小声说：“我瞧你到不是替你义父担心，而是自己担心更多一点吧？”
    许梵笙一怔，像是被戳穿了什么一般，强装镇定，好一会儿才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着陆明远说：“那又怎样，我……我是他兄长，关心她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陆明远笑了笑，可两人似乎都有些心照不宣，气氛变得有些微妙，陆明远的心里也逐渐复杂了起来。
    严知府一大早起来了，按照陆明远所说，派人废了好大的周折，并没有找到夏江的家人，却因严知府有意无意间知道的线索，找到了夏江一直喜欢的同姓女子。
    “他给了你多少钱？”严知府问。
    夏氏惶恐的说：“没……没给我多少钱。夏江人呢？”
    “他犯了杀头的罪，被本官关进大牢里了。”严知府冷声说，陆明远与许梵笙在旁看着。
    “什么？他是不是……他犯了什么罪！你们为什么关他！他不过是主簿而已……”夏氏语无伦次的询问，看样子很是担心夏江。

 第151章：有情人

    陆明远喝了口茶，开口询问：“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在一起多久了？你也知道他不过是小小的主簿，怎么会与你在一起？据我所知，你的家世背景，可比他不知高了多少。”
    “这些事应该不在诸位大人们的查案范围之内吧？”夏氏说。
    严知府冷哼一声道：“哼，你嘴硬也没有用，本官已经命人去搜你的住处了。你的庭院也是夏江给你买的吧。”
    “他喜欢民女，自然……会给民女买东西。”夏氏倒也没否认。
    严知府笑称：“可凭借他拿点俸禄，就算是赚一辈子，也买不起一座像样的庭院。他这些钱都是哪里来的，你也不怀疑，所以，你肯定知道他背着本官都做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是吧！”
    夏氏憋了好一会儿，才喃喃的说道：“大人这话就不对了，大人您虽为临江知府，可这么大的宅子，还不是说买就买了。朝廷上分发的宅院，大人也是几年前才换的，可大人当知府也不过十几年。别人赚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知府大人身为父母官，怎么才几年的功夫了就换了如此大的宅院？”
    “你……你这女子竟敢污蔑本官！来人，给本官打她十板子！本官看她还敢嘴硬！”严知府恼羞成怒的一拍桌子。
    “民女只是随口说说，并没有污蔑大人任何罪责，大人要屈打成招，对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用刑吗？”夏氏满脸委屈害怕的样子看着严知府。
    陆明远跟许梵笙两人却忍不住笑出了声：“罢了罢了，夏小姐倒是伶牙俐齿的很，只不过这样也救不了夏江。”
    夏氏闷着不再讲话，不管严知府怎么问话都不肯开口。急的严知府屡次想要动刑，都被陆明远给拦了下来。
    前去搜查夏氏府院的人带着有用没用的一堆东西回来了。
    严知府看着堂前摆满的贵重之物，冷笑道：“夏小姐还有什么狡辩的，你买这些东西的钱都是哪里来的？是夏江给你的吧？他的钱又是哪里来的？你若老实交代，兴许本官可以判你不知情，不治罪与你。若你再这般执拗，那不管夏江有什么罪，你都与他同罪而论！”
    “我的钱都是我父亲给的，大人要去询问吗？”夏氏仍旧顽固。
    陆明远忽然起身：“好，那就麻烦知府大人派人去查查夏小姐的家世，把其父的身家钱财都查个清楚，兴许还能有别的收获。万一是未来的岳丈与女婿联手，那夏小姐一家也脱不了干系。”
    “来人！”严知府也顺着陆明远的话叫来了人。
    夏氏显然开始慌张，这样的场面也没见过，支支吾吾的说道：“别……别去找我父亲！他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不知道你与夏江在一起，还是不知道你有这么多寻常女子看都不敢看的贵重之物？”陆明远问。
    许梵笙也见女子开始犹豫，趁热打铁的说道：“夏小姐，实话告诉你，夏江的罪想必你心里也清楚，如今就是他最后的机会。他的命要不要都在你手里。你不在乎也没关系，他这些钱财来路不明，夏小姐也脱不了干系。”
    “我……我要见他！”夏氏忽然说道。
    “不行！他现在是重犯，你要见他做什么？串供？”严知府断然拒绝道。
    夏氏却坚持说道：“我不管，我一定要见他一面，我要确认他还活着，不然……不然我是不会说的，你们想要知道的也问不出来。”
    严知府为难的看了看陆明远：“少将军，这……”
    陆明远倒是点点头说：“好，带她去见夏江。”
    牢房内，许梵笙带着夏氏前去见夏江，不过是一个晚上的功夫，夏江就已经被打的遍体鳞伤，近乎认不出来了。
    “夏江！”夏氏忽然开口喊道，眼中满是心疼与绝望。
    尚有意识的夏江在牢房内缓缓抬起头，看着夏氏，惶恐的跑到牢房门前问道：“怡儿，你怎么来了！你们抓她来做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快把她放了！”
    许梵笙冷着一张脸，将夏氏抓到身后，盯着他说：“既然你这么喜欢她，你死了，她也要陪着你才是。你放心，严知府是不会放过她的。”
    “怡儿，他们怎么找到你的，我不是叫你……”夏江一脸悔恨。
    夏氏的眼泪也开始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哭的泣不成声：“你不要有事！我会想办法救你的，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的！”
    “不用管我，他们没有证据，不会把我怎么样！他们是诬告，陷害！”夏江仍旧倔强的说。
    许梵笙抓着夏氏说道：“你可以不说，那受罪的就是她了。你的债也要有人来还才是。”
    “你们不准碰她！那些事与我无关！不是我做的！”夏江使劲儿的拍打着牢门。
    许梵笙也不打算再给两人近距离说话的机会，一把将夏氏拉走。
    “你们要做什么！不准碰她，不准碰她！”夏江歇斯底里的喊着，却无人理会。
    许梵笙则远远的喊了一句：“送去青楼！”
    “不要！不要！你们别碰她，别碰她！”夏江一改往日胆怯的样子，绝望的叫喊着，那样子恨不得能直接冲出牢房，把自己心爱的人救走。
    从牢房里出来，夏氏也拼命的央求着许梵笙：“你……你真要把我送去那种地方吗！我父亲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没有证据定了夏江的罪，如此对我也是触犯律法！”
    “试试就知道了。”许梵笙冷声说。
    夏氏则拉着许梵笙哭道：“求求你们，放了夏江吧，他是冤枉的，这些钱……这些钱都是我父亲给我的，与他无关！”
    许梵笙并不理会她，夏氏被带回了堂内，严知府看着她笑问：“怎么样，见到他了？如果你不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本官保证，你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你们要做什么？杀了他吗？你们有什么证据！”夏氏哭喊着询问严知府。
    严知府却冷哼一声，疾言厉色的看着她：“小丫头，他好歹也跟在本官身边多年，若本官想要治他个死罪，还不容易吗？”
    “求求你们别杀她……”夏氏声泪俱下，泣不成声的哭着，全然没了刚开始见她的样子。
    陆明远起身，低声道：“我一开始就说过，他能不能活命，就看姑娘你了。说到底也不是什么大事，为官嘛，谁还不贪点钱呢。可姑娘若是坚持不说，那便证明夏江不止贪了钱，还有其他见不得人的勾当的，到那时候，恐怕姑娘及姑娘的家人都要受牵连的。”
    “让我想想……”夏氏啜泣着，心中已然开始动摇。
    陆明远点点头：“不急，姑娘好好想想，该说些什么能让夏江保住性命。我们给你一晚上的时间考虑。不过今日就要委屈姑娘留宿在衙门里了。”

 第152章：意外

    “你觉得她会说吗？”
    房内，许梵笙与陆明远讨论着。
    陆明远思索着说：“若说她什么都不知道，那必然是不可能的。看那女子的样子，也不是个愚笨之人，凭借夏江的官职哪里会有这么多钱养她？她追问来历，夏江多多少少会告诉她一点。但并不会都告诉她。”
    “可夏江却怎么也不肯开口，只要能从她口中问出点什么来，也算是有迹可循。”许梵笙长舒了口气。
    大夫从云思的屋内出来，陆明远赶紧凑上前询问：“怎么样，她今日可好些了？”
    “病情是稳定了，只不过还是不见好转。”大夫把厚重的掩面巾取下来，叹了口气对陆明远说道。
    陆明远往屋里瞧了瞧，像是自我安慰般点点头：“有所好转就好……”
    大夫命府上的下人给云思继续备药，陆明远刚准备进门，却被大夫好心拦下：“少将军，老夫劝您这会儿还是别进去了，何姑娘此时病重，万一染上了，恐怕连少将军也难以免受其罪啊！”
    陆明远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无妨，你不是已经熏过了艾草吗？帮我备一些预防的药来，她身边不能没人照顾。”
    大夫想了想，见陆明远也是态度坚决，只好点点头：“好吧，那我去帮少将军也准备些防御的药来，少将军且要按时服下才行。”
    刚一吃过药，陆明远便迫不及待的进了云思的房间，却意外的见云思居然醒着。
    “你醒了怎么不叫我？”陆明远走到云思跟前。
    云思闻着屋内浓重的熏艾味道，摇头说：“我可不想传染给你，我难得自己呆着清净清净。你进来干吗，大夫肯定不让你进来，快出去……”
    尽管云思表现出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不过陆明远还是知道，云思还是很希望这件屋子内，能有人陪着她的。因为她刚刚抬眼看到自己的一瞬间，整个目光都在发亮。
    陆明远笑着摇了摇头，倒了杯水递到她面前：“我呢，就是要让你把病传染给我，然后心生愧疚，日日伺候我，照顾我，守在我旁边，最后被本将军的魅力所吸引，以身相许！”
    “无赖！”云思朝着陆明远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可嘴角却带着浅浅的笑意。
    “看你的样子，今日是好一点了。”陆明远稍稍放了心。
    云思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抬头问他：“我隐约记得你昨日问了我杯子的事，你可知道是谁做的，一定要这么害我？”
    陆明远刚要回答，却又憋了回去，半抱着肩膀朝云思扬了扬下巴：“你猜猜，你的头脑应该能猜得出那人是谁。”
    云思果然并未思索多久，看着他脱口便出：“是夏江吗？”
    陆明远点头：“嗯，这会儿他人已经在牢房里了。包括之前的怪事，十之八九都是他做的。就算不是他亲自所为，也皆与他有关。”
    “这么说，他那日溜进我房内，本是想直接动手，却刚好我没在房里。他便放弃了这个念头，亦或者是指使他这么做的人，知道我已有所防范，改变了法子，想要让我死的神不知鬼不觉，看起来就像是天灾一般。而他第二天进我房间里，的确没做什么，只是想要检查屋内有没有留下什么痕迹破绽，顺便看看我的反应，对吧？”云思问。
    陆明远使劲儿的点头：“越说越对，看来你还挺聪明的。这生了场大病，还没烧坏脑子，真好……”
    “你闭嘴！”云思气恼的看他。
    “可他奇怪的是不仅仅针对你，连我都想害……要不是本将军本事大，估计还真要在这小阴沟里翻了船！”陆明远无奈的摇了摇头，“我只是想知道，那背后指使他这么做的人到底是谁，竟与你我二人都有仇。”
    “那你们打算怎么办？”云思打着哈欠询问。
    陆明远神秘兮兮的说：“我这么大的本事，自然是找到了关键人物。等明天，明天就会有线索了。”
    说话间，云思又开始犯困，陆明远也看出云思精神逐渐疲惫，哄着她吃了饭之后才让她好好休息，而自己本来也不该在房内逗留这么久。
    不是陆明远害怕染病，而是这种关键时机，自己不能生病。
    就在众人都等着第二天从夏氏的口中问出点什么有用的消息来，次日一大早，牢狱里就传来一个惊人的消息。
    “大……大人，不好了，夏江他……他自尽了！”衙役慌张的跑到正堂来禀报严知府。
    还在喝茶的严知府，端着茶盏的手惊的一抖，整个杯子直接摔碎在了地上。
    “你说什么？”严知府一拍桌子，“怎么叫他给死了！不是让你们看好他，看好他！本官养你们这群废物做什么！”
    “奴才不敢懈怠啊，是……是夏主簿一直询问奴才们夏小姐的情况，奴才们不知，他……他就不知怎的一时想不开，一头撞到了墙上，流血不止……”那衙役浑身发颤，口齿不清的说着。
    陆明远与许梵笙闻讯赶来，许梵笙惊的瞪圆了眼：“现在他死了，我们什么也问不出来了。”
    陆明远片刻镇定之后才说：“他死了，也正说明我们的猜测都是对的，他只是不想连累那女子罢了。反之，现在他死了，夏氏也不必再畏首畏尾，只要我们能安抚好她，该说的她理应会说才是。”
    一大早，夏氏便吵闹着要见夏江，经过深思熟虑之后，陆明远也如实告诉了她：“你不用见夏江了，他已经死了。”
    夏氏一怔，宛如晴天霹雳般猛然抓着陆明远：“你说什么？他死了？我不信，我不信！是你们害了他对不对，他人呢，我要见他！让我见他！”
    陆明远给严知府使了个眼色，严知府才让衙役们把夏江的尸体抬到了大堂上来。
    “他昨晚自尽了。”陆明远缓缓开口。
    看着夏江的尸体，夏氏顿时身子一软，跌坐在了地上，愣愣的看着尸首好一会儿，才开始猛然的嚎啕大哭：“为什么！你为什么不等等我，我说了会救你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丢下我一个人，我该怎么办！”
    见她哭的伤心，不知为何，刚刚还聒噪的堂内，这会儿也都沉静了。
    “若你早点开口，他也不至于这么做。他选择自己死，就是为了保全你。可就算他死了，也并不代表他的罪责就过去了。”陆明远顿了顿，继续说，“夏小姐，现在你可以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了吧？若你坚持不说，我们只好去问你的父亲，恐怕还会连累你的家人。那夏江死的就太不值了。你也不想他死后还被人诬陷，难以保全声明吧，这是你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将所有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也不至于他枉死背负骂名。”
    屋内还是一片沉寂，只有夏氏近乎沙哑的啜泣声。
    陆明远也并没有再追问，大概半个时辰过后，她才低声说道：“好，我说。”

 第153章：鲜为人知

    夏氏似乎斟酌了许久，也在试图稳定情绪，许久才开口：“我跟夏江……是四年前认识的。”
    她跌坐在夏江的尸首旁，哽咽着啜泣。堂内的几人彼此对视了一眼，也都缓缓坐下，听着夏氏开始吐露心声。
    “我与他相识，也是因为我们的姓氏相同，便觉得格外有缘。他对我好，我就把他当亲哥哥一样对待。每次我在家里受了委屈，都会跑去见他。不管我喜欢什么，他都能记下，哪怕过了很久，也一定要买给我。”
    “那时候我差点忘了，当年他不过是个没有品级的小小文官，哪里有钱给我买贵重的首饰，我喜欢的胭脂水粉……那些都是他省吃俭用一点点攒下来的。我很感动，可我并不喜欢他，只是把他当亲人，或者说……是可以倾诉苦恼的知心人罢了。”夏氏断断续续的说。
    “而他不一样，他说，从他第一眼看到我的时候就喜欢我了。可他自知配不上我，不敢与我表明心迹。只有满足我的任何要求，才能让我开心起来。后来他做了主簿，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可我们还是在一起了。”
    “我爹知道了这件事，却因为他官职低微，又是个没出息的文官，说什么也不答应让我们在一起。可直到有一天，我发现自己有了他的孩子，我不敢跟父亲讲，他一定会把我打死的。于是我就偷偷跑了出来，可我们二人不敢成亲，也不敢声张，我只能狠心把我们的孩子流掉……”
    夏氏目光空洞，像是陷入了深沉的回忆当中：“那是我见过他最痛苦的一次。从那时候起，我变得喜怒无常，经常发脾气，无理取闹，提出更多的要求，问他要更多的东西，来填补的恐慌，不安。但不管怎样，他都会包容我。我从小便家境优越，早就习惯了衣食无忧的生活。我一点也不想跟他过苦日子……我也想过回家认错，可我既怕父母容不下我，也发觉自己早就离不开了他了。”
    “夏江知道我心中的挣扎，闷声不响的便送了我一座宅院。虽然不比万金府邸，可总不至于流离失所，该给我买的他也一样不少的买给了我，我们都把那里当做了我们的家。”
    “夏江瞒着所有人与我在一起，他害怕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更怕我父亲把我抓回去，也不想让旁人打扰我们的生活。他将我藏的很好，就像是个捧在手里的宝贝一样。”
    “可我也开始忍不住怀疑，他不过是个主簿，哪里有这么多的钱来给我买这买那，送我各种贵重的礼物？虽然我并不看重他的家世身世，但我也知道他年幼便于父母分离，十几年来更是杳无音信。在这临江城内，除了几个没名没分的表面朋友之外，再无人帮他……”
    “我开始追问他的钱是从何处而来。一开始他怎么也不肯告诉我，我就威胁他，如果不肯告诉我，我就来找严大人亲自询问。他害怕了，他告诉我，他在帮别人做事。不过却怎么都不肯透露出那人的身份，我只知道……夏江每帮他办一件事，他就会给夏江很多钱。”
    夏氏顿了顿，继续说：“他知道我与他在一起的这两年，一直很思家，可我却始终忍着没有回去，一次都没有回过家。偶尔忍不住了，才问旁人悄悄打听家里的情况，知道家中一切安好，我也能放心不少。前段时间水患突发，他告诉我……要不了多久，他就能坐上知府的位置，到时候再光明正大带我回家，与我父亲提亲，把我娶了……”
    说到这，夏氏的眼泪就怎么都止不住了，她像是忽然泄了气，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般，紧紧的抓着夏江早已冰冷的双手无声痛哭。
    众人也沉浸在她跟夏江这段见不得人的感情当中，一时间难以回神。
    陆明远缓了缓，开口询问：“这么说，夏江一直受人指使做事，还做了许多背着严知府的事？”
    夏氏没再多说，可从她的话里，也不难听出吩咐夏江做事的人，有钱有权，却不在临安内，且官阶在严知府之上，甚至要高的很多。
    “枉我提拔他这多年！这没良心的东西，居然为了个女人把我给卖了！怪不得上头每次都要找我的麻烦，我就说怎么不管我做了什么，都好像被上头盯着一样！我怎么都没想到，内鬼居然是他！”严知府十分气恼，“处心积虑在我身边待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亲手联合旁人扳倒我，好坐上我的位置！呵呵，可笑！我不过是个小小的知府，在我身边安插内线又何用！这……这算什么本事！”
    陆明远笑了笑：“严大人应该比谁都清楚，临江虽城池领地不大，却是江南富庶之地。少有灾患，百姓们皆有生计，产出。每年朝廷拨放的修建堤坝河道的钱，就算大人没有中饱私囊，哪怕是擦个边，也不愁吃穿了。能做临江城的父母官，虽然只是个小小的知府，却比有些总督要舒坦。所以，还有什么比掌握了临江这座财神庙更诱人的呢？”
    “那背后之人答应让夏江来做知府，便是早就看准了临江这块宝地。只不过大人虽喜好钱财，却向来胆小怕事，不敢与上头做些杀头灭族的勾当。既然大人用不得，那就只好换一个既服从又有胆识的人，来替他抓紧临江城这个钱袋子了。”许梵笙也说。
    严知府一时有些害臊：“二位说的没错，下官的确做了很多糊涂事，贪……贪了点小财，也并没有很好的体恤百姓们，所以名声一直不好。可下官尚有妻儿老小，眼瞧着都要土埋半截了，才当上这知府，一大家子人虽不盼望我高升，光宗耀祖，却也都张嘴等着吃喝呢！这些背叛朝廷跟圣上的事，下官可打死也不敢做啊！要是被灭了族，下官就是死了，也没脸去地下见老祖宗啊！”

 第154章：背后之人

    处理好了夏江的尸体，陆明远也让严知府派人把精神恍惚的夏氏送回了家中。并叫人仔细搜查了夏江的居所，果真搜出了一本名册。
    可上并没有记载任何名字，用的也只是代称。不过还是清楚的记上了每一笔进账跟花销。
    陆明远仔细翻看了名册，除了金钱，还有不少小玩意儿。按照对比，也尽数被他送给了夏氏。
    但许梵笙却留意到，那记载着给了他大量钱财的代称，除了金钱，还送过他一尊琉璃观音。
    经过搜查，那尊贵重的观音果然被放在夏氏私宅的隐蔽处。
    取回观音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云思醒了，看见陆明远的在房内，也惦记着昨日的事，忙问道：“夏江的事处理的怎么样了？”
    陆明远缓了缓才说：“他死了。”
    云思闻言，先是震惊，而后又是一脸茫然的看着陆明远：“你说什么？他……他怎么死了？”
    “他是自尽的，与我们无关。只不过是为了保护他想保护的人罢了。不过他这一死，这足以证明我们的猜测基本上都是真的。虽然他死也不肯承认，不过如今已经有迹可循了。”陆明远说道。
    云思唏嘘：“还真是他……这么说那几件事都是他做的咯？可与严知府有关？”
    “与他倒是没什么关系，严知府是个胆小怕事的人，可怜他自己也险些被卖了。”陆明远无奈的笑了笑。
    云思的病也比昨日好了不少，大夫也终于敢再离的云思近一些了。
    “好事好事，何姑娘只要坚持服药，病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大夫始终紧张蹙在一起的眉头，今日也终于有了舒展。
    云思笑了笑：“我病的这几日，多亏了大夫帮忙照顾。如今我也有些力气了，发烧的迹象也有消退，也可不用劳烦大夫频繁往来了。毕竟……我这是疫症，大夫年事已高，避着我也一些也好。”
    大夫有些羞愧的笑了笑：“何姑娘见怪了，老夫不在的时候，也多亏了少将军照顾何姑娘，何姑娘的病情才能好的这么快。我还以为起码要个十日半月，估计这也跟姑娘本就是医者有关，身体比旁人要好一些。”
    “对了，元宝母子如何了？他们的病好利索了吗？”云思忽然想起，顺口问道。
    大夫点点头：“何姑娘放心吧，元宝母子二人都好好的，现在只待姑娘的病痊愈了，她们跟百姓们还想着要当面亲自谢谢何姑娘呢！”
    “这样我就放心了……”云思欣慰的一笑。
    陪着云思有一搭无一搭的说了好一会儿，陆明远才让她继续睡着，自己也忙着继续调查夏江的事。
    许梵笙研究了那拿回来的观音许久，才与陆明远分析道：“这观音的琉璃并非普通材质。雕工也是罕有……看来为了让夏江死心塌地的替他做事，这人倒也下了大手笔。能得到这样好的东西，看样子官职必定不小，起码……是总督之上。”
    “是啊，这尊观音就算是放在我们侯府当中，也没有违和感，绝非是地方小官能所有的。恐怕就连这知府的府上，也不见得有这么贵重珍稀的东西。”陆明远摸索着观音像说道。
    许梵笙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忽然抬头：“会不会是李巡抚？如今在严知府之上，能有插手到临江城权利的人，也就只有他了。”
    陆明远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思索着说：“我记得上次严知府说过，李崇山是安平王保荐的官，若此事真与他有关，不知道会不会……”
    “那会不会跟安平王有关？”许梵笙像是骤然想到了什么一般，低声的问着。
    “安平王……”陆明远默默念了一句，心中似乎也有了头绪。
    许梵笙看出他的心思，继续说道：“刚刚你还说，这样的一尊观音，放在你们侯府都算得上是珍稀，那若是放在安平王府，便很正常了。”
    陆明远笑了笑，小声说：“这么说，你是觉得这尊观音极有可能是出自安平王府的，许是安平王将其赠给了李崇山，而他又将这么贵重的东西转赠给了夏江，为的便是要他死心塌地的为自己传递情报，为自己卖命。因为安平王不可能亲自接触一个小小的主簿，对嘛？”
    许梵笙点点头：“没错，李崇山虽是巡抚，就算没有实质掌控临江城，可朝廷上的补贴跟赈灾款，每次都要经他之手，他从中捞的油水实则不必严知府少。且就算他掌控了临江城，对他一个在任巡抚来说，反而有些吃不消。种种原因结合起来，只有可能是安平王想要吞下临江城这块宝地，来从中谋利，以此巩固他自己的地位。”
    “若是真照你这么分析的话，两者必然有所关联。只是我没想通，这些虽早就是他们的计划之内，为何要处心积虑的来害云思与我？”陆明远皱了皱眉。
    许梵笙轻咳两声：“你可是将军，就连皇上都忌惮你们侯府的兵权，还有你的能力。更别说是野心勃勃的安平王，皇上的兄弟了。皇上此番把你召回来，留在城中不准你回营，说是要你先成家再立功，也算是对你的嘉奖，可朝中谁又不知皇上的真正目的？你也应该猜得到，皇上突然下诏，有一半皆与安平王的政谏有关。再说安平王府与你护国侯府，明争暗斗的事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或许……这次就是很好的机会呢。”
    陆明远有些无奈，不过还是无所谓的一摊手：“无妨，刚好边关无战事，我也能休息一番。况且……若不是这次回城，怎能让我再遇到你那二妹呢？他们要害我，总有理由说的过去，可你也看见了，他们的第一目标并不是我。那日若我不去寻元宝，并不会被夏江寻了机会，而后他也没有再对我起歹意。倒是云思，三番五次，有意无意的被害，现在还在床榻上躺着呢，虽无性命之忧，也不知会不会落下什么病根……”
    许梵笙叹了口气，皱眉道：“我也想不通这一点，为何要害的人是二妹？”
    两人各怀心事了好一会儿，许梵笙才又说：“或许是因为，二妹是父亲的女儿，安平王也想要与义父联手之意，也有些时日了。只不过义父……与侯爷又是世交，尚且没有表明心迹。安平王按捺不住，意图以此事来破坏相府跟侯府之间的关系。毕竟……你与二妹之间早就惹人非议了。”
    “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却十分复杂，逻辑上很是牵强。”陆明远摇了摇头，“你应该比我清楚，云思虽这次替父赈灾，可在你们府上，地位哪里比得过大小姐？更谈不上何丞相对云思的重视了。若对方真有此意，应该朝你这个相府的刀子动手才是。”
    许梵笙一怔，不屑的嗤声：“那也要看他们多少人可以动得了我。”

 第155章：道谢

    云思的病在悉心调养之下，也终于有所好转。
    庭院内，云思小心的出了门，此时正是晌午，艳阳高照，却不刺眼。阳光撒下来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刚准备来找云思的陆明远，见她竟在门口转悠，赶忙走上前询问：“云思？你怎么跑出来了？你的身子……不是应该在屋里多休息吗？”
    云思坐在廊亭内，皱着眉头的说：“我都在屋里憋了好几日了，总得出来走走吧！放心，我自己的身子我当然比别人清楚啊，再说我也不去别处，就在附近转悠转悠，透个气总行吧！”
    “你的病才刚好，不是我怕你有什么事，是怕你临了临了传染给别人。传染给我就算了，别人可没我这么好心。”陆明远坐在她身边说。
    云思瞪着眼瞧他：“那你还离我坐的这么近做什么？走开走开！”
    陆明远笑道：“我喜欢。”
    阳光下，陆明远的笑容像是被镀上了一层金灿灿的阳光，闪闪发亮，还带着暖意。
    云思望着他，突然走神了片刻，不过还好他也没注意，自己便赶忙心虚的收回了目光，转移着话题：“那个……夏江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陆明远慢悠悠的说：“有些复杂，尚未调查清楚之前，告诉你也没用。”
    “我倒是不感兴趣什么官场上的勾心斗角，只是想知道谁这么处心积虑的想要在临江城内害死我！还好有我娘在天上保佑我，不然还真让他们得了逞！我也不明白，害死我有什么好处……”云思有些气恼。
    陆明远叹了口气：“你这丫头……不是你娘保佑，是本少爷我救了你，你要感谢的人不是我吗？”
    云思明知如此，可嘴上却羞辱承认，把头一扭倔强道：“才不是呢……”
    “云思，你怎么出来了？”许梵笙的声音才一旁响起。
    两人这才记起许梵笙的房间就在云思隔壁，只要有点异样的声响，他都可以听得到。之所以这么久才出来，应该是故意避开陆明远跟云思的谈话。
    不过云思也不尴尬，转头看着他笑道：“梵笙哥，我没事了，再休息一日，明日就可以同你们一起出门了。”
    陆明远则看着许梵笙，拍了拍身旁的空位：“坐。”
    许梵笙瞧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坐了下来。随即长舒了一口气道：“你总算是没事了，若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义父绝对不会饶了我的。”
    许梵笙顿了顿，继续说：“临江城的事已经差不多处理好了，我已经传信给义父了，三日后我们便启程回去。义父收到信之后，便会向皇上申批余下的赈灾款。眼下就算是再给严知府两个胆子，他也不敢怠慢了。这两日堤坝修建的进展还算不错，安康坊的百姓们也都得到了安置。按照你之前换粮的法子，省下了一大笔钱，也好给无家可归的百姓们继续搭建临时住所。”
    “那安宁坊的病患们呢？”云思关切的询问。
    许梵笙说：“已经按照病情的轻重送去各大医馆。不过那些百姓用了你的药，病情都好转了大半，也不怕控制不住传染了。多数百姓已经痊愈了，还剩下一些较为病重的百姓继续服药隔离医治。”
    “之前各大医馆不是都不愿意收下患病的百姓们，就是怕治不好还要传染，这会儿怎么又肯了？”云思疑惑的皱眉。
    陆明远嗤笑道：“如今这世道，哪里有用钱解决不了的问题？不少医馆因为这次水患损失惨重，正愁着没有生计，没有钱财重新修建呢。我让严知府下令，凡事愿意接收患病百姓的医馆，皆可得到官府的补贴金。救治病人最多的医馆医师，严知府会亲自为他提‘悬壶济世’的匾额送过去。还有另外的重金奖赏。”
    云思笑了笑：“怪不得……不过也难得严知府这个财迷愿意出钱做这种善事。”
    陆明远却说：“他那是因为我们在，不得不这样做。但也有一半的原因，是他巴不得这么做。夏江出了事，他生怕牵连到自己，把他之前的错处都揪出来。如今他才要极力表现一番，改改在百姓们之间的口碑，来挽回自己的地位。再说，这些钱本就是朝廷的，也没叫他出自己的钱，他有什么不愿意的。”
    “不管怎么说，只要能安顿好百姓们，我们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云思长舒了一口气。
    第二天一大早，云思服了药之后，便迫不及待的跑出了门，叫来许梵笙跟陆明远说道：“今天终于能出门了，快带我出去转转，待在这府内快要把我憋死了。”
    “谁让你好端端的生了病？”陆明远撇嘴。
    “你想去哪？再过两日我们就回去了，你想走走就到处转转吧，日后也不一定有机会过来了。”许梵笙说道。
    云思想了想：“带我去看看元宝吧！”
    三人找到元宝的住处，元宝娘见到云思，更是激动的俯首作揖，甚至跪在地上想要叩谢云思跟陆明远的救命之恩。
    “要不是何小姐跟陆公子，恐怕我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元宝了，那样的话，我也不活了！我就元宝这一个儿子，二位救了我儿，也是救了我一命。救命之恩，民妇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想报，若是二位不嫌弃，民妇愿意为两位做牛做马，叫我做什么都行！”元宝娘激动的说着。
    云思与陆明远对视一样，连忙上前将元宝娘扶了起来：“快起来快起来，您这是做什么！我今日过来是想看看元宝，因为过两日我们就要回去了，可不是专程来让您谢谢我们的。这些都是我与他应该做的事，夫人不必放在心上的。”
    元宝乖乖的站在一旁，拉着云思的手说：“云思姐姐，你就让娘谢谢你吧，不然她每日都要挂在嘴边一直念叨，元宝都听的耳朵起茧子了！”
    几人一阵哄笑，陆明远与云思这才把元宝娘拉了起来。
    为了表示感谢，元宝娘说什么也要把三人留下来吃饭，自己动手忙活了好一阵子，做了一大桌子的菜来招待几人。
    众人围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云思只觉得这样的氛围自己似乎从未感受过。在相府的时候，虽然也是大家一起吃饭，可每个人都各怀心思，针锋相对，就连吃个饭都不能安安心心的吃。
    元宝坐在云思的身边，眼巴巴的看着云思：“云思姐姐，你回去了之后，还会来临江城吗？”
    云思缓缓说道：“等下次有空，我再来看元宝好不好？元宝也可以跟着娘一起去平阳找我玩啊。”
    “娘，平阳在哪，远不远啊？那是什么地方，元宝可以去找云思姐姐玩吗？”元宝满眼期待的回头询问。
    元宝娘似乎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宝啊，平阳……可远着呢，那可是皇上住的地方……”

 第156章：返回平阳

    元宝闻言，显得有些失落，小声说道：“好吧，既然远的话，就等元宝长大了再去找云思姐姐玩好了，不然娘的身体不好，走那么远的话一定会累坏的。”
    “元宝可真是懂事，夫人也是有福气。”云思一脸欣慰的笑着说道。
    元宝娘不好意思的一笑：“姑娘如此善解人意，以后有了孩子，也一定会像姑娘一样善良的。”
    陆明远微微侧头看着云思，一脸坏笑：“说的没错。”
    “你……你看我做什么？”云思不知为何，瞬间脸红了起来。
    元宝娘则调侃道：“我陆公子待何小姐这样好，不知二位何时有喜讯传来？”
    “我跟他……才不会呢，八竿子打不着，可别多想！”云思连忙解释说。
    陆明远却背道而驰，认真的说道：“放心，很快。”
    元宝娘笑的合不拢嘴，云思与陆明远却拌起了嘴。
    一直沉默没有作声的许梵笙默默放下了筷子：“我吃好了，你们吃。”
    元宝娘忙问道：“可吃饱了？也不知道我们家的粗茶淡饭，合不合公子的胃口……”
    许梵笙连连点头：“很好吃，夫人手艺特别好，这是我这几日吃的最饱的一顿饭了。”
    听许梵笙这样说，元宝娘才放了心，笑称：“吃饱了就好，吃饱了就好！不够的话，我再去做！”
    从元宝家回来的时候，天都已经快黑了。可以看得出，元宝十分舍不得云思。
    “如果他们在平阳就好了，有空就可以来瞧瞧，陪元宝玩一玩了。”云思叹了口气。
    陆明远却小声说道：“我瞧你是觉得元宝娘做的饭好吃，想要时常过去蹭饭的吧！”
    像是被戳穿了心事一般，云思连忙辨别道：“哪……哪有！胡说八道，才不是呢！”
    三人一边逛一边走，经过这段时间的灾患，百姓们似乎更加懂得享受当下的生活了，附近不少的小摊也摆了出来，街上的积水干了，出来逛的百姓也逐渐多了起来。
    回到府上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严知府还等着几人吃饭，陆明远差人过去禀报已经吃过了，这会儿准备回房休息了。
    回房的路上，三人难得沉默，什么话都没说。可此刻每个人心里都有想说的话，只不过皆是不约而同的忍住了而已。
    房间门口，云思忽然叫住了许梵笙：“梵笙哥。”
    许梵笙听到云思在叫自己，回过头看着云思：“怎么了？”
    云思往前走了两步，小声的询问：“梵笙哥这一下午就没怎么说话，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方便跟我说说吗？”
    许梵笙看着月色下的云思，深吸了一口气，摇头说：“没什么，只是想着马上就要回去了。回到平阳之后又要终日奔走，突然觉得有些疲累。在临江这段日子，虽然颇有压力，却能做自己想做的事。要是日子一直都这样平缓就好了，可惜……我的命一直都由不得我自己。”
    云思也是第一次听许梵笙这样发自内心的感叹，心中忽然颇有感触。
    “梵笙哥，不管怎么活着，只要做好你自己，遵从本心就好了。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坏事，想做什么就大胆去做啊！人生短短几十年，起码要做一件自己特别喜欢的事。不然也太亏了。”云思笑眯眯的柔声说，“不过世间这么多的人，又有几个人不是身不由己的呢？仔细想想，大家差不多，何必觉得烦恼呢？”
    好一会儿，许梵笙才点点头：“或许你说的对吧，我只是随便这么一说罢了，若是真的终日这般没事做，我也会觉得烦闷。回去早点休息吧。”
    云思笑说：“嗯，梵笙哥也早点休息。”
    看着云思回了房，许梵笙才进门，可关上门之后，屋内漆黑寂静的一片，自己内心的声音也在这黑暗之中被无限放大。
    许梵笙倒也不是为身不由己而苦恼，只是在临江城的这段时间，自己才有足够的时间待在云思的身边，也不会被人说三道四，指指点点，说话做事也不用格外小心，好像这才是自己本身。
    哪怕他心里清楚，云思与陆明远二人相互喜欢着彼此，也极有可能两人会真的在一起。可自己只想这么静静的待在云思身边，只要她有需要，只要她叫自己，自己随时都会在。
    躺在床榻上，许梵笙翻来覆去的难以合眼，脑海中不断回想着云思说过的话。
    “人生短短几十年，起码要做一件自己喜欢的事。”
    “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事，想做什么就大胆去做啊！”
    许梵笙有些迷茫，他一直不敢想，也不敢问自己，对云思这份牵挂与朝思暮想，到底是不是喜欢？
    可每当他遇到陆明远的时候，才觉得自己或许并不是真的喜欢云思吧，只是一种特别的情怀。因为起初的相识，云思与府上其他小姐的不同；也因为寄人篱下，身不由己，看似异曲同工的命途。
    而陆明远对她的喜欢，才是炙热的感情。他可以大胆的告诉云思自己喜欢她；可以不在乎自己少将军的身份被人诟病；可以不顾别人的目光，不顾云思的拒绝，遵从自己的本心，守护她，照顾她，表明自己的心迹……这些或许都是自己做不到的，也不敢去做的事。
    两日后，收拾好了行囊，三人也准备赶回平阳了。
    严知府一大早就备好了马车，亲自将三人送出了府。
    临行前，在一番告诫之后，严知府也信誓旦旦的称自己一定会悉心革命，痛改前非！只求陆明远等给自己一个机会，千万不要回去告状。
    马车上，云思喃喃道：“这种贪官早就贪成了习性，估摸着是改不好了。在我们面前也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陆明远则说：“若是换做旁人，这种人我必容不得。可临江城的知府一位，利害关系有些微妙，牵一发而动全身。谁也不知道新上任的知府会不会比严知府更加恶劣。他胆小怕事，这也正是他的可塑之处。正因他胆小，才不会壮着胆子与那些居心叵测的势力官僚同流合污，害人害民。虽是小贪，但经过这一次，他多少也会长点记性，一时半会儿不敢造次了。就让他先占着这知府的位置，也好叫不轨之人谋了去。”
    “回去之后，你有什么打算？”马车内的空气发闷，无聊的很，云思有一搭无一的询问着。
    本以为陆明远会顺口说些什么，没想到他竟思索了一会儿，一脸认真的说：“找你的老爹。”
    “找他做什么？朝中的事？”云思问道。
    陆明远看着云思，得意的一笑：“自然是早点提亲，把你娶回来。”
    “你……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告诉你啊，你可别乱来，我又没答应要嫁给你！再说……我父亲是不会同意我们两个在一起的。他只会想着怎么把自己最宝贝的嫡女嫁给你……”云思说着，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情绪有些失落。

 第157章：抵达平阳

    看见云思心情低落，陆明远自然能看出她的口不对心与心中所想。
    “放心，我自然有办法让你父亲放弃把你长姐嫁给我的念头！”陆明远信誓旦旦，一脸自信的说。
    陆明远说出这话的时候，云思的眼中则是不由自主的闪出一丝难以捕捉的光亮，不过却很快就被她掩藏好了，装出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小声嘟囔：“那……那是你的事，与我何干？”
    “当然与你有关系！”陆明远瞪着眼说，“你父亲跟你大娘之所以想要让云锦与我成亲，无非是因为何相无子，你长姐又是相府的嫡女，样貌才情也算得上是出类拔萃，自然被何相夫妇寄予了全部的希望。”
    “你想说什么？”云思的脸色忽然阴沉了下去。
    陆明远继续说：“可若是你也有了不同寻常的身份，加之你本就是丞相的女儿，我们两个在一起，不就是水到渠成了？”
    陆明远原本以为她会又说出什么别的话来与自己作对，谁知云思沉默了好一会儿，竟忽然开口，喃喃的小声询问：“那你……有什么办法？”
    陆明远愣了一下，随即却忍不住笑出了声：“你这丫头，我就知道是你嘴硬，其实心里也害怕不能与我在一起，我说的可对？”
    “对什么对！一点都不对！不理你了！”云思一脸羞怯的别过头去，脸颊早已红透了半边。
    “好了好了，不与你开玩笑了，你不是问我有什么法子吗？你转过来，我告诉你！”陆明远悄悄拉了拉云思的衣袖。
    云思这才转过了身看着他：“你有什么办法？”
    陆明远称：“这次临江的事，若不是你帮忙诊治染上疫症的百姓，让疫症继续在灾患之中蔓延，恐怕不知道要有多少损失。也是你极力让百姓们配合及时撤离至高地，才避免了最大的一场洪水，让临江城及时止损。其中你功不可没，就算是你父亲何相此番亲自前来，恐怕也不及你的作用大。”
    陆明远顿了顿，继续说道：“你放心，等回了平阳之后，若我能有机会面圣，一定在皇上面前将这一切如实相告。就算不用我亲自去见皇上，我也会把这件事告诉家父的，让家父在面见皇上的时候，替你讨个赏。”
    云思闻声，却微微皱眉：“我才不是想要什么赏赐……”
    “我自然知道你做这些不为什么赏赐，不过是想在你父亲面前证明自己罢了。可无论你父亲再如何信任你，如今也是以身份高低来论先后。若有了皇上的赏赐，甚至更有幸得到皇上的封功，你在相府的地位，可就比你其他的姐妹，不同而论了。虽不敢说与你的嫡长姐相提并论，可也再不输她的嫡女之位了。”陆明远语重心长的看着云思，似乎把这一切都考虑了个周全。
    云思也没急着反驳，而是经过一番思索后，才深吸了一口气道：“这件事顺其自然就好，若是如你说的那样最好。若是不能也不要强求，我不想让人觉得我是为了急功近利，想要得到皇上亦或是父亲的赏赐才做这些的。”
    “好好好，这件事我来做就好，你只管安心在府上待着，别叫人欺负了去。”陆明远一脸宠溺的答应着云思。
    清晨出发，临近傍晚的时候，才进了平阳城。
    云思坐在马车内昏昏欲睡，却好像第一次有了回“家”的感觉。
    “再过半个时辰差不多就到了。”陆明远说着。
    云思点点头：“回去了之后可要好好睡一觉才行，这两个月实在是没睡什么好觉。”
    “我也想好好睡一觉，只不过回去之后还有别的事要办。”陆明远微微蹙眉。
    云思转头询问：“是不是夏江的事，还没查完？”
    陆明远思索着点点头：“没错，后面还有些东西要查。我一定要知道，那个指使他想要害你我性命的背后之人到底是谁。”
    “你可有线索？要不要同我说说，兴许我能帮上忙呢？”云思问。
    陆明远想了想：“你先回府休息，等过两天我与梵笙查出个眉目，我再去找你，如何？”
    “好吧。”云思答应着。
    说话间，马车已经驶到了巷子口，陆明远命马车停在附近，云思才从马车上跳下去：“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府吧。”
    重新上了许梵笙的马车，云思忍不住往外瞧了瞧。许梵笙则在一旁小声问：“怎么，惦记他？”
    云思赶紧心虚的摇头：“哪有……”
    许梵笙深吸了一口气说：“你不用惦记他，他好着呢。倒是你，也不知病可好利索了，回去也要记得按时服药，一定要彻底根除了才行。”
    “梵笙哥放心吧。”云思笑着答应。
    天已经全黑的时候，马车终于行到了相府门口，大老远的就见相府门前的灯柱已经早早的点亮了，大夫人跟三夫人此刻正站在门口翘首以盼，等着二人回来。
    马车停到门口，许梵笙带着云思从马车上下来，哪知率先跑过来的竟是四小姐。
    “梵笙哥！二姐，你们总算回来了，我都担心死你们了！”何云萱拉着云思的手激动道。
    云思则小声调侃：“我看四妹是惦记着梵笙哥吧？”
    何云萱一怔，脸红道：“哪有……我们听说二姐病了，都惦记的不得了呢！”
    何云萱虽嘴上这么说着，可眼神却始终飘忽不定的落在许梵笙身上，似乎想要看看他如何，哪里有没有受伤，有没有事。
    大夫人倒是带着笑意上前：“云思，梵笙，你们两人一路舟车劳累，辛苦了。快进去吧，老爷在堂内等着你们吃饭呢。”
    云思走到三夫人身边，三夫人也拉着云思的手小声问道：“云思，你的病可好些了？没有事吧？你不在的这段日子，我跟你父亲都惦记着你的身子呢。”
    “三姨娘放心，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在你面前吗？”云思挽着三夫人的手，笑眯眯的说。
    近乎两个月的功夫，三夫人的肚子也渐渐圆润了起来，云思调皮的轻轻摸着三夫人的肚子，关切道：“三姨娘呢，身子可还好？我见三姨娘的肚子倒是十分健康，脸色也不错。”
    两人走在大夫人身后，三夫人则笑了笑：“晚点回房的时候，我们再好好聊。”
    云思也立刻会意了三夫人的话，没再多问。
    大堂内，如月急的在门口乱转，直到瞧见云思的身影，才连忙跑上去，带着哭腔说道：“小姐！你可算回来了，奴婢都担心死你了！奴婢听三夫人说你生了病，若你再不回来，奴婢已经准备去临江城找小姐了！”
    听她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三夫人无奈的笑着摇头：“我就知道如月见了你一定会激动的语无伦次，才让她在堂内候着，免得吓着了你！”
    众人一阵哄笑，何玉璋坐在屋内，朝云思跟许梵笙招着手：“回来了？饿了吧，坐下吃饭。我叫厨房准备了这一大桌子好菜，也算是给你们二人接风洗尘的。”

 第158章：回府

    “这些日子没吃家里的饭菜，的确有些想了。”云思坐下，拿起了筷子。
    许梵笙也随着云思坐下，只不过两个人谁也没吃，大家也都在默契的等着何玉璋说话。
    何玉璋看着逐渐落座的众人，又将目光放在了云思和许梵笙的身上，才深吸了一口气：“临江的赈灾一事，你们二人解决的不错，那边的知府跟巡抚也将情况上报给了皇上。皇上对我们丞相府褒奖有加。倒是你们两个孩子的功劳。”
    云思眨了眨眼，小声询问：“父亲做主让梵笙哥与我同去，皇上可有……责备？”
    何玉璋大笑着摇了摇头：“哈哈，皇上不但没有责备，反而是得知你们救了临江城内多数百姓，对你们两个大加赞誉！明后日得了空，我带你们进宫去面圣。”
    “还要面圣？”云思忙摇了摇头，“这些都是父亲教导有方，女儿乃一介民女，登不得大雅之堂，还是由父亲代我谢过皇上吧。”
    何玉璋却执意：“你现在是我当朝丞相何玉璋的女儿，有何不能登堂？况且是皇上亲口所说，我若拒绝，岂不是显得过谦？皇上想见见你，想看看我何玉璋的女儿怎的如此聪颖果敢，这是给我们府上增光添彩的事，岂能不去？”
    云思闻言，只好笑着点头答应：“好吧，那女儿就听父亲的。”
    两父女一来一回，说的热闹，却让干坐在一旁的何云锦心里十分窝火，脸上更是一阵青一阵白，脸色说不出的难看。特别是当何玉璋一字一句称云思是他的女儿时，那样子像极了从前何玉璋以自己为骄傲的模样。
    若说从前何云锦讨厌云思，也仅仅是因为她是外室所生，自幼长在府外，更是卑贱的庶女，难免有所排斥，觉得碍眼。何云锦自认为云思与她有着遥不可及的天壤地别，除了陆明远的事，也从未把她放在眼里。可今日的云思，却令她这个多年无法撼动的最为受宠的嫡女之位，感到了威胁。
    坐在何云锦身旁的尹氏，同样能感受到此刻何云锦的心情，沉着一张脸。可在何玉璋面前，却还要强撑出高兴的样子，看起来十分奇怪。
    “老爷，别光顾着说，两个孩子跑了一日了，快吃东西，不然一会儿就凉了。”三夫人坐在何玉璋身边小声提醒着。
    何玉璋看起来十分高兴的样子，恍然大悟的笑道：“只顾着说话了，动筷动筷，吃了饭我们再说。”
    饭桌上，云思与三夫人随口聊了几句；大房母女便没怎么说话；倒是何云萱，一如既往的殷勤着往许梵笙碗里夹菜。隔着大老远的位置，还要把许梵笙爱吃的东西递到他面前，笑眯眯的说：“梵笙哥这么久没吃家里的菜了，多吃点！我瞧你都瘦了……”
    许梵笙笑了笑：“没事，你快点好好吃饭。”
    云思知道何云萱抑制不住自己的思念，可终归何玉璋还在，只好轻咳了两声以示提醒。
    何玉璋也留意到了何云萱的举动，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问：“四丫头，你倒是挺关心你梵笙哥的。”
    何云萱一怔，瞧了瞧云思的脸色，倒也不慌张，放下筷子理直气壮的对何玉璋说：“是啊，梵笙哥跟二姐一同回来，大家这么多人忙着跟二姐说话，我就只好替父亲关心关心梵笙哥啦，毕竟这功劳也有梵笙哥的一半不是！”
    二夫人也忙在旁帮着打圆场：“是啊是啊，咱家云萱与梵笙这孩子从小就玩的好，老爷也知道。”
    何玉璋看了看两人，嗤笑一声：“四丫头是府上最小的姑娘，梵笙身为兄长多照顾她一些也是应该的，吃饭吧。”
    也不知何玉璋是真的没有察觉，还是故意说出“兄长”二字来提醒两人注意自己的身份。何云萱虽年纪小，可一向机灵聪慧，听何玉璋这么说，加之云思的提点，只好收敛了起来，安静的吃饭。只是目光仍时不时的瞟到许梵笙的身上。
    没一会儿，何云锦便起身说道：“爹，娘，我吃饱了，大家先吃。”
    何云锦刚准备走，何玉璋则在其身后问道：“你二妹这么长时间没回来，你不与你二妹说几句话吗？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怎么也不见你说话？”
    尹氏顺水推舟的替她答道：“可能昨日受了些寒，今日一早还有些发热，身子的确不舒服。”
    云思转身看着何云锦，笑称：“没事，长姐身子不舒服就早点休息吧，想说什么也不用非要在饭桌上说，日后不是还有的是时间吗？是吧长姐？”
    何云锦的目光落到云思身上，笑意当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凌厉，好似一把无形的尖刀：“二妹说的对，我身子不舒服，先回房去了，明日得了空再与二妹好好说话。”
    “去吧去吧。”何玉璋摆手说。
    看着何云锦独自一人离开正堂，尹氏有些惦念，何玉璋也看出了她的心思，微微皱眉：“怎么，担心云锦？要不要过去看看？”
    尹氏刚准备顺着何玉璋的意思，就此起身离开，可还不等她接话，何玉璋就冷声说道：“碧云，你好歹也是这相府的主母，这会儿两个孩子都在，你确定要离席吗？”
    尹氏张了张嘴，却也只能收回刚刚想说的话，摇头道：“老爷误会了，我不过是想让凤姑把药给云锦送过去而已。”
    “这次多亏了云思，以后这些事，老爷也要多让孩子们去锻炼锻炼，年轻人头脑灵活。云思虽是女孩子，却不骄纵，老爷这下不用担心了吧？”三夫人给何玉璋夹着菜说道。
    何玉璋叹了口气：“要不是你极力担保，我又怎会放心云思一个女子跑到临江那种地方，去替朝廷办事？虽说事情办得不错，可还不是生了病！她毕竟是我的女儿，总是这样抛头露面的也不好。不过日后若是有合适的机会，我会让云思出府锻炼锻炼的。”
    “父亲别担心，我倒是更愿意待在府上享福呢！这次若不是一心想着替父亲解了这燃眉之急，也为了救临江的百姓们，云思也不愿意担这份责任呢。”云思说。
    “为父知道你懂事。”何玉璋喝了口酒，喃喃的说，“归根结底，这些都应是你母亲的功劳，这些年把你教的这么好，你这倔强大胆的性子，倒也像极了她。”
    尹氏在一旁听着，眼角微颤，心里很不是滋味。她知道，这些年来，尽管何玉璋嘴上不提，林氏也过世多年，未曾见面，可何玉璋的心里，始终十分看中他跟林氏曾经的感情。
    身为一个女人，这又岂能不令人妒忌与难过？
    好不容易熬到吃完了饭，尹氏才说：“云思啊，快入秋了，我让凤姑做了几身衣服送去你房里了。你的病刚好，可要注意身子。”
    “谢谢大娘。”云思欠身。
    尹氏笑道：“你父亲一直惦记你呢，陪你父亲好好说会儿话，我去瞧瞧云锦。”

 第159章：投其所好

    饭后，云思送三夫人回房路上，没有旁人，两人才聊了起来。
    “三姨娘，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可有人为难你？”云思小声问。
    三夫人摇了摇头：“你不在的时候，我都听你的嘱咐，吃饭喝药凡事都亲力亲为，不让旁人插手。加上临江的事，你去了之后，刚好你父亲得闲，基本上都待在我这。”
    “那就好，姨娘自己觉得身体如何？”云思看着三夫人日渐隆起的小腹询问。
    三夫人则笑：“按照你的方子一直在喝安胎药，许是上了年纪，偶尔觉得有些疲乏。不过你不在的时候，你父亲也叫别的大夫来瞧过，胎象一直安稳。”
    “姨娘的身子虽有些虚弱，可从未生产过。加之姨娘的年纪并不算大，只要好好调养，这一胎应该问题。”云思顿了顿，“现在我回府了，姨娘的胎我也一定会照顾好的。”
    “辛苦你了，你自己的病也刚刚好，可要好好休息。我跟你爹都惦记着呢。”三夫人拉着云思的手说。
    说起此事，云思却心中忽然有些疑惑，思来想去之后，还是隐晦的问：“三姨娘，你最近……可知道大娘那边的动静？我在临江的时候，倒是发生了许多怪事。”
    三夫人思索着说：“尹氏母女倒是没什么动静，只不过也正是因为没动静，我也觉得有些奇怪。只不过我想着……临江毕竟有些距离，她们的手也不会有那么长吧？”
    云思神色黯然：“我也不知道，只是心中有些疑虑。不过我相信，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他们做了什么亏心的事，日后也必定会露出马脚的。”
    送了三夫人回房，如月才得了空好好的与云思说话。
    “怎么样，我不在的时候，可有好好照顾三姨娘？”云思笑问道。
    如月给云思倒了杯茶水，嘟着嘴说道：“小姐吩咐的事，奴婢自然会尽心尽力的。可听说小姐生了病，奴婢心里急的很，恨不得马上过去照顾小姐！早知道小姐就该把奴婢带着，许少爷一个大男人，哪里照顾的了小姐嘛！”
    听着如月的抱怨，云思则说：“这可是疫症，就算带了你去，也不会让你伺候我的，你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府上替我做事好了。怎么样，何云锦她们没有为难你吧？”
    如月摇摇头：“小姐不在，她们自然也不屑于同我一个奴婢过不去。况且多半时间我都待在三夫人那，老爷也经常待在三夫人那里，大夫人也不会时常过去。”
    “那你……待在府上这段时间，可有什么收获？”云思向如月眨了眨眼，像是在暗示什么一样。
    如月眼珠子一转，笑嘻嘻的跑过去关好了门窗，又溜到云思身边：“嘿嘿，小姐的事，奴婢自然会替小姐留心啊！”
    “有收获？”云思挑了挑眉。
    如月使劲儿的点点头，坐在云思跟前小声说：“小姐不在的时候，奴婢经常帮着三夫人取送东西，也会去老夫人那照看着。便时常能看到管家往大夫人的房里跑。”
    “他往尹氏的房里去……倒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毕竟尹氏是主母，加上管家与她本就是一个鼻孔出气，这府上也差不多人尽皆知了，只是不说而已。”云思小声称。
    如月却说：“若是平时也就罢了，可那管家过去是给尹氏母女送信的！”
    “送信，什么信？”云思问。
    如月瞪着眼说：“自然是小姐在临江的消息！奴婢撞见了几次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每次那管家从尹氏房里出来不久，府上便有小姐的消息了。那尹氏也不怎么到大人处去，可对小姐的消息却好像灵通的很。”
    云思闻言嗤笑：“这么说，她的确是在监视我了？想不到大娘比旁人还关心我。”
    “临江那么远，她就算知道了小姐的消息又有什么用？我看她们母女真是草木皆兵，待在这府上没事做，闲的慌！”如月翻了个白眼。
    “自然是有用，不然尹氏岂会做这种无聊的事？”云思心里似乎已经有了决断。
    第二天一早，如月就兴冲冲的跑进来：“小姐，快起来，大人要带你进宫去了。”
    “进宫？”云思打着哈欠起身，“这么快？”
    “是啊！小姐快醒醒神，奴婢帮你好好打扮打扮！”如月的样子看起来比云思还兴奋。
    云思倒是依旧懒散，伸了个懒腰起床：“随便换身衣服，大方得体最好。这样也可不显得我们相府过于奢侈浮夸。”
    吃过了早饭，管家便早早的侯在云思的门前了：“二小姐，您好了没，大人的车马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云思擦了擦嘴起身：“这就来了。”
    一出门，王管家见云思穿的有些素雅，还忍不住小声问：“二小姐今日可是要随大人进宫面圣的，要不要换一身华丽点的衣裳？”
    云思捏了捏自己的衣角，摇头说：“不用，这样就挺好了。”
    管家也没再多说，带着云思往府门口走。
    不偏不巧，刚好遇见一早出来的何云锦。
    “长姐。”云思行了个礼，“昨日长姐身子不舒服，今日可好些了？”
    何云锦看了看云思，点头称：“好点了。二妹一早穿的这么端庄，是要去哪啊？”
    云思瞧着府门口说：“父亲叫我随他进宫面圣。”
    何云锦的神色微微一颤，随后却笑着说：“那可是恭喜二妹要见到皇上了，心愿也算是达成了。”
    “长姐说笑了，云思哪里敢有这样的心愿？皇上愿意召见我，是我想都不敢想的福气。倒是长姐一向倍受父亲宠爱，面圣这样的事，已经习以为常了吧？”云思看似好奇的问。
    何云锦却像是被戳到了痛处一般，好一会儿才深吸了一口气道：“我自是不如二妹精明能干，能替父亲分忧，哪里有二妹这样的好福气。”
    云思眨眼：“若不是父亲说皇上一定要我前去，云思自然以长姐为尊，这面圣的机会，云思也一定会让给长姐的。”
    “让这个字，二妹就是在说笑了。父亲是当朝丞相，来日方长，要不了多久，面见皇上这种事还多着呢。”何云锦一脸不屑的笑道，“倒是二妹这身衣着，若是旁的也就罢了，面圣还是欠缺体面。不过二妹既是庶出，倒也不适合穿的太过铺张，这样刚刚好合适二妹的身份。到时候见了皇上也一定要注意言行，不要还像在乡下一样，随心所欲，丢了我们相府的脸。”
    “谢谢长姐提点，长姐放心，见了皇上，我一定会替长姐给皇上问好的。”云思大方的一笑。
    “二小姐，快些过去吧，大人还在马车上等着呢。”王管家催促道。
    云思也不再与她多谈，转身出了府，上了马车。剩下何云锦一人在她身后气的面色铁青，她只恨今日前去面圣的不是自己，若以自己的身份前去，必然可以借机求得与护国侯府的结亲。

 第160章：入宫

    马车内，何玉璋也紧张的叮嘱了云思不少，生怕她在皇上面前说错了什么话。云思则胸有成竹的答应着，让何玉璋放心，自己早就有所准备了。
    马车穿过东巷，往皇宫的路上前去，大概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经到了宫门口了。
    云思从上面下来，刚好也有一辆马车从旁边经过。
    里面的人无意间瞧了云思一眼，却忽然在不远处说道：“停。”
    宫门前不远处，孙景逸稍稍探出头去，看着宫门口的云思疑声：“这不是相府的二小吗？”
    “大哥认识她？”王府次子孙永怀也凑热闹般的探出头去。
    孙景逸一边瞧着一边点头：“嗯，见过两次面，那丫头很聪明。”
    “可外臣女眷不是不能随意入宫吗，难道她有皇上或者皇后娘娘的召令？”孙永怀疑惑道。
    孙景逸思索着说：“听大皇子说，应该是与此次临江城的水患一事有关。何相竟让她从未出过府的女儿前去赈灾。想不到这丫头竟有救治时疫的偏方，还在水患突发之前，救了近乎全城的百姓。将灾民与病患安置的十分妥当，现在整个临江城的百姓都对她跟陆明远感恩戴德。皇上这会儿要召见她，也不足为奇。”
    “这二小姐怎么穿的如此朴素？我瞧那些官家小姐难得被召进宫，进宫的时候，一个个打扮的都快赶上出嫁了！”孙永怀笑道。
    孙景逸缓缓放下车帘：“二弟，你还年轻，你懂什么。这就是那丫头的与众不同之处，皇上整日待在宫里，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一个二个打扮的花枝招展，估计皇上瞧了也会觉得不过是寻常女子，与旁人没什么两样。可你想想，若是你整日瞧着五颜六色，争奇斗艳的花簇久了，偶尔看上一眼这刚刚出水的淡雅芙蓉，会是什么心情呢？”
    孙永怀像是恍然大悟一般，连连点头：“厉害厉害，怪不得听大哥说，就连一向不近女色的陆明远，都恨不得整日围着她转。”
    “这里面的因由可复杂着呢，不过也不用你操心，你只管做好你的二公子，替我好好孝敬爹跟娘就好了。”孙景逸拍了拍孙永怀的肩膀，两人的马车这才继续往王府的方向走。
    长青殿外，云思与何玉璋一同候着，好一会儿，里面的公公才出来通传：“宣何相，与何相之女觐见。”
    殿内，老皇上正斜靠在软椅上，云思走上前，按照之前所学，同何玉璋给皇上行着宫廷大礼：“民女何云思参见皇上，皇上万岁。”
    “起来吧。”皇上慵懒的说着，“来人，给何相跟何姑娘赐座。”
    落座之后，云思才发现陆明远竟然也在，两人彼此对视一眼，却什么都没说。
    云思偷偷的打量着皇上，看样子应该有六十高龄了，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十分缓慢。
    “朕听说，是你替何相前去的临江城？你可知此乃抗旨之罪？”皇上面无表情的看着云思，缓声询问。
    云思并未惊慌，而是起身重新跪在地上说道：“民女自知有罪，甘愿领罪。只不过家父年事已高，临江城本就内忧外患。民女自诩懂些医术，这才擅自做主，请求父亲让民女前去临江城中赈灾。皇上乃是明君圣上，向来赏罚分明。此番赈灾，若有功，请皇上念及家父为朝效力多年，将功记在父亲身上。若有过，也请皇上按律法处置云思，不要牵连父亲。”
    何玉璋在一旁听的心慌，看皇上的样子，也不知是要赏要罚，踌躇了半天准备开口，却被皇上伸手示意打断。
    皇上看着云思：“你不过是个小丫头，在此之前也没出过府，怎知朕是明君？朕一向讨厌阿谀奉承的人，这些话，是谁教你的？”
    何玉璋心头一紧，有些慌乱的看着云思，想要替她辩解，却又怕说错了话。
    云思深吸了一口气，解释说：“无人教民女。只是皇上不知，民女并非在相府长大，而是在乡下与母亲相依为命了十几年。民女虽生长在乡下，可百姓们也都安居乐业，勤奋守纪。很少有百姓流离失所，也从未像书上记载的那样闹过什么饥荒。若非我朝有一明君，大概也不会有所盛景。”
    皇上沉默了好一会儿，像是在思索什么。云思瞥了一眼坐在旁边没吭声的陆明远，倒是一脸坦然，云思心里也有了不少底气。
    “哈哈哈哈，何相，朕从前怎不知，你竟还有这样一个聪慧的女儿？”皇上突然大笑道。
    何玉璋见此，这才松了口气，同样笑道：“小女刚刚也说过了，从前她一直在乡下，跟她母亲生活在一起。是最近这半年才到府上来的。”
    皇上也收起了冷脸，对云思抬手称：“明远说的没错，你的确是个胆大心细的孩子。如此看来，临江城的事，你一个小丫头能替何相处理得当，倒也不是虚传。你父亲的确年纪大了，若是叫他去，恐怕还不如你呢！起来吧，坐下说话。”
    “谢皇上。”云思笑着起身。
    “皇上，你可把何相吓坏了。”陆明远在旁说道。
    皇上却摇头：“何相在朝为官也二十几年了，什么场面没见过。朕不过是想看看，他这个女儿，到底有多机灵。朕的心思，何相怎会不知呢？”
    “皇上说笑了，老臣岂敢擅自揣度皇上的心意？”何玉璋拱手称。
    皇上正了正身子，似笑非笑的说：“你们啊，嘴上说着不敢揣度，可平日里却无时无刻不在猜测朕的想法。”
    陆明远跟何玉璋都知道，这话便是说给二人听的。
    皇上倒也没再继续说，而是转脸看着云思：“你刚刚，就不怕朕真的治罪与你？”
    云思眨眨眼，大方的说：“皇上若真想治罪与我，恐怕也不愿意给我一个罪人说这么多话的机会。”
    皇上笑：“原来你这丫头早就知道朕召你进宫是来做什么的？还是笃定了朕不会问你的罪？”
    云思看着皇上说：“皇上乃是一国之君，这天下的人都是皇上的臣民。皇上说谁有罪，谁便有罪。可民女也说了，皇上是百姓爱戴的明君，一定会考虑到临江城百姓们的呼声，所以才给了民女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云思，不得无礼。”何玉璋小声说。
    “哈哈哈，无妨无妨，虽然是奉承之词，可从你这丫头的嘴里说出来，朕便觉得悦耳。”皇上将公公招来，“把朕的茶送到何相跟何姑娘那去。”
    “谢皇上！”何玉璋此刻心中也是十分欢喜，想来前些日子到这长青殿来，自己还被皇上骂的惨，险些丢了官职。
    长青殿外忽然传来通传：“皇后娘娘到——”
    几人也忙起身，恭迎着皇后。
    让云思有些讶异的是，虽然皇上看起来已经年迈，可皇后却很看起来要年轻许多，左不过三十五六岁之间
    “参见皇后娘娘。”几人行礼。

 第161章：圣意

    “大家不必多礼。”皇后笑的很是和蔼，给人一种亲切感。
    皇上朝她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的边上来：“皇后怎么过来了？”
    皇后坐到皇上身边称：“听说明远进了宫，在长青殿与皇上说话，便想着过来说说家常，凑个热闹，不想何相也在，臣妾可有扰到皇上？”
    皇上摇头：“无妨，这会儿也不过是君臣之间随意说几句话，不谈朝政。刚好你也有些日子没见到娘家人了，让明远侄儿好好同你说会儿话。”
    “谢皇上。”皇后拉着皇上道。
    “姑母近来身子可好？家父也惦记着姑母，刚好见着姑母了，便替家父问上一句，也好让爹放心。”陆明远说。
    皇后点点头：“有皇上的恩泽，本宫一切都好。明远回去也要提醒兄长多注意身子。”
    皇上则将目光放到云思身上：“何相，你女儿今年……可满十八？”
    “回皇上的话，刚满十七。”何玉璋说。
    “十七岁，好啊，像花儿一样的年纪。”皇上打量着云思，“你这身衣裳很好看，朕喜欢。”
    “谢皇上。”云思行礼。
    好一会儿，皇上才说：“何相，朕记得……你家里已有三个女儿了，且各有千秋，各个都是才情出众。”
    “皇上记得没错，老臣惭愧，家中……尚无男丁。”何玉璋回答道。
    皇上点点头：“女儿多了也是好事。像云思这样的姑娘，若是一直待在相府里，难免委屈了。不如让她到宫里待上一年，何相这么多女儿，也不会舍不得吧？”
    何玉璋一惊，皇后与陆明远对视一眼，更是明白了皇上此话的用意。
    “这……多谢皇上恩典，只不过小女……年纪尚幼，向来不懂规矩，待在宫里恐怕冲撞了皇上跟各位娘娘，还是……还是留在相府，老臣必定多加调教。”何玉璋战战兢兢的说。
    皇上的脸色微变，眉头也蹙了起来：“何相这是拒绝朕了？”
    何玉璋有些不知所措，面对皇上的要求，此刻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
    “皇上，二小姐年纪尚幼，且刚回到何相身边不久。臣想二小姐为人善良，也一定恪守孝道，若是这会儿让二小姐进宫，恐怕难解二小姐思家之情。”陆明远忙起身说道。
    云思自知不妥，同样跪在地上：“民女多谢皇上厚爱。只是民女本身并非举止端庄的大家闺秀，自小在乡下不受规矩习惯了，便不喜欢被规矩约束着。宫里规矩多，民女愚笨，万一做错了事，惹了皇上跟娘娘们不高兴，就是民女的过错了。且民女想多留在父亲身边几年，好好伺候父亲，尽尽孝道。还望皇上恩准……”
    皇后眼中含泪：“皇上，小公主就快一周岁了……”
    皇上瞧了皇后两眼，好一会儿才称：“朕不过是随口一说，你们何必慌张？朕只是想让云思到宫里来长长见识，学学礼节而已。”
    众人长舒了一口气，皇后也擦了擦眼角，忙给陆明远使眼色：“明远，何姑娘难得进宫一回，你带她到宫里转转，晚些用了膳再出宫。”
    “好。”陆明远起身，走到云思身边，“二小姐，请。”
    云思斟酌着皇上的心思，小心翼翼的起身行礼：“那民女先行告退。”
    出了长青殿，云思才见陆明远的脸色很难看。
    “你知不知道刚刚有多危险？”陆明远放慢了步子，转头看着云思。
    云思也蹙眉：“可皇上想让我进宫，这又不是我能决定的事。”
    “皇上如今年事已高，对于朝政上的事早就没那么上心了，若他真看中了你，必定会想方设法的把你弄进宫里去！”陆明远用极小的声音说着，却难以掩盖他的焦急与不安。
    云思觉得有些荒谬：“宫中的皇子应该都比我年岁大了，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他可是皇上，看中的就是你的年纪。”陆明远有些气急败坏的在小亭子里乱转，“你说说你，就不能收敛一点，在皇上面前显得这么聪明做什么，现在好了。”
    “可我要是刻意装的愚笨，皇上也必定会质疑临江城的事。”云思无奈的说。
    好一会儿，陆明远才叹了口气：“算了，有姑母在，只要你别再出现在皇上面前，应该也只是一时心血来潮。”
    “夏江的事……你查的怎么样了？”云思问。
    陆明远定了定神，小声说：“此事与安平王府有关，王府与我们侯府素来明争暗斗了多年，想要借机害我，也不是没有理由。只是不知道，他们的第一目标是你，可这跟相府又有什么关系？”
    云思紧皱着眉头思索，却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猛地抬头：“自然有关！”
    “什么关系？”陆明远忙问。
    “安平王妃与我大娘，乃是堂姐妹，上次我让你帮我查的暗卫，就与她们有关！”云思说。
    像是被撕裂开的小口子突然被猛地扯到最大，从自己前去临江城的时候，发生的种种一切似乎都有了解释。
    “昨日如月还同我说，王管家时不时的给尹氏传信，多半都是我在临江的动向。我当时还疑惑，她就算知道了我的动向，可也不至于伸出那么长的手。如今想来，她不行，可王府却有这样的实力。安平王妃随便派个人去临江，岂不是再简单不过？”
    “必定是尹氏想让我永远待在临江。在府上的时候不好下手，这下也总算逮到了机会，可不是要三番两次的抓紧时机来害我。等我死了，你就要娶何云锦，到时候，你们跟安平王府的关系，可就复杂多了。”云思嗤笑。
    “这么说来，夏江想要害我，应当也是王府的意思。若我死了，这一切棘手的根源也就没了。”陆明远有些好笑。
    云思看着面前的宫墙，心中泛起一丝难以平静的情绪：“可他们这般费尽周折，为的应该不仅仅是对付我一个女子吧。”
    陆明远走到云思身边，深吸了一口气：“自然不是，这朝中的党派之争，此时看似平静，实则却一直在暗潮涌动。你父亲的位置正处于风口浪尖之处，王府有尹氏这层关系在，必然不会放过何相这一突破口。”
    “那你们侯府呢？”云思转头问。
    陆明远面色凝重：“我爹是皇后的哥哥，安平王又是皇上的弟弟。这些年他便不愿我们陆家手握兵权，想要占为己有。偏偏皇上又信了那些前朝之鉴，拥兵自重的挑唆，如今对我侯府更是百般多疑。”
    “那如果安平王拿到了兵权……会如何？”云思小心的问着。
    陆明远深思了好一阵子才说：“他们会给侯府安上造反的灭族之罪，顺势废后，废嫡立长。皇上年迈，一旦皇上驾崩，这天下，便是安平王的囊中之物了。”

 第162章：旨意

    从皇宫里回来，何玉璋一路上都在感叹着有惊无险。
    “还好今日有皇后娘娘帮你解围，不然的话……”何玉璋叹着气说。
    云思坐在马车里，沉默了片刻才说：“若皇上今日执意叫我留在宫里，父亲怎么办？”
    何玉璋忽然愣了一下，斟酌着说：“如果皇上下了旨，你若不去便是抗旨。现在皇上本就对朝臣多疑，便只能牺牲你了。况且……真去了宫里，也不是什么坏事。好歹我们在宫里也能有个说上话的人。只是伴君如伴虎，你从未受过什么调教，在皇上身边若是说错了话，可是会牵连到我们相府的身家性命。”
    云思有些讶异，她本以为何玉璋当时在长青殿内阻挡，是因为顾念到自己是她的女儿，不想让自己以身涉险，想不到竟是因为害怕牵连到他跟相府的人。
    云思冷笑了一声：“还是父亲思虑周全。不过云思还是想问父亲一句，如果今日皇上看中的是长姐，父亲会不会竭尽所能不让长姐进宫？因为父亲不是不知道，皇上已经年过半百，此时入宫，便是在牢笼里等着陪葬。所以父亲一定不会让长姐陪送在宫里的。可我就不一样了，我不过是个十几年未见的庶女，你我之间也从未有过什么父女之情，您对我的关照，无非是因为对我母亲的愧疚罢了。不管我怎么努力，都改变不了身份卑贱的事实，在父亲心中，只有长姐才是你最宝贝的女儿，不管她犯了什么错，父亲都可以原谅，是吧？”
    面对云思的质问，看着她声泪俱下，何玉璋有些语塞。可至今也未曾有人敢对他说这番话，一时间有些恼火：“云思，你不要不知好歹。父亲这么做都是为了你们的后路着想！你才几岁，懂什么人情世故。这次临江的事，你帮了为父的大忙，为父日后也不会亏待你，你还想怎么样？再说……这皇上不是没让你进宫嘛！”
    云思不再说话，只是长久的沉默，沉默的坐在马车内的何玉璋都有些不自在了。
    到了府上，三夫人才匆忙过来，本是笑脸相迎，却见云思脸色阴沉，忙过去询问：“云思，你怎么了？是不是在宫里出了什么事？”
    “三姨娘，我没事。”云思说。
    何玉璋皱着眉头站在一边：“她有些累了，让她回房休息休息就好了。”
    云思回了房，次日一大早，还不等如月问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王管家就跑过来说道：“二小姐，快去正堂领旨。”
    云思心头一紧，她忽然开始害怕，若这道旨意，便是皇上要她进宫的旨意，那自己下一步该当如何？
    看着云思站在门前发呆，王管家忍不住又提醒了一句：“二小姐？”
    “小姐，你怎么啦？是不是有什么事？”眼尖的如月看出云思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连忙询问。
    可云思却并没说什么，只是深吸了一口气，微微蹙眉：“没事，走吧。”
    正堂之内，大夫人与何云锦，何玉璋与三夫人皆在。还有宫里前来宣旨的公公，此刻正坐在一旁喝茶。
    见云思进门，何玉璋才犹豫着招手：“公公，小女来了。”
    公公整理了一下衣衫，清了清嗓子，起身打开手中握着的圣旨宣读：“何云思接旨。”
    此刻的云思心中十分沉重，却在众人的注视下不得不跪了下去。
    直到那公公一字一句宣读完圣旨，云思悬着的心才算是彻底放下。原来是皇上为了顺应民意，安抚百姓，特封云思为从七品郡主，赐封号长阳，赏金百两，珍宝首饰数件。
    一时间，屋内的众人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连云思都险些没反应过来。
    “恭喜何相，恭喜郡主。”公公鞠躬道。
    何玉璋这才面露喜色，连忙给宣旨的公公敬茶，又给王管家使了眼色，拿了不少的银两塞过去：“劳烦公公特地前来宣旨，公公辛苦了。”
    公公笑眯眯的接过何玉璋的打赏：“何相客气了，都是为皇上做事，何来辛苦？快叫郡主领了旨，奴才好回去复命。”
    “云思，还不快领旨。”何玉璋提醒道。
    “臣女领旨，叩谢皇上。”云思长舒了口气，接过高于头顶的圣旨。
    “那奴才就先走了，还赶着去侯府替皇上送赏呢！”公公满意的笑道。
    何玉璋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又赶忙走上去小声问：“公公常在皇上身边走动，我有件事稍有疑惑……”
    “何相但说无妨。”
    “昨日皇上……好像并没有封赏我家小女之意，怎么今日一大早就赶来送赏？”何玉璋小心翼翼的问着。
    公公则似笑非笑的说：“皇上的心思，我们猜不着！只不过丞相大人难得开口，奴才也就知无不言了。听说好像是安平王府的人，向皇上美言了云思几句，加之为了安抚民心，皇上这才一早下了旨。”
    “安平王府？”何玉璋有些纳闷儿。
    公公轻咳两声，小声道：“丞相大人与王府本就是亲戚，替丞相大人的女儿美言几句，合情合理。此事到别处可就不说了，不过丞相大人既然知道了，可要找机会去王府走走。毕竟这朝臣之女受封赏，还是鲜为少数啊！”
    何玉璋心中有些复杂，却只能暂时应和：“多谢公公提点。”
    那公公走后，三夫人倒是高兴的不得了，笑盈盈的拉着何玉璋说：“老爷，你瞧，咱们云思多争气！这么多王公大臣的女儿，只有云思受了郡主之封，虽然是从七品，可好歹也是有品阶的人。此事必定给老爷还有相府增光添彩啊！”
    何玉璋点点头：“是啊，看来这次让云思去临江跑一趟，收获还真是不小。”
    “毕竟临江城有那么多的百姓，又是燃眉之急的事。咱们云思把这个难题解决了，皇上一定要重赏云思，才能表现出对百姓们的爱护之心。”三夫人拉着云思坐下。
    尹氏在一旁一言不发，何云锦则看着云思道：“恭喜二妹了。”
    云思笑了笑：“谢谢长姐。”
    回房的路上，云思同样十分疑惑：“我素来与王府没有交情，为何他们会替我说话？况且王府与相府的交集，也不过是因为王妃与尹氏的关系。怎么她一边要害自己，一边还要替自己说话？”
    此事仿佛让云思陷入了一个巨大的谜团，本来目标十分清晰的她，这会儿却很是迷茫。她猜不透到底是尹氏的主意，还是王府的主意，他们这么做有什么目的？又有什么好处？
    但有一点云思很确定，那就是不管他们出于什么目的，绝对不是为了自己好。要么是另有阴谋，要么是有利益牵绊。只不过自己偏巧成了他们弄权夺利的牺牲品罢了。
    相府与王府侯府，这趟浑水看似清浅入微，实则却浑浊不堪。

 第163章：郡主

    此刻，尹氏的屋内，何云锦更是比云思还要疑惑：“娘，我没听错吧，是王府给皇上的提议？临江城没能让何云思栽在里面，反而让她出尽了风头！如今皇上还给她封了郡主，岂不是要与我平起平坐！若是……若是在外看来，她的身份甚至比我还要高上几分，娘，这是我为何啊！”
    尹氏倒是淡定了许多：“这件事有关王府跟我们相府的权政，不必与你多说。她不过是封了个庶七品而已。还不如不封，反而叫人看了笑话。但用这不入流的庶七品，却能让你父亲记王府一个情，日后我们联手起来，你父亲的官途便可无忧了。”
    “娘知道这件事吧？”何云锦十分失望的问。
    尹氏好一会儿才点点头：“你姨母昨日便与我说过了。这后面的计划，也不方便说与你，你只需知道，这么做绝非不是害你。你不是一心想与陆明远成亲嘛，娘这是在给你铺路。”
    “真的嘛？”何云锦眼泪汪汪的看着尹氏，显得十分委屈。
    尹氏拉着何云锦的手说：“你才是娘的亲生女儿，娘岂会害你？只要你想要的，谁也别想跟你争。”
    晚饭后，云思探望了老夫人之后，带着如月回房，路上便遇到二夫人带着何云落何云萱还有何云锦在花园里玩。
    何云萱瞧见云思路过，忙热情的招呼道：“二姐！”
    “大小姐跟三小姐都在，小姐，我们要不要过去？”如月小声询问。
    云思想了想，点头道：“过去瞧瞧吧，免得又叫人说我架子大。”
    云思过去之后，朝二夫人行了个礼：“二姨娘。”
    二夫人瞥了云思一眼：“我还以为二小姐被封了郡主之后，认不得我们这些姨娘了呢。”
    “娘！”何云萱小声的提醒着，顺便拉着云思坐下。
    何云落则一直对云思冷脸相看，在旁冷嘲热讽：“长姐，我听说旁人家的小姐受封，可都是正六品起，偏偏我们家有人受了封，还是个从七品，真是丢人。可就连这从七品，恐怕都有人受之有愧。”
    如月在旁听的咬牙切齿，刚准备还嘴，却被云思打断了，笑着看何云落说：“三妹说的没错，只不过我瞧三妹的镯子，好像是我今晨送给四妹的，怎么这会儿到了三妹手上？”
    何云萱支支吾吾的说：“三姐说……说她很喜欢这个玉镯，我就送给她了。”
    “云萱年纪尚小，带不得这么好的镯子。既然你把它送给了我们云萱，就是我们云萱的东西了，何必在这小肚鸡肠？”二夫人在旁说。
    何云落一听，显然有些尴尬：“我……我怎么知道这是你的镯子，我才不稀罕！采儿，拿去丢了！”
    何云落说完，便当着云思的面把玉镯取了下来，塞到了采儿手里，命她去丢了。随后还得意的看着云思说：“二姐，我娘说的对，你既然把东西送出来了，就不是你的了，我们姐妹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不过二姐以后有什么好东西，还是自己留着吧，我们可高攀不起二姐这个堂堂从七品郡主。”
    何云落与何云锦对视一眼，忍不住发笑，两人目光中的得意已经荡漾了出来。周围的奴才家丁，还有二夫人皆笑声一片。的确，这从七品的封赏，云思还是第一个。
    “好了，这件事我们家里人知道就好了，免得传出去丢脸。”二夫人翻着白眼说。
    如月被她们几人气的面色铁青，何云萱也很不舒服的小声说：“二姐，你别放在心上啊……”
    云思却始终面不改色，反而是略带笑意：“三妹，我劝你最好把那镯子捡回来，不然就算爹回来了，也救不了你。”
    何云落不屑的看着云思：“我要是不去呢？”
    云思深吸了一口气，起身说：“你若不去，我便上奏给皇上，你故意丢了皇上亲自封赏之物，这个罪名，你自己担着就好了。”
    “你……你说什么？”何云落脸色一变，二夫人也一怔。
    如月上前行了个礼：“三小姐恐怕不知，那玉镯是皇上的赏赐之物。奴婢听说，损坏皇上的赏赐，便是对皇上的不尊。轻者下牢狱，重者可是要直接杀头的。”
    “这与我有什么关系！是你先把皇上的赏赐物送人的，与我无关！”何云落嘴硬的说。
    云思笑了笑：“皇上赏赐给我的东西，自然由我分配，我与四妹交好，送给四妹。可你却把它丢了，请问三妹可否经过我允许了？”
    “何云思，你今日偏要为难你妹妹，是嘛？”二夫人拍着桌子起身，“你以为当了个郡主，在这府上就能呼风唤雨了？”
    云思转头看她：“二姨娘说笑了，呼风唤雨倒是不能，教训妹妹则天经地义。”
    “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我女儿了，你算什么东西！我倒要看看，你这个郡主有多大的权利！”二夫人瞪着云思嘲笑。
    云思不理会她，而是直接看着何云落：“你捡还是不捡？”
    “我……我不去！”何云落仍旧倔强的说。
    何云萱见事不好，连忙上前打圆场：“我去捡我去捡！”
    云思却一把拉住了她：“谁都不行，必须她亲自去。”
    何云锦坐在后面，小声跟素心耳语了一番，素心点着头离开。
    “娘！”何云落带着哭腔站在二夫人身后。
    二夫人坚持说道：“你若要那手镯，就让下人给你捡回来，云落不会去。”
    云思闻言，点头称：“好，如月，去备马车。昨日皇上不是说了，让我得了空去宫里逛逛，我们这就去给皇后娘娘请安谢恩。”
    “奴婢遵命！”如月狠狠的瞪了何云落一眼。
    就在两人刚准备转身的时候，何云落才哭着说道：“我去！”
    云思这才缓缓的转过身：“去吧，刚刚采儿把它扔到何处去了，还请三妹亲自去把它给我捡回来。”
    采儿站在旁边，战战兢兢的说：“扔……扔到脏污篓里了。”
    如月忍住了笑意，上前行礼：“三小姐，请吧。”
    二夫人站在原处，浑身气的发颤，却丝毫没有一点办法。
    好半天，不等何云落回来，尹氏倒是过来了。
    “我听奴才说，后院在叽叽喳喳的吵什么？”尹氏缓缓走过来。
    何云锦上前说：“三妹不小心丢了二妹的封赏之物，二妹要她把那镯子捡回来。”
    尹氏皱眉：“我还当是多大的事，都是自家人，不要因为一点小事伤了和气。”
    说话间，何云萱垂头丧气的回来了，这会儿衣服也脏了，头发也乱了，将那手镯摆在云思面前：“还给你！”
    云思瞥了一眼，瞪眼说：“怎么碎了？”
    采儿忙跪在地上：“是……是奴婢扔的时候不小心……不小心碰碎的。”
    “此乃御赐之物，你们竟如此不敬。若是传到皇上的耳朵里，你有几个脑袋够砍！”云思冷声询问。
    “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采儿害怕的哭着说。
    云思转头看着何云落：“损坏皇上御赐之物，你便在这跪上一个时辰，以示惩罚。”
    “你凭什么要我跪！是她打碎的！”何云落不服气的看着云思。
    云思冷笑：“凭奴婢做错了事，乃是主子管教不当！凭我是你二姐！凭我是郡主，你是庶民！”

 第164章：针锋相对

    “郡主？呵……”二夫人将何云落拉到自己身后，满是不屑的看着云思，“区区七品，还要动不动怪在嘴边，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云思嗤笑一声，抬眼瞧她：“二姨娘的意思是，七品郡主，便不是郡主了？我乃皇上御笔亲封，姨娘是想抗旨不成？”
    “何云思！你就一定要跟自己的妹妹过不去是不是？”二夫人气的面色铁青，低声吼着。
    云思看了看站在旁边准备开口的尹氏，并不打算给她机会，直接抬高了声调冷笑着，全然盖过二夫人的吼声：“妹妹？她又何尝把我当过姐姐？不是我与她过不去，是她辱我在先。姨娘也亲口说了，她是我的妹妹，那她这般目中无人，身为姐姐，我也要好好替姨娘管教她才是！不然传到皇上耳朵里获了罪不算，恐怕连这府上的丫鬟下人，今后也要踩我一脚不成！”
    “哪有那么严重！”尹氏终于站出来了，“云落的性子你不是不知道，她向来心直口快，却并无恶意。自家人何必要如此斤斤计较，娘让云落给你道个歉，这件事就算了了。”
    云思闻言，却并不打算妥协：“大娘说错了，我与三妹素来没有交集，我又怎知她的脾气？何云落出口伤人，丝毫不把我这个姐姐，跟皇上的亲笔册封放在眼里，怎知她没有恶意？”
    “云思……要不这件事等你父亲回来处理吧。”尹氏见云思并不打算听自己的，稍微有些焦躁。
    云思则丝毫不让步：“等父亲回来？等父亲回来，诸位一起护短，此事就这么了了，是嘛？试问如果今日我与她的处境反转，恐怕你们也不会给我等父亲回来的机会。”
    “二妹，我们都是自家姐妹，就算三妹多有得罪，你骂她一顿出出气也就算了。你一定要三妹去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上跪着，才能消气不成？叫人知道我们姐妹不和，传出去也不好听，丢了父亲的脸不是？”何云锦也装模作样的上前劝阻。
    “长姐说的没错，可今日，她非跪不可。”云思盯着她道。
    何云锦一怔，似乎没有想到云思竟这般寸步不让。
    “云思，连大娘的话你也不听了吗？”尹氏皱眉。
    云思笑了笑：“大娘，对不起，今日云思不能听您的。若云思惹了大娘生气，待会儿云思亲自去您那赔罪，大娘要打要罚，云思都没有怨言。”
    “你……”尹氏见云思这般油盐不进，忽然也升起了气来。
    好在这会儿身后忽然传来老夫人的声音，众人也有些意外的回过头去瞧着老夫人。
    “吵吵吵！老身难得出来走走，就听见你们在一起吵来吵去，你们就不能和和气气的，让老身清净清净！”老夫人有些气恼的敲着拐杖，竹春姑姑扶着她，如月则在另一边扶着三夫人，云思一瞧，便知道是如月这丫头悄悄的跑过去寻的老夫人，刚巧三夫人也在。
    听老夫人这样说，二夫人倒是委屈的连忙跑到另一边扶着老夫人，带着哭腔告状：“娘，不是我们想吵，是云思她非要逼着我们云落，在大庭广众之下给她下跪。我们都是一家人，自家姐妹她还要如此为难！我好歹也是她的姨娘，她不听我的就算了，连大夫人的话也不听，说什么都要云落去跪上一个时辰！我们不肯，她便用郡主的身份压着，还要闹到皇上跟前去，这……这不是丢老爷的脸嘛！娘，您可要给我们做主，好好的评评理！”
    竹春扶着老夫人坐到一边，收好老夫人的手杖。
    老夫人看着云思问：“云思啊，你二姨娘说的可是真的？云落那丫头又闯了什么祸？”
    二夫人刚想开口为何云落辩解，老夫人便厉声道：“我在问云思，没问你！”
    二夫人哀怨的瞧了云思一眼，只好闭嘴。
    云思行了个礼：“祖母。三妹素来对我无礼也就罢了，今日还当着下人的面上出言侮辱皇上亲封与我的郡主之位。她不把我放在眼里，还私自命人丢了皇上御赐给我的镯子，所以我要罚她。”
    如月又把事情的经过详细的说了一遍，众人听完，三夫人也开口道：“云思不仅是她的姐姐，如今更是郡主。云思不过是小施惩戒而已。若此事到了皇上跟前，这受罚的罪责，可就不仅仅是跪一跪这么简单了。”
    老夫人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月芝说的没错。既然皇上给了云思的郡主之位，那对她不尊的人，她想怎么罚，就怎么罚！”
    “祖母，说到底不过是三妹年纪小不懂事，我看要不等父亲回来再做决断吧。姐妹之间何必伤了和气呢！”何云锦上前小声说道。
    “不用，你父亲忙着朝上的事，哪有空给你们处理这些后院的琐事！老身还没死呢，这个主我还做得了！就算你父亲回来，也得听我的！”老夫人同样当机立断的说。
    尹氏与二夫人脸色一沉，顿时没了话说。
    云思缓缓走到何云落身侧，冷声道：“还不去给我跪着？”
    何云落红着双眼，深吸了一口气：“好好好，我跪！你们只会欺负我！”
    “何云思，我告诉你，今日的事我记下了。”看她哭着跑掉，二夫人也担心的赶忙去追。
    云思不屑的一笑，老夫人更是大声道：“记下又如何，有老身在，我看谁敢在这府上翻天！”
    云思知道，这话更像是说给大夫人听的。
    见协调无果，大夫人也知道顺应着说道：“诶，这样也好。云落素日里也是被宠坏了，时常出言不逊。好在今日冲撞的是云思，若是在外冲撞了旁人，恐怕别人也不会这般轻易的饶了她。这样也能让她涨涨记性。”
    老夫人叹了口气道：“你是这相府的主母，玉璋信任你，才把府上的事交给你管。这个几个丫头都是你的女儿，平日里也要适当的管教，切不可一味的宠着。”
    “娘说的是，碧云记下了。”大夫人看似谦逊的说着。
    “祖母，出来这一会儿也累了，我扶您回去休息吧。”云思走上前说。
    老夫人点点头：“月芝有着身孕，也早点回房去吧，让下人悉心照顾着。”
    “娘放心，我没事。”三夫人行礼。
    看着几人都走后，何云锦才无奈的对尹氏抱怨：“看吧，让她当了个郡主，现在都要在府上作威作福了。”
    尹氏却不屑一顾的嗤笑：“那又如何，她与二房之间的矛盾越深，我们反而越轻松一些。到时候就算我们不出手，也有旁人想要收拾她，你觉得她在府上的日子会好过么？”
    “娘说的是，左右此事与我们无关。依着云落跟二姨娘的性子，今日的事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我们只管看着她们针锋相对就是了，反正我跟娘该说的好话也说了，该做的事也做了，他们都怪不到我们头上。”何云锦扶着尹氏轻声道。

 第165章：交情

    房内，素心端着刚洗好的水果走进来，顺便给何云锦传着口信：“大小姐，刚刚安平王府的世子传消息过来，邀请小姐去围场狩猎。”
    “狩猎？我又不会骑马……好端端的，请我过去干嘛？”何云锦有些疑惑。
    素心将水果放在桌上，解释说道：“听传信的人说，好像也请了不少官家公子小姐，兴许只是过去玩乐一下，小姐不会骑术也无妨。”
    何云锦想了想，点点头称：“算起来，孙景逸也是我的表哥，只不过他身在王府，虽有母亲的关系在，却并不时常走动。难得他能主动请我过去玩，明日我们准时前去围场就是了。”
    素心站在何云锦旁边，却忽然一脸犹豫：“可是……”
    “可是什么？”何云锦抬头看她。
    素心满是不高兴的说：“可是世子还传信，同请了何云思一路前去。”
    “你说什么？”何云锦有些难以置信，脸上刚刚还浮现出的笑意，这会儿也都瞬间消失不见了。
    “世子还请了何云思一同前去围场。”素心又把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
    何云锦皱着眉头，嗤声道：“请她去做什么？能与安平王府打交道的人，可并非庭溪哥那种酒肉朋友与纨绔子弟，她有什么资格去……”
    素心小声：“听说……好像还是世子特地邀请她过去，帮她庆贺新封了郡主……”
    “这有什么好庆贺的！一个从七品的郡主，说出去都要丢了我们相府的脸。表哥别是故意的吧！”何云锦气恼的一拍桌子。
    素心赶忙递过去一杯茶水：“小姐消消气，世子与我们相府并无过节，王府与大夫人又有亲戚关系，世子怎会让相府丢脸呢？可能世子的确是一番好意，亦或者……想要替小姐羞辱一下那何云思出出气才是。”
    听素心这么说，何云锦才勉强找到个理由说服自己。
    “也只能是这样了。或许是表哥体恤我，王府又正巧意图与相府拉近关系。”何云锦喝了口茶，“何云思那边知道了吗？”
    素心点头：“应该知道了，王管家已经过去送信了。”
    云思房内，得到消息的她有些意外。
    “我与他素来没有交集，除了那次见过两面，也谈不上相识，他怎会突发奇想，借着我被封为郡主的由头，邀我前去？”云思纳闷儿。
    如月则说：“奴婢听四小姐说，上次在灯会上遇见了世子，世子对小姐的才学大加赞赏，估计世子一直对小姐印象颇深。”
    云思想了想，对管家说道：“王管家，那送信的人走了没，可不可以帮我转达一声，就说我身子有些不舒服，明日就不去了，替我谢过世子的好意？”
    王管家看着云思，小声说：“二小姐，老奴有句话不知可否当说。”
    “你说。”
    “这世子难得与我们相府走动。世子的意思，兴许就代表了王府的意思。老奴是觉得，上次那宫里的公公前来宣旨，封二小姐为郡主之时，还特地提点过此事。二小姐能得以加封，王府也在皇上面前说了不少的好话。现今世子这般有诚意的邀请二小姐前去，二小姐若是就此回绝了，怕是有所不妥吧？”王管家一脸语重心长的说。
    听他这么说，云思也不好坚持，只能暂且点头答应：“好吧，有劳管家了。”
    王管家走后，如月才小声问：“小姐是在担心什么？”
    云思坐在桌边，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你想想，那王府与大夫人是亲戚，世子与我又没什么交情。按理来说，他们应当帮着大夫人，能离我多远就多远才是。现在反而有些循序渐进，是不是很奇怪？先是我被册封乃是王府在皇上面前说的好话，后是世子主动邀我前去庆贺加封……你不觉得这其中有些微妙的关联吗？”
    如月听的似乎有些糊涂，茫然的摇了摇头：“奴婢也不知道……不过既然小姐都答应了，也要做好准备明日前去才是。管家不是说了吗，明日大小姐跟许少爷也会同去，应当不会有什么事。”
    云思无奈的摇摇头，冷笑一声：“她若不去可能还好一些。不过有梵笙哥在，我现在又是有封位的人，光天化日的，他们也不敢对我做什么手脚。”
    “小姐这么厉害，奴婢相信他们一定不是小姐的对手！”如月笑眯眯的说。
    云思也点头道：“何云锦对我来说没什么，只不过那孙景逸倒是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算了，明日去了就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了。”
    一整个晚上，云思也是翻来覆去了好一阵子才睡着，一觉醒来的时候，天也亮了。
    如月端着洗漱的水进门，轻声唤着：“小姐，起床了，等下我们就要出门了。”
    洗漱完毕，换好了衣服，吃过早饭，时间也差不多了。
    云思带着如月走到府门前，见何云锦已经在马车上等着了。
    “长姐。”云思上了马车，与何云锦招呼道。
    何云锦像是往常一般笑了笑，对云思说：“二妹，什么时候与世子都有了交情，也不告诉长姐一声，还藏的这么深！”
    云思摇头：“我与他连面都没见过几次，何来什么交情？”
    “那表哥怎会特地邀请二妹前去，还称是为庆贺二妹的受封之喜？”何云锦像是一脸好奇的询问。
    云思显得有些尴尬：“我也不知道……兴许是看在大娘跟长姐的面子上吧。”
    何云锦没再说什么，只是马车往围场处走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二妹，待会儿到了围场，尽量少说话。今日前去围场的，多半是高官子女。万一说错了什么，丢的不仅是我们的脸，还有我们相府。你现在身份也不同于往日了，一言一行都代表着爹跟相府，所以可千万不能出什么差错。有什么话我来说就好了。”
    “好，听长姐的。”云思答应着。
    到了围场的山脚下，周围已经列了不少的马车，想来人也来的差不多了。
    下了马车，特地有人带领着云思跟何云锦前去半山上的围场处。
    直到看见不远处列席的孙景逸，何云锦才忙上前招呼：“表哥。”
    孙景逸抬眼瞧着云思跟何云锦到了，也赶紧起身上前：“表妹，云思。”
    何云锦笑着瞥了二人一眼：“表哥几时与我二妹攀上了交情，竟叫的这般亲切？”
    孙景逸看着云思，大方的一笑：“你是我表妹，她是你的妹妹，自然也是我的妹妹，叫的亲切些，也好拉近我们的关系不是。”
    “云思，我还怕你今日不来，没想到你竟来了。”孙景逸走到云思跟前，“自上次花市一别，本想着去相府上找你玩，可素日里诸事繁忙，一来二去就给耽搁了。云思不会介意的吧？今日刚好有空，又听闻你加封郡主，特地邀你来为你贺喜。”

 第166章：明争暗斗

    “世子客气了，不过是一个不入眼的从七品，倒也不用庆贺什么。听说此事还是王府在皇上面前替我说了不少的好话，今日前来也是特地谢过世子，谢过王府。”云思欠身行了个礼。
    孙景逸忙把云思扶起来，顺手拉着她：“算起来我们都是自家人，不用这么客气。走，我在那边给你们俩备好了坐席，快去歇着。”
    云思被他牵的有些不舒服，有意无意的想要抽出手来，却不知他是不是故意的，反而拉的更紧了。
    云思尴尬的跟在他身边，何云锦却看的有些茫然，悄声对身边的素心说道：“表哥怎的对她如此热情？”
    直到走到坐席旁，云思才见陆明远也在。
    陆明远也一眼就瞧见了孙景逸竟牵着云思的手，不由微微蹙起了眉头。
    孙景逸瞥了陆明远一眼，也正巧捕捉他脸上微小的表情变化，心中反而更加高兴。
    “云思，坐这。这宴席也是我特地命人给你准备的。”孙景逸拉着云思坐到了自己身边的位置。
    “我……我与大家还不相识，只怕耽搁了世子与大家畅言，还是坐到那边去吧……”云思打算起身离开。
    孙景逸却坚定的一把拉着云思重新坐下：“无妨，就坐在这。”
    这会儿，倒是何云锦瞧见陆明远也在，又难得他没有跑到云思身边去，赶紧借机坐了过去：“明远，好巧啊，你也在。”
    陆明远目光游离，时不时的看向云思。听到何云锦叫自己，才敷衍的点点头：“嗯。”
    众人也陆续来的差不多了，开席之后，大家照旧吃吃喝喝，高谈论阔。
    自然也有不少人留意到了坐在孙景逸旁边的云思，更得他照顾有加，不由开口打趣：“真是难得，我可从未见过世子对哪个姑娘如此照顾，不知身边的这位姑娘是？”
    孙景逸昂首，笑道：“还没来得及给大家介绍，这是相府的二小姐何云思。前两日刚得了皇上加封郡主。我今日设宴请大家前来同乐，也正因此事。”
    席间，有女子嗤笑：“我好像听说过，就是那个被皇上封了从七品的郡主？”
    “从七品？哈哈……”有人摇着头笑道。
    何云锦见此，虽觉得有些丢了相府的脸，可心中却舒坦的很，借机说道：“有什么好笑的？官宦家的子女受封本就少之又少，二妹又为庶室，有这般荣誉已经十分难得了。我倒是觉得这样正好，若二妹受封了高品阶，反而是折辱。估计诸位家中的庶弟庶妹，这等荣誉怕是一辈子都挣不来的。”
    有女子轻笑：“云锦大小姐说的是。是我们这些正室所生的子女考虑欠佳。我那些庶弟庶妹可是一点也不争气，不如二小姐这般厉害。改日回去，我也叫他们学学二小姐，给自己争个从七品从八品什么的，这可是皇上给的荣誉。”
    席间一片笑声。
    云思嗤笑，看似帮着自己的妹妹说话，实则是告诉所有的人，自己是个庶出，受了这不入流的从七品之封，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孙景逸见云思脸色难看，忙开口道：“你们是不知道，这次临江城的水患，多半是云思的功劳，连皇上都对她赞誉有加。皇上本想给云思其他的大赏，可云思并不看重名利钱财，皇上这才小封郡主，并赐予她凭令随时出入皇宫的特权。品阶并不能代表什么，要真正有所作为才行。我倒是觉得，云思的郡主当之无愧，总比有些人仗着亲眷在朝为官，不劳而获的要好。”
    众人闻言，也都不在作声。此番宴席乃是孙景逸所组织，他是主人。加之他世子的身份，也无人敢反驳他什么。
    “大家不过开个玩笑，世子何必当真。二小姐也别介意，我们开开玩笑，这关系也就拉近了些，是吧？”有人倒是机灵的反转着话题。
    云思笑道：“没事，我知道大家都没有恶意，不会介意。”
    “二小姐可真是善解人意，怪不得景逸兄待你不同于寻常女子。”
    “是啊，我看世子爷也到了娶亲的年纪了，是不是心中已经有了世子妃的人选啊！哈哈。”
    “我瞧二小姐就不错，虽出身低了些，可有情才是最为难得不是！”
    众人开始跟着起哄，孙景逸却只是笑而不答，像是默许一般。
    云思皱了皱眉头，开口说：“大家误会了，我怎配得上世子，我与世子不过是寻常之交，左右不过才两面之缘，何谈旁的？今日不过是承蒙世子的照顾，还有相府与王府的交情而已。”
    听云思这样说，大家不免有些尴尬，孙景逸的脸色也有些微沉，不过却表现的并不介意，而是柔声说道：“无妨，这交情之事，有一才有二，我与你虽只有两面之缘，可如今不就是第三面了？日后还有更多的机会相见。”
    云思礼貌的笑了笑，并未作答。
    一直坐在席间没有出声的陆明远，这会儿却忽然开口：“云思，过来。”
    他这样一说，众人也都有些惊异的转头去看着陆明远。
    “哦，差点忘了，云思与陆兄尚且相识。”孙景逸同样看着陆明远，只见他脸上浮现出满是当仁不让的表情。
    云思长舒了口气，像是终于得救了一般，乖乖的起身走到陆明远跟前：“少将军叫我何事？”
    陆明远在自己身旁腾出个位置，同样拉着云思坐下：“是啊，我与这丫头自幼相识，她性子毛躁又一向不懂事，坐在世子身边平白叫人误会，万一耽误了与将来世子妃的缘分就不好了。”
    云思顺势坐下，陆明远将其挡在身侧，继续笑说：“就算景逸兄有意与云思相识，我也得替她掌掌眼。”
    “怎么，明远兄是觉得我配不上二小姐，还是怕我不是什么好人，骗了二小姐？”孙景逸嗤笑。
    陆明远喝了口酒，摇头道：“景逸误会了，不过是女孩子家没见过世面，难免娇羞。”
    另一旁的何云锦见云思还是坐回了陆明远的身边，心中顿时升起一股火气。
    席间的众人也都开始议论纷纷，云思留心听着，倒也听了不少。
    “想不到这女子还如此抢手，我瞧着架势，这少将军竟对她颇有意思。”
    “是啊，不然怎会当众把她喊到自己身边去，这……这不是卷了世子的面子嘛！”
    “这有什么，我们不敢，那陆明远可是少将军，王府与侯府明争暗斗多年，一个女人他又不是不敢抢！”
    “话可不能说太早！陆明远被调回平阳也有些时日了，显然是皇上忌惮侯府的兵权！我听说……皇上有意收回他手上的兵呢！”
    孙景逸自然也听到席间的议论，盯了云思跟陆明远一眼，深吸了一口气，转眼大方的笑道：“哈哈，明远兄说的是，是我过于心急，考虑欠佳。云思不必拘禁，大家都知道，我为人处世不爱拘泥于小节，一向如此。”

 第167章：相聚

    面对陆明远跟孙景逸的明争暗斗，众人也不敢多言，毕竟一方是安平王府的世子，另一方是护国侯府的少将军，兴许说错一句话，便会惹来不少祸端。
    似乎看出气氛的尴尬，孙景逸也没有再继续将话题放到云思身上，而是放下了手中的酒盏，起身说道：“我瞧大家也吃的差不多了，今日把大家请过来，主要还是想着许久未聚，若仅是吃饭喝酒难免拘束，不如到这围场里来大显身手，好好玩一玩，诸位觉得如何？”
    “好啊，我最近的骑术可长进了不少，世子爷要不要来比试比试？”有人率先起身说。
    孙景逸笑道：“好啊，我倒要看看，谁的马跑得快！”
    出席的时候，孙景逸才走到陆明远跟云思身边：“走啊，一起去玩。马房里最近进了几匹好马，明远兄要不要试试？”
    陆明远这次倒是大方的起身：“当然要比试比试，旁的不说，这骑射上我可要看看你进步了多少！”
    “是是是，我整日在这平阳里瞎转悠，玩这些也不过是找点乐子打发时间罢了，哪里比得上明远兄常年驻守军营，这些东西可都是家常便饭了。明远兄可别小气，今日也要多多指教才是！”孙景逸拱手邀请着陆明远。
    陆明远转身瞧着云思：“走，一起过去，我教你骑马。”
    云思略显害羞，昂头道：“谁要你教，我会骑马！”
    孙景逸的眼中不免浮现出一丝惊喜：“想不到云思还懂骑术，这寻常的女孩子，哪里敢骑马？看不出来，云思除了冰雪聪明，才识过人，还有着豪侠风范，不亏是何相的女儿！”
    “世子过奖了，不过是幼时在乡下骑着马玩，谈不上什么骑术。这大户人家的小姐，自然是在家中养尊处优，哪里会像我一样到处撒野。”云思像是自嘲一般的笑着，却令旁边的何云锦有些不舒服。
    孙景逸也将目光放到了何云锦身上：“云锦表妹，要不要一起啊。”
    何云锦深吸了一口气，柔弱的说道：“我不会骑马，就不过去给你们扫兴了吧？”
    孙景逸则笑：“无妨，今日便是出来玩的，又不是来夺头彩的。明远兄向来精于骑射，让他教你便是了。”
    “好啊，那……明远不会嫌我笨吧？”一听孙景逸这样说，何云锦才欢喜的点头，顺势跟在了陆明远的身边。
    陆明远瞧了瞧孙景逸，自然知道他的用意，像是开玩笑一般的说道：“那可不一定，在我们军营里，我可是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的，并没有男人女人，年长年幼之分。”
    “没……没关系，这样才能训练出好兵嘛！”何云锦有些尴尬的笑着。
    到了围场内，孙景逸带着几人挑好了马，云思轻车熟路的坐到了马背上，孙景逸骑马在前，声声催促着。
    何云锦满怀希望的紧跟陆明远身边，却见陆明远把她的马迁过来，指着马背说：“上去吧。”
    “你……你不上来吗？”何云锦有些发愣，心中怀疑着难道不是要同骑一承，手把手的教学吗？
    陆明远则一脸认真的说：“这马性子温顺，自然是大小姐一人骑了。”
    “可我不会骑马啊，这马万一……我会掉下来的！”何云锦死死的抓着马缰绳，心中发慌。
    陆明远展露出笑脸来，安慰着何云锦：“大小姐放心，我会替你牵着马的。”
    “不要，你上来跟我一起，我害怕！”何云锦一脸委屈的撒娇。
    孙景逸在前看了，也跟着起哄：“明远兄，这又不是在集训，你这么认真干嘛，再说表妹都这样说了，你难道还要拒绝一个女子不成？”
    何云锦眼巴巴的看着陆明远，小声嘟囔：“你就这么不想跟我待在一起嘛？”
    陆明远一脸无辜的连忙解释：“怎么会，大小姐可别误会。我刚刚就说了，要跟我学习骑术，我可是一视同仁，是大小姐自己说没关系的！再说了，要想学会骑马也不难，你放心，我牵着这马，几圈你就会了。要是我与你一起，恐怕实在难以学会骑马，等你一个人的时候，还会一样害怕，我这是为你好！”
    “可是……”何云锦焦急的说着，哪知陆明远已经开始牵着马往前走了。
    何云锦坐在马背上，被颠的一颤一颤，却吓得绷紧了神经，根本不敢乱动，只能时不时的喊着：“慢点！慢点慢点！”
    陆明远慵懒的伸了个懒腰：“放心，甩不下来，双腿夹好马肚子，别夹的太紧，目视前方，放轻松放轻松！”
    “明远，你……你不会让我摔下来的吧？”何云锦小心翼翼的说，“我相信你，你可千万要保护好我，哪儿都不能去！”
    云思听着她娇滴滴的恳求，觉得浑身不舒服，自顾自的骑着马往前走。
    “怎么样，这里的景色不错吧？”孙景逸放慢了马速，跟在云思身边。
    “嗯，视野辽阔，让人舒坦。”云思点头应承。
    孙景逸转头看着云思：“走，我们去看他们狩猎。待会儿若是遇见了野兔，我给你逮一个，晚上烤着吃。”
    云思本想委婉拒绝，可余光中却见陆明远与何云锦说说笑笑，故意赌气的答应：“好啊。”
    孙景逸瞥了一眼身后的陆明远跟何云锦，笑道：“走！”
    陆明远见云思的马跟着孙景逸走远了，心头一紧，赶忙加快了速度准备追上去。
    马一加速，好不容易稳定了心神的何云锦又惶恐的惊声道：“跑慢点，跑慢点！明远，我……我害怕！”
    陆明远骑着马跑在前面，一脸不耐烦的皱着眉：“刚刚的叫走，这才叫骑马，已经是最慢的速度了。大小姐若是害怕就下去歇着好了。”
    何云锦一愣，不敢再多说，只能强忍着恐慌，紧紧的抓着缰绳。
    好不容易追上了云思，陆明远才跑到前面询问：“你们俩这么急着干嘛去？”
    这次，还不等孙景逸回答，云思就抢先答道：“世子说带我过去看狩猎，顺便给我抓只兔子来烤着吃。对了，少将军怎么跑的这么快，你不是在教长姐骑马嘛，当心摔了长姐。”
    陆明远一听，心中便知这丫头是生了醋意，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何云锦的马紧紧跟在陆明远边上，这会儿也不忘插话：“没事，二妹就跟表哥去玩吧，明远说一定要把我教会了才行。可惜我不如二妹聪明，恐怕一时半伙很难学会，要耽搁些时间了。”
    “那长姐好好学。”云思笑了笑，“世子，我们走。”
    “死丫头，谁允许你走了！”陆明远伸手一把抓住了云思的马缰，纵身一跃，从自己的马背上跳到了云思的马背上。
    云思被吓了一跳：“陆明远，你干嘛！”
    何云锦的脸色也顿时变的难看，不由的与孙景逸对视了一眼。
    陆明远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一手牵着后面何云锦的马缰，一手在云思的背后抓紧了她的马缰，满是得意的笑道：“走啊，我们一起去。”

 第168章：教习

    孙景逸无奈的叹了口气，摇头道：“怎么，你是怕我把云思吃了嘛？”
    陆明远礼貌的一笑：“你没这么大的胃口。只是这丫头不喜欢吃兔肉，我去给她找点别的吃。”
    孙景逸不再说话，闷不吭声的骑马走在前面。
    陆明远与云思走在后面，云思却一身不自在的说道：“你快下去！谁让你上来的！”
    “再多嘴我就把你丢下去。”陆明远皱眉，“谁允许你跟孙景逸一起玩的，我批准了吗？”
    云思瞪着眼睛转身瞧他，火气十足：“要你管！你教你的，我玩我的，大家互不干扰。”
    哪知云思回头的功夫，刚好撞到陆明远的胸膛，脸上顿时有些灼烧之感，只好昂首看他。
    陆明远瞧着云思气急败坏的样子，反而觉得可爱至极，顺势低下头在云思的唇间轻轻吻了一下。
    随即便像是一个偷到了糖吃的小孩子一般，得意又欢喜的柔声笑道：“这样够了吧？够了就乖乖闭嘴。”
    云思顿时头脑一阵空白，眼睛瞪的更圆了，刚刚那团跃跃欲试的火焰，这会儿便“噌”的一声，彻底燃烧了起来。
    “流氓！”云思气恼的转过身子去不理会陆明远，唇间尚且留着他的余温，脸上却觉得火辣辣的。
    陆明远俯下身，靠近了云思几分，将她揽在怀里，故意说道：“喂，礼尚往来，你怎么不亲回来？”
    “想得美！待会儿看我不打死你！”云思的耳畔嗡嗡作响，微微侧头却见陆明远那俊逸的侧颜正贴近着自己，他目视前方，眼中的目光却如春水般荡漾，嘴角的笑意宛若那池塘中的涟漪，缓缓的蔓延着清凉与柔情。
    何云锦紧随其后，将这一幕看在眼中，顿时觉得胸口压抑的很，甚至有些喘不过气来，气的她下意识的使劲儿拍了一下马背。
    刚刚还温顺的马像是得到了鼓励的信号一般，突然拼命的往前跑去。吓得何云锦惊慌失措的叫喊了起来：“救命！明远，救命啊！”
    陆明远一手牵着她的马，被惯性的带着同样跑了出去，此刻也不敢轻易的撒手，只好在其身后喊道：“你别怕！俯身下去！抱住马，别乱动！别乱抓！！”
    何云锦吓的半死，哪里还听得到陆明远的指令，开始疯狂的四处乱抓乱蹬，好笑的是她身下的马儿还以为她在同自己玩闹，跑的更欢了。
    孙景逸听到何云锦的呼救声，与其他人一同回过头去，只见何云锦的马在前面拼命跑，云思的马在后面也紧紧的跟着，样子滑稽极了。
    “救命！我……我抓不住了！”眼看快到了山坡前，众人也意识到了危险，赶忙准备上去救人。
    就在何云锦准备掉下来的瞬间，一男子便纵身上前，精准无误的一把接住了何云锦，将她提上了自己的马背。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陆明远也顺势松开了何云锦的，走上前与那男子打着招呼：“明寒，你怎么才来？”
    “我娘那有点事，所以来晚了，世子不介意吧？”陆明寒转头看向孙景逸。
    孙景逸连连摇头：“不碍事不碍事！还好你来的及时，救了云锦表妹！”
    何云锦惊魂未定，吓得浑身发颤，这会儿正缩在陆明寒怀里，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衫瑟瑟发抖。
    陆明寒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轻声道：“大……大小姐，没事了，没事了。”
    何云锦好一会儿才回过神，赶忙松开陆明寒：“谢谢你救了我。”
    “大小姐不用谢我，换了旁人也会如此的。”陆明寒笑说。
    何云锦抬眼，哀怨的瞥了一眼云思，僵硬的一笑：“那可不一定，恐怕有的人巴不得我出事。”
    陆明寒有些摸不着头脑，只不过难得与何云锦这般近距离的独处，借机壮着胆子询问：“大小姐，你刚刚受了惊，我带你去那边休息一会儿，喝杯水吧？”
    何云锦却摇头说：“不用了，你……你先放我下来。”
    陆明寒刚刚满怀期待的眼神，这还会儿有些失落，却也只好乖乖的把何云锦放了下来。
    两人默不作声的往回走着，何云锦看着不远处的陆明远跟云思，忽然开口：“大公子，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陆明寒心生欢喜，连连点头：“大小姐只管说便是！”
    经过刚刚的闹剧，云思跟陆明远也下了马。
    见云思四处张望，陆明远忍不住问道：“你在找什么呢？”
    云思一边观望着周围一边疑惑：“刚刚我还以为梵笙哥在附近，可以救长姐一下，可却没看见他的影子，他去哪了？”
    陆明远看着云思惦念的表情，半抱着肩膀询问：“你还挺关心他的？”
    云思白了陆明远一眼：“是又怎么样，他好歹也是我的兄长。”
    “不用找了，他在马房那边喂马，你梵笙哥向来独来独往，不喜欢同这些官宦子弟厮混。”陆明远倚靠在一旁说道，“亏你还关心他，连这些都不知道。”
    “要你管！”云思不服气的说。
    不远处，陆明寒带着何云锦走了过来：“明远，我们去那边休息一下吧。顺便让小厮把马牵去马房喂一喂。”
    几人懒散的走回坐席，只见不远处孙景逸正与众人策马奔腾，在林间来回穿梭，潇洒不羁。
    “看什么看，喝水。”陆明远将茶盏重重的放到云思跟前。
    “咳咳……哦……”云思轻咳了两声，忙收回了目光。
    没一会儿，孙景逸也玩累了，走过来同众人一起休息。陆明寒却心血来潮的说道：“刚刚看世子骑术精湛，我这会儿也来了兴致，不如等会儿我们赛赛马，如何？”
    “赛马？好啊！”孙景逸眼中放光，玩兴大起。
    陆明寒又说：“不如我们分组比赛，我骑术不佳跟世子爷一组。云思姑娘就跟明远一组，这样就公平了！”
    “那云锦表妹……”孙景逸转头看她。
    何云锦这会儿竟也大方的说道：“我才刚刚骑马就差点出事，我还是没天分，你们玩，我就不来了，大家难得相聚，也要尽兴才是。”
    云思有些为难：“我……我只能骑着马溜溜弯，赛马就算了吧，我怕给大家拖后腿，再说又不是很会骑马。”
    孙景逸却说道：“诶！云思，你就别谦虚了，刚刚你虽只同我跑了几百米，我就知道你的骑术不凡。你放心，赢了算你跟明远兄的，输了算我的！”
    “就是嘛，云思姑娘，有我明远，你只跟在后面走就行了，大家凑个人头，也好热闹热闹，难得出来玩一次，尽兴就好，不必太过认真！”陆明寒在旁劝着。
    孙景逸也跟着起哄：“说的没错，明远兄不是向来逢赛必入的嘛！这会儿打了退堂鼓，怕是要惹姑娘家笑话，那我可就带着云思一起玩了啊！”
    云思瞥了陆明远一眼，他那种不愿服输的性子，想来也知道他会答应，此刻更是在孙景逸面前。
    “没事，有我呢。”陆明远自信满满的看着云思。

 第169章：奖励与惩罚

    见陆明远答应了，也就没什么难题了，几人都很开心。
    何云锦做了一会儿才起身说：“我肚子有些不舒服，先过去一下。”
    看何云锦叫着素心一起离开，几人也打算歇一会儿便去围场里赛马。
    孙景逸指着不远处的山头说：“瞧见那个高坡上的旗子了没，我们从围场出发，谁先跑到那旗子跟前，拔下旗子，谁就算赢了，如何？”
    “这么高？”云思看着前方唏嘘了一声。
    孙景逸则称：“放心，周围都有护栏。且这种比赛，自然是跑的越高才越有意思，试想一下，当你拔得胜利之旗的时候，回过头来俯视着其他人还在你追我赶的朝你这边奔走，而他们却只能远远的抬头望着你，最后失望的放弃这场比赛，是不是令人满足？”
    “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不过这种满足，恐怕也就只有你们能体会的到了，我就慢慢跟在你们后面，凑个热闹好了。”云思稀里糊涂的听着他说，不过却由此可见孙景逸的心气倒是极高，只能应声附和着。
    陆明寒在旁笑：“云思姑娘放心，有明远在，这花落谁家还不一定呢！诶？说到此事，世子爷，我们是不是得讨个什么彩头啊，有奖有罚，这游戏才有意思嘛！”
    “没错，不过……这突然叫我想，我还真没想到要奖什么，罚什么？”说话间，孙景逸转头看着云思，“云思，你想要什么奖励？”
    原以为云思会委婉拒绝，可没想到她却认真的想了一下，随后眨眼询问：“世子爷，是不是只要我要的，你都可以应允？”
    孙景逸一怔，随后一阵轻笑：“哈哈，你若问我要个什么官爵，我也给不起啊！”
    “自然不会，我只要这围场之内的东西，就是不知道世子爷舍不舍得咯！”云思笑眯眯的看他。
    孙景逸闻言，四处瞥了一眼，大方的点头：“这围场之内的东西，只要云思不问我要这一整座山头，只要你喜欢，我什么都舍得！”
    “世子爷，你不是说，这围场可是你最为心爱之物嘛，里面的一草一木都是你命人精心修建的，从前怎么没看出来，世子爷对哪个姑娘这么大方！”陆明寒有意调侃着。
    云思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的说：“我要以这围场之内最好的马最为彩头，不知世子爷愿不愿意？”
    孙景逸听了云思的话，脸色骤然有些尴尬：“云思啊云思，你怎么知道陆明远这家伙已经惦记我的疾风许久了，现在竟要以它为彩头，叫我拱手让给明远兄不是？”
    云思瞥了陆明远一眼，赶忙解释：“世子爷可别误会，这讨彩头的事可是大少爷提起的，我可全程没跟他讲过一句话啊！我只是觉得世子爷如此喜欢策马纵横，那这围场之内最好的马，也一定是极品宝马！不过既是世子爷心爱之物，若是舍不得，也就算了，我可不想夺人所爱。”
    孙景逸摇头道：“我孙景逸向来言而有信，我刚刚便说了，只要云思喜欢，只要是这围场之内的玩意儿，都可以作为彩头。能讨得云思你的欢心一笑，何谈舍不舍得？”
    陆明远无奈的摇了摇头：“孙景逸，我看你这个世子做的真是悠闲，也太过于无所事事了吧！”
    孙景逸瞪着眼睛认真的说：“如何，就算你与云思曾经相识，可你们俩一没嫁娶，二没婚约，怎么还不许人公平竞争了！对，公平竞争！”
    “随便你，世子爷开心就好。”陆明远面不改色的笑着。
    云思也笑嘻嘻的眨眼：“那就多谢世子爷愿意割爱咯！”
    陆明寒坐在一旁，听到了这头彩的奖励，更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这个好！谁不知道世子爷的疾风乃是现今数一数二的宝马啊，谁要是能骑着它才都城内溜一圈儿，这也太有排场了！”
    孙景逸却忽然说：“等等，你们三个无论是谁夺得了头彩，我这宝贝马都得送出去，可若是我得了头彩，是不是该有其它的奖赏？这没有夺旗的组，也要有所惩罚才是！”
    “既然是世子爷做东，那奖励定了，这惩罚就由世子爷来定吧。”陆明寒说。
    孙景逸大笑着一拍手：“好！若我夺了那旗，我要明远兄把云思让给我，如何？”
    陆明寒瞧着他，摊手道：“我没问题，不过要看这丫头同不同意。”
    云思微微蹙眉，哀怨的白了陆明远一眼，心中怨念着他竟然这么轻松就同意了：“世子爷是把我当成争夺的战利品吗？”
    孙景逸愣了一下，轻咳两声道：“咳咳，云思不要误会我的意思！要不换个说法，若我夺旗，那云思便要给我一个同明远兄公平竞争的机会，不得偏心，如何？”
    云思也不假思索，爽快的一口答应了下来，这次倒是换了陆明远一脸茫然。
    “那惩罚呢？”陆明寒问。
    孙景逸神秘兮兮的看着陆明远：“既然是惩罚嘛，那就要狠一点！若是谁输了，就去对方的府上，喂十天的马，如何？”
    余下三人彼此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点头：“够狠！”
    “你们聊什么呢，这么开心？”何云锦从一边走了过来，顺势坐到了陆明远的身边。
    陆明寒忙着把刚刚的奖罚说了一遍，并要何云锦做个见证。
    何云锦笑道：“今日这彩头有点意思，最主要的是明远跟表哥之间，可要有好一场争夺了。”
    “是啊，平日里明远跟世子爷可很少比这些，顶多是切磋一下武艺，今日就有趣了。我看明远的样子，是对这宝马疾风，志在必得！”陆明寒兴奋的说。
    孙景逸不慌不忙的起身：“若是换了旁的马，兴许我还真比不过明远兄的骑术。可疾风跟了我八年，我相信它一定能带我夺得头彩，抱得美人归。”
    “既然有彩头，也要有压彩才是。”何云锦起身，招呼着众人前来压宝。
    众人也都忙跑过来凑热闹，私下也是讨论纷纷。表面上看着乃是精于武艺骑射的陆明远更胜一筹，可孙景逸虽非兵将出身，可自幼有所爱好，加上那疾风的助力，两人也就势均力敌了。
    “大小姐，你准备压谁？”陆明寒凑过去，带着些许期待小声问。
    何云锦望着陆明远的侧影，一脸自信的笑意：“当然是少将军。”
    “哦……”陆明寒笑着点点头。
    四人来到围场前，一一牵过自己的马。
    陆明远站在云思的旁边，看着前方小声说：“干嘛一脸丧气的样子，放心，我不会把你输给孙景逸那家伙的。”
    云思嗤声翻了个白眼：“我看你刚刚答应的不是挺痛快吗？”
    陆明远一瞪眼：“臭丫头，你答应的不是也挺痛快吗！再说了，本将军那是有把握赢了他！”
    “你的马不过是普通的赛马，他的可是训练许久的宝马，能行吗？”云思将信将疑的看了一眼陆明远的马。

 第170章：不受控制

    陆明远不屑的一笑：“哪有如何，就算我骑的是木马，也照样能赢他！”
    不得不说，陆明远自信的样子，实则令人着迷。不过这话从他口中说出，云思竟一时间觉得好笑，忍不住笑出了声：“哈哈，我看你之所以不怕把我输掉，就是为了孙景逸的疾风吧，他不是说，你都惦记许久了？”
    陆明远轻咳两声：“那么好的马给他骑，实在是大材小用，若是到我手里，我必把它养成最厉害的战马！”
    备战期间，另一旁的何云锦准备上前，素心在边上小声提醒着：“大小姐，您……要不去歇着？”
    何云锦摇摇头，略显紧张的往前走着：“过去瞧瞧。”
    差不多准备好了之后，围场之内刚刚压了彩的众人，也都满怀期待的跑到围栏处围观。
    “准备上马！”马倌号令道。
    云思与陆明远对视一眼，一边上马，一边小声嘟囔：“喂，我可不敢跑的太快，就看你咯。”
    “放心。”陆明远柔声笑道。
    云思刚一坐到马背上，身下的马便轻轻一颤，看样子有些焦躁。云思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劲儿，可这会儿马倌已经即刻一声令下，比赛便开始了。
    来不及多想，旗子落下的功夫，云思身旁同一起点上的其他三人，已经宛若离弦之箭，眨眼功夫便冲了出去，抬眼已经跑了老远。
    云思只好立刻一挥缰绳，自己也飞奔了出去。
    可就在马儿扬蹄的瞬间，它却骤然一声嘶吼，发疯般的奔离出去，速度全然不是云思所能控制的。原本被落在后面的云思，却刹时间冲到了最前面，引来围观者的一阵欢呼。
    “这么厉害！还真是深藏不露！”孙景逸瞪圆了眼，眼瞧着云思骑着马已经跑过了自己的疾风，“疾风，我们得跑快点才行了！”
    所有人都以为云思乃是蓄势待发，实力所在，可并无人知道，云思此刻坐在马背上，实则惊魂未定，因为这个时候的她，似乎根本控制不了马的速度。
    身下的马像是受了惊一般，疯狂的埋头超前跑着，眼看就要脱离了赛道，朝着山林间横冲直撞过去了。
    “吁——快停下，快停下！”云思万分惊慌，拼命的拉扯着缰绳，可刚刚还能听懂号令，温顺聪明的马这会儿便全然失去了理智，只顾着一直往前奔跑。
    意识到危险的云思赶忙大声呼喊：“救命！救命啊！我的马……我的马不受控制了！”
    身后骑马的三人速度势均力敌，不相上下，耳畔是疾风呼啸，擦过耳边的皆是巨大的风声，只能隐约听到前方云思似乎在呼喊着什么。
    陆明远抬眼看去，云思的马已经载着她领先了好大一截，速度之快，竟有些追不上，可奇怪的是，眼看着她的马正在逐渐偏离塞到，只是一股脑的没命般往前飞奔。
    “不对，云思的马好像出问题了！”陆明远大声说着。
    孙景逸也顺着陆明远所说朝前方看去，慌乱的喊道：“她……她脱离跑道了，不能再往前跑了，前面是山头！下面……下面是山崖！”
    “什么？”陆明寒也吓得瞪圆了眼。
    这会儿功夫，骑马跟在身后的人群却都一脸茫然：“诶诶诶，你们瞧，他们怎么跑出赛道了！往林子里跑了！”
    “你懂什么，世子爷跟少将军不必我们寻常人，定是要玩一点不一样的，增加比赛难度。若是直接这般跑过去，岂不是轻而易举？”一人自以为是的说着。
    “走走走，跟过去瞧瞧！驾！”
    此刻，跑出赛道的三人哪里还想着什么比赛，都拼了命的想要赶过去救人，云思的马虽是普通的赛马，可也都是孙景逸精挑细选出来的，一旦跑起来，速度也甚为惊人。
    “云思！你别怕，我们来救你了！”孙景逸大声的喊着，使劲儿的挥打着马鞭。
    前方，云思的马载着她已经逐渐脱离的视野，前方更是被错落的树林给挡住了，陆明远看着不远处的山崖，心里开始骤然狂跳，身下的马此时若是有双翅膀，便可轻而易举的飞起来了，恐怕自己行军打仗，突围追击的时候，也没有此等的快速吧……
    云思被迎面呼啸而过的山风扫的睁不开眼，努力的张开一条缝隙，却瞧见不远处的山崖，身侧毗邻的也正是那作为夺彩的战旗，此时正稳稳的插在山头的高坡上，迎风飘荡。
    “不能着急……不能着急……”云思大口的喘着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迅速思考着对策。
    若此时弃马而逃，这马速并不允许自己凭空而跳，周围又并非空地，很可能撞到周围的树干上，恐怕跳下来也要被拦腰截断，或者被马速带的撞死……
    可若不跳，就只能眼看着这马发疯般的往高处跑，前方便是山崖，它必然要摔下山崖，到时候人马俱亡……
    云思死死的抓着缰绳，夹住了马身，任由它一路颠簸，只要稳住不被它甩下去，此时尚有一线生机。紧张的环顾四周，越来越近的，是不远处那插在地上的战旗。
    云思忽然眼前一亮，既然那旗是插在地上的，只要自己可以跑过去抓住它，哪怕是微微借力，也可以暂缓跳下马的冲击力，且哪里又是平坦空地！
    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般，云思重新燃起了希望。可眼下唯一的困难，便是这马儿只会横冲直撞，根本不受控制，也不会转弯，旗子却在身侧，一定要转弯过去才行！
    “云思！快回赛道上！赛道上有护栏！不然要冲下山崖了！”陆明远好不容易赶了上去，却始终差着一点点距离无法上前。
    “你说什么！我……我听不见！”云思大声呼喊着。
    陆明远急切的狂吼：“回赛道！回赛道上去！”
    云思这才隐约听到他喊什么，有些绝望的带着哭腔回喊：“它不受控制，我没办法……”
    “别哭，听我的，拉紧缰绳，夹住马肚子往身侧饶，把缰绳往身侧拉，用你最大的力气拉满！”陆明远大声吼着。
    云思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使劲儿的稳住了身子，按照陆明远所说，用了最大的力气去拉满缰绳。
    马也嘶吼着，不过也终于像是受到了什么阻碍一般，不再径直往前跑去，稍稍转了个弯，往赛道处跑回。
    “继续！回赛道！”陆明远的马也在狂奔着。
    云思浑身发颤，竭尽所能的控制着马跑回了赛道，可它并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反而因为云思的拉扯，变得更加狂躁，嘶吼声也似乎十分的痛苦。
    “完了……”云思望着抬眼便能抓住的战旗，前方却是山崖的围栏，她知道，只要自己的马冲过去，必然会跌落山崖。
    这近在咫尺的距离，也根本不容她再做任何挣扎，马速之快，只能安静等死。
    赛马冲过围栏的瞬间，云思还是本能的想要抓住那战旗减缓冲击力，可她没想到，力气之大，竟在路过的瞬间，一把将那战旗从地上拔了起来。而自己的马，也顿时撞碎了围栏，朝着山崖跌落下去……
    “云思！！”陆明远紧随其后，不假思索的弃马而去，一把抓住了云思的胳膊，可他却没能救下云思，而是被惯力牵引着一同跌了下去。

 第171章：惊险

    “你们快看！居然……居然是那相府二小姐把战旗拔了！”骑马跟在不远处的群众指着前方的山坡，惊呼道。
    众人不约而同的发出惊叹，也有的不禁唏嘘，这今日的宝可都压在陆明远跟孙景逸身上了，谁也不敢想最后这旗子却被一个女子给拔了！
    就在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却也忽然有人惊声：“不对啊，你们快看！那……那马怎么冲出围栏，奔下山崖了！”
    “我的天！事情不对……快跟上去看看！”
    “快看快看！那是不是少将军！他也掉下去了！”
    众人一阵惊呼，忙赶着过去查看情况。
    山坡上，紧随其后的孙景逸跟陆明远两人依次骑马狂奔到此处，及时勒马，却只能眼看着陆明远跟云思一起跌下了山崖。
    “大哥！”陆明寒从马上跳下来，跑到被马冲碎的围栏边上往下眺望，可除了长在山间郁郁葱葱的树，便什么都看不到了。
    除了二人刚刚跌落时，惊起的林间之鸟，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孙景逸也惊慌失措的呼喊着：“云思！云思！明远兄——”
    无人作答。
    “怎么办，世子爷，从此次跌下去，是不是……是不是没得救了……”陆明寒颤抖着问，言语之中充满了恐惧。
    孙景逸顿时脸色苍白：“我不知道……不过这是围场处最高的一个山坡，就算跌下去不会死，可云思的马速你……你也看见了……”
    “再怎么说也不能为了赢得比赛，连性命都不顾了啊！”陆明寒急的在旁乱转，一跺脚说道。
    孙景逸却摇头：“不对，那马不过是普通的赛马，正常情况下，莫说她一个骑术不精的女子，就算是男子，也很难跑过我的疾风，可刚刚……看样子应该是受惊了。”
    “受惊了？”陆明远诧异。
    “这围场里的马都是经过训练，精挑细选的，怎么会无端受惊？”孙景逸紧紧皱着眉头，忙重新上了马。也顾不得前来询问状况的众人，转头跑回了围场。
    坐席上，除了何云锦，便是几个不大相熟的女子，疑惑少数不会骑马的人，坐在一起小声的说笑，单单是她独自坐在一旁，表情紧张，似乎有些坐立难安。
    “小姐，你是不是不舒服？要是不舒服的话，奴婢便去给世子爷的回个话，我们先回府就是了。”素心瞧着何云锦的样子，有些担心。
    好一会儿，何云锦才回过神，摇头称：“不用，我没事。不知道他们赛的怎么样了……”
    话音刚落，就见孙景逸骑着疾风飞奔了回来，可却似乎只有他一个人回来了。何云锦忙起身，上前询问：“表哥？你们……比完赛了？他们呢，怎么没同你一起过来？”
    孙景逸面色凝重，一边从马上下来召集人手，一边回道：“云思的马受了惊，从山崖上跌下去了。”
    “怎么会这样？”何云锦瞪着眼，可语气之中，却似乎少了几分不可思议的惊讶。
    孙景逸顿了顿，继续说：“明远为了救她，也一起摔下去了。”
    “什么？明远也……也掉下去了？”这次的发问，何云锦倒是真的意想不到，就连声音都有些发颤。
    孙景逸快步的往前走着，低声道：“原本听表姨母说起，你对陆明远颇有好感，想要借此机会让你们俩的关系有所进展，也顺便结交一下你那二妹，谁知道出了这样的事。”
    “那他们会不会有事？明远会不会有事？”何云锦紧张的抓着孙景逸的衣角询问。
    孙景逸难以确认的深吸了一口气：“我不知道，云思的马速很快，加上从那山崖处跌下去，恐怕……九死一生，就算不死，也……”
    此刻，何云锦脚下一软，身子险些不稳，喉咙里也像是被塞了什么东西一般，哽咽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好在素心及时扶住了她。
    “表妹，你没事吧？”孙景逸转头问。
    何云锦颤声道：“我没事，表哥，快去救人，快去就明远！”
    孙景逸把围场的兵统统召集了过来，又命人用最快的速度回王府上调兵，把能用的人手都找来，前去山下搜寻陆明远与云思二人。
    “若是他们有事，我就完了……安平王府与护国侯府的仇，可就彻底解不开了。”孙景逸的面色苍白，言语之中透露着一丝悲凉。
    山间，就在云思的马刚刚冲破围栏的一刻，她便一闭眼，一咬牙，从马上跳了下去。
    就在她以为此番必死无疑的时候，想不到陆明远竟在身后抓住了她……
    二人跌下去的瞬间，那种以肉身摔在地面上的撞击感，疼的撕心裂肺，有那么一瞬间，云思险些晕了过去。
    好在这山腰处的杂草跟软泥多年无人打理，从上面往下望，看似很深，实则是个缓坡，沿途还有一些树木作为阻挡，减少了二人不小的冲击力。
    可两人还是控制不住的拼命往山脚下滚去，陆明远紧紧的抱着云思，为了不让两人继续往山底落去，则迅速抓住了云思那紧握着战旗的手，大力的插在了草地上。
    两人这才由滚落变成了滑落，随着力度的减缓，战旗也稳稳的定在了山腰处的缓坡上。
    “云思，云思！你没事吧？”陆明远不敢松手，往下一看，除了身旁的一颗树，脚下竟是一面垂直的石壁，数年来被山泉跟雨水冲刷的已经十分光滑了，若是不小心掉下去，必然会一摔到底。
    虽然陆明远不知道这下面还有多高，可他敢确定，这石壁之下有隐隐传来的水流声，若是跌落到水流当中的碎石上，才是真正的必死无疑。
    他一刻也不敢放松，不敢松手，尽管此刻抱着云思的手臂已经疼的似乎要断开了。
    “云思！你醒醒，你没事吧，快醒醒！”陆明远喘着粗气，在云思耳边唤着她，焦急而又惊慌。
    云思好不容易睁开了眼，声音有些沙哑：“明……明远，我是不是死了？”
    “你没死，你没死！听我说，千万不要乱动，这旗子承受不了我们俩的重量，撑不了多久，可如果我们从这掉下去，就是真的神仙都救不了了……”陆明远尽量平稳着情绪，不至于让云思一同恐慌。
    云思听着，忍不住又抱紧了陆明远几分。
    陆明远感受到怀里的人儿在不断的颤抖，也没多说，微微转头目测这自己与身旁不远处那颗树的距离。
    “云思，我们得到那颗树上去，这旗杆马上就快断了。”陆明远轻轻拍了拍云思。
    云思点点头，刚准备缓缓一动，却忍不住疼得大叫了一声。
    “怎么了？”陆明远吓了一跳，扭头看着云思。
    云思颤着手摸了摸自己的腿，委屈的带着哭腔哽咽：“我的腿……动不了了，好像……好像断了。”
    “什么？”陆明远既心疼又着急。

 第172章：活着

    艰难折腾了好一会儿，陆明远才一手把云思抱起来。为了防止她抓不稳掉下去，又扯下身上的衣衫作为布条，把她紧紧的绑在了自己的身上。
    缓坡上虽然能暂时不让两人跌落山底，可杂草丛生，淤泥四处，很难找到落脚之地。一脚下去，也是软绵的泥草，又滑又不稳，实在不敢轻易落脚。
    眼看着插进草里，正吊着两人的战旗已经在不断滑落了，陆明远知道，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转移到旁边的树上才行。
    “云思，如果我死了，你愿意陪我一起死吗？”不知为何，陆明远竟忽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来。
    云思一怔，险些忘了疼痛，以为自己没听清，再次询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我说……要是我今日不慎身亡，你可愿意陪我一起？”也不知道陆明远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
    云思把眼一瞪：“你在说什么傻话，我当然不愿意了！我还有好多事没做完呢！”
    “你……”陆明远气的说不出话，亏的自己还随时做好了被感动。可转念一想，倒也没什么错，冷哼了一声，“呵，这可由不得你！别忘了，你可绑在我身上呢。”
    “好啊，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云思气恼的翻了个白眼，可手上却不由的更抓紧了他几分。
    陆明远盯着身旁不远的那颗树：“抓稳了。”
    一瞬间，云思忽然很是害怕，忍不住死死的闭上了眼。只感觉陆明远艰难的起身，纵身一跃，以泥草根本来不及滑落的速度，三步并作两步，精准无误的一把抓住了延伸过来的树干。
    就在陆明远松开旗杆跃起的一瞬间，那旗杆也终于支撑不住，径直的掉落去了崖底。
    陆明远急促的喘着气，似乎很累的样子。不过好在经过一番折腾，两人都安全的靠在了树上。
    “你平时在军营里，不是经常训练嘛，这才两步路，有这么累嘛？”云思皱眉，似乎高估了他的实力一般。
    她那质疑的眼神反而让陆明远倍加恼火：“喂，我救了你，你非但不感激本将军，还质疑我！我在军营里，可没背着这么重的人训练！”
    “你……你说我重！”云思恼羞成怒的抓着他。
    陆明远却不为所动，继续说：“当然了，就跟挂着一大块儿没用的猪肉一样。谁背着谁不累？”
    云思被气的说不出话，陆明远则得意的凑过去笑：“看你还敢胡说八道！把腿伸过来，我瞧瞧。”
    “别动！疼疼疼……”云思惊呼着，一点点挪动。
    陆明远轻轻掀开她的裤脚，只见云思的双腿上已经皆是触目惊心的伤痕了，接骨处更是肿的骇人，显然是断掉了。
    “这可如何是好，我不敢乱动你，但我们也不能坐在这等死。就算有人来找我们，也是从山下搜，偏偏这半山腰下还是垂直的石壁，根本不会有人上来，也更不可能有人从上面往下搜，所以只能我们自己走。”陆明远顿了顿，看着她问，“要不我先帮你接上？”
    “你是说接骨？”云思瞪眼问他。
    陆明远点点头：“就是有点疼，怕你忍不住。不过我也怕若是不及时医治，留下什么病患。小姑娘家家走路坡脚，可就彻底没人要咯，到时候你就要哭着喊着嫁给我。怎么样，要不要试试？要是实在觉得疼就算了。”
    “不用！”云思当机立断的说。
    陆明远无奈的摇头：“诶，就知道你怕疼，算了算了。”
    云思却一把抓住他：“我是说我自己来！你给我点布就行。”
    陆明远有些意想不到，不过还是顺应着云思，把自己的衣角扯下来，递到她手上：“小丫头，我这衣服的料子可是一年都难得一匹的上等军需布材，到时候你可得让你老爹赔给我。”
    “小气鬼！”云思翻了个白眼。
    云思将陆明远递过来的布咬在嘴里，掀开裤脚的手微微有些发颤。
    “行不行，要不要我帮你？”陆明远这会儿也不再调侃云思了，只是有些隐隐的心疼。
    云思却倔强的摇头，含糊道：“不用，一边待着去！”
    只见她大口的深吸了好一阵子气，才猝不及防的一把将错断的接骨处推了回去，疼的她隔着厚厚的布料，都咬的嘴唇渗出了血来，头上已经满是汗珠。
    云思的脸色苍白如纸，缓了好一会儿，她才把嘴上的布取下来，颤着双手绑在自己的腿上来固定位置。
    此刻的她，整个人已经虚脱了，有气无力的靠在树上，喘着粗气：“我可是大夫，这点小事还……”
    还不等说完，她就已经疼的晕了过去。
    面对她的倔强，陆明远只是叹息的无奈。看着昏倒在旁的云思，他轻轻将其抱在怀里，却发现云思的身子在隐隐发烫，好像在发烧。
    这会儿，陆明远的自责也更深了，他忍不住埋怨自己没能好好保护云思，若不是他一时不愿服输，参与了孙景逸的比赛，就不会害得云思受了这么大的罪，还险些丢了性命。
    陆明远环顾着四周，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等云思再睁眼的时候，自己已经在陆明远的背上了，此时已近黄昏。可让云思惊讶的是，两人不知何时，不知怎么竟从那险破上走了下来。
    可隐约看到陆明远侧脸上多了几道细小的伤痕，云思便不用想也知道，他废了好大的力气，万分艰难，才让两人平安到了山下。
    云思在背后盯着默不作声的陆明远，心中忽然一阵触动，忍不住去伸手抚摸他脸上的伤，第一次这般柔声询问：“你……没事吧？”
    可以感受的到，陆明远的身子轻轻一颤，随后才笑：“你醒了？”
    云思点点头：“我们是怎么下来的，你不是说背着我很重吗？”
    “飞下来的。”陆明远说。
    “切……”云思不屑的一撇嘴，慵懒的靠在他背上。
    陆明远却一脸认真：“皇上跟我爹都说，我乃猛虎将才，可每当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便觉得是如虎添翼，自然是飞下来的。”
    听他这样说，云思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只是脸上一阵滚烫，不知道是发烧烧的，还是因为羞愧而灼的。
    漫无目的的走了半个时辰，云思小声说：“你累了吧，要不我们休息一会儿再走好了，这太阳马上就下山了，路也看不清了。况且我们在哪都不知道，更别提轻而易举的找到路出去了。”
    听出云思有些泄气，陆明远才开口：“就是因为太阳马上下山了，我们才要快点出去。难不成你想在这林子里过夜不成？等天一黑，这山里的虎狼豺豹都出来了，还不把我们俩饱餐一顿？我可不想没死在战场上，却死在这没人找得到的林子里。”
    “我们……不会死的吧？”云思的声音有些微颤，听得出来，她有点害怕。

 第173章：故意为之

    陆明远一笑：“刚刚没死，现在就不会。身为一个将军，我一定要死在战场上。”
    云思一愣，片刻之后，才小声的嘟囔：“为什么一定要死呢？就没想过好好的活着吗？”
    原以为他会坚持，可陆明远却忽然放慢了脚步，轻声道：“从前没想过，可在遇到你之后，我就想好好的活着了。”
    陆明远的话，又让云思心中一颤，似乎她并未想过，自己在陆明远的心中还有这等分量。
    “那……那更要休息一下再继续走啊，要是我们这么一直走的话，等会儿你力气用完了再歇着，可就一时半伙儿歇不完了！万一真的遇到什么才狼虎豹，我们也跑不……”云思趴在陆明远的背上，一开口便说个不停。
    陆明远皱着眉头，不耐烦的打断了云思的话：“好好好，听你的还不行吗？快把嘴闭上！”
    “你嫌我烦？”云思瞪着眼。
    陆明远也毫不犹豫的点头：“是啊！受了伤嘴上还一直说个不停，你不是不喜欢同我讲话吗！”
    陆明远找了个暂且安全的地方，将云思放了下来。
    日头正在慢慢下沉，只有天边仅剩下的点点余晖照着草地跟树林，视线也变得有些昏黄模糊。
    云思见陆明远靠在边上喘气，一撇嘴道：“你不是不累嘛！”
    “我又没说累，只是在想怎么出去罢了。当年我刚入军营，每日背着至少五个沙袋摸爬滚打，比你可重多了。”陆明远不屑的一笑。
    “切！”云思嗤声，转头看向别处，也想要找找有没有什么出口。
    可云思一回头，朝着身侧处望去，竟发现前方不远处的树下，似乎躺着个什么东西。
    注目凝神的仔细瞧了瞧，原来是同自己一起摔下来的马，可怜的这会儿好像已经死了。
    “你快看，是我那匹马！”云思指着那边说。
    陆明远顺着云思缩着，起身走过去查看了一会儿，回来摇头说：“死了。”
    云思却挣扎着起身想要过去，看样子有些焦躁。
    “你要干什么去？”陆明远赶忙上前扶着她。
    这会儿，云思则是面色凝重的说道：“这马无端受惊，害得我从马上摔下来，要不是我命大，万一真的摔到山崖下的溪水里，现在已经是尸体了。”
    听云思这么说，陆明远也逐渐反应了过来：“你是怀疑……这马有问题？”
    “没错。”云思坚定的转头看着陆明远，“我们没上马之前，我牵着它还好好的，为何我一上了马，它就根本不受控制了？之前我们遛弯的时候，这马还温顺听话，为何要赛马的时候却出了问题？”
    “有人做手脚，想害你。”陆明远此刻也目光笃定。
    陆明远扶着云思一边往马的尸体旁走，一边猜测：“如果真是这样，会是谁呢？”
    云思摇摇头：“我不知道……马是孙景逸的，提出赛马的也是你二弟，牵着马过来的，又是另一个人，我也不知道这其中到底是谁做了手脚。”
    “不会是明寒，他与你无冤无仇，且我是他大哥，他更不会对你做什么。”陆明远分析道，“马虽然是孙景逸的，可你也说了，之前还好好的，却突然在我们准备赛马的时候受了惊吓。但自明寒提出赛马之后，他并未离席，也没召过下人叮嘱什么，应该也不是他……”
    “那问题就只能出在牵马的马倌身上了。”云思皱眉。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的马的尸体前，云思艰难的俯身下去，仔细检查着。
    可这马此时已经死了，既没有中毒的迹象，马蹄上也没有什么问题。
    “奇怪……”云思纳闷儿。
    陆明远盯了一阵子，借着天边最后一点光亮忽然说道：“或许问题不是出在马蹄上，而是马身上。你不是说，自己骑上去的时候，它才开始不受控制的吗？”
    云思茅塞顿开一般，迅速拆下了马背上的马鞍，仔细检查开来，才惊人的发现自己所猜测的没错，果然是被人做了手脚。
    当她从马背上那微微渗出血渍的伤口处，将插在马身上的发针取下来时，发针上那朵精致的绢花，便已然将凶手的身份亮了出来。
    “这……这是女人的东西吧？”陆明远拿过发针，在手上翻看着。
    云思冷笑一声：“我知道是谁了。”
    陆明远看着云思，思索了一番，随后才小心翼翼的问：“是……她？”
    “除了她还能有谁，想不到她竟这般迫不及待的想我死。说到底，还不是怪你！”云思翻了个白眼。站了一会儿，腿又开始疼，只能缓缓坐下，靠在一旁。
    陆明远很是不解，瞪着眼睛看她：“怪我？你还讲不讲道理！”
    “当然怪你！”云思理直气壮的说，“若不是她挑中了你这个金龟婿，也不会想方设法的除掉我。为了跟你在一起，简直是不折手段！不过现在可倒好，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原本这次打算害得我必死无疑，却不曾想连你也害了。”
    云思好笑的摇了摇头：“恐怕现在他们没有我们的消息，她倒是比任何人都着急。她这招虽险，却真是个好法子，如果只有我摔下来，那她就得手了，除掉了我这个后患，众人也只会当做是我为了夺旗跑的太快，没有控制好马速；亦或是马受了惊，就算怪，也要怪孙景逸，怎么也牵连不到她的头上。到时候大家都忙着找我的尸体，谁还去检查一匹不知道摔到哪去的马呢？”
    陆明远一边听她说着，一边将自己身上的外衣解了下来：“那也怪不得我，真要怪，只能怪本将军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太招姑娘喜欢了。再说，是我救了你，你应该对你未来的夫君感恩戴德才是。”
    “你……你要做什么？”云思诧异的看着陆明远的举动，生怕他这会儿趁着自己不能动，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陆明远嘴角一扯，坏笑着上前：“天马上就黑了，你说我们孤男寡女在一起，我能做什么？”
    云思闻言，瞪着眼睛连连往后挪动着身子，语无伦次的说道：“喂！我……我跟你说，你别乱来，不然等我伤好了，我宰了你！”
    陆明远十分不屑的一哼，快步上前将外衣披在她身上：“你这丫头脑子里一天都在想什么？一点都不纯洁……”
    “喂！是你先……”云思松了口气，却有些气恼。
    天马上就黑了，陆明远也不打算继续与云思斗嘴，而是将她重新背起来，低声道：“你还发着烧，入夜之后，这林间很冷，我们得快点出去。”
    看着陆明远微微蹙眉，语气也十分郑重，云思也没再胡闹，乖乖的点头答应：“嗯，那你呢……你不冷吗？”
    “我背着你走，热还来不及呢。”陆明远摇头。
    “好吧，那出去再跟你算账……”云思环顾着四周，看着越渐黑暗的树林，稍稍有些心慌。

 第174章：月夜

    “云思，云思？”陆明远的声音，隐约在已经没了光亮的林间响起。
    “嗯……”云思靠在陆明远的背上，只觉此刻头脑有些昏沉，似乎只要一闭上眼，便能沉沉的睡过去。
    可云思还是不忘紧紧的抱住陆明远，感受着他深一脚浅一脚，小心翼翼的探寻着路。
    陆明远似乎不敢停下来，他只能一味的谨慎往前走，他怕一停下来，自己也睡着了。若是两人真的睡在此处，恐怕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你若是困了，就睡一会儿。”陆明远小声说。
    云思摇摇头：“我睡了你怎么办？没人陪你说话，一会儿你不是也困了？”
    “放心，我没事。”陆明远已经不知道给云思吃了多少个定心丸了。
    云思却还是不放心：“要不我们找个安全的地方歇一会儿吧？这会儿也不知道什么时辰了，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天亮。我好困……头脑好沉……”
    陆明远放慢了些脚步，微微侧头：“你是不是又在发烧？”
    “不知道……”云思喃喃道。
    陆明远看了看前方，虽然知道不敢停下来，可这样走一晚也不是办法，云思又发起了烧，腿上的伤应该处理一下才行。
    见陆明远没作声，云思也没再多说，怕这会儿打扰了他的心神。可就当她准备闭眼的时候，陆明远又忽然说道：“好，我们找个地方歇一会儿。”
    许是上天怜悯二人，往前摸索了没一会儿，便找到不远处的一个山脚下的岩缝，刚好够两个人歇息。
    陆明远将云思从背上放下来的时候，她已经开始昏睡了。
    而此时，同样昼夜未眠的，还有相府，侯府，跟王府。
    “这好端端的，马怎么会受惊？”三夫人面色焦急，撑着腰在堂内急的乱转。
    何云锦在旁小声哭道：“我也不知道，是……是陆家的大少爷提议赛马，二妹便同意了，谁知那马跑着跑着，就冲到山下去了……”
    何玉璋神色不安，十分焦躁的说：“王管家，再派些人手，连夜去找！云思这丫头，身为女儿家，不老老实实的待着，跑去与男子赛什么马！这下好，出事了吧！”
    “许是二妹为了夺彩，一时间没能控制住马速……都怪我，当时也没好好劝劝她，我又不会骑马，只能在旁坐着了。”何云锦眼泪汪汪的懊悔着。
    何玉璋长叹了口气：“诶，她要是像你一样，有个小姐的样子，规规矩矩的待着，就不会出事了！”
    三夫人瞥了何云锦一眼，不满的说道：“老爷！事到如今可不是怪罪二小姐的时候，先要把人找到才是！这都出事几个时辰了？天都要亮了，还是……还是没有消息！”
    “你别急，先坐着，我这不是已经派人去寻了嘛！”何玉璋生怕三夫人大着肚子，这会儿再急出事来。
    三夫人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坐下。
    尹氏也顺口说：“那王府围场的山，我倒是去过一次，连人带马从山上摔下去，恐怕云思也是……凶多吉少啊……”
    何玉璋浑身一颤，瞪眼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爹，二妹不会有事吧？都是我不好，没能照顾好二妹。要是二妹有什么事，我不会原谅我自己的！”何云锦哭着询问，一副十分关心的样子。
    “云锦，你也别自责了，事发突然，不能怪你。况且你爹不是已经派上我们相府的所有人都前去找人了嘛，还有相府跟侯府，那么多人，应该找得到。”尹氏拍了拍何云锦的手安慰道。
    提起此事，何云锦才算是真的担心了起来：“娘，明远他不会有事吧？”
    尹氏无奈的摇了摇头：“如果他是跟云思一起摔下去的，估计也……诶……”
    “真是个扫把星，自己出事就算了，还要连累那少将军，等明日一早若是找不到人，侯府问我们相府前来要人，那可真是冤枉死了！”二夫人低声的嘟囔着。
    此言又偏偏入了本就心情焦躁的何玉璋耳朵里，立刻一拍桌子怒声道：“你个乌鸦嘴，胡说八道些什么！这件事还轮不到你操心，滚回你房里去！”
    二夫人被吓得浑身一颤，原本还想要辨别两句，可尹氏却适时的轻咳了两声。二夫人悄悄瞥了她一眼，见她眼色不对，也只好乖乖的起身回了房。
    “老爷，你别生气，此事虽凶险，到现在也没找到人，可这未必不是好消息啊。若他们真出了事，那么多人在山下一找就找到了，再等等吧。云思福大命大，一定不会有事的。”尹氏安慰着何玉璋说。
    山下，陆明远将云思拦在怀里，只觉此刻她浑身发烫，开始缓缓失去了意识。
    陆明远赶紧将她的腿重新包扎了一番，随后试图叫醒她：“云思，你醒醒……”
    叫了几声也叫不醒，陆明远稍微有些心慌，他害怕明日若是也找不到出路，云思再这样高烧不退，便要烧坏了。
    得想个法子给她退烧才行……
    陆明远轻轻将云思放在地上躺好，确认周围没有危险之后，才离开了原处。
    此时的云思头脑昏沉，甚至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刚刚还隐约听到有人在叫着自己的名字，那声音既着急又熟悉。
    可不知为何，云思也分不清到底是真实还是做梦，想要睁眼看看，眼皮却沉重的很。
    浑身上开始时冷时热，冷的时候瑟瑟发抖，像是身处寒冬的雪地里一般；热的时候，又难以呼吸，好似站在夏日晌午的太阳下暴晒了许久……
    就在云思冷热交错的厉害时，一股清凉忽然涌入心间，从肌肤，渗进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里，逐渐平息了体内这团莫名的火焰。
    不知过了多久，云思的头脑才逐渐清醒。等她睁开眼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睡在陆明远的怀里，刚想要惊呼一声挣扎着起身，却发现他也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云思愣了好一会儿，稍稍缓过神，揉了揉眼，才发现陆明远的衣衫仅剩下贴身的一件了，另外的两件全在自己的身上。
    一件不知在哪浸满了水，似乎是用来给自己散热的，一件又紧紧的裹在自己身上，怕自己发烧了畏寒。
    一时间，云思张了张嘴，却有些哽咽。
    好像在自己的记忆当中，除了自己的娘亲，就再也没有人对自己如此好过，也没有人这样在乎自己了。
    可面前的这个男子却如此。
    外面也是星辰漫天，明月也悄然无声的从云里钻出来，散发着淡淡幽暗的光，轻柔的撒在地上。如此静谧无闻，却又如此骤然明亮。
    云思顺势靠在了陆明远的怀中，忍不住悄声感叹道：“傻子，谁让你来救我的？我死了就死了，他们不会在意的，过一段时间，我就会淡出他们的生活，就好像我从未出现一般，相府又会恢复到从前了；可你不一样……”

 第175章：平安

    “有什么不一样的，只要有我在，我是不会让你有事的。”陆明远闭着眼喃喃道。
    云思一惊，瞪着眼抬头看他：“你……你不是睡着了吗？你居然偷听我说话！”
    “睡觉。”陆明远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头，抬手摸了一下云思的抬头，见烧已经退了，这才放心了不少，又将在怀里挣扎的云思抱得更紧了几分。
    云思被他抱得很紧，动弹不得，可心却一直狂跳的厉害，像是做了什么坏事被发现了一般。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便稀里糊涂的睡着了，云思只觉得这一觉睡得格外安稳。
    再次睁眼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身边的陆明远也不知道去哪了。
    云思有些慌张，艰难的起身想要出去寻人，可还不等她站起来，陆明远就回来了：“你起来干嘛？”
    “你去哪了？”云思忙问。
    “我出去探探路，我们总不能从此在这深山老林里隐居吧？”陆明远说。
    云思眨了眨眼，将身旁的衣服递给他：“喏，一早上天冷，当心……着凉。”
    陆明远看着她，忽然笑道：“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爱穿不穿！”云思翻了个白眼，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陆明远却称：“不用，你自己披着吧，别再发烧了，我的身子好着呢，这点冷我根本就没感觉。”
    云思靠在石壁上，腿上的伤隐隐作痛，人也觉得十分疲乏，这会儿更是忍不住揉着肚子。
    陆明远看到云思的样子，叹了口气：“从昨日到现在，你也没吃东西，饿了吧？”
    “还好。”云思撅着嘴道。
    陆明远缓缓走到云思跟前，背对着她蹲了下去。
    “干嘛？”云思问。
    “上来，赶路。”
    白日里能看清路，两人走起来也方便了许多。好在天无绝人之路，走了不过一个时辰左右，就隐约看见前方的林后有一条细碎的小路。
    “有路就一定有人走，太好了！”云思有些兴奋。
    可穿过树林的时候，陆明远背着云思，还是费了好大的力气。
    等过了这片林子的时候，云思才发现陆明远的脸上已经不知什么时候被划了好几道细碎的伤痕，有的还伤口还微微渗着血迹。
    云思掏出怀里的手帕，轻轻给他擦着脸，嘴上还不忘埋怨道：“自己怎么也不小心一点……”
    到了小路上，也不至于漫无目的，两人顺着小路走，快到晌午的时候，已经出了山口了。
    只是两人一出来，却不知身处何地，好不容易看到几个过路的行人，陆明远才上前拦截住问路。
    “这里离平阳很远，要回去恐怕还要走上一日，可你的伤口必须尽快处理才行，要不然恐怕会落下病根。”陆明远慎重的说。
    云思也不知如何是好：“那怎么办？这地方的行人这么少，我们只能一路走回去了。”
    “你先在这等我。”陆明远轻轻将云思放到路边。
    “喂！你去干嘛！”还不等云思询问好，陆明远就快步往前跑了出去。
    云思坐在路边，心中七上八下，甚至胡思乱想了起来：“这家伙该不会觉得我是累赘，丢下我一个人自己跑了吧！”
    等了好一阵子也不见陆明远的身影，云思一气之下准备自己起身离开。
    只不过每次都这么凑巧，云思刚一准备起来，陆明远就回来了，还顺便带回来一辆马车，上面坐着刚刚路过的车夫。
    “走，上来。”陆明远把云思抱上了马车。
    “这马车不是路过好一会儿了，你是怎么追上的？”云思诧异的看着陆明远。
    陆明远得意的一笑：“自有办法。”
    相府内，许梵笙一夜未眠，从外面回来的时候，脸上尽是疲倦。
    何云锦从房间出来，刚巧遇见了许梵笙，忙上前询问：“梵笙哥，人找到了没，有明远的消息吗！”
    许梵笙停住了脚步，抬眼看着何云锦，略显疑惑：“大小姐难道不更应该关心一下二小姐吗？”
    何云锦一怔，有些尴尬的解释：“我……他们两人应该在一起，我只是顺便问问。”
    许梵笙准备离开，却又忽然回身过来，莫名的说了一句：“大小姐最好祈祷二小姐平安无事。”
    “梵笙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何云锦看着许梵笙的眼神，竟然有些心慌。
    不过许梵笙也什么都没说，径直往前厅走去，汇报消息。
    等到黄昏时分，马车才进了平阳。不过一个时辰左右，马车就到了相府门口。
    陆明远叮嘱云思：“你先在马车上等着，我帮你敲门。”
    陆明远下车后，车夫才转头说：“这位夫人，答应我的银子……”
    “你放心，这里就是我家，答应你的银子一文也不会少。”云思说，“对了，你刚刚叫我什么？夫人？”
    车夫理所当然的点点头：“是啊，你不是这位公子的娘子吗？”
    “他说的？”云思的脸上忽然有些灼热。
    车夫又点点头：“对啊，是他说自己的娘子受了伤，求我回去送你们回平阳，还说给我十两银子作为报酬，难道不是？”
    云思刚要辩解，外面相府的门已经打开了，许梵笙首当其冲，从里面跑了出来。
    “明远？你没事吧！云思呢？”许梵笙诧异的看着面前的陆明远狼狈之相，身上竟也只剩下了一件贴身衣服，不免有些滑稽。
    陆明远指了指身后：“在马车上呢，她的腿……好像断了，不方便下来，你多叫几个人，把她扶进去吧。”
    许梵笙有些激动，却只能强行抑制着情绪：“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快来人，把二小姐扶进去！”
    被一堆人拥着从马车上下来，云思却并未急着回府，而是转身看着陆明远，语气柔和了不少：“要不……你先进来洗个脸，换身衣服？”
    陆明远摇头拒绝：“算了，我可不想这幅模样被你们相府的丫鬟小厮瞧见，若是传出去就太丢脸了。”
    “那你早点回府休息。”云思小声说。
    陆明远笑了笑：“好，我明日再来看你。”
    两人道了别之后，许梵笙才扶着云思小心翼翼的准备进门。
    可经过一天一夜的耽搁，云思的腿上伤势加重，这会儿更是一动便疼的厉害。
    情急之下，许梵笙也顾不得许多，直接将云思抱了起来。
    “梵笙哥……这样不好吧？”云思有些紧张，小声的嘟囔着提醒。
    许梵笙皱着眉头：“我是你兄长，有什么不好的？”
    听许梵笙这么说，云思也没再说什么。
    回了房间之下，府上的人也都聚集了过来。
    老夫人，三夫人，尹氏，还有何云萱何云锦。
    “云思！我就知道你一定没事！”三夫人忙上前，带着哭腔说道。
    老夫人也心疼的看着云思：“你这丫头，祖母还以为你……”
    “祖母，我没事，放心吧！”云思笑眯眯的说。
    “二姐，你的腿怎么样？”何云萱关切的凑上前，也不知是害怕还是激动，竟哭了起来。
    云思拉着何云萱的手，反过来安慰她：“小妹，你别哭啊，没事的啊，只不过是摔断了一条腿，人还好好的不是？”

 第176章：发现

    三夫人也摸了一把眼泪，连连点头道：“是啊，没事就好，人没事就好。”
    “云思，你好好休息，等晚点你父亲忙完了回来在来看你。从昨日到现在，你父亲可一直担心着你呢。”尹氏说。
    云思点点头，并未说什么，而是张望着寻找何云锦的身影。眼见她站在一边，云思反而是主动笑道：“还好长姐昨日没有一同骑马，不然若今日死里逃生的是长姐，恐怕大家更是担心。”
    何云锦一怔，目光闪烁的说道：“我……我不会骑马，昨日要是知道二妹会遇险，我也不会让二妹去的。原以为二妹骑术很好的，没想到……”
    “是啊，我也没想到呢。”云思盯着她说。
    何云锦心中颤了一下，忙转移着话题：“我听说昨日……明远为了救二妹，也从山崖上掉了下去，他……可还好？”
    云思如实道：“长姐看我还好好的，少将军就一定没事啊。”
    许梵笙不知何时进了屋子，在旁冷不丁的说了一句：“放心，他很好。”
    “大家都没事就好……”何云锦尴尬的笑了笑。
    老夫人点点头，起身道：“既然云思没事，就快点去请个大夫回来，这身上的伤得抓紧治！你们就别在这围着了，让云思好好休息。”
    “祖母，你忘了我自己就是大夫嘛！我自己的身子没人比我更清楚了，待会儿我让如月去抓些药来熬上便没事了，祖母跟姨娘不用担心。”云思说道。
    老夫人这才算是松了口气：“好好好，只要你没事，祖母也就放心了。我们先回去了，不打扰你休息，你好好歇着。”
    “如月，替我送送大家。”云思吩咐着。
    何云锦一直绷着的神经，也像是得到了舒缓，第一个便转身走了出去。
    见大家都走的差不多了，可许梵笙却还在屋内没走。
    如月出门去送大家，此刻屋内也只有云思跟许梵笙二人。
    “梵笙哥？看你黑眼圈这么重，想必昨晚为了寻我也没睡好觉，你快回去休息吧，不用担心我，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云思笑眯眯的说。
    许梵笙却面色凝重：“二妹，昨日你的马……可是受惊了？”
    提及此事，云思的脸色也微微有变：“是，待我上了马之后，根本就不受我的控制。我原以为这件事不过是突然，或是偶然，倒霉罢了。可我发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是有人故意为之。”许梵笙皱眉。
    云思有些惊讶，抬头看着许梵笙：“梵笙哥，你怎么也知道？你……知道是谁做的？”
    许梵笙刚准备开口，如月便会来了，许梵笙怕在云思的房内待久了，招人闲话，也没再说什么，转身道：“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诶！梵笙哥你别走啊！”云思这样叫着，可他却还是离开了。
    “小姐，怎么了？”如月上前问。
    云思想了想，深吸了一口气，摇摇头道：“没什么，如月，你去拿纸笔，帮我抓点药来。再烧一桶水，我洗一下身子……”
    如月连连点头：“好！等小姐擦完了身子，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奴婢再伺候小姐休息。”
    “今日怎么如此机灵？”云思打趣着问。
    如月眨眼：“小姐，奴婢不是一直机灵吗！只不过跟在小姐身边，每日都提心吊胆的，小姐是不知道，昨日听说小姐从围场的山上摔了下去，奴婢还以为……若是今日看不见小姐，万一小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奴婢便随着小姐去了！”
    云思愣愣的瞧她：“呸呸呸，说什么丧气话！你小姐我福大命大，怎么可能会有事！”
    如月取来纸币，递给云思，坐在云思的床榻边上轻声叹气：“小姐，奴婢是担心你嘛！不过……奴婢还是想劝劝小姐，您现在好歹也是相府的二小姐了，骑马这种事，可是男人做的，您随便玩一玩也就算了，何必当真呢。”
    如月这样说着，云思的表情也忽然凝重了起来。
    看出云思的表情变化，如月忙慌张的说：“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奴婢说错话了？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是觉得……这种事有危险，小姐若是不高兴，那奴婢就不说了！”
    云思缓缓的摇了摇头：“这马不是无故受惊的。”
    如月一怔，疑惑的询问：“小姐，你说什么？你的马不是无故受惊的？那难不成……”
    云思从怀里掏出一根绢花发针，递给如月：“如月，你悄悄帮我打探一下，咱们府上，都有谁用这样的发针，主要留心一下长姐房里。”
    如月闻言，难以置信的瞪圆了眼睛，小声惊叹：“小姐是怀疑……”
    云思有些茫然：“现在还不确定，所以要你帮我打探了才知，最好在天黑父亲回府之前得到结果。”
    如月小心翼翼的放好发针，慎重的点点头：“好。奴婢这就去办。”
    临近傍晚的时候，如月提着药送去了小厨房熬制，随后也脚步匆忙的回到了云思的房内。
    “小姐，小姐？奴婢回来了。”云思正睡着，虽然有些不忍打扰她，可想着云思吩咐的事，如月还是轻轻的叫醒了云思。
    云思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见是如月，才打着哈欠坐起身来：“是你啊，药抓回来了？”
    如月点头道：“嗯，还有小姐交代奴婢的事，奴婢查到了。”
    听如月这样说，云思也顿时席卷了睡意，忙命如月将门窗关好，小声询问：“查到了？这东西是谁的？”
    如月也低声道：“奴婢瞧这发针上的绢花，不是奴婢们能用的上的，还特地打探了一下素心的口风，她并没有什么绢花发针。倒是从大小姐房里其他丫鬟的口中，隐约听她们提起，前两日大小姐出门逛街，新进了一些首饰，其中好像就有一对儿发针！”
    “你把这发针给她们看了？”云思盯着如月。
    如月笑了笑：“小姐放心，奴婢只是闲聊一样随便问问，并没有将小姐给的发针拿出来。平日里奴婢们都是这样讨论主子们好看的首饰，不会有人疑心的。”
    云思松了口气：“那就好，看来这玩意儿十之八九是她的了。”
    “是她害了小姐不成？”如月瞪着眼。
    云思冷哼一声：“不是她还有谁？”
    如月闻言，气恼的说：“她……她竟想要置小姐于死地！真是太狠毒了，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大人！”
    “当然要！难不成我被她害成了现在这幅样子，她还要心安理得的当做无事发生？”云思面色十分难看。
    “可奴婢没法进大小姐的房间，不能确定这发针到底是不是她的，仅凭几个下人的话，大人跟大夫人是不会相信的吧？”如月担心的说。
    云思想了想，笑道：“放心，我自有办法。”
    没一会儿，何玉璋就回府了，听说云思回来了，赶忙准备过去瞧瞧。好在云思让如月提前在门口等着，见何玉璋要来，便将其拦下了。

 第177章：认得

    “大人！小姐让我在这等您！”如月上前道。
    何玉璋看着如月询问：“如月？怎么了？云思可有事？”
    “小姐没事，还特地嘱咐奴婢让大人放心。”如月称。
    何玉璋也松了口气，点点头：“我去瞧瞧她。”
    如月闻言忙称：“大人，小姐说了，大人劳累一天，不必亲自过去探望，待会儿吃饭的时候，小姐再来给大人请安，大人还是先去歇着吧。”
    何玉璋的脸色柔和了不少：“这丫头还挺懂事，那好，我正好有事要忙，你替我好好照顾她。”
    “奴婢遵命。”如月行礼。
    回了房，如月则笑嘻嘻的跑过来说：“小姐猜的没错，大人果然要来小姐的房间，好在奴婢提前在府门前等着，把大人给拦回去了。不过……小姐为何不让大人过来？小姐刚好把那东西教给大人，免得待会儿大夫人在，又要维护她的女儿了。”
    云思笑道：“若是这会儿父亲过来，便只有他一人，我们没有确凿的证据，把东西交给他，并不能让他相信这件事就是何云锦做的，还很有可能会让父亲觉得是我们栽赃陷害。就算父亲去询问，到时候她们母子也会背着众人，把这件事压下来。”
    云思顿了顿，继续道：“我就是要当着大家的面上，让大家都来评断一下，我倒要看看，长姐该怎么解释。”
    终于到了吃饭的功夫，云思腿脚不便，连下个床榻也是十分艰难。
    如月心疼的扶着云思：“小姐，要不奴婢多找两个人扶小姐过去吧。”
    “没事，我这样也正好让大家看看，那害我之人造了什么孽！”云思强忍着腿上的痛，一步一歇的挪到了正堂。
    这会儿，刚好相府的人都凑在一起准备吃晚饭，何玉璋见云思这幅样子过来，忙叫人上前去搀扶：“你的腿……都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干嘛还要过来？快回去好好歇着，待会儿让管家把饭菜送到你房里。”
    云思坐过位置上，笑称：“女儿这不是怕父亲担心，也是死里逃生，想要亲自过来给父亲请安，顺便告诉父亲我没事，好让父亲放心。”
    何玉璋叹了口气：“诶，为父知道你孝顺，也记下你的心意了，快回去歇着。”
    云思则倔强的摇头：“一个人待在房里实在闷的无聊，我想来凑凑热闹。”
    “老爷，既然云思喜欢热闹，就让她在这吧，让下人多拿几个软垫，给云思垫着。”三夫人说。
    何玉璋也只好点点头：“好吧，我不是不让云思在这吃饭，这不是怕影响她的伤势跟身子嘛！”
    “老爷，二小姐自己就是个神医，她说没事，自然就没事。”三夫人拍了拍何玉璋的手。
    饭后，众人都聚在一起，有说有笑，何玉璋也感叹着一家人好久没这样坐在一起说说话了。
    “爹，要不把祖母也请过来吧，祖母最喜欢热闹了。”云思提议说。
    何玉璋想了想，点头应允：“好，王管家，去把老夫人请来。”
    没一会儿，凤姑便扶着老夫人过来了。
    看着一大家子人都聚在一起，老夫人也难得笑逐颜开：“哎呦，今晚怎么这么多人，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啊？”
    “没有，是云思念着您老人家爱热闹，请您过来，我们一家人一起说说话。”何玉璋喝了口茶，将上座让给了老夫人。
    可以看得出来，老夫人十分高兴，连连点头笑道：“好，好啊！”
    说话间，众人也都不免关心着云思的伤势。
    云思瞥了一眼坐在旁边没怎么说话的何云锦，顺势说道：“说来也怪，我自幼在乡下骑马，虽然骑术不比王府的世子跟少将军，可也并非不能驭马。这马好端端的，怎么说惊就惊了？”
    “是啊，王府围场的马不是世子精心挑选的吗，怎么会如此野性？”何玉璋也有些纳闷。
    云思深吸了一口气：“算了，不提此事。对了，我这有一样东西，好像是昨日长姐落在围场上的。”
    云思将目光落在了何云锦的身上，她却忽然一颤，摇头说：“没……没有啊，昨日我也没带什么东西。”
    云思笑道：“我还没说是什么呢，长姐怎么知道没落下？”
    说话间，许梵笙进来给何玉璋送信，刚巧听到云思跟何云锦之间的对话，便在屋内迟疑了一会儿，并没有急着出去。
    云思的质问，反而让何云锦有些尴尬，强行笑着解释：“可能……可能是我不记得了。二妹说的是什么啊？”
    云思抬头看着如月，眼神示意她把东西拿出来。
    如月也缓缓走到何云锦面前，将手帕里包着的那根发针递到了何云锦面前：“大小姐，这是不是您的发针？”
    看到如月手上之物，何云锦浑身上下的神经顿时紧绷了起来，头脑也在嗡嗡作响，双手也因为过于用力捏着衣角，而显得微微发颤。
    “我就说二妹搞错了，这东西不是我的。”何云锦表面上还拼命装作镇定，笑着说道。
    “怎么回事？”三夫人看出了其中的端倪，开口问。
    云思吸了口气，抬头看着众人：“没什么，不过是想跟长姐说几句话。”
    何云锦转口反问：“二妹到底要说什么，这发针不是我的，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既然不是大小姐的，那奴婢就斗胆自己收着了。”如月说。
    云思微微一笑，并没有急着回答，反而是长时间的沉默，令何云锦如坐针毡，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唯恐一张嘴就直接蹦了出来。
    “诶？拿过来我瞧瞧！”旁边闷不吭声的何云落见那发针精巧，忽然说道。
    如月看了云思一眼，云思示意她拿过去。
    何云落瞧了一眼，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她，一脸肯定的说：“这发针就是长姐的，你个奴才收起来做什么，还不还给长姐！”
    “哦？三妹认得这发针？”云思看她。
    何云落白了云思一眼，不等何云锦慌乱的开口阻拦，她就不耐烦的说：“当然，这发针长姐前两日刚买不久！你不要以为长姐首饰太多了，记性不好，就想占为己有。如月这种贱婢，也配戴这么好的发针？”
    “三……三妹，你记错了，这发针不是我的！”何云锦的声音有些发颤。
    何云落却一脸认真的辩解：“我没记错啊，这发针就是长姐的，昨日你不是还戴着这个出门吗？”
    “我说了不是我的就不是我的！”何云锦不知为何突然有些情绪失控的大声了起来，吓了大家一跳。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不过一个首饰而已，不要吵了。”老夫人开口劝阻。
    云思瞥了一眼，只见素心正悄悄的退出了大堂。
    云思见此，立刻给如月也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出去盯着。
    随即，云思才笑道：“祖母别担心，这发针虽是一个首饰，可却险些要了我的命，我必须要知道这发针的主人是谁。”

 第178章：证明

    听云思这样说，何云落似乎也恍然明白了何云锦为何情绪突然这般激动，神色有些紧张，可话已经说出口了，这会儿也收不回来了，只瞧见何云锦此刻看自己的目光，比看着云思还充满了怨念。
    “云思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老夫人一脸莫名的看着云思问。
    云思收敛起刚刚的笑脸，扫视了一圈尚在屋内的众人，开口道：“这根发针，被人安放在了我的马背上，只要我一坐上去，这发针插入马背里，马就会因为疼痛失控。加之我在马背上颠簸，越着急挣扎，就越会让马的疼痛感加剧，所以根本无法控制。”
    “云思啊，这发针……你是在哪找到的？”三夫人有些诧异的瞥了何云锦一眼，转口问着云思。
    云思深吸了一口气：“自然是在同我一起摔下去的马身上找到的。”
    云思说完，老夫人跟何玉璋已是面色铁青，还不等何玉璋发话，老夫人便强忍着怒火，声音有些发颤的询问：“云锦，这发针可是你的？是不是你做的！”
    “不是我的！祖母，这东西根本不是我的！”何云锦一惊，连忙跪在地上委屈道。
    “可云落刚刚已经一口咬定，这发针就是你的，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老夫人气的一拍桌子。
    何云锦吓得也连声哭了出来：“许是三妹看错了，这差不多的发针我有许多，这个……的确不是我的！”
    云思冷笑：“哼，是这样嘛，三妹？你刚刚可是言之凿凿的称这东西是长姐的，大家都听见了，怎么，现在要反悔不成？”
    “可能……可能的确是我看错……”何云落见事态严重，也不敢随便说话，哪怕心里早就知道这发针的确是何云锦的。
    只是还不等她说完，何玉璋就在旁开口：“云落，你如实说，这东西是不是她的！若你敢撒谎，我就把你跟她同罪处理！你娘今后也不用再来正堂了。”
    何云落吓得一怔，见何玉璋的样子根本不像是在开玩笑，自己受罚到没什么，可只怕是要连累了生母，想来二夫人本就不得宠，若是日后连正堂都进不了，这相府上哪里还有什么立足之地？
    就在何云落犹豫之际，二夫人已经慌张的拉过何云落小声说：“云落，你……你可要实话告诉你爹，不能撒谎！不然我们母女俩就完了！云锦是你爹的长女，也是咱们府上的嫡女，就算犯了错，也顶多是责罚两句，不会有事的。可我们不一样，娘在你爹面前本就不受宠，这么多年又要事事看你大娘的脸色……”
    二夫人说着，便有些哽咽，何云落连忙安慰道：“娘，你别哭了，我听你的！”
    “你们在嘀咕些什么？云落，祖母问你，这发针到底是不是你长姐的，你可看清了？”老夫人看着何云落问。
    何云落转过身，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何云锦，紧蹙着眉头，一咬牙跪在看地上，一口气说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发针的确是长姐的，是长姐前不久新买来的。”
    “何云落！你诬陷我！说，是不是何云思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说！”何云锦心中清楚的很，若是坐实了自己害人的罪名，何玉璋必定不会轻易饶了自己。此刻听何云落将自己拉下了水，更是一改往日端庄大方的模样，红着眼睛狂声吼着。
    尹氏也心头一颤，她似乎没想到何云落竟丝毫不替何云锦遮掩，小声的皱眉道：“云落，平日里你长姐待你如何，你比谁都清楚。现在这种时候，你怎么……怎么能害她呢！你知不知道这样说的后果！”
    “云落……云落不敢欺瞒父亲跟祖母。”何云落硬着头皮称，反而像是她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根本不敢抬头去看尹氏跟何云锦。
    老夫人颤抖着质问何云锦：“若是旁人说，也就罢了！云落素日里便与你交好，她的话总是可信的吧？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话说！云锦是，你平日里有些小心思，祖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现在怎么变成了这幅样子！竟然还起了害人之心！若不是云思有老天保佑，你手上就有一条人命了！你……你真是气死我了！”
    何云锦慌张的跪到老夫人面前，拼命的解释：“祖母！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是她们两个联手害我的！空口无凭，谁能证明那发针就是我的？况且……我为什么要害二妹啊！就算是我，我也不会用自己的发针啊！”
    “祖母，爹，你们相信我，我才是被害的！”何云锦委屈的泣不成声。
    尹氏也赶忙在一旁试图帮忙解释：“娘，这件事还有许多蹊跷之处，尚且不能证明就是云锦所为。云锦不会做这样的事，您是看着她长大的啊！这其中怕是还有什么误会……”
    云思则笑：“长姐昨日见少将军与我一起，心中不满，突生此念。这发针虽是你的，可若是昨日我摔下去时，人马俱亡，大家只会当做是马受了惊，谁还会去找一匹马的尸体来调查呢？只是长姐没想到，我居然没死吧？”
    “你……你胡说，根本就不是我！是你想栽赃我对不对？谁能证明这发针是我的？谁能证明是我做的！”何云锦近乎疯狂的瞪着云思，为自己辨别。
    就在云思准备等着如月消息的时候，众人都没有注意到的许梵笙却忽然站出来，幽幽的说道：“我能证明。”
    何云锦迅速转过身，将目光放在许梵笙的身上，难以置信的盯着他：“梵笙哥？”
    许梵笙看了她一眼，径直走到大堂的中间，朝着何玉璋跟老夫人行了个礼：“老夫人，义父。”
    何玉璋看他：“你刚刚说什么？你能证明，证明什么？”
    许梵笙看着何云锦说：“我能证明是大小姐在二妹的马背上放了发针。昨日我一直在马房附近待着，刚巧赛马开始前，就见大小姐竟到了马房，且左顾右盼，十分慌张。我自知大小姐不会骑马，怕她有危险，便想过去看看。又正巧见她特地找了一批马，在马身上摸了摸，还不等我去招呼，大小姐就匆匆离开了。我正纳闷儿，等到赛马之时，才见云思的马，正是大小姐碰的那一匹，想着要不要去提醒。可当时人多，我也不知道大小姐会下此毒手，便没上前去。”
    “许梵笙，可自从二妹入府之后，别以为我看不出你对她照顾有加！是你们两个串通起来害我的对不对？你说，你说！我爹待你向来不薄，你为何要这么做，为何吃里扒外！”
    许梵笙不屑的瞥了她一眼，冷声道：“我正是知道义父待我恩重如山，所以才要实话实说。大小姐还有一句话错了，二妹也是义父的女儿，我这么做，怎么能算吃里扒外呢？”

 第179章：求情

    何玉璋点点头：“别人的话我不信，梵笙不会骗我。王管家！带人去把大小姐的房里搜一遍，若是看到一样的首饰，给我拿来。”
    “奴才遵命。”王管家看了一眼坐在边上的尹氏，尹氏也用眼神暗示着他该怎么做。
    片刻之后，王管家才带人从外面回来，上前禀报道：“老爷，夫人，大小姐的首饰里，发针的确有，可这一模一样的并没有，其它的奴才也仔细看了，都是成双成对的，并没有丢失。”
    “那其他地方呢，可有搜过？”三夫人问。
    王管家看了看尹氏，转口答道：“回老爷的话，奴才都仔细搜过了，没有。”
    何云锦像是忽然有了底气一般，破泣为笑：“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是有人要故意害我！二妹，我与你无冤无仇，你若是有什么气，有什么不满，直接对我说就是了，何必要用这种手段害我！还笼络了三妹跟梵笙哥，要不是我记得清楚，今日还不知道要受何等冤枉！”
    何云落莫名的眨着眼，小声嘟囔：“我……我没有……”
    三夫人失望的叹了口气，尹氏这会儿倒是扬眉吐气了起来：“云思啊，你刚刚死里逃生，我们不怪你，可你为何要这么做，是不是有什么人指使你害云锦啊？只要你说出来，我跟你父亲就当你是受人蛊惑了，不会重责与你。”
    云思自然明白，尹氏这话里话外，都在暗示自己把罪行算在三夫人头上，从而来保住自己。
    然而，还不等何玉璋跟老夫人问话，云思便是微微笑道：“如月，进来吧。”
    只听云思说完，如月便抓着素心走了进来。
    到了正堂内，如月才给众人行了个礼：“大人，夫人，刚刚奴婢瞧大小姐房内的素心悄悄溜了出去，二小姐便让奴婢前去盯着点。没想到刚好撞见她把大小姐房里的东西给扔了。奴婢就跟着去看了一眼，没想到她扔的竟是一根发针，正巧与二小姐发现的那根一模一样。素心见我发现了，想一跑了之，奴婢便只好自作主张，把她给抓回来了。”
    “你说什么？”何玉璋紧皱着眉头，瞧着几人。
    如月这才松开素心，将另一根发针送到老夫人面前，前去对比。
    云思看着何云锦，轻笑了一声：“长姐，这回你还有什么好说的？素心可是你房里的丫头，也是你的贴身丫鬟，向来是你的心腹。难不成是我把她也收买了？”
    何云锦瘫坐在地上，浑身颤抖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尹氏脸上刚刚缓解的笑意，这会儿也刹时僵硬，一拍桌子问道：“素心！这是怎么回事？这玩意儿是你的，对不对？是不是你害的二小姐，你说！”
    素心已经吓得连连跪在地上，语无伦次的哭道：“冤枉啊！奴婢冤枉！”
    眼瞧着尹氏正明目张胆的引导素心将罪责自己揽下，云思也不忘阻止打断：“长姐若是觉得素心也被我收买了，不如我们去问问世子爷，可否看见你昨日戴了什么发针？若是他没留意，我们大可一个一个的去询问昨日见过的人，总有一人能记起。对了，我记得昨日侯府的大公子救了长姐，离的那么近，他应当能看清才是。”
    “素心，这发针是不是云锦的？”老夫人问。
    素心哪里敢说是，也不敢说不是，只能跪在地上拼命的哀求：“奴婢冤枉，奴婢什么也不知道，饶了奴婢吧！”
    老夫人紧皱着眉头，面色十分难看：“来人，把这丫头给老身拉出去，严刑拷打，还有她房里的下人，都给我仔仔细细的问一遍！若是有谁敢说谎，直接给我乱棍打死！老身不想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你还有什么话说，何云锦！”何玉璋忽然将桌上的杯子摔在了她面前，吓得她浑身一抖。
    尹氏见此，知道何玉璋乃是动了大气，也连忙跪在地上，挡在了何云锦的面前：“老爷，你消消气，云锦许是一时糊涂，她不会做这种事的！一定是素心那丫头，心存不轨，这……这怨不得云锦啊！”
    “事到如今，你还要为她狡辩不成！”老夫人也恼怒的一拍桌子，怒声道，“就算是下人不懂事，她与云思又有什么仇？怎会起了如此歹毒之心，竟想要置云思于死地！定是受主子所托！反正不管是她们主仆何人，云思被她们害的受了这么大的罪，我今日就要替她做回主！”
    “何云锦，你身为长女，不能以身作则，好好的照顾妹妹，反而竟生如此歹心，还想着害人性命！真是无药可救！你爹怎么会有你这么女儿！从前还以为你是大家闺秀，温婉懂事，聪明大方，现在看来，真是有所遗传！你给我走，老身不想看见你！”老夫人气的面红耳赤，盯着何云锦道，“今晚你就给我收拾东西，明日一早我就派人送你到金佛山上的寺庙里去，你给我好好的抄写佛经，修身养性！什么时候你身上的戾气与那些害人的想法都祛除干净了，什么时候再回来！”
    “娘！使不得啊，云锦自幼没有离开过家，金佛山离家甚远，来去都不方便，且山上苦寒清冷，云锦怎么受得了这样的罪！虽然这件事终归是云锦的错，可……可看在云思没有生命危险的份儿上，就饶了她这一次吧！您想怎么罚她都行，禁足，还是跪着，千万别把她送走啊！您要是实在不能消气，罚我也行啊！”尹氏哀声祈求着，更听的出老夫人的言语之中，是在指桑骂槐。
    见老夫人无动于衷，尹氏又忙去哭着哀求何玉璋：“老爷，老爷求您帮云锦说句话啊，金佛山去不得啊！日后叫人怎么看我们家云锦啊！她从小都是您看着长大的，与老爷比我这个当娘的都亲！云锦一时糊涂，我保证，保证好好教育她，日后绝不再犯错！老爷，我求求您了，她可是您的亲女儿，是我们的嫡女，长女啊！看在我这么多年任劳任怨，为你操持家务的份儿上，您就饶了她这一回吧！”
    何玉璋沉默了好一会儿，看着地上狼狈泣不成声的尹氏母女，他最终还是心软了。
    只见何玉璋轻咳了两声，小心翼翼的对老夫人说道：“娘，您看……云思这会儿也算是有惊无险，金佛山与平阳相距甚远，且寺庙里又是些出家僧人，怕是对她的名声不好。要不就罚些别的，还是别让她离府了吧？”
    老夫人转头看着何玉璋，不容置否的说道：“不行！今天你说什么都没用，这丫头必须给我送走！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云思没死，不是她手下留情，而是老天有眼，与她何干？她那狠毒的法子，都是同谁学的？这相府只要老身一日不死，一日就是我说了算！你若再替她求情，这相府你也别回了，我们娘几个自己过！除非你不认我这个娘！”

 第180章：决心已定

    见老夫人态度如此坚定，何玉璋也不敢多言，只能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恼火的对何云锦称：“你祖母说的没错，这次的事，实在是不容原谅！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善良温婉之人，想不到内心竟如此狠毒！险些害自己的妹妹没命！离开相府也罢，免得日日瞧见你，就想起你的罪行，想起你的不争气！我问你，你……你为何要这么做？”
    何云锦见事情已成定局，似乎也不打算辩别什么，只是转眼看着云思：“没错，是我不想看见你跟陆明远在一起！其他的任何事，我都可以不与你争，都可以让给你，但是他不行！我才是相府的嫡女，只有我才配嫁给她。可若不是你缠着他，他又怎会不愿看我一眼？”
    三夫人不屑的一笑，小声说着：“话可不能这么说，一个男人若是喜欢你，哪怕你不喜欢他，他也会整日跟着你转。可若是他不喜欢你，就算你把心掏给人家，人家还是不屑一顾，怨不得旁人。”
    云思与何云锦对视，缓缓开口：“长姐错了，就算没有我，他也一样不会喜欢你。要是他知道长姐都对我做了什么，只会更加厌恶你。”
    “我不管！明远是我的，你不能跟他在一起！只要有我在，我不会让你们两个在一起的！”何云锦怒声道。
    何玉璋更是一脸难堪：“疯了疯了，居然为了一个男人……你是嫁不出去了吗！来人，把她给我拖下去，简直是疯了！”
    还不等人来，尹氏就拼命的拦在众人面前：“老爷！娘，云锦不能离开相府，更不能去金佛山啊！”
    老夫人一敲拐杖，厉声道：“你要是这么心疼她，舍不得让她走，可以跟她一起去。”
    尹氏愣愣的跪在原地，跌坐在了地上。
    她不能离开相府，一刻也不能。此时三夫人怀着身孕，又倍受何玉璋跟老夫人的喜爱，若是自己不在，再过两月她诞下腹中之子，这相府的主母之位，恐怕就要易主了，不行，绝对不行！
    何云锦被拉下去之后，尹氏也只能一脸狼狈的从地上起身，沙哑着声音道：“老爷，我先回房去……帮云锦收拾东西。”
    “出去出去。”何玉璋一摆手说。
    三夫人这才起身，拉着云思说道：“真是可怜，竟然被自己的姐姐害的差点没命，现在好了，府上也清净了，你回去好好休息。”
    老夫人也叹了口气：“散了吧散了吧，家门不幸啊！没有一个男丁，长女又是如此不堪……诶！”
    屋内的人一一散去之后，何云落似乎还在为自己刚刚的口不择言而感到不安，有些心生不宁。
    何云萱轻轻拉了她一下：“三姐，我们回房吧。”
    何云落稍稍回过神来，转身准备出门，不过看见云思还在，才莫名的转头问了她一句：“你是故意让我看的，对不对？”
    云思并未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笑眯眯的礼貌道：“今日之事，还要谢谢三妹才是。”
    “我们走。”何云落满眼怨恨的深吸了一口气，拉着何云萱离开。
    回了房，如月才笑逐颜开的说道：“这下好了，老夫人竟一气之下把她赶出了相府，还好老夫人在，不然奴婢看大人的样子，似乎也只是大惩小戒。又有尹氏的求情，对于她来说，还不是不痛不痒。”
    “不然你以为我为何要大晚上的把祖母请过来？”云思自然明白，说了这么一会儿，加上心中的紧张，口干的不行，坐回床榻上之后，也忙喝了口茶，才稍稍舒缓。
    如月点点头：“不管怎么样，只要让大家知道，她一个大小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就好了。”
    “其实她是什么样的人，这府上的多半人也都心照不宣，只是配合着她们母女二人演戏，无人敢真正揭开她们的面目罢了。”云思闲聊一般说道，“不过你倒是厉害，竟把那素心抓了个现行，这下无论何云锦的错是大是小，我看她在相府上多半是待不下去了。她竟然肯老老实实的被你抓去正堂……”
    说起此事，如月才瞪着眼睛忙为自己解释道：“小姐可别忘了，虽然跟在小姐身边，平日里没什么危险，但奴婢还是有些身手的，保护小姐可没什么问题！”
    “好好好，都是你厉害。今日的事，你也确实立了大功！”云思夸赞道。
    被云思这么一夸，如月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微微红了脸：“谢谢小姐……天也晚了，小姐忙活了这么一大晚上，肯定是累了，你腿上的伤还没好，要好好休息调养才是，奴婢服侍小姐睡觉吧？”
    云思想了想，顺势点点头：“好吧。”
    临出门的时候，如月又忍不住问了一句：“小姐，奴婢看大夫人如此心疼大小姐，会不会跟着她一起去金佛山啊？”
    云思嗤笑一声：“她只是口口声声心疼，可真正让她放弃这相府的权利，陪何云锦去金佛山那种苦寒无趣之地，她怎么肯？”
    如月眨了眨眼，深有会意的点头：“奴婢明白了。”
    云思已经睡下，可尹氏母女却是一夜未眠。
    “云锦啊，你怎么能如此大意！竟被何云思给抓住了把柄？你知不知道，你父亲都已经打算去侯府给你提亲了！你偏偏在这个时候犯下此等错误，糊涂啊你！”尹氏一边气的掉眼泪，一边不甘心的说。
    何云锦更是哭的双眼红肿，哽咽着说：“谁知道她从那么高的山崖上摔下去都没有死！还差点连累了明远……娘，我不能走，我不能走啊！我走了就完了，她一定会趁我不在，跟明远在一起的，娘，我不要走！我知道错了，您帮我再同父亲说说情，好不好？”
    看着何云锦的一副可怜相，尹氏虽生气，却更加心疼，不过最多的还是无奈：“刚刚你也瞧见了，你祖母压着，你父亲也不敢说什么。况且你这次的确是让你父亲动了大气，不然他怎么也不会答应把你送走的。娘不是说了，不管你做什么事，都一定要跟我商量嘛！”
    “女儿只是一时冲动，娘，你帮帮我好不好，我去求祖母，我去认错！要我做什么都行，我不要去金佛山，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不要！实在不行，我去求何云思，让她跟祖母说情……”何云锦泣不成声的说着。
    尹氏也只能死心的摇摇头：“没用的，她若愿意帮你，今日就不会精心设计，将这件事公之于众。你祖母对你一向淡薄，加上方月芝怀有身孕，又是站在何云思那边的人，没人会帮你说情的。”
    “那我怎么办？”何云锦失控的摇晃着尹氏，“我若去了金佛山，就算我会回来，可传出去我的声名何在，我还如何见人？娘，只有你能帮我了！”

 第181章：另有其人

    尹氏抓着何云锦，尽量让她冷静下来：“云锦，你别急，你听娘说，眼下是不可能让你爹跟你祖母改变主意的，明日一早你必须得走！你先过去住段时间，也免得听这府上的风言风语，等过几日母亲一定会想办法把你接回来的！”
    “娘，我不要，我不要走！”何云锦哭着。
    尹氏的眼泪也止不住的往下掉：“云锦，娘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放心，娘不会让何云锦跟陆明远在一起的，他只能是的！你不在的时候，娘刚好可以放心做事，娘一定会把路给你铺好，再把你接回来！你先去金佛山休养一段时间，也好让你父亲看见你的悔过之意，等过几日你父亲的气消了，我自有办法让他心疼你，再把你接回来。”
    何云锦将信将疑的看着尹氏：“真的吗？”
    “我是你娘！难道还会骗你不成？你放心，娘不会不管你的，你好好收拾东西，把该带的都带上。虽然金佛山离家甚远，不过吃穿用度娘绝不会委屈了你，你只需好好的待着就行了。你继续留在这府上，很难让你父亲消气，恐怕这些下人之间，也会有闲言碎语，听了也是心烦。”尹氏安慰劝说着何云锦。
    好说歹说，何云锦才终于点头答应：“好，我听娘的，不过娘一定要早点来接我回去！我不能离开太久，不然我怕明远……”
    尹氏也郑重的点头：“你放心，我不会让何云思就这么轻易得逞的，她既然想要与你作对，娘也不会让她得偿所愿的！”
    何云锦从尹氏的房间里回自己的房间时，已经快要凌晨了。
    素心还未睡，仍旧守在屋内。
    何云锦失魂落魄的进了屋门，素心赶忙迎上去扶着她说道：“大小姐，你回来了，奴婢把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大小姐看看还差什么，奴婢再去备着。”
    何云锦却一把甩开素心的手，抬眼见她红肿着脸，显然是被狠狠的打过了。
    “你不必跟着我了。”何云锦坐在椅子上，低声道。
    素心一惊，吓得忙跪在地上：“大小姐别生气，都是奴婢的错！大小姐要怎么惩罚奴婢都行，千万别赶走奴婢啊！”
    何云锦皱着眉头，心生怨气：“让你做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留着你有何用？你继续跟在我身边，叫旁人看去，只会称我们主仆蛇鼠一窝。你走吧，离开丞相府，我会让娘把银子给你的。”
    “大小姐不要啊，奴婢知道错了！奴婢以后一定尽心尽力伺候大小姐！求大小姐不要赶走奴婢，看在奴婢伺候大小姐多年份儿上，饶了奴婢这一次吧！”素心委屈的哭道。
    何云锦却一脸不耐烦的样子：“你尽心尽力有何用？我要的是能帮我做事的丫鬟，不是要你这样没脑子的整日跟在我身边！你若有何云思身边的如月一半机灵，今日我也不至于如此！我是不会留你的，你必须得走。”
    见何云锦态度坚定，素心也自知她的脾气，没有再继续恳求，只能啜泣着点头：“好，奴婢遵命，大小姐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这些就不用你操心了，不过临走前，你还得帮我再做最后一件事。”何云锦说。
    素心像是看到了希望一般，赶紧抬头询问：“大小姐要奴婢做什么？”
    何云锦低声说：“明日一早，你便去老夫人跟父亲处说明白，那发针是我买来赏给你的，在何云思的马上插发针，也是你做的。祖母若问你为何如此，你便说是想替我报复何云思，而我并不知情。若祖母问我为何承认，你便说是我想护着你，怕你一个丫鬟犯了错，会被乱棍打死，我将罪责揽到自己身上，乃是保你性命。”
    素心错愕的看着何云锦，何云锦则低头问她：“你可记住了？”
    素心显然不情愿，颤颤巍巍的问：“奴婢若是这样说……不会有事吗？”
    何云锦甚至懒得骗她，而是直白的说道：“我不知道。祖母若是信了，你的任务也就完成了，至于祖母跟父亲会如何罚你，那就要看你的造化跟本事了。可祖母若是不信，就是你没有尽心为我做这最后一件事，我记得你家里还有个兄长……”
    “我答应！”还不等何云锦说完，素心便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她知道，如果自己拒绝，何云锦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必会去找兄长的麻烦。
    何云锦这才笑了笑：“说你没脑子，你倒也聪明，自己受罪，总好比至亲受罪的好。你放心，我已经让人备足了银子给你，只要你能活着出府，下半辈子，你跟你兄长也可吃穿不愁了。就算是你伺候我这些年，给你的报酬吧。不过你也别怕，父亲跟祖母已经把气撒在了我身上，应该不会把你怎么样，顶多打几下板子，赶出相府。”
    “奴婢明白……”素心哭着说。
    何云锦像是了却了一桩心事一般，为自己做着最后的挣扎。
    “帮我收拾好东西，该带的都带上，我先去休息了。”何云锦打着哈欠起身，独留素心一人跪在前厅内，默默的啜泣着。
    次日一早，如月就脸色十分难看的跑进来，刚巧见云思起床。
    “怎么了，一大早便慌慌张张？”云思看着她问。
    只见如月一脸恼火：“昨日明明都已经认罪了，可尽早不知道哪里冒出来个素心，一大早就哭着喊着跑到老夫人房前，声称自己对不起大小姐，大小姐是被冤枉的。那发针……那发针是她放的！真是荒唐！”
    云思倒是没什么意外，似乎早就想到了，何云锦跟尹氏怎会如此轻易就范，必然会在其中做足了文章。
    “她昨日已经亲口承认了是她所为，这会儿又指使丫鬟前来顶罪，未免也太假了。”云思笑着摇了摇头。
    如月赞同道：“谁说不是呢！可素心那蹄子非说是何云锦害怕她一个丫鬟认罪了会被仗杀，这才自己顶了罪，说什么保下一条人命……”
    “祖母信了？”云思转头看着如月。
    如月叹了口气：“老夫人向来心软，虽嘴上离开，也并没有完全相信素心的话，可却命人把她带进去又问了一遍原委，显然已经有所动摇。倒是大人……经过昨日一晚，似乎已经消气了不少，这会儿竟信了素心的话！还称是她害了自己的主子，真是荒谬！”
    云思凝迟了片刻，才冷哼一声道：“父亲并不是相信素心的话，而是为他宝贝女儿的罪行，找了个借口而已。昨日他便有所动摇，意图为何云锦求情，今日刚好素心前来顶罪，他顺水推舟罢了。”
    “那怎么办？该不会大人一心软，又不让大小姐离府了吧？那我们做了这么多，小姐还受了这么大的罪，不是都白费了？”如月显得有些着急。
    云思想了想，挣扎着起身道：“走，扶我过去看看。”

 第182章：顺水推舟

    如月扶着云思走到院子内的时候，就见素心跪在院内哭着喊着求老夫人跟大人治罪，饶了何云锦。
    何云锦则与尹氏站在一旁，显得十分无辜而委屈。
    “小姐你瞧，这素心倒是衷心，连这样的罪名都能替她顶了！装的跟真的一样……都这个时辰了，她还不打算离府，要是再让她这么苦下去，难保大人心软了，改变了主意，我们可就白费功夫了！”如月小声说着。
    云思有些不解的低声道：“我怎么好像听四妹说，素心在她那的日子过的也并不舒坦，只是跟在她身边表面风光而已。”
    如月一撇嘴：“谁知道呢，不过小姐也瞧见了，她还真是为主子尽心尽力。”
    说话间，何玉璋也出来了，看样子正是要离府上早朝。
    “一大早的吵什么？”何玉璋皱着眉头，很不耐烦的样子。
    素心忙跪着上前说道：“大人，您饶了小姐吧，此事与小姐无关，都是奴婢一个人的错，求求你别让小姐离府！”
    何玉璋瞥了一眼站在其身后的何云锦，冷哼一声：“此事不管是你们主仆二人谁的做的，这件事老夫人已经决定了。”
    尹氏见何玉璋如此，也忙开口：“老爷，都是下人不懂事，云锦是怕这样的罪责素心一个奴婢担待不起，这才揽在自己身上的，她什么都不知道啊！天都凉了，您当真舍得让云锦去住金佛山那种地方？”
    面对尹氏的试探，何玉璋还是犹豫了，站在原处半天不开口。
    何云锦倒是没求情，而是反其道行之，故意委屈的说：“素心，不是让你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爹，谁允许你说的！既然父亲跟祖母，还有二妹都以为我是坏人，我怎么解释也没用，倒不如离开此处，免得惹大家厌烦。娘，你不用为我求情了……”
    云思在一旁看着尹氏与其母女二人一唱一和，觉得十分好笑，示意如月扶自己上前。
    “长姐。”云思在旁叫道。
    看云思过来，素心又跑到云思面前解释：“二小姐，这件事与大小姐无关，是奴婢一个人做的，是奴婢问大小姐拿了发针做别用，想要替小姐出口气而已。大小姐向来善良，是不会害你的，她是为了保护奴婢才这样说的。”
    素心说完，如月便当机立断的质疑道：“素心，就算你想替大小姐开脱，这理由未免也太牵强了。昨日许少爷可是亲眼看见大小姐去了马房，怎么未曾看见你？”
    “大小姐去马房是……是想悄悄的练习骑马，想与大家亲近罢了，是奴婢在马倌把马牵来的途中，借机上前放的发针。”素心一副铁了心要为何云锦开脱的样子。
    云思笑了笑，转头看向何玉璋：“父亲觉得素心的话可信吗？”
    何玉璋没有直接回答，正如云思所想的那般，他心知肚明这是素心为了替何云锦脱罪编造的借口，可这会儿却沉默了。
    眼瞧着何云锦真要离开相府，心中还是有些纠结。毕竟何云锦才是他从小到大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嫡女，相府无子，他所有的希望跟心血，也都付诸在了何云锦身上，又怎么甘心轻易放弃？
    正在何玉璋犹豫间，竹春却突然带着老夫人的口信过来了。
    “大人。”竹春行了个礼，“老夫人知道大人难以抉择，特地叫奴婢来吩咐一声，奴才犯下此等错，杖杀了便是，不要在此耽误大人出门的时间。”
    何玉璋深吸了一口气，像是有了抉择一般，点点头道：“王管家，把她给我拖出去打死。”
    尹氏松了口气，忙询问何玉璋：“老爷，既然误会已经解开了，云锦是不是……”
    竹春瞥了一眼，还不等尹氏说完，便上前打断道：“老夫人还说，就算此事与大小姐无关，可奴才犯错，主子管教不当也并非无错。大小姐此去金佛山，乃是修身养性，安身立德，山上清寒，老夫人特地让奴婢给大小姐准备了厚被子。”
    何玉璋神色有些黯然，他自然能听出竹春的言下之意，便是老夫人铁了心要把何云锦送走，自己也不好违拗。
    尹氏张了张嘴，似乎想要替何云锦辩别，却又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无奈，只能转头看着何玉璋：“老爷……”
    一众人等都在等着何玉璋的意思，看他迟疑，云思也只好上前帮他一把。
    “姑姑，外面的马车已经备好了，让管家把棉被放上去了，时候不早了，长姐也该上路了，父亲也要上朝了。”云思赶在何玉璋之前，给竹春使着眼色。
    竹春会意的点点头，转身看着王管家：“管家，麻烦你把老夫人给大小姐准备的东西放到马车上。”
    此时，尚在门口等候的许梵笙也走了进来，小声的提醒着：“义父，再不走要迟了。”
    何玉璋很是为难的看了看尹氏母女二人，可也心知大家都没有想要放过何云锦的意思，自己也实在不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做出不公平的决定，只好叹了口气，一摆手说道：“走吧。”
    何玉璋走后，何云锦刚刚还抱有一线希望的眼神，顿时灰暗了下去。
    尹氏更是转眼看着云思，阴阳怪气的说道：“这下你高兴了？”
    云思也不堪示弱，大方的一笑，目光注视着尹氏身后的何云锦称：“我险些丢了性命，有什么可高兴的？倒是长姐难得清静，理应高兴才是。”
    何云锦满眼怨气的看着云思：“等着，我会回来的。”
    “那云思就只好祝长姐早日回府了。”云思礼貌的笑着。
    何云锦的泪水在眼圈打转，红着眼眶一甩袖子转身出了府门。
    尹氏忙出门去送，如月则长舒了口气：“这下消停了，我们总算能过上好日子了。”
    看着何云锦离开的背影，云思却无奈的笑了笑：“好日子？恐怕高兴的太早了。赶走了何云锦，别忘了还有她的母亲尹氏。何云锦一向冲动无脑，尹氏却城府颇深，背后的关系也错综复杂。再过两月，三姨娘就要临盆了，她必然会竭尽全力对付我们，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
    如月一听，又忍不住皱眉：“什么时候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就好了。”
    “在这相府里，怎么可能会有安稳日子？”云思苦笑了一声，“走，去看看素心被打死了没。”
    “小姐理她做什么，她可是大小姐房里的人，铁了心要帮她主子脱罪呢！”如月撅着嘴说道。
    “我想没有人真的想死。”云思一瘸一拐的走着。
    走到后院，正瞧见素心苦苦哀求着王管家放了她，王管家却根本不愿与她废话，直接吩咐着手下的小厮：“拖去安静的地方解决了，老夫人的话连大人都不敢不听，我一个管家只能遵从。再说……这也是夫人的意思。”
    “夫……夫人？夫人不是给奴婢备了银两嘛，大小姐不是已经同夫人说好了吗！”素心惊慌的询问着。

 第183章：有所用处

    王管家一脸纳闷：“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你不好好伺候大小姐，谋害二小姐，害的大小姐受了牵连。你这样的奴婢夫人自然不会留你，就算给你备什么银子，也是棺材本！”
    “不可能！是大小姐亲口答应我的，我要见夫人，我要见大夫人！”素心拼命的挣扎着。
    “住嘴！素心，看在我们在相府上好歹共事多年的份上，我可以让你死的体面点。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拖下去啊！待会儿扰了老夫人跟大夫人的清净，把你们一起打死！”王管家坚定的说着。
    两个小厮拖拽着素心准备从后门离开，云思却忽然开口喊道：“等等。”
    王管家与素心皆是一怔，转头看向云思。
    云思缓慢的走上前，对王管家说：“祖母下令处死素心，可并没有说让谁动手。她既害了我，不如把她交给我，我好好收拾她一番，再命人拖出去打死。”
    王管家有些犹豫：“这……就不劳烦二小姐动手了，您可是小姐，哪能做这种事？万一官府的人找上门来，又要费一番口舌了。”
    云思却执意称：“祖母让人把这丫头处理了，便是不想把家丑外扬，管家随随便便把人拖出去打死，一不小心走漏了风声，难免不会惹麻烦。不如交给我，我绝对处理的滴水不漏，日后就算有事，也算不到管家头上，如何？”
    “可这……”王管家十分犹豫。
    云思瞥了素心一眼又说：“怎么，这丫头害得我险些丧了命，管家还怕我放了她不成？”
    王管家琢磨好一阵子，内心的确也别想有人命与自己有关，才勉强答应：“好吧，那二小姐可要抓紧时间，这丫头心机的很，千万别听她胡说八道。”
    “管家放心好了。如月，把人带走。”云思给如月失了个眼色，如月便赶忙上前抓着素心回了房。
    屋内，素心跪在云思的床榻前，一副等死的样子：“你要是想杀我，就快点动手吧，你想知道的，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云思倚靠在床榻上，如月将药端到她面前，喝完了药，云思才缓缓开口：“长姐允诺，只要你帮她脱了罪，便给你银两，送你离开相府，是嘛？”
    素心的眉目一颤，皱眉道：“奴婢不知道二小姐说什么。”
    “好，你可以装糊涂。不过我告诉你，现在你的命在我手里，要不要全凭你。别跟我说你不怕死，你若不怕死，刚刚也不会乖乖跟我走了。”云思顿了顿，“因为你并不笨，你知道在王管家手里，你必死无疑，在我手里，兴许还有一线生机。”
    素心沉默不语。
    云思继续说：“长姐允诺你的银子，你一两也没见到吧？放心，她们不会给你什么钱的，更不会让你就这样相安无事的离开相府，哪怕老夫人没有下令杀你。”
    “我不信！”素心的情绪有些难以控制，“我跟在小姐身边数年，我是她的心腹，小姐不会这么躲我！”
    云思嗤笑了一声：“就因为你是她的心腹，你觉得凭长姐的脾气跟大娘的手段，会让你带着她们母女二人的秘密离开吗？既然你已经没用了，你的存在，就是对她们的威胁。”
    素心深吸了一口气，抬头望着云思：“那又怎样？你别想从我这里问出任何东西，无论大小姐待我如何，她都是我的主子，作为奴婢，就要忠诚于自己的主子。”
    云思闻言，感叹道：“只可惜你这样的丫头，不是我的人。放心，我并不想逼问你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长姐能允诺你的东西，我同样能给你。可长姐能威胁你的，我也可以。”
    “你要做什么？”素心一惊。
    “把钱拿上来。”云思招呼着如月。
    如月按照吩咐将银两拿上来，摆在素心面前：“这些钱是二小姐给你的，你拿着钱离开相府吧，你还有个哥哥尚未娶亲，这钱也应该够了。”
    素心惊讶的看着云思：“你……你这是做什么？你要放了我？你就不想从我嘴里知道大小姐跟夫人的事？”
    云思淡然的说：“既然不是你害得我，我为何要杀了你？我不喜欢用亲人威胁别人。你拿着钱走吧，我唯一要你做的，就是活着，不能离开平阳，让我可以随时找得到你。”
    素心轻笑一声：“我就知道没这么简单。二小姐真是好算计，你饶我一命，还放我出府立足，必然是我欠你的，日后等你要对付大小姐跟夫人的时候，再把我找出来。你现在不问我，可我用你的钱，欠着你的命，日日都不会心安理得，时间长了，自然也就愿意把知道的告诉你了，是嘛？”
    云思并不否认，而是笑称：“你很聪明，只可惜跟错了人。放心，我不会逼着你背弃旧主，如果你是那样的人，今日我也不会多此一举了。我只是不想废了好大力气保下你的命，你就随随便便死了。”
    “二小姐放心好了，虽然奴婢只是贱命一条，可我知道，只有活着才有希望，我是不会轻易寻死的，只要有一线生机，奴婢都不会放过。不然我也不会跟二小姐回来。”素心苦笑道。
    云思深吸了一口气，显得有些疲惫：“我不是怕你想不开，是怕有人不会轻易放过你。把钱拿着，去换身衣服，我让如月送你出府。”
    素心沉默了良久，才颤抖着将摆在自己面前的银两收好，艰难的起身出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却忽然停住了脚步，低声说着：“说起来二小姐可能不信，你是第一个夸我聪明的人……”
    云思心中有些感慨，却并没有说什么。
    送走了素心，如月还是有些不解：“小姐干嘛要救她，她跟在大小姐身边这么久，耳濡目染，心机重的很！万一她拿着小姐的钱跑了，我们不就人财两空了吗！”
    “她对我们有用，我相信她既然答应了我，就不会不守信用的。”云思说。
    如月翻了个白眼：“从前她跟在大小姐的房里，可没少做坏事，谁知道她是什么人！”
    “那不过是她忠诚于主的方式，不然我也不会废这么多口舌。”云思打着哈欠。
    如月深吸了一口气，给云思端过一杯热水：“小姐可是累了？昨日被闹得定没休息好，奴婢服侍小姐再休息一会儿吧。”
    云思点点头，可躺在床榻上的时候，却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猛地又睁开了眼睛：“如月，你……你帮我取侯府问问，陆明远他……有事没事。”
    如月答应着，转身的功夫又忽然反应过来，欢喜的笑着：“小姐这是在关心少将军吗？你们是不是已经……”
    “臭丫头！再胡说八道！不许多嘴！”云思恼羞成怒的瞪着她。
    如月调皮的做了个鬼脸，眨眼笑道：“是是是，奴婢遵命，奴婢这就去侯府跑一趟，不然小姐怕是惦记的寝食难安。”
    云思恼火的一拍床缘：“我掐死你！”

 第184章：进退两难

    送走了何云锦之后，尹氏心中突然有了一种巨大的失落感，这是尹氏自从坐上相府主母之位时至现在，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直到看着何云锦的马车离开自己的视线，凤姑才上前扶着尹氏，小声道：“夫人，外面风凉，我们回府吧。”
    好一会儿，尹氏才点点头，转身进了府门。
    回房的路上，却正好遇见前去老夫人处请安的二夫人跟何云落，二夫人并为像往常一样主动迎上去招呼，反而是有些躲闪。
    尹氏停住了脚步，盯着二夫人主动道：“一大早的，这是去哪啊？”
    二夫人见躲不开尹氏，只能装作无事发生一般，抬头回答：“去给老夫人请个安。”
    尹氏笑了笑：“怎么，见老夫人的话在相府上无人敢违背，妹妹这就打算去投奔老夫人了？”
    二夫人一怔，连忙解释称：“大姐误会了，我……我不过是见老夫人昨日动了气，今日过去请个安，也免得被挑了毛病。”
    “这些年在相府，你是怎么坐上二夫人之位的，你我心里都清楚。要不是我，你也没这个福气生下云落跟云萱。我倒不指望你对我感恩戴德，可这关键的时候，也总得出出力不是？自保的确没错，可也要挑时候，不然非但不能自保，反而可能惹祸上身。妹妹觉得呢？”尹氏微微侧头看着二夫人。
    二夫人的一脸笑意也逐渐收敛，神色凝重的样子，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略显紧张的开口：“大姐是在怪我昨日没有让云落撒谎吗？”
    “若昨日云落不逞口舌之快，也不会害得云锦这幅样子！倒是妹妹你聪明的很，生怕得罪了老爷。”尹氏嗤声道。
    二夫人有些胆怯的说道：“大姐，若是你我之间的事，我必然无论如何也会帮你，可云落跟云萱是无辜的，不能连累她们。老爷不要我没关系，可云落跟云萱怎么办？云锦不一样，就算她犯了错，她也是老爷最心疼的长女。若是云落与云萱有错，怕是不能得到老爷的宽恕。”
    “哼，那又如何？你不敢得罪老爷，难不成得罪了我，你的日子就能好过了？”尹氏有些好笑的询问。
    二夫人深吸了一口气，抬眼看她：“大姐，这些年我对你也算是言听计从，云落虽表面上与云锦交好，可实际上跟她的奴婢也没什么两样，你我都心知肚明。可我们母女也从来没有怨言，云落也绝无害云锦之心。况且昨日之事，我们母女根本不知道前因后果，难道我让云落自保也有错吗？”
    “妹妹说的没错，不过你也看见了，方氏的胎再过两月就要落地了，到时候就连我的地位都要受到威胁了，更别说是一直与她有恩怨的妹妹你了。如今云锦不在，我也是自身难保，日后妹妹也要自求多福了。”尹氏盯着她说了一句，准备转身离开。
    二夫人愣愣的站在原处，头脑里十分混乱。
    临走的时候，尹氏又停住了脚步，忽然了一句：“我要是妹妹，总是要找棵大树来乘凉的，这会儿我便去给方氏俯首作揖，兴许他日方氏地位大升，还能放过我呢。”
    尹氏说完，便带着嘲讽的笑意离开了。
    何云落站在二夫人身后，十分不满的说：“娘，她不愿帮我们就算了，这些年你什么都听她的，就这么一个错处便被揪着不放，你都为她做了多少事了，她却一点也不念着娘的好。而我也事事都听长姐的，她不喜欢何云思，我就帮着她对付何云思，可她却说是我被何云思给收买了……她们母子可真是令人心寒。”
    二夫人苦笑了一声，无奈的说道：“她们怎么会念着我们的好？在她们眼里，我们不过是帮她们在相府铲除路障的工具而已，好让她们可以只手遮天。这样也好，这么多年我们终日看她们母女的脸色过日子，我早就腻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她刚刚说三夫人的胎马上就要生了，娘不是与那三夫人一向不和？况且长姐现在也不在府上，我瞧着爹对大夫人也日渐冷淡，倒是终日与三夫人形影不离，万一真像她说的那般，等孩子出生之后，三夫人做了这相府的主母，我们的日子恐怕更要难过。”何云落皱眉分析道。
    二夫人一边走一边思索，良久之后才叹了口气称：“诶，我原本以为有尹氏压着，那方氏就算用些狐媚子手段，在相府之内也翻不起天，谁知道她竟有了身孕……我从前处处与她为难，一旦她起势，必然不会让我们的日子过的像现在这样舒坦。尹氏不肯帮我们，我们便是腹背受敌。”
    二夫人顿了顿，转头看着云落说：“娘一个人倒是没什么，不怕与她们为敌，可娘总得想着你跟你妹妹。”
    “娘有打算了？”何云落问。
    二夫人看似艰难的点点头：“嗯，午后我便去方氏那瞧瞧，她也并非蛮横无理之人。趁着她现在还没起势，我们得给自己留条后路。”
    “娘还真打算像大夫人说的那么做？要是她知道了，肯定又会不高兴！指不定又会找我们的麻烦。”何云落有些担心。
    二夫人小声说：“所以尽量不要被她发现，我们悄悄的去，悄悄的回来就好。”
    “好吧。”何云落点点头。
    晌午过后，府上的奴才也多半回房休息去了，二夫人这才一路绕着小路走，前往了三夫人处。
    三夫人房内，紫萍忽然进门通传道：“夫人，二夫人来了……”
    三夫人卧在床榻上，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皱眉问：“她来做什么？”
    紫萍摇摇头：“没说，只是说想见夫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来找我们麻烦的。不过她倒是没带丫鬟，自己来的。要不奴婢去回了她，就说夫人在睡觉？”
    三夫人准备点头，可又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喃喃道：“等等，她一个人来的？”
    紫萍点头：“嗯。”
    “我想想，好端端的她孤身前来，想必是不想被人瞧见。我知道了，应该是昨日的事，三小姐出面作证，得罪了那尹氏，她们两个的虚假情谊生了嫌隙。她怕日后再与我为敌，自己进退两难，这才背着尹氏想要来见我。”三夫人笑了笑，已经把她的心思给琢磨的差不多了。
    “那夫人见还是不见？”紫萍询问。
    三夫人点点头，缓缓起身：“让她进来吧。”
    紫萍行了个礼，出门去通传，没一会儿二夫人就进门了。
    两人见面，平日里的针锋相对，这会儿私下见了，便觉得十分尴尬。
    倒是三夫人率先开口：“坐吧，我知道你是来干什么的。”
    二夫人局促的坐下之后，斟酌了许久才说：“既然你知道，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我知道你如今在府上的地位，在老爷心里的位置也是如日中天。我不求你日后得势能放了我，我只希望你能放过云落跟云萱。你怎么对我都可以，可她们是无辜的，你也是将为人母之人，应该……应该能理解我的心情。”

 第185章：选择

    二夫人原以为三夫人会像自己为难她那般为难自己，可没想到三夫人却很爽朗的说：“你我之间的恩怨，我原本也没打算牵扯到孩子身上。”
    二夫人闻言，这才算是松了口气，点点头，口中的“谢谢”二字也始终卡在嗓子里，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三夫人并不计较，而是继续说道：“不过在这相府上想要生活下去，若是不用点手腕，也根本没有立足之地。但不管何时何地，为人处世还是要给自己留条后路，就算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自己的孩子积德，您说呢，二夫人？”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今日来也不是求你放了我的，只要你能不对云落跟云萱动手就好，至于我们俩之间的恩怨，你可以随时找我。”二夫人说完，便打算起身离开。
    临走的时候，三夫人却忽然说道：“以后有空常来我这坐坐吧，一个人也怪无聊的。兴许我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呢。”
    二夫人听着三夫人的话，也深明其意，却并没有急着答复，而是默默的转身出了门。
    她走后，紫萍才十分看不惯的说：“夫人何必让着她，忘了她从前是怎么对我们的了！如今看到夫人得了大人的宠，大夫人又日渐失势，这会儿又跑来巴结夫人，这种人理她做什么？”
    三夫人却笑道：“她虽蛮横无理，也没有头脑，却并非颇有心机之人。她与我作对，无非是因为当年我入府，正巧赶上她风华正茂，却因为我夺走了她的宠爱。这倒也是情理之中，毕竟哪个女人都不喜欢把自己的男人与她人分享。至于她时常刁难我，想法子害我，若是她一人所为，为何大夫人这么多年却选择视而不见？”
    紫萍眨了眨眼，小声道：“奴婢明白了，刚刚夫人也说，兴许与她有共同的目的，说的便是大夫人吧！”
    三夫人会意的看了紫萍一眼，继续称：“如今大小姐离府，尹氏也显然失势。她倒是会见风使舵。不过我想，依照尹氏的性子，必然不会善罢甘休，我临产在即，既然二夫人有此善意，我们暂且逢迎便是。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不是？二夫人在尹氏手下这几年，想来日子也不好过，她为自己跟两个女儿找条后路，倒也没什么错。”
    二夫人回房的时候，却见尹氏的贴身婢女凤姑在此等候，见面有些尴尬的询问：“凤姑？你怎么来了？”
    凤姑微微欠身，行礼道：“听说二夫人独自前去三夫人房里聊天，奴婢不好打扰，便在此候着。”
    二夫人眉头一皱：“大姐消息倒是灵通。”
    凤姑笑了笑：“二夫人放心，夫人谴奴婢来不是责怪您的，是想请您过去坐坐。您也知道，大小姐刚刚离府，夫人心情不好，言语上有失妥当，二夫人别往心里去。这会儿夫人正等着您过去喝茶呢。”
    一旁的何云落看了一眼，皱着眉头上前小声说：“娘，等会儿您不是还有事要做吗？”
    二夫人明白，何云落的言下之意，是想让自己彻底断了与尹氏的交往，索性回绝了凤姑跟尹氏这目的不明的邀请。
    可二夫人也并没有急着拒绝，而是思索再三，才说道：“等会儿，我收拾一下，换件衣服就过去，姑姑先回吧。”
    凤姑答应着，离开了屋子。
    她走后，何云落才一脸不解的询问：“娘，不是说好了日后少与她来往，何不拒绝了凤姑的邀请？”
    二夫人叹了口气，心思沉重的说：“你没听见她说的，想来是尹氏已经知道我去见过方月芝了。可她偏偏在这个时候请我过去，不就是想看看我是不是想彻底与她划清了界限。”
    “就算划清了又怎样，当时可是她亲口说的要我们好自为之，这会儿后悔了不成？我们给自己找出路也算错吗？”何云落有些气恼，很不甘心。
    二夫人一边挑选着衣服，一边苦笑：“你懂什么，她是既不想再帮我们，也不想让我们跟方月芝交好。眼下她虽暂时失势，可毕竟还是这相府的主母，加上她母家的关系，还有跟王府的裙带关联，难免会有东山再起的一日。现在也不能确定方月芝一定会胜过尹氏，我这么做，不过是以防万一而已。”
    换好了衣服，二夫人又语重心长的说道：“娘这么委曲求全，还不都是为了你们姐妹二人。现在若是得罪了她，万一方月芝不争气，我们就彻底无路可走了。既然她请我过去，我便去听听她说什么。我猜她是害怕自己这会儿在府上孤立无援，一个人做事比较困难，要我继续替她办事罢了。”
    傍晚，云思的房内，如月欢喜的从外面跑进来说道：“小姐，你看谁来了！”
    云思一抬头，见是三夫人，忙说道：“三姨娘？你身子不便，怎么还亲自过来了？如月，快给三姨娘搬个软榻，多放几个厚垫子。”
    三夫人摆手道：“不用不用，哪有那么矫情。这会儿无事做，出来透透气，整日闷在屋里不好。顺便来瞧瞧你，本就想与你说会儿话，可你这腿也动弹不得，我便自己溜达着走过来了。”
    “姨娘想与我说话，我叫人抬我过去便是，您这胎可要稳住了才行。”云思惦念的称。
    三夫人笑了笑：“放心，你给我开的药我都按时吃着，不会有事的。”
    “不过这会儿都快傍晚了，姨娘现在过来，怕不只是想与我说说话吧，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事要说？”云思眨眼询问。
    三夫人则道：“你这丫头，倒是什么都瞒不过你，我来找你，确实是有一事想同你说。”
    看三夫人有些谨慎的态度，云思才叫如月关好了门窗，三夫人这才开口：“今日二房来找过我，看样子是想与我交好。”
    云思闻言，笑嘻嘻的询问：“姨娘一定是答应了她，对不对？”
    三夫人点点头：“我这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了，我不想在这个时候树敌太多。况且二房与尹氏多年联手，我倒想借此机会隔断了她俩的关系。尹氏现在本就自身难保，若无人在身边帮她做事，想她在府上做事也应当是畏手畏脚。”
    云思听着三夫人所说，好一会儿才回应：“姨娘做的对，二房虽不是可用之人，但也好过让她们二人一直联手对付我们要好。”
    如月在旁听着，忍不住说道：“夫人，小姐，奴婢刚刚出门的时候……还见那二夫人带着丫鬟往大夫人房里去了。”
    云思一怔，与三夫人对视了一眼，三夫人倒没什么意外，只是说道：“没关系，她虽不是什么可用之人，但只要对尹氏动了异心，便说明她们俩已经貌合神离了。这对我们也没什么坏处。”
    云思思索着，也点头道：“没错，我想她不过是看清了局势，也早有想脱离尹氏手掌的意思，只是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又迅速的做出选择，两边都给自己留了路。说她没有头脑，可有时候又聪明的很……”

 第186章：指点

    尹氏屋内，曾经近乎日日都要过来的二夫人，这会儿前来却觉得有些局促，似乎很是陌生，虽然这中间仅相隔了一日。
    进了屋里，尹氏倒是仍像往常一般，坐在茶桌前等着二夫人。
    “大夫人。”二夫人礼貌的称。
    尹氏微微抬头，语气倒是随和：“怎么，看来妹妹还在介意我昨日的话，连声大姐都不肯叫了。”
    二夫人愣了一下，僵硬的笑了笑：“大姐。”
    “坐吧。”尹氏颔首示意她坐到旁边的位置上来。
    二夫人入座之后，也并不像是以往一样随意的闲聊起来，而是开门见山的问道：“大姐这会儿叫我来，应该是有事吧？”
    尹氏一边摆弄着桌上的茶具，一边缓缓开口：“不算是有事，却也不是没事。”
    “有事的话……就直接说吧，云落跟云萱还等着我回去呢。”二夫人说。
    尹氏亲手给二夫人倒了杯茶，递到她面前，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这人啊，向来是择良木而栖，你跟在我身边久了，倒也学会了审时度势。你想到三房那去，我不怪你。毕竟我在相府的处境，也从没有像现在这般窘迫过，跟在我身边，非但帮不了你，还可能在老爷那连累了你。所以我才叫你去三房那边瞧瞧……”
    尹氏的话，不免令二夫人有些意外，她本以为尹氏叫自己过来，要么是兴师问罪，要么是要自己回到她身边帮她做事，可她现在这般突如其来的感叹与囫囵吞枣，却让自己有些摸不着头脑。
    只是自己的行动跟意向被尹氏掌握的一清二楚，二夫人未免还是有些尴尬：“大姐也知道，这些年在府上，若非你的照拂，老爷根本不怎么待见我们母女。云落就算了，向来横冲直撞，好在云萱乖巧懂事，老爷尝尝看在云萱的份上，才能与我说上几句。现今……大姐身陷困境，我一向笨拙，也帮不上什么忙，有些事便不好总是麻烦大姐。”
    二夫人见尹氏的面色没有丝毫的变化，这才顿了顿继续道：“我也是深思熟虑了大姐的话，这才去找的方月芝。如今她临产在即，一旦她生了孩子，我在老爷面前，也算是彻底没有地位了。大姐好歹是这相府的主母，她一个妾室不敢拿你怎么样，可我不一样，我不想沦落到跟她从前一般无人问津，所以……”
    尹氏笑了笑：“放心，我今日找你过来，并不是要问罪与你的。她能与你为善，这是再好不过的了，不然你们二人整日斗来斗去，惹了老爷心烦，我身为主事，夹在中间更不好做事。这样也好，大家都暂时消停消停，就当是为了老爷。只不过我不想你我之间有了嫌隙，昨日我一时气话，妹妹不要放在心上。你也知道，我就云锦这么一个女儿，从小到大宝贝着，她这般突然离开了我身边，我一时间控制不住情绪。”
    “我知道……大姐不用担心，日后若是有需要我的地方，只管派人来知会一声就是了。”二夫人客套的说。
    尹氏点点头：“现今我也累了，不是我不想帮你，是帮不了你什么忙了。有事的话，你去找找三房，她在老爷面前说句话，许是比我有用。”
    二夫人顿了顿，好一会儿才问：“大姐可知……方氏这一胎如何？”
    尹氏刚刚还挂在脸上的笑意，这会儿似乎有些僵硬，不过当着二夫人的面上，还是很快便缓和了过来：“十有八九是个男胎。”
    二夫人一怔，心头微颤：“大姐怎么知道？”
    还不等尹氏回答，一旁的凤姑就忍不住说道：“奴婢将二小姐给那方氏安胎的方子拿给了大夫瞧，从方子上来看，多半是个男胎。还有上次前去与她确诊的大夫，也透露出胎象是个男娃娃。”
    “你先出去。”尹氏微微皱眉，似乎不大满意凤姑的多嘴。
    凤姑也反应过来，忙转身行礼退了出去。
    二夫人苦笑道：“这下好了，等她这孩子一落地，整个相府上下还不得以她为尊。”
    话音刚落，她又立刻反应了过来，忙改口道：“大姐别误会，再怎么说你也是老爷明媒正娶的主母，她再怎么受宠，也不过是个妾室。”
    尹氏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经过多日的沉淀，似乎也习惯了：“你说的也没错，老爷无子，若她的儿子出生，对于相府来说，也算是天大的喜事了。加之她本就手腕高明，老爷这多年冷落着她，可她只要想争抢，还不是轻而易举的把老爷拴在了身边？”
    “说到底，这事也少不了何云思那丫头帮着她。要是没有何云思帮她，她也没有这么大的福气怀上男胎。”二夫人感叹着。
    尹氏深吸了一口气，喝了口茶，似乎在稳定着自己的情绪：“罢了，兴许这都是天意。天命难违，你我都没这个福气。就怕她起势之后，你我的日子都不好过了。妹妹从前便与她有纠葛，既然她也没回绝妹妹，想来还是有机会。她现在有孕在身，你多去走走，不为别的，就当是为了云落跟云萱了。”
    二夫人点点头：“我明白。我自己的恩怨可以放下，云落跟云萱是无辜的，我不想她们跟着我一起受委屈。”
    尹氏说罢，又将凤姑招呼了进来：“诶，谁叫你我都是为人母之人呢，所做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孩子。我这还有些上好的补品，现今我也用不上，你拿回去炖了，明日给她送去吧。”
    二夫人有些意外，犹豫的说道：“谢谢大姐体恤，只不过……我送的东西，她应该不会要吧？”
    尹氏笑称：“妹妹要想表明心迹，最好的办法就是去找老爷啊！老爷现在宠着方氏，妹妹将补汤给老爷送去，让老爷转交给她。这一来，老爷也能看出你的心意，二来有老爷帮你说话，想那方氏也不好当面拒绝，只要她收了，难免会记着你的心思。”
    二夫人恍然大悟的点点头：“谢谢大姐指点。”
    “诶，你听我嘴上说着气话。可好歹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了，我们二人相互扶持，现在我虽境况窘迫，却不希望你也同我一般失利。若真如此，到时候想要人帮我一把都找不到人，帮你也算是帮我自己了。”尹氏有理有据的解释说。
    凤姑取来东西送给二夫人，二夫人很是感激的离开了房内。
    她走后，尹氏才收敛起了笑意，皱着眉头道：“把这些茶都倒了。”
    凤姑则一边收拾一边笑道：“哼，她倒是想的美，背叛了夫人，还想两边都不得罪，哪有这等好事！”
    尹氏闭目轻柔着额头，一副十分乏力厌倦的样子，微声道：“以后在她面前少说话。明日的事你安排好，此事成了，我们的压力便可缓缓。此事不成，想来与二房也要形同陌路了。”
    凤姑点头答应，不过还是有些担心：“可万一大人怪罪下来……”
    尹氏挥挥手：“我自有办法。”

 第187章：世子心意

    几经多日休养，云思的腿也算是有所好转，只不过仍是行走困难。在如月的看护这下，只能多半时间都躺在床榻上歇着，听如月讲故事。
    “小姐你瞧，少将军虽然人不方便前来，可东西还真没少送，什么药材啊，补品啊，小玩意儿啊，布料啊，都一股脑的往我们这送。”如月一边给云思端着药，一边说。
    云思嘴角不由泛起笑意：“我自己就是大夫，才不稀罕他的东西！”
    如月撇嘴道：“奴婢看出来，小姐就是嘴上嫌弃，心里欢喜的很！”
    “你这臭丫头，现在是越来越放肆了！看我好了第一个收拾你！”云思捏着如月的脸，两人打闹说笑，欢喜的很。
    正说话间，王管家却忽然过来，如月忙跑去接应。
    “二小姐，王府的世子来了，不知二小姐可否方便一见？”王管家询问道。
    云思一怔，差点没反应过来：“谁？”
    “哦，是世子爷，特地前来探望二小姐的，这会儿正在前厅。大夫人差奴才来通告一声。”王管家说。
    云思想了好半天，自知尹氏跟王府的关系，若是自己当面回绝了孙景逸，不仅让他难堪，还扫了尹氏的面子，只好说道：“好，我实在不方便，就麻烦世子过来吧。”
    “奴才这就去通告。”王管家说道。
    他走后，如月便有些敏感的说：“小姐，我看这王府的世子，对你倒是十分上心。”
    云思耸了耸肩：“谁知道他们这群人都打的什么算盘？既然他要见我，堂堂一个世子，我也不好卷他的面子不是？听听他专程跑过来要说什么。”
    话音刚落没多久，孙景逸便带着王府的随从进了门。
    一进门就惹得云思大惊，只见他似乎把整个街市都搬来了，命随从将各种玩意儿大盒子小盒子，在云思屋内堆叠成了一座小山，才算是稍稍满意。
    “世子爷，你……你这是做什么？”云思瞪圆了眼瞧他。
    如月也吃惊的行了个礼，自知孙景逸好脾气好说话，才忍不住开起了玩笑：“世子爷这是给我家小姐带的聘礼吗？”
    “如月！多嘴！”云思有些不好意思。
    孙景逸闻言倒是爽朗的一笑：“若是聘礼，这些玩意儿也太拿不出手了。不过是上次让云思在围场里受了伤，这些日子深感愧疚，都是我没能照顾好云思。可云锦妹妹不在，又不知道云思喜欢什么，只能看到什么好的就都买过来送给云思，想着总有那么一两样，是能瞧上眼的。”
    “这都快把我这小屋子堆满了！我怎么受得起啊？上次的事与世子无关，是……是马受了惊，也算是我倒霉，世子不必自责。”云思笑道，“如月，快给世子搬个凳子。”
    “诶。”
    “不用，我自己来！”只是还不等如月动手，孙景逸便自己随意搬了个凳子，坐到了云思床榻前，顺便嘱咐着他的随从，“你们都去外面候着吧。”
    云思稍稍有些局促，小声道：“世子不必专程来瞧我的，我不是好好的吗？”
    “你的腿可好些了？知道你安全回府，我的心才算是落地，当日便想着要来探望你，碍于公事缠身，一直不得空子，也是想着让你好好休息。”孙景逸关切的看着云思说道。
    云思笑称：“一点小伤，不碍事，哪里劳得世子大驾？”
    说着，孙景逸却叹了口气。
    “世子怎么了？我……我说错什么话了吗？”云思有些茫然。
    孙景逸摇摇头：“不是你，是我自己……云思，你是不是只因为我是世子，才赏我几分面子的，若是如此，我倒不想做这个世子了。”
    云思一惊，忙解释说：“哪里哪里，世子豪爽风趣，能认识世子这样的朋友，是我的福气。”
    “你把我当朋友？”孙景逸的神色有些莫名。
    “不然呢？”云思自知孙景逸的心思。
    孙景逸则笑：“也好，只要你不是因为我的身份才卖我几分薄面，就说明我还有机会。云思，我想你明白我的心意。”
    云思顿了顿，抬眼看着如月：“如月，你先出去一下。”
    如月犹犹豫豫的点头：“好……”
    如月走后，云思才深吸了一口气，抬眼看着孙景逸说道：“世子爷，我自然知道你的心意，可我也知道，你并非真的喜欢我，只是因为想与我成亲，对相府跟王府都是有利之举，我说的可对？”
    像是被看穿了心事一般，孙景逸忽然显得有些尴尬。不过被云思这么一说破，倒是包袱小了不少，说起话来也轻松了不少。
    孙景逸长舒了口气，开口笑道：“哈哈，云思果然是玲珑心思，这都被你看穿了。不过也不能说我不是真的喜欢你。若是其他女子，兴许我只会叫府上的人来问候几句，可我对你的确很有兴趣，你桀骜不驯，不拘小节，潇洒可爱，这是我从未在其他女孩子身上见过的。若是真能与你在一起，倒的确附和我的心意。”
    孙景逸顿了顿，继续说：“所以我思索了很久，你的确是我的最佳人选。我们结亲，对相府跟王府来说，都是喜事一桩，百利而无一害。恰巧这样的女子，也是深得我心的中意人选，这样两全其美之人，对我来说，实属难得。”
    “所以世子想要成亲，多半是为了王府，其次才是个人的感情吧？”云思眨眼询问。
    说话间，孙景逸才莫名的苦笑了一声：“生在王室，你我又何尝不是身不由己呢？大争之下，我们作为子女的，又有几个能像寻常百姓一般，随心所欲，放肆的与相爱之人成亲？我知道，你虽对我无意，可却不讨厌我，不是吗？”
    对于孙景逸的话，云思也难得有些共鸣，笑眯眯的答道：“世子精明干练，幽默风趣，怎会惹人讨厌？”
    孙景逸点点头：“所以……不相爱没关系，只要云思愿意与我成亲，我日后定竭尽心力爱你护你，不让你受一点委屈，我相信，往后的日子这么长，总有一日我们也会相爱相敬的。”
    云思眨了眨眼，思索了好一会儿才说：“世子的心意我明白，可我……也不是你的最佳人选。我不过是庶出之女，配不上世子爷这样尊贵的身份。你娶了我，多半会被人笑话的。况且……我虽不能做主我的婚姻大事，但我还是希望日后成亲之人，是我爱之人，而他刚好也爱我。哪怕那人不过是个寻常百姓，我也不会介意的。”
    孙景逸的神色微颤，笑着说：“可明远兄也不是寻常百姓。”
    云思愣了一下，脸色微红：“世子就别开玩笑了……我跟他……”
    还不等云思说完，孙景逸就打断道：“云思，你就不用瞒我了，我看得出来，你的心思在明远身上，他对你也爱护有加。可你心中清楚，他并非普通百姓，相较于我，他的婚姻大事，连他的侯爷父亲都做不了主。皇上可早有打算，要给他亲自指婚的。就算……就算你与他成亲，也只能委曲求全，做个妾室。我不忍你如此……”

 第188章：撮合

    孙景逸的话，让云思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反驳。她心知就算自己瞒得了旁人，却瞒不住自己。而他的话，自己又何尝没有想过？他说的一点也没错，比起孙景逸，陆明远的婚事，似乎更由不得他自己做主。
    好一会儿，云思才回过神来，抬头看着孙景逸说：“世子，你对我的好意我心领了，谢谢你愿意看得起我，只不过……我们两个当真是不太合适。”
    见云思如此腼腆的拒绝，孙景逸却并不气馁，而是继续坚持说道：“还没试试，你怎么知道不合适？就算明远兄喜欢你，可你们二人不是还没成亲呢嘛，我也得有个公平竞争的机会不是？”
    “世子这倔强的性子，倒是与我有几分相似。”云思无奈的摇了摇头，觉得有些好笑。
    孙景逸则大方的一笑：“好了，不说这个，免得惹你厌烦。虽说此次去围场害的你受了伤，不过你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拔了我的战旗，这第一的赛绩，你可是当之无愧啊。”
    “我？我当时根本控制不住我自己，之所以拔那旗，是想要从马上跳下来的，谁知道冲击力太大，竟直接把我带下去了。”云思的表情有些滑稽。
    孙景逸却摇头说：“无妨，在其他众人看来，的确是你夺了第一名的彩头，我孙景逸向来说话算话，疾风是你的了。”
    “啊？”云思不可思议的长大了嘴巴，“我……我实在是受之有愧啊，再说我当日不过是开个玩笑，我自然知道有我拖后腿，我们是得不了第一名的，这次的事……也只能是阴差阳错，世子何必当真呢？”
    孙景逸笑了笑：“我孙景逸说话向来言而有信，我已经命人把马牵来了，现在就在相府的马厩里吃草呢。虽然疾风是我最喜欢的宝马，可只要云思喜欢，我也心甘情愿把它给你，别说是一匹马，只要我力所能及，我都愿意拱手送给云思。”
    “世子就别开我玩笑了！”云思轻咳两声，对门口说道，“如月，是不是该喝药了，把药端进来吧。”
    如月机灵的去将药端了进来，及时化解两人之间的尴尬。
    “世子爷，时候不早了，要不您就留在府上，吃了饭再走吧？”如月给孙景逸递着茶水。
    孙景逸一抬头，见天色果然晚了，这才想着起身：“你瞧，这与你说起话来，时间过的也太快了，一眨眼都这么晚了。”
    “世子要不要吃过饭再走？父亲应该也快回府了。”云思客气的说。
    孙景逸忙摇头道：“不了不了，下次我再来陪你吃饭，家父那还有事等着我去处理，我去正堂给表姨母打个招呼就回去了。”
    “好，如月，替我送送世子。”云思点头称。
    送走了孙景逸，如月才调侃道：“小姐，奴婢看世子爷对你倒是真心实意，你现在的选择可不仅仅是少将军了哦。你们二人见面不出三句话就要拌嘴，奴婢瞧着世子就不错，与小姐有说有笑的，可没吵过一句嘴。”
    云思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你这丫头懂什么，我与世子不过是以礼相待罢了。因为我们二人都心照不宣的知道，我们成亲不过是为了家族的利益，倒也没什么男女之情。”
    “可奴婢瞧世子对小姐很好啊，不仅见面的时候百般照顾，给小姐花起银子来毫不心疼，就连世子最心爱之物都舍得送给小姐呢！世子哪里不好了，人俊朗风雅，性格也温和可亲，丝毫没有世子的架子。”如月凑在云思身边说道。
    云思抬手便掐了如月一下：“不准再胡说八道，你瞧他这么好，不如你嫁给他好了！”
    如月一边揉着胳膊，一边咧嘴笑道：“奴婢倒是想，只可惜世子根本不会瞧上奴婢一眼呢，哪里有小姐这么好的福气！”
    正堂内，孙景逸从云思的房里出来，前去给尹氏打着招呼。
    “姨母，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府去了。”孙景逸行了个礼。
    尹氏见他过来，悄悄遣散了一旁伺候的奴才，走上前小声询问：“怎么样，云思可答应了？”
    孙景逸有些失望的摇摇头：“这位二小姐倒是有些心高气傲，我这说了一个下午，也不见她有动摇的意思，倒是对我客客气气的。”
    尹氏深吸了一口气，继续称：“无妨，你有空多来相府走动走动，我去找你母亲说说，她若实在不从，你母亲理应有办法。”
    孙景逸笑道：“这件事就有劳姨母费心了，不过还是不要太强硬的好，我不希望二小姐以我为敌。若此番不成，过些时日我便让父亲下令，命人前来提亲。姨父那边，就麻烦姨母多多斡旋了。”
    尹氏点头答应着：“你放心，她虽不是什么嫡出之女，与你世子的身份多少有些不相配。不过现在好歹也有郡主之封，加之她在皇上面前也露过脸，你姨父对她现在也寄予了不小的期望。”
    孙景逸很是明白的笑：“若王府与相府结亲，日后在朝政上，父亲必有姨父相助，想来也能轻松许多。到时候对付侯府，也就更加得心应手了。”
    “是啊，所以这件事我一定会多加上心的。”尹氏说。
    “那景逸先告辞了。”孙景逸拱手说道。
    侯府内，刚从外面回来的陆明远，就接到随从的报信：“少爷，刚刚相府二小姐身边的丫鬟如月托人送了消息过来。”
    “哦？什么消息？”陆明远有些意外。
    随从道：“说是王府的世子爷去了相府探望二小姐，还带了好些东西过去。少爷要不要去瞧瞧？”
    陆明远不由的微微蹙眉，嗤声道：“这小子……铁了心的与我作对。这会儿天色晚了，我还有些事没处理好，明日抽空再过去。”
    刚准备进房间的陆明远，却又撞见陆明寒急匆匆的想往外走。
    “大哥？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陆明远顺势挡在他前面询问。
    陆明寒一怔，支支吾吾的说：“我……我去外面办些事，这两日暂时先不回来了。若是父亲问起，就说……就说我有事。”
    “父亲最近好像也没让大哥出去办什么事，走的这么着急？”陆明远纳闷儿的问。
    陆明寒轻咳了两声，小声道：“咳咳，不是父亲的事，是我的一点私事，你就别问了。”
    陆明远一摊手道：“好吧，那你自己注意安全。”
    陆明寒随口答应着，便只带了一个随身护卫离开了侯府。
    金佛山内，何云锦一大早就醒了，新带来的贴身丫鬟素水也懂事的把早饭都准备好了。
    何云锦看着桌子上清淡的早饭，却又生了一肚子的气，恼火的一拍桌子：“日日吃这些清汤寡水的东西，怎么吃的饱？我好歹也是丞相的女儿，他们就不备些好的吃食给我！”
    “小姐若是不想吃，我们从府上带来的还有些点心，只不过……再过几日估计也要吃完了。”素水说。

 第189章：金佛寺

    “那你傻愣在这做什么，想看我饿死吗？”何云锦更加恼火，“这几个小僧看门看的紧，你下山去买些东西回来。再吃他们的饭菜，我迟早要饿死在这！”
    素水连连点头：“小姐放心，奴婢等下就下山去买东西回来。夫人给我们备了不少银两，特地嘱咐缺什么少什么就去买，小姐还要什么，奴婢顺路一起买回来。”
    何云锦叹了口气，转头说道：“买点吃的东西就行了，这里的饭菜我实在吃不下去。其他的不用了，就算买足了又如何？此处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终日都听着那群僧人吃斋念经，一天到晚不得消停，烦都烦死了。他们又拘着我，不让我擅自下山，这寺院里除了和尚就是和尚，我都快要闷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府，我真是一日都待不下去了……”
    素水听着何云锦的抱怨，自己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能借机道：“小姐……好好休息，奴婢这就下山去买东西。”
    何云锦不耐烦的一摆手：“去吧去吧。”
    下山的路上，素水却被一人拦在了半路。
    “姑娘，看你的打扮应该不是这寺里的人吧？”男子问。
    素水一怔，十分警惕的看着面前人：“这与公子无关吧？”
    男子笑了笑：“姑娘别误会，我听说你家小姐在这金佛寺里，而你家小姐应该就是相府的大小姐何云锦吧？”
    “你……你怎么知道？”素水害怕的后退了一步。
    男子也忙解释说：“别怕，我不是坏人，我认得你家小姐。看你这打扮又像是相府的丫鬟，这才凑巧认了出来。”
    “真的？”素水问。
    男子大笑：“自然是真的，我前段日子还在围场里救了你家小姐呢，我叫陆明寒。”
    素水眨了眨眼，恍然大悟的点头：“原来是侯府的大少爷，上次倒是的确听小姐提起过。”
    陆明寒点点头：“姑娘这是去哪，你家小姐呢？”
    素水欠身行了个礼：“奴婢叫素水，小姐吃不惯寺的斋饭，遣奴婢下山去买点东西来吃。小姐不方便出寺门，这会儿应该在房里闷着呢。”
    陆明寒从素水的口中知道了何云锦的位置，这才安心的继续上了山。
    山上，何云锦正在屋内发呆，却听见屋外似乎有异样声响，似乎是旁人的说话声，那声音跟语气又不像是寺内的僧人。
    何云锦好奇之下，起身前去瞧瞧开窗查看，这一瞧竟发现来者乃是熟人陆明寒，顿时欢喜跑出了门：“大少爷，你怎么在这？”
    陆明寒看见何云锦，像是意外之喜一般，忙走过去解释说：“最近家父身子不适，我刚巧得空，母亲让我到这金佛寺上小住几日，为父亲抄写经文，诵经祈福。大小姐，你怎么……也在这？”
    陆明寒故作不知，何云锦却有些尴尬：“因为……上次围场的事，没能照顾好二妹，祖母让我来此处修身养性。”
    陆明寒点点头，故意询问：“原来如此，上次大小姐让我提议赛马，该不会是为了撮合二小姐跟明远吧？”
    何云锦支支吾吾的称：“我只是一时兴起，谁知道害了二妹。”
    陆明寒笑说：“我知道大小姐是一片好意。算了，不说这件事，怎么样，在这寺内住的可还习惯？”
    提及此事，何云锦又忍不住抱怨：“一点都不习惯，终日闷在房内无所事事，吃不下也睡不着，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陆明寒闻言，稍稍走进了两步：“现在好了，若大小姐不嫌弃，便由在下陪大小姐说话聊天了。想不到你我在这还能遇见，当真是缘分。”
    好不容易有个人能说话，何云锦忙答道：“大少爷说笑了，怎么会嫌弃呢？”
    “那就好！对了，你早饭是不是也没吃好，我来的时候刚好带了些山下的小吃，要不要一起？”陆明寒问。
    何云锦犹豫了片刻，还是受不住陆明寒的盛情邀请，只好答应。
    在小僧的引领下，陆明寒的禅房被安排在了何云锦的旁边隔间，两人来玩说话也十分方便。
    相府内，二夫人殷勤的将尹氏送的上好补品命人送到厨房去好生炖着。
    莲喜正在厨房内打盹儿，又赶巧遇见凤姑到厨房内给大夫人取点心。
    “你这丫头，不好好看着火候，竟睡懒觉！”凤姑轻轻的敲了一下莲喜的额头。
    莲喜赶忙起身行礼：“姑姑，你最好了，千万不要告诉二夫人。”
    凤姑笑了笑：“放心，又没什么事。这锅里炖的什么啊？”
    莲喜答道：“这就是大夫人送我家夫人的补品，夫人叫奴婢好生看着炖汤，炖好了再端回去。”
    凤姑点点头，顺势掀起盖子：“你刚刚睡了多久，我瞧瞧炖的如何了，这可是上好的材料，若是炖烂了，你家夫人非要打你不可。”
    “姑姑说的是，奴婢再也不偷懒了！”莲喜忙说。
    凤姑朝锅里瞥了两眼，皱眉道：“你瞧，火都快熄了，再去添些柴火。等过半个时辰，差不多就好了。”
    莲喜急忙答应：“谢谢姑姑。”
    等添完了柴，凤姑才把盖子盖好：“好好看着别出了差错。”
    “奴婢遵命。”莲喜答应着。
    半个时辰后，莲喜才端着熬好的补汤回来。
    二夫人掀开盖子一瞧，很是满意的笑了笑：“老爷回来没？”
    莲喜点点头：“大人这会儿还在书房内。”
    二夫人将补汤放到了食盒内，起身道：“走，去看看老爷，顺便带些老爷喜欢的点心。”
    书房门前，二夫人见王管家在，便上前询问：“管家，老爷可在里面？这会儿方便吗？”
    王管家瞥了一眼二夫人的食盒，笑道：“二夫人来的正是时候，大人刚刚还嚷着饿呢！催着奴才们早点做饭，您快进去吧！”
    房内，何玉璋一抬头，有些意外的看着二夫人：“你怎么来了？”
    二夫人小心翼翼的把食盒放在桌上：“老爷就这么讨厌我，我都不能来看看您了？”
    何玉璋微微蹙眉：“有事吗？”
    二夫人将点心与小食一一放在何玉璋面前，柔声说：“想着最近老爷忙于公事，这个时辰回府应该忙了一整天，这会儿肚子饿了，刚好今日做了些点心，想给老爷送来。”
    何玉璋见二夫人难得如此贤惠，竟一时间不知说什么。
    二夫人看何玉璋的样子，黯然道：“无妨，老爷若是不喜欢，我叫人拿走便是，莲喜……”
    何玉璋却忽然打断：“我这不是没说话嘛，拿走做什么，刚好我也饿了。”
    二夫人心中欢喜，忙让莲喜递上碗筷。
    何玉璋也暂且放下手中的事，看起来轻松了不少：“今日这是吹的什么风，你突然这么贤惠，我还真有些不适应。”
    二夫人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从前都是我不懂事，惹了老爷不高兴。最近府上事多，我也不想老爷再操心生气了，想着能做点什么就做点什么，只要老爷高兴就好。”

 第190章：改变

    听二夫人这样说，何玉璋的心情似乎也真的转好了不少，不由面露欣慰之色：“你一向性子倔强，想不到也有这温柔懂事的时候。”
    “老爷，味道怎么样？”二夫人询问着。
    何玉璋点点头，语气也好了许多：“不错。”
    看着二夫人的食盒，何玉璋不免又好奇的询问：“你这盒子里是不是还装了别的，怎么闻着如此香？”
    二夫人忙起身道：“老爷馋嘴，这盒子里的东西可不是给您吃的？”
    “你不是专程来给我送东西吃的吗，这里面的东西不是给我的是给谁的？”何玉璋有些纳闷儿的问。
    二夫人这才说：“老爷，这是……是给月芝妹妹的。”
    “什么？”何玉璋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不是一向与她……有矛盾吗，怎么还要给她东西？”
    二夫人叹了口气，小声说：“从前年轻气盛，现在多半也想通了，她有了身孕，眼下就要为我们相府添丁了，这可是喜事。而我也是为人母之人，自然能体会初为人母之心。为母者皆为善心，况且我们都是女人，更是老爷的女人，何苦处处为难呢？”
    二夫人的话则令何玉璋大加赞赏：“你能这么想，那真是最好不过了！可……今日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像换了个人一般？”
    “我这么做不对吗？”二夫人询问。
    何玉璋连连点头：“对对对，当然对！只不过你既有意与月芝修好，这会儿便把东西送过去吧！”
    二夫人有些犹豫的说：“老爷，我今日来找你，主要也是为了此事。”
    “哦？”
    “老爷也知道，从前我与月芝妹妹有些过节，我怕我这样冒然过去，妹妹不会接受我的心意。所以才想着劳烦老爷，待会儿过去探望妹妹的时候，替我将这汤送过去。这是我特地熬了几个时辰的汤，给月芝妹妹补补身子。”二夫人目光恳切的说。
    何玉璋听完，便也没多想，顺口答应道：“你倒是思虑周全，好吧，既然你有这份心意，等我吃完了，这便去帮你送过去。素日里无事，你也多去月芝那走动走动吧，她大着肚子不方便出门，在屋里也是闷。正好你去陪她说说话，解解闷。”
    “老爷放心吧。”二夫人也欠身答应着。
    二夫人回房后，何玉璋才心满意足的端着食盒前往了三夫人处。
    此时，三夫人还在屋内歇息，见何玉璋来了，这才稍稍挪动了身子：“老爷。”
    何玉璋一脸欢喜的对紫萍说：“紫萍，把这盒子里的汤拿去热热，给夫人端来。”
    三夫人有些好奇的笑道：“老爷来就来了，今日怎么还带了汤过来？”
    何玉璋神秘兮兮的笑着：“等会儿你尝尝就知道了。”
    紫萍将热好的汤拿过来，三夫人稍微有些犹豫，因为素日里的吃食都是由自己或紫萍亲手准备的，云思也特地叮嘱过，没有亲自检查的东西不可随意吃。
    何玉璋并未看出三夫人的犹豫，反而是亲自端来了碗跟勺，将汤盛起来，吹了又吹才递到三夫人的嘴边：“来，尝尝。”
    三夫人与紫萍对视一眼，也实在不好拒绝何玉璋的盛情，只能象征性的喝了一口。
    何玉璋忙问：“怎么样，好不好喝？”
    三夫人品尝了一番，味道也着实不错，顺势点点头：“好喝。老爷今日怎么突然想起给我喝这个？我见这炖汤的补品也颇为珍贵。”
    何玉璋又舀了一勺，递到三夫人的嘴边：“好喝就好，这是秋霞特地为你熬的汤，她怕你之前与她有过节，不愿接受她的心意，这才求我来把这汤给你送来。”
    三夫人一怔：“什么？这汤是……二夫人做的？”
    何玉璋点点头：“怎么，有什么问题吗？还是你仍介意与她从前的矛盾？”
    三夫人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这倒不是，只不过是我现在还不饿，不如先放在一旁，待会儿饿了我再叫紫萍热来喝。”
    何玉璋闻言，叹了口气将汤碗放到一边：“秋霞也是怕你心生芥蒂，这才没有亲自过来。我知道，从前她没少为难你，不过现在她已经想通了，知道自己做错了，日后不会再欺负你了。这汤便是她想表达的诚意。我也不希望看着你们之间终日斗气，你们三个和和气气，也算是结了我一大块心结啊。”
    听着何玉璋的语重心长，三夫人也有些矛盾，不过也早就见二夫人前来示好，也不算是突兀。
    “老爷，我知道你也是用心良苦，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的。”三夫人笑着说。
    何玉璋满足的点点头，伸手摸了摸三夫人圆鼓鼓的肚子，满怀期待的说：“再过两月，我儿子就要出生了。”
    “老爷怎么知道是儿子？万一是女儿，难道您就不喜欢了？”三夫人故意询问。
    何玉璋则笑：“喜欢喜欢，只要是我们的孩子，我都喜欢！”
    三夫人也欣慰的一笑：“紫萍，把汤端来吧，这会儿有点饿，我再喝两口。”
    何玉璋见此，十分高兴：“月芝，我就知道这府上还是你最懂事了，向来不会让我为难。你放心，现在你有了咱们的孩子，从前我亏欠你的，日后一定好好补偿给你！”
    三夫人点点头，可当她接过汤碗的时候，腹中却突如其来的一阵绞痛，令她不受控制的打翻了汤碗。
    何玉璋一惊，忙上前扶着她问道：“月芝，你这是怎么了？”
    三夫人紧皱着眉头，脸色也逐渐转白：“老爷，我突然肚子好疼……”
    “肚子疼？”何玉璋恐慌的将她扶着躺好，忙招呼紫萍，“紫萍！快……快去请大夫！”
    紫萍也慌张的跑到跟前：“老爷，这会儿大夫兴许都回家了，且夫人的胎一直都是二小姐照料着，要不请二小姐过来瞧瞧吧！”
    何玉璋连忙点头：“对对对，差点忘了云思，快去请云思！”
    三夫人十分难受的称：“二小姐的腿尚未痊愈，请她……慢些过来。”
    屋内，云思刚打算吃晚饭，就听外面紫萍一路小跑的冲了进来，喘着粗气说道：“二小姐，夫人忽然肚子疼，这会儿天色晚了，大夫都不在堂中，麻烦二小姐过去瞧瞧！”
    云思闻言，也不敢耽搁，忙吩咐着如月给自己穿衣服。
    等到了三夫人房处，她已经疼得浑身发颤，双手紧紧的抓着衣裳，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
    “父亲……这是怎么回事？”云思一边替三夫人把脉，一边询问。
    “我……我也不知道你三姨娘这是怎么了，突然就嚷着肚子疼……”何玉璋紧张的在屋内来回踱步，时不时的上前来瞧着三夫人。
    三夫人有气无力的起身，看着那桌上尚未冷却的补汤，颤颤巍巍的说道：“汤……”
    何玉璋这才恍然大悟，恼火的一拍桌子：“该不会是这汤的问题吧？这汤可是秋霞……是她，一定是她！我就知道她没那么好心！来人！把二夫人给我叫过来！”

 第191章：算计好了（加更）

    床榻上，云思小声询问着：“三姨娘，是这汤的问题吗？”
    三夫人强撑着点点头：“嗯，我只喝了一小口就……这汤是于氏送的，一定是她……”
    云思回头看了那汤一眼，又看了看何玉璋，忽然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脑海中也迅速分析着。
    如果真是二夫人想动手，怎么会这样明目张胆的选在这个时辰？这府上的人都知道，这个时候何玉璋通常在三夫人的房内，她就算再蠢，也不会用这种方子。加上前几日她的犹豫不决，她也不会这样断了自己的后路，事情一定另有原因！
    想清楚之后，云思才一边给三夫人擦汗，写下临时稳住胎气的药方，一边低声说：“三姨娘可信我？”
    三夫人闻声，连忙点头：“都这个关头了，我不信你还能信谁？云思，我的……我的孩子没事吧？”
    看出三夫人脸上的害怕与担心，云思才安慰她说道：“三姨娘别着急，虽然动了胎气，不过好在你喝的不多，我这就让如月却熬药来安胎，孩子暂时没事。”
    “暂时……可我的肚子好疼，我害怕……”三夫人大口的喘着粗气，样子十分痛苦。
    云思也忍不住皱眉：“这才一小口，药性就如此之大，想那人居心歹毒。三姨娘，你听我说，你若信我，我便告诉你，此事绝非二夫人所为。”
    三夫人听了云思的话，也没有急着反驳，而是紧皱着眉头低声道：“我也猜想她不敢这么胆大，也不会用这么直接愚蠢的法子……”
    云思点点头：“姨娘猜的没错，想想今日唯一与此事无关的人，便是获利最大的人！”
    此刻，两人都心照不宣的之后，这件事就算不是尹氏做的，也一定与她脱不了干系。
    “可老爷已经认准是于氏所为。”三夫人紧紧的抓着云思的手。
    云思想了想，迅速的说道：“三姨娘听我的，等会儿若是老爷问起，就说可能是晌午吃坏了东西，不是这汤的问题。”
    “这……这不是便宜了那做手脚的人！”三夫人有些不解。
    云思则说：“此时父亲尚在气头上，若一时气急对二夫人做出什么来，才是真让那人得了逞，既然姨娘的胎尚无大碍，我们则先要稳定局势才行。”
    说话间，如月已经按照云思的吩咐出去熬药了，二夫人也匆忙的赶了过来。
    何玉璋焦急的询问着云思：“云思啊，你三姨娘如何？”
    云思微微蹙眉说：“动了胎气，不过胎儿暂且没事，我已经让如月去备药了。”
    “是不是这汤的问题！”何玉璋气恼的指着那桌上的汤。
    云思瞥了一眼，摇头说：“现在还不知道，等安顿好了姨娘，我再去瞧瞧。”
    说话间，二夫人也走了进了，哪知何玉璋不分青红皂白，抬手便是当众一巴掌：“说，你这贱人在汤里做了什么手脚！是不是想害月芝，想害我的孩子！”
    二夫人吓得浑身一颤，捂着半边脸忙跪在地上，满脸茫然的委屈哭道：“老爷，你就是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在汤里做手脚啊！况且您还在，我怎么敢……”
    何玉璋冷哼一声，似乎并不打算给她解释的机会：“哼，你一向鬼主意最多，你这是想借我的手，害了我自己的孩子是不是？怎么，你想鱼死网破不成！我就知道你怎么会突然如此好心的待月芝，想不到是早有预谋！”
    “老爷，我冤枉啊，妾身真没有在汤里做任何手脚！莲喜可以作证！”二夫人十分委屈的样子。
    “她是你的贴身丫鬟，没少帮着你做坏事！如何帮你证明？月芝刚喝了一口你做的汤，肚子就疼了起来，不是你还有谁！亏得我还想着你是诚心悔过，想要改邪归正，没想到你竟如此顽固不化！你给我滚，滚出相府！有你在，我的儿子如何安全出生？”何玉璋很是生气的吼道。
    二夫人哭着拉来莲喜：“莲喜，你说，这汤有没有问题，你说啊！”
    莲喜也慌乱的跪在地上解释：“大人，这次您真的错怪二夫人了，这汤是奴婢亲自看着熬的，根本没有做任何手脚。这炖汤的补品也是大夫人赏的，怎么会有问题呢？”
    说话间，二夫人却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口中不由的念叨着：“大……大姐……”
    何玉璋皱着眉头看她：“怎么，又想诬陷到碧云身上？她昨日便同我说了，给了你一些补品，那补汤她同样炖来与我喝，没有任何问题！”
    二夫人好笑的称：“可是老爷并未有身孕啊！这汤除了老爷，也根本没有第二个人碰过！”
    莲喜跪在地上，犹豫挣扎了好一会儿，才小声说：“二夫人，对不起……奴婢看着炖汤的时候，不小心打了会儿瞌睡。期间……大夫人身旁的凤姑来过，还掀开盖子看了看……”
    “你可全程看见了，她没碰过那汤锅？”云思忍不住率先询问。
    莲喜支支吾吾的说：“凤姑称火候不够，让奴婢去添些柴来，奴婢就离开了一会儿，不过时间也不长，不过是个转身的功夫，奴婢也不知道，会不会是……”
    莲喜没敢继续往下说，二夫人却冷笑一声道：“也就是说，去添柴的期间，你并没有看着汤锅？”
    何玉璋一时间有些不知如何作答，只好命人将尹氏也叫了过来。
    尹氏一来，就满是担心的样子进了屋门：“三夫人这是怎么了？白日里还好好的！”
    二夫人跪在地上，转头看着她：“大姐，这炖补汤的食材，可是你给我的，为何三夫人喝下之后便会动了胎气！”
    尹氏看了看二夫人，嗤笑一声道：“你这是什么话？言下之意是我害了三夫人不成？你若是不放心，大可叫人把昨日我给老爷吃的食材拿来对比一番，看看是不是一样的，再让云思检查检查，我的东西可有问题！”
    王管家机灵的按照尹氏吩咐前去把东西取了过来，何玉璋让云思检查之下，也的确没有任何问题。
    尹氏略显得意的看着二夫人：“妹妹可还怀疑我？”
    “是你让凤姑在这汤里加了东西，对不对？”二夫人开门见山的盯着尹氏。
    尹氏一怔，眼角略微抖动了一下，随即却转头看着何玉璋：“这话是从何说起？妹妹难不成是有证据证明是我做的手脚？我几时吩咐凤姑在……在这汤里放东西了？”
    “这汤锅我让莲喜看着，中途并无假手旁人，只有你身边的凤姑碰过！”二夫人不甘心的怒声说。
    凤姑一听，连忙跪在地上喊冤：“哎呦，夫人，大人，奴婢冤枉啊！奴婢只不过是去厨房替夫人取些点心，正巧看见莲喜丫头在偷懒打盹儿，那炖汤的火都快灭了，奴婢好心提醒莲喜去添些柴，这一眨眼的功夫，奴婢能做什么手脚！况且……况且也不知莲喜丫头眯了多久，她怎么知道厨房里没去过旁人？”
    莲喜说不出话来，二夫人也不知如何答话，虽心知肚明，却无法辨别。

 第192章：谁人所为

    何玉璋此时也有些茫然，一时之间竟不知该相信谁说的话。
    看出何玉璋的犹豫，尹氏则在旁有意无意的对二夫人说道：“妹妹，是不是你盛汤的时候不小心放了什么东西进去？”
    何玉璋听言，却顺势冷哼了一声：“放东西到汤里难道还会不小心？”
    见三人僵持不下，而何玉璋的言下之意，显然是更倾向于尹氏，对二夫人的突然示好显得十分不信任。
    云思给三夫人喂完了药，好一会儿三夫人的情况才稍稍有所稳定。
    “你还有什么话好说？你还不肯承认是你在汤里下了药，竟想要借我的手害月芝！”何玉璋还是十分恼火的指着跪在地上二夫人质问道。
    三夫人与云思对视了一眼，云思悄悄的点了点头，走上前称：“父亲，你先别急，这会儿三姨娘的状况稳定了，我去检查检查那汤，里面是不是放了别的东西。”
    何玉璋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称：“去吧。”
    如月扶着云思走到桌边，云思也盛了一碗汤出来，在询问了此汤的用料之后，仔细端到面前闻了闻，也小心的舀了一勺尝了一小口。
    众人都等着云思的答复，尹氏更是不由的嘴角微微上扬。在她认为，云思跟三夫人，与二夫人一向不和，尚且有着过节，这里面的东西，云思必然会一五一十的告诉何玉璋，到时候就算二夫人有一千张嘴，也难以解释。
    可让她想不到的是，云思的脸上的表情，竟毫无任何变化，片刻之后才抬头对何玉璋说道：“这汤没有问题。”
    “你说什么？”最不敢相信的，不是何玉璋，不是二夫人，反而是尹氏。
    云思瞧着尹氏，她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反应过激，连忙为自己解释：“没有问题就好……不然可真是要冤枉二夫人了。”
    二夫人松了口气，瘫坐在了地上。何玉璋却是一脸不解：“那好端端的，月芝怎会喝了她的汤便开始肚子疼？”
    此时，三夫人也十分配合的说道：“老爷，许是晌午的时候贪嘴，不小心吃坏了东西，下午又出门多走了两圈，这会儿已经没事了。”
    何玉璋这才算是放心，长舒一口气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转头看着仍在地上没回过神的二夫人，何玉璋才有些尴尬的上前将她扶了起来：“秋霞啊，刚刚是我太着急，错怪了你的一片好心，你别往心里去。毕竟月芝马上就要生产了，不能有任何差错。”
    二夫人带着哭腔点点头：“老爷相信我就好。”
    何玉璋拍了拍二夫人的手背：“以后我不会再怀疑你了。”
    “这汤还是很好喝的，只是不知道这食材原来是大夫人的，真是多谢了。”三夫人看着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的尹氏，眼神中透露出的失望着实令人嘲讽。
    尹氏强撑着笑意：“你没事就好，若你喜欢，明日我叫凤姑……”
    还不等她说完，三夫人就打断道：“多谢大夫人的好意，不过还是不必了。这次有惊无险，谁知道下次会不会有别的什么事呢。”
    尹氏见她话里有话，心知三夫人并不愚笨，很有可能是对自己已经生了疑，再没有多说。
    何玉璋听着两人的对话有些云里雾里，一摆手道：“时候不早了，你们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那就不打扰三姨娘了，明日我再过来。”云思起身说着，顺便眼神意会着三夫人。
    尹氏怕待久了生事端，更怕面对二夫人，自己倒是先一步走了。二夫人跟云思随后也离开了。
    二人近乎同时出了三夫人的房内，见二夫人要走，云思则适时的在其身后小声说：“二姨娘当真以为那汤里没有东西吗？”
    二夫人一怔，忍不住止住了脚步，回头看着云思，同样小声问：“你想说什么？”
    云思笑了笑，走进其跟前道：“那汤里可是放了红花粉的。”
    “什么？那汤……你刚刚怎么不说？”二夫人有些震惊的看着云思。
    云思有些好笑：“二姨娘觉得，若是我刚刚当着父亲的面说出来，您这会儿还能安然无事的出来吗？”
    二夫人皱着眉头道：“那又如何！那药粉根本就不是我放的。你不是一向聪明吗，是谁做的，此刻你我都应该心知肚明！”
    云思点点头：“没错，不过正因我知道是谁做的，所以才替姨娘圆了此事。”
    “没关系，我相信就算老爷知道，也一定会调查清楚的，那贱人同样脱不了干系！”二夫人咬牙切齿的说。
    “二姨娘可真是天真，她既然敢做，必然是已经想好了后路。你觉得就算父亲知道了汤里的确下了药，凭借你跟她从前的挂你，是会相信你跟莲喜，还是更愿意相信她跟这相府的奴才？”云思问道。
    二夫人愣住了，一时间根本不知如何作答。因为此刻冷静下来，她知道云思说的一点也没错，就算老爷怀疑她又如何？没有证据，根本不能证明她做了任何事。反而是自身难保。一旦何玉璋认定了这下药之人乃是自己，恐怕日后在相府，也根本没有任何立足之地了。
    良久，二夫人才看着云思，纳闷儿的问：“何云思，我从前可没少收拾你，你今日这么做，并非是出于善心吧？”
    云思笑了笑：“二姨娘说的没错，其实不管这件事是您跟大娘谁做的，对我跟三姨娘来说，都没什么差别。可我也猜中了此事与你没什么关系，今日若借机扳倒了你，反而是令旁人渔翁得利了。况且二姨娘对我们来说，也没什么威胁，真正要对付的人，二姨娘心里现在也应该明朗了不是？”
    二夫人想了想，苦笑了一声：“原本我还打算给自己留个后路，若她不如此栽赃我，害得我险些被老爷赶出相府，我也下不了这个决心。你这么做并非是帮我，而是想帮着三夫人，断了我跟尹氏的关系吧？”
    云思并未直接回答，而是说道：“无论如何，二姨娘现在已经没事了不是？那人也没有得逞，岂不是两全其美？”
    二夫人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了看天：“怪不得她们母女对你如此忌惮跟排斥，现在我算明白了，只要你在相府一日，她们母女的日子便一日不得安生。”
    云思没想到二夫人会说这些，稍稍一怔之后，还是释然的一笑：“这不也正是二姨娘想要的吗？”
    二夫人冷笑道：“不管你们双方谁胜谁负，我想要的不过是带着云落云萱安然度日罢了，谁赢了，我便帮谁。”
    “二姨娘心中明朗，如今也自然能看出局势如何，我想……大娘那边，您今后还是少去打招呼吧，不然免不得哪日又有什么灾祸落到您身上了。”云思的话里话外显得有些嘲讽。
    二夫人更是脸色难看：“不用你提醒，我知道该怎么做。”

 第193章：怪事（加更）

    二夫人走后，如月也小心的扶着云思回了房间。
    路上，如月忍不住小声询问：“小姐，那二夫人平日里可没少找你的麻烦，我们这次干嘛帮她！就算不是她做的又如何，奴婢瞧她跟大夫人都脱不了干系，小姐何不借机替自己出口气！”
    云思慢吞吞的解释说：“你刚刚也听见了，现在尹氏已经开始栽赃她了，明显是想与她撕破脸了。我们收拾了二夫人，反而是如了尹氏的意，免得她出手了。从前于氏对我苛待，多半也是尹氏授意，尹氏一日不倒，于氏倒了又如何？她对我们来说，实在是无关紧要。”
    如月听着，叹了口气：“奴婢明白，奴婢只是替小姐生气而已！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是她自己愿意帮着大夫人为虎作伥，现在落得这个境地，实在是罪有应得！”
    回到屋内，如月已经临出门前便替云思暖好床被，扶着云思躺下之后，云思才轻声说：“我这么做，也不全是为了对付尹氏，也是因为小妹。在我入府之后，她一直待我很好，并没有因为她母亲跟姐姐的缘故与我疏远，甚至对我多有帮助，我不想看她难过。”
    如月一边帮着云思盖好被子，一边小声的嘟囔着：“小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说着不会饶了人家，实际上却处处为别人着想。不过这样也好，奴婢瞧着二夫人倒是想的好，在三夫人跟大夫人两处都给自己留了后路，现在不用我们出手，想她也不会愿意再同大夫人往来了。”
    云思笑了笑：“没错，就是这个道理。天不早了，你先回去睡吧。”
    伺候云思睡了之后，如月才打着哈欠出了门。
    第二天一早，云思也惦念着昨日三夫人的事，待何玉璋出门之后，她才让如月扶着自己去了三夫人的房里。
    三夫人这会儿还在床榻上休养，见云思一瘸一拐的过来，忙招呼着她坐下：“云思啊，你的腿需要静养，怎么还一天到晚的往外跑！有什么事叫如月来说一声就是了，何必亲自过来？”
    云思则笑说：“姨娘，我有些惦念你的身子，还有昨日的事。刚好这会儿父亲出府了，我也好放开了找你说话。”
    三夫人点点头，却有些面露愁色：“云思啊，不瞒你说，我最近都有些不舒服，总觉得好像哪里有问题。”
    听三夫人这么说，云思也有些慎重的小声道：“姨娘这么一说，我也有感觉，只是最近给你摸脉，脉象却也安稳，没什么不妥。可我瞧着姨娘的脸色不大好，加上昨日的事……我便觉得有些奇怪。”
    “奇怪？哪里奇怪？”三夫人抬头问。
    云思想了想，缓缓说道：“按理来说，昨日的汤里的确放了红花粉不假，可分量并没有多少，只要姨娘没有喝上一碗，并不能对姨娘造成什么威胁。只不过……姨娘也说了，昨日仅喝了一小勺，怎会导致姨娘突然腹痛不止？”
    “是不是哪里有问题？”三夫人皱着眉，十分关切的询问。
    云思挪到了前方，替三夫人把脉，好一会儿没说话，脸色却十分谨慎。
    “怎么样？”三夫人忍不住问。
    云思微微蹙眉：“自从昨日姨娘动了胎气之后……这脉象也很是不稳。难道是我错了？不会啊，昨日我细细的闻过甚至尝过，那汤里只放了少量的红花粉，并无其他。”
    思索了半天，云思则又问：“姨娘最近可有注意吃食？”
    三夫人点点头：“嗯，吃的东西都是我自己经手的，绝无差错！”
    这样的回答便让云思有些摸不着头脑，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兴许是姨娘本就有气亏体虚，要这孩子又有些急，所以胎象有些不稳吧。”
    “那怎么办？这孩子……会不会有事？”三夫人的语气半带着哭腔，看得出来，她十分在意。
    云思为了安抚三夫人，只好拍了拍三夫人的手说：“姨娘放心，我一定尽力为姨娘保住此胎，只不过姨娘在饮食上也要多加注意，切不可像昨日那样随意吃东西了，还好昨天姨娘没有喝那汤，不然不管是谁动的手脚，姨娘都要受罪了。”
    紫萍在一旁听着，愤愤不平的小声说：“夫人，要不要奴婢去告诉大人！夫人总不能就这样白白受罪吧！”
    三夫人摇了摇头：“昨日便是为了权宜之计，才称那汤没有问题，今日若是再告诉老爷此事，怕是要令老爷多想。况且尹氏必定已经将证据全都销毁了，我们也只是空口怀疑，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此事就是她做的。”
    “姨娘说的没错，不过姨娘放心，我绝不会让姨娘白受这次罪的。您暂且好好调养身子，剩下的事交给我就好了。”云思说。
    三夫人点头：“云思，我相信你。只不过你也要小心些，这次受了何云锦的算计，就险些害你丢了性命，下次若尹氏出手，恐怕更是难对付。”
    云思笑道：“姨娘放心好了。若二夫人再来找姨娘，姨娘便应和着她。我想这会儿她定在恼火大夫人栽赃与她的事呢。她总要把自己之前与她的纠葛做个了断才是。我瞧依照她的性子，她定然是在想一个万全之策，技能从大夫人处全身而退，又能给自己找一个不被她再次陷害的保障。”
    三夫人深吸了一口气，样子有些无奈：“诶，不管她要做什么，我们要对付的人就只有一个。尹氏一日不倒，我们的日子就终有隐患。”
    说话间，守在门口的如月却忽然进来，带着莫名的笑意，走到云思跟前小声说：“小姐，世子来了……”
    “孙景逸？他怎么又来了？”云思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三夫人听言，笑着问：“怎么，是不是尹氏的那个表外甥，王府的世子啊？”
    云思点点头：“他还真是锲而不舍，明明连面都没见过几次，更谈不上什么交情，这会儿却满腔热血的想要提亲，真是莫名其妙。”
    三夫人想了想，则颇有深意的说：“他好歹也是尹氏的表外甥，他对你百般示好，尹氏并没有阻止，这说明此事对她定有好处。指不定这期间，也有她的关联。”
    “那小姐……要不要见他？”如月试探着询问。
    云思叹了口气：“他都知道我在姨娘这了，怎么好不见？尹氏虽阴毒，可孙景逸倒也没什么坏处，先打发了再说。”
    说完，如月才扶着云思出去，出门的时候，就见孙景逸带着随从正在门口等着。
    见此，云思略显尴尬：“世子怎么一大早的就跑到相府来了？你怎么……知道我在三姨娘这？”
    孙景逸笑了笑：“瞧你不在房内，自然是问过管家了。原本想在房内等你，可又忽然想起你的腿伤还未痊愈，便问了路，来此处接你回去。”
    “接我？”云思一脸茫然。

 第194章：坦言

    可偏巧的是，陆明远也在这个时候赶着到了相府内。
    前堂内，尹氏见了陆明远，却不由的心中暗喜，笑着询问：“少将军这么一大早来，可是来找老爷的？”
    陆明远摇摇头：“我知道这个时辰何相去上朝了，我来是想要看望一下二小姐的伤势，不知她可在？”
    尹氏点头称：“云思在，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陆明远刚准备离开，却见尹氏言语犹豫。
    尹氏憋了好一会儿才说：“只不过少将军这会儿来的不是时候，云思正在见客，可能不方便见你。”
    “见客？什么客？一大早的就跑到相府来见她这丫头？”陆明远微微蹙眉，心中也猜到了个十之八九。
    尹氏看似难言的小声说：“王府的世子一直惦记着云思的伤势，一早就来了。”
    陆明远一听，心中顿时升起一股莫名的火气：“那我就更要去瞧瞧了，客不嫌多，夫人不会介意吧？”
    尹氏此刻，心中倒是巴不得陆明远赶紧过去，顺势点头：“只要少将军觉得无妨就好。”
    三夫人的门前，孙景逸毋庸置疑的一笑，直接走上前去：“云思可是要回房？”
    云思木讷的点点头，还不等云思说旁的，他竟直接将云思懒腰抱起，柔声道：“你的腿不方便，也不宜多走动，我送你回去。”
    云思一惊，慌张的说道：“不用……不用麻烦世子！我自己可以走！这腿呀，也要多锻炼锻炼才行，不然就算伤好了，也要萎缩了！你你……你快放我下来！叫旁人瞧见了，这算什么样子！”
    孙景逸却当机立断的称：“怕什么，这是相府，又不是王府。你是相府二小姐，自然不会有人说你什么，我可是世子，没人敢说什么！”
    “世子爷，就不劳烦你尊驾了！我真的可以走，你就放我下来吧！我……我很重的！”云思见他不答应，只好柔声恳求。
    孙景逸则得意的笑道：“无妨，云思纤体轻盈，哪里重？”
    云思尴尬的缩在孙景逸怀里，脸上也不知不觉的红成了一片。孙景逸却是大摇大摆的抱着云思在府内大路上招摇过市，一旁路过的下人都忍不住发出惊叹，甚至有人小声嘀咕猜测着云思是不是已经跟世子定了亲！
    见丝毫说不动孙景逸，自己的腿又实在不方便，云思也只能就范。
    路上，孙景逸一脸温柔的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云思，只见她脸颊通红，害羞不失可爱。
    “想不到云思也有这害羞的时候？”孙景逸故意调侃道。
    云思小声的不满：“世子这是趁人之危吗？”
    孙景逸好像并不打算辨别：“你觉得是，那就是吧。我若不如此，你便对我礼让三分，无论我花什么心思，也实则难以令你动心。”
    “世子觉得这样就可以了？”云思反问。
    孙景逸眨了眨眼：“一条路行不通，总要换一条，试试就知道了。你若还是觉得不妥，我……我再想其他的办法。”
    云思无奈的摇了摇头，自己也不再挣扎，心里正捉摸着如何才能让孙景逸死了这条心。
    可云思没想到的时候，两人这样大摇大摆走进房内的时候，陆明远就在屋里等着。
    看见孙景逸抱着云思进门的一刻，陆明远只觉得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戳了一下，止不住的隐隐作痛。
    “一大早的你们就卿卿我我，这样不好吧？”陆明远冷声有些发颤。
    云思一抬眼，见陆明远在，便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被当场逮到一般，也顾不得腿上的伤，下意识的从孙景逸的怀里挣扎着跳了下来，一不小心就跌到了地上。
    “小姐！”如月刚准备上前，就见她已经被陆明远抢先一步，一把拉扯了起来。
    孙景逸稍稍一愣，似乎没想到陆明远竟在，索性顺势说道：“云思的腿伤没好，尚且不便，我送她回房。”
    “这府上这么多奴才，几时就要劳烦世子的大驾了？”陆明远将云思拽到自己的身后，眼中蕴含着怒火。
    孙景逸却轻声一笑：“明远兄不必吃醋，是我强行如此的。所为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陆明远白了一眼，嗤声道：“这丫头算哪门子的‘美’？世子爷，我看是你的王爷老爹给你安排的事太少了，你都有空跑到别人家助人为乐了？”
    孙景逸嬉皮笑脸的拍了拍陆明远的肩膀：“嘿嘿，说的没错，最近我父亲没让我做别的事，只是催着我娶个世子妃过门。我若不抓紧机会讨云思的欢喜，恐怕她就被你抢走了。”
    陆明远嗤笑了一声：“我看你这小子仅是嘴上说的好听，实际不过是想要与我争抢一番而已吧？”
    孙景逸的眼神微微一颤，不过又很快恢复了常态：“明远兄，若是换做旁的，只要你说一声喜欢，景逸定当拱手相让。可这世上只有一个云思，那就赎景逸要当仁不让了。”
    一直在边上没说话的云思，此刻也回想着三夫人的话，深吸了一口气说：“世子爷，我知道你待我与其他女子不同，只不过……我们两个是不可能的。以后你……就不用麻烦再特地来探望我了。”
    “听见了吗？”陆明远看着孙景逸笑了笑。
    孙景逸刚刚的笑脸这会儿也收敛起了不少，抬头看着陆明远轻声说：“明远兄，就算我没这个可能，我想你也没有机会。”
    “这就不劳烦世子爷操心了。”陆明远轻咳两声，低声道，“世子爷还是操心操心你那些‘红颜知己’吧，昨日我还撞见雁儿姑娘，逮着我询问你的去处。还有中书郎家的夏小姐，虽然他父亲官职略低，不过夏小姐可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知书达礼的很！哦对了，还有御史家的四小姐，前日还称自己过不了两月就要做世子妃了……”
    孙景逸听的面红耳赤，像是被当场拆穿了什么一般，恨不自在的笑了笑：“空穴来风而已，那些官家的姑娘，不是都终日想着做我的世子妃嘛？这有什么好稀奇的……云思，你好好休息，我改日再来看你。”
    被陆明远揭穿一通，孙景逸也只好暂时离开。
    出了府门的时候，随从却不满的说：“世子爷，那几个大人家的小姐，都巴不得投怀送抱，您何必在这受那二小姐的气？她也不过是个庶出的丫头，哪里配的上世子爷的身份！真是不知好歹，竟敢拒绝世子爷的好意！世子爷能看上她，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孙景逸一边上了侯在门口的马车，一边冷声说：“她看不看的上我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陆明远喜欢的人。若不争不抢，生活还有什么乐趣？”
    “这么说……世子爷不喜欢那二小姐咯？”随从好奇的问。
    孙景逸原以为自己会很坚定的回答，可这会儿问题到了嘴边，竟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好一会儿，孙景逸才幽幽的称：“这平阳城内，还没有几个姑娘会如此不留情面的拒绝我。这倒是让我更有兴趣了……说不上不

 第195章：想方设法

    此刻的金佛山上，秋意渐浓，晚风也变得十分清凉。
    何云锦靠在禅房前的长廊处发呆，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离开此处。自己到此处已有半月之久了，可家里却始终没有传出一点消息来。
    身后响起了脚步声，何云锦并未注意。直到陆明寒走上前，招呼着随身小厮取来披风，帮何云锦披上的时候，她才有些惊讶的转过了头。
    何云锦的样子有些局促：“大少爷，怎么是你啊。”
    陆明寒笑了笑：“你别误会，我不过是看你一个人在这发呆，怕你着凉了而已。马上就要入冬了，晚风凉的很，若是无事的话，还是进屋去吧。”
    何云锦略显感激的笑道：“谢谢大少爷，我不过是觉得屋里烦闷，这才出来待一会儿的。”
    “哦？大小姐是觉得无聊？若是想说话的话，我可以陪你。陆明寒说着，便往前走了几步。”
    何云锦轻声叹了口气：“我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大小姐想回家了？”陆明寒问。
    何云锦皱着眉头道：“过两天可能你也要走了，到时候我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岂不是更无聊。”
    陆明寒神色微颤，看着何云锦柔声说：“大小姐若是怕寂寞，我晚些回去也无妨。”
    何云锦闻言，好一会儿才转头看着他：“大少爷，谢谢你，上次是你救了我，这次要不是遇上你，陪我说话解闷儿，这里的日子还不知道怎么过呢。现在你又愿意留下来陪我。”
    这次听到从何云锦口中说出的谢谢，倒是比上一次在围场真诚了不少，陆明寒心中也升起了一丝暖意。
    “大小姐，那我们……可以交个朋友嘛？”陆明寒小心翼翼的问。
    何云锦倒是随意的点头：“我们不已经是朋友了吗？”
    陆明寒满意的一笑：“天色不早了，大小姐还是早点回房去休息吧，当心着凉。”
    何云锦深吸了一口气，答应着：“好吧，那你也早点睡，明天见。”
    看着何云锦回房后，陆明寒身边的福瑞也在旁小声道：“少爷，我们也回房去吧。”
    回了房，福瑞给陆明寒倒了一杯热茶，忍不住说：“少爷，这天气越来越冷了，再不回府，万一侯爷知道了，可是要生气的！再说……怎么侯府里什么没有，何必在这和尚庙里受罪，您好歹也是侯府的大少爷！”
    陆明寒半身倚靠在床榻上，懒散的小声说：“这可是好不容易才有这样能与云锦独处的机会。”
    “可我们来了也有些日子了，奴才见那相府大小姐对少爷您……也不过是当个寻常朋友，就算与少爷您多说了两句，估计也是因为这里没人说话的缘故！”福瑞一撇嘴说。
    陆明寒一拍床榻而起，不屑的翻了个白眼：“这点我知道，不用你说！”
    “大少爷，我看您就死了这条心吧，奴才可听说相府大小姐早就对二少爷芳心暗许了，那会儿还没认识您呢！”福瑞无奈的摇了摇头。
    说到这，陆明寒的脸色却微微一变：“那又如何！我哪里不如明远？领兵打仗我不如他，这儿女情长上我若还是比不上他，我还有什么脸做这侯府的大少爷！”
    “那……那少爷打算如何？把那相府小姐抢过来？”福瑞瞪着眼问。
    陆明寒微微眯着眼，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好半天才说：“抢又如何？再说……我那二弟喜欢的是那相府二丫头，云锦不过是自作多情罢了！正好借此时机，我必要在她心里抢占好地位才行。”
    福瑞倚靠在门边，打着哈欠称：“我看少爷还是早点睡吧，除非您与那大小姐在这和尚庙里朝夕相处个小半年，兴许能让她改变主意。”
    “你说……就没有别的法子？”陆明寒咂舌，“就是那种能让她用最快的速度发现本少爷的好，对本少爷既钦佩又暗恋的那种办法？”
    福瑞的眼皮都在打架，小声嘟囔着：“有，您想个法子救她一次。姑娘家不是都喜欢英雄救美嘛，若不是上次您在围场救了她，估计依照那相府大小姐的傲气，还是不愿意理你呢。”
    陆明寒听了福瑞稀里糊涂说的话，仔细一琢磨，竟觉得十分有理，兴奋的一拍手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你说的没错，要不是上次我在围场把她给救了，她可是连看我一眼都勉强。这次若是我再救了她……”
    “福瑞，福瑞！我有办法了！你的功夫不错，帮帮我！”陆明寒激动的从床榻上跳到福瑞身边，摇晃着已经半睡半醒的他。
    福瑞皱着眉头，强撑着睁开眼：“我说大少爷，这都什么时辰了，您还有什么吩咐啊！”
    陆明寒却一点没有睡意，瞪圆了眼睛兴奋的说：“就是这个时辰刚刚好！你帮我个忙，这事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事成之后，我定有大赏！”
    夜半，窗外寂静的只有偶尔被风掠过树梢的瑟瑟声。近半月以来，何云锦从初始的不习惯，如今也能习以为常的入睡了。
    风声吹动着门窗，何云锦微微蹙眉，翻了个身继续睡着。
    可正当睡意渐深的时候，何云锦却隐约听到窗子处似乎动了一下，那声音并不像是被风吹的，而是好像有人故意在推动。
    “素水，是你嘛？”背对着窗子，何云锦不耐烦的开口问了一句。
    可屋内并无人作答，这会儿素水正在隔间睡着。
    何云锦猛然响起此事，这才警惕的坐了起来，仔细一听，那声音似乎又消失了。
    何云锦呆坐在床榻上，有些茫然，正怀疑着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那被人推动窗子的声音却又清楚的出现了。
    “素水！素水！”何云锦大声的唤着，可这回儿已经来不及了。
    何云锦迅速的从床榻上跳了下去，想要出去喊素水，那窗子就已经被人推开，只见一黑衣人肆意的从窗口处纵身一跃便跳了进来。
    看何云锦想跑，黑衣人也是身手迅速，一把就抓住了妄图逃离的何云锦，将腰间的匕首抵在了她的脖子上，压低着沙哑的嗓音道：“不准出声！不然我就杀了你！”
    “你……你是谁，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杀我？你是想求财吧，我给你，我把银子都给你，你……你放了我好不好，求求你……”何云锦吓得浑身发颤，眼泪也不争气的噼里啪啦往下掉，恐怕她从小长这么大，还没有遇到过这种事。
    “废话少说！有人要我取你性命，你就是相府的大小姐何云锦吧！”黑衣人询问着。
    何云锦头脑一沉，心中顿时升腾起巨大的疑问，到底是谁想要自己的性命？
    可此时也来不及多想，听到声响的素心从隔间一跑过来，就见何云锦被人挟持着，吓得顿时惊叫了一声。
    黑衣人也有些慌张，生怕她惊醒了禅房院外的其他僧人，只能赶紧威胁道：“闭嘴！你若是敢出声，我就宰了你家小姐！”

 第196章：英雄救美

    素水吓得忍不住哭了起来，看样子也十分的手足无措。
    就在黑衣人作势要挥刀的时候，门口却突然适时的响起了叩门声，同样也给何云锦瞬间燃起了巨大的希望。
    “大小姐，你在嘛？”问话的是陆明寒。
    黑衣人附在何云锦耳边，小声的威胁：“让他走！”
    何云锦颤颤巍巍的隔着门喊道：“我……我没事……”
    陆明寒的口气却显得很是担心：“我刚刚听到你屋里好像有动静，出门就见素水跑了进来，素水呢？”
    “快点让他走！”黑衣人威胁着说。
    何云锦实在不想让陆明寒离开，此刻她是自己惟一的寄托，只希望他能什么都别问，就这么进门。
    “快点说话！再不说话我就杀了你！”黑衣人紧紧的抓着何云锦恐吓道。
    何云锦僵持着不愿说话，只是一声一声的哭着。黑衣人似乎察觉到了，连忙拉着她往窗口处退。
    “大小姐？云锦？素水！”陆明寒急声叫着。
    见屋内没人答应，陆明寒也大胆的直接推门而进。
    听到开门声，黑衣人立刻拖着何云锦翻过窗口，往外跑去。
    “小姐！小姐！！”素水急声喊着。
    陆明寒撞见躲在角落里的素水，素水看见他，立刻紧紧的抓着他：“陆公子，你快救救小姐，有人要杀她！”
    “救命啊！”何云锦被扯出窗外的时候，刚好瞥见陆明寒闻声追来的身影。
    陆明寒顾不得许多，丢下素水自己也跟着从窗口处跳了出去，连忙追赶。
    “放下云锦！”陆明寒在身后大声喊着，同时也惊动了院内不少的僧人。
    可那黑衣人似乎有恃无恐，抓着何云锦便顺着寺庙的高墙轻而易举的翻了出去，往山间跑去。
    “大少爷……救命！”何云锦拼了命的尖声喊道。
    “闭嘴！今天谁都救不了你！”黑衣人呵斥。
    陆明寒在身后穷追不舍，并一直大声喊着：“放下云锦！不然我饶不了你！”
    跑到山间，黑衣人似乎迷了方向，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陆明寒却突然鬼魅般的从二人身旁钻了出来，不顾危险的朝着黑衣人扑了过去。
    何云锦被跌在地上，陆明寒则与那黑衣人打斗的难舍难分。
    “他……他有刀！你小心点！”何云锦焦急的喊着。
    陆明寒却同样喊道：“云锦，你别管我，快跑！”
    “你们谁都跑不了！”黑衣人怒声说着，一刀便划破了陆明寒的手臂。
    何云锦脚下发软，根本动弹不得，看着陆明寒生死攸关，自己更是不忍独自离去。
    “走啊！别管我，快走！”陆明寒像是十分吃力的样子，转头对何云锦喊着。
    两人纠缠间，身后寺庙里的护院僧也闻声赶来，黑衣人假借人多势众之口，一把推开了陆明寒，转身跑进林间。
    临走时还不忘回头盯着瘫倒在地上的何云锦说道：“你最好天天跟这个人在一起，不然我还会再回来的！”
    黑衣人跑掉之后，陆明寒也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连忙跑到何云锦身边，将她扶了起来。
    “云锦，你没事吧，你说话啊？”陆明寒一边检查着何云锦身上有没有受伤，一边问道。
    此刻的何云锦吓得已经丢了魂儿，狼狈的她竟直接扑进了陆明寒的怀中，嚎啕大哭了起来：“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死了……”
    陆明寒身体一僵，在这被临近黎明前的寒冷笼罩的林间，却不由的升起一股暖流。
    陆明寒顺势抱紧了何云锦：“没事了没事了，放心，我不会让人伤害你的。”
    何云锦缩在陆明寒的怀中瑟瑟发抖，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有些尴尬的挣扎了一下，转头看着陆明寒尚在流血的手臂，哭红的眼中也流露出了显而易见的心疼之色。
    “你受伤了。”何云锦啜泣着说。
    “这点伤算什么，只要能救你，断了这只手臂也无妨。”陆明寒笑称。
    “你……”何云锦神色莫名的看他，月色之下，才见陆明寒的眉宇之间，像极了陆明远，只不过他对自己如此温柔的笑意，是从陆明远那永远都看不到的。
    闻声赶来的护院僧将二人团团围住，陆明寒也赶紧解释说：“没什么，一个小贼不知怎么溜进了禅院里，这会儿已经跑了。”
    陆明寒送何云锦回了房，何云锦也为他精心包扎起了伤口。
    “衣服都坏了……”何云锦默默的念着，“今晚要不是你，恐怕我这会儿已经不在了。”
    陆明寒故作不解的询问：“你好歹也是相府的大小姐，怎么会有人敢杀你呢？”
    说起此事，何云锦则皱紧了眉头：“不知道。不过除了府上的人，根本没人知道我在这金佛寺内。可那人张嘴便能道出我的身份，想必是有人故意告知。”
    “你在府上可有仇人？”陆明寒又问。
    好一会儿，何云锦才深吸了一口气：“要不是她，我也不会到这来。除了她没有人会这么做……她必然是想我莫名其妙的死在这，就再也不用回府了。可惜老天有眼，没让她得逞！”
    陆明寒眨了眨眼：“可是那个二小姐？”
    何云锦冷声道：“除了她还能有谁？如果不是她勾引明远，整日缠着他，明远也不会对我如此冷漠。”
    说着，何云锦又抬头看了看陆明寒，幽幽的低声抱怨：“要是他能像你对我这么好就好了。”
    陆明寒闻言，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何云锦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也顺口转移着话题：“不过……都这个时辰了，你怎么还没睡，还……出现在我门口？”
    对于何云锦的疑问，陆明寒也早就准备好了理由：“今晚不知为何一直睡不着，许是因为预感到有事发生，许是因为……心中放下不一个人，所以想出门透透气。却正巧看见素水慌张的跑进了你房里，却半天不见出来。我怕你有什么事，便跟过来询问，一听你语气不对，就知道必然有事。”
    何云锦点点头，又问：“大少爷心中放不下的人，可是你爱慕的女子？”
    烛火下，陆明寒抬眼望着何云锦，双眸之中像是涌满了清泉一般：“是啊，那个女子就是我奋不顾身去救的人。”
    在此之前，何云锦也有所感受陆明寒对自己的示好，可这会儿他当着自己的面上说出来，还是令她十分尴尬。
    何云锦的脸色变的有些冷淡：“大少爷……你知道我喜欢的人，是明远。”
    陆明寒摇摇头：“没关系，我不会要求你什么！我知道自己不如明远，就算你喜欢明远也没关系，我只是遵从本心罢了。只要我在你身边，我便不会让人伤害你，不会让你难过，寂寞，受委屈，仅此而已。”
    看着他手臂上的伤口，何云锦的心情也十分复杂，良久才开口：“算了，这些话……我就当自己没听过。”

 第197章：帮忙（加更）

    良久，陆明寒才长叹了一口气，样子看似十分的失望。
    “你受了惊吓，好好休息吧，我也先回去了。”陆明寒说着，便起身往门口处走去。
    何云锦点点头，却又听已经走到门口的陆明寒称：“最好让素水陪着你，你人临走的时候不是说……很可能再回来吗，万一此刻杀个回马枪……”
    还不等他说完，何云锦也想起黑衣人的话，还奉劝自己最好一直同陆明寒待在一起，不然还会再回来的。
    想到这，何云锦便一个箭步跑上前，顾不得许多，直接拉住陆明寒的手称：“你……你能不能先别走？要是你不在的话，我怕……怕那人再回来。”
    陆明寒顿了顿：“只要你不介意的就好。”
    何云锦深吸了一口气：“不会的。”
    屋内，两人相对而坐不免有些尴尬。已近凌晨，何云锦被困意席卷，忍不住打起了瞌睡。
    陆明寒见此，则柔声道：“云锦，我扶你去床榻上休息吧？”
    何云锦实在困的有些睁不开眼，模糊的问着：“那你呢？”
    陆明寒笑了笑：“放心，我在你旁边守着，不会走的。”
    何云锦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回到床榻上睡觉，陆明寒就坐在她的床榻边上瞧着。
    临睡的时候，何云锦还是心有余悸的看着他称：“你别走，我害怕……”
    陆明寒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何云锦的额头，答应道：“我不走。”
    何云锦一颤，有些抵触的缩了缩身子。
    次日一早，何云锦睁开眼的第一眼，就看见陆明寒仍旧守在自己的床榻边上，似乎一动未动，也未曾睡着。
    “你没睡吗？”何云锦坐起身问着陆明寒。
    陆明寒的脸上满是倦容，眼圈也有些发黑，不过瞧见何云锦醒来，还是强撑着笑道：“没，我怕那人趁着天黑返回来找你的麻烦。”
    不知为何，何云锦的心中忽然有些感动，愣坐了好一会儿才又说道：“大少爷，谢谢你对我这么好。你先回去休息吧，天亮了，任那贼人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做什么。”
    陆明寒点点头，起身准备回房。
    临走之时，却又犹豫着转身：“云锦，你以后能不能不叫我大少爷，就叫我的名字好不好？”
    想着陆明寒刚刚救过自己，还这样整整守了自己整整一夜，何云锦也找不到什么理由拒绝，只能勉强点点头：“好……”
    陆明寒又有些不甘心的问：“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先遇到的人不是明远而是我，你会不会改变主意？”
    这个问题确实令何云锦有些难以回答，陆明远的确是令自己心动的人，可冷静下来扪心自问，更多的也是想与何云思争抢的妒忌心理作祟。加之陆明远待自己向来冷漠，可陆明寒却是一心一意的对自己好。
    “或许会吧，不过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明寒，我是一定要嫁给明远的。”何云锦仍是坚定的说。
    陆明寒苦笑着点点头：“好，我以后不会再问你这样的问题了。”
    晌午后，待陆明寒休息好之后，何云锦也主动过来给他重新包扎伤口。
    二人都心照不宣的当做昨日的事没发生过，可举止之间却明显亲昵了许多。
    “明寒，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何云锦问。
    陆明寒微微皱眉：“可能明日就要走了，父亲那还有事要我去做。不过我实在担心你的安危，也不想让你一个人在这寺院内寂寞。”
    何云锦面色有些焦灼：“这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待了，再住下去恐怕连命都没了！她这次没得逞，下次你不在，她必然会叫人灭了我的口……不行，我必须要想个办法赶紧回府去！明寒，你帮我想想办法好不好，我现在实在不知道还有谁可以帮我！”
    看着何云锦的恐慌跟焦躁，陆明寒也于心不忍：“云锦，你先别急，我会想办法让你早点离开这里的。我想想……”
    好一会儿，陆明寒才忽然说道：“对了，再过几日，似乎皇后要给小公主办生辰宴，到时候会宴请命妇跟朝廷重臣家的子女前去后宫赴宴，你是相府的长女，一定有资格前去。只要皇后下令，你也能顺理成章的离开此处了。”
    何云锦闻言，这才面露喜色，满是赞同的点点头：“没错，这个月是小公主生辰，按例母亲一定会带我进后宫的！母亲一定会想起此事的！”
    “没事，你若着急，也可写封书信，待我明日下山之后，差人悄悄送去相府，提醒一下夫人。”陆明寒安慰着何云锦说。
    何云锦连连答应，像是终于熬出了头一般，高兴的称：“好！明寒，谢谢你，你帮了我大忙！”
    陆明寒柔声一笑：“只要你开心就好。”
    何云锦带着素水离开后，福瑞才抱怨道：“少爷可算是搞定了这位大小姐，奴才就受苦了！”
    陆明寒满意的将腰间的钱袋子解下来，丢到福瑞怀里：“演的不错，都是你的了。你用匕首划伤我的事，回府再跟你算账！”
    福瑞笑嘻嘻的说：“嘿嘿，要不是奴才假戏真做，当机立断给了少爷一刀，那大小姐哪能信以为真啊！她必然是想着这一刀要是刺在她那脸蛋上，这辈子就完了！所以才会对少爷心怀感激！才能心疼少爷不是？少爷能留在大小姐房里一个晚上，还不是多亏了奴才的一句狠话！”
    “好好好，记你一功！”陆明寒不耐烦的称。
    第二天一回到府上，陆明寒便赶紧偷偷叫来了陆梓欣：“长姐，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陆梓欣纳闷儿的看着陆明寒，“你这么多天跑哪儿去了，父亲跟二娘都担心坏了！”
    相府之内，云思的腿经过休养，也终于有所好转。此刻唯一让云思担心的，是三夫人的胎象越来越不稳定，可始终却找不到什么原因，这让云思有些不安。再过一月，三夫人便要临产了，可如果照这样下去，恐怕有些危险。
    如月扶着云思去花园内放风，刚巧见许梵笙匆匆路过，云思赶忙心血来潮的叫住了许梵笙：“梵笙哥！”
    听到云思的呼喊，许梵笙才止住了脚步，转头朝着云思的方向走来：“你不好好在屋里休息，跑到这里来做什么？腿上的伤好了？”
    云思笑眯眯的点点头，顺势起身走了两圈：“你瞧，好多了。”
    许梵笙这才稍稍放心：“那也要好好休息，别太累了。对了，你叫我……何事？”
    云思摇摇头：“没什么大事，就是最近天凉了，前些日子又见你鞋子磨破了。刚巧我在屋内这几日闲的无聊，就给你做了双新鞋子。我针线不好，梵笙哥不会介意的吧？”
    “我……”许梵笙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轻咳了两声，“不介意。”

 第198章：送礼

    相府内，大堂上，陆梓欣很是礼貌的给尹氏行着礼：“夫人。”
    尹氏也热情的笑道：“梓欣，别多礼，快坐。”
    陆梓欣落座之后，才让自己的丫鬟将一封书信送上前去，顺便说道：“夫人，今日来府上叨扰，乃是前两日我去金佛寺烧香的时候，刚巧遇到了大小姐，大小姐让我将这封书信带给夫人。”
    尹氏面色一颤，表情略显僵硬。
    “云锦……可好？”尹氏低声问。
    陆梓欣点点头：“大小姐一切都好，许是有些思念夫人，才叫我顺路帮忙把这信送来。”
    尹氏将信放好，感激的称：“梓欣啊，谢谢你，真是麻烦你了。”
    陆梓欣连忙摇头：“不麻烦。”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陆梓欣才终于鼓起勇气，壮着胆子询问：“夫人，不知……许少爷在不在府上？我……我有点事想找他……”
    看着陆梓欣害羞又紧张的样子，尹氏也猜到了一二，顺水推中的点头：“刚瞧见他回府，不过可能一会儿就要出门了，梓欣若是有事找他，我叫管家带你过去。”
    陆梓欣松了口气，心中暗喜，连忙起身道谢：“谢谢夫人。”
    见到陆梓欣，许梵笙有些意外：“陆小姐……你怎么到府上来了？”
    陆梓欣简单的说明了来意之后，也没急着离开，而是支支吾吾的好像有事一般。
    许梵笙看得出来，便开口询问：“陆小姐，你是不是有事啊？”
    陆梓欣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羞涩的点点头：“我……我来的路上，顺便……给你买了点东西，希望你不嫌弃……”
    许梵笙有些莫名：“好端端的，陆小姐买东西给我做什么？”
    陆梓欣抬头看他：“没什么，就是你之前救了我，我也没什么好报答你的，就……做点力所能及的，现在天凉了，你还穿的如此单薄，我给你……买了双鞋子，你应该用得上。”
    “我……我不缺……”许梵笙忽然有些尴尬，想想上午云思还送了一双。
    只是还不等他说完，陆梓欣就有些失望的连忙称：“没事，你要是介意的话，就当我没说。我知道你不缺这些，可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只能买些你用的上的。你不喜欢没关系……下次再买别的。”
    许梵笙深吸了一口气，样子有些为难，看着陆梓欣诚惶诚恐的样子，也只好点点头：“陆小姐别误会，我收下便是了。只不过下次就不用了，我救你也是本能之举，不必……如此挂心，换了旁人我也会救的。”
    许梵笙的话让陆梓欣有些失落，不过好在他收了自己的东西，也算是一点安慰吧。
    “陆小姐要是没什么其他事的话，我就先走了，义父那还有事等着我去办。”许梵笙拱手称。
    陆梓欣点点头：“好，那我就不耽误你忙了。下次见。”
    许梵笙微微一笑，点头答应：“好。”
    许梵笙难得的笑意，也让陆梓欣心中的积雪逐渐融化开了，或许这就是种在心里的火种，难以熄灭的暖意吧。
    “也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陆梓欣感叹道。
    小晴忍不住在旁提醒：“大小姐！人都走了，我们也该回府了吧！”
    云思放内，何云萱像往常一般，抽了空闲来陪云思聊天。
    云思给何云萱端着刚做好的点心，何云萱也好奇的翻看着云思的随手绣篮。
    “二姐，想不到你还会些针线活，这桃花绣的还挺好看，只不过好像少了些料子！”何云萱一边摆弄着云思的针线，一边有一搭无一搭的问。
    云思也答道：“用在别的地方上去了。”
    还不等她说完，何云萱的丫鬟玉桃就匆匆跑进来，在其耳边耳语了一番。
    只见何云锦的脸色骤变，气恼的一拍桌子：“不要脸！”
    云思一怔，不明所以的赶忙询问：“小妹，你这是……怎么了？”
    何云萱满脸委屈又心急的拉着云思说：“二姐，那侯府的大小姐没事总往我们府上跑什么？我们与她又不是很熟！”
    “兴许……是有旁的事，就为这个？”云思看着何云萱。
    何云萱恼火的说：“自然不是，她来就算了，还特地去找梵笙哥，送什么东西……听说送了梵笙哥一双新鞋子，哪就显着她了！梵笙哥才不喜欢她送的东西！”
    云思听完，忍不住嗤声笑道：“哦，原来是生了醋意，怪不得火气这么大！梵笙哥救了她，她一时间惦念着梵笙哥的好，也在所难免，况且梵笙哥的确是一表人才，武功又高。虽说人冷漠了点，也很无趣，可还是很有正义感的。”
    何云萱无奈的叹气：“二姐，你怎么还帮着外人说话！那……那陆梓欣好歹也是侯府的大小姐，竟这般不知羞耻，主动找男子示好，呸！”
    “小姐，可许少爷都收了她的东西了……”玉桃在旁担心的说。
    何云萱思来想去，乍然起身：“不行，梵笙哥才不喜欢她的东西，不就是一双鞋子嘛，我这就去给梵笙哥重新买一双！我要让梵笙哥以后离她远一点！”
    云思闻言，有些尴尬的与如月对视了一眼，斟酌着说道：“小妹啊，咳咳……其实……”
    还不等云思说完，何云锦便等不及的说：“二姐，你就别劝我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这府上就只有你知道我的秘密，我也不瞒着你了。梵笙哥是我的，我是不会让任何人把他抢走的！”
    何云萱说完，就带着玉桃离开了房内，去街上挑选新的鞋子了。
    屋内，如月小声说：“小姐，这四小姐平日里看着乖巧懂事，可一遇到许少爷的事，就这般倔强焦躁。”
    云思叹了口气：“诶，谁叫她心里早就有了梵笙哥，可梵笙哥又只把她当妹妹，她也不好意思开口。”
    如月撇嘴：“若她知道小姐也给许少爷送了双鞋子，会不会不高兴？”
    云思想了想：“不会，我是她二姐，也是梵笙哥的义妹，送点东西还不是理所应当？只是那陆家小姐与梵笙哥的关系暧昧，令她不适罢了。”
    傍晚，在门口徘徊许久的何云萱好不容易等到许梵笙回来，不过确实跟着何玉璋一起回的府。
    何玉璋瞧见何云萱在门口等着，有些意外：“你这丫头，怎么跑到这来等我，是不是闯了什么祸？”
    何云萱愣了一下，笑嘻嘻的说：“爹，我……我不是等你，我是等梵笙哥的。”
    何玉璋微微皱眉，轻咳了一声：“找梵笙做什么？”
    “自然是有事！”何云萱理直气壮的说。
    何玉璋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你现在可不小了，有事没事别总缠着你梵笙哥，还当是小时候呢！”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爹，我说完就走，好不好？”何云萱摇晃着何玉璋的手撒娇。
    何玉璋无奈的笑道：“好吧，真是拿你没办法。”

 第199章：调查（加更）

    相府门内，许梵笙看着面前的何云萱询问：“四妹？你找我做什么？”
    何云萱嘟着嘴，一脸不高兴的说：“有人送东西给你，总不能落下我，我也要送东西给你！”
    许梵笙茫然的看她：“四妹，你别闹，我还有事，待会儿再陪你玩。”
    “我没闹！”
    见许梵笙要走，何云萱便赶忙拉住了他的手：“就许别人送东西给你，难道还不准我送嘛！”
    “你……”许梵笙满是无奈。
    说着，何云萱便让玉桃把自己刚刚精心挑选的鞋子拿了过来。
    刚准备递给许梵笙，却一低头就见他脚上居然穿着一双新鞋子，顿时脸色就变的十分难看：“这是……她送你的？”
    许梵笙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尴尬的点点头：“嗯……”
    “哼！”何云萱闻言，眼中也抑制不住的忽然红了，梨花带雨的哭了起来，气恼的直接将鞋子丢在了许梵笙身上。
    见何云萱突然哭着跑掉，许梵笙更是满头雾水，不知道她为何生气。
    愣愣的站了好一会儿，许梵笙才捡起地上的鞋子，满脸疑问的嘟囔着：“她们是约好了一起送鞋子？”
    傍晚，如月从外面回来，小声与云思说着：“小姐，奴婢听说四小姐不知为何突然耍起了脾气，不吃饭也不出门。好像还是哭着跑回房间的！”
    云思有些哭笑不得，无奈的摇了摇头：“四妹的喜怒哀乐，无非是与梵笙哥有关。估计是梵笙哥拒绝了她的东西，她气不过罢了。”
    如月点点头，云思却越想越觉得好笑，忍不住咯咯的笑了起来。
    “小姐，什么事这么高兴？难得见你笑的如此开心！”如月好奇的凑上前询问。
    云思笑着说：“我在笑梵笙哥肯定觉得莫名其妙，不过这回他的鞋可算是够穿了。”
    两人屋内笑成了一片。
    已近夜色，许梵笙忙完何玉璋交代的事，才满是疲惫的回了房，准备休息。
    空荡的房中，许梵笙也懒得点亮烛火，熟悉的径直走到床榻前，一栽头便倒了下去。
    闭上眼好一会儿，就在昏昏欲睡的时候，许梵笙却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猛然坐起。
    沉默了一阵之后，才缓缓的脱掉自己的新鞋子，小心翼翼的放在床榻边上。
    月色照进来，将没有遮帘的房间照的有些通亮。许梵笙看着床脚的鞋子，只见内衬上竟绣着一个不起眼的桃花，灼灼娇艳。
    许梵笙无奈的摇了摇头，嘴角却是不由的泛起一丝笑意，她总是这样调皮。
    翌日一早，何玉璋刚准备出府，尹氏却急匆匆的跑了出来，拦住了何玉璋的去路。
    “碧云？怎么，一大早的有事？”何玉璋问。
    尹氏面色有些慎重：“老爷，过两日皇后为小公主操办生辰宴，传旨让我带着云锦跟云思一同进宫。可云锦还在金佛寺内，若是不到场的，恐怕皇后会不高兴。”
    何玉璋闻言，也思索了许久，才叹了口气：“她在那也有些日子了，应该反思的差不多了，明日你派人去把她接回来吧。”
    听何玉璋这样说，尹氏才算是松了口气，终于面露喜色：“谢谢老爷！”
    何玉璋一摆手道：“不用谢我，再怎么说，她也是我的女儿。只怪她自己不争气！都是我平日里太纵容与她，此时也实在是恨铁不成钢！你去同娘说一声，免得她老人家不高兴。”
    尹氏点头答应着：“好，老爷放心吧。”
    屋内，三夫人得到消息，也赶忙派紫萍前来给云思通风报信。云思也正好顺路去看望三夫人。
    “我让紫萍告诉你了，你都知道了？”三夫人问。
    云思点点头：“嗯。皇后为小公主操办生辰，只是传旨命人进后宫赴宴，并不会真正介意前去的是谁，况且还是晚生后辈。我想一定是尹氏从中作梗，想要借此机会让何云锦早点回来。”
    三夫人笑道：“无妨，这次不过也是她的缓兵之计，何云锦迟早是要回府的。”
    第二天一大早，尹氏边迫不及待的差人前去金佛山，准备把何云锦接过来，天还没大亮，相府上的人就已经前去了。
    等云思起床前去正堂时，何云锦就已经回来了。
    看见云思，何云锦却一反常态的主动上前打起了招呼：“二妹，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云思答道：“听说长姐今日回府，特地前来给长姐问安。”
    何云锦闻言，忽然嗤声一笑：“这怕是多此一举了，二妹不是每日都惦记着我，还特地托人前去问候吗？怎么样，如今我相安无事的回府，二妹也好放心了。”
    听了何云锦的话，云思竟有些糊涂，微微蹙眉询问：“托人问候？我怎么有些听不到长姐的话？”
    何云锦凑近到云思跟前，怪异的看着云思：“听不懂没关系，二妹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只是不巧让二妹失望了，错过了此次良机，你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云思莫名其妙的看着何云锦，想要追问，却又觉得没有意义：“随便长姐怎么想，云思做事向来问心无愧。不管这其中有什么误会，我也懒得解释。既然长姐平安无事，那就再好不过了。”
    “你们在说什么？”尹氏从外面走进来问。
    何云锦后退了一步，低声道：“没什么，多日未见，与二妹叙旧而已。”
    回房之后，云思越想越觉得有些奇怪，何云锦明显是话里有话，那样子好像是自己害了她一样。
    “小姐，你是不是在想大小姐的话？”如月机灵的询问。
    云思点点头：“虽然我没对她做什么，可看她的样子也不像是撒谎。”
    “小姐何必跟她解释什么，就算她知道不是小姐做的，对小姐的态度也不会有所转变。”如月低声说。
    云思眨眼：“我的确不屑与她解释，只不过……我想知道是谁假借我的名义在背后捣鬼。那人在暗处，万一突然出手，恐怕对我们不利。”
    “那怎么办？”如月皱眉，“如今她身边跟着素水，想来就算知道内情，也不会告诉我们。”
    云思思索了好一会儿，才忽然起身说：“我去找梵笙哥，他一定有办法！”
    天色已黑，许梵笙刚准备回房，却见云思在门口等着自己，心中忽然莫名的微微颤动了一下。
    “二妹？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许梵笙定睛看着云思。
    云思四处张望了一下，才小声说：“梵笙哥，我有点事想请你帮忙。”
    “什么事？”许梵笙问。
    云思斟酌了一会儿，上前两步低声说：“你能不能抽空帮我跑一趟金佛山，我想知道……长姐在金佛寺内，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许梵笙不解的看着云思：“好端端的，你问这个做什么？”
    云思叹了口气：“我怀疑有人假借我的名义去害人，不然她今日也不会对我说那番话。”
    “她对你说什么？”许梵笙皱眉。

 第200章：陆公子

    云思将白日里听何云锦所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转述给了许梵笙。
    许梵笙听完之后，也不可否认的点点头：“听这话的意思，倒也的确不像是开玩笑。刚好明日我有空，我去金佛寺内问问便知了。”
    云思笑道：“谢谢梵笙哥！”
    许梵笙答应着：“嗯，你快回去休息吧，天凉了，晚上别出来乱跑。”
    次日傍晚，云思心血来潮，忽然想去马厩看看。
    “小姐怎么想去那？”如月问。
    云思笑嘻嘻的说：“当然是看看我的马了！”
    来到马厩前，只见孙景逸的那匹“疾风”此刻正安稳的待在里面吃着马草，看样子十分有限。
    云思高兴的抚摸着马背：“以后它就是我的，我总要与它多多交流一下感情才是！”
    看马的样子，的确是与云思有些陌生，只不过不知为何，云思总觉得自己与这匹马有一种亲切之感。
    “这么好的马，世子爷也舍得送给小姐！”如月感叹着。
    云思一撇嘴：“话说的没错，可对于他来说，宝马虽难得，倒也不是必需之物。待王府稳固了在朝中的位置，这样的马还难求吗？”
    如月挠了挠头，有些糊涂的说：“好吧，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两人正说话间，许梵笙也从外面回来了，来马厩放马的时候，刚好遇见云思。
    “你怎么在这？”许梵笙有些意外。
    云思指了指疾风：“我来瞧瞧我的马儿。”
    许梵笙瞥了一眼：“这是孙景逸送你的那一匹吧？”
    云思笑道：“是啊。对了梵笙哥，这个时辰，你可是从金佛山回来？”
    许梵笙点点头，见周围没有旁人，刚好借机说道：“我去寺内问过了，前几日的确有贼人夜袭金佛寺，好像云锦受了不小的惊吓，还好有一位陆公子救了她。”
    “陆公子？”云思一怔，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陆明远的名字。
    许梵笙也说：“具体叫什么，也没太细问，怕惹来事端。只听说好像是……是侯府的少爷。”
    “难不成是陆明远？”云思脱口而出，不过随后却有些不解，“好端端的，他去金佛寺做什么？”
    许梵笙微微蹙眉，轻咳了两声：“你不是想知道是谁假借你的名声害人，怎么扯到明远身上去了？”
    云思闻言，这才回过神，有些尴尬的称：“嗯……看来确有其事。”
    “小姐，会不会是大小姐自己设计好的，来陷害你？”如月问。
    云思缓缓摇头：“应该不会，她好好的待在寺内，实则没有这个必要。若真是她所为，这会儿必然会拿着证据回府告状，怎会莫名其妙的对我丢下一堆话就算了？想来她是不知情的，只是不知为什么，寺院的贼人就怪罪到了我头上。”
    许梵笙想了想，深吸了一口气道：“算了，既然知道是有人栽赃你，你自己小心一些就是了。恐怕一时半会儿想要知道那人是谁，还有些难度。”
    云思只好答应：“好吧，谢谢梵笙哥，让你跑这么远的路，真是麻烦你了。”
    “无妨，刚好今日得空。明日……你就要进宫了，可准备好了？”许梵笙顺口问。
    云思有些好笑：“这有什么好准备的，大娘说给小公主的生辰贺礼已经备好了，不用我们操心。我只需跟着去就行了，只是没想到皇后竟会叫我同去，上次也不过是与皇后娘娘有过一面之缘。”
    “嗯，进宫之后万事多加小心。”许梵笙看似话里有话，云思也知道他是担心自己与尹氏母女同行，提醒自己留心。
    “梵笙哥！”身后传来何云萱的喊声。
    两人回头，见何云萱奔走过来，看见云思的时候，同样有些意外：“二……二姐，你们怎么在这说话？”
    云思答道：“刚巧遇见了，有些事找梵笙哥。怎么，你跑到这来，可是也有事？”
    何云萱瞥了许梵笙一眼：“我听说……梵笙哥今日得空，却一整日不见人影。刚刚听管家说梵笙哥回来了，我就过来了。”
    “四妹有事？”许梵笙像往常一样问。
    何云萱点点头，自然的挽着许梵笙的胳膊，笑道：“今天听月楼要演一出新戏，梵笙哥陪我去看好不好？”
    许梵笙闻言，似乎有些不大情愿：“我……我不喜欢看戏。”
    “就当是陪我了好不好！今日这出戏特别好看，好不好嘛？”何云萱摇晃着许梵笙的手腕。
    许梵笙却下意识的看了云思一眼，云思倒是鼓励道：“梵笙哥，你整日忙来忙去，好不容易有机会放松一下，就陪小妹出去玩玩嘛，总在这府里憋着有什么意思？”
    何云萱赞同的连连点头：“就是就是！你看二姐都说了，你就陪我去嘛！我保证今日的戏不同寻常，梵笙哥，你最好了，好不好？”
    许梵笙无奈的摇了摇头，只好柔声答应：“好好好。”
    何云萱的眼中满是欢喜，感激的看了云思一眼：“二姐要不要……一起去？”
    云思自然知道何云萱的心思，赶忙摇头：“不了不了，你们两个去玩吧，我还要去看看三姨娘。”
    何云萱心满意足的拉着许梵笙离开。
    他们走后，如月却小声说：“小姐，你瞧见许少爷的脸色没，可真是无奈。”
    “没办法，听说四妹从小就喜欢缠着梵笙哥，梵笙哥也因为她是府上最小的丫头，一向宠着她，把她当做自己的亲妹妹。”云思一边往回走一边小声说着。
    如月有些无奈：“可四小姐却不想把许少爷一直当做哥哥。就是不知道这件事要是被大人发现了，会不会……”
    云思脸色微沉，同样担心的说：“爹是不会同意的。我看的出来，虽然梵笙哥是爹的义子，可爹始终将梵笙哥当做自己的心腹与得力助手，并非亲子……梵笙哥倒是时刻记着爹对他的恩情，无论爹让他做什么，他都义无反顾。所以……只要爹不同意这件事，四妹跟梵笙哥……”
    这话也不用多说，不仅是云思跟如月，就连何云萱自己心里也清楚的很。这也是她始终不敢对许梵笙道明感情的原因。一则是怕许梵笙拒绝，自己与他的关系便不能想现在这般亲密，二则就是害怕何玉璋知道了此事，反而会阻止两人再有交集。更怕因此连累了许梵笙。
    从三夫人处回房，云思心里却泛着嘀咕，她不知道今日许梵笙所说的，寺院内救了何云锦的陆公子到底是谁。云思很是怀疑，那个陆公子就是陆明远，又不敢确定，情绪有些焦躁。
    “小姐，这么晚了还不休息，明日可就要进宫了。”如月提醒着云思，见时辰不早了，可云思的眼睛还是瞪得圆圆的，丝毫没有睡意。
    听到如月叫自己，云思才稍稍缓过神来，深吸了一口气称：“没什么，只是还不困，你去睡吧，我也睡了。”
    躺在床榻上，云思逼迫自己暂时不去想这些事，这才勉强睡着。

 第201章：宫宴

    次日一早，云思也早早的收拾好了行装，尹氏并没有派人过来叮嘱什么，只是告知晚上才能入宫。
    云思无所事事的等待了一天，终于到了傍晚，管家才来云思的屋内通传：“二小姐，差不多该走了。”
    云思打着哈欠，伸着懒腰从软榻上起身，顺便叫上了如月：“走吧。”
    王管家一瞧，却犹豫着说：“二小姐……宫内有旨，只能带一个近侍进宫，大小姐已经带了素水您看……”
    云思无奈的看如月一眼，摆手说：“好吧，那你就在家等我吧。”
    如月却很是担心：“小姐，奴婢不在你身边，万事一定要多加小心！”
    云思也明白如月的意思，接连点头答应：“放心，好歹也是在宫中，不会有事的。”
    叮嘱了好一会儿，如月将云思送到了门口的马车上，自己才转身回府。
    马车上，尹氏与何云锦早就等候在内，看见云思，何云锦仍是一脸冷漠，似乎还在对金佛寺内的事耿耿于怀。
    尹氏见二人都不说话，只好暂且充当起了和事佬，率先开口道：“云思啊，今日进宫可要好好表现。”
    “大娘放心，我不会给相府丢脸的。”云思答应着。
    随后，马车内又陷入了一片沉寂。
    好一会儿，云思才直接了当的开口问：“长姐是不是因为金佛寺内的事，尚且有什么误会？”
    云思这样一问，还不等何云锦回答，尹氏倒是疑惑的看着何云锦：“金佛寺？怎么了？”
    云思一听，何云锦竟然没把寺内发生的事告诉尹氏，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何原因。
    两人同样看着何云锦，何云锦却忽然说：“什么事？没事啊……”
    就在云思想要继续追问的时候，马车却忽然停了，似乎已经到了宫门前。
    何云锦赶紧下了马车，云思紧随其后，不想何云锦却在前面等着自己。
    见云思过来，何云锦才凑到其身边小声说：“这件事我并没有告诉娘，我怕她担心，你不用在她面前提起。到底是不是你做的，你我心里有事。”
    何云锦说完便准备离开，云思却一把抓住了她，看着她笑了笑：“长姐，我并不是想解释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兴许你也应该清楚，若我想害你，就算你在相府足不出户，也跑不掉。”
    “哼，别说的这么好听，你是想在金佛山动手，好神不知鬼不觉，可惜你没得逞！知道我在金佛山，还想加害于我，除了二妹你，难不成还有别人？”何云锦嗤笑一声反问。
    云思看着她，思索着说：“或许还真有旁人，那个救了长姐的陆公子，不是同样知道你在金佛寺内吗？”
    被云思这么一问，何云锦反而显得有些慌张，连忙低声道：“你竟然调查我……”
    云思摇头：“其实那贼人想伤的是谁倒与我没什么太大关系，只是我想知道究竟是谁会冒用我的名号害人，便叫梵笙哥去询问了一番，这一问才知，长姐之所以能相安无事，原来是有英雄相救。”
    “你……胡说八道！”何云锦有些恼羞成怒。
    云思好笑的看她：“放心，我知道长姐没把这件事告诉大娘，就是想掩藏那位男子的事。不过我还听说……”
    “够了！”何云锦甩开云思的手，自顾自的向前走去。
    云思跟在她身后，在验明身份之后进了宫，在太监宫女的引领下，前往仙乐宫赴宴。
    路上，已经有不少王公大臣家的命妇，携家中亲眷前来。
    一转头的功夫，竟见到了陆明远，身边跟着的中年女子，从样貌衣着打扮上来看，应当是侯府的夫人。
    刚巧陆明远也看见了云思，忙不迭的凑过来：“腿好些了？”
    云思点点头，却并没说话，像是有什么心事一般。
    陆明远见云思兴致如此地，便猜到她心中有事，更凑近了一番：“小丫头，怎么心事重重的样子？方不方便告诉明远哥哥？”
    云思嫌弃的看了陆明远一眼，听着他宠溺的语气，好一会儿才支支吾吾的问：“你……你前几日……干嘛去了？”
    陆明远眨了眨眼：“前两日？同父亲与兵部户部尚书议事，这么久没回军中，顺便处理了一些军务。”
    陆明远老老实实的说完，才挑了挑眉，看着云思问：“怎么，怪我没来看你？还是想我了？”
    “没去别的地方？比如……寺庙啊之类的……”云思提点性的问。
    陆明远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云思：“你到底想问什么？”
    云思这才深吸了一口气，抬眼瞧他：“你有没有去过金佛寺？”
    陆明宇一怔，皱眉道：“好端端的，我去那做什么？”
    “这么说你没去了？”云思悬着的心像是忽然安稳的放下来了一般。
    陆明远信誓旦旦的称：“自然没去，你问这个做什么？”
    “那……你哥哥呢？就是大少爷？”云思又问。
    陆明远有些不耐烦：“他都好些日子没回府了，三四日前才刚刚回来，他做什么也不同我讲，我怎么知道他干嘛去了？喂，你这丫头怎么回事，问了一堆，都与我没什么关系，到底怎么回事？”
    云思张了张嘴，却还是谨慎的摇头说：“没什么，你没去就好。”
    陆明远有些扫兴的一摆手：“你不想说就算了。”
    何云锦听到身后云思跟陆明远在谈话，忍不住回头望去，顺势走到陆明远的身边招呼道：“明远。”
    陆明远照常点点头：“大小姐。”
    何云锦四处看了一下：“明远，旁边那位就是侯夫人吧，还是只有你自己来了？”
    陆明远这才走到侯夫人旁介绍说：“这是我母亲。我哥有点事，可能晚点来。”
    侯夫人看了云思一眼，笑问：“这就是明远说的相府二小姐吧？前些时日皇上亲封的郡主？”
    云思礼貌的行了个礼：“侯夫人。”
    侯夫人微微一笑：“时常听明远提起你，今日一见，果然伶俐可人。”
    说话间，何云锦也忙上前乖巧的行礼：“侯夫人好，我也经常听明远提起夫人，今日一见才知夫人如此年轻，刚刚从旁一看，还以为是哪户人家的小姐，想不到竟是侯夫人您！”
    侯夫人一听，忍不住笑逐颜开，稍有害羞的看着云锦：“这位姑娘的嘴可真甜，实在讨喜……不知是哪家的小姐。”
    “小女何云锦，我是云思的姐姐，这是我母亲。”何云锦缓缓走到尹氏身旁。
    侯夫人连忙应承：“原来是早有闻名的相府大小姐！听闻相府家的大小姐貌美倾城，才情无双。看来是秉承母质，相夫人实则是教导有方！”
    “侯夫人说笑了，您有明远这样的将才之子，才令我们羡慕，女儿家能有什么出息！”尹氏主动上前笑称。
    两人似乎一见如故，在前往仙乐宫的路上便开始畅谈，何云锦自然的在旁跟随，言行举止也很是讨侯夫人的关心。
    陆明远也被不认识的官家子弟连拉带扯的拽过去叙旧。
    云思默默的跟在身后，好像被众人遗忘了一般。

 第202章：小公主

    宫灯将夜路照的宛若白昼，云思默默的跟着众人往前走，踩着自己被拉的老长的影子。
    身后忽然有脚步声靠近，还不等云思转头，孙景逸便在云思的肩上披上了自己的披风，走到云思旁边问：“天这么凉，这么穿的这么少，当心着凉。”
    “还好啊，不是很冷……”云思顺口答着，却忍不住转头看向一旁还在与众人说话的陆明远。
    孙景逸顺着云思的目光一瞧，笑说：“明远不像我，整日无所事事。他在军营待久了，这次好不容易回来，难免有不少人想借此时机与他接近一番。”
    云思默默的看着，只见那些围拥着陆明远的男子，时不时的把自己身旁带着的姊妹介绍给陆明远，一个一个争先恐后。
    “许是他们也知道皇上正打算为明远指一门婚事呢。”孙景逸自然的说，“今日是小公主的生辰，可别垂丧着脸，万一叫皇后娘娘看了恐怕多心。”
    云思点点头：“嗯，皇上……回来吗？”
    孙景逸说：“自然，只不过兴许要晚点来。这生辰宴是皇后娘娘亲自操持的，邀请的也多半是王公亲眷子女，不谈政事。所以大人们都很少前来，皇上也不过是来沾沾喜气，图个热闹。”
    陆明远有些头大，自己也不知道要被这群人围拥到什么时候，余光里瞥见云思跟孙景逸走在一起，身上还穿着他的披风，顿时心中一阵不适。
    见陆明远想离开，那几个大小姐也都连忙拦在他面前：“少将军，你要去哪啊！”
    陆明远则始终冷着一张脸：“走开。”
    见陆明远的态度，那些就算怀有热情的女子，也不免退避三舍了。
    陆明远径直走到云思跟前，将孙景逸的披风取下来丢到他怀里：“世子爷身子可比这丫头金贵多了，当心着凉。”
    孙景逸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却仍旧走在云思身边。
    陆明远一把拉过云思到自己旁边，刻意与孙景逸保持着距离。
    “你干什么？”云思皱眉。
    陆明远低声说：“死丫头，你再与他走那么近，我就把你的腿再打断一次。”
    云思不屑的翻着白眼：“怎么，就允许你与那些公子小姐相谈甚欢，还不允许有人与我说说话？”
    “从前我怎么没看出来，你竟如此小心眼？”陆明远不满的在云思的脸上掐了一下。
    两人不约而同的看着前方，只见尹氏与侯夫人还有何云锦像是聊的十分投机一般。
    云思微微低头，略显尴尬：“可能是我不够讨喜，太过孤僻了。”
    陆明远看着云思的样子，忍不住有些心疼，长吸了一口气说：“你讨我的喜就够了。”
    说话间，众人已经到了仙乐宫门前，在宫人的引领下，大家也依次入座。
    时辰一到，席间众人嘈杂的交谈时也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歌舞升平，仙乐缥缈，宫灯通明。
    皇后带着小公主前来，众人也忙起身行礼。
    小公主不过年仅五岁，却娇小可爱，玲珑活泼，丝毫不害怕这么多人在场。
    “大家都坐吧。”皇后高兴的抬手。
    云思远远的瞧着皇后，比上次初见时的惶恐，这次倒显得神采奕奕，容光焕发。
    另一旁坐着后宫当中的其它妃嫔与皇嗣，一个个的表情也是各有所异。
    小公主跟其他几个年幼的皇子公主坐不住，在席间跑来跑去，引得众人一阵欢笑。
    大家也依次上前为小公主送上生辰贺礼跟祝福，皇后笑的十分开心。
    好一会儿，皇上才忙完了朝政赶过来。
    大家再次起身给皇上请安，恭祝皇上与小公主。
    皇上看样子很高兴，一手抱起小公主坐回了位置上。
    小公主顽皮，没一会儿就闹着要去玩。皇上只好无奈的放下了她，公子们也借机上前敬酒。
    小公主不怕生，好奇的跑到亲眷席间，与诸家公子小姐玩闹了起来。小姐们也都争抢着哄逗小公主，讨她欢心。
    众人皆知，小公主虽是皇上的女儿，却是他老来得子的幼女，因此对其十分宠爱，甚至远过一些皇子。皇后也因小公主的降生，在皇上面前的地位更是一跃而上。所以，讨好了小公主，不仅能讨得皇后欢心，更能让皇上高兴，这样一举两得的事，有谁不想呢？
    云思笑着，瞧那小公主无忧无虑的跑来跑去，心中也难免羡慕。
    没一会儿，在众人拥簇之间，许是看着云思一个人坐在旁边，未免有些显眼，小公主竟穿过人群，跑到了云思身边。
    “姐姐……”小公主奶声奶气的摇了摇云思的衣袖。
    云思低头，欢喜的摸了摸小公主的脸：“公主，我可不敢当你的姐姐。”
    “姐姐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不过去玩……”小公主含糊的看着云思问。
    云思瞧了一眼众人：“有这么多人陪小公主玩还不够吗？”
    小公主躲在云思旁，嘟着嘴喃喃道：“她们太吵了……我不喜欢她们身上的香味儿！”
    云思想了想，自己也的确因为懒得涂脂抹粉，身上并无什么香料。想到这，也就释然了。
    “好，小公主愿意待在我身边，就好好的藏在这，我不会告诉别人哦。”云思眨了眨眼。
    小公主欢喜的笑了起来，水汪汪的眼睛弯成了一道月牙，可爱极了。
    好一会儿，坐在云思旁边不远的何云锦见小公主竟然在云思这，忙过去想要与小公主说话，哪知小公主却跑回了皇后身边。
    何云锦看了云思一眼，对身后的素水耳语了一番。素水转身出了殿门，好一会儿才回来，手里提着一个十分精致的桃木食盒。
    何云锦拿起食盒起身，缓缓走到皇后面前，行礼道：“皇后娘娘，素来听闻小公主爱吃甜点，我特地做了蜂蜜杏仁栗子糕，给小公主尝尝，还望……小公主跟皇后娘娘不嫌弃。”
    “你是何相的女儿吧？”皇后笑问。
    何云锦点点头，再次欠身：“臣女何云锦。”
    “早听说何相好福气，家里几位千金，各有奇才。”皇后夸赞道。
    何云锦羞涩的一笑：“臣女代家父谢皇后娘娘夸赞。”
    皇后颔首，命身旁的太监上前验食，待验过没有问题之后，才呈上去送到皇后跟小公主面前。
    小公主素来喜欢吃甜食，何云锦送的点心，小公主倒是十分喜爱，连续吃了好几块。
    一旁的皇上见小公主吃的开心，也不由开口：“何相的女儿的确心思细腻，难得公主喜欢，最近也一直闹着不吃东西，来人，赏。”
    得到皇上的赏赐，何云锦连连行礼谢恩，在一众人等面前，也算是赚足了风头。
    只是何云锦刚回到位置上，还不等位置坐热，小公主便忽然一阵啼哭，吓坏了在场的人。
    皇后忙抱起小公主询问：“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哭了？”
    皇上也皱起了眉头，一摆手暂停了所有的歌舞。
    只见小公主拼命嚷着肚子疼，哭的厉害，看样子十分严重。
    “传太医，快传太医！”皇后慌张的连忙喊道。

 第203章：中毒

    听见皇后如此着急的呼喊，众宫人们一时间也慌了手脚。皇上更是焦急的安抚着小公主，可小公主的哭声一点也没减弱，反而哭的更加厉害了，样子十分痛苦。
    “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为何忽然会腹痛？”皇上的语气很是不好。
    “皇上，是不是小公主吃坏了什么东西？今日小公主可没少吃饭……”太监在旁提醒着。
    “等御医来了就知道了。”皇上叹了口气。
    看小公主难受的样子，云思有些忍不住，叫过一旁的宫女询问：“请问御医到这仙乐宫要多久？”
    宫女皱着眉头答道：“从去请御医到过来，起码要一刻钟。”
    “这么久？”云思感叹了一句，斟酌着起身，缓缓走到殿前，俯身行礼：“皇上，皇后娘娘，臣女……略懂些医术，听说御医来还要一些时间，小公主的样子像是急症，不知皇上皇后能否信得过臣女，让臣女先看看……”
    皇上抬眼一瞧：“你是何相的女儿……何云思吧？”
    还不等云思答应，皇后就迫不及待朝着云思招手：“你过来吧。”
    云思过去之前，宫人也赶忙上前按例搜身，确保没问题之后才让云思近前。
    小公主躺在皇后的怀里哭闹不停，云思半蹲在地上，一手搭过小公主的脉，一边看着她的症状，面色苍白，唇色不正。
    “怎么样，小公主如何？”皇后急的带着哭腔询问。
    云思微微蹙眉说：“小公主……好像错食了东西，才引起中毒。”
    “中毒？来人，小公主都吃了什么！”皇上一声怒吼，那些跟前服侍小公主的宫女太监也都齐刷刷的跪在了地上，半天也说不出个什么。
    云思安抚着皇后道：“皇后娘娘，请问小公主今日都吃了什么，应该是错事了相克之物。臣女了解之后便能对症下药，皇后娘娘不必担心。”
    皇后点点头，尽量冷静的说：“刚刚小公主吃了……你姐姐送的蜂蜜杏仁栗子糕，对，小公主喜食甜食，就贪嘴多吃了几口。”
    云思不禁转头看了何云锦一眼，此刻的她也吓坏了，连忙起身在殿下候着。
    “那就没错了，杏仁多食，很有可能会引发中毒。加之杏仁与栗子同食也会引起腹痛，小公主的症状便是如此。”云思说。
    皇后略有不解：“可本宫也吃了几口，怎么没事？”
    云思答道：“皇后娘娘乃是成年之人，可公主年幼，难以抵抗，况且……还是杏仁与栗子一同吃下去，再遇上这鱼，自然不妥。皇后娘娘别着急，臣女这就去开个方子，只要按药服下，小公主很快就会没事。这会儿还请皇后娘娘命人给小公主催吐，可暂时缓解腹痛。”
    “好，来人！”皇后赶紧喊了几个宫人过来，把小公主抱走了。
    何云锦闻言，吓得赶忙跪在地上：“皇上，皇后娘娘，臣女……臣女绝非有意！这点心臣女也是亲自试过没事才送给小公主的！求皇上皇后娘娘明鉴，臣女绝无害小公主之心！”
    尹氏见此，也急忙同何云锦跪在地上称：“皇后娘娘赎罪，小女的确是一番好意，不知会令小公主中毒。若皇上皇后娘娘要罚，民妇愿替小女受罚！”
    皇后似乎向来好心，虽眼神中难免有缘，可见何云锦的确并无恶意，只好一摆手：“罢了，只是这种常识性的错误，日后就不要再犯了。好在二小姐才学丰富，救了小公主，若是耽搁时间长了，小公主有什么事，可不是你一句无心之失就能担待的。”
    “臣女知错！多谢皇后娘娘宽宥！”何云锦声音有些发颤，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刚刚独领风光的面子，此刻也是一扫而空。
    席下也有不少向来嫉妒她的小姐低声嘟囔着：“连这点常识都没有，还敢巴结小公主跟皇后？”
    “就是，还好小公主没事，不然我这大小姐，恐怕要把丞相府都连累了！”
    而那些公子亦或是对云思早有耳闻的人，也不免小声的议论着：“倒是这二小姐胆大果断，不想还懂医术。我听说杏仁中毒，严重者会导致没命，这御医才赶来，要是耽搁这么久，小公主指不定出什么事呢！”
    “是啊，多亏了这相府二小姐毛遂自荐，这下皇后娘娘可是要重赏她了！”
    御医一赶到，正慌张的打开药箱，皇上便不满的说道：“不用了，腿脚这么慢，要是只等你们过来，小公主怕是已经没救了！”
    几个御医一听，连忙跪在地上请罪：“皇上赎罪！不知小公主……此时如何？”
    皇后深吸了一口气：“杏仁食多了，中了毒，这会儿听了二小姐的话，已经去催吐了。”
    御医闻言，有些慌张：“此事非同小可，杏仁中毒若是严重恐怕会……催吐没错，催吐没错！一定要先吐出来！老臣这就去开方……”
    皇后又说：“不用了，方子二小姐已经拟好了，你们给瞧瞧，要是可用，就立刻派人去熬药。”
    皇后命人将云思的方子递过去，几个老臣凑近一瞧，纷纷点头称赞：“这药方是一等一的好方子，不同于平日里解杏仁苦毒的方子，里面添的几味药材，更是调养脾胃，药性温和，小公主服用之后，必然清毒健脾。”
    “是啊，这么精细周到的方子，恐怕情急之下，老臣一时间也想不到……这几位药材价廉，平时宫中用的很少，可此时一想，药效的确不错，也很适应小公主的症状！”另一位御医说。
    皇上在一旁听着，不由的将目光转到侯在一旁的云思身上，指了指她说：“这方子是何相的二女儿开的。”
    几个御医抬眼一瞧，云思也礼貌的行了个礼：“谢谢大人们夸赞。”
    “想不到二小姐如此年轻，医术竟研习的如此通透。不知师承何门？”御医好奇的询问着。
    云思听言，有些尴尬的一笑：“不怕诸位大人笑话，臣女的医术……是自幼在乡下同母亲学的，如今还不及母亲当年一半的造诣，实则愧疚。所以臣女的药方上多半是民间廉价之药，不及宫中珍贵的药材。但药性上却尚且可用，还望大人们见谅。”
    “二小姐的家母，应是何夫人吧？”御医们纷纷对云思赞许有加。
    尹氏在旁，神色莫名，微微皱了皱眉：“民妇才疏学浅，不及云思生母见多识广。”
    御医们这才知原来尹氏并非云思生母，不免有些尴尬，没有继续再问。
    真会儿，小公主也被宫人们抱了回来，看样子十分虚弱。不过却已经停止了哭声，也不嚷着肚子疼了。
    几个御医也依次给小公主把脉，更称小公主的病症已经缓解了不少。
    一直担心的皇上这会儿才松了口气，笑眯眯的看着云思：“多亏了你，朕重重有赏。”
    “谢皇上，谢皇后娘娘！”云思连忙谢恩。
    小公主喝了些温水，从皇后身上跑下来，摇摇晃晃走到云思身边，拉着她小声说：“父皇，母后，儿臣要见这个姐姐独自坐在一边，能不能让她坐在儿臣旁边？”

 第204章：中意之人

    皇后听小公主这样说，笑着与皇上对视了一眼，纷纷点头道：“当然好了，来人，赐座。”
    就这样，云思从刚刚还不起眼的官宦子女席，一越便坐到了头席上小公主的旁边。
    “怡儿，你可要好好谢谢云思，今日是她救了你，看你日后还敢不敢贪嘴。”皇后一边说着，可眼里却满是宠溺。
    小公主服了药，状态也缓解了不少，乖巧的起身同云思行了个礼：“谢谢何姐姐救我。”
    云思忙扶着小公主：“公主使不得！这是我应该做的，只要公主没事就好。”
    小公主可爱至极，像个软糯的米团一样，黏在云思的怀里，不停的让云思抱抱。
    皇上见此，也不免欣慰的称：“朕这公主，性子可挑剔的很，难得有她如此喜欢的人，云思啊，这可是你的福气。”
    云思也欣喜的点头：“能得小公主如此喜爱，的确是臣女的福气！”
    “母后，父皇，儿臣想让云思姐姐多多进宫陪我玩，好不好？”小公主拉着云思的手说。
    皇后顺应的笑道：“好好好，只要怡儿开心，母后都答应你。”
    见小公主精神尚佳，众人也都松了口气，刚刚的事无人再提，只当是一个小小的插曲。大家也都恢复宴席上应有的欢声，可唯有何云锦脸色十分难看，仿佛坐在这有些多余。
    “没事，皇后娘娘跟皇上已经知道你是无心之失了。”尹氏在旁安慰着何云锦。
    何云锦却双眼微微泛红，低声道：“她还真是厉害，这种时候竟能让她出了风头。”
    尹氏意外的没有帮着何云锦多说，而是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好了，不要让旁人多嘴。”
    说话间，因为有事耽搁的陆明寒也才过来，进了殿，皇上并未计较。
    陆明寒松了口气，双目一扫，见何云锦所坐之处，不由眼色一亮，悄悄的走了过去。
    “怎么脸色不好？”陆明寒小声问。
    何云锦一回头，见来人是陆明寒，摇摇头说：“没什么。”
    陆明寒也顺势坐在了何云锦身边，小声安慰着她：“没事，我来了。”
    今日不议政，皇上便与众人话起了家常，第一个被皇上问及的，便是陆明远。
    “明远啊，你回平阳也有些时日了吧？这几年你常年驻守军营，恐怕家里都住不习惯了吧？”皇上抬眼看着陆明远。
    陆明远笑答：“臣常驻军营，乃是保家卫国，将军之责。军营住的再久，也不及家中舒适。”
    “那就好，若是有什么需要，不好意思跟你爹开口，便同朕说。”皇上的言语倒是柔和，“侯爷与夫人近来可好？”
    侯夫人在场，听皇上问及，也连忙起身行礼：“多谢皇上念及，护国侯与民妇一切安好。”
    皇上摆手：“那就好那就好，坐下坐下。”
    喝了杯酒，皇上又开口：“明远啊，算起来你也老大不小了，终年让你去边关打仗，朕也着实心疼，是该为你操心一下婚事了。”
    皇上话音一落，陆明远的脸色便有些异样，席间更是一阵骚动，不少王公贵族家的女子，一个个都有意无意的整理起了衣衫形妆，好让自己在这众多人当中，更引人注意一点。
    云思神色有些黯然，微微低下了头，哄着旁边的小公主。
    陆明远轻咳了两声：“咳咳……多谢皇上关心，臣觉得此事暂且不急，暂时也没有成婚的想法。臣只想守好军营边关，一战沙场，为皇上鞠躬尽瘁！”
    “诶，成亲可是大事，且不是成了亲，就不能为朕尽忠了！明远啊，朕知道你对朕一片衷心肝胆，正因如此，朕才想让你早点成家，而后立业，免得委屈了你！”皇上婉转的说。
    陆明远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坚持：“皇上待臣之心，臣定当倾囊相报。只是成亲一事，臣的确暂时不想儿女情长。”
    两人明知彼此所想，却也只能这般假面唱着对台戏。
    皇上更是一笑，看似调侃一般的询问：“怎么，是不是没有心仪的姑娘？不如朕给你指一个，你觉得如何？”
    “云思姐姐？”小公主见云思恍然有些走神。云思端着茶盏的手忽然一抖，溅了不少茶水出来。
    陆明远心中一颤，不由的瞥了一眼对面的云思，连忙起身行礼：“皇上就别开臣的玩笑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孙景逸瞧着两人微小的变化，忽然笑道：“皇上这样说，可是要吓坏少将军了。明远兄不是没有心仪的姑娘，恐怕是已经有了吧？”
    “什么？明远，你可看上哪家的姑娘了？是普通百姓家的女子，还是官宦家的小姐，还是朕宫里的哪位公主？说出来，朕今日为你做主！”皇上忽然笑逐颜开。
    陆明远看了孙景逸一眼：“如果我说出来那姑娘是谁，世子可别后悔。”
    皇上听的有些迷糊：“你们两个在打什么哑谜？明远啊，你若真有喜欢的姑娘，不妨告诉朕，只要不是品行不正，有辱风俗之女，朕皆可为你做主！也免得朕再为此事操心。”
    孙景逸眉目微颤，还不等陆明远借机开口，便抢先一步说：“皇上，臣侄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
    皇上静静的看着陆明远，似乎在等着他的答复。
    而席间却时不时的传出议论声来：“我怎么听着世子爷不像是开玩笑啊！”
    “说的没错，少将军的确有心上人了，听说好像就是那位相府的二小姐！”
    “是啊是啊，你们还不知道吧，上次在围场的时候，少将军为了救那位二小姐，与她一同从山崖上跳了下去，连命都不要了！”
    “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之前还遇到过少将军与一女子街上同游，有说有笑，现在才记起，原来就是二小姐！”
    “听说少将军回平阳这么久，除了往军机处跟其他尚书府来往，去的最多的就是丞相府了！”
    这种议论声虽不大，却一时间充斥着大殿。
    云思有些坐立不安，此刻更像是被千夫所指一般。
    议论声不免传到了皇上耳中，皇上则侧过头看着云思：“上次朕记得，你说已满十七，也该到了出阁的年纪了，朕记得没错吧？”
    相比上次的处变不惊，云思此番却有些惶恐，起身行了个礼：“回皇上的话，没记错，臣女……的确年满十七。”
    皇上又看了陆明远一眼：“明远，若朕把云思这丫头指给你，你可愿意？”
    此言一出，席间上下更是一片哗然，何云锦捏着茶盏的手因为过于用力，显得有些骨节分明；孙景逸的眉头紧蹙，尹氏更是显得有些焦躁；侯夫人也不由的盯着云思多打量了几眼……
    陆明寒默默的看着何云锦的恼火与不甘，心中也十分别扭。
    被皇上这么一问，陆明远却有些意外，不过仅是瞬间，却也觉得皇上此举，倒也合情合理。明知皇上的目的，可陆明远却丝毫不想放过此番能名正言顺与云思在一起的机会。

 第205章：赐婚

    皇上略见喜色，因为陆明远并没有当即拒绝，便说明已经事成过半，不免开口大笑：“哈哈，刚好侯夫人跟相夫人都在，二位夫人可有意见？”
    “小儿能得皇上赐婚……乃是我侯府上下的荣幸，民妇……没意见。”侯夫人缓缓起身，脸上的神色有些微妙，却并没有带着几分喜色，反而是有些惶恐。
    这会儿，尹氏却与孙景逸对视了两眼，还不等起身答话，便见身旁的何云锦忍不住抓着尹氏的手，十分用力。
    尹氏悄悄回头瞧她，却见何云锦的眼中已经满是泪水。
    尹氏好一会儿，才开口回答：“多谢皇上厚爱小女……只不过，此事还要问两个孩子……”
    云思与陆明远对视着，眼中的情绪万变，她害怕陆明远答应，又害怕他不答应。
    只是还不等尹氏说完，陆明远便主动上前称：“我不同意”
    皇上的笑意逐渐退了下去，盯着他问：“为何？难道二小姐配不上你吗？”
    “臣女乃庶出之身，配不上少将军此等嫡系尊躯。”云思深吸了一口气，顺应的说着，声音却有些发颤。
    席下，何云锦也不由松了口气，冷笑着称：“知道就好。”
    只见陆明远踌躇的眉目，早已拧到了一起，嘴角微微触动：“二小姐秀外慧中，聪敏玲珑，更是天生丽质，是臣配不上二小姐。只不过臣想娶的女子，乃是与臣两情相悦之人，二小姐不喜欢臣，臣也……”
    陆明远实在不知，自己要如何将不喜欢她的话说出口。
    一旁的云思苦笑了一身，拼命忍着泪水：“少将军说的没错，我们只不过是泛泛之交，恐怕大家误会了。实不相瞒，他一向骄傲自大，横向霸道，目中无人，我最讨厌的人，就是他了。我的婢女跟相府的人皆可作证……”
    皇上看着尹氏，似乎有些怀疑，尹氏则适时的上前答道：“云思……与少将军私下的确多有拌嘴，往来数次也多半是因为与丞相的公事。私交……的确一半。”
    皇后看着皇上略显怒火的神情，也赶忙拉过小公主去哄皇上。
    小公主跑到皇上跟前，摇晃着他的手说：“父皇答应了怡儿不生气的哦！”
    殿内一片沉寂，众人皆看的明白，皇上早就想让陆明远成亲，今日刚好借着风头了结此事，顺应着众人的话选了何云思，也是给他一个台阶下。可敢这样多次当众拒绝老皇上的人，恐怕也只有他陆明远一人了。
    好一会儿，皇上才长舒了一口气，皱眉道：“父皇没生气。”
    “请皇上赎罪！”陆明远跪在地上说着，样子却是一副铁了心的不打算成亲。
    皇上刚刚的兴致此刻也被一扫而空，不耐烦的摆手：“罢了罢了，今日是公主生辰，朕不与你计较。”
    陆明远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大家也都松了口气。
    孙景逸则幽幽的开口：“明远兄，今日错过了云思这么好的姑娘，恐怕会是你这辈子最大的憾事。”
    陆明远沉默着不发生，心口却在隐隐作痛，他又何尝不知？
    可令他更加难以接受的是，孙景逸却忽然起身，走到殿前跪在皇上面前称：“皇上一直惦记着少将军的婚事，如今皇侄也到了娶亲的年纪，皇上可不能偏心，定要为皇侄指一门亲事才行。”
    皇上有些意外，试探性的问：“景逸，你这又是闹哪出？”
    孙景逸抬起头，一本正经的看着皇上说：“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皇侄岂会胡闹？”
    “你想求亲？”皇上有些好笑。
    孙景逸点头道：“没错，皇侄想借此时机，也斗胆求皇上赐婚。”
    皇上扫了一眼席下在座的人，喝了口酒，半倚在龙椅上：“哦？你小子看上了哪家小姐？”
    席间又是一阵议论，也不知是谁家的女儿这么好福气，居然被世子给看中了。
    孙景逸看了云思一眼，深吸了一口气称：“不偏不巧，正是丞相家的二小姐，何云思何姑娘，还请皇上允准成全。”
    老皇上眉目一颤，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云思更是瞪圆了眼，难以置信的看着孙景逸。
    孙景逸则铁了心一般，再次说道：“皇上，臣侄想要求娶相府的二小姐，还请皇上成全！”
    皇上一时间有些茫然，不由自主的看了陆明远一眼，只见他此刻丝毫没有毫不介意的样子，反而是面色铁青，有些瘆人。
    “皇上，臣女……”云思连忙再次起身跪在殿前，想要说些什么。
    可皇上却忽然一抬手，示意云思闭嘴。转口却问着尹氏：“朕记得，你与安平王妃乃是表亲，他们二人的身份之差，便也说得过去。虽说云思乃是庶出，不过难得景逸喜欢，朕今天便做主，将云思指给景逸，择日成婚。”
    得此消息，宛若晴天霹雳，云思浑身一软，跌坐在了殿上，就连呼吸都觉得有些困难。
    皇上顿了顿，继续说：“上次朕封了云思从七品郡主，此刻便抬为正五品，就当是朕给你们二人的新婚贺礼。这样一来，五品郡主，配王府世子，倒也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望成亲之后，你且能记住今日的求娶，善待新妻。”
    孙景逸好像是做梦一般，激动的连连扣头谢恩：“谢皇上！臣侄多谢皇上！皇上放心，臣侄……臣侄一定将云思视若珍宝，悉心疼爱！”
    皇上满意的点点头，又瞧了一眼云思：“云思，朕这么做，你可满意？”
    云思颤抖着起身，泪水忍不住的往下掉，只好拼命的低着头，从喉咙里挤出了两个字：“满意……”
    “满意就好。”皇上笑了笑，转眼看着陆明远，这更像是给他忤逆自己的惩罚。
    陆明远艰难的起身，往前走了一步，脚下甚至有些不稳，声音不知为何也忽然有些沙哑：“皇上，臣身子有些不适，想先行告退，还望皇上允准。”
    皇上看着他，缓缓道：“身子不适？这里不是有个现成的大夫嘛，看看再走，云思，去给少将军瞧瞧。”
    云思举步艰难的走到陆明远身边，屈身替他把脉，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陆明远的整个身子都在颤抖，云思这才瞧见，他的手心已经被自己攥出了血。
    “少将军……不过是气血郁结，多平心静气，调养几日便可，并无……大碍。还望将军……多多保重……”云思滚烫的泪水噼里啪啦的掉在陆明远的手腕上，刺激着他的每一寸肌肤与神经。
    “好，多谢二小姐。”此刻，他拼命的控制着自己疯狂想要抬手为她擦掉眼泪的冲动，忽然有些后悔，若是刚刚自己不顾一切的答应了皇上的赐婚，现在会不会是另一番情景？
    云思松开了陆明远的手，他也似乎一刻不想再留，转身离开了仙乐殿。

 第206章：决心（加更）

    云思也不知道自己什么从仙乐殿内出来的，只是耳边的乐声，欢声，还有人语声，都成了阵阵轰鸣。
    夜半，宴席终于结束，看见云思好似失了魂一般的从殿内走了出去。在一众人等结伴匆匆离席时，云思则更显得形单影只。
    何云锦扶着尹氏，同侯夫人在前面慢悠悠的边走边聊着什么，丝毫不理会被远远落在后面的云思。
    接受了不知多少人的恭祝，孙景逸的酒喝的也有些微醺。好不容易宴席结束可以喘口气，他则站在殿门前使劲儿的吹着夜晚的凉风，吸着气。
    看着陆明远那副言不由衷，苦不堪言的样子，他知道自己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一半。可抬眼却见走在人后的云思，不知为何，似乎心中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痛快。
    孙景逸快步走上前，走在云思身边说：“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讨厌我，甚至恨我……”
    云思一言不发，孙景逸顿了顿，继续说：“可皇上要将你指给他的时候，是他当众拒绝了。我实在不忍你难堪，我更害怕今日宴席结束之后，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在背后对你非议，你根本不了解这朝中的人言之可怖……我就是要让众人知道，陆明远拒绝了你，是他这辈子的遗憾。”
    云思还是不说话，孙景逸只好拦在她面前，抓着她的双手，看着她根本无神的双眼，低声道：“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日后有一丝的后悔，我会好好待你，宠你，护你……”
    好半天，云思才稍稍抬眼，眼眶通红的盯着孙景逸看：“世子爷，你以为我会感激你嘛？陆明远不要我，你接受了我，所以我便要对你感恩戴德？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个时候请求皇上赐婚，是尹氏的主意。你们不就是想让我死心，让我骑虎难下，乖乖顺从你们的意愿，成为你们王府跟相府联手的工具？这不是赐婚，这是逼婚。”
    孙景逸有些愣神，头脑昏沉着发晕。
    “是！我承认，你我的婚事可能并非是你情我愿，你说你是工具，那我呢？我何尝不是！但我能如何，我是王府的世子，我必须遵从的命！你是相府的二小姐，这也是你的命！如果我说这都是天意，你会信吗？你跟陆明远，注定不可能在一起！”孙景逸第一次这般有些疯狂的抓着云思说。
    云思嗤笑了一声，看着他道：“我很同情你，更同情我自己。若说我们有什么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同病相怜吧。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就算我跟陆明远注定不会在一起，我跟世子你，也不可能在一起。”
    还不等孙景逸再次张嘴，云思就抢先称：“我知道你要说这是皇上的赐婚，更是圣旨，若是抗旨不尊，到时候受连累的不仅是我，还有整个相府是吧？实话告诉你，我不在乎……”
    孙景逸看着云思那通红的双眼，声音低沉的称：“不，还有陆明远。”
    云思的神色明显使劲儿的颤动了一下，可嘴角渗透出来的冷漠，却比这夜晚的风更凉。
    云思似乎什么也不想再说，只是木讷的往宫门口处走着。
    守在宫门外马车前的许梵笙见尹氏与何云锦已经出来了，却在两人身后迟迟不见云思的身影，忍不住转身问着尹氏：“义母，怎么不见二妹？”
    尹氏瞧了一眼，似笑非笑的说：“在后面呢，可能在与世子说悄悄话。”
    “世子？”许梵笙有些茫然。
    何云锦也在一旁笑道：“梵笙哥还不知道吧，皇上刚刚下旨赐婚，将二妹指给了世子，可能很快云思就是世子妃了。”
    “你说什么？”许梵笙的情绪忽然有些激动，甚至有些难以置信。
    尹氏见他反应如此激烈，有些奇怪的看他：“怎么了？云思能成为世子妃，不仅是相府的福气，更是她的福气。”
    许梵笙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可浑身却忍不住的在发颤，怪不得半个时辰前，见陆明远失魂落魄的从宫中提前出来。
    许梵笙往前走了几步，想去迎云思。他还是不相信，不相信这是事实。可直到看见云思跟孙景逸一同出现在视野当中，耳边的声音才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许梵笙握着佩剑的手也在毫无知觉的拼命用力，若是在他身边，便可明显的瞧见那剑鞘正在疯狂的抖动着。
    “云思，我送你回去吧。”孙景逸低声道。
    云思摇摇头，径直奔着许梵笙处走去，临走的时候也小声的回了句：“最近我想好好休息，若是没什么事的话，就别来相府了……”
    走到许梵笙跟前，看着他苍白难看的脸色，云思才问：“你都知道了。”
    “你答应了？”许梵笙好像从嗓子眼里挤出了几个字来。
    云思却忽然一笑：“皇上赐婚，当着小公主的寿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不答应又如何？”
    “是他逼你的？”许梵笙往孙景逸的方向看去。
    云思也不知道如何开口，不知道该怎么告诉许梵笙来龙去脉，只是绝望的闭上眼，摇摇头称：“别问了。”
    云思饶过许梵笙，往马车上走去，她失神的样子，就好像是一具傀儡，行尸走肉。
    马车上，尹氏与何云锦却在有说有笑，何云锦也算是彻底放下了心，看着云思更是笑说：“二妹，你这是什么样子，能嫁去王府，坐上世子妃之位，可不知是多少女子做梦都不敢想的！表哥待你又体贴关怀，现在又是皇上赐婚，这可是无上的荣耀。你这样子叫旁人瞧见了，恐怕会误以为你不满皇上的决定，到时候惹恼了皇上，可谁都帮不了你。”
    半晌过后，云思才嗤笑了一声：“是啊，还要多谢大娘的精心策划安排，今日也算是了了大娘的心愿，说起来……我更要好好谢谢大娘才是。”
    尹氏的眉目稍有一颤，不过却很快恢复了笑意，更像是默认了云思的说法：“如今我也算是你娘，你的婚姻大事乃是终身幸福，为娘的自然要替你好好操劳一番，谋一门好亲事。”
    云思冷笑着看了她一眼：“多谢大娘的好意，只不过俗言称，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门婚事能不能成，也要看天意才行。”
    “云思，我可从来不信天意，所谓事在人为，你也要早点学会顺应时局才行。”尹氏笑称。
    云思闭上了眼，靠在马车壁上，不再多言。
    不知何时到了相府，云思第一个从马车上下来，护在旁边的许梵笙也赶紧从马上下来，上前扶了云思一把：“你不想嫁给他，对不对？”
    “梵笙哥觉得呢？”云思微微侧目，想要看许梵笙一眼，却因夜色浓重，并没有看清此刻他的表情。
    “我明白了。”许梵笙低沉的回了一句，再未多言，而是命人将云思送回房去，自己转身又离开了相府。
    云思想问他这么晚了做什么去，可却实在没有心情，也不想开口。

 第207章：月夜

    云思一回到房间内，如月便瞧见云思整个人都好像没了魂一般，顿时吓坏了，连忙上前扶着云思问：“小姐，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云思张了张嘴，却觉得嗓子有些说不出话来，艰难的皱了下眉头，才沙哑着称：“没事，给我打一盆水吧，我想洗个脸……”
    如月仔细瞧着云思的脸，面色苍白，双眼却是通红，明显是刚刚哭过。
    见此，如月也忍不住着急：“小姐，你快说啊，到底怎么了？不是小公主的生辰宴嘛，难道还有别的事？是不是皇后娘娘为难你了，还是……还是大小姐跟大夫人欺负你了？你这样奴婢好担心啊！”
    云思抓了一下如月的手，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来：“都说了没事，快去帮我打水。”
    如月也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出门，从外面打水回来的时候，只见她的脸色也更加阴沉了。
    “奴婢打听过了……都知道了……”如月将水盆放在洗漱架上，这会儿也算是明白了云思此刻的心情，“小姐怎么打算的，难不成真要嫁给世子？少将军呢？他为何不同意！皇上好不容易开口，他不是在求这个机会嘛！骗子！从前花言巧语的骗小姐，现在到了关键时刻，他却临阵脱逃，算什么英雄！奴婢瞧他是觉得小姐的身份配不上他，怪不得大小姐跟大夫人两人都张罗着与侯府的婚事，奴婢还以为……”
    云思使劲儿的洗了一把脸，深吸了口气：“我不知道，可能他有他的顾忌，也可能……算了，我明明对此事就从来没抱有任何希望跟幻想，可当亲耳听到他拒绝的时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难过，就好像是心被什么紧紧的捏住了一般。”
    如月叹着气，皱着眉头坐在云思的床榻边上，一边扶着她休息一边说：“诶，那是因为小姐嘴上不说，可心里却是在意少将军的。奴婢就不信，小姐一点也不喜欢少将军，一点也不想嫁给少将军！”
    “别说了……这样也好，不然就算他答应了，恐怕我也要拒绝。”云思的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淌。
    如月却奇怪：“小姐这是为何？”
    云思缓缓闭上眼，解释说：“皇上之所以这么痛快的愿意将我赐婚给他，就是拿准了我在他心里的位置。一旦我们成亲，我就会成为皇上用来牵制他的工具。他，他手上的兵权，乃至整个侯府，可能都会因为我们的成亲，岌岌可危。皇上向来忌惮侯府兵权，此番召他回平阳，迟迟不准他回军营，就是想牵制住他。一旦他成亲，皇上便可利用他成亲之人作为人质扣押，相信不久之后，皇上便会伺机收回兵权……”
    如月听的稀里糊涂，挠了挠头称：“小姐说的……奴婢不懂，不过既然小姐说少将军不是真心想要拒绝的，倒也情有可原。只不过皇上现在已经赐婚，奴婢刚刚出门的时候还听下人讨论着，大夫人已经着手准备相府跟王府的婚事了。”
    云思默默的摇了摇头：“不可能，我是不会随她心意的。”
    此刻，侯府门口，许梵笙骑着马疾驰而来，从马背上一跃而下，便使劲儿的开始敲门。
    “陆明远，你给我出来！”许梵笙站在门前，不顾守卫的阻拦，大声的喊道。
    “你是什么人！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再胡闹把你关牢里去，滚滚滚！”守卫们推搡着许梵笙。
    许梵笙握着剑柄的手几次犹豫，最后还是冷声道：“让陆明远出来见我。”
    “你谁啊！竟敢直呼少将军名号，是不是活腻了？”守卫瞪着许梵笙。
    许梵笙却仅用了眨眼的功夫，便已经将佩剑出鞘，此刻正抵在那出言不逊的守卫脖子上：“你只管去通报便是。”
    那守卫吓了一跳，自知许梵笙功夫不浅，自己不是对手，连忙给另一个守卫使着眼色：“快……快去通报。”
    没一会儿，陆明远便从府内走了出来，看着许梵笙站在门前，倒也没什么意外：“夜晚天凉，进来说吧……”
    “不必！”许梵笙冷言称，“你为何这么做？”
    “自有我的原因。”陆明远说。
    许梵笙盯着他许久，才再次开口：“别忘了当初在临江你对我的承诺。我不管你有什么原因，你若敢伤她的心，我绝不会饶你。”
    陆明远缓缓抬头，看着月色下的许梵笙，微微蹙眉：“怎么，这也是你义父吩咐的？”
    许梵笙愣了一下，随即则称：“不是，是我自己要这么做的。”
    “梵笙兄，你觉得你打得过我吗？”陆明远有些奇怪的问。
    许梵笙却毫不畏惧：“打不过，但是我会尽我所能，不让你好过。”
    陆明远点点头：“这几日……替我好好照顾她。”
    见他欲转身回府，许梵笙却一把上前抓住了他：“你就打算这么回去，什么都不管？告诉我，为什么拒绝！你不是一直想娶她吗？”
    陆明远微微昂头，看着天上慢慢被阴云遮盖的皎月，苦笑道：“不然呢？让她嫁给我，被皇上当做人质？被万夫所指？我不想她受任何伤害，更不想她是因我而受伤。皇上是不会这么轻而易举放过侯府的，如今王府蠢蠢欲动，侯府便只剩下这点兵权，若失兵权，恐怕我侯府上下再无安稳之日。这些……难道都要我当众说出来吗？”
    许梵笙有些错愕，缓缓松开了手。
    陆明远也神色极其哀伤：“她恨我也好，不恨我也罢。我只希望她安然无恙便好，别无他求。”
    许梵笙听完，忽然嗤笑了一声：“你所谓的大义，却也并非万全之策。你以为孙景逸是真的喜欢她嘛，你以为云思嫁给他，就不会沦落为政治利益的牺牲品？你以为她不嫁给你，就可以平安无事了吗？”
    陆明远一言不发，只是眼角在抖动。
    许梵笙继续称：“既然都有危险，我宁愿她跟你在一起，起码你会尽心去护她周全，起码……她能开心一点。我不想看她这现在这幅样子。”
    听着许梵笙的话，陆明远忽然有些触动：“为何偏偏要在我跟孙景逸之间做选择？我相信这世上一定还有其他人，同样可以护她安乐无忧。”
    “这是她的命运。”许梵笙低声道，“从她踏进相府开始，这就是她的命。若她此刻是个平民百姓，这话倒也说得通。可如今，哪里还准许她有其他选择？”
    “有啊，难道你不是吗？”陆明远一脸认真的看着许梵笙。
    许梵笙却忽然心头一震，头脑也在嗡嗡作响，自己小心翼翼珍藏了这么久的东西，竟然被面前的陆明远就这般轻而易举的给道破了，着实没有丝毫准备。
    良久，许梵笙才开口，言语中透露着几分凄凉：“我连我自己的命都决定不了，怎么保护别人。”

 第208章：担心（加更）

    临走之时，许梵笙也低声说道：“云思跟你在一起会不会开心，我不知道。但是她跟孙景逸在一起，一定不会开心。你就打算这么眼睁睁看着她嫁去王府吗？”
    许梵笙也并没有给陆明远留下什么思索回答的时间，而是想来时一般，骑着马疾驰而去。
    月色下，陆明远独自一人站在侯府门前，从前即便在战场上，也是杀伐决断，从不曾有半分为难，可今日他却从未有过的纠结，甚至想不出一个可行之策来。
    翌日，云思很早便起来了，如月进门的时候，云思都已经洗漱穿戴好了。
    “小姐……你怎么起的这么早？”如月打着哈欠，有些惊讶的问。
    云思站在门口伸着懒腰：“没什么，睡不着而已。”
    如月悄悄的观察着最近几日的云思，自那晚从宫中回来后哭了许久，便再也没哭过，甚至与往常没什么两样，精神很好，心情似乎也不错，经常与如月开着玩笑。有时候连如月都差点忘了赐婚的事，云思更是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只不过，无论她再极力做到与平常无异，还是掩盖不了她真实的内心。
    准备好了早饭，云思依旧吃的很多，可却并没有尝出那碗汤里忘了放盐。
    她这样的状态，反而更令如月担心，只不过如月实在不忍心打破现有的宁静，她害怕云思刚刚稳定的心情就这样被打乱。
    “小姐，今日天气不错，我们要不要出去走走？”如月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小心翼翼的询问。
    云思抬头往外瞧了一眼，起身说：“我去看看三姨娘。”
    如月悄声叹了口气，待收拾好后，只好陪着云思一同去看三夫人。
    三夫人临产在即，最多不过一月，可看她的样子，却十分不好。
    三夫人双眼有些泛红，显然是不知什么时候悄悄哭过了。此刻，她更是紧紧拉着云思的手询问：“云思，我能感觉到，最近身子很差，也总是不舒服……我的孩子会不会有什么问题？还是……已经有问题了？”
    云思仔细的给三夫人把脉，良久之后才说：“姨娘，你别太担心，只是胎象有些不稳，上次动了胎气之后，调养也需要时日。加上快要临产了，姨娘的身子难免有些不适。若说比旁人难受一些，许是因为姨娘身子有些虚，又是第一胎的原因。姨娘不要太过焦虑，这样对胎儿不好，云思一定尽我所能，保姨娘安然无恙。”
    听云思这么说，三夫人才算是稍稍松了口气，绵软无力的靠在床榻上点点头：“那就好，可能是我最近不舒服……老是担心这，担心那……”
    “姨娘不用担心，不管发生什么都有我呢。”云思拍了拍三夫人的手。
    好一会儿，三夫人才深吸了一口气，忽然笑了笑：“云思啊，其实……你也不用安慰我，我自己的身子，自己心里多半还有数。这孩子虽然能保，但不一定保得住，是吧？”
    云思张了张嘴，可见三夫人的一脸坦然，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三夫人笑着称：“云思，你放心，不管这孩子能不能保住，姨娘都不会怪你。只希望……你能保这孩子顺利出生，让我这个做娘的与他见上一面，哪怕尽几天为娘之责，我也心满意足了。余下的，只能看天意，我与这孩儿，或许注定有缘无分……”
    三夫人这样说着，眼泪却猝不及防的掉了下来，云思知道，她太喜欢这个孩子了。
    云思的鼻子有些发酸，使劲儿的点头答应：“姨娘，你相信我，不管用什么办法，我一定会保这孩子顺利出生！”
    “那就好……那就好……”三夫人一脸满足的点点头。
    从三夫人处出来，云思的脸色有些阴沉，如月小心翼翼的在旁询问：“小姐，三夫人的孩子……真的保不住吗？”
    云思长叹了一口气，微微蹙眉称：“若是在娘胎中，倒也无事，只是母体要多吃些苦头。可一旦降生，还不知道能不能过了生产一关……若是过了，还能保一保，若是不能……恐怕连三姨娘都会有危险。退一万步来说，这孩子就算顺利出生，恐怕也……”
    “这是为何？前些日子小姐瞧着夫人的脉象不是还很健康吗？”如月一脸不解的询问。
    云思也小声称：“提及此事，我也纳闷儿，姨娘虽体虚，可按照我的方子调养，理应不会有事。前几月的胎象也确实安稳康健。就算上次误食导致动了胎气，但也不会如此严重。只不过好像从那次之后，姨娘的身子就日渐萎靡……我猜一定还有其他原因，如今看来，那东西并非是想单纯的嫁祸二夫人，反而更像是一味催动其他药性的药引。”
    “小姐如此精通医术，可知其中秘密？”如月问。
    云思无奈的摇了摇头：“说来惭愧，姨娘的入口之物，我都仔细的检查过，并没有什么可疑或者有害之物。但姨娘的样子，又绝对不像是自身的原因……”
    两人正说话期间，王管家便跑到二人面前，喘着粗气说：“哎呦，二小姐，可算找到你了！”
    “管家有事？”云思询问。
    王管家点点头：“世子爷来了，在前厅呢，想要见二小姐。”
    云思的脸色瞬间有些发僵，好一会儿，如月才小声嘀咕着：“要是小姐不想见，奴婢就称小姐不舒服，替小姐回了他。”
    王管家耳尖，一听如月这样说，赶忙阻止道：“二小姐哟，若是往常也就罢了，如今谁人不知皇上已经给你们二人赐了婚，小姐这样闭门不见，传出去恐怕咱们相府都要惹人非议了。”
    良久，云思才深吸了一口气：“我去看看。”
    如月跟在云思身后，来到前堂，孙景逸正坐在此处，一边与尹氏闲聊，一边等着云思。
    “云思，你来了。”见到云思，孙景逸也连忙起身。
    云思点点头，到一旁坐着：“世子这么早来，可是有事？”
    孙景逸故意调笑：“怎么，没事就不能来瞧瞧你了？”
    “我……上次不是说……”云思有些尴尬。
    孙景逸却毫不介意：“上次的话我就当没听过。今日来也的确是不止来瞧瞧你，想……带你出去走走，顺便吃个饭，我的几个朋友都想见见你这位世子妃。上次在宴席上，也没能好好说话，哦，你放心，人不多，都是自家人。”
    “我不想去……”云思直接了当的说，“皇上虽赐了婚，可现在毕竟没有成亲，我整日跟着你跑怕是不好……”
    尹氏也在此刻开口：“无妨，云思啊，你且跟着景逸出去走走，现在你们也算名正言顺的在一起，旁人羡慕还来不及，哪里会说三道四。整日闷在府上不好，让景逸带你出去透透气吧。”
    云思正想再次拒绝，却见此刻堂外好像许梵笙正巧回了府路过，一改常态，眨了眨眼称：“好啊，不过你要等我一会儿，我去换个衣服。”

 第209章：三人行

    “梵笙哥梵笙哥！”云思匆匆忙忙的跑出正堂的门，在正巧经过此处的许梵笙身后喊着他。
    许梵笙听到云思的声音，也止住了脚步，转头看去。
    好不容易赶上许梵笙的脚步，云思才喘着粗气跑到他面前：“梵笙哥，这会儿……你有没有空？”
    “怎么了？”许梵笙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云思，印象当中，这几日云思不是应该在房内郁郁寡欢吗？怎么这会儿反而一脸无事发生的样子，像寻常一般跑到了自己跟前。
    云思悄悄的指了指正堂，小声说：“孙景逸……来找我了，想邀请我一起出去玩。”
    许梵笙闻言，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他来找你，你称身体不舒服回了他就好。”
    云思神色有些黯然：“原本我也是这样想的，可大娘说什么也要让我跟他一起去，我若不去，便称会让人说三道四……正巧看见梵笙哥回来，便想着梵笙哥可以帮我这个忙，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空。”
    许梵笙顿了顿，默默的在心里安排着接下来要做的事，原本也是顺路回府取个东西就准备离开的，可这会儿难得云思开口，他也只能答应：“刚好有空，二妹要我如何帮你？”
    云思忽然眉目一转，眨了眨眼凑到许梵笙跟前，笑眯眯的小声说：“梵笙哥什么也不用做，陪着我一起去就好。我只是不想与他一起独处，听他所言，可能还要我去结识他的什么亲戚朋友，若是有人为难我，有梵笙哥在，他们也不敢放肆。”
    许梵笙闻言，思索着点头：“好，那我们在门口等你。”
    云思笑称：“谢谢梵笙哥！我去换身衣服！”
    等了好一阵子，孙景逸似乎稍稍有些不耐烦，尹氏刚打算叫丫鬟去催一下，就见云思进了堂中。
    “云思，你来了！”孙景逸连忙起身，看云思并没有拒绝，心中不免有些高兴。
    云思点点头：“好了，那我们走吧，早去早回。”
    孙景逸带着云思离府，直到出门的时候，意外的瞧见许梵笙也在，并且要跟着二人，忍不住有些尴尬的一笑：“许兄这是……”
    云思大方的一笑：“哦，刚刚出门遇到梵笙哥，刚巧今日梵笙哥有空。我想世子说的对，整日闷在府上不好，便叫了梵笙哥一起出去玩，世子不会介意的吧？”
    明知云思心思，可瞧着她那双自然无辜的大眼正朝自己眨着，孙景逸也只好口是心非的笑了笑：“当然……不介意，早就想跟许兄把酒言欢，奈何许兄一直忙着为丞相大人办事，也算是公务繁忙，不得空闲，今日正好有此时机，我们可要好好畅谈一番。”
    许梵笙瞥了一眼孙景逸，看似礼貌的回道：“在下与世子身份有隔，畅谈就不必了。”
    孙景逸像是吃了闭门羹一般，不过还是故作大方的释然一笑。
    到了街市，孙景逸身后跟着的护卫也扮做寻常百姓的样子，跟随在三人左右。
    孙景逸倒是兴致颇高，带着云思到各种商铺街巷里游玩观赏，只要云思有喜欢的意思，也无论价钱，通通命人买下。
    许梵笙看着云思，并未见她有什么不情愿，反而是同样兴致勃勃的走街串巷。
    “梵笙哥你快看，这个剑穗好不好看？跟你配不配？”云思惊喜的瞪着眼，将各式各样的剑穗在许梵笙身上比来比去。
    许梵笙也不觉得麻烦，顺从的让云思拿着自己的佩剑试来试去。
    “这个呢？梵笙哥，你倒是说句话啊，你觉得哪个好看？”云思眨眼询问。
    “我觉得这个更适合许……”孙景逸见两人聊得火热，凑上前去想要搭话，却被许梵笙适时的打断了。
    许梵笙瞧了孙景逸一眼，随后忙抢话答道：“你觉得好看就好看。”
    云思点点头，拿着几个好看的剑穗仔细的打量了一番，摇头叹息道：“诶，我觉得都好看，要不就都买下来吧！”
    说着，云思也自然的回头看向孙景逸，孙景逸乖乖的上前去付账。
    一路上，也近乎都是云思不停的喊着许梵笙看这看那，自己没挑多少，给不相干的人倒是买了一堆，就连相府看门的两个护卫都有一双毛皮护手……
    孙景逸自然不差这点银两，可也足以见得云思是故意为之，心里总觉得有那么一点冤枉。
    “梵笙哥！你看这套墨宝，我房里刚好差一套好的笔墨，你觉得如何？”云思欢喜的捧着砚台走到许梵笙面前。
    许梵笙仔细的掂量了一番，随即才点头：“材质虽不是什么上品，模样倒精致美观，你喜欢？”
    孙景逸好不容易歇歇脚，喝了口水，见云思又捧着砚台观看，头有些大，急忙上前去说：“云思啊，你若是喜欢这些墨宝，我回府之后叫人多送几套去相府上，那可都是我爹送我的贡品，绝对比这些玩意儿要好千百倍！”
    “世子送的东西自然差不了，可我偏偏喜欢我手上的这一个。”云思半带着撒娇的口气看向孙景逸。
    孙景逸无奈，只能叹了口气：“好好好，只要你喜欢，要什么我都买给你！”
    云思这才展露出笑脸：“谢谢世子啦！”
    随即，云思便转头看向许梵笙：“梵笙哥，你快试试这墨宝可好用？”
    许梵笙本想推辞，可却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点头答应道：“好。”
    待出门之前，许梵笙在此处逗留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云思拉着许梵笙走在前，看这看那十分欢喜，孙景逸则无趣的走在后面。
    随便一瞧，刚刚还在旁边轻手利脚跟着自己的护卫们，这会儿已经人人手里怀里都塞满了东西。
    “世子爷，属下瞧这丫头哪里是陪您出来玩的，分明是胡闹的！再这么买下去，还不要把整个东市搬空了……”孙景逸的亲信抱着满怀的盒子，喘着粗气抱怨道，“这乡下出身的二小姐，就是比不得大小姐，真是没见过世面！世子爷这样惯着她，以后娶回了府上还不得翻天！”
    孙景逸倒是悠然自得的一笑：“现在是非常时期，只要她开心，买些东西算什么？等顺利成了亲，到时候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可就由不得她了。”
    亲信闻言，立刻心领神会的附和道：“属下愚钝，属下愚钝！眼下要让这丫头心甘情愿的嫁给世子爷才行！”
    孙景逸笑而不语，继续往前走着，此刻的不舒服，只是单纯的瞧着云思跟那丞相的义子走的如此亲近，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逛了这么久，累了吧，我在春江阁里小摆了一桌，时辰也差不多了，不如我们过去吃点东西，填饱了肚子也好有力气再出来玩，云思，你觉得呢？”孙景逸从许梵笙身边自然的揽过云思询问。
    许梵笙盯着孙景逸的手，神色有些微变。
    云思却并不介意，顺从的点点头：“好啊，刚好我也饿了，今日可要让世子破费咯。”
    孙景逸温柔的一笑：“今后我的银子就是你的银子，你

 第210章：贵客

    春江阁内，等云思三人到了地方的时候，饭菜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
    云思之前也听人提起过，春江阁并非寻常的饭馆酒楼，而是专为朝廷官员跟皇亲国戚而开设的，普通身无官职的百姓，哪怕是再有钱，也难能进此处吃饭。
    “我听说此阁不仅菜做的美味，堪称平阳一绝，这里的歌舞姬甚至比宫里的还要出色。”云思一边四处张望着一边说。
    孙景逸点点头：“没错，朝中的要员多半喜欢来此处的原因，便是因为这里不会混入其他人，以免人多口杂，走漏了什么事关朝政的消息。最主要的还是安静，我知道你不喜欢嘈杂之地。”
    许梵笙走在一旁，顺着云思的目光瞧着那边亭阁处正在练舞的舞姬们，更是毫不避讳的称：“这里的歌舞姬之所以比宫里的还要好，那是因为受过特殊的训练。因为她们不仅仅要以歌舞来取悦客人，更要从这些朝廷大员口中刺探情报。若是像寻常风月女子那般，自然无用。”
    孙景逸闻言，并未说什么，只是微微皱着眉头。
    而云思也是顿悟，这里是官员私下聚餐之地，谈论最多的便是朝廷上的事。看来这春江阁表面上是个消遣的场所，实际上却是收集情报的良地。云思相信，一定有不少人从春江阁处买卖情报，这或许也是他们赚钱的主要营生。
    思索间，孙景逸已经带着两人到了另一处浅水亭阁，只有一道廊桥可以通往此处，周围那是浅水小池，若非藏匿于池底，并无人可以靠近。池中荷花遍布，红鲤畅游，视野也是十分开阔，景致更是别样绝美。
    此刻的侯府呢，一小商贩模样打扮的人，颤颤巍巍的走到侯府面前，当即被人拦了下来：“在侯府面前晃悠什么，还不快走！”
    小商贩连连弯腰失礼：“这位兵爷，是……是有人托小的来给侯府的少将军送个信，此处……的确是侯府吧？”
    看那小贩战战兢兢的样子，倒也不像是撒谎，守门的护卫这才上前一步询问：“谁叫你来的，送什么信？”
    小贩赶忙将怀里的字条掏出来递过去，挠了挠脑袋说：“留字条的好像……好像姓许，自称是丞相府的人。”
    两个守卫对视一眼，低声嘀咕着：“丞相府？可能是上次来的那个许梵笙，何相的义子。”
    “没错，进去通报吧。”另一个侍卫点点头。
    侯府堂内，侯夫人正与刚来没一会儿的何云锦聊的欢畅。
    “前两日在宫宴上，听夫人说今日冬至畏寒，我便想着刚好府上有几件上好的狐裘，就给夫人带来了，还望夫人不嫌弃才是。”何云锦说着，命素心将狐裘呈了上来。
    侯夫人很是高兴，笑眯眯的称：“云锦啊，你人来就好，不用带什么东西。今日来也算是认认门，日后可要常来陪我说说话。”
    何云锦乖巧的答应着，陆梓欣也适时的将茶水端了上来：“大小姐真是稀客，今日来了可要吃过饭再走。”
    何云锦看了陆梓欣一眼：“梓欣姐姐，有空你也要多到相府去走动才是。”
    陆梓欣温婉的一笑：“好。”
    侯夫人喝了口茶，转口问道：“梓欣啊，你三妹呢？”
    “三妹与贾家小姐出去玩了。”陆梓欣称。
    侯夫人微微蹙眉：“这丫头真是不让人省心，一天到晚都见不到人影，本想着云锦今日初次到府上来，让她认识一下，多学着点云锦的端庄贤淑。看看她，哪里有个小姐的样子！”
    陆梓欣笑而不语，何云锦则在旁说道：“早就听闻夫人福泽深厚，自是儿女双全，更听说三小姐古灵精怪，甚是活泼开朗。”
    “哪里是活泼开朗，就是没规矩！整日闹腾的很，何时能像云锦这般知书达礼，有个大家闺秀的模样。这才想着让她多跟你走动走动，别整日与那些小门户家的丫头到处乱跑！”侯夫人一脸操心的模样称。
    何云锦四处看了一眼，忍不住低声问：“少将军……不在府上吗？”
    侯夫人与陆梓欣对视一眼，二人心照不宣的笑了笑，侯夫人则道：“诶，瞧瞧我，光顾着跟云锦聊天了，却忘了正事了，梓欣，快把明远叫过来，好好陪云锦说说话。”
    陆梓欣点头答应着：“好。”
    偏房内，福瑞也忙不迭的跑到陆明寒的房中，激动的小声禀报：“大少爷，大少爷，你猜谁来了！”
    “谁？”陆明寒皱眉看他一脸喜色的样子，满脸疑问。
    “相府的大小姐！”福瑞连忙称。
    陆明寒一听，连忙甩开手中的书，一边整理着衣衫一边踏出了门外：“走，去瞧瞧。”
    好一阵子，陆明远才从偏堂过来，何云锦瞧见他的时候，稍微有些惊讶。不过几日的时间，再见陆明远，却显得他整个人都没了精神，无精打采的随意坐在一旁，也不理会何云锦。
    “明远，没看见云锦来了吗，怎么也不打声招呼！”侯夫人轻言责备着。
    陆明远瞥了一眼何云锦，低声道：“招呼什么，又不是不认识。”
    “诶，你这孩子……”侯夫人无奈的摇了摇头。
    何云锦有些尴尬，不过还是故作大方的一笑：“没事，少将军说的没错，我们本就相识，不用多礼。”
    侯夫人自知陆明远打从宫里回来就整日这般闷在房中，失魂落魄，对于他的心事，也猜了个大半。
    “明远啊，云锦第一次来府上，今日天气这么好，不如你陪云锦四处走走，也好过整日闷在房中不是？”侯夫人给何云锦使了个颜色。
    何云锦心领神会，略显害羞的称：“是啊，今日天色是不错……我第一次来侯府，还不是很熟，不知道能不能麻烦少将军……”
    还不等何云锦说完，陆明远就冷着一张脸称：“大小姐若是想四处看看，就让长姐陪你去吧，这府院我早已看腻了，怕是要扫了大小姐的雅兴。”
    被陆明远当众拒绝，何云锦的脸也是一阵红一阵白，十分尴尬的不知说什么，只能带着求助的目光看向侯夫人。
    侯夫人皱着眉头，刚准备责备陆明远，外面的守卫便来了：“少将军，门外有个小贩送来一张纸条，自称是丞相府的许公子命他送来的。”
    “义兄？他不是一早陪着二妹出门了吗……”何云锦闻言，下意识的说道。
    陆明远一听，这才回了神，连忙命他呈上纸条，瞧了两眼之后，连忙起身称：“我有事，先出去一趟，失陪了。”
    “站住！”侯夫人忽然喊道，“你父亲不是叫你这几日只管好好在府上休息便是，你有什么事，非要这个时候出门？”
    “急事……”陆明远低声道。
    侯夫人看着坐在一旁可怜巴巴的何云锦，坚持说道：“不行，你有什么急事也得放一放，云锦是贵客，你今日只管陪着她便是了。”

 第211章：春江阁

    陆明远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着陆梓欣：“长姐，麻烦你好好陪大小姐说话。”
    陆梓欣点点头：“好，放心吧。”
    “好什么好！”侯夫人一拍桌子，“明远啊，那二小姐可是……被皇上指婚给了王府的世子，你无端去掺和什么，不准去！以后不准你再同她来往，云锦这么好的姑娘在这，你还要上哪去！”
    陆明远哪里会听侯夫人所言，径直快步的离开了侯府。
    侯夫人气的脸色十分难看：“这孩子……真是越来越不听话了！”
    “没事，少将军他向来比较在意二妹……”何云锦在一边小声说着，心中却很是恼火。
    侯夫人叹了口气称：“在意又如何！她现在可是王府的准世子妃！他父亲就是怕他犯了糊涂，这才让他在府上好好待着的，谁知道还找上门来了。就怕传出去，惹了旁人非议，再传到皇上耳朵里，唯恐招灾啊！”
    何云锦顿时也没了心情，起身说道：“侯夫人别生气，是云锦唐突了，您先好好休息，云锦先回府了，改日再来拜访。”
    “云锦啊，不怪你，是明远不懂事，等他回来我一定好好说他！”侯夫人笑道。
    何云锦刚打算离开，陆明寒却走了进来：“大小姐何必急着走呢，难得今日好天气，明远不在府上，我也可以陪大小姐四处转转，不知大小姐是否愿意赏脸？”
    侯夫人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陆明寒，不过碍于刚刚陆明远拒绝了何云锦，怕她不高兴，也只能顺水推舟的说：“是啊，要不……先让明寒陪你在府上转转，待会儿吃了饭再回去。”
    陆明寒看着何云锦，何云锦心中忍不住波澜四起，只好勉为其难的答应：“那就有劳大少爷了。”
    阁中早已等候着不少人，想来就是孙景逸口中想要介绍给云思认识的人了。
    “世子爷，你总算是来了！我们可都等了你好一会儿了！”一男子主动起身行礼。
    另外几个则不由自主的盯着孙景逸旁边的云思：“这位……就是世子妃吧？”
    孙景逸笑称：“没错，她就是……”
    还不等孙景逸说完，云思便主动上前行礼：“我是相府的二小姐，我叫何云思。虽得皇上赐婚，可还并未过门，所以不是什么世子妃，大家且叫我名字便好。”
    众人见此，稍微有些尴尬，不过碍于孙景逸的面子，也只好大方的笑道：“哈哈，都一样，都一样，现在不是世子妃，早晚也是！”
    “二小姐真是福泽深厚啊，想来这天底下不知道有多少女子，做梦都想嫁给世子呢。”说话的是一个女子，看得出来，打扮的十分精心。
    只不过听着她阴阳怪调的语气，便令云思感到很是不舒服。
    云思瞧了她一眼，带着开玩笑的口气询问：“也包括姑娘吗？”
    女子显然一怔，脸上微微泛起一丝红晕，连忙偷偷的瞥了孙景逸一眼，随即充满敌意的看着云思：“二小姐可真会开玩笑，可这种玩笑不要随意乱开的好。”
    旁边跟她在一起的绿衣姑娘也缓缓起身：“小女给郡主请安，郡主好歹也是要嫁给咱们世子的人了，如今都是自己人，开些玩笑说话倒也不比忌讳。可若是到了别处，郡主的一言一行，日后可都代表着世子，比不得你们乡下可以畅所欲言，还请郡主留心才是。”
    周围的人一阵暗笑，说到底，大家都觉得云思的身份，怎么也配不上堂堂世子。
    孙景逸刚准备替云思开口，云思却抢先一步看着那位绿衣姑娘笑道：“谢谢姑娘好心提醒。这些道理我都明白，但我性格一向如此，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偏偏你们世子还就喜欢我这样。可怜了其他姑娘，哪怕再知书达礼，出口成章，还不是入不得世子的眼。”
    绿衣姑娘听云思所言，脸色一阵红一阵白，那位最开始语气发酸的姑娘，此时更是羞与人前。
    孙景逸一怔，连忙打着圆场：“好了好了，大家都坐下吧，这会儿你们可见识过云思的厉害了。”
    那几个世家公子也都忍不住私下小声嘀咕着，对云思的评价更是褒贬不一。
    而云思也早就习惯了，坐在孙景逸身边之后，才先入为主的询问道：“刚刚这两位姑娘如此热情，世子也当给我介绍认识一下才是。免得两位姑娘早就知道了我的名号，我却连人家的名字都没听过，他日在街上遇见，还当是路人呢。到时候又要叫人说我不懂礼貌了。”
    二人被云思讽刺的全然不知如何作答，只能眼睁睁的瞪着云思朝两人微笑。
    孙景逸也顺应的指着第一位说话的女子称：“这是我一位表亲家的女儿，叫梅雨。虽是远亲，不过一向与我父亲关系交好，我们也算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
    “这位姑娘叫贺菱兰，是工部尚书家的长女，与梅雨更是闺中密友。”孙景逸看了她一眼称。
    云思礼貌的一笑：“原来是梅小姐与贺小姐，真是失敬。”
    梅雨与贺菱兰稍稍点头以示回应，看样子并不想与云思多说什么。
    依次给云思介绍过之后，孙景逸才重新回到座位上，旁边也不免有人调侃：“世子爷向来风流倜傥，如今突然要成亲了，我等还有些不大习惯哈哈！”
    “是啊，这成了亲之后，可要收心咯，早日添丁！”
    “我们还以为依照世子爷的性子，恐怕有生之年都难以喝上你的喜酒了，这也太突然了！”
    “怪不得世子也没个喜欢的姑娘，原来是心里早就有了二小姐。”
    “二小姐性格豪爽，不拘小节，又早就闻得其聪颖干练，这样的女子世间少有，能得世子爷喜爱，也是情理之中！”
    众人议论纷纷，正当大家准备开餐敬酒之时，守在廊桥处的护卫却忽然走了进来，在孙景逸的耳边耳语了一番。
    只是还不等他说完，一阵洪亮的声音便已经由远及近了：“不用通报了，我已经进来了。”
    大家不由抬眼望去，只见侯府的那位少将军已经慢悠悠的走到众人面前了。
    孙景逸的神色一阵触动，云思刚刚还处变不惊的心这会儿更是掀起了阵阵波澜。
    陆明远默契的与许梵笙对视一眼，还不等孙景逸说话，便抬头称：“陆某不请自来，世子莫要见怪。”
    孙景逸看了一眼身旁的云思，摆出了一个笑脸：“无妨，原本也想请明远兄过来小聚，只不过以为侯府军务繁忙，就没打扰，既然明远兄有空，那就再好不过了。来人，给少将军加个位置。”
    陆明远站在众人前，抬手称：“不必了，我今日来是要带走一个人，你们吃你们的。”
    孙景逸的笑脸微微收敛，下意识的伸手握住了云思，看着陆明远称：“明远，皇上已经赐了婚，你这样做不好吧？”
    陆明远看着云思称：“她不喜欢跟不熟悉的人一起吃饭，你若想告诉皇上，随便你。”
    陆明远说着，便径直走上前去，一把拉住了云思，低沉的说：“跟我走。”

 第212章：难言之隐

    孙景逸也不堪示弱，同样拉着云思称：“陆兄别忘了云思现在的身份。”
    这话说来像是给陆明远听，却也更像是给云思听。
    此刻，许梵笙也适时的站起身说道：“没错，二妹的确不习惯这样的场合，此刻大家也都介绍认识了，不如让云思先回去休息吧。”
    孙景逸看了看许梵笙，并未搭理，而是转眼看着云思：“你想去哪都可以，但是不能跟他走。”
    陆明远拉着云思不放：“跟我走，我有话跟你说……”
    云思看着陆明远，此时却不知该如何开口，或者该说些什么。
    孙景逸将陆明远拉着云思的手挪开，挡在云思跟前笑道：“陆兄，你要说的话，当日在仙乐宫的大殿之上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嘛。今日何必又在此自相矛盾呢？你想带走云思，不给我的面子倒也无妨，也要看看云思愿不愿意跟你走。”
    四处一阵沉寂，好像都在等着云思发声，云思站在原地，脚下却像是生了根一般沉重。
    孙景逸凑近陆明远身边：“我们当时不是也说好了要公平竞争的吗，如今胜负显然已分，陆兄就是再不甘心，也要思虑后果。况且，陆兄不是向来愿赌服输的吗，此等做法，岂不是有些稚子心性，无端耍赖了？”
    陆明远不屑的冷哼一声，抬头看着孙景逸：“世子当真以为自己赢了？只要我想，你是不可能如愿以偿的。”
    孙景逸闻声嗤笑：“我说了，我怎么想怎么做倒也无关紧要，最主要的，还要看看云思她愿不愿意再跟你走。”
    两人的目光纷纷投向云思，云思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够了，我不是你们争夺的战利品，不是你们取悦的工具。梵笙哥，我们回府。”
    许梵笙点点头，起身准备跟着云思离开。
    “云思，我送你回去。”孙景逸连忙跟在其身后。
    云思却适时阻拦道：“不用了，此处还有这么多客人，麻烦世子替我道个歉，好生招待大家吧。”
    陆明远见云思离开，自是闷不吭声的跟了出去，孙景逸看着阁中余下满脸茫然的众人，只好嗤笑了一声，转身道：“我们继续。”
    离开了春江阁，云思一步也不想停留，拉着许梵笙便往相府走。
    陆明远紧随其后，好不容易追上了两人，连忙拉着云思称：“云思，你先别走，我有话跟你说。”
    云思不语，许梵笙却看了陆明远一眼，轻咳了两声道：“额……我突然想起来有东西落在春江阁了，二妹，你……你在这等我，我去去就来。”
    许梵笙一溜烟的离开后，云思才瞥了陆明远一眼：“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这么默契了，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陆明远赶忙摇头：“自愿的。”
    “你找我做什么，该说的话，那日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嘛。从前你我来往本就时常被人诟病，如今身份迥异，叫人看去更要引起无端非议。日后还是不要……”云思冷言说着。
    陆明远却一口打断道：“能不能不要说气话了！你这么聪明，怎会不知我当日实属是有难言之隐！并非我真心所为！”
    “可那又怎样，皇上已经下旨，相府也在着手准备婚事了，不日我跟孙景逸就要成亲了。”云思无奈的叹了口气。
    陆明远看着云思，认真的说：“云思，对不起……我没想到孙景逸会公然这样做，否则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拒绝皇上的指婚！就算拼尽全力，付出再大的代价，我也不会让你嫁给他的！”
    “你跟我道歉有什么用，反正我也没想嫁给你。”云思低声道。
    “事到如今你还要说气话吗？”陆明远很是心疼的扶着云思的双肩，屈下身来视线与之平齐。
    云思却抬眼看他：“我没有说气话，我当然知道皇上的用意。那日……就算你同意了，我也未必会答应。我不想成为你的后顾之忧，更不想皇上以我为要挟，束缚了你，害了你们侯府。这样也好……若皇上给你指了个你没那么喜欢的人，兴许日后做起事来，也不会有所顾忌。”
    “不会的，除了你我不会娶任何人！”陆明远连忙否定道，“我想好了，此事我会跟父亲商量，我一定有办法保住你跟侯府，就算你不愿意嫁给我，我也不会让你跟孙景逸成亲的。”
    “那现在怎么办，皇上赐了婚，圣旨难违……”云思眨眼看着陆明远。
    陆明远长舒了一口气，大力的将云思揽入怀中：“我知道你已经想到办法了，不然也不会答应跟他出来。”
    云思一边挣扎一边说：“喂，陆明远，你给我放手！我现在可是准世子妃，注意你的举动！”
    “那又如何？反正孙景逸又打不过我，就算他告到皇上那去，这等儿女情长之事，皇帝老儿也左不过责备我几句。他这么做，更多的也是为了故意惩罚我不顺从他的意思，巴不得我求着他成亲。”陆明远胸有成竹的说。
    云思撇了撇嘴：“怪不得你敢闯孙景逸的宴席。”
    “你想到什么办法了？需不需要我做什么？”陆明远低头问。
    云思推开他，得意的称：“我自然有法子，不需要你帮忙。我这么做是因为我不想嫁给他，并非因为你，你可别误会。”
    “你这丫头向来嘴硬，我不与你计较。”陆明远捏了一下云思的脸颊，久别多日的笑意又重新浮上嘴角眉梢，“放心，就算你没有想到办法，我也绝不会让你嫁给他。除非你跟我说，你是真心喜欢他的。”
    云思脸一红，转身道：“你管我喜欢谁！”
    此刻，站在不远处的许梵笙见云思四处张望，似乎在寻找自己的时候，才收回了心神，缓步上前，故意做戏的挡在云思跟前，对陆明远说道：“你怎么还在这，云思不想见你，还不快走！”
    陆明远夸张的朝着许梵笙行了个大礼：“是是是，许公子教训的是，在下这就走。”
    陆明远离开后，云思才不屑的笑道：“梵笙哥什么时候也学会这般油腔滑调了，还会演戏，是不是陆明远那家伙教的，一定是他！”
    虽已入冬，可看着云思脸上浮现出的笑意，许梵笙却觉得宛若初春。
    他知道只有这样做，才能不让云思继续难过。看着她绝望伤心的样子，许梵笙只觉得胸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连呼吸都带着痛楚。如今虽只能眼睁睁看着云思与陆明远重新修好，却也总好过她嫁给自己不爱的人。心中那一点隐隐作痛，也好过昼夜辗转，难以入眠。
    云思与许梵笙回府的时候，却正巧撞见不远处的陆明寒送何云锦回府。
    “梵笙哥你看，那是不是侯府的大少爷？”云思站在巷口的暗处，指着不远处的相府门前询问。
    许梵笙一眼望去，顺势点点头：“没错，是他，他怎么跟云锦在一起？”
    云思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转头看向许梵笙：“梵笙哥可还记得，上次是金佛寺的事……”
    “是陆明寒？”许梵笙有些诧异，“如果是他，那么诬陷你的事，也一定与他有关。”

 第213章：求情（加更）

    只见陆明寒将何云锦送到相府门前，却好像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在与她说着什么。
    云思回头看了许梵笙一眼，使了个眼色称：“走，我们去看看。”
    许梵笙也没说什么，只是跟在云思身边走了上去。
    “长姐。”云思主动打着招呼。
    听到云思的声音，何云锦与陆明寒都不约而同的转头看去，两人的神色此刻不免有些紧张与尴尬。
    何云锦看着云思，面色一沉：“明远不是跟二妹在一起吗，怎么不见他人？”
    云思微微一笑：“长姐怎么知道他跟我在一起。”
    “刚刚明远出府的时候，我正巧在府上，你说我怎么知道的。”何云锦冷言称。
    云思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陆明寒笑道：“怪不得是大少爷送长姐回来的，真是有劳了。”
    陆明寒看见云思，不止我为何似乎有些心虚的样子，转眼看着何云锦道：“云锦，我先回府了。”
    何云锦点点头，云思却在此时开口道：“大少爷别急着走啊，刚刚见你跟长姐好像还有许多话要说，都到了门口了，不如去府上坐坐，有什么话也好说完才是。”
    “二小姐误会了，我……我只是奉家母之命送云锦回来，如今该回府了。多谢二小姐盛情，改日再来拜访。”陆明寒说完便匆匆离开了。
    云思也准备进门，何云锦却在一旁说：“二妹，如今你的身份可与之前不同了，你现在是王府的准世子妃。长姐还是要劝你一句，以后尽量不要再与明远来往了，本来那日在殿前便有众多非议，现今更不适合走的太近。你自己好歹也是个正五品郡主了，终日让人说三道四，或许二妹觉得没什么，可丢的是咱们相府的脸不是？你也要多为父亲考虑考虑。”
    云思听完何云锦的话，乖乖的欠身行了个礼：“长姐教训的是。不过那脚可是长在少将军身上的，我管住自己没问题，也管不住旁人不是？长姐若是有这个本事，可要好好管住了少将军。”
    “你……”何云锦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云思则笑眯眯的继续称：“长姐可别生气，我自然明白长姐的好意。我的事就不牢长姐操心了，长姐还是花时间好好想想怎么多往侯府走几趟，抓住这个大好的机会达成心愿吧。”
    云思说完，也不管何云锦作何反应，直接进了府门。许梵笙看了她一眼，也没说什么，跟着云思回了府。
    “她毕竟是你长姐，你何必这般出言气她。”许梵笙有些无奈。
    云思不屑的翻了个白眼：“你也听见了，是她先出言不逊的，况且我说的也是实话。”
    “许少爷，老爷正找你呢！”王管家在二人身后喊着。
    许梵笙闻言，脸色微变，转身道：“这就来。”
    云思也察觉到了许梵笙的神色变化，有些担心的问：“梵笙哥，你今日陪我出门……是不是耽误了别的事？”
    “没你的事，你先回房休息去吧。”许梵笙神色黯然的看了云思一眼，并未作答。
    尽管许梵笙这么说，云思还是有些不放心，悄悄的跟在他身后不远处到了何玉璋的书房前。
    许梵笙一进门，云思连忙跑上去在侧边听着。
    “梵笙啊，你今日做什么去了？”何玉璋的口气很是不好，许梵笙也听的出来。
    良久，许梵笙才深吸了一口气，如实答道：“今日……世子来府上邀二妹出门，二妹她……怕有什么事，就让我也同去。我想二妹与世子并不熟，我跟在身边，有什么事也好照看。”
    “胡闹！她能有什么事！景逸是王府的世子，身边的护卫还差你一个不成？你放着手上的事不做，去凑什么热闹！”何玉璋气恼的一拍桌子，“你知不知道今日耽误了多大的事！”
    “义父息怒，此事是我的错，下次一定……”许梵笙低声说着。
    还不等说完，何玉璋就更加恼火：“下次？你还想有下次！从前府上的事你根本不参与，怎么现在也跟着搅和进去了！皇上已经下旨，云思跟世子可是马上就要成婚了，世子邀云思出门，她让你陪同，你便跟着她一起胡闹！还好王府没有怪罪！这丫头性子散漫，将来嫁入王府还不知道要惹出多少祸事来！趁着现在，得好好让她改改！”
    “义父！此事与二妹无关，是我担心二妹身旁无人照看，才自作主张，您千万……别怪罪二妹。”许梵笙忙说。
    “你还护着她？我告诉你，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别忘了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你只需要替为父办好差事，其他府上的事你一律不准插手，听懂了吗！”何玉璋怒声道。
    许梵笙好一会儿才闷声答应：“孩儿明白。”
    “明白就好，自己去王管家那领五鞭子，好让你多涨点记性！”何玉璋不耐烦的一摆手。
    “是，谢义父。”许梵笙道。
    云思听完，也顾不得许多，直接跑进了屋内：“父亲，这件事不能怪梵笙哥，是我要他陪我一起出门的。我听世子说有宴席，我与世子的朋友素不相识，怕生出什么事来，又刚巧遇见梵笙哥回府，便让他陪我一同前去，不能怪梵笙哥！”
    “谁让你进来的，你还敢进来？你有没有规矩！”何玉璋瞪眼瞧着云思。
    云思看了许梵笙一眼，许梵笙也焦急的小声道：“你来做什么，还不快出去！”
    云思却做了个鬼脸，继续称：“父亲，你就原谅梵笙哥这一次吧！”
    “我自然知道此事不怪梵笙，都是你胡闹！所以我才要打他，让你看看自己都干了什么好事！你再敢没规矩，连你一起打！”何玉璋不容置否的称。
    许梵笙刚要开口，云思竟跑到何玉璋面前撒起了娇：“爹，您消消气，这不是没什么事嘛！你要是真想打人才能出气，那就打我好了！”
    “你以为我不敢打你这丫头是不是？”何玉璋瞪眼瞧她。
    云思却嬉皮笑脸的拉着何玉璋的手称：“爹自然敢打我，我也愿意受罚，只不过我马上就要成亲了。这几鞭子下去，恐怕没个十天半月，怕是好不了了，到时候耽误了事，王府那边也不好交代不是？”
    “哼……”何玉璋冷哼了一声。
    “爹，我保证下次不会耽误梵笙哥办事了，您就饶了他这一次吧，看在他一直为您尽心尽力的份儿上！”云思继续摇晃着何玉璋。
    最终，何玉璋才不耐烦的甩开了云思的手：“好了好了，不准再有下次！梵笙有他的事要做，你们几个丫头不准整日缠着他，听见了没有！特别是你，马上都要嫁人了，做事还没个分寸！”
    “好好好，我听您的！”云思乖巧的答应着。
    许梵笙愣愣的看着两人，好半天才回过神，拱手行礼道：“谢……谢谢义父，谢谢二妹。”
    云思连忙朝许梵笙眨眼，示意他赶紧出去。
    许梵笙走后，何玉璋又瞥了云思一眼问：“你还在这做什么，还不赶紧出去？”
    云思顺势说道：“爹，我明日想进宫一趟，不知您……能不能带我进宫。”
    “进宫？好端端的你进宫做什么？”何玉璋满脸疑惑的看着云思。

 第214章：入宫

    云思眨了眨眼，一本正经的说道：“上次小公主在生辰宴上，不小心吃坏了东西，女儿为小公主诊脉，发现小公主的脾胃不是很好。承蒙皇后娘娘跟皇上的信任，女儿为小公主开了副方子，这也有段时间了，女儿想着……进宫去瞧瞧小公主可好些了。父亲不必担心，上次皇后娘娘跟皇上已经恩准了女儿可以随时入后宫去给皇后娘娘与小公主请安。”
    听云思这样说，何玉璋才思索着点点头：“这件事我倒是有所耳闻，皇上素来宠爱小公主，你去瞧瞧也显得尽心尽力。既如此，明日一早你便随我进宫吧。”
    “谢父亲！”云思高兴的行了个礼。
    从何玉璋的书房出来，云思竟见许梵笙在不远处等着自己，连忙迎上去问：“梵笙哥，你怎么还没走？”
    许梵笙往何玉璋的书房看了一眼，似乎有些紧张的询问着：“你没事吧，义父……没为难你吧？”
    云思得意的一笑：“凭我这样的聪明头脑，怎么会有事呢？放心吧。不过这次倒是我险些连累了梵笙哥。你也是……有事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我还以为你真的没事，这才叫你陪我一起的，不然的话，也……”
    还不等说完，许梵笙就毫无悔意的称：“无妨，你跟孙景逸那种人单独待在一起本就危险，下次他若找你，你一定要叫我。我尽量安排好手上的事，不让义父发现就是了。”
    好一会儿，云思才笑眯眯的调侃道：“梵笙哥，这是不是……你第一次对父亲如此叛逆啊？在父亲心里，恐怕梵笙哥一向是克己守礼，对父亲的话更是言听计从，说一不二。想不到梵笙哥也会有不听父亲话的时候。”
    “少贫嘴，没事就赶紧回房休息去。”许梵笙微微蹙眉道。
    云思吐了吐舌头，转身轻快的回了房。
    看见云思此刻的状态，许梵笙也松了口气，只不过听闻尹氏明日便要去王府与王妃商议婚期，最慢也不过下个月了。想到这，刚刚松懈的神经不免也绷紧了起来。
    次日一早，云思就早早的起来了，吩咐过了如月之后，自己才跟着何玉璋前往了宫中。
    何玉璋前去上朝，云思便由内宫的太监引领着入了后宫。
    皇后宫中，云思侯在殿外，好一阵子才有宫女出门通报：“何小姐，皇后娘娘传你进去说话。”
    云思这才小心翼翼的进了皇后宫中。
    只见宫内，此时的皇后乃是一身常服，梳妆也很是轻便，妆容也淡了不少。
    “臣女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千岁。”云思规矩的行着宫礼。
    皇后坐在主位上，随和的一抬手：“起来吧，不必拘着，赐座。”
    “谢皇后娘娘。”
    落座之后，皇后才说：“听宫人传话，二小姐今日进宫，乃是惦记着小公主的病情，可真是有心了。”
    云思笑了笑，询问道：“小公主年幼体弱，云思不能时刻照顾在小公主身边，回府之后心中一直惦记着，今日只好斗胆请父亲带我进宫，想着来瞧上小公主一眼，若小公主没事，臣女也就放心了。”
    皇后柔声称：“你回府之后，本宫也让太医时时诊治，上次误食中的毒已经没事了，用了你的方子之后，小公主的脾胃也恢复的很不错，胃口一日比一日好。就算你今日不来，本宫也想着总要好好赏你些什么才是。”
    “皇后娘娘不必挂在心上，这都是臣女该做的，也不过是力所能及之事，实在不足挂齿。”云思看了看周围，“怎么不见小公主？”
    皇后答道：“已经让姑姑去抱了，这孩子近来贪睡，不过却整日嚷着想要你陪她一起玩呢，今日你难得进宫，就留在宫中，好好陪公主玩一阵子吧。”
    “只要皇后娘娘不嫌叨扰，臣女自当愿意。”云思称。
    没过多久，姑姑便已经抱着小公主进了殿门，一见到云思，小公主立刻高兴的手舞足蹈，连忙跑到云思身边，奶声奶气的喊道：“云思姐姐，抱抱……”
    云思欢喜的抱起小公主：“公主最近可好？有没有听我的话，按时吃饭，多吃饭？”
    “有。”小公主乖巧的点头，“不信可以问母后，怡儿一直都很乖。”
    “所以我答应了公主，只要公主乖乖听皇后娘娘的话，我就时常来陪公主玩啊。”云思摸着小公主稚嫩的脸蛋说道。
    小公主紧紧的抱着云思：“云思姐姐说话算话！”
    云思点点头：“当然，来，把手手给我摸摸，我给公主带了点心，待会儿看完病就去吃，好不好？”
    “好！”小公主开心的伸出了手，云思也认真的为她号脉。
    放下小公主之后，云思才称：“小公主的病的确也好的差不多了，皇后娘娘若是信得过，待会儿我再重新开个方子给小公主，祛毒的药可以去了，多加点补气养血的药调和。”
    “自然好，你只管写了方子，晚点本宫叫御医们来收着便是。”皇后点头称。
    陪小公主玩了好一阵子，好不容易哄睡了她，云思才算是得空。
    皇后遣宫人将小公主带下去休息，云思坐在一旁不语。
    此时的内殿倒也没什么人，皇后这才开口：“云思，你今日来，还有别的事吧？”
    云思也没掩饰，只是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嗯，很重要的事。”
    皇后笑了笑：“看的出来，虽然你一直陪着怡儿玩，可本宫瞧你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况且你一早就进了宫，显然是还有其他的事。”
    云思闻言，起身径直跪在了皇后面前，满脸认真的称：“皇后娘娘，此事只有您能帮我……”
    “本宫？你说说看，是什么事。”皇后端起茶盏，慢悠悠的喝了一口。
    “是……皇上赐婚一事。”云思说。
    皇后虽然愣了一下，却倒也没什么意外，反而笑道：“原来是这件事，当日本宫便见你好像对于赐婚一事，并不是很高兴。况且……本宫看的出来，你与景逸之间似乎并没什么交情，倒是与明远……本宫知道你想说什么，只不过皇上赐婚一事已经下旨，本宫也是有心无力。”
    云思抬头看着皇后说：“皇后娘娘，臣女知道这件事实在为难皇后娘娘，也没有资格求皇后娘娘帮臣女。可此时并非臣女一人之事，更与皇后娘娘息息相关！”
    “本宫？”皇后沉默片刻，遣散了身旁的宫人，“你起来说话。”
    云思起来之后才称：“娘娘身居后宫，虽不涉政，但这朝中的局势，相信娘娘多少也有所耳闻。既然娘娘都能看出臣女与世子并无过多交情，可世子为何当众求娶臣女一个相府的庶女？相信世子身边根本不缺门当户对的女子，为何偏偏选中了臣女？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娘娘可曾想过？”
    皇后放下茶盏，同样看着云思：“说到底，这不过是前朝之事。何相是个聪明人，尽管当下王府与侯府之争，众臣早就人尽皆知，更是心照不宣的划分好了党派。但何相似乎不愿干涉其中。可本宫听说，你的嫡母……也就是相夫人与安平王妃之间乃是表亲，有了这层关系，要将你许配给王府，倒也说的过去。”

 第215章：对策（加更）

    云思神色黯然，低声道：“娘娘刚刚也说了，尽管王府与侯府明争暗斗多年，可父亲却始终没有表明立场，尽量做着双方都不得罪的差事。也正因如此，皇上对父亲格外看中。可皇后娘娘有没有想过，就是因为这样，王府才极力想通过结亲一事，来力争家父……”
    皇后迟疑了一会儿，才微微蹙眉询问：“你的意思是，王府是想通过嫁娶来巩固两府的关系，从而拉拢你父亲在朝中的势力？”
    云思使劲儿的点点头：“没错，所以这才是与皇后娘娘息息相关之事啊！皇后娘娘虽身居内宫，也向来与世无争，这正是旁人不及皇后娘娘的睿智之处。既然皇后娘娘向来聪明，又岂能不知这其中的利害？”
    皇后看着云思，表情似乎有些微妙，谨慎之色也比刚刚更甚。
    “你是想说，一旦你嫁入了王府，相府与其之间的关系，就算何相想撇清到时候也没机会了。所以不管你父亲愿不愿意，必然会倒向王府那边。若王府得了何相之力，必当再无估计，倾力……对付侯府？”皇后分析称。
    “嗯，侯府与娘娘的关系甚是亲密，一旦侯府受难，想必娘娘在宫中的日子并不好过。臣女知道娘娘素来心性宽厚，待人和善，也深得皇上宠信，可朝堂之上的党争与夺嫡之阴谋险恶，相信娘娘比谁都清楚。”云思尽量让自己所言都十分明朗，只要皇后稍微一想，便可知其中的利害关联。
    皇后沉默了良久，才再次抬眼看着云思：“所以，你这次进宫，是想让本宫帮忙，劝皇上撤回这道赐婚的旨意，不单单是为了你的私欲，也是为了本宫母家跟侯府的安危。”
    云思倒也不遮掩，干脆的点了点头：“没错，云思的确不愿嫁去王府，一则是因为云思不想被人当做弄权的工具，二则……也是最重要的，臣女与世子之间并无任何感情。”
    皇后闻言，却忽然笑了笑：“你也不用瞒着本宫，虽然你说的没错，但本宫知道，你这么做不是为了你自己，也不是为了本宫。本宫与你并无什么恩赐，所以本宫的安危对你来说倒也无关紧要。至于你……你本就是众臣家的子女，理应明白朝廷官员内宅的嫁娶，岂会像普通百姓那般随心，多半皆是权势利益关系的纽带，这也不足为奇。你之所以奋力一搏，应该是为了明远吧。”
    云思说了这么多，做了这么多铺垫，却还是被皇后一眼看穿，不免有些尴尬羞愧。张了张口，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皇后见此，则是柔声笑道：“你不必紧张，不过是本宫那日在宫宴上看出你们两个孩子关系并非一般。明远虽不在宫中长大，可毕竟也是本宫的侄儿，自小便清楚他的性子。他若心中不在意你，那日也不会当众拒绝了皇上的赐婚。正是因为心里有你，考虑的太多，这才忍痛割爱，拒绝了皇上。也因此惹了龙颜不悦，将你许给了世子。”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皇后娘娘。”云思有些害羞的称，“臣女与少将军之间，倒也……没那么深厚的感情，只不过少将军救过我，待臣女也算真心实意，臣女不愿辜负少将军。”
    “本宫知道你是女儿家，这种事也羞于启齿。不过你的确是个聪明人，明远这孩子为人正直果敢，难得见他有个如此喜欢的人。”皇后笑道。
    云思这才稍稍抬眼看着皇后问：“既然臣女的心事……皇后娘娘也都知道了，不知能不能劳烦皇后娘娘尊驾，帮臣女这个忙。”
    说到这，皇后也是迟疑了好一阵子才回云思的话：“此事本宫自会尽力而为，不过不是帮你，而是帮本宫的兄长，也是帮本宫的母家跟侯府，还有明远侄儿。只不过……”
    听皇后这样说，云思的心中才算是有了底，连忙欢喜的询问：“皇后娘娘想说什么？还是想要云思做什么，只要云思能做到，一定不留余力。”
    “倒也不是叫你做什么。”皇后长舒了口气，“你也知道，皇上既下了旨，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况且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上。此事关乎到王府的颜面，皇上一向爱重王府，也正是因为看重手足之情。所以……无缘无故想要劝皇上收回成命，恐怕没那么容易。除非你能让皇上觉得你根本配不上世子，主动收回赐婚的旨意。再或者，让你父亲主动去找皇上退婚，本宫便可顺势与皇上说上几句，此事就不难办了。”
    云思闻言，立刻茅塞顿开：“多谢皇后娘娘指点！若这两个条件一起，这件事会不会更加事半功倍？”
    皇后有些诧异：“自然，只不过这就要委屈你了，多少也要付出点代价。”
    云思笑道：“没有付出，何谈汇报？只要此事能成，臣女牺牲点自然不算什么。”
    皇后无奈的笑了笑：“你这丫头虽心思缜密，头脑精明，却也实则胆大妄为。”
    “皇后娘娘放心，臣女自有分寸，绝不会连累皇后娘娘。”云思信誓旦旦的称。
    皇后点点头：“本宫只会跟皇上说上几句，不会再做任何事，成与不成，其它的就要看你了。”
    “娘娘放心！”云思连忙行礼。
    小公主午睡后，又缠着云思陪她玩了好一阵子才放云思出宫，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叮嘱云思一定要时常入宫来往，皇后也顺其自然的允准了。
    回府后，一进府门就见许梵笙在此来回踱步，样子有些焦躁。
    “梵笙哥？这门晚了，你怎么在这？”云思凑上前问。
    许梵笙一抬头，见云思安然无恙的回来了，这才松了口气：“今日一早你与义父同入宫，可都这么晚了你还没回来，我担心你在宫里闯了什么祸，惹了皇上不悦……”
    “我是去后宫见皇后娘娘，岂会冲撞皇上？不过是小公主贪玩，缠着我多待了一会儿而已。”云思笑眯眯的解释说。
    许梵笙点点头，随后又忍不住犹豫的询问：“二妹，你突然进宫……不单单是为了探望小公主吧？”
    云思神秘的眨着眼，盯着许梵笙看：“嘿嘿，这是秘密！”
    云思说完，便满心欢喜的转身回了房去，留下许梵笙在原处更是一头雾水。
    次日一早，云思便精神满满的起了床，相比于之前的魂不守舍，这次倒是真的活力十足。
    连一早进门的如月见云思这幅样子，都有些惊讶：“小姐，您……您没事吧？打昨日从宫里回来，就一直精神亢奋到现在，这是……怎么了？您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还是病了？”
    如月越说越害怕，连忙放下手中的洗漱水盆，跑到云思跟前摸了摸云思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头，喃喃自语道：“这也不烫啊……”
    云思翻了个白眼，打开了如月的手：“我没病，你可别咒我！”
    “那小姐这是怎么了？您这幅样子，奴婢实在是害怕……”如月瞪着一双大眼，担忧的看着云思称。
    云思更是兴奋的抬手揽住如月的肩膀，笑嘻嘻的询问：“如月，你可知道最近我们要做什么？”
    “准……准备跟王府世子的婚事，还能做什么？”如月恐慌而又不解的支支吾吾称。

 第216章：想通了

    云思见如月的样子，更是把眉一挑：“错，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玩，使劲儿的玩！”
    “玩？小姐……你在说什么，你是不是……真的病了？”如月满眼不可思议的看着云思，“还是奴婢病了，怎么听不懂小姐的话？”
    云思一脸扫兴的叹了口气：“你想啊，我这都要嫁人了，以后嫁进了王府，还不得处处受规矩？眼下也没多久了，还不趁着现在好好玩一玩，乐一乐，等成了亲，可就身不由己了，你说是吧？”
    如月听云思这样说，才一副渐渐明白的意思，连忙瞪着眼睛看云思：“奴婢明白了，小姐这是……想通了？”
    云思愣了一下，却也没说什么，只是笑而不语。
    吃了早饭之后，云思也是精神满满的准备带着如月出府，却正巧被尹氏撞见了。
    “云思，这么早，是打算出门吗？”尹氏在两人身后问道。
    云思回头瞧了一眼，见是尹氏，便顺口说道：“今日……天气不错，带着如月出去走走。大娘有事？”
    尹氏慢吞吞的称：“倒也没什么大事，只不过你也知道，我这两日正与王妃商议着你跟景逸的婚事，今明两日就要定下日子了。你没事就没出去走了，自己的婚事总得上点心不是？再说你如今身份不同，临近婚期，还是在闺中待嫁的好。出去街上被人瞧见，总有议论。”
    云思听尹氏这样说，倒也并没反驳，反而是乖巧的行了个礼：“大娘说的是，可云思想着正是因为快要成亲了，这才出去走走，看看缺什么少什么也填补一些，总不能都叫大娘来操心不是？况且等嫁去王府，就没什么出门的机会了，趁着现在还没过门，大娘就让我多出几趟门，想来也没什么人认识我。”
    尹氏闻言，显得有些意外，眨了眨眼看着云思：“云思啊，你可想好了……嫁去王府？”
    之所以这样问，是尹氏跟如月一样，明知云思并非情愿，眼下正该想法子拒绝，或是躲在屋内黯然伤神才是。怎么现在一反常态，反而精神抖擞，好像十分开心的样子。
    云思听尹氏这样问，自然是笑道：“大娘这是什么问题，既然是皇上的旨意，云思必定要遵从才是。再说了，这不也是大娘的意愿吗，若是云思不从，可不是白费了大娘的一番苦心？”
    尹氏与云思对视，二人早就已经心照不宣了，却仍是装着糊涂称：“咳咳……你若想出去就出去吧，别出去太久，注意自己的身份，不要惹人瞩目，早些回来便是。如月，照顾好你们小姐。”
    “奴婢遵命。”如月行礼道。
    两人出了府，如月才小声说：“奴婢还以为大夫人会不让我们出府呢。”
    云思不屑的一撇嘴：“她有什么理由不让我出门？现在巴不得我高高兴兴的嫁去王府，她的目的就算是达到了。再说何云锦每日往侯府跑的次数，可比我出门勤快多了。”
    “奴婢看她们母子就是打的这个算盘！一边想方设法将小姐嫁去王府，一边让大小姐去侯府巴结侯夫人，呸！真是不要脸！”如月喃喃的抱怨着，“可奴婢还是没想通，小姐这次怎么……如此轻易就妥协了，连奴婢都替小姐不甘心！”
    云思耸了耸肩：“车到山前必有路，这圣旨一下，难道我们还能抗旨不成？还不如抓紧时间好好享乐！对了，银子带够了没？”
    如月使劲儿的点点头，拍了拍腰间：“小姐放心，保准够用！”
    两人一路在街上闲逛，云思也没什么头绪，皱着眉琢磨：“如月，你说……这平阳城里的富家子弟，还有官僚子女，素日里都去哪消遣啊？”
    如月认真的想了想，缓缓答道：“消遣？少爷公子们自然是戏楼，酒楼，还有……青楼，小姐姑娘们多半是三三两两逛一逛花市，乐场，绸缎庄，胭脂铺，至于那些有雅兴的公子小姐们，更喜欢去古董市啊，书市，还有文房，搜罗一些奇珍异宝。”
    云思一边听一边思索：“那要如何才能让自己名声大噪呢？”
    如月紧蹙着眉头，绞尽脑汁思索了一番，随后摇摇头：“除非是做了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不然在这平阳城内，想要突然名声大噪，想必是没什么法子。小姐也知道，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还不等如月说完，云思便顿时眼中闪出一道光来：“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想要普通的名声出传的确困难，可若是想臭名远扬，却简单的很啊！”
    如月一听，加之云思此刻灵光一闪的表情，心中立刻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连忙拦在云思面前询问：“小姐，你……你要做什么？该不会是……”
    云思神秘的眨了眨眼：“嘿嘿，这么好玩的事，光是我们两个女子还不成，也得有个人带着不是？”
    “小姐，你到底要做什么？奴婢怎么糊涂了，我们不是出来玩的吗？”如月拉着云思追问。
    云思点点头：“是啊，不过要找个轻车熟路的人带我们一起玩，也免得浪费时间不是？”
    如月迷茫的挠了挠头：“小姐要找谁啊，该不会是找少将军吧？”
    云思连忙摇头称：“找他做什么，别看他表面上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可心中却古板的很！再说……我现在身份不同，也要避免与他多接触才是。”
    “啊？那小姐该不会……真的要跟少将军划清关系吧？少将军为人虽霸道了一点，也总惹小姐生气，脾气还不好，又不会哄小姐开心，还特别自以为是，无论走到哪身边尽是有一堆女子围着，又十分倔强……”如月嘀嘀咕咕念着。
    云思听完则翻了个白眼：“被你这么一说，我瞬间竟记不得他还有什么好了……”
    如月闻言，连忙接话：“可他对小姐是真心的啊！世子爷对小姐也很好，可奴婢总是觉得世子爷并不知道小姐喜欢什么，真正想要什么。”
    “说的好像陆明远那家伙知道一样……”云思叹了口气。
    如月却称：“少将军一定会在小姐最需要他的时候出现，不是吗？”
    恍然间，云思有些失神，想起之前的过往，想在初见，在临江，在围场……
    “咳咳，好端端的提那个讨厌的家伙做什么？”云思晃了晃脑袋。
    如月似乎也看出云思情绪的变化，适时的收回了话茬，转口询问：“小姐刚刚不是说要找人带我们去玩吗，既然不是找少将军，那是去找谁啊？难不成又是许少爷？要奴婢说，小姐可别再连累许少爷了，这次若是被老爷知道，许少爷又要挨打了。”
    云思笑眯眯的说：“自然不是，你可记得御史府的少爷？”
    如月顺着云思的话仔细回想了一番，这才恍然大悟：“是不是那个姓张的公子？”

 第217章：志同道合

    云思眨眼笑道：“没错！”
    两人来到御史府门前，云思也上前差人进去通报，没一会儿，张庭溪便亲自跑了出来。
    “二小姐？还真是你！我还以为会不会是听错了！快请进快情急！”张庭溪一脸惊喜的样子看着云思。
    云思则行了个礼，恭谨的称：“今日闲来无事，带着丫鬟出来走走，刚巧路过御史府，想起上次张公子的款待，便想着拜访一下，顺便……还有点小事想请张公子帮忙，不知打扰了没？”
    张庭溪闻声大笑：“哈哈，我若能帮上二小姐的忙，乃是我的幸事啊！来来来，进府，别站在外面。”
    随着张庭溪进了内院，到了客厅，张庭溪才急忙热情的命人斟茶倒水，将点心水果一应俱全的端了上来。
    云思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张公子不必如此客气，我又不是什么贵客，这样反而让我觉得给公子府上添麻烦了。”
    张庭溪却连连摇头：“不麻烦不麻烦，你瞧，府里这么大，却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这几日父亲又不准许我出去玩，终日闷在这都无聊死了。只是没想到，第一个来找我说话的人竟是二小姐，实则令我意外。二小姐解了我的闷，我自然要好好招待，哪里会添麻烦。”
    自从上次一见，云思便知道这位张公子热情好客，又一向能说会道，所以此事来找他，定然是不二人选。
    “那就多谢张公子了。”云思点头称。
    张庭溪看了看云思才问：“怎么是二小姐一个人出来，云锦表妹呢，为何没陪着二小姐一起来？”
    云思道：“长姐自然不像我，整日无所事事，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呢。”
    张庭溪闻言却一摆手：“我倒是羡慕二小姐这样的逍遥自在，我们这个年纪还不好好享乐，难不成要到老了才玩个尽兴？云锦表妹就是太在意身份了。”
    说话间，张庭溪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猛然抬头看着云思：“瞧我这脑袋，都忘了恭贺二小姐跟世子的喜事了！上次听父亲说起皇上赐婚一事，心里实在是替世子高兴，能娶到二小姐，的确是福气！”
    云思的笑意有些暗淡，顺口称：“张公子谬赞了，我怎么配得上世子呢。”
    张庭溪摇头：“哪里哪里，只不过……我听说皇上已经赐婚，这会儿不是应该筹备婚事嘛，二小姐怎么……反而悠闲了起来？”
    见张庭溪问道了点子上，云思也故意一脸感叹的称：“婚事自有我父亲跟大娘操持，不用我操心。诶，正是如此，才要多出来走走，玩一玩。张公子不是也说了，我们这个年纪还不好好享乐，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这大好的光阴？眼看着我也要嫁人了，等过了王府门，再想出来这般随意的走走恐怕都困难了。”
    张庭溪听云思这样说，也立刻表示理解：“二小姐说的还真是没错，王府可不比我们这臣子府邸，规矩多，要注意的更多。一举一动都要考虑着王府的颜面，哪里还由得自己！二小姐这么做，倒是聪明的很。”
    “是啊，趁着还是自由身，想着出来玩玩，公子不会笑话我吧？你也知道，我是最近一年才来平阳的，这里好玩的地方多数都没去过，整日待在相府上。我可不想日后成了遗憾，所以……嘿嘿……”云思腼腆的一笑。
    张庭溪恍然大悟的看着云思：“我懂了，你刚刚说还有件事要找我帮忙，说的就是这件事吧！”
    云思使劲儿的点点头：“没错！就是不知……会不会给公子添麻烦。”
    张庭溪自是兴奋的一拍桌：“哪里麻烦！我刚好不知道找什么借口出府呢，现在你来了，我便同母亲说，陪相府的二小姐一起出门，母亲一定会答应！”
    “夫人不会怪罪吧？”云思问。
    张庭溪赶忙摇头：“不会不会，家母早就闻得二小姐慧名，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认识而已。我同你一起走，母亲高兴还来不及呢。”
    “那就好。”云思笑道。
    张庭溪欢喜的笑称：“这件事你算是找对人了！若说这文才武学上我自愧不如旁人，吃喝享乐上，可是我最拿手的！事不宜迟，还等什么，我们这就出府！”
    张庭溪带着云思匆匆去找御史夫人行礼，御史夫人倒也的确乐意让张庭溪陪着云思一起走，这可把张庭溪高兴的不得了。
    一出府张庭溪便深吸了一口气：“啊，此番若不是二小姐救我于水火，我也不知有多久没呼吸过府外的空气了！”
    “张公子尽会说笑。”云思无奈的笑道。
    从御史府离开，张庭溪也问道：“不知二小姐想先去什么地方？”
    “嗯……去你们这些贵公子经常去消遣的地方，我也想见识见识。”云思一脸认真的说。
    这答案似乎让张庭溪有些意外，愣了一下随之却大笑：“哈哈，二小姐果真是与众不同。以往我陪着小姐们出门，不是逛花鸟市，就是逛绸缎庄，胭脂铺，首饰行……想不到二小姐竟对这些地方不感兴趣，要去我们男子享乐的地方见识见识？”
    云思则一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大胆的说：“这些地方我自己去便是，何必要公子相陪，正是因为去的多了，才觉得无聊，此番就是想见识见识不一样的。张公子该不会也认为带着我一个女子不方便吧？”
    张庭溪连连摆手：“怎么会，我一向不拘泥于此，难得二小姐与我志同道合，今日我便舍命陪君子，只要二小姐所指之处，就没有我不敢带你去的地方！”
    云思与如月对视一眼，露出一副正合我意的表情，神秘的一笑：“好！那我们就先去这平阳最有名的醉月楼逛逛！”
    “啊？醉……醉月楼啊？”张庭溪瞪圆了眼，难以置信的看着云思。
    云思眨了眨眼：“怎么，张公子可别说自己没去过啊？”
    张庭溪轻咳两声道：“本公子怎么可能没去过……只不过，二小姐……当真想去？”
    “是啊，我也想见识见识醉月楼的姑娘有多风情万种，能引得这平阳城内的无数王公贵族前去光顾。我相信不仅是我想去，这城中其他姑娘也想去瞧瞧，只不过不敢去罢了。今日有张公子引路，我便替她们瞧瞧！”云思一本正经的说。
    张庭溪也果真一副舍命陪君子的架势，深吸了一口气称：“好，谁叫我答应了二小姐呢！不过……二小姐若只是想见识一下，要不要……换身方便的衣服？”
    云思把手一摆：“不用，我何云思行事一向磊落，不必偷偷摸摸。我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张庭溪赞许的点点头：“二小姐真是令在下刮目相看！若在下是女子，恐怕也自愧不如！”
    云思与如月走在一旁，如月却战战兢兢的悄悄拉扯了一下云思的衣裳：“小姐……我们当真要去那种地方？这……这不太好吧？要不我们换身家丁的衣裳跟着张公子？”
    云思白了如月一眼，小声嘀咕：“那还怎么扬名？我倒是巴不得别人认出我来，不然我去醉月楼干什么？”
    “小姐，你到底……到底要做什么啊？奴婢可不可以不去……”如月脸红的拉扯着云思。
    云思皱眉：“怎么，你要临阵脱逃？你真不想去去醉月楼瞧瞧？”
    如月一怔，好一会儿才红着脸点头：“嘿嘿……想！”

 第218章：稀客

    三人一并到了醉月楼前，穿着妩媚妖艳的姑娘们正在门前笑的花枝招展，那一声声软香甜糯的唤声简直让人酥到了骨子里。别说是一个男子，就连云思这样的女子听到这样的声音都快要化了。
    张庭溪似乎早就习以为常，云思跟如月初来乍到，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不由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云思二人跟在张庭溪的身后，张庭溪则轻车熟路的绕过门前迎面而上的姑娘们，带着云思径直走了进去。
    阁内芳香四溢，四处乐声不断，嬉笑声更是如银铃般肆意飘散。
    “小姐，刚刚我们进门的时候，那几个姑娘一直盯着我们瞧……”如月紧紧贴在云思身边，浑身满不自在的小声嘀咕着。
    云思倒是一脸淡定：“你也不看看这醉月楼里来来往往的都是些什么人，估计你站在这一天，也见不到像我们一样的女子进门，自然吸引旁人的目光，特别是这里的姑娘们，可是最会察言观色的。”
    如月没再多言，而是看什么都新奇一般双眼不停的溜溜四处转。
    进了前厅，也开阔了许多，小台子上有姑娘们唱曲儿跳舞，席下四座的公子少爷，身旁皆由美人相伴，呢喃细语，轻笑浅唱。
    张庭溪似乎在寻着谁，目光跳过人群，却也在人群中游走着。
    只是还不等他开口，一模样富态贵气的中年女子便已经眼尖的赶忙走上了前：“这不是张大少爷嘛，这些日子您这是去哪逍遥快活了，是不是忘了我们醉月楼的姑娘们啊？亏得姑娘们还一直惦记着您呢。”
    张庭溪连忙不好意思的一笑：“柳娘就别调侃我了，我怎么会忘了姑娘们呢？最近府上事多，帮着家父做事，实在难以抽身，这不一得了空子，就立刻来您这照顾生意了嘛！”
    面前这个叫做柳娘的女子听张庭溪这样说，眉眼才展露出笑意来：“这还差不多！”
    两人叙旧间，柳娘一抬眼才留意到张庭溪身后还站着云思跟如月二人，本着做生意的习惯，迅速打量了二人一眼，忙惊叹道：“这两位姑娘该不会是张公子带来的吧？快瞧瞧，这位姑娘当真是出水芙蓉，清丽脱俗啊，都快要把我们楼里的姑娘给比下去了！”
    随着柳娘的一声吆喝，附近的公子姑娘也都纷纷好奇的转过头来，目光齐刷刷的落在了云思身上，更是有人开始纷纷私语，或是对云思的衣着样貌品头论足，或是对云思的身份竞相猜测……
    柳娘更是连忙走到云思跟前，笑的像一朵摇摇欲坠的牡丹：“不知姑娘芳名，若是能留在我们楼里，那可不知道要有多少人为之倾倒了！”
    还不等云思开口，柳娘又抢着话说：“旁边这位姑娘……姿容差了点，不过若是聪明，学学曲子，端茶倒水也是极为不错的！”
    周围一阵起哄，张庭溪略显尴尬，连忙上前轻咳了两声：“咳咳，柳娘，这位姑娘是我的朋友……旁边这位是她的贴身丫鬟，不要误会了。”
    柳娘闻言，顿时显得有些失落：“诶，我还当是我们醉月楼今日要捡到宝贝了，原来是张公子的朋友。只不过……一个姑娘不去逛花鸟市、胭脂铺，来我们这醉月楼，还真是稀奇，怠慢了姑娘，可千万别介意。”
    如月红着脸站在云思的旁边，云思似乎早有预料，不以为然的一笑：“怎么，女子就不能来玩玩了？好像也没什么条例规定，女子不能来风月场所消遣。”
    云思此言一出，周围众人自是一片哗然，张庭溪则是无奈的笑了笑，倒也没有阻拦。
    柳娘见云思非但不羞，反而还气势逼人，便觉得有趣，一拍手称：“好啊，来者是客。姑娘说的对，我们这醉月楼，哪怕是皇上想来，我们也敢招待，莫说姑娘一个小女子了。就冲姑娘这份勇气，今日我一定将姑娘招待满意了，可好？”
    “那就谢谢柳娘了。”云思微微颔首。
    四周忽然躁动了起来，柳娘更是亲自安排好了二楼的上座雅间，引领着三人上去。
    “这平阳城中不乏高门子女，或是富家小姐，也有寻常妇女……”柳娘一边往楼上走，一边念叨着，“可但凡路过我们醉月楼的女子，巴不得想要绕着走。就算偶有那么一两个想要看个新鲜的，进了门也不乏指指点点，出言相讽，更有甚者骂声连连。像姑娘这般来消遣的，当真是鲜少。敢问姑娘芳名，喜好？”
    说话间，几人已经到了最大的独间内，云思并未答话，而是对着如月摆了摆手。
    如月也十分机灵的从怀里掏出大把的银两来，塞到柳娘手上。
    “喜好？我只要最贵的，最好的。”云思说。
    柳娘瞪圆了眼瞧着手里的银子，喜笑颜开：“最贵的？姑娘……是要唱曲的，还是要跳舞的？”
    云思眨了眨眼：“自然是要你们这才艺无双，最能歌善舞的那一个。叫什么来着……头牌。”
    柳娘闻声一笑：“看来今日一定要把我们醉月楼压箱底的宝贝请出来，才能让姑娘满意了？”
    云思落座，点头称：“没错。”
    张庭溪同如月在一旁看着云思，笑而不语。
    柳娘掂了掂手上的银两，委婉的称：“姑娘的确出手阔绰，只不过要请我们楼里的紫菀姑娘出来唱一曲，至少要五千两。”
    张庭溪忍不住在旁咂舌：“啧啧，二小姐，紫菀可当真是醉月楼的宝藏，就算花上五千两，也要看紫菀姑娘的心情才肯应邀。我听说，有的人不远千里慕名而来，十万两雪花银摆在门前，紫菀姑娘都不愿看上一眼。在下也是三生有幸，寻遍了法子，却也只见过紫菀姑娘一次，不知今日能不能有这个福气。”
    云思喝了口茶，慢悠悠的称：“那要是再让紫菀姑娘跳支舞呢？”
    柳娘张了张口，却又摇头：“这就要看我们姑娘的意愿了，只要她愿意，一文不花也不是没可能，只不过要瞧姑娘的本事了。”
    云思放下茶盏，摆手称：“麻烦柳娘去叫紫菀姑娘过来吧，就说丞相府的二小姐请她来唱个曲儿。至于银两，莫说是五千两，就是五万两也没有问题。但是要等我听过瞧过之后，才能付账，这样我才知道这钱花的冤不冤枉。”
    “什么？姑……姑娘是丞相府的二小姐？”柳娘不可思议的眨眼看着云思。
    云思低头看了自己一眼，抬头问：“怎么，不像吗？哦，对了，刚刚柳娘询问我的名字，小女何云思。”
    虽然几人尚在独间，可几扇门却都敞开着，外面那些本就好奇凑过来想要瞧瞧来醉月楼消遣的女子之人，这会儿得知云思的身份，更是惊的各个长大了嘴巴。
    不一会儿，就连楼下的公子少爷都闻声凑了上来，姑娘们也都探头探脑，好奇十足。
    “听见了没！里面这位来头不小，居然是丞相府的二小姐！”
    “是啊，我听说还要点紫菀姑娘出来唱曲儿呢！”
    “开玩笑吧，紫菀姑娘哪是那么随意见人的！”
    “我看不靠谱，这位二小姐还称要先听曲儿，再付账！”
    “相府的二小姐？就是那个前阵子刚被皇上赐婚给安平王府世子爷的新封郡主？”

 第219章：才艺无双（元旦加更）

    此刻，外面的议论声虽然不大，却也因聚在此处窃窃私语的人太多，总有那么一两句是要传到屋内几人耳朵里的。
    张庭溪有些不知所谓的小声笑道：“二小姐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只不过……你这样自报家门，恐怕明日就会传遍大半个平阳城，相府二小姐，王府的准世子妃，皇上亲封的郡主，竟在醉月楼里一掷千金，请紫菀姑娘来唱曲儿……啧啧，这要是被母亲知道了，肯定要把我骂个狗血淋头。”
    “张公子放心，就算有什么传言，有我这个二小姐在，肯定牵扯不到你的身上。”云思从容一笑，心中则想着眼下这个效果，正是自己想要的。
    张庭溪喝了口茶，忽而觉得淡然无味：“是啊，我今日算是见识到了，在二小姐面前，哪怕我有什么闲言碎语，也将是小巫见大巫了。来人，把茶换下去，将你们醉月楼最好的酒拿上来。”
    云思也顺势附和着起身，走到门前扫视了一眼围观的众人，高兴的称：“谁说女子就不能到醉月楼来了，我今日不仅来了，还要跟大家一样喝酒享乐。大家尽管吃，尽管喝，你们的酒钱我付了。”
    随着云思话音一落，周围更是一阵欢呼，“二小姐”的呼喊声，起哄声连绵不断，场面一度躁动。
    如月闻声，悄悄的凑过来，有些尴尬的小声道：“小姐……这么多的酒钱，奴婢……奴婢的银两好像没带够，要不要奴婢回府去取？”
    云思则回头笑道：“不急不急，怕什么，我堂堂郡主，相府二小姐，还会赖账不成？”
    很快，几坛子被醉月楼窖藏了不知多少年的好酒也被抬了上来，看来他们是看准了云思这个大主顾，用普通的酒也难以打发，索性把好的贵的一应俱全的备齐了等了云思挑选。
    为官在外的看客也都到二楼的席间，皆等着瞧紫菀姑娘愿不愿意赏脸给这位二小姐。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柳娘便兴奋的走了上来：“神了神了，往日里那些达官富贵献上万金只求见我们紫菀一面，可我把二小姐的话转达，紫菀竟主动想来见见二小姐！”
    云思胸有成竹的笑了笑：“紫菀姑娘呢？”
    “还在梳妆，二小姐稍等片刻。”柳娘一边说着，一边命那些伴乐的乐姬准备着。
    有下人上前与其耳语了一番，柳娘更是笑的合不拢嘴：“二小姐不亏是丞相大人的女儿，出手就是阔气。今日都给我好生伺候着二小姐，谁若是怠慢了几位贵客，我第一个不饶他！”
    姑娘们笑嘻嘻的欠身行礼：“是。”
    没过一会儿，传说中的紫菀姑娘已经人未到，声先到了：“听说有人信不过小女的曲子，紫菀特地前来讨教。”
    随着紫菀清灵又带着几分魅色的话音，大家皆是一阵欢声迎了上去。
    紫菀一袭红色拖地牡丹百水裙，外披素白色玉蝶纱衣，内衬红色锦缎裹胸，袖口绣着精致的金纹蝴蝶，艳而不妖，华而不俗。
    见她绕过拼命示好的公子少爷们，径直向着早就敞开了门的云思隔间内走去。
    云思稳坐在其位上，抬眼看着紫菀：“姑娘果然容色倾城，万里挑一。”
    紫菀扫了一眼云思，眼中略显轻佻与不屑：“就是你找小女，还称要先献艺，再付账？怎么，是怕紫菀不值得小姐的几千金吗？”
    云思缓缓开口，柔声一笑：“现下看来，紫菀姑娘的美貌已经值了一半。”
    许是在紫菀所接触的男子中，皆是将她视若珍宝，言语更是不会冒犯，能捧多高就捧多高，还从未有人像云思这般质疑。
    紫菀定了定神，欠身行了一礼：“小女只会讨男子欢心，却不知如何讨女子欢心，若是得罪了，小姐可别介意。”
    “你把我当成男子就行。”云思大方的一摆手。
    紫菀一怔，显得有些尴尬，旁人更是一阵哄笑：“都说这男人之惑，就没有紫菀姑娘解不了的，想不到今日这二小姐是个女子，还遇上难题了，哈哈哈。”
    “那不知小姐想听什么曲儿，或是想看什么舞，舞扇，舞剑，古琴，琵琶，亦或是诗词书画……只要小姐喜欢，紫菀都可以一一表演。”紫菀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挑衅。
    云思自然听的出来，她或许觉得自己今日是特地来砸场子的。
    “都说人无完人，我瞧紫菀姑娘却是例外啊，姑娘能说说……还有什么东西是你不会的吗？”云思故作惊叹。
    紫菀自信一笑：“只要是这楼里有的，就没有我不会的，小姐现在可还怕花了冤枉钱吗？”
    云思同样作势：“姑娘若当真才艺无双，还怕我赖账吗？”
    “你……”紫菀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对付这个同为女子的人，“好啊，那小姐只管吩咐便是。”
    云思清了清嗓子，忽然神秘的一笑：“刚刚姑娘说，只要这楼里有的，就没有姑娘不会的，是吧？”
    “如何？”紫菀挑眉。
    云思这才起身，看着一旁的柳娘询问：“姨娘啊，你们这醉月楼里应该有后厨吧，我想尝尝紫菀姑娘做的菜。”
    “你……你说什么？”紫菀难以置信的瞪圆了眼。
    云思又重复了一遍：“我想尝尝姑娘亲手做的菜，这不算为难吧？”
    “这……这怎么能算才艺？这是手艺。”紫菀急急的辩解。
    云思却早就准备好了应对的话，眨了眨眼称：“这怎么不算才艺？姑娘大可去街上问问，煮饭烧菜在寻常妇人处，兴许只算个手艺，可紫菀姑娘天资聪颖，若是练的精湛，自然算是才艺了，姑娘不信也可问问在座的公子们。”
    众人向来知道紫菀才情无双，最能读懂男人的心思，可却从来没见过紫菀这样不沾凡尘的女子下厨烧菜，一个个都跟着起了哄：“算啊，当然算！若是问起才艺，兄弟们固然喜欢能歌善舞的姑娘，但却更愿意娶一个烧得一手好菜的女子回家不是？”
    “是啊是啊！二小姐说的没错！”
    “你是来砸场子的，还是想为难我？”紫菀有些不悦的询问。
    云思无辜的一摊手：“我原本只是想让姑娘唱首曲子便可，是姑娘自己说这楼里有的东西你都会，我也只是一时兴起罢了。姑娘若是不愿意大可不必，我最不喜欢强人所难了，那就随便唱个姑娘拿手的曲子好了。”
    平日里众人千金难求见紫菀一面，更别说听她唱曲子了，若是寻常也就罢了，自然能引得大家兴奋欢呼，可说来有趣，相比于今日，大家似乎更像想看看紫菀下厨是什么样子。于是二小姐这样一说，众人竟觉得小有失望。
    云思重新坐回了位置上，张庭溪在旁打着圆场：“额……紫菀姑娘歌声动人，最擅长唱曲儿了，唱首曲子自然是最好的！”
    就当大家已经做好了架势准备一堵紫菀歌喉的时候，她却深吸了一口气，一言不发的挽起了袖子，直奔后厨走去。
    此举顿时再次引燃周遭热情，起哄声更是此起彼伏。
    云思眼前一亮，心中忽然有些

 第220章：享乐

    张庭溪在屋内看的发愣，瞪圆了眼看着云思：“二小姐，还真有你的！”
    余下的姑娘则留在此处演乐，也有不少胆大的公子前来意图递上名帖，而云思也都一一收下。
    直到一个时辰后，紫菀才从后厨里走出来，此刻的样子竟有些滑稽，只见她发髻已经稍有凌乱，精致的妆容也微花了，可她似乎并不大在意，而是连忙指挥着下人：“把菜端上去。”
    柳娘跟着忙前忙后，生怕累着了紫菀这个钱袋子。
    直到一桌子的菜式摆在云思面前，紫菀才昂首挺胸的走了进来：“不知小姐口味，随便做了一点，这酸的甜的，辣的咸的各式一份，小姐尝尝吧。”
    柳娘在旁心疼的咂舌：“啧啧，二小姐这是什么福气啊！我们紫菀的这双手，可是用来弹琴作画的，还从未做过这等粗活！今日这几道菜，还是现场向我们后厨师傅讨教的！”
    云思满意的点点头，拿起筷子称：“紫菀姑娘坐啊，我们一起尝尝。”
    紫菀虽不屑，却也想尝尝自己第一次亲手烧的菜，便也顺应的坐下了。
    张庭溪与云思满怀期待，可紫菀似乎有些犹豫。
    云思郑重其事的夹了一口菜放进口中，细细的品尝着。周遭为官的人也都忍不住满是好奇的询问：“怎么样怎么样？”
    “紫菀姑娘天资聪颖，心灵手巧，烧的菜也一定好吃！”
    “这等好福气竟被二小姐一个女子给占去了，诶！”
    “是啊是啊，我要是能尝一口紫菀妹妹亲手烧的菜，可什么都值了！”
    紫菀认真的看着云思的表情变化，同样不由自主的询问了一句：“怎么样？”
    看着她战战兢兢的样子，全然没了刚刚的信心百倍，云思实在觉得好笑而又可爱。
    “人间美味。”云思点头称。
    紫菀刚欲长舒口气，自己也夹起了一道菜放入口中，可刚刚入口，两道柳叶细眉便已经拧到了一起。再看张庭溪脸上那复杂的表情，紫菀既生气又泄气的一口吐了出来：“这么咸怎么吃？拿去倒了吧！”
    云思放下筷子，笑而不语。
    紫菀不甘心的把每一道菜都尝了一遍，尽是失望的深吸了一口气，抬眼看着云思：“二小姐不必给我面子，这些菜都不能吃。愿赌服输，是紫菀骄傲了，小女在这给二小姐赔个不是。不过烧菜的确并非小女所长，二小姐若是不嫌弃，紫菀愿无偿献曲一首以示赔礼。”
    “看见了没！紫菀唱曲儿竟然不收银子！哪有这样的道理！”
    云思却笑：“我并非是给紫菀姑娘面子。这几道菜虽然口味不佳，可我却尝到了姑娘的用心。紫菀姑娘敢于尝试自己所不擅长，又能大方直面自己所短，这样的气度并非常人所能及。我总算是明白为何有人愿意万金求见，姑娘所长，若我是男子，我也要为之倾倒了。所以我才觉得这几道菜乃是人间美味，吃的不是味道，而是紫菀姑娘的迷人之处。”
    一片寂静之后，周围更是爆发出一阵轰轰烈烈的欢呼。
    常年经受了不知多少人赞誉的紫菀，本以为自己早就习以为常，可今日被云思这么一夸赞，竟恍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小女一向善察人心，却很少有人知我心。想不到第一个知我者，竟是二小姐这样一位姑娘。今日也是小女受教了，日后必定精进各种手艺，哪怕是很不起眼的事，也自有亮眼的一处。”紫菀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云思连忙起身将紫菀扶起：“姑娘放心，今日的银两我一文不会少。”
    紫菀为了感念与云思的心意相通，又是唱曲儿，又是弹琴，又是献舞……
    醉月楼虽一向生意红火，却很久没有像今日这样热闹了。
    楼中莺莺燕燕，歌舞升平；公子姑娘们笑成一团，嬉戏玩闹；美酒佳肴更是接连不断。
    云思倚着软垫，与张庭溪跟紫菀把酒言欢，纵声高歌。
    一转眼，都已是夜幕了。
    如月不得不上前小声提醒着：“小姐，天都黑了，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云思笑眯眯的呢喃道：“我终于知道为何男子喜欢来这消遣了，美酒伴佳人，所有的烦恼皆可抛之与脑后，只管纵情享乐就好了。”
    “小姐，可您是女子啊，来这种地反本就……诶，我们快走吧，都在外面一整日了，回去晚了当心老爷跟夫人责骂。”如月拉扯着云思。
    云思摇摇晃晃的起身，对着张庭溪说：“庭溪哥，我要先回府了，明日继续。”
    “啊？明日还来？”张庭溪醉眼朦胧，却被云思的话惊的醒酒了一半。
    云思神秘一笑：“明日去别的地方玩！庭溪哥若是为难，我找别人同去便是。”
    “别别别，我们可是有约在先的，这平阳城内好玩的地方，就没人比我更熟悉了。这样的坏人还是由我来当吧！”张庭溪大方的一挥手。
    云思这才满意的点头：“那就多谢庭溪哥了，明日我自会去御史府找你。”
    见云思要走，柳娘才急忙拦上前，笑眯眯的问道：“二小姐今日可玩好了？”
    有那么一瞬间，云思觉得自己仿佛是个常来此处照顾生意的大恩客，顿时觉得好笑。
    “多谢姨娘盛情款待。”云思礼貌的行了个礼。
    柳娘也欢喜的点头：“二小姐满意就好！姨娘就怕这群姑娘年轻不懂事，平日里尽伺候公子们了，像姑娘这样的……小姐，也没伺候过，有什么怠慢之处还望二小姐见谅。”
    “没有，我很喜欢紫菀，下次我还会再来看她的。”云思笑称。
    柳娘也很是高兴：“那就好那就好，二小姐这是……要回府了？”
    云思点头：“是啊，我终归是个女子，天色晚了再不回府，要被父亲责骂了。”
    柳娘这才询问：“那这银两……”
    云思一拍头，认真的问：“劳烦姨娘算算，今日打赏紫菀姑娘的银子，还有大家的酒钱，一共要多少才够？”
    柳娘娴熟的掏出算盘，噼里啪啦一阵过后，柔声笑道：“给二小姐凑个整，一万两。”
    云思二话不说，将自己的发簪摘下来，塞到柳娘手上。
    柳娘愣愣的看着云思：“二小姐，这发簪……最多也就……三千两吧？”
    云思摇摇头：“自然不是，你且拿着这根发簪去安平王府，让世子或是王爷帮我付账就好。”
    “什么？”柳娘不敢相信的瞪圆了眼瞧着云思。
    云思则一脸认真：“姨娘难道不知，皇上已经给我跟世子赐了婚，不日便要完婚了。世子既然是我的准夫婿，帮我付账乃是理所应当。怎么，姨娘是担心堂堂王府会赖账不成？”
    “这倒不是，只不过……”柳娘还是将信将疑的样子，十分犹豫。
    云思大手一挥，拍了拍柳娘的肩膀：“放心，我既然是王府的媳妇，王府岂会不认？再说了，这是皇上的旨意，王府不认便是抗旨。姨娘只管去便是，世子爷见了这发簪，自会帮我付账。”
    “好吧……”柳娘当然也听说了云思与世子被赐婚一事，想来想去倒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况且云思这样的“大恩客”，的确也不好得罪。

 第221章：侯夫人的偏爱

    云思二人回到府里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黑了，只不过两人悄悄溜回了房间，并没有什么人发现。
    一进门，如月才算是彻底松了口气：“呼……还好没被人发现，一早出门的时候，大夫人还特地嘱咐让我们早点回来呢。”
    云思瘫坐在软榻上，给自己倒了口茶：“她哪里会时刻留意着我们，最近估计正忙着安排我的亲事呢，恐怕满脑子都想着别出什么差错才是，这样她才好施展自己的算计。”
    如月在旁给云思捏着肩膀：“小姐今日累了一天了吧？”
    “自然，你以为我当真是出去享乐的？”云思笑着反问。
    如月咧嘴笑道：“嘿嘿，奴婢总算知道小姐的用意了。通过今日一事，恐怕明日一早，小姐在平阳城中的声名便会大燥，此事若是传到王府里，还不气坏了安平王妃？倘若柳娘再去讨账，真不知会不会把安平王夫妇气出病来！”
    云思得意的称：“王府是什么地方，那可是皇亲国戚！要是有我这么一个伤风败俗的媳妇儿送上门去，还不让王府颜面尽失？就算世子不介意，我想王爷跟王妃也不可能丝毫不介意。”
    “可今日之事……虽有伤风化，但区区万两，对王府来说，也算不了什么吧？”如月问。
    云思打了个哈欠称：“这点钱自然算不得什么，王府也根本不会在意钱。但他们一定会在意，我这个未过门的媳妇，竟先惦记起了王府的万贯家财，还理所应当的视为囊中之物。恐怕任谁也不会心甘情愿的买账吧。”
    “奴婢明白了，小姐真是聪明，这么做虽让小姐受了些委屈，恐怕还要留下不好的名声，但起码没有抗旨不尊。”如月笑眯眯的称。
    云思起身，慵懒的走向自己的床榻：“睡觉睡觉，我们现在这样不好嘛，只管吃喝享乐，既不用我们付账，也不用我们操心其他的事，自有人着急呢。”
    如月顺应道：“那奴婢服侍小姐歇息吧，明日我们不是还要去找张公子嘛。”
    云思躺在床榻上，使劲儿的叹了口气：“诶，就是辛苦了庭溪哥。”
    次日天一亮，云思就早早的带着如月出了府。
    凤姑路过相府正门前，瞧见二人一大早就跑了出去，疑神疑鬼的找到大夫人通气：“夫人，这两日那丫头在搞什么鬼，怎么一大早就出去了，昨日一整日都不见人影。”
    大夫人想了想，倒也没想操心：“她爱出门就出门去吧，免得在府上碍手碍脚。许是她知道自己不能违抗圣旨，或是想通了，或是破罐子破摔，我们当做没瞧见便是了。她不在，正好让云锦多往侯府走走，这两日让她去陪侯夫人，听说深得侯夫人喜爱。”
    凤姑放心的笑道：“这样最好了，我们大小姐若是能嫁去侯府，与少将军乃是天作之合啊！”
    此刻的侯府内，何云锦也早早的过来了，正陪着侯夫人打理其精心栽种的花花草草。
    “夫人，这样的小事让下人们去做就好了，一大早的您怎么不好好休息，何必自己动手呢？”何云锦一边按照侯夫人的指使浇水，一边柔声说。
    侯夫人则称：“虽是小事，却也要精心用心，那些丫头们都笨手笨脚的，哪里像云锦这般心灵手巧，蕙质兰心啊！”
    何云锦有些不好意思的一笑：“夫人若是不嫌弃，云锦日后愿意多替夫人打理。”
    侯夫人欣慰的拉着何云锦的手道：“你终日往府上跑，实在麻烦的很，要是哪日你能住到我们府里就好了。”
    “那就要给夫人添麻烦了，云锦不经常出门，在这平阳城内也没什么好的去处，只有夫人愿意听我说说话，便只能时常来叨扰了，夫人不嫌弃就好。”何云锦一脸乖巧的说。
    侍奉侯夫人的贴身姑姑却忍不住笑：“大小姐还没听懂夫人的意思嘛，夫人是想着大小姐若是能过门就最好了！”
    何云锦闻声，脸颊泛起一片红晕，支支吾吾的不好意思：“夫人就别拿云锦开玩笑了，云锦……没别的想法，只想着与夫人心意相通，多陪夫人说说话，岂敢……有非分之想。”
    侯夫人拍了拍何云锦的手：“你跟明远可是再相配不过了，只不过我那儿子向来不懂这些，习武之人嘛，脑子里全是若何带兵打仗，不知道怎么对人好，云锦可不要介意才是。”
    “可云锦瞧着……少将军似乎并不大喜欢我，或是……心里早就有了喜欢的人吧。”何云锦故意显得委屈。
    侯夫人脸色略变：“他心里能有什么人，就算有，也是些不合适的人。你才是最适合他的！云锦放心，只要你有意，这件事有我在，一定能成！”
    何云锦满面娇羞的行了个礼：“少将军英武不凡，若是能得少将军青睐，实则是小女三生之幸。”
    侯夫人满意的点点头，笑逐颜开的询问：“诶，明远人呢，怎么一大早就不见人影了，叫他来陪云锦说说话，反正近日也无事可做。”
    “是。”姑姑欠身行了个礼。
    没一会儿，陆明远就不情不愿的过来了。
    何云锦看见陆明远，心中一阵悸动，赶忙上前行礼：“少将军，云锦一早过来，没有叨扰吧？”
    陆明远打着哈欠坐到一边：“叨扰了又如何，你不是也来了？你说你一个小姑娘，怎么不多在府上弹弹琴，秀秀花，没事总往别人家跑，就不怕外人说三道四？”
    陆明远丝毫不留情面的言语，令何云锦十分尴尬的站在原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不知如何作答。
    侯夫人见何云锦这会儿委屈的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连忙斥责着陆明远：“你怎么这样跟一个姑娘家讲话！还有没有礼貌！是我让云锦早点过来陪我说话的！快给云锦道歉！”
    陆明远皱眉瞧着侯夫人：“我说母亲大人，这侯府上下好歹有百十来口人，怎么就没人陪您说话呢？二娘不是整日闲着，还有长姐，小妹……”
    “我让你道歉！”侯夫人气恼的一拍桌子。
    何云锦惊的浑身一颤，连忙哽咽着说：“夫人不要责怪少将军了，是云锦惹了少将军厌烦，云锦日后……少来侯府就是了，尽量不会出现在少将军面前了，免得给少将军添堵。”
    陆明远轻咳两声，看着何云锦道：“大小姐可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顺口一说，玩笑而已，不必当真。”
    说话间，几人身侧也传来了陆明寒的声音：“大哥，这就是你不对了，怎么一大早就把大小姐惹得梨花带雨了！大小姐好歹也是我们府上的贵客！”
    陆明远不耐烦的白了他一眼：“什么叫我惹的？”
    陆明寒笑眯眯的走到何云锦跟前，弯腰行了个礼：“大小姐莫气，我大哥乃是武人，一向不解风情，更不懂怎么讨姑娘欢心。说错了话，大小姐千万不要往心里去，我在这替大哥给大小姐配个礼，大小姐笑一笑可好？”
    看着陆明寒讨宠的样子，何云锦忍不住“噗嗤”一声，破泣为笑：“我……我没有怪少将军。”
    侯夫人见此，这才松了口气：“瞧瞧，明远啊，你什么时候能跟明寒好好学学为人处事啊！”

 第222章：劝告

    陆明远瞧了陆明寒一眼，并未做回应。
    陆明寒则是谦逊的一笑，随即眼望陆明远称：“大小姐，我昨日一出门，就听说有人在昨日一天之内便声名大噪了，你可知道？”
    何云锦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我这两日要么在相府，要么在……侯府，外面的事不大清楚。”
    陆明寒咂舌：“你竟然不知？那人是你二妹啊，也就是你们相府的二小姐！”
    “你是说云思？她怎么了？”何云锦问着。
    陆明远闻之，也瞬间打起了精神。
    陆明寒摇头说：“说起你这二妹，还真是厉害，敢做旁人不敢为之……我听说，昨日在醉月楼里，有一位相府二小姐，一掷千金，明目张胆的点了紫菀姑娘来唱曲儿！不仅如此，还包下了当日楼内客人所有的酒钱。这一整日，可到处都在传着二小姐的‘豪迈事迹’呢！”
    “你……你说什么？原来她昨日一整日没有回府，竟是跑去了醉月楼那种那地方！紫菀，不就是那个要花上重金才能一见的狐媚子艺伎吗？”何云锦惊坐而起，一脸的难以置信。
    陆明寒这样说，就连陆明远也不敢相信：“当真是她？”
    陆明寒一脸认真的点头：“那还能有假？这相府二小姐的名声，现在可是在平阳城内几乎快要传遍了！你们说……她为何敢怎么做啊？是不是脑子坏掉了，或是受了什么刺激？这二小姐不是已经被皇上指婚给了世子吗，这会儿难道不应该乖乖的待在府上，闺中待嫁吗！二小姐可倒是一鸣惊人，想来这平阳城中，敢明目张胆去醉月楼点姑娘唱曲儿的，也就只有她一个人了，说起来实在是佩服啊！”
    陆明寒像是在讲笑话一样，言语之中带着玩乐与嘲讽。
    侯夫人闻言，也不由皱起了眉头：“一个女子竟这般出去抛头露面，还……还跑去醉月楼那种男人堆的地方，莫说是女子，就是正经男儿，也不会去那种地方啊，这成何体统！诶，还好嫁去了安平王府，只是倒霉了世子。”
    “娘，你何必担心这个，安平王府可是皇室宗亲，这种丢脸的事，岂会允许她如此胡闹？等成了亲之后，恐怕必要让她足不出户，好好在府里学规矩。不然叫人说起安平王府的媳妇竟跑去醉月楼里消遣，一向注重颜面的安平王父子，还不叫人笑掉了大牙！”陆明寒摇头称。
    侯夫人无奈的叹了口气，看着何云锦说：“云锦啊，你那二妹……你回去也要劝劝她，这样为所欲为，丢的更是你们相府的脸啊！”
    何云锦很是尴尬，甚至觉得丢脸，瞥了陆明远一眼，皱眉称：“夫人有所不知，她是觉得自己能嫁去安平王府，实则是莫大的福气，这一高兴便乱了方寸，仗着自己是安平王府的准媳妇儿，有些忘乎所以了。待我回去必定好好说说她。”
    陆明寒闻声，在一旁摇头：“算了吧，我看大小姐这二妹，实在是太有主意跟个性，若是凭你三言两语能让其悔过自新，或是劝得动，她也不会做出这等惹人笑话的事，还闹得人尽皆知。刚刚还没好与你说，我一早出门，不仅听见满城传言，更听说她这会儿……”
    “如何？”何云锦问。
    陆明寒嗤笑：“这会儿正在平阳城内的赌场里鬼混呢！你瞧瞧，一个男子都不敢做的事，倒是让二小姐这位‘女中豪杰’给做尽了！赌场是什么地方，凶险无比啊！真是担心相府的家产，会不会被二小姐给败尽了。”
    “啧啧……”侯夫人咂舌，“终归是养在乡下的，简直是没有家教。同是姐妹，与云锦的涵养真是天壤地别！”
    “她在哪个赌场？”陆明远忽然问道。
    陆明寒愣了一下，看了何云锦一眼，思索着称：“自然是平阳城内最大的赌场了！”
    陆明远闻言，二话不说便起身准备出门，侯夫人却赶忙喊住了他：“明远！你去哪！给我站住！”
    “我有点事，先出个门，你们聊。”陆明远对侯夫人说道。
    侯夫人自知陆明远的性子，看他这幅样子，就算是想拦也拦不住，只能无奈的说道：“你不用瞒我，我知道你要干什么去。我不说是说了，让你少跟那二小姐来往，这云锦好端端的在这，你说你……”
    陆明远闭口不言，但却铁了心的准备出门。
    “大娘，大哥的脾气您也不是不知道，他若想出门，您拦也拦不住啊！”陆明寒看似在一旁劝说，实际上却在煽风点火。
    侯夫人深吸了一口气，瞧着陆明远问道：“你一定要出去是不是？”
    陆明远想也不想的点点头：“是，还请母亲让我出府，我此时的确有要事要办。”
    侯夫人点点头：“好，我让你去，不过你得带上云锦，不然今日我绝对不会让你离开侯府！”
    何云锦看着陆明远，原以为他会拒绝，没想到他却只迟疑片刻，便一口答应了：“好。”
    侯夫人这才给何云锦使了个眼色：“云锦啊，有你跟在明远身边我放心，我们家明远就拜托你照顾了。”
    何云锦欢喜的起身行了个礼：“夫人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少将军的。”
    出了府门，何云锦才一改在府上的乖巧之态，略显不屑的走在陆明远身边：“若不是为了快点去见云思，你也不会答应带我一起出来吧？”
    陆明远冷着一张脸道：“既然你我都清楚，还是不说破了为好。我答应母亲带你一起出来，也是为了让母亲放心，大小姐该不会真打算跟我一起去吧？”
    何云锦却昂首询问：“为何不？云思做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我这个当长姐的，自然要好好替父亲管教她一番。所谓抓人抓脏，我正好跟你一起去瞧瞧，云思是不是真的在赌场里。”
    “你明知道这样做没用，又何必废这个功夫？”陆明远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觉得没有，可我却觉得很有意义。事到如今，你认为侯夫人会同意你跟二妹还有任何纠葛吗？况且她下个月就要成亲了。”何云锦看着陆明远说，“明远，我就在你面前，我到底哪里不好，你就真的没有一点喜欢我吗？”
    陆明远有些好笑的看着何云锦：“大小姐你哪都好，可我偏偏喜欢云思那种浑身上下都是毛病的丫头。”
    何云锦闻声，气的原地发愣：“你……那又如何，你跟她注定是不可能的，我会让你喜欢我的。”
    陆明远不再多言，摆出一副随你怎么说的样子。
    何云锦情绪低落的跟在陆明远身后，往平阳最大的赌场行去。
    赌场内，如月兴致勃勃的给云思端茶倒水，云思在张庭溪的指点之下，竟运气异常的好，非但没有输钱，还赢了不少。
    几轮下来之后，张庭溪都连连夸赞：“云思妹妹，你这手气也太好了吧，有天赋，有天赋啊！只可惜你不是个男子，如若不然，你我这般志趣相投，我必定与你八拜为交，结为兄弟！”
    “庭溪哥只管把我当兄弟就行！”云思嘿嘿笑道。

 第223章：欠债

    借着休息的功夫，云思看起来却并不是特别高兴。
    如月则拿着大把的银票开心的跑过来询问：“小姐，你怎么啦？为何看起来不是很高兴的样子？我们赢了这么多钱，应该高兴才对啊！”
    云思拖着腮，无奈的叹了口气：“我可不是来赢钱啊，若是只赢不输，哪里当得起‘败家子’的称号啊，不行不行，得想个办法输了去！可我这手气……”
    如月眨了眨眼，虽有些不舍手里的银两，但为了云思着想，还是上前两步小声道：“都说想要赢钱不易，这想要输钱还不简单吗？”
    “你有法子？”云思立刻双眼放光的看着如月。
    如月笑嘻嘻的说：“我们直接把所有银两都压上去，小姐的手气今日这么好，就挑一个不可能赢的来压，奴婢相信也不难吧！”
    “有道理！还是你聪明！”云思像是瞬间恢复了精神一般，连忙起身前去。
    此时的赌场内，都知道来了一位与众不同的玩家，竟是一个女子，还赢了不少的钱。这会儿大家也都满是好奇的凑了过来，周围不乏又响起了细细碎碎的嘀咕声。
    经过这两日，莫说是云思，就连跟云思在一起的张庭溪都习惯了这样被人围观。
    云思则神态自然的将如月手中现有的所有银两，包括刚刚赢的钱都一股脑的压了上去。旁边人一番指指点点之后，也都小声的说道：“这位小姐今日手气特别好，这次竟然把她所有的钱都压了上去，还压了十番，看来是十拿九稳啊！我们跟她压，准没错！”
    “对对对，跟着她压！”周围的人也都纷纷跟着云思一起压了起来。
    云思有些尴尬，却又不好意思说自己就是想输的。看着张庭溪犹豫之后，也想把自己的钱压到云思这边，云思赶紧小声的与如月耳语了一番。如月连连点头，立刻跑到张庭溪身边附耳小声说：“张公子，我家小姐说，你若信得过她，就压另一边。”
    张庭溪一脸不解的看了看云思，可见云思目光中的鼓励，只好半信半疑的将钱压到了另一边。
    这一次，似乎除了云思，所有人都没想到，竟然是张庭溪重压中了！
    场内顿时发出一声接一声的叹息：“诶呀，竟然没压中！看来这位小姐也有压不准的时候啊！”
    “我们还好，你瞧这位小姐，可是压了自己身上所有的钱，这会儿还要赔上十番，一把就亏大咯！”
    “走走走，去那边吧，恐怕这位小姐要哭鼻子了！哈哈……”
    站在一旁的张庭溪更是一脸的难以置信，实在不敢想象自己竟然压中，还是一次赢了这么多钱！
    云思嬉皮笑脸的将所有银票递上去：“喏，庭溪哥，现在可都是你的了！”
    张庭溪很是不解的看着云思：“云思妹妹，你明知道那边不会中，为何还要压那边？你就知道我这边一定会中，对不对？”
    云思神秘的一笑：“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我不过是想体验一下一把输光老本的感受，看看那些赌徒这会儿都是什么心态。”
    张庭溪差点觉得云思病了，瞠目结舌的看着云思轻描淡写的输光了身上所有的钱，竟然还笑的这么开心？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云思便只管输，不管赢。以至于只要她压中的一边，旁人跟着压对边，就只管赢了。
    这会儿一群人正围着云思，开玩笑调侃道：“这位小姐可真是我们的福星啊！虽说这一直压中不容易，可这想要一直不中也不容易啊！”
    “是啊是啊，要不您再压几场？”
    云思也只是笑而不语。
    说话间，赌场内的管事却走了过来，不耐烦的说：“去去去，压什么压，小姑娘家家的不好好在屋里待着，跑到这来胡闹！你都欠了多少钱了，先把账还清了再说！”
    云思一脸认真的坚持称：“我能翻盘的！您瞧，我之前手气这么好不是？”
    管事闻声嗤笑道：“那又如何？您赢的那点银子，可早就输光了，这会儿您都输了几十盘了，少说也有万八两了！先还清了再说，不然今日就别怪我们几个大男人欺负女子了。”
    “钱管事，这位姑娘是我的朋友，能否给我一个面子？”张庭溪见此，赶忙上前解围。
    管事看出头是人是张庭溪，面色才缓和了不少，只不过仍是有些为难的说道：“张大少爷，不是小的不给您面子，是您这位朋友……是在输了太多的钱了，又不愿意收手，这会儿都欠了好几千两了。就算我愿意卖您个面子，可这旁人也不答应啊，毕竟赌场有赌场的规矩不是？”
    张庭溪想了想，将怀中的银两掏出来说：“你把这些先拿去，若是不过……”
    还不等钱管家接过银票，云思便一把夺了回来，塞回了张庭溪怀中：“庭溪哥，不用。”
    “可是……”张庭溪很是为难。
    云思却面不改色的看着那管事称：“反正这钱也欠了，我身上这会儿也没带够钱，要么让我再玩几把赢回来，要么就只能欠着咯。”
    “小姐就别开玩笑了，你不是带着贴身丫鬟嘛，差你的丫鬟回去取钱，至于小姐你嘛，就要委屈你在这暂时喝茶了！”管事一副不打算放过云思的样子。
    云思故作无奈的一摊手：“好吧，那就只能按照你说的办了。”
    说着，云思便将如月招呼了过来：“如月，你且去王府找世子爷，让他拿一万两银子来赎人，不然我可能要一直被扣在这赌场里，不能按时回去成亲了。”
    云思给如月使着眼色，如月也立刻会意的行礼：“是，奴婢这就去。”
    那钱管事虽让人跟着如月一起去，可听到云思竟吩咐如月去王府取钱，连忙不可思议的小声询问张庭溪：“张大少爷，您……您这位朋友到底是何许人也啊，居然要去王府取钱，难不成是皇亲国戚？”
    尽管他说的很小声，云思还是听的清楚，不等张庭溪开口，云思便抢先一步说道：“倒也不是什么皇亲国戚，只不过家父乃当朝丞相，我便是丞相大人的二女儿，何云思是也。”
    “什么？你是相府的那位二小姐？”前管事双眼放光，立刻重新审视了云思一番。
    “怎么，不像吗？”云思同样看着他问。
    听云思道出了身份，众人之中更是一阵阵惊叹：“听见了没，她就是昨日那位在醉月楼里点了紫菀姑娘唱曲儿的二小姐！”
    “没错没错，就是她！想不到昨日逛完了醉月楼，今日就来浪迹赌场，简直是‘女中英杰’啊！”
    “想一想除了这位二小姐，还没有哪家姑娘敢在这里玩的！在下服气！”
    钱管事也连连点头：“像像像！不过既然二小姐是丞相之女，府上应该也……不差这点银两吧？”
    云思半抱着肩膀，慵懒的打着哈欠：“你放心，亏不了你的！我这不是已经差丫鬟去王府取钱了嘛！”
    “王府？对啊，为何要去王府……”钱管事有些纳闷儿。
    云思笑眯眯的说：“下个月我与世子便要成亲了，王府可是我的婆家，我花点钱岂不是理所应当？”
    “是是是……”钱管事放心的接连点头。

 第224章：还钱

    另一边，刚准备出门的如月却正巧撞见此刻赶来的陆明远跟何云锦。
    看着如月匆匆忙忙的样子，陆明远赶紧上前拦下询问：“如月？你们还真在这，云思呢？”
    如月抬眼，吓了一跳，有些发愣的指了指里面：“在……在里面。”
    “既然她在里面，你这是准备去哪啊？”何云锦问。
    如月看了看何云锦，对着陆明远行了个礼小声说：“小姐她……输了钱，这会儿身上的银两不够……”
    还不等她说完，何云锦便已经气恼的接过话来责备道：“我知道了，是不是欠了赌债没钱还，这会儿差你回府上去拿？如月，我告诉你，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父亲跟母亲若是知道了，非要打断云思的腿不可，更别说是给她拿钱还赌债了！”
    如月闻言，并不慌张，而是解释道：“大小姐误会了，小姐并没有差奴婢回我们府上去拿钱。”
    “那你这是去做什么？”何云锦一脸不解的询问。
    陆明远则皱着眉头问：“她让你去王府，对不对？”
    如月有些惊讶：“少将军……怎么知道？”
    “我还不了解她嘛，不准去。”陆明远态度明确的说道，“跟我一起进去。”
    如月见自己一时半会儿也脱不了身，可又实在不能耽误云思的计划，不然云思这小半天，岂不是白忙活，白挨骂了吗？
    于是，如月一边答应跟陆明远进去，一边转身悄悄的对跟在自己身边的小厮说：“小哥，我这会儿实在走不开，麻烦你自己去王府走一趟吧。”
    看见如月塞了不少的酬劳给自己，那小厮才勉强答应。
    陆明远带着如月跟何云锦一进门，在大堂内看了一圈也不见云思的人影。几经询问来到内室，才见她此刻正在里面悠闲的喝着茶。
    “庭溪哥！？”何云锦见除了云思，竟然还有一个熟人在，那人正是多日不见的张庭溪，“你们两个怎么在一起？”
    云思闻声抬头，看见陆明远的一刻，有些意外，心中不由的泛起一丝波动。可当她瞧见陆明远竟是同何云锦一起来的，那一点点涟漪也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张庭溪看过去，很是惊喜：“云锦妹妹！这不是少将军嘛，实在是巧啊！”
    陆明远黑着一张脸，直奔云思走去：“巧什么巧，我就是来找她的！”
    云思瞧见他身边被拦截回来的如月，低声问道：“怎么回来了？”
    “是我让她回来的。”陆明远说，“我知道你为何要这么做，可这样做根本没必要！”
    云思半抱着肩膀，看着陆明远翻了个白眼：“你懂什么，我欠了这么多钱，若是回去朝父亲要钱，父亲还不将我打死！如今好歹我也是王府的准媳妇，让世子爷帮我还债，这也不过分吧！不然我今日就走不出这赌馆了。”
    何云锦气恼的盯着云思：“云思，你还知道自己这么做不对！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你一个女子，居然……居然跑到这种地方来抛头露面，还参与赌局，输了几千两！简直是丢父亲的脸，丢相府的脸！”
    云思笑眯眯的看着何云锦回应道：“相府有长姐一个增光添彩的就行了，若是没有我的丢脸不懂事，哪里能显得长姐温婉贤淑呢？”
    “你……犯了错还不知悔改？昨日你去哪了，我问你？”何云锦瞪着云思问。
    云思则满是不耐烦：“这话就算要问，也是父亲来问，长姐不是也近乎一整日没再府上嘛，只不过我们二人去的地方不同，目的也不同。长姐是费尽心机哄旁人开心去了，而我则是自己开心去了，这有何差别吗？”
    “好，你现在嘴硬，待会儿回了府到父亲面前，看你还是不是这般嘴硬！”何云锦很是气愤的看着云思。
    云思却有恃无恐的一摊手：“我也想早点回府，可大家不同意啊。也要等世子送来了钱，将我赎出去才行。这赌场有赌场的规矩，若是今日我不还钱，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能让我离开。”
    张庭溪站在一旁有些尴尬，见此情景，急忙上前劝阻：“你们两个怎么吵起来了，都是自家姐妹，何必呢！”
    何云锦冷哼一声：“有这样的妹妹可真是丢人！”
    张庭溪愣了一下，看着云思说：“哈哈，我倒是觉得云思妹妹的性格豪爽，与我甚是意趣相投！”
    陆明远在旁闷不吭声了许久，才忽然上前拉着云思的手腕：“跟我走。”
    云思一时没反应过来，被他拉走了老远才忽然挣扎着甩开他的手，带着几分赌气的口气称：“放开我，我为何要跟你走？你照顾长姐一个还不够累嘛，难道还有心思照顾旁人？”
    陆明远看了何云锦一眼，微微蹙眉道：“你先跟我走，回头再跟你解释。”
    何云锦见此，赶忙上前，走到陆明远身边，对着云思说：“你误会了，是侯夫人让我跟在明远身边照顾他的。侯夫人知道你是我的二妹，这才网开一面让明远来见你的。之所以让我跟着，就是怕明远跟一些败坏风气，不知廉耻，丢人现眼的人走的太近！”
    面对何云锦的嘲讽，云思却很是淡定的微微一笑：“这不是已经走的很近了嘛？”
    “二妹还算是有点自知……”何云锦正得意的准备接话，却发现何云思是在暗讽自己，因为此刻只有自己站在陆明远身边最近的位置上，“哼，云思，我劝你少在这贫嘴，还是乖乖回去给父亲母亲认错，等着被罚吧！”
    “这就不劳烦长姐操心了。”云思礼貌的行了个礼。
    二人僵持不下，陆明远还是躲开何云锦，坚持要带着云思离开。
    两人争执到门口，那眼尖的钱管事跟一群手下也赶忙围了上去，不少云思欠了钱的赌徒也凑上了前。
    “干什么干什么！”钱管事忙叫住了几人，“不知二小姐这是要去哪，敢问……您欠的钱可还清了？”
    云思笑眯眯的说道：“自然没有，世子这不是还没送钱过来嘛！你放心，只要钱不到，我是不会走的，就在你们赌馆安家落户了，谁也别想带我走！钱管事，你可不能让旁人把我抢走啊！”
    钱管事一愣，这位二小姐的思维实在是异于旁人，只能顺应的点点头：“不走就好，不走就好！只要二小姐人在，我相信这钱……必然是亏不了！”
    “她欠你多少钱？”陆明远将云思扯在身后。
    钱管事满是笑脸的称：“一万一千两。不过不是欠我，而是欠了大家的钱。所以……就算我放了二小姐，这么多人也不会放过二小姐的。”
    “这么多！”何云锦惊讶的瞪圆了眼看着云思，可云思却是一副丝毫不介意的表情。
    陆明远皱着眉头，回头对云思咬牙切齿的小声说：“回头我再收拾你！”
    随后，陆明远才对钱管事说道：“她欠的钱我还了，我可以带她走吗？”
    “当然可以，当然可以！”钱管事连连点头。
    “喂！不用你帮我还，你别坏了我的好事！”云思紧张的连忙拉扯着陆明远的袖子。
    陆明远转头瞪着云思：“闭嘴，再胡闹当心我打死你！”
    随即，陆明远也叫来了自己的随从，吩咐其立刻回府去取钱过来。

 第225章：出名

    这钱管事倒是乐意见的，总之无论是谁的钱，只要有人付了就好。
    等待陆明远随从回府取钱的功夫，何云锦十分不满的对云思称：“这钱是你欠明远的，你自己想办法还上，父亲是不会给你钱的。”
    云思闻声，只是淡然一笑：“这点银子我想世子会帮我还的，不牢长姐费心了。”
    “云思，你现在还没与世子成亲呢，就惦记起世子的银两来了？”何云锦嘲讽的看着云思。
    云思摊了摊手，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称：“那又如何，世子愿意为我花银子。也不知有什么人愿意为长姐一掷千金呢？或许有，但那人一定配不上长姐。”
    面对云思的反讽，何云锦气的面色发白，刚准备还嘴，却被陆明远给拦了下来。
    “你们两个别吵了，这钱我不需要他还。”陆明远看着云思，眼中生出明显的醋意来。
    云思却瞪眼看着陆明远：“看我做什么，我可没钱给你？”
    陆明远白了云思一眼，冷脸道：“那就以身相许吧。”
    何云锦听陆明远这样说，觉得甚是别扭，找机会上前说道：“明远，既然你已经帮她还了账，现在等着人来了，管事自然会放她走，不如我们先回府吧，免得夫人惦念。”
    陆明远转头看着何云锦：“天色不早了，就算要回府，大小姐也该回自己的府里了吧？”
    “你这是要赶我走？”何云锦眼巴巴的看着陆明远。
    陆明远摇头称：“我并没有这么说，只是等下我要先把这丫头带走，若你想跟着就跟着吧。”
    “你……”何云锦有些气急败坏，“明远，你就不要让夫人操心了，若是夫人知道你真的与她混在一起，夫人又要生气了！”
    “你不说，她就不会知道。”陆明远直接了当的看着何云锦笑道。
    另一旁，如月则有些担心的小声对云思说：“小姐，那刚刚跟着我的小厮这会儿应该去王府讨债去了，若是他也带着银子回来可怎么办，我们岂不是亏了？这管事一看就黑心，万一他闷不吭声的私吞了，岂不是白白便宜了他？”
    云思想了想，摇头称：“不一定，我想经过昨日一事，他哪里有那么顺利能从王府拿银子出来？”
    话音刚落没多久，最先前去王府的小厮也气喘吁吁的回来了。
    这会儿的钱管事也打起了如意算盘，连忙上前询问：“怎么样？拿到银子了没？”
    小厮一脸嫌弃的看着云思：“去倒是去了，可王府的守卫根本不让进，只派了管家前来传话，称……称相府二小姐的事他们不管，自己欠的债自己还。”
    云思轻咳两声，有些好笑的询问：“你就没说，我可是他们的准媳妇，这银子由他们来还，岂不是理所应当？”
    小厮无奈的叹了口气：“怎么没说！可他们说……说有二小姐这样的媳妇实在是丢人，好不容易昨日打发了醉月楼的姨娘恩客们，今日又有赌债上门，简直是败坏门风。”
    “世子呢，你可见到了？你没说只有拿着钱才能把我赎出来吗？”云思看似关系的追问。
    小厮看了云思一眼，摇头称：“他们说……二小姐最好一直关在这，不要再出去给王府丢人了，还差遣小的回来传话，让二小姐不准打着王府的名号四处……兴风作浪。”
    小厮一说完，张庭溪就哈哈大笑了起来，刚刚还沉着一张脸的陆明远，此刻却忍不住笑出了声。
    云思瞪着陆明远问：“你们笑什么笑？”
    陆明远得意的看着云思：“怎么样，哥哥可是又救了你一命。要不是我，难道你还真指望世子会来把你这个烫手的黑炭领走不成？”
    “谁要走了，他们不赎我出去才好呢……”云思心中自然有着自己的算计。
    说话间，前去侯府拿银子的随从也回来了，陆明远如约将银两一文不差的塞到钱管事手上，问道：“这丫头我可以领走了吗？”
    “公子请便，请便！”钱管事一脸喜色的称。
    随即，陆明远才一把拉起云思的手说道：“走吧，再不回去你可真要在这过夜了。”
    经历了这一场小闹剧之后，张庭溪才上前拱手：“云思妹妹，天色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还不知道此事会不会传到府上，若是被母亲知道了，又免不了一顿责罚！”
    “对不起啊庭溪哥，连累你了。”云思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张庭溪却大方的一笑：“这怎么算是连累？这两日可是我这半年来玩的最尽兴最开心的两日了！还都是……拜云思妹妹所赐！哈哈哈……”
    陆明远无奈的看着张庭溪：“张兄，好歹你也是个成年人了，怎么跟着这丫头一起胡闹？她不懂事，你也……”
    张庭溪则笑称：“少将军常年身在军中，自然不懂。我跟云思妹妹这是……酒逢知己千杯少！”
    一阵调侃之后，张庭溪才告辞离去。
    待在一旁的何云锦宛若多余，只好抢着机会上前说道：“时候不早了，云思，你也该回府了。想想怎么跟父亲认错吧！”
    陆明远却死死的抓着云思道：“不急，我先代你父亲好好教训教训她，晚点自会送她回府。”
    何云锦闻言自然不愿，皱眉道：“明远！云思已经跟世子定了亲，且马上就要过门了，你们两个在一起，万一被旁人瞧见了又要不知生出多少口舌事端。”
    陆明远则一脸无所谓的一笑：“她这般作妖，估计王府正捉摸着该如何退亲才能保住颜面呢，反正都没人要，我先勉为其难接管了。还麻烦大小姐回去转达一声，请丞相跟夫人不必担心。”
    说完，陆明远便拉着云思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留下何云锦一人孤零零的站在原处。
    “喂，你要带我去哪？”云思想个行尸走肉一般，任由陆明远拉扯。
    陆明远将云思带到不远处的茶楼，坐下之后才冷声问道：“为何要这么做？”
    “你不是知道吗？”云思看着陆明远。
    “你若不想同他成亲，不是没有办法，何必这般……糟蹋自己？”陆明远没了刚刚的戾气，而是多了几分心疼。
    云思喝了口茶，深吸了一口气道：“可我也不想抗旨。”
    “那也不用这样！万一王府根本不在乎，任由着你胡闹也不退亲呢？”陆明远解释说，“我已经托梵笙去打探过了，安平王的养母良太妃最近并入膏肓，估计撑不过两个月了，只要赶在你们成亲之日前入丧，安平王自会为其守丧，王府也不会再办喜事。”
    “可若过了丧期呢？成亲之事仍然要照常进行！”云思也不服气的说。
    陆明远盯着云思：“自然，入丧只是暂缓时期，若这期间没能让王府主动退亲，待丧期一过，我便会带你离开平阳，前去军中。你放心，后事我已经安排好了。”
    云思眨眼看着陆明远：“我懂了，实在没有法子，你就想办法让我假死，离开平阳，我说的可对？”
    “不然还有其他办法吗？”陆明远理直气壮的问。
    云思却想都不想，断然拒绝道：“不行，我是不会离开这的。”

 第226章：心境

    “为什么？”陆明远十分不解的询问云思。
    云思沉默了片刻，才小声说：“你还记得上次我同你说过，尹氏与王府关系一事吗？还让你帮我查一个剑鞘的图案。”
    陆明远仔细的想了想，缓缓点头称：“我记得。你说这件事与你母亲的死有关……”
    “没错，我母亲当年并非普通的病重过世，她忽然之间就生了病。况且凭借她的医术，怎么可能不自医？”云思满面疑惑，而答案似乎也呼之欲出。
    陆明远面色凝重：“除非是得了根本没有办法医治的病。”
    云思哀伤的点头：“是啊，可母亲的身体一向康健，这一切是在那陌生人来了之后才发生的。若不是当年母亲冒死将我藏起来，恐怕连我也未能幸免！联系后来你调查出来那剑鞘上的图案很有可能……是我见过的尹氏娘家府院上的护卫所配之剑，我便可以猜到当年的事必然与尹氏有关，是她害死了我娘！”
    “不过她既然对你娘下了手，为何会放了你，从那之后就再也没去过？”陆明远疑惑。
    云思皱眉说：“那是因为她知道了我跟我娘的存在，却又不知我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那次过后，兴许他们已经得到消息，我娘生下的是个女娃娃。所以对她来说，已经除掉了我娘这个隐患，我一个没娘的女子，已经对她构不成什么威胁了。”
    “这么说倒是有点道理。只不过……现在你也没有任何确切的证据，尹氏根本不会承认她所做之事。”陆明远称。
    云思冷笑：“所以我才要留下来，为我娘报仇。事发十几年，她怎么可能留下任何证据？若一定要有证据才能让她受到应有的报应，恐怕此生也不会再有希望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她别想好过。”
    “那……等这些事结束之后，可愿意跟我一起离开？”陆明远忽然问道。
    云思一怔，思绪仿佛瞬间被拉了回来，愣愣的看着陆明远：“去哪？”
    “去边境，去军中，去看除了平阳之外的大好河山。”陆明远柔声笑着，仿佛岁月也愿意在此刻静止下来，多逗留几分。
    有那么一瞬间，云思有些恍然，脑海中竟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陆明远所说的场景。去边境，看边关将士们戍守边陲，与他们一起同吃同住，朝饮白露，夕枕苍霞，宿雪眠风；去军中，看陆明远沙场点兵，枕戈待旦，同他夜巡军帐，围着团团篝火，与壮志凌云的年少新兵饮酒取暖，以慰思乡之愁；去踏万里河山，看夕晨月落，听琴音入画，闻风吹桃花，守着年年岁岁，红尘便是天涯……
    陆明远认真的看着云思，却不知她是犹豫还是惊讶。
    只是还不等云思回答，许梵笙的声音就在一旁响了起来：“你们果然在这。”
    云思回过神，陆明远也不由的回头看去：“你怎么知道我们在此处？”
    许梵笙看了云思一眼：“听说她从赌馆处被你带走了，我想……你总不至于带她回府吧？可人多眼杂的地方你们也不回去，又必然急着说话。就近僻静的地方，倒也不难找。”
    “梵笙哥……你怎么来了？”云思话一出口，便知道自己是明知故问了。
    许梵笙的神色有些复杂，看着云思说：“义父得知你这两日在外玩过了头，现在又跟明远在一起，特地让我来把你带回去。”
    云思不屑的一笑：“是长姐告诉父亲的吧？”
    许梵笙没说话，只是好一会儿才称：“走吧，该回府了。”
    外面已是夕阳下沉，天边被暮色笼罩，四周仿佛也都被染上了金色的丝绒覆盖着。
    云思不情不愿的跟着许梵笙出了茶楼，陆明远也十分不放心的追上前，对许梵笙小声说：“许兄，云思就拜托你照顾了。”
    许梵笙很是无奈的深吸了一口气：“我尽力吧，只不过这次她实在胆子太大了，义父很生气，挨打看来是避免不了了。”
    “诶，我就知道，所以这才赶着来阻止她，谁知道这臭丫头竟然如此不怕死。”陆明远担忧的摇了摇头。
    “你先回去吧，有事的话……我会告诉你的。”许梵笙说。
    陆明远这才稍稍放心，拍了拍许梵笙的肩膀称：“许兄，麻烦你了。”
    “她……是我妹妹，不用你嘱咐。”许梵笙低声道。
    两人说完了话，云思才满脸好奇的凑上前问：“梵笙哥，你们两个不是见面就要切磋打架吗，何时关系这么好了？”
    许梵笙冷着一张脸，略带愠色的称：“你还是好好想想回府之后该怎么与义父认错吧。这两日你如此肆意妄为，闹得整个平阳都快知道你这个相府二小姐了。义父这会儿正捉摸着要如何剥了你的皮挂在城门菜市口示众呢。”
    “这么严重？”云思瞪着眼，“我不过是……随意的玩了两日，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何必如此？”
    “你这么做不就是为了想故意臭名远扬，败坏王府的名声，让王府主动找皇上退亲吗？”许梵笙问。
    云思使劲儿的点点头：“还是梵笙哥懂我。”
    许梵笙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目光盯着云思看了好一阵子，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骂她些什么，只能作罢，自顾自的赌气往前走。
    他不知道自己是在跟云思赌气，还是在跟自己赌气。
    快到相府的时候，他反而比云思还要紧张一些，沉默一路的许梵笙终于忍不住回头看着云思问：“准备好了？”
    “准备什么？”云思木讷的反问。
    许梵笙气恼的称：“自然是认错啊！你若不乖乖认错，再像以往一样与义父顶嘴，倔强到底，吃亏的可是你自己！这次不仅仅是府上的事，可关乎到相府跟王府的名声，还有义父的脸面，你觉得义父会轻易饶了你吗？”
    “哦……”云思点点头。
    许梵笙急切的看着她：“你哦什么哦，你有没有听懂我的意思？”
    看着许梵笙着急的样子，云思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反而主动上前去安慰着许梵笙：“梵笙哥，你放心吧，我听你的，进去就好好认错，一定态度诚恳，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憨厚无害！放心啦，哪边轻哪边重我还分得清，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对不对？”
    云思看着许梵笙，乖巧的眨眼。
    许梵笙很是无奈，不过听云思这样说，才算稍稍放了心，长舒了一口气，再三叮嘱道：“你可记住了，待会儿不管义父义母如何责骂你，你只管认错就行了，不能顶嘴，不能说自己没错，不能……”
    “好了好了，我记下啦！梵笙哥何时变得如此话多，婆婆妈妈像个女子……”云思嬉皮笑脸的进了府门，“我看梵笙哥是被爹训斥多了，才如此有经验。”
    如月跟在云思身旁，难以置信的看着云思：“小姐，据奴婢猜测，待会儿您可免不了一场恶斗跟毒打，您居然还……笑的出来？”
    云思一脸不怕死的样子嘀咕着：“等会儿有的是功夫给我哭，还不趁现在多笑笑？”
    许梵笙实在不知道该说云思些什么好，只是担心她这幅完全不把错误放在心上的样子，待会儿会更令何玉璋生气。

 第227章：忏悔

    许梵笙带着云思一前一后的进了正堂，大老远的就已经听见何玉璋在屋内发火：“这成何体统！简直是不像话！把我的脸都给丢尽了！”
    此时，刚好何玉璋一抬眼，就瞧见云思回来了，恼怒的一拍桌子起身吼道：“死丫头，你还敢回来！你这两日再外面都干了什么好事？是谁给你的胆子！今天我非打死你个不争气的东西！王管家，把家法给我拿来！”
    尹氏瞧了王管家一眼，原本还在犹豫的王管家这会儿却连忙点头答应，转身出了门。
    就在一屋子的人有人幸灾乐祸，有人为云思担心的时候，云思却忽然一改往日的倔强，“噗通”一声跪倒在了何玉璋面前。
    何玉璋一怔，还不等他开口责骂，云思便已经立刻声泪俱下的嚎啕大哭了起来：“爹，我错了，你打我吧，都是我的错！是我一时间昏了头，做错了事，丢了爹的脸，丢了我们相府的脸……呜呜呜……我不过是想着马上就要跟世子成亲了，心里实在是太高兴了，一时没忍住想出去见见世面，以免显得配不上世子……呜呜呜，谁知道外面有这么多好玩的地方，女儿一时贪玩，下次再也不敢了，爹就饶了我这一次吧……您打我也好，骂我也好，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啊！”
    一时间，包括许梵笙在内的人，刚刚都替她捏了一把汗，谁知她这一跪，简直让人难以置信，这还是她嘛？
    就连何玉璋都没想到，原本都准备好了骂云思的话，被云思忽然闹了这么一出，这会儿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你还好意思说！你去青楼里见世面？去……去赌场里见世面？”何玉璋瞪圆了眼看着云思。
    周围的家丁都忍不住笑出了声，一旁的众人更是强忍笑意。
    “爹，我知错了，我这不是没去过嘛，所以才想去看看，也好显得……显得自己见识不凡，谁知道……谁知道这种地方女子不能随意去，呜呜呜……爹，您消消气，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女儿知错了！”云思泪眼婆娑，可怜巴巴的望着何玉璋。
    何玉璋又气又恼的指着云思：“你叫我如何不生气！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如何说你，如何说我？相府这点声誉都被你给败坏了！今日若是不教训你，我看你是越来越不知道天高地厚！下次还打算去哪长见识，嗯？”
    “不去了，再也不去了！”云思信誓旦旦的摇头。
    何云锦抓住时机，小声的在一旁嘀咕着：“二妹刚刚在赌坊的时候，态度可是强硬的很，怎么，这才多大会儿功夫，便洗心革面了？”
    云思懒得理会何云锦，而是想尽法子不让自己受罪，哭的更加凄惨了：“爹，您就饶了我这一次吧，女儿不过是年轻不懂事，第一次犯错，再也不敢了！”
    说话间，王管家已经将“家法”长鞭取来了，殷勤的递到何玉璋手上：“大人。”
    何玉璋拿过鞭子，眼中满是火气，口中也不断的咬牙切齿：“你把我的脸都给丢尽了，我今日非要好好的教训你这逆子，让你涨涨记性！”
    “义父息怒！”
    众人皆知何玉璋正在气头上，三夫人又不在，没人敢顶风开口，倒是许梵笙在这个关头忽然站出来阻止道。
    何玉璋喘着粗气看他：“有你什么事！今天谁都不准为这逆子求情，不然我连他一起打！”
    许梵笙闻言，却仍是义无反顾的说道：“义父，二妹虽有错，但请义父念其是初犯，饶了二妹这一次吧，看在她……认错态度诚恳的份儿上！况且二妹也不是有心的，不过是好奇心作祟。说到底，也没做什么丧尽天良的坏事……”
    许梵笙这样一说，何玉璋似乎更加生气了，冷哼了一声称：“没做什么坏事？若是改日她出去杀人放火，难不成也要当做初犯，饶了她？这的确不是什么坏事，却是败坏门风，有损德行，丢人现眼的大忌！”
    “义父……”许梵笙不甘心的继续说着。
    何玉璋却立刻不耐烦的打断了许梵笙的话：“你给我出去，这里没有你的事！”
    见状，一直闷不吭声的四小姐何云萱也赶忙上前帮着云思说话：“爹，梵笙哥说的没错，二姐虽有错，您罚她就好，千万不要动手啊！您平日里体罚梵笙哥，几鞭子下去，连梵笙哥一个男子都要养上许久。二姐可是女儿身，皮娇柔嫩，哪里受得了爹的鞭子！”
    “女儿身？”尹氏在旁冷哼了一声，“她走街串巷，在青楼里大肆喝酒听曲儿，在赌场里挥霍败家的时候，倒是比男子还要阔气。我听说，这两日之内，她便糟蹋了两万两白银！不敢让相府来换，却打着相府跟王府的名声，让世子帮她还债？真是厚颜无耻！”
    “我……我打死你个不争气的东西！”何玉璋越听越气，一手挥起了鞭子。
    可还未等何玉璋的鞭子落到云思身上，她便已经动作敏捷的一把抱住了何玉璋的大腿哀嚎道：“娘！！！”
    何玉璋一怔，停滞在半空中的手微微发颤。随着云思叫的一声娘，他仿佛又看见了林惠的影子。
    云思更是抓准时机，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哭道：“你打死我吧，这样我就可以去见我娘了！都怪我娘不好，早早的就走了，没人教我这些规矩，给爹丢人了！呜呜呜……若是我娘在的话，娘一定舍不得打我的。现在我娘走了，反正我也没人疼，没人爱，您打死我算了，呜呜呜……”
    云思的话，一字一句戳进了何玉璋的心里。好不容易逐渐埋藏起的那份愧疚，又被无情的挖了出来。
    何玉璋咬着牙，几次用力却根本无法下手挥动长鞭，气的他一把将鞭子丢到了一旁，红着眼眶说：“你娘温柔善良，知书达礼，蕙质兰心，怎么生出你这样不争气的女儿！”
    虽然只是一句气话，可在旁的尹氏却不由的心中一阵触动。或许是因为何玉璋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词汇形容过自己吧。
    同样陪着云思跪在地上的何云萱这才松了口气，连忙收起了鞭子，给何玉璋倒了杯茶递上去：“爹，您消消气。若是二姐的娘亲在，一定不愿意看二姐挨打呀！再说，下个月二姐就要成亲了，您把她打的一身伤疤，卧病在床，还怎么出去见人？”
    何玉璋冷哼了一声，看着云思道：“成亲？哼！现在大半个平阳城都知道我何玉璋有一个逛青楼，混赌场，欠债不还的二女儿。你可真是给我长脸啊！让我跟着你一起声名大噪！只可惜尽是骂名！王府如今避嫌还来不及，岂会在这风口浪尖上再谈成亲一事？”
    云思闻言，哭的更加惨烈了。
    “现在知道哭了？后悔已经晚了！若是世子不要你，你这辈子就嫁不出去了！”何玉璋指着云思的额头说。
    此刻，云思嘴上哭的厉害，心里却笑开了花，若不是强忍着，恐怕已经笑出了声。只是拼命的掉眼泪，告诉自己千万不能显得很高兴！
    折腾的大半宿，何玉璋也累了，看着仍跪在地上的云思，白了一眼道：“你在这跪着做什么？给我去祠堂跪着！好好反省！还好你娘不在，就算在，也得被你这臭丫头活活气死！”

 第228章：意外出现

    听何玉璋这样说，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一直站在边上并没有听话离开的许梵笙这才算是松了口气，何云萱见此，也放心了下来。
    只不过对于大房母女来讲，原本还指望着何玉璋能大发雷霆，好好的教训云思一顿，想不到居然只是罚跪跟责骂几句了事，怎么想也有些不甘心。
    见何玉璋起身，尹氏才悄悄给何云锦使了个眼色，随后才上前搀扶着何玉璋说：“老爷，消消气，我扶您去休息吧。云思这孩子真是一点也不让人省心，这都什么时辰了……”
    何玉璋很是疲累的叹了口气，随后摆手道：“不用了，我去看看月芝，她这两日有些不适。再过几天就要临产了。”
    尹氏的眼角忍不住触动了几下，不过却没表现出来任何不满，而是乖乖的行了个礼，回了自己房间。
    二夫人倒是没说什么，拉着何云萱起身回房。
    大堂内也只剩下云思跟许梵笙，还有如月跟几个收拾残局的下人了。
    “人都走了，就不用演了吧？”许梵笙走到云思身边，将她拉扯了起来。
    云思往身后瞧了瞧，果然都走光了。索性抹了一把眼泪说道：“我……我明明是真心悔过，哪里是演戏？”
    许梵笙无奈：“是也好，不是也罢，总之你是逃过了一劫。”
    “梵笙哥，刚刚多谢你帮我说话。”云思揉着膝盖称。
    许梵笙并未答话，而是抬眼看了看天色：“祠堂僻静却又清冷，让如月多给你加件衣服。”
    许梵笙说完，也独自回了房。
    如月一边扶着云思往祠堂走去，一边说：“等下奴婢就去给小姐取衣服过来。大人只让小姐跪着，也没说到底让小姐跪多久……”
    夜色中，何云锦看着二人慢悠悠离去的背影，叫来了王管家：“听说最近炭火又贵了几分，那些不必要的地方，也无人常去，就别生着炭火了。”
    王管家倒是聪明，看着何云锦的目光，立刻会意的点点头：“是，奴才遵命。”
    等送云思到了祠堂，如月才回房去给云思取衣裳，等她回来的时候，见云思好好的跪在祠堂内，这才放心。
    只不过刚一进祠堂，如月就忍不住惊呼了一声：“怎么这么冷？祠堂里的炭火呢！”
    如月说着，赶忙将衣服给云思披上。
    云思却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称：“祠堂常年阴冷潮湿，又独僻阳光，自然要比外面还冷些。至于炭火……有些人今日没看到自己想看的接过，当然要想其他的法子，不让我好受了。”
    如月闻言，又生气又心疼：“真是欺人太甚！这还不到凌晨，等凌晨的时候是最冷的，岂不是要把小姐冻坏了！不行，奴婢这就去找王管家！”
    “你别去了，去了也没用。这个时辰大家都去睡了，那王管家必是受了嘱咐的，是不会轻易给你炭盆的。爹在三姨娘处，若是惊扰了，怕是又要发脾气了，到时候就不是跪着这么简单了。”云思倒是想得开。
    “可……总不能让小姐这样冻着啊！奴婢这就去厨房自己拿炭盆来！”如月说着，便不顾云思的阻拦离开了祠堂。
    空荡的祠堂内，除了晃动着被夜风吹的四下摇曳，彻夜燃起的蜡烛，便是耳边呼啸而过的冷风声。
    云思开始犯困，却又冷的微微发颤，根本睡不着。
    跪了好一会儿，腿已经快要失去了知觉。云思自知四下无人，才偷偷的坐了一会儿。
    “真是可恶……连个软垫都不给留……”云思坐在冰凉透彻的地上，呲牙咧嘴的抱怨着。
    “你爹让你跪着，你居然偷懒？就不怕有人打了报告，让你老爹多抽你几鞭子？”一个男子的声音在云思身后幽幽的响起。
    云思一怔，吓得赶紧重新跪好，语无伦次的解释道：“我……我刚刚是脚滑，我一直跪着呢……哪有偷懒，你看错了！”
    “脚滑？是‘狡猾’才对吧？”
    云思慌乱的回答之后，一回头才瞧见来人竟是陆明远。
    云思惊的瞪圆了眼，比被人发现偷懒还要紧张几分：“陆明远！你是怎么进来的？你……你怎么在这？”
    陆明远半抱着肩膀，缓步走到云思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说：“我来瞧瞧你是不是被你老爹抽死了，替你收个尸。”
    云思一愣，故意笑眯眯的拍了拍胸口：“对不起，让少将军失望了，我还好好的活着呢，甚至一点也没受伤！”
    “还真是失望……”陆明远嘴上说着，眼中担忧的目光却放心了不少。
    “喂，你来做什么？这里可是相府，这都什么时辰了！现在都看见我没死了，您还不快走！”云思急忙小声说。
    陆明远却慵懒的倚靠在墙壁上，伸着懒腰，打着哈欠称：“现在离天亮还有几个时辰，你要在这里过上一晚，就算不是跪着，也要把你给冻死了。”
    “关你什么事，快走快走！”云思紧绷着神经，往外赶着陆明远。
    陆明远却像是根本没听见一般，咂舌道：“啧啧，这群人还真是过分，居然连炭盆暖炉都不给你！”
    云思瞪圆了眼，走到陆明远面前：“陆明远！你是不是没听见我说话，我让你快点走！走走走……”
    陆明远则嬉皮笑脸，满是无赖的一动不动：“云思，你冷不冷？”
    云思愣了一下，翻了个白眼道：“废话！”
    陆明远闻言，立刻大方的敞开了胸怀：“来吧，现在我这可是唯一能取暖的地方。看在你还有几分姿色，本将军便无私奉献好了。”
    云思看着陆明远占尽了便宜的得意模样，使劲儿的往陆明远的胸前拍了一巴掌：“你给我走开！”
    “你这臭丫头怎么如此不识好歹！”陆明远皱着眉，捂着刚刚被云思打过的胸口。
    “少……少将军，你怎么在这？”如月刚从厨房回来，就看见陆明远竟在祠堂内，惊讶的脱口而出。
    云思见如月回来了，这才下意识的退了一步：“别误会啊，我……我也不知道这家伙怎么在这！”
    陆明远整理了一下衣衫，轻咳两声道：“我担心你家小姐，原以为她挨了顿毒打便会回房，我便嘲笑她一番再走。谁知只见你来取了衣裳，却并不见这丫头的身影，就跟着你一起过来咯。”
    如月眨了眨眼，忽然有些后怕的说：“啊？少将军，你刚刚不会是在小姐的房里吧？”
    陆明远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不然呢？”
    云思咬牙切齿的看着如月：“好啊，你这丫头，屋里有没有人都不知道，还引狼入室！原来是你把这家伙一路带到这来的！”
    如月尴尬的看了看二人，吐了吐舌头：“少将军又不是坏人！”
    “说得好。你瞧瞧，如月都比你会说话！”陆明远立刻夸赞道。
    如月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连忙上前将自己在厨房灌好的热水囊塞到云思手上：“炭盆都被拿走了，暖炉也被藏起来了，奴婢只找到了这个，小姐先拿着暖暖手吧。”
    云思长叹了口气，捏了捏如月的脸蛋：“好吧，暂时原谅你了。”
    如月瞥了陆明远一眼，神秘兮兮的笑道：“那奴婢就不打扰少将军跟小姐叙旧了，奴婢去外面守着！”

 第229章：夜空

    就在云思害怕尴尬，想要将如月叫回来的时候，陆明远却抢在云思前面喊着了她：“回来回来，这屋里阴冷阴冷的，还不如外面暖和，我带丫头去外面，你就在里面吧。”
    “诶？你要干嘛？”云思警惕的后退了一步，“我告诉你，我……我可是来这受罚的，要跪着的，懂不懂？”
    不说还好，这样一说，陆明远反而更是一脸讥讽的样子看着她：“刚刚坐在地上偷懒的难道是我不成？看你这嬉皮笑脸的模样，哪里有一点悔过之心？跪着也没用，当心被何家的老祖宗瞧见，半夜来敲打你！”
    云思下意识的望了一眼身后层层罗列的牌位，不由的打了个冷颤，也不知是被吓得，还是冷的。
    陆明远也不管许多，直接拉着她出了门。如月倒是懂事，乖乖的待在屋内，靠着墙角紧紧抱着自己开始打瞌睡。
    来到屋外，虽偶有夜风吹过，可此时却并不觉得有多冷了。
    云思心中奇怪，刚刚自己独自跪在祠堂内的时候，不是明明听见外面是冷风呼啸吗？怎么这会儿倒成了微风轻拂？
    “带我出来吹风？”云思嫌弃的看了陆明远一眼。
    陆明远却神秘的走上前，忽然紧紧的揽住了云思的腰身，低声道：“抱我。”
    云思吓了一跳，连忙推搡着他：“有病啊你！耍流氓是不是？我可喊人了啊！”
    陆明远哪里管云思的挣扎，只是随口说了一句：“不抱算了。”
    话音刚落，还不等云思发出任何质疑，陆明远便已经抱着云思纵身一跃，跳上了相府的围墙，顺着围墙更是飞檐走壁，身轻如燕般的轻而易举便到了祠堂的屋顶。
    云思吓得惊呼：“你……你这是干嘛！”
    等二人稳稳当当落在祠堂的屋顶时，云思已经是不由自主的抱紧了陆明远，当然，是被吓的。
    陆明远则故作嫌弃的推开她：“抱这么紧干嘛？”
    云思这才回过神，紧张的收回了手。
    陆明远在屋顶最高的平坦之处顺势坐下，一手也拉着云思坐到了他身边：“坐。”
    云思有些木讷，不敢随意乱动，生怕一不小心掉下去，好一会儿才调整好坐姿。
    “原来少将军这爬墙上树的本事如此娴熟。我看你不做江南大盗，实在是怪可惜的。”云思撇嘴称。
    陆明远并不生气，反而顺势点头：“说的有道理，你说早怎么没遇上你呢，要是早点得何小姐一番点化，我也好早点转行，将我这一身本事发挥的淋漓尽致，最主要的是比做什么将军赚钱更快！更有效率！”
    “现在也不晚啊！兴许你拜我为师，我可以教你一点入门的本事呢？”云思调皮的眨眼。
    陆明远很是无奈：“我要是你爹，我今日非抽死你不可。”
    云思白了陆明远一眼，不理会他，独自抬头看着天，想要瞧瞧现在是什么时辰。
    可抬眼间，却见天空的残月正在云层里半遮半掩，难得一见的是，周围被月光着凉的地方，竟然挂着稀稀朗朗的碎星，忽闪忽闪，好看极了。就像是闺中女子的心事一般，欲语还休，朦胧而又清晰。
    “好看吗？”陆明远柔声问。
    云思连连点头：“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过天上的星星了，记得我的小时候，还是夏夜里，时常与母亲在院子里纳凉，抬头便能瞧见漫天的繁星。那时候我觉得，这天上的星星仿佛触手可及，伸手便能碰到天边了。可如今……尽管我坐在屋顶，却觉得这些美好的东西，与我遥不可及……能这样看上一眼，已是满足了。”
    陆明远没说什么，静静的让云思观赏着，也不忍打扰这份难得的安静。
    已是深夜，云思不由的打了个喷嚏，陆明远赶忙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了，强行裹在了云思的身上。
    云思抬头看着星星，陆明远则看着云思，两人有一搭无一搭的说着什么，从天南海北的高谈论阔，说到鸡毛蒜皮的家长里短……
    说着说着，云思便不知不觉的靠在陆明远的肩上睡着了。
    陆明远将云思身上的衣服裹的更紧了些，轻轻的揽她入怀，同样十分满足的说：“你就是我的星星。”
    夜，静了下来，远远的望去，仿佛两人已经与夜空融为了一体。
    “小姐！小姐！”
    等云思醒的时候，天已经蒙蒙放亮了，她打了个冷颤，怀里的暖炉已经成为了冰炉。
    似乎隐约听到有人在叫自己，云思定了定神，望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刚要起身，猛然想起自己尚在屋顶上，吓得睡意顿时一扫而光。
    “陆明远？”云思明明记得陆明远就在身，可这会儿为何只剩下自己了，只听见地上如月在一声一声的叫着自己，声音略显急切。
    “醒了？”陆明远的声音在身后的屋檐上幽幽的响起。
    云思赶忙回头：“快带我下去，如月在喊我，许是有人来了。”
    陆明远淡定的点点头：“是啊，有一个个姑姑来找你，发现你人不见了，这会儿正询问如月呢。”
    “你说什么？”云思瞪圆了眼睛，口中默念，“完了完了，肯定是尹氏派凤姑来的！陆明远，你愣着做什么，还不带我下去？”
    陆明远抬头瞧着云思，一脸认真的说：“只管上，不管下，我可没说要带你下去。”
    “你不带我下去？那我怎么下去？”云思急的跺脚。
    陆明远半抱着肩膀，颔首示意：“喏，跳下去啊，或者摸墙爬下去，反正又不高，就算掉下去，也顶多是摔一跤，躺上十天半月准保没事。”
    “你故意的是不是？”云思气急败坏的拉扯着陆明远。
    陆明远却像座小山一样，雷打不动：“难不成要我现在抱着你下去，跳到你们府上的姑姑脸上？告诉她我翻墙进了相府，还跟相府二小姐在祠堂的屋顶上睡了一晚？”
    云思气恼的张嘴，却又不知如何反驳，仔细想想甚至还觉得有点道理……
    只不过如月的催促声越来越急，云思便闹了起来：“我不管我不管，反正你带我上来的，你一定要带我下去！”
    “哟，开始撒娇了？硬的不行来软的了？”陆明远伸了个懒腰，好笑的捏了捏云思的脸颊，随即却十分无情的摇头摊手，“那也不行！反正二小姐你在平阳城内，吃喝嫖赌的美名都已经占尽了，现在还怕爬屋顶有失淑女形象？”
    “陆明远，你可真不是东西！”云思咬牙切齿的看着他。
    陆明远则咧嘴一笑：“多谢二小姐夸赞，在下忽然有事，先行告辞，有缘再会！”
    话一说完，陆明远还真一溜烟就没了人影，留下云思独自一人站在房顶发愣。
    “如月，二小姐呢！好好的怎么人不见了？”竹春姑姑急切的看着如月，自己又不敢随意叫府上的人去找，不然便要被大家知道云思没有好好的在祠堂内跪着了。
    如月一副有苦难言的样子，支支吾吾的说：“小姐……小姐没事，估计就在附近，奴婢不过是打了个盹儿，可能……可能小姐是去如厕了！”
    “我都找过了，没有啊！”竹春连忙说。
    就在两人毫无头绪的时候，云思才“噗通”一声，从围墙上掉了下来，差点摔断了气，奄奄一息的说道：“别找了，我在这呢……”
    如月闻言，赶忙上前将云思扶了起来，云思则在心里将陆明远千刀万剐了一遍，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恶狠狠的字：“我一定要亲手杀了陆明远。”

 第230章：丢人

    如月扶着云思到竹春姑姑跟前，竹春姑姑见此更是吓了一跳：“诶呦，二小姐，您这是去哪了？老爷不是让……让你在祠堂里跪着嘛？怎么从墙上掉下来了？”
    云思一边揉着自己快要断裂的腰，一边摆摆手称：“说来话长，我还以为是凤姑来了……”
    竹春一脸无奈的看着云思：“若是凤姑来，恐怕这会儿又要小题大做了！是老夫人听说昨日大人大发雷霆，教训了二小姐一番，又让二小姐在祠堂跪了一整夜，担心你，叫奴婢来瞧瞧。这会儿大人出门了，二小姐快随奴婢回去吧。”
    云思自然是很欢喜，只不过仍是有些担心：“可爹并没有说让我离开啊！”
    竹春笑道：“可大人也没说让小姐跪多久啊！现在趁大人不在，还不赶紧随奴婢去老夫人处，待会儿就算大人回来了问起，不是还有老夫人呢嘛！”
    云思这才明白老夫人的用意，立刻感激涕零的称：“还是祖母最疼我了。”
    二人扶着云思一瘸一拐的进了老夫人的房间，原本还在屋内板着脸，等着训斥云思的老夫人，一见云思这个样子，却连忙问道：“这……这是怎么了？”
    竹春看了看云思，还不等云思如实相告，竹春便先一步说道：“二小姐老老实实的在祠堂内跪了一整夜，自然腿脚不利索。奴婢刚刚瞧了一眼，祠堂内的炭火跟暖炉都被撤走了。”
    老夫人一听，原本的气也消了，反而有些心疼，一边招呼着下人给云思搬椅子，一边叹气称：“你这丫头平日里不是挺聪明的吗，怎么这会儿反而头脑不灵了？你爹叫你去祠堂跪着，又没有人看着你，你怎么就不知道歇一会儿呢？”
    云思有些意想不到的望了竹春一眼，竹春则给云思使了一个眼色，云思也立刻会意了竹春的好意。
    看来她是早就知道老夫人想要教训云思，便及时在老夫人面前替云思施展了一次“苦肉计”，顺利得到了老夫人的同情。
    “祖母，都是孙儿不好，坏了相府的名声，害爹生气。云思心中懊悔万分，就算爹不惩罚自己，云思也要自己罚自己。孙儿……一时糊涂，昏了头了，做错了事，还请祖母责罚。”云思满面悔恨，泪水汪汪的看着老夫人。
    老夫人本就心软，云思这样一说，哪里还忍心责备，只能无可奈何的一摆手：“诶，罢了罢了，你这丫头，生性好动，在府上也不安分。不过说到底，也没什么大错，只不过是出去玩乐了一番，败坏了些名声。你爹啊，是气你不争气！你也知道，原本他把一身的希望都寄托在你长姐身上，可你长姐又像她母亲一样，表里不一。你爹虽嘴上不说，可心里都暗暗的希望你能争气一点，给相府门楣增光添彩。你说，你这一胡闹，你爹能不动怒吗？”
    “祖母说的是，都是云思的错，云思下次再也不敢了！”云思信誓旦旦的称。
    老夫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喝了口水，对云思招手道：“过来，坐到祖母这来。”
    云思听话的挪到了老夫人身边，心中忽然有些酸涩。尽管自己做错了事，甚至在众人眼中，自己是个伤风败俗，品行不端之女，可老夫人还是愿意厚待自己……这样云思的内心此刻百感交集，除了感激，感动，反而还有些懊悔。
    老夫人看着坐在身旁的云思，低声询问道：“二丫头，你告诉祖母，到底为何要这么做？祖母知道，你并不是这样的孩子，你这样做一定有原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云思想了半晌，决定实话实说：“祖母，我不想跟世子成亲，也不想嫁去王府。”
    老夫人闻声一愣，随即反而看着竹春笑了出来：“哈哈哈，看这孩子……祖母听说了，你跟王府的世子，下个月就要成亲了。你大娘这几日时常往王府跑，商议着你们两个孩子的婚事。怎么，你不想嫁？可也不用这种法子啊，岂不是伤了你自己嘛！”
    “祖母定然知道，此事并非我所愿，乃是……皇上赐婚。我若不尊，便是抗旨，可孙儿实在不想嫁去王府。不想成为王府拉拢父亲，作为朝政上党争的工具。”云思微微皱眉称。
    老夫人听了云思这样说，脸上的笑意也逐渐衰减：“你说的倒也没错。你大娘之所以这么积极的帮着你筹备亲事，准备各种事宜，无非……也是因为她跟王妃的亲戚关系。既是她有意为之，又有皇上的圣旨压着，还真是为难你了。”
    云思坦诚的说：“所以……思来想去，孙儿也只能想出这么一个法子了，让王府主动去找换上退婚。除非他们真的愿意娶一个败坏门风，不守女德的媳妇过门。”
    老夫人听的哭笑不得，拍了拍云思的手称：“你倒是鬼机灵。不过这几日暂时就别出门了，你父亲正在气头上，这两日的火候也差不多了。”
    云思点头答应道：“孙儿明白。接下来的事，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此刻，尹氏正在房内与何云锦吃着早饭，凤姑从外面匆匆进门禀报：“夫人，那丫头一大早就不见了。”
    尹氏动作迟缓了片刻，皱眉询问：“不是让她跪着嘛，跑到哪去了？”
    凤姑犹豫着说道：“好像……被老夫人叫去房里训话了。”
    在一旁听着的何云锦不满的放下手里的筷子，冷声道：“训话？若是训话，只叫竹春姑姑去祠堂训话便可，这么早就急着把她叫走，显然是祖母偏私，不愿让她跪着。我还真是想不通，她做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来，祖母怎么还如此护着她？我看她日日给祖母喝的药，是迷魂汤吧！”
    尹氏擦了擦嘴，对着凤姑说：“去告诉王管家，看好了那丫头，不准她出府。我要去王府一趟……”
    “娘，您这么早去王府做什么？”何云锦问。
    尹氏担忧的解释道：“这丫头不过几日的时间，就把相府跟王府的声名被败尽了，还把外债欠到了王府头上！王妃本就不看好这桩亲事，若不是有我跟世子在从中斡旋，加之你父亲的连带关系，你觉得她一个庶出，有什么资格进王府的大门？现在她背着我闹出这么大的丑事来，我怕王妃多想，过去看看。”
    何云锦也有些气恼的称：“我瞧她就是故意的，还说什么是因为要嫁给世子太过高兴？她根本就不想嫁去王府，阳奉阴违，故意闹了这么一出！”
    “我没想到她竟会这么做，不惜败坏自己好不容易积攒的名声来推掉这门婚事。”尹氏深吸了一口气，面露愁颜。
    只不过，当尹氏来到王府的时候，孙景逸便已经失望的称：“姨母，您来晚了。父亲这两日十分生气，不管我跟母亲如何劝说，都不肯让我跟云思成亲，一大早就遣母亲进宫去找皇后娘娘……退亲了。”
    “什么？难道你没跟你父亲说，娶她不过是为了我们两家……”尹氏十分焦急。
    孙景逸叹了口气：“怎会没说？可父亲却称……若姨父私心不愿与王府交好，就算嫁了女儿过来，也不是心甘情愿的。况且……还是一个不得宠的庶女，父亲……看不上。加之云思这两日闹得声名狼藉，现在王府门外还有醉月楼的人讨酒钱，实则……实则丢人。”

 第231章：世子的心思

    尹氏强忍着心中的怒火，深吸了一口气：“这么说，此事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孙景逸皱着眉头，微微的摇了摇头：“父亲不同意，应该……况且最近祖母病入膏肓，有些不省人事了，看样子应该就这几日了。祖母一旦过世，就算母亲没有进宫退婚，身为长孙，我自当要为祖母守孝，这婚期恐怕也要延迟上一阵子了。”
    “我精心准备了这么久！全被那丫头给搅乱了！”尹氏咬牙切齿的说。
    孙景逸也不由的点头：“是啊，原本我还打算与母亲商议，趁着祖母还能撑一撑，这个月底就提前把婚事办了，谁知她却闹这么一出来！现在不仅是父亲，母亲，整个王府，还有大半个平阳城的百姓，对云思的印象可谓是极差！”
    尹氏冷笑了一声：“看来这也是天意，既然她现在对我们来说已经没什么用了，留着她也是祸害。”
    孙景逸闻言一惊，抬头看着尹氏询问：“姨母，您这是打算……”
    “现在她跟那个陆明远纠缠不清，偏偏云锦又喜欢陆明远，说什么也要嫁到侯府去。我思前想后，若是云锦嫁过去，这侯府的事，我们日后想要知道便不难了。所以，绝不能让何云思这个绊脚石挡在中间。”尹氏解释说。
    孙景逸听着尹氏的话，像是在思索什么一般，忽然抬头说：“姨母……我能去相府……见云思一面吗？”
    尹氏有些不解：“你见她做什么？”
    孙景逸缓缓的说：“有些话，我想当面问清楚。姨母放心，我不会多说的。”
    尹氏见孙景逸难得有所请求，便也就答应了：“好吧，她在府上呢。估计等你母亲从宫里回来的时候，退婚的旨意已经从宫里传下来了。到时候就算我同意，你母亲也不会让你跟她再见面的。”
    尹氏长叹了一口气，嘴上说了一句“听天由命”，便带着凤姑先走了。
    孙景逸收拾了一下行装之后，也打算去相府一趟。
    随从得知孙景逸要去相府，很是不解：“世子爷，您不是不喜欢她嘛？现在大半个平阳城都知道这位二小姐声名狼藉，咱们就……不去招惹了吧？免得见了那二小姐，再有什么债务找到我们王府……”
    “你何时话这么多了？”孙景逸冷着一张脸回头看他。
    随从连忙说：“是属下多嘴了！”
    二人到相府的时候，在管家的引领下，才到了云思房前。
    此时的云思正在屋内打着喷嚏，揉着膝盖，王管家却忽然在门前通报道：“二小姐，世子爷来了。”
    云思一愣神：“他怎么来了？现在这个时候，他还敢来见我，倒是有些意外……”
    如月小声问：“那我们……见还是不见？”
    云思摆手称：“人都在门口了，还能不见不成？”
    王管家这才出去，让孙景逸进了门。
    “世子怎么来了？难道不是应该在家里避嫌吗？”云思倒是先开口笑道。
    孙景逸的眉蹙的很深，并没有急着回答云思的问题，而是对一旁的如月说道：“如月，你先出去，我有话跟云思说。”
    如月看了云思一样，见云思颔首示意，这才行礼出门。
    孙景逸单单站在云思面前，云思倒是大方的拍了拍身边的坐榻：“坐。”
    孙景逸张了张口，却又将话咽了回去，乖乖的坐到了一旁。
    云思一边揉着膝盖一边说：“让我猜猜，世子这个时候过来，是不是证明，我们的婚事恐怕难成了？”
    孙景逸转头看着云思：“这不正是你所想吗？你这两日闹得这么厉害，不就是为了等这个消息么？如你所愿，母亲已经进宫请求退婚了，兴许再过一两个时辰，退婚的旨意就会传下来了。”
    听孙景逸这样说，云思才算是彻底松了口气：“既然你我都明白，倒也不用说的这么清楚。”
    “你就这么不想跟我在一起？”孙景逸的目光中充满了不解跟不甘。
    听了孙景逸的话，云思揉着腿的手放慢了几分速度，思索着称：“如果你不是世子，我也不是什么相府二小姐，相许我也就顺应接受了。毕竟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虽然你有心计，也有城府，可我终归并不是很讨厌你。我也同世子说过，我只不过是讨厌被当成争权夺利的工具。”
    孙景逸却忽然一笑：“不对，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什么？”云思下意识的问。
    孙景逸称：“你心里有了别人。”
    云思眨了眨眼，并不赞同：“世子是说陆明远吗？我想世子是误会了，我说并不是很讨厌世子，却不代表我说过会喜欢世子。就算没有陆明远，我也不会喜欢世子。”
    刹那间，表面上看似面无波澜的孙景逸，心中却忽然猛烈的颤动了一下。他从不知道，原来仅仅因为别人的一句话，心竟会这般触动。
    “好吧，看来是我多虑了。”孙景逸默默的深吸了一口气，平缓着情绪，“你的腿怎么了？”
    “没事，昨日我爹大发雷霆，让我跪着，跪的。”云思说。
    孙景逸无奈的摇了摇头：“你何必如此？”
    “我开心。”云思理所应当的说，“我还以为世子爷也觉得我实在是丢人，当日在听说我在赌馆被押着，都不愿意来赎我，以后都不会再来见我了呢。”
    孙景逸闻言，连忙解释说：“那日……母亲根本没有把此事告诉我。当我知道的时候，第一时间就带着银两去找你了，可你已经被陆明远带走了。”
    云思微微愣了一下，点头称：“看来是我错怪世子了，这么说我还要谢谢世子才是。”
    孙景逸忽然沉默了起来，只是静静的坐着，云思也没说话。
    好一会儿，孙景逸才开口：“云思，可能过了今天……你我很少能这样私下再见面了。兴许你我注定无缘吧。”
    不知为何，云思忽然从孙景逸的口气中，听出了不同于往日的冠冕堂皇，而是带着浓重的伤感。
    这反而令云思有些不适，脸上的笑意渐退，抬头看着孙景逸：“孙景逸，你真喜欢我？”
    孙景逸同样看着云思，用前所未有的目光，认真的看着云思：“我不知道。原本……我只将你当做万千女子当中，任何一个因为对王府有利而与我成亲的女子来对待，可在这段时间与你相处，我却总是忍不住对你挂念。我也很多次问过自己同样的问题，我是否真的喜欢你？可我也很多次的确定答案，不是。”
    孙景逸顿了顿，云思也并没有打断他，听着他继续说：“但就在今日，我父亲让母亲进宫去退婚，我才忽然意识到……退了这婚，日后你我将再无瓜葛。不知为何，我很慌张，害怕……我忍不住的想见你，我害怕以后就这样再也见不到你了。我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不是这样……”
    云思认真的听着，心中难免有些哀叹：“世子，我们本就是两路人，这样对你我来说都是最好的结果。或许，因为你是世子，你想要的一向都触手可及，偏偏是我……你只是不甘心罢了。”
    孙景逸点点头：“可能是这样吧。但不管怎么说，你的目的达到了。”
    云思笑眯眯的说：“对不起啊，让王府破费了。”
    孙景逸摇头称：“王府几时差这点银子了？”
    云思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时候不早了，我有些累了，昨夜跪了一个晚上，想休息一会儿，就不留世子爷了。”
    孙景逸也很识趣的起身：“好吧，那你好好休息。”
    只不过，云思见孙景逸起身之时，似乎有些欲语还休……

 第232章：退婚

    “世子……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云思看的出来孙景逸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的样子，忽然叫住了他。
    孙景逸这才止住了脚步，斟酌再三，转头对云思说道：“你自己在府上……最近没什么事，就不要出门了。刚好在屋里好好养养你的腿。”
    云思却见孙景逸的表情，觉得他想说的绝对不止这些，忍不住追问道：“世子，你想说的是这个吧？好端端的，为何让我别出府，是不是有什么别的事？”
    孙景逸微微蹙眉道：“没，只不过是现在外面的风言风语太多，我怕你听了心里不舒服，等这阵风过去了再说。”
    听孙景逸这样解释，云思还是觉得不对劲儿，索性起身站在了孙景逸的面前，看着他说：“你也知道，我并不是害怕风言风语的人。世子……到底想说什么？若是这次不说清楚，只怕很难等到下次的机会咯？”
    孙景逸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犹豫了好一阵子才说：“你就别问了，反正听我的，尽量别出去就是了。”
    孙景逸说完，便急忙出了门，似乎不想再多说。
    守在外面的如月也赶紧进门，一脸疑惑的看着云思询问：“小姐，世子爷……跟你说了什么？怎么一脸慌张的样子出了门？”
    云思也很是不解：“他说……叫我最近别出门，怕我听见什么外面的风言风语。可我觉得，他想说的不止是这一点？”
    如月挠了挠头，看着云思猜测：“那世子为何忽然这么说？会不会是想要提醒小姐什么？”
    云思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瞪着眼睛说：“没错，看他犹豫的样子，似乎是想要提醒我什么。”
    “不让我出府……”云思一边在屋内踱步，一边自言自语的分析着，“看他为难的样子，要么是与王府有关，要么是与我们相府有关！”
    “相府？”如月在一旁问道。
    云思点点头：“没错，让我待在府内，绝对不是为了什么外面的风声，而是……我们的婚事一旦不成，王府想要拉拢相府的事也只能暂且作罢。而一心想要我们二人成亲，并且从中笼络作梗的人，只有尹氏！婚事不成，她的策划也就白费了，而我对她来说，不仅没什么用了，反而会阻碍她想要把何云锦嫁进侯府的计划。”
    如月听云思这样说，也像是开了窍一样，顺着云思的话说了下去：“所以……世子提醒小姐最近不要出府，难不成是与大夫人有关？”
    云思靠在一边，翻了个白眼：“除了她，便是王府了，不然也不至于让孙景逸如此为难。想来是我现在对尹氏来说，已经没什么利用的价值，所以忍不住又想出手了。”
    如月有些惊慌的看着云思：“那……那怎么办？小姐，要不我们赶紧走吧，趁着现在还有机会！反正世子也说了，经过小姐这么一闹，婚事肯定是不能成了。现在宫中的旨意还未传到我们府上，我们现在走还来得及！”
    云思却根本不慌，反而是一脸从容的说：“为何要走？我一没抗旨，二没逃婚，三没枉顾法纪！要退婚的可是王府，与我何干？就算王妃在皇后皇上面前告了我的状，无非也是被明旨训斥责罚一顿，打不了丢了郡主之封，我又不会怎么样！”
    “奴婢怕的不是宫里，是大夫人……”如月担忧的称。
    云思摇摇头：“不用怕她，我若是怕她的手段，也不会来这相府了！”
    傍晚时分，何玉璋才从外面回府，刚一回府便将云思叫往了正堂。
    路上，云思无奈的摊手：“得了，又要受罪了。”
    果然，一进门就见何玉璋的脸色黑的像是个随时能燃烧的炭火，云思自然不敢招惹，乖乖的行礼：“爹。”
    何玉璋气的在屋内来回乱转，憋了好半天才开口：“你……”
    只是话还未说完，王管家便匆忙的跑进门来，称宫中宣旨的公公已经来了。
    何玉璋只能暂且不顾云思，请了公公进门。
    而这道旨意，不用想也知道，自然是退婚的旨意。只不过正如云思所猜，皇上在圣旨当中，对云思也不过是斥责了几句，并让何玉璋加以管教，并未惩罚。
    送走了传旨公公，云思与何玉璋都忍不住长舒了口气。
    还好王妃以守孝为主要的理由，加之云思的不检行为，才得以退婚。云思也明白，自己没有受到重罚，多半是皇后娘娘说了好话，心中感激着皇后的恩情。加之何玉璋好歹也是朝中重臣，又得皇上重视，多少也要给几分颜面。
    何玉璋见只是斥责，并未有任何责罚，这才稍稍缓解了情绪，转身皱着眉对云思称：“起来吧，这下满意了？明日这被王府退婚的圣旨就会传遍平阳，我这张老脸，也算是彻底被你丢尽了！”
    云思赶忙乖巧的说：“爹，您就别生气了，都是女儿不好，可女儿后悔也没用了不是？爹放心，日后女儿一定好好孝顺您，若是嫁不出去，就在府里照顾您一辈子！”
    何玉璋一言难尽的看着云思，叹了口气：“油嘴滑舌！昨日让你到祠堂跪着，谁让你起来的！”
    “祖母！”云思赶忙接话，“是祖母听说云思发了错，特地将女儿叫过去，狠狠的训斥了一顿！云思已经有了深刻的教训！这样的事下次绝不会再犯了！”
    何玉璋冷哼一声，满脸的不相信：“你祖母一向最护着你，我看你是跑到她那去避难了！”
    正说话间，三夫人身边的丫鬟紫萍便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大人，三夫人腹中不适，还请大人快去瞧瞧！”
    见紫萍慌张的样子，何玉璋也连忙起身，一边往外面走一遍赶紧询问：“月芝她怎么了？”
    “这几日便要临盆了，夫人早就多有不适，只是怕打扰了大人，不让奴婢们通报，今日不知怎的疼得厉害，奴婢只好请大人过去瞧瞧了！”紫萍急忙说道。
    云思闻得，也赶紧跟随其后：“等等，我也去！”
    几人来到三夫人的房内，大夫正在为三夫人号脉。三夫人面色苍白，躺在床榻上的样子十分虚弱痛苦。
    不过才几日不见，三夫人整个人就瘦了一圈。
    云思连忙上前，将那从府外请来的大夫推开，急切的说：“我来！”
    “云思……”三夫人带着颤音，断断续续的说着，“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
    云思连忙安慰三夫人：“姨娘放心，不过是快要临盆了，孩子胎动的厉害，从脉象上来看，姨娘有些气血虚弱，没什么大碍。”
    诊完了脉，云思又摸了摸三夫人的肚子，微微蹙眉道：“有些胎位不正，这两三日内，随时可能会临盆，一定不能随意走动，趁着这两日要及时补血。”
    旁边大夫也十分赞同云思的说法，何玉璋很是紧张的询问：“月芝没事吧？孩子没事吧？”
    云思抬头看了何玉璋一眼：“人没事，只是生产的时候定要格外小心。”
    “有云思在，我放心……”三夫人拍了拍云思的手。
    云思也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三夫人笑道：“姨娘放心，我定当竭尽所能保姨娘跟孩子安然无恙。”
    看三夫人放心的笑了笑，云思才稍稍安心，赶忙开了补气血的方子命人去熬制。

 第233章：王妃的邀请

    安顿好了三夫人，云思才带着如月回了自己的房间。
    看着云思仍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如月不免有些担忧的询问：“小姐，怎么看你的样子似乎不大高兴啊？这退婚的旨意都下来了，皇上也只是训斥了小姐几句，甚至没有重罚，小姐现在可是自由之身了，难道不高兴吗？”
    云思长舒了一口气，坐在软榻上，略显愁容：“当然高兴。我担心的事三姨娘的身子……”
    “三夫人这两日便要临盆了，是不是有什么危险？”如月问。
    云思点点头：“三姨娘的生产恐怕要十分危险，我多少也有些压力。不过三姨娘的身子状况，我最了解，只要没什么意外，保住三姨娘跟孩子，倒也不是太难的事。”
    “奴婢明白了，小姐是担心三夫人这两日临盆在即，怕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事发生，到时候不好应对。”如月给云思递了一杯茶水上前。
    云思喝了口茶，小声道：“是啊，若姨娘只是今日这个状态便无妨，可我摸她脉象一直不稳……希望趁着今明两日，能用最快的时间调理一下气血，以备顺利生产。”
    此时的另一处房内，同样面色凝重的，还有尹氏。
    凤姑也一脸焦灼的站在其身边，小声念叨着：“想不到那方氏这么快就要临盆了！”
    “听大夫说，应该是个男孩儿。”尹氏深吸了一口气，眉头皱的更深了。
    凤姑也为难的点点头：“是啊，一旦这孩子出生……”
    尹氏忽然回头看着凤姑：“大夫不是说，她气血以亏，很难顺利产子吗？为何那丫头却说并无大碍？难不成她真有把握帮方氏把孩子安然无恙的生下来？”
    凤姑同样皱眉道：“奴婢也不知道，只不过看她的样子不像是再撒谎。况且她与方氏一向亲近，理应不会害她，若是真的有事，她必然比谁都着急才是。说不定……那丫头的医术真能保方氏顺利生产……”
    “不行，大夫称尹氏的脉象不稳，最迟不过明日便会生产，我们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尹氏盯着凤姑说。
    凤姑一愣，有些慌张：“夫人的意思是……不过一日的时间，除掉那丫头会不会不太容易？”
    尹氏摇头道：“不，自然不是除掉她。若她在这个关头上死了，老爷就算再傻，也必然会怀疑到我头上。”
    “那夫人的意思是？”凤姑有些不解。
    尹氏思索了一番，忽然起身说：“走，这个时辰王妃定然在府中，陪我去趟王府。刚好王妃今日从宫中回来，难免有些火气，我们去给表姐降降火。”
    于是，次日一大早，云思就收到一封从王府传来的特别邀请。
    “什么？王妃请我去府上……赏花？”云思瞪圆了眼睛看着刚将消息传来的如月。
    如月确定的点点头：“没错，好像不止请了小姐，还有其它家的大小姐们，称马上便是年底了，正是王府梅花开的最好的时候，请诸位官僚跟皇亲家的姑娘小姐们同去赏玩。还特地命人嘱咐，小姐若是不放心，可以带上姊妹同去。”
    “王妃昨日才从宫中退婚回来，按理来说不是正应该在气头上吗！况且……之前我胡闹了一通，还让王府花了几万两白银！昨日听孙景逸的口气，他母亲早就对我厌恶至极了，不然岂会主动去宫里退婚？怎么今日便像无事发生一般，请我前去王府做客？”云思一脸怀疑的看着如月。
    如月眨了眨眼：“小姐是怀疑……王妃另有目的？”
    云思不屑的点头：“当然！这么简单的原因，岂不是一目了然？我坏了王府的名声，她气我还来不及，竟一反常态，好心的请我去府上玩？鬼才相信她没有别的目的！”
    “那我们……去还是不去？王府派来传话的人，就在外面等着呢。”如月问。
    云思瞪圆了眼：“做什么？你去告诉那厮，就称我今日不舒服，染了风寒不宜见人，替我谢过王妃好意，改日再去王府登门致歉。”
    “可那人……正等着奴婢来给小姐传话，现在便要启程前去王府，连……连马车都给小姐备好了。”如月有些为难的看着云思。
    云思气恼的叉着腰：“好啊，这哪里是请我去，分明是逼我去。我若偏偏不去呢！”
    如月咂舌：“小姐，若是我们执意不去，奴婢想他们也不敢公然将小姐绑去王府。只不过……听闻王妃脾气不好，退婚一事本就惹恼了王妃，若是小姐再拒绝了她的邀请，恐怕……万一引起王府跟相府的冲突，老爷又要问责小姐了。况且今日不止小姐一人前去，王府也有言让小姐可以带个姊妹同去，想来光天化日之下，不敢对小姐怎么样！”
    云思无奈的叹了口气：“你说的没错，这消息都送到我房里了，管家视而不见就算了，尹氏也装聋作哑，想必是多半知道，很可能还与她有关！我猜是那王妃心中不满，想要将我叫去当众羞辱斥责一番出出气罢了。毕竟皇上都没重责与我，她还敢私自对我动手不成？”
    “那小姐要不要带上四小姐同去？”如月问。
    云思想了想，点点头：“去吧，云萱也好些日子没出门了，前两日还嚷着要我带她出去玩，今日正好同去。”
    得到云思的邀请，何云萱兴奋至极，特地换了一身好看的衣服欢喜的跑了过来。
    “二姐！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出门去玩这样的好事，只有你能想着我了！”何云萱赶忙上前挽住了云思的手，她并不知此去王府究竟会有何事发生，只是单纯的当做前去赏梅罢了。
    临走前，云思不免有些担心三夫人的胎，好在时间还早，趁着尚未出门，将紫萍叫了过来，仔细嘱咐了一番，并告知自己很快就会回来，若是有事，只管派人去王府通知便是，紫萍连连答应。
    几人刚准备出府，正巧遇见许梵笙也打算出门。
    看见许梵笙，何云萱赶忙跑上前打招呼：“梵笙哥！这么早你这是要去哪啊？”
    许梵笙看了云思一眼，答道：“办事。你们这是……”
    云思一脸无奈的摊手称：“王妃邀我前去王府赏什么梅花，我便带上四妹同去了，她不是整日吵着府里无趣吗。”
    “是啊是啊，要不梵笙哥跟我们一起去吧！”何云萱挽着许梵笙的衣袖，朝他眨眼道。
    许梵笙略显尴尬的抽了回了手：“王府？”
    云思点点头：“嗯，时候不早了，我们得先过去了，早去早回。”
    云思带着何云萱离开后，许梵笙总觉得心中有些不安，便派人将此事传消息给了陆明远。
    到了王府内，云思很是谨慎，何云萱倒是并无拘束，很快与那些同等待王妃前来的小姐们聊的火热。
    “小姐你瞧，四小姐真是既开朗，又爱说话，才第一次见面，就像是一起玩了很久一般。”如月好笑的看着何云萱。
    云思笑道：“四妹纯真可爱，任谁见了都喜欢。”
    另一旁的小姐们瞧见云思，很快就有人知道了眼前这位便是前两日大名远扬的相府二小姐，不免凑在一起嘀咕了起来。
    云思并不介意，自顾自的坐在一旁吃着点心，想来一早出门，连早饭都没顾上吃一口，这会儿肚子实在有些饿。

 第234章：赏梅

    “二小姐？”身旁忽然传来一女子的声音，听起来还有些熟悉。
    云思放下手里的点心一回头，见原来是侯府的大小姐陆梓欣。
    “大小姐，你也在？”云思忙邀请陆梓欣同坐。
    陆梓欣礼貌的笑道：“是啊，王妃这次宴请了不少人，我有幸也在其中。”
    云思长舒了口气，拉着陆梓欣笑道：“那正好，我还发愁这些小姐我一个都不认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除了吃点东西实在没事干，无聊的很。现在遇到了你，也好说说话，免得尴尬。”
    “不瞒二小姐说，我与你差不多，平日里也不怎么出门走动，认不了几个人。这不，瞧了一圈只认识二小姐，便过来打招呼了。”陆梓欣略显不好意思。
    云思自知陆梓欣性子温雅，与其相处起来，倒也轻松。
    好一会儿，王妃才过来，原来孙景逸今日并不在府上，怪不得她要把自己也叫来。
    “大家都坐吧。”王妃入了主位，扫了一眼堂下，目光凌厉，“哪位是相府的二小姐啊？”
    话音一落，不少人都起齐刷刷的往云思身上看去，更有甚者开始指指点点。
    云思缓缓起身行礼：“见过王妃，小女便是何相之女何云思。”
    王妃仔细打量了云思一般，轻笑道：“倒是一般。不过二小姐的大名，我们王府可是早有耳闻，今日也想特地见见你。”
    “那王妃现在可算见过了？”云思反口询问。
    王妃略有轻嫌的一摆手：“你坐吧，看在景逸的份儿上，之前的事我就不提了，反正你跟王府，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云思并未搭话，按照吩咐坐下。
    王妃与其他小姐寒暄了几句，才带着一众人等赶往王府的梅园，声称赏梅。
    何云萱对什么都好奇，与几位姑娘聊的不错，一直四处玩闹，云思则与陆梓欣走在一起，悄然的跟在大家身后。
    梅园内，梅香四溢，沁人心脾，红梅在这冬日里傲然而立，美如画作。只是王妃有意，不准婢女同入，云思只好让如月等在梅园外面。
    王妃带着几个关系亲近的小姐在亭子内小坐，并称大家不必拘束，可以随意走动。
    梅园内实在是大，听陆梓欣说，原来是王妃偏爱红梅，王爷特地为其新建的此园。
    两人来到僻静处坐下，云思见王妃一直也没什么针对自己的动向，反而觉得心中有些不安，难不成她真的是叫大家来赏梅的？若是如此，又何必叫上自己？
    “云思，府上大家……近来可好？”陆梓欣问道。
    云思回过神，连连点头：“除了我，都好。”
    陆梓欣笑出了声：“二小姐倒是敢作敢当，做了我们这些女子不敢为之事。你不要听她们说什么，其实身为女子，你做的事，我也大胆的想过，相信旁人也想过！只是没有人敢像你一样真的去做，这才颇引非议。”
    云思大方的拍了拍陆梓欣：“欣姐姐，你不用安慰我，我明白的很。我在做这些事的时候，就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连最严重的结果我都想了，却没想到只是被父亲罚跪了一晚，宫里那边……如今也不了了之了。可不管怎么说，我要做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陆梓欣悄声问道：“你是想故意这么做，让王府退婚吧？”
    “你怎么知道？”云思有些意外。
    陆梓欣笑道：“听明远与我提起过。”
    “他……似乎与欣姐姐关系很好。”云思眨眼询问。
    陆梓欣也并不遮掩的点点头：“是啊，从小到大，明远不愿意与旁人说的心事，都会悄悄的告诉我。现在好啦，你来了，终于有人能听他说话了。”
    “他只会教训我！”云思一脸委屈的称。
    陆梓欣柔声笑道：“傻妹妹，明远是真正的关心你，爱护你。瞧着这段时间云锦大小姐时常到府上做客，可明远嘴上不说，心里却十分厌烦，每次云锦一来，他便找借口出府去了。别说是教训了，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呢。明远自幼孤僻，近些年来多在军营内带兵，才转变了不少。他愿意同你说话，当真是帮你放在心上了！”
    “谢谢欣姐姐与我说这些。”云思很是感激。
    陆梓欣拉着云思的手称：“谢我干嘛？我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明远喜欢女孩子一定错不了，我这个做姐姐的，当然是希望他能找到自己心中所爱，得到属于自己的幸福了。”
    云思叹了口气：“诶，我要是有你这么善解人意的姐姐就好了……”
    陆梓欣自然能听出云思言下之意，不过却没多说，只是安慰道：“日后我也是你姐姐啦。”
    “欣姐姐！”云思开心的唤着。
    陆梓欣也高兴的答应着，好一会儿，才支支吾吾的问道：“那……许公子可好？”
    云思一愣，好像忽然发现了什么，有些神秘的看着陆梓欣：“欣姐姐怎么突然想起询问梵笙哥安好了，莫非……”
    陆梓欣的脸颊刹时红了起来，连忙解释：“没，只是……只是随口问问罢了，毕竟他……他救过我一命，对……”
    见陆梓欣语无伦次的样子，云思更加确定她的心思了，怪不得上次竟主动来府上给许梵笙送东西，原来是芳心暗许了。
    还不等云思答话，何云萱的声音就在一旁响起了：“梵笙哥自有我们照顾，他好不好，就不牢大小姐惦记了。”
    陆梓欣一回头，见是何云萱，有些尴尬：“四小姐……”
    何云萱笑眯眯的行了个礼：“见过陆小姐。你放心，梵笙哥我一直照顾的很好，日后没什么事，陆小姐就不用麻烦再往府上送东西了，梵笙哥什么都不缺，就算缺什么少什么，不是还有我呢吗？”
    “四妹……”云思起身，拉扯了一下何云萱。
    何云萱反而有些不高兴的小声对云思说：“二姐！我找了你半天，你怎么同她在一起？王妃命人传了午膳，我们快去吃饭吧，你不是饿了吗？”
    云思有些为难的看了看陆梓欣，陆梓欣倒是大方的一挥手：“无妨，你们快去吧。”
    云思走到陆梓欣身边小声道：“欣姐姐，你别介意，四妹还小，口无遮拦，千万别放在心上。”
    陆梓欣笑着点头：“怎么会，我岂会跟小妹妹过意不起？你快去陪陪四小姐吧，我们也说了好一会儿了，待会儿有机会再聊。”
    云思答应着，心中却很是凌乱。看样子何云萱之所以对陆梓欣充满敌意，理应是早就察觉到了她对许梵笙的心思。两人这般互不相容，自己夹在中间，实在难受。
    眼看着晌午到了，可王妃似乎并没打算让大家离开，而是吩咐下人转告诸位，今日要在府上用膳，连晚饭也要在府上吃。
    云思闻言有些急躁，今日乃是三夫人临盆之期，自己必定要早些回去做准备，耽误不得。
    “二姐，你怎么了？”何云萱问。
    云思皱眉称：“我不能在王府用膳，时候不早了，三姨娘今日怕要临盆，我得早些回去。”
    何云萱也忽然想起此事，连连点头：“是啊，我差点忘了，那我们去找王妃说一声，先行回府。”

 第235章：受困

    两人来到王妃面前，见王妃正在与一众小姐们赏花说笑，对于站在一旁的云思，只当做没看见一样。
    无奈，云思只能打破这看似和谐的场面，往前走了一步，行礼道：“王妃。”
    “什么事？”王妃似乎很不喜欢被云思打扰，好一会儿才皱着眉头不耐烦的问。
    云思称：“多谢王妃今日的盛情款待，时候不早了，云思就不留在王府给王妃娘娘添麻烦了。小女想……王妃也不愿多看见云思，便先行告退了。他日再到府上给王妃与王爷登门致歉。”
    听云思这样说，可王妃却似乎一点也不领情，皱着眉头放下手中的花枝，抬眼看着云思：“何小姐当真以为我这王府是你们相府，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嘛？”
    云思一听，果然，王妃绝对不会这么轻易的放了自己。
    “那王妃的意思是……”云思同样看着王妃。
    王妃拨弄着从花枝上散落的花叶，略带慵懒的称：“我今日之所以请你同来，便是想让大家知道，我并不与你计较什么，又何曾有不愿意见你一说？今天我既有言在先，大家都要用了晚膳再走，你也不例外。若是让你提前走了，好像我王府真的如此小气，不待见你一般。”
    “王妃宽宏大量，云思自会声明，是我自愿离开，与王妃……”云思试图解释说。
    可王妃却当机立断的打断道：“我说不行就是不行，虽然你跟景逸的婚事，我不与你一个不懂事的丫头计较，你没有家教，想在外面怎么疯我不管，可王府也不是你的取乐的工具。你既来了，就要遵从王府的规矩，若真叫你来去自如，岂不是让外人觉得我王府软弱可欺？”
    听王妃这样说，看来是铁了心的不让自己走，面对在座小姐们的窃窃私语，云思也只是释然一笑：“王妃的意思，是今日不过晚膳，云思便不能离府了？”
    “没错。”王妃笃定的说道。
    云思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称：“好，小女遵命，那小女现在能去用午膳了吗？”
    “自便。”王妃一摆手，示意云思离开。
    何云萱跟在云思身边，有些焦急的问：“二姐，现在怎么办，看王妃的样子，是不打算让我们回去了！三姨娘那边……”
    云思冷笑：“我就说怎么王妃如此好心，不早不晚，偏偏赶在今日！原来是她们商量好了，要把我留在王府不能回家。我若不在，三姨娘恐怕会有危险……”
    “那……那现在怎么办！既然是有人故意不让二姐回去，我们定然是走不了了啊！”何云萱急的直跺脚。
    云思四处张望着，低声对何云萱说：“梅园之内不准带丫鬟，此刻如月不在我身边，就只能麻烦四妹了。”
    “二姐你说，要我做什么！”何云萱拉着云思问。
    “你且去外面试试，可不可以出府，若是可以的话，就立刻出府，替我去找世子！若找不到世子，就去找梵笙哥，一定要他们想法子把我带出王府。”云思吩咐着。
    何云萱一边点头一边说：“那……那如果出不去呢？二小姐你呢？”
    “这园子内如此大，我瞧了一眼，王妃跟小姐们都聚在东边，西边有不少暖阁，那边应该有丫鬟。我想她们也没见过我，我随便扯个谎，先出府再说。我们分头行动，若是你出不去，就想办法找到如月，然后只管在梅园内待着就好，免得她们起疑心。”云思叮嘱道。
    何云萱一一记下，转身离开了。
    云思猜测，何云萱多半不能离开，这安平王妃定然做了准备，不会让相府的人回去通风报信，如今支开何云萱，还要做着两手准备。
    废了好大的劲儿才找到在一趴独自赏花的陆梓欣，见到云思，她很是欢喜：“云思妹妹。”
    此刻的云思不同于刚刚，一脸面色凝重的样子拉着陆梓欣走到一边，见四下无人才小声说：“欣姐姐，我有要事不得不回府，可王妃却说什么也不准我出府。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
    “什么要紧的事？左不过用了晚膳就可以走了，这都过了晌午了，要不……再等等，万一得罪了这位脾气大的王妃，怕你又要受罪了。”陆梓欣好言劝解道。
    云思却急躁的称：“人命关天的大事！片刻耽误不得。”
    听云思这样说，陆梓欣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赶紧询问：“这么严重？那……那要我做什么？”
    云思小声称：“他们现在不让我跟四妹出府，可你是侯府的人，想必不会拦着你。姐姐也不必知会王妃，只管去府门前试试，即刻出府，替我……寻世子。不过世子应该是被王妃支走了，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劳烦姐姐去相府找梵笙哥。”
    “要不要我去找明远！他应该在府上。”陆梓欣问道。
    云思思索再三，还是摇头称：“暂时不要，侯府与王府本就不来往，若明远来了，非但不好入府，反而还会惹出麻烦了。梵笙哥是我义兄，来寻我名正言顺！”
    “好！那你呢？”陆梓欣点头答应着。
    云思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陆梓欣，陆梓欣才稍微安心：“那好，你自己在王府小心些，我一定想办法帮你。就算我出不去，我也会让丫鬟帮你的。”
    “欣姐姐，谢谢你！”云思感激的称。
    见陆梓欣也匆忙离开，云思心中才算稍稍有底，就算何云萱出不去，陆梓欣想要出府应该不会太难。
    云思刚准备自己去碰碰运气，看看这梅园有没有其他的出口，就倒霉的撞上了王妃身边的丫鬟，督促着自己去用午膳，也借口一直跟在自己身边，想来是王妃派过来监视自己的。
    云思哪里吃得下东西，装模作样的随便吃了几口，就见何云萱黑着脸回来了。
    “怎么样？”云思小声问。
    何云萱坐在云思身边，一脸沮丧的称：“这不是回来了吗？他们说什么也不肯让我们出府。声称是王妃的命令，把我给赶回来了！这哪里是赏花，分明是圈进！”
    “嘘！”云思连忙竖起了食指，“小声点，没瞧见我身后跟着王妃的人吗？”
    “那怎么办？二姐这下也走不掉了！”何云萱很是着急。
    云思又问：“见到如月没？”
    “没有，丫鬟们都被看在前堂了，我也出不去……”何云萱带着哭腔。
    云思反而安慰她称：“没事没事，我有别的办法。现在只要你帮我引开这个跟屁虫，让我想办法脱身……”
    此刻的相府内，何玉璋并不在府上，但偏偏此时，三夫人的肚子开始阵阵作痛，她知道自己可能马上就要临产了，连忙叫紫萍去找云思。
    可紫萍在府内跑了一圈，才焦急的赶回来说道：“夫人！二小姐她不在府上……”
    “怎么办……怎么办？我肚子好疼……快去，去王府！”三夫人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汗珠，脸色也苍白的很。
    紫萍连连答应，可她刚出门没多久，尹氏便带着大夫与接生婆进了门：“不用找了，二小姐这会儿在王府做客，不过天黑是不会回来的。不过是生产而已，又不是没有大夫，月芝妹妹只管安心生产便是。”

 第236章：圈套

    “我不要……我不要！看不见云思，我是……我是不会让你们的碰我的！都走，都给我走！出去！”三夫人似乎在用自己的最后一丝力气，拼命的呼喊着，“我要见老爷！我要等老爷回来！紫萍……把他们都给我赶出去……出去！！”
    尹氏带着凤姑，站在接生婆跟大夫的旁边，镇定自若的说道：“三姨娘就别挣扎了，你刚刚让紫萍出门，这会儿屋里没人，难不成您忘了？”
    尹氏说着，便给凤姑使了个眼色。凤姑深明其意，立刻微微千山，转身出了门。
    三夫人这才记起自己的确刚把紫萍喊出去，这会儿凤姑出去，必然是去将紫萍拦截回来……刹时间，恐慌与失望犹如泉涌，顿时溢满心头。
    “老爷这会儿也不会回府，现在府上只有我。不过这孩子生不生，似乎不是三姨娘能决定的。你若实在不愿也可以，只是待会儿你这腹中之子有什么闪失，恐怕后悔也来不及了。”
    面对尹氏的威胁，三夫人便死死的盯着尹氏，一字一句的说：“大夫人，若我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问题，现在府上……只有你我，你觉得老爷会放过你吗？”
    “所以你要听我的话，赶紧把孩子生下来，母子平安，不是皆大欢喜吗？”尹氏走到三夫人的床榻前，低头看着床上这个已经面色苍白如纸的女人，嘴角却带着淡然的笑意。
    此刻的阵痛，令三夫人一刻难忍，可她也明白，尹氏之所以支开家里的人，就是为了不让你自己这胎生下来，她绝对不止要害死自己的孩子，还有自己也必须得死！只有自己死了，才能死无对证。就算何玉璋再气，也没有证据治罪于她。
    “三姨娘可考虑好了？”尹氏又问。站在她身边的接生婆跟大夫，眼瞧着三夫人已经腹痛难忍，却始终纹丝不动，似乎只等着尹氏开口。
    三夫人虽动弹不得，却还是清楚，自己撑不了多久，这孩子若是不生，到了时辰也由不得自己。此刻，她也只能尽力赌上一把，只求云思能早点赶回来……
    折腾了一两个时辰，何云萱才成功的帮云思引开了盯着她的宫女。云思则一溜烟的跑了老远的西边暖阁处，见此果然有许多下人走动。
    云思却并不曾在东边见过这些下人，猜测这梅园内绝对不止东边一个出口。
    思索间，云思便壮着胆子上前拦住了一个丫鬟，装作很急的样子称：“这位姑娘，请问从哪可以出去……我昨日染了风寒，王妃谴我去正堂暖一暖。带路的姐姐忽然肚子疼去如厕了，叫我顺着路往前走，可这梅园实在太大，走着走着就迷路了。”
    “不知这位小姐是……”丫鬟行了个礼，看着云思问。
    云思不假思索的称：“我是侯府的陆梓欣。”
    “原来是陆大小姐，随奴婢来吧。”丫鬟笑了笑，忙在前引路。
    云思赶紧跟上去，心中却暗道，这也没多难嘛……
    只是走了一段云思才发现不对劲儿，这丫鬟并未将自己往大路上引，而是绕进了一条小路，朝着偏僻处的一所暖阁走去。
    “姑娘，这……不是出去的路吧？”云思放慢了脚步，在其女身后问道。
    丫鬟默不作声，好一会儿才说：“小姐只管走便是了。”
    云思察觉到不对劲儿，刚准备转身离开，可身后却依然出现了三四个拦路的男子，看打扮应是王府家丁。
    等云思再回头的时候，刚刚引路的丫鬟已经不见了，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是从未见过的一个陌生男子。
    “这位便是相府的二小姐，何云思，何姑娘吧？”男子满面笑意的询问。
    “你是谁？是有人故意把我引来此处的吧？是你，还是王妃，还是另有其人？”云思谨慎的盯着男子看。
    “在下姓严，这幽梅居正是在下的住所。二小姐既误打误撞到了此处，想必定是你我有缘！外面清冷，何不随我去屋内一叙？”这姓严的男子说话间，便已经走到了云思面前，毫不避讳的一手拉住了云思。
    看他衣着打扮，应不是普通的下人，云思猜测此人要么是王府的门客，要么是王府的亲眷。
    “多谢严公子盛情，只不过小女有要事在身，改日再来拜会。”云思一把甩开了此人的手，准备离开。
    可此人哪里肯让云思如此轻易的走掉？当即换了一副嘴脸，厉声道：“把她给我拦下，带进屋里来。”
    “你们要做什么！”云思有些惊慌的挣扎，可那几个男子身强体壮，一左一右便将云思拉扯进了此人的屋内。
    屋内略有昏暗，似乎故意遮了光。严公子一摆手，示意二人放下云思，去外面候着。
    云思倒退了几步，贴在角落里的墙壁上，万分警惕的看着这位逐步靠近的严公子：“你……你既知道我的身份，要是敢对我做什么，我爹是不会放过你的！”
    严公子并不慌张，反而轻笑道：“孤男寡女，你说我要做什么？”
    “你敢！这里是王府！你……你岂敢造次！你若敢对我胡作非为，我发誓……一定让你生不如死！”云思恶狠狠的瞪着男子，“我是皇上亲封的郡主！你敢对我无礼，我一定禀明皇上杀了你！”
    可他却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二小姐只管去便是了。今日乃是王妃宴请诸位小姐，可赏梅在东苑，二小姐为何身在西苑？若是被人知道了，我会说是二小姐主动到我这幽梅居来做客的。就算有什么，也是二小姐主动勾引的我，我不过是情难自抑罢了。到时候……恐怕身败名裂的就是二小姐你了。”
    “你怎么知道我就是相府的二小姐？是王妃告诉你的吧？今日王妃兜了这么大个圈子，看来不止是为了把我困在王府，而是要让我身败名裂，还真是好算计！你到底是王妃的什么人？”云思反问。
    说话间，严公子已经凑到了云思跟前，仔细端详着云思：“小美人儿，你放心，我严某虽不是什么好人，却也早已仰慕二小姐芳名许久，此事之后，在下定当三书六礼，遣媒人去府上提亲，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将你带回家好好疼爱。只要你乖乖跟着我，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你做梦！”云思趁其不备，狠狠的踢了他一脚，想要借机从窗子溜走。
    可此人反应倒也极快，呲牙咧嘴了一声，便迅速跑到云思跟前，一把抓住了云思，大力的将云思按在床榻上，一边脱衣服，一边咬牙切齿的说：“进了本公子的门，你是跑不出去的！我劝你乖乖从了我，免得受罪！”
    “你要是敢碰我！我一定让你生不如死！”云思疯狂的挣扎着，可眼泪却已经慌乱的涌了出来。此刻，她太希望有人能冲进来救自己于水火了。可会有吗？王府难进，梅园更难进，此处又地处偏僻，外面还有他的人把守……
    严公子奸声一笑：“你越挣扎，我便越想……嘿嘿……小美人儿，不要怕，我会好好伺候你的！”
    “放开我！放开我！”云思拼命的推搡着那人，“我就是死了也不会让你的得逞！众人皆知我今日在王府，若我死在此处，你跟王妃，还有整个王府都脱不了干系！王妃可曾下令让你毁尸灭迹？如果没有，你就死定了！”

 第237章：亲眷

    听了云思的话，这位严公子果然犹豫了片刻，似乎的确害怕闹出人命来。这何云思好歹也是相府的二小姐，玷污了她的声名事小，可若是她死在自己的房内，终归难以解释清楚……
    “放开我！”云思颤抖的怒声喊道。
    严公子盯着云思看了好一阵子才称：“放了你就别想了，你安心在我这待着，就算我不碰你，今日从我这幽梅居出去，你的清白怕是也毁了。反正早早晚晚你都是我的人，倒也不急在这一时。”
    “你敢？我告诉你，除非我死，不然只要你让我从这里活着出去，我保证让你比死还痛苦。”云思一字一句，幽幽的称。
    严公子一边将云思的双手绑在了床榻上，一边轻蔑的笑道：“我知道你爹是丞相，可那又如何？相府的二小姐可是连青楼都敢逛，赌场都敢去，与本少爷一夜春宵，倒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吧？你的名声早就毁了，今日一过，丢人的不仅是你，还有你们丞相府。依照相爷的脾气，别说是帮你报仇了，不把你赶出相府，恐怕都要谢天谢地了。”
    绑好了云思的手脚，他又将云思的腿也绑了个结实。因为云思的挣扎，忙完之后，倒也累的气喘吁吁，摊倒在云思身边，喘着粗气打量着云思：“的确是个美人儿，只不过脾气太过刚硬，待我将你娶过了门儿，再好好调教。”
    “我呸！”云思朝其使劲儿的吐了一口口水。
    严公子只是一怔，并未生气，反而是欣赏着云思这幅无能为力的样子，觉得十分有趣。
    “不过我喜欢……”严公子手脚不安分的抚摸着云思的脸颊。
    面对他那张满是淫笑的脸，云思顿时觉得恶心，甚至被他触碰都近乎抓狂：“别碰我！你要是再敢碰我，我就砍了你的爪子！”
    严公子大笑：“哈哈，好啊，不过你也要先起来不是！”
    云思气的浑身发颤，眼泪也止不住的往下掉，唯一能做的，就是拼命的反抗，呼喊，威胁。
    “啧啧，你也不嫌累。我若是不把你的嘴堵上，恐怕二小姐等会儿便要咬舌自尽了！”没一会儿，严公子便将云思的嘴也堵上了，并一脸得意的讥讽笑道，“二小姐不是向来豪放，不拘小节嘛，怎么这会儿竟如此刚烈？”
    云思哭的惨烈，心中的屈辱犹如泉涌，一浪高过一浪。此刻若是身旁有把尖刀，云思必然会毫不犹豫的杀了面前这个无耻下流之徒。
    “二小姐这梨花带雨的样子，简直更让人疼惜了。诶，这样一个美人儿躺在我身边，却什么都不能做，简直是煎熬。要不我们商量商量，你看，时间还早，要不我们做点有意义的事来好好享乐一番？你也要想开点，我虽不如世子地位高贵，可好歹也是大户人家，配你这样一个相府的庶出之女，倒也算是门当户对。你既早晚都要过门，这道坎也早晚要过不是？”严公子说着，便已经栖身上来，不由分说的亲着云思的脸颊。
    云思低声的哀嚎，却也只能听见喉咙里的呜咽。她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自己就要彻底毁在此处了。
    可正当这人欲对云思动手宽衣解带之时，却有一人直接破门而入。
    二人不由刹时扭过头去查看，只见入门之人，竟是这位严公子守在门前的护卫，此刻不知被谁一脚给踢了进来，正倒在地上捂着肚子惨叫。
    “二姐！二姐！”门外响起了何云萱的呼喊声。
    随即而来的，还有许梵笙与一个陌生男子。
    当许梵笙进门时，正见严公子欲对云思不轨，头脑顿时像是充了血一般，一阵轰鸣。
    众人还来不及反应，许梵笙的剑便已经刺了过去，好在此人倒是反应快，一个俯身从床榻上滚落到了地上，连声求饶：“饶命！饶命啊！”
    男子跟了进来，连忙上前阻拦道：“许公子！这里……是王府，不要冲动！先救二小姐！”
    许梵笙提着剑的手早已青筋暴起，可当耳边响起云思绝望的哭声时，他还是第一时间冲向床榻边，将云思的手脚放开。
    “梵笙哥……”云思颤抖的抓着许梵笙，泣不成声的喊着，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此刻，许梵笙觉得心口仿佛被人狠狠的刺了一剑，那种心痛的感觉正在无边无际的吞噬着自己。云思的每一滴眼泪，都好似一把利刃，一遍遍的刺向心脏。
    “二姐，你没事吧！”随后进门的何云萱也吓坏了，哭着跑到云思面前，替云思整理凌乱的衣衫。
    “我去杀了他。”许梵笙低沉的说了一句，刚准备起身，却被男子一把抓住了。
    “你若在王府杀人，恐怕会连累相府……”男子尚且着理智，虽然此刻自己也恨不得宰了此人。
    许梵笙没说话，将剑随手丢在了地上，走向那准备狼狈逃走的严公子……
    另一边，尚在东苑等着好消息的王妃，却见下人匆忙的跑了进来，一个个鼻青脸肿的跪倒在王妃跟前喊道：“王妃不好了！相府的许公子……跑到府上来寻人了！奴才们拦不住，这会儿怕是……”
    “什么？一群废物！”王妃震怒的一拍桌子，吓了身旁的姑娘们一跳。
    待王妃赶到幽梅居的时候，这位严公子已经被打了个半死，此刻正躺在地上连声求饶，可许梵笙却并不打算放过他。
    “住手！竟敢在王府动手，你们是不要命了吗！”王妃怒声喊着，命人上前拉住许梵笙。
    “姨母，救……救我……姨母……”
    看样子，他怕是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在苟延残喘着了。
    王妃的眉毛都拧到了一块儿，故作不知的询问：“怀儿……这是怎么回事？”
    云思这才知，同许梵笙一起进门的人叫孙永怀，是王府的次子，也是孙景逸的弟弟。而自己猜的没错，这无耻之徒名为严泽，是王妃的亲眷。
    “是她……勾引我……是她！”严泽从地上挣扎着起身，挪到王妃面前哭诉。
    孙永怀气恼的踢开他，满是怒火的对王妃说：“母亲，我们进门时，他正将二小姐捆绑在床榻上，欲……欲行不轨之事！若是二小姐勾引他，怎会遭受如此待遇！我看分明是他起了色心，竟在王府之上做出这种色胆包天，卑鄙无耻之事！二小姐乃今日受邀至我府，若在王府上出了意外，必会牵连母亲跟父亲，我们王府的信誉何在？我看他分明是心怀不轨，有意要坏母亲跟王府名声！还请母亲严惩此等小人！”
    “二弟，我……我是冤枉的！都是她勾引我！姨母，救救我……姨母你一定要救我啊！”严泽恐慌的哀求着王妃。
    许梵笙闻之其言，死死的盯着他“我一定会杀了你。”
    事发突然，王妃也有些难以应对，只能转眼看着云思，带着试探性的口气询问：“你……没事吧？”
    “托王妃的庇佑，云思没事。只不过此人称他这么做，是奉照了您的意思，要毁我清白，再上门提亲，娶我过门。他还称就算事发，王妃您也一定会救他的，云思不知是否确有其事！”云思同样回击着她的目光，令王妃有些不敢直视。
    “二小姐别听他胡说八道！母亲怎会如此？”孙永怀倒是一口否定。

 第238章：处置

    云思看了孙永怀一眼，看他一脸坚信的样子，似乎并不像是包庇。
    王妃瞥了一眼仍跪在地上的严泽，顺着孙永怀的口气义正言辞的称：“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本堂堂王妃，会做出这种事来？”
    “若是旁人说，云思自然不信，可此人毕竟是王妃的亲眷。若非有人授意，岂敢在王府这般为所欲为？况且他从未见过我，为何会识得我便是相府的二小姐？若是不过是凑巧撞见，任谁也不会相信吧？”云思不堪示弱的看着王妃。
    “是啊，母亲，这件事生的蹊跷，看来是有人故意要害二小姐，然后牵连到我们王府头上，此事还应细细……”孙永怀一本正经的说着。
    王妃却忽然打断了他的话：“好了，她现在不是没事吗？这里没你的事，你先回去。”
    “可是母亲……”孙永怀似乎有些不甘。
    王妃则略带愠色：“回去！”
    见此，孙永怀也只能乖乖的行礼：“此事有母亲决断，那儿子就先回去了……”
    临走之时，孙永怀也满是歉意的给云思道了歉。
    他走后，王妃才深吸了一口气，缓和着情绪说：“这件事我会彻查的，不会让你在我们王府白白受了惊吓，天色不早了，来人，送二小姐回府吧。”
    云思却并不甘于就这样离开了，甩开上前搀扶的侍女之手，一脸好笑的走到王妃跟前，行了个礼称：“王妃娘娘，不是小女有意为难，只不过此事不该仅是‘惊吓’二字便能定论的吧？若非梵笙哥与二公子来救我，我早就被这无耻之徒毁了清白！歹人就在此处，不管是谁指使他这样做的，王妃且去慢慢调查便是，可今日这个险些害我身败名裂之人，总要受些应得的惩罚吧？他是王妃的亲眷，除非王妃当着大家的面上处理了此人，不然还请王妃把他交给我，我必会感激王妃今日大公无私之恩。”
    “姨母！救救我，您救救我，我可是为了我们王府啊！”严泽害怕的浑身颤抖，语无伦次的抓着王妃的裙角。
    此刻的她，心里也异常纠结，这件事的确是自己授意，可若是把他交给云思，一旦他说出自己的是背后主使，恐怕会徒生事端。可看云思的样子，是非逼着自己解决了他，若自己当真狠心下手，必会被其父母记恨，也会被知晓此事之人诟病，日后恐怕无人敢替自己真心办事……
    “王妃可想好了？”云思追问。
    王妃沉默了好一阵子，才抬头对云思说：“是他做错了事，你是受害者，把他交给你可以，你怎么收拾他我不管，但你要保他性命。毕竟他也是我们王府的人，此事虽乃大错，却终是有惊无险，罪不至死。他的生死，也要由我们王府说了算才是。”
    云思勾了勾嘴角，满意的一笑：“王妃放心，我是不会让严公子死的。”
    严泽闻言，瘫倒在地上，耳边回响的，尽是云思刚刚所说：“我若活着出去，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姨母！您不能把我交给她，您杀了我吧！杀了我！”严泽疯狂的哀求着。
    “没用的东西……”王妃的眉头拧成了一团，直接踢开了他转身离开。
    王妃走后，她身边的下人才将严泽抓起来，并在耳边附了一句：“王妃有言，把你交到相府，可保你命。若你敢胡说八道，当心你的家人。”
    将严泽送到云思手里，云思才紧紧的盯着他：“我说到做到。”
    “二小姐，我……我错了，是我混蛋，是我无耻！您饶了我吧，我愿意给你当牛做马！您饶了我吧，我也是有苦衷的！”严泽连哭带喊的说道。
    云思满是厌恶的白了他一眼，对何云萱跟许梵笙说：“我们走吧。”
    一出梅园，云思便见紫萍跟如月在与园前的护卫推搡。
    “求求你了，让我进去看看我家小姐！小姐都一整日没出来了！我看一眼便出来，不会打扰！”如月说。
    紫萍则带着哭腔，连连哀求：“求求你了，相府上要出人命了，必须要二小姐回府！奴婢可以不进去，求求几位通报！”
    云思闻言，连忙跑上前：“紫萍？三夫人怎么样？”
    紫萍哭着说：“三夫人晌午过后便开始腹痛，可大人不在府上，只有大夫人在。府门都被关了，大夫人遣凤姑抓奴婢回房看着，奴婢是从后院翻墙出来的！二小姐，你快回去救救夫人吧，夫人怕是凶多吉少了！”
    “小姐，你没事吧！你这是怎么了？”如月看着云思衣衫不整，发髻凌乱的狼狈模样，吓了个半死。
    云思却来不及解释，连忙拉着紫萍说：“先回府再说！”
    一出了相府没多远，云思就见已经有马车备好了，专门等着自己回去。
    上了马车才知，里面坐着陆梓欣跟陆明远。
    “云思妹妹！你……你这是……”陆梓欣满是担忧的看着云思询问。
    云思一边尴尬的整理衣衫，一边焦急的说：“劳烦欣姐姐快些送我回府。”
    “好。云思妹妹没事就好。”陆梓欣点点头，“明远，你送云思妹妹回去，我得先回府了。”
    “欣姐姐，今日多亏了你，若不是你，恐怕我……”云思感激的称。
    陆梓欣倒是大方的一笑：“你我既已姐妹相称，何谈感谢？能帮上你才是谢天谢地！”
    云思的马车刚一离开王府，孙景逸便匆匆的赶了回来，不过还是晚了一步。
    看着云思的马车，孙景逸才忙找来府上的下人询问：“二小姐没事吧？”
    “似乎受了惊吓，不过严少爷……被她带走了。”下人回答。
    良久，孙景逸才点点头：“没出事就好。”
    路上，陆明远看着云思的样子，心中百味陈杂，他害怕，担心，懊悔，愤怒……
    “别这样看着我，我没事……”云思低头说。
    陆明远长舒了一口气，轻轻的替云思整理着发髻：“是王妃做的？”
    “嗯，那人我已经让梵笙哥带回来了。”云思说。
    陆明远点点头：“好，你回去好好养着，这个月我就遣人去相府提亲。”
    “你……你说什么？”云思难以置信的忽然抬头，瞪圆了眼瞧着陆明远。
    陆明远则一改往日的随意，而是一本正经的说道：“我不想再让你受一点伤害，不想在你有危险的时候，还要因为我的身份避而远之，只能请求旁人全力相助……我想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第一个出现在你面前，我想保护你一辈子。”
    不知为何，云思的眼眶开始骤然发胀，原本还打算笑话他如此矫情，可自己一开口，竟是满满的哭腔。
    一时间，所有的委屈顿时涌上心头，眼泪也开始控制不住，猝不及防一颗接着一颗掉了下来。
    “若我今日真的被严泽害了，你还会这般对我吗？”云思哽咽着询问。
    陆明远将云思紧紧的揽入怀中：“我不在乎，我只要你在我身边。不过若你今日有事，我就算起兵造反，也要杀了那毒妇与严泽为你报仇。”
    “是你让梵笙哥找的孙永怀吧？”云思问。
    陆明远一边给云思擦着眼泪，一边应承：“嗯，他一个人是不可能入王府梅园的。你知道我在外面等消息的这段时间，每一刻对我来说都是万分煎熬，我从未觉得时间过得如此之慢，可我什么都做不了……所以就在刚刚，我决定必须把你娶了，牢牢的护在我身边才行。这样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可以名正言顺的第一时间保护你。”

 第239章：阻拦

    马车行到相府门前，云思便立刻从马车上跳了下去。见不远处的许梵笙也随后而道，赶紧前去请许梵笙速度前去通知何玉璋。而云思自己则直奔三夫人的房间而去，如月也紧随其后。
    待云思气喘吁吁的跑到三夫人门前，却见尹氏与凤姑正在门外站着，屋门被关的死死的，从屋内传出的，则是三夫人阵阵的惨叫声。
    看见云思，两人似乎有些意外。尹氏更是定了定神才问：“云思？你不是……在王府上吗？怎么这就回来了？”
    云思冷眼走到尹氏面前，故意问道：“那大娘觉得我该什么时候回来？我现在回府，难不成坏了大娘的好事？”
    “二小姐，夫人乃是你的嫡母，你怎么能如此跟夫人说话？”凤姑厉声询问。
    云思却来不及与她多说，直接欠身行了个礼：“大娘，三姨娘的胎一直都是我照看的，还请让我进去助三姨娘顺利生产。”
    “里面有接生婆跟大夫，你好歹也是个小姐，就不要进去了。”尹氏阻拦道。
    云思很是急切：“现在不是顾及身份的时候，三姨娘的胎多半有危险，旁人不知她身体情况，万一用药不当，后果不堪设想！”
    “我请的大夫可是行了几十年的医了，不会有事。”尹氏看着云思说。
    云思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直截了当的质问道：“大娘百般阻拦我，是不是有自己的事要做？”
    “你若再这般出言不逊，就别怪我这个做娘的不顾母女情分了。”尹氏铁了心的不让云思进门，与凤姑二人死守在门前。
    正在两人争执不下的时候，屋内跑出来的小丫鬟一脸恐慌的小声禀报道：“夫人，不好了，三夫人……一直出血，胎儿生不下来。”
    顾及着云思在，尹氏才微微垂眉，小声道：“不是有大夫嘛，用药。”
    “三夫人不肯吃旁人的药，一直嚷着要二小姐前去。”丫鬟称。
    “让我进去！”云思顾不得什么夫人之命，径直走到了门前。
    尹氏见状，连忙给凤姑使了个眼色，凤姑便立刻上前拦住了云思。
    推搡间，云思也厉声喊道：“如月！还愣着干什么，人命关天，就别顾念什么规矩了！”
    “奴婢遵命！”得到云思命令，如月才挽起袖子准备大显身手。
    本就会些拳脚功夫的如月上了前，三下两下便将已经上了年纪的凤姑按捺在一旁，并道：“小姐，快进去！”
    “反了天了，你们还有没有规矩可言！”尹氏气的双眼通红，以己身挡在门前，直截了当的称，“我看你们谁敢动我！”
    听着屋内三夫人痛苦的叫声也越来越弱，云思站在尹氏面前与她对视着，双手也不由自主的紧紧攥成了拳。就在她决定把心一横，使劲儿的推开这面前的毒妇时，身后却响起一男子的声音：“夫人，得罪了！”
    云思一回头，见竟是何云萱带着陆明远进了府。此刻，陆明远已经直接走到了三夫人面前，一把推开了她。
    “快进去。”陆明远说。
    云思满是感激的点点头，带着如月跟紫萍进了门。
    “少将军？这里可是相府！不是你们侯府！你竟敢对我如此无礼！”尹氏气急败坏的吼道，“来人！此刻相府不欢迎旁人，把他给我请出去！”
    随着尹氏的一声令下，相府的护院也都聚集到了此处，各个皆是一副随时准备动手的架势。
    陆明远站在其中，不屑的一笑：“不用夫人请，我自己会走。只不过临走之前，我想告诉夫人一句，今日的事，不仅我，还有四小姐都看在眼里。三夫人性命攸关，一旦有所闪失，便是一尸两命。可夫人却强词夺理，不肯让二小姐进门救治，敢问居心何在？”
    “这是我们府上的家事！就不牢少将军操心了，还请你速速离府，不然别怪相府的人得罪了少将军。”尹氏冷声称。
    陆明远点点头：“夫人放心，相府的家事我的确管不着，只不过丞相大人似乎马上就要回府了，到时候我会今日把所见所闻，如实相告！对了，今日云思在王府险些被歹人算计的事，夫人也应该知道了吧？只可惜，老天有眼，那歹人非但没有得逞，反而还被云思给抓回来了。想来若细细拷问，指不定还有旁人指使呢。”
    “你……你说什么？”尹氏见陆明远的目光，心中有些没底。
    陆明远则是一笑：“没什么，我只是顺口一说，夫人不必放在心上！待三夫人安然无恙，明远自会离开！”
    “母亲，三姨娘她怎么样了，不会有事吧？”何云萱很是担忧的上前询问。
    尹氏拍了拍何云萱的肩膀道：“放心，你二姐不是进去了吗，你先回房去。”
    还不等何云萱拒绝，尹氏便已经差人将何云萱强行送回了自己屋里去。
    何云萱刚一走，尹氏便对周围的丫鬟说：“还不快点进去，把那丫头带出来！”
    “那方氏……”凤姑在一旁询问。
    尹氏低声道：“你知道该怎么做。此事是何云思非要插手，与我等无干！”
    凤姑立刻会意的点点头：“奴婢明白！”
    “等等！里面有云思就够了，旁人就不要进去打扰了吧？”这次倒是换了陆明远拦在门前。
    尹氏见此，立刻招呼了一众家丁护院前来：“放肆！这里是相府，我还没死呢，还轮不到外人做主！把他给我赶出去！”
    众人得令，一拥而上，可他们哪里是陆明远的对手，就算陆明远只守不攻，这群人也怎么也近不了他的身。
    打斗间，何玉璋也不偏不巧的在此时回来了。
    “都给我住手！”何玉璋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
    见何玉璋回来，尹氏倒是恶人先告状了起来，忙上前说道：“大人，您总算回来了，您再不回来，这相府都要被这位少将军给掀了！”
    “明远？你这是做什么？竟在我府上动手！”何玉璋一脸不解的询问。
    陆明远拱手行了个礼，看着尹氏称：“三夫人尚在屋内生产，可大夫人却让丝毫不懂医术的下人们一同进去，并下令将二小姐带出来，不准给三夫人用药。明远怕三夫人有什么意外，这才阻拦了她们。所以……大夫人便下令将明远赶出府去。”
    “明远所说，可有此事！？”何玉璋恼怒的转眼看着尹氏。
    “我……我以为二小姐怎么也算是府上的小姐，生产这种事，有接生婆跟大夫在就够了，所以……”尹氏慌张的解释道。

 第240章：有惊无险

    “所以什么？”何玉璋怒声质问道，“所以你最好祈祷月芝母子平安，不然你也别想好过！”
    尹氏闻声一震，站在门前默不敢作声。
    “既然丞相大人已经回来了，大夫人又不是很欢迎我，明远就先行告辞了。还望三夫人能平安无事。”陆明远拱手称。
    何玉璋点点头：“明远啊，麻烦你了，家门的事，让你看笑话了。”
    陆明远走后，何玉璋便迫不及待的在三夫人的门前来回踱步，听着屋内三夫人痛苦的喊声，更是忍不住时时一脸担忧的抬头望屋内张望着。
    “老爷，你别担心，有云思在，她们会没事的。”尹氏找机会上前安慰道。
    何玉璋瞥了她一眼，低声说：“碧云啊，有些事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这些年相府大大小小的事都让你管着，但你也要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这些年我亏欠了月芝许多，现在她能为我诞下儿女，皆是老天照顾！做人一定要学会知足，我不希望她们母子有任何意外，你可明白？”
    “老爷别误会，我刚刚也只是一时糊涂，并无……任何非分之想。”尹氏称。
    何玉璋一边点头，一边叹气：“这样最好。”
    时间似乎过得很慢，众人都围聚于此，等着听屋内的消息。
    终于，三夫人痛苦的喊声逐渐平复，屋内也传出了婴儿的啼哭声，只不过听来有些微弱。
    “生了！”何玉璋激动的一拍手，连忙准备进门。
    云思也及时从屋内出来，看样子一脸疲惫：“恭喜父亲，是个男孩儿。”
    “男孩儿！你们听见了没！是个男孩儿！哈哈，我何玉璋有后了！哈哈哈……”此刻，何玉璋的喜悦似乎根本无法言说，甚至高兴的手舞足蹈了起来。
    “恭喜老爷。”尹氏在旁行了里，心中像是瞬间被沉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
    “月芝如何？我进去看看她！”何玉璋急切的想要进门，却被云思拦下了。
    “父亲，三姨娘现在身子虚弱的很，因为耽误了生产时间，刚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险些母子不保……现在累极了，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还是让姨娘好好休息吧，屋内有紫萍照顾着。”云思暗暗的看着尹氏。
    何玉璋也担忧的询问：“怎会耽搁？”
    “这就要问母亲了，女儿今日一早便被王府请走了，扣在府上不准回来，若非我以险些丢了清白为代价及时赶回来，恐怕父亲这会儿就要为姨娘跟弟弟准备后事了。”云思幽幽的说。
    “云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还不如直接告诉你父亲，是我要害三姨娘母子！”尹氏有些恼羞成怒。
    云思冷哼一声，不屑的称：“是与不是，母亲心里有数，只是女儿不明白，母亲刚刚明明听到三姨娘流血过多，却拼命阻拦我，不让我进门救人，不知寓意何为？”
    “好了，这件事我心里有数，现在不是争论此事的时候。好在月芝母子有惊无险！云思啊，今日多亏了你，你也累了，先回房去歇着，我会找人亲自照顾你三姨娘的。”面对二人的针锋相对，何玉璋转眼看着尹氏，对于她所做的一起似乎早就心知肚明。
    “好。”云思点点头，这才拖着同样疲惫不堪的身子离开。
    三夫人产子的消息刹时间就传遍了整个相府，老夫人高兴的热泪盈眶，说什么也要亲自去瞧瞧自己的孙子跟三夫人。
    二夫人房内，丫鬟也很快前去通告了。
    “二夫人，三夫人生了。”丫鬟称。
    二夫人虽一直在屋内没有露面，但紧张程度却也不比旁人少。她知道今日尹氏把府上众人支开，必然有所行动。可之所以没有避讳自己，也没有通知自己，就是想看看自己会作何选择。其次，若此事败露，她也必定会将这件事牵连到自己身上。所以，尽管二夫人十分急切的想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却也始终不敢出门，更不愿在这个时候与尹氏有什么接触。
    直到听见丫鬟的传信，二夫人才长舒了一口气，坐在了椅子上。
    “男孩儿还是女孩儿？”二夫人端起茶杯询问。
    丫鬟顿了顿，答道：“是个……男孩儿。”
    闻言，二夫人端着茶盏的手也滞在了半空中，心中忽然百味陈杂。
    得知三房生的是个男孩儿，心中很是失落。她知道，何玉璋太想要个儿子了，哪怕这孩子还是个尚在襁褓的婴儿，对他来说，甚至与对整个相府的来说，都是万分重要的意义。这也说明，自己在府上的地位，也再无翻身之日了，只能祈求安然度日罢了。
    可二夫人同时也明白，正因如此，尹氏的地位也将受到最大程度的打压。云思与尹氏明争暗斗，三房又站在云思这一边。此番诞下男婴，自然还有老夫人保驾护航，这相府怕是要改天换地了。至于尹氏，现在也只剩下空有主母之位的名声了，她也没空来对付自己了。这样一来，自己前段时间做的功夫倒也没白费，只要两不相帮，让双方各自争斗，自己便能在其中寻得一隅安稳之地。
    云思回到房后，见许梵笙正在等着自己。
    “梵笙哥，你怎么在？”云思问。
    许梵笙起身称：“前堂人太多，不大方便。”
    “梵笙哥有事？”云思疲惫的瘫坐在软榻上。
    “那贼人你打算如此处置？”许梵笙问。
    云思一想起严泽，心中的恨意便油然而生，皱着眉称：“先把他关起来，饿上几日，再想法子让他承认是王妃指使他这样做的，最好能问出是谁与王妃联手。若是实在问不出，梵笙哥就替我教训他一顿丢回王府去，只要留口气就行了。”
    “我明白了，交给我就好。”许梵笙转身准备出门。
    临走之时，云思才忽然说道：“梵笙哥，谢谢你！今日若不是你，恐怕……”
    “不，是我来晚了，我不该让他碰你一下的……”许梵笙的声音异常低沉，听起来还带着拼命掩藏的怒意。
    “没关系，我这不是没事嘛！”云思反而笑着安慰起了许梵笙。
    许梵笙站在门前，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云思称：“以后你要出门，我会尽量与你同行的。”
    云思闻言，赶紧摆手：“不用不用，今日是个意外，这其中的原因我都知道。过了今日，她们便不好对我下手了。梵笙哥还是忙自己的吧，不然又要被父亲责骂了。”
    “我不怕。”许梵笙说完，便不给云思继续说话的机会，独自转身出了门。
    如月为云思熬了安神的药端过来，一脸自责的称：“小姐，对不起，都是奴婢不好，让小姐受了委屈惊吓……奴婢就应该拼死也要跟着小姐寸步不离的！”
    “那是王妃有意安排，她岂会让你跟着我？就算你让你跟着，她们今日铁了心这样做，你以为你能阻挡的了吗？”云思拍了拍如月，“你们这是怎么了，一个个都如此？我这不是没事吗！好在姨娘也没事，只不过姨娘的孩子……”
    “怎么了，小少爷有什么事吗？”如月问。
    云思喝了药，神色忽然暗淡了下来：“这孩子……很难活下来。”

 第241章：初入侯府

    “什……什么？”如月一脸错愕的看着云思，仿佛自己听错了一样。
    云思的脸上也满是愁恼：“今日虽保住了三姨娘跟孩子，可姨娘生产的时辰拖延了太久，加之这两个月胎象一直不太稳定，这孩子哭声很弱，更是症状连连，我……我甚至摸不到什么脉搏……”
    “那小姐可有把此事告诉三夫人？”如月赶忙给云思倒了一杯水，让她平稳情绪。
    云思无奈的摇摇头：“姨娘这会儿身子太弱了，我怕她若是知道，情绪过于激动，一旦失血过多，会有生命危险。”
    “那不说？”如月有些为难。
    云思还是摇头：“不说也不行，看这孩子的状况，最多……不过一年。”
    “什么？那岂不是……三夫人跟大人，乃至真个相府上下，可是全把希望寄托在了小少爷身上！要是大人跟三夫人知道此事……”如月根本不敢想象，现在还因为相府终于诞下男婴而欢呼雀跃的何玉璋，若是知道这孩子活不过一年，会不会就此崩溃？
    云思深吸了一口气，满面愁容的称：“所以，我要想法子让姨娘接受这个消息。若一直瞒着，一旦哪一日小少爷有事，姨娘更加接受不了。况且，这个孩子一出生，尹氏的眼睛必定会时时刻刻盯在姨娘身上，这样做也好让姨娘有所提防。”
    “但这两日怕是不合时宜，三夫人的身子虚的很，好不容易生下这个孩子，废了多大的力气，险些丢了性命，怎么也要让三夫人高兴一阵再说。”如月叹着气。
    云思也点头：“我明白。”
    “小姐，你今日也累了一天了，要不早点休息吧？”如月想起白日里的事，有些心惊胆战，却又不敢明说，生怕惹了云思难过。
    云思也知道如月的用意，打了个哈欠道：“去帮我烧点水吧，我想洗个澡。”
    第二天一大早，云思刚一起床，如月就匆忙进来禀报，称陆明远在外面等着自己。
    云思一惊，瞪圆了眼瞧着如月：“什么？这才什么时辰，他来做什么？”
    如月赶忙说：“少将军要见小姐，还要带小姐出门。”
    “荒唐！父亲不让我出门，他又不是不知道，你去回了他吧。”云思一摆手称。
    如月却说：“小姐，奴婢都替您问过了，大人正沉浸于添丁之喜，加上小姐助产有功，已经允许小姐出门啦！”
    “诶，你这丫头是不是故意的？”云思咂舌，怎么遇上陆明远的事，她比自己还要积极？
    如月做了个鬼脸，笑嘻嘻的说：“小姐的事，奴婢自然要放在心上啦！”
    云思简单收拾了一下，一出门就见陆明远在不远处等着自己，不耐烦的走上前问：“将军大人，你是不是真的没事做？这才什么时辰，出门干嘛？”
    “带你去个好地方！”陆明远拉着云思，一脸神秘的说。
    云思疑惑的问：“这么早能去哪？”
    “到了你就知道了。”陆明远则故意不告诉云思。
    云思还当是他要带自己去什么好地方，谁知等到了地方云思才见，原来陆明远口中的好地方，居然就是侯府？
    站在侯府面前，云思一脸难以置信，更加满是抵触的说：“陆明远，你没病吧？你带我来你家干什么？有事没事？没事我先回去了，姨娘还等着我照顾呢！”
    陆明远却毋庸置疑的紧紧拉扯着云思：“我昨日便说了，要抓紧把你娶回来，这日后也是你的家，总要熟悉熟悉才是。”
    “喂！你开什么玩笑！你忙你忙，我还有事，告辞！”云思使劲儿的挣扎着，可陆明远却根本不给云思逃脱的机会。
    云思见如月竟一动不动的站在旁边看戏，连声呼叫道：“如月！你傻站着干嘛？没瞧见你家小姐被人胁迫了嘛！快……快来帮忙！”
    “小姐赎罪，奴婢实在打不过少将军！”如月一脸委屈的样子。
    云思气的瞪圆了眼：“好啊，死丫头，吃里扒外是不是！这家伙给了你多少好处？打不过是吧，回去看我不打死你！”
    陆明远得意洋洋的扯着云思进了侯府。
    一进门，云思也不敢再挣扎了，反而是长舒了一口气，故作端庄的跟在陆明远身边，小声的询问：“喂，你带我来……只是看看侯府的风景吧？”
    “自然不是，我要带你见我母亲。”陆明远像是早就机会好了一样。
    “侯夫人？”云思有些窒息，悄然无声的准备转身离开，却又被陆明远扯了回来，并死死的抓住，调笑道：“不要怕，丑媳妇怎么也要见公婆不是？”
    “我……我不去，求求你了，别让我去好不好？”云思有些慌张，虽然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陆明远觉得甚是好笑，转眼看着云思：“我是不是听错了？就连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进出赌场青楼，如履平地的二小姐，也有害怕的时候？”
    反正不管陆明远怎么说，云思也只是连声哀求：“要不……我们看看风景吧？我最爱看风景了！你带我随便逛逛侯府的花园啊，庭院啊，什么的……成不成？”
    陆明远一本正经的摇头：“不成。”
    “你……”云思气的咬紧了牙根儿，可身在侯府，如月这丫头又不肯帮着自己，实在没什么办法。
    “一定要见？”云思再次询问。
    “一定要见。”陆明远再次肯定。
    云思闻言，一脸心如死灰的样子，似乎也放弃了挣扎：“见就见吧，到时候惹了你娘不高兴，可不要怪我。”
    “放心，有我在，只要我喜欢，我母亲也一定会喜欢的。”陆明远安慰着云思，可自己心里也没底，因为他知道侯夫人对云思的印象十分不好，可若是想成亲，这一步迟早要踏出去的。
    云思自知没得选，也不再闹腾了，只是心里默默的演练着待会儿见到侯夫人之后，怎么才能让自己不要说错话，显得端庄一点。
    陆明远正带着云思一边往内院走，凑巧遇到了刚准备离府的户部尚书林国良。
    见到陆明远，林国良也赶忙上前招呼：“少将军。”
    “尚书大人，这么早就来了？”陆明远问。
    林国良点点头：“是啊，最近有一批军需要押送往前线，皇上将此事交由侯爷亲办，下官前来与侯爷商量具体事宜。”
    “这样啊。”陆明远点点头。
    林国良一抬头，这才留意到陆明远身旁的云思，只不过当她看到云思的时候，却忽然像是一脸震惊的样子：“敢问少将军，这……这位姑娘是？”
    “这是何相的二女儿，何云思。”陆明远介绍说。
    “见过尚书大人。”云思礼貌的行了个礼。
    谁知这位尚书却始终盯着云思的脸目不转睛，在得知云思的身份后，反而更加吃惊，略带着颤音询问：“不知二小姐的母亲是……”
    面对这样的问题，云思很是纳闷儿，有些谨慎的看着尚书：“尚书大人有什么问题吗？”
    “你母亲可是林惠？”林国良似乎也等不到云思开口了，忍不住直接询问道。
    这次，反而是换云思吃惊了：“你怎么知道？”
    陆明远见两人似乎有话要说，可站在这院落内，也不是什么说话的地方，只能暂且将两人带到客厢内去。

 第242章：亲人

    三人一路憋着没说话，直到陆明远把云思跟林尚书都带到客厢的时候，云思才忍不住赶忙询问：“敢问尚书大人，您怎么知道我母亲的名字？”
    “因为……她是我小妹。”抬眼看到林尚书，他的目光一直在云思身上，眼中似乎还泛着泪花，也正是因为云思的样貌像极了林惠，看到她，就仿佛看到了林惠。
    “什么？我娘是……那您是？”云思难以置信的看着林尚书。
    “我是你舅舅。”林尚书有些欲语还休，如今见到云思，难掩心中激动的情绪，可似乎又不愿提起以前的事。
    好一会儿，林尚书才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竟林尚书所说，云思才知自己的母亲当年未婚生子，不被家里接受。为了保护何玉璋，又不肯说出对方身份，性子要强的她独自带着云思回了乡下，与舅舅更是十几年未见。
    林尚书这些年也一直在打听林惠的下落，好不容易打探到何玉璋的头上，可还是没有林惠的消息，今日意外见到云思竟与林惠如出一辙，经询问又知云思是何玉璋的女儿，心中的便已经有了答案。
    “舅……舅舅？”云思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被陆明远第一次带到侯府来，就多了一个舅舅。这会儿让她叫起来，怎么都觉得有些别扭。
    林尚书仔细的看着云思，似乎想要从云思的身上看到林惠的痕迹。也询问了许多关于林惠的事，在得知林惠的死因之后，他也异常恼怒：“你是说，小妹的死，与那相府的大夫人有关？”
    “虽然我记不得当年那人与母亲说了什么，可他走后，母亲便一病不起，没过多久便去世了。那来人我也让明远帮我调查过，的确是尹氏家府上的人。”云思说。
    林尚书恼火的一拍桌子：“你可把此事告诉你父亲了？”
    云思摇摇头：“虽然此事乃尹氏所为，她的目的与理由也了然于心，可并没有确凿的证据，直接证明这件事是她所为。既然现在不能定罪于她，一旦她找到翻身的机会，我们的努力也就全都白费了。况且她如今是相府的主母，有与王府有裙带关系，牵一发而动全身，父亲就算怀疑她，也不会因为这点点线索，对她做什么。”
    “那小妹岂不是白白被她给害了！”林尚书不甘的问。
    云思安抚着林尚书道：“舅舅先别急，既然她是害我娘的元凶，我此番回相府的目的，就是不让她好过。待时机成熟，我一定让她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林尚书如今与相府互不往来，也不好有所举动，只能顺势询问：“可需要舅舅帮你做什么？”
    待在一旁始终没说话的陆明远，这会儿倒是开了口：“大人是户部的尚书，清查一下尹氏家府的护卫，应该不是什么难事。虽然这等私密的事，不一定查得出来，可总归是一点线索哦。”
    林尚书点点头：“此事我会尽力去办。”
    临走之时，云思也忙叮嘱：“舅舅，我们两个见面的事……还望舅舅不要与我父亲那边提起。”
    “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你且在相府好好待着，等到时机成熟，舅舅自会去相府寻你。若是有什么难处，你不方便找我，便麻烦少将军告知一声。”林尚书拱手道。
    陆明远也大方的答应了：“放心吧，这丫头的事就是我的事。”
    “那就劳烦少将军替我多照顾云思了。既然我与云思见面的事现在不宜外传，我就先告辞了。”林尚书抬眼看着两人，似乎也明白了二人的关系，这才稍稍放心。
    林尚书走后，云思也一直没能缓过神来，她甚至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一般，怎么就突然多了个舅舅？
    “我……我可以回府了吧？”云思眨着眼，借口问道。
    陆明远却当机立断的摇摇头：“自然不行，虽然耽误了些时辰，可别忘了我今日带你来此的目的。”
    云思一脸的不情愿，抱怨道：“大将军，您就饶了小的吧，我现在满脑子都是我认了个舅舅的事，现在还没回过神来，你让我跟你去见侯夫人，我出了什么差错可怎么办？”
    陆明远自然不介意：“我母亲问什么，你答什么就好，她不会太为难你的。你也不必装的温婉贤淑，平日里是什么样子，现在是什么样子就好，有我在，不必拘束。”
    云思一撇嘴，心中暗道：“我要是像平日里一样，侯夫人不把我赶出侯府就怪了！”
    最终，云思还是拗不过执意要带她见侯夫人的陆明远。
    可两人到了正堂的时候，却见何云锦已经抢先一步到了侯府，此刻正与侯夫人聊的欢畅。
    “母亲……”陆明远招呼了一声。
    刚准备答应的侯夫人，一抬头却见陆明远身边跟着另外一个女子，而那女子正是何云思。
    只见侯夫人刚才还满面笑意的脸上，这会儿瞬间阴云密闭，微微蹙眉道：“明远，你这一大早就出了府，又去做什么没正经的事了？”
    何云锦一转头，看到云思，脸色也阴沉了下来，不过在侯夫人面前，却仍是装模作样的笑道：“二妹怎么来了？还真是巧，在这侯府院内我们姐妹还能撞上。”
    陆明远瞥了何云锦一眼，站在云思身前，朝着侯夫人说：“母亲也知道，打儿子回都城以来，皇上一直操心儿子的婚事，母亲与父亲也时常询问。此事儿子已经想好了，我要娶的，就是站在我身边的这位相府二小姐，何云思。”
    “你……你说什么？”侯夫人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陆明远，在场之人，包括何云锦皆是一惊。
    陆明远则平心静气的又说了一遍：“母亲，我要娶二小姐过门。今日带云思前来，正式给母亲认识，还望母亲成全。”
    “明远，你这是闹的哪一出！”侯夫人尴尬的看着陆明远，气恼又不好当着一堆下人的面上发作。
    “我没闹，我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认真的。”陆明远称。
    侯夫人一拍桌子，带着颤音指着陆明远，十分恼火：“你……你是不是想气死你娘！”
    坐在一旁的何云锦听陆明远这样说，头脑瞬间便开始嗡嗡作响。
    “明远……”何云锦一边上前扶着侯夫人，一边缓缓开口，“你也知二妹刚被王府退了婚，若你要娶二妹，这侯府必定会被人加以诟病笑话的！侯夫人上了年纪，可不能这样动气。”
    侯夫人拍了拍何云锦的手，深吸了一口气，转眼又看着云思称：“二小姐，并非我执意反对你们二人的事，可既然今日你来了，我也就直说了吧。我家明远是不会娶你的。若我们两家是寻常百姓家也就罢了，可侯府的名声不能不要。你刚刚被王府退了婚，若此刻我们明远娶了你，还不要被旁人笑掉了牙？你也知道，侯府与王府之间一向水火不容，在这种事上，更不能低人一等。且不说二小姐前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在都城内早已‘声名远扬’，单说我们家明远，就算要明媒正娶……也应当是云锦这样的大家闺秀，他们两人都是嫡子，也算门当户对。”
    侯夫人看着云思脸上那波澜不惊的表情，似乎有些意外，随即又称：“不过……我也并非苛刻无情之人，既然明远

 第243章：决心

    听侯夫人说了一通，见她再无后话，似乎在等着云思的回答。
    云思这才往前走了一步，礼貌的行了个礼：“侯夫人说完了？”
    侯夫人称：“该说的也都说的差不多了，我知道，二小姐是个聪明人，有些话不用我说，你也明白。”
    陆明远生怕云思受了委屈，想要开口替她说话，却被云思给拦下了。
    “多谢侯夫人的好意，不过云思想说的是，我之所以站在这，完全是因为看在明远的面子上，并不是因为夫人的侯府。不管夫人信不信，爱不爱听，我也想告诉夫人，若非我不情愿，这会儿我已经是王府的世子妃了。相较于侯府，恐怕只有过之而无不及吧？还有，我根本不在乎什么明媒正娶，也不在乎什么正室妾室的身份，夫人不必以此来羞辱我。”云思笑了笑，继续道，“不过就算我愿意委曲求全，顺了夫人的意，恐怕没人能比夫人更了解明远的吧？我们都知道，他是不会退而求其次的，夫人以为呢？”
    站在侯夫人身旁的何云锦，面对云思所言，却觉得异常刺耳，忍不住不满：“二妹这话，我便是你口中的‘其次’了？”
    云思恭敬的看着何云锦：“长姐误会了，不是我觉得，是少将军他这么觉得。”
    陆明远原本还担心有何云锦在一旁煽风点火，云思会吃亏，可如今看来，以她嘴上的功夫，倒是自己多虑了。
    有些恼羞成怒的侯夫人气的直喘粗气，却又一时间想不到该说什么来应付这位相府的二小姐。
    好一会儿，侯夫人才冷哼了一声：“那又如何？明远的婚事自然要由我跟他父亲做主，就算由不得我们，上面还有皇上呢。二小姐还是死了这个心吧！”
    “夫人别生气了，二妹一向心直口快，口无遮拦。云思，你快给夫人道个歉，先回府去吧，夫人最近身子不太好，没什么事的话，二妹还是少往侯府来的好。”何云锦在旁安抚着侯夫人以此讨好。
    云思点点头：“长姐说的是，我倒是不愿意来，只不过是被人强行请来的。不像有些人，不请自来，吃力不讨好，倒头来恐怕也是徒劳无功。”
    “你说什么？”何云锦有些恼火。
    陆明远见侯夫人又要开口护着何云锦，便抢先一步说道：“云思说的没错，她是我请来府上的，要她走还是留，自然由我说了算。况且这侯府上管事的人也都在，侯府的家事就不牢大小姐费心了。”
    “以后云锦就是我们侯府的人了，那些本不该来的外人，云锦请她出去，也是理所应当。”侯夫人在旁幽幽的称。
    陆明远却只是一笑：“大小姐能不能做侯府的人，也要我点头不是？母亲好好休养，我今日带云思过来，只不过是给母亲瞧一眼罢了，具体的事我会同父亲商量。顺便告诉母亲一声，不管您答不答应，云思我娶定了。”
    陆明远说完便拉着云思离开了正堂，也不给侯夫人跟何云锦反驳的机会。
    出了门，云思提着的一口气才算是松了下来，翻了个白眼抱怨道：“你是不是本就知道何云锦要来你们府上，故意叫我难堪的？”
    陆明远赶忙摇头：“怎么会！再说……我瞧你这架势，可没人能欺负的了你。一个何云锦算什么，把你们府上那几个丫头加起来，也不是你的对手。”
    “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云思盯着陆明远。
    陆明远笑眯眯的捏了捏云思的鼻子：“自然是夸你！这样也好，让我娘见识一下你这丫头的厉害，等日后过了门，也不会随意刁难你了。”
    “我可没答应你，刚刚只不过是为了气你娘跟何云锦罢了。我在相府要对付尹氏，二房，到了你家还要应付你娘跟你二娘！想想就无趣！”云思皱眉称。
    陆明远则说：“二娘平日里又不管府上的事，再说你又不是她的媳妇，她虽与母亲有嫌隙，倒也不是坏人，不会为难你的。况且我们成亲之后，皇上也可以放我回军中了，我且带着你去便是。”
    “皇上让你成亲就是为了制衡你们侯府，你若带上我一起走，他老人家的心思岂不是白费了？再说……哪有带着家眷一起带兵打仗的？”云思撇嘴道。
    陆明远神秘的一笑：“我自有办法！不过也要先把你娶回门才是！”
    “看你娘的态度，是不会答应的，甚至还想赶紧让你把何云锦娶了才是。”云思故意嘲讽道。
    陆明远慢悠悠的称：“若说之前我只有五分的把握，那过了今日，我便有十分的把握了！”
    “为何？”云思刚一问出这话，自己倒也猜到了，索性自问自答，“因为我……舅舅？”
    “没错，有了你舅舅这层关系在，父亲一定会以大局为重，况且父亲本就不是斤斤计较之人。”陆明远说。
    云思没再说话，而是陷入了一阵沉默。
    陆明远也很快察觉到了云思的敏感，赶忙解释：“你别多想，我们两人的事，我又不是第一次说。我绝非是想借你拉拢林尚书，只不过……这其中的缘由我相信你也明白，想要说服我父亲，就必须这么做。”
    “若是今日没有遇见我舅舅，你们侯府的大门，怕是我这辈子都进不去了。”云思白了陆明远一眼。
    陆明远则拉着云思的手称：“自然不会，要是没有林尚书，我还有其他的办法。其他的办法也不行，我就带着你私奔，什么皇命，什么天职，只要我不愿意留在此处，没人能拦得住我。”
    说到这，云思忽然有些好奇，眨眼问道：“陆明远，你说……要是你没有遇见我，你这会儿还会在都城吗？或者说，你已经随随便便找个看的过去的姑娘成了亲，再回了军中？”
    陆明远刚想回答，却在张口的时候，打算好好的思索一番，毕竟自己也着实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认真思考之后，陆明远才笃定的摇了摇头：“不会，要是没有遇见你，我自然早就回军中去了。皇上他也知道，若我不愿娶亲，他也留不住我多久。只是安平王从中挑拨，离间皇上与我们侯府之间的关系罢了，加上皇帝年迈，朝中党争激烈，皇上此时自然忌惮我们侯府的兵权。”
    说话间，陆明远已经把云思送到了相府门前。云思一抬头，见到了家门口，才对陆明远摆手：“我到了，你回去吧。”
    陆明远调侃着云思：“这么小气？不请你未来的相公进去坐坐？”
    云思无奈的瞧着他：“你又不是没来过！快点会你家去，晚了你娘又要说我缠着你了。”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陆明远，云思才心满意足的转身回府，刚好见许梵笙在，便上前打着招呼：“梵笙哥。”
    许梵笙点点头：“回来了？侯府的人没有为难你吧？”
    云思刚要回答，却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儿，纳闷儿的看着许梵笙：“梵笙哥怎么知道我去了侯府？”
    许梵笙一怔，似乎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吞吞吐吐的解释称：“我……我一早见过陆明远了。”

 第244章：残酷

    回了房内之后，云思也在忐忑担心着三夫人的身体，休息了一阵子，便带着如月前去探望。
    好在自三夫人生产时闹的那么一出，何玉璋便让府上的下人用心看着，伺候着，尹氏倒也没什么机会过来，只是差人送了一堆补品过来。
    “小姐，你打算……把这件事告诉三夫人了？”如月走在云思身边，小声的问着。
    云思想了好一阵子，才犹豫着说：“这事早晚得告诉三姨娘，且先去看看姨娘的身子很状态，若是不行……便择日再说吧。”
    到了三夫人处，才见她稍稍恢复了些体力，此刻正哄着怀中安睡的小少爷呢，脸上皆是幸福的笑意。
    三夫人见云思来了，连忙朝云思招着手，轻声细语的说道：“云思，快过来坐。”云思捏手捏脚的走到了三夫人床榻旁坐下坐好。
    整个屋子内的声音也不约而同的轻了不少，生怕惊着了这位小祖宗一样。
    “姨娘的身子可好些了？”云思用细小的声音询问着。
    三夫人点点头：“有些力气了。那日实在没有力气，还没来得及谢谢你，多亏你及时回来，要不然……”
    三夫人说着，神色黯然了不少，眼中也带着些许的怨恨。
    云思赶忙道：“姨娘不用谢我，这本是我应该做的。说起来也是我不够谨慎，上了他们的当，差点被留在王府里回不来。”
    “王府的事我都听紫萍说了，她们可真是卑鄙，连这种无耻的法子都能想得出来！好在你没有出事……”三夫人言语之间有些恼火。
    云思则是随意一笑：“姨娘不必放在心上，我这不是没事嘛！”
    “没事就好。”三夫人欣慰的长舒了一口气。
    看着三夫人面色还算不错，云思也有些纠结，自己到底要不要告诉三夫人，她很难想象三夫人得知怀里的小少爷命不久矣时，会是什么样。
    三夫人见云思说了不少话，可说来说去也不过是嘱咐自己尚在坐月子，要注意各种事宜，看样子吞吞吐吐，似乎有什么话没说完一般。
    “云思，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三夫人倒也察觉到了，先一步问道。
    云思看着三夫人，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没……没什么。”
    可云思越是这般心神不定，心思一向缜密的三夫人便越能发现端倪，反而有些担心的追问：“不对，你平日里可不是这个样子的，你一定有话想说。”
    这一次，云思并未反驳，而是陷入了沉默，手心也不知不觉的开始出起了汗。
    见云思这幅样子，三夫人更是心中发慌：“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云思，你可不能瞒着我，快说！”
    “姨娘……”云思也不知自己犹豫了多久，面对三夫人的追问，这才字字艰难的开了口，“的确有一件事，我想了许久，还是决定告诉你，我觉得这件事……你有知情的权利。”
    “什么事？你说吧，不用担心……”三夫人看云思的表情，似乎有种不好的预感，不过自己也像是做好了心理准备一般。
    云思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三夫人怀中尚在襁褓的小少爷称：“小少爷他……”
    说到这，云思突然觉得口舌僵硬，自己全然不知该如何把这样残酷的事实告诉满心欢喜的三夫人。
    此刻，云思更觉得自己才像是一个充满罪恶的人，尽管她清楚的明白，这一切与自己毫无关系。可当这样无法令人接受的事实从自己的口中说出来时，云思还是陷入了万分的自责。
    三夫人的面色一僵，眼泪猝不及防的掉了下来，还不等云思说完，她便已经哽咽着说道：“我知道，你是想说……这孩子活不久了……”
    云思有些诧异的看着三夫人：“姨娘都知道了？”
    三夫人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又生怕自己的眼泪掉到小娃儿的脸上，惊醒了他，拼命的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点头道：“我感觉到了，或许因为我们本就母子连心吧……他在我肚子里的时候，我便十分不适，待他出生，比正常的孩子小了许多，啼哭声也时有时无，十分微弱，几乎整日的嗜睡……”
    “父亲……知道这件事吗？”云思问。
    三夫人摇摇头：“除了你，我信不过别的大夫，尽管我有所感觉，我也没告诉他，就让紫萍称我需要静养，暂且不让你父亲过来，他也不过是每日来看看孩子就回去休息了。你也知道，这孩子对你父亲来说，意义非凡，我实在不想这个时候打击他。”
    云思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三夫人，好一会儿才低声道：“姨娘，我知道你难过，可这都是天命，逃不过的。这孩子能与姨娘做一段时间母子，想来则是有缘无分。姨娘放心，我定好好替你调理好身子，孩子……还会再有的。”
    三夫人掉着眼泪，微微摇了摇头：“云思，你就告诉我吧，这孩子还有多少时日？”
    云思皱眉道：“长则一年，短则不过三五月……”
    三夫人深吸了一口气，拼命抑制着眼泪，点点头道：“好。我原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幸成为一个母亲了，现在能让我与这孩子相处些时日，尽一尽为人母的责任，我也心满意足了。”
    “姨娘身子尚未完全恢复，切不可过于伤心。”云思拉着三夫人的手叮嘱道。
    三夫人点头称：“你放心，这两日我早就有所准备了，只不过……今日听你亲口说出，还是有些不舍。既然这是天意，不管还剩下多少时间，我一定好好陪这孩子走完。”
    三夫人得知了此事，也并没有云思想象中的悲痛欲绝，可不知为何，三夫人越是如此，反而越是让云思觉得心痛难忍。
    待云思回到房里的时候，心情也一度低落，可她在三夫人房内的时候，也看过那孩子，自胎中便有所病症，产时又受风波，如今自己想遍了法子，恐怕也救不回那孩子了。
    看云思忧心忡忡的样子，如月也只好小心安慰着：“小姐，你也别太难过了，你该做的都已经做了，生死有命，这人的生死，又不是小姐能决定的。”
    云思无奈的摇了摇头：“我娘当年说过，为医者，便是要救死扶伤，可我却救不了这孩子……”
    云思说着，一阵酸楚忽然泛上眼间。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力不从心，无能为力。
    如月也皱着眉头，她不懂医术，更不懂身为医者之心，此刻也不知要如何安慰云思，只能默默的陪在她身边。
    此时，二夫人却忽然过来了。
    “二……二姨娘？”云思很是意外。
    二夫人大概也是极少数到云思的屋内，这次却主动前来，甚至进了屋门。
    “方氏的孩子……如何？”二夫人莫名其妙的突然问道。
    对于二夫人的突然造访，云思十分纳闷儿：“姨娘想知道小公子如何，且去三姨娘处看看便知，怎么到我这来了？”
    二夫人称：“老爷有令，小公子尚不足月，除了他自己跟你，旁人不得去探望。”
    云思点点头：“这样……小公子还好，只是轻了些。”
    “那孩子活不久吧？”二夫人忽然说道。

 第245章：差错

    面对二夫人这样突如其来的问题，云思自是震惊，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二夫人：“二姨娘是听谁说的？”
    二夫人看着云思，倒是很从容自若：“我猜的。”
    云思没说话，等着二夫人自己解释她为何有这般猜测。
    果然，二夫人又成：“这孩子哭声很弱，况且他尚在方氏腹中的时候，我也去看过几次，那时候她便时常觉得腹中不适，可又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直到这孩子生下来，所有的先兆症状，也都一一兑现了。”
    “难不成是二姨娘做的？”云思试探性的问道。
    因为此刻听她这么一说，云思也并非毫无根据的怀疑到二夫人头上。万一她是假意投诚，万一她与尹氏联手，只为除掉三夫人的腹中之子呢？这一切都并非没有可能。
    二夫人却忽然嗤笑：“如果是我做的，你觉得我还会坐在这吗？”
    二夫人这样一讲，云思也觉得并非是她所为。依照她的性子，就算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也应该避嫌才是，起码要等到这孩子真的夭折之后，才肯这样明目张胆的走动。且就算她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两个孩子才对。
    “我只是顺口问问。毕竟……这其中的原因，我也不知。但我的确有种感觉，三姨娘这一胎，绝非天意，而是有人故意为之。可我不明白，在姨娘有孕期间，所有的药都是我亲自看着的，所有的吃食姨娘也不会经他人之手，绝无问题！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云思也像是自顾自的在询问着。
    二夫人沉默了好一阵子没开口，似乎想等着云思自己想清楚。
    云思见二夫人的样子，这才忽然抬头问：“二姨娘这个时候来找我说此事，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二夫人还是沉默，好半天才弱弱的称：“我没证据。”
    云思闻言，急忙追问：“无妨，二姨娘若是知道什么，只管说出来便是！”
    二夫人示意如月将屋内的门窗关好，小声说：“大概几个月之前，我去厨房取东西，当时天色已经很晚了，厨房内本应没什么人。不过我却在厨房内撞见了何云锦身边的丫头……”
    “然后呢？”云思一阵心惊，大概已经猜测到此事必然与尹氏有关。
    二夫人继续说道；“我看见那丫头拿着一套茶具，是我未曾见过的泥陶杯。因为没见过，我当时便留心看了一眼，那杯子上面有着细碎的花纹，很是精巧。原本这也没什么特别的，可我却见那丫头大晚上的竟在熬药，我便多嘴问了一句，这熬的是什么药，那丫头支支吾吾，只称是大小姐头疼，可我白日里见那丫头还好好的……不过当时只是一问，并未多想。”
    “后来呢？”云思问。
    二夫人顿了顿，低声道：“后来……也就是三夫人尚未生产的前两日，我私下里去瞧过一次，我发现她桌上的茶杯十分眼熟，只是一时间想不起在何处见过。回了房后好一阵子，才猛然想起那杯子就是当晚我在厨房见过的杯子。我猜当时那熬着的药，也与三夫人有关。加上这两日我也听到伺候她的丫鬟称，小公子哭声微弱，整日嗜睡，比正常的孩子多睡了许多时辰……我便猜到，这孩子多半是有问题的。可就连你也没查出什么问题，恐怕多半是无力回天了。”
    听完二夫人所说，云思才恍然大悟的一拍额头：“我怎么就没想到……他们不在姨娘的吃食里做手脚，也不能在药里做文章，可用度上却能偷梁换柱！几月前我的确见三姨娘桌上换了一套杯子，姨娘说是管家特地送来的，问题一定出在这！”
    “二姨娘既知道这些，为何不告诉父亲？”云思有些焦灼的问。
    二夫人则皱眉称：“我跟方氏的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且当日只有我瞧见了，现在那丫头也死了，若我这般无凭无证的去找你父亲嚼舌根，你父亲定当认为是我挑拨离间，从中作梗，甚至还会怀疑这事与我有关！就算尹氏有什么错，我也脱不了干系……”
    仔细想想，二夫人此言的确有道理。
    不过云思却在二夫人的话中听到了一个关键的消息，于是赶忙询问：“姨娘刚刚说那丫头是长姐身边的，且现在已经离府了？姨娘可记得那丫头是谁？”
    二夫人叹了口气，犹豫着说：“自然是从前一直跟在何云锦身边的素心丫头了。只不过……自从上次的事之后，那丫头为了替何云锦脱罪，被老夫人下令乱棍打死了。就算是死无对证了。”
    云思得知那丫头居然是素心，心中暗喜，这岂不是老天有眼？尹氏这样迫害一个尚未出生的孩子，终将会有报应。
    “多谢二姨娘今日告诉我这些。”云思并未多说，只是心中有了计算。
    二夫人缓缓起身，摇头称：“你不用谢我，我告诉你这些，不是为了帮你，也不是为了帮方氏。”
    “姨娘只是不想尹氏有好日子过。”云思接过二夫人的话继续说，“因为现在三姨娘诞下了小公子，加之父亲的宠信，日后在府上的地位，必定超过尹氏。可如今小公子一旦夭折，父亲必定接受不了这个事实，难免会把情绪牵连到三姨娘身上。到时候尹氏又安然无恙，继续掌管着相府的大权。待三姨娘失了信，她便有空对付二姨娘了。而二姨娘现在不得父亲信任，若她想出手，想来也是轻而易举。所以，只有趁着现在给尹氏致命一击，也好以此制衡。至于能帮姨娘的人选，这整个相府，就只有我了。”
    二夫人这次倒是毫不避讳的点点头：“你说的没错，正是若此。我想我们之间，只要有共同的目的就好了，谈不上什么帮忙。”
    “不是帮忙，只是合作。”云思笑了笑，“姨娘告诉我这些就足够了，我会想办法的。”
    临出门前，二夫人还是有些不安的小声问：“那孩子还有多少时间？”
    云思稍稍顿了一下，答道：“此事就不牢姨娘操心的，姨娘放心，不管这孩子有什么事，都牵连不到你头上。”
    二夫人见云思不愿说，自己也没再多问，毕竟目的已经达到了，那孩子是生是死，与自己并没什么太大的关系。甚至心中隐隐觉得，这孩子若是没了，自己反而松了口气。
    二夫人走后，云思才当机立断的叫来如月询问：“如月，上次送走了素心，我让你时刻与她保持联系，确认她的所在，你可有做？”
    如月赶忙点点头：“小姐的话奴婢一直照做。”
    云思点头称：“那现在可能联系上素心？”
    “自然能。”如月答道，“小姐准备找素心来，询问二夫人所说的事？”
    云思很是认真的说：“没错，若她所说的是真的，只要找到素心，证据确凿，我倒要看看，这次尹氏怎么翻身！”
    “若是素心做的，会不会是大小姐……毕竟她是大小姐身边的丫头，是大小姐觉得小少爷出生，会威胁道她的地位，才命素心这样做的？”如月疑问道。
    云思则笃定的摇头：“不可能，她是女子，何谈什么地位？况且她也没有这样的心思。尹氏之所以让素心去做，为的就是掩人耳目。”

 第246章：花纹

    听了云思的吩咐，如月次日一大早就出府去办此事了。而云思则是一早起来便到了三夫人房内。
    三夫人一早看见云思，有些意外：“云思，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听着三夫人的质疑声，云思可以感觉的到她有些害怕，害怕自己又带来了什么不好的消息。看着三夫人那红肿的双眼，显然是在昨日亲耳听到小公子会夭折的消息，哭了整整一夜，就连说话声，也带着浓厚的鼻音。
    云思寻了个借口，遣屋内的其它人出去，只留下了紫萍。
    看云思这幅架势，三夫人就知道云思一定是有事要说，心中有些发慌。
    直到云思开口，三夫人才稍稍放下了心。
    “姨娘别怕，我是有事要告诉姨娘，不过不是坏消息。”云思安慰着三夫人。
    三夫人疑问道：“那是……”
    云思解释称：“相信姨娘心中定有质疑，自从怀胎以来，小公子在腹中一直安然无事，且无论是用药还是吃食，都未曾经过旁人之手。除了那一次尹氏所为，可那汤当时我也检查过了，姨娘所食的之量，并不能对胎儿有什么影响。可为何后几个月开始，姨娘便时常精神不佳，偶有腹痛？”
    “没错……不过我也只能认为是我的身子不好，毕竟思来想去，与旁人扯不上什么关系，只是好好的，便突然如此了。说到底，是我不争气，没有福气来养这孩子。”三夫人说着，眼眶又开始微微发红，眼看着泪水已经在眼中打转儿了。
    此时，云思则忙称：“姨娘错了！此事并非是姨娘的问题，而是有人故意为之！”
    “什么？有人故意这么做？”三夫人一惊，虽然自己已经早有猜测，只不过现在听云思这样说，便是断定了此事，心中难免震惊。
    云思点头：“姨娘可还记得，你桌上的这套杯子，是管家什么时候送来的？”
    三夫人瞧了一眼，回想着称：“大概有好几个月了，算起来，似乎是在我刚有孕三四月左右。”
    云思这才起身，将那杯子拿起来查看，仔细一瞧，才发现果真有端倪。
    二夫人说的没错，这杯子质地精美，上面还有许多精致的花纹，可这花纹也不过是掩藏杯子上那细小的裂痕。
    联想起二夫人所言，当日见到素心的时候，她正在熬药，云思将这杯子凑到鼻子前仔细的一嗅，果然如此！
    “怎么了？这杯子有什么问题吗？”三夫人在一旁询问。
    云思将这杯子递给三夫人，看着她称：“就是这杯子，姨娘素日里可是一直用它喝水泡茶？”
    三夫人点点头：“我瞧这杯子倒也精致，时常用它喝水，喝茶，怎么，这杯子……有问题？”
    云思深吸了一口气道：“没错，她们把药都融进了这杯子里，只要姨娘每次喝水，都会有药从这杯子渗进来。这杯子的用料也并非寻常，技能将这些药汤融入，也可掩盖了这些药的气味，但姨娘用了这么久，还是难免渗透出药味。可若不是凑近仔细闻，根本不能发现异常。这些花纹就是杯子上的裂纹……这每个杯子上都有不少于一整副的堕胎药，任凭姨娘用这几个杯子其中任何一个喝水，长期以往，都会出现问题。”
    三夫人握着杯子的手微微发颤：“是她……是她对不对！既然是堕胎药，为何……”
    云思接过三夫人的话问：“姨娘是想问，为何在有孕期间并没什么事，只是身体上有些不适？”
    三夫人点点头。
    云思解释称：“这是因为姨娘的身子非但没有问题，姨娘一直按照我的方子用药，反而还调理的很好。加上而后姨娘称自己不舒服，我也换了药方，虽保住了孩子，可这些药日积月累……难免……”
    “我明白了，是她害了我的孩子。这孩子……本能好好长大成人的，是她……”三夫人恨得咬牙切齿，眼泪却也滚滚而下。
    云思试着询问道：“姨娘觉得……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父亲？”
    好一阵子，三夫人才缓缓摇了摇头：“不要。”
    “什么？”云思很是意外，她以为三夫人必然会将此事告诉何玉璋，“如今我们有证据在手，且我已经让如月去找证人了，这次一定能让尹氏无法翻身！”
    三夫人深吸了一口气，红着眼看云思：“我不要她无法翻身，我要她给我的孩子偿命。”
    云思一阵，只见三夫人的目光中，有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与恨意：“姨娘打算怎么做？”
    “你且把证人跟证据都备着，既然这孩子注定活不久，我也要让大家知道，这孩子是死在了尹氏的手里。”三夫人低声说着，心中似乎已经有了计策。
    云思看三夫人紧紧握着手中的杯子，小声提醒道：“好在这两日父亲不让人进来叨扰姨娘，她们也没什么机会，这杯子姨娘定要保管好，我猜这两日便会有人来把这杯子取走，尹氏是不会留下证据的。若是有人问起，姨娘便称不小心打碎了一个。”
    三夫人稳定着情绪，点头称：“好，我知道该怎么做。你那边……也只当做无事发生便好。若是你父亲问起……”
    “姨娘放心，我会称小公子一切正常，安然无事。之所以嗜睡，是因为上次尹氏的汤。”云思默契的称。
    商议好了之后，云思才从三夫人的房内出来，凑巧的是，一出门便遇见尹氏了。
    “云思？”尹氏招呼着，“怎么早就来了？”
    云思行了个礼：“大娘这是来探望三姨娘吗？”
    “自她产子也有几日了，一直没过来瞧，今日好不容易听老爷说，小公子一切健康，便过来看看，也沾沾喜气。”尹氏称。
    云思则道：“大娘来的不巧，我刚刚给三姨娘跟小公子看过诊，伺候姨娘服了药，姨娘这会儿正睡着，大娘不妨改时再来吧。”
    尹氏瞳孔微颤，朝着三夫人处望了几眼，随后又看云思：“好吧，既然她在休息，我就不打扰了，毕竟产子也是个体力活，是该好好休息几日，恢复一下身子。对了，小公子……如何？一切可好？”
    云思看出尹氏的意图，无非是幸灾乐祸，想瞧着小公子是否多病。
    “有劳大娘挂心了，大娘放心，小公子一切安好。只是有些嗜睡，待过了满月，注意调理吃食就好了。”云思称。
    尹氏似乎有些不相信，带着质疑的目光看着云思：“没有别的了吗？”
    云思有些好笑的样子反问道：“自然，难不成大娘还希望小公子有点别的事？”
    “怎么会，我不过是顺口一问，既然没事最好了。”尹氏笑了笑，带着凤姑转身离去。
    云思也收敛起了笑意，冷眼看着尹氏离开的背影，心中清楚的明白，她的好日子，就要被她自己亲手葬送了。
    云思回到房里的时候，没多久，如月也从外面回来了，一进门便气喘吁吁的称：“小姐，奴婢都安排好了，小姐可要去见她？”
    云思看了看天色还早，点头起身：“走，随我去见见她。”
    如月将其安排在了一个客栈中，待云思赶到时，素心便乖乖的在里面候着。

 第247章：协议

    再见到云思，素心倒是乖巧了几分，赶忙上前行礼：“二小姐。”
    看着素心的样子，面色很好，想来是离开相府之后，过上正常人的日子，人也精神舒畅了许多。
    “怎么样，看你的样子，不用为奴为婢，相府外面的日子，应该很好过吧？”云思并没有直接问，而是寒暄了几句。
    素心则略显感激的称：“能有今日，也多亏了二小姐当日手下留情，不然恐怕我也没这个福气过普通人的日子。”
    云思点点头：“那就好，也不枉我当时救你一命。”
    素心本就不笨，也想到了今日云思前来，必是有事要找自己询问。
    “二小姐的救命之恩，素心始终铭记在心。今日二小姐特地叫我出来，是有事要问吧？”素心先入为主的给云思倒了杯茶。
    云思看了素心一眼，低声道：“没错，是有些事要问你。”
    素心的面色略显谨慎，委婉的称：“当日我离府的时候，想来也与二小姐说清楚的，背弃旧主的事……我自是不愿意做的。若我今日出卖了大小姐，恐怕他日二小姐也会担心我出卖了你吧。”
    事到如今，素心倒是仍对何云锦这个旧主尚存忠心。
    云思闻言，则是笑道：“你放心，我自然知道你是个忠贞之人，不然也不会留你性命，让如月同你保持联系。我要问的，不是长姐的事。”
    素心听云思这样说，才松了口气：“这就好，我只怕二小姐要奴婢说大小姐的事，一面是恩人，一面是主人，素心实在难以抉择。”
    “所以我不会为难你。”云思顺着她说。
    随即，素心才问：“那不知……二小姐要问我什么事，或是什么人？”
    云思看着桌上的那一杯茶水，手指轻轻敲着茶杯，抬眼看着素心：“大夫人。”
    “大……大夫人？”素心一怔，有些小心的说，“二小姐也知道，我是大小姐房里的人，有什么吩咐也都是听从大小姐的安排，大夫人屋里的事……我也不是很清楚。”
    云思也不打算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的与她问道：“数月前，大夫人遣你熬制了伤胎药，又给了你一套杯子，这杯子最后被管家送到了三夫人处。”
    云思并未带着疑问的口气，也未曾问她可有此事，而是十分笃定的说着，便是想告诉她，自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只是想询问个细枝末节。
    果然，见云思的口气这样肯定，素心则陷入了沉默。
    随即，云思又补充称：“你放心，三夫人已经顺利产下一子，母子平安。我不过是想知道，尹氏为何要这样做，包括此事的细节，也好保证三姨娘母子日后的生活无忧。你也知道，相府难得一子，你虽忠于长姐，可此事与长姐无关，我自不会牵连她。算起来，相府的主人是我父亲，你在相府做事，首先要忠的，就是丞相大人，你说呢？”
    被云思这样一说，素心也卸下了防备，点头称：“没错，是大夫人叫我做的。凤姑跟在她身边，且当时恰逢三夫人有孕，若她去做，必会叫人怀疑。只有我做，就算不小心被人瞧见了，也不会多想什么。”
    “那杯子呢？”云思问。
    素心如实说道：“那杯子也是大夫人备好的，让我熬好了药之后，将所有的杯子放在药里一起煮，待那些药与杯子融合的差不多了，放置了几日后，才让管家送到三夫人房里去的。”
    “你可知那药的作用？”云思看着素心。
    素心支支吾吾的点头：“知……知道。可身在相府，大家都是各司其主，大夫人吩咐我做的事，我只管照做便是了。三夫人本与我也没什么关系，况且大夫人也称，三夫人肚子里的是个男婴，一旦降生，恐怕她的地位就要远超于大夫人了，到时候别说是夫人，就连大小姐恐怕也会不受待见。主子受气，我身为奴婢，定然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云思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我并不是来责怪你的，反正事情都发生了。”
    “二小姐……还想问什么？”素心问。
    云思摇了摇头，缓缓起身：“不问什么了，我只要你做最后一件事。”
    “什么事？”素心皱眉，有种不好的预感。
    云思盯着她称：“有一日，我要你当着父亲的面重复今日所言。”
    “这……”素心很是慌张，“那大夫人岂不是知道我没死？她不会放过我的！”
    “只要你把这件事如实说出来，我相信，她也没什么机会对付你了。”云思笑了笑。
    素心赶忙摇头：“二小姐这是要我帮着你……对付大夫人？”
    云思收敛起了笑意，冷冷的看着素心，深吸了一口气称：“素心，你别忘了，你的命是我救的。我也答应了你，不会为难你，让你背叛何云锦，可我并没有说过不对付尹氏。从前你为长姐做事，针对我的所作所为，我可以不计较。但我今日来，就不是与你商量的，而是一定要你这么做。”
    云思顿了顿，凑到素心面前继续说：“你也可以去通风报信，也可以反悔，不过你要好好掂量掂量，是按我说的去做，换你日后的生活无忧，还是坚持你的愚忠，把你欠我的一条命还回来，自己慢慢想吧，想好了告诉我。”
    见云思准备离开，素心思来想去，也赶忙叫住了云思：“等等！我……我答应二小姐，不过我还有一个要求，希望二小姐也能答应我。”
    云思停住了脚步，许久才回头看她：“说。”
    素心紧皱着眉头道：“我将此事说出来之后，加上二小姐的安排，恐怕大夫人也再难有安身之日。虽说我已离开了相府，可大小姐毕竟是我的旧主，之后的事，二小姐要怎样与大小姐斗，都与我无关，但我也不会告诉你大小姐的任何事。有些话我知道可能不入二小姐的耳，但我还是想告诉二小姐……从前之所以大小姐处处针对二小姐，也多半是大夫人的意思，大夫人倒了以后，大小姐也没有人护着了，还请二小姐手下留情……”
    云思思索着称：“这件事我自有决断。只要你能按我说的做，这次之后，你便随意去哪吧，我们也无需再见面了。”
    听云思这样说，素心也松了口气，点头答应着：“这样就好，我知道二小姐是个一诺千金之人。您放心，只要时机成熟，且派如月通知我就好。”
    与素心达成了协议之后，云思心中的一块巨石，也缓缓被抬了起来。她心中清楚，这一次，只要出手，尹氏定无翻身之路，只不过还要等，等时间，等一个时机。
    此刻的相府内，尹氏还自认为暗害三夫人一事并没有察觉，也命管家将那套茶杯神不知鬼不觉的收走了。
    现在令她费心的，便是何云锦的婚事。何云锦终日往侯府串门的好处，便是打探到了云思与林尚书的关系，此时正如坐针毡。
    “母亲……我是不是没有机会了？她……她为何还有个尚书舅舅！这样一来，明远说服侯爷同意亲事，就不是什么难事了，我怎么？那我怎么办？”何云锦带着哭腔，满面焦躁。
    尹氏也紧紧皱着眉头：“你先别急，我去王府一趟……”

 第248章：相助之人

    一大早，云思才刚刚起床不久，如月便拿着一封信，从屋外进来说道：“小姐，少将军差人送信过来了。”
    云思一边吃饭，一边莫名其妙的抬头接过信：“他又在搞什么花样？好端端的送信干嘛？”
    如月站在旁边，笑嘻嘻的说：“嘿嘿，许是少将军有什么悄悄话，不好意思开口，又不愿旁人听了去，这才写信给小姐的呗。”
    云思不屑的一撇嘴道：“我才不信，这哪里是他的行事风格？”
    拆开了信，云思倒是认真的看了一遍，眉头却也不由的皱了起来。
    见云思这幅样子，如月也立刻关切的上前询问：“小姐，怎么了？信上写了什么？”
    云思深吸了一口气，将信放在一旁，似乎也没什么心情继续吃东西了，低声说道：“他说……最近侯爷负责的军需物资护送一事出了差错，皇上意欲问责，好像……还牵连了舅舅，而此事多半是王府所为。”
    “王府？”如月眨了眨眼，随即称，“王府与侯府争斗多年，在侯爷负责的事上做点手脚，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吧？”
    云思点点头：“话是如此，可明远说……此事恐怕针对的是舅舅。”
    “小姐的意思是……有人知道了小姐跟尚书大人之间的亲眷关系，故意这么做的？只为了离间尚书大人与侯府？”如月很快的反应过来问道。
    云思思索着称：“这消息能知道的如此之快，必然是尹氏先知道，传去王府的。她怕的就是明远说服了侯爷来府上提亲。”
    “那……现在如何？我们要不要去找尚书大人见面？”如月问。
    云思摇摇头：“不要，我不过是个女流之辈，就算去了也做不了什么，还会给舅舅添麻烦。舅舅说了，要我在府中好好的待着便是，现在就急着走动，岂不是告诉所有人我们之间的关系？也难免叫人误会。”
    “好吧，小姐说的也对。”如月附和着点点头。
    云思起身，思来想去，倒也想出一个法子：“既然不能出府，但我们可以在府里做点事。”
    “什么事？”
    云思神秘的一笑：“我猜这件事乃是尹氏所为，父亲一定不知道。因为父亲一向不愿意介入王府与侯府之间的党派之争，所以尹氏自然也不会把自己暗中搅混水的事告诉父亲。”
    云思顿了顿，继续道：“只要我把这件事告诉父亲，让父亲出手相助，父亲定会答应。”
    “啊？小姐刚刚不是还说……大人他不愿意参与党争吗？怎么这会儿会答应？”如月一脸疑惑的看着云思。
    云思则笑：“参与侯府与王府之间的争斗，父亲自然不愿意。可拉拢户部尚书这样的好事，父亲怎会不答应？要知道……舅舅的户部，可是几个党派皆想收入麾下的。毕竟掌管着整个国家的财权，可是一块大肥肉。”
    “那……尚书大人不是也一直不站队的吗？”如月还是不解。
    云思捏了捏如月的脸，解释称：“糊涂蛋，尽管舅舅不站队，可现在危机关头，军需案可是大案子，一旦查实，加上有王爷这样的势力从中作梗，很可能是要掉脑袋的！舅舅总不会不顾及自己的性命吧？再说……能帮他的人好歹是我父亲，多多少少有着连带关系，一旦舅舅脱险，侯府的危机自然就解了，不管父亲愿不愿意，日后也总归与侯府亲近些。”
    如月听了云思的解释，这才恍然大悟的一拍脑子：“懂了懂了，小姐可真是思虑周全，奴婢一时愚笨，竟没想出其中缘由！”
    云思拍着如月的脑袋笑道：“你不是一时愚笨，是一直愚笨！不然岂不是要你来做小姐了？”
    如月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小姐就别开奴婢的玩笑了！”
    最近云思也难得进何玉璋的书房一趟，瞧见云思，何玉璋也顺口一问：“你怎么过来了？”
    “我来……看看父亲！”云思递上一杯热茶。
    何玉璋这才放下手头的事，抬头看着云思：“无事献殷勤！到底有什么事？”
    云思见此，也只好笑眯眯的说：“果然瞒不过父亲，我确实有一件事要与父亲商量。”
    “什么事？”何玉璋问。
    云思倒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道：“我听说……最近户部尚书负责的军需案一事出了差错，皇上正派钦差调查此案。”
    何玉璋一愣，似乎没想到云思要说的是这个，皱着眉头看她：“你这都是听谁说的？朝中的事与你何干？你不要掺和！”
    “父亲就听我说完嘛！我还没说要做什么呢！”云思凑到何玉璋身边，一边撒娇一边央求。
    何玉璋长舒着气没说话，也算是默许了。
    云思也继续称：“现在能帮林尚书的，也只有父亲你了。女儿想请父亲出手相助。”
    听完云思的话，何玉璋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云思：“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是朝政上的事，几时轮到你个丫头来插手了？赶紧出去，别耽误我的事！”
    “父亲！他可是我舅舅，现在除了你没人能帮他了！难道父亲想看着舅舅没命嘛！”云思忽然问道。
    何玉璋一惊，难以置信的瞪圆了眼看着云思：“你……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前些日子。”云思低声说着，“父亲，你就看在我娘的面子上，帮舅舅这一次……他是我娘的亲哥哥，我娘一定会感谢你的！若是父亲明明能帮，却袖手旁观，舅舅有事的话，我娘在地下恐怕也无法安息了。再说……舅舅现在可是我唯一的母家亲了。”
    良久，何玉璋才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云思问：“你就是为这个才来找我的？”
    云思点点头：“自然是。云思乃是女流之辈，身在府院内，什么都不能做，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来求父亲出手相助了。”
    “此事牵连甚广，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一个小丫头懂什么？这里面的事多着呢！”何玉璋似乎有些不情愿。
    云思却突然泪眼婆娑的啜泣：“娘，你看见了没，爹他不肯帮舅舅！女儿也尽力了，爹当年丢下我们不管，害的您早早过世，现在连娘的家人也不肯照顾，恐怕女儿出了事，爹也一样不会管的，呜呜呜……”
    何玉璋有些猝不及防的看着云思，连忙皱眉：“你你……你哭什么！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娘！你看看爹啊……您为他苦守那么多年，爹现在都把娘给忘了！呜呜呜……”云思不管不顾的继续哭着。
    门外，前来寻何玉璋的许梵笙，刚好一来便听见云思在里面嚎啕大哭，立刻惊慌的想要直接进去。
    好在守在门口的如月将其拦了下来：“诶诶诶，许少爷等等！小姐在里面呢！”
    “好好的，怎么哭的如此惨烈，是不是义父他……”许梵笙紧锁着眉头，十分不安的朝着屋内张望着。
    如月却丝毫不担心的样子摇摇头：“许少爷放心好了，小姐没事，不过是……咳咳……有感而发，抒发一下内心的情感！”
    “抒……抒发……什么意思？”许梵笙一脸茫然的看着如月。
    如月似乎也解释不通，索性一挥手说道：“许少爷放心啦，奴婢说没事自然就没事！小姐她好得很！若是小姐有事，奴婢还能安然的站在这不成？”
    许梵笙想了想，倒也是这么个理儿！

 第249章：定心丸

    屋内，何玉璋听着云思的哭嚎，终于受不住了，连忙说道：“别哭了，你快别哭了！叫下人听去，还以为又怎么了！你舅舅的事，我尽力而为，算是看在你母亲的面子上，可好？”
    一听何玉璋这样说，刚刚还梨花带雨的云思立刻展露出了笑颜：“父亲说话算话！”
    “你这丫头……没事了吧？没事快点出去！不要打扰我做事！”何玉璋不耐烦的摆手，示意云思赶紧出去。
    这次，云思才乖巧的抹了抹眼泪，行了个礼：“是，那父亲先忙，女儿就先告退了。”
    从何玉璋的书房内出来，守在外面的如月连忙上前询问：“小姐你终于出来了！怎么样？”
    云思得意的扬了扬下巴，尽管脸上还带着泪痕，双眼也是红通通的，不过还是十分满意的笑道：“搞定！”
    “小姐真是厉害！”如月拍着手称赞。
    站在一旁的许梵笙瞧着两人对话，却始终觉得云里雾里，忍不住上前询问云思：“二妹……你怎么了？我刚刚听你好像哭了，没事吧？”
    云思一摊手，摇头称：“没事啊，梵笙哥瞧我像是有事的样子吗？”
    “没事就好……”许梵笙点点头，转身进了何玉璋的书房。
    何玉璋倒也没说谎，云思去求他帮忙之后，不过三五日的时间，林尚书便转危为安了，连带着侯府也相安无事了。
    云思自然知道，何玉璋之所以答应帮忙，并非只是因为林尚书是林惠的兄长，更多的则是云思之前所猜测的那样，想要拉拢户部这块肥肉。虽说何玉璋不涉党争，可这送到门前的利益，他岂能不要？一直按捺不动，也不过是在等待一个契机罢了。
    陆明远通过林尚书所言，得知是何玉璋出手帮忙，二人也自然想到此事必定是云思所为。陆明远心中欢喜，特地将此事说与侯爷听，顺便说了提亲一事。尽管侯爷向来是非分明，也很感谢云思的这次从中帮忙，可对于云思的身份与众人的非议，还是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女子嫁入侯府，还是嫁给自己最喜欢的儿子。加上之前侯夫人的有意无意夸赞，侯爷也是更倾向于何云锦。
    陆明远心中有些没底，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相府见云思一面。
    只不过到了相府跟前，进门去通报的人没一会儿便出来了，礼貌的一拱手称：“少将军，二小姐这会儿不在府里。”
    “她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陆明远问道。
    小厮看了看陆明远，支支吾吾的称：“奴才不知……”
    “那我在府上等她。”陆明远说着便要进门。
    看门的两个奴才却把陆明远拦在了跟前：“少……少将军，夫人说了，二小姐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府，少将军还是择日再来吧。”
    陆明远一怔，瞧着两个小厮的样子，倒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索性并没有为难他们，只是装模作样的点点头：“嗯，好吧，既然她不在，我就先回去了。若是她回来，记得告诉她我来过。”
    “少将军放心，奴才一定替您转达。”小厮松了口气。
    此刻，刚从三夫人处回房的云思正打着哈欠，觉得浑身疲惫，倒在软榻上慵懒的说：“如月，我肚子有些饿，你去厨房帮我拿些点心吧。”
    如月连忙答应着：“好，奴婢这就去拿，小姐好好歇一会儿。”
    云思点点头，开始闭目养神，正在半睡半醒之间，却猛然外面听到“扑通”一声，待云思睁开眼时，外面又恢复了安静。云思以为自己睡着了在做梦，或是听错了，便没有理会，准备继续睡着。
    可这会儿门又忽然开了，只不过开的却小心翼翼。
    云思只当是如月回来了，闭着眼睛喃喃道：“这么快就回来了？你刚刚听到什么动静没？”
    “是不是有人落地的声音？”陆明远站在云思身后问道。
    云思一听回话的居然是个男人的声音，惊的顿时没了睡意，连连从软榻上坐了起来，一回头才见来人竟是陆明远。
    “你……你是怎么进来的？”云思瞪着眼看他。
    陆明远坐在一旁，倒了杯水，指了指门外的围墙：“从那进来的。”
    “你好歹也是个将军！能不能注意一下你的身份！有门不走偏偏要翻墙？”云思抚了抚惊慌的跳动的心，一脸抱怨的称。
    陆明远叹了口气：“谁叫你那大娘说你不在府里？我只是来瞧瞧，你是不是真的出去了？”
    云思一听，这才知道缘由，不屑的称：“你只是称自己是来找长姐的，她岂会不让你进门？”
    “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不会说谎。”陆明远笑了笑，“况且我既知道你在，万一这话传到了你耳朵里，误会了怎么办？”
    “这有何好误会的？旁人不都觉得你们两人才是最为般配的一对儿吗？”云思翻了个白眼，的言语中带着浓浓的醋意。
    陆明远像是赔罪一般递上自己刚刚倒好的茶水：“可我不愿意。”
    云思接过茶水，打了个哈欠，放松警惕的重新躺好：“说吧，这样翻墙溜瓦的进来，不单单只是为了见本姑娘一面吧！”
    陆明远诚实的点点头：“是啊，我是来替你舅舅跟我父亲谢谢你的。”
    “没事就好。若是旁的事也就罢了，既然是王府想要害人，我既有办法，就不会让他们得逞。”云思顺口说着。
    “这几日你且在府上好好待着，我会同父亲商议我们俩的事。”陆明远知道，自己大费周章的跑到云思房内来，不过是想给她吃一颗定心丸罢了。
    云思有些羞色，明知故问道：“我俩……我俩什么事？”
    “自然是我们成亲的事，我现在觉得多等一日都是煎熬，所以，你只要在这府里安心待着，我很快就会来娶你的。”陆明远信誓旦旦的说。
    云思眨眼看着他，支支吾吾的问：“你……你父亲……同意了？”
    陆明远沉默了片刻，好一会儿才说：“放心，他会同意的。”
    这样一说，云思也就知道了他父亲的意思，不知为何，心中忽然有些失落。
    “不用勉强，我不希望你因为我……跟你父母的关系闹得很僵。你母亲不喜欢我，你父亲应该也不会同意这门婚事，就算你父亲答应了，我爹这边……还有尹氏，有太多的阻碍了。所以……还是顺其自然的好，走一步算一步吧。”云思很是泄气的说。
    听她这样讲，陆明远则是抓紧了云思的手说：“不行，我的事一定要自己做主！你相信我，给我几天时间，我会说服我父亲。只要我父亲同意，母亲那边就不是什么难事了，到时候我再问皇上前去请旨，一切自然就好办了。”
    还不等云思回答，从外面回来的如月还以为屋内只有云思一人，径直走了进来：“小姐，点心拿……”
    如月岂知一进门就刚好瞧见陆明远含情脉脉的抓着云思的手，望着她，整个脸颊瞬间烧的通红，连忙扭过头去一边后退一边称：“奴婢……奴婢不知少将军在，打扰了！奴婢这就出去！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如月刚要走，云思却叫住了她：“回来，谁叫你出去的……我都要饿死了！”

 第250章：水火不容

    陆明远走后没多久，林国良便亲自到了相府之上，声称要当面感谢何玉璋的相助之恩。
    二人在书房相谈许久，云思虽知道林国良在府上，却为了避嫌，也没主动前去。直到管家跑过来通传：“二小姐，大人叫你去书房一趟！”
    “好，我这就过去。”云思点头答应着，心中也知，应该是与林国良或是侯府的事有关。
    云思带着如月到了何玉璋的书房，两人似乎已经寒暄的差不多了，只是看着二人极其严肃认真的表情，也不知他们是相谈甚欢，还是话不投机，毕竟有林惠的事搁在中间，林国良始终无法释怀。
    “云思，见过舅舅。”何玉璋率先开口道。
    云思朝着林国良行了一礼：“舅舅。”
    林国良点点头，带着关切的目光看着云思：“在相符上住的可还习惯？”
    云思瞥了何玉璋一眼，点点头称：“有父亲的照顾，云思在家里待的很好。”
    “那就好。自从你娘过世后，我听说你也吃了不少苦，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或是有什么难处，只管跟舅舅开口便是。”林国良这话，倒更像是说给何玉璋听的。
    果然，何玉璋有些不爽的插话：“林尚书且放心，云思是我府上的二小姐，衣食用度自有人伺候，什么也不缺，有我在，她自然也不会有什么难处。”
    林尚书笑了笑，拱手称：“这样就好，我不过是担心大人家的女儿众多，云思这孩子自幼长在乡下，与大人难免有些疏远，一些规矩礼节学的也不好，受了旁人的欺负。现在小妹不在了，可就有劳大人您多多照顾云思了。”
    “放心吧，这丫头厉害着呢，没人敢欺负他。”何玉璋看了云思一眼，另有其意的称。
    三人说话间，尹氏却不止为何突然来了，进门倒是热情的端着茶点放在何玉璋跟林尚书面前。
    何玉璋倒也没说什么，只是称：“这是林尚书，林惠的兄长，如今也算是我们侯府的亲眷。”
    尹氏柔声笑道：“见过尚书大人，我瞧着时候不早了，大人与老爷也聊了许久，应该口渴了，顺便备上了一些点心送来，大人若是饿了就先吃些点心，我已经叫人准备晚饭了。”
    林国良面色有些难看，也根本不愿意给尹氏好脸色：“夫人这是在赶我走嘛？”
    尹氏愣了一下，故作冤枉的称：“怎么会！大人误会了，您可是府上的贵客，现在我们两家好歹也是亲眷关系，我不过是担心老爷跟大人饿着，害怕大人以为我们怠慢，招待不周。”
    林国良并不领情，冷哼一声道：“我听说云思入府以来，可没少受夫人您的教育，还有大小姐的欺负。”
    尹氏的脸色微微有些难看，转眼看了看云思，强行笑道：“大人这话是从哪儿听说的？想来必定不是我们府上传出去的吧？这府里的人都知道，我们云锦是云思的长姐，处处谦让礼待，就算有什么摩擦，也是姐妹之间的小孩子秉性。就算大人家里，恐怕也免不得两个孩子争吵吧？至于我……如今是相府的主母，也是云思的嫡母，大人刚刚也说了，云思这孩子长在乡下，不太懂府院的礼节跟规矩。我身为云思的母亲，教教她规矩，岂不是理所应当？就算这相府之上的人都宠着云思，不计较什么礼数，可相府并非寻常百姓家，云思日后也是要出门见世面的，万一在外人前失了礼，丢的不仅是云思的脸，可还有我们相府的门面，我这个做母亲的，当然要为云思的声名跟相府的脸面多多操心了。”
    林国良见尹氏这般巧言令色，一时间也不好说什么，可对她的厌恶，却能从眼神目光中看的清清楚楚。
    “夫人说的倒是颇有几分道理，只不过……我刚刚提及云思的时候，夫人似乎不在屋内的吧，难不成夫人一直在外偷听我们的谈话？这就是夫人口中所谓的规矩？若非如此，倒也不难理解为何夫人对云思这般‘悉心教育’，云思这丫头在都城内还是闹出了不少笑话。”林国良暗指前段时间云思“声名大噪”一事，借此来嘲讽尹氏。
    尹氏面色发青，全然没了刚刚满面笑意之色。
    何玉璋见这两人见面便水火不容，唇枪舌剑，连忙出言做着和事佬：“尚书大人的确是误会了，碧云虽行事果断，但初衷却都是好的，绝无私心。你放心，现在云思也长大了，比刚入府的时候懂事的多，这相府之上也不会有人敢欺负她的。”
    林国良不再理会尹氏，而是对何玉璋说：“云思的年纪，如今也到了该出阁的时候了，大人可物色好了人选？”
    “舅舅……”云思有些害羞的小声唤着。
    林国良则道：“你放心，舅舅今日来，一则是为了当面谢谢你父亲，二则便是为了你的终身大事，定会如你所愿。”
    何玉璋瞧了二人一眼，含糊着称：“云思……暂时倒是没什么合适的人选，不过照你这么一说，也的确该给她选一门亲事了。这丫头在府上终日闲不住，偶尔还要出门给我惹事，若是嫁了人，想来也能安分不少。”
    林国良笑道：“哈哈，的确如此，是要有个合适的人来提点她，照顾她才是。”
    “林尚书刚刚称，今日也是特地为了此事前来，可是心中有了人选？”何玉璋问。
    林国良忙点头：“自然，我听说云思与国侯家的嫡子陆明远两情相悦，不知您意下如何？”
    何玉璋顿了顿，没有忙着回答。刚刚被林国良问起此事的时候，何玉璋的脑子里第一个浮现的便是陆明远，这么长时间以来，陆明远对云思的心思，就算旁人不说，自己也能看的清楚，可谁让他是侯府的人，自己若是答应了这门婚事，其中牵涉甚多，事情也十分复杂。
    “怎么，您觉得那孩子不好？还是……”林国良见何玉璋犹豫，不由开口询问。
    只是还不等何玉璋回答，坐在一旁闷不吭声的尹氏却忽然说道：“自然不是明远不好，只是尚书大人有所不知，侯夫人并不同意明远与云思的婚事。云思前不久才被王府退了婚，在这都城里的名声又十分尴尬，若论家世……虽两家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但侯夫人也直言称，两家结亲的话，则更希望相府的嫡女过门，这样才配得上明远嫡子少将军的身份。”
    林国良刚刚舒缓的情绪这会儿又恼火了起来：“夫人且直说是你想把自己的女儿嫁过去，顺便踩一踩云思的身份罢了，何必如此拐弯抹角？若当真论起，云思可是有谕旨亲封的正五品郡主，这可比你那什么嫡女不嫡女的，高贵许多吧？”
    “好了好了，你们两人不要争了！”何玉璋头疼的劝阻道，“林尚书，我知道你是一片好意，更是为了云思着想，可这毕竟……是我们相府的家事，我是云思的父亲，我自会为她思虑周全的。至于那人选……我们在这争个面红耳赤，也要看看人家是否有此意愿不是？”
    “舅舅，您喝口水……”云思在旁劝着。

 第251章：消息

    看何玉璋的样子十分为难，林尚书似乎面对尹氏，也不依不饶。
    云思也怕这样僵持久了，会让何玉璋与林尚书之间的关系尴尬，索性起身说道：“咳咳……我有些饿了，要不我们先去吃饭吧？这事……也不急着讨论，我又没想嫁人……”
    面对云思的时候，林尚书的语气才缓和了不少，同样起身说：“云思啊，舅舅这不是担心你无依无靠，被人欺负了嘛！万一有人自私自利，抢了属于你的东西该如何是好？”
    云思笑道：“舅舅放心，不会这样的。只要是我喜欢的，云思一定会奋力争取，旁人抢不走。”
    林尚书笑眯眯的点点头，得意的看了尹氏一眼：“那就好！谁要是欺负你，你只管告诉舅舅，舅舅定会帮你！”
    “谢谢舅舅。”云思行礼道，“这时候的确不早了，这会儿厨房的饭也做好了，我们去吃饭吧？”
    林尚书摇摇头：“吃饭就不必了，我先回去了。你也要乖乖听你父亲的话。今日时候不早了，改日舅舅再带你到府上认门。”
    “好，那舅舅慢走。”云思将林尚书送到了门口。
    何玉璋也带着尹氏起身相送。
    林尚书走后，尹氏才转头问何玉璋：“老爷，你该不会真打算让云思嫁去侯府吧？”
    何玉璋知道尹氏这样问，乃是话里有话，实则是在提醒着他，早就准备好了何云锦跟陆明远的婚事。
    何玉璋看了看站在旁的云思，轻咳两声道：“此事……荣后再议。”
    何玉璋走在前面去吃饭，云思则在尹氏身旁小声道：“大娘为了我的事，还真是没少操心。”
    尹氏笑道：“你舅舅说的没错，你这个年纪也是该到了出阁的时候了，我一定与你父亲给你好好物色一个人家了。”
    “大娘真是有心了，可我不过是父亲的次女，长姐尚未出嫁，我若先嫁了，外人知道，会不会以为是长姐嫁不出了？”云思一脸认真的看着尹氏问，“可长姐这样的大家闺秀，岂会有嫁不出去这一说？那大娘可为长姐挑好了人家？”
    尹氏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转眼看着云思：“这就不用你操心了，云锦是一定要嫁到侯府去的，你还是趁早打消了其他的念头吧。”
    “大娘说的是，那大娘可要抓紧与侯府谈亲事哦，不然我也会当仁不让，恐怕要捷足先登了。”云思波澜不惊的在其身后说道。
    其实说这话的时候，云思心里也并没有底，她知道，侯府侯爷那关，自己很难通过，甚至还会因为此事连累了陆明远。
    看尹氏的样子，倒是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想来是私下里已经同侯夫人沟通的差不多了，说话才这般有底气。
    晚上，如月看着云思心事重重的样子，也猜到了七八分，到了杯热水递上前去，小心的询问：“小姐，你是在担心白日里的事吗？”
    “什么事？”云思像是被看穿了心事一般，心虚的反问。
    如月瘪嘴道：“小姐还想瞒着奴婢不成？你在担心少将军……会不会说服侯爷。”
    “我哪有！”云思转了个身，背对着如月，可答案却早都写在脸上了。
    如月长舒了一口气，转到云思跟前说：“小姐，你不用担心，奴婢相信少将军定会处理好此事的。如今还有尚书大人的帮忙，侯爷一定会慎重权衡的。”
    许久，云思才慢悠悠的说：“你知道的，我不愿意成为他们争权夺势的工具。可我如今实在没什么办法，能让侯府接受我。也怪我思虑不周，当时只为了退婚，却没想到留下这么大的隐患。”
    听着云思抱怨，如月却忍不住轻声笑道：“看吧，小姐还说没担心？其实心里也希望侯府能接受小姐你，这也都是因为小姐在乎少将军。”
    “你……”云思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反驳，只能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着，“臭丫头，你什么都知道！”
    “那当然，不然还怎么伺候小姐？”如月吐了吐舌头，总算哄得云思展露了笑脸。
    已经过去几日了，陆明远也没什么消息传来，府上也没什么动静，云思表面上漫不经心，可心中一直提着一口气，她害怕，害怕陆明远这几日的销声匿迹，换来的是自己不想听到的消息。
    一大早，如月从外面买东西回来，脸色有些不好看，似乎有什么心事一般，云思留意到，便顺口问了一句：“如月，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如月回过神来，忙摇摇头：“没……”
    见她这个样子，云思便知道这丫头一定是有事瞒着自己。若说如月足够了解云思，相处了这么久，云思自然也对如月的心思了如指掌。
    说话间，云思凑到如月跟前，瞧着她心神不宁的模样，轻咳了一声问：“快说，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
    如月犹豫了半天，才支支吾吾的说：“奴婢怕说了……小姐不高兴。”
    “你这样瞒着我不说，我也高兴不起来！”云思一摊手称。
    无奈，如月只好说道：“刚刚回来的时候，我听府上的丫鬟说……大夫人似乎与侯夫人见面了，还……还相谈甚欢。这会儿大小姐正满心欢喜，可能……可能……”
    如月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当着云思的面说出口，云思倒是镇定自若的接着她的话说道：“可能她与侯府的婚事已经谈妥了，她才这般喜笑颜开吧？”
    不知为何，把这件事告诉了云思之后，如月反而觉得心情更加沉重，心里十分的不适，连忙拉着云思说：“小姐，你别难过，少将军还没开口呢，这件事不过是大家的猜测而已，我相信少将军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云思的心中似乎忽然被掏空了一般，说不上难过，也不知如何高兴起来，只是之前还有一半的把握，这会儿听如月一说，恍然觉得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了。
    不过云思还是相信陆明远，他一定努力了。在这一刻，云思也有些释然，不管事情的结果如何，自己都不会怪陆明远的。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如月见云思愣在原处发呆，很是担心的询问着，“小姐，你没事吧！”
    云思缓过神来，摇了摇头：“没事。”
    见云思嘴上说着没事，可却整整失神了一天，如月有点后悔自己这么早就把这件事告诉云思了。不过转念一想，云思向来心思缜密，就算自己不说，这话已经在府上传开了，云思也必然会知道。若是等着此事已定再告诉云思，想来她也更难以接受。
    躺在床榻上，云思辗转难眠了一夜，此刻，她从未有过的迫切，想要见陆明远一面，想要当面问问他，侯府是不是真的已经商议好了与何云锦的婚事了……
    一整夜，云思近乎都没合眼，却丝毫没有一点睡意。
    次日一早，如月一进门就见云思早早的起来了，看着云思的黑眼圈，不用说也知道云思又整晚未睡。
    “小姐……要不你再休息一会儿吧？奴婢去给你准备早饭，不管发生什么，也不能亏待了自己的身子啊。”如月柔声劝着，心中也是十分的心疼。
    云思却与往常无异，只是打了个哈欠摇头道：“我不困，倒是有些饿了，你去帮我煮碗粥吧！”

 第252章：弄错了

    好一会儿，如月才把熬好的粥端进房里来，放到桌前轻声唤着云思：“小姐，粥好了，奴婢已经晾了一阵子，现在不冷不热，刚好入口。”
    还坐在床榻边上发呆的云思听到如月叫自己，才回过神来，走到桌边坐下。端起碗来喝粥，却觉得有些食不知味。
    一大早，屋内二人便听到从门前经过的丫鬟们叽叽喳喳，好生热闹，似乎在争先恐后的说着什么，三三两两的都往前堂跑去了。
    云思朝窗外瞧了瞧，对如月道：“她们这是怎么了？”
    如月也不知，便走到门前称：“奴婢去瞧瞧。”
    只待如月把门一打开，那几个丫鬟小厮欢呼雀跃的讨论声也传进了屋内。
    “听说侯府请了媒人来提亲了！此刻就在前堂！”
    “走走走，快去瞧瞧！”
    “侯府的人？那一定是来求娶我们大小姐的！”
    “是啊，听说大小姐最近往侯府处跑的可勤快了！”
    “怪不得！昨日还听大夫人去了侯府，见了侯夫人。”
    “侯夫人可喜欢我们大小姐了，原来昨日大夫人前去商谈此事，今日便有人来提亲了！”
    “可是要嫁给侯府的少将军？”
    “那是自然，少将军的身份尊贵，自然是要娶我们大小姐的！”
    这些话像是一片片薄而尖锐的树叶，顺着风挂了进来，迎面吹到云思的脸上，看似绵软，却被划下了一道道明显的伤口，但又躲避不及。
    如月赶紧关上了门，云思想要故作什么都不知道，可端着碗的手却是一颤，整个碗都摔在了地上。
    “小姐！你没事吧！”如月赶忙上前拉开云思，“小姐千万别烫着，奴婢这就去再煮一碗。”
    “小姐别着急，奴婢这就去前堂看看，他们……他们一定是搞错了！”如月一边慌张的收拾着地上的碎碗，一边安慰着云思。
    “不用了。”云思坐在一旁，浑身止不住的发颤，双手也微微渗出了汗。
    直到现在，她还是没有见到陆明远，尽管昨日还信誓旦旦的相信他，这一定不是他的本意，可直到今日云思才不得不胡思乱想了前来，可能是他故意对自己避而不见的吧。
    云思的心口骤骤的发疼，现在的她也只想亲自见陆明远一面，哪怕是他亲口告诉自己，他努力过了，已经没有办法了，也好过这样摸不着，见不到，只能等待着，像是等待着被凌迟处死一般。
    如月也顾不得许多，匆忙的跑出去打探消息。
    云思坐在屋内，她也想出去看看，亲自去看看侯府的媒人前来府上提亲的样子，可此时的她，坐在床榻边上，脚下却像是生了根一般，丝毫动弹不得。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时辰，或是半个时辰，也可能只是一刻钟不到。如月才气喘吁吁的从外面回来。
    可她一开门，竟像是换了个人一般，跌跌撞撞的跑进来，激动的语无伦次，满面欢喜的喘着粗气称：“小……小姐你瞧……奴婢就说一定是他们搞错了！”
    一瞬间，云思的心像是冰封了许久的清泉忽然融化了一般，那个答案也呼之欲出：“怎么了？”
    “是侯府派人来提亲没错，不过，少将军要娶的是二小姐你！”如月说着，竟比听到这个消息的云思还要激动，一路小跑着到了云思跟前，抱住了云思又蹦又跳，“小姐，你听到了吗！少将军要娶的人是你，不是大小姐！”
    “你……你说什么？”云思难以置信的瞪圆了眼，声音都有些发颤。
    这突如其来的转折，令她实在无法回神，若不是如月这丫头将自己抱得太紧，险些喘不过气来，云思险些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亦或是伤心过度出现了幻觉。
    “小姐，你没事吧？”如月将无根手指在云思眼前使劲儿的晃了晃。
    云思回过神，稍稍调整了一下难以平复的情绪，二话不说便跑出了屋门。
    直到到了前堂，才证实道如月所言非虚，的确是侯府派人前来提亲了，而陆明远指名道姓要娶的人，也是自己！
    眼泪一瞬间便不争气的落了下来，此刻，没人知道看似波澜不惊的云思，内心中早已历经了一场浩劫，现在便是劫后余生的欢喜。一时间，激动，兴奋，难过，委屈，都开始五味陈杂的涌上了心头。
    只见正堂内，那媒人与尹氏相谈甚欢，可尹氏的脸色却是前所未有的难看，不管那媒人说的如何天花乱坠，尹氏也只是句句敷衍。可能若非这媒人是侯府请来的，这会儿早就已经被她赶出府去了。
    “你确定没搞错？”尹氏询问着那媒人。
    媒人也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尹氏，再三确认道：“我说相夫人，这个问题从我一进门您就开始问，我在这平阳内，少说也给官家子女保媒作聘了十几年了，若说这三书六礼一时间可能糊涂起来弄错了，这提亲姑娘的名字我岂会弄错？陆少爷还特地嘱咐过我，确确实实是您府上的二小姐，何云思，何小姐没错！相夫人这回可听清了？”
    尹氏脸色更加难看了，黑的像是蒙上了尘：“提亲可是陆少爷的意思？”
    媒人既无奈又觉得好笑：“自然是陆少爷的意思，这可是他成亲，又不是我娶亲，相夫人可真会说笑。”
    “我是说……这提亲的事，侯夫人与侯爷可知道？”尹氏追根究底的询问着。
    媒人有些不耐烦，深吸了一口气称：“这自古儿女的婚姻大事，皆是由父母做主。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提亲这样的大事，侯爷与侯夫人自然知晓！难不成少将军这样的人物，还会自作主张不成？”
    尹氏不再说话，而是万分的不解，昨日自己明明已经与侯夫人相谈过了，侯夫人的意思，明明十分中意何云锦才是，对于云思更是一万个看不顺眼。怎么不过一夜的时间，一睁开眼就什么都变了？
    如月陪着云思站在侧厅的不远处，听着屋内二人的对话。
    身后，何云锦得知这样的消息，也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正巧撞到了尚在门前的云思。
    何云锦恶狠狠的盯了云思一眼，似乎也来不及多说什么，只是赶忙跑了进去。
    那媒人一瞧何云锦这么着急的样子，先入为主的笑道：“哎呦，这位就是二小姐吧？”
    何云锦慌张的跑到那媒人跟前，一把抓住了她询问：“你搞错了，搞错了！侯府要你提亲的人是我，不是何云思！对不对？你说啊！一定是你搞错了！”
    媒人被吓的花容失色，连连挣扎着推开何云锦：“这……这位是？”
    “这是我女儿，老爷的长女。”尹氏紧蹙着眉头，忙令凤姑拉住何云锦。
    何云锦也控制不住的哭道：“是你搞错了对不对！明远要娶的人是我，不是何云思！侯夫人是不会答应的，是你，是不是有人给了你钱，让你故意弄错的？”
    这媒人闻言，立刻满眼无辜的一摊手：“大小姐这是什么话！我既然前来提亲，定是侯爷跟夫人授意，大小姐还请慎言！我做媒人可有十几年了，最注重的便是名声了，钱我可以不要，这毫无根据的话可不敢妄言！”
    “搞错了，一定是搞错了……”何云锦满是绝望的哭道。

 第253章：请求

    见此情况，那媒人似乎也显得十分尴尬，踌躇着询问尹氏：“夫人……相爷什么时候回府？”
    尹氏冷声道：“老爷进宫去了，恐怕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
    媒人见何云锦这般疯癫的状态，看着自己好像仇人一般，心中有些发慌：“既然如此，我就……不在府上叨扰了，要不……等相爷回来的时候，还劳烦夫人转达。”
    尹氏什么都没说，只有凤姑在一旁幽幽的称：“送客。”
    这媒人走后，何云锦才连忙跑到尹氏身边询问：“母亲，这是为什么！是他们搞错了，一定是搞错了对不对？明远要娶的人是我，不是何云思！您……您不是已经同侯夫人说好了吗？”
    “好了！”尹氏怒喝一声，“瞧瞧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凤姑，先把她带回房里去，别在这丢人现眼。”
    好不容易带走了何云锦，尹氏心中也满是疑惑，自己昨日明明与那侯夫人谈的很好，怎么今日被提亲的人居然是云思？这让尹氏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待云思回到房中的时候，心中激动的情绪更是久久难以平复。如月则跟在云思身边不停的笑：“看吧，奴婢就知道，少将军他一定有办法！他是不会就这样不管小姐的！”
    “小姐，我们现在要不要去见少将军？”如月按捺不住的询问。
    云思想了想，摇头称：“不要，这会儿我想去看看三姨娘。”
    云思带着如月到了三夫人房间，三夫人的精神好了不少，不过仍是有些郁郁寡欢，毕竟小公子的事对她来说打击实在太大了。
    “姨娘。”云思轻声招呼着。
    三夫人刚刚哄睡了小公子，命紫萍好生照看着，这才有空朝着云思招手：“云思来了，过来坐。”
    云思坐下之后，三夫人才满面笑意的说道：“我都听说了，侯府派人来提亲了，你的婚事也总算有所着落了。”
    “姨娘都知道了……”云思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着头笑。
    三夫人点点头：“自然，这外面一大早就闹哄哄的，我差紫萍出去一打听，竟然听说是侯府请人来给何云锦提亲了！我当时还担心了好一阵子，正打算差紫萍过去瞧瞧你，便又听说是她们搞错了，侯府要提亲的人是你！”
    “三夫人说的没错，我们也以为侯府要提亲的对象是大小姐，可把我们小姐难过坏了！”如月忙不迭的称。
    云思很是害羞的小声道：“你这丫头，不准乱说话！”
    三夫人笑称：“是啊，云思与陆家少爷情投意合，这婚事也早就该办了。现在可算是尘埃落定了？”
    说到这，云思才微微摇了摇头：“姨娘，我就是因为此事才来找您的，我思来想去，现在只有姨娘能帮我，只好厚着脸皮来麻烦姨娘了。”
    三夫人忙拍了拍云思的手：“你这话说的怎么如此见外？你且说说看，若能帮上你的忙，我自然会尽力。既然是你的事，也是姨娘的事。”
    云思赶紧的点头道：“谢谢姨娘。父亲这会儿还没回府，待父亲回府后……侯府差人来提亲的事父亲也就知道了。可尹氏母女那边……姨娘也清楚，尹氏一直想把长姐嫁到侯府去，听说昨日还与侯夫人相谈许久。虽然今日不知出了什么变故，可这提亲一事也是突如其来。”
    云思顿了顿，继续道：“所以……父亲向来不愿参与王府与侯府之间的党争，此番提亲，若是父亲答应了，便也表明了立场，如此一来，父亲必会考虑到这一点，我担心……”
    “你是担心你父亲不答应？”三夫人问，“这一来是党派之争，二来还有尹氏母女在旁插一脚，你怕这件事再有变故，所以想让姨娘帮帮你，可是如此？”
    云思不好意思的点头：“嗯……现在父亲最听姨娘的，若是我在父亲跟前说什么，父亲必然以为是我有私心，可姨娘说上两句，父亲肯定是会听的，就算不全然听取，也会认真考虑的。”
    三夫人笑称：“我还以为是什么为难的事，原来是说几句话的事，这倒是简单的很。不过从前倒也没看出来，云思对那少将军还有这般情谊。”
    “姨娘！”云思害羞的涨红了脸，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调侃了云思半天，三夫人才笑眯眯的拉着云思道：“你放心，既然你们两个孩子两情相悦，姨娘这也算是成人之美。前两日你父亲还说，你的确到了出阁的年纪，是该给你好好物色一个人家了，现在机会就摆在这，姨娘是绝对不会让别人耽误了你的终身大事的！你放心就好！”
    不知为什么，云思忽然眼眶一热，很是感动的看着三夫人称：“姨娘，我娘亲很早就过世了，我以为……再也不会有人像娘这般关心我护着我了，可我瞧见姨娘，就像是看见了娘亲一般……”
    云思这样一说，也引得三夫人热泪盈眶：“虽说你不是我亲生的女儿，可在这相府之内，能真心互帮互助的，也就只有我们两人了，我岂能不护着你？姨娘有事的时候，你都是第一个帮忙的，甚至比你父亲做的还要多。这些姨娘都看在眼里，所以你的事，自然就是姨娘的事了！”
    “姨娘……”云思轻声唤着。
    何玉璋回府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尹氏仍在正堂内等着他。只不过何玉璋听说侯府请人前来提亲，而提亲的对象是云思的时候，似乎也并没有太多的惊讶。
    何玉璋静坐在正堂内，皱着眉头询问尹氏：“你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理？”
    尹氏略显急躁，却也只能尽力隐藏着情绪：“老爷不是已经答应了云锦明远跟她的婚事，现在总不能……”
    “可你也瞧见了，侯府点名要娶的人是云思，不是云锦。”何玉璋叹了口气。
    尹氏满是委屈的凑近了几分：“老爷，你想想，咱们云锦可是长女，哪有长女未出阁，次女先出嫁的道理？这若是传出去，岂不是让外人觉得我们云锦嫁不出去？以后……还叫咱们云锦怎么做人？”
    “那你说怎么办？”何玉璋也没了主意。
    尹氏道：“自然要老爷去处理此事，那侯府之所以想要与相府结亲，不过是想拉拢老爷罢了。既然如此，让我们云锦嫁过去还不是一样！我们云锦好歹也是嫡女，比起云思与明远，才是更加相配，侯爷一定会想明白这个道理的！”
    “可你也知道，明远那小子喜欢的是云思，他是不会答应的。”何玉璋摇了摇头。
    “那又如何！这婚姻大事，皆是由父母做主，明远是不知道咱们云锦的好。”尹氏焦急的解释，“虽然云锦一时糊涂，犯了不少的错，可老爷也瞧见了，云锦现在懂事多了不是？按年龄来算，咱们云锦也改出嫁了。若是先嫁庶女，我们相府也难免会被人说三道四的啊！”
    何玉璋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称：“话是如此，可我与侯爷素日也没什么交集，这亲都提了，若是再改，恐怕他也不会轻易答应。”
    “老爷，就算我替女儿求求您了，我们就这么一个女儿，您也知道她

 第254章：答应

    尹氏一边说，一边谨小慎微的观察着何玉璋的表情变化，看着他认真思索的模样，便又在一旁继续说道：“老爷，您可是一直最疼云锦的，况且这事也是早早就说好了的，云锦为这事已经一整天水米未进了。现在能解决此事的，就只有老爷了……”
    何玉璋咽了口气，低声道：“不吃东西怎么行，你把饭菜热一热，给她送过去吧。”
    “我就知道老爷是心疼我们云锦的。”尹氏听何玉璋这么说，心中总算是有底了，“我替云锦谢谢老爷，那这件事……”
    还不等何玉璋开口说答不答应，门外的管家便适时的走了进来，通报到：“老爷，三夫人有事叫老爷过去一趟。”
    何玉璋听完，便也没多想，直接起身准备过去。
    尹氏见状，忙在其身后试探性的询问道：“老爷，那这件事还……”
    不等她问完，何玉璋便匆忙的一摆手：“你先去给云锦送饭，此事容后再议。”
    何玉璋走后，只留下尹氏站在堂内，满是哀怨的看着管家，似乎在怪他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进来。
    到了三夫人屋内，何玉璋才满是关切的询问：“月芝，你有事找我？怎么了，是不是孩子有事了？”
    三夫人摇摇头，轻声道：“没有，是别的事。”
    何玉璋走到小公子的摇篮前，心满意足的看着熟睡中的小人儿，脸上也不由自主的露出了笑意。
    三夫人见此，并未打扰他，只是好一会儿，何玉璋才略显疑惑的问道：“睿儿好像睡的久了些……”
    三夫人有些紧张，忙解释称：“云思说……怀着他的时候，后几个月身子不舒服，对宝宝多少有些影响，现在多睡一会儿也不过是……正常反应，过几个月就好了。”
    何玉璋倒也没什么怀疑，只是点了点头：“这样也好，倒是安静。你的身子也要好好恢复，趁着孩子睡觉，你也好好静养，免得被这小娃儿哭闹起来，扰了休养。”
    “老爷放心，我的身子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就是有些虚弱，过两日就好了。”三夫人说。
    何玉璋这才安心，坐到三夫人的床榻边上询问：“对了，你找我过来不是有事要说吗？既然不是孩子的事，那是为何？”
    三夫人这才缓缓开口：“我听说……一早侯府请人前来给陆家少爷提亲了，提亲的对象是咱们云思？”
    何玉璋点头称：“是啊，怎么了？”
    “这件事老爷是怎么想的，可否答应？”三夫人试探的问道。
    何玉璋也思索了好一阵子，才犹豫不决的说道：“我也没想好。不过……与侯府结亲的事，之前我也是答应了云锦的，云锦喜欢明远。谁知这侯府竟毫无准备的就来提亲，对象还是云思。碧云知道后也很是不悦，毕竟我的确是答应了她们母女的。现在我也很是为难。”
    “老爷为难的，不止是大夫人母女吧？”三夫人小声问。
    何玉璋也顺势叹着气：“是啊，你也知道，这侯府与王府一直明争暗斗，我本不想卷入他们的党争之中去。上次皇上赐婚，我便很是迫不得已，若非王府退亲，恐怕现在就算我不愿意，也要加入王府一党了。这好不容易躲过了王府，侯府又找上门来了。”
    “如今是侯府主动提亲，我若拒绝，恐怕又要让人说三道四了。加上前两日我帮了林国良的忙，那军需一案又正巧与侯府有关，侯府这个时候来提亲，难免不叫人觉得我与侯府已经暗中结盟了。”何玉璋满是担忧。
    听完了何玉璋的顾虑，三夫人才说：“老爷也说了，既是侯府主动提亲，我们也不好拒绝。反正现在也很难撇清我们与侯府的关系了，依我看不如答应了这婚事。”
    “答应？你是说……云思？可若是单纯的结亲，云锦嫁过去岂不是更好？云思毕竟是个庶女，云锦尚未出嫁，她先出阁怕是又有许多非议。”何玉璋称。
    三夫人笑道：“我特地叫老爷过来，就是想与老爷商量此事。”
    “你说。”
    三夫人分析道：“看如今的形势，王府退了我们的亲，恐怕日后想要再拉近关系也困难，倒是与侯府，现在多多少少有些联系，既然撇不清关系，索性正大光明一点也好。结亲也并非坏事。但依我之见，一定要让云思嫁过去才行。”
    “这是为何？”何玉璋很是不解。
    三夫人继续说：“若是从前倒也无所谓，现在云思已经认了林国良这个舅舅。他的户部尚书之位，不知道有多少人垂涎呢。就算老爷不屑结党营私，可有了云思这层关系在，户部就已经有一半在老爷手里了。我想……侯府愿意这么爽快来提亲，也多半是因为云思舅舅的尚书之位吧？云锦的确是嫡长女，侯府岂会不知？若非有意，我想侯府也不会这么直截了当的要求娶云思吧。”
    听了三夫人的话，何玉璋似乎茅塞顿开一般：“你说的这点，我刚刚也的确想到了，只不过是不敢确定……”
    “云锦如此出色优秀，还愁找不到个好人家？老爷只管先答应了王府的提亲，至于婚期，择日咋定便可。这期间先把云锦的婚事办法，不就一举两得了吗？”三夫人拍了拍何玉璋的手暗示着。
    何玉璋这才逐渐露出笑脸：“这倒是个好办法，这样也不会耽误云思的婚事，云锦也仍是先行出嫁，到时候我们相府岂不是双喜临门？”
    “是三喜！”三夫人笑眯眯的称，“老爷可是还收获了林国良这个户部尚书呢。既然户部尚书从不涉党争，他与老爷走的亲近，也不会有人妄自多言。最多也无非是亲眷关系，合情合理。”
    何玉璋听了三夫人所言，更是豁然开朗：“你说的没错，这么多年，看来想躲也是躲不了。这王侯之间争斗的厉害，若非要选一边而站的话，侯府倒也比王府好上许多。”
    “王府那边，不是有大夫人替老爷周旋嘛，老爷大可不用担心，有了这层关系，更是左右逢源啊。”三夫人称。
    何玉璋却显得有些无奈：“母亲就是因为碧云跟王府的关系，这么多年才一直不喜欢她。”
    何玉璋从三夫人的房内出来以后，消息也很快就传遍了相府。
    “小姐！小姐！大人答应了！答应了！”如月欢喜的样子，好像自己要成亲了一般，一边大声的喊着一边跑了进来。
    云思这次倒是镇定了许多：“我知道三姨娘答应的事，一定会成，倒也没什么意外。”
    如月控制不住的拉着云思询问：“小姐！难道你不高兴嘛？不开心嘛？老爷答应了你跟少将军的婚事！你们终于修成正果了！奴婢真是太高兴了！”
    “至于这般激动吗？不过是答应了提亲，这婚期还要延后再订。”云思这样说着，可嘴角的笑意却也根本掩藏不住。
    “话虽如此，可大家都知道，能走到这一步是有多不容易！既然大人已经答应了提亲，大夫人跟大小姐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小姐也能名正言顺的与少将军在一起啦！”如月激动的笑着。

 第255章：撒气

    何云锦屋内，凤姑慌张的进了门，看着还在安慰何云锦的尹氏，不知如何开口。
    尹氏回头瞧了一眼，询问道：“怎么了？”
    凤姑为难半天才称：“大人……已经答应了侯府的提亲。”
    “你说什么？”尹氏瞪圆了眼，从椅子上惊坐而起。
    何云锦更是忙问：“答应了？是答应了我与明远的事吗？”
    凤姑很是不情愿的摇摇头，支支吾吾的称：“不……不是，是陆家少爷跟……何云思的婚事。”
    “不可能！这不可能！”尹氏难以置信的一拍桌子。
    何云锦刚刚稳定的情绪再次激动了起来：“这不是真的，你胡说八道！父亲是不会同意提亲的！父亲明明答应过我，要嫁去侯府的人是我，不是她！”
    尹氏声音有些发颤，走到凤姑面前问：“是老爷亲口说的？”
    凤姑点点头：“嗯，已经吩咐了管家，明日一早……便去侯府回信。”
    尹氏踉跄着有些站不稳，头脑也是一阵晕眩：“不会的，刚才老爷还答应我会好好考虑此事，还称让我好好安慰云锦，怎么这会儿就突然变卦了？”
    凤姑连忙扶好尹氏，满是哀怨的称：“还不是去了那方氏屋内，一出来就做了决定，也不知道那方氏给大人灌了什么迷魂汤！”
    尹氏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样，猛然道：“没错，是她，一定是她！刚才老爷差点就答应了，可她却在这样关键的时候派人来把老爷给叫到她房里去了！她跟何云思向来狼狈为奸，定是她在老爷面前花言巧语，迷惑老爷答应了这婚事！”
    “是何云思那贱人对不对！”何云锦忙上前询问，“是她想要霸占明远，便让方氏那狐狸精帮她说话！偏偏父亲中了邪，那方氏说什么父亲都听！现在她还要来破坏我的好事！”
    尹氏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摇头称：“既然老爷都答应了此事，怕是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母亲，我不要……我不要何云思嫁给明远！该嫁去侯府的人是我，不是她！”何云锦拼命的拉着尹氏哭诉道。
    尹氏也仅仅皱着眉头，满是屋内的询问：“那你要我怎么怎么办？不是娘不帮你，娘该做的都已经尽力了，谁让何云思抢先了一步……”
    “正因如此，我们才不能放弃啊！要不然我们之前的花的心思，岂不是全都白费了？”何云锦十分不甘心的称。
    尹氏缓了缓，低头看着何云锦：“那你想怎么办？现在去求你父亲，让他改变主意吗？”
    “我……我不知道……”何云锦慌乱的摇了摇头，“不过我们不能放弃，父亲只是答应了侯府的提亲，他们两个不是还没成亲呢嘛！我还有机会，母亲，我还有机会！”
    看着何云锦近乎疯狂的状态，尹氏既无奈又心疼。
    好一会儿，尹氏才深吸了一口气称：“我再想想办法，你先休息吧。”
    何云锦很是不放心的连连抓着尹氏嘱咐：“母亲，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您可一定要帮我这一次，就最后一次！只要让我嫁给明远，我就别无他求了！”
    尹氏点点头：“娘知道，你好好休息，这件事娘自有安排。”
    次日一大早何玉璋刚一出府不久，何云锦便风风火火的到了三夫人门前，全然不顾下人的阻拦闯了进去。
    一进门，见云思也在，何云锦便嗤笑了一声：“二妹跟三姨娘的关系可真是好，一大早就跑来了，我猜是来分享‘战果’的吧？”
    “你在说什么？”云思站了起来，“小声点，孩子还在睡觉。”
    何云锦瞥了一眼摇篮里的小公子，不管不顾的称：“那又如何！我听说这孩子一天到晚都在睡觉，也该起来闹腾闹腾了。我告诉你们，别高兴的太早的，不要以为自己凭着狐媚子的本事迷惑父亲，就能为所欲为了，这个府上，还轮不到下贱的人做主。”
    何云锦话锋直指三夫人，三夫人倒是不以为然的笑了笑，示意紫萍先把孩子抱去偏室。
    “大小姐一大早就这么大的火气，可是有人招惹你了？”三夫人看着何云锦问。
    何云锦满是敌意的看着三夫人：“三姨娘就不用装出一副柔弱大度的样子了，您的心机，这府上恐怕除了父亲，没人不知道吧？昨日姨娘哄骗我父亲答应侯府提亲的时候，想必更是绞尽脑汁吧？仗着父亲对你好，姨娘难道以为自己可以就做这相府的主不成？我今日来便是想要奉劝姨娘一句，尽管眼下您一时春风得意，可这日子还长呢，您可一定别出什么差池，不然的话，只要我母亲尚且在府上一日，姨娘您就永远是个妾室。”
    云思看她咄咄逼人的样子，气便不打一处来：“何云锦！你是故意挑着父亲不在府上的时候跑过来撒野的吧？放心，你的话我会一字不落的转达给父亲的。这屋内的丫头们也都听的清清楚楚，你若是不想父亲再把你送去哪个孤山上反思，就赶紧给我出去。”
    何云锦不屑的冷笑一声：“好啊，你只管去便是，我倒要看看这屋内的哪个丫头这么不要命，敢在父亲面前嚼舌根，我定让管家拔了她的舌头卖到青楼去。”
    三夫人见此，忍不住开口道：“我还当是什么事，原来大小姐是因为昨日提亲的事在生气啊。那我倒是觉得大可不必如此。有在我这撒泼胡闹的时间，大小姐还不如回房去好好打扮打扮，顺便照照镜子，仔细琢磨一番，为何侯府前来提亲的对象是云思，而不是我们的嫡长大小姐呢？”
    屋内的丫头忍不住嗤声发笑，似乎都在看着何云锦的笑话一般。
    “你……你这个贱人！”何云锦怒声道。
    素水见状，忙称：“谁再敢笑现在就把她赶出府去！”
    三夫人清了清嗓子，柔声称：“你不必拿我屋内的丫头们撒气，她们什么都不懂。你若是真有气，只管朝我撒便是了。不过我还是要告诉大小姐，你父亲只是听我分析了利弊，并非是我要他答应这门亲事的。你不满，便去找老爷说就是了。你也说了，这个相府还轮不到我做主，大夫人这么有本事，大小姐何必这般不顾形象的跑到我这撒泼？你这市井泼妇的样子，若是被陆家少爷瞧去了，别说不愿意提亲，恐怕也会吓得退避三舍了吧？”
    屋内丫鬟们的笑意连连，若隐若现，尽管没人敢发声，却都在埋头发笑。
    何云锦更是气的双眼通红，盯着云思跟三夫人说：“你们别得意的太早，二妹，你最好祈祷父亲明日就为你们操办亲事，不然我保证，就算父亲答应了提亲也没用，明远一定是我的。”
    云思不以为然的一笑：“好啊，长姐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便是了，若长姐真有如此本事，云思就算输了，也自然是输的的心服口服呢。”
    看着云思的样子，何云锦更加生气，刚准备还嘴，外面却有下人进来通传：“大小姐，大夫人叫您过去……”
    何云锦白白受了一顿羞辱，非但没能出气，心中更是窝火。

 第256章：酒醉

    虽然一大早就被何云锦闹得不愉快，可云思心情还是莫名其妙的好，伺候三夫人服了药，晌午吃过饭，云思瞧着外面天气甚好，便拉着如月一起出门逛逛。
    谁知二人一出门，竟遇上了刚好已经到了门前的陆明远。
    “少将军！”如月惊呼，“您……您这是在门前等了多久了，怎么不进去？”
    陆明远看了云思一眼，装模作样的顺手一指：“我路过。”
    云思笑眯眯的上前询问：“那不知少将军这是要去哪啊？从侯府出发，似乎去哪也不会从我们家大门前路过吧？况且……我怎么记得相府附近没什么商号呀？”
    陆明远好笑的看着云思：“你不就是想听我说，是专程来找你的吗？”
    “才……才不是！”云思脸一红，白了他一眼，“我就是见不得有人口是心非！”
    此言一出，反而惹得陆明远跟如月连连发笑，云思这才反应过来，这话岂不是把自己也给装进去了！
    云思尴尬的连忙转移着话题：“来都来了，怎么……不进去？”
    “我在想若是这会儿进去了，万一撞见你那长姐，抓着我不放可还了得！”陆明远一脸担心的样子。
    如月在旁小声说：“幸好少将军来了，不然小姐可要担心死了。那日还有人传少将军……是来提亲大小姐的，把我们都吓坏了！少将军既然已经解决了问题，也要给小姐个消息才是，好让小姐安心啊！”
    云思连忙抓着如月阻止道：“闭嘴，谁让你说这些的！”
    陆明远得意洋洋的凑到云思身边：“我就知道你会担心，所以才故意不与你联络的，一是怕消息传出去，在父亲尚未拿定主意前，何云锦母子从中作梗，生出什么变故。二呢……便是我想给你个惊喜！怎么样，有没有很开心？”
    “还行吧！”云思继续口是心非的说着。
    陆明远倒也不介意，拉着云思称：“走吧，这会儿正好没事做，带你走走。明日我便进宫，向皇上禀明，待皇上应允，我们便可尽快商议婚期了。”
    “想吃糖糕。”云思喃喃的说。
    陆明远笑眯眯的牵着云思：“走，去吃去吃。”
    二人身后不远处的相府，许梵笙正站在门前望着两人离开背影，心中的担忧也算是放下了。此刻，他倒是替云思开心，她一直惦念的事，总算有了结果，她终于能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了。许梵笙知道，陆明远可能不是最合适的人选，却是最好的人选。可自己呢？
    许梵笙只觉得当他听到侯府来提亲的消息时，心中顿时像是被什么挖空了一般，连呼吸都变得难以顺畅了。那种空落落的感觉令他心慌，做什么事好像也不能集中精神一般，只是拼命的告诉自己，一遍又一遍……云思要嫁人了，那个藏在心里的人，也该在心底彻底埋藏了。
    傍晚，何云萱见云思并没有回来吃饭，有些担心，吃过了饭，打算去云思屋内瞧瞧，顺便恭贺她的喜事。
    路上，何云萱带着玉桃一边往云思的房中走，一边满是羡慕的笑道：“二姐可真是幸福，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虽说经历了不少波折，可我觉得，只有历经波折，两个人的感情才能更加深厚呢！”
    玉桃撇了撇嘴：“小姐，奴婢怎么觉得这话从小姐口中说出来如此别扭？您……您才多大，能说出这种话的，多半都是嫁了人的少妇。小姐连府门都没出过几次，哪里懂得情情爱爱的事，可是想嫁人了？”
    何云萱不服气的看着玉桃：“你懂什么！我有梵笙哥就够了！”
    “是是是，小姐一心想着许少爷，可奴婢瞧着许少爷对小姐不过是待妹妹一般，并没有其它的意思啊！”玉桃憋了许久，忍不住说。
    “胡说八道！梵笙哥一定是喜欢我的，我从小就跟梵笙哥一起玩，我们可算得上是青梅竹马！父亲有这么多女儿，怎么不见梵笙哥对别人这般关心？独独对我宠爱迁就！你还说他不喜欢我？”何云萱何尝不知，可她一直都不愿意接受事实，每次玉桃提起，她都会这般自欺欺人。
    玉桃无奈的点点头，小声嘟囔着：“是是是，小姐说的没错，可那还不是因为小姐是府上年纪最小的小姐，所以许少爷才对小姐格外照顾，这多半也是大人的意思啊！奴婢去瞧着许少爷对二小姐倒是格外关心……”
    “闭嘴闭嘴！我不管，梵笙哥就是喜欢我！”何云萱极力反驳着，心中却很是不安，也不知是玉桃的那一句话戳中了自己的敏感处。
    两人一路辩论着到了云思门前，却发现云思屋内似乎没有光亮，好像没有人在。
    玉桃眼巴巴的往里瞧了瞧：“怪不得没瞧见二小姐，看来是不在府上。”
    何云萱笑道：“嘿嘿，估计是同陆家少爷出去玩了，不过没事就好，我们先走吧，改日再来同二姐道喜。”
    两人刚准备离开，却骤然听见云思的门前似乎有异样的声响，隐约是一个男子的叹息。
    何云萱吓了一跳，连忙止住脚步，转头盯着玉桃小声询问：“玉桃，你听见什么声音了吗？”
    谁知玉桃也赶紧点头：“听见了，好像是一个男人……”
    何云萱原本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现在见玉桃也听见了，吓的神经也紧绷了起来，二人试探性的往前走了几步，颤颤巍巍的询问：“谁啊，谁在那！”
    云思的屋内门前没有灯火，只能隐约瞧见云思的门前的确坐着一个男子，只是看不清容貌。
    似乎听到了何云萱的喊声，男子有些慌张，准备起身离开。
    只见那人似乎脚步有些不稳，一起身就像踢到了什么一般，又跌跌撞撞的倒在了地上，伴随着其倒下的声音，周围也响起了一阵酒坛碰撞的声响。
    何云萱见此，壮着胆子往前走了几步，谁知走近一瞧，那倒在地上的不是别人，正是许梵笙。
    “梵笙哥！你……你怎么在这？”何云萱二话不说，连忙带着玉桃上前，使劲儿的将他扶了起来。
    只是一靠近他，那浓重的酒气就熏得何云萱皱紧了眉头，心中不免也有些慌张，在她的印象当中，似乎还从没有见过许梵笙喝的如此烂醉如泥，如此的失态：“梵笙哥，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喝这么多酒？还……还跑到这来……”
    何云萱顺着自己的话说出来，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但眼下也来不及多想，只能勉强的将许梵笙扶起来先离开。
    “小姐，我们先送许少爷回房吧。”玉桃艰难的扶着许梵笙的另一边。
    何云萱点点头：“嗯，走小路，免得被父亲撞见，梵笙哥这幅样子又要挨骂了！”
    两人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将许梵笙扶回了房间，何云萱的力气也快用完了，随着许梵笙瘫倒在一旁，像是快要断气了一般朝着玉桃挥了挥手：“玉桃，你去煮一碗醒酒汤来。”
    “奴婢这就去。”玉桃喘着粗气，缓了好一会儿才出门。
    何云萱挣扎着起身，摇晃着倒在床榻上喃喃自语的许梵笙：“梵笙哥，你醒醒！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喝的这么多啊！”
    许梵笙的口中依稀说着什么，但又含糊不清，何云萱实在难以听清，只能隐约听见他一直念叨着一个人的名字。

 第257章：心中之人

    何云萱心中犯着嘀咕，可见许梵笙现在这个样子，估计也问不出个什么来，只好准备先将他扶着躺好，睡上一觉再说。
    废了好大的力气，何云萱才将许梵笙扶着躺好，只听他口中还在喃喃自语着什么，只是太过模糊，根本听不清。
    何云萱也没管许多，将他的鞋子脱下来放好，把脚抬到床榻上盖好了被子。这才得空坐在许梵笙身旁歇一会儿。
    何云萱借着屋内微弱的光亮瞧着许梵笙醉意朦胧的脸，心中也不由的泛起无限惆怅。
    只是当何云萱不经意的转眼时，看见放在床榻边上那双鞋子，气就不打一出来。
    “这鞋子就是那狐狸精送给你的对不对！你竟然还穿着！”何云萱皱着眉头，将那鞋子拿起来，可这一瞧，却又发现了不对劲儿。
    只见那鞋子的内衬上，竟绣着一朵娟秀小巧的桃花，这线上的丝绒已经快要被磨平了，显然是抚摸的次数过多所至。何云萱转头盯了一眼许梵笙，恍然觉得这桃花似乎在哪见过，很是熟悉，可一时间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就在何云萱使劲儿回想着到底是在哪见过这朵刺绣桃花的时候，身旁的许梵笙却忽然开了口，何云萱这才听清他口中一直唤着的人名到底是谁，原来是“云思”。
    何云萱一惊，头脑瞬间像是被侵蚀了一般，嗡嗡作响。
    她不相信，只当是自己听错了，凑近了几分又听了一遍。
    此刻的许梵笙满面醉意，正闭着眼含糊不清：“云思……要是他敢欺负你……我……定然……饶不了他……”
    宛若晴天霹雳，何云萱怎么也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许梵笙心心念念的人竟是自己的二姐，何云思。
    何云萱的身子僵在原处，转过头来再看手上的鞋子，也恍然想起这桃花正是云思所绣，自己曾在云思的屋内见过，自己当时还是顺口夸了一句绣的好看，原是用在此处了。
    何云萱颤抖的抚摸着鞋子上这朵娟秀俏皮的桃花，因被抚摸多次，已经有些变色了。眼泪猝不及防的掉下来，浸湿了手上这朵桃花，反而令它显得更加艳丽了。
    “是她……竟然是她……”何云萱好笑而又震惊的笑着，可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噼里啪啦的掉个不停。
    回头想想，自己或许早就该发现了，如若不然，许梵笙也不会无缘无故的醉倒在云思的屋前吧？而他之所以这般烂醉，或许是因为知道了何玉璋答应了侯府的提亲……
    此时，刚刚玉桃的话，也在耳边不断的萦绕……
    “小姐一心想着许少爷，可奴婢瞧着许少爷对小姐不过是待妹妹一般，并没有其它的意思啊！”
    “那还不是因为小姐是府上年纪最小的小姐，所以许少爷才对小姐格外照顾，这多半也是大人的意思啊！奴婢去瞧着许少爷对二小姐倒是格外关心……”
    何云萱忍不住浑身发颤，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从云思一入府的时候嘛？之前的一幕一幕，也都开始清晰的跳到自己的眼前，不断的重演。
    云思坠崖，许梵笙不惜得罪尹氏母女，替她作证；为了陪云思的一句话，甘愿受何玉璋的责罚；云思给他的鞋子，他日日不离的穿在脚上；云思在王府受辱，许梵笙疯了一般冲进王府救人；云思挨骂，许梵笙替她辩护；云思要嫁人，许梵笙就不声不响的在她门前喝的烂醉……
    何云萱回忆起他对云思的种种，才顿时清醒的明白，这不是爱又是什么？
    一时间，心中竟涌满了怨恨，怨许梵笙对自己这么多年小心翼翼的陪伴与示好视而不见；怨云思明明有人喜欢她，她也不喜欢许梵笙，却偏偏要夺走许梵笙的爱；更怨自己胆小懦弱，不敢将心事与其早早说明……
    外面，玉桃端着醒酒汤进了门，放在桌上称：“小姐，醒酒汤熬好了，快给许少爷喝了吧！”
    何云萱带着浓重的哭腔，将鞋子丢到一旁，起身说道：“不用了。”
    玉桃一惊，这才发现何云萱竟然在哭，连忙追出了门去：“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云思与如月回到府上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待云思刚走到屋门前不远处，就闻到一阵浓厚的酒气。
    “哪来的这么大酒味？如月，你闻到了没？”云思一边使劲儿的吸着鼻子嗅来嗅去，一边询问着身旁的如月。
    如月也使劲儿的点点头，四处张望着：“闻到了，怎么如此大的酒气？”
    直到两人回到屋门前，才诧异的发现云思的门口竟摆着一堆大大小小的酒罐子，这酒气正是从此处散发出来的。
    云思不由皱起眉头掩着鼻子：“这是怎么回事？”
    如月也一脸疑惑的摇摇头：“奴婢也不知道！这是谁做的？奴婢猜又是大小姐，定然是心中有气，才想出这种低劣的法子来恶心小姐！”
    “她不会这么小孩子气吧？”云思觉得可能性不大。
    两人瞧了一眼地上堆满的酒罐子，准备先进门再说。
    可两人前脚刚一进门没多久，何云萱就来了。
    云思有些意外，这个时辰她怎么来了？
    “四妹？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云思招呼着何云萱，“我刚从外面回来，还没来得及收拾，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无趣，在我门口摆了一堆酒坛子，你先坐下，我让如月去收拾。”
    何云萱低着头，声音略显沙哑：“不用了。”
    云思一听何云萱的声音，便知道有些不对劲儿，缓缓走到何云萱面前，认真的看着她问：“四妹……怎么了，是不是有事？”
    何云萱抬起头，云思这才发现何云萱的双眼通红，显然是哭过了，这会儿眼中还含着泪水。
    这可把云思吓坏了，连忙拉着她追问：“四妹，到底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何云萱有意无意的甩开了云思的手，哽咽着道：“二姐……我有话跟你说。”
    云思见此，只好让如月先出去，屋内只剩下了云思与何云萱二人。
    斟酌许久，何云萱才问：“二姐，你是不是……送了梵笙哥一双鞋子。”
    云思有些莫名，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此刻看何云萱的样子，倒也能猜到个一二：“嗯，之前见梵笙哥的鞋子旧了，我闲来无事，就做了一双给他。碰巧的是陆家小姐也做了一双，你也……我怕你误会，就没跟你讲。”
    何云萱点点头，继续问：“那你喜欢梵笙哥嘛？”
    云思一愣，刹时瞪圆了眼睛：“四妹，好端端的……你问这个做什么？我……我怎么会喜欢梵笙哥呢？他是我义兄，我对他不过是兄妹之情罢了，绝无半分逾越！四妹是不是误会了？”
    云思闻着从何云萱身上散发出来的酒气更重，有些莫名的小声问道：“四妹，你是不是……喝酒了？”
    何云萱摇摇头：“我没喝酒，也没有比现在更清醒的时候了。”
    “那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因为我送梵笙哥那双鞋子让你误会了？你放心，我……”云思生怕何云萱多想，连忙解释着。
    何云萱则深吸了一口气，打断了云思的话称：“二姐没有就好，我相信二姐。不过既然二姐已经要成亲了，我想请求二姐……以后离梵笙哥远一些。我……我没别的意思，二姐也不要多想，二姐成亲是喜事，恭喜二姐。”

 第258章：秘密

    何云萱说完这话，便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留在屋内的云思愣愣的站在原处，何云萱的话就在耳边萦绕了许久，令她一时半伙竟缓不过神来。
    如月想要出去追何云萱，可又担心云思，只好任由何云萱出去，转身来看着云思询问：“小姐，四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四小姐今儿是怎么了？”
    好一会儿，云思才回过神来，看着门前摆满的酒坛子，心中的答案呼之欲出，却又令她难以置信，也不敢相信，只能深吸了一口气对如月说：“如月……你却瞧瞧梵笙哥在不在府里？”
    如月依照云思的吩咐，前去查看。
    屋内，云思也大概知道了何云萱的来意，尽管她并非恶意，云思也明白，从今日这件事之后，自己与她之间难免生出嫌隙来。但何云萱不是记仇之人，若小心维护倒也无妨。只是令云思想不明白的是，许梵笙与何云萱之间，到底是怎么了。
    直到如月从外面回来，低声向着云思禀报道：“小姐，许少爷好像喝醉了，这会儿正在屋里睡觉呢，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府的。听说……好像还是四小姐跟丫头送许少爷回屋的。”
    云思看着自己门前近乎堆满的酒坛，心中五味陈杂：“这些久……都是他喝的吧？”
    如月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顺口疑问道：“许少爷好端端的喝这么多酒干嘛，还跑到小姐的门前……”
    只是这话刚一问出口，如月就已经瞬间反应了过来，一脸难以置信的诧异道：“该……该不会是许少爷对小姐……”
    如月说着，更像是恍然大悟一般：“怪不得许少爷一直对小姐的事十分上心，自小姐入府以来，对小姐更是照顾有加，只要小姐请求许少爷帮忙，许少爷便从没推脱过，原来是因为……”
    “别说了！”云思有些听不下去，出言打断道，“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你别瞎说，我跟梵笙哥之间怎么会……梵笙哥只不过是因为我初入相府，无依无靠，看在父亲的面子多照顾我几分，这些莫须有的事不准瞎说！”
    如月点点头：“哦……奴婢知道了。可刚刚四小姐忽然问起那双鞋子的事，是怎么回事？”
    那答案明明就在心里呼之欲出，可云思却拼了命的想要把它压下去，甚至有些自欺欺人的摇摇头称：“我也不知道，等明日梵笙哥醒了之后，你替我去问问他就是了。”
    “这么大的事，小姐干嘛不自己去问？”如月询问。
    云思神色略显哀伤：“你也听见了，四妹如今不希望我跟梵笙哥见面，若我亲自去问，少不了四妹的误会。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事，你替我问问就好。”
    “好吧，小姐别多想，可能是许少爷喝醉了，说错了什么话，惹得四小姐误会也说不定。四小姐一向好脾气，与小姐又交好，是不会真与小姐生疏的。”如月一边伺候着云思躺下，一边安慰道。
    躺在床榻上，云思也叹了口气，闭上眼道：“但愿吧。”
    第二天一大早，如月就记着云思的吩咐，早早的到许梵笙屋前附近等着，直到见许梵笙眉头紧蹙的出了门，还在不断的揉着头，才忙上前去行礼：“许少爷。”
    许梵笙抬眼，见是如月，有些意外：“如月，一大早你怎么来了？是不是云思有事？”
    眼尖许梵笙略显担忧的样子，如月心中也多半明了，但此刻也只能故作不知的摇头：“小姐没事，是小姐差奴婢来问问，昨晚许少爷可是醉了酒？今日好些了没？”
    许梵笙闻言，显得十分尴尬：“她……都知道了？”
    如月有些好笑：“昨日那么多酒坛子摆在小姐门前，而整个府上也就只有许少爷醉的不省人事，小姐岂会不知？难道许少爷都忘了？”
    许梵笙看了看四下，并无其他人，这才稍稍放心，尴尬的低声问：“那我……是怎么回来的？”
    如月见此，顺势答道：“自然是被四小姐撞见了，把许少爷扶回房间里的。许少爷都忘了？小姐还想问问……昨日许少爷可是与四小姐说了什么？”
    许梵笙愣愣的看着如月，仔细的回忆着，却发现模糊的很，怎么也想不起来，只记得自己不知如何回了房间便睡下了，今日一早起来，放下床边的桌上放着一碗已经凉透了的醒酒汤，还有自己日日脱下摆好的鞋子，竟被胡乱的丢在了地上，便猜到定然不是自己回的房间。原还打算出门问问，是谁好心送了自己回来，以至于没有在云思面前出丑，现在才知竟然是四小姐。只不过……至于两人说了什么，许梵笙便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想了好一会儿，许梵笙还是想不起来，只好谨慎的询问着如月：“我实在想不起来了，昨晚……我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如月眨眼，愣愣的答道：“奴婢怎么知道！奴婢就是不知道才想着来问问许少爷的，既然许少爷记得不……那就算了。许少爷昨晚喝了酒，难免头疼，可要好生休息才是，奴婢先告退了。”
    见如月要走，许梵笙才忽然叫住了如月：“等等！是云思叫你来问的？昨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许梵笙想了想，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若是素日里，云思有疑问的话，也多半是自己前来询问的，今日怎么只差遣了如月过来，还是这么早，定是有什么事。
    如月张了张嘴，又将想说话的收了回去，斟酌着小声道：“没什么，许少爷不要多想。”
    许梵笙盯着如月道：“云思呢，我去见她。”
    如月闻声，赶忙拦在许梵笙面前：“许少爷！您还是去忙吧！如今……小姐已经与少将军定了亲，不日便要成亲了。这府上人多口杂，况且……四小姐也会不高兴，若是许少爷有什么事，只管告诉奴婢便是，奴婢一定尽数转达！”
    许梵笙闻言，刹时神色黯然了许多，低声道：“我明白了……没什么事，只是怕云思……二妹她误会了。你刚刚说四妹不高兴，四妹怎么了？”
    “这件事啊，就得许少爷亲自去问四小姐了，奴婢可不知道许少爷与四小姐说了什么，闹得四小姐……”如月话说到一半，才想起云思的嘱咐，便将话收了回去。
    “时候不早了，奴婢还要回去伺候小姐，许少爷当心身子，奴婢先告退了！”不等许梵笙追问，如月便转身跑掉了。
    许梵笙站在门前许久，回想着屋内那碗醒酒汤，还有被丢在地上的鞋子，心中十分不安，他有些害怕，自己藏在心里的秘密，已经被人知道了。
    一整日，云思似乎也是心事重重的样子，直到傍晚十分，见何云萱带着丫鬟过来，云思才舒缓了不少。
    两人见面，略显尴尬。
    “四妹……你来了。”云思笑了笑，迎上前去。
    何云萱满是歉意的一进门就欠身行礼道：“二姐，对不起，昨日我糊涂了，说错了话，惹了二姐不高兴，还请二姐别生我的气……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一般见识！我也不知昨日是怎么了，一时冲动竟与二姐说了不该说的话，真是糊涂……二姐你就原谅我吧！”

 第259章：疏远

    见何云萱如此，云思一时之间竟有些无法应对，只是连忙将她扶了起来：“四妹，你这是做什么？昨日的事……我也并未放在心上，你不用这样，快起来。”
    好容易将何云萱扶了起来，她却还仍满是愧疚的望着云思称：“二姐，我喜欢梵笙哥的事……你是知道的，况且这整个府上，除了你就再也没人知道我的秘密了。所以……昨日我见梵笙哥喝醉了酒，说了些酒话，一时生气犯了糊涂，这才误会了二姐，今日想清楚了，就赶着来给二姐道歉了。若是害怕二姐还在生我的气，犹豫了这大半日，我也早就过来了，二姐千万别怪我。”
    云思深吸了一口气，将何云萱扶着做好：“你是我妹妹，我怎么会怪你的？昨日好端端的，到底是怎么了？”
    何云萱有意无意的说道：“也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在梵笙哥心里，对二姐的关切实则比我多上许多。二姐也知道，梵笙哥虽一直待我很好，却始终将我当做妹妹，就算我极力的表达的自己的想法，却还是没有勇气在梵笙哥面前说出我的心里话。可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梵笙哥待二姐与我不同……”
    何云萱说着说着，又暗自伤神了起来，口气听起来也与往日大不相同。似乎一夜之间便成长了不少，这让坐在她身边听着她讲话的云思，一时之间也有些适应不过来。
    听着何云萱一边吐露心声，一边解释抱怨，云思忍不住与如月对视了一眼，二人心中都明白，可谁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等着何云萱继续往下说。
    云思也没忙着解释什么，只是看着何云萱柔声询问：“我知道……那你这丫头怎么今日又想通了？”
    何云萱嘟了嘟嘴，这才稍稍展露出了笑颜：“看吧，二姐还说没生我的气，明明就是我不懂事，害的二姐不高兴。”
    “哪有，我只是顺口一问罢了。”云思拍了拍何云萱的手称。
    何云萱笑道：“今儿一早梵笙哥来找过我了。”
    云思瞥了一眼如月又问：“梵笙哥……找你了？可有说什么？”
    何云萱点点头：“是啊，梵笙哥找我说……让我别多心，昨日不过是一时喝醉了胡言乱语，之所以在二姐门前，乃是因为想等着二姐回来嘱咐几句，怕陆家少爷欺负了你，这才等的晚了些，也顺便让我告诉二姐不要多想。”
    “嗯，不会的。梵笙哥是我义兄，自然是事事为我着想，这也算是的对父亲有所交代。”云思笑了笑，神色却有些莫名。
    至于旁的，何云萱并未说其他的，只是好一会儿才略显不好意思的笑道：“我还以为梵笙哥知道我胡闹，不会再理我了，想不到竟亲自来找我解释，还安慰我不要多想。细细想来，梵笙哥很少这般待我，看来他还是在乎我的感受的。”
    云思听着何云萱所说，心中又岂能不知道，许梵笙之所以主动去找何云萱解释，便是怕她误会自己而已。可越是这样，云思的心里也越不是滋味。
    “是啊，梵笙哥可是看着你长大的，打小就护着你。我才回府多久？梵笙哥之所以多照顾我一点，也无非是遵从父亲的意思，替父亲排忧解难罢了。我的婚事，也是相府的脸面，事关父亲，梵笙哥自然也要多留心一些。你看你，日日在府上足不出户，梵笙哥还不是对你如此关心？”云思拉着何云萱的手安慰道，“你放心，梵笙哥并非冷血无情之人，尽管……现在时机未到，你也不好言说。但我相信，你对梵笙哥的好，是这府上无人能及的，梵笙哥嘴上不说，心里也定然会记着的。”
    何云萱听了云思所言，双眼终于放出了光芒来，激动的询问道：“是这样吗？梵笙哥是知道我对他好的，对不对？”
    “嗯，一定会知道的。”云思点头应承着。
    何云萱这才放心的笑道：“这倒也是，没有人比我更关心梵笙哥了。我对梵笙哥的好，岂是那侯府小姐随随便便送双鞋子就能比的？我想梵笙哥心中一定有数！”
    云思嘴角微微触动，这话如今听来自己倒也觉得特别嘲讽。
    “二姐，昨日的事是我不好，是我太过冲动了，一时间还以为梵笙哥她……都怪我胡思乱想！二姐就别生我的气了。”何云萱半哀求半撒娇的摇晃着云思称。
    云思倒是有些认真的笑着：“你放心，之前也是我没太注意这些事，如今……也应当避嫌。日后若是没有必要的事，我便不会再同梵笙哥见面了。”
    听云思这样说，何云萱忽然有些愧疚之意，忙解释称：“二姐，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你跟梵笙哥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不要因为我的一句浑话……”
    不等何云萱说完，云思也接过话说道：“不是因为你，就算你不这样说，我也是要这样做的。”
    “二姐不是还在怪我吧？”何云萱战战兢兢的盯着云思问，“这样的话……梵笙哥恐怕又要生气了，定会说我不懂事。”
    云思笑着柔声安慰何云萱：“不会的，该怎么做梵笙哥也明白。”
    几经询问确认，见云思并没有生气，何云萱才松了口气。而且听云思的口气，好像已经下定了决心日后少跟许梵笙来往，何云萱心中多少有些愧疚之余，却也莫名的有些舒畅。
    好不容易哄得何云萱不再多心，她才肯离开。她走后，云思的脸上也微微显露出了愁容。
    如月看在心里，小声的问道：“小姐真打算……日后少于许少爷来往吗？”
    “四妹尚小，她便是在乎与我之间的姐妹情分，今日才来道歉的。可并不代表她不介意昨日之事了。嘴上说着糊涂，岂止昨日她说的多半也是真心话。若非今日梵笙哥……找她说明，她这会儿怕是还在伤心难过，在我跟梵笙哥之间纠结呢，我也不忍心让她如此为难。况且……我也确实该避避嫌。”云思慢悠悠的解释称。
    如月听闻，也只能叹了口气，给云思递上了一杯水：“可奴婢怎么觉得小姐并不是特别高兴……小姐说了这么会儿话，也累了吧，喝点水润润。”
    云思接过水来，喝了两口之后才蹙眉称：“是啊，就算我与云萱今日把话说开了，恐怕也难以想从前那样无话不谈了，且我与梵笙哥……日后有事，也不要轻易麻烦梵笙哥了。”
    说着，云思也不由的叹了口气：“也罢，这样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也不至于连累了梵笙哥，他也不用一直为我操心了。”
    一整晚，云思都有些心神不宁，却也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
    昏昏欲睡了一晚，一大早，云思刚睁眼没多久，管家便前来传信。
    “管家，这一大早的您怎么就过来了？是不是有什么事？”如月一边伺候云思一边询问。
    管家朝着云思行了个礼称：“二小姐，夫人在前厅等着你一同吃早饭呢。”
    云思有些意外，看着管家笑道：“今日好像也不是什么年节，大娘怎么突然想起同我一起吃饭了？”
    管家也笑称：“奴才不知，二小姐且去了就知道了。似乎……是与二小姐跟陆家少爷的婚事有关。”

 第260章：是何居心

    听管家这样说，云思不免心中有些忐忑，收拾好了之后，才带着如月赶往正堂。
    路上，如月也有些犯嘀咕的小声问：“小姐，今天这太阳莫不是要打西边出来了，大夫人怎么忽然想起邀小姐一同吃早饭？”
    “你没听是为着我的婚事吗？”云思小声说。
    如月闻言，有些担心道：“该不会是又出了什么变故吧？奴婢猜定是大小姐不甘心，又暗中使了什么绊子，搞了什么幺蛾子，才让大夫人无端生事！”
    云思也不知道是什么，只能谨慎的说：“先去看看再说吧。”
    到了正堂，云思也先行了个礼：“大娘，长姐。”
    尹氏难得一脸和善的朝着云思招手：“坐，这粥还热着呢。”
    云思点点头落座，如月在旁给云思盛着粥，云思趁着空闲功夫，委婉的问道：“不知大娘今日叫我过来，所谓何事？我听管家说……是为了我的婚事，若是如此，真是有劳大娘费心了。”
    尹氏看了何云锦一眼，转眼又瞧着云思称：“瞧你这幅担心的样子，好像大娘又要为难一样。你放心，这婚事既然是你父亲亲定的，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今日叫你来，无非是想嘱咐几句罢了，你也是快要出嫁的人了，日后嫁去侯府，这娘家的人想再去教你点什么，也不方便。今日刚好得空，就与你叮嘱两句，免得日后到了侯府，他们府上的人说三道四。”
    云思一边喝粥，一边听着尹氏有一搭无一搭的叮嘱，心中有些生疑，这好端端的，尹氏怎会如此好心？若只是寻常的教导，只需挑个时候把自己叫过来就是了，何必这般请自己一同吃饭？
    何云锦倒是难得的没说什么，只是静静的坐着，听着尹氏与何云思两人说话。
    吃过了饭，云思还以为尹氏有话要说，想不到她竟是真的就嘱咐了几句，便让云思回去了，并没有再说其他。
    从正堂出来，连如月都是一脸疑惑的看着云思：“这……这就完了？这可不像是大夫人的脾气啊，难不成大夫人今日当真是如此好心，只叫小姐过来吃饭叙旧，说说话而已？”
    云思则是笑了笑：“你看，连你都不相信她会有这般好心，我岂会相信？只不过……她突然这样，我也毫无准备，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出她这么做到底是为的那般。”
    两人也没再说什么，回了房间，如今的状况，也只能等着静观其变。
    而晌午十分，陆明远却忽然收到相府大夫人的邀请，请他到府上做客，也是商议与云思的婚事。陆明远见言辞恳切，也不太好拒绝，便答应了下来，并依照时间赴约。
    屋内，何云锦忍不住张望着：“时辰就快到了，明远怎么还不来？”
    尹氏倒是不急，一边喝茶一边幽幽的称：“急什么，他既应允了，就一定会来。”
    “对了，让你准备的东西可都准备好了？”尹氏忽然压低了声调。
    何云锦谨慎的点点头：“按照母亲的吩咐，已经都准备好了！”
    “那就好，何云思那边……”尹氏似乎还是有些担心。
    何云锦则胸有成竹的笑道：“母亲放心，已经让管家临时给她找了点事做，恐怕这一日，她是抽不出身来的。”
    尹氏闻言，这才点点头：“那就好。你去准备着吧，待会儿他到了，我让凤姑通知你。”
    何云锦答应着，悄悄离开了正堂。
    她走后没多久，陆明远便依约而至。管家也忙进门通报：“夫人，少将军来了！”
    “快请进来。”尹氏声称。
    陆明远进了门，也是十分礼貌的行礼：“夫人。”
    尹氏一改往日的冷脸，语气十分柔和的称：“明远来了，快坐。”
    见她这幅样子，陆明远也有些不自在，试探性的询问道：“夫人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
    尹氏自知他言下之意，略显惭愧的一笑：“明远，上次的事是我没处理好，你不要介意才是。”
    见此，陆明远也给了她个台阶下：“夫人说笑了，上次的事夫人若是不提，我也早就忘了。只是感觉夫人今日心情大好，便多嘴问了一句，夫人切莫多心。”
    尹氏点点头笑道：“那就好。我们两家喜事将近，我自然高兴。想来这相府也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的喜事了，今日请你过来，便是好好商量一下你跟云思的婚事。虽然你我之前已经见过多次，不过从现在开始，明远你可就是我们相府的女婿了，我这个做母亲的，也要替云思把把关才是。”
    见尹氏这般，陆明远心中也有些纳闷儿，她几时对云思的事这般上心了？若不是亲口听着她说了云思的名字，还以为是给何云锦办婚事呢。
    不过陆明远也没表现的太过惊讶，只是顺着尹氏的话说：“这是自然，夫人放心，我已经拼尽全力护着云思，不会让她在侯府受委屈的。”
    尹氏神色一动，强撑着笑意：“那就好……我知道你是个有担当之人。只可惜我们云锦与你终归是无缘。”
    陆明远顿了顿，拱手称：“夫人不必多虑，大小姐楚楚不凡，更是百里挑一，何愁找不到比明远更好的归宿呢？”
    “别人再好，可云锦这孩子偏偏一心只倾心与你。”尹氏言语之中带着暗示，见陆明远神色尴尬，这才转口道，“你别多心，我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如今木已成舟，你与云思的婚事既已定，我自当替云思好好操办。毕竟云思虽不是我亲生，说到底也是我的女儿，她能嫁给你这般优秀的人，我也十分高兴。”
    两人聊了好一会儿，陆明远却觉得尽管尹氏看起来表面上不胜欢喜，可说了好半天，也没说什么有用的话。但碍于她的身份，陆明远也不得不陪着她做做样子。
    眼见陆明远时不时的望着外面的天色，尹氏这才说道：“瞧我，光顾着与你商议这些琐事了，都忘了叫云思过来。不过我看我在这，你们二人也不能好好说话，我让管家带你过去找她吧。”
    陆明远这才松了口气，由管家引领着赶往云思处。可走到一半，陆明远却发现这并不是去往云思房里的路，便出口询问：“这好像不是往云思房里去的路吧？”
    管家闻言，转身行了个礼答道：“回少将军的话，夫人说少将军与二小姐还未正式成亲，若是直接去二小姐的闺房，多少有些不便，您且在客房等着，奴才这便去通知二小姐过来就是。”
    陆明远也没多想，点点头进了客房候着。
    府内，何云萱听玉桃称陆明远来了，很是兴奋的问道：“他便是我未来的姐夫嘛？这会儿人在哪？我也要去好好瞧瞧，顺便替二姐把把关！”
    玉桃思索着称：“刚刚还在正堂内与大夫人议事，这会儿好像在客房里等着二小姐前去呢。”
    何云萱眨了眨眼，调皮的一笑：“你且去拖延二姐一会儿，我先替二姐好好掌掌眼！”
    “这……这不好吧？”玉桃有些顾忌。
    何云萱则一摆手称：“这有什么，他是我未来的姐夫，二姐更是我的亲姐姐，二姐的婚事自然马虎不得，万一她识人不当，也好及时止损，我这都是为了二姐好！”

 第261章：规劝

    见何云萱一副已经拿定了主意的样子，玉桃也没再多说，只好按照何云萱的吩咐，先去云思处。
    何云萱独自一人来到小荷花塘旁边的客房长廊，正琢磨着陆明远在哪一间客房等着，却见前面不远处何云锦跟素水也在。
    何云萱刚想上去打招呼，却无意中瞧见何云锦正往素水端着的茶壶里撒着什么东西，见那粉末状的样子，应该是药粉一类……
    随即，只见素水将茶壶小心翼翼的端进了前面的屋子，好一会儿才出来。何云锦在门前等的急切，直到素水出来，向着何云锦耳语了一番，何云锦才满意的点点头，似乎已经达到了目的。
    何云萱见此情景，便也顺理成章的猜到了陆明远应该就在前面那间屋子内，而府上人尽皆知，何云锦一直对陆明远青睐有加，刚刚送进去的水也分明是被做了手脚，想来事情没那么简单。
    何云萱正打算暗中观察一下何云锦的动向，想不到她并没有打算即刻进门，而是一转身便猝不及防的看见了身后不远处的何云萱。
    二人面面相觑，分外尴尬。何云锦见状，也只好主动上前询问：“四……四妹？你什么时候来的？”
    何云萱见何云锦心虚的模样，也没打算隐瞒，盯着她道：“来了好一会儿了，见长姐在，便没上前打扰。”
    此言一出，何云锦更是显得心惊，连忙四下张望了一番，自知刚刚的事多半是被何云萱瞧见了，连忙拉着她到一旁的池塘边上，试探性的询问：“好端端的……四妹来客房做什么？”
    何云萱瞥了一眼陆明远的屋子，见里面并没有什么异常，反而很是不满的转口询问何云锦：“那好端端的，长姐来这客房做什么？”
    “回四小姐的话，府上有客人，夫人叫小姐先来招呼着，以免怠慢了宾客。”素水忙在边上替何云锦打着圆场。
    何云萱却并不买账，皱眉小声称：“这屋内的人是陆家少爷吧？长姐就别瞒着我了，我都看见了……”
    听何云萱这样说，何云锦此刻反而异常冷静，深吸了一口气，抓着何云萱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既然四妹都看见了，我也就不瞒着你了。这里面的人的确是明远，眼下她与云思婚期在即，我不得不用此方法挽回明远的心。”
    “可长姐既知道陆少爷马上要跟二姐成亲了，你为何还要做这样的事！”何云萱愤愤不平的看着何云锦，意图挣脱。
    可何云锦却抓她抓的很死，一改往日的轻声细语，目光中也多了几分毒辣：“四妹，你还小，根本不懂！云思终归不比我们一起在相府长大的情分，她不过是个私生女罢了，怎能配得上明远？你别忘了，我才是你的长姐。你若还顾念着我们的姐妹情谊，今日的事，你只当没看见便好，与你无关。”
    何云萱则很是不甘：“长姐，你怎么变成这样了！连父亲都同意了二姐跟陆少爷的婚事，你这么做还有何意义？就算你用尽手段得到了陆少爷，可陆少爷喜欢的人是二姐，不是你，你跟陆少爷在一起是不会幸福的！长姐，你快醒醒吧，这两年你做的错事太多了，收手吧！”
    何云锦闻言，非但没有忏悔之意，反而更像是被触碰到了逆鳞一般，抓的何云萱更死：“你懂什么？好日子都是要靠自己一手争来的！况且，我做事的对错，还轮不到你一个小丫头来评断。四妹，我不妨告诉你，今日之事，你阻止不了我。看在我们姐妹的情分上，你若当做没看见便罢了，如若不然，想必二夫人跟你三姐，日后在府上的日子就要难过了。还有，四妹最好不好搅乱我的好事，不然……我得不到的东西，谁也别想要！”
    见何云锦这般近乎疯狂的模样，何云萱更是难以置信的摇着头：“长姐，你真是疯了！事关二姐的终身大事，既然我看见了就不能不管！不管你往陆少爷的茶水里加了什么，长姐若现在离开，我便当做什么都没看见。可长姐若是执迷不悟，我只好将今日所见之事，一五一十的告诉父亲跟二姐！”
    何云锦闻言有些心慌，抓着何云萱的手也开始颤抖了起来：“四妹……我才是你长姐！我们自幼一起长大，怎就比不过她一个外来的私生女！帮着她对你有什么好处！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没有好处，只是我知道做人一定要有良心，不能做昧着良心的伤天害理之事！我不过是遵从本心，将今日亲眼所见如实禀报，根本不存在帮着谁！若今日换做是二姐这样害长姐，我也决心如旧。”何云萱的口吻异常坚定，毋庸置疑。
    面对何云萱难以动摇的目光，何云锦忽然笑了起来：“好，很好……她的终身幸福是大事，我的便不是吗？陆明远本来就该是我的！四妹，亏得我以为你向来天真纯善，想不到你终归是与何云思亲近一些，枉费了我们朝夕相处十几年的姐妹情谊！”
    “我与长姐是姐妹，与二姐也是骨肉至亲，我只知道长姐这样做，便是根本不把我们的姐妹之情放在眼里！”何云萱丝毫不让的说道。
    何云萱红着双眼，逼问何云萱：“若我不肯离开，你当真要把此事告诉何云思与父亲？”
    何云萱笃定的说：“自然。但只要长姐现在离开，我只当做无事发生，不管里面的陆少爷有什么，我今日都没见过长姐。”
    尽管何云萱已经留有余地，苦口婆心的劝着何云锦收手，可她却根本不打算就此罢休，而是看着何云萱冷笑了一声：“你这是在威胁我？我告诉你，不可能！事已至此，成败也在此一举，我不可能将明远拱手送给何云思，让他们两人顺利成亲，岂非成全了她？这也太便宜那贱人了，怎知她一个庶女，竟敢与我相争，她根本不配！”
    “长姐！你……你听我一句劝，这会儿人就要来了，你是瞒不住的！”何云萱同样紧紧拉着何云锦。
    哪知何云锦却忽然目露凶光，丝毫没有征兆的猛地甩手一推，将毫无防备的何云萱推进了身后的荷花塘内，浑身颤抖的盯着尚在水塘当中挣扎的何云萱：“是你逼我的……”
    何云锦自知何云萱不识水性，连忙环顾四周，转头询问着素水：“素水，母亲之前打点过了，这四周可是无人？”
    素水欠了欠身，略显慌张的说：“无人……夫人特地吩咐过，就为了准备今日之事，所以这附近的下人都被派遣去做别的事了，一时半会儿，不管发生什么动静，都不会有人过来！”
    “那就好……”何云锦松了口气，看着何云萱逐渐沉寂在池塘中，脚跟一软，险些跌倒，还好素水急忙将她扶住了。
    “大……大小姐，四小姐会不会……”素水看着越发平静的水面，十分惊慌的询问。
    何云锦此时的心中，好似有数百头猛兽在横冲直撞，僵硬的摇了摇头：“不知道……这是她自找的，谁让她坏了我的好事！这池水……也有两人深了，足以……足以让她闭嘴了！如若不然，今日的事被传出去，我便就此身败名裂，父亲……也绝对饶不了我，我不会让她坏了我的好事！左右她素日与何云思那贱人走的近些，就算有什么，也怪不到我头上……”

 第262章：得不偿失

    尽管何云锦嘴上这样说着，可心中却是已经害怕到了极点。可她也清楚的知道，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自己必须这么做，也不得不这么做。
    看着湖面逐渐没了声响，素水才在旁颤抖的小声道：“大……大小姐，奴婢刚刚进屋的时候，见陆少爷喝了茶水，这会儿……应该差不多了，小姐要不要进去？”
    何云锦回头看了一眼陆明远的屋子，定了定神，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的外衫脱下，递到了素水手中，很是紧张的说：“你且去外面候着吧，别叫人瞧见了。”
    素水按照何云锦的吩咐去了客房后厢候着，随时等着何云锦的吩咐。何云锦这才缓缓走向了陆明远的房间……
    而此时，尚在屋内按照尹氏吩咐筹备大婚所需的云思，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直到何云萱身边的玉桃前来。
    “玉桃？你怎么一个人来了？四妹呢？”云思抬眼看着她，见她只身一人前来，好奇的询问道。
    玉桃欠了欠身，行礼称：“小姐这会儿有事在忙，让我来瞧瞧……二小姐打算出门了没，若是要出去，让我先来伺候着。”
    云思闻言，有些莫名其妙：“我这会儿有事要做，出门干嘛？四妹……为何让你来伺候我，她呢？”
    “她……”玉桃支支吾吾的犹豫着，“二小姐难道不知道，陆家少爷在客房等着您呢？奇怪……管家不是来通知小姐了吗？”
    云思摇摇头称：“没有啊，我并未收到什么通知。”
    玉桃想了想，心中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连忙说道：“二小姐，那您快去瞧瞧吧！”
    见玉桃略显紧张的神色，云思也起了疑惑，连忙放下手中的事，叫上如月称：“如月，随我去瞧瞧！”
    客房内，何云锦小心翼翼的推开了房门，谨慎的听着屋内并没有什么动静。蹑手蹑脚的走进了内厅，见陆明远正伏在桌前酣睡，心中这才长舒了一口气，看来是起了药效。
    “明远，你不要怪我……无论是谁，都不能把我们两个分开！我是不会把你让给别人的，更不会让何云思得逞！”何云锦一边有些激动的言语着，一边废力的将陆明远抬到了一旁的床榻上。
    何云锦心中窃喜，离成功就差这么一步了！为了这个计划，自己不惜堵上十几年的名声，成败也就在此一举了！
    可令她怎么也想不到的是，正当她衣衫不整，准备同样爬上床榻，躺在陆明远身边的时候，陆明远却忽然醒了过来，且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俯首看着正在床榻上的何云锦，带着讥讽的笑意称：“原来大小姐打的是这个主意。”
    何云锦惊叫一声，连忙蜷缩在床榻边上，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陆明远：“你……你怎么会……”
    “我怎么会醒？”陆明远见她语无伦次，只好替她说道，“管家不肯带我去见云思，却叫我来这偏僻无人的客房等着。我又见前来送茶水的是你身边的丫鬟，就知道这其中一定有问题的，便假装喝了那茶水，想看看你们到底要搞什么花样。”
    何云锦浑身颤抖的盯着陆明远：“不管怎么样，现在你我二人共处一室，就算你现在出去，也挡不了我要做的事！明远，我一定要跟你在一起！”
    陆明远冷着脸看她：“大小姐，想不到你竟如此不折手段，为了一己私欲，连女儿家的清白名声都可以不要，我还真是小看你了！”
    何云锦同样与陆明远对视着：“清白？名声？为了得到你，我愿意不惜一切代价！就算赔上这些又如何？我是不会让你跟何云思成亲的！”
    “你口口声声是为了与我在一起，其实也不过是不甘心云思比你出众罢了！那点子豁出去，只是为了满足你的虚荣心而已。你却自欺欺人，竟称是为了真爱，这是侮辱了真爱二字！”陆明远不屑的说着，随即转头称，“我且看在你是云思长姐的份儿上，穿上你的衣服，给我出去……”
    “不可能！”何云锦说着，直接从床榻上跳下来，上前去拉住了陆明远，一半哀求一半威胁的哭道，“明远，我不走！事已至此，你觉得我还有回头的余地嘛？从我进了你房间的那一刻开始，我就不可能回头了！明远，我哪里不如她？哪里不如她了！我是不会走的！”
    陆明远皱着眉头，厌恶之色着实显而易见。看何云锦如此，陆明远也顾不得许多，直接大力的甩开她的手，一边整理着衣衫一边往外走：“好，大小姐不愿离开，那这屋子就留给你了。”
    “陆明远！”何云锦撕心裂肺的吼着。
    而就在此时，云思也到了，推开门的瞬间，便见何云锦这般衣衫不整，歇斯底里的站在床榻边上。
    陆明远见云思突然到来，心中难免有些慌张，连忙上前解释称：“云思，你别误会，先听我说……”
    云思一摆手，示意他不用说了。只是目光流转，扫过何云锦与陆明远，转头看着他称：“不用说了……我相信你，此事与你无关。”
    原本还提心吊胆，生怕云思多疑的陆明远，此事听云思这样说，这才松了口气。
    何云锦却不甘的指着陆明远，破罐子破摔的说道：“明远！你不要我了嘛，刚刚你还说要负责，要娶我的！”
    屋外候着的素水闻声慌忙赶来时，屋内已经都是人了，刚想询问何云锦的状况，却也只好暂且闭了嘴。
    云思不动声色缓缓走到何云锦面前，好笑的看着她：“长姐若是不去戏班子唱戏，还真是可惜了。”
    何云锦红着双眼，嗤声笑道：“你不相信？这青天白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当真觉得什么都不会发生吗？别傻了，明远不过是怕你难过罢了！”
    云思笑了笑，指着刚刚进门躲在边上的素水说：“长姐当我是傻子么？若真是你情我愿，这丫头怎会拿着你的外衫？分明就是长姐一厢情愿罢了。此事看这幅样子，恐怕是得不偿失了吧？”
    “何云思！我告诉你，只要我今日出了这个门，我一定会禀明父亲，不管这是不是真的，只要我说出去，就一定是真的，我是不会让你们两个成亲的！”何云锦恼羞成怒，索性摊了牌。
    云思闻言，则二话不说，抬手便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扇了上去，此举也令屋内的所有人吓了一跳，何云锦更是捂着瞬间红肿起来的半边脸，错愕的看着云思。
    云思缓缓开口：“这一巴掌，是你欠我的。何云锦，我告诉你，我根本不屑与你争抢，只是让你明白，既然你对我这般不仁，我也不用再顾念什么姐妹一场的情分了。从现在开始，你再不是我长姐。就算你用尽浑身解数，你也不会得逞。”
    “大小姐，这茶水里的东西，若是我送去给国相瞧的话，你应该知道是什么后果。”陆明远在一旁说道。
    何云锦见势单力薄，陆明远既是有备而来，此事也没了机会，只好冷笑道：“好，今日是我大意，我们走着瞧。”
    何云锦哭着推开云思与陆明远二人，冲出了房间。玉桃却在此时一脸担忧的进门询问道：“敢问陆少爷，可曾瞧见我家四小姐了？”

 第263章：寻找

    见玉桃如此着急，云思也跟着询问了起来：“是啊，四妹怎么不见了？”
    陆明远却摇头称：“你们是说四小姐？我一直在这房里待着，并未曾看见过四小姐啊。”
    听陆明远这样说，玉桃也更加心急了，半带着哭腔说道：“怎么会！四小姐不是称先来找陆少爷了吗！”
    “找我？”陆明远有些疑惑的指着自己的鼻子询问，“四小姐……找我做什么？”
    玉桃这才将原委说了出来，可何云萱就忽然这般悄无声息的不见了，着实令人着急。
    云思也感觉到有些不大对劲儿，忙安慰着玉桃说：“你先别急，快去找管家问问看，可在别处见到四妹了没有。兴许四妹一事有事，去别的地方了呢。”
    玉桃却摇头称：“不会的，奴婢是看着小姐往这边来的。奴婢去找二小姐到此事，这才多大一会儿，小姐是不会去别处的！”
    陆明远看两人十分担忧的样子，上前说道：“玉桃，就按照云思说的，快去禀报大夫人，也让管家帮忙四处找找，我跟云思去别处找找看，你这样着急也没用。”
    玉桃点点头，一路小跑着前去找人来寻何云萱。
    陆明远也拉着云思称：“去你房里看看，会不会是四小姐突然改了主意，回去找你了。”
    云思答应着，同陆明远一起离开。
    相府外，一直不见陆明远回府的陆明寒前来寻人，见了大夫人，得知陆明远尚在府上，前去寻找。听尹氏说，这会儿兴许与云思在一起，只不过管家下人们都忙着寻找忽然失踪不见的四小姐，只好由他自己前去了。
    可只有陆明寒自己知道，这般借口前来相府，并非只是为了寻陆明远，不过是想要借机来看一眼许久未见的何云锦，以此宽慰相思之情。谁知误打误撞，竟真让他摸到了何云锦的住处。
    何云锦受了辱，一回到房内便开始喝酒，任凭素水怎么劝也劝不住。听到外面的动静，素水也忙警惕的询问道：“谁在外面？”
    听到询问，陆明寒才装模作样的在门外说道：“敢问此处可是二小姐住处，在下是陆明远的兄长陆明寒，见明远许久未归，特奉母命来寻。”
    “明……明远？”何云锦喝的醉醺醺的，隐隐只听见“明远”二字，便当真以为是陆明远回来了，“明远来了？他回心转意了是不是？快，快去，让明远进来！”
    素水皱着眉头称：“小姐，您喝醉了，不是明远少爷，是他哥哥陆明寒！”
    “让他进来，快去，让他进来啊！”何云锦喝的烂醉，口齿不清的拉扯着素水。
    素水无奈，只好照做。
    哪知陆明寒一进门，就瞧见何云锦这幅衣衫不整，甚至连外衫都没穿的样子，顿时心中狂跳，连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起来：“对……对不起，原来是大小姐！我……我是来找明远的，可这会儿府上的人似乎都有事要做，大夫人便让我自己来寻了，是在下冒犯了！”
    陆明寒不敢抬头直视何云锦，又见她这幅醉醺醺的样子，准备转身离开。可他刚要走，何云锦却忽然起身拉住了他，且带着一丝哀求喃喃道：“明远……你别走，你别走……”
    “大小姐，你认错了，我不是明远，我是陆明寒！”陆明寒慌忙解释称。
    但何云锦却借着浓重的醉意，一准认定了他就是陆明远，抓着他不放：“明远，你想明白了对不对？你是来娶我的对嘛！你别走，我求求你……不要走……”
    见何云锦带着哭腔，陆明寒也不由起了怜香惜玉之情。于心不忍的他，只好尴尬的看了看站在一旁扶着何云锦的素水，小声道：“去给你们小姐煮一碗醒酒汤吧，瞧她这幅样子实在难受。”
    素水倒也乖巧的点点头：“那还劳烦大少爷暂时照看小姐。”
    “放心吧。”陆明寒答应着。
    院内，众人遍寻无果，待云思再与玉桃碰面时，玉桃也忍不住哭了起来：“二小姐，我家小姐一定是出事了！奴婢都找遍了整个相府，还是不见小姐。看门的人也称没见小姐出门，怎么办，怎么办啊！”
    陆明远站在云思身旁，安慰着同样着急的云思：“你们先别着急，刚刚你说四小姐是来寻我，你也看见她往客房的方向走了，待你们二人赶到的时候，就不见了四小姐的人，如此说来，她应该没时间去别的地方，不如继续沿途找找看，别忽略了什么地方。我想……就算四小姐临时有事改变了主意跟方向，也会差人告诉玉桃或是云思的。现在这样一声不响的消失，会不会是进了什么地方……”
    说到这，云思却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客房地处偏僻，庭前有一处荷花塘，说大不大，可说小却也不小……”
    还不等云思说完，玉桃就急忙慌张的行了个礼，随即跑了出去：“奴婢这就去找！”
    云思与陆明远等在房内也是坐立不安，陆明寒拉着云思安慰称：“别急，四小姐也不是小孩子了，不会有事的。”
    “可我这心里不知为何，总是惴惴不安，似乎真的有什么事一样。四妹她……”云思惦记着，但却也不愿说出不吉利的话来，只好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大概半个时辰过后，玉桃才回到云思屋内报信，此刻的她着实把云思吓了一跳。只见玉桃双眼已经哭的红肿，这会儿还在不断啜泣着，嗓子也略显嘶哑，整个人都好像没了魂一般，泱泱的哭着：“二小姐，管家差奴婢来报个信，小姐找到了。”
    “找到了？那就好……”云思悬着的心终于算是放下了，可是见玉桃这个样子，又急忙问道，“在哪找到的？四妹人呢？可还好？”
    玉桃微微抬头，刚刚好不容易止住的哭声，这会儿却更大了起来：“小姐失足落水了，就在那荷花塘里……”
    云思整个人身子一软，颤抖的询问：“四妹她……”
    玉桃泣不成声的答道：“已经派人去寻大夫了，小姐这会儿昏迷不醒，连心跳都十分微弱，怕是……怕是要不行了……”
    云思只觉宛若晴天霹雳一般，来不及多想，连忙跑向了何云萱的房内。
    大夫人与二夫人都到了，二夫人哭的撕心裂肺，一见到云思，还哪里顾得上什么恩怨不恩怨，径直的瘫倒跪在云思面前，拉着云思称：“云思，我知道你医术高明，你快救救云萱，快救救云萱……”
    “你先别哭了，大夫已经在路上了。”大夫人拉着二夫人说。
    二夫人却全然不理会，继续哀求着云思。
    可即便是二夫人不求自己，云思也自知定当拼尽全力去救何云萱。
    “你们先出去，留下玉桃跟几个丫鬟就行。”云思片刻不敢耽搁，饶过二夫人走到何云萱床榻前。
    为救何云萱，近乎出动了整个相府的家丁，云思在其屋内一待就是两个时辰，直到何玉璋闻讯回府，云思才满是疲惫的从何云萱屋内走了出来。
    “怎么样，云萱怎么样！”何玉璋甚至来不及换衣服，忙到何云萱屋前询问着云思。
    云思低声说：“保住了一命……若是再晚发现一会儿，恐怕就……”
    “那就好那就好，云萱怎么样，醒了没？”何玉璋长舒了一口气。
    云思无奈的摇摇头：“还没，怕是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了，也不知什么时候会醒，只能听天由命了。”

 第264章：蹊跷

    “什么？”何玉璋闻之大惊，“你……你是说，云萱醒不过来了？怎么会这样！就没有别的法子了？”
    云思神色哀伤的摇了摇头：“就算是神仙来，现在也没办法让四妹醒过来，况且四妹只是暂时脱离了危险，之后还要看这几日能不能平安度过……”
    在一旁泣不成声的二夫人听到云思这样说，哭的更甚，连忙跑过来哀求着云思：“云思，求求你！我求求你……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保住云萱的命！就算……就算她再也醒不过来也没关系！只要让云萱活着，我会照顾她一辈子的！”
    闻讯赶来的何云落见状，竟也十分难得的眼含泪水，对云思说起了软话：“二……二姐，不管我们之间有什么恩怨，但四妹待你之心，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求你无论如何也要保住小妹一命。”
    云思神色复杂的称：“不用你说我也自会尽力。”
    正在几人说话间，门口处突然响起来了陆明寒的声音：“明远，原来你在这……可真是叫我好找。”
    陆明远闻声回头，看着他问：“大哥，你怎么来了？何时来的？”
    陆明寒顿了顿，顺口称：“刚来没多久，听下人说你在四小姐处，便叫下人带着来寻了。”
    屋内一众人等都在担心着何云萱的状况，倒也没人在意陆明寒已经到了府上一两个时辰了。
    云思借机扫了一眼，发现屋内并没有何云锦的身影，思索着她或许是因为刚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害怕自己在何玉璋面前提起罢了。
    何玉璋红着双眼望着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的何云萱，转头对云思说：“外面的大夫我也信不过，云思……你可一定要医好你妹妹！”
    “爹，你放心吧，不管用什么办法，我都会保住四妹性命的，至于她何时醒来……我也会尽力的！”云思答应着何玉璋。
    尹氏站在一旁，心中略显不安，凑到何玉璋身边说道：“老爷，你刚回府，还没吃东西吧？我让厨房准备了饭菜，不如先去把衣服换了吧，这里有云思跟明远，让下人们伺候着吧。”
    何玉璋十分放心不下的看着床榻上面色苍白如纸的何云萱，长叹了一口气称：“我哪里还有什么心情吃东西……”
    尹氏有些尴尬，在旁轻声劝道：“老爷再难过，也要当心身子。云萱出了这种事，实在是意料之外，我相信云思一定会照顾好云萱的。”
    云思顺势也说道：“父亲，大娘说的没错，您先去换身衣服吃点东西吧，这里有我们呢，人太多了也不好。”
    经过众人的再三劝说，何玉璋这才随着尹氏离开。
    云思坐在何云萱的床榻边上，摸了摸她冰凉的双手，心中也不由的满是凉意，眼中忍不住泛起一阵酸楚。
    “明远，要不你也先回府吧，出了这样的事，大家也都没什么心情吃饭。改日再特地设宴招待大少爷，今日若有怠慢，还请大少爷见谅。”云思转身对陆明远与陆明寒说。
    陆明寒倒是彬彬有礼的拱手称：“救人要紧，二小姐不必放在心上。既然你与明远已经定下亲事，日后我们也算一家人了，何必见外。只是四小姐有事，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要不给大家添乱，我就庆幸了。”
    陆明远见陆明寒在，自己说什么也不方便，况且瞧着云思的样子，似乎也打不起精神来，只好依着云思的意思称：“那我先回去了，你注意休息，照顾四小姐要紧，自己也别太累了，我明日再来看你。”
    陆明远走后，屋内只剩下二夫人母女了，还有云思跟几个下人。二夫人悲痛难抑，何云落在旁安慰着二夫人，玉桃则在角落里哭个不停。
    云思吩咐了如月帮忙去备药，这才打破了沉寂，随即看了看二夫人称：“二姨娘，我有话要问玉桃，可否让其他人先出去？”
    二夫人啜泣着点点头，将除了玉桃以外的下人都支了出去，，随即道：“云落是云萱的亲姐姐，有什么话就不必背着她了。”
    何云落站在二夫人身旁没出声，云思倒也没介意，只是朝着玉桃招手：“玉桃，你过来。”
    玉桃听话的走到何云思身前，行了个礼，呜咽着询问：“二小姐叫奴婢何事？”
    云思又将事情的经过仔细的询问了一遍，虽然众人皆称四小姐是失足落水，可云思不知为何，心中总是不踏实，只可惜当时玉桃并没有跟在何云萱身边，到底是怎么回事，云思也不清楚，况且玉桃又哭个不停，恐怕一时半会儿也难以问出什么细节来。
    好一会儿，如月才端着熬好的药回来，云思将药交给玉桃，让她伺候何云萱服药。随即看着二夫人说：“二姨娘，虽说云萱是失足落水，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姨娘这会儿先别急着难过，倒不如暗中从下人的口中打探打探，发现四妹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在哪发现的？”
    听着云思的暗示，二夫人也不傻，缓缓止住了哭声，瞪着眼瞧云思：“你是怀疑有人……”
    二夫人并没有继续说，而云思也心照不宣的点点头：“怎么偏偏今日玉桃没跟着四妹，四妹就出了这么大的事？况且去客房路，也不是必须经过荷花塘。若四下无人的情况下，四妹好端端的怎么会失足落水？难不成真是她贪玩……”
    “不可能。”何云落在旁笃定的说道，“四妹自幼不识水性，还因幼时不慎落水一次，特别害怕水深的地方。如果当时的确是她一个人的话，她是断然不可能靠近荷花塘的，怎么会因贪玩失足落水？失足……无端走在路上，竟失足到了荷花塘里去？”
    云思也喃喃道：“如果是这样的话，就算四妹不小心落了水，也必然会求救挣扎，为何偏偏今日客厢附近没有一个下人伺候，也没有人经过？这么大的动静，但凡四周有人，一定会听到的。如此看来，只能说明附近能听到声音的地方，都没有人在。”

 第265章：蹊跷

    一直在旁边没出声的如月此时听云思这样分析，也顺势说道：“这说明……今日少将军到府上，又被安排到客房等着小姐，应该是有人蓄意安排的，就是为了给大小姐制造机会！”
    二夫人听到这，倒是有些茫然：“什么？这件事……与何云锦有关？”
    云思犹豫了好一阵子，但事关何云萱的安危，又知如今二房跟大房早已决裂，将此事告诉她，倒也无妨。
    听了云思所述今日之事，二夫人却尤为镇定，似乎并没有特别的反应，只是看着云思嗤声道：“她们母子为了达到目的，什么事做不出来？现在为了让何云锦嫁到侯府去，自然要不惜一切代价，这也没什么稀奇的。”
    如月憋了好半天，见二夫人已经知晓了，这才忍不住小声询问道：“小姐，刚刚大人在，你为何不把这件事告诉大人？”
    云思摇头称：“你以为把此事告诉父亲，父亲就会秉公处理？何云锦终归是她的女儿，在父亲心里，她的地位岂是我能比的？你又不是不知，父亲与大娘始终想成全她跟明远的婚事，如今乃是因为我舅舅跟侯府指名提亲的原因，这才勉强答应了我们的婚事。如果把今天的事告诉父亲，就算父亲生气又如何？无非是斥责两句，亦或是把气都撒在大娘身上，你以为会怎样？”
    云思顿了顿，继续说：“倘若何云锦一口咬定是明远的过世，就算父亲知道此事与尹氏母女二人脱不了干系，也难免不会为了保全何云锦的名声顺水推舟，成全了她跟明远的婚事。不然你以为何云锦为何会冒这么大的风险？她是打好了不成功便成仁的主意，她若得手，便是顺了她跟大娘的意，她若没得手，被我得知，一旦我告诉父亲，她跟尹氏早就想好了说辞！明远就算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可此处毕竟是丞相府，不是他的侯府，还不是父亲说什么便是什么？就算他有一千张嘴也解释不清，我岂能顺了她们母女之意？”
    听了云思这一番费力的解释，如月才恍然大悟：“奴婢愚笨，还是小姐想的清楚……”
    云思摇摇头：“不是你笨，是她们母女太过阴险。”
    “你说的没错……”二夫人点头应承，“若你刚刚一冲动将这件事告诉了老爷，恐怕这会儿何云锦已经哭着喊着自己受了屈辱，都是陆家少爷的过失了。到时候老爷难免不会为了保全自己跟何云锦的声誉，这婚事怎么也要成了。”
    说话间，云思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神色一颤的一摆手，看着玉桃称：“等等……按照这样推论的话，刚刚四妹去找明远的时候，何云锦应该也在。客房附近都没有下人，只是我为了给何云锦制造机会，四妹这个时候过去，便无端的掉入了荷花塘中？”
    云思没有再继续往下说，但二夫人却一点就通，立刻明白了云思的言下之意：“你是说……云萱很有可能是撞见了什么，这才……”
    云思看了看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的何云萱，微微的摇头称：“此事尚未定论，也无人作证，我也不知道，只不过是猜测罢了。因为只有这个理由才合情合理，说得过去。至于原因到底是何，恐怕也只有四妹醒了才能得知。”
    二夫人眼角不由的又泛起了一阵红晕，很是心疼的样子：“二小姐，我求求你……一定要医好云萱！”
    “我自然会的。可眼下要紧的是，既然我们已经有所猜测，还请二姨娘按照我方才所说，去询问打探一下发现四妹的下人们，再留心着何云锦房里的动向，兴许能知道些什么。”云思暗示道。
    二夫人点点头，口气坚决的称：“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此事与何云锦必然脱不了干系。云萱虽一向贪玩，但并非不懂分寸之人，这般无端落水，实在是可疑。”
    云思将晚上要服的药都备好了之后，才准备回房休息。
    刚一出门，便撞上了匆匆赶回府中的许梵笙。自上次的事之后，二人也是第一次碰面，一见面，似乎显得有些尴尬。
    “梵笙哥……”云思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以往一样主动招呼着。
    许梵笙看样子满脸担忧，很是焦急，望着云思出来的望向问道：“我听说云萱不小心落水了，怎么样，可有大碍？”
    云思神色凝重，紧蹙着眉头称：“保住了性命，可现在仍是昏迷不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梵笙哥不必太过担心，我定会竭尽全力让四妹尽早醒过来的。”
    “那就好，有你照顾云萱，我也放心了。”许梵笙点点头，似乎有些不知道再说什么一般的局促。
    云思指了指身后不远处的何云萱住所询问：“梵笙哥……要不要去看看四妹？”
    许梵笙闻声，连忙摇了摇头：“不用了，知道她暂时没事就好了，我过去多少不方便。”
    “好吧……”云思低声说，“那我先回房去了。”
    许梵笙点着头，也转身走了。
    如月在旁看着，只觉得两人虽还是正常的说话，可却总是感觉那里怪怪的，两人的关系似乎大不如从前那般轻松了，二人的情绪也都十分复杂。
    回了房内，如月忙给云思倒了杯热水递上前去：“小姐，你快歇一会儿，都忙了一整日了。”
    “今儿这一天，还真是惊心动魄。”云思喝了口水，嗤声道。
    闲暇下来，如月才小声询问：“小姐，你觉得……四小姐的事，会不会与大小姐有关？”
    云思认真的想了想：“我不知道，但就算与她没有直接关系，今日事发突然，又如此突兀，偏偏赶上了她在用阴谋诡计，定然与她脱不了干系。”
    “那我们要不要去好好查一查？”如月问。
    云思摇摇头：“四妹是于氏的亲生女儿，不用我们出手，她比谁都急着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哪里还轮到我们帮忙？况且……四妹的事，毕竟与我们没什么直接关系，冒然出手，何云锦母女自然有理由搪塞。可于氏不同，她从前依附在尹氏身边，你且瞧她今日的反应便知，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尹氏了，她比我们更清楚此事要从何下手，才能直中要害。”
    “真是可怜了四小姐，无辜受到牵连。若四小姐真是被人所害，那人当真是该死！”如月气恼的说。
    云思也不由的叹了口气：“是啊，我倒不惊讶与何云锦为了一己私欲，可以不择手段，只是此事若真是她所为，那她便是连自己的亲妹妹都能下的去手，当真是禽兽不如。倒是难为了尹氏母女，从前你只瞧何云落与我处处作对，现如今出了这样的事，难得她也低声下气的来求我。于氏在府上本就没什么地位，只依靠着何云落与四妹，何云落又不受父亲喜欢，唯一的希望就是四妹了，只可惜……四妹这次虽保住了性命，但却不知这一昏迷，要何时才能醒过来，万一永远都……”
    云思说着，连自己都不敢再往下说了，只能又心疼又担忧的叹着气。

 第266章：打点

    而此时的何云萱房内，二夫人正泪眼婆娑的看着躺在床榻上，面色苍白如纸的何云萱，心中却有一个声音，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这件事必然与何云锦脱不了干系，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娘，你在想什么？”何云落递过一杯水去，嘴上这样问着，可心里却也早就猜了个十之八九。
    二夫人沉默了一阵子，低声道：“你觉得何云思说的可有道理？”
    何云落看了看四周，小声询问：“娘也觉得……小妹的事并非意外？”
    二夫人红着双眼抬头看她：“何云思说的没错，趁现在府上都慌乱，旁人定然以为我们母子此时正沉浸着盲目悲伤，顾不上旁的。我们一定要查清此事的真相，决不能让云萱白白受害。”
    何云落也赞同的点点头：“虽然我一直很讨厌何云思，可今日毕竟是她救了小妹，且小妹素日里与她关系很好，倒是何云锦与她水火不容，她应该没理由误导我们。”
    “云落，你看好你妹妹，这件事我必须要亲自去过问。我倒要趁着现在看看，尹氏母女是何反应？何云锦若不是心虚，怎的今日发生了这样大的事，都没见她来看云落一眼，哪怕是装装样子也好！”二夫人深吸了一口气，起身说道。
    何云落也赞同的点点头：“没错，我们定要出其不意，打她们个措手不及！若尹氏母女真与此事无关，那应当是行的端坐得正才是，必然不会害怕我们做任何调查。”
    二夫人叮嘱了几句之后，才赶着一早出了门。
    云思起床之后，一心惦念着何云萱的状况，匆匆吃了几口饭便赶过去探望。却见屋内只有何云落跟何云萱的贴身丫鬟玉桃守着，二夫人并不在旁。
    何云落见云思过来了，不得不上前说道：“母亲……有事，暂时不在屋内。云萱是不是该服药了？”
    云思自然心照不宣的知道二夫人这么一大早出去干嘛了，也没多问，只是点点头说：“我来照顾着吧，你去休息或是吃饭好了，这里有如月跟玉桃就够了。”
    何云落没多说什么，乖乖的到了边上去，将位置留给云思。云思吩咐着玉桃跟如月做事，一转身却见何云落还在屋内，有些好笑的瞧了她一眼，嗤声道：“怎么，怕我害了四妹不成？”
    听云思这样问，何云落才略显尴尬的摇了摇头，带着丫鬟离开了房间。
    云思照顾何云落服了药，大概过了一个时辰之后，二夫人才从屋外小心翼翼的回来。
    二夫人见云思在，索性让屋内其余的丫鬟去做别的事，顺便关紧了门窗。
    云思开门见山的询问道：“怎么样，二姨娘此去可有收获？”
    二夫人面色苍白，显然是恼怒至极：“你猜的没错，我旁敲侧击的询问过昨日那几个救了云萱的下人，几个人皆是遮遮掩掩，显然是受了管家的吩咐不要多言。只不过……听他们的话说，发现云萱的地方，就离昨日陆家少爷所在的客房不远。我沿着附近查看过，那周围许久没人前去，最近的泥路上也被人特地处理过了痕迹，极有可能是为了掩盖脚印。倘若云萱真的是自己不小心落水，又何必多此一举？”
    云思顿了顿，又问道：“那姨娘可还找到其他什么证据了？”
    二夫人很是失望的坐回椅子上，摇了摇头：“没有，不过一晚的时间，他们动作倒是迅速。现在就算那些下人知道什么，恐怕也已经被管家跟尹氏封了口，现在再问什么，也是统一口径了。”
    “可现在看这样子，倒是可以确认四妹落水并非偶然，而是有人故意为之。至于那人是谁……我想姨娘心里也清楚了。”云思低声说。
    二夫人面露愤恨之色，冷声道：“这是自然。不过事出突然，我一定要想办法找到证据，决不能让尹氏母子那对儿贱人得逞！”
    “那姨娘现在打算怎么办？”云思问。
    二夫人思索着，看了看云思说：“这会儿就算你没过来，我想我也要麻烦你过来了。”
    云思笑了笑，若有所思的答道：“二姨娘有什么话，或是有什么办法，不妨说出来我们一同商量。”
    云思之所以来的这么早，一则是的确担心何云萱的状况，二则便是知道二夫人一定会发现蛛丝马迹，但也一定没有办法对付尹氏母女，到时候他自然会找自己过来。
    “这件事的确要你帮忙才行。”二夫人神秘兮兮的说道。
    云思也很是明白的点点头：“哦？姨娘有法子了？那姨娘只管说便是。”
    此刻的尹氏屋内，刚把何云锦叫过来，便瞧着她一副心神不宁，魂不守舍的样子。
    尹氏看了看何云锦，遣散了下人才问：“云锦，你这两日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陆明远的事……那何云思倒是聪明，并没有告诉你父亲，反而打乱了我的计划。不过你放心，娘会再想办法的。”
    何云锦凝迟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忙摇了摇头：“没……没事……”
    尹氏不由的皱起了眉头，瞧她这幅样子，哪里像是没事？
    许久，尹氏才深吸了一口气，索性直接说道：“是不是因为何云萱的事？”
    “什么？”何云锦一惊，有些心虚的问道。
    尹氏盯着她称：“她自幼不识水性，这你也知道……所以是不会无缘无故自己前去荷花塘的。偏巧赶上昨日的事，算了算时间，应该是你的做的。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吩咐了管家跟昨日发现何云萱的下人，都闭紧了嘴，不会多说一个字的。”
    “母亲，我没有……”何云锦仗着周围并没有下人看见，素水又是自己的贴身丫鬟，还试图辩解着什么。
    尹氏闻声，却直接打断了她的话称：“怎么？跟娘还要说谎不成？别忘了，你是娘亲生的，是不是你娘怎会不知？”
    何云锦张了张嘴，却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到底尹氏说的没错，旁人不知，她岂会不知？
    于是，只能满是哀怨的称：“谁让她偏偏要来坏我的好事，还威胁我要告诉父亲，我只好……娘不是也说过，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们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怎么能让她轻易破坏？”
    尹氏叹了口气：“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也没什么补救的法子，只能顺水推舟了。”
    “娘不用担心，当时并没有人看见是我做的，就算有人怀疑，也没有证据能证明。瞧她的样子，估计是醒不过来了。反正那丫头平日里也是与何云思关系亲近些，没了她，这府上谁还把何云思当回事？”何云锦十分解气的样子说道。
    “还好我早就猜到此事必定是你做的，已经命人打点好了后面的事。不然你以为于氏不会有所行动？听说她今日一早，就已经亲自来打听何云萱的事了。”尹氏说道。
    何云锦略显担心的问：“那……她没察觉到什么吧？”
    “察觉了又怎样，就像你说的，她没有证据。我也不会让她再有证据。”尹氏暗暗的说。
    听尹氏这样讲，何云锦才放心了许多，毕竟尹氏做事，终归比自己周全的许多，有她替自己打点，何云萱的事便也没什么威胁了。

 第267章：透露消息

    云思从何云萱的房间里出来，如月也赶忙上去询问：“小姐，怎么在屋内待了这么久？二夫人……可是与小姐说了什么？四小姐呢，怎么样了？”
    云思缓缓说道：“没什么，不过是二夫人确认了之后，又没有办法立刻问大房母子的罪，同我想了点法子而已。四妹……还是那样，也不知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如月微微蹙眉，叹了口气称：“诶，看四小姐的样子，不知道还会不会……醒过来。”
    “呸，别乱说。”云思连忙反驳着，可见何云萱这幅昏迷不醒的模样，心中却也没底。
    次日，何云锦带着素水一出门没多久，正准备去尹氏屋内问安，却不偏不巧的在半路上遇见了二夫人跟何云落。
    二人正面相见，何云锦也只好欠了欠身子，行礼道：“二姨娘。”
    “我还当这一大早的是谁，原来是云锦。”二夫人嗤声瞧了她一眼，“云锦这么一大早，是要去哪啊？”
    何云锦看着前方称：“正打算去给母亲请安。”
    身在一旁的何云落闻言，却多有不满的瞧着何云锦：“长姐可真是孝顺，给大娘请安倒是一日不落。可长姐是不是不仅要顾念着母女情，姐妹情也该看看吧？平日里长姐与我们姐姐妹妹叫的亲热，如今四妹出事也有好几日了，怎么不见长姐去探望一眼？许是咱们这些做姐妹的不配。”
    何云锦听着何云落字字珠玑，摆明了是与自己针锋相对，过意不去，在这种情况下，显然很是尴尬。奈何周围路过的下人不少，也只能装模作样的委屈道：“三妹说这话便是在怪罪长姐了？并非我不去看望四妹，而是近几日不小心染上了风寒，身子不适。四妹此时本就体虚，我怕我过去，万一让四妹也染上了风寒，反而让四妹情况变得严重。况且，我不是让素心去瞧过了吗？等我好一点了，一定去亲自探望。”
    何云落听何云锦这样说，更是嘲讽的一笑：“长姐不是好好的在府上待着，怎么不偏不巧，在这个时候感染了风寒？该不会是长姐闲来无事，去了什么不该去的地方，这才不小心生了病，比如池子边上……”
    何云锦神色略便，眉毛也是敏感的触动了一下，盯着何云落问：“三妹这话是什么意思？”
    何云落看着此时仍是趾高气昂的何云锦，便足以想起自己无辜受罪的亲妹妹，言语难免越加激愤。
    二夫人也怕何云落一激动说错了什么话，连忙接过话茬说道：“没什么，云落只是随口一说，云锦可不要多心。不过……二娘还是要提醒你一句，既然感染了风寒，就在屋内安心养病，不要随意出来走动了，就算要去见大姐，也要当心把风寒传染给了大姐不是？可瞧着云锦的样子，倒是有恃无恐呢。”
    “娘，你何必如此认真？我看长姐的风寒，是想传染给谁便能传染，不想传染给谁，自然不会传染。”何云落似笑非笑的盯着何云锦，宛若挑衅。
    此刻，何云锦面对二夫人母女二人明目张胆的刁难，浑身有些发颤，深吸了一口气瞧着二人：“二姨娘可说完了？若是没事的话，云锦就先走了。”
    二夫人轻咳两声，挥了挥手称：“本也没什么事，不过是多日未瞧见云锦你，想过来打声招呼罢了。既然你身子不适，就快些回去休息吧，我也要赶着去荷花池边看一看。不瞒你说，我总是觉得云萱落水并非偶然。”
    原本打算离开的何云锦听二夫人这样说，却像是忽然生了什么兴趣一般，忍不住多了一句嘴问道：“二姨娘……是发现了什么？”
    二夫人心中暗笑，顺着何云锦的话说道：“你还不知道吧，那荷花池边本没什么人去，长年累月下来，附近的石子路上长了不少的青藓，只要最近去过附近的人，鞋底一定会踩上青藓的。”
    何云锦不由自主的微微缩了缩脚，只不过动作很小，除了她自己，没人知道。
    “二姨娘……不会是想通过这点线索，就觉得会查出什么吧？”何云锦故作不知，强摆出一副疑惑的笑脸来，“据我所知，那日前去救四妹的下人鞋底，应该也踩了不少青藓。况且……这青藓只要洗刷掉，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二夫人小声道：“这点不用云锦说，二娘也知道。可你好好想想，若是没做亏心事的人，谁没事会去洗刷鞋底啊？而且……那石子路旁种了不少花草，那些花粉经年累月的落下，那青藓自然也与别处的不同。我瞧过了，只要沾上那里青藓的鞋子，就算将青藓洗刷掉了，可还是会有特殊的味道。”
    “这样……那还真是不难找出来。”何云锦的心跳忽然莫名其妙的开始加剧。
    二夫人则淡然的笑了笑：“不过也兴许是我多心了。哦，对了，云锦不是还要赶着去瞧大姐嘛，快过去吧，别让大姐等着急了。”
    何云锦点点头，匆匆的离开了。只不过刚一转身没走几步，便清楚听见身后的何云落说道：“没事的娘，何云思不是说了嘛，这两日四妹就会醒过来。只要四妹醒了，当日发生了什么，就都知道了。”
    何云锦的脚步踉跄，双手不由自主的紧紧攥在了一起，由于过于用力，甚至有些渗出了汗水。
    一旁的素水赶忙上前扶住了何云锦，用极小的声音询问道：“大小姐，你……你没事吧？刚刚听三小姐的话说，四小姐该不会真的要醒了吧？”
    “不知道……我怎么知道！不是说……不是说一时半会儿不会醒吗！怎么好端端的就……”何云锦有些心慌，脸色说话都显得语无伦次。
    素水也极其担忧的支支吾吾道：“万一……万一四小姐真的醒过来，岂不是要把当日发生之事都说出来？那小姐……”
    何云锦慌忙的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走，先把这件事告诉母亲再说。”
    尹氏屋内，听了何云锦所言，她不免也十分担心：“若说其它的证据可以算不得证据，可一旦她真的醒过来，只怕对你不利。”
    “娘，怎么办？我现在该怎么办？万一她醒过来，告诉父亲是我……是我推她入水的，那父亲是绝对不会原谅我的！娘，您可一定要帮我啊！要不……要不母亲先想办法送我出府，等……等找机会再回府！”何云锦带着哭腔，拼命的哀求着尹氏。
    尹氏则面色凝重的看着何云锦：“不行，就算你不在府上，你父亲若是知道了此事，你以为会因为你不在就不计较了嘛？相反，你父亲会更加震怒，恐怕你若离开了相府，到那时，就再也没有回府的可能了。”
    何云锦一惊，跌坐在一旁：“那……那怎么办？都怪何云思，多管闲事！若是何云萱她一辈子醒不过来就好了！”
    说话间，两人却都不约而同的静止了片刻，连屋内的空气都变得静谧了起来。
    何云锦壮着胆子去瞧尹氏，试探性的缓缓低声询问：“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何云萱……不会醒过来。”

 第268章：包袱

    面对何云锦这样的骇人的言辞，尹氏却并没有任何惊慌，相反，这似乎也正是她此刻的想法。
    见尹氏沉默不语，何云锦自然知道尹氏已经是默许了自己的说法，可随即却很是担忧的说：“但有何云思在，她跟于氏始终守在何云萱身边，加上何云落现在与我已经反目，想要接近何云萱，亦或是在她的药里动手脚，恐怕都没那么容易。”
    良久，尹氏才深吸了一口气称：“如今看来，暂时也只有这么一个办法可解燃眉之急了，只不过当务之急，不是那三个人，而是你父亲。”
    “父亲？”何云锦疑问道，不过很快也反应了过来，“是啊，父亲在府上，我们做什么事都要小心翼翼，束手束脚，若是父亲暂时不在，凭母亲的本事，对付于氏母女，也不是什么难事。”
    尹氏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似有打算的起身：“你先在府上安心守着，暂时别出去，不管这府里有什么风言风语也都不用理会，娘这就去王府一趟。”
    何云锦答应了下来，对于尹氏的去意，自己也能猜到个十之八九，多半是请王妃出面帮忙解决此事了。
    何云锦心中不安的回到房内，想起一早撞见二夫人母女时说的话，连忙叫来素水：“素水，那日我穿的鞋还在不在？”
    素水匆忙进了门，看着何云锦问：“小姐是说……那天小姐穿的鞋子？不就是大小姐脚上这双吗？”
    “是嘛？”何云锦一惊，赶紧坐在床榻上，手忙脚乱的将鞋子脱了下来，丢到了一边，“去，快去扔了！”
    素水点点头，麻利的将那双鞋子捡起来准备出去，不过临出门的时候，却还是忍不住好奇心，将鞋底翻过来仔细瞧了瞧：“奴婢怎么没瞧见什么青藓？这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气味啊。”
    何云锦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又想起二夫人那胸有成竹的模样，赶紧挥手：“管它有没有，先丢了再说，免得惹了麻烦上身。当心点，别被人瞧见了。”
    见何云锦如此坚持，素水也只好照办，乖乖的把鞋拿出去丢了。
    好一会儿，素水才从外面回来。
    “没人瞧见吗？”何云锦问。
    素水点点头：“大小姐放心吧，对了，陆家的大少爷在府外求见，小姐可要见见？”
    “他……他怎么来了？”提到此人，何云锦忽然一阵惊慌，好像是避之不及的样子。
    素水有些不明其意，继续说道：“奴婢见陆少爷对大小姐倒是很好，陆少爷还特地吩咐，大小姐上次喝了不少的酒，这次带了些补身子的药来探望……”
    “不用了！”何云锦忽然打断了素水的话，情绪也显得有些激动。
    似乎是看出素水的疑惑，何云锦又赶忙稳定了情绪，深吸一口气称：“你也知道，现在府上事多，不方便见客，先让大少爷回去吧。顺便告诉他，他的好意我心领了，改日再去谢过……”
    素水按照何云锦的吩咐去回了话，可陆明寒好像并没有打算离开的样子，反而是另叫素水带了话。
    素水莫名其妙的从外面进了屋，朝着何云锦行了个礼称：“大小姐，陆少爷还没走，称有话要奴婢带给大小姐。”
    “他……他说什么？”何云锦小心翼翼的问。
    素水如实说道：“陆少爷称大小姐没空见他没关系，他顺便去拜访大人跟夫人，让奴婢……来告诉小姐一声，看看小姐会不会改主意。”
    何云锦身子一颤，面色也忽然变得铁青，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好一会儿才重新说道：“让他进来吧……”
    此刻，正在三夫人屋内照顾其母子的云思，正与三夫人闲聊着，三夫人瞧见云思身边少了个人，不免询问道：“今日怎么是一个人来的？如月那丫头呢，为何没跟着你一起？”
    云思笑了笑：“我吩咐她做别的事去了。”
    三夫人往外瞧了瞧，随即小声问：“可是二房的事？”
    云思淡淡的称：“与她无关，我不过是想帮云萱而已。云萱无辜受害，尹氏母女必然脱不了干系。”
    正说话间，如月也小心翼翼的从外面回来了，手中来拿着一个包裹。
    “回来了？”云思看着如月怀里的东西，自然知道自己吩咐她做的事，果然没叫自己失望。
    如月点点头，也没背着三夫人，只是打发走了屋内其他的丫鬟，这才将自己怀里的东西打开，摊在众人跟前：“小姐瞧，你猜的果然没错，大小姐从大夫人房里一回来，就让素水把这些东西拿去丢了。还好小姐早有吩咐，奴婢便在暗处远远的盯着，素水一走，奴婢就把这些捡回来了。”
    云思嫌弃的瞥了一眼包裹里的衣物跟鞋子，摇了摇头称：“是我高估她了，这就坐不住？把这些东西拿去给二夫人吧，我想她知道该怎么做。”
    如月点点头，按照云思的吩咐，又将东西拿走了。
    三夫人眼瞧着，似笑非笑的说：“看来这次你是打算把尹氏母女的罪证坐实了。”
    云思面无表情的称：“防人之心不可无，害人之心也不可有。自我回府以来，她们母女明里暗里对我做的事，我桩桩件件记在心里。尽管她处处害我，终归我现在没事，本可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她或许不知，她最不该害的人，便是我娘。所以，就算她什么都不做，这笔账，我总是要与她算的，不过是早早晚晚的事罢了。她在相府祸害了这么多人，也该尝尝跌落谷底的滋味了。”
    “这次的事，便看于氏所为了。”三夫人顿了顿，与云思对视着称，“就算这次让她侥幸跑了，那么下一次，她就永远不能翻身了。”
    尽管云思明白三夫人所言，乃是她的大计，可看着她红肿的双眼，跟日渐憔悴的面容，云思心中也十分不是滋味，似乎唯一能做的，便只有在这段有限的时间内，尽自己所能，照顾好她们母子二人。

 第269章：错事

    此时的何云锦房内，陆明寒已经在素水的引领下走了进来。
    “素水，你先到外面候着，顺便去瞧瞧我的汤好了没。”何云锦吩咐着，言语之中有些慌张。
    素水瞥了一眼站在旁边有恃无恐的陆明寒，迟疑了片刻才欠身答应：“是……奴婢这就去。”
    素水走后，陆明寒才满面笑意的走到何云锦跟前，小声笑着：“怎么，云锦就这般不想见我？”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何云锦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冷静的说着，但目光却似乎并不敢直视陆明寒，仿佛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
    陆明寒嗤笑一声，拉过何云锦的手称：“若是没什么事，就不能来瞧瞧你嘛？我是真的担心你的身子，所以才……”
    话还未等说完，何云锦就连忙抵触的甩开了陆明寒的手，倒退了一步：“不用了，我在相府内，有这么多人伺候，没什么好担心的。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不留大少爷了，还请大少爷早些回去吧，毕竟相府人多眼杂，叫旁人瞧见我们两个单独相处，恐怕又要生出许多非议跟闲言碎语来。就当是……为了我着想。”
    陆明寒静静的听着何云锦这般说辞，眼中却很是不屑：“云锦，我知道你怕什么。你放心，我并非不负责任之人，只要你愿意，我这就回去同父亲说我们两个的事，择日便上门提亲。我把你娶了，自然不会有什么闲言碎语，旁人只会羡慕我们的情投意合，你觉得呢？”
    “不行！”何云锦瞪圆了眼，斩钉截铁的说道，“不可能，这件事绝对不能被任何人知道！”
    陆明寒见何云锦的态度，显得有些不耐烦，微微蹙眉称：“云锦，你放心，我会对你好的。反正我们两个如今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早晚也是要成亲的。”
    何云锦恐慌的捂住了耳朵，连连摇头：“别说了，别说了！我是不会跟你成亲的！那日不过是我酒醉，一时做错了事……你就放了我吧，求求你了！只要你帮我瞒住这件事，我……我一定会报答你的！等所有的事结束了之后，就算让我当牛做马，我也愿意，好不好？”
    瞧着何云锦这幅梨花带雨的样子，陆明寒倒是忍不住一阵心疼，走上前去轻轻的将何云锦揽入怀中，柔声说道：“我怎么舍得让你当牛做马呢？我只要你跟我成亲。云锦，你知不知道，从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我便下定决心，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得到你。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何云锦绝望的推开陆明寒，红着眼看他，怒声吼道：“那又怎样！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欢你，我喜欢的是明远！我一定要嫁给明远，我们两个不可能在一起的，你懂吗？我求求你，放过我好不好，就当……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好不好？”
    陆明寒僵持在原地，盯着何云锦，可笑的称：“没错，我知道，在你们眼里，我连半分也比不过明远，就连那日你醉酒，也是误将我当成了他，不是吗？你知不知道，我听着你喊他的名字，我心里有多难受？不过没关系，谁让我这么喜欢你呢。但我就是不明白，我究竟哪里不如他！所以我必须要证明自己，只有我才配得上你。”
    “可我喜欢的不是你，你又何必要这样做呢！”何云锦紧紧的皱着眉头，想要苦口婆心的劝说他，却也知道根本没用。
    “那你呢！”陆明寒情绪骤变，忽然变得激动起来，“你不是也知道陆明远他喜欢的不是你，为何还要费劲心机跟他在一起？你难道就不能体会爱一个人的感受吗？”
    面对陆明寒的质问，何云锦竟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语无伦次的解释道：“那……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陆明寒突然紧紧的抓住了何云锦的双肩，目光十分坚定的盯着她称，“云锦，我一定要得到你。”
    何云锦闻言，哭着挣扎道：“不可能！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就算你得到我的人，你也永远得不到我的心！我喜欢的是明远，不是你，不是你！”
    陆明寒的双眼红的吓人，何云锦的话，更像是触碰到了他的逆鳞一般，令他的怒火节节增高：“你说什么？你喜欢陆明远？好啊，那你去找他啊，你看看你现在这幅躯壳，他还肯不肯要你！”
    何云锦愣在原处，不知如何反驳，只能痛心疾首的掩面痛哭。
    “云锦，我现在是在给你机会，只要你点头，我立刻按照之前所说，提亲，成亲，三书六礼，八抬大轿，把你风风光光的娶进侯府，日后也会真心待你疼你。你若不答应，我自有别的办法，到时候就别怪事情闹得太难堪。你要想清楚，我是男子，又是我爹的长子，就算有什么，不过是被斥责一顿，再不济挨一顿打就好了，丝毫不会影响我日后娶妻生子。可你呢？云锦？你可是相府的嫡女千金……”陆明寒循循善诱的说着，只希望何云锦能顺从自己，就这么答应下来。
    “小姐，汤熬好了。”素水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只是还不等何云锦说话，陆明寒便不耐烦的喊道：“你先在外面候着，我跟你家小姐有话要说。”
    何云锦泪眼婆娑的望着陆明寒：“你一定要这样做吗？那日我不过是……我求求你好不好，你放过我吧，我们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不好吗？”
    陆明寒好笑的看着何云锦，伸手替她擦拭着眼角的泪水，毅然决然的摇了摇头：“当然不行。云锦，就算你后悔，就算你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可你也要清楚，做错了事，就是要付出代价的。哪怕你现在恨我，讨厌我，我也要不屑一切代价跟你在一起。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只有我才是真正对你好的人，也只有我才能让你幸福。”
    何云锦沉默不语，只是无声的掉眼泪，她后悔的样子，实在是让陆明寒心中五味陈杂。
    可这会儿，他也铁了心要达到自己的目的，只能忍痛坚持说道：“怎么样，云锦，你可想好了？”
    好半天，何云锦才声音沙哑的开口道：“你不要逼我……”
    “我没有逼你，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云锦，我是真的爱你才会这样做的啊！”陆明寒急切的摇晃着何云锦。
    何云锦紧紧的闭着眼：“让我好好想想，你先回去吧，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陆明寒无奈，只能暂时放开了她，深吸了一口气称：“好吧，那你自己好好想想，我会再来看你的。”
    “你不要再来了！还有，若是你敢将这件事告诉别人的话，或是去骚扰我爹娘，我就死给你看！我说到做到……”何云锦信誓旦旦，咬牙切齿的称。
    陆明寒点点头：“你放心，在你做出决定之前，我不会逼你的。不过我也不想等太久，你若是想以此为借口拖延我的话，我自会另想办法的。”
    “出去！”何云锦指着门口厉声道。
    陆明寒走后，何云锦则踉跄着跌坐在了一旁，忍不住失声痛哭。素水闻声，赶忙端着参汤跑了进去：“大小姐你没事吧！发生什么事了？”

 第270章：试探

    一早，刚准备出门去看望老夫人的云思跟如月，却在半路上遇见了尹氏身边的凤姑，瞧她这样子，更像是有意前来寻云思的。
    “姑姑。”云思打着招呼。
    凤姑闻声，也连忙上前行礼：“二小姐早，奴婢这会儿正打算去房里找你呢。”
    “这么早……姑姑找我干嘛？还是说大娘找我？”云思直接询问道。
    凤姑点点头：“是啊，大夫人想叫二小姐过去坐坐。”
    云思想了想，犹豫道：“可我这会儿正打算去看祖母，连药的备好了，若是晚了怕药凉了。要不就等我从祖母那回来再去见大娘？”
    凤姑听云思这样说，却并未答应，而是叫着身边陪同前来的丫鬟上前：“无妨，二小姐把药罐交给这丫头吧，让她送去。大夫人已经在屋内等着了二小姐了，况且这会儿老夫人好像还在睡着，等二小姐从夫人屋里出来再过去也不迟。”
    云思看着凤姑已是一副做好了打算的样子，只能暂且答应，将药罐子交给了一旁的丫鬟，并嘱咐如月跟着去。
    临走时，如月也略显担心的在云思身边小声说道：“小姐，你自己小心一点。”
    云思点点头：“放心，我没事，你先去祖母那等着，等我过去。”
    云思跟着凤姑到了大夫人房内，一进门，便见她确实已经摆好了架势，就等着自己过来。
    云思行了个礼，半开玩笑的说道：“大娘怎知我一定会来？”
    尹氏笑了笑，招呼着云思坐到一旁，看似十分可亲。这场景若让旁人看去，是根本不会相信两人私下里是如何针锋相对的。
    云思也没说什么，顺势坐到旁边。尹氏则一反常态，一边给云思倒着水，一边缓缓说道：“所以才让凤姑一大早的过去找你，想来这个时辰你也刚起床不久，应该没什么事做。若是晚一点，还真不确定你会过来。”
    “不劳烦大娘了，我自己来。”云思见状，忙伸手接过尹氏手中的茶盏，随即幽幽的一笑，“看来……大娘倒是很关心云思的日常起居，连云思素日里什么时候起床都这么清楚呢。”
    尹氏自然知道云思话里有话，却也没说什么，只是略带认真的称：“没办法，谁让为娘是这相府的主母，这府内大大小小的事都要操心，你们几个孩子的事，自然也要格外留心注意着，不仅是为了你们父亲，也是为娘应有的责任。”
    “听大娘这么一说，您还真是辛苦，想来这些年也没少受累吧？父亲真是好福气，有大娘这样尽心尽力的主母操持家务。倒是我们几个不懂事，平日里给大娘天亮，让大娘多操心了不少呢。”云思喝了口茶，刻意奉承道。
    尽管听着云思嘴上这样说，但尹氏却也能瞧见云思眼中那显而易见的不屑。不过她自己也不在乎，毕竟这都是说给外人听的。除却这些表面上的功夫，自己与她早就撕破脸了，二人心照不宣，却也不约而同的彼此逢迎，暗中较量。
    “姨娘一大早叫云思过来，应该不只是为了请云思喝茶吧？”云思放下茶盏，抬眼看着尹氏。
    “是啊，多日未曾与你这般畅谈，今日说起话来，差点忘了叫你的来意。”尹氏点点头，顺着云思的话说，“自从前几日云萱不慎落水之后，你父亲与我都十分担忧，可云萱房内有你二姨娘照看着，我也不好时时过去，今日叫你来，便是想问问云萱的情况如何。这孩子日日昏迷不醒，你父亲为此也十分上火，夜不能寐，食不知味。你医术甚好，不知可否医好云萱，亦或是云萱的症状可会有所好转？”
    云思一听，嘴角不由的露出了笑意，自己也算是知道了尹氏的用意。原来是担心何云萱的状况，叫自己过来探探口风虚实。只不过，恐怕她并不太希望云萱能醒过来吧。
    “原来大娘是担心四妹。”云思摆出恍然明白的样子，倒也不遮掩的说道，“大娘不用担心，四妹不过是受了点惊吓，又呛了水。之所以昏迷不醒，是待在池水里过久的原因，身体并无大碍。且这几日我也想尽了办法医治四妹，不得不说，还是颇有成效了。看四妹现状，这几日之内便会醒过来，大娘放心就好了。父亲素日里公事繁忙，云思不好前去叨扰，还请大娘看见父亲的时候，代为转达，望父亲安心。”
    尹氏的神色莫名，并没有顺理成章的高兴。只不过当着云思的面上，还是不得不装出一副十分安心的样子，长舒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之前我便跟你父亲说，有你在，云萱那孩子一定会没事的。大娘就知道，你一定会医好云萱的。现在听你亲口这样说，我跟你父亲也就都能安心了。”
    云思笑称：“大娘谬赞了，四妹的状况本也不严重，只不过前几日因呛水过多有些危险罢了，现在渡过了危险期，稍加医治，便可醒过来了。不过就算情况再严重，我也会拼尽全力医治四妹的，毕竟四妹落水一事，还有许多疑惑之处，要等四妹醒了亲口描述一下当日额情况，才能知晓。”
    “什么，云思的意思是……云萱落水并非是她不小心？难不成，是有人刻意为之？”尹氏试探性的问道。
    云思故意做出欲言又止的样子，微微摇了摇头，略带疑惑的称：“我也不知道，只不过看样子好像并非是四妹贪玩才至落水的，此事也颇有疑点。不过没关系，等四妹醒了，一切就真相大白了，到时候是谁害了四妹，我想四妹一定记得。”
    “若是这样的话，那可要云萱快点醒过来才是。”尹氏喝了一口茶，掩盖着自己的不安。
    云思随即看了看窗外：“大娘可还有别的事要问吗？快到晌午了，我想祖母也应该起来了，我想去祖母那看看。”
    尹氏点点头：“没什么大事了，今日叫你过来就是想问问云萱的状况，既然她已经没有大碍，且不日便能醒过来，我就放心了。你且去吧。”
    云思答应着，起身行礼，离开了房间。
    她一走后，凤姑便很是紧张的凑到尹氏跟前，低声道：“夫人，看来于氏母女没有胡说，连这丫头都说何云萱这两日就能醒过来，想来的确没有大碍了。且奴婢瞧着这几日于氏的精神的确好了不少，估摸着是有恃无恐了。我们是不是要……”
    “王府那边可有消息了？”尹氏问。
    凤姑点点头：“王妃一早就派人来报信了，都安排妥当了，今日大人回府之后，旨意应该就会下来了。”
    尹氏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幽深：“好，府上这边也准备着吧。”

 第271章：亲情

    待云思到了老夫人处，如月原本还担忧云思一人独自前去大夫人那里，会不会有什么麻烦，且去了好一会儿也没回来，正担心着，此刻见到云思安然无事的回来，也就安了心。
    见云思进门，连忙凑上前去询问：“小姐，你终于来了！大夫人她……找小姐何事？没有为难小姐吧？”
    云思摇摇头，神态自若的称：“我知道你担心，不过这好歹也是相府，她不敢怎么样。找我过去，不过是想打探一下二夫人所言虚实，看看云萱究竟什么时候能醒过来罢了。”
    如月松了口气：“那就好。”
    “你们主仆两个在嘀咕什么呢？”老夫人最近难得见云思亲自过来，这会儿见了，也忙欢喜的朝着云思招手。
    云思笑道：“没嘀咕什么，不过是问问这丫头，我不在的这会儿功夫，可有好好伺候祖母。”
    “祖母又没有动弹不得，哪里需要这么多人照顾？有你竹春姑姑一人伺候就够了。如月这丫头机灵懂事，小嘴儿像抹了蜜糖一样的甜，只站在我身边，就能哄我高兴了。”老夫人说着。
    云思一边朝着老夫人跟前走过去，一边又低声询问了如月一句：“那药没人动过手脚吧？”
    如月笃定的摇头称：“小姐放心，奴婢寸步不离的盯着，不会有问题的。”
    坐到老夫人身边，云思才挽着老夫人的手称：“祖母，对不起啊，最近府上的事多，没有来得及探望您老人家。”
    老夫人轻咳了几声，摇了摇头，轻轻的拍着云思的手背道：“无妨，这府上的事有你帮忙维系，每次听竹春说起，祖母也放心许多。不过这半年来相府的确发生了不少的事……从前只想着这府上太过安静，终日里也没什么事，现在一有事，便是一件事接着一件事……诶，连云萱好端端的也落了水，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昨日我还同竹春说，这府上有些晦气，得抽个日子请几个道士来作作法，驱驱晦气！”
    云思听着老夫人所言，无奈之中也有些心酸，不过还是有些哭笑不得的拉着老夫人称：“祖母，您可不要如此悲悯，请什么道士呀，那些可都是糊弄人的法子。我们相府近来虽多灾多难，可喜事也不少啊！”
    老夫人顺应着长舒了口气，点头称：“这倒也是，好歹月芝那孩子还给府上添了个男丁，对于相府来说，也算得上是天大的喜事了。再加上如今你也快出嫁了……想想啊，这日子过的也真是快，你刚进府的时候，还是个什么规矩都不懂的小丫头，就连我瞧了都不顺眼。如今你也要出嫁了，府上大大小小的事，你也能帮衬个一二，当真是长大咯。”
    云思有些害羞的稍稍别过头去：“祖母放心，就算云思嫁人了，也一定会孝敬祖母的。”
    老夫人听了云思的话，脸上也不由的洋溢着暖人的笑意，连连答应道：“好好好，我们云思有这样的小心，可实属难得。不过说起你的婚事，可有安排妥当？这些大喜的事，祖母只管在屋内听着便高兴，我这幅病榻之躯，若是掺和多了，恐怕要徒增晦气。”
    “祖母，您可千万不要这么说，您是长辈，这大喜的事有您的操持才算妥当呢。”云思忙安慰着老夫人，“说起来，原来祖母是因为这个才没有去探望三姨娘母子的吧？”
    竹春给老夫人递过温水来，忍不住在旁小声说：“是啊，二小姐可不知道，咱们老夫人时常惦念着小公子，上次只见过一面，便喜欢的不得了。只不过是怕自己的病传染给了小公子。”
    “祖母不用担心，三姨娘那边有我照顾着，祖母若是想去瞧瞧，只管去就好了，不会有事的。且春来风暖，祖母也要多出去走走，才对身体有好处呢。”云思柔声说道。
    老夫人欣慰的点头应允着：“好好好，祖母听你的。对了，听说侯府那边也正忙着准备你跟陆家公子的婚事，那孩子我恍惚见过一两次，倒是个不错的孩子，待你如何？”
    云思被老夫人忽然这样问起，难免有些害羞：“祖母放心，他待我很好。”
    “那就好，只要你成了亲，你过的幸福，祖母也就放心了。”老夫人掩藏着逐渐湿润的眼眶。
    云思心中泛起一股暖心的热流，却也伴着阵阵酸楚：“祖母不用担心我，只要祖母的身子好起来，云思也就安心了呢。”
    祖孙二人说话说了许久，竹春瞧了也很欢喜，难得老夫人愿意说这么多话。
    傍晚时分，何玉璋才从外面回来，今日倒是叫了众人过去一同吃饭。
    只不过因为云萱的事，众人在饭桌上也都是各怀心事，闷闷不乐的样子。偶尔互相说几句话，也是避免不了的客套罢了。
    何玉璋倒是相比于之前的沉默寡言，今日话多了不少，兴许是从府上的人口中得知了何云萱状况有所好转的消息。也正因如此，才在这个时候把大家叫过来一同吃饭。
    “云思啊，明日我要出门几日，你三姨娘那，还要麻烦你亲自去照顾才行。”何玉璋叮嘱着。
    “父亲要出门？”云思顺口问。
    何玉璋点点头，显然有些不情愿：“上面的旨意，原本是不用亲自前去的。不过安平玩在皇上面前提了一句，这便要我亲自过去。诶，瞧着架势，王府与我们相府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听着何玉璋的抱怨，似乎话里话外都在提点着云思的不是，云思也有些不好意思的埋下了头：“父亲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三姨娘的。”
    “嗯，你四妹跟你祖母那，也要辛苦你费些心思，好生照看着。我听说，云萱已经没有大碍了？”何玉璋又问。
    云思与另一旁的二夫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了一眼，当着尹氏的面上，认真的点头称：“没错，兴许这两日，四妹便能醒过来了，父亲不必担心。”
    尹氏耳听着，心中不免一阵动荡。

 第272章：问候

    饭桌上，虽再无人提及何云萱的事，可大家也终归是心里不安生，有意无意的说着旁的话题。
    饭间，管家忽然悄声进了门，扫了一眼堂内的众人，似乎有话要说，可看样子又不大方便，只好欲言又止。
    见管家又想退出去，何玉璋也正好瞧见了，一边吃饭一边说道：“有什么事，直接说就是。”
    管家支支吾吾的瞧了尹氏一眼，又碍于何玉璋也在，只好禀报：“陆家的少爷来了，给大小姐送了些吃食跟补品，叫奴才叮嘱大小姐，风寒未愈，要……要好好照料自己，今日天色不早，隔日再来探望。”
    原本还在安然吃饭的何云锦一听到管家的话，身子不由一颤，面色也随之紧张了起来。
    众人也不约而同的看向了何云锦，连何玉璋也问道：“陆家少爷？可是明远？这好端端的，怎么给云锦送起东西来了？”
    管家忙解释道：“不是少将军，而是陆家的大少爷，陆明寒。”
    “陆明寒？”何玉璋满是疑惑的转眼看向何云锦，“他几时与你走的如此亲近了？不仅知道你染了风寒，还这般关切特地亲自送东西过来问候？”
    何云锦连忙摇头解释道：“父亲不要误会，女儿与陆公子不过是……见过几次面而已，许是陆公子本就人善心细，上次素水偶尔提起我染了风寒，想来是陆公子留心记下了。”
    何玉璋倒是没说什么，只是颇有意味的笑了笑。
    二夫人看了云思一眼，随即不慌不忙的像是闲聊一般说道：“这么说来，云锦与陆家少爷不过是只见过几面而已了？不过我倒是好奇，素水可是云锦的贴身丫鬟，且轻易不独自出府，而我记得云锦也亲口同我说过，染了风寒也是最近几日的事吧？看来云锦与陆家少爷这仅仅几面，便有如此深厚的交情了呢。要不然的话，素日里也不见陆家少爷来咱们府上走动不是？”
    何玉璋一副心知肚明的样子，轻咳了两声道：“先好好吃饭，你眼睛倒是尖的很。”
    见何玉璋也没怪罪的样子，二夫人索性顺水推舟的笑道：“老爷，这可是好事，有什么不能说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咱们云锦算起来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不是？他们年轻人交好，本也不是什么丢人显眼的事，虽说那陆家少爷与我们云锦并未有过媒妁之约，可我前两日不是还听老爷提起，如今云思的婚事已经定了，可云锦既是长姐，又是嫡女，总要先把云锦的婚事办了才算妥当。”
    听二夫人这样说，何云锦满面急切，想要插话阻拦解释，却又被二夫人一点机会不留的拦截了下来：“再说，那陆家少爷虽不是侯府嫡子，论资质也不如少将军那般年少有为，可到底也是侯府的长子，侯爷的儿子，赔我们云锦也说的过去。且若是这桩喜事成了，那陆明寒与陆明远乃是兄弟，我们云锦跟云思若一同嫁去侯府，彼此也有个照应，更是喜上加喜的好事！”
    二夫人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何玉璋倒是难得没有嫌她啰嗦而打断，尹氏深觉此事不妙，因为何玉璋这样子，显然是把二夫人的话听了进去，且做了思考才对。
    不等尹氏急着帮何云锦开口，何玉璋倒是率先转头，饶有兴致的询问着尹氏：“碧云，这件事，你觉得如何？”
    尹氏颇显为难的瞥了何云锦一眼，这件事显然是在她意料之外的，何云锦也并不曾向其报备，如今在这饭桌上突然被提及，自己就算私心想要帮她解决此事，也有些措手不及，更有些吃力。
    “云锦啊，你与那陆家少爷……可有交好？是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也不跟娘说一声？”尹氏并没有急着回答何玉璋的话，而是将问题引到了何云锦的头上，想谈谈她的口风。
    何云锦情急之下，骤然起身看着二夫人称：“多谢二姨娘的好意，我说过了，我与陆家公子不过是……点头之交而已，再无其它，还望父亲母亲不要多想。”
    何玉璋见何云锦这幅着急解释的激动模样，也没急着说什么，而是摆了摆手，示意何云锦先坐下：“云锦啊，大家也都是关心你，若是误会了，你也别往心里去。不过话说回来，你二姨娘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你也的确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了，等我忙完了手上的事回来，就帮你安排。”
    刚端起饭碗的何云锦听见何玉璋所言，心中既是委屈又是着急，对于他的决定也显得十分不满，骤然放下了碗筷，眼含泪水的说道：“爹只管操心二妹的婚事便是，女儿还不想嫁……”
    若是从前，何云锦这样说倒也没什么问题，只是经过前几次的事之后，连向来有恃无恐的尹氏也开始变得战战兢兢起来，生怕何云锦所言又惹到了何玉璋，忙从中协调道：“云锦，你父亲这也是为了你好。这件事我们再商量……”
    何云锦并不买账，而是怨气满满的抬眼盯着云思，猛然起身说：“我吃饱了，抱歉，身子有些不舒服，我想先回房休息了，大家慢慢吃。”
    何云锦说完，便不情不愿的朝着何玉璋跟尹氏行了个礼，待着侯在一旁的素水匆匆离开了饭堂。可众人瞧着何云锦的碗中，分明也没吃上几口，许是被陆明寒这么一搅和，气都气饱了，哪里还有心思吃饭呢？
    何玉璋无奈的叹了口气：“诶，这孩子的性子也该好好磨一磨才是，日后若是嫁了人，这个任性的样子怎么能行！”
    尹氏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忙在一旁解释说：“老爷，我瞧着许是云锦与陆明寒那孩子并没有什么，是我们想多了，毕竟咱们云锦也是个女孩子，又爱面子，无端被误会，难免害羞。”
    何玉璋顺应的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似乎也不想再继续说下去了。
    倒是何云落有意无意的笑道：“大娘说的没错，瞧着长姐也是害羞了呢。不过倒不是因为被误会，而是因为跟陆家少爷关系甚密呢。”
    “云落，你长姐不是已经解释过了吗，这件事就不要再说了。”尹氏盯着何云落，脸色甚是不好看，可当着何玉璋的面上，又没法多说什么。
    何云落更是仗着何玉璋在，笑眯眯的说道：“我没说错啊，当初询问二姐与陆家二少爷的时候，二姐不也是死不承认，如今怎么样？还不是快要成亲了？我看，就是女子家的害羞罢了。何况是长姐这般生性高傲的呢，怎么好意思当众承认呢。二姐，你说呢？”
    云思一直没说话，在旁看着这场戏，如今向来与她不睦的何云落这样问起，云思倒是难得想要应和着笑道：“三妹说的并非没有道理。”
    何玉璋深吸了一口气，听了这许久儿女情长的事，也有些乏味了，放下筷子说道：“好了，既然云锦不喜欢，这件事就先别再提了。”
    原以为此事就这样了了，尹氏也松了口气，想不到临出门的时候，何玉璋竟又暗暗的说了一句：“我心里有数。”

 第273章：暗作手脚

    饭后，云思正打算同二夫人一起前去探望何云萱，身后的尹氏也起身说道：“云思这是要去看云萱吗？”
    云思止住了脚步，转头看着尹氏：“是啊，四妹的状态日渐好转，这会儿吃过饭，我正想去瞧瞧，等下也好安心回房休息。怎么，大娘也要同去吗？”
    尹氏看了云思身旁的二夫人一眼，委婉的笑道：“明日我再亲自去看云萱，这会儿去看看云锦，她应该没怎么吃饱。”
    “大姐的好意我替云萱收着了，就不劳烦大姐亲自跑一趟了，反正都在一个府上，有什么消息也能随时听见不是？大姐有空还是好好照顾云锦吧，我瞧着云锦恐怕最近都不太能吃下饭了。”二夫人的暗嘲，果真让尹氏的脸色骤变，而她看着尹氏这幅样子，似乎也暗搓搓的出了口气。
    离开了正堂，二夫人忍不住得意的对云思小声道：“她这幅有气没处撒的样子，叫人看来实在舒心。”
    云思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跟着她前去探望云萱。
    堂内，一直守在边上的凤姑见此刻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才连忙上前扶着尹氏，小心翼翼的说道：“夫人不必与她计较，她也得意不了多久了。”
    尹氏深吸了一口气，一边缓缓的往房间内走着，一边问道：“你那边都安排好了吗？”
    凤姑点点头：“夫人放心，都安排妥当了。大人明日便要出门，那么今晚……”
    尹氏忽然止住了脚步，像是在思索着什么，良久之后，才幽幽的开口：“就今晚吧。”
    傍晚回房的时候，云思忍不住叹气，跟在旁边的如月自然知道云思是为何生了愁绪，忙上前去询问：“小姐是在担心四小姐吗？”
    云思也没反驳，默认说道：“尽管我们算计好了，可这些不过是要演来给尹氏看的。四妹的状况只有我知道，这几日却也一点不见好转，真不知何时能醒过来。”
    听云思这样说，如月也有些泄气的抱怨道：“诶，要是四小姐明日一早就醒过来该有多好，那便不用我们这么多人担心了，也用不到小姐这般操心，只管让四小姐说出谁是害她的人不就好了？”
    云思进了门，坐在旁边无奈一笑：“是啊，你说的没错，我们都在担心着四妹的身子，倒是有人比我们更加担心的按捺不住，只不过，她们不是期盼着四妹能早些醒来，而是巴不得四妹不会醒过来才是呢！”
    “小姐，你说大夫人知道此事也有个两三日了，怎么也不见动静？”如月给云思递了杯水，疑惑的询问。
    云思倒是没怎么担心，有恃无恐的说道：“她若真的不打算有所行动，那日就不会叫我过去，特地询问四妹的事了。她正是知道我与她们母子不和，才笃定我必然极力医治四妹，让她早点醒过来，揭露尹氏的罪行，所以不会说谎。若说行动，恐怕也就是这两天了，不然为何不偏不巧，父亲正要在这个时候出门？”
    “大人要出门，难道不是因为皇上的旨意吗？”如月皱眉。
    云思低声解释称：“你没听父亲说起，此事全然是因为王爷的几句话。虽说我得罪了王府，可王爷毕竟不会公然与父亲作对，那么放盐整个相府，能说动王府出面的有谁？这么做对谁的利益又最大呢？”
    如月听着云思分析，刹时一副茅塞顿开的样子，连连惊慌的说：“那……那照小姐这么说，尹氏岂不是会在大人离府之后，对四小姐不轨？”
    云思点点头：“十之八九。”
    夜半，同样睡在何云锦屋内的二夫人忽然听到了一丝异样的声响，昏昏沉沉的抬头，屋内却是漆黑一片。再仔细一听，唯有身旁的昏睡不醒的何云萱正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二夫人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或是睡糊涂了，翻了个身，刚打算继续睡着，谁知却又清楚的听到了门被推开的声音。
    二夫人顿时一阵心惊，也没了睡意，下意识的刚打算开口询问是谁，却又把声音硬生生的压了回去。
    此刻，她也异常清醒，倒想看看是谁在作祟，想那贼人也不敢点亮屋内的烛火，唯有隔断床榻的屏风之后，尚有一点点微弱的光亮闪烁不定，想来是那人手里的蜡烛。
    二夫人的背后紧紧的贴着床榻，心跳异常的快了起来，屏住呼吸，听着外室的动静，甚至可以感受到自己心脏剧烈的起伏。
    只听那人悄声走着，随着烛火的跃动，似乎到了桌边，正在寻找着什么。也不知是其过于紧张，还是太过着急，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杯子，随即立刻没了动静。许是他也在侧耳听着，看看有没有人发现而已。
    好在二夫人一直拼命忍住没有出声，那人才稍稍降低了警惕，只当做这屋内仅有昏睡不醒的何云萱罢了。
    只听其好像往云萱的药碗里倒了些水，随后又蹑手蹑脚的往内室这边走了过来……
    随着脚步声的接近，二夫人反而越加的镇定。因为趁着这会儿功夫，思索之下，倒也不难猜到来者乃是何人。好在自己早有准备，日日睡在何云萱房内，素日里也是寸步不离，生怕尹氏狗急跳墙，跑来做什么手脚。此刻看来，还真是按捺不住了。
    想到这，二夫人心中反而有些激动的迫不及待，只要这人过来被自己逮到，便能立刻揭开尹氏的真面目了，那么她们害的何云萱昏迷不醒一事，自然也就能顺藤摸瓜的被牵扯出来，自己倒想看看，尹氏母女在这相府之上还何立足之地！到时候，就算何玉璋偏私，老夫人向来喜欢何云萱，得知尹氏母女这幅狠毒的模样，也自是不肯。
    那来者也浑然不知，正在一步步的靠近着，直到其走进何云萱的床榻跟前，才发觉有些不对劲儿……
    因为一手拿着烛台，一手端着药碗的他，却发现临近床榻的边上，有两双鞋子。
    那人的心刹时跳到了嗓子眼，额头上也迅速的渗出了汗来，再不敢靠前，准备当即离开。
    可此时想要走，似乎已经来不及了，二夫人察觉到那人没有继续前进，索性直接摸出床榻边台上的火折子，冷笑一声道：“现在想走？怕是来不及了……”

 第274章：抓贼

    只见一句话的功夫，二夫人已经动作极其迅速的从床榻上一跃而起，床头的灯烛点燃，这才瞧见屋内的确活生生站着一个相府的下人。
    那人被突如其来的光亮晃的浑身一颤，二话不说便连忙转身意图逃跑。
    可二夫人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一边怒声喊着“别跑！”一边连忙追了上前去，当机立断，一把死死的抓住了那人的手臂。
    来人惊慌失措，情急之下也立刻大力的甩开了二夫人，并打翻了端在手里的药碗，向门外逃窜而去……力气之大，甩的二夫人跌坐在一旁的座椅上，还撞到了腰，疼的一时半会儿难以起身。
    药碗落地的碎裂声顿时响彻屋内，于此同时，还伴随着二夫人焦急的呼喊：“来人啊，捉贼！有贼！快来人啊！”
    随着二夫人的喊叫，屋外院子也亮起了点点灯火，是附近守夜的下人循声而来。
    可尽管二夫人近乎惊动了附近所有屋子里的家丁，何云萱则还是躺在床榻上昏睡着，丝毫没有半点反应。
    离二夫人最近的莲喜迅速闻声赶来，见二夫人跌坐在座椅上，正在艰难的起身，同时惊慌的呼喊着。
    莲喜紧张的赶紧上前扶住二夫人，焦急的询问道：“夫人，您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二夫人也来不及解释，连忙指着大敞四开的房门处，急切的说道：“有人要害云萱，别管我，快，快去追！”
    莲喜看着二夫人的样子，有些不放心，但有见她如此着急的催促着，只好按照二夫人的吩咐，连忙提了夜灯跑出了屋外去查看。
    随即，闻声而来的下人们也都聚集在二夫人门前，听着二夫人的呼喊，眼巴巴的往屋内瞧望着，一个个神色各异的小声嘀咕着：“怎么了？都这个时辰了，二夫人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二夫人这才勉强起身，走到门前时，已经看见门口处围满了下人，正好连连吩咐道：“府上有贼！大家快去找！刚从我这屋内跑出去！你们几个，还愣着干嘛，快去找啊！”
    一听说府上进了贼，种众人也都跟着紧张了起来，赶紧按照二夫人的吩咐一个接着一个提了夜灯在府上私下翻找。
    可没一会儿，不过眨眼的功夫，莲喜便会来了，满是失望的说道：“早就跑的没影了，现在又是黑天，相府这么大，想要暂时藏身也并非难事，也有可能早就翻墙跑了。”
    二夫人却笃定的说：“不可能！那人不是外人，就是我们相府内的人！且我瞧他虽力气很大，但却不会什么武功，不然也不会这般落荒而逃。”
    莲喜也有些害怕的看着屋内地上已经碎掉的碗，颤颤巍巍的询问道：“夫人，真有人要害我们四小姐吗？”
    提及此事，二夫人的火气更胜，双眼通红的的一拍桌子怒道：“除了尹碧云，这府上还有谁会这么做？想不到她竟如此迫不及待，还不等老爷出门，就这般急着对云萱下手！”
    说话间，何云落也匆匆的赶了过来，甚至来不及梳洗，只披了件外衣就来了，一进门见到屋内这般狼狈的模样，便立刻提心吊胆的跑到何云萱的床榻跟前问道：“娘，这是怎么了？小妹没事吧？”
    二夫人深吸了一口气，摇摇头说：“还好我在，自然没发生什么事。若是我稍有疏忽，恐怕云萱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是谁！是谁这么狠毒！小妹做错了什么，竟然想要置小妹于死地！”何云落带着哭腔，很是恼火的吼着，可随即也立刻反应了过来，转头看着二夫人称，“是何云锦母女对不对？一定是她们！这府上就没有人比她们更想害小妹了！她们做了亏心事，小妹若是醒了，就是她们最大的威胁！”
    莲喜在一旁幽幽的失望：“只可惜叫那害人的贼子跑了，不然抓住了他，定叫他说出幕后主使！”
    二夫人默认着冷声道：“没关系，尹氏这个贱人未免也太自信了点，竟然派我们自己府上的人来做这害人的勾当。那人是跑不出相府的，他的手腕被我抓伤了，只要他今晚没死，今天就算把这相府翻个底朝天，我也要把他找出来！”
    “可那人要是打死也不肯承认，亦或是不愿意交代背后主使怎么办？”何云落有些担心的询问。
    二夫人则是胸有成竹的说：“没关系，只要找到了人，我自有办法证明此事乃是尹贱人所为。到时候，就算给她一百张嘴让她解释，她也解释不清。我倒要看看，这次在老爷面前，她要怎么翻身！”
    何云落眼睛一转，连忙上前拉着二夫人说：“娘，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告诉父亲。别管人找没找到，只要娘笃定他尚在府内，若是有父亲做主，他便更跑不掉了，我们找起来了也容易些。况且娘别忘了，父亲明日一早可就要出门了，最少也要三五日才能回来。”
    二夫人听何云落这么说，也赞同的点头称：“你不说我差点就忘了，原来那贱人打的是这个主意！恐怕她是笃定今晚自己必定会成功，余下这三五日，足够她在府上只手遮天，料理后事了。我岂能让她得逞？走，我们现在就去找你父亲！”
    虽说离天亮还有好一阵子，可这相府内似乎都难以入眠，蠢蠢欲动了起来。
    云思躺在床榻上，也被外面细碎的吵闹声烦扰的醒了过来，原以为是天亮了，可正眼一瞧，外面还是漆黑一片。躺在床榻上，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可仔细侧耳一听，外面的声音尤在，并非是自己睡梦中听错了。
    云思定了定神，稍稍清醒了几分，试探性的唤道：“如月？如月你在吗？”
    见没有反应，云思只当是如月还在睡着，便没有再喊了，谁知自己刚打算下床自己去瞧瞧外面发生了什么，如月就推门进来了：“小姐，你怎么醒了？”
    云思有些意外的看着如月，此刻已经穿戴整齐了，并不像是刚刚匆忙而起的样子，想来是早就起了，一直守在外面。
    “我听到外面好像有声音，想起来看看……”云思打量着如月，“你什么时候起来的，现在什么时辰？”
    如月打了个哈欠称：“还早呢，小姐可以再去睡一会儿。”
    云思缓缓走到窗前，推开窗吹着风：“罢了，这会儿也没了睡意。外面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吵闹？”
    如月忙上前解释说：“听说好像府里进了贼，这会儿管家正带人找内。好像……好像是从四小姐屋内跑出来的，还是我们相府里的人。”
    云思闻言，顿时想到了什么，连忙转身准备去穿好衣服，顺便询问道：“云萱？云萱怎么样，可有事？”
    如月闻言，特地走到云思跟前，神神秘秘的小声说：“小姐放心，四小姐没事。奴婢听说。好像是那人要害四小姐，只不过没料到二夫人竟在四小姐屋内守着，被当场逮了个正着，算是害人未遂！”
    “二夫人？那人呢，抓到了吗？”云思忙问。
    如月眨了眨眼，好笑的说：“这还用问吗，当然是没抓到了，不然大家为何这个时辰还在四处找人啊！”

 第275章：不让

    云思恍惚的点点头：“说的也对，那她们现在在何处？可有惊动父亲？”
    如月想了想，摇头说：“不知道，不过看样子，好像并没有惊动大人，不过是二夫人叫了管家帮忙在府上四处找那溜进四小姐屋内的贼人。”
    云思穿好了衣服，外面的天还是漆黑一片，可此时的她已经全然没了睡意，想来是要有一件大事发生。
    “走，我们出去瞧瞧。”云思小声说着，不知为何，心中还稍有些期待的感觉。
    如月答应着，帮云思取了一件外衣披着，悉心的叮嘱道：“这个时候是最凉的，小姐多穿一件，当心受凉。”
    云思安然的一边让如月给自己整理着衣衫，一边调笑着称：“放心，我又不是长姐，怎么会这么轻易受凉？”
    屋外，二夫人已经带着何云落到了何玉璋的门前，却见尹氏身边的凤姑已经早早的等在了门前。
    二夫人瞧见她在，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可已经走到了这门前，只能继续上前说道：“怎么，大姐也在里面？正好，我有事要见老爷，你进去传信吧。”
    凤姑见二夫人带着何云落在，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二夫人，三小姐，这会儿大人跟夫人都睡了，况且这个时辰不早不晚的，二夫人有事，还是等明儿一早说吧。”
    “那怎么行，这件事耽误不得，必须现在就由老爷来处理。”二夫人瞧了凤姑一眼，疑惑的询问，“平日里老爷不都是歇在三房屋里，怎么偏巧今日叫了大姐过去？还是说……大姐早想到我回来，做好了准备？”
    凤姑笑称：“二夫人惯会说笑，我们夫人难道还会未卜先知不成？况且您说的准备，是什么准备？奴婢想，是二夫人误会了，今日是大人叫了夫人过去议事，顺便让夫人歇下的。二夫人难道忘了，咱们夫人才是这相府的主母，三夫人如今再讨喜，也不过是个妾室。您也知道，大人明日要出门，这府上大大小小的事，自然是要亲自交代夫人的，这有何不妥吗？并非是二夫人您口中说的什么准备……”
    二夫人听凤姑说了一堆，自己则是不屑的一笑：“不亏是大姐身边伺候了这么久的人，这般能说会道。可是今日，就算你说出花来，我也要见老爷。此事人命关天，事关重大，你且去便是。”
    面对二夫人的要求，凤姑似乎根本不予理会，而是只身带着几个丫头家丁挡在了门前：“二夫人，不是奴婢不去替您通报，只是您也知道大人的脾气。且不说明日大人要出门处理公事，若睡的不好，必会影响了精神，单单是说大人，好像也最不喜欢安睡的时候被人打扰吧？现在离天亮也没几个时辰了，二夫人有什么事，完全可以等天亮了再说嘛。况且，夫人有过吩咐，今晚，谁都不能打扰大人休息。”
    二夫人的眼中渐生出怒火来，冷笑一声道：“听这口气，我猜的倒是没错，果真是尹氏一早安排好了的吧？但我也告诉你，今晚我必须见到老爷，你说什么也没用。你也别忘了，就算你是尹氏身边的人，在这府内，你也只是个奴婢，我是你的主子，听命于主子，是你的天职。你只管照我说的去做便是，进去通报，老爷怪罪下来，我自会担着。若你不愿意，我自己进去也行。”
    可不管二夫人怎么说，凤姑就是不肯让步，此时更是硬生生的明日挡在了房门前，存寸步不让的同样看着二夫人：“二夫人就别为难奴婢一个下人了，您也说了，奴婢可是大夫人身边的人，所以听命于主子，是奴婢的天职。算起来，二夫人虽也算得上是奴婢的主子，可奴婢终归是要效忠于大夫人的不是？夫人有命，让奴婢在这守着，不能叨扰了大人休息，奴婢定要尽职尽责才是。”
    “你……”二夫人气的有些说不出话来，只是双眼越发的通红，“好，你们主仆是铁了心要针对我，与你说这么多没也没用，我自己进去见老爷就是了。你们若是有本事，只管绑了我关起来，否则我倒要看看，你们几个下贱坯子能不能拦得住我！”
    二夫人说着，便作势要进门去，凤姑略显慌张，见她要硬闯，也只好准备叫人暂时控制住她，等明日尹氏来处理了。
    就在此时，身后却忽然传来呼唤声：“二夫人！二夫人诶！”
    二夫人与何云落一回头，见来人竟是管家，这会儿正小跑着过来，跑到几人面前喘着粗气称：“二夫人，您可别冲动，大人最不喜欢睡觉的时候被人打扰了。奴才知道此事关系重大，可若是大人动了气，我想夫人您的目的也不能达到啊，况且四小姐说到底也没怎么样不是？往大了说，是这府上有人蓄意害人，往小了说，不过是家里闹了贼而已，除了二夫人您亲眼瞧见，也没有旁的证据，此事只看大人怎么判定了！二夫人您是聪明人，如今这关键时候，可别犯了糊涂啊！”
    “怎么没有证据？那贼人在云萱的药碗里动了手脚，想要毒害云萱。那人脸生的很，连我都没见过，云萱岂会见过？既然与那人无冤无仇，想来必定是受人指使！这么大的事，我自然要亲自告诉老爷，老爷自会有所定夺，秉公处理！可如今看这架势，倒是有人做贼心虚，不敢让我见老爷了！”二夫人盯着凤姑，怒火中烧。
    管家则是有意无意的拦在凤姑跟前，小声劝解道：“二夫人，您瞧瞧时辰，这离天亮也快了，左不过几个时辰，您且等等。奴才已经叫人封了相府，且外墙都安排了人把守着，那贼人是跑不出相府的。待大人起来了，您在将此事如实告诉大人，岂不是互不为难？况且大人明天尚要出门，这万一睡的不好，影响了精神，处理公务上有了什么差池，您想想，大人是不是要怪罪到您头上了？”
    二夫人一时间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因为她也的确深知何玉璋的脾气。只不过，瞧着一旁洋洋得意的凤姑，还是不甘心的说：“就是因为老爷明日要出门，我今日才一定要把事情告诉老爷才是！不然明日哪里还有机会给我说这些！”
    “夫人放心，只管回去候着便是，大人这边一有动静，奴才立刻叫人前去禀报给您就是了，不会耽误时间的！大人还要在府上吃了早饭再出门不是？”管家慢声细语的说着。

 第276章：支开

    二夫人看门前凤姑跟管家软硬兼施的拦着自己，在瞧凤姑这架势，一副铁了心不让自己进去的样子，恐怕就算是自己想要硬闯那凤姑也会不惜一切代价的揽住自己，况且那管家说的话，赢并非是全然没有道理。
    思来想去，二夫人则不屑的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称：“好，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拦我多久。不是这会儿不让我进去吗？那我便在这等着，等老爷醒了，你们的好日子恐怕也要倒头了。”
    凤姑与管家对视了一眼，管家倒是十分机敏的连忙上前说：“二夫人，这外面夜深露重，您还是会房去歇着吧，也好看看四小姐，万一那贼人又回去，岂不是麻烦了！”
    二夫人也不用置否的盯着两人说道：“没关系，不用担心，我已经叫人看着了。那贼人除非有天大的胆子才敢回去，不过我倒是希望他回去，这样我也不用在这跟你们两个费口舌了！”
    管家见二夫人不肯走，急中生智，又忙说道：“诶呀，二夫人这么一说，奴才也忽然想起来这会儿过来是干嘛的了，刚刚一打岔险些忘了！奴才刚刚带人去找那贼人，已经抓到了几个行迹可疑的，此时都在库房关着呢！奴才过来，便是想叫二夫人亲自去瞧瞧，那贼人可在其中？”
    果然，管家这么一说，二夫人倒是急切的询问道：“可有人手腕上受了伤？”
    管家装模作样的思索了一番，为难的说：“当时情况紧急……奴才也只是把可疑的人给抓了起来，一时间还真没注意，只想着快些来叫夫人过去瞧瞧。”
    二夫人闻言，不免有些动摇，毕竟一心惦念着能抓住那贼人，把尹氏给咬出来。
    思索之下，二夫人这才对何云落说道：“云落，你在这守着，只要你父亲一有动静，就立刻通知我。我去瞧瞧那害你妹妹的畜生可抓到了。”
    何云落点头答应着：“娘放心，您只管去便是，这里有我盯着呢。”
    嘱咐完了之后，二夫人才忙带着莲喜，同管家去了库房。
    谁知到了库房内一瞧，人抓了不少，但却没一个是二夫人见过的，都是些平日里熟悉的面孔。
    二夫人满眼失望的看着管家：“没有旁人了？”
    管家笃定的点点头：“是啊，奴才可是按照二夫人的吩咐，将四小姐屋内附近可以的下人都抓来了！这相府说大不大，可说小也不小啊！奴才已经命人连夜搜查，并未发现什么生面孔，在其他院内也没瞧见什么落荒而逃的人，可房里的奴才都无一空缺啊！”
    二夫人气的一甩袖子，离开了库房，准备回何玉璋处守着。管家见状连忙拦了上去：“二夫人，不是有三小姐在大人处候着嘛，您也忙了一晚上了，奴才觉得夫人还是回房里好好休息一下，现在离天亮还早着呢！好歹您也换身衣服，梳洗一番，再去见大人不是？”
    二夫人听管家这样说，这才想起自己情急之下从床榻上起来，连出门也只是随手披了一件外衣而已，这会儿更是蓬头垢面，想想若是被何玉璋瞧见自己这个模样，终归是不妥当。
    “好吧，那我回去换身衣服再过来。”二夫人说着，转身的功夫，还不忘叮嘱道，“你且去继续搜查，那人跑不出相府，一定要把他给我找出来！还有，老爷那边有动静，也要立刻通知我！”
    管家点头哈腰的答应着：“二夫人放心，奴才一定照办！”
    直到二夫人带着莲喜走后，管家才直起了身子，长舒了一口气，看着二夫人的背影，狠狠的翻了个白眼，不屑的哼了一声，回房补觉去了。
    云思带着如月趁夜出门，前往了何云萱处，却在半路上遇见了许梵笙。
    算起来二人也有多日未见了，没想到竟在这会儿撞见了。
    “梵笙哥！这个时辰……你怎么在这？”云思主动招呼着，看着早已穿戴整齐，手中还提着佩剑的许梵笙问道。
    许梵笙一怔，似乎也没想到会遇见云思，面对云思的疑问，他反而也是疑惑：“难道不是应该我问你嘛？”
    云思解释说：“我被府上的动静吵的睡不着，又听如月说……四妹的房里招了贼，一时放心不下，所以便来瞧瞧。我见梵笙哥手里提着剑，想必也是为了此事吧？”
    许梵笙默许的说道：“我去看看，若云萱没事便回。”
    “正好顺路，那就一起过去吧？”云思自然而然的称。
    许梵笙恍然之间有些犹豫，却又实在说服不了自己拒绝云思，只好默不作声的跟着云思一起走，只当是答应了。
    虽然一路上两人也没怎么说话，可许梵笙忽然觉得这些天闷在心中的郁结，忽然舒展了许多。
    到了何云萱门前，只见屋内已是灯火通明，云思叫如月上去敲门，开门的则是伺候在何云萱身边的玉桃。
    “二小姐跟许少爷怎么过来了？”玉桃一边招呼云思与许梵笙进门，一边询问。
    云思满是担忧的称：“听说四妹的屋内进了贼，府上闹了这么大的动静，我担心四妹，所以来瞧瞧。梵笙哥也顺路来看看。”
    屋内，二夫人也在，这会儿刚好换完了衣服，准备去何玉璋门口候着，见云思来了，便暂时没动。
    “四妹可有事？”云思一边问着二夫人，一边上前去查看何云萱的状况。
    二夫人摇头说：“云萱倒是没事，可若非我偏巧今晚在云萱房内，那贼人兴许就得逞了！”
    “他要对四妹做手脚不成？”云思询问。
    二夫人指着地上仍没来得及收拾的碎碗说道：“瞧瞧，这畜生定是奉命在云萱的药里下毒，想要害死云萱，只可惜这药碗碎了，药也洒干净了，没留下证据。”
    云思起身走到那药碗的碎片边上，挑了一块儿尚且还算大的碎片，小心翼翼的捡起来查看，正巧是在碗底的凹处，上面仍残留着些许药汤，云思凑近仔细的闻了闻，同样笃定的说道：“没错，那人的确是在这药里做了手脚，只不过并非是什么毒药，而是可以一直令云萱昏迷不醒的安神药。这药里的一味药材经过提纯，就算是寻常人喝了也会至少睡上三天三夜。倘若这一整碗药都给云萱喝下去，就算云萱暂且只是昏睡，可最多不过半月，便会香消玉殒了……”

 第277章：抱怨

    二夫人在旁听的胆战心惊，甚至不由自主的踉跄着后退了一步，随即一阵后怕，咬牙切齿道：“尹氏还真是蛇蝎心肠！知道若是给云萱下了毒，害死了云萱，定然会被你看出来。可她这样做，便可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云萱害死！”
    “尹……是大夫人吗？”站在边上的许梵笙有些难以置信的询问道。
    二夫人跟云思这才反应过来，刚刚情急之下一激动，竟完了许梵笙也在屋内，此刻，云思只好尴尬的回应道：“没什么……梵笙哥别多想。”
    “是啊，我刚刚不过是情急之下……随口说了句玩笑，梵笙莫要当真。”二夫人也连忙解释着，只是面色显得很是窘迫。
    好在许梵笙向来也不是个喜欢多话之人，见云思跟二夫人都遮遮掩掩，便也没再继续询问下去，只是比较关心何云萱的状况罢了。
    云思小心翼翼的将那碗的碎片收好，随即询问着二夫人：“既然二姨娘已经亲眼瞧见那人了，怎么不去找父亲，这件事并非小事，务必要让父亲知晓才行。”
    说到这，二夫人便气不打一处来，连声调都提高了不少：“哪里还用你说，我岂会没去？我这是刚从你父亲那回来罢了！”
    “回来？父亲知道这件事了？”云思疑惑的问。
    二夫人冷哼了一声：“尹氏身旁的凤姑早就做足了准备，在门口候着我呢，说什么也不肯让我见老爷，更不会进去通报了。还称是遵从尹氏的命令，不让任何人打扰老爷的休息？我看分明是做贼心虚！”
    云思闻言，倒也没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念了一句：“这倒没什么稀奇的，想来她们既敢出手，就必定是做好了准备，等着你去。这个时辰……估计那凤姑必然不会让二姨娘见父亲的，看来只能等明日一早了。可有叫人守着？父亲明日一早不是就要出门了吗，这一走怕是又要三五日的时间才能回府，这期间事情会发生怎样的变化，谁都说不准……”
    二夫人点点头：“自然，我叫云落在那候着了，只要你父亲那一有动静，她来叫我就是。我本打算自己过去盯着的，可我一瞧见凤姑那副狗仗人势的样子就生气，难免要与她有口舌之争。说到底，我是主子，她不过是个贱婢罢了，与她争论，让府上其他的下人瞧见，难免有失身份。待明日一早，我将此事告诉老爷，在抓到那来云萱房内做手脚的下人，我看她们主仆嚣张的日子，也就倒头了！”
    见二夫人这般胸有成竹，云思也顺口又问了一句：“瞧二姨娘的架势，似乎已经事半功倍了。可是抓到那贼人了？”
    二夫人叹了口气，摇头称：“自然没有。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那王管家向来就是阳奉阴违之人，明面上谁都不得罪，只听老爷一人的吩咐，可这相府上上下下，谁还不知道他跟尹氏明里暗里站在了一条船上，这些年来可没少从相府里捞油水！这次的事，谁知道跟他有没有关系？”
    二夫人顿了顿，继续不满的说：“就算与他无关，可尹氏的事，他总得格外上心着才对。装模作样的抓了几个形迹可疑的下人敷衍了事，哪里会真心帮着我找人？只盼着他不要故意把人给我放了就谢天谢地了。”
    云思听着二夫人的抱怨，只是淡然的说道：“应该不会，此事并非小事，我想他没那么大的胆子才对。不过话说回来……二姨娘既然知道王管家对此事不上心，为何还要叫他帮忙？”
    二夫人叹了口气：“都这个时辰了，若是不让他使唤着那群下人帮忙找，那群下人断然不会都听我指挥啊！哪怕是做做样子也罢，只当是吓唬吓唬那贼人。那人此刻定在相府之上，我若不把声势弄的大一些，他若万一借机溜出相府，我岂不是白忙活了！”
    二夫人的话说的倒也直白，似乎也没有太过在意许梵笙的存在。或许，二夫人也有自己的打算，正想借着许梵笙的嘴，把自己心里的不满都说与何玉璋听呢。
    “二姨娘刚刚说……瞧见那下人了，不知二夫人可还记得那人长什么样子，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许梵笙抬眼，也只是询问一些自己关心的事。
    二夫人思索着称：“特别的地方……当时我刚点了烛火，那人的样貌虽只是匆匆瞧了一眼，却记得很是清楚。但若说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好像还真说不上来。不过……他逃跑的时候被我抓伤了手腕，应该有很深的抓痕才是，且一时半会儿不会消散。”
    许梵笙点点头：“我知道了，二姨娘放心，我会尽力把那贼人找出来的。不会让云萱无辜受害。”
    二夫人很是欣慰的点点头，有些欲言又止：“说到底，这些年在府上与云萱关系最好的，就是你了。你常在老爷身边做事，向来稳重。你的功夫又好，有你这句话，姨娘也放心了。”
    许梵笙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起身说道：“既然……云萱没什么事，我就先出去了，趁着天还没亮，我在府上找找那贼人，看看是不是躲起来了。”
    “好好好。”二夫人连连点头称。
    许梵笙转身准备离开的功夫，犹豫了好一阵子，才小声的对云思说道：“二妹……要是没什么事的话，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这边有下人们盯着呢。云萱没事，当心你……你自己。”
    云思许是早就习惯了许梵笙这样的叮嘱，并没什么意外，乖顺的点头答应着：“梵笙哥放心，不用担心我。”
    云思哪里知道，不过是一句再简单不过的叮嘱，可此时对许梵笙来说，开口与不开口，都像是面临了什么巨大的抉择一般艰难。直到他一鼓作气的把想说的说出来，见云思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才长舒了一口气，离开了房间。
    许梵笙走后，云思也瞧着二夫人，试探性的询问道：“云萱跟梵笙哥关系一向很好啊。”
    二夫人理所应当的称：“是啊，这府上没有男丁，倒是女孩许多，所以云萱自幼便喜欢缠着她这个义兄玩，梵笙也向来懂事，对云萱颇为照顾。你父亲就梵笙哥这么一个义子，悉心栽培了许久。梵笙这孩子也算争气，替你父亲解决了不少问题，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独当一面了。”
    云思点点头，没有多问，只是若有所思的笑了笑。

 第278章：晚了一步

    另一边，一直按照二夫人吩咐守在何玉璋门前的何云落，这会儿也开始打着哈欠了。眼看着快要天亮了，可越是这个时候，睡意却也越浓了。
    只见安然守在何玉璋门前的凤姑等人却丝毫没有任何困倦的样子，何云落甚至怀疑她们是不是白日里已经睡足了精神，晚上才在这里守着的。
    就在何云落哈欠连连的时候，管家又回来了，这次见何云落还在门前守着，则是连忙殷勤的上前问候道：“三小姐还在这呢？”
    何云落点点头：“自然，我一定要等父亲期间，把昨日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父亲，决不能让某人小人得逞！”
    何云落说这话的时候，也故意死死的盯着凤姑，似乎在对她说一般。
    管家倒是没管这些，只是看何云落的样子，忙叫下人端来一杯热茶，递到何云落面前：“三小姐，快喝口茶，这眼看着快到凌晨了，这会儿的风是最凉的时候，当心染了风寒。”
    何云落也没多想，反而是略显感激的接过了茶，笑道：“谢谢管家。”
    在门口站了这好一阵子，何云落还真有些发凉，正想着回去喝杯热水，倒有现成的送上来了，二话没说便喝了一大口，随即又把茶盏交还给了管家。
    可没一会儿，何云落只觉得自己的睡意更浓了。也不知为何，明明刚才觉得还能撑一阵子，但此时却觉得两个眼皮都在打架，连睁眼都显得十分费力了，恍然觉得只要一闭眼，立刻便能睡过去，就连身子都在不由自主的踉跄着打晃。
    管家瞧见何云落的模样，忙上前说道：“诶呦，三小姐，瞧瞧你都困成什么样了！要不去偏房休息一会儿吧？”
    “不行，我要等父亲……”何云落说着，却越来越觉得浑身没有力气，可就算此时已经发现了有些不对劲儿，却已经来不及了。
    管家给一旁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也赶紧识趣的上前搀扶住了何云落，小声道：“三小姐，奴婢扶您进去休息一会儿吧！”
    无奈，何云落只好暂且妥协，临进门之时，还不忘嘱咐着管家：“若是父亲醒了，你可一定要告诉我”
    管家连连应和：“好好好，三小姐放心！”
    直到何云落进了门，管家才看着凤姑长舒了一口气：“好了，这下能消停一阵子了。”
    一个时辰之后，天也终于微微放亮了，可在屋内等了许久的二夫人，也不见有人前来禀报，她算计着，这个时辰何玉璋应该已经醒了，怎么没动静呢？
    见二夫人起身，云思也忙问：“二姨娘要去看看？”
    二夫人点点头：“是啊，这天都大亮了，老爷总不会还没起吧？我去瞧瞧。”
    云思点头答应：“那我留在这照顾四妹。”
    可当二夫人带着莲喜匆匆赶到何玉璋门前的时候，凤姑早已不在了，何玉璋屋内的门也敞开了，此刻下人们正在进进出出的打扫房间，屋内哪里还有人影？
    二夫人见状，心头一沉，连忙随手抓过一个丫鬟询问道：“老爷呢？”
    那丫鬟一脸茫然的说道：“大人半个时辰前便起了，这会儿已经用过早饭，好像刚刚离开相府，大夫人命奴婢们把房间打扫好，二夫人可有事？”
    二夫人身子一晃，怒火顿时生了起来：“何云落呢！谁看见她了，她人跑哪去了？”
    丫鬟眨了眨眼：“二夫人是问三小姐吗？三小姐在偏房睡着呢，大夫人叫奴婢们不要打扰三小姐……”
    二夫人闻言，三步并作两步的走进偏房，一把将还在熟睡的何云落扯了起来：“谁让你睡觉的！你父亲呢？你父亲人呢？”
    何云落一惊，险些叫出声来，尚未从睡意中清醒过来的她，只听着二夫人一顿责备嘶吼，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惊慌的反问道：“我……我怎么睡着了？我不是守在门前的吗！”
    二夫人极其失望的一跺脚，连忙追出了相府，想看看还能不能赶上，可刚到了府门前，尹氏便已经站在了门口，这会儿正精神十足的瞧着二夫人失魂落魄的模样，笑道：“二夫人这一大早是要干嘛去啊？”
    “老爷走了？”二夫人站在府门前，望着门口询问。
    尹氏点点头：“是啊，一早就走了。二夫人若是想来送老爷一程，也要好好梳洗装扮一下才是吧？虽说大家都在一个府院里生活了这么久，可该有的仪态面貌还是得有的。还好老爷离府的早，不然叫老爷瞧见二夫人这幅样子，难免生了厌恶。”
    “你以为你得逞了？”面对尹氏的嘲讽，二夫人则是冷声哼道。
    尹氏则是得意的一笑：“虽然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不过这么多年来，我们二人的高低，就不用再较量了吧？”
    二夫人深吸了一口气，死死的盯着她：“大姐，说实话，我倒是没想与你论个高低长短，只是想提醒大姐一句，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呢？伤天害理的事做多了，总归是有报应的。当然，就算我对付不了你，可大姐也别忘了，我们这相府也是人才辈出之地。没了我，总有三房，没了三房，还有老夫人，没了老夫人，还有何云思呢。从何云思入府，大姐也没少花心思收拾那丫头吧？可结果呢？还不是叫人家嫁了如意郎君，还寻了三房这么一个靠山。说到底，大姐就算在厉害，手段在高明，也只能对付对付我们云萱这种天真的傻孩子罢了。”
    “你说什么？”尹氏像是被说到了痛楚一般，脸色骤变。
    这次反而换了二夫人洋洋得意：“今日不过是一时过世，我就不相信，老爷永远不会回府了。大姐跟大小姐做的好事，总得要有人告诉老爷不是？也好，趁着这几日，大姐还是好好想想，如何安顿大小姐吧，免得受了连累。”
    二夫人说完，便一甩袖子离开了，留下尹氏一个人站在原处怒火中烧。

 第279章：暗敌

    云思在屋内等了好一阵子，才瞧见二夫人怒气冲冲的带着何云落跟莲喜回来。
    看她这样子，自是不用说也知道，便是没见到何玉璋。
    “二姨娘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云思主动询问道。
    二夫人十分泄气的坐在一边，唉声叹气称：“白忙活了一晚上，到底是让那贱人得逞了！云落，我千叮咛万嘱咐，叫你一定要好好盯着，你父亲那一有动静便立刻回来叫我！你可倒好，居然……居然睡着了！”
    何云落满是愧疚的低着头，支支吾吾的称：“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不是很困，可后来却觉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这才想着先眯一会儿就起来，谁知道这一睡就……就没醒过来，也没听见任何动静……”
    “行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你父亲人都走了！这么好的机会还是让尹氏给占了先机！”二夫人很是不甘的称。
    何云落像是在思索着什么，好一会儿才说：“对了，娘，我好想记得是管家给了我一杯茶，都说这茶是提神了，我当时的确稍有困意，所以才喝了一杯。谁知喝了那茶之后，反而更困了，会不会是茶的问题？”
    听何云落这样问，二夫人也略作思考了一番，刚好趁着云思在，索性询问道：“二小姐，你懂这些，你觉得会不会是他们在茶里做了什么手脚？”
    云思点点头，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半笑道：“刚刚二姨娘不是也说了，管家根本不可信。若说凤姑是大娘身边的利刃，那管家便可称作一把软刀子了。先是想法子把你支开，再料理了守在门前的三小姐，父亲一早起来，自然不觉得有什么异样。”
    二夫人很是后悔的一拍桌子：“我就应该自己守着，错过了这次，岂不是又让那尹氏有了喘息的机会！老爷这一走也不知道要几日能回来，听说少则也要三五日的功夫。这期间，尹氏必会有所动作。”
    二夫人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倒不是怕她那些手段法子，只是不想让云萱这般白白受罪！万一过了这几天，云萱没有醒过来，尹氏也应该察觉到是我们做戏骗她的，待她有恃无恐的时候，恐怕我们便很难再抓住机会了。”
    何云落听二夫人这样说，也十分自责的哽咽着称：“都是我不好，这点事都做不好！还想着替四妹出气……”
    云思则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事也怪不得你们母女，显然是大娘早有防范在先，做足了两手准备。就算这边给云萱下药的人没得手，她也给自己留了后手。而我们则是面对这种突发的状况，只能暂且做一些能做的事，怎及她事先准备的周全？今日就算二姨娘亲自留在了父亲门前等着，我猜那管家与凤姑仍然有别的办法把你支开。”
    二夫人自知云思说的有理，可越是这样，自己就越想越气，恼火的一拍桌子称：“我去找那狗奴才算账！”
    云思闻声，急忙拦住了二夫人：“二姨娘现在去可有证据？”
    二夫人一怔，随即有些脑热的称：“可总不能这样由着那狗奴才帮着尹氏对付我们母女吧？”
    云思微微蹙眉，小声提点道：“既然此事已经明了，二姨娘又何必要逞这一时的口舌之快呢？只要对他多加防范便好了，总比他人在暗处使坏的要好。再说……若二姨娘这个时候选择与他翻脸，且不说父亲不在，这相府上明面上是尹氏说了算，可暗里就是管家说了算，单说他若知晓了姨娘记恨他的心思，难保不会生了报复的心思。现在他好歹表面上还对姨娘毕恭毕敬，面子功夫倒也做足了。若真撕破脸了，反而更让他们肆无忌惮的来对付你们了。”
    听了云思的分析，二夫人不得不放弃了教训管家的念头，却始终觉得不甘：“真是窝囊！被尹氏那个贱人压制着就算了，如今还有被一个奴才算计！”
    “姨娘可知道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尹氏如今这般，看似风光，掌控相府大权，可若不是她自己已经感受到了危机，又岂会这样花费心思对付我们？实际上，她的地位，不过是在崩塌与矗立的一念之间。想要她身败名裂，不过是一朝一夕的事。倒也不急于这一时。”云思顿了顿，继续说，“既然父亲不在，这两日姨娘还是好好照顾四妹，尽量少与她发生冲突，免得正中她的下怀，一切都等父亲回来之后再说。若是云萱能有所好转的话……也是更好了。”
    说着，二夫人也不免叹了口气，眼泪汪汪的看着躺在床榻上仍旧一动不动，也没有任何反应的何云萱，哽咽着说道：“是啊，也不知云萱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说话间，如月从外面小心的进了门，附在云思耳边说道：“小姐，少将军来了！”
    云思愣了一下，心中不免泛起了一阵涟漪，小声回到：“知道了。”
    “姨娘，我有点事，就先回了。”云思起身说。
    二夫人点点头：“你先回去吧。”
    临出门的时候，云思却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转头对二夫人说：“对了，二姨娘千万派人留意着大娘屋内的动静，我猜昨晚没能抓住那贼人，今日大娘一定会想法子让他离开相府，加上有管家的帮衬，二姨娘一定要多多留心才是，千万不能让那贼人跑了。”
    听云思这样提醒，二夫人也恍然想到此事，忙起身说道：“你若不说，我险些忘了，我这就叫人去盯紧了尹氏跟相府的门墙，我倒要看看，尹氏是如何把那贼人从我眼皮子低下送走的。”
    出了门，如月才皱眉说道：“小姐，我瞧你对二夫人的事倒是很上心，亏的小姐向来大度心善，从不与人斤斤计较，想想从前二夫人母女，可没少给小姐使绊子，还让小姐吃了不少苦头，如今小姐还肯这样帮她们！”
    “我并非要帮于氏，而是想帮四妹，也是帮我自己。让尹氏在相府的地位崩塌，既然是我们共同的目的，那何不一起对付她呢？想想尹氏四面楚歌的地位，她便不会一门心思的想着该如何对付我了，此时恐怕早已是自顾不暇了，正捉摸着要如何在父亲回来之前，安顿好了这件事呢。殊不知此事一旦没处理好，让于氏告知了父亲，再等四妹醒来，亲口说出何云锦害人的事实，她们母子就算不被赶出相府，也永远不可能翻身了。于氏说的没错，到那时，就算父亲肯心软留着她们，祖母也是万万不会答应的。”云思缓缓说着。

 第280章：欢心

    云思与如月回到屋内，见陆明远就在门前不远处等着。
    走上前，云思才一边推门一边询问：“怎么不进去……”
    “这不是想早点见到你么。”陆明远很是自然的说着，可云思却不由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进了门，如月则乖巧的说道：“那明远少爷先与小姐说着，奴婢去泡两杯茶来。”
    陆明远笑意满满的点头：“懂事。”
    云思也算是折腾了大半宿，这会儿回来不免觉得身上疲累，倒也不端着，直接窝在软榻上，用最舒服的方式躺了起来。
    陆明远凑近跟前，咂舌摇头：“啧啧，好歹你也是即将要为人妻之人，怎么这般不顾及品相？”
    云思慵懒的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称：“我有不是第一天这个样子了，日后恐怕你也见不到什么大家闺秀，举止端庄的风范，还请少将军多多担待！”
    “无妨，待你过了门，我自会亲自教你。”陆明远眼中闪着光，嘴角也泛起一丝神秘的笑意来。
    云思盯着他，有些恐慌：“你……你想做什么？我告诉你，别想着教我什么规矩，我天生就这一副样子，改不掉了，你若是看不惯，现在退婚也还来得及。”
    陆明远无奈的摇了摇头，坐在云思身边，使劲儿捏了一下云思的鼻子：“想都别想！你这丫头是跑不掉的。”
    云思嫌弃的推开陆明远的手，支支吾吾的小声询问：“你这两日……都在干什么？怎么才来？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这个时候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
    陆明远一手半撑着头，若有所思的解释道：“也没做什么，不过是在家里与母亲商量着我们成亲所要操办的事宜。毕竟是娶自己心爱的姑娘，总得亲力亲为，方能彰显本将军对你这丫头的宠爱才是。余下的功夫，我也想了想，这一年的功夫，好像都是我往你们相府跑的最殷勤，却不见你来侯府找你相公，唯一的一次，还是被我强迫着拉去的，啧啧……于是我便想，这几日若是我不去相府，某些小丫头会不会主动来看看我在府上干什么，就像我惦记着她一样……”
    陆明远顿了顿，看着云思莫名其妙的表情，故意叹了口气，摆出一副极其失望的样子锦绣说道：“只可惜……最后还是我没忍住来瞧她了，她倒是在府上悠然自得，估计都快忘了有我这号人了，哪里还会想着主动去侯府找我呢？”
    云思刚准备不假思索的反驳，可陆明远的话经过脑子一向，似乎的确是这么回事！
    想到这，云思也不免有些心虚的一边躲闪着陆明远的目光，一边给自己找着完美的借口：“喂，你这家伙在阴阳怪气的说些什么？你也不是没瞧见我上次去你们府上，你娘有多不待见我！难不成我还要平白无故的去自讨没趣，惹人讨厌？再说……再说我在相府上的这几日，也没怎么安生，四妹出了事，我自然要尽心照顾她，还有三姨娘那边……你以为我像你一样，留在都城里也不用带兵，只游手好闲就罢了？”
    “怕什么，日后你嫁去了侯府，还不是要日日与我娘相处？你放心，我娘那边我已经安抚好了，她既知道你是我喜欢的丫头，又是我父亲亲口同意娶进门的儿媳，自然不会再为难你。”陆明远安慰着云思说。
    云思想想日后的生活，不免觉得有些头大……赶紧摇了摇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陆明远见云思兴致不高，也识趣的没再多说，转口询问道：“对了，云萱这几日怎么样了，状况可有好转？”
    云思无奈的摇了摇头，眼中尽是失落，又断断续续的将昨夜云萱险些遇害的事说与了陆明远听。
    陆明远听完，也是神色复杂的叹了口气：“诶，你们相府还真是不安生，整日让你待在此处，我怎能不担心？我们的婚事可要快点办完，把你带到我身边才行。”
    云思眨了眨眼，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翻了个身说道：“恐怕还没你想的这么顺利！我听父亲的意思，是准备让何云锦在我之前先成亲，不然会影响了她相府千金的地位……”
    陆明远一听到何云锦的名字，便觉得厌恶，拉着云思说道：“离她远一些，这女人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谁知道哪日发了疯，做出什么伤害你的事来。”
    云思闻言，则是司空见惯般的笑道：“她算什么，她那母亲尹氏才是个难对付的，她们母女两人对我下的手还少吗？上次若不是……若不是我积福积德，早就在马场上被她给害死了。只可惜，在父亲心里，我始终抵不过他这个一手宠大的嫡长女，尽管打过骂过，可时过境迁，上次她险些害死我的事，恐怕父亲早已忘到九霄云外去了，现在还巴巴的想着她的婚事要比我先成！”
    陆明远无奈又心疼的将云思揽入怀中，像是哄着受了委屈的小孩子一般，轻轻的抚着她的背，柔声说：“好了好了，以后我自会多疼你一些，不会再让你受这种无辜的伤害了。还有，上次明明是你相公我救了你，哪里是你积福积德？”
    云思害羞且不自然的挣扎了几下：“喂喂喂，我又不是小孩子，快点放手！光天化日的，你……你放开我！”
    陆明远非但没有放开云思，反而抱的更紧了几分，神态自若的称：“怕什么，我们可是定了亲的人，再过不久你就是我的人了，再说这屋内也没有旁人，我还抱不得了？”
    两人正斗嘴的功夫，门口忽然响起了叩门的声音，云思原以为是如月，便急忙挣脱了陆明远说道：“进来吧。”
    可谁知一进门的竟然是许梵笙。
    三人面面相觑，不免有些尴尬。云思顿时红起了脸，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连忙从软榻上爬起来，调整好仪态，欲盖弥彰的询问道：“梵笙哥……你怎么过来了？你不是陪着父亲一起出门了吗？”
    许梵笙瞥了陆明远一眼，并没多说什么，只是依旧面无表情的说：“抓到了。”

 第281章：监视

    “抓到了？”云思惊喜而又意外的看着许梵笙，“可有确认过？那人是不是昨晚跑进四妹房间里的？”
    许梵笙点点头：“二夫人说的没错，那人手腕上的确有一道抓痕，今日天刚一放亮就想跑出府去。”
    云思闻言则长舒了一口气，十分高兴的说道：“太好了，幸好有梵笙哥守着！对了，可有人瞧见？”
    许梵笙想了想，谨慎的说：“应该没人看见，那会儿天刚放亮，府上的人都忙着在府里捉贼，我是在相府的高墙外抓到的那贼人。想来内院应该是有人在给他做掩护。我瞧他跑了出来，才将其抓住。府里的人应该只当做他已经跑了。”
    云思听了许梵笙所言，更是一脸崇拜的看着他：“梵笙哥，你真是太厉害了！那府里掩护的人，能有本事把这贼人在众人眼皮子低下送出府去，除了管家也没有旁人了。这样最好，我们定能打他们个出其不意，措手不及！多亏了梵笙哥早有准备！”
    面对云思的欢喜与夸赞，许梵笙此刻的心中也升起了一丝丝暖意，似乎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己，这大半个晚上也算是没白费功夫。
    待在一旁的陆明远，见两人讨论的有来有回，云思更是满眼佩服的看着许梵笙，好像没有自己这个人一样，一时间忍不住轻咳了两声，走上前去询问：“咳咳，二位可要在下帮忙？”
    许梵笙瞥了他一眼，眼中刚刚升腾起的暖意，这会儿又瞬间冷了下来，十分客气的一拱手称：“相府家事，就不牢少将军费心了。”
    “诶，这是什么话，以后我们可都是一家人了啊，梵笙哥。”陆明远故意一脸讨好的笑着勾肩搭背。
    可他不说这话还好，此言一出，反而更令许梵笙心中不爽，一边使劲儿的把陆明远的手拿下来甩到旁边去，一边礼貌的笑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如今这档口，可不敢随意跟少将军攀亲戚。”
    “啧啧……”陆明远瞧了云思一眼，咂舌道，“梵笙哥还真是一丝不苟啊。”
    许梵笙嫌弃的瞥着陆明远：“你……你还是叫我名字吧。”
    云思在一旁看的莫名其妙，听的更是稀里糊涂，根本没搞清楚这两个男人到底在暗中较着什么劲儿：“喂喂喂，你们在说什么……怎么阴阳怪气的？”
    陆明远笑眯眯的看着云思说：“没什么，不过是与大舅子之间的调侃玩笑，有助于我们男人之间拉近关系，你们女人不懂。对嘛梵笙哥？”
    云思好奇的转眼看着许梵笙，将信将疑的询问：“真是这样？没别的？”
    许梵笙不耐烦的看了一眼疯狂朝着自己使眼色的陆明远，极度不情愿的从喉咙里憋出一个“嗯”字。
    云思没再多问，而是忽然想起二夫人的事，这才又对许梵笙说：“对了梵笙哥，二姨娘一早去尹氏那盯着了，她还不知道你抓住了那贼人，麻烦梵笙哥替我过去瞧瞧，别让她跟尹氏起了冲突，顺便告诉她，先忍了这两日，既然我们抓住了那贼人，就不愁没法治尹氏的罪！一切等父亲回来再说。趁着这两日，看看尹氏到底还能想出什么事来，我们也好以静制动。”
    许梵笙略显犹豫的看了看陆明远，不过见云思如此恳切的请求，自己也不好拒绝，只能点头答应：“好。”
    许梵笙走后，云思才长舒了一口气，高兴的说道：“太好了，这次尹氏的罪证算是抓到了。”
    “可毕竟你四妹还好好的，若是尹氏不认，若是那贼人不承认，亦或是不肯供出主使，就凭一个相府的小家丁，能治的了相府主母多大的罪？况且，尹氏有王府那边的关系，我觉得……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罢了，加上你父亲素来喜欢偏袒，又爱面子的性格，尹氏无非是被责骂一番。要想动摇她的地位，我看还是有些难度的。”陆明远很是客观的分析道。
    云思则是胸有成竹的笑道：“光凭这一点肯定是不够的，我要的也绝不仅仅是斥责这么简单。她们母女两个造的孽，也是时候出来抖一抖了。你说的没错，我父亲一向喜欢偏袒，凡事皆根据自己的好恶来定夺轻重，我也正是知道如此，才早就做足了准备，只要时机成熟，我保证，尹氏做犯下的罪行，一定是最戳父亲痛楚的罪孽。除非她有皇上撑腰，不然就算十个王府，凭借父亲的性子，必定不会饶了她。”
    “好吧，我应该想到，凭借你的手段，总不至于这么轻易的让她逃了此劫，原来是有更大的礼等着她们呢。”陆明远笑称。
    云思更是满怀期待的对陆明远说道：“等着看就是了。”
    此刻，尹氏的院内也不见安生，凤姑面色焦虑的从外面进了门，对着正在浇花的大夫人说道：“夫人，我们的院外都是于氏的人，这会儿都把我们盯个密不透风了！”
    尹氏缓了缓，抬眼望窗外瞧去，表面上看来，的确并无什么异样。只是听了凤姑所言，倒也没觉得慌乱，只是随口说道：“她喜欢盯着我，只管让她盯着就好了，她还能看出个花来不成？”
    凤姑见尹氏没多虑，这才稍稍安了心：“好吧，那奴婢就去做别的事了。”
    “人可送出去了？”尹氏忽然问道。
    凤姑连忙点点头：“嗯，今儿一早趁着于氏在何云萱房里，管家都已经安排好了。”
    尹氏这才放心了不少，低声说道：“叫人盯着，叫他跑远一点，等脱离了相府的视线范围，该怎么做你去告诉管家，他自然明白。”
    凤姑答应着：“夫人放心，那管家对夫人一向尽心，断然不会给夫人留下这个后患。”
    尹氏慵懒的放下手里的水舀，拿起剪刀给花盆修剪着枝叶，轻声细语的说道：“这没用的东西，一定要趁早剪下去，才能把这花养的更好。”
    面对尹氏含沙射影的蕴意，凤姑也不禁心有余悸的连忙称：“夫人放心，奴婢一定会对夫人尽心尽力……”
    尹氏摆了摆手：“你先出去吧。”
    二夫人在距尹氏院子不远处的凉亭内站了好一阵子，也不见里面有什么动静，来来回回，进进出出的下人也不少，可都是面熟的人，也没见什么脸生的。莲喜也暗中帮着二夫人检查了许久，都没见尹氏院内的人哪一个手腕上有伤。
    过了晌午，二夫人也终于耐不住性子起了身，焦躁不安的自言自语道：“这人难道还会凭空从相府飞出去了不成？”
    莲喜忙给二夫人倒了杯水，意图压一压她的火气：“夫人，那咱们现在可怎么办？瞧着她们院子也没什么动静，尹氏倒是安然自得的很，您瞧，还差人搬了不少的花进去。我们总这么盯着，也不是办法啊，再说……这也耗不过她们在屋内悠然自在啊！”
    二夫人生气的放下水杯，深吸了一口气称：“好，既然她这般有恃无恐，我就直接去问好了，怎么反倒像是我们做了见不得人的事一样！”
    “夫人！那何云思不是叮嘱过咱们，别跟尹氏起冲突吗？”莲喜倒是清醒的提醒着。
    二夫人想了想，说道：“我不过是去找人而已，整个相府都瞧了，就差她的院子了。她若当真心中无愧，只管让我瞧瞧便是，我自然不会与她多说什么。”

 第282章：罢休

    虽然莲喜还记着云思说的话，不过见二夫人的样子，倒也不像是太冲动的模样，况且自己也不愿意在这白白的耗着浪费时间，索性默认了二夫人的话，跟着她一同往大房的院内走去。
    凤姑刚一出门，就见二夫人带着莲喜过来了，索性早就有了准备，主动迎上前去行礼：“二夫人不在四小姐屋内照看四小姐，怎么有功夫到这来了？”
    二夫人一摆手，又招呼了身后几个奴才过来，冷脸说道：“你以为我是来这做客唠家常的不成？把你主子叫出来，跟你没什么话好说的。”
    凤姑看二夫人这阵仗，摆明了不好劝回，只好不情愿的拖拉着称：“那就劳烦二夫人在此稍等片刻了。”
    凤姑进了门，才皱着眉头对尹氏说道：“夫人，于氏带着几个下人到了门口，说要见您。”
    尹氏缓缓的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称：“走吧，我看看她还有什么法子。”
    尹氏一出门，就见二夫人在自己的院门口来回踱步，看见自己过去，也忙不迭的迎上来。
    “二夫人找我何事？”尹氏先开口问道。
    二夫人倒也记着云思的话，并未火气太盛，只是冷眼道：“大姐应该知道昨晚云萱屋内进了歹徒，想要害死云萱，好在没有得逞，那人还就是我们府上的人。所以，事发之后，我便叫管家看紧了相府所有的出口跟围墙，那贼人必定还在府上。所以，我便带人四处查找，看看那贼藏到哪儿去了。本不想打扰大姐的，只可惜这相府上下已经都找了一遍，也没见踪影，现今只剩下大姐这院子了，还请大姐行个方便，把你屋内的奴才都叫出来，让我瞧瞧。”
    尹氏耐心的听着二夫人一套说辞，随后却笑：“怎么，二夫人是怀疑那贼人在我院内藏着？”
    二夫人看着她称：“只要在这府上，任何人都有嫌疑，大姐以为呢？大姐放心，我不过是瞧一瞧那贼人是不是趁乱跑进了大姐的院子，就算那人在，也不能说明这事就是大姐做的，总要听听那贼人亲口说，是谁指使他这么做的不是？”
    尹氏站在院门口，却丝毫没有放二夫人进去的准备，只是面不改色的笑着：“二夫人不用费这个功夫了，人不在我院内。”
    “在与不在，总不能仅凭大姐一张嘴吧，事关云萱的性命安慰，我这个做娘的，总要亲自看过了才放心。大姐也是为人母之人，想必今日若是事发在云锦身上，这会儿我的院子已经被翻了底朝天了吧？这道理都是一样的，还请大姐谅解。”二夫人也毫不让步的称。尽管口气恭恭敬敬，可二人针锋相对的态度，任谁都是一眼便能看清的。
    尹氏嗤笑一声说道：“并非是我不肯通融，这相府的下人，没有一百，也有几十了。二夫人总该清楚自己的地位，如今我乃相府主母，被你一个妾室搜了院子，这传出去声明何在？”
    “大姐这般阻拦，莫不是做贼心虚？大家都是相府的人，说到底还不是自家的事，终归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就当是寻常的找人罢了。倘若老爷在府上，难不成大姐也要这样拦着，拿出主母的身份来压着，不让别人查看？”二夫人面色逐渐变得难看。
    尹氏紧盯着二夫人称：“好啊，那就等老爷回来再来查吧。”
    二夫人强忍着怒火，深吸了一口气称：“这么说，大姐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我进去了？”
    尹氏默认道：“等你什么时候成了相府的主母，亦或是老爷给了你这样的特权，你再过来吧。”
    “你……”二夫人的火气似乎难以抑制，眼看着就要与尹氏起了冲突，好在一旁的莲喜素来冷静，忙悄悄的拉扯了二夫人一下。
    二夫人正琢磨着要如何与尹氏周旋，许梵笙却忽然闻讯而来，正好赶上二夫人与尹氏对峙，想着云思的嘱咐，忙上前阻止道：“二夫人……”
    二夫人一转头，才见是许梵笙，正莫名其妙的以为他怎么会到这来，才突然想起一早云思让他帮忙的事，这才暂且转身看着他问：“梵笙，你怎么过来了，是不是……”
    还不等说完，许梵笙就点了点头，隐晦的瞧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尹氏，低声道：“二妹有话让我带给二夫人。”
    许梵笙说完，凑上前去在二夫人身边耳语了一番。
    尹氏有意无意的说着：“怎么，有什么话还要背着我说不成？”
    许梵笙忙解释称：“义母不要误会，不过是二妹的一点私事而已。”
    尹氏自知两人既不愿意让自己知道，自然也不会告诉自己，索性没再多问，只是看着二夫人的模样，从许梵笙不知跟她说了什么之后，竟一脸释然的样子，脸上也逐渐浮现起了笑意。
    许梵笙按照云思的嘱咐将话带给了二夫人之后才离开，二夫人也长舒了一口气，带着得意的笑意瞧着尹氏：“既然大姐不让我进去，那我就不打扰了。”
    二夫人说完，竟也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带着莲喜跟其他几个奴才离开了尹氏的院子。
    她走后，凤姑才一脸茫然的疑惑：“这……她就这么走了？是不是那许梵笙同她说了什么？刚刚不还是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怎么几句话的功夫就改变了主意？”
    尹氏也不知道是为何，只是见二夫人的样子，忽然觉得心里有些没底，一种不好的预感也油然而生，忙转头看着凤姑：“那送出去可有消息？”
    凤姑摇摇头：“奴婢刚准备去找管家，这不一出门就见于氏带着奴才们过来了，还没来得及问……”
    尹氏微微蹙眉称：“快去问问。”
    而这两日，何云锦则是安然的在屋内足不出户，府上内乱，何云萱的事自己也没底，好在尹氏嘱咐过，一切她都会处理好，只要安心在屋内待着就行。
    “小姐，今日外面天气倒是不错，奴婢瞧您也有几日没出去了，要不奴婢陪您出去走走？”素水一边给何云锦整理着房间一边说。
    何云锦心事重重的摇着头：“不了，不想出去。”
    “对了，今日陆家的少将军来时，他身边的随从送了不少东西到咱们这来，听说是陆家大少爷叮嘱过，特地给大小姐带来的。”素水像是往常一般说着。
    何云锦不知为何，一听到素水说起，立刻像是触及了某根神经一般，慌张失常的说道：“丢出去丢出去！以后他送的东西……都不要拿进来！记住了没？对了，千万别叫旁人看见！”
    素水吓了一跳，不过何云锦最近这一惊一乍的样子自己也早就习惯了，只好默默的顺应道：“小姐别激动！奴婢……奴婢记住了！”
    何云锦心神不宁的忽然抬头询问：“你刚刚说什么，明远来了？”
    素水点点头：“是啊，不过好像一来就去何云思的屋子……”
    何云锦的眼中逐渐浮现出难以掩藏的妒意，嘴上也不由的咬牙切齿喃喃道：“何云思……都是她把明远给抢走了！”
    “小姐，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俗话说……见面三分情，小姐既然对明远少爷情深义重，总得见了面让明少将军知道才行。”素水说道。

 第283章：反思

    听素水这样说，何云锦自是十分动容，可思来想去，却还是有些估计的说：“话虽这样说，可自从上次的事之后，我怕明远对我生了厌烦，我这样无端去见他会不会……”
    素水闻言，忙在一旁劝解道：“小姐不用多想，人总有犯错的时候，上次的事……无非是小姐太过急于求成，可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在乎少将军？依奴婢看，小姐只要慢慢来，循序渐进，少将军定能见到小姐的真心。”
    何云锦眉头紧锁，满面愁容的叹了口气：“我也想慢慢来，可时间不等人，他与何云思的婚事……迫在眉睫，眼看着就要成亲了，哪里还有日子给我慢慢来？”
    素水上前扶起何云锦称：“小姐别忘了，老爷一向是最疼您的，咱们夫人不是说了吗，看老爷的意思，是有意让小姐您的婚事先行操办，而后在对何云思的事做打算。如今也不过是定了亲而已，只要老爷惦记着小姐，他们的事自然没那么快。”
    何云锦听素水这样说，也觉得有些道理，心中隐约又燃起一丝希望来，忙整理着衣衫说道：“你说的没错，既然他人在府上，我还是去见见的好，顺便看看明远……对上次的事有没有缓和的态度，我也好再做打算。”
    素水见何云锦重新恢复了动力，赶紧帮着何云锦梳妆打扮。
    只不过何云锦并没有直接去云思处寻人，她自知撞见了云思，难免会有口舌之争，而她也定会抓着上次的事不放，让自己在陆明远面前出丑。索性在相府门前等着，看着时辰，陆明远也该离府了。
    果然，素水陪着何云锦刚到相府门前，就见不远处的陆明远迎面走来，想必是刚从云思哪里出来。
    陆明远瞧见何云锦在，不由的皱起了眉头，恨不得立刻绕路走，只不过眼下离府的路也只有这么一条大路，无奈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见陆明远过来，何云锦也主动上前招呼道：“明远……”
    陆明远不情不愿的止住脚步，甚至不愿看着何云锦，只是继续目视着前方，低声询问：“大小姐可有事？若是没什么要紧的事，在下就先告辞了。”
    何云锦也不管陆明远是否愿意，索性只身挡在他跟前说道：“明远，上次的事……是我不！自从上次过后，这些日子我一直在府上冷静想了许久，心中十分后悔自责。都怪我一时冲动脑热，做错了事……”
    “大小姐能如此反思，实属难得。不过我并未放在心上，此事还请大小姐以后也不必再提了，只当没发生过，不然对你我的名声都不好。”陆明远冷声说。
    见陆明远要走，何云锦又再次追上前说：“明远！只要你听我把话说完，我以后就一定不会再缠着你！”
    陆明远思索良久，才不耐烦的整理着衣领：“还请大小姐长话短说。”
    何云锦点点头，故作懊悔认真的模样，开口说道：“我想过了，既然你心里没有我，我这般强求也只能惹你厌烦。而我与云思终归是有着血脉至亲的姐妹，总不能因为感情的事反目成仇……既然你与云思的婚事已定，且经过上次的事之后，我也算是彻底清醒了，今后再不会让你为难，从而令你讨厌我。”
    何云锦顿了顿，继续含着泪光称：“从前的诸多事，的确是我做的不好，但我并不后悔，我做着一切，不过是因为我在乎你罢了，爱一个人并没有错，不是么？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尽管我做了这么多努力，好的，不好的，你还是不愿意给我个机会，甚至不愿意看我一眼……罢了，感情的事强求不得，我如今只希望你不要讨厌我，能像第一次见到我那样，只把我当做侯府的大小姐就好了。若你肯原谅我，哪怕是看在云思的面子上，就把我当做云思的姐姐对待吧，千万不要讨厌我……好不好？”
    听何云锦这般卑微的恳求，陆明远却并没有什么动容，只是像是寻常一般客气而又疏远的说道：“大小姐不用多想，在下一直都是这样的。大小姐如今能想通这些，实在是不容易。不过还是希望大小姐记住自己所言，云思是你的妹妹，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还望大小姐在心中好好掂量掂量。”
    “这么说……你不会再讨厌我了吧？那上次的事……”何云锦试探性的询问。
    陆明远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倒是比刚刚缓和了不少：“既然大小姐要我把你当云思的姐姐，那上次的事，自然只当做没发生过便好。大小姐可还有事？在下还有别的事要处理，不能陪大小姐说话了。”
    正说话间，陆明寒的声音忽然在二人身后不远处的府门外想起：“明远，我正要进去找你呢……”
    看见陆明寒，何云锦整个人都绷紧了神经，匆匆行了个礼准备离开：“好，既然有事就先回去吧，我……我就不送了。”
    陆明远没说话，却见陆明寒主动走了上来，朝着刚准备离开的何云锦笑了笑：“大小姐刚刚不是还与明远聊的火热，怎么这会儿就急着离开了？”
    何云锦十分紧张的盯着陆明远，生怕他说错了什么话一般：“没，本来明远也要离开了，这会儿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回房了。”
    “是啊，天色也不早了，这会儿天凉了，大小姐可千万要注意身子。哦，对了，我一早托人送过来的东西，大小姐可收到了？”陆明寒极力的用眼神暗示着何云锦，目光之中来透露着一丝窃喜与得意。
    何云锦十分尴尬的看了陆明远一眼，生怕他误会了什么一般，连忙敷衍的一笑：“嗯，谢谢大少爷……”
    好在当着陆明远的面上，陆明寒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意味深长的看着何云锦笑了笑，随后跟在陆明远身边说道：“走吧，父亲正好有事要找你商量，这才叫我过来瞧瞧。”
    陆明远没说话，带着陆明寒离开了相府。
    只不过刚一出府门不远，陆明远就满是怀疑的转眼看着陆明寒问道：“大哥，父亲若想叫我回府，只管差遣下人来叫我便可，怎么还劳烦你亲自过来了呢？”
    陆明寒一愣，笑眯眯的打着马虎眼：“这不是近来无事，闲在府里发闷，我又不明远你这么能干，父亲自然没什么事叫我做。刚好今日有个出来走走的机会，就跑出来透透风罢了。”
    面对陆明寒的解释，陆明远却是直截了当的说：“闲来无事？我听府上的人说，大哥最近往相府跑的次数，比我这个准女婿都多。”
    “咳咳……哪听来的闲话……”陆明寒尴尬的皱着眉，轻咳了几声。
    陆明远倒也没过于在意，只是淡淡的开口称：“大哥，我劝你还是离相府那位大小姐远一点，她跟她那位母亲，都不是好惹的。”
    虽然陆明远没有明说，可陆明寒也不傻，自然知道他的话中之意。神色略显黯然：“怎么，你瞧不上的，我还不能捡个机会？”
    话一说出口，陆明寒也意识到有些不妥，连忙趁着陆明远没答话的功夫继续说道：“哈哈，放心，你哥我自有分寸。你只管安安心心准备好你跟相府二小姐的婚事就好了。”

 第284章：探亲

    府内，何云锦见并未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事，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带着素水往回走。
    路上，素水也安心了不少，笑意满满的称：“奴婢倒是觉得少将军也并非冷酷无情之人，您瞧，少将军得知了小姐的心思，对上次的事也并不是十分介意。”
    可素水这样说，并未让何云锦感到多高兴，反而是自嘲一般的嗤笑了一声，眼里的寒意也逐渐加深：“你懂什么，那是因为他心里根本没有我……但凡是他有一点点在意我，都不会这般轻而易举的一笑罢之。或许在他眼里，我不过是与陌生女子没什么区别，没办法让他介怀，也没办法让他记住。或许还是有一些差距的，不过也仅仅在于他知道我的名字罢了。”
    “小姐……”素水见何云锦这幅伤心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说错了话，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问道，“那小姐是不是真准备像刚刚说的那样……以后……以后都放弃了？”
    何云锦冷哼道：“你觉得呢？我若是真想放弃，今日何必要出现在这？不过是缓兵之计罢了，当下最主要的，是不能让明远对我生了厌烦，哪怕他怪我也好，怨我也罢，我不想他讨厌我。只要他没有多讨厌我，哪怕是现在被何云思魅惑住了，今后时日长久，我还有的是机会。”
    “只要小姐有打算就好。小姐也不要太伤心，奴婢见少将军的态度，并非是准备与小姐断绝往来呢，小姐的对少将军的心意，少将军一定会知晓的。”素水安慰着何云锦说。
    傍晚时分，凤姑才慌里慌张的从外面回来，一进门神色便有些难看，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上前说道：“夫人……”
    尹氏见凤姑回来了，也忙问道：“让你做的事办得如何？”
    凤姑满面为难的称：“那人……那人不见了。”
    “不见了？你说什么？”尹氏惊坐而起，像是刚刚听闻了什么噩耗一般，“管家人呢？没有派人盯着？”
    凤姑深吸了一口气，硬着头皮说道：“管家说……原本是打算叫人暗中盯着的，可谁知那人前脚翻墙出去没多远，管家派出去的人就没找见那人的影子……”
    “为何偏偏要等他出府了再出去盯着？”尹氏瞪着眼询问。
    凤姑解释说：“奴婢也问了，可管家说若当即就出去派人跟着，怕惊动了那人，做出什么不利之举，所以才延迟了片刻。不过也就是前后脚的功夫，那人就不见了。我们相府附近少有人来，就那么一个大活人……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尹氏气的一拍桌子，好笑的说道：“消失了？还真是好笑！他也好歹做了十几年的管家了，怎么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枉费我对他的信任，竟将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他办！想不到还是给我办砸了！”
    “夫人先别着急，还好发现的及时，管家已经派人去寻了，快马加鞭，方圆百里之内，那人就算有意想跑想躲，也是跑不掉的。”凤姑连忙安慰着尹氏说。
    只见尹氏丝毫没有放松，而是神色更加的紧张了起来：“找？你们去哪找？恐怕这人此刻早已经在于氏她们手里了！”
    “什么？这……这怎么会？”凤姑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尹氏。
    尹氏紧紧皱着眉头，不耐烦的称：“自从许梵笙给她不知道传递了什么消息之后，你可见于氏来闹过？这都整整一个下午了，她竟如此安分？连盯着我们院子的人都被她叫回去了。你以为是她信了我的话，只当那人不在我们院子里？我猜那条口信，分明是许梵笙告诉她人已经找到了！”
    “可依照于氏的性子，若是找到了人，也……也更应该来找夫人闹起来，这会儿怎么如此安静？会不会是夫人多虑了？”凤姑疑惑着，也像是再给自己找借口。
    尹氏笃定的摇头：“不会有错，许梵笙与二房素来没什么交集，唯一有的不过是他多照顾何云萱一些，可如今何云萱昏迷不醒，他怎么会无端跟于氏走的近，还传递着怕我听见的话？今日他又未曾随老爷一起出门，能有这个本事盯着我们的人，就只有他了。而于氏……若是她闹起来，我倒觉得轻松了许多，怕就怕是那何云思也知道了此事，给她出了主意。她现在这么安分，不过是避免与我起冲突，不给我任何反手的机会，只等老爷回来……”
    凤姑听完尹氏所言，也越发觉得尹氏分析的一点没错，于氏的反常更加证实了她的有恃无恐。而如今唯一能让她这般胸有成竹的，无非是抓到了人证。
    “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大人还有几日回府？”凤姑略显慌张的问。
    尹氏思索了许久，才忽然询问：“前两日让你们去找的人可找到了？现在人在何处？”
    听尹氏这样问，凤姑也恍然大悟，刚刚还阴云密布的脸，此刻顿时烟消云散：“按照夫人的吩咐，早就在都城内了，现下安排在外面的客栈里。还好夫人早有准备，不然……”
    尹氏点点头，稍稍缓了口气：“明日安排他进府。让管家办好这件事，你去告诉他，若是再有什么差错，这相府的差事，他也不必做了，只管回家种田养老便罢。”
    “是，奴婢这就去安排！”凤姑连忙答应着。
    第二天一大早，尹氏安排好的人就进了相府。
    心情大好的二夫人也正是一早，就被管家前来通报道：“二夫人，您母家有人来探亲了，此刻人正在前堂，夫人可要去见见？”
    二夫人一脸茫然的与饭桌上的何云落对视了一眼，疑惑的询问：“亲戚？是谁啊？那人可有报上名姓？”
    管家迟疑了一下，堆着笑脸说道：“奴才来的匆匆，一时记得不了，只知道客人是您母家的人，夫人还是亲自去瞧瞧吧！”
    二夫人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不过还是说道：“知道了……你先过去吧，我一会儿就来。”
    管家走后，何云落也忍不住问：“娘，是什么亲戚？怎么突然到咱们相府来了？这两年……也不见有什么亲戚过来走动啊。”
    二夫人的面色有些凝重，一边起身一边摇头：“我哪里知道？这几年你外婆病重，我与母家也多半是书信往来，就算想着回去看看，可这路途实在不近，来回麻烦的很，也就罢了。好端端的，哪里还有什么亲戚会来探望？莫不是姐姐姐夫？许是你外婆记挂着我，托人来瞧瞧……”
    “娘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何云落说。
    二夫人整理好衣衫，点点头称：“嗯，我去看看，你且照顾好云萱。”
    正堂内，那人正稳坐于此，直到二夫人走进堂中，见尹氏坐在主位上，而来者就坐在自己面前，一见到二夫人进门，也毫不避讳的起身，激动的唤着二夫人的闺名：“秋霞！”
    尹氏微微皱眉，轻咳了一声：“咳咳……”
    那人这才收敛起来，改口道：“二……二夫人。”
    此时的二夫人见到来者，不由的心中一颤，很是迷惑的瞪圆了眼：“顺……顺才表哥，你怎么来了？”

 第285章：旧事

    面对二夫人的疑问，这个叫做顺才的男子则是有意无意的看了尹氏一眼，随后说道：“哦，是你母亲这两年一直惦记你，而我……正好最近有事要进都城，就替你娘顺便来看看你。”
    二夫人很是避讳的保持着距离，目光十分别扭的说：“原来是这样……那还麻烦表哥回去的时候替我告诉母亲，我在侯府一切都好，就不牢二老挂心了。表哥既然来都城有别的事要做，那可千万别耽误了。”
    顺才闻言，微微皱起了眉头：“二夫人就这么不待见我吗？我才刚一来，就急着催我走，好歹我也是你的娘家亲啊，诶……”
    “是啊，二夫人，我知道你母家离都城路途遥远，你的娘家亲既是远道而来，哪有这么急着让人离开的道理？我们相府也要好好款待才是。”尹氏满面笑意，徜装好心的劝道。
    二夫人见尹氏的模样，自知她没安什么好心，毕竟自己的事她几时这般上心过？索性一笑了之：“大姐，既然你也知道这是我娘家的事，那就不牢大姐费心了。毕竟大姐整日操持着相府内外，忙得很，这些小事不敢麻烦大姐。大姐若是得闲，还是怎么帮云锦讨得一门好婚事吧。”
    面对二夫人当着外面人面上的明言嘲讽，尹氏倒也能忍的住，表面上仍旧十分大度的说道：“二夫人说这话便是见我了，我们可都是一家人，所以你母家的事，也是我们相府的事，这相府大大小小的事，我多少要花点心思才行。”
    顺才在旁听的烦躁，朝着尹氏拱手道谢：“多谢大夫人的好意，二位夫人不用争了，在下不过是忠人之托，既然二夫人在相府过得好，在下回去也好向老人家通信，让二老放心。”
    随即，顺才也转头瞧着二夫人说道：“二夫人不用这么担心，我只待一晚，明日一早就走。”
    听顺才这么说，二夫人才松了口气，想来不过一晚上的时间，不会有什么别的事。况且想起从前的旧事，终是自己对不住顺才，略有愧疚的二夫人也没再说什么，只是默许着说：“那表哥就好好休息吧。”
    “怎么，你们二人几年不见，这见了面也没什么要说的？”尹氏看似无意的询问着。
    可对此事本就颇为敏感的二夫人却抬眼看着尹氏：“大姐怎知我与表哥几年不见？”
    尹氏稍稍迟疑了一下，随即自然的笑道：“我听管家说，这两年你与母家不过是书信往来，而这几年也没有你母家的亲戚来瞧过，难道不是几年不见？还是说……二夫人与表哥经常见面？”
    尹氏的反问，也令二夫人迫不及待的连忙否认，随后则借口说道：“我……我还要去照顾云萱，先回去了。”
    匆忙离开之后，二夫人只觉得心中不安，尽管顺才并未说什么，可二夫人隐约觉得尹氏已经知道了自己跟顺才的关系。
    二夫人的脑中不由的回想起，当初自己的父母本有意把自己嫁给顺才，两人也算是情投意合。奈何造化弄人，在于氏机缘巧合下被何玉璋看中之后，心思便再也无法安放在偏远的老家了，只一心想着嫁给何玉璋，住进都城的大宅子里，哪怕是做一个妾室，也要执意抛下二人的婚约，自顾自的跟着何玉璋到了都城。
    自从被何玉璋纳为二房夫人之后的十几年里，于氏与顺才就再也没见过，今日再见，于氏不免心中波澜四起，往事也如潮水一般，不断的涌上心头。愧疚，不安，甚至带着一丝隐约的后悔……
    傍晚，许梵笙犹豫了好一阵子，才到了云思门前，正赶上云思准备出院子，结果一抬头就撞见了许梵笙。
    “梵笙哥？你怎么在这？为何不进去？”云思疑惑的看着许梵笙。
    许梵笙有些尴尬的目光闪躲着称：“没，刚路过……”
    “梵笙哥有事？”看着他的样子，云思就猜到他有话要说。
    许梵笙点点头：“我刚收到义父的消息，义父明日便会回府，我要提前出门处理点事，你……你自己在府上多加小心。”
    云思得知此消息，眉毛也自然的舒展了许多，像是松了口气一般笑道：“嗯，梵笙哥放心吧，我没事。我还以为父亲要过几日才回府，想不到这么快就回来了，这倒是好事。”
    许梵笙想了想，还是叮嘱道：“义母那边，你要多多留心，若是有什么事处理不了，也可以等我回来，最迟不过明日。”
    云思轻松的一笑：“我还以为梵笙哥要出去多久，不过是一晚上的时间，不会有事的。梵笙哥不必担心我，眼下这关头……你也知道，让尹氏焦头烂额的可不是我，她没那么多心思来对付我。对了，我这就把此事告诉二夫人去，让她安稳过了今晚，不要生出意外。”
    许梵笙听云思所言，也自知尹氏这个档口的确不得空对付云思，可他总觉得要亲自叮嘱过才可安心，哪怕云思要说的自己早就知道。
    许梵笙走后，云思才带着如月到了何云萱的住处，一边照常为何云萱准备着药，一边将何玉璋明日便会回府的消息告诉了二夫人。
    二夫人听完也是豁然开朗，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笑道：“好啊，只要明天老爷一回府，尹氏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一旁的何云落却在此时幽幽的疑问了一句：“不过……这两天怎么不见她们母女有什么动静？难不成知道阻挡不了娘，已经放弃了，正坐以待毙？”
    何云落的话，倒是提醒了云思，略显警惕的摇头：“应该不会，尹氏并非这样的人，不然父亲不在府上这几日的功夫，岂不是要白白浪费了？就算她知道阻拦不了我们，可也不至于什么都不做……”
    云思这样一说，二夫人也略显紧张，不过思索了一番还是说道：“可明日老爷就回来了，任她有什么神通也使不出了不是？我猜她已经是黔驴技穷了，拖延这两日的功夫，不过是给自己找条后路罢了。亦或是并不知道那小贼在我们手上，以为早就跑的远远的，死无对证，她有恃无恐而已。”
    云思沉默了半晌，仔细的思索着尹氏为何会这般安静，丝毫没有想要出手的架势，可现如今，一时半会儿似乎也想不到什么好的解释，只能缓缓的点点头：“或许吧……”
    尽管云思嘴上这样说着，但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临回房的时候忍不住提醒着二夫人：“二姨娘虽一经胜券在握，可还是不能放松警惕，我总是觉得……尹氏会做些什么，她这样按兵不动，反而让我觉得她是做足了准备，甚至猜到了认证在我们手里。”
    二夫人被云思说的心中莫名恐慌，连声答应了下来。
    云思走后，何云落也半信半疑的询问着二夫人：“娘，你觉得她说的对吗？”
    二夫人摇了摇头：“不知道，不过我看那丫头也太过谨慎，有些草木皆兵了。尹氏若真的有法子，岂会这般老实？她巴不得我们母女现在立刻消失才是……她也应该知道，就算有什么办法应对，明日你父亲回来，在人证物证面前，她跟何云锦下手害云萱的事，都是铁铮铮的事实。任她说破天去，你父亲也不会熟视无睹。”

 第286章：捉奸

    云思回到房间后，却总觉得有些隐隐不安，但也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儿。
    入夜之后，一直守在何云萱房内的二夫人也逐渐有了睡意，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起身说：“云落，这两日你守着云萱辛苦了，要是云萱醒了，可千万要第一时间来告诉娘。”
    何云落听话的点点头：“嗯，娘放心吧，您回房休息去吧，这有我看着小妹呢。”
    二夫人点点头，转身回了房，一路上也并未注意到周围比往日里更加寂静了许多。
    回到自己的房内，二夫人已是困意席卷，准备这就去床榻上休息睡下了，便不必再麻烦点亮烛台了，索性借着从窗子透进来的月色，熟悉的摸到了床榻边上，随手脱掉了外衫便躺了下去。
    哪知这一躺下，险些将二夫人的魂吓了出来，床榻的里面忽然响起一男子带着笑意的低语：“秋霞，你怎么才回来？”
    二夫人惊呼一声，直接从床榻上弹坐了起来，跌跌撞撞的下了床喊道：“有贼啊！”
    男子一愣，忙主动伸手将床榻边上的烛台点燃，连忙解释说道：“秋霞，是我，不是贼！”
    借着微弱的光亮，二夫人这才瞧见此刻躺在自己床榻上的人竟是表哥顺才。
    一时间惊讶而又意外的二夫人，也不敢随意的喊出声来，连忙瞪着眼瞧他：“表……表哥……你为何会在我的床榻上！”
    面对二夫人的质问，顺才反而显得更是迷惑，一脸茫然的反问道：“秋霞，你说什么呢，不是你叫我过来的，说是有事找我，还让我别点蜡烛……”
    顺才说着，笑意也更加暧昧了，借着二夫人愣在愿意尚未来得及反应的功夫，顺才也小心翼翼的拉扯着站在床榻边上的二夫人，低声说着：“秋霞，我就知道你我二人情投意合，你自然不会对我这般无情。看在今日的面子上，从前的事我也不计较了。这十几年来，我多少也能想得明白，当年你抛下我们的婚约偏要给人做妾，也是为了长远打算，毕竟跟在我身边总是要吃苦的，瞧瞧，现在你这个二夫人过的多惬意啊！”
    二夫人越听越糊涂，赶忙一手甩开了顺才，慌张的摇头：“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何时叫你过来了？”
    顺才见二夫人的态度，气也不打一处来：“秋霞，你这就没意思了，那给我传信的丫头口口声声说是你的意思，还带了你的簪子过来，那簪子可是当年我送给你的，我岂会不认得？如今我来了，怎么，你想反悔了？”
    二夫人难以置信的看着顺才，刚准备问个究竟，却像是突然开了窍，猛然想起了什么一般，慌张的瞪着眼说道：“不对，表哥……我们中了别人的计了，给你传信的人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这可是国相府，若是被人瞧见我们单独私会，这后果……”
    顺才却不信，不耐烦的继续拉扯着二夫人：“算了吧，你就别找借口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位国相大人并不在府上，你不就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跟我重修就好嘛？那还等什么，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嘿嘿……”
    顺才一边大力的将二夫人拉到床榻上，一边不管不顾的动手动脚，二夫人害怕极了，拼命挣扎着，却也知这个时候跟他说这些，他是怎么也不会听的，索性压低声音说：“表哥！表哥……你别急，今日……今日我不方便，要不你先回去，改日我再……我再去找你！”
    顺才皱着眉头称：“想哄我走？你难道不知我明日便要出府了吗？”
    就在二夫人打算强行让他离开的时候，门外却也意料之中的响起了叩门声。
    “二夫人，二夫人你在吗？”
    听到凤姑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二夫人也顿时觉得自己无路可退了，凉意瞬间从头顶贯彻到了脚底，尽管她已经猜到这是尹氏故意所为，却已经晚了。
    二夫人与顺才皆是一愣，顺才也有些慌张，忙低声询问：“有人来了，怎么办？”
    二夫人深吸了一口气，连忙将顺才拉起来，打开自己的后窗说道：“快走！你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随着门外的叩门声越渐激烈，顺才也显得害怕了起来，连忙顺应的点头：“那……那我走了。”
    可谁知顺才前脚刚一翻出窗户，就被早就守在后窗附近的管家逮了个正着，一把抓住了顺才高声询问道：“什么人，竟敢从二夫人的窗子里跑出来！”
    “什么人？当然是奸夫了！”尹氏与凤姑带着一众下人，直接推门而入，正好抓住了二夫人此时这番衣衫不整的样子。
    二夫人一回头，见自己的屋子内外都已经堵满了人，腿也瞬间一软，踉跄着险些跌倒。
    二夫人浑身颤抖的盯着尹氏，冷笑道：“是你做的，对不对？你得逞了？”
    尹氏得意的一笑，却故作糊涂的称：“二夫人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说话间，管家也绑了顺才到屋子内：“大夫人，这奸夫已经抓住了，您看要如何处置才好？”
    尹氏冷着脸，居高临下的看着二夫人称：“来人，把这对奸夫淫妇给我关进柴房里去，等明日老爷回来了自行发落。”
    “尹碧云！你这个贱人！我是冤枉的，都是你设计陷害我！是你！我表哥也是你找来都城的，对不对？”二夫人一边挣扎，一边愤怒的狂喊着。
    尹氏并未理会二夫人，而是面无表情的对下人说道：“今日的事大家都瞧见了，是于氏不知羞耻，身为相府的二夫人，竟趁着老爷不在府上，在相府之内做出这等难以启齿的苟且之事来！你还有什么颜面见老爷……”
    “尹碧云，你不要得意！你害云萱的事我自会像老爷言明！别以为这样陷害我就能抱住你自己！”二夫人不服气的瞪着尹氏称。
    尹氏非但不害怕，反而是嗤声一笑，走到了二夫人跟前：“你口口声声说我陷害你？那你的衣服去哪了？指使奸夫仓皇而逃的人难道还是我不成？”
    “我不过一时疏忽，竟中了你这贱人的计！”二夫人咬牙切齿的怒声道。
    尹氏白了二夫人一眼，摆摆手称：“带下去，不必给她衣服，既然她恬不知耻，也让老爷擦亮眼好好看看，终日伺候在他身边的人，是何等贱妇！”
    天还未亮，云思就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惊醒了，睡意朦胧的打开门一看原来是如月。
    “如月？这个时辰你怎么过来了？”云思揉着眼，打着哈欠询问。
    如月慌里慌张的说道：“小姐，不好了，二夫人与人通奸，被大夫人抓起来了，这会儿已经扣在柴房了！”
    云思闻言，恍然以为自己在做梦：“什么？你……你说什么？二夫人与人……与人通奸？那男人是谁？”
    “是今日一早来府上的，听说是二夫人的娘家亲，也是二夫人的表哥，两人……是旧识。”如月解释说。
    得知这样惊人的消息，云思哪里还有睡意，忙穿好了衣服准备出去看看情况。
    “她怎么如此糊涂？偏偏挑在这个时候做这样不要命的事！”云思一时间不知状况，只是无奈而又恼火。

 第287章：有了定论

    只不过刚一出门，云思竟也忽然想到了关键之处，转头问着如月：“不对，就算要做这样的事，二夫人也不至于在府上如此明目张胆，丝毫不加避讳，怎么 如此轻而易举就被抓到了现行，最主要的……抓到她的人，居然还是尹氏？二夫人就算再笨，也应该知道尹氏对她虎视眈眈，定是盯紧了她，她又怎么会这般迫不及待？即便是在晚上，她不该如此放心吧？”
    听了云思的话，如月也好像突然想明白了一般，忽而说道：“那小姐的意思是……此事多半跟大夫人有关系？”
    云思一边往柴房处走，一边模棱两可的小声称：“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始终觉得尹氏这般按兵不动，必定是有什么准备，理应不会像二夫人说的那样就此放弃。加之今晚的事……怎么尹氏好好的在房里待着，她的住处也与二夫人相隔不近，怎么就偏偏落到了她手里？实在是令人不得不多想。只不过这种事也实在难说，总要亲自去问问二夫人，许是她一时糊涂，自觉胜券在握，有恃无恐，才这般轻敌也说不定。”
    尚在事情尚未弄清楚，云思也不敢妄下定论，只能带着如月匆匆赶到柴房处，只见管家已经带着人在附近守着了。
    云思见状，忙上前询问：“管家，这是怎么回事？”
    管家见到云思，很是尴尬，一脸难以启齿的凑到云思跟前，小声解释说：“二小姐都知道了？诶，这二夫人也不知是被什么冲昏了头，竟敢在府上与她的娘家亲午夜私会，这两人正浓情蜜意之时，便被抓了个正着！奴才看，这下二夫人在相府算是待不下去了！”
    云思望了一眼紧紧关着的柴房，里面还隐约传出了二夫人的呼喊。
    “是大娘抓到的？”云思问。
    管家点点头，并没多说什么。
    云思继续询问道：“大娘的住处不是离二姨娘的屋子很远嘛？况且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二姨娘应该不会如此胆大妄为才是。”
    面对云思的质疑，管家则是僻重就轻的回到：“怎么可能是误会呢？那奸夫与二夫人本就是旧相好，当初她也是看上了老爷的财权才嫁到都城来的。二小姐是没瞧见两人……两人的不知廉耻！这会儿大夫人有令，不准人进去瞧二夫人，不然奴才一定让二小姐看看，那二夫人的衣衫……都未曾来得及穿上！就这么被大夫人下令关在里面，只等着明日大人回来处理此事。难道这还不是铁铮铮的证据？”
    云思听管家这样说，心中倒是逐渐迷惑了起来，究竟真是二夫人这般糊涂做了错事，还是一切皆是尹氏的圈套？但此时无法见到二夫人，云思也实在难以确定。
    云思自知从管家的嘴里也问不什么有用的东西来，就算他知道其中缘由，也必定是站在尹氏那一边的，就连今晚的事，这管家也是极有可能参与其中的。
    云思索性不再多问，只不过刚打算转身回房的时候，却似乎发现少点了什么，于是连忙回头又多问了管家一句：“对了，二姨娘身边的莲喜丫头呢？”
    管家随口说道：“那丫头晚上打碎了前堂的古董，大夫人罚她去打扫祠堂了，今晚怕是回不来了。”
    云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带着如月离开了。
    回房的路上，如月也满是疑惑的询问：“怎么偏偏这个时候，二夫人身边的莲喜就犯了错，我瞧她平日里不是谨慎的很吗？再说……就算莲喜不在，二夫人怎么也不找其他丫头跟着，她院子里又不是没有下人。”
    云思微微皱眉说：“于氏多疑，又不善于掩藏情绪，所以不喜欢别的丫头伺候。其他在院子里的丫鬟她信不过，不叫人跟着也是正常。本来莲喜也不过明日便归，她自以为一晚的时间，不会有事发生，却不想偏偏中了尹氏的计。”
    如月一怔，连忙小声询问：“小姐怎知是大夫人的计策？小姐刚刚不是还说……没见到二夫人，不知道事情的究竟，不好定夺嘛？且奴婢刚刚听管家所言，她与那娘家亲本就是有过私情的，两人再见面，真的旧情复燃也说不准……”
    云思憋着并未说什么，直到二人回来房，云思才忍不住说道：“若说之前还不能确定，但刚刚听管家说莲喜的事，我便觉得此事十之八九是尹氏所为了。”
    “为何？”如月很是好奇。
    云思喝了口水，缓缓解释说：“既然于氏与她的娘家亲是旧识，凭借她现在的身份，难道不是更应该避嫌？若说什么旧情复燃，更是莫须有的事。于氏若当真是个顾念感情之人，当时也不会因为看中我父亲的财力跟势力抛下自己的感情嫁过来，而今为何偏偏要自毁前程？尹氏不知用了什么计策，引得于氏竟脱了衣服，兴许是于氏一时松懈，但绝非她本意。而尹氏这么做，为的就是更好的留下证据。再说莲喜，连你都觉得奇怪吧，一向谨慎的丫头为何偏偏在今日打翻了前堂的古董？目的就是让尹氏当众责罚她，将她支开，而在前堂犯的错，于氏也不好庇护。不然依照尹氏的秉性，怎会让她只是打扫祠堂这么简单？”
    听了云思的一番解释，如月也是顿时明白了，连忙说道：“如此说来，这件事还真是大夫人做的！不然为何这样的秘事，会被大夫人当场逮到？大夫人平日里可是从不踏进二夫人院子一步的。”
    就在两人分析之间，门外却忽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叩门声，云思命如月过去开门一瞧，见来人竟是何云落。
    云思瞧了她一眼，只见此时的她眼睛都已经哭的通红了，这会儿见了云思，却又是尴尬，又是为难，为从前两人之间的矛盾，此刻更不知该如何开口请求云思帮忙。
    云思深吸了一口气，开门见山的主动起身问道：“是为了二姨娘吧？”
    何云落点点头，带着哭腔说道：“求你帮帮我娘，现在这个府上，没人能帮我娘了。”
    云思沉默着，没说话。
    何云落害怕云思赌气拒绝，连忙又说：“从前不管我做了什么错事，都是我的不对。你要怪就怪我好了，我娘她……她虽然也为难过你，可你也知道，那是被尹氏蛊惑的，我娘本与你无冤无仇，怎会这般刁难你？如今……如今我娘也清醒了，还请你看在云萱的份儿上帮帮我娘，云萱若是醒着的话，她也会这般求你的！就当是我替云萱求你……只要你答应帮我娘，你想怎么惩罚我都行！”
    云思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我既与你娘无冤无仇，与你自然也没什么大仇。虽然我一向不大喜欢你跟你娘那副仗势欺人的样子，不过今日的事，我总要知道事情的原委才好着手。”
    “我娘是冤枉的！”何云落笃定的说。
    云思顺势问道：“你为何如此肯定？你去见过二姨娘了？”
    何云落满是失望的摇了摇头，哭着说道：“没有，管家说什么也不让我见，不过我就是知道娘一定是冤枉的，她是不会做这种事的！”
    云思则称：“那也要父亲相信才行……”

 第288章：主事

    在云思的询问之下，才从何云落处得知，二夫人那位表哥与其已经有十几年没有联系了，连二夫人也不知他为何会突然在这个关头上跑到相府来“探亲。”
    通过何云落所言，云思也更加能确认二夫人与其娘家亲的事，并非是二夫人有意为之，而他之所以这个时间过来，也极有可能是大夫人安排的，这样之后的事也就可以顺利解释了。想来大夫人这几日按兵不动，也多半是早就做好了这个准备，来替她跟何云锦转移何玉璋的视线。
    “我娘真是冤枉的……”何云落一边低声的啜泣着，一边委屈的说。
    云思不由的皱起了眉：“就算二姨娘真的是冤枉的，可你觉得父亲会听你的一面之词，还是信了你的解释？他们二人是不是冤枉的，眼下也得想法子亲自见他们一面，听听他们是怎么说的。不然等到明日父亲回来，到那时尹氏必定会想方设法让父亲定下二姨娘的罪名，再多解释也是没用的。”
    “可那管家受了尹氏的命，根本不肯让我进去，我要是能见到娘，也不至于……不至于没有证据了。我相信娘一定是冤枉的！”何云落眼泪汪汪急切的说道。
    云思看着何云落又忍不住的在这掉眼泪，心里也是烦躁的很，思索了好一阵子才说道：“你……你先别哭啊，哭有什么用？之前不是挺厉害的，这会儿怎么没了主意？”
    “我……”何云落被云思说的也不知该怎么回答，反而是有些挂不住脸。
    “你也别哭了，我刚刚想了想，现在能帮忙的，应该还有一个人。”云思顿了顿，起身说道，“走吧，擦擦眼泪，陪我去见祖母。”
    “祖母？”何云落恍然大悟，顿时急切的称，“我怎么就没想到祖母呢！尹氏借口父亲不在，府上的事都是她说了算，一定要等父亲回来处理，怎么也不肯让我进去见娘。可祖母还在，就算父亲回来了，祖母也是能说得上话的！”
    三人趁着天还未亮，匆匆来到了老夫人门前，一到跟前，却见老夫人屋内有着隐隐的亮光，想来也是因为今晚的事被吵起来了，看来老夫人多半也是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云思让如月上去敲门，果然，没一会儿竹春就过来开门了。
    见到云思等人，竹春有些意外：“二小姐，三小姐，你们……你们怎么一起过来了？”
    云思走上前小声说道：“祖母一定知道了吧？我们有事要见祖母。”
    竹春看了看天色，有些为难的说：“二小姐，你也知道老夫人的身子骨一向不好，刚刚听说府上发生了这样的事，这会儿正生着气，奴婢好不容易劝着老夫人注意身子，才算罢了，这会儿正准备服侍老夫人休息呢。时辰也不早了，要是有什么事，不如等明日一早……”
    云思摇摇头，略显焦急的说：“姑姑，我的确有急事要见祖母，现在只有祖母能处理这件事了。姑姑也知道，此事关乎我们相府的声誉，况且……那二夫人好歹也是云萱跟云落的娘。这会儿就算祖母歇下了，若是不能把这件事处理好，也一定不能安睡啊。”
    竹春听了云思的话，思索再三才说道：“好吧，那两位小姐在这等等，奴婢进去知会老夫人一声。”
    没一会儿，竹春才从屋内出来称：“两位小姐进来吧。”
    进了老夫人的偏室，老夫人正半卧在床榻上，看见云思两人进门，略显倦态的问道：“这么晚了，你们两个怎么过来了？”
    何云落一见到老夫人，也忍不住连声哭着跑到老夫人跟前称：“祖母，求求你帮帮我娘把，娘亲她是冤枉的！”
    看着何云落这幅梨花带雨的样子，老夫人也甚是尴尬：“你娘她……诶，怎么能这么糊涂，做出这种事来，让我们相府的脸往哪放啊！”
    何云落连连摇头称：“不是的，这件事娘完全不知道，娘是被人所害的！”
    云思站在一旁，看着老夫人满脸迷惑的样子，才拉开了何云落，将事情的原委简要说了一遍，随即才称：“祖母，眼下我们也不知道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所以这些也不过是我们的推断，二姨娘直接被大娘关到了柴房里，说什么也不让我们见。可事情的究竟，总要听听二姨娘是怎么说的才好吧？”
    “明日你父亲不是就回来了嘛，到时候你父亲自会问清楚的。”老夫人一脸嫌弃的说道。
    云思继续称：“祖母，您也知道父亲的脾气，若是父亲听到这样的事，哪里还会去了解事情的经过？甚至不会给二姨娘分辨的机会。但此事漏洞与疑点颇多，二姨娘多半是冤枉的。就算祖母觉得冤枉了二姨娘无妨，可此事若是被坐实，那有损的也是我们相府的名声，跟父亲的颜面啊！”
    见老夫人似乎有些动摇了，云思也乘胜追击，继续说道：“祖母就看见二夫人这些年在相府伺候父亲，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况且还为我们相府生了两个女儿的份儿也好。云萱向来乖巧懂事，祖母也很疼她，如今竟受到这样的伤害，我们也总要调查清楚，还四妹一个公道啊。”
    好一会儿，老夫人才微微叹了口气：“诶，刚听说这件事的时候，祖母也气的要死，可现在听你这么说说，总该给于氏个解释的机会，若她并非是受人所害，你父亲回来该怎么处置她，也不算是冤了她。云萱这还在也一向懂事可爱，如今这般可怜，总不能没个亲娘在身边照顾着。”
    “是啊，这府上的事，祖母心里想必比谁都清楚，二姨娘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把自己给毁了呢？云落刚才也说了，那远亲与二姨娘都十几年未曾相见了，且二姨娘也并没有叫他来府上，那为什么那人好端端的这个时候跑到咱们府上来探亲了？若非有人刻意安排，恐怕也没有这么巧的事吧？”云思暗示着老夫人说道。
    老夫人思索着点点头：“你的意思祖母明白，若真是如此，那人当真是费劲了心机。”
    云思没再多说，事情尚未定论的时候，云思自然不会轻易在人前说尹氏的是非，被她有了防备，抓了把柄。
    老夫人抬起了手，召唤着竹春过来：“竹春，扶我起来穿衣服，我们去见见于氏。”
    竹春连忙应承着上前，一边帮着老夫人换衣服，一边略显担心的说：“老夫人，这外面夜深露重，可千万要当心身子。”
    老夫人微微叹了口气称：“就算在这屋子里，我也睡不着，发生了这样的事，我自己亲自去了解一番，心里也好踏实。况且这不是云思在呢嘛，云思自不会让我有事的。”
    云思也笑着上期一同搀扶起老夫人：“嗯，祖母放心，有我在，自然不会让祖母有事。”
    竹春见老夫人已经决意要出门，便没再多说，跟着云思一起扶着老夫人出了门，往柴房处走去。
    守在柴房门口的管家原以为云思跟何云落走后，也不会再有什么人来打扰了，正准备去小房间里打个盹儿，谁知一向不爱出屋子的老夫人竟破天荒的过来了，一左一右还跟着刚刚离开不久的云思与何云落。

 第289章：权利

    管家见状，心中微微一颤，却也不得不连忙迎上前去，笑脸想问：“哎呦，这么晚了老夫人怎么出来了？当心您的身子！有什么事啊，叫竹春姑姑且来吩咐一声便是，何必亲自过来？”
    老夫人并未理会管家假意的嘘寒问暖，而是用手里的拐杖指了指那紧锁着的柴房大门：“把门打开，我要见见那罪妇。”
    管家闻言，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赔笑道：“老夫人，这……这不是奴才不愿意开门，是大夫人有令，命奴才把这奸夫淫妇一同关着，待明日老爷回府再坐处置！”
    老夫人长舒了一口气，很是不满的皱着眉头：“事情尚未定论，别一口一个奸夫淫妇的叫着，你们不嫌害臊，我还替相府丢人呢！再说，她好歹也是老三跟老四的娘，等事情有了结果再说。”
    “是是是，奴才一时口不择言，老夫人莫要生气。”管家连忙点头哈腰的称，“不过这二夫人的事，老夫人想必也听说了，这么晚了，奴才看老夫人您还是早些回房去休息吧，不要因为此事气坏了身子！”
    “你只管将门打开便是，我有话要问于氏。”老夫人有些不耐烦的往前走了几步。
    可这管家还是一直周旋着挡在了门前：“老夫人，二夫人现在正恼着呢，说出的话定然都是不入耳的，怕是口不择言，惹了老夫人心烦。您放心，只管回房安心休息，待明日……”
    “我说让你开门，你就开门，哪来的这么多废话！”老夫人一敲拐杖，略显恼火。
    管家吓了一跳，也收回了笑脸，战战兢兢的小声说：“老夫人也知道，这相府内宅的事，一直……一直都是大夫人说了算，大夫人有命，明明白白的吩咐过，不管是谁来了，都不准探视二夫人，奴才……奴才实在不敢违抗大夫人的命令擅自开门啊！”
    云思见状，也适时的在旁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大娘是掌管着府上的大小事宜，可这相府终归是以父亲为主吧？祖母是父亲的亲娘，难道这相府的事，也管不得了？”
    老夫人气氛的紧皱着眉头：“她能掌管府上的大小事，还不是我一句话的事！你只管开你的门，若是有什么事，让她来见我便是。”
    “这……”管家为难的不知所措。
    老夫人见他还是不肯开门，火气更大，使劲儿的敲着拐杖称：“去，把大夫人叫来！我让她亲自叫你把门打开！”
    管家闻言，见眼下这个样子，老夫人似乎有所准备，铁了心的要打开这柴房的门，自己凭借一己之力，也有些难以抵挡，去把大夫人找来，也只有这一个法子了。
    管家倒也松了口气，连连点头：“诶，奴才这就去！顺便让下人给老夫人搬把椅子来，您老坐着等！”
    何云落在一旁更是着急的称：“还不快去！气坏了祖母，等父亲回来定要教训你不可！”
    管家一溜烟儿的跑出了院子，腿脚倒是迅速，不过片刻的功夫，尹氏便连夜被叫了过来。看她穿戴整齐的样子，想来也尚未打算休息。
    尹氏当着一众下人跟晚辈的面上，倒是恭敬的很，见到老夫人也乖乖的行着礼：“娘。”
    老夫人指着那柴房的门说：“让管家把门打开，我有话要问于氏。”
    尹氏愣了一下，不过看着老夫人身旁站着的云思与何云落，也差不多明白了老夫人的用意。
    “娘，这大晚上的，您就为这件事吗？于氏自作孽，待明日老爷回府自会有定夺，您想问什么，今晚休息好了明日再问她就好，何必这个时候过来，那于氏疯言疯语，实在是给您添堵啊！”尹氏故作好心的劝着。
    “我娘明明就是冤枉的！”何云落忍不住愤恨的瞪着尹氏。云思见状，也忙在其身后拉扯了一把，这才让何云落暂且忍下，没再多说什么。
    而她越是这样说，老夫人就越是不高兴，带着一半嘲讽的口气说道：“呵，你跟那管家主仆二人口径倒是一致。添不添堵是我的事，你只管把柴房的门打开，我问完了话就回去。”
    “娘，您还是……”尹氏不甘心的继续游说着。
    老夫人自是不愿意在这个档口与她周旋，直截了当的起身问道：“怎么，现在这个相府，我老婆子连这点主都做不了？这相府还真是你当家了不成？此事关乎到相府跟玉璋的颜面，我作为他的母亲，来替他问上一问，审上一审，可有何不妥之处？”
    “没……没有……”尹氏很是尴尬的笑了笑。
    “没有还不快把门打开！你愿意在这站着，我倒是想早些回房去。”老夫人带着命令的口气说道。
    尹氏瞥了一眼老夫人身旁默不作声的云思，眼中闪过明显的敌意。
    见老夫人态度如此坚决，且这么多下人在旁瞧着，尹氏也不敢肆意忤逆老夫人，只好忍气吞声的深吸了一口气，不情不愿的看了管家一眼：“把门打开。”
    管家愣了一下，不过此刻既是尹氏亲口吩咐，他倒也不必害怕了，乖乖的上前将柴房的门打开了。
    只见二夫人与顺才都被捆的结结实实丢在柴房内，见着二夫人如此衣不蔽体，狼狈不堪的样子，老夫人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老夫人！我是冤枉的！我是被尹氏所害，是她……都是她做的！”二夫人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全然顾不上素日里与老夫人根本没什么交情。
    老夫人气的手有些发颤，但当着一众家丁的面上，羞与颜面，并未多说什么，而是准备进去再问。
    见尹氏也意图跟着一起进去，老夫人则特地说道：“你们都别进来，我跟云思进去就行，你们在外面守着吧。”
    尹氏心中略有不安，内心也极其想要时刻盯着二夫人会说些什么，可见老夫人的面色，欲言又止的她，只好默默的顺应了老夫人的意思，安心站在门口候着。
    进了柴房，关上了门，老夫人才压低着声音等着二夫人：“玉璋平日里待你们母女不薄，为何要做出这种恬不知耻的事来！”
    二夫人连连摇头，带着沙哑的哭腔，万般委屈的说：“老夫人，您听我说，我是被冤枉的啊！今日的事我截然不知，完全是中了尹氏那贱人的计！是何云锦推了云萱落水，尹氏害怕云萱醒了把真相说出来，才找人加害我们云萱！加害不成，又支走了老爷，想法子害我，目的就是想让妾身死无对证啊！”
    “你……你说什么？这都是真的？你可有证据？那……那你衣服……”老夫人一脸不堪入目的指着二夫人问。
    二夫人忙低声说：“老夫人，云萱是我亲生的女儿，怀胎十月，从鬼门关里走了一趟才生下来的，没有人比我这个做娘的更心疼她！妾身若是有半句假话，就让云萱再也醒不过来！老夫人若是还不信妾身，那……那您总该相信云思的吧，这些事她都知道！云思可以作证啊！”
    老夫人微微转头看着云思，口气中也同样充满了疑虑：“云思，她说的可是真的？你切不要为了救人，欺骗祖母。”

 第290章：后发制人

    面对老夫人这样的质疑，云思自己也觉得好笑，甚至有些无奈的反问：“祖母，我跟二姨娘之间的关系……想必您是再清楚不过的吧？”
    老夫人一怔，云思这么说倒也没错。
    云思索性继续说道：“所以，祖母定然知道云思不会为了袒护二姨娘而包庇她，只是不想父亲跟我们相府的声誉受损，况且我也是替云萱考虑着想。我先前所言，也并非没有根据，皆是我一一验证过的事实。”
    老夫人听云思说的如此认真，也就没再质疑，看着二夫人的目光也柔顺了不少，深吸了一口气说：“你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二夫人连忙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为了更能力证自己没有说谎，又拉来了蜷缩在柴房一角，此刻正瑟瑟发抖的顺才：“老夫人若是不信，可以询问我表哥。”
    顺才见状，忙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说道：“老……老夫人，我可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啊！是不是你们相府故意设计的我不知道，只知道……傍晚的时候有个丫鬟到我住的房间来，拿着秋霞……二夫人的发簪，跟我说要我晚点去二夫人房间一趟，不要点灯，只管进去便是，我……我还以为是……是二夫人找我有事，所以就过去了，哪知道二夫人一进门，好像……好像并不知道屋里有人，这才脱了衣服，我们……我们当真是冤枉的！”
    “你又没见过于氏的发簪，怎知那是她的东西？还有，那丫鬟你可见过？”竹春替老夫人谨慎的询问道。
    顺才忙说：“不敢欺瞒老夫人，那发簪是……是当年我送给二夫人的，自然认得。至于那丫鬟……只称是二夫人身边的人，你们府上的人，我哪里见过……”
    云思摇头称：“不可能，莲喜晌午后便被大娘罚去打扫祠堂了，这会儿还没回来，如此重要的事，若真是二姨娘，总不至于找一个不信任的丫头去办吧？”
    二夫人也紧忙跟着点头：“是啊，老夫人，我的确是冤枉的！都是尹氏，她为了封我的嘴，竟想出如此下三滥的法子害我！”
    还不等二夫人申辩完，柴房门口就响起了一阵叩门声，随即还不等老夫人答应，尹氏便带着管家还有一众下人走了进来：“娘，都这么晚了，您也该回去休息了。”
    二夫人见尹氏进了门，也识趣的没有继续多说，她知道，既然已经有人知道了自己的冤屈，此时再与尹氏争论也是毫无意义之事，万一惹恼了她，指不定还会想出什么别的法子对付自己。
    竹春悄悄的拉了老夫人一下，示意老夫人可以走了，老夫人也心中自知，顺势点头称：“嗯，是不早了，我先回房去了，大夫人也早点回去歇着吧，明日自有玉璋来处理此事，你就不必多操心了。”
    尹氏见大夫人并未为难自己，反而略有担心，小心翼翼的询问了一句：“娘可问出什么来了？”
    老夫人看了云思一眼，故作气恼的说：“于氏嘴硬的很，怎么都不肯承认是自己不知廉耻！还是等明天玉璋回来了，让他亲在来问吧，当着玉璋的面，事情总该能说清楚了。”
    云思自然明白，老夫人这么说是在保护二夫人，倘若她现在质问尹氏，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下，恐怕尹氏便又有了准备。一定要等何玉璋回来之后，让她没机会再做手脚。
    尹氏将信将疑的瞥了二夫人一眼，随后缓缓的说：“娘放心吧，既然于氏不肯承认，这奸夫身上总能问出点名堂来。”
    “我……我是冤枉的！”顺才忙哭喊道。
    老夫人有些疲倦的一摆手：“既然不是相府的人，随便你吧，不过于氏一定要等玉璋回来再做定夺，毕竟她是玉璋的二房夫人，还是两个孩子的娘，万事都要谨慎才好。”
    “娘放心吧，我自有分寸。”尹氏冷冷的瞥了二夫人一眼，令人心底生寒。
    云思扶着老夫人回到房里之后，老夫人才叹着气说：“瞧尹氏这幅心急的样子，刚刚你跟于氏所说，看来也是八九不离十了。”
    “祖母觉得，现在该当如何？”云思一边扶着老夫人，一边轻声问。
    老夫人思索了好一会儿才说：“现在尹氏也不敢擅做主张，她要等你父亲回来，趁着气头上定了于氏的大罪，依照你父亲的脾气，出了这样的事，他自不会像我们这般冷静下来，还去想着听于氏的解释。今晚要不是你跟云落哭着来求我，连我也气个半死，更别说你父亲了！”
    “那赶在父亲回来之前，此事可有办法？”云思问。
    老夫人在床榻上半躺好，随后说道：“也没两个时辰了，天都快亮了。我们刚问过于氏的话，想来尹氏也必定会更加警惕，不会给你机会去做准备。”
    云思看老夫人一脸倦态的样子，还隐约咳嗽了几声，索性起身说道：“好，祖母先睡吧，云思就不打扰祖母休息了，先回房去。等明日父亲回来我再想办法。”
    老夫人点点头，轻轻的拍了拍云思的手：“云思啊，这相府的事都亏了你一直留心着，祖母知道你是个细心的孩子，只不过……凡事都得小心谨慎的好。”
    云思认真的答应了，带着如月回到房后，如月才问：“小姐，我们现在怎么办，总不能由着大夫人这般，等大人回府吧？眼下要证明二夫人是无辜的，只有先证明尹氏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陷害二夫人，可我们手上也没有证据……对了，许少爷之前不知抓住了那溜进四小姐屋内的贼人？现在也是时候……”
    云思摇了摇头，打断了如月的话：“明日父亲回来必然会大发雷霆，若我们直接将那人带到父亲面前，万一此人反口，我们怎么办？父亲定会认为是我们为了帮着二夫人，反而是在陷害尹氏！这样非但救不了她，还会令二夫人没有活路，我们也会受到牵连，更别谈帮云萱了。”
    “可……可万一老爷回来，信了尹氏的话，要处死二夫人该怎么办？”如月有些进退两难的询问。
    云思缓了口气，坐在床榻说：“放心，祖母既然对尹氏有所怀疑，也愿意相信于氏是无辜的，自然不会任由父亲轻易要了二夫人的命。不然我今晚这般大费周章做什么，不就是为了多祖母这么一道保障么？于氏若是不趁着父亲盛怒吃点苦头，父亲也不会轻易消气。带父亲出了气，气头没那么盛的时候，再让梵笙哥把那贼人抓过来。父亲信不过我们，总是要新梵笙哥几分的。”
    “原来小姐早有准备！”如月很是崇拜的看着云思。
    云思无奈的笑了笑：“谁让我了解尹氏的手段呢？倘若我们现在就急着帮二夫人解围，尹氏非但早有准备，恐怕还会断了我们的后手，二夫人反而没救了。只管等着，等父亲回来，她抽不出身，我们再做打算。现在尹氏不就想着利用父亲的脾气秉性，一举给二夫人顶个死罪，到时候她说什么都是为了自己开脱，父亲自然不会相信。”

 第291章：只管等着

    如月服侍云思睡觉的时候，已经快要凌晨了。
    云思躺在床榻上，本以为自己想的东西太多，这会儿也没这么快能睡着，可谁知刚一躺下不久，困意就上来了。许是因为折腾了这一晚上，现在也累了吧。
    没多久，云思就晕晕乎乎的睡了过去，等再一睁眼的时候，已经是一大早了。
    刺眼的阳光从外面照射进来，晃得云思皱了皱眉，睁开眼来看，外面已是通亮。云思恍然从床榻上坐了起来，忙招呼着如月：“如月，如月……”
    如月听到云思的唤声，忙进了门，见云思已经醒了，这才上前把云思扶起来说道：“小姐，你醒了，奴婢刚打算进来叫你呢，三小姐这一大早都来了好几次了。”
    云思打了个哈欠，一边穿着衣服一边问：“什么时辰了，父亲可回来了？”
    如月摇摇头：“老爷还没回来。”
    云思微微蹙眉道：“也不知道梵笙哥什么时候回来……”
    如月安慰着云思称：“小姐别担心，许少爷不是说了，最晚不过今日便回嘛。”
    云思只好深吸了一口气点着头，刚洗漱好准备去吃饭，何云落便又急匆匆的过来了。
    “二……二姐，你总算起来了！父亲马上就要回府了，你可想到什么办法？”何云落面色焦急的询问着。
    云思倒是一脸淡然自若的点了点头：“想到了。”
    何云落听云思这样说，也立刻面露喜色：“想到了？二姐想到什么办法了！”
    云思一边吃东西一边道：“没什么办法，只管等着父亲回来处理就是。”
    何云落一愣，脸色顿时黯然了许多：“这……这就是你想的办法？”
    云思认真的看着何云落：“没错，不然你可有什么好法子？”
    何云落闻言，更加着急的，只当做云思也没有办法，眼泪急的在眼眶里溜溜的开始打转，连说话声也带着哭腔：“让父亲处理此事？那母亲岂不是没得救了！”
    云思很是镇定的反问：“谁说没得救了？你若信我，就安心的等着父亲回来，不管父亲做什么决定，二姨娘自是不会有性命之忧的。你若不信我，只管自己去想法子，不用再来问我便是。”
    好一会儿，何云落才将信将疑的开口：“母亲……真的不会有事？”
    见云思并未答复，何云落也有些尴尬的自言自语道：“事已至此，只要母亲不会有性命之忧就好。如今这相府之内，我若不信你……也不知道该信谁了。”
    云思满意的笑了笑：“算你懂事。”
    二人正说话间，何云落身边的丫鬟采儿也忙跑进来说：“小姐，大人回来了！”
    何云落面色一颤，忙询问道：“父亲回来了？人呢？”
    采儿支支吾吾的看着何云落称：“大人一回来……一回来被去正堂见了大夫人，这会儿奴婢出来的功夫，正撞见管家赶着过去。”
    云思闻言，忙说道：“走吧，一起去看看。如月，你去把三姨娘请来，路上把事情的大概告诉姨娘，我相信你能说的明白，姨娘也知道该怎么做。云落，你去给祖母请安，一刻钟后请祖母去正堂，采儿跟我走吧。”
    采儿看了何云落一眼，何云落倒是听话的点点头：“你且跟着二姐走吧。”
    几人分头行动，云思也很快便到了正堂，只是还未走近，就听到何玉璋已经在里面大发雷霆，云思放慢了脚步，身后的采儿吓得紧紧缩在云思身后。
    刚准备进门，云思便迎头撞见管家从正堂内出来，正好上前去询问道：“管家，父亲……知道了？”
    管家点点头：“这么大的事，大人岂能不知？二小姐这是……准备进去？奴才劝您还是先回去吧，这会儿大人正火大呢，免得您进去，万一说错了话可就不好了。”
    云思缓缓说道：“管家放心好了，我自有分寸，对了，管家这是准备去哪？”
    管家叹了口气，指了指柴房的方向：“这不，大人叫奴才把于氏跟那奸夫带过来亲自审问。”
    云思没说什么，点点头进了正堂。
    果然，一进门就见摔碎成一片的茶盏，正在屋内的地上安然的躺着。
    云思小心翼翼的走上前行礼：“父亲消消气，当心身子。”
    何玉璋气的喘着粗气，抬眼看了看云思，没好气的说道：“你来做什么？”
    云思倒也没急着为二夫人分辨，而是说道：“我听说父亲动了大气，想着来劝劝父亲当心身子。顺便看看二姨娘想要当着父亲的面上作何辩解，云思也好帮父亲出出主意，想想办法。”
    何玉璋也没拒绝，只是恼火的称：“这贱妇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来，以后你也不用叫她姨娘了。”
    “云思说的对，老爷先别生气，您的身子最重要。事发突然，总得让于氏当着您的面解释清楚才是。就算……就算没有冤枉于氏，老爷也不必为了她气坏身子。”坐在何玉璋身旁的尹氏，略显意外的看了云思一眼，原以为云思这么急着过来，便是准备为二夫人分辩求情的，谁知倒什么都没说。何玉璋也默许了让她待在这。
    正说话间，如月也手脚麻利的请来了三夫人，三夫人一来，何玉璋更是疑惑：“你们怎么都来了？”
    三夫人瞧了云思一眼，随后说道：“这府上发生这种事，我自然是要来瞧瞧。我就知道老爷定会生气，过来劝劝你。”
    何玉璋深吸了一口气，摆了摆手示意三夫人坐下，顺口称：“也罢，都来了也好。今日就一起瞧瞧这不知廉耻的贱妇还有什么话好说！今日若是不处置了她，我这相府岂不是要成为天大的笑话！”
    三夫人也坐在了何玉璋父亲，忙安慰着何玉璋说：“老爷别动气，别动气！”
    半晌过后，管家才带着二夫人跟顺才到了正堂。
    两人一进门，何玉璋瞧见二夫人这幅狼狈不堪，衣衫不整的样子更是火冒三丈，当即走上前去，一记响亮的巴掌便朝着二夫人扇了过去。
    “贱人！”何玉璋颤抖的说。
    何玉璋的力气之大，令二夫人直接被打的跌坐在了地上，脸上瞬间涨起五个通红的手印，顿时红肿了起来，连嘴角也隐隐的渗了血渍。
    “老爷，我是冤枉的！是有人想要害我！您听我解释啊！”二夫人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抓着何玉璋的衣角，哭着委屈道。
    何玉璋正在气头上，哪里肯听她解释，二话不说就又是一巴掌下去：“滚开！你这贱人，这些年我待你不薄，你却做出这种事来丢我的脸！”
    云思不忍直视的微微侧头对身旁的如月小声道：“你知道我为何要让何云落先去祖母那了吧，她要是瞧见现在这场景，一味的上前去解释袒护，只会令父亲更加恼火生气。”
    如月点点头：“是啊，小姐你瞧那男子，怎么被打成这幅模样……”
    云思一瞧，只见不过几个时辰的时间，那顺才就被打的遍体鳞伤，甚至连面目都有些难以辨认了。
    “冤枉的？昨日那么多下人都瞧见你跟这奸夫在一起苟且，何来冤枉？”尹氏终于起身，开始了她的反击。

 第292章：有待定论

    “尹碧云！”二夫人忽然惊吼了一声，“你对我跟云萱做了什么，你心里清楚！今日就算你得逞了，我若枉死，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尹氏问眉目微微一颤，下意识的看了看何玉璋跟坐在旁边并没有发声的云思，见二者皆无任何异样的反应，心中才算稍稍放心，也更有了底。
    “于氏，你还要狡辩不成？难道临死还想拖着旁人下水？你跟这奸夫的事，他自己都招了，你何必还死咬着不放？你以为这样，老爷就能相信你说的话？”尹氏盯着于氏问。
    “什么？”二夫人难以置信的转头看向了一边早已被屈打成招的顺才。
    还不等二夫人说话，管家便适时上前说道：“大人，昨日奴才奉大夫人的命审问此人，在此人身上搜了点东西出来。”
    “什么东西？”何玉璋强忍着怒火询问。
    管家看了尹氏一眼，随即上前把从顺才身上搜到的发簪递上去说：“奴才瞧着这发簪眼熟，询问之下才知这是二夫人的东西。两人若是当真没有奸情，这二夫人的发簪，怎么会在其表哥身上？还被贴身守着？奴才还听说，昨日是二夫人差了屋里的丫头去请人，这发簪就是信物。”
    何玉璋捏着发簪的手越发颤抖，咬牙切齿的称：“这可不是一般的发簪，我记得这事你入府时戴进来的，想不到这么多年还留着！”
    “老爷，这发簪是两人当年的定情之物，若她们没有私情，于氏岂会把这东西小心珍藏这么多年，偏偏又在昨日拿出来示人？”尹氏趁着何玉璋极度怀疑，赶紧在旁添油加醋的说道。
    二夫人难以置信的连连摇头：“这发簪……这发簪我并没有拿出来过！是你，尹碧云！你昨日将莲喜设法赶去祠堂，定叫人在我屋内动了手脚，那前去传话的丫头根本就不是我屋里的人！”
    “事到如今，你为何还死不承认？不过也罢了，你认与不认，结果都是一样的。”尹氏看着二夫人冷声说。
    二夫人赶紧望向何玉璋，急切的哭着说：“老爷，你相信我！我是冤枉的！入府这么多年来，就算您心里不喜欢我，可我却从未犯过什么大错，也从来没有忤逆过老爷啊！我尽心尽力侍奉老爷多年，为老爷生了云落云萱，难道您就不肯相信我一次吗！是尹氏，是她害了云萱，她害怕我把这件事告诉你，才设下圈套害我！”
    何玉璋早已气昏了头，哪里还有理智肯听二夫人解释，只是拼命的压制着随时都可能会爆发的怒火说道：“闭嘴，我不想听你解释。看在你生下云落云萱的份儿上，回去收拾收拾，即刻给我滚出府，滚出都城，我即刻便写休书！”
    “老爷！不要啊老爷！”二夫人见状，吓得跪上前去，疯狂的抓着何玉璋的衣角哀求着。
    何玉璋转头看了一眼顺才，则又说道：“把他拖下去乱棍打死，跟这贱妇一起扔出去！他们在相府多逗留一刻，便是丢尽了我的脸！”
    “奴才遵命！”管家跃跃欲试，与尹氏一般，似乎就等着何玉璋这句话呢。
    云思往外瞥了一眼，小声询问着如月：“如月，去瞧瞧梵笙哥可回来了？时辰也差不多了。”
    管家按照何玉璋的吩咐，先将顺才拖了下去，随后又想把二夫人也拖下去，奈何二夫人不断挣扎，拼死也不愿离开正堂。
    随即，看着云思的样子，三夫人也很是聪明的上前，顺势说道：“老爷，您这会儿正在气头上，我看此事倒是疑点颇多，不如等一等，让于氏把前有后果及经过都说一遍，您也消消气，再做定论如何？”
    也不知何玉璋是在思考，还是在生气的说不出话，总之是并未发声。而尹氏见状，生怕何玉璋动摇了心意，赶紧在旁冷言询问：“怎么，三夫人觉得于氏做出这种苟且之事来，还情有可原不成？把她赶出相府，已经是老爷念在与她多年的情分了，不然她还有命在这狡辩吗？还是你认为老爷宽宏大度，连这样的事都可以容忍？”
    三夫人听尹氏这般迫不及待的激将之说，倒也并不慌乱，反而是好声好气的看着尹氏说：“大夫人也不必这般言辞激烈。刚刚大家也听见了，于氏言语之中所说，似乎与大夫人您有关。而且事关云萱受伤一事。此事到底是于氏为自保胡编乱造，还是事发突然，另有隐情，总不能听信大夫人您的一面之词就这样定了罪吧？算起来，此事您也牵涉其中，不是更该避嫌嘛？”
    不等尹氏辨别，三夫人又说：“就算于氏说的都是假话，也总得给她给了申辩的机会，也好给大夫人您自证清白不是？总不能叫旁人议论，您是为了堵住她说实话的口舌，才这般急着让老爷把于氏赶出府吧？”
    尹氏见分辩不过三夫人，索性转头看向何玉璋：“难道老爷也打算任由于氏继续留在相府，丢相府的脸嘛？”
    何玉璋瞥了一眼跪在地上哭冤的于氏，火气并未消：“都别说了，今日这贱妇必须给我滚出相府！”
    就在三夫人以为自己也拦不住何玉璋的时候，大堂之外却忽然响起了老夫人的声音：“等等！”
    云思松了口气，看来是老夫人来了。
    “娘，您怎么来了？”何玉璋转身看着老夫人。
    何云落正扶着老夫人走到正堂内，老夫人则饶过跪在地上苦苦央求的二夫人，坐到了主位上，随即称：“此事我大概都知道了。”
    “娘，我今日定要休了这贱妇！”何玉璋信誓旦旦的指着二夫人说。
    老夫人的情绪看起来似乎并不意外，反而是格外镇定的说：“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我也都了解的差不多了，你且将她先留在府上。”
    “什么？留在府上？娘，你是不是糊涂了！您可知她做了什么不知廉耻的事！”何玉璋很是意外，瞪圆了眼看着老夫人。
    老夫人轻轻咳嗽了几声，皱着眉说：“我知道。但云萱现在还昏迷着，听云思说情况已经有所好转，应该不日便能醒了。于氏好歹是她的亲娘，这个时候该在一旁照顾着。”
    “这府上有这么多下人，几时缺她照顾了？云萱若是知道她有这么个娘，该如何面对她？她根本不配当云萱的娘！”何玉璋恶狠狠的盯着于氏称。
    老夫人又说：“就是因为府上有这么多下人，才有人想要害云萱！”
    “害云萱？”何玉璋一脸茫然。
    尹氏心中微微一颤，生怕继续说下去，会把矛头引到自己身上来，忙帮着何玉璋说：“娘，于氏做出这种事来，实在不宜继续留在府上。云萱那边，我会亲自去照顾，娘放心便是了。”
    老夫人抬眼看了看尹氏，一种说不出的目光更是意味颇深：“我昨晚已经了解过了，于氏的事，还有待定论。我不想让玉璋冤枉伺候他十几年的人，被人诟病，也不想放过任何一个有错之人。就算要于氏死，我也要让她自己死个明明白白！”
    二夫人也在旁接连点头：“老爷，求求您给我一个证明的机会！若是不能证明妾身的清白，不用你赶我出府，我自会以死谢罪！”

 第293章：互做准备

    尹氏见何玉璋明显有了动摇之色，赶忙上前意图阻止：“老爷……”
    只是还不等她说完，老夫人就已经疾言厉色的说道：“好了，这件事就听的我，玉璋，你刚从外面回来，还是先去换身衣服，休息休息，待明日冷静了，再做处理。”
    何玉璋也见二夫人又是一副以死明志的样子，加之老夫人在旁做了决定，自己也的确被气昏了头，索性生气的一甩袖子离开了正堂。
    老夫人看着跪在地上不断啜泣的二夫人，微微蹙眉说：“把于氏带回自己的屋内好生看管着，给她穿件衣服，好歹也是相府的二房夫人，这福样子成何体统，叫下人看见着实丢脸！”
    老夫人无奈的摇了摇头，抬眼看着云落：“这两日府上事多，云萱那边，还要你好好照顾着。”
    何云落见二夫人暂时保住了留在府上的机会，这才稍稍松了口气，点头答应着：“祖母放心，小妹那边我自会照顾好的。”
    云思见状，则适时的起身，上前扶着老夫人说：“祖母，我扶您回去休息。”
    老夫人点点头，带着云思准备离开。起身的时候，也不忘看了尹氏一眼，语重心长的说道：“碧云，这府上的事大家多少也都清楚，有些时候，给人留条活路，也是给自己留条活路。若是非要把人往死路上逼，自己的日子也好过不到哪里去。”
    尹氏自然明白老夫人的话中之意，却在此时，也只能装作糊涂的样子欠身行礼：“娘的教诲，碧云一定谨记在心。”
    老夫人似是无奈的垂着眉：“诶，你心里明白就好，云思，我们回去。”
    待几人都离开了正堂之内，凤姑才很是担心的上前，小声与尹氏嘀咕着：“夫人，奴婢怎么瞧着老夫人的话，好像……好像什么都知道了！刚刚老夫人还肯承认于氏是相府的二夫人，是不是……”
    尹氏深吸了一口气，面色变得狰狞了许多：“哪有如何！事到如今，你觉得我们还有退路吗？难不成要我现在去给于氏道歉，再让她反咬我一口不成！不管怎么样，既然她没有当着老爷的面上说出什么来，估计也没有可以直接对付我的证据。只要老爷不原谅于氏，我就定要将她处理妥当。”
    “可夫人忘了，那逃跑的下人……十之八九在她们手上！奴婢只是纳闷儿，今日那于氏险些被赶出相府，她们怎么不叫那人出来保住于氏……”凤姑满是疑惑的询问。
    尹氏也觉得十分混乱，摇头说道：“此事必定是何云思的主意，这丫头现在做什么打算，我竟全然猜不透了……不过看她的样子，的确像是做好了对付我的准备。所以我们一定要有所防范才是！”
    “夫人想怎么做？”凤姑询问。
    尹氏回到自己的房内之后，才悄然说道：“丁全家中有个老娘，你即刻去把她请到府上来。来了别急着进府，就在府门前候着，丁全既然在她们手上，想来是不会在相府的。之后的事，你知道该怎么做。”
    凤姑连连点头：“夫人放心，奴婢明白！”
    云思刚跟着老夫人回了房，也顺便叫如月把三夫人请到了老夫人屋内。
    去请人的功夫，老夫人也心有余悸的询问着云思：“云思啊，此事你可有把握？”
    云思倒是诚然摇了摇头：“没把握，可现在我能想到救二姨娘的法子，就只有这么一个。倘若不让父亲出了这气，再为二姨娘辩白，恐怕父亲非但不会相信，还会更加恼怒，到时候怕不仅仅是要将二姨娘赶出府去那么简单，还会危及性命。”
    老夫人也无奈的点点头：“现在也只能这样了。我看尹氏的架势，估计也知道我们要做什么了。”
    “知道又如何，我们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就任由着她这般为所欲为。只是她背后有王府，没有确切的证据，父亲也不会轻易相信我们所言……眼下只要先保下二姨娘就好。之后的事也可再做打算。”云思轻声道。
    说话间，三夫人也急匆匆的跟着如月赶了过来，一进门，先向老夫人行了个礼，随即坐到了云思身边，很是不解的看着云思：“一早如月去找我的时候，把事情的大概说了一通，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老夫人缓缓开口：“现在的事麻烦，玉璋一向听你的劝，今日你劝他消消气，这于氏的事，也要你旁敲侧击的说给他听，让他心里有个准备。”
    云思顺着老夫人的话，点头说道：“嗯，之所以叫三姨娘过来，就是想让父亲既出了气，也不至于太过失去理智。待明日父亲稍稍冷静下来，我自有办法让父亲相信二姨娘是被冤枉的。”
    “于氏是不是被冤枉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若有这个胆子，敢在府上这般明目张胆的做出不要命的事来，当初也不会依附着尹氏被她当刀子使唤了。”三夫人似笑非笑的说着，可大家听了却也都觉得在理。
    老夫人比昨日冷静了不少，也有些好笑的说：“是啊，这明眼人都能知道的道理，可玉璋却难以看透。毕竟他是男子，总是与我们这些女人的想法有异，再说这样的事落在哪个男人头上，谁能冷静理智的去处理？更别说你父亲是一品丞相，平日里最注重的也是面子！”
    “尹氏这次过于心急了，可她也的确没什么好法子能使了。”三夫人嘲讽的摇了摇头。
    “这件事还有劳三姨娘帮忙费心了。”云思很是客气的说。
    三夫人喝了口茶，摆手道：“这有什么，虽说我跟于氏一向不怎么交好，可云萱那孩子素来乖巧懂事，此番无辜受害，实属让人心疼。再说于氏一事，孰是孰非大家心里也都明镜儿是的，若她这般不声不响的蒙冤受害，那些尝到甜头的人，指不定就把手伸到我头上来了。”
    当着老夫人的面，三夫人倒也没遮遮掩掩，直接说了自己所想。
    老夫人虽一时间有些不适应，但总觉得相比于尹氏步步算计，阳奉阴违的样子，三夫人这般倒也令人舒坦许多。
    老夫人点点头，看着三夫人询问：“月芝啊，睿儿最近可好？”
    三夫人的脸色略显悲色，不过面对老夫人的询问，还是强撑起了笑脸：“睿儿最近很好，吃的多，睡的香，改日我变把他带来，给他的祖母请安。”
    老夫人这才有了笑意，目光中满是期待的连连点头：“好好好，总算听到一件让人高兴的事了。”
    坐在三夫人身边的云思，此时却能深切的感知到三夫人的心酸与无奈，便悄然无声的拉住了她的手，并稍稍用力的握了一下。
    二人心意互通，三夫人也没再多说什么，生怕说的多了，自己的样子会显露出什么端倪来。
    几人说话的功夫，如月也从外面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走到云思身边小声说：“小姐，许少爷回来了！”
    云思闻言，连忙起身说：“祖母，三姨娘，梵笙哥回来了，这件事我还要找梵笙哥帮忙，就先过去了。”
    老夫人摆摆手：“去吧去吧。”

 第294章：二夫人的打算

    此时已尽黄昏，许梵笙听说何玉璋一回来便在府内动了大气，心中也一直惦记着云思，会不会因为替二夫人求情而受了牵连。好在看见云思的时候，她就安然无恙的站在自己面前，这才长舒了口气。
    “梵笙哥，你怎么现在才回来？”云思的样子略显着急。
    许梵笙则故作镇定的说道：“我昨日不是说了要晚些回来。怎么了，有什么事？”
    云思点点头，拉着许梵笙到了一旁的无人处：“梵笙哥，那个叫做丁全的奴才在哪？”
    “在府外。”许梵笙说。
    云思小声道：“麻烦梵笙哥将他带到府上，待明日便可将尹氏指使他害云萱的事，当着众人的面告诉父亲。这样二姨娘的事也就迎刃而解了。”
    许梵笙顺应着点头：“好，那你在府上……多小心。”
    “梵笙哥放心，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云思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许梵笙也按照云思所言，趁着天还没黑，出府去将那丁全带回府上。
    许梵笙将丁全捆的结实，可回府的功夫，原本埋头紧跟在许梵笙身边丁全，却忽然不知为何止住了脚步。
    “走。”许梵笙在旁厉声催促着。
    而许梵笙也并未注意，此刻另一旁正有一个丫鬟扶着一个老妇人，特地用着不高不低的声音：“大娘，奴婢带您到我们夫人那坐坐……”
    直到傍晚，如月才听着外面的消息，进门对云思小声说着：“小姐，莲喜回来了。”
    “这个时候回来，自然也没什么用了。”云思略显无奈的摇了摇头。
    如月又说：“听说二夫人被关在自己房里，不准人伺候，也谁都不让见。看来只能等明日了。奴婢见二夫人今日还说……定会想法子证明自己的清白，可瞧着如今这架势，连屋子都出不去，哪里还有什么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诶……”
    云思一边心不在焉的剥着手里的蜜桃，一边说道：“她不过是同我们想的一样，为的就是拖延一下时间。虽然她在屋内关着出不来，可她知道我在外面定会谋划周全。而这一切不仅仅是为了她，更是为云萱跟我自己，最重要的，是不能让尹氏这般轻而易举的得逞。”
    “那二夫人倒是聪明，不用小姐说也知道帮着我们拖延时间呢。看大人今日的架势，小姐猜的一点都没错。若是赶在大人的气头上为二夫人求情，非但会适得其反，恐怕还会连累小姐。到时候就算小姐有什么证据，只怕大人也不会再听了。”如月很是聪明的说。
    云思满意的点头：“是啊，你看，连你都明白的道理，她于氏好歹也做了这么多年的二夫人，岂能不懂？虽说她的头脑跟手段远不及尹氏，可能在她的眼皮子下这般安然无恙的度日，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本事？相较之下，你且瞧瞧三姨娘就知道了。”
    “对了……”如月犹豫着，像是有什么事不好开口一样，好一会儿才说，“二夫人的表哥……被活活打死了。”
    “什么？”云思一怔，有些意外，不过随即又觉得没什么，只是神色略见哀伤的称，“父亲对此事深信不疑，定要找个人出气。此事也正合了尹氏的心意，本就是昨晚对那顺才屈打成招，已经将人打了个半死，今日该要他做的也做了，现在顺着父亲的意思，把人处理了，就算他再想反水，也没那个机会了。于氏这边……更是死无对证，如此说来，他倒是必死无疑。”
    如月略有些害怕：“想不到还是闹出了人命……”
    云思无奈，又很是惋惜的询问：“尸体如何处理了？二夫人可知道这件事？”
    如月点点头：“嗯，听说尸体已经叫人拉去乱葬岗埋了，还有人刻意把这消息告诉了二夫人。只是没人能进得去，也不知道二夫人会不会难过。”
    云思失神了好一会儿才又问：“莲喜跟何云落呢？”
    “莲喜回来之后见不能去二夫人房里伺候，就跟着三小姐去了四小姐处照顾着。”如月答道。
    吃过了晚饭，云思准备收下一下便休息，却总是恍惚觉得今晚的府上竟意外的过于安静，如此的沉寂反而令云思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一般。
    似乎看出了云思的心事重重，如月也一边服侍着云思上了床榻休息，一边问道：“小姐，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怎么感觉小姐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如月这样问了，云思也只好顺着如月的话轻叹了口气：“倒也没什么，不过是这几日我总是睡的不安稳，虽说这些事多半都是按照我的计划而来，并无什么太大的差异，可我却时常心中不安，似乎有什么事要发生，而我却意料不到，便有些不舒服罢了。”
    如月想了想，柔声安慰着云思：“奴婢看小姐这几日是太累了而已，都是尹氏跟二夫人的事牵连了小姐，说到底……她们两人之间的争斗，与小姐并无太大关系不是？小姐跟陆少爷的事如今也定了下来，待小姐过了侯府的门，这相府里的明争暗斗，就彻底与小姐没关系了，小姐又何必给自己挑了这么大的担子？再说……小姐又不是神仙，哪能事事都预料的到？奴婢知道小姐向来思虑周全，之所以费心做这些事，不单单是为了别人，可小姐该做的都做了，也已经尽力了，就算有什么不尽人意的事，也都是天意如此，不是靠着小姐一人之力便能扭转的。小姐不要多想，安然等着就好。”
    听了如月的一番话，云思心里倒是舒畅许多，不为别的，只为了自己有些话憋在心里无处说的时候，身边还有这样一个人能让自己念叨念叨。
    “听你这么说，我心里好受多了。”云思略带感激的拍了拍如月的手，“别看我们如月只是个小丫鬟，这懂的道理可真不少，有时候竟比我看得还要通透。如月，还好这个时候有你在我什么，不然这样的事，我也不知道该跟谁说。这会儿同你说出来，当真舒畅了不少。”
    如月眨了眨眼，笑嘻嘻的称：“奴婢可没有小姐说的这么好！不过是小姐当局者迷罢了，而奴婢跟在小姐身边，耳濡目染，学的跟见识的自然也比旁人要多上一些。说到底，还不都是小姐您的功劳！还有……就算奴婢不在小姐身边，不是还有陆少爷在嘛？以后陆少爷可是要陪着小姐一辈子的人呢，指不定比奴婢还要长久！”
    面对如月的调侃，云思倒是稍稍有些脸红：“臭丫头，夸你两句又开始胡说八道了！就算他在我身边，可有些话只能女儿家说，与他一个大男人自然是说不了的。就算说了，他也未必会像你能理解的这般透彻。且我告诉你，不要想着偷懒！就算我过了侯府的门儿，还不是要带着你一去过去，所以，这么算起来，还是你在我身边要久一些。”
    如月听着云思的话，刻意往云思跟前凑了凑，很是调皮的刻意询问：“听小姐的话，奴婢竟觉得自己比陆少爷要更重要一些！奴婢今日便不知天高地厚一回，那小姐倒是说说，奴婢跟陆少爷谁更重要？”
    云思一愣，故意打着哈欠，一头栽倒在了床榻上，不耐烦的摆手：“臭丫头，出去出去，我要睡觉了。”
    如月也很是懂事，嬉皮笑脸的朝着云思做了个鬼脸，随后乖乖的行礼：“是是是，奴婢遵命！”

 第295章：惊人之举

    第二天一大早，云思便早早的醒了。这会儿起了床，正打算赶紧收拾收拾，去看看二夫人的事怎么样了，可谁成想还不等云思出门，外面的如月倒是慌里慌张的先跑了进来，一进门就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小姐，不好了！二夫人她……她自尽了！”
    “什么？你……你说什么？”这样的消息对于云思来说，无疑是宛若晴天霹雳一般令人大惊失色。
    要不是此刻正好好的站在如月面前，云思都险些恍然以为自己还在床榻上，还没有睡醒，眼前听到的话皆是自己在做梦！
    可如月就站在云思跟前儿，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三小姐一早去二夫人的房前，敲了许久也没有反应。门前有看门的下人拦着不让进，闹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有些不对劲儿。待三小姐求着尹氏进去一看，谁知竟见……竟见二夫人悬梁自尽了！”
    “不可能！”云思当机立断，十分笃定的说道，“于氏好端端的怎么会自尽？若她真想死，昨日也不会这般拼尽全力求着父亲给她一日的时间。为何偏偏今日就……父亲呢？祖母呢？”
    “已经派人去通知了，估计大人这会儿已经过去了！奴婢这就赶着回来通知小姐……”如月忙说。
    云思此刻也顾不得许多，一时间头脑有些昏沉，只是赶忙拉着如月称：“走，过去看看。”
    一到二夫人房内的门前不远处，就听见了何云落撕心裂肺的哭声，府上近乎所有的人这会儿也都围在她那间不大的房门前。
    门前除了何云落的哀嚎，便是莲喜的哭声，其余的也无非是下人们的唏嘘，跟私下窃窃私语的动静。尹氏与三夫人都赶了过来，云思从围观的下人中挤进去，一瞧着屋内的场面，着实吓了一跳。
    只见二夫人的尸首还在高高的房梁上挂着，飘飘悠悠的宛若白日里的鬼魅。下人们也只是围在屋前，没人敢上前去，何云落倒是跑到屋内，见此状，也是双脚一软，顿时瘫坐在地上哀声痛哭。
    尹氏赶过来时，满是晦气的皱着眉头，用手帕半掩着口鼻，忙指挥着一旁的下人：“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人放下来！看看……看看还有没有气！”
    几个胆子大的男家丁在管家的指使下这才畏手畏脚的上前去，将于氏从房梁上放了下来。
    云思忙从边上走过去，顺带使劲儿的拉起了何云落：“怎么回事，昨日不是还好好的……”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何云落哭的厉害，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莲喜在旁扶着她，眼泪却也止不住的往外掉，但在尹氏面前，也只能低声呜咽着。
    随即赶来的何玉璋快步穿过众人，来到二夫人的堂内一瞧，人虽从房梁上放了下来，却早已断了气。见状，顿时身子一个踉跄，险些跌倒，毫无意料的他愣在原处许久，才抓过管家询问：“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昨日还好好的，人怎么就死了？”
    管家也是一脸委屈的摇头：“奴才也不知啊！奴才只是奉了大人跟夫人的命，叫了两个下人在屋前看守着，什么也没做啊！谁知这于氏竟……竟如此想不开！趁着昨夜悬梁自尽了……”
    尹氏忙上前安抚着何玉璋：“老爷，这人都死了，说什么也晚了。许是她无颜再面对老爷，这才……若是老爷真的将她赶出相府，她在外也没什么地方可去，所以她……”
    “胡说八道！”何云落忽然大吼一声，从云思的旁边窜出来，跪倒在何玉璋面前，泣不成声的说，“爹，你别听这个女人胡说！是她，都是她做的！是她跟长姐害了云萱，是她怕云萱醒过来，叫人趁夜毒害云萱，结果被娘发现了！现在她怕娘把这些事告诉你，还设计诬陷娘的清白！都是这个恶毒的女人！爹，你千万不要被她骗了！娘怎么会死，怎么会自尽！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有人要害娘！爹，娘伺候你这十几年，就算您一直不喜欢她，可她却一直为您尽心尽力啊爹！”
    “云落，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话是不是你娘教你的？”尹氏强忍着怒火，死死的盯着何云落，但口气却也明显变得骇人了许多。
    何玉璋在旁更是听的云里雾里，恍惚在做梦一般，满面不解的看着何云落：“你……你都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云萱是怎么回事？这跟碧云有何干？又与云锦何干？”
    “爹！”何云锦的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
    云思这才见到最近在屋内甚少出门的何云锦，众人的目光也都转到了闻讯而来的何云锦身上。
    只见何云锦走上前，走到何云落身边。经过尹氏身边的时候，尹氏也稍有不安的小声询问：“云锦，娘不是让你在屋内好生待着，你怎么出来了？”
    何云锦只是拍了拍尹氏的手，示意她自己没事，随即对何玉璋说道：“爹，二姨娘刚刚过世，三妹也是太过伤心，这才口不择言，还请爹不要怪罪三妹。”
    何玉璋此刻的头脑自是一片混乱，哪里还有心思去思索何云落所言是真是假，只是无奈的瞥了一眼何云落：“先把三小姐送回房里去。”
    几个丫鬟上前去，却都被何云落大力的推开了，见她这架势，却是说什么也不肯走。
    “爹！您难道就不想想，娘小心翼翼这么多年，为何会偏偏在此时做出背叛您的事！若娘真的是因愧对于您才自尽的，昨日为何又要拼命求您给她时间！就算娘真的是自尽而亡，也是想证明娘是清白的，是以死明志啊！可归根结底，都是因为有人故意设计了这一切，才把娘逼上了绝路！”
    面对何云落这般歇斯底里的哭喊，何玉璋一时间也昏了头，实在难以分辨出她说的话是真是假，只是下意识的转头看向了尹氏。
    尹氏自然一眼就看穿了何玉璋这满是质疑的目光，连忙跪在地上说道：“老爷，虽然我不知云落为何会这样说，但此事与我并没有任何关系。”
    “尹氏！人在做，天在看！你逼死了我娘，你也是不会有好下场的！”何云落咬牙切齿的哭着喊道。
    “够了！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何玉璋看着两人互相对峙，全然没了方向。再看看于氏的尸体也已经凉透了，就这样直挺挺的躺在地上。
    就在几人争执不休的时候，许梵笙才适时的过来了。
    云思见到许梵笙的身影，心中才稍稍安下了心，不管怎么说，只要丁全能指认是尹氏指使他下毒谋害何云萱，那这一连串的事，尹氏也再难撇清关系了。
    “义父，前两日我在府外抓住一人，兴许与今日之事有关……”许梵笙拱手低声说道。
    尹氏的面色露出隐隐不安。
    “什么人？”何玉璋问。
    站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三夫人这会儿也忽然开口，低声道：“老爷，还是去正堂说吧，此处……让下人暂且处理了，这……这于氏的尸体一直晾在这，恐怕不好吧。”
    何玉璋直愣愣的站在于氏的尸体面前，眉头紧紧的拧在了一起，谁也不知他此时此刻思索的是什么，是后悔？愤怒？质疑？还是怜惜……

 第296章：家奴

    尹氏跟何玉璋在一众下人的簇拥下回了前堂，此处只留下了几个负责处理于氏尸体的男家丁。
    何云落哭倒在于氏身边，说什么也不肯走，只是拼命的拉着于氏那早已毫无体温的冰冷双手，哀声痛哭：“娘……娘你不要死，你醒醒啊娘……你死了我跟云萱怎么办啊！娘……你别死，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何云落凄凉的哭喊着，由初时的歇斯底里，逐渐变成了声声啜泣，四处都蔓延着无限的哀伤感，也让站在旁边的云思，不由自主的想起娘亲过世的时候，自己又何尝不是与眼前的何云落感同身受？
    许是面前的一幕触碰到了云思心中最难以平复的感伤，恍然间对于何云落的排斥也逐渐转变为了怜惜。
    “云落，别哭了……二姨娘已经去了，就让她好好的去吧。你这样哭起来，二姨娘怕是也走的不安。”云思缓步上前，柔声的对何云落说着。
    一旁的几个家丁也无奈的叹息着，奈何这三小姐说什么也不愿意让众人把于氏的尸首先抬走，自己也不愿意离开，恐怕此时根本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
    何云落好一会儿才木讷的转过身，泣不成声的扑进了云思的怀中：“我没有娘了……我再也见不到我娘了……”
    对于何云落这样突如其来的举动，云思自是没反应过来，稍稍一怔，不过也很快便释然了，眼眶泛红的轻轻拍了拍何云落的肩膀：“总是要经历这些的，你也不是小姑娘了。我娘……也早早的就走了。”
    何云落哭的一颤一颤，听云思这样说，才微微抬起头望着她，眼神中充满了哀伤与愧意：“二姐……”
    云思强忍着泪水，劝解道：“事情尚未定论，二姨娘好歹也是相府的二夫人，让她这样躺在这有失体面，还是让下人先把二姨娘抬走吧。”
    好说歹说，何云落才同意，莲喜将她扶到一边，男丁们也都上前去准备将于氏的尸首抬走。
    可云思见许梵笙一直默默的站在旁边，并没有跟着何玉璋一气离开，却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忙拉着许梵笙的手，主动上前去查看二夫人的遗体。
    “等等……”云思招呼着刚准备把尸首抬走的几个下人。
    “怎么了？”许梵笙问。
    云思低声嘟囔着：“我总觉得这事不对，二姨娘是不会无缘无故选择自尽的……”
    凑近了二夫人的尸首边上，也见她梳妆穿戴的整齐，身上跟屋内也没有任何争斗的痕迹，仿佛的确是她做好了准备自尽一般。
    此时的于氏，体温早已散尽，面色惨白如灰，与脸上那厚重的胭脂色对比起来更加骇人，原本艳丽红润的双唇，此时也变得乌黑泛紫。
    “梵笙哥你瞧……”云思指着二夫人的双唇说。
    许梵笙瞥了一眼，淡淡的说：“悬梁而死，窒息身亡，嘴唇泛紫乃是正常。”
    云思仔细的查看着，二夫人的身上除了脖子上那一圈显而易见的勒痕，的确再没什么新伤，似乎一切都顺理成章。
    可就在云思满腹疑惑的时候，却也不经意的瞧见了二夫人的手，仔细查看一番，才意外的瞪圆了眼，又拉着许梵笙说：“梵笙哥！快看！”
    “又怎么了？”许梵笙凑上前，一边瞧着云思抬起的二夫人的手，一边询问。
    云思小声说道：“二姨娘的指甲也隐隐发黑，若是寻常的窒息而亡，可会如此？”
    许梵笙凝眉仔细观察了一阵子，随即转头，很是谨慎的看着云思：“另有蹊跷？”
    云思连忙点头：“没错，我就知道二姨娘是不会突然寻死的！”
    “我去告诉义父。”许梵笙眼中浮现出浓重的厌恶与仇意，即便不用说，他也知道此事乃是尹氏所为。
    云思见状，忙拉住了许梵笙：“梵笙哥！先不急，下葬最快也要一日后，我们现在去告诉父亲，没有证据，万一尹氏做好了准备呢？”
    “你的意思是……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尹氏极有可能会反咬一口？”许梵笙反应过来，低声询问。
    云思没说话，只是轻轻的放下了于氏的手，示意下人们先把尸体处理下去，随即说道：“父亲这会儿就在正堂，我们且把丁全带过去，若他能当场指认尹氏是幕后主使，我们便把二姨娘之死并非自尽的事说出来。若有变故……我们再做打算！”
    许梵笙点点头：“好，我去带人，你先过去吧。”
    前去正堂的路上，如月忍不住心惊胆战的小声问：“小姐……尹氏还真敢在府上公然动手不成！”
    “她若没有动手，这会儿恐怕她早已被逐出相府了。害死于氏，是她能用到最迅速最安全的办法。我只是没想到，她竟真的敢在父亲跟府上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出手……”云思的脑海中不断的回响着何云落的哭声，与二夫人悬梁的场面，心中隐隐的愧疚之感，让云思十分难受。
    “小姐，那我们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大人？奴婢觉得……尹氏敢如此公然害死了二夫人，保不齐接下来就会对小姐动手！”如月的声音微微发颤。
    云思很是纠结，深吸了一口气称：“只看等下那人会不会按照我们所期望的，将尹氏的事都指认出来。尹氏的确留不得了……只可惜我没能早早的让二夫人做好防范，终是我大意了，想不到她竟为了保全自己跟何云锦，下此等狠手……”
    “小姐，你就别自责了，从二夫人出事到现在，该做的事小姐都做了，且处处想的周全。那尹氏要用什么恶毒的法子，我们岂能未卜先知？再说……要不是老夫人出面，才让我们见了二夫人一面，直到现在我们也没机会见到人啊，连三小姐都被挡在门外，别说是小姐你了，就算有什么计策，也只能靠小姐在外面一人施策了。”如月见云思的样子，自知她心中所想，连忙安慰着。
    说话间，两人也来到了正堂内，三夫人跟尹氏，还有何云锦跟老夫人，该到的人这会儿也都到齐了。
    云思悄然坐到了一边，尹氏略显不安的转头询问着何玉璋：“老爷，梵笙抓到什么人了？”
    何玉璋愁眉不展，说气话来也很是急躁：“人不是还没带来，又不是我抓的，我怎么知道？”
    尹氏尴尬的闭了嘴，不再多问。而在场之人，恐怕除了何玉璋，谁都知道这许梵笙要带过来的人是谁。
    云思前脚进门不久，许梵笙便带着丁全进了正堂的门。
    尹氏见到其人，更是如坐针毡。尽管她知道丁全理应不会把自己揭露出来，可当着一大家子的面上，与其面面相觑，还是隐隐难安，生怕出了什么变故。
    “这是谁？”何玉璋问道。
    丁全被许梵笙捆绑的结实，只能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称：“奴才……丁全，是相府的家奴。”
    “丁全？”何玉璋抬眼看着许梵笙，“梵笙，他……怎么了？你刚刚说，这人跟于氏的死有关？”
    许梵笙并未回答何玉璋的话，只是冷冷的朝着丁全说道：“自己说。”
    尹氏为了掩饰自己的不安，只好拿起了茶盏，装模作样的喝了口茶，实则并不敢与跪在地上的丁全对视。

 第297章：对峙

    只见丁全使劲儿的咽了一口口水，目光不断的闪烁着瞟来瞟去，或是看看许梵笙，或是看看尹氏。
    但尽管尹氏什么都没说，丁全还是十分恐慌的不住盯着她看，直到何玉璋不耐烦的催促道：“赶紧说！”
    丁全被吓得一个激灵，随即连忙支支吾吾的说：“几日前……是奴才潜入了四小姐的房内，在……在四小姐的汤药内令加了药……”
    “你说什么？”还不等他说完，何玉璋就已是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丁全，忽然高声询问。
    丁全颤颤巍巍的瞥了一眼在旁默不作声的尹氏，继续硬着头皮说道：“后来……后来被二夫人给发现了，奴才只好逃了出去。趁着天半亮人不多的时候，准备离开相府……刚一出去就被……被许少爷给抓了回来。”
    何玉璋满是吃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你这狗奴才为何要害云萱？”
    丁全左顾右盼，想说又不敢开口。
    许梵笙拱手相告：“就是义父出府的前一晚。”
    “碧云，此事你可知道？府上发生这么大的事，为何不告诉我？”何玉璋又质疑的询问。
    尹氏见状，忙开口：“那晚我陪着老爷，也是一早才知……”
    “你胡说！”何云落忍不住从座椅上起身，明晃晃的走到堂前跪下，“爹，那晚大娘不仅知道此事，还早有准备，命凤姑在您的房前守着，说什么也不让我跟娘进去！娘吓坏了，明知道这奴才就在府上尚未跑出去，想让父亲知晓，可凤姑却死命拦着，不让娘见您。大娘若当真是一早才知，为何不将此事告诉父亲，而是让父亲匆匆离了府？我看分明是大娘你心虚吧！”
    尹氏盯着何云落，脸色逐渐阴暗。
    凤姑闻言，也忙跪在前面说：“大人，奴婢当晚的确在您跟夫人的房前守着，可……可奴婢也是奉命不能打扰大人您的休息，毕竟大人一早就要出府处理公事，奴婢想着……这府上的事与大人的事相比，总是小巫见大巫。况且……况且四小姐也没事，既然那贼人尚在府上自然跑不了，待一早大人您醒了再处理此事，也好……”
    不等凤姑解释完，何云落就打断了她的话：“哼，奉命？奉了谁的命？平日里怎么不见你这般殷勤守在父亲门口？偏偏那一晚宁可以奴婢的身份顶撞我娘，也不肯让我娘见父亲一面。若非有人刻意安排，又怎么能早早的之后会有人去打扰父亲？”
    “三小姐这话便是强词夺理了，这大家都知道，那晚是因为大人次日要出府，夫人这才让奴婢好好守着的。况且当晚二夫人在四小姐房内的事并无人知道，若真像三小姐所言，是夫人有意安排，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若二夫人不在，这奴才得了手自会悄然无声的离开，夫人又何必多此一举？”凤姑极力的辩别着。
    何云落却冷笑一声盯着她们主仆二人问道：“你这是不打自招了？我何时说此事与大娘有关了？你倒是一字一句，把大娘瞥的干干净净，实在是不得不令人怀疑。”
    “你……”凤姑忙慌张的回头看了尹氏一眼。
    二人对峙到这，何玉璋心里也有了个大概，微微转头盯着尹氏，口气中带着七分的质疑：“此事可与你有关？”
    尹氏这会儿倒是安然自若，面对何玉璋的质问，才缓缓起身开口：“此事与我无关。若老爷不信，这奴才此刻便在这，老爷只管问他就是。”
    “丁全，你说，是不是她指使你在我小妹的药里下药害人？你只管说，她给了你什么好处，我定会加倍给你！相府这么多人都在，我自不会赖账。但如果你敢说假话，我跟父亲都不会放过你！”何云落满是愤恨的看着丁全说道。
    丁全吓得有些口齿不清，再抬头看看尹氏那阴暗骇人的目光，回想起一早竟在府内见到了自己年迈的母亲，只能一咬牙说道：“此事……此事与大夫人无关！都是奴才一人所为！”
    “你说什么？”连许梵笙都忍不住失声质疑，原本事已至此，对此事心知肚明之人，早已是十拿九稳，只待丁全一句指证，尹氏便会彻底倒台，谁知他却临阵倒戈，失口否认是尹氏所指使，这让云思一时间也很是头疼。
    “丁全，你说什么？不是她指使你的？你胡说！她到底给了你多少钱！我告诉你，若你不说实话，你今日就别想活着离开相府！”何云落近乎疯狂的抓着他呼喊道。
    这话似乎连何玉璋都显得意外，只是瞧着他说：“丁全，今日若你说出实情，你害过云萱的事，我可以不计较，也可以送你离开相府，保你安然度日。但你若敢说谎，这相府的门，你便出不去了。”
    面对何玉璋的警告，尹氏也终于转身，对着丁全说道：“丁全，我也是为人母之人，自能体会二夫人的怜子之心。相信你母亲也一样吧？所以，你只管实话实说便是。你害四小姐的事，到底是不是我指使的，你倒是说啊。”
    丁全浑身剧烈的颤抖着，面色极其为难，一面是尹氏以自己母亲性命做要，一面又是何玉璋的必死警告，实则令他昏了头。
    “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丁全哭喊着跑上前，跪倒在何玉璋跟尹氏跟前，“奴才什么都不知道，此事……此事与旁人无关！求求大人放了我，求求夫人……放过我吧！我什么都不知道……”
    云思仔仔细细的听着尹氏的话，这会儿也忽然反应过来丁全为何会临阵改口，紧蹙着眉头低声自语：“坏了……”
    “怎么了小姐？”如月凑上前询问。
    云思深吸了一口气，用极小的声音说道：“看他的样子，定是尹氏抓了他的母亲做威胁。”
    就在场面一度混乱的时候，云思才缓缓开口询问：“丁全，你说此事与旁人无关，那我倒想问问你，你与四小姐平日里无冤无仇，怎会想要害她？我听云落跟二姨娘说，再府上也近乎没见过你这个人，那么你素日里都在哪个院子做事？还有……当晚事发之后，我也去瞧了，从残余的汤药上，发现你放的药，会令云萱一直昏睡不醒致死，敢问你可懂行医之术？这药方，亦或是备好的药，又是从哪来的？”
    “不知道……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丁全紧紧的抱着头，缩在一边。
    尹氏见状，想要适时的开口，可云思却并没有给她留下任何金辉，而是直接起身，一步一步的逼近了丁全：“当晚，府上的家丁为了抓你，闹了这么大的动静，却也没见你人影，敢问你躲在何处，竟如此安全？还有！二姨娘第一时间便让管家封了府上的正门跟后门，矮墙处也都派了人把守，你是如何逃出去的？总不至于叫你大摇大摆的从正门走了出去吧？若不是，府上四处把守的人，为何不见你出逃加以抓捕阻拦？”
    云思顿了顿，忽然将目光转向了尹氏，跟旁边一直不敢吭声的管家：“还是说……有人帮着你出逃？若非如此，我相信你是绝对逃不出相府的。所以，照此说来，那帮着你逃出相府的人，也一定是指使你下药害人的人，我说的，可对？”

 第298章：开口取证

    面对云思接二连三的旨意，丁全更是瞠目结舌的的愣在了原处，张着嘴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亦或是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云思的质问，也让何玉璋跟老夫人更加怀疑起了此事与尹氏的关系。
    “二姐说的没错！”何云落怒声盯着尹氏，“若不是有人在背后指使撑腰，丁全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相府上公然下药害人。何况小妹与此人素来没有任何恩怨！定是有人要他这么做的！而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要小妹永远也醒不过来，这样就不能说出到底是谁害了小妹！”
    何云落的目光落在何云锦身上，只见她亦是如坐针毡。
    “说，到底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老夫人气恼的一敲拐杖，使劲儿的大声询问着丁全。
    丁全看着老夫人与何玉璋的逼问，一屋子的人也都等着自己开口，尹氏正用利刃般的目光死死的盯着自己……几日前他还想借着帮尹氏的事，发一笔小财，离开相府之后，带着老母亲离开都城，去过安生日子，哪里会想到竟有今日这般进退两难的地步？
    云思见他踌躇不定，万般为难，早已猜到了十之八九，索性走到他跟前说道：“你别怕，要是有人威胁你，你只管说出来便是。倘若你是被人利用，父亲定当公正处理，不会以你论罪。但你要是想替人隐瞒，我猜你也不傻，必然知道就算你今日拼死保住其人，出了这相府，那人也不会留你活口，孰轻孰重，你心中清楚。若有什么为难之事，现在说出来，兴许还有一线生机，若你不说，谁也帮不了你。”
    云思的话，何玉璋并未反驳，通过云思的句句引导，加上这丁全，何云落，还有尹氏的反应，他也猜到此事多半与尹氏有联系，现今只待丁全这个人证开口。
    站在一旁的尹氏见势不对，这丁全也颇有倒戈之意，便悄悄的退了几步，退到了角落里去，轻声招来了一个房里的丫鬟，迅速在其耳边耳语了一番，随即打发她出了门。
    由于堂内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丁全身上，凤姑又在堂前跪着，并未有人注意到此刻正从一旁侧边悄悄溜出去的小丫鬟。
    尹氏不敢轻易开口，何云锦倒是心急如焚，忙开了口，表面上是质疑云思，实则是在迫不及待的替尹氏开脱：“二妹这话，怎么听起来倒是认准了有人指使他一样？还是说……若他不咬出一个无辜的人来，二妹便觉得不痛快？丁全是不是被人威胁我不知道，但是此刻怎么听都觉得是二妹在威胁人。”
    云思抬眼，看着何云锦嗤笑一声：“长姐有时间替一个奴才分辩，倒不如想想当日四妹落水的时候，你在何处？”
    何云锦面色顿时一惊，哑口无言的看着何云思，恼火的目光中，竟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哀求，像是生怕云思把当日的事说出来一样。
    “你们在打什么哑谜？”老夫人看着何云锦跟云思的对话，觉得很是不对。
    云思行了个礼：“没什么，云思不过是担心长姐，万一哪日也被一个无冤无仇的家奴下了药可就不好了。”
    丁全看着云思，脑海中也不断的思索着云思刚刚的话，终于准备开口，颤颤巍巍的不敢抬头去看尹氏的目光，只是一咬牙说道：“大人，奴才的母亲在……”
    尹氏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还不等他说完，便急忙蹿到堂前，全然顾不得众人的质疑，明晃晃的说道：“你是担心你母亲吗？你放心，你既已承认是你害了四小姐，与旁人无关，大人跟我自然不会牵连你母亲。我听管家说，你母亲年迈，我一定会让人好生照顾的。”
    尽管丁全被尹氏吓得没敢再往下说，可此事的结果，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唯一的区别，便是丁全始终没有亲口说出是尹氏所指使。
    就连坐在一边没有说话的三夫人此刻都忍不住咂舌：“大姐这么急着阻拦他说话，可是怕他说出什么对你不利的事？我瞧着这奴才实在为难，想必也是被人抓住了命脉。他不过是提了他的母亲，大姐就这般急不可耐的堵住他的嘴，怎能不叫人以为，是大姐以其母做了要挟？啧啧，我看啊，这事就算了，不用在问下去了，在座的都不是傻子，更不必把老爷当做没头脑的人。”
    丁全从前也没少帮着尹氏做事，自知尹氏的手段跟秉性，刚刚本想壮着胆子告诉何玉璋，自己的母亲在尹氏手上，可他一听尹氏所言，话里话外皆知若自己不说，兴许连累不到母亲，可若把她说出来，自己跟母亲都没有活路了，就算何玉璋出手，尹氏也早已将自己的母亲安排妥当，是不会让人这么快找到的……到时候必定鱼死网破，尹氏就算死，也会拉着自己跟母亲一起的。
    “是我，都是我一人所为！”丁全把眼一闭，把心一横，一副豁出去的样子，死咬着再不开口。
    云思失望的叹了口气，差点忘了他只是个奴才。尹氏既然让他出手害人，必定从前也叫他做过不少见不得人的事，这么久都悄然无声的，想来是早就见识过了尹氏的手段，被她给吓怕了。刚刚那好不容易鼓起的一点勇气，也被尹氏及时出手，给恐吓了回去，看来想从他身上破口，是没希望了。
    何玉璋既是恼火，又十分不耐烦的一摆手：“把他拖下去。”
    管家见状，赶紧上前亲自动手，以此借机暂时离开眼前这个危机四伏的正堂，生怕有什么由头，一不小心就牵扯到了自己的头上。
    “你为何要这样做？”何玉璋的眼中像是浸了一坛极其刺骨的冷水，寒意四散的盯着尹氏。
    尹氏终于屈身跪在了堂前，一字一句的称：“此事与我无关，不是我做的！”
    “碧云，事已至此，你还要一条路走到底不成？就算丁全没有亲口指认你，那刚刚云思的质疑，你可否一一给大家解释清楚？大家也都瞧着的真真的，要不是你刚刚开口阻拦，丁全这会儿恐怕早就将指使他的人说出来了！你又何必……”老夫人满是失望的看着跪在堂前的尹氏。
    尹氏深吸了一口气，抬眼看着何玉璋：“不管老爷信不信，我都说过了，此事与我无关。若老爷仅凭一个下人所言，便要断定是我所为，我也无话可说。不过老爷就算要定我的罪，总要拿出切实的证据来，而不是凭着旁人的空口质疑推断。若能将我害云萱的证据摆在我眼前，我便甘愿认罪。”
    “哼，大娘倒是干脆利落，将自己做的亏心事都撇的一干二净！您口口声声说没过小妹，那我娘呢？我的娘的死，大娘敢说与你半分关系没有？就算我娘不是你害的，总是你设计让父亲冤枉了娘没错吧？”何云落愤愤不平的朝着尹氏说道，言语之中也强压制随时会爆发的怒火。
    尹氏缓缓转头，很是不屑的瞧了何云落一眼：“你的意思，是我将于氏吊起来挂在房梁上的不成？还说说，是我将于氏的娘家亲塞进她房内，再动手令她衣衫不整不成？云落，你倒是跟你娘相像的很，空口无凭，便只会无理取闹。”
    “你……你做了多少亏心事，你心里清楚！就算今日你躲过一劫，总有一天会遭报应的！”何云落哭着喊道。

 第299章：前因后果

    “别吵了！”何玉璋猛地一拍桌子阻止道，显然，何云落与尹氏之间的矛盾足以令他头疼，此时又逢何云萱受害，二夫人自尽，这诸多的事都赶在一日说来，实则让人难以接受。
    还在针锋相对的两人被何玉璋这一嗓子吼的没敢再继续开口，屋内也顿时清净了不少。
    “云萱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与你有什么关系？”何玉璋冷森森的盯着尹氏询问。
    好一阵子，尹氏才深吸了一口气：“云萱的事老爷为何要问我？我岂能知道她是如何落水的？”
    “大娘说的没错。”何云落忽然又开口，“她是不知道小妹是如何落水的，可这件事长姐却比谁都清楚！要不然，也不会借病为由头，最近的都躲在屋内不肯见人。”
    面对何云落猝不及防的冷箭，何云锦的神经也立刻紧绷了起来，不过在何玉璋面前，却仍是坚持一副故作浑然不知的样子，反问着何云落：“三妹，我是怎么得罪你了，你竟将这样的脏水往我身上泼？我近来染了风寒，大夫也是来瞧过的。要是你不信，大可以叫二妹来给我诊上一诊，看看我是不是说谎！”
    何云落满不在乎的冷哼了一声：“长姐倒是句句僻重就轻，就算长姐是真的病了，那小妹的事，你总该清楚吧？”
    “我……我有何清楚的？”何云锦模棱两可的样子，看起来十分不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实在没有勇气像尹氏那般一口咬定，何云萱的事与自己半点关系没有。
    何云落不再理会她，而是转头向何玉璋说：“爹，当日小妹失足落水一事，实则另有缘由。当日不过是大家怕爹生气担心伤了身子，才没有对您说清楚。可此事的确并非是小妹贪玩，而是有人刻意为之。”
    “有人……刻意？”何玉璋满脸的难以置信，可说话间却也不由自主的将目光落在了尹氏母女身上。
    何云落看了看云思，见云思并没有阻拦之意，这才放心大胆的继续往下说：“当天陆家的少将军来府上做客，想要探望二姐，可大娘不知为何要让陆家少爷在小荷塘处不远的客厢候着。随后去也不是二姐，而是长姐。云萱得知陆少爷在府上，想要前去替二姐掌掌眼，便一时兴起独自去了客厢处，之后不过半个时辰，便在小荷塘内发现了落水的云萱！长姐敢说，此事与你并无半点关系？”
    何云锦慌里慌张的连忙跪倒在何玉璋面前，有些语无伦次的解释道：“爹，你别听三妹胡说，当日我……我不过是路过客厢，并未见过云萱啊！三妹仅凭凑巧推断，便要断定此事是我所为？那我未免也太冤枉了吧！”
    “爹，小女所言句句属实，若是您不信，大可询问当日陪在云萱身边的玉桃。那丫头是听了云萱的话才独自去找二姐的，谁知云萱就在这个档口被人所害！”何云落仍是不理会她，铁了心的要把这母女二人所做的见不得人之事一股脑的说出来。
    “云落！你若是对云锦有什么不满，大可说出来，不必这般费心。”尹氏急切的拦在何云落前开口，“这么多年，你长姐待你如何，难道你一点都不记得吗？如今你这般不顾及与云锦之间的姐妹之情，究竟是受谁所惑？”
    “云落不曾受任何人所惑，大娘也不必含沙射影的把此事引到二姐头上。想来二姐初入府是，我便正是因为顾念着跟长姐之间的‘姐妹之情’，才处处针对二姐，这些糊涂错事父亲也都看在眼里。二姐不与我计较就已经是宽厚了，难不成还要跟我联手陷害长姐不成？况且说起此事，当日受了委屈的，也得是二姐才是，长姐你说呢？”何云落这才回过头来看着何云锦。
    只见何云锦早已双眼通红，宛如一只随时都会跳起把人撕碎的猛兽。
    “云思，这事跟你又有什么关系？云萱的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何玉璋听的头疼欲裂，满眼也只见何云落与尹氏母女的唇枪舌剑，到底也没弄清楚孰是孰非。
    见何玉璋叫自己，云思也知此刻便顺理成章到了自己该说话的时候了，顺势起身行了个礼，认真的说道：“爹……”
    只是云思还没开口，尹氏便护女心切的再次不顾众人所想，拦着云思悠悠说道：“云思，于氏自尽的事，兴许对云落打击甚大，可你向来清醒，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话，你这么聪明，应该明白。”
    “怎么，现在当着我的面上，就要这般威胁云思了吗？今日我在，我倒要看看，谁敢把云思怎么样！”老夫人冷哼了一声，不屑的看着尹氏。
    尹氏冷脸道：“母亲误会了，我不过是……”
    还不等尹氏解释完，何玉璋也不耐烦的说：“我没问你话，你只管听着就是了。”
    云思不予理会的继续说：“三妹说的没错，当日若不是玉桃前来叫我，这府上也并没有任何人告知我陆少爷在府上。且待我赶过去的时候，客厢周围近乎无人，我便起了疑。素日里就算客厢处甚少有人去，可来往的下人也不少，为何那日偏偏不见任何人经过？待我进门才知，原来是大娘有意成全长姐，安排了长姐跟明远独自相见。”
    “没有！我……我没有！”何云锦顾不得许多，疯狂的解释说，“我……我当日头脑昏沉不清，想着……想着去小荷塘附近走走，正巧路过客厢，得知……得知陆家少爷在，便进去打了个招呼，正巧被二妹遇见，仅此而已！”
    云思冷笑一声，转头看着何云锦：“是嘛？长姐说的可真是有理有据。若真是凑巧路过，长姐为何会备着下了迷药的茶水？若是正巧路过，我进门的时候，又为何撞见长姐衣衫不整的拉着明远？若不是明远早有防备，恐怕今日得偿所愿，与明远成亲的，便是长姐了吧？”
    “你胡说八道！”何云锦转身拉着何玉璋哭道，“爹，你别相信她，都是她想要害我跟娘！自从她入府，我们府上几时有过安生的日子？她克死了自己的娘，才来我们府上不过一年，就克死了二姨娘！现在又要害我跟娘，爹，你千万别被她骗了！”
    云思走到何云锦跟前，眼中带着愠怒：“事到如今，长姐还不肯承认吗？当日我顾及云萱的安危，与父亲的身子，才没将这件事抖出来。可现在呢？正因此事，竟牵连了无辜的云萱，二姨娘，还有诸多本不相干的人，甚至闹出了人命，长姐以为我还要替你隐瞒不成？你口口声声称我害你，那大可请明远来府上相谈当日之事！”
    云思顿了顿，看着何云锦恐慌失色的面容继续说，“只不过，家丑不可外扬，明远毕竟不是相府的人。可长姐若是坚持，也只能这么做的，反正于我并没什么害处，只是长姐乃堂堂相府嫡长女，要被一个外人当众奚数难以启齿之错，是我的话，恐怕这辈子都再没脸见人了。”
    何玉璋听的面色铁青，坐在那半晌，却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浑身发颤的伸手指着何云锦，不知所言……
    云思也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何云锦，而是继续说道：“我想当日云萱正是撞破了长姐的计策，长姐惊慌之下，害怕云萱将此事说出去，这才有了‘失足’落水一说。后面的事，也足以证明，是有人不愿让云萱醒过来，揭露害人者的罪行。”

 第300章：另有原因

    “当日……当日我的确去过客厢！但我并未见过云萱，你说的不过是你空口无凭的推断，何以证明是我害了云萱？何云思，你若记当日的仇我不怪你，可你这般莫须有的诬陷，你觉得我会顺了你的意？”何云锦理直气壮的瞪着云思说。
    云思看着何云锦的锤死挣扎，嗤笑了一声说：“长姐是问我要证据吗？好啊，云落……”
    何云落点点头，朝着身后的丫鬟说道：“采儿，去把我放好的东西拿出来。”
    采儿欠了欠身子，连忙回房去把当日何云落放好的“证据”拿了出来。
    到了正堂，何云落才将包裹里的东西当着众人的面上摊开在前，随即看着何云锦询问：“长姐可还认得这些东西？”
    “这……这都是什么？”何云锦哪里会不认得，反而是当何云落掀开包袱的一刻，心就已经跌到了谷底，可面对满屋子的人，此刻也只能硬着头皮故作糊涂。
    何云落也不急，只是将东西一样一样的拿起来：“长姐不记得了？这件衣服，是你当日去客厢时穿的，还有这个鞋子，也是长姐当时穿的。这些都是在长姐命素水悄悄丢掉的东西，可我倒是奇怪，这衣服跟鞋子好好的，长姐怎么就不喜欢了呢？”
    “这些……”何云锦刚准备开口辨别，云思就在旁打断了她的话，“长姐莫不是想说这些东西不是你的吧？当日我亲眼所见，这些衣物的确乃长姐所穿，而后我也问过不少下人，都瞧见了长姐这身衣裳。长姐要是准备这个时候拒不承认这些衣物是你的，那才是欲盖弥彰呢。”
    何云锦慌张的攥紧了衣角，手心里也早已被汗水浸湿了。
    “我是说这些衣服的确是我的，不过都是我不想要的，难不成这也有问题？”何云锦垂死挣扎道。
    何云落嗤声一笑，不屑的一瞥：“不喜欢的衣服丢了倒也没什么问题，只不过并非长姐所言，而是这鞋底沾上了小荷塘的泥跟青藓，长姐怕人发现，这才命素水丢掉的吧！虽说小荷塘在客厢的附近，可长姐若只是路过，并不用前去青苔石阶上吧？那么我想问，当时长姐为何要去荷塘旁？恰好云萱也是在那附近落水的。长姐该不会是一时兴起，过去看风景的吧？”
    何云锦张了张嘴，却觉得口舌僵硬，全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替自己辨别。
    “此事是不是云锦做的，难道要仅凭你们的推断吗？可有人证明？可有人瞧见是云锦推了云萱入水？一切都是你们的猜测！就算云锦去过荷塘边，那又能证明什么？你们不过是想联手害云锦罢了。”尹氏挡在何云锦面前，冷声说道。
    云思无奈的摇了摇头，拿起何云落手中何云锦曾丢到的鞋子，摆道堂前，幽幽的说：“父亲，祖母，长姐的鞋子上并没有什么青苔，上面的泥土也不过是平日里走路沾染上的。当时不过是我跟二姨娘为了查此事的疑点故意说与长姐听的，果然，长姐一回房便把衣服跟鞋子都丢了，这不是做贼心虚，又是什么？”
    “我……我没有！不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何云锦自知百口莫辩，索性失声痛哭，死不承认了起来。
    何玉璋瞪着何云锦母女：“好啊，你们母女还真是厉害，害人都害到自家人头上了！”
    老夫人甚是气恼，不过相比于何玉璋，她也早有怀疑跟预料，只不过是今日亲口听到何云落跟云思道出，在加上种种的证据摆在眼前，更令老夫人火冒三丈：“你不承认也罢，时日长久，云萱总会醒过来的。到时候便让云萱亲口告诉大家，是谁害她入水的！待会儿我便把云萱带到我房内去，我倒要看看，谁还敢再起害人的心思！”
    三夫人赶忙上前，拉了拉何玉璋的手：“老爷，别动这么大的气，当心伤了身子。事已至此，索性老爷跟老夫人素日里积德行善，才让云萱没有性命之忧。”
    “与云锦无关！”尹氏见事情已没什么回旋的余地，索性一口承认，“此事是我的私心，想成全云锦与陆家少爷，才让云锦去见了陆明远。云锦端去的茶水，也是我让人给云锦备好的，云锦什么都不知道。至于云萱落水一事……并无人亲眼看见是云锦所为，老爷跟母亲若一定要以此定罪，皆算在我头上就好，不要怪罪云锦。”
    “自你嫁入相府以来，玉璋待你相敬如宾，又让你掌管府上的内务之权。你生下云锦，玉璋更对云锦百般疼爱呵护，甚至更甚与云落与云萱！这些年，玉璋待你们母女算得上是有求必应，什么好的都给了你们母女，在这相府你们已是只手遮天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平日里你们对于氏跟月芝，还有其他孩子做的事，大不见小不见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只为了能让这相府有点安生日子可过。谁知你们却这般不知足，竟然还生了害人的心思，害的还是云锦的亲妹妹！你们……”老夫人气的直咳嗽，竹春赶忙上前去扶着老夫人。
    何玉璋也担忧的看着老夫人：“母亲，您……您别生气！”
    “玉璋，这些年我一向不管你们的事，可今日的事实在不能草草了事。至于究竟要怎么做，还是你自己定夺吧。”老夫人一手抚着胸口，一边喘着粗气说。
    何玉璋此刻看着尹氏的目光，除了失望，恼怒，更多的已是厌恶。
    就在他斟酌着想要开口的功夫，云思也再次站出来说：“刚刚三姨娘说起云萱并无性命之忧的事，我便想起了今日的三姨娘自尽一事……”
    原本已做足了准备，等着何玉璋斥责的尹氏，此刻听到云思提及于氏一事，顿时骇然失色。
    “于氏的事……的确还有诸多疑点。昨日她还拼命央求你给她次机会解释，怎么今日就不声不响的自尽了，还什么话都没留下？”老夫人质疑道，“她也是为人母之人，如今云萱还昏迷不醒，就算她有什么想不开，也不会不顾及云萱，就去的这般干脆。云思，你是不是想说什么？”
    云思点点头，倒也不拖泥带水，而是开门见山的说道：“爹，二姨娘死的蹊跷，还请爹找衙门的仵作来验尸。我刚刚瞧了一眼二姨娘的尸身，见其指尖发紫，并不像是单纯的窒息身亡，反而像是中毒之状。我猜……之所以我们见到的二姨娘是悬梁自尽，不过是为了掩饰中毒之后嘴脸泛黑的假象。”
    “你……你说什么？于氏……是被人所害？”何玉璋大惊失色的看着云思再次确认道。
    云思瞥了尹氏一眼，斩钉截铁的说道：“没错，二姨娘既是被冤枉的，岂会轻易自尽？当时梵笙哥也在，他也看见了。”
    许梵笙顺着云思的话点点头：“二夫人的指甲的确隐隐泛着黑紫状，样子很像是中毒，只是事发突然，不好确认，也不知中的是什么毒，若叫仵作前来，且一验便知。”
    “老爷，这么说来，此事的前因后果已经昭然若揭了。那害人之人定是怕二夫人真的证明了自己的清白，所谓什么‘通奸’，也不过是为了遮掩其意图害云萱的手段，只为让二夫人这样一个唯一的证人永远闭嘴。至于为什么要害云萱，听了这一通，想必老爷心里也明镜儿似的。”三夫人一字一句的说着，这么一捋顺下来，整件事也清晰了。

 第301章：救兵

    “是你做的，对不对？”何玉璋起了身，走到了尹氏身前。
    尹氏把心一横，闭着眼说道：“不是我，我不知道！老爷，我便只有一句话，若你想定罪于我，还请把证据摆在我眼前，我是不会接受任何猜测跟推断的。”
    何云锦见状，也连忙跑到尹氏跟前，哀求着何玉璋说：“父亲，你不要怪母亲，都是我不好，是我任性不懂事！母亲她……她不管做了什么，都是为了我，为了父亲跟相府啊！求父亲看在母亲为相府内外辛苦这么多年的份儿上，不要重责于母亲啊！”
    “大小姐的意思是，大姐不管做了什么，都是为了咱们相府？”三夫人嗤笑了一声，不屑的说道，“这么说说来，大姐做事倒是向来公允，为了大局着想，并无半点私心不成？”
    “云锦，不用帮我说话，既然有人想要致我们母女与死地，不管我们说什么都是错的。”尹氏隐晦的提醒着。
    何云锦闭口不言，此刻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反而害怕说多了适得其反，令云思等人抓住了把柄。
    “好，你要证据是吧！”何玉璋点点头，“毕竟同床共枕这么多年，你的性子我还是了解的，你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那就按照梵笙所言，去找仵作来验尸！”
    云思好一会儿没开口，见此刻何玉璋态度坚定，这才悄然的走到了三夫人身边，给三夫人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时机成熟了。
    三夫人也立刻会意了云思的意思，起身说道：“老爷，还有一事……”
    只是还不等三夫人说完，管家就匆匆忙忙的从外面跑了进来，打断了三夫人所言，上前禀报道：“大人，王……王妃来了！”
    何玉璋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尹氏，众人不用想也知，王妃之所以这个时候回来，便是她不知什么时候去搬来的救兵。
    碍于安平王的面子，何玉璋只好说道：“请王妃进来……”
    王妃进了门，众人才见她只带了个贴身的丫鬟，衣着也甚为寻常。云思敏感的瞧着她，不由的想起上次在王府所见，险些被这个女人所害。
    “老夫人，何相。”王妃客套的招呼了一声，随即入了主位旁的次座。
    何玉璋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平息着胸中的怒火，低声问道：“王妃今日怎么有空到府上来坐坐？是她把王妃叫来的吧？”
    王妃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尹氏跟何云锦，缓缓说道：“来的路上已经听管家说了个大概。怎么，何相打算如何处置此事？”
    “义父，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去衙门了。”许梵笙也因上次云思的事，对这位王妃十分排斥，索性拱手说道。
    何玉璋点点头：“嗯。”
    哪知王妃却忽然阻拦道：“等等，去衙门做什么？”
    许梵笙止住了脚步，冷言道：“二夫人死因另有蹊跷，找仵作，验尸。”
    王妃闻声，微微蹙眉：“不过是一个二房妾室，她既已自尽，埋了做场法事便是。难不成还要把相府的家事闹到衙门不成？何相应该知道，如今皇上龙体日渐衰弱，现在正是特殊时期，特别是你们这些朝廷重臣，但凡有些风吹草动，不日便会传遍朝野。”
    王妃顿了顿，继续说：“不管这位二夫人是怎么死的，到时候仵作验了尸，这相府人多口杂，再加上衙门的人，谁知道会传出怎样的闲话来？只怕不知情的，还要把于氏在相府公然与娘家亲偷情通奸的事传出去，连她的死也会被说成是相府内院的见不得人之事……”
    “王妃这话便是要我娘白白被人害死了？”何云落愤愤不平的起身行了个礼，看着王妃分辩道，“王妃只怕还不知道，我娘的事，是有人故意陷害，也正因如此，那人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竟害的我娘丢了性命！人命关天的大事，岂能草草了事？”
    王妃慵懒的抬眼瞥了一眼何云落，不耐烦的问：“你说你娘是被人所害？是被谁所害？可有确凿证据？”
    何云落冷哼一声，满是憎恶的把目光放在了尹氏身上：“王妃与大娘不亏是娘家亲，连说话的口气都一模一样，既然王妃也提到了证据，那边更应该让仵作前来，是不是有人毒害了我娘，一验便知！”
    王妃没有理会何云落，而是带着一丝嘲讽的笑意看了看何玉璋：“何相，这位是三小姐吧？可见平日里于氏并没有教好自己女儿该懂的礼仪规矩，连基本的尊卑之别都没能做好示范，才让她险些忘了自己的口气，是在与谁说话吧？如此看来，于氏能做出这般丢人现眼的事来，倒也并不意外。而后无颜面对何相跟女儿，以死谢罪，这岂不是合情合理？难道还有什么说不通的吗？”
    “你……”何云落面对王妃对自己母亲的羞辱，气的双眼通红，眼泪也止不住的往下掉。
    老夫人将一切都看在眼中，忙阻拦道：“云落，到祖母这来！”
    竹春赶忙上前，将何云落拉到了老夫人身边，暂且让她不要随意说话，让那王妃抓住了话柄。
    何玉璋看了何云落一眼，随即道：“小女年幼不懂事，王妃见谅。只不过于氏的事，的确十分可疑，既然她是我府上的人，也是一条人命。于氏再有错，好歹也在相府伺候了这么多年，生下了云落与云萱，总不能叫她这般死的明不明白。此乃相府的家事，该怎么做，就不牢王妃费心了。”
    王妃盯着何玉璋，随即道：“你们相府的家事我是管不着，可事关碧云，我总要问问才是。不过究竟要怎么做，还是何相说了算。我不过是好意给何相提个醒而已，难不成大人当真要为了一个二房夫人，把您的内院之事闹得都城内人尽皆知？只怕到时大人一出府，便要被人指指点点。何相，人言可畏，相府的家事，便关起门来在自己处理就好，何必惊动旁人呢？”
    “那依照王妃的意思呢？”何玉璋眼里的愠怒逐渐隐藏不住了，尹氏也害怕王妃过于强硬，令何玉璋迁怒与自己，赶紧说道，“王妃不用担心我，孰是孰非，老爷……老爷心中自有评断，我相信老爷不会无故听信谗言冤枉我的！”
    “如此说来，倒是我们相府这一大家的人闲来无事，在这胡编乱造害人解闷了？”老夫人忍不住冷哼了一声，看似自言自语，实则是在提点着尹氏。
    王妃也见何玉璋态度有变，索性直接了当的说道：“何相，碧云终归是你们相府的主母，这个时候，还望大人把精力放在朝政上，而不是处理家事内务。至于其他的，何相该怎么办怎么办就好。只不过……这于氏的事，就不必再找仵作了。”
    “既然王妃也知此乃相府的内务事，该怎么做，我自有定夺。”何玉璋深吸了一口气，不再看王妃。
    王妃也略显尴尬，好一会儿才称：“也好，我过来不过是听说相府出了这样的事，前来探望一番。如此一见，倒也不是什么大事。看来这样的小事，就不必惊动王爷了。”

 第302章：处置

    在场众人又岂能不知，王妃的言下之意，乃是将王爷搬了出来，活生生压了何玉璋一头。加上上次云思的婚事，本就与王府起了嫌隙，这会儿连何玉璋也不知该说什么。
    屋内沉寂了许久，何玉璋才满眼鄙夷的瞥了尹氏母女一眼，随即长长的叹了口气，闭上眼转过身去，一字一句邹长的说：“尹氏身为相府主母，屡次滋生事端，多番引起内宅之乱，却不能安然平息，由此，便回房去立德修身，不要随意出来走动了。你手上的事，暂且交给月芝代管，包括账本，通通要交。”
    “老爷……”尹氏闻言大惊失色，还意图挽回些什么。
    可何玉璋也根本不给她机会，而是继续说道：“你要知道，今日你还能在相府内院好生待着，乃是托人之福，若还不知足，这相府，也就容不下你了。”
    尹氏瞠目结舌的看着何玉璋的背影，刚刚还万分强硬着态度，此刻也顿时泄了气，瘫坐在了地上。
    何玉璋缓了缓，深吸一口气继续称：“何云锦，身为相府嫡女，众女之长，非但不能以身作则，护好妹妹，反而令几个妹妹一而再，再而三的身受其害，自私自傲，说谎成性！实则枉费我这些年来寄予你的期望与悉心栽培！看来上次你祖母命你去佛寺修身养性，对你来说是自是没有半点作用，甚至变本加厉！如今你也不小了，你的婚事我会尽快安排。”
    “爹，女儿不想嫁！您……您怎么罚我都行，求求您不要让我嫁人……”何云锦哭着哀求道。
    何玉璋看也不愿看她一眼：“你放心，不管你做了什么错事，你终归是我何玉璋的长女，也是我们相府的嫡女，你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我也有责任。是我太过骄纵于你了……你的婚事，为父定会为你谋划好，也会办的体面，不会让你受了委屈。此事，你娘就不用插手了，你也不用再去见她，婚事办好之前，你便住在你祖母那，好好陪陪你祖母。”
    “爹……”何云锦还想要央求何玉璋，这次竟被尹氏开口制止了，“云锦！就按你父亲说的办！既然要出嫁了，理应好好伺候祖母，尽尽孝道才是。”
    有尹氏的阻拦，何云锦也没有继续说下去，可目光里却渗出满满的不甘，更是十分怨恨的盯着云思。
    良久，何玉璋才转过身来，瞧着安平王妃问：“如何，王妃对本相的处置可还满意？”
    王妃这才起身，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衫，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尹氏说：“既是相府的家事，自然由王爷自己说了算。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府了，择日待云锦的婚事定下，我再前来恭贺。”
    “那就请王妃慢走，本相还有家事要处理，就不出门相送了。”何玉璋冷脸说。
    王妃点点头，临走的时候，又忽然停住了脚步，幽幽的说道：“那于氏既已去了，遗体还是早日入土为安的好，放在相府之内，终归不吉利，也不能早享安生。”
    “不用王妃教，本相自然知道。”何玉璋略显不耐烦的说。
    王妃终于没再说什么，而是带着丫鬟离开了相府。
    尹氏颤颤巍巍的瘫坐在地上，丝毫不敢抬头去瞧何玉璋，生怕王妃走后，何玉璋因被王府压着徒生恼火，并将气撒到自己身上。
    尹氏母女战战兢兢的一言不发，三夫人这才适时的上前，小心翼翼的询问道：“老爷，那于氏的遗体……”
    何玉璋满是疲倦的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很是沉重的埋着头，黯然低声道：“罢了，两日后入葬，最近府上的事太多了，云萱也不知什么时候能醒过来……顺便去请人来做做法事吧，驱驱晦气。这些事你去办吧，我相信你能办好。”
    三夫人欠了欠身子：“老爷放心，这些小事就不用老爷操心了。”
    老夫人也点了点头：“嗯，月芝生性稳重，这府上的事理应能打理的顺畅。若有什么不懂的，便来问我，其他的小事，也可以跟云思商量着办，别看这丫头年纪小，可头脑灵活的很。”
    “老夫人不说，妾身也是这么想的。”三夫人笑了笑。
    尹氏母女就这么跪在正堂内，听着老夫人与三夫人说话，更加显得二人存在的突兀，仿佛此刻若是没有二人，这屋内的一家子，只不过是寻常的凑在一起说着家常般融洽。
    这样的感觉，令尹氏的心中隐隐刺痛，像是一根锋利的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的插进了心脏的最深处，没有流血，却疼的抽搐。最不起眼的方月芝不仅轻而易举的便夺走了自己在相府掌管了这么久，小心翼翼，如屡薄冰，明谋暗算了这么多年才把控的权利。
    更让她感觉到窒息的是，比起自己，何玉璋更在乎方月芝的感受，愿意跟她轻言细语的说话，愿意记着她的喜好，不仅仅是因为她生了个男婴，连老夫人这种从来不与内院纠葛的人，都对她格外信任有好感，听她跟方月芝说话的口气，也是对自己从来没有过的和善。
    她何德何能，竟毫不费力的夺走了自己曾经一心想得到的一切？尽管尹氏知道自己机关算计，小心经营了诸多年，却总是觉得在这相府之内，始终差了些什么。此刻看着方月芝的隐隐笑颜，才恍然明白，自己得不到的，是人心。
    老夫人顺势瞥了一眼尹氏母女，见何玉璋没说话，还以为这会儿王妃走了，他有什么别的话要说，谁知他却直接起身，步伐沉重的离开了正堂，临走的时候才说：“我一个人安静一会儿，谁都不要跟着。”
    “祖母，父亲不会有事吧？”云思看着何玉璋摇摇欲坠的背影，心中忽然有些担心。
    老夫人摇摇头：“没事，你父亲走到今日的地位，该见的大风大浪也都差不多见过了，这内院的事，不至于让他倒下，待他自己静静心就好了，毕竟事发突然，谁都得缓缓……”
    随即，老夫人也被竹春扶着起身，走到何云锦跟前说：“走吧，回房。”
    “祖母，我想送母亲回去……”何云锦啜泣着说，声音略显沙哑。
    老夫人皱着眉称：“你父亲的话，刚刚你也听见了，就不用祖母再重复了吧。自会有人送你母亲回去，你不用担心。”
    何云锦很是为难的转头看着尹氏，双眼通红的说：“娘……你要照顾好自己。”
    尹氏点点头，强忍着泪水，不想让这屋内的人看她笑话，只能哽咽着点点头：“好，你不用担心娘，保重自己。”
    何云落同样跟在老夫人身边，十分厌恶的嗤声讥讽道：“长姐有什么好哭的，待到长姐像我一样，与大娘阴阳两隔的时候，有的是功夫给你哭。有这点眼泪，还不如好好攒起来，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也不枉费父亲跟祖母如此待你！”
    面对何云落如此明显的诅咒，老夫人也不过是轻声换了一句“云落”。今非昔比，就算何云锦此刻有再多的不甘与恼火，也只能暂且忍气吞声，一咬牙跟着老夫人离开了正堂。

 第303章：蓄势待发

    待到老夫人带着何云落与何云锦离开了正堂，尹氏才颤颤悠悠的从地上起来。
    只不过，尹氏的目光也不由自主的朝着三夫人与云思处望去，刚巧的是，三夫人也正紧紧的盯着她。
    二人目光碰撞之处，仿佛能即刻擦出刺眼的火花来，虽两人谁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可这屋内的气氛已经显而易见的降到了冰点。
    凤姑也忙从地上起来，走上前去赶忙扶着尹氏，准备从正堂离开。二人刚走到门口，云思也不忘在其身后微微作福行礼，不缓不慢的低声道：“大娘慢走。”
    尹氏的脚步明显一颤，可这种时刻，她已然不再是云思刚刚入府时，那个高高在上，众人拥戴的相府夫人了。心中比谁都清楚的尹氏，也不过是稍有停顿，什么都没说便离开了正堂。
    直到她走后，三夫人倒是比旁人更不甘的低声冷哼：“还让她待在相府里，可真是便宜她了！”
    云思长舒了一口气，走到三夫人旁，两人一边出了门往回走，一边说道：“尹氏倒不在乎其他的，只是这相府的账本财权易主，才是她最无法接受的。如今让她什么都不做的待在屋子里，想来也好受不到哪里去。”
    三夫人目视着前方，目光深邃且坚定的称：“这算什么？今日若非她搬来了王府救兵，我定让她比现在这个结果还要惨。”
    “我知道姨娘想说什么，当时还怕姨娘一时冲动全说了出来。”云思笑了笑。
    三夫人也嗤笑了一声说道：“我又不傻，今日有王妃在，且听她的口气，势必要保住尹氏，甚至话里话外，还拿着王爷压了你父亲一头。就算我把她所做的恶事和盘托出，老爷定不饶她，但也会因此得罪了王府，难保不会找我们相府的麻烦。”
    三夫人顿了顿，继续说道，“今日收了她的财权，又不让她插手何云锦的婚事，想来已经令她喘不上气了。瞧她的样子，自是做好了蓄锐养精，待过阵子事情平息了些再做打算。我猜她定认为只要她还在相府一日，就总有翻身的机会。我岂会让她这般好过？”
    “是啊，今日的事已经令尹氏如临深渊，恐怕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越是这个时候，我们越是要给她希望，再让她尝尝希望破灭，彻底跌落谷底的感受。期望越高，失望就越大。如若不然，岂非真的便宜了她？”云思淡淡的说着，心中也已经早就有了打算。
    三夫人也点头称：“没错，今日有王妃出面保她，若我再多说，反而像是刻意陷害她。我倒要看看，下次还有谁来保她。瞧她如今这步田地，能不能闹出点名堂来，就看她的本事了。要是一下子致她于死地，反而没什么乐趣。她越是这样垂死挣扎，收拾她的时候才越痛快！”
    “眼下尹氏不能离开房内，我想她定不会善罢甘休，该做的事她一样都不会少，也定然不会如此痛快的让父亲把何云锦嫁了。我猜她定会让凤姑指使管家从中作梗。”云思思索着称。
    到了三夫人房内，三夫人也将屋门关了个严实，随即才说：“我倒是跟你想到一起去了，刚刚在正堂内，见管家那副战战兢兢的样子，谁瞧不出他是跟尹氏一个锅里吃饭的人？现在你父亲恐怕也没心思处理内宅的事，这诸多的琐事堆在我门前，一时间实在难以理清。那管家老奸巨猾，相府的事他碧水都清楚，若是想替尹氏做手脚，坑害我一手，我还真是防不胜防。”
    “所以，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把他给处理掉，这样府上的事，也能一点点理出头绪来。”三夫人喝了口水，有条不紊的说。
    云思赞同的点着头：“没错，父亲向来最讨厌吃里扒外背叛他的人，管家理应对父亲忠心不二才是，可却为了一己私利，与尹氏明里暗里的勾结在一起，瞒着父亲不知做了多少坏事！从他身上下手，乃是最好不过了。他帮尹氏做的事，想来他自己是一清二楚，兴许我们还能有别的收获呢。”
    三夫人逐渐露出了笑意：“没了管家，尹氏便等同于失了一条手臂，我倒要看看，她还怎么把手伸到这相府内院里来。”
    云思与三夫人说话间，门前忽然响起了如月的叩门声，待进门之后，如月才说：“小姐，少将军来了。”
    三夫人闻言，顺势调笑道：“这才几日不见，便这般如胶似漆？说了这会儿话，你也累了，快去吧。”
    云思不好意思的起身，脸上也微微泛着红晕：“三姨娘就别笑话我了！”
    云思带着如月回了自己房内，见陆明远正在屋前踱步，见到云思回来，才连忙的迎上前去：“没事吧？”
    云思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陆明远，眨了眨眼：“我这不是好端端的站在这吗？怎么会有事？你这是怎么了？”
    陆明远松了口气：“没什么，不过是……听说相府出了点事，怕你受到牵连，想着来瞧瞧。”
    进了门，云思不由的紧皱着眉头，瞧着陆明远“审问”道：“你怎么知道？这相府的事……父亲已经下令不准外传，你这侯府就算是扎在我们隔壁，也不会有这么快的消息吧？为何你消息这般灵通？前脚后脚的功夫就来了？”
    陆明远瞪着眼：“我不过是担心你而已……你哪里来的这么多话？只要我想知道的消息，岂会有不知道的？再说了，你们相府近来不安生，我自然要多多留心才是。我告诉你，你最好老老实实的等着嫁入侯府，莫说是相府的消息，就连你的一举一动我都清楚的很。”
    云思咂舌道：“陆明远，你可真是个变态！我们两个都定了亲了，我还能跑了不成？”
    陆明远则是一脸认真的称：“腿长在你身上，我怎么知道？若不好好盯着你，到时候你反悔了，死活不嫁，我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我为了娶你，可是花了大价钱的……”
    “呸！我看你就是心疼银子！”云思气恼的推了陆明远一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相府的消息这么灵通，还不是收买了梵笙哥！换做旁人，也没这么快的手脚告诉你！”
    陆明远像是被拆穿了什么一样，尴尬的轻咳了两声：“咳咳……总是，我跟梵笙哥可都是为了你好！”
    “梵笙哥是为了我好没错，你才是另有目的！”云思不屑的翻了个白眼。
    不知怎的，陆明远的神色忽然略变，尽管只是微小的变化，不过还是让云思觉得格外明显。
    “怎么，你觉得许梵笙才是真心对你好的？”陆明远半开玩笑半认真的看着云思问。
    云思看着陆明远的目光，不知为何心中忽然有些慌张，连到了嘴边的话也不知该如何整理清晰，只是支支吾吾的躲闪着他逼人的眼神：“我……我又没有别的意思！对了，我正好有事想找你……”
    见云思扯开了话题，陆明远索性也没再多问，而是顺应着云思，轻声问：“什么事？”

 第304章：缓兵之计

    云思将二夫人悬梁自尽的事大致说了一遍给陆明远听，陆明远听完也与云思心照不宣的同样觉得事有蹊跷。
    “你可能帮我找到仵作？我猜于氏是中毒身亡，可王妃今日来此，目的就是不让父亲请仵作来验尸，表面上是为了保住相府的颜面，实则却是为了保住尹氏。尽管父亲对此事已然明了。但人命关天，我还是想要拿到确切的证据，来证明是尹氏害于氏丢了性命。”云思低声说。
    陆明远点点头：“这倒不是什么难事，那明日我带仵作过来？”
    云思想了想才说：“嗯，父亲已经命人着手准备于氏的后事了，大概后日便会入葬。只是此事不管是不是于氏的错，但人言可畏，父亲大概会决定秘不发丧，只下葬便是。最多不过是让三姨娘请人来做做法事……”
    云思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明日傍晚过来可好？毕竟不是府衙明令，父亲也答应了王妃……就让仵作扮做你的近侍，只去瞧上两眼就好。”
    “好，那明日我再来找你。”陆明远答应着，起身说。
    陆明远走后，云思也开始计划着对付管家，可如今自己立场尴尬，不好直接插手尹氏的事，思来想去，还是找到了许梵笙。
    “梵笙哥，我有件事想麻烦你帮忙，事关二姨娘跟云萱……”云思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着。而云思也自认为近来发生的事给许梵笙添了不少的麻烦，每次有事多半都要请许梵笙帮忙。
    许梵笙倒觉得没什么，只是顺口问道：“什么事？”
    云思将管家与尹氏勾结的事告诉了许梵笙，并希望许梵笙帮自己盯紧了管家，看看他近日是否会有什么动作。
    许梵笙听了云思所言，自是认为早该如此，顺势低声说道：“这府上的事我本不想插手的，可此人若是一再纵容，只怕终有一日会对义父有害，也不应再留了。”
    二人商议好之后，云思才放心的离开。
    回到房内，如月也见云思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赶忙递上一杯热水询问道：“小姐，怎么样，都安排好了吗？”
    云思接过水，点点头称：“嗯，都差不多了，也就这两日的功夫。对了，云萱那边怎么样？今日的事实在是太突然了，还没来得及去看云萱。”
    如月则说：“小姐放心，刚刚三小姐已经派人来报过了，四小姐……还是老样子，没醒，也没别的事。”
    “诶，现在就只等着云萱能安然醒过来，这些事也应该了了。”云思缓缓的闭上眼，想要缓解一下今日一整日绷紧的神经。
    如月很是懂事的走到云思身后，替她捏揉着肩膀：“小姐应该高兴才是，大夫人急于自保，反而害了自己，倒是不用我们费心思对付她了。还有大小姐，现在估计她也没心思算计小姐了，正担心着她自己的亲事呢！”
    云思一笑道：“尹氏这么急于求成，哪怕她自己没有害了自己，也用不着我们怎么用心对付她，她自会露出马脚破绽。况且……就算我们不对付她，三姨娘也不会这般轻而易举的放过她，更不会让她好过。所以……尹氏失势，不过是一早一晚的事，只是她为了保住现在的地位，不得不出此下策罢了。可不得不说，她这么做也的确答道了目的，如若不然，但凡让于氏翻了身，找出了她的罪证，现在她就不是只待在房内不能出去这么简单了。”
    而如月说的也没错，与此同时，何云锦在屋内也已经急的焦头烂额，素水见何云锦这样子，也不免跟着着急：“大小姐……我们现在怎么办，大人该不会真的让小姐嫁给旁人吧？”
    何云锦跌坐在旁，小声道：“我怎么知道？就算父亲真的打算让我嫁人，我又有什么法子？况且看父亲的样子跟口气，此事多半是他已经定了心意的！”
    “那大人要把大小姐嫁给哪家的公子……”素水微微皱眉，心知何云锦一直惦念着陆明远。
    何云锦失魂落魄的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一点也不知道！若父亲真打算把我嫁出去，我总不能嫁给一个全然不认识的人……这让我以后怎么办？让母亲怎么办？”
    “可夫人现在没有办法出门，也不能帮小姐出谋划策，小姐在老夫人这也实属多有不便，看来也只能等着大人的安排了。”素水也十分泄气的称。
    何云锦慌乱的起身，焦躁在屋内来回踱步，恍然抬头看了看窗外，已近黄昏，索性心生一计，赶忙转身对素水说道：“素水，你趁着天还未黑，赶紧出府一趟……”
    “小姐要奴婢做什么？”素水询问道。
    何云锦小声说：“替我去趟侯府……”
    “找少将军？”素水疑惑的问。
    何云锦却摇了摇头，一咬牙称：“不，找陆明寒，只称我有事要见他，还请他这两日抽时间来相府一趟。来的时候……最好别太惹人注意。”
    素水闻言，也大概明白了何云锦的意思，赶紧出了门。
    尹氏屋内，刚回到房间的尹氏在凤姑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坐在了软椅上，不过是多跪了一会儿，尹氏的腿便觉得有些受不住，毕竟这么多年，想今日这般当着相府上下人的面上，跪在正堂这么久，乃是从未有过的事。
    “夫人没事吧？奴婢这就去拿药酒了！”凤姑连忙称。
    尹氏却摇了摇头，阻拦道：“不用了，这样的事日后恐怕还躲着，是时候该习惯了。这点疼痛不算什么，也好让我记得今日之辱。”
    “夫人千万别灰心……”凤姑给尹氏递了杯水，安慰道，“虽然大人今日动了气，可也是受了方氏跟何云思的挑唆，加上何云落那丫头的胡说八道，难免不会气昏了头。待大人消消气，定会顾念夫人与大人多年的夫妻情分，还有大小姐的面子，不会与夫人置气的。再者说……今日大人若不处罚夫人，恐怕也难以堵住方氏与何云思的嘴，到时候令生事端就不好了。这令日……夫人也正好安心休息休息，好在于氏已经死了。”
    尹氏紧蹙着眉头，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于氏是死了，只不过也留下了巨大的隐患……好在老爷只是怀疑，也并没有证据来证明此事与我有关。说到底，还多亏了王妃及时赶到。我现在不能出去，你最好也安分一点，不要再惹到方氏。只不过……还有一件事，眼下你必须替我去办。”
    “夫人吩咐就是！”凤姑一口答应。
    尹氏深吸了一口气称：“刚刚老爷说于氏后天便下葬，你让管家帮我盯着，今明两日千万别出什么岔子，特别是何云思那丫头跟许梵笙……想不到如今不仅何云落与她联手，连从不牵涉内宅之事的许梵笙也被她给收买了！若不是许梵笙抓了人，也不会有这么多的后事……他还真是立了大功！”
    尹氏越说越是气恼，狠狠的拍着桌子。
    凤姑吓了一跳，随即道：“可现在……我们连方氏跟何云思都难以对付，别说是大人身边的许梵笙了。大人一向信任许梵笙，夫人今日也瞧见了……有他在，恐怕连大人都要对他们的话信上几分。”
    “不着急……一个一个来，等我先收拾了何云思，对付方氏自然不费吹灰之力。”尹氏笃定的称，“只要我还在相府一日，她们就别想占了我的位置。”

 第305章：需要

    陆明寒收到何云锦的消息后，次日便早早的赶了过来。
    好在陆明寒倒是听话，并未肆意宣扬，只在门前待着何云锦身边素水前来引路。
    陆明寒见素水带的路并非前往何云锦房间的方向，心中略生疑惑：“我们这是要去哪啊？”
    素水在前走着，低声道：“自然是去见大小姐了，大少爷到了便知。”
    倒也没走多久，待陆明寒见何云锦正在不远处一偏僻的亭子内翘首时，才知素水并未说谎。
    走上前，陆明寒四处观望着，见四周并有相府的下人经过，明知故问道：“云锦怎么不在房间里见我？难不成是怕与我见面，丢了你大小姐的脸面？”
    何云锦刚要急着开口辩解，但碍于素水在，只好先忍住了答话，随即道：“素水，你先去旁边看着，待会儿我再叫你。”
    素水很是听话的行了个礼随后离去：“奴婢遵命。”
    待素水走后，何云锦才称：“这几日祖母让我与她同住，你过去的话……多有不便，所以……”
    见何云锦支支吾吾的样子，陆明寒反而大方的一笑，凑近了何云锦几分：“我又没怪你什么，相府的事……我多少也听说了些，原本还想着这两日来看看你，到不想你先找了我。怎么，可是想见我了？”
    何云锦不自在的稍稍退了一步，保持着与陆明寒一定的距离，目光闪烁，很是为难的称：“我现在没有心情与你玩闹，找你过来，是有要紧的事……”
    “哦？什么要紧的事，该不会是想让我帮你跟明远牵线搭桥吧？”陆明寒见何云锦这般下意识的躲开自己，心中很是不痛快。
    何云锦把心一横，许久才称：“你不是一直想娶我嘛，现在我给你个机会，三书六礼一样都不能少，聘礼定要比给何云思的多。你若答应，三日内来相府提亲，否则，我很快就会与旁人成亲。”
    何云锦的言语有些发颤，她只能一鼓作气的将自己反反复复在此独自琢磨许久的话，一口气说出来。
    若不是看着何云锦微微泛红的眼眶，陆明寒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缓了好一会儿才问：“你……你说什么？你说的可是真的？”
    何云锦深吸了一口气，抬眼望着陆明寒：“你看我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吗？”
    陆明寒大喜过望的失声笑道：“云锦你……你真想通了？”
    “嗯……”何云锦什么都不说，只是低着头，显得心灰意冷，闷声询问道，“你答应了是吗？”
    “云锦，只要能娶你过门，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愿意为了你……”陆明寒信誓旦旦的说着，却被何云锦打断道，“你答应了就好，我没别的事了，你且回去准备着吧。”
    见何云锦这就打算转身离开，陆明寒也像是被泼了一瓢冷声般，褪去刚刚的热情，逐渐清醒了起来。
    “等等……”陆明寒忽然抓住了何云锦的手腕，“云锦，你是真想嫁给我，还是想利用与我成亲，解了你的燃眉之急？”
    一时间，被陆明寒看穿的何云锦，像是一览无余的暴露在了太阳之下，阳光刺在自己身上，隐隐发烫，想要躲开，却又不知往哪里躲。
    索性，何云锦也没辩解，而是冷冷的称：“不管是为了什么，这不都是你想要的吗？只要你能娶了我不就好了？”
    陆明寒心中自知，何云锦的话倒也没什么错，这才松开了手，面无表情的说道：“你说的没错，如今看来，你我二人到真是般配的很，皆是为了达到目的，不惜一切代价的人。”
    何云锦背对着陆明寒，脸上的神色莫名，可听到陆明寒这样说时，嘴角也不由的触动了一下，连眉眼也不由自主的皱在了一起。不知为何，何云锦只觉自己向来看不起的陆明寒，偶尔说一句话，却总能戳到自己的心里。
    何云锦没再说什么，快步离开了此处，她走后，素水才上前来，小心的向着陆明寒行了个礼：“奴婢送少爷出府。”
    临近晌午的时候，许梵笙从府外回来，往云思的房内前去。
    到了门前，正好遇见云思打算出门，便上前叫道：“二妹……”
    云思见到许梵笙，也停下了脚步迎了上去：“梵笙哥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是不是我麻烦梵笙哥的事有了眉目？”
    许梵笙点点头，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来，上面写了一个店铺的位置，随即道：“王管家今日一早就拿着不少东西过去了，想来是见府内尹氏徒遭变故，怕连累了自己。我去打探过了，店家与他交情不一般，二人做起交易来也甚是隐秘。”
    “是家当铺？”云思看着手上纸张上写的店铺名字，“看来这些年我他可没少从相府里捞油水。”
    “你打算如何？”许梵笙问。
    云思小心的收好纸条，低声说：“我去找三姨娘商量商量，最好能拿到这家典当行的账本……”
    “可还要我做什么？”许梵笙看着云思。
    云思抬头看了看时辰，想了想说道：“对了，晚点陆明远会带着仵作过来，二姨娘的遗体在何处？可有人看着？”
    “你想带他过去看？”许梵笙略惊，“一早我才瞧过，人放在西厢，王管家盯得很紧。”
    “那……梵笙哥可有办法？”云思问，“毕竟那王管家与尹氏是一条线上的人，若是我出面，他反而更加警惕。而二姨娘的事，定要让仵作瞧过，我心里才有底，总不能叫一条人命就这样白白的死了，那岂不是太过便宜害人的凶手了？”
    许梵笙思索了一番，随即点头：“嗯，我那边正好有点府上的事要处理，我同义父说一声，让管家帮我处理，义父的话，想来他不敢不听。”
    云思点点头：“嗯，这样最好！谢谢梵笙哥，最近什么事都要麻烦你……要是这府上没有你在，我还真是举步维艰，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许梵笙稍稍一怔，随即似半开玩笑的口气问着云思：“这么说，你很需要我，没有我就不行了？”
    云思也未多想，连忙点头答应着：“是啊，有梵笙哥在，我便很是安心！”
    许梵笙闻言，嘴角竟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笑意。向来心细的云思也立刻注意到了许梵笙的笑意，索性眨着眼开玩笑道：“原来梵笙哥爱听我说这样的话，那我以后多说便是。要是能日日让梵笙哥笑一笑，倒也是件难得的好事呢！”
    许梵笙一听云思竟开起了自己的玩笑，立刻收敛起了笑意，面色也变得严肃了不少，可还是难以掩饰他的面红耳赤：“咳咳……谁说我爱听这样奉承的话？你不是还有事要做，快去吧。”
    云思调皮的笑着：“是是是！”
    许梵笙慌里慌张的离开了云思的住处，可刚一转身，又想起云思所说，心中想着原来在她心里，自己还是很重要的。被自己在乎的人所需要，整个人都是暖洋洋的，这样的感觉，也令许梵笙又不知不觉的笑了起来。

 第306章：记档

    云思拿着许梵笙给自己的店址，很快的到了三夫人房内。
    三夫人瞧了瞧，很是满意的起身笑着：“你父亲把府上的事交给我管，今日天色甚好，不如我们出去走走，也要看看府上日常采办之处。顺便……去逛逛这家当铺。”
    云思自然对三夫人的意思心领神会，欣然的点头答应着：“好啊。”
    二人准备之后，才出了相府，虽然三夫人嘴上说着是出门采办，可毕竟对处理王管家的事也有些急切，索性两人便直奔了纸条上的这家叫做“明玉”的当铺。
    到了地方，云思挽着三夫人进了门，可见这店铺内的光景，并没有想象中的兴隆，反而是鲜少有人过来。以至于刚刚还在打瞌睡的柜前小工一见到云思跟三夫人，便立刻打起了精神，赶忙迎了上来：“二位夫人小姐，是要赎物还是要当物？”
    三夫人并未说话，只是顺着小工的邀请，坐在了一旁的客椅上。
    云思四处打量了一番，很是随意的询问道：“我见你家铺子虽不是在闹事繁华之地，可也没有太偏僻，怎么这铺内却不见人？”
    小工略显尴尬的挠了挠头：“小姐不是这附近的吧？您是不知道，我们这铺子位置虽不算偏僻，可隔街便有两三家更大的当铺，那里是闹市街，也住了不少富商老爷，生意自然好，名气也更盛，所以……人家都更愿意多走几步去隔街的当铺。我们这小铺子……多半都是靠着老客人照顾着生意，混口饭吃而已！”
    “怪不得王管家要把东西拿到这来当。”三夫人悠悠的说了一句。
    小工一怔，自是重新打量了三夫人与云思一番，随即试探性的询问：“这位夫人说的……是哪位王管家？小的记性不大好，莫不是我们店内的客人？”
    云思笑了笑：“小哥刚刚还称你这殿内多半都靠着老客照顾生意，岂会记不得常来的王管家呢？”
    “小的……小的实在不知……”小工像是与之早有协定一般，故作糊涂的挠头称。
    三夫人也没责备，反而是笑说：“自是相府的王管家，他拿来的东西，多半都是我让他拿出来当掉的。你应该也知道，相府地位非比寻常，这携礼拜访的来客也络绎不绝，那些用不上的玩意儿物件，在府上闲着也是闲着，所以我才叫他找个不起眼的小铺子做生意，免得传出去叫人生了口舌，也特地叮嘱他，让店家也帮忙保密，看来做的不错。”
    听了三夫人这样语出自然的一番话，小工实属一惊，瞪圆了眼睛连忙小声问：“那您……您就是相府的大夫人了？”
    三夫人与云思对视了一眼，随即道：“我有些事要见你们掌柜，今日我来此的事，还劳烦小哥不要张扬出去。”
    三夫人一说完，云思也顺势从袖子拿出一些银两，大房的塞到了小工手上：“麻烦这位小哥了。”
    小工许是第一次见有人一出手便打赏了这么多银两，再看三夫人与云思的衣着打扮，还有三夫人的谈吐气质，自然愿意相信她的确是相府的夫人。
    “多谢小姐！多谢夫人！”小工连连行礼致谢，“小的这就去给夫人泡茶！”
    三夫人则问：“你们掌柜可在？”
    小工想了想，毕竟收了云思的钱，也不好敷衍糊弄，只能如实点头道：“在，不过在后院，夫人稍等，小的这便去请我们掌柜来。”
    小工放下手中的茶盏，急匆匆的从后门跑了出去。
    他一走，三夫人才冷哼了一声，凑到云思跟前小声说：“你瞧瞧，连这小铺子都知道那吃里扒外的东西是给尹氏做事的，若说她俩没勾结，谁能相信？”
    小工的手脚倒也麻利，几句话的功夫，他便将老掌柜给请了过来。
    老掌柜也不知在忙着什么，过来的时候，还忙擦了擦湿漉漉了手，这才走到三夫人跟云思跟前，行了个礼：“听闻二位是相府所来，不知二位贵客有何贵干？”
    三夫人也不拖沓，直接开门见山的询问道：“昨日我让王管家送些东西过来，不知掌柜可还记得？”
    老掌柜犹豫了半晌，才模棱两可的说：“夫人，并非老夫不愿告知，只是早与人有约，与客人之间的往来，不可轻易告知旁人。若老夫人说与夫人，便成了不守信之人，万一传出去，恐怕就不会有人来照顾小店的生意了！还请夫人体谅，我们这铺子，本就是靠着信誉与客商吃饭的，万万不能砸了招牌！不知夫人……可有王先生的手信？”
    三夫人闻声，微微蹙眉，略显不悦：“我是他的主子，他拿来照顾你们生意的玩意儿，本就是我让的，怎么，难不成我堂堂相府夫人，还要找一个奴才要手信不成？”
    “这……”老掌柜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却也怕说错了话，得罪了这位“相府夫人”，断了自己的财路。
    小工在旁听的着急，忙凑到老掌柜耳边嘀咕了几句。
    老掌柜思来想去，还是谨慎的说道：“夫人说的是，的确是老夫考虑不周，既然夫人与王先生是主仆关系，自然不宜屈尊。不过夫人倒是可以带着王先生一起……”
    还不等老掌柜说完，三夫人便是一脸不耐烦的说道：“你是还想让我跑一趟不成？我实话告诉你，让他来做你们的生意，的确是我授意的，只不过我近来发现他背着我还私吞了不少，想来看看你们当铺的记档。若你不肯，多半是与他同流合污……”
    “老夫哪里敢啊！夫人您是见过世面的，理应知道这当铺收当，只问价钱，不问出处啊！”老掌柜满是冤枉的哈腰作揖。
    三夫人深吸了一口气，喝了口茶继续称：“若有人盗了皇上的玉玺来当，你也敢收不成？”
    老掌柜一惊，赶紧否认：“就算给老夫两个脑袋，老夫也不敢啊！”
    “哼……王管家私自藏了相府的东西来当，我身为相府的夫人，自然要查清楚去路。你放心，这些东西既然当到你们铺子了，就是你们的了，我便不会找你们的麻烦，只管回去整顿相府的内事便是。就算你们失了王管家这个‘客人’，我们相府自然还会有李管家，张管家，我自会让他们继续照顾贵铺的生意。”
    三夫人顿了顿，看着老掌柜继续称，“若你执意不肯配合，我非但不会再让王管家来照顾你们的生意，还会将此事告诉相爷。得罪了丞相，你就算没有两个脑袋，你这养家糊口的铺子，怕是也开不成了。”
    老掌柜一听，内心也不由的迅速权衡着轻重，再看三夫人，明显不是好得罪的主。老谋深算的掌柜思来想去，才支支吾吾的询问了一句：“二位……当真是相府来人？”
    三夫人懒得答话，而是云思将自己随身带着的名牌取了下来，递给了老掌柜。
    老掌柜仔细一瞧，确认了三夫人跟云思的确是相府的人，犹豫再三，还是做了决定，随即照顾着小工：“去把记档拿来。”
    小工手脚迅速的拿出几本厚厚的账本，老掌柜递到三夫人跟前：“夫人，可都在这了。”
    “这些都是王管家的？”三夫人一边询问，一边随手翻看着。
    老掌柜点点头：“都是王先生的，从大物件，到小物件，上面都有记载！”
    云思在旁咂舌：“这么厚的账本……倒也不枉费你这般费力帮他保密。”

 第307章：验证

    老掌柜什么都没说，只是不断的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渍，脸上不时的露出尴尬的笑意来。
    三夫人也自是心中有数，不过随意翻看了几下，随即起身说道：“这么多，想来翻起也有些功夫，我让下人来抄录些可疑的帐带回府上去佐证，掌柜没有意见吧？”
    老掌柜摇了摇头，一副打算好人做到底的样子：“没意见没意见！”
    三夫人也很是满意：“那我就先走了，府上事多，本也没什么功夫，掌柜若是有事，可托人去相府只会一声。”
    老掌柜忙答应：“好好好，夫人慢走。”
    临行之时，云思也给了掌柜不少银两作为报酬。老掌柜这才逐渐放了心，面露喜色。
    三夫人带着云思随意的逛了逛，见时候也不早了，便回了府。
    路上，三夫人不由感叹：“在那当铺的时候，我只不过匆匆扫了一眼，只看上面的记档便知这些年他在相府捞了多少油水！”
    “可父亲一向很少管内院的事，小事都交给了管家，大事也都让尹氏管着，哪知他们两个背着父亲不知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我看三姨娘刚刚说的也没错，这些账目不止是王管家一个人所为，他不过是个管家，哪里用得上这么多的钱？就算是他一人所做，也不可能在尹氏的眼皮子底下监守自盗，这里面也多半有尹氏的功劳。”云思缓缓说道。
    三夫人嗤笑了一声：“你以为我是瞎编的不成？我心里都清楚的很。”
    两人说话间，也到了相府，云思瞧了一眼时辰，随即对三夫人说道：“姨娘先回房去吧，我这边还有点事，晚点再去看姨娘。”
    三夫人也点头答应着：“去吧。”
    临近傍晚，云思想着按照约定的功夫，陆明远也应该过来了，正与如月说着，就有下人过来通信了：“二小姐，少将军来了。”
    云思随着下人到了府门前，见陆明远身后果然带着一个小厮打扮的人，稍稍低着头跟在他身后。
    云思也立刻会意的点点头，打发走了一旁的下人，带着陆明远二人往西厢祠堂前去。
    路上，陆明远跟在云思身边小声问：“可都打点好了？”
    云思应承：“自然，梵笙哥已经帮我打点差不多了。不过我们也要快些，不然传到父亲那就不好了。”
    到了祠堂门前，王管家果然不在，只有几个家丁在旁很是懈怠的守着。
    见到云思过来，才立刻挺直了腰板儿，站起身子行礼：“二小姐……”
    云思点点头，准备往里走，却被其拦了下来：“二小姐……管家让咱们在这守着，不让旁人进去。您也知道，里面……躺着的那位……晦气，不过还好明日就入土了！要不您先回？明日入棺的时候再……”
    “我现在过来，自有现在过来的道理。你还要拦着我不成？”云思看着那下人问。
    下人也十分为难的称：“二小姐，可不是奴才要拦着您，是……是管家有令……”
    云思闻言，更是嗤笑了一声：“管家？他是你们的主子，还是我是你们的主子？”
    “自然……是二小姐您！”下人倒是不想得罪人。
    云思冷言称：“你们要听话，也要看看是听谁的话，听的什么话。如今大娘在屋内安养，这府上谁说了算，你们应该心知肚明……我瞧你俩也不是生面孔，府上的事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守门的两个下人面面相觑着，另一个鬼机灵的听云思这么说，立刻小声细碎的拉了拦住云思的那人两下：“算了算了，现在是三夫人说了算，二小姐又与三夫人交好，得罪了二小姐，岂不是也得罪了三夫人，以后咱俩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啊！”
    “可管家说……”
    “哎呀，管家这会儿不是不在嘛！若是管家回来，我们只管说是二小姐的命令，我们两个当下人的也没理由拦着不是！”另一个敷衍的嘀咕着。
    两人一对视，再看云思不耐烦的样子，只好闪了身子，弓腰给云思赔着笑脸：“二小姐别生气，奴才只是怕您沾了晦气，既然您想进去，那进去便是。”
    云思深吸了一口气，带着陆明远跟仵作走了进去，顺便说道：“既然你们知道里面晦气，只管在外面守着便是，我很快就出来。”
    “是是是，奴才遵命。”这两个人还怕没空子偷懒，本也不愿进这存放尸体的地方去陪着。
    进了门，云思才对陆明远身后的仵作说道：“麻烦大人了，此事实在不宜声张，家父也不愿惊动官府，所以……没有明令。”
    仵作将自己随身背着的箱子取下来放在一旁，很是客气的说道：“二小姐客气了，少将军已经同我说过了，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虽没明令，只当是助人益事就好。下官不会随意说出去。”
    “多谢大人。”云思满是感激的称。
    仵作拿起面巾系在脸上，随即凑到于氏的棺椁跟前，按照云思的提示，小心翼翼的拿起了她的手掌，仔细查看着已经发黑的指甲，拿出工具在四处查探着。
    大概不到半刻的功夫，仵作便收了工具，转身解下面巾，对云思说道：“二小姐猜的没错，这位夫人的确是中毒身亡，且用毒的量掌握的极好，只用了七八分的剂量，所以表面上看并无太过显眼的中毒只状，再用悬梁做掩饰，更能掩盖了死者体内毒发时面色青紫的模样。且那时毒发，死者不会挣扎。而就算药量不致死，加之悬梁窒息，也是必死无疑。”
    云思不由觉得脊背发凉：“若非我发现了于氏指甲变色，恐怕仓皇之中，大家皆会以为她面色呈青紫状，不过是因为窒息所致，根本不会深究！”
    仵作赞同的点点头：“只不过没有官府的明令，不能进行验尸，也不知是中的什么毒……”
    “不管是什么毒，都笃定了是有人故意害死了于氏，并非于氏自尽而亡。”云思带着颤音称。
    陆明远轻轻拍了拍云思的肩膀安慰着她，随即道：“既然都已经确定了，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嗯……”云思低声道。
    “里面什么人？”外面忽然响起了王管家的声音。
    陆明远微微皱了下眉：“怎么这么快就来人了？”
    云思却并不紧张，反而是气定神闲的对陆明远说道：“没事，你只管把大人安然送回去便是。”
    陆明远轻笑道：“我瞧这王管家也不是个好应付的，岂会让我们这么轻易的离开？”
    云思则底哼了一声：“听我的便是。”
    还不等王管家慌张的进来，云思便主动带着陆明远走了出去，并招呼道：“是我。”
    王管家看着云思竟带着陆明远从祠堂内出来，心中不由一颤，忙问道：“二小姐怎么……怎么到这来了？”
    “我带明远来祭拜一下二姨娘，有什么问题吗？”云思同样看着王管家说。
    “这明日棺椁才入土，且大人不是吩咐过，此事不宜声张，难不成小姐是想违背大人的意思？”管家拱了拱手，用何玉璋压着云思询问。
    云思反而往前走了两步，不慌不忙的说：“我跟陆明远的婚事已定，他也算是相府的半个女婿了，怎么算得上是自家人了。再说我只是带他来祭拜二姨娘而已，管家何必这么慌张，难不成还怕我把棺材里的死人叫醒不成？”

 第308章：管家

    被云思这么一说，管家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云思也借着这功夫，转身小声对陆明远说道：“你先送大人出府吧。”
    陆明远点点头，带着身后的仵作出了祠堂。
    二人刚准备离开，却被眼尖的管家当即给拦了下来：“等等，少将军身后这位是……”
    “是我的随从。”陆明远说。
    管家却很是多疑的时不时盯着站在陆明远身后，一身随从打扮，微微低着头仵作看：“平日里怎么不见少将军带随从进来？今日却……”
    陆明远可没云思那么好的性子，而是直接说道：“相府好像并没有哪条规矩称不准带随从进门，至于我带不带，什么时候带，自然是全凭我的喜好，怎么，还要知会管家一声？我们侯府若是有这么多事的下人，也早该卷铺盖滚蛋了。”
    云思暗笑，瞧着王管家那张一阵青一阵白的脸，心中很是舒坦。
    果然，管家见陆明远不好说话，也只好转变了态度，卑躬屈膝的称：“少将军误会了！奴才不过是多嘴问了一句，毕竟有生人入府，奴才好歹也是这相府的管家，得多留心着点不是！”
    “那现在本将军可以走了吗？”陆明远懒得理会他，一脸不耐烦的说道。
    王管家还是觉得哪里不妥一般，看着陆明远身后的仵作说：“可以可以，只不过……生人入府，还是要例行检查，还请少将军行个方便……”
    云思缓步走到陆明远二人身边，直截了当的说：“入府时自然已经检查过了，管家是不信我吗？”
    陆明远也根本不给王管家多话的机会，带着仵作便直接离开了祠堂。
    王管家自知定有蹊跷，刚准备追上去，云思则不慌不忙的在其身后喊道：“王管家新别急着走，我有件事刚好要与你说。”
    王管家停了脚步，心不在焉的敷衍着：“不知二小姐找奴才有何事？”
    云思笑了笑：“这里人多，不好说话，不如我们去厢房吧。如月，把东西拿上。”
    王管家心生迷惑，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警惕十足的跟着云思到了西厢厢房内。
    云思进了门，转身对王管家说：“管家别误会，之所以把你叫道这来说话，可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顾全管家你呢。”
    “奴才……有何要顾全的？”王管家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却也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
    云思也不打算浪费时间，直接开门见山的对如月说道：“如月，把东西给管家瞧瞧。”
    如月欠了欠身子，上前两步将自己准备好的账簿递到了王管家手里。
    “管家瞧瞧，这些账目，您可熟悉？”云思笑意盈盈的瞧着他，态度根本不像是在问责，反而随意的像是在说着寻常闲话一般。
    王管家打开账簿的第一眼，心中顿时像是沉了一块巨大的石头般，压的他喘不过气来。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迅速的又往后翻了几页，看着上面字字清晰，笔笔清楚的账目，王管家的双手也开始忍不住的发颤，这账目自己岂能不熟悉？
    可面对云思，王管家还是故作糊涂的咽了口口水，问道：“这……这是什么，奴才不知。”
    云思并不着急，只是说道：“哦？既然管家不知道，那也没关系，这个时辰想来父亲也快忙完了，我便将这账簿送到父亲那去，我想父亲一定认得。忘了说了，这只是一小部分的摘要，我瞧了更详细的，怎么也有个小几本子吧？”
    王管家一听，这下彻底慌了，连忙跪在了低声，很识趣的带着颤音称：“奴才……奴才一时糊涂！老奴是冤枉的！可老奴也不过是贪了些小财而已……”
    后面的话，王管家似乎很是为难的不好说出口，而云思自是一瞧他的样子，便知道他想说些什么，索性替他把话说了出来：“我知道，这么大笔的钱财，你也没这个胆子，多半是大娘的授意。”
    王管家没有说话，也是默认了。
    云思终于收起了随意的话端，冷着脸走到他跟前说：“王管家，这些年你没少帮着尹氏做坏事，大不见小不见的，也就过去了，可如今你应该明白，二姨娘的死乃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若非有王妃阻拦，你以为父亲会放过尹氏？尹氏一旦败露，你觉得她会保全你不成？”
    “老奴……老奴不知道……与老奴无关！”王管家信誓旦旦的说。
    云思则冷哼了一声：“你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只是此时在我面前，你也大可不必装这个糊涂。你在相府伺候了十几年，理应知道父亲的脾气。父亲最讨厌的，便是吃里扒外之人，你身为相府的管家，却勾结尹氏一个内宅妇人算计父亲，且不说你明里暗里私吞了相府多少财银，这帮助尹氏害自家主子的事，你却没少做！”
    “老奴……”王管家双眼通红，可对于云思的质问，却也是哑口无言，丝毫不知该如何辩解。
    云思也继续称：“我之所以还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父亲，便是想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毕竟你在相府十几年，无论心是真假，这相府的事你比谁都清楚，我相信你也是用了不少心思替相府办事的。如果父亲知道了，照着他的脾气，你觉得他会饶了你嘛？”
    此言像是一下子说道王管家的心坎里去了，刚刚还假意认罪的他，这会儿竟控制不住的瞬间老泪纵横了起来：“多谢二小姐，多谢二小姐……都是老奴一时糊涂！老奴虽帮着大夫人做事，可从没真心想着要害谁，无非是贪心作祟，想多攒些银两，待老奴不中用了，离开相府时，也好置办一亩田地，找个人伺候着，安稳度日，不再与人为奴……”
    王管家哭的心酸：“老奴自然记得大人对奴才的恩情，这些年不管替大夫人做了多少坏事，可也始终记得万万不能害了大人！是奴才糊涂，都是奴才糊涂！”
    云思无奈的摇了摇头，怜悯之余却又觉得他更是自作自受，索性长叹了一口气：“若不是今日被我发现，我想你也不会这般痛心疾首的忏悔，估摸着还指望尹氏东山再起，你们还能继续把持着相府的财权呢。”
    王管家默不作声，只是低声呜咽着。好半天才声音沙哑的询问道：“二小姐要奴才做什么？”
    云思一笑：“你倒是聪明，知道我没有把此事立刻告诉父亲，是有事要你做。”
    “奴才在相府这么多年，虽说一直没长进，可也悉知人情世故。奴才……是大夫人的人，二小姐您又一向与大夫人不和，并不会无端帮着老奴隐瞒此事。”
    云思点点头：“没错，我要你的做的，便是静待事发，待到那时，出来指证尹氏的罪行。”
    “这……”王管家万分为难的看着云思，却不敢当即拒绝。
    云思则说：“我不逼你，从今日之后，我也不会再问。我只想告诉你，只是你弥补过错的最后一次机会，也是为父亲尽忠的机会，让父亲看清日夜守在他身边的人，究竟是怎样的恶毒之人。若她不倒，相府终有一日会败在她跟何云锦的手上。”
    云思顿了顿，口气轻缓了不少：“至于你……也不必背着良心债过日子，事后你便自请离府，我会让人帮你安顿妥当。但你若是执迷不悟，想来不用我出手，父亲也不会放过你。”
    王管家跪在地上沉默不语。
    云思没有急着要他回答，而是深吸了一口气，准备离开，临出门之时，又忽然驻足说道：“对了，我也不妨告诉管家一声，尹氏，必不会再有翻身之日。”

 第309章：作孽

    待云思回到三夫人处，三夫人也迫不及待的询问道：“云思，怎么样，那管家可都承认了？”
    云思笑了笑：“自然，他倒是想死不认账，可我告诉他大可以不用承认，我只管将这账本送到父亲面前去，他便什么都说了。”
    “那他……可答应我们的要求了？”三夫人又问。
    云思缓了缓才说：“我没急着让他做选择，只怕他在这个关头，是为了保命才不得不答应，实则并不情愿，到时候他若狗急跳墙，与尹氏私下谋划什么诡计，我们岂非又要花心思对付他们？我给了他足够的时间，且让他自己考虑清楚再说。我要他心甘情愿的帮着我们对付尹氏。”
    听了云思所言，三夫人也放心的点点头：“这样最好，果然还是你想的周到。”
    云思笑了笑，却见三夫人的脸上并没有什么喜色，反而是更加愁容不展，加之略微泛红的眼眶，更像是隐约哭过了一场似的。
    云思注意到三夫人的情绪，也不由小心翼翼的询问道：“三姨娘，是不是还有别的事？”
    三夫人愣了一下，不过对于心思想来细腻的云思，发现自己的情绪倒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索性叹了口气低声道：“睿儿他……最近不是很好，瘦了些许，进食也进的不好……”
    三夫人说着说着，眼眶又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泪水也在眼圈打起了转儿：“云思，你说睿儿是不是不大好……”
    三夫人的言语之间带着令人心疼的颤音，云思也自然明白三夫人所担心的是什么，赶忙说道：“三姨娘先别难过，不如把睿儿抱来我瞧瞧。”
    三夫人点点头偷偷的抹了把眼泪，又让乳母将小少爷抱了过来，云思一见，才知三夫人所言不虚，这小少爷不过几日的功夫，明显瘦了些许，除却此，还是老样子，缩在襁褓里昏昏欲睡，不哭，不闹，也不笑……只有均匀的鼾声时不时的传来，小小的眉头也蹙到了一起，不知是睡的不安还是身子不适，总之十分令人疼惜。
    云思替三夫人瞧了一眼小少爷的大致状态，心中也不由的压抑着一块石头，可在三夫人面前，也只能说道：“姨娘千万放宽心……睿儿现在还好，我会尽力替姨娘照顾睿儿的。”
    云思这样说着，三夫人也顺应的点头答应着，可眼泪还是猝不及防的掉了下来，低声呜咽道：“你说的没错，我现在除了放宽心，确实什么也做不了。我原以为早就知道了这孩子的结局，会慢慢接受，可这段时间与这孩子朝夕相处，却越来越觉得难以割舍，我实在不敢想象这孩子若是离开了，我会怎样……竟不想我与睿儿之间的母子情分竟如此浅薄，甚至来不及亲眼看他长大成人……”
    三夫人越说越伤心，哭的也逐渐厉害了起来，尽管是在云思面前，也忍不住失声：“所以每每想到这儿，我都恨死了尹氏，巴不得她现在就去死！若不是她害了我的睿儿……就算是她死，也永远没办法弥补她的错！睿儿还这么小，他还没能好好看看这世间的美好之物……尹氏，都是尹氏这个贱人！我一定不饶了她！”
    云思见三夫人情绪激动，看着天色不早，害怕何玉璋随时会来，也只能忍着心中同样的难过安慰着三夫人：“三姨娘，别伤心了，尹氏会为她做的一切付出代价的！等下父亲若是来了，瞧见姨娘这个样子恐怕要多心了。”
    三夫人也并非不理智之人，发泄过后，才渐渐忍住了哭声，平缓着情绪点头称：“我知道，越是这个时候，越要让旁人觉得睿儿身体康健，特别是你父亲……”
    云思握着三夫人的手称：“姨娘放心，我明白你的意思。”
    从三夫人的房内出来时，云思也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跟在她身旁的如月稍有担心的询问：“小姐怎么了？可是在替三夫人难过？”
    云思点点头：“是啊，睿儿还这么小，就要受人侵害，实在是无辜又可怜。刚刚当着姨娘的面，我实在不敢告诉姨娘，睿儿现在这般昏昏欲睡的状态，最多也不过一两个月了……”
    “什……什么？”连如月都忍不住惊叹道，随即脸上也同样露出了哀伤之色，“那小少爷跟三夫人也太可怜了……想三夫人怀上小少爷本就不易，生下小少爷的时候更是九死一生，险些丢了性命，历经这么多磨难，哪知小少爷还要早早的夭折……别说是三夫人了，奴婢想换做旁人也是难以接受的啊。”
    “这一切本该顺遂的，可总有人偏要造孽，连无辜的胎儿都不肯封过！若不是尹氏，三姨娘跟睿儿怎会如此？若不是尹氏一再纵容包庇，四妹也不会躺在床榻上至今未醒。待四妹醒后，若是知道于氏的事，又不知要受到怎样的打击！”云思越说情绪越激动，也越是气恼。连如月也很少有见到云思这般情绪失控的时候。
    见此，如月刚忙在旁劝阻道：“小姐消消气，消消气！奴婢知道小姐刚从三夫人那出来，心中愤恨难平，不过可千万别为了这样的小人气到了自己。尹氏如今已是穷途末路，那王管家就算不帮我们，恐怕在这个风口浪尖上，也不会轻易在帮尹氏做事了。尹氏如今全然指望何云锦的婚事，能让她的地位有所扭转呢。”
    “也不知父亲会给她择一个什么样的亲事……”云思若有所思的称，“不过我看父亲的样子，还是想着能给何云锦一个安稳的日子，即便是把她嫁出去，也会估计到她嫁人之后的生活，必会办的体面，也不失她相府嫡长女的身份。”
    “管她嫁给谁，只要不再一门心思的惦记着少将军，想法设法的拆散小姐的婚事，不给小姐添堵，奴婢可就谢天谢地了。”如月给云思倒了杯水，想让她平稳情绪。
    云思接过水，刚准备喝，却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喃喃自语的称：“可我见何云锦这两日并没什么动静，难不成她真这般认命了？这可不像她……即便是她知道自己与明远再无可能，总不至于破罐子破摔，真的任由父亲给她随意择一门顺眼的亲事的吧？何云锦的心气如此之高，怎会甘心屈居人下？她害我不成，也没能勾住陆明远，就这么罢休了，我说什么也不愿相信……”
    云思泛着嘀咕，如月也不明白，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好一阵子，如月才打着哈欠称：“小姐，时候不早了，您就别多想了，奴婢服侍小姐睡觉去吧。管她打的什么算盘，只要她不把心思放在抢走少将军上就好！只要她嫁了人，那小姐跟少将军的婚事也不远了，这么算起来，连奴婢都忍不住期待了呢！”
    云思一时间也没想到个所以然，索性没再多想，反而是如月的话令她不由自主的脸红了起来。
    为了掩饰自己的羞色，云思只好顺应的同样打着哈欠起身：“嗯……你这么一说我也困了，睡觉睡觉……”

 第310章：商定

    翌日一大早，云思刚迷糊的睁开眼，如月便从外面跑了进来，刚巧见云思准备起床。
    云思瞧着如月风风火火的样子，也不由皱眉询问：“怎么了，一大早就这般匆匆忙忙的？”
    如月跑到云思跟前，瞪着眼说：“小姐可记得昨晚我们还在讨论大小姐的婚事！小姐猜怎么着，今儿一大早，就有人上门提亲了！这会儿人正在前堂呢，听说就是特地赶在大人出门前来的！”
    “有人来提亲了？可知提亲的人是谁？”云思也满是好奇，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询问。
    如月神神秘秘的小声说：“还能是谁，自然是陆家的少爷！”
    “陆家的少爷？”云思一怔，不过也随即反应了过来。
    如月也赶忙解释：“是陆家的大少爷！不是少将军！”
    “我当然知道……”云思无奈，“不过既然是陆明寒，倒也没什么好稀奇的，他们二人之间，不是一直这般不清不楚的，自从那次是何云锦离府，我就发现他跟陆明寒之间不对劲儿了。再看何云锦遮遮掩掩的样子，便知十之八九了。只是有些意外……陆明寒竟会这般光明正大的来相府提亲，何云锦倒也肯。”
    “她不肯又怎样，最后大人还不是要找一个看的顺眼的把她给嫁了？就算陆家大少爷不来，我看这日子也不远了。”如月顺口说道。
    不过如月的话，倒是让云思恍然明白了不少，陆明寒与何云锦之间的来往一直很小心，陆明寒若真有意提亲，大可不必等到现在。偏偏敢在这个时候上门提亲，兴许多半是何云锦的意思，得到了允准，不然陆明寒也不会这般冒昧。
    云思笑了笑：“也是，现在可没有机会继续给她挑三拣四，与其嫁给一个她完全陌生不认识，不熟悉的男子，倒不如嫁给陆明寒，起码陆明寒对她还是花了些心思的。”
    如月扶着云思，长舒了一口气：“不管她要嫁给谁，只要她嫁人了就好，这样就不会整日惦记着那些不属于她的了！奴婢瞧那陆家大少爷虽比不过少将军，可好歹也是侯府的长子，与大小姐倒也相配，就是不知大人会不会答应。”
    云思听了如月的话，仍是忍不住发笑：“你也太小看何云锦了，她若真对陆明寒有情，为何一直蓄意隐瞒？依照她的性子，不是早该求了尹氏帮她做主，为何偏要在这个时候应允？即便不是陆明寒，她也大可以趁这功夫择选一个门当户对的公子，而不是比不上陆明远的陆明寒，她哪里是肯低人一等的，她看上的只不过是相府罢了。”
    如月被云思这么一说，则立刻明白了云思的话中之意，很是诧异的抬头瞧着云思：“小姐是说……大小姐她不死心？这才想着嫁到侯府……我的天！”
    云思没多说什么，只是好一会儿才称：“我看父亲多半会答应这件事，就算父亲犹豫，何云锦也会想方设法的让父亲同意。如今尹氏应该不能插手这件事，连她自己的地位都已然是岌岌可危，她唯一想着的，应该是利用何云锦的婚事，来稳固住自己，不管她要嫁的人是谁。”
    “那我们要不要去问问少将军，看他知不知道陆大少爷有什么计划？”如月问。
    云思摇了摇头：“问他做什么，人家再怎么说也是兄弟俩，再说这两情相悦，嫁娶之事，他一个男子能知道些什么，就算陆明寒跟何云锦有什么计划，也不至于告诉陆明远，我倒觉得他们兄弟二人不是一路人，陆明寒也不会什么都跟他说的。”
    “好吧……”如月一撇嘴称。
    云思深吸了一口气，也没觉得有多麻烦：“只管等着便是，我猜今日父亲就有决定了。”
    云思说的的确没错，刚到晚饭的时候，云思难得去前堂与何玉璋跟三夫人一起吃饭。
    几人凑在一桌上，刚拿起碗筷的何玉璋却顿了一阵子，眼神有些空洞，像是再回想着什么，好半天，在三夫人的轻声召唤之下，才回过神来，不过却是长叹了一口气。尽管声音很小，可在这为数不多的几个人前，也足以听的清楚。
    云思知道何玉璋在叹什么气，从前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这张桌子前，总是围满了相府一大家子的人，尹氏，于氏，三夫人；何云锦，何云落，何云萱……
    如今且再看，这张硕大的圆桌前，却也只剩下何玉璋与三夫人，云思与何云锦四个人，岂能不叫人惆怅？
    “云落怎么没来？”何玉璋问了一句。
    三夫人轻咳两声：“昨日于氏入葬，云落哭的厉害，又染了风寒，在老夫人院内休息呢。”
    “云思待会儿去给她瞧瞧吧。”何玉璋点了点头，眉头却蹙的更深了，不知是想起了于氏，还是惦念着他一直不怎么在意的何云落。
    三夫人也不由的叹着气：“云落这孩子平日里虽风风火火，可如今看来也实在可怜。于氏一走，云萱还昏睡着，她就算有话，也只能憋着了。”
    被三夫人这样一说，何玉璋也更加难受了，迅速的吃了几口饭，却未答话，好一会儿才转移着话题：“云锦，今日有人上门提亲的事你都知道了？”
    何云锦点了点头，轻声道：“嗯……是陆家的少爷吧？”
    何玉璋一边吃着饭一边说：“是你让的，还是你娘让的？”
    “不……不是娘……”何云锦赶忙替尹氏辩解着。
    何玉璋的口气，也听不出是喜是怒：“你跟陆明寒的事，你娘前不久也与我说过。他不偏不巧，在这个时候上门提亲，不用想也知道，这其中有你的属意。”
    何云锦瞥了一眼何云思跟三夫人，略显不安，不过却也没否认，只是低声称：“什么都瞒不过父亲……女儿知道，自己不懂事，做了错事，让父亲失望了。父亲想让我早日嫁人，安分守己的过日子，都是为了女儿着想，女儿自是不会有怨言。只不过……父亲既决定要女儿出嫁，女儿还是想嫁一个喜欢的人。”
    “你看上那小子了？”何玉璋微微蹙眉，抬眼看着何云锦，“我记得陆明寒来府上的次数并不多，倒是明远来的多一些。且前段时间，你母亲不是一直有意要将你嫁给明远，你自己也没少‘费心思’，怎么突然改了注意？你跟陆明寒是几时认识的？”
    面对何玉璋的质疑，何云锦既是觉得尴尬，又有些恐慌，支支吾吾的称：“我……我跟陆少爷很早就认识了，是在之前的灯会上，且对陆公子青睐有加，加之上次在……在围场，陆公子救了我一次，而后又帮了女儿不少的忙，这才……”
    何玉璋漫不经心的点点头，好像是并不太在意细节的样子，可看他凝眉的表情，又似乎是若有所思。
    “那这桩亲事，你怎么看？”何玉璋又问。
    何云锦瞥了何云思一眼，故作乖巧的称：“女儿但凭决断。只不过女儿个人觉得……陆少爷为人磊落直爽，又一向对女儿颇为照顾。且二妹与少将军的婚事已定，女儿若能嫁到侯府，日后在侯府上，与二妹也有个照应，不至于让二妹孤身独处侯府内，有个帮忙说话的姐妹，遇事也有个能商量的人。”
    好一会儿，何玉璋才抬头看着云思缓缓询问：“云思，你觉得呢？”

 第311章：恢复

    何云锦见何玉璋忽然询问起了云思的意见，心中也变得不安，生怕云思与自己的意愿相悖，说了什么阻拦的话，让何玉璋动摇了心思。
    却见云思的脸上也看不出什么异样的情绪，仅是波澜不惊的稍稍抬眼：“父亲觉得好就好。”
    何玉璋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缓缓点了点头：“吃饭吧。”
    何云锦看何玉璋并没有忙着决定，还是有些不放心，试探性的问道：“不知父亲对此事……有什么看法？”
    何玉璋一边吃着饭，一边瞧了她一眼：“此事我与你三姨娘再商议商议，你且等着便是。近来不要再随意与那陆家公子见面，免得失了身份。”
    何云锦顺从的点点头：“好……女儿都听父亲的。”
    何玉璋这才略露满意之色：“嗯。”
    吃过了饭，云思才以陪三夫人回房为借口，同三夫人一起出了正堂。
    出门没多久，三夫人才小心翼翼的询问着云思：“云思啊，姨娘瞧这何云锦表现的这么爽快，可不单单是因为她与那陆家公子‘两情相悦’，多半是因为那大少爷也是侯府的儿子。万一她真的嫁过去，那日后你在侯府岂不是又要日日与她相见？也保不齐她对明远另怀心思……”
    还不等三夫人分析完，云思便一笑罢之：“姨娘说的我自然知道。”
    三夫人闻言，略显惊讶的看着云思：“那刚刚你父亲问及你的意思，你为何……不出言阻止了她，凭借你的聪明，应当会让你父亲清楚何云锦的心思才是。”
    云思解释说：“姨娘难道没听出来，父亲已经知道了她那点小心思，只是不愿意说破罢了。说简单些，父亲现在只想把她安分的嫁出去，有婆家跟规矩守着，让她能安下心来而已。至于她花了什么心思，要嫁给谁，父亲并不是很在意，实质上只要算得上是门当户对，父亲不会太过介意人选，也不愿猜何云锦那点心机。”
    云思顿了顿，继续称：“若我刚刚当着父亲的面上便不同意她的说法，父亲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只是不管父亲愿不愿意去想她所言真假，都会觉得是我从中作绊，排斥了她的假意示好。所以，我便由着父亲决断就是。姨娘且看父亲的态度便知，此番父亲没有明面拒绝，而是询问了何云锦的意思，眼下还想着与姨娘商议，多半是心里有了定数。”
    三夫人听完云思的分析，这才若有所思的称：“那按你所言，你父亲是想答应了这门婚事咯？所以，就算他问起我，我也只能提提建议，而不是意见，索性顺了他心里的意思就好。”
    云思笑着点头：“姨娘向来睿智，明白云思的意思。”
    三夫人则笑的有些无奈：“看来这次倒是要随了何云锦的心愿，让她嫁去侯府了。”
    “与其让她嫁到别出去暗中使坏，还不如在眼皮子低下，就算要斗，我自然也不怕她。”云思很是轻松的说。
    三夫人也赞同道：“若是没了尹氏，她哪里是你的对手？”
    送了三夫人回房，如月瞧着天色，在旁扶着云思：“小姐，我们要回房休息吗？”
    云思放慢了脚步，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先不回房，陪我去看看何玉落。”
    “啊？小姐要去看三小姐？”如月很是意外。
    云思并未多说，只是带着如月到了老夫人的院子内，问了竹春才知何云落在偏方内躺着，这两日不怎么吃东西，也不与人说话，除了每日去照顾何云萱，余下的功夫也都在屋内闷着不愿出来见人。偶尔老夫人问起，她也只称不舒服，回了话便继续回房关着。
    云思了解了之后，才走到何云落的屋门前，轻轻扣了扣门，随即称：“是我。”
    屋内没有声响。
    云思顿了顿，又继续敲了几声，可还是没有动静。
    云思与如月对视一眼，这才不得不将门推开，径直走了进去。
    好在进去一瞧，才见何云落好好的躺在床榻上，并没有什么事，见此，云思也稍稍松了口气。
    “怎么不说话？”云思走到何云落跟前，眼瞧着她那张毫无精神的脸上，明显的瘦了了一大圈，一双通红又微微肿胀的大眼睛，在这张憔悴的面容上显得十分突兀。
    “你怎么来了……”何云落低声说着，嗓音有些沙哑。
    云思走到桌边，亲自倒了杯水给她端过去，如月也适时的搬了个凳子放在了何云落的床边上，云思坐了过去，将水递给她：“我来看看你。”
    何云落躺在床榻上，慵懒的不愿意起身，好一会儿才别扭的半坐起身，接过云思递过来的水，脸上带着一丝嘲讽的笑意，眼里的红晕也更深了：“从前我那样对你，想不到这个时候……还愿意来看看我的竟然是你。那个所谓的长姐，与我住在同一个院子里，只唯恐路过我屋门的时候，都要绕着走吧。”
    云思神色莫名的看着何云落现在这幅样子：“从前的事我不想再计较了，我来看你……只是希望你振作起来，二姨娘虽不在了，可你还有云萱。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你最亲的妹妹，你还有亲人在等着你照顾呢。”
    何云落目光空洞，淡淡的称：“是啊，幸好我还有云萱。可云萱还躺在那，不知什么时候能醒过来，甚至能不能醒过来，若是云萱再有个三长两短，那我也不要活了……”
    说着，眼泪就这般从她那面无表情的脸上一串接着一串的掉了下来，看的人很是揪心。
    云思叹了口气：“我会尽我所能，让四妹醒过来的。这两日我都去瞧了，四妹的脸色好了不少，应该是好兆头。”
    何云落深吸了一口气，抹着眼泪：“但愿如此……”
    就在二人说话间，也不知是不是天意的巧合，一直守在何云萱身边的玉桃竟匆忙的跑了进来，见云思也在，更是面露喜色：“太好了！二小姐也在！”
    “玉桃？你不好好守在四妹身边，怎么跑到这来了？”何云落问。
    玉桃一边平稳着气息一边慌忙的称：“动了动了！四小姐动了！”
    云思一听，惊讶的直接从凳子上起了身：“你说什么？是云萱吗？”
    何云落闻言，更是直接赤着脚便从床榻上跳了下来，像是瞬间被注满了动力一般，忙一边随意的穿了双鞋子，甚至来不及提起，便一边拉着玉桃说：“我去看看！”
    云思也满心欢喜的跟在了何云落的身后，几人一起到了何云萱的房内。
    只是瞧见她扔躺在床榻上，并未睁开眼。
    何云落见此，似乎有些失望的泄气：“我还以为……”
    随后跑来的玉桃则更加欢喜：“你们看！奴婢就说四小姐动了！刚刚奴婢走的时候，四小姐的被子盖的好好的，也不是这般躺着的，现在都变了！”
    云思上前两步，凑到何云萱跟前，这才见她额头上竟渗满了丝丝可见的汗珠，想来是热了。
    见状，云思才算彻底的舒了口气：“看来四妹已经恢复了知觉，感觉到热了，怪不得最近两日皆是面色泛红……玉桃，去备些温水来，不出意外的话，四妹很快就能醒过来了，带她醒过来应该会口渴饥饿，切不可饮冷水，也不能忽然吃油腻的。”
    “诶！那奴婢再去备些甜粥！”玉桃兴奋的连连点头答应着。

 第312章：苏醒

    玉桃满是兴奋的跑出了屋门，见此情景，何云落也是激动的眼含泪光，忙不迭的跑到何云落的床榻跟前，轻轻的攥住了她的手说道：“小妹，你醒了对不对！我就知道，你一定会醒过来了，太好了……你是最善解人意的，一定是不忍心看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既然醒了，就别再贪睡了，要早早的睁开眼才是！”
    尽管何云落这样说着，可躺在床榻上的何云萱也毫无任何变化，除了面色看起来越渐红润，若非是听玉桃亲口所说，云思也难以相信她竟然动了。
    见良久，何云萱也没有反应，何云落这才将她的手重新放回了被子里，转身起来的时候，也没了刚刚那股子萎靡不振的劲儿，而是十分感激的朝着云思行礼：“二……二姐，谢谢你救了云萱，我知道，要不是你尽心尽力，云萱也不会这么快好转。”
    云思长舒了一口气，婉言道：“不用谢我，说到底，我们也是姐妹，况且云萱与我一向交好，我怎会放任她不管？此时瞧着样子，的确是应当很快就醒过来了。只有一事……你要斟酌说与她。”
    何云落点点头，不等云思多说，她便很是明白的低声道：“我知道，二姐是想说我娘的事……”
    云思顺应着称：“嗯，就算是云萱醒过来，身子肯定也是十分孱弱，实在不宜受到这样的刺激跟打击，可这种事也着实瞒不住，还要想法子让她慢慢接受。”
    何云落微微蹙起了眉头，也不由面露伤感之色：“好，我知道。”
    “这两日就辛苦你在云萱这照看着了，一旦有所动静，定要差人告诉我才是。”云思嘱咐着。
    何云落也很是听话的答应：“二姐放心吧，我自会照顾好小妹的。”
    从何云萱的房内出来，连如月也忍不住笑道：“太好了，四小姐总算是要醒了！这回看四小姐醒过来，那当日推她入水的人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云思闻言，却不免叹了口气：“说到此事，就算云萱没有醒，父亲此事未必没有心知肚明，可那又如何？既然当日没有确凿的证据，今时今日又逢她的婚事在即，父亲就算心中明了，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治罪于她，要明白，父亲现在最大的心思，就是想着怎么把何云锦嫁出去。”
    “那四小姐岂不是白白受害！”如月满是不平的瞪着眼询问。
    云思缓缓说道：“岂会让四妹白白受害，这件事我另有法子，眼下先要让四妹醒过来才是。”
    傍晚时分，府上的消息便忽然像是鞭炮声炸了一般，四处传开了。
    正逢云思在三夫人处，三夫人也顺势说：“你父亲已经答应了这门婚事，就在下个月操办婚事。还同我说，待何云锦的婚事一办完，就着手去办你的婚事，好在你的婚事早就有所准备，也不麻烦什么。”
    云思眨了眨眼：“这么快就定了？”
    三夫人似笑非笑的说：“是啊，你且没听见你父亲的口气，话里话外都想着要把何云锦早点嫁出去，难得有这个一个契机，又是何云锦首肯的，免去了许多麻烦。那陆家的大公子虽比不上明远，却也是个不错的人选，你父亲自然同意了。”
    云思也没怎么意外，只是称：“这便随了何云锦的心意，可我总觉得她这般轻易的答应了这桩婚事，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妥。”
    三夫人闻言，则是眨了眨眼，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说道：“你同我倒是想到一块儿去了。如今尹氏在屋内关着，也不准何云锦与她见面，难保她不会为了解尹氏之困，想出别的什么法子来。越是这个关头，我们越是要小心才是。”
    不过傍晚的功夫，云思刚吃过饭，准备回房歇息一阵，脑子里也因何云锦的事思绪有些混乱，如月便陪着云思回了房，又悉心的给云思熬了一碗甜汤。
    云思慵懒的靠在软榻上，瞧着如月笑道：“如月啊，有你在我身边可真是太好了。”
    突然被云思这么一夸，如月反而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小姐还是多骂奴婢几句吧，忽然这么说，奴婢还真有些不适应！”
    云思与如月说笑的功夫，天也黑了，云思靠着软榻打着哈欠，刚喝了一碗汤，这会儿睡意更浓。如月见此，也忙上前轻声说：“小姐，要不奴婢扶你进去睡了吧，索性今日也没什么事。”
    云思浑浑噩噩的勉强睁开眼，点点头起身：“好吧，今日不知是怎么了，实在是有些困。”
    只是待云思刚一躺倒床榻上的时候，外室就响起了一阵十分急促的叩门声，将云思跟如月吓了一跳。
    “都这个时候了，谁会来？还这么急……”如月有些纳闷儿。
    云思强撑着睁开眼，往外瞥了瞥：“去瞧瞧。”
    如月答应着，跑出去开门，一开门才见来人是何云落身边的采儿：“采儿，怎么是你？这么晚了有什么急事？”
    采儿一脸兴奋而又急切的跳着脚朝屋内望去：“二小姐呢！如月妹妹快去叫二小姐，四小姐醒了！”
    如月一怔，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四小姐醒了？”
    采儿使劲儿的点点头，再次确认说道：“没错！三小姐差我赶紧来告诉二小姐一声！”
    如月赶紧答应着，一转身便跑回了屋内，见云思正在昏昏欲睡，也顾不得许多，赶忙上前说道：“小姐！您快去瞧瞧吧，四小姐醒了！”
    被如月这样一说，半睡半醒的云思恍惚间差点觉得自己是在做梦，顿时睁开眼了，头脑也清醒了大半：“真的？四妹醒了？”
    如月点头道：“嗯，是采儿来通报的，人就在屋外呢！”
    云思听来，也立刻起身穿上衣衫跟鞋子便往外走，来到屋门前才询问采儿：“可告诉父亲了？”
    采儿想了想，摇头：“好像还没有……小姐只让奴婢先来告诉二小姐！”
    云思这才说：“快去告诉老爷还有三夫人。”
    采儿听话的答应着：“奴婢这就去！”
    待云思一路快步走到云萱屋门前，才知自己并不是做梦，屋内此刻灯火通明，门前也围着不少的下人。
    云思进了门，当她听见何云萱那虚弱而又熟悉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时，眼睛就怎么也控制不住的湿润了起来。
    “二姐……”何云萱半靠在床榻边上吃着东西，云思想的没错，她的确是又饿又渴。
    云思凑到跟前去，坐在何云落的边上，看着何云萱连忙问道：“四妹，怎么样，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何云萱有些木讷的摇了摇头：“没有……我听三姐说，我昏睡了好久……”
    云思强忍着泪水，实在不忍心说什么，只是称：“还好还好，如今你这不是安然无恙的醒过来了吗？”
    何云萱的样子十分虚弱，连端着碗的手都有些微微发颤：“三姐，娘呢，怎么不见娘？”
    何云落被何云萱这样一问，明显有些慌张，下意识的看向了云思，像是在询问着答案。
    在云思的眼神暗示之下，何云落才支支吾吾的称：“娘她……她回外祖母那去了。”
    “回祖母那做什么？娘不是说来去路途遥远麻烦，都不回去的嘛？”何云萱疑惑的看着何云落。

 第313章：执念

    面对何云萱的质疑，何云落也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谎：“嗯……正是因为这么多年娘也没回去瞧瞧，前段时间外祖母传来消息，称身子不大好，娘她……一直惦记着，近来刚好得闲，便回去看看。”
    何云萱听何云落这样讲，也没过多怀疑，只是顺口问道：“那娘什么时候回来……”
    何云落稍稍别过头去，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使劲儿的睁着眼：“很快，应该很快就能回来了。”
    说话间，闻讯而来的何玉璋也匆忙到了何云萱的房内，何云落这才有机会转过身去悄悄抹掉眼角的泪水。
    “云萱！你醒了？你终于醒了！”何玉璋很是激动，在三夫人的陪伴下到了何云萱的床榻边上。
    何云萱眨眼看着何玉璋，恍然觉得自己昏睡的这段时间，再睁开眼时，不知为何却瞧着眼前的何玉璋苍老了不少：“让父亲担心了……”
    何玉璋红着眼眶，长舒了一口气，轻轻拍了拍何云萱的肩膀：“醒了就好，醒了就好，父亲实在是担心你……”
    何云萱放下手中的粥碗，看着何玉璋问：“父亲，我娘去外祖母家了嘛，什么时候回来？”
    何玉璋一怔，不过随即也很快反应了过来，瞧了一眼站在旁边的何云落与云思，不用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无奈之下，只好顺着话茬说道：“你娘这些年难得回母家一次，我让她……多待些时日，反正这边有云落还有云思照顾着你。”
    见何玉璋这么说，何云萱才放了心。
    何玉璋沉默了半晌，像是在缓和着情绪一般，好一会儿才开口：“今日太晚了，就不打扰你祖母休息了，明日再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祖母。你身子虚弱，还要好好休息才是。”
    在旁闷不吭声的三夫人与云思对视了一眼，随即则像是闲聊一般，带着关切的口气凑到何云萱跟前，柔声道：“云萱啊，这段时间你父亲可担心坏了，好在有云思照顾你，才把你医好，经历了这样胆战心惊的事，姨娘也不得不多叮嘱一句，你打小水性便不好，日后还是不要去荷塘这种地方玩了。”
    何云萱刚刚醒过来，脑子也浑浑噩噩的，可此时听三夫人这样一说，却也逐渐开始清醒了起来，当日在荷塘边上，自己落水的一幕也一点一点的浮现在了眼前……
    “云萱，你怎么了？”云思看着何云萱呆呆的坐在那，目光与神色都十分游离，略有担心。
    听到云思的唤声，何云萱才回过神，看着何玉璋跟三夫人幽幽的说：“爹，女儿并非是不小心跌落进荷塘的，而是有人推了我入水……”
    何玉璋闻言，没有也紧紧的蹙道了一起，他却并没有像大家设想的那般，顺着何云萱的话询问下去，而是起身说道：“这件事爹已经知道了，你刚刚醒过来，身子虚，这会儿天色也不早了，还是早些休息了，我跟你姨娘明日再来看你。”
    何云萱一怔，很是不解的望了云思一眼，云思见状，心中自然清楚何玉璋所想，只好顺势走到何云萱的身旁坐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父亲说的没错，有什么事明日再说，你身子虚弱，当心着凉，还是先休息吧。”
    何云萱见云思如此，也很懂事的点了点头：“嗯。”
    三夫人见状，只好给云思使了个眼色，随即扶着何玉璋离开了屋内。
    待何玉璋走后，何云萱才一脸认真的询问：“二姐，我昏迷的这段时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云思无奈的与何云落对望了一眼，也并不打算瞒着何云萱，只是简单明了的说道：“当日推你入水之人是谁，我们都心知肚明。可如今父亲刚刚定下她的婚事，暂且不想再为此事烦心，父亲只想着早些把她嫁出去，免了麻烦，好在你已经醒了。”
    “嫁人？她要嫁给谁，那日该不会是被她得逞了？”何云萱满是担忧的问。
    云思摇了摇头：“怎么会，只不过她为了解燃眉之急，打算嫁给侯府的大公子了，最近几日恐怕相府上下都要准备她的婚事了，就定在下月初二。”
    “那可真是便宜了她……”何云萱眼中浮现出从前少见的恨意。
    云思深吸了一口气，安慰着何云萱说道：“其他的事，明日我们再说，你且不要多想，现在的身子也不宜劳累，还是早早休息，明天我再来看你。”
    何云萱幽幽的点点头，随即却又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连忙询问：“二姐，梵笙哥呢？”
    云思顿了顿，随后称：“时候不早了，没惊动太多人，梵笙哥应该是睡了，你放心，他没事。”
    何云萱这才安下了心。
    次日一早，云思便在院子里看见了何云萱，只见她面色苍白，身子也虚的很，仿佛风一吹就要倒下了一般。
    见状，云思赶忙上前招呼道：“四妹？这一大早的，你不在屋内好好休息，跑出来做什么？”
    何云萱站在相府门前的庭院内，四处张望着：“在屋内闷得慌，出来走走……”
    正说着，只瞧许梵笙从不远处脚步匆匆的走来，看样子正打算出府。
    眼尖的何云萱看见许梵笙过来，便立刻迫不及待的奔走上前，猝不及防的扑进了许梵笙的怀里：“梵笙哥！”
    许梵笙被吓了一跳，待定睛一瞧，才惊喜而又意外的发现竟然是何云萱，言语之间也不由的微微发颤：“四……四妹？”
    “梵笙哥，我差点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何云萱这样说着，却不知为何心中委屈的不行，埋在许梵笙的怀里忍不住小声啜泣了起来。
    许梵笙定了定神，缓了缓情绪，才瞧见云思也站在不远处，而此刻何云萱正扑在自己的怀里哭个不停，令他十分尴尬。
    云思自知他心中所想，才慢慢走上前去，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说：“云萱已经没事了，想来这么久没看见梵笙哥，也是太想你了呢。”
    许梵笙对这样的玩笑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只是幽幽的瞥了云思一眼，随即局促的拍了拍何云萱的后背，低声安慰道：“别哭了，醒了就好……”
    “我不要，梵笙哥，我以后再也不好跟你分开了。”何云萱不管不顾的说着，言辞之间也是诚惶诚恐。
    许梵笙被迫与云思对视了一眼，眼中的尴尬与窘迫油然而生：“这里人多……你先好好回房休息去，我还有事要办，回来再去看你。”
    在许梵笙的劝解下，何云萱这才不情不愿的松开了许梵笙，泪眼汪汪的看着他：“那你要早点回来，我有事要同你说。”
    许梵笙心头一颤，却也不得不勉强应下：“好。”
    许梵笙走后，云思才拍了拍何云萱的肩膀，小声问：“你决定了？”
    何云萱看着云思，目光异常坚定的点了点头：“嗯。我一早听三姐说，你的婚事也定下了，真好……当日在荷花池里，我以为自己要死了，那时候我才发现自己满脑子想的都是梵笙哥，我当时就想，要是我能不死，我一定什么都不管的与他在一起，我要嫁给他……就算父亲反对，我也要说，要是父亲不准，我就一辈子也不嫁人……”

 第314章：敌意

    直到晌午过后，府上却来了一位稀客，待如月进门说与云思听，云思才知来人是陆梓欣。
    “是陆姐姐吗？”云思很是欢喜。
    如月点点头：“嗯，听说是侯府的二夫人让陆小姐来商议筹备大小姐的婚事。此刻人就在前堂呢，小姐要不要过去看看？”
    云思想了想，起身说道：“当然要去，陆姐姐待我很好，这会儿她在府上，我们怎么也要去问候一声。”
    待二人到了正堂内，刚巧见陆梓欣与何云锦在屋内说着什么。
    见到云思，陆梓欣才笑道：“云思。”
    “陆姐姐来了怎么也不叫我一声？”云思走上前去说道。
    何云锦满不自在的瞥了云思一眼，不等陆梓欣开口，她倒是先称：“眼下要操办的是我的婚事，陆大小姐过来，也是与我商量，二妹何必急在这一时呢？”
    陆梓欣见状，只好自己打着圆场：“既然是两桩喜事，且都要操办，不如我们一起商量着吧？”
    云思看着何云锦笑道：“不了，我一向与长姐意见相左，还是劳烦陆姐姐到时候多跑一趟吧。”
    “无妨无妨，这样的喜事就是多跑几趟我也开心呢。”陆梓欣柔声说。
    府内的人忙前忙后，折腾了一两个时辰，才算是让何云锦满意。
    待陆梓欣暂且忙完了手上的事之后，才找到云思，二人在相府的后园内随意的走着：“云思，你跟大小姐是不是有什么不快吧？”
    云思摇了摇头：“哪有什么不快，只是从我刚入府的时候，我们就注定不能待在同一个屋檐底下罢了。”
    陆梓欣闻言，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略显尴尬的低声问：“那……待你的婚事办完后，岂不是又要……”
    听到这，连云思都忍不住无奈的笑了起来：“是啊，可她就是这么不肯放过自己，也不愿放过我呢。”
    “诶……”陆梓欣这会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鼓励云思，还是要安慰云思。
    索性云思早就不介意了，拉了拉陆梓欣的手，转移着话题玩笑道：“陆姐姐，眼瞧着你的两个弟弟可都要成亲了，不知陆姐姐可有中意的对象，且让侯爷留心着？”
    陆梓欣一听云思这样说，脸也瞬间不自觉的红了起来：“哪有……这种事还是随缘的话，我又不急着嫁人，在侯府这么多年，早也习惯了。”
    “我是觉得像陆姐姐这样温柔又安静的人，应当找一个知冷知热的人照顾着，才不辜负姐姐的温婉啊。”云思笑眯眯的称。
    陆梓欣刚要说什么，二人便见到了刚刚从府外回来的许梵笙。
    “梵笙哥。”云思招呼着。
    许梵笙走上前，见陆梓欣也在，便礼貌的点了点头：“陆小姐。”
    不止为何，陆梓欣竟忽然紧张了起来，许是云思也感受到了她牵着自己的手，也在不经意间逐渐用起了力。
    “许公子，多时不见，公子……一切可好？”陆梓欣柔声道。
    许梵笙倒是自然的答话：“劳烦陆小姐记挂，在下一切都好。”
    “最近母亲身体不大好，我也没得空出来，倒是在府上时常听明远提起你。”陆梓欣尽量平缓着情绪说道。
    许梵笙也只是颇为礼貌的应承：“还请陆小姐待我给侯夫人问好。”
    “嗯，一定。”陆梓欣点着头。
    “梵笙哥可瞧见四妹了？”云思顺口询问。
    许梵笙摇了摇头：“我刚回府，还没见到她人。”
    云思见陆梓欣在，也不好多说，只是暗示道：“咳咳……四妹不是说，有事要找你说嘛？”
    被云思这么一提醒，许梵笙也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可神情却有些局促：“我还有事要忙，晚点再说。”
    谁知他刚准备走，闻讯而来的何云萱便在其身后远远的喊道：“梵笙哥！”
    许梵笙一怔，心中有些后悔自己干嘛这么早回府？
    可这会儿想什么也来不及了，何云萱瞧见许梵笙在，便很是兴奋的跑了过来，旁若无人的直接挽住了许梵笙的手，笑眯眯的问：“梵笙哥！你回来这么早，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许梵笙尴尬的轻咳两声：“我……我还有别的事。”
    何云萱一转眼，这才瞧见云思与陆梓欣在一起，眼光之中忽然多了些许莫名的敌意。
    “云萱，见了陆姐姐怎么也不问好？”云思开口提醒着。
    何云萱看她站在许梵笙的跟前，两人的距离还如此之近，不由的拉着许梵笙后退了一步，可碍于许梵笙在，她也只好听话的敷衍行礼：“陆小姐。”
    “听闻四小姐身子刚刚恢复，还未来得及道喜。”陆梓欣自是礼貌的回礼道。
    何云萱打量了陆梓欣几眼，随即笑道：“多谢陆小姐，不过这道喜的事，现在的确有些早了，待到我成亲时，陆小姐再来给我道喜也不迟。”
    陆梓欣稍稍一怔，转眼看着云思：“怎么，四小姐的婚事也……”
    云思只是莫名其妙的摇了摇头：“哪有，别听这丫头乱讲，她这会儿头脑有些不清醒，父亲还要把她在府上多留几年呢。”
    云思说着，也不由的用眼神暗示着何云萱不要乱说。
    可当着陆梓欣的面上，何云萱却像是什么都没看见一般，继续执意说道：“怎么陆姐姐一来，二姐就偏心了起来？我哪里有胡说，虽然现在父亲还没开口，不过我猜此事也不远了，对吧，梵笙哥？”
    许梵笙忍不住皱起了眉：“云萱，别闹了，你身子弱，我送你回去休息。”
    何云萱这才稍稍有所收敛，微微抬头看着许梵笙笑道：“好好好，既然是梵笙哥开口，我就不说了，走吧，送我回去，我刚好有事要同梵笙哥讲……”
    许梵笙临走之时，下意识的看了云思一眼，刚巧的是云思也看着许梵笙。不知怎么，只见他的目光中多了些许无助与无奈……
    他们二人走后，陆梓欣也是一副心神游离的样子，甚至有些惶恐不安。
    见她这幅样子，云思也对她的心思猜到了一二，只是包括何云萱在内的几人，谁都没有率先说破罢了。
    “陆姐姐，我们进去坐坐吧？”云思轻声道。
    陆梓欣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时候不早，我还是先回去了，余下的细碎事，择日我再过来……”
    “好，那我送陆姐姐出府。”云思说。
    路上，云思也一直安静着没说话，倒是过了阵子，陆梓欣有些按捺不住的隐晦询问道“云思，四小姐的事……丞相大人可有何打算？”
    云思稍稍愣了一下，不过却也不奇怪，只是顺着她的话说道：“四妹年纪还小，父亲自然不急。眼下办了何云锦与我的婚事，想来父亲也要缓上一缓了。”
    闻言，陆梓欣才像是自我安慰一般稍稍放了心，不过随后又问道：“四小姐与许公子的关系……是不是特别好？”
    “四妹是梵笙哥看着长大的，从小就跟在梵笙哥身边，梵笙哥疼她这个妹妹，自然要比我们还要多一点呢。四妹是小孩子心气，大家都宠着她，让着她，况且她刚刚大病初愈，就算胡说些什么，我跟梵笙哥也都由着她就是了，只要她开心就好了。”云思隐喻道。
    陆梓欣却看似一副心神不宁的喃喃道：“怪不得……原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第315章：难得一聚

    “姐姐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云思看着陆梓欣问道。
    陆梓欣却只是缓缓摇了摇头：“没事，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陆梓欣走后，如月陪着云思回房，回房的路上，如月也不由的闲话道：“小姐，奴婢怎么看着陆大小姐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是刚刚还好好的嘛？”
    云思半笑着称：“瞧，连你都看出来了，看来陆姐姐的心思真是显而易见，怪不得四妹这么敏感。”
    如月眨了眨眼，好一会儿才忽然说道：“陆小姐她……她该不会是也喜欢许少爷吧？”
    云思倒像是早就猜透了一般，不以为然：“细细想来，从那次梵笙哥救了陆姐姐之后，她待梵笙哥便总是多关注一些，若说我什么时候瞧出来的，许是上次陆姐姐也给梵笙哥送了鞋子那一会吧。”
    被云思这么一说，如月更像是恍然大悟的低声称：“原来小姐早就知道了，看小姐这么一说，奴婢倒也想明白了，怪不得四小姐每次对陆小姐说话都是咄咄逼人，看来自是早就察觉到了陆小姐的心思呢。”
    “是啊，女人的直觉若是准起来，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云思略显无奈的摇了摇头，心中对何云萱的想法也是清楚的很。
    而自从那日何云萱拉着许梵笙称有事要说之后，也不知两人说了些什么，云思只是留意到许梵笙近来时常有意无意的躲着何云萱，人也甚少在府上出现，何云萱也不知为什么安静了许多，终日的时间多半是待在屋内不愿出门。
    因为何云锦的婚事，陆梓欣要替陆明寒跟侯府的二夫人跑来跑去，到相府的次数也日渐多了起来，与相府的人也慢慢熟络了不少。偶有几次遇见何玉璋跟老夫人，因其端庄温婉，倒是颇受好感。
    何云锦倒是没有想象中的对自己婚事那般上心，多半的时间也都不见人影，听管家说起，原是去王府来来回回数次，这般不用想也知道，她是在忙着为尹氏的奔走，想着尹氏被禁足在屋内也有些时日了，总得要想法子让尹氏出门才是。
    尹氏那边倒是安安静静，就好像没了这个人一般，也不知其是在暗中蛰伏，谋划着什么，还是真就这般顺应时势，等着何云锦成了亲，再从长计议。
    晌午过后，陆梓欣照常到了相府来，忙完了她的事之后，也依旧到云思的屋内坐坐。二人随意聊了聊，不想竟到了傍晚。
    直到管家来请云思去前堂吃饭，两人这才注意到时间。
    “诶呀，每次与你说话总是觉得怎么说也说不完，一会儿没瞧时辰，竟然这么晚了，你快去吃饭，我先回府了。”陆梓欣起身，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云思看时候不早了，索性拉着陆梓欣说：“陆姐姐，既然都赶上了，就在府上吃过晚饭在走吧。”
    “每日赖在相府找你玩已经很不好意思了，改日你婚事办完，我们有的事时间一起吃饭呢。”陆梓欣婉言道。
    管家倒是机敏，见云思这般说，也顺势说：“陆小姐，今日大人也在府上，听闻陆小姐尚在府内，特地叫奴才前来请陆小姐一同前去用晚饭，还请陆小姐不要嫌弃府上的粗茶淡饭才是。”
    云思点点头：“你瞧，既然是我父亲请姐姐过去，姐姐总不好拒绝吧，难不成是侯府的饭菜比我们相府的好吃，姐姐吃不下吗？”
    陆梓欣被云思这么一说，赶忙摇头：“哪有，妹妹就别开我的玩笑了！”
    在云思的“盛情邀请”下，陆梓欣也只好答应了，跟着云思一同到了前堂。
    堂中，难得老夫人与何玉璋都在，还有三夫人，何云落何云萱，加上何云锦跟云思，此时还有陆梓欣，一屋子的人顿时显得热闹了起来。
    “快坐快坐。”三夫人热情的招呼着陆梓欣。
    何玉璋看着面前这张桌子如今又围满了人，心情也顿时舒畅了不少，脸上也浮现出了笑意。
    陆梓欣连连行礼道：“谢谢大人跟夫人，小女连连叨扰多日，此时还要在府上蹭饭吃，真是不好意思……”
    众人一片笑意，老夫人也是满面笑意的看着陆梓欣称：“你这孩子怎么还如此见外，日后也算是一家子了，在府上吃个饭又不妨事。且你何叔叔也喜欢你，我们一家子难得聚在一起说说话，多一个人也多份热闹。”
    陆梓欣感激的答应着：“谢谢老夫人，我不过是想着与云思说会儿话就回府，谁知与云思聊的投机，一转眼都这个时辰了，想着时候不早了，我也要早些回府才好。”
    何玉璋一摆手说：“不妨事，难得你到府上来玩，与云思关系又好，待会儿吃了饭，我叫梵笙送你回去。”
    陆梓欣闻言，神色自是一动，乖巧的顺应道：“诶。”
    可何云萱却不由的皱了皱眉，脸上浮现出不悦之色。众人刚准备动筷子，她便开口说道：“父亲，既然今日是一家子吃饭，要不把梵笙哥也叫过来吧。”
    何云萱满眼期待的眨眼望着何玉璋，何玉璋原想说些什么，只不过想着何云萱刚刚病愈，不忍拒绝她，只能说道：“你想叫就去叫吧，只是梵笙一向不喜欢人多。”
    何云萱闻言，欢喜的招呼着管家：“管家，去把梵笙哥叫过来，就说是父亲让的。”
    何玉璋无奈的摇了摇头：“既是你想让梵笙过来，为何要说是我叫他？”
    何云萱吐了吐舌头：“谁让梵笙哥最听父亲的话呢。”
    好一会儿，许梵笙才跟着管家到了前堂，一进门瞧见这一屋子的人，不由的皱了下眉头，不过很快也恢复的平常。
    “老夫人，义父，三姨娘。”许梵笙行着礼。
    老夫人点点头，抬手道：“坐下，一起吃吧，你这孩子向来不喜欢热闹，可总这么闷着也不好，难得今日一家人都在。”
    “是。”许梵笙答应着。
    何云萱见状，赶忙殷勤的在自己身边腾出了一个位置，拉着许梵笙坐到自己的边上，又招呼着丫鬟给许梵笙盛饭，忙的不可开交。
    何玉璋见状，不由提点道：“云萱，好好吃饭，梵笙又不是小孩，不用你照顾。”
    许梵笙紧绷着神色，目光却不由自主的飘到了云思那边。
    何云萱一怔，却只当做没听见一般，自顾自的称：“梵笙哥也是人，哪里就不需要照顾了。”
    三夫人闻言，顺口说道：“是啊，日后成了亲，还不是要媳妇照顾着。”
    何云萱下意识的瞥了许梵笙一眼，面色微红。
    话至此，老夫人也不由开起了玩笑：“说起此事，这云锦云思都要成亲了，梵笙也老大不小了，可有心仪的姑娘？要不要祖母也帮你说门亲事？”
    大家笑嘻嘻的看着许梵笙，他却异常紧张的忽然起身道：“谢谢老夫人，我……我只想跟在义父身边好好做事，暂时还没有成亲的打算……”
    何玉璋随意的一摆手：“坐下，既然是吃饭，便不要动辄起身，不过是个玩笑，不用这般紧张。再说，你祖母也是关心你，就算你祖母不说，为父也有意帮你留心着此事。”
    许梵笙应承着坐下，可却绷紧了神经，有些坐立难安。

 第316章：坦言

    与此同时，似乎同样紧张的不止许梵笙，还有何云萱跟陆梓欣。
    “爹……你真打算为梵笙哥留意婚事嘛？”何云萱有些战战兢兢的询问道。
    何玉璋顺势点头：“是啊，像你梵笙哥这样性子沉稳寡言，理应找一个同样端庄持重，性子柔婉的人照顾着才好。”
    何云萱一听，顿时不高兴了起来：“父亲怎知梵笙哥喜欢那样的女子？我倒是觉得梵笙哥更喜欢活泼好动的，不然两个人都闷着不说话，还有何意思？对吧梵笙哥？”
    何云萱说着，顺势将目光瞥到了陆梓欣的身上。
    许梵笙沉默不语，只是埋头继续吃着饭。
    老夫人见状，却笑眯眯的瞧着陆梓欣称：“我看陆小姐这样的姑娘就不错。”
    “是啊，刚刚在院子里还瞧见陆小姐与梵笙说话，两人似乎很聊得来。”并不知何云萱心中所想的三夫人，则顺着老夫人的话暗示着何玉璋。
    何玉璋抬起头，打量了二人一番，同样点头称：“没错，陆小姐以为如何？”
    陆梓欣一怔，心中更是忍不住狂跳个不停：“许公子乃逸群之才，小女……配不上许公子。”
    还不等众人答话，早就按捺不住的何云萱便抢过话说道：“陆小姐虽说是自谦之言，却也是切实之语呢。只不过……这配不配的上，也并非旁人所说，总要看梵笙哥的意思。梵笙哥喜欢，就算配不上，那也是天造地设；反之，若梵笙哥不喜欢的，就算配得上，也是格格不入。”
    “云萱！不准无礼！”何玉璋连忙低声训斥道。
    许梵笙见势头逐渐难以控制，也忙说道：“我跟陆小姐只是相识而已，父亲跟祖母别误会。”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老夫人倒是好脾气的望着许梵笙与陆梓欣。
    刚刚还在一旁陪着大家说话的三夫人，这会儿见何云萱言辞激进，便不由的望向了云思，只见云思也是微微的摇了摇头，三夫人这才顿时明白其中之意，没有继续多言。
    陆梓欣十分尴尬的埋着头，不敢去瞧许梵笙。
    何云萱见状底气倒是更足，一边殷勤的往许梵笙碗里夹着菜，一边有意无意的看着陆梓欣说：“父亲可听见了，梵笙哥说了，只是相识，连朋友都算不上。大家可千万别乱点鸳鸯谱，免得有些人自作多情呢。”
    陆梓欣自知何云萱句句指向自己，只觉此时的脸上火辣辣的，也不得不多心的望向了许梵笙。
    许梵笙赶紧无奈的解释：“陆姑娘，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听四妹乱说。”
    “我哪里乱说了！”何云萱不满的拉扯着许梵笙。
    何玉璋终于忍不住皱着眉头，重重的将筷子放下，瞧着何云萱说道：“云萱，你今日是怎么了，说话这般不懂礼数！你一个女儿家这般拉拉扯扯的做什么，也不怕叫人笑话！”
    “反正这屋子里又没有外人。”何云萱故意说道，随即才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转眼看着陆梓欣，“差点忘了还有人在，陆姐姐不会介意的吧？”
    陆梓欣看了许梵笙一眼，自是礼貌的一笑：“怎么会，四小姐天真率性，怪不得许公子每每同我说起，都称把你当做‘亲妹妹’一样宠着呢。”
    何云萱向来敏感，即便是陆梓欣没有多言，她也知陆梓欣这是在提醒着自己的身份。
    不甘的何云萱索性同样笑道：“是啊，看来梵笙哥还是没少在陆姐姐面前提及我呢，所以不管是妹妹还是什么，总得梵笙哥心里装着才是。我倒是没听梵笙哥在我面前提起过陆姐姐呢。不过说来也是，梵笙哥也说了，只是相识而已，如此想来，倒也不难理解。”
    陆梓欣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拿着饭碗的手也是僵在了原处。
    云思见此不得不上前开口打着圆场：“四妹一向这般口无遮拦，爱开玩笑，看来她是与陆姐姐聊的投机，才多说了这么几句，陆姐姐别多心。”
    “不会……”陆梓欣勉强一笑。
    “云萱，你要是吃好了就先下去休息吧。”何玉璋不满意的摇头。
    何云萱却并不打算离开，反而是深吸了一口气，一脸郑重其事的样子当着众人的面上，对何玉璋跟老夫人说道：“父亲，祖母，刚好今日大家都在，我有事想求父亲。”
    “有什么事不如等吃了饭再说吧。”云思一惊，见她的样子，也猜到了她想要说什么。
    可何云萱却像是没听见一般，直接说道：“爹，我喜欢梵笙哥，我要嫁给他。”
    顿时，在场的众人包括下人在内，皆是一片哗然。
    许梵笙更是惊的手一抖，直接打翻了碗筷：“云萱，别胡闹！”
    “你说什么？”何玉璋的眉毛也瞬间拧成了一团，眼中的火气油然而生。
    何云萱见此，不由的面露恐慌之色，可话已至此，她却铁了心的要说下去，尽管面对随时会震怒的何玉璋，她还是颤颤巍巍硬着头皮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我……我喜欢梵笙哥，我要……”
    还不等她说完，陆梓欣便再也忍不住了，茫然起身行礼：“多谢大家的款待，我吃好了，时候不早了，要先回府去了，还请大人跟夫人见谅。”
    陆梓欣说完，也顾不得旁人说了什么，便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径直转身脚步匆匆的离开了堂内。
    何玉璋瞪着许梵笙，强压着怒火：“外面天色不早，梵笙，你去送陆小姐回府。”
    许梵笙什么也没说，只是像以往受到何玉璋之命那般，木讷的起身：“是。”
    “梵笙哥！”何云萱在旁唤着。
    “回你房里去。”何玉璋将筷子摔在了桌前，不愿看着何云萱。
    何云萱却倔强的不肯走：“爹，我知道你不高兴，可我又不是梵笙哥的亲妹妹，您为何不能成全我们？二姐与少将军情投意合，您答应了，长姐与陆家大少爷两情相悦，您也答应了，怎么偏偏我就不行？”
    老夫人有些头晕，生怕何玉璋动了怒气，忙说道：“云萱啊，你年纪还小，哪里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不急，不急……”
    “我可以等！只要父亲答应……”何云萱降低了声调，言辞之中带着浓浓的哀求。
    何玉璋气恼的一拍桌子：“不可能！你给我回你房里去，要不是看你刚刚病愈，我今日非要打醒你不可！”
    “要是父亲不答应，女儿宁愿没有醒过来……”何云萱委屈的带着哭腔，泪水在眼圈打转儿。
    “听听，听听她说的这是什么话！”何玉璋恼火而又无奈的望着老夫人跟三夫人。
    三夫人也忙称：“云萱，你先回房去，这事以后再说。”
    “以后？哼，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何玉璋也直言称，“今日的话以后别再让我听见，不然我便叫你永远见不到梵笙！”
    “我……”何云萱还想说什么，可见何玉璋的样子也并非是恐吓之语，她也自知何玉璋的脾气，只好忍着不敢再说。
    “爹，我……我先带四妹回房。”何云落赶紧护着何云萱，勉强将她拉走了。

 第317章：不情之请

    何云萱与何云落走后，加上陆梓欣跟许梵笙也不在，屋子内一下子便清净了，也冷清了不少。
    三夫人见何玉璋仍有着火气，也忙安慰道：“老爷，云萱还是小孩子，难免任性些，您何必跟她生气呢？她不过是一时的玩笑话而已，我们吃我们的。”
    何玉璋冷哼了一声，在三夫人的极力劝阻下才深吸了一口气，重新拿起了碗筷：“瞧她的样子，哪里像是开玩笑？我看她是睡的太久了，脑子也睡糊涂了！”
    老夫人也不由的叹了口气：“诶，说来也是，这云萱自小便跟在梵笙身边，梵笙有对她颇为疼爱照顾……到底不是亲兄妹，才惹了那丫头多想了旁的。就是不知道梵笙是什么想法。”
    何玉璋蹙着眉头，面色很是毋庸置疑：“他怎么想又能如何？日后别让梵笙再见她，断了她的念想。如若不然，岂非叫人耻笑？”
    “梵笙哥……不过是父亲的义子，就算应了四妹所言，理应也……也不会有人说什么吧？”云思小心翼翼的看着何玉璋的脸色，谨慎的询问。
    好在何玉璋也并未动气，只是坚持说道：“那也不行。这朝中的人，但凡与我关系交好的，哪个不知梵笙是我义子，更是我的下手，且这些年来云萱与梵笙也是兄妹相称，若真是应允了她所言，岂不是叫人笑掉了牙？况且她年纪尚小，待她到了出阁的年纪，我自有打算。”
    “老爷也是为了云萱好，更是为了咱们相府的名声。云萱这孩子今日许是脑热罢了，老爷消消气，待云萱过几日想通了，便知老爷是为她打算了。快吃饭吧，说了这么会儿话，饭菜都凉了。”三夫人忙挑拣些热菜夹到了何玉璋的碗里。
    何玉璋看着刚刚还顶是热闹的一大家子，这会儿又变成零零散散的了，心情也顿时跌落到了低谷，总像是觉得身边少了些什么一般。
    老夫人也不由的称：“小孩子心性，待会儿我去劝劝……”
    云思本以为终于能安静下来好好吃一口饭了，这顿饭吃的，还真是波澜起伏。只是不知为什么，坐在旁边的何云锦倒是一直没出声，许是对何云萱的事漠不关心，也插不上话。
    可刚吃了没忌口，三夫人身边的紫萍就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一进门见何玉璋跟老夫人都在，才赶紧跑到三夫人身边，俯身耳语了一番。
    也不知她说了些什么，只见三夫人面色骤变，同样慌张的起身：“老爷……我房里有些事，我先过去一趟。”
    何玉璋有些猝不及防，疑惑的看着三夫人：“什么事这么急？吃了饭去不成吗？”
    “房里的丫头出了岔子……我去瞧瞧……”三夫人一度掩饰着自己焦急慌乱的样子。
    何玉璋也没细问，只是俯首答应。
    三夫人走后，云思也顺势起身说：“父亲不必担心，我随姨娘去瞧瞧。”
    何玉璋这才算是放心：“也好。”
    她俩人走后，何玉璋不由的更加深沉的叹了口气，默默念到：“诶，好好的一顿饭吃成了这个样子！”
    一直在旁默不作声的何云锦此时却开口了：“父亲……不必烦恼，待日后我跟云思成了亲，我们两家便是一家人了，府上来来往往定然热闹呢。眼下喜事将近，父亲不要为了这点小事伤神。”
    何玉璋自我安慰般的顺应着点了点头：“嗯。”
    见何玉璋情绪逐渐平稳，何云锦才瞥了一眼老夫人，随即试探性的开口问：“父亲，女儿有一个不情之请……”
    何玉璋一边慢悠悠的吃着东西，一边顺口问：“什么事，是不是婚事筹备上缺什么少什么？”
    何云锦摇了摇头，忽而眼泪汪汪的看着何玉璋，小声说：“娘她禁足在屋内也有月余了，女儿自知娘犯了错，让父亲伤心失望了，可眼下就是女儿的大婚了，且这相府内也缺一个主事的女主人不是吗？三姨娘虽精明能干，但终归……终归不是正室，若大婚之时来往宾客众多，娘不在，难免会叫人说三道四，且侯府那边也会以为我们不重视此事……”
    看何玉璋没出声，何云锦才稍稍壮着胆子继续说：“娘独处这些日子，安分守己，想来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前两日还听凤姑说……娘在屋内诚心悔过，超度佛经，且一直郁郁寡欢，茶饭不思，人也瘦了好多，身子更弱了。女儿谨记父亲的命令，不敢去探望娘，只是女儿马上就要嫁人了，还请父亲让女儿与娘最后团圆几日，哪怕……哪怕等女儿嫁出了相府，再让娘回房静养也好……”
    何云锦倒是言辞恳切，句句声声，说的何玉璋颇为动容，看着空荡荡的饭桌，也不由的想起昔日尹氏侍奉在侧，府上的事宜打理的也是井井有条，且不管众人私下如何，表面上却一直是十分融洽。
    何玉璋叹了口气，他自知自己在朝中行事谨小慎微，如履薄冰。面对皇上的圣意与王爷的敌视，更是不得不费尽心思。只盼着回府的时候，能看到府上一家人安然团聚的场景，哪怕是装给自己看的也罢，也能有稍许的安慰。
    “母亲怎么看？”何玉璋低声问着老夫人。
    见状，何云锦也忙转向老夫人，泪眼婆娑的称：“祖母，孙儿自知一向做的不够好，不如二妹跟四妹，我跟娘都不得祖母的欢心。不过还请祖母看在父亲的面子上，暂且让娘解了禁足，就算不再主理相府之事，我只是想在嫁人之前，让母亲与我们一家人好好团聚一番……眼看着二妹也要出嫁了，从前的事都是娘不对，可她也皆是为了我跟父亲打算，没有半分私心啊！”
    老夫人沉思许久，尽管心里明镜儿似的，可还是叹了口气称：“云锦说的也没错，府上不能没有个主事的，月芝终归是妾室，若成婚当日让月芝代替主母之位，难免会落人口舌，惹人非议，侯府的地位又不低，免得叫人误会我们轻视了两家的喜事。况且……王府那边不是也明里暗里的示下多次，不如就暂且让她先出门吧。”
    好一会儿，何玉璋才长舒了一口气，点头答应：“就按母亲所说吧。”
    何云锦顿时满心欢心了起来，激动的连忙起身叩谢：“多谢祖母，多谢父亲！”
    “你刚刚说你娘身子不好了，这会儿……你便去看看她吧。”何玉璋放下筷子说道。
    何云锦点点头，起了身，却又有些犹豫的称：“父亲与母亲许久未见，父亲要是能去看看母亲，想来母亲的身子能好的快些……”
    老夫人默不作声的看了何玉璋一眼，只见何玉璋缓缓起身，一摆手说道：“此番乃是为着你婚事的体面，而我与她……自没什么话好说，不见也罢。我去你三姨娘屋里瞧瞧。”
    何云锦面色略变，脸上浮现出一层阴云与失落：“好……”
    而另一边，云思刚出了正堂，如月也赶忙追了上去：“小姐，您这么怎么了？”
    云思紧张的称：“我看三姨娘的样子如此焦急，多半是睿儿的事，我得去瞧瞧。”

 第318章：解禁

    如月闻言也有些慌张，赶忙跟着云思到了三夫人的住处。
    而云思也没猜错，进门才知的确是小公子出了问题，忙上前询问：“三姨娘，怎么了？”
    三夫人红着眼眶称：“云思，还好你来了，刚刚你在席上不好叫你……睿儿又吐奶了，这两日甚为严重，更是吃什么吐什么，连哭声都甚少了，贪睡的时辰越来越久，今日好不容易醒着，让奶娘喂了奶，谁知又……”
    三夫人说着，已经是忍不住哽咽着开始掉眼泪，她怀中的小娃娃却异常安静，不哭不闹，也不笑。
    云思查看着小公子的状况，脸上也浮现出哀伤之色：“姨娘，睿儿他……”
    云思实在不知该如何与三夫人说出口，只是万分为难的看着三夫人。
    良久，三夫人才深吸了一口气，带着浓重的鼻音强忍着哭声问：“还有多久……”
    “不过……不过半月……”云思连自己都不愿意接受这个残忍的真相。
    三夫人闻声更是抑制不住的抱着小公子痛哭了起来，一旁的奶娘跟丫鬟也偷偷的抹着眼泪，云思也只觉眼眶燥热。
    “姨娘，别难过了，这些时日您已经尽了为娘的责任，睿儿这样也只会日渐痛苦。”云思忍着泪水称。
    三夫人哭的声音沙哑，良久才稍有缓合，紧紧的抱着小公子称：“我与这孩子的母子情分竟这般短暂，他还这样小，却偏要遭受这般苦楚，明明睿儿可以好好长大成人的……”
    “夫人，您快别哭了，大人往这边过来了！”紫萍从外面跑进来，慌张的说着。
    三夫人这才强行止住了泪水，忙擦拭着泪眼：“云思，睿儿的事还要拜托你，定要让你父亲安心。只有这样，我才不能让睿儿白白受罪，我定要让她给我的睿儿陪葬！”
    说话间，何玉璋才进了门，见云思也在，便走上前询问：“怎么回事，慌慌张张的，连饭也没吃好，是不是有什么事？”
    三夫人自然的摇了摇头：“没事，不过是屋里的丫头不小心打翻了东西，吓到了睿儿，这会儿便没事了。”
    何玉璋微微蹙眉，显得心疼，凑上前看着三夫人怀里的小公子：“哪个丫头做事这么不当心！睿儿可有事？”
    云思在旁说道：“父亲放心，我瞧过了，睿儿没事。”
    何玉璋这才稍稍放心的点点头：“没事就好。睿儿近来倒是安静乖巧，不哭不闹的，看来是我的孩儿自小就与他人不同，哈哈……”
    三夫人的脸上露出一副艰难的笑意：“是啊，睿儿这么懂事，长大了也定能成才。”
    毫不知情的何玉璋一看就三夫人怀里的小儿，便什么烦心事都没了，喜上眉梢的样子是他在别处很少有的。
    云思从三夫人的房内出来，更是深深的叹了口气：“我真怕姨娘忍不住哭出来……”
    如月也情绪低落的称：“要是小公子能一直健健康康的长大该有多好？”
    “是啊，可偏偏有人如此造孽，连这样无辜的生命也能下得去手！”云思的眼中也浮现出显而易见的厌恶与恨意。
    直到回房之后，如月按照云思的吩咐去外面取了东西回来，才诧异的得知何玉璋已经应允了让尹氏解了禁足一事。
    云思知道后，也并没什么惊讶：“早早晚晚的事而已。”
    “小姐不生气？我们费了这样大的功夫，也不过是让她禁足而已，府上的地位并没有任何实质上的动摇，可大小姐就梨花带雨的求了几句，大人竟这般轻而易举的将她又放了出来，我们……我们岂不是白费力气了！”如月愤愤不平的称。
    云思却很是清楚的称：“何云锦成亲在即，依照相府的地位，府上不能没有主母主事，不然你以为何云锦为何会这般听话的应允了婚事？况且算算日子……尹氏这次解禁，大抵也是昙花一现罢了，她若一直被困在屋内，那三姨娘跟我的计划，反而完成不了了。”
    “小姐的意思是？”如月似懂非懂的询问。
    云思的眉头蹙到了一起，哀伤之色也在脸上逐渐布满了阴云：“半个月后便是何云锦的成亲之日，可睿儿他……最多也只能再撑半个月，许是天意吧。”
    如月闻言一惊：“三夫人该不会是打算……”
    云思瞥了如月一眼，她也没再说下去，可心里却顿时明朗。
    翌日，云思便听管家说，尹氏从屋子里出来了，这会儿正在前堂与陆梓欣说话，商量着何云锦成亲，两府所要操办的琐事。
    云思也发现，从那晚许梵笙去松了陆梓欣回府之后，好像就再未曾在府上见过许梵笙，何云萱也被何玉璋下令关在房里，让何云落跟老夫人好好开导。
    “最近都不见许少爷，陆小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两日来府上的次数便少了，多半是转达侯府二夫人的意思，与尹氏说完了话就走了，也不来我们屋里了。”如月说。
    云思虽不知那天之后发生了什么，却也能猜到个一二，许梵笙的消失，多半是何玉璋授意的。
    二人正这样闲聊着，外面的丫鬟就进来通传道：“二小姐，陆小姐来了。”
    云思有些意外，忙招呼着：“快请陆姐姐进来。”
    陆梓欣进门后，还是一如往昔的与云思笑道：“这几日府上事多，没得空来与妹妹说话，妹妹可不要见怪。”
    云思拉着陆梓欣坐到一边：“怎么会呢，陆姐姐这不是来了吗？”
    陆梓欣点点头，却像是有话要说，又估计着周围丫鬟的样子，犹豫不决。
    云思见状，也寻了个借口将屋内的其他丫鬟打发了出去，这才询问：“陆姐姐是不是有话要说？”
    陆梓欣好一会儿，才略微红着眼眶问：“云思，你可见到许公子？”
    云思摇头：“这几日都没见过，可能……可能是父亲有意让他做别的事去了。”
    “他是躲着我……”陆梓欣很是哀伤的称。
    “为何？”云思故意问道。
    陆梓欣则叹了口气，目光幽幽的看着云思：“妹妹你一向聪敏细微，应该早就猜到我的心意了。从那日许公子救了我之后，我便已经心有所属了。那天晚上他送我回府，我一时没忍住将自己的心思说与他听，可他却惶恐离开了。我自知不比四小姐与他自幼一同长大的情分，更比不过四小姐这般敢爱敢恨……若许公子真的属意四小姐，我也没有任何怨言，可我那日不知怎的就昏了头脑，一心只想着让他知晓我的心意，只要明白就好……”
    云思听了陆梓欣的话，沉默了半晌，不知该作何答应。
    陆梓欣却敏感的看着云思，眼泪汪汪的称：“云思，我知道四小姐终归是你的血肉之亲，我不愿因此事生了我们之间的情分，你若是见到许公子，还请替我告诉他，我不会叫他为难，也不会缠着他，若他不喜欢，只当没听过我那日的话就好。只要……只要他别在躲着我，就算他真的与四小姐在一起了，我也不会有任何异议的。”
    云思无奈的叹了口气，看着面前这个温婉可人的女子此时竟为了一个男人哭的如此难过，实在令人怜惜：“陆姐姐别多心，梵笙哥跟四妹……父亲是怎么也不会同意的，梵笙哥也不是因为躲着你才消失的，我猜多半是父亲的意思，目的便是想要断了四妹的念想，诶……”
    “真的嘛？许公子不是因为讨厌我才躲着我的吗？”陆梓欣的眼里顿时闪着异样的光彩。

 第319章：偷闲

    云思拍了拍陆梓欣的手称：“自然不是。”
    听云思这么说，陆梓欣才总算是放心了不少，可随即却仍是愁眉不展的喃喃自语：“也不知许公子是怎么想的……”
    好不容易安慰走了陆梓欣，云思又听如月说何云萱闹起了脾气，已经几日没有吃东西了，声称若是何玉璋不答应自己的请求，就要把自己饿死。
    “小姐，我们要不要去劝劝四小姐？”如月担心的问。
    云思无奈的叹了口气：“这种事哪里是我劝得动的，非要四妹自己想清楚了才好。”
    “也不知许少爷有什么想法。”如月想起陆梓欣的话，顺口说道。
    云思则沉默了片刻才称：“不管梵笙哥有什么想法，父亲的意思，便是他所想，哪里还由的他自己了。”
    傍晚吃饭的时候，云思也终于在饭桌上看见了月余没有出门的尹氏。
    “许久未见大娘，大娘可一切安好？”云思欠身行礼。
    尹氏仍旧坐在她从前的主母之位上，低眸道：“托云思的福，一直安好。”
    说话间，何玉璋也来了，几人没再多说什么。
    落座之后，何玉璋大致扫了一眼桌前的人，皱眉问道：“云萱还在屋里？”
    何云落怯生生的点点头：“嗯……”
    何玉璋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告诉她，身子是她自己的，这饭她爱吃不吃，就算她饿死也没用。”
    “老爷，您别生气，云萱还小，闹一闹脾气也就过了。”尹氏适时的给何玉璋夹着菜，可何玉璋却像是没有胃口一般，根本不理会。
    尹氏只好尴尬的收回了筷子，何云锦为了缓解尴尬，说着成亲之时所要准备的事宜，这才转移了话题。
    饭后，云思陪着三夫人回府，路上，三夫人冷声道：“尹氏看起来精神倒是不错，我猜她定是打算养足了精神，借着这次的机会，一举击败你我呢。”
    “那也要看姨娘肯不肯给她这个机会了。”云思低声称。
    “给，为什么不给，不然岂不是白费了她的一番功夫？”三夫人咬牙切齿的说着。
    “那姨娘打算怎么做？”云思问。
    好一会儿，三夫人才红着眼称：“云思，麻烦你替睿儿准备一副药……”
    三夫人说出这话的时候，却像是硬生生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般，十分艰难。
    云思一怔，不过也立刻明白了三夫人的意思，无奈而又哀伤的点了点头：“姨娘放心，睿儿不会有痛苦的。”
    “这辈子终归是我欠了这孩子的，没能好好保护他……”三夫人说着说着，眼泪又在眼圈里开始打转儿。
    云思看着心里也是难受：“姨娘想开些，只要我们把该做的都替睿儿做了就好。”
    再过三日，便是何云锦的成亲之日了，府上来往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尹氏母家府上的人，也着意帮着置办了不少嫁妆，来来往往的甚是热闹。
    “小姐小姐，你猜谁来了！”如月一脸高兴的从外面跑进来。
    云思抬眼问道：“谁啊？”
    “自然是你相公了。”陆明远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云思赶忙放下手里的事，十分惊喜的起身：“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说有事要忙？”
    如月很识趣的连忙出了门，陆明远才上前，慵懒的坐到云思旁边称：“是父亲的事，如今兄长要成亲，府里上下都忙着此事，我倒也能偷闲几分，免得父亲一直盯着我。”
    “侯爷盯着你是器重你，你倒好，躲在这偷懒？”云思笑着说。
    陆明远无奈的看着云思：“没办法，算起来也有近一月没与你见面了，害怕你想我，就赶紧过来了。”
    “臭美！”云思白了他一眼。
    陆明远也故意装作准备起身的样子叹气：“诶，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既然如此，那我走了。”
    云思却慌忙拉住了陆明远：“诶……”
    陆明远一脸得意，笑眯眯的坐回了云思跟前：“等办了兄长的婚事，你我的好事也快了，前后不过一个月，你可准备好了？”
    云思一摊手称：“这不是都是现成的嘛，有什么好准备的。近来终日看着陆姐姐在两府内跑来跑去，已经觉得麻烦了。我倒不求这么多，只要过得去就好。”
    “那怎么行，我一定让我们的婚事办的十全十美，怎么能让本将军的小娇妻委屈求全呢？”陆明远满是宠溺的看着云思。
    云思自是不好意思的别过头去，转移着话题：“别胡说八道……对了，陆姐姐这两天可好？”
    陆明远有些莫名的说：“你说长姐？也不知道她最近怎么了，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许是有了心上人。”
    “咳咳……梵笙哥也不知道去了哪，许久没看见他了，眼瞧着侯府与相府的喜事在即，却不见他人影。”云思随意的说着。
    陆明远却纳闷儿的称：“许梵笙？他这厮不是整日泡在酒馆里嘛，前日还强行邀了我去喝酒。说起来与他喝酒实在无趣，他只闷头喝酒，不爱说话，偶尔说那么一两句，也是莫名其妙……”
    “你说什么？梵笙哥……与你喝酒？”云思瞪着眼，“怎么在府上不见他？我还以为他去了别处。”
    “他是没回相府，我留心问过两句，好像是因为你四妹的事。”陆明远说。
    云思无奈的点点头：“是啊，四妹这几日不是还在闹着，偏要让父亲应允她与梵笙哥的事，父亲哪里肯，任由四妹闹着，也不让梵笙哥回府……”
    陆明远只这样听着，却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猛地反应了过来：“长姐该不会是……”
    “你也知道了？”云思问。
    陆明远有些意外：“我是猜到的，怪不得长姐最近总是往相府跑的勤快，可自从许梵笙那厮跑出去喝酒，她就开始郁郁寡欢，不愿再去相府，缘由竟然在此。”
    “是啊，一边是四妹，一边是陆姐姐，我也实在不知该如何劝解。”云思无奈，随即像是玩笑一般感叹道：“梵笙哥有这样好的福气，能夺了陆姐姐的芳心，他却像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的样子，真是看不透他的喜好！”
    陆明远稍稍侧目看着云思，脸上的神色略显黯然：“那是因为他心里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
    云思不过是顺口一说，此时被陆明远这么一提，反而是心中一颤，不知为何竟忽然想起何云萱哭着来找自己的那个晚上，想起许梵笙在自己屋门前喝的伶仃大醉……
    “怎么了？”陆明远见云思恍然失了神。
    云思回过神来，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连忙摇头：“没什么。”
    “对了，梵笙哥常去……哪个酒馆？”云思琢磨了好一会儿，还是忍不住的问道。
    陆明远倒也没遮掩，如实相告了位置。

 第320章：无错

    酒馆内，声音嘈杂，酒气弥漫在夹杂着各式小菜香味的空气里，令人飘然欲罪。
    云思饶过酒馆内一桌桌聚集在一起喝酒闲聊的人，往里面张望着。
    如月跟在云思身边，微微皱眉小声道：“小姐，许少爷真在这里吗？”
    云思没说话，眼尖的店小二见云思衣着明丽，赶忙上前招呼：“这位小姐要吃点什么？”
    云思礼貌的一笑：“我找人。”
    “找人？不知小姐要找哪位客官？”小二显得十分殷勤。
    云思也没多说，在大堂内弯饶了一圈也没见许梵笙的身影，只好往旁边的角落里寻去，果然，按照时辰来找，便在东南角的立柱之后瞧见了许梵笙，此刻正独自一人坐在桌前喝酒。
    “小二……”云思并没有急着过去，而是招呼着店小二。
    小二一甩抹布，迎上前点头哈腰：“小姐有何吩咐？”
    云思指着许梵笙问：“这位公子天天都在这喝酒吗？”
    小二瞥了一眼，点头道：“是啊，这位爷的酒量甚好，最近常来照顾小店的生意！”
    云思无奈的叹了口气，缓步走到许梵笙边上：“梵笙哥喝了这么多日，还没喝够吗？”
    许梵笙一怔，差点以为是自己喝醉了，出现了幻觉，怎的就听见云思在自己身边说话了？待他稀里糊涂的回头一看，却瞧见云思果真站在边上。
    “二妹，你怎么来了？”许梵笙慌张的收拾着酒桌，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
    云思坐到旁边的长凳上，低声说：“明远告诉我的。”
    “哦……”许梵笙默默不语，自顾自的往杯子里倒着酒。
    云思则一把夺过许梵笙的酒杯：“梵笙哥，你这样躲着，就算把自己喝死了也没用。四妹在府上不吃不喝，终日哭闹，陆姐姐也……也终日郁郁寡欢，忧心忡忡。你有什么想法，总要说与四妹跟陆姐姐听，总不至于这般一味买醉吧？明日便是相府的喜事，你这样醉醺醺的成何体统！”
    许梵笙埋着头，声音极低：“别管我，我是废物……只有我消失了，大家才能平静。”
    “你消失有什么用？反而会让四妹更加意难平，你若无意，只管说与她便是，还有陆姐姐……想来那天她已经向你表明心迹了。陆姐姐让我告诉你，她只是想让你明白她的心意，没有其他的意思，你大可不必有如此负担，喜欢一个人又不是什么错，可又没人规定你一定要与谁相伴。”云思看着许梵笙萎靡的样子，口气柔缓了不少。
    许梵笙忽然抬起头，像是被触及到了什么一般，看着云思喃喃道：“你也觉得喜欢一个人没有错嘛……即便明明知道两个人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云思稍稍一愣，不过还是顺着他说道：“当然了，爱一个人本没有对错，只是顺应了生而为人，皆会有的七情六欲罢了，只要不是扭曲的爱，又何错之有？”
    云思顿了顿，继续称：“若一开始就知道两个人是不可能在一起的，那也只管守护好自己的心意便罢，不求两情相悦，但求问心无愧，不留遗憾。”
    许梵笙闻言沉默了许久，想说什么，却又是一副怎么也开不了口的样子，继续从云思的手里拿过酒杯，麻木的往里倒着酒。
    “梵笙哥……”云思皱着眉头，想要开口劝阻，哪知却被许梵笙打断了。
    “我这个人，我的情意，一点都由不得自己做主，罢了……”许梵笙苦笑一声，酒气更重了，“左右明日大小姐成亲，也少不了要喝酒，不如今日喝个痛快，哪里还管得了明天呢……”
    云思张了张嘴，又忽而有些失望，长叹了一口气称：“算了，梵笙哥自己好好想想吧。”
    可云思刚准备离开，许梵笙却突然起身，追在云思的身后叫了她一声：“云思！”
    云思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回头，便迎面撞到了许梵笙的怀里，而这也并非许梵笙的无意之举，乃是他有意的将云思揽入了怀中。
    云思一惊，连忙挣扎着：“梵笙哥！你……你干什么！快放开我！”
    许梵笙借着酒劲，力气更大，面对云思不痛不痒的挣扎，他也只是抱着云思，深深的将头埋进了云思的脖颈之中，用着从未有过的口气，像个孩子一般委屈道：“别走……就当是兄长对小妹的情谊也好……”
    “就这一次，求求你……”许梵笙的声音低的不能再低，隐约带着哭腔。
    面对这样卑微的他，云思身子僵在原处，心中却是巨浪翻滚般五味陈杂。
    如月站在边上，更是惊的瞪圆了眼睛，但也不好多说什么。
    良久，云思才轻声称：“好，我就只当是兄长对我的情分……世间还有很多好姑娘，我希望梵笙哥能觅一良人，日久相伴。”
    许梵笙紧紧的抱着云思，断断续续的低语道：“好……我听你的。下个月你就要成亲了，以后也要多回相府看看……”
    云思只觉颈间一阵骤然温柔，环绕在许梵笙身边那重浓重的酒气，有那么一瞬间让云思恍然觉得自己也是醉着的。
    酒馆门前，刚刚从陆明远口中得知许梵笙消息的陆梓欣，马不停蹄的闻讯赶来，可刚一入门口，便见许梵笙显眼的立在一众酒桌之间，与之在一起的，还有云思。
    “小姐，这……”跟在陆梓欣身边的丫鬟见此一幕，同样惊住了。
    陆梓欣刚刚还被一腔热枕冲昏的头脑，此刻也宛若被一桶冷水从天而降般，顿时泼个个清醒，身下那迫不及待的双脚也像是被地底生出的藤蔓死死的缠绕住了，寸步难行。
    “怪不得那日许公子同我说……说他心里有了旁人，那个人已经将他的心占得满满的了，我原以为是何云萱，没想到……”陆梓欣自嘲一般的笑着，可眼泪却掉的猝不及防。
    “小姐，我们还要不要过去？”丫鬟扶着陆梓欣，很是心疼的问道。
    陆梓欣慌忙的摇了摇头，拼命眨着眼不让眼泪继续掉：“不用了，我们走吧。”
    夜里，云思却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如月瞧着云思屋内还有隐隐的烛火，便知她怀着心事，无法安然入睡，索性敲了敲门：“小姐，您还没睡嘛？”
    云思顿时精神了许多，小声唤着：“还没，进来吧。”
    如月进了门，打着哈欠走到云思床榻边上：“奴婢就知道小姐还没睡。”
    “是啊，快来陪我说说话！”云思招呼着如月到自己床榻边上，顺便往里挪了挪位置。
    如月乖巧的坐到云思的床榻边上，与云思有一搭无一搭的说着，可人却忍不住打着瞌睡。
    云思笑了笑，就让她睡在自己的边上，恍惚间也不知此刻是什么时辰，只是刚打算熄了灯，外面竟隐约有了动响。
    云思想了想，应该是府上的下人已经起来，着手准备何云锦今日的亲事了。
    尽管天还未亮，但外面的声响已逐渐热闹了起来。
    云思躺在床榻上，眼睛瞪的圆圆的，一点也没有睡意。直到门口处又响起了微弱的叩门声。
    云思侧耳听了听，的确是有人在敲门，这才小声问道：“谁啊？”

 第321章：托付

    三夫人的声音在门前弟弟的响起，小心且又焦急：“云思，是我。”
    云思闻声，这才匆忙开口：“三姨娘？这个时辰您怎么过来了？”
    还在里间刚刚睡着的如月，朦胧之中听到外面有动静，才恍然惊醒。再看身边的云思已经不在了，这才顿时清醒了不少，刚忙寻声出去。
    “小姐，谁啊？”如月赶忙走了过来。
    “是三姨娘。”云思一边招呼着三夫人进门，一边往外张望了两眼，见周围并无人瞧见，才放心的关上了门。
    三夫人进了门，却没心思坐一坐而是开门见山的说道：“何云锦今日成婚，尹氏必定出席。云思……我让你帮我备下的药，你准备好了嘛？”
    云思这才见三夫人的双眼红肿异常，面色却十分苍白，想来早在出门来自己这里时，便已经做好了准备。
    “如月……把我桌上抽屉里的纸包拿来。”云思吩咐着。
    借着如月去取东西的功夫，云思则又问道：“姨娘当真决定这么做？”
    “睿儿这两日什么都吃不下了……这样会让他早些远离痛苦吧。”三夫人强忍着泪光，咬牙切齿的称，“尹碧云，等天一亮，侯府迎亲的轿辇一来，她定然觉得又重新有了希望，我便让她在今日身败名裂！”
    如月拿着一小包云思早就调配好的药粉，递到三夫人手中。
    云思也不忘叮嘱道：“还望姨娘好好斟酌，万事小心。”
    三夫人点点头，竟没有半分犹豫，趁着天还没有大亮，立刻匆匆离开了云思的房内，像来时一般悄然无声的离开了。
    三夫人走后，如月才问：“小姐怎么一个人出神，可是担心三夫人吗？”
    云思摇了摇头，有些莫名的称：“三姨娘这个时辰过来，定然是做足了准备跟打算，我没什么好担心的。只是有些意外，原以为三姨娘来取这药的时候会百般纠结，想不到竟一点也没有犹豫……”
    “小姐……是觉得三夫人心狠？”如月试探性的问着。
    云思叹了口气，自己也略显茫然：“睿儿本就撑不过这几日了，倒也算不上心狠。只是三姨娘终归是睿儿的生身之母……诶，想来也是三姨娘对尹氏的恨意太深，那孩子今日受的苦楚，何尝不是拜她所赐，这样想想，倒也心安了。”
    “奴婢瞧着三夫人的眼睛都肿了，想必来的时候也一定是万般为难伤心过了，这府上没有人比三夫人更疼小少爷了，可惜天不遂人愿。”如月也叹息道。
    云思点点头，起身称：“是啊，看来今晚不止我没有睡，三姨娘也定是一晚没睡，甚至几晚没有安睡，才换来如此的干脆。”
    “小姐可要出去？”如月问。
    云思打开了门，外面的天色已经逐渐放亮，相府内的下人们忙里忙外，声响越渐变大，也更加热闹了。
    “今日可是何云锦的好日子，自然要早些过去。”云思一边往外走一边说着。
    偏堂内，尹碧云为着何云锦忙里忙外，何玉璋也早早的起来了，管家倒是一眼就找到了何玉璋：“老爷，三夫人相见您。”
    何玉璋得知三夫人身子不舒服，便跟着管家去瞧了三夫人，一见她脸色十分苍白，更是关心的询问：“怎么脸色如此那看？”
    三夫人虚弱的称：“老爷，我今日实在是不舒服，奶娘家中有事，偏巧今日又不在，我想让大姐帮我带一带睿儿，我去医馆瞧瞧。”
    “云思不是在府里吗，你若不舒服，也可请大夫来府上瞧，不用麻烦出去。”何玉璋说。
    三夫人摇了摇头，勉强笑道：“今日是云锦的婚事，府上来来往往的人多，再过一个时辰迎亲的仪仗就来了，这会儿叫大夫来府上，怕冲撞了喜事。人多嘴杂，更怕人说三道四。云思与云锦是姐妹，这样好的喜事不去蹭蹭喜，在我这沾了病气就不好了。我且去医馆瞧瞧，若是没什么大事，我早些回来就好。”
    何玉璋见三夫人说的有理，这才答应：“那你自己小心些，让紫萍跟着你。”
    三夫人一边点头道：“只是不知道，是否要麻烦大姐了，她今日是忙……”
    “其他的事都有下人打点着，她只须去侯府，等着云锦拜了堂，成了礼就好，忙不到什么。且让她抱着睿儿前去，一同沾沾喜气。”何玉璋安抚着三夫人。
    三夫人这才显得放心：“谢老爷，我很快就回。”
    正堂内，尹氏正与早就一身西服嫁衣，只待迎亲车马前来的何云锦说私密话，凤姑却在此刻进了门：“夫人……”
    “什么事？”尹氏问。
    凤姑碍于何云锦跟不少丫鬟在，便匆匆走到尹氏身边耳语了几句。
    只见尹氏脸色略变：“她把孩子放在我这做什么？她去做什么？”
    “夫人，这是老爷允准的，还称让夫人抱着小少爷去侯府。奴婢听管家说，方氏身子不痛快，但大小姐今日成亲，怕请了大夫冲撞了喜事，便自己去了医馆，想来也要不了多久就会回来。”凤姑说。
    尹氏深吸了一口气称：“她倒识趣……找个人好好看好小少爷，待会儿去侯府里走个过场就行，早些回来，别出了什么岔子。”
    看尹氏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凤姑才小声问：“夫人是怕……”
    “事出突然，怕有什么不对，总之多留心才是。”尹氏顿了顿，继续道，“今日诸事繁多，我一时间抽不出身来。”
    屋外，云思瞧着时辰快到了，忙叫来了如月小声嘱咐：“如月，你趁现在，去侯府把陆明远叫来。”
    如月也没多问，趁着迎亲队伍还没来时，赶着跑出了相府。
    好在如月脚步快，不过半盏茶的时间，陆明远便跟着如月到了相府。
    云思见到陆明远，二人还没来得及说几句话，相府门口的锣鼓喧天的丝竹喜乐声便已响了起来。
    “待会儿再说，我们先过去。”云思拉着陆明远说。
    来到正殿，见何玉璋与尹碧云，还有老夫人也都在，宾客迎来送往，热闹至极。
    可就在这人声鼎沸之时，尚在偏殿照顾小公子的凤姑却忽然走了出来，之时碍于正堂内人太多，这才抑制着慌乱走到了尹氏身边。
    尹氏听了凤姑所言，竟也顾不得眼下的许多事，行色匆匆的跟着凤姑到了偏堂。
    云思本就盯着尹氏，瞧她正有此举，便知时机已经成熟。待尹氏前脚刚走，云思便后脚到了何玉璋跟前：“父亲，大娘走了？”
    何玉璋闻言，这才留意到尹氏不在旁边，也不由自主的下意识转头查看：“刚刚还在这呢。”
    “好像是去了偏堂，大娘这会儿离开是不是有什么急事？父亲要不要去看看？”云思试探性的问道。
    何玉璋看了看前堂内聚集着的宾客，与马上要进府门的迎亲队，摆手招了管家过来：“过去瞧瞧她在做什么？没事的话赶紧出来……”
    管家答应着，随即进了偏堂，可刚一进去便不知怎的，忽然大惊失色的慌张道：“夫人，您……小少爷！小少爷这是怎么了！！快来人！”

 第322章：力证

    正堂内，迎亲的队伍早已散去，为了不耽误吉时，便让何云锦还有相府的下人跟着陆明寒同去，而尹氏却被留在了相府之内。
    想来此刻侯府已然是宾客满堂，欢天喜地的等着一对儿新人拜堂成亲。可相府内确实截然不同的两种景象。
    待云思与慌乱之中请来的大夫从偏堂出来时，何玉璋只见云思双眼通红，那大夫也是满脸遗憾的为难道：“大人，还望……节哀，小少爷去了。”
    “什么？你说什么？”何玉璋宛若受到晴天霹雳的一般，刹时从座椅上跳了起来，冲进了偏堂内，见一屋子的下人都围在刚刚过世的小公子旁边，低声啜泣着。
    何玉璋根本不敢接受此等现实，挪步到小公子旁边，见床榻上躺着的小儿已然没了半点生机，整个人身子一颤，径直跌坐在了旁边。
    屋里的人皆不敢出一声大气，只待何玉璋从嗓子眼里挤出了几个字：“为何……这是为何！睿儿怎会无端……”
    还不等大夫开口，云思便径直上前哭着说：“父亲，睿儿的症状像是被人下了毒，毒发的时辰算起来，左不过是这两个时辰……”
    大夫见相府的二小姐这样说，也只便跟着应和：“二小姐说的没错，小少爷乃是中毒所致，又不曾及时医治，耽搁了时辰，这才……诶，还请大人节哀顺变。”
    说话间，慌张从外面赶回来的三夫人直奔偏堂，一进门便跑到小公子身边，可见此时的小公子已经没了气息，顿时天崩地裂般的痛声哀嚎了起来：“睿儿！睿儿！！是谁，是谁害了我的睿儿！”
    何玉璋浑身发颤，连声音也带着明显的颤抖：“尹氏呢？”
    管家小心翼翼的看了云思一眼，上前道：“大夫人……在外候着呢。”
    “让她进来。”何玉璋强撑着说道。
    待尹氏一进门，三夫人便泣不成声的转过身去，用恨不得立刻把她撕碎的目光瞪着她问：“你为什么要害我的孩子！他才这么小，你竟也下得去手！你恨我，厌我，只管冲着我来就好，就算你想要我死也罢，为什么要害我的孩子啊……”
    “不是我，我没有害你的孩子。”尹氏万念俱灰之时，语气倒异常冷静，甚至有些波澜不惊。
    何玉璋埋着头，痛心疾首的称：“睿儿不过让你照看了半日，算起时辰来，不是你，还能有谁？你一向怨恨月芝，睿儿又是相府唯一的儿子，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尹氏深吸了一口气，转眼看着三夫人，红着眼眶冷声说：“今日是云锦的大婚之日，我没时间，也没心思去做这些，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上。老爷，你再怎么怨恨我也好，但还请老爷仔细想想，我若如此明目张胆的对睿儿下手，岂非是自寻死路？睿儿是怎么中的毒我不知道，但一定是有人想要害我，嫁祸到我头上。”
    何玉璋悲痛至极，埋着头一直不愿说话，屋内沉寂而又尴尬。
    三夫人绝望的抱着小公子，哭着看尹氏：“因为过了今日，你便再也没有机会动手了！你向来心狠手辣，这府上谁人不知？如今你失了老爷的信任，若非仗着王府，你岂能如此安身？想必你心里清楚的很，今日除掉睿儿，定要与我鱼死网破，你让我没了指望，而你却还有王府撑腰，不是嘛？”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睿儿是怎么中的毒，想必你心里比谁都清楚！不过这一局，我倒是输的心服口服。”尹氏冷笑道，“我怎么也想不到，你是睿儿的亲生之母，竟为了除掉我，不惜下手毒害自己的亲骨肉。与你相比，我的狠毒，确实不及你分毫，我输的不冤。”
    “老爷……请你一定要为睿儿做主。”三夫人哭的浑身颤抖，“没了睿儿，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如今又要被人冤枉是我下毒手害死了自己的孩子……那我便陪着睿儿一同去了，不让睿儿在那边无人照顾。”
    三夫人话毕，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便毫不犹豫的一头朝着旁边的桌角撞去，幸好在场的陆明远眼疾手快，忙上前拉扯住了三夫人。
    “月芝！”何玉璋慌张的抱过她，抓着她的手不让她寻死，“我已经没了睿儿，不能再没有你啊！月芝，你冷静冷静，不要想不开啊！”
    三夫人在旁冷眼旁观着，纹丝不动。
    “大人，三夫人，万万要保重身子啊！”大夫慌张的上前，帮着搀扶起三夫人，随即道，“小少爷许是误食了什么东西也说不定，只是天生虚亏，这毒侵入的速度太快了……”
    “天生虚亏？睿儿不是一直身子康健吗？”何玉璋满面疑问。
    云思见状，适时的说道：“父亲，实不相瞒……自睿儿出世以来，的确有体虚亏空之状，不过多半是在胎里留下的旧状，只需悉心调理便无大碍。”
    “你为何不早说？”何玉璋恼怒。
    三夫人挡在云思跟前称：“是我不让云思说的，若是将此事告诉老爷，老爷也必定神思忧虑。我本想着让云思帮忙好好调养睿儿的身子，谁知竟被人乘虚而入！”
    “说起来……三姨娘在怀着睿儿的时候，便已经动了胎气，胎中也时常不安难耐，兴许是与当初二姨娘送过的那碗汤有关。”云思说。
    三夫人摇头称：“不可能，那汤我只喝了一口，断不会留下这样大的隐患。”
    就在大家众说纷纭的时候，管家却忽然跪倒在何玉璋跟前，带着哭腔称：“大人……事到如今，奴才实在不敢再欺瞒大人了……”
    见此，刚刚还毫无动摇的尹氏竟出乎意外的瞪圆了，想要制止那管家，却又怕暴露了自己。
    “你要说什么？”何玉璋问。
    管家支支吾吾的称：“当时三夫人怀有身孕，大夫人便差人问奴才要了一套新的茶具，奴才无意中瞧见大夫人指使大小姐身边的丫鬟素心把茶具敲出了裂痕，又放在药里煮，留心询问才知，那药正是损伤胎气之药……没过多久，大夫人听说三夫人屋内的丫头打碎了茶杯，便吩咐奴才把那几个茶杯送去，还嘱咐奴才不准说出去，不然就说是奴才做的……今日见小少爷如此年幼便遭人迫害，奴才良心实在难安，焉知……小少爷此番中毒，会不会与上次有关。”
    “王福！是不是方氏教你污蔑我的！你既说是我毒害方氏，可有证据？难不成你们只会空口无凭的陷害吗！”尹氏再也耐不住性子了，情绪也逐渐激动了起来。
    王管家不敢吭声，云思则在旁冷声道：“大娘是要证据嘛？那我到有一人可以证明管家说的是真话。没记错的话，当时大娘让素心替长姐顶了罪，随即又命管家把她给料理了。”
    尹氏一听云思这话，自知云思要说什么，整个人身子一软，重重的跌在了旁边。
    “当时奴才实在不忍对素心姑娘下手，便偷偷把她放走了，恰好二小姐瞧见了……”王管家很是聪明的说。
    云思也道：“我看在素心在相府当差，自小伺候长姐的份儿上，给了她些银两让她安顿了下来，大娘刚刚要问证据，不知素心可否算证人呢？”
    “串供，你们都是串供！就是想要害我！”尹氏面色苍白，无力的反驳着。

 第323章：终章

    最终，在素心跟王管家的指证下，尹氏不得不承认自己在三夫人有孕间，对她使用的茶具动了手脚，这才导致小公子胎中不足，体弱多病。
    只是她无论如何也不肯承认是自己下毒害死了小公子，至于小公子从一生下便注定活不久的事，也只有云思跟三夫人才知道。
    但不管尹氏是否承认，对于何玉璋而言已经全然不重要了。丧子之痛足以令他恨极了尹氏。而云思也让陆明远找到了尹氏数年前，曾派母家去逼死云思生母的证据，害死二夫人，掩盖何云锦推何云萱入水，加之从前的种种，何玉璋已对她痛恨厌恶至极。
    尽管王府还是极力想要保住尹氏，可何玉璋却说什么也不愿意留她在相府，执意休妻，逐她出府。
    何云锦更是顾不上新婚之喜，忙从侯府赶来给尹氏求情，但何玉璋自认已经把她嫁出去了，自己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如今说什么也不愿让她进府了。
    尹氏倒是比想象中的还要冷静异常，可谁也没想到，在她打算离府的前一晚，竟服毒自尽了。
    何玉璋看着她的尸首，沉默了许久，不知是悲，还是喜。
    小公子年幼夭亡，老夫人也伤心过度，至此一病不起。云思也知老夫人大限将至，自请留在老夫人身边多照顾些时日，推脱了与陆明远的婚期。
    而何云锦也因成亲当日相府所发生的变故，甚至没有母家在场，丢了侯府不少的颜面，自她嫁过去之后，便饱尝了侯府二夫人的脸色，更因尹氏的丑闻，让她原本还高高在上的地位，如今更是一落千丈，连陆明寒都对她冷淡了不少。
    相府内，众人也皆以为何云落不过是耍耍小性子，过了这段时日自会想明白，可谁知她这一闹，便闹了几个月。
    何玉璋却说什么也不肯答应她跟许梵笙的事，从那天晚上之后，何云落便再也没见过许梵笙。
    如今看何云落这幅不肯罢休的样子，着实气坏了何玉璋，刚巧又见陆梓欣时常往来，索性有意成全陆梓欣跟许梵笙的婚事。
    哪知何云落得知这一消息，悲伤失望至极，竟从楼台上一跃而下。幸好救治及时，保住了性命，却因此摔断了腿，恐怕日后再也不能好好走路了。
    何云落终日哭闹不止，何玉璋最终还是没能拗过她，答应让许梵笙回府。
    云思再见许梵笙的时候，也是小半年之后了。
    他跟在何云落的身边照顾着，何云落变得沉默寡言，眼角眉梢都挂上了从前未曾有过的忧郁与愁思。这样沉静的她，更是添了不少柔和与从容，再不似当年那个天真活泼的少女了，好像从那次之后，她就忽然长大了一般。
    陆梓欣得知何玉璋默许了何云落与许梵笙的事之后，便再也没来过相府。云思也知她多次来相府，也不过是为了见许梵笙一面。只是不知为何，陆梓欣也有意无意的与云思疏远了不少，尽管两人还是照常说话，可云思总觉得两人之间生出了莫名的距离与隔阂，不如从前那般坦诚相对了。
    一年以后，云思本打算伺候老夫人送终，可老夫人却趁着自己少有的清醒，催着云思与陆明远把婚事办了。
    云思自知老夫人是想亲眼看着自己成亲嫁人，尽管心中有万分的不舍，但为了满足老夫人最后的遗愿，还是与陆明远办完了婚事。
    二人的婚事比想象中的还要顺利，陆明远也完成了自己对云思的诺言，让她在成亲当日，成为了最令人羡慕的新娘。
    云思也听说在自己成亲的前一晚，许梵笙又去了那个时常去的酒馆内喝酒，只是她身边多了个可以陪着他一起喝酒的何云落。
    成亲之后，云思与许梵笙几乎没有再见过，每次回相府，也不只是巧合还是有意，皆逢他不在之时，不管是早还是晚。
    三夫人顺理成章的做了相府的主母，府上的下人也换了一批新人进府，多半都是生面孔，云思也认不得。
    管家与尹氏中饱私囊的事被何玉璋得知，念他在相府做事十几年，只将他赶出了相府，并没有问责。
    何云落再见云思，也很是大方的谈论起许梵笙对云思曾经的心意，可她现在也是云淡风轻的说起此事，并称一定会在许梵笙的心里留下自己的位置。
    为了避嫌，也为了与何云落之间仅剩的姐妹之情，云思打算不在与许梵笙见面。偶尔听到他的消息，也是从何云落的口中。
    侯府内，陆梓欣与云思生疏了不少，云思想了想，大抵也知道了她的想法，不过云思也并没有太介意，两人仍是照常相处罢了。
    皇上得知陆明远已然成亲，这才下令让他回军营去，但云思一定要留在都城内。
    陆明远与云思皆知皇上的意思，可两人既已成亲，便再没什么能阻挡两人厮守的了。
    临行之时，陆明远怕云思在侯府内与何云锦起了冲突，又在府外单独置办了一所宅子给云思一人独住。
    自从尹氏死后，何云锦便一蹶不振，在侯府内也是饱受欺凌，尽管她时常心有不甘，可云思与她也终是再没什么交集，听说陆明寒又相中了别家的姑娘，正准备再娶一房小妾。
    云思看着何云锦的境遇，当初对她的厌恶与恨意自是消减了，如今也只剩下叹息与悲凉。
    城外，陆明远整装待发，云思站在他跟前，一遍一遍叮嘱了不少。
    “好了，你都说了许多遍了，我年下就回来。下次去时，我便带着你一起。”陆明远给云思裹紧了衣衫，“风大，快回城去。”
    “等你走了我再回去。”云思目光坚定的成。
    陆明远张了张嘴，却也没再说什么，只是顺应的点点头，努力隐匿着目光中的心疼与不舍：“很快，我很快就会回来，若是想我，记得写信给我。”
    云思却笑：“不要，我要让你一直念着我，早些回来见我。”
    “好。”陆明远宠溺的摸了摸云思冰凉的脸颊。
    云思的笑意更浓：“快走吧，别误了时辰。记住了，不管多久，我都等你回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