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攀(高干1v1)》 遇到周时桉 郁桃没想过有一天能高攀到周时桉这般人物。 那天合租室友有事,询问她是否可以帮忙顶班,郁桃答应了下来。 室友在一家高级会所当茶艺师,可郁桃是个演员,只会演戏,对茶艺一窍不通。 她只要准时打卡,然后添水、端茶,扮演好半日服务员即可。 没想到那天莫名的忙,VIP室叫人时,领班临时找不齐人,只能让郁桃跟着后面顶着。 她端着托盘跟在后边,从进门就半垂着眼帘看地板。 房间里围坐了一圈人,郁桃低垂的视线正好落在前方一个男人的下半身上。 薄羊纺质地,铁灰色,被熨得平直,没有一丝折痕。 将视线往上挪了挪,看到男人随意搭在大腿上的右手,骨节分明,在把玩一个精致木盒,盖子掀了又合。 鬼使神差的,抬眼去看那手的主人,忽然对上一双深潭似的眼。视线就那样被攫住了,忽然挪不开。 那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周身气息肃冷倨傲,只淡淡扫她一眼,又将目光收回去。 适逢前头的茶艺小姐低声让她往前,郁桃动了两步,从一排人中露出个头。 立即有人注意到她,不怀好意地调笑:“这个妹妹没见过,新来的?” 经理比她紧张,打了个哈哈想混过去,却被咬住不放,非让郁桃过去倒茶。 郁桃还没动作,就见刚才那人“啪”一声将手中木盒放在桌上,眼抬也不抬,让经理领人出去,留两个就行。 经理不露痕迹地松了口气。 出来后,郁桃找了个借口,站在楼梯拐角处没动,目光落在VIP室的紫檀木门上。 竟然会在这里遇到周时桉。 没见过就算了,但这样遇到了,她的小心思就控制不住地活络起来。 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黑色的两件套,沉闷得过头,丝毫不能引起任何遐想。 于是小半壶茶被无意间泼到衣服上,她做出欲哭无泪的表情,询问最瘦的那名茶艺小姐,可否有多余的旗袍让她换一换。 “我会洗干净后还给你的,或者,也可以买。” 鹅蛋脸的茶艺小姐很和善,爽快地带她去换衣间,但把裙子拿出来时犹豫了会儿,皱着眉头问郁桃:“这是xs的,你能穿吗?” 郁桃的身材是和白瘦幼的另一个极端——珠圆玉润。该细的地方极细,胸臀却也丰满合度。 “应该可以的,我努力挤挤。” 她对鹅蛋脸小姐堆起满脸的歉意,鹅蛋脸小姐笑着说:“放轻松,在这里上班也没那么可怕。你换吧我出去了。” 郁桃将自己挤进这件xs码的旗袍里时,确实称得上十分努力。 扣子已经解开到了最后一颗,往上拉的时候,到臀部卡了一下,到胸部又卡住了。 好不容易套进去,把扣子扣起来时又费了一番力气。 穿好后看着时间,她在服务员的休息室里找了个好位置,一边筛茶一边从半掩的门里往外看,从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走廊的情况。 大概盯了半小时,那紫檀木门忽然开了,周时桉一只手合上门,一只手举起手机贴近耳边,踱步往露台去。 郁桃把视线从周时桉笔挺的背影上收回,起身走到窗前,借着玻璃的倒影端详自己。 湖水绿的长旗袍,上面绣着白色花纹样,明明是端庄雅致的款式,却给她穿出一股故作姿态的风骚。 面上却是楚楚可怜的神色,娇弱得不堪一折。 郁桃就这样端着走过长廊,隔着一层厚玻璃看周时桉。 他立在栏杆边打电话,郁桃就那样静静地等着,刻意寻的位置,隐在圆柱后,让走廊的人看不到她。 大概等了七八分钟,周时桉转过来,蓦地对上郁桃来不及藏起来的殷切神色。 郁桃见人看过来,连忙换上刚才练习好的可怜样,推开玻璃门,往周时桉跟前走去。 十几步的路程,每落一次脚心率就高几分。 周时桉立在栏杆那头不动,打量的视线毫不掩饰地扫描过来,依旧是刚才那副淡淡的样子,郁桃看不出喜怒。 因她有所求,自然无法忽视男人矜贵身份带来的威压,不自觉间,鸡皮疙瘩爬了满身。 “刚才谢谢您替我解围。” 她在他跟前三步的距离停下来,嘴角扯起不自然的弧度,声音故意放软了,重音落在“您”和“我”上。 周时桉却应也没应,连一声“嗯”也懒得施舍,只微微颔首,擦过她走出了露台。 哦,当她找金主来了。 郁桃站在原处,手才抬起来不到一寸,将伸未伸,又垂回去了。 周时桉的反应,其实在她的意料之中。平京周家的话事人,对着她这样一个妄想有更多交集的兼职服务员,目光多停留一秒已然是抬举了。 郁桃才活络起来的心思瞬间平复下去,人裹在紧得几乎窒息的旗袍里回到更衣室,换回常服。 该下班了。 从CBD的高级会所回到四环出租屋,地铁倒腾公交再步行,到家时天全黑了。 踢掉高跟鞋,发出不小的动静,室友很快从卧室里出来,欲言又止。 郁桃以为自己给她惹了不应该的麻烦,心头忽然一跳,听到她说:“桃桃,我下半个月就不租了。” “嗯。”郁桃没问为什么,主动给她报告了一番今天顶班的情况,略去周时桉那部分。 室友问:“你要把我这件卧室租下来吗?要是下一个租客是男的……” 郁桃想也没想就说:“不用。” 随即闪身进入卧室里了。 仰面栽倒在床上,她怔怔地看着天花板好一会儿没动。凭心而论,她有些遗憾即将失去这么好的室友。爱干净、不养宠、不带异性回来,两人合租一年多,一直保持着互不干涉的默契,偶尔会一起下馆子。 对于两个完全不同路的成年人而言,这样的相处都是可遇不可求。 最后把注意力叫回来的是微信消息提示音,是药贩子的消息:搞到药了。 郁桃:几盒? 那头秒回:三盒,五万块 郁桃眨了眨眼,觉得有些干涩,闭着缓了会儿,才一个个字敲进去: 行,拿货后现场转账。 他对她没印象 和药贩子约在一家茶楼旁的星巴克,这时候还早,人不多。 两人坐在角落里,郁桃将对方递过来的白色盒子仔细反复看。 药贩子不耐烦地敲了敲桌面:“行了没啊?” 郁桃确认无误后动作利落地转了账。 药贩子脸上立刻堆起一层笑:“这药全球缺货,可不好找。” 郁桃附和着:“当然,您辛苦了。” 做完交易,她看了看时间,快十一点。出了星巴克到隔壁茶楼里,她还有一个约。 到这儿,是来求人的。 郁桃遇到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初出道时,她在一部古风话剧中亮嗓,唱了京剧《西厢记》中的片段,视频被发到网上,转发过万,上了热搜。热评都是“一分钟,我要这个女人的全部信息!”“姐姐给个姬会”。 很快就有营销号跟进发出她的履历:京剧女旦,师从名家,18岁签约天唐娱乐,一直在低热度网剧里打转,演技精湛纯粹。加之外形靓丽,娱乐圈很久没出过这么纯正的大青衣美人,于是郁桃迎来第一次高强度曝光。 逐渐有好的剧本约试镜,她以为未来一片坦途时,跟着角色来的还有天唐娱乐总裁唐严的关注。 郁桃与唐严之间并不复杂,不过是被后者看上,她不愿顺从,招致掌权者的暴怒。接着便是资源被阻断,经纪人被调走,事业跌回起点。 明眼人都看得出郁桃是个有潜质的好苗子,天唐娱乐怎么不捧?投资一个活生生的人,是最一本万利的好事。 郁桃质问过、反抗过、求助过,最初像只不知道丧气为何物的雄鸡,即使是去要个说法,也昂着一颗漂亮的头颅。 大不了就解约,自己漂亮、有能力、又肯学肯熬,不会不出头的。最初,她这么想着。 很快就被现实教会了“无力”二字如何写。 天唐娱乐虽是一家普通的娱乐公司,总裁唐严却是平京唐家的小儿子,唐家是干嘛的,郁桃不知道,那不是她能接触到的信息,公司里的同事提起唐严背景时,都化作两个字:资本。 原来资本是这样的,可以让一个男人在现代社会里关起门来做土皇帝。唐严有一个癖好,喜欢看美人使出手段讨好他。于是天唐娱乐很快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想拿好资源,先得讨好老板。 唐严喜欢慢慢折磨别人,把人心气都磨没了,还想吃这碗饭,自然要回来找他,他倒不急。 长期没有工作,郁桃当然急,她进演艺圈就是为了挣钱,现在这境地,不如解约。 于是立马联系了经纪人,说要解约。 来谈的人是唐严,把合同递过来,声音很柔,像是声带在油缸里浸过,“三百五十万,解约费,你看好了。” 350万,说多不多,但她拿不出来。拍戏三年多,虽然一直在网剧里打转,偶尔演个女一、女二,赚到的钱,在圈里算底层,却也有小几百万。怪不得人人都挤破头要进娱乐圈,这钱是真好赚。 因为母亲的高额治疗费,她手头剩下的钱不多,只能维持正常生活及保证母亲的药不断。 郁桃脸色很难看,唐严却笑得开怀说:“生气都这么漂亮啊,我这人很有耐心的,等你改变主意。” 四年过去了,没人等到她改变主意。 没工作,她就耗着,时时到剧院里泡着,交了不少新朋友。不少人赞她漂亮,嗓音条件尤佳,要拉她演话剧,她确实也动了心,但很快被公司警告——未经公司同意私自进行商业演出活动,公司有权提告。 这下人是彻底闲着了。 这就是郁桃出道的四年,京剧名旦到查无此人。 将这几年简单地叙述一遍,虽省去一些难堪的细节,但她知道对面也能脑补个八九不离十。 对面坐着的人叫秦昀,也曾拜在胡老门下,学了两年戏曲,后来转行,比她早十几年就在娱乐圈漂着了,漂出的名堂不小,现在是着名作曲人兼编剧。也是郁桃能想到的或许能帮到她的人。 秦昀用茶盖来回轻轻刮着茶杯,低头吹气,不看她,喝下一口茶,放在桌上,才说:“师妹,别看大家嘴上叫我‘秦老师’,尊敬得很,我也就是个打工人,高级打工人都算不上。” 这话一出,郁桃也明白了。在脸上堆一个微笑,歉意很足地说:“秦先生,是我为难你。” 秦昀忽然拍了下大腿,想起什么似的,压低了音量,神神秘秘道:“胡老的女儿,胡蔓你知道吧?” 郁桃说:“知道,港姐亚军,靓绝香江,但出道不久就息影了。” “她就是嫁了个北京富商才息影的,”秦昀挑挑眉,往前凑近一点,继续说:“其实说富商算是侮辱了,胡小姐的婆家,是这层的人。” 说着还比了个手势,摊开手掌举过头顶。 “唐家连给人提鞋都不配,胡小姐的儿子,噢,也是胡老外孙,在平京能量很大,我有他助理电话,你可以试试,就说你是胡老关门弟子……” “谢谢秦先生, 但不用了。” 郁桃打断他的话,将话题引到其他地方,东西南北都瞎扯了一些,趁秦昀不注意时结了账,找个借口便起身告别。秦昀送她出茶楼,欲言又止了几次,最终也没开口,只多叮嘱她注意身体、注意安全。 胡老外孙,自然是周时桉。 从前跟着胡老学戏曲时,她就见过他几面,那天晚上反常地搔首弄姿,也是在赌周时桉对自己有印象。 显然他没有。 又见到他 平京市太大,人和人之间从来谈不上缘分,只有强求。 可三番两次遇见周时桉,让郁桃不能不觉得是上天在给她高攀的机会。 再次碰到,既是意外但也合乎逻辑。 郁桃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到半山墓园去祭拜胡老。她总趁天光刚亮时过去,踏着雾上山,在墓前待不久就下来,从未遇到过其他人。 今早出门时天公洒落几阵细雨,很有凉意。 在朦胧天色里出了门,未到地铁运行时间,只能打车。 车停在山脚下时她才想起自己两手空空,便下了车,顺着山脚的一排商店看过去,只有一家花店的门半开着,还未开始迎客。 郁桃半弯下腰钻过卷帘门,不见店家,她提高音量喊道:“老板,来生意了。” 很快便见到后门帘子被撩开,进来一位留着利落短发的中年女性,笑道:“这么早?” 郁桃答:“是呀,待会人多了太吵。” 女老板打开装满鲜花的冰柜,示意她上前挑选。 郁桃略扫过四周,垂手站着不动问说:“有白铃兰吗?” 老板含着微笑摇头,“昨晚有个男人打电话来订一大扎花,也是要白铃兰,我店里的铃兰都留给他了。” 郁桃应了声“好吧”,半转过身去看其他品种,大概是面上的遗憾太浓,走之前被叫住:“等下。” 女老板说着钻出后门,约莫二三分钟后再出来,手上多了一小捆白色铃兰,隔着好几米看去,像一把小灯笼,悬在长长的花梗上,有些焉了。 “这些是不太新鲜的边角料,我给你搭些别的,你看要不要。” 老板手脚麻利,一边说着一边搭好一扎花束,搭的百合,扎好后喷点水,一层水珠子像亮晶晶的膜,白铃兰显得有精神了许多。 “谢谢老板,生意兴隆。” 付了钱,郁桃怀抱着花往山上走,被风推着拾阶而上,细雨越发密了,风卷着雨丝似乎在催她快步,山道旁的槐树配合风一起一落,波浪似的。 大约走了两小时,才停下来。 她来得极早,墓旁不见他人的祭拜痕迹。将白铃兰放在墓前,包里摸出两个白纸剪的小人,被做成纸标样子,插在铃兰花束边。 纸标被风吹得前后摇摆,像在问好。真人假人都在风中飘零着。 寻了个不算难受的姿势,靠坐在墓前休息。眼前是孤零零的坟,心上是墓中人的音容。 郁桃生在平县、长在平京城,家附近就有一个剧院,小时候母亲总领着她去听戏。听得多了,她也能哼上两句。 趴在母亲肩头哼完几句,便见褪了戏服、妆容未卸的旦角开玩笑似地问:“这孩子嗓子真不错,要不要卖给戏园当学徒?” 母亲笑呵呵地把怀里的她递过去,故作嫌弃的语气:“拿走拿走,这小妮子烦得很。” 小郁桃盯着眼前满脸都抹了白粉的尖脸,不见怯地说:“我很贵的。” 出戏园后母亲找来相熟的长辈名师,让郁桃跟人唱了两天。 白胡须老头嘴里翻来覆去地说“天生金嗓”“培养”等词,母亲都听得飘飘然,问她“要不要学唱戏?” 后来没让戏园出钱“买”,母亲牵着她回到那院子,小郁桃便开始了白天上课、晚上学戏的日子。 她进步得很快,随着人越长越高,家里客厅角落那窄窄的展柜里被荣誉证书挤满。 一次公益演出后,她得到跟着名家学艺的机会。 跟着胡先生的第四年,郁桃就已小有名气,平京爱听戏的人都知道琼海会馆有个花枝般的女旦,师从胡盼柳。 从回忆中抽离,郁桃歪着头靠在粗树干上,眼里的光明明灭灭,声音很轻:“妈妈病重,我需要很多钱,胡先生,不要怪我。唱戏挣不到钱。” 只有鸟儿回应她,叽呱叽呱,等抬头去寻音源,鸟也掠空飞去了。 就这样耗着时间,雾从山脚越抬越高,眼下白茫茫一片,郁桃觉得人也轻飘飘的,唱词下意识从嘴边钻出来。 ······ 台阶下不知何时站了个人,斜撑着伞,靠在石栏边。 郁桃声音忽然停了,余光瞄到人影,不知道那人已站在那儿多久,只觉面上有些窘,转过去看,很快认了出来,是周时桉。窘意转变为惊愕。 周时桉今天一身考究的黑色西服,有几缕被打湿的碎发贴在额前,皮肤白得像突然出现的山间鬼魅。 怀里抱着一大束白铃兰,花束扎得极密实,包装纸和她带来的那束一样。 他看过来的目光太冷,郁桃耸了耸肩,得,这下他肯定觉得她是专门来这儿蹲点的了。 周时桉是胡盼柳外孙,不难查,孙辈于祭日这天出现在墓园再正常不过。 郁桃赶紧站起来,颔了颔首,刻意的疏离,一句话没说。 一个眼神没多给,下意识驱动双脚,风一阵地擦过男人身侧下去了。 如果周时桉给机会,她确实愿意顺杆爬,掘金嘛,不丢人。可在已故恩师的墓前,她没有一丝旖旎心思。 车费 雨越来越大,下山反倒比上山难,郁桃吹了一身雨点,脚下沾着泥浆。估量着雨势和下山的距离,她咬了咬牙加快脚步。 一身雨点变成满身的水,雨势太大,不得不找个亭子躲进去。 檐边有水滴答滴答流下来,天上的云,凝成一片,一丝光线也没有,看来要暂时被困在这半山腰了。 雨倾盆似的倒在沥青公路上,哗啦哗啦,一阵阵过去,细密的敲打声中突然夹杂一道鸣笛,只响了一声,短促得像是一经发出就被大雨迫不及待冲走。 循着声音往右看,山道那边驶来一辆黑色汽车,远远隐没在雨雾中看不真切,待驶近了,才看出是一辆路虎。 后座车窗降下来,郁桃眯眼看去,是周时桉的脸。隔着雨帘,添了一丝冷肃。 倒不觉意外,似乎那车缓缓停下之际,她便猜到了里面是谁。 原本垂在身侧的双手抬起,先将额前被打湿的碎发往耳后捋,随即交叉着抱胸,防御的姿态。 紧跟着腰背也绷直,抬眼与车中人对视。 “雨这么大,搭一程么?”他右手斜指着天,似在让大雨为他作证。 “谢谢,不用了。”郁桃后退两步。 车却不动,人也未动,像一只豹子紧贴着地面。男人转过头直视前方,没再看来,郁桃察觉有什么希望落空,顷刻自嘲般冷笑一声,难道她期望周时桉会同她玩我退你进的把戏?她半转过身走到亭子另一头。 这时车动了,向前三米,车头回到与她平行的状态,周时桉又开口了:“雨一时半会停不了。” 男人的眼神直直看过来,满面坦然,那眼神似乎在说“我对你没兴趣,只因为你是我外公学生,我大发善心搭你一程”。 郁桃心头突的一跳,低头看时间,已经八点半了,雨不知什么时候才停,她还要搭10点的动车去平县。 周时桉打了个手势向司机示意。一把黑伞很快从车前座窗口递来,她往前撑着身子接过,打开,两步并一步上了车。 车载着人在半空飘飘荡荡,雨下得密,隔着窗看去以为是白色的雾,越过雾是丛丛新绿,春天将来未来。 绿色发出瑟瑟的响声,混着白色的噼里啪啦,在这沉沉的声响里,郁桃又拨了一次头发,转头道谢。 这次,周时桉比那天晚上多回应了一个“嗯”,他的脸和声音都隐没在昏暗不明的车厢里,郁桃不知道他表情如何,在对方转过头来时她已坐正了直视前方。 郁桃通过后视镜打量他,情不自禁多看了那双手几眼,那是一双漂亮得过分的男人的手,白皙修长,骨节清秀。 中指长且细,生殖器尺寸想必也惊人,她想。 思绪就那样不自觉蔓延开来,她坐在周时桉的车里,周身被他的气息包围,郁桃在脑中,快速完成了一场无声的性交幻想。 她是如何被那双手玩弄,顺便脑补他赤裸的样子。 忽然,两人眼神在后视镜中交汇,郁桃快速摆正神色,眼皮垂下,像推拉抽屉,将此刻晦暗不明的情绪关回去。 男人俯身打开前椅旁的储物格,拿出一盒饮料,递到郁桃眼下,“喝吗?” 郁桃接过来,愣住,那是她刚出道时代言的一个牛奶品牌。 翻到盒背面,看到黄桃味,是她拍广告时用的品类。 郁桃察觉周时桉在盯着自己,他的眼睛比眼神厉害,只淡淡一扫,明明是审视,上扬的眼尾却让眼的主人无辜背上一道情浓意味。 她忽然大胆起来。 拉开挎包拉链,两指夹出一张蓝色长方形纸片,对折,扭过腰倾身往前将那纸片塞进周时桉西服口袋里。 “就当车费了,谢谢周总。” 往前的弧度太大,不小心蹭到他的肩。 周时桉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嘴角扯起一个弧度,轻蔑的意味。 司机忽然向右打方向盘拐出山路,从后视镜问询问:“这位小姐要在哪里下车?” 郁桃直回身子,“下个路口左拐靠边停就好,谢谢。” 后视镜里先是能看到她对司机礼貌的笑,随即是司机小心翼翼询问的眼神,那眼神却是看向周时桉的。 郁桃当即莫名地不自在,周时桉不点头,她连下车的权力都没有。听到他一句“听她的”后,司机才放心继续向前驶。 她忽然有些后悔搞这一出,周时桉不缺前仆后继扑上来的女人,她想发生点什么,也应该用别致一些的方式。 这样低劣的勾引、调情,在人家眼里跟看猴耍戏差不多。 车在地铁站口前停下,郁桃下车时比上车麻利许多,关上车门时用手掌住,又道了声谢,神情极诚恳。 见他颔首后,才啪一声合上车门。 往地铁站口走去,即将走下台阶时,郁桃突然向后看去,车道上不见什么黑色路虎,只有层层山峦隐在云雾中,隐约能瞧见一条深青色的轮廓,再定眼一看,连轮廓都隐在雨雾里了。 人下车好一会儿了,周时桉依旧闻得到郁桃带进来的香水味,雪松木混着香草的尾调。 和人不搭,他这么想着,郁桃这样的女人,应该用鸢尾调。 将她塞进自己口袋中的蓝色纸片拿出来,是一张公益话剧演出的门票,日期明晚,在平京剧院。 周时桉指尖一转一松,一抹蓝便落到垃圾桶里。 他对她没什么兴趣。 坐到这个位置,郁桃这样的女人他见过很多。有比她笨的,手段拙劣,也有比她聪明的,打听了他的喜好后,一对一定制勾引手段。 郁桃的方式,在那些形形色色的女人中,没有什么出彩的。 除了她的皮相。 周时桉的性癖是细腰,如羊脂白玉的肌肤,还有波斯猫一样的妩媚神态。 这些郁桃都有,甚至可称得上极品。 那股雪松木的味道又钻入鼻腔,周时桉不自觉想起女人擦过他左肩时的触感。 如果她只是个捞女就算了,他愿意包她几次,给一张额度不低的卡,做爱时射在她腰上,直到腻了。 且不说郁桃曾经是外公的学生,单论她的演技,周时桉觉得太差。 或许她自己都没察觉到,她故作调情姿态时,肢体要多僵硬有多僵硬。 指不定还是个雏。 在男女之事上,周时桉讲究一个放松,太僵硬,做起来也没什么滋味。 周家老宅 司机载着周时桉回周家老宅,中途停在二环内一家丽思楼下。 等了两三分钟,右侧车门被打开,坐进来的女人挎着鳄鱼皮手袋,一身酒味,显然昨夜才经历过一场烂醉。 宋思容将手袋扔在一旁,夸张地大吸一口气,凑到周时桉跟前促狭地说:“你刚才搭过女人哦。” 周时桉瞥过去一眼,她立即收起那促狭,冷哼一声说:“不过品味不怎么样,俗。” 周时桉说:“中饭要和爷爷一起吃,你知道吧?” 宋思容说:“我知道啊。” 周时桉眉头微蹙,用眼神询问她这身低胸亮片吊带裙要怎么处理。 “昨晚james约我约得急,随便挑了件就出去了。” 周时桉听了这话,才注意到她露出的小半胸上还有男人的咬痕。 宋思容察觉到一股威压,毫不怀疑如果自己真打算穿着这身去周家,他分分钟要先押她回家沐浴换衣。 在转过一个路口时,她对司机说:“待会儿在前面的Mamp;N停一下,” 然后转向旁边,“放心,我会扮好乖乖未婚妻一角的。” Mamp;N里,宋思容到里间换衣服,周时桉自觉扮作耐心的未婚夫,坐在会客厅的沙发上等未婚妻。 刚才替她拉下一半拉链时,看到后背满是欢爱后的痕迹,还有长条状的红痕,像鞭子留下的痕迹,不轻不重。 他的未婚妻,养了几个情人。 这在这个圈子里没什么奇怪的,没有感情的商业联姻都是如此。利益就是最强的黏合剂,足够将两人死死绑定在一起。 至于感情,或性满足,大家都心照不宣地默认可以向外寻找。 周宋两家是世交,近十年来宋家风头犹盛,两家合作多年,早就像老树伸入地下的根一般,错综复杂,难以切割。 他和宋思容的婚约,早在两人念中学的时候就被大人确定下来了,反抗不得。 这么多年了,周时桉也没培养出对她的爱,连喜欢都没有。宋思容也差不多,成年后就一个接着一个换男友,甚至做出过让他送避孕套的行为来。 周家人和宋家人早就知道他俩私下各玩各的,古板如周老爷子,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要不弄出私生子。 周时桉偶尔觉得无趣极了。起初,他也动过玩的心思,身边的女人来来去去,他不曾被谁留住,那些人在记忆里面容逐渐模糊。 如今彻底没了那些心思,或者说,再没有人能勾起他玩的兴趣。于是干脆一心扑在工作上,生活沉寂得像一潭死水。 周时桉懒散地靠在沙发背上,阖着眼放空思绪。 时不时有导购员轻手轻脚走过,路过他身旁时屏息静气,不敢打扰。 忽然有风送来雪松木的味道,周时桉猛地想起郁桃来。 睁眼去寻那丝气味,原来只是同款香水。 但郁桃却扎在他脑子里不散了,想起那天晚上在会所露台,她一身裹得严丝合缝的旗袍,细腰堪堪一握,几近爆乳。 往他跟前走时,一步步迈得艰难,那裙子肯定极不合身。 腰扭得妖媚,面上却泫然欲泣,一派楚楚可怜的样子,还捏着嗓子说“谢谢您替我解围”。 周时桉一眼就认出她是外公的学生。 外公私下多次夸过郁桃,赞她条件极好,不久必成名角。外公病逝后他再没听过郁桃的消息。 只一次在电视机前偶然一瞥,看到了那张极妩媚的脸,脸颊贴着一瓶盒装牛奶,说着广告语。 原来她进了娱乐圈。 可那天晚上却见她穿着服务员的衣服,周时桉琢磨着她应该是得罪了谁,被封杀了。 否则以她的脸和身段,挤到四五线不成问题。 出神之间,宋思容已经从里间出来了,换了一身白色飘带连衣裙,十足乖乖女。 周家的午宴排场不小,周老爷子下面三个儿子,周时桉父亲是老大。 周时桉上面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他原是私生子。长子长孙太废,怎么都扶不起来,做生意只会亏,周时桉却生得聪明,成年之后手段逐渐强硬,硬是以野种的身份在周家分得一杯羹。 二伯家中规中矩,二儿二女,没闯什么祸也没招眼之处。 三伯据说是最受宠的,但英年早逝,只留下一个儿子。也就是周时桉堂弟周时琮。 周家如今的代言人是周时桉,他最拿得出手,但人人皆知周老爷子才是真正的话事人。 而周老爷子到底属意哪位孙辈继承周氏,态度未明,于是一众孙辈争抢着在老爷子面前出风头。 一会儿这个过去敬酒,一会儿那个过去挽臂谈笑。 周时桉携宋思容坐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巍然不动,专注在牛排切割艺术上。 宋思容见他没表示,自己倒了小半杯红酒到老爷子跟前,嘴抹了蜜似的甜。 周老爷子被哄得舒心,拉着宋思容的手提起两人结婚的事。 “都订婚三年了,也该把结婚提上日程了。” 宋思容先去看周时桉,看他没什么反应,接过话头来:“哎呀,我们家就我一个,我爸妈还想我多陪陪他们呢,他们可没您这么好福气,孙辈绕膝个个聪明可爱。” 周老爷子揽过宋思容,“哈哈哈,要是时桉对不起你,我先抽死他。” 周时桉微不可见地耸了下肩。 一顿午饭吃得异常艰难,周老爷子习惯性挨个点名批评,到周时桉时,先就新世界那个工程说了一顿,随即又责怪他太久没去准岳丈家走动。 周时桉都恭恭敬敬地一一应是。 适时管家过来通知“小少爷回来了”,周老爷子的注意力才转移出去。 小少爷自然是周时琮。 周时桉慢条斯理地抽两张纸擦嘴,嗯,主角回来了,他可以不用当靶子了。 周时琮刚毕业两年,被任命到临市管理分公司,回平京的次数不多,但每次回来,都要做足派头。 二伯一家对他比对周时桉亲近,毕竟在前十八年,没有人认可他这个私生子。 周时桉礼貌地问候了两声,就找了个公事借口,回房间去了。 宋思容跟在后面进来。 他径直走到书桌前,背对着她说:“在这休息的话,我让张妈给你收拾个房间。或者要走?” 宋思容在床尾坐下,“我就睡这。” “行,那我出去。” 老宅房间多,他随便找了个隔壁的套房,洗漱后半靠在床上眯着眼小憩。 从神经紧绷的环境里出来,才放松下来,郁桃玉瓷娃娃的样子又钻进脑子里来。 周时桉对自己的情绪变化颇为敏感,这样频繁想起一个女人,属于反常。 他很快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因她那极品的皮相。 想到这,又觉得没意思了,皮相而已,没什么特殊的,再过两天,他大概再也想不起这个人来。 剧场外 郁桃到平县去,是给母亲送药。 才下动车,远远就看到出站口闸机那有个美妇人站在那儿,吸引了不少人侧目。 郁桃能有现在这身段,要拜母亲所赐,若不是因为癌症的折磨,郁妈妈美得更惊人。 隔着十几个人,郁桃招手喊:“妈。” 郁茜收到女儿的消息后,老早就起来把家里打扫一遍,提前做好菜保温,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到车站等。 母女俩拥抱在一起,郁桃下巴磕在母亲肩窝处,撒着娇连叫好几声“妈妈”。 郁茜爱抚地摸她的手,把人好好打量一番,“瘦了。” 郁桃不以为然,在母亲眼里,没胖十斤就是瘦。 回到家后郁桃先洗手吃饭,席间挑出一些有趣的事情和母亲分享,郁茜一边笑一边嗔她不好好吃饭。 郁桃咽下一块红烧肉,擦了擦嘴说:“妈,我吃完午饭就回去了,今晚有个话剧演出。” 郁茜心里有些空落落,但面上不显,“这么忙吗?你中午不休息会不会太累?” 郁桃说:“我在动车上睡就行了。” “前几天我碰到张阿姨,你还记得吧?她问我桃桃现在在干嘛,我说拍戏呢,张阿姨就让我给她推荐几部你拍的戏,我才想起我也好久没问过你工作上的事情了……” “妈,”郁桃打断她:“我……最近没接戏,专注拍话剧吧,提升自己。” 把埋在饭碗中的头抬起,看到母亲动了动唇,但不发一言,显然是把剩下的话都咽到肚子里去了。 郁桃知道这话也唬不了母亲多久,当初眼巴巴地要进娱乐圈,戏都不唱了,可不就是为了挣钱,现在又说什么“提升自己”的鬼话,说出来自己都有些心虚。 吃完后她抢着洗碗,从厨房里出来时看到母亲手里捏着那三盒药。 郁桃漫不经心地说:“我回来就是把药拿给你的呀,按医嘱吃,不要漏。” 郁茜问:“这药你怎么买到的?” 郁桃说:“有朋友在国外,托了人家帮忙,在当地买很便宜的。” 话音刚落就闪身进了房间,在说谎一事上,她的演技太差,生怕再多说一句母亲就会看出她的不自然。 回到平京便直奔大剧院,今晚的公益演出十分重要。郁桃如今接不到什么大工作,营利性的话剧也不敢拍,来回就在一些公益演出里打转,都没什么知名度。 这次的主办方是国内知名度最高的基金会,演员里有不少大腕,她颇珍惜这次演出机会。 下午有其他表演,剧场门口一直有不少人进进出出,郁桃从侧门进去时,先驻足看了一会儿海报。 海报背景是朱红色的宫墙,天空涂成湛蓝,主演们挨个在宫墙前站开,姿态不一。 海报上竟然有她。 郁桃瞪大了双眼看右边角落的那抹荷藕色,虽然是镶边,但也令人觉得快慰。 化妆、对戏、排练,一下午的时间就过去了。 晚上七点半开演前,她站在后台一侧,目光死死盯在观众席一处。那个座位的票,她送给周时桉了。 直到正式开演,那个位子依旧没人。 观众席暗了下来,人都隐在一片黑中,郁桃的心情也如此,无惊无喜,饶是有任何期待也隐去了。 最后一幕戏结束,一众演员皆上台鞠躬致谢,台下掌声雷动。 郁桃的目光掠过那空着的座位,又飞远去。 到后台换回便装,她正低头在包里翻着什么,便听到有人叫她:“诶,郁桃是吧?” 回头看,正是导演章媛。 郁桃答:“章老师您好,是的。” 章媛说:“你的表演很不错,台词清晰有力,情绪也到位。” 得到名导夸奖,郁桃心中涌起一阵愉悦,连忙抓住机会问对方要不要加微信。 问之前,并没抱有多大期待,但章导十分爽快地掏出手机扫二维码。 “谢谢章导,有机会再合作。” 章媛看眼前的小姑娘这么礼貌客气,有些意外。她从影多年,看演员的眼光最是毒辣,对方有没有天赋、能不能火,她合作过一次后就能估个八九不离十。 郁桃属于有天赋的那类,之前排练时了解到她学过戏曲,还长着这么张脸,照理说,应该不会籍籍无名。 念及此,心中有些疑惑,嘴上也跟着客气:“当然,我有适合的戏就让你过来试试镜。” 郁桃连声说“谢谢”,又和其他演员寒暄了一番后才从后台出来。 从剧场侧门走到街道上,要先经过一条偏窄的小道,适逢有一盏路灯烧坏了,整条路显得有些昏暗。 才走出两步,就听到一道突兀的男声。 “怎么一个人躲在这?” 伴随着一阵脚步声,唐严出现在几米外。郁桃皱了皱眉,面上浮现一抹明显的厌恶。 转过头去时,那厌恶消失不见,瓷白的脸上看不出异样,嘴角拉起僵硬的笑,说:“唐总怎么在这?” 唐严脚步有些乱,走到郁桃跟前,显然喝了不少:“到这儿谈个事,出来透透气,就看到海报上印着你的脸了。” 郁桃往左边看,剧场边就是一栋三层木结构的小楼。在这样寸土寸金的市中心,竟然有人建了座小会馆。 “那我先走了。” 话音才落,便立马感到有一只手覆上后背,上下摩挲着,又听唐严开口道:“金导其实对你很满意,上次试镜的角色很适合你,我对你很有耐心,你什么时候改变主意都不晚。” 郁桃抿着嘴不说话,侧身,向后退,动作快得对面的人没反应过来,剩下空中悬着一只手。 “你别给脸不要脸。”唐严突如其来变得狠戾,手往前伸要捉她的手臂。 郁桃用力掸开,把人推得踉跄了两步,周身酒味被风卷过来,她立即夸张地捏起鼻子,右手中指竖起,做出“fuck you”的口型。 唐严正想发难,动作被一道低沉的声音打断:“唐总,干嘛呢。” 两人这才发现二楼那站两个男人,开口的是左边那个,穿着黑色西装,一丝不苟。 右边那位单手斜撑着白色栏杆,上身着灰色薄外套,里面是白T,很是休闲。面容冷峻,却配了一双厉害的桃花眼。那双眼凝视过来,视线交汇一刻她诡异地心颤,复又平静,像是错觉。 又是周时桉。 郁桃撇过头,错开视线。身子退两步,和唐严保持距离,左手作梳齿状插入发中,梳了一梳。 唐严变了一副谄媚模样,探身往前,堆着笑招呼人,那黑色西装面上戏谑,提高音量说:“唐总,咸猪手可藏好,唐突佳人不应该啊。” 唐严赔着笑连道“是”“是”,瞪了郁桃一眼,转身回去了。 郁桃又抬眼去看,二楼只剩周时桉一个,他微倾着身,屈臂搭在栏杆上,居高临下地看过来,眼神如刀一般,她觉得自己被剥了个赤裸。 逗猫 郁桃调转方向往另一头走,果然看到路边有台黑色路虎。 像特殊工作者般,站在那儿,心头止不住突突地跳,刚才周时桉用口型对她说:“等我。” 一等就是十五分钟,故意磨她心气似的。 偶尔有人经过,向她投去探究的目光,郁桃时不时刷会儿手机,解锁又熄屏。 她有些紧张。 直到时间又跳过去五分钟,小木楼侧门终于有了动静,郁桃不自觉屏息,凝神去看,寒灿灿的电灯光下照着个人。 周时桉裹着春末将消未消的寒气走过来。 路灯从他身后照来,郁桃被男人投下的阴影覆盖住。 人在跟前了,她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在自己被男人揩油的狼狈样子尽入他眼后,先前那勾引人的心气此刻已完全消散了。 周时桉先开口:“没看上唐总?” 郁桃不好回答,索性沉默。 他又说:“有求于我?” 郁桃说:“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钱色交易?” 郁桃点头。 周时桉的目光扫过来,从上到下,刻意放缓速度,顷刻间,郁桃脸烧得通红。 他说:“那你说说,你觉得你值多少?” 郁桃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一下子愣住在原地,半晌答不出来。 周时桉却笑了,原本下压的眉毛瞬间舒展开,一对凤眼微眯,眼里无端有一层潋滟。 “你可以开价。” 语气像逗猫似的轻松。 周时桉紧抿的薄唇勾了勾,意味深长,没有再说什么,双指夹来一张名片,递到郁桃眼下。 黑底,烫金的仿宋体,三分之一巴掌大的尺寸上只有“周时桉”三个字,下边是联系方式,没有其他头衔。 他晃了晃手腕,示意她接过去。 郁桃忽然明白了那份意味深长:他让她好好考虑,把选择权交过来。 窄细的甬道将巷内巷外隔成两个世界,大道上灯火通明,这儿却是幽暗的,郁桃觉得此刻颇有时空割裂感。 头顶一片葡萄叶忽然打了个胡旋,落到廊檐下的犄角上,这样的生动证明她仍在现世。 将名片接过来,目送周时桉消失在门内,她转身往回走,右手捏着那黑底烫金卡片,手一滑,把卡片扔进挎包里。 周时桉回来后,唐严捏着酒杯凑过去,小心翼翼地问:“周总和郁桃认识?” “不如唐总熟。” 唐严摸不准这句话的意思,酒醒了些,说得中规中矩:“郁桃是我公司的艺人,业务能力不怎么样,给我愁的,哎哟。” 一边说一边观察周时桉的神色。 周时桉浅抿了一口红酒,不搭理他。 想起郁桃刚才的样子,心中一哂,觉得有意思。 郁桃给他的那张门票,一早就被扔了,他压根没打算去看。 老宅那边午宴吃得久,众人直到下午才散,他和宋思容索性直接吃了晚饭才出来。 奉老爷子之命,亲自送宋思容回去,宋大小姐一路上都在和情人视频调情,让他开回丽思。 周时桉眉眼间不见任何波澜,拐道开过去,下车前,宋思容俯身过来问:“有没有兴趣3p?” 他眼刀扫过去,她便噤了声,重重摔上车门离开。 车好一会儿没动静,周时桉靠在椅背上,眉头微微拧着,应付周家比应酬还累。 这时江胤在群里组局,地点是小楼春,他想起小楼春旁边可不就是平京大剧院么。 于是鬼使神差地来了,停好车进来时,视线不经意扫过门口的海报,他一眼就看到了郁桃。 一身死板沉闷的宫装,还镶着边,看来的确混得不怎么样。 席间谈笑时,周时桉觉得无聊,便出来透口气,好巧不巧,就看到郁桃在对唐严竖中指。 像只炸毛的小野猫。 于是起了玩心,让她等他。 故意晾了人二十分钟才下去,坏心眼地想看看她的态度差别能有多大。 出去后见人乖乖等在车旁,周时桉便明白了,这小野猫定然有所求呢,偷偷把爪子都收起来,装出温顺的样子。 他忽然来了兴趣,觉得这人或许没他以为的那样无趣。 六便士 郁桃生活如常,时间依旧一成不变地流过摄影棚、厂商站台、剧场排练厅,不过随身携带的挎包夹层里多了一张黑底烫金卡片。 这天在家,郁桃从衣柜里翻出一件葡萄纽香云纱上衣,是她上次到香港出差时给母亲买的,回来后和其他行李一同塞进衣柜,忘了拿过去。 一时兴起,把衣服装好并买好下一班次的票后,郁桃坐上去平县的动车。 到达平县时是下午,没有提前和母亲讲,自己提着袋子坐公交回去。 回到家里,太阳还没偏西,敲了好一会儿,不见有人应门,料想母亲可能在午睡,她把东西放在走廊鞋柜边,下楼去买水。 郁桃在平县住的地方属于高档小区,父亲未去世时家中境况还行,当时贷款购入的。 往小区门口,靠近马路边的是十几栋高楼公寓,反方向靠湖的那边,是别墅区。那有一家进口小铺,里面卖的一种桃汁是她的心头好。 顺着小路走到别墅区前,要穿过岔路时,郁桃看到郁茜提着两大挤满的袋子从超市里走出来。 原来妈妈是去买菜了,她才要上前去接过,郁茜却往她的反方向,拐进别墅区去。 郁桃跟在后面,直觉不去叫人。 只见目光中心,那过瘦的单薄身影走到靠湖左边一栋别墅侧门边,放下手里的东西,回头环顾四周。郁桃唰地将身子藏在一颗榆树后,再探头去看时,门边的人和袋子都不见了。 现下是春末,她最钟意的温度,可以穿风衣和靴子,足够时尚,也不会受冻。 但此刻人却像在三九天受了冻,双肩抖个不停。 那侧门是专给家政人员走的,主人和客人不会用。 不知在榆树下站了多久,才挪动半僵的双腿往回走。路过进口小铺,已经没心情喝桃汁了。 自己又没带钥匙,回去也进不了门,想来想去还是直接坐在公园里的凉亭里,对着别墅区入口。 郁桃两只胳膊撑着膝盖托着脸,就干坐着到太阳落西,眼见别墅区入口出来一个身影,宽大的袖子一走一抖擞,正是她妈妈。 跟着那一摇一晃的背影,直到了自住那栋楼门下,才叫道:“妈。” 郁桃装作看不出她惊慌的样子,笑凝在脸上去挽母亲的手,说:“哎呀,我提前回来了,回到家敲门没人应门,以为你在睡觉听不到。” 郁茜拉住女儿的手,讪讪说:“怎么提前回来不告诉妈?搞得今晚没做饭等你,家里有点乱也没收拾。” “你身体还在痊愈中,不需要给我当保姆。” 郁桃右手拇指食指合成一个圈,把郁茜的手腕圈在里面,夸张地说:“你看你都瘦成这样了。” 郁茜脸色白里转青,抽回手说:“哎呀,总是坐着躺着更累。” 进了电梯,只有母女二人。 郁桃摁下19层,“你还没告诉我,你从哪里回来的?” 电梯还没动,郁茜往前一步摁关门键,“我到朋友家小坐。” 电梯动了,但她没转回去,后面的人只看到一张薄薄的背。 “你深居简出的怎么交上朋友了?也不告诉我。” “在公园里散步认识的,说起话来很投缘。” “这样么。” 郁桃噤了声,低头看着脚尖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小区设计是一梯一户,郁茜出电梯来,看到走廊鞋柜旁的白色纸袋,便过去拿起来看。 见到一件薄如蝉翼的纱衣,先转过头对女儿恼怒般嗔一声:“啧,不用给我买这个,我有好多的。” 嘴上虽说着不要,嘴角却忍不住上扬,眼角眉梢都多了丝生动,近两年似乎很少看到她这么高兴,郁桃想着,没有去戳穿今天下午看到的事。 进了门后,一边麻利地将行李袋里的东西拿出来,一边故作不经意地问:“妈,你缺不缺钱花?” 郁茜正拿着那葡萄纽纱衣在身上比划,听到这话不由得一惊,讪笑道:“我只不过每天买点青菜,哪里会缺钱,再说,你给的已经够多。” 将纱衣放回纸袋,也故作随意地说:“怎么这么问?” 郁桃手上的动作不停,闪进房间里去,抛下一句:“我关心你咯。” 一会儿后出来,再说:“如果你缺钱,尽管告诉我的。” 郁茜变了神色,眼里浮上担忧,用热水浸了一张热毛巾递过去道:“你工作上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事?” 被郁桃下意识反问:“能有什么麻烦事?” “我听说娱乐圈里会有人欺负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如果你想回去唱戏也没什么不好,不用太拼,钱总归是身外物。” 郁桃接过热毛巾,胡乱地在自己脸上搓,“钱怎么是身外物,你心脏里那个几毫米的东西不就是钱买的?” 目光里母亲怔了怔,似是一时无法组织语言。 她将脸埋在热毛巾里,脸上更热,没法解释自己突然发狠的语气和不客气的情绪,声如蚊呢:“妈,对不起。” 一只手覆在她后背上,给婴儿拍嗝似的,“我知道,你坐飞机太累,我去做晚饭,你先收拾东西。” 后背的温热触感不见,郁桃两步跨回房间,脸依旧埋在热毛巾里,过了半晌,分不清上面浸的是水还是泪。 她并不轻易掉泪,练功时被师傅压着也没叫一声痛。 但宁愿妈妈和她大吵一架,说些狠话,而不是被不客气的话语中伤后,还去给她做饭。 等把脸和已经冷了的毛巾分离开,往窗外看,已经夜色满窗。 凑过窗边看,能清晰地看到小区旁的湖,半圆形,黑洞洞的,视线再挪,是别墅区一角,但她突然像被刺到似的,倏地收回目光转身。 转过来时动作太大,勾到挎包的带子,哗啦啦的,里面的东西掉了一地。 那张黑底烫金名片仰面朝天躺着,因反射覆着一层幽幽的光,郁桃定定看了许久。 直到客厅传来叫她开饭的声音,她才蹲下来,双手一揽,将东西都胡乱塞回去。 小物件太多,一下揽不完,那卡片滑过掌心掉在地上,郁桃捏着拾起来,烫手似的,赶紧丢回了包里。 开价 郁桃回到平京,洗漱后穿着宽大睡衣窝在椅子里,把所有能搜到的关于自己的作品翻出来看,只要她一出现,弹幕都在问信息。 要说郁桃刚被雪藏那会儿,还对未来寄有厚望,平京那么大,她就不信她没机会。没想到一纸合同就给人堵死了,快四年过去,眼里的光也渐渐熄灭。 对演员来说,曝光度和热度就是一切,每年都有一茬接一茬的新人冒出来,即使能熬到解约年限,娱乐圈也不会再有流量眷顾她。 大多数人都不过是浑浑噩噩过一生,可郁桃无法说服自己平复那点不甘心。 太多人赞她有灵气、有天赋,这样的夸赞听多了,对未来就越惶恐。 遇见周时桉那天,她得到没通过试镜的消息。 试镜时,导演分明对她很满意,私下找她聊了一些细节,郁桃以为自己又可以拍戏了,但天唐娱乐是联合出品方之一,唐严一句“换人”,她便没了办法。 她早该想到,这几年来不论她如何假装正常,妈妈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她的境况。 想起母亲进入雇主别墅时躲闪的样子,郁桃心中像针扎一样疼。 几乎没有犹豫,翻出名片,输入号码,拨出,一气呵成。 “嘟、嘟、嘟——” 等待接听时,每响一声“嘟”,心就被揪紧一分。 这个电话多久之后才被接起,郁桃不知道,几秒或是几十秒,此刻完全丧失了对时间的感受力。 接通的那一瞬间,原本提到嗓子眼的心瞬间下坠,之后,人却再平静不过。 完全波澜无惊的语调,说:“我是郁桃。” 周时桉说:“我知道。” 郁桃吐出一口气,没有任何心理挣扎,问:“我现在还可以开价吗?” 周时桉说:“可以。” 没有一丝犹豫的语气。 挂断电话后发过去一个地址,让她一小时后到。 “笑什么呢?” 小姨胡茵手上拿着一圈水管走过来。 周时桉接过,说:“我笑了吗?” 胡茵顿住脚步盯着他看,郑重其事地点头:“笑了,有什么好事发生吗?” 周时桉说:“打算养只猫。” 话语间,已利落地接好水管,拧开水龙头开始浇水。 胡茵站在一旁看他给自己精心呵护的花园浇水,满面温柔。 “难得你有这雅兴,”顿了顿,补充说:“你小时候,爸爸养过一只狸花猫,你特喜欢抱。” 周时桉不接这个话茬,“我通知人过来修自动洒水系统了。” 胡茵说:“嗯,顺便给右墙角那儿加一个。” 两人好一会儿没说话,院子里只听得到滋滋的洒水声。 来回浇了一遍,拧紧水龙头,周时桉将水管一扔,抽出毛巾擦手,慢条斯理的,无厘头来一句:“那是只野猫。” 胡茵挑眉,“哦”了一声,叮嘱说:“小心些,可别被挠了。” 周时桉将毛巾挂回原处,“她也得有这本事。” 说着转身踱步进屋内去了。 和小姨告别后,他驱车到周氏旗下的洲际酒店,和郁桃约的地方正是这儿。 刚才接到她的电话时,他正在给小姨找张唱片,扭头瞥见手机上跳着一串陌生号码,直觉那是郁桃。 接起来好一会儿没说话,只听得到微弱的呼吸声,果然。 这个电话,来得比他想象中晚一些。 周时桉坐在套间书房里看文件,好一会儿才抬头,发现郁桃已迟到了半小时。 眉一挑,瞥一眼手机,没看到有未接来电。 在商言商,周时桉一向厌恶不准时的行为,无论是钱权或钱色交易。 又过去半小时,酒店内线才拨来询问是否让郁小姐上来。 “领她到外间等。” 服务员刷卡带郁桃上43楼,电梯三面是观景玻璃,上升时可以清楚地看到地面离自己越来越远。 整个顶层只有左右两间大套房,郁桃跟着服务员走到右边那间,立即有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士开门迎她进去。 那男士掌着门,说:“郁小姐吗?我是周总的助理,姓李。” 郁桃颔首。 跟着“请进”两字,她踏了进去,只是一间会客厅,中间摆放着一套沙发组合,没有多余的摆件和家具。 不见周时桉。 李助在她摆出疑惑神情的下一秒就说:“稍等。” 郁桃自顾自坐下来,把包放在一边,捏着手机,犹豫了会儿问:“有充电宝吗……或者充电线也行。” 李助很快让人把东西送来,随即到另一间去了,只留她在客厅。 车堵在高架桥上时,郁桃才发现手机电量不足,翻遍包和全车也找不到可以用的充电线。 平京出奇的堵,明明这时并不是上下班高峰期,手机关机,她没法给周时桉发消息。 自己主动要约,却迟到近一小时。 挺直腰背坐着,郁桃在脑海中练习待会儿见到周时桉应该露出什么表情。 不曾想,她“稍等”了一小时。 等周时桉推开门出来时,她脸上只剩一个僵硬的微笑了。 “周总。” 郁桃站起来。 周时桉手掌朝下一点,示意她坐。 他倒没想教训她,自己并非那等小气的男人,适逢线上会议来得紧急。 头一天就互相让对方等一小时,不像什么好兆头。 周时桉是商人,单刀直入说:“你和唐严不对付?” 听这意思,是已经对她做背调了。 郁桃说:“嗯,没给他潜,被封杀了。” 周时桉挑眉,嘴唇动了动,没说话,她看得出那欲言又止的意思是“那你让我潜?” 郁桃十分诚实:“18岁那会儿心气高,谁想潜指不定都不行。” 言下之意是让你潜还有个时机因素。 周时桉说:“现在心气不高了?” 郁桃没吭声,很认真地想了想,才说:“也高。” 所以依旧没让唐严潜,勾引你来了。 周时桉说:“你可以问我问题。” 郁桃脱口而出:“我能红吗?” 周时桉倒是有些意外,沉吟半晌说:“我对女朋友很大方。” “女朋友”三个字出来,谁都明白这买卖成了。 周时桉还有事,让李助开车送她回去。 郁桃很快得以一窥他的“大方”,车没往她位于四环的小区开,驶出十分钟后停在西城一处豪宅的地下停车场。 李助递过来门禁卡和钥匙,“您的公寓是2801。” 香海湾,一平米二十万。 郁桃没接,先拨了个电话给周时桉,说:“我不用搬的——” 周时桉打断她:“难道每次要见你,来回都要浪费三四个小时在路上吗?” 郁桃“嗯”一声,语调没有起伏地说:“我明白了。” 挂掉电话,手往前伸,自然地接过钥匙,攥在手心里,用自嘲的语气说:“高攀了。” 李助没有说话,车厢内静得出奇。 郁桃斟酌一会儿,问他:“周时桉……有家室吗?” 她搜索、打听过这个名字,没搜到任何有关方面的消息,除了几条早年间的绯闻,也全然是捕风捉影的描写,女主角是某着名玉女明星。 半晌没听到回答,郁桃知道他估计是不好说,但沉默已然说明一切。 下车前,李助才说:“不算有。” 没说有,更没说没有,郁桃识相地不再追问,道谢后自顾自下了车。 没走几步,驾驶位车窗摇下来,李助认真地说:“郁小姐担心的问题,不会发生。” 郁桃再次道谢,转身往电梯走。 甲方 电梯升到28楼时,郁桃没动,直到门快合上,才摁了开门键出去。 电梯口出来就是2801室,一梯一户,走廊摆着一个玄关柜,她认得那是意大利某奢侈品牌的经典款,一个矮柜也要小六位数。 右侧是步梯出口,出来就是一面两米宽的落地窗,从这里往外可俯瞰平京最繁华的商业街。 拧开门进去,玄关和她租的那间主卧一样大。 这是一套三室两厅,其间一室改成了衣帽间。 才进来不久,就有陌生号码来电,郁桃接起来,是李助,询问她几时有空,有些东西要送过来。 约莫两小时左右有人到访,是某女装奢侈品牌的经理,后面跟着四名工作人员,推进来两排女装。 衣帽间被填满大半。 人走后,郁桃随手挑了几件出来看,大多是s码。她有这个品牌的手袋,还是拍了第一支广告后,到二手市场买的。 旧款,九成新。 站在一屋子豪衣堆里,她以为的兴奋、激动,抑或羞耻感,都没有出现。 只有事情落在实处后的平静。 之后一周、两周,周时桉既没联系她也没来过。 郁桃有“守规矩”的觉悟,不主动打扰。 这天早早出了门,要给一款新能源汽车重拍宣传片,但甲方对成片效果并不满意,摄影和后期团队都被换了,演员没换,得重拍。 跟着人流进入地铁站,在心里估量挤地铁的难度后,决定往回走去打车。 七点半是地铁早高峰,人挤人,郁桃个子高,逆着人群走,时不时有人侧目看她。 大家脸上都挂着麻木。 打车也不好打,等了十五分钟才排到一辆专车,到达天唐娱乐时已过了八点。之前是在室内拍摄的,这次实景拍摄,地点在五环外一处园地,公司派车送艺人们过去。 门口排着一大一小两辆车,大的那辆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显然是在等她。 小的那辆是保姆车,车门大开着,郁桃路过时加快了脚步,但有道女声速度更快:“我还以为是等哪个大牌呢。” 没去搭理,径直往前面走,反而给那道声音添了把火。 “不过是去镶边,有没有你也没区别。” 声音不大,正好能让两边人都听到。 郁桃依旧没回应,上车时和师傅打了个招呼,找到靠后的座位坐下。两辆车徐徐起步,摇晃着向京郊驶去。 一车的艺人面无表情,和在地铁里赶早高峰的社畜没有区别,脸上都透露着疲累,明明才早上八点。 除了坐在郁桃右手边的圆脸女生,满脸的兴奋。 原本参与拍摄的一位艺人现在在外地拍戏,便把重拍的机会让给了新人。 女生看了看窗外,又转过来看她,说:“郁桃姐,安玥姐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啊。” 郁桃点头,没有接这个话题,一边扣上安全带一边说:“这是你第一次拍广告吗?” 女生一句“是啊”后便滔滔不绝地和她聊起入行见闻,说自己的偶像。 从公司到拍摄地点,开了快两个小时,但有人一路说着话,也不觉得烦闷。 新人身上流露出的天真清澈又可爱,郁桃格外珍惜这样的天真,有一种涉世未深的浪漫。在娱乐圈,除了紫薇星、资源咖,其他人只能熬,熬了几十年也籍籍无名的人才是大多数。 许多人的精气神,熬着熬着就给耗没了。 到了拍摄地点,艺人们先到化妆间统一做妆造。化妆间是个临时搭的棚子,化妆师、艺人、经纪人、助理十几人挤在二十平米里。 严格来说,应该是十平米。 安玥一个人就占了十平米。她是天唐正在力捧的演员,也是拍摄主角,明星架子摆得十足,使唤着工作人员和助理用屏风隔出一个半封闭化妆室后才愿意踏进来。 有2位主化妆师、3位副化妆师,1主1副都要围着安玥。 安玥说得没错,她是来镶边的,只有远景镜头和一个一闪而过的特写。想着节省时间,拿起遮瑕膏就先给自己化上底妆。 戏妆她也会化,普通妆容更不在话下。 她作息健康,皮肤滑腻白嫩,只需略遮一遮两颊的青血管,把睫毛夹翘,涂上淡珊瑚色口红,就算化好了。 其他人还在脸上涂涂抹抹,她百无聊赖地坐在化妆间一角,斜对着门口,看到经纪人和助理提着水果茶进来,经过她的时候递过来一杯。 化妆间里都是女人,却出奇地安静。 有男性工作人员进来时,郁桃眼皮也没抬一下,嘴里衔着吸管,时不时吸一口,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着。 来的是副导,说外头阳光正合适,要先拍特写镜头。 安玥的助理小跑过来,微微鞠着躬说:“她还没化好妆。” 副导说:“差不多也可以了,现在阳光很完美,摄制组已经到位了,导演让马上拍。” 安玥挡掉化妆师要整理头发的手,匆匆涂了口红,从隔间里走出来,眼角微弯着说:“我可以了。” 副导看到人后却愣了一下,低头去看手机,抬头说:“您是郁老师?” 这房间里只有一人姓郁,郁桃抬起头,也愣了,先去看安玥,果然见她脸上有些挂不住,经纪人很快反应过来,在安玥发作之前,和副导对接了解情况。 副导从手机里翻出一张图,是郁桃在上次拍摄成片里的截图。 “导演说是这位老师,不是郁老师吗?” 众人的目光一下都往郁桃身上看,副导这才发现门口斜对着的角落里坐着人,一身银色,气质干净如孤崖青松。 没有再对着图片确认,副导调转脚尖方向走到郁桃前面说:“郁老师吧?外面都准备好了,就等您呢。” 郁桃指了指自己说:“我?你没搞错?” 副导说:“导演指定的,不可能有错,咱先出去吧。” 既然如此,郁桃只好起身跟着,经过安玥的时候,眼神偏也没偏,径直走了出去。 身后听到于姐低声嘱咐着助理什么,然后是疾走的脚步声。 于姐不仅是安玥的经纪人,也要对其他艺人负责,走到郁桃身边说:“怎么回事?” 她耸耸肩,一脸“我也不知道”。 心中已明白大概是因为周时桉。 绕过两个临时工作棚,走到公路边,两边的器材都架好了。路中间是一辆银色的A5,旁边有工作人员在检查车身细节。 走到一个大遮阳棚下停住,目光立即被黑椅上的淡灰色身影攫去,五感相连,顿时也觉得心旌摇摇。 两周没看到他,有些陌生,随即又想,本来也不熟。 郁桃想着自己的“卖身契”还在天唐那边,周时桉没必要替人家赚钱,得找他谈解约的事情。 她进去时,正见他在和一满头银发的人说话,见了她来,眼尾上扬,先偏回头对那人说了一句话,才抬头睨她。 那是一句法语,郁桃不知道他说了什么。 于是那银发背影也偏头来看,她这时才发现那是皮尔蓬度,着名的广告导演,为许多奢侈品的宣传片掌过镜。 于是扭头去看路中间那辆车,确认依旧是上次拍摄的那款,定位为经济适用型,并非旗舰款。 导演神情有些激动,手上拿着大喇叭,挥舞着,快速输出一连串法语,副导翻译说:“导演夸郁老师气质特别好,是难得一见的东方美人。” 郁桃和导演握过手、用英文打了招呼,看到皮尔走到车旁先示范了一遍动作。 她观察着皮尔的动作细节,比了个ok的手势,正式开拍时,拉开车门、上车、降下车窗,动作一气呵成。 结束后先去看导演的表情,见到一道皱着的眉。 郁桃脑海里飞速转着,反复播放导演示范的画面,思考自己是哪个动作或表情没做好。 征得副导同意,先下车,凑过去看屏幕时,也发现了不对劲。 第一次触碰 她穿的是一条银色镶钻削肩连衣裙,冶丽的风姿,动作却是萧飒的。 造型师还是上次的团队,以为安玥是主角,让郁桃作的是香车鬓影里“鬓影”的装扮。 郁桃对副导说:“这衣服不合适,我得回去换。” 副导用法语和导演沟通,导演抬头看了看天,神情有些激动,副导说:“来不及换了,皮导要的就是现在的树影效果。” 忽然见周时桉起身,脱下身上的灰色风衣罩到她肩上。 一股陌生的气味突然在她周身一荡,下意识缩了缩肩,被他提醒:“别动。” 郁桃顿时知道了他的意思,手穿过袖子,站直了不动。 她穿着平底鞋,净高172,周时桉比她高大半个头,但这风衣穿在她身上,丝毫不觉得失宜。 他退后几步打量着她,视线里共存着审视和别的什么,陌生的气味阻隔了思考,她一下想不出用什么词来形容那目光。 见他转过头对皮导说了一句什么,皮导拍了下手,让各机位就位。 郁桃走回车旁,才往前两步,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周时桉,那人闲闲地站着,用口型说:“很合适。” 有一瞬的晃神,转瞬将被打散的注意力收回。 和刚才一样的动作,用手拂过车身线条,拉开车门,坐进去。 听到“咔”后,向摄影棚的方向看,入目是皮导满意的表情,她才松一口气。 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后,五感变得十分清晰,周身都被乌沉木质地的香味包裹着。 混着她身上的马鞭草味,二者缠在一起,郁桃突然有些不敢看向摄影棚,直觉那里有比正午阳光更炽烈的什么等着她。 特写镜头之后是几个远景,并不复杂,很快就拍完了。 被镶边的安玥碍于不敢得罪周氏和皮导,摁下心中不忿没有发作。 郁桃还穿着周时桉的风衣,转头到摄影棚去寻,没寻到那灰色身影,却见李助当着众人的面走来,说:“郁小姐,周总在车里等您。” 于姐心中一惊,还能是哪个周总?下意识先瞄一眼安玥,果然见她脸色有些难堪,再去看郁桃,只见到一个背影。 郁桃远远就看到周时桉坐在里面,后座车门半开。她坐上去,李助贴心地关上车门,车厢内只剩两个人。 上一次共乘,她还能自然地碰男人西服口袋,现在算是有了关系,却反而尴尬。 不知周时桉怎么想的,微微侧头看她,一双桃花眼里天然盛了压不住的蜜意。 郁桃才要开口,却在称呼上犯了难。叫周总?太生硬,时桉?她自认两人还没进入那般亲昵境界。 索性叫他全名,才脱口而出一个“周”字,就被他捉住右臂带过去。 郁桃配合地起身,膝盖一弯,侧身落坐在他大腿上。 低头就能碰到周时桉的脸。 周时桉目光炯炯,似乎要在她脸上灼出一个洞来。 “这些天太忙,没怎么找你。” 应该是完全没找,但和她解释这个干什么,这份工作的内容不就如此,不知时限的等他来。 “嗯……” 郁桃不知道说什么。 他无厘头来一句:“你坐军姿呢?” 顺着那目光低头看,自己挺直了背脊,双手规矩地搭在腿上。 哪有人这样当女朋友的?更何况带有包养属性。 郁桃抬起手,要去攀他臂膀,就被捉住,动弹不得。 周时桉圈住她手腕,摁回覆在她大腿上,人坐在他膝头。 人就那样被半圈着。 郁桃意识到自己此刻才第一次认真地打量起这个男人,浅麦色肌肤,比普通男性白上许多。冷俊的面部轮廓,一双略显狭长的清冷凤目,鼻梁笔挺,双唇微微抿着,神情慵懒。 忽然听到他嗤笑一声:“研究够了没?” 郁桃收回目光,视线落在车窗上,玻璃上映着两人的模糊影子,融在一块儿。 “我什么时候和天唐解约?” 周时桉说:“不急。” 见他语气坚定,应该心中有数,郁桃没有反驳。 下巴忽然被擎住,一股力道迫使她和他对视。 郁桃垂下眼皮,将视线往下压,落点在他的睫毛上。明明是那样冷面冷情的男人,无端生了这样一双潋滟的凤眼。 为了分散注意力,忽略被男人凝视着的不适,便用目光一遍又一遍地去描他眼睛的轮廓。 “不高兴?” 周时桉忽然这样说。 “有点冷……” 他松了手,倾身往前将空调温度调低。郁桃下巴蓦地磕过他耳尖,有一股甘香撞进鼻子来。 周时桉维持着这样的姿势。 先前那股尴尬淡下去许多,车内升起暧昧的氛围。 如果没有突兀的铃声,郁桃直觉他要吻过来。 “在外面。” “嗯。” “这就过去。” 挂断电话,他倏地靠回椅背,审视一般,说:“你以前有过……” 郁桃知道他意思,抢着回答:“有过,”顿了顿,又补充说:“不过不是很愉快。” 周时桉说:“希望下次见你,能比今天愉快些。” 郁桃脱下风衣还回去,拒绝了他搭她一程的提议,自顾自下了车。 天唐的人早已撤了,郁桃绕过摄影棚往园区门口走,好一段路后,紧绷且僵硬的身体才放松下来。 她太久没有和男性亲密接触,且因美貌,从小习惯对异性建立起防御姿态,这次突然见到周时桉,没有提前做好心理准备,难免僵硬。 周氏 周时桉从园区出来没有直奔周氏,让李助绕着三环多转几圈,才开过去。 回到周氏,助理提醒道:“唐家的人已经到了一小时了。” 周时桉不紧不慢地喝下半杯茶,才推开会客室大门。唐家实际话事人没来,只有唐家长子和手下在等。 寒暄过后,那边立马递来资料。 周时桉粗略翻了两页,冷笑说:“就这?” 极罕见的凌厉语气,那头的唐磊顿时出了一层冷汗。 和唐家一样,周家实际的掌权人是周老爷子,像这次的工程体量,真正起决定作用的是周老爷子。 周时桉掌管的基金会已经投了A、B两轮,反响不错,两家便敲定了C轮合作。 况且和唐氏合作的建造商,是批了外姓皮的周家子公司,周时桉没有反对C轮融资的理由。 脑筋转到这,唐磊略略放松下来,先赔笑说:“收缩战线是周董的意思,况且B轮的结果……” 周时桉把手上的笔一扔,黑色钢笔滚个圈从桌上落下去,“考虑了规模效应吗?B轮的规模还没起来,凭什么吸引C轮投资。” “收缩战线和扩大规模并不矛盾,周董的意思……” 周时桉语气愈发强硬说:“签字的也是周董吗?” 唐磊瑟缩着肩说:“自然是您。” 结果已经板上钉钉的事,唐磊不理解周时桉为何突然发难,不敢直接反驳,只先压下心中惊疑和不快,表示这次准备不充分。 周时桉顺坡下驴,融资的事也暂且搁置不谈,应下对方做东请客的邀约,让助理将人送走了。 唐磊和李助一起下电梯,气势不比来时,眼睛盯着下降的数字,问说:“李助,这……能否给点提示?” 李助的微笑十分官方,说:“我也不知道。” 那边郁桃回到公司,知道自己攀上周时桉的事情很快传遍了全公司,还在原来的版本上衍生出别的附加情节。 才几个小时,因着这比雾还飘渺的靠山,许多人对她客气了不少,原来连招呼都不打的小助理也笑着叫“郁姐”了。 做流言中心的女主角并没有让她感觉到任何愉悦,相反,一个有权有势的男人仅仅是做出了一个含义不明的行为,就把她的处境改变了,这和当初唐严因她的不顺从而封杀并没有本质的区别。 办好事离开时在门口见到安玥。 安玥回到了这一地盘,憋了一早上的劲才落回实处,去找唐严说了这事,意在让他教训郁桃,不曾想唐严听了后沉思一会儿,没有表态。 憋不住气,干脆就在门口等着。 郁桃从未把她放在眼里,当做没看到,就要走,被安玥叫住:“我以为多清高呢,最后还不是要找人靠。” 郁桃顿住脚步,说:“比你清高一些,没有乱收垃圾的癖好。” 她并不讨厌安玥,相反,她能理解那些刻薄的行为。 安玥和她同期进入公司,熬了两年后,曝光度越来越高,唐严那龌龊的邀约当然不止发给郁桃一人,但不同的是,安玥选择了屈从。 她的长相属于小白花类型,戏路和郁桃并不冲突,初识时安玥帮助过她,两人关系一直不错。可郁桃和潜规则的对抗显得她逐利无义似的,于是莫名恨上了——我都卖了,你凭什么不卖? 男人通过从指缝中漏出一点利益,就能挑拨女人敌对另一个女人。 有毒的环境让人也跟着变质。 对面的人越淡漠,安玥心中升腾起的气越盛,往常她无需以这种方式获得优越感,可今晨广告拍摄一事,让她对自己的选择产生了怀疑。 不过这样的怀疑也并非是后悔屈从于规则,而是觉得自己卖早了、卖差了。 还要牙尖嘴利地回击,就见唐严从身后走来,眼神带有警告意味,这才不作声。 郁桃对这两人的观感要多差有多差,一秒也不想多待,脚尖一转快步走向地铁口。 唐严心不在焉地安抚了一会儿安玥,打发了人后就往周氏去。 周氏那头才送走唐家长子,唐家小儿子就来了。 唐严提了一袋极品毛尖上来,黑色袋子装着,周时桉没让下面人拦,放他上了来。 人到了,打过招呼,先把手上的东西递给李助,让他拆了看看。 周时桉瞟了一眼那茶叶,质地厚软,叶背有白色绒毛,确实不错。 唐严观察着他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先按大哥的嘱咐,将做东和送礼的事说得滴水不漏。 见周时桉应了,逐渐大着胆子说:“我问过郁小姐的经纪人了,明天晚上她有空。” 说完了又有些后悔,如果郁桃已经搭上了周时桉,他这样堪称冒犯。 眼见周时桉端起茶杯,不去喝茶水,只是把玩着茶盖,眼皮半垂着,情绪藏在睫毛下,让人捉摸不透。 漫长的一分钟过去,或许有两分钟,室内出奇的静,唐严有些难耐。 直到听到周时桉说:“那就问问郁小姐爱吃什么。” 唐严才满面堆起笑说:“当然,当然。” 得到了确定的答案,唐严走出周氏时步履都轻快了不少。 他猜周时桉确实和郁桃有点什么,那分量的轻重正好,过轻,他就做不了人情,过重,周家要收拾他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周家势力盘根错节,深深扎进北城的土地里,周时桉这样的地位,却只偶有花边新闻。 如此琢磨着,有些后怕,迅速让人去安排明晚的事。转念想到郁桃如冰的冷绝,不免在心里赞一声“极品”,颇期待有人先搓磨了她的心气,自己再去捡漏。随即又想她被周太子看上是何等的幸运,只恨自己不是女的。 非正式解约 【13】 隔日,郁桃接到天唐那边的通知,让她陪同唐严出席品酒会。 思忖再三,还是先告诉了周时桉。 很快收到回复,很短的一条:你跟着去。 过了一会儿,又收到:放心。 郁桃没什么不放心的,就算她和周时桉之间什么也没有,像唐严这样捧高踩低的人,听到流言后也不会轻举妄动。 但和他共乘,她还是做不到。索性早早打车到指定地点旁候着。 品酒会地点设在一处四合院,曾是王爷府邸,现在被改成私人会所。 唐严亲自带她进去,才跨进去两步,四绕三拐,越往里郁桃越疑惑。 从窄小的楼道走上二楼,等工作人员推开一扇雕花檀木门,见到里面的人,郁桃便明白周时桉那句“放心”是何意味了,他也在。 众星捧月般,周围围着一圈人。 包厢内装饰雅致大气,墙上挂着国画,画下边一排排酒桶。 里边的男人大多都配着一个女伴,轻礼服装扮,她认得其中几张脸,在财经杂志上曾见过,这场聚会上到场的人非富即贵。 檀木门开合的动静不小,她进去时吸引了不少目光,唐严拿起小半杯酒递来,他这举动显得两人很熟似的,郁桃捏稳手包,不知道是要往周时桉那儿去还是找个角落呆着。 被她决绝,唐严不似上次那般恼羞成怒,自然地把雪茄放回烟盒,贴心地问吃过晚餐了没有,那边有餐点区。 郁桃远远地看到周时桉对她颔首,示意她自便。既然来了,也就不拘着,自顾自品起酒来。 唐严大概还不知道她已然靠到周时桉这大山了,以为今晚能献宝邀功,但见周时桉那边脱身不掉,便盯着郁桃替她赶苍蝇,挡下过来搭讪的其他男性。 不知道的还以为郁桃是他女伴。 郁桃也不去戳穿他。 时间过了一小时、两小时,周时桉就没搭理过这边,唐严没了耐性,又不敢直接带人过去,直接过来问她:“你和周总没点什么?” 郁桃歪着头想了想,回答:“什么也没有。” 确实什么也都没有啊,最亲昵的动作不过是坐在他腿上。 唐严骂了一声,语气凶恶说:“操,白带你来了。” 说着便把手中的酒搁在一旁,人凑过来捉住她手腕:“以为你时来运转呢,周太子压根眼神都没给过一个。” 郁桃有一瞬间的慌乱,下意识去寻周时桉,见那人依旧一派闲适,看戏的模样,她心中疑惑,但顺着他意思没去推唐严。 唐严见她不像以前一样一碰就炸,得寸进尺地捏住她肩膀,说:“早这样多好,你早红了。” 凑过来在耳边接着说:“不过现在也不算晚。” 郁桃越过他肩膀看到周时桉直直朝这边走过来,脚步生风,几步之间人已到唐严身后了。 周时桉擒着唐严肩膀将他提溜起来,结结实实给了一拳,唐严没有准备,摔在香槟塔上。 几十只高脚杯砸在地上,发出一阵清脆的破裂声,郁桃脚边一地狼藉。 这边动静太大,周围的人霎时围过来,郁桃也愣住了,疑惑地看向周时桉,那人理了理衣摆,朝她伸出右手。 轻轻一扯,郁桃被拉起来,贴着他站。 唐磊拨开人群走过来,眼神扫过躺在地上的弟弟,一秒也没停留,先到周时桉跟前,神情严肃地问:“周总,能否给个说法?” 周时桉抬起右手将郁桃半圈在怀里,低声说:“你没事吧?” 郁桃不知道周时桉在唱哪一出戏,眼神扫过周围人,认得唐严大哥唐磊,头一歪,靠在周时桉肩前,满面委屈。 唐严挨的那拳不轻,更何况摔在一片碎玻璃上,没人去扶,自己也起不来,只不可置信地看过来。 周时桉一副护短的姿态,冷冽地说:“我的人,你也碰得?” 话音刚落,唐磊反应极快,放低声音说:“周总,您要怎么教训他都行,我代他道个歉。” 周时桉说:“跟我道歉?” 唐磊反应过来,这才转向郁桃,还未开口,就被周时桉打断。 “不用了,新天地的项目,唐家不用参与了。” 唐磊两眼发直,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变得结巴,下意识说:“这……这是周董定的项目。” 周时桉冷笑一声,“我会转告周董,唐家出局了。” 唐磊第一次见到为了女人而失去理智的周时桉,忽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不敢对上那冷淡得如冰霜的眼神。 下一秒又充足力气,半转过身狠狠踹了唐严三脚,想要和郁桃示好,却见周时桉拉着她走出去了。 不敢去拦,挥了挥手让人把唐严扶起来,自己则跌坐在沙发上,思考新天地项目的事。 郁桃被周时桉揽着出来,不由分说地被他塞进车后座,李助已在司机位候着了。那人却不上来,站在车旁拨电话。 车窗只升起了一半,风把周时桉的声音送进来,短短的两句:“唐家那边,让石家接手”和“我会对董事会解释的”。 郁桃已从刚才的惊愕中冷静下来,在混乱中时因周时桉护她而产生的感激渐渐消散,怪不得他一直不提给她和天唐解约的事情。 不过是借自己当个工具,打个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幌子,在这种场合、用这种方式对唐家发难。 帮她和天唐解约,不过是顺带的事情。 车门忽然被打开,周时桉坐到身边,先吩咐李助:“去洲际。” 上次去见他的那家酒店,周氏旗下的。 郁桃心绷得紧紧的,从后视镜里偷看周时桉,见他已阖着眼靠在椅背上,眉头下意识拧着。 “周时桉。” 她小声地叫他,那人眼皮掀也不掀,“嗯”了一声。 郁桃想问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计划今天的场面,抑或是一时兴起?想问为什么不告诉她? 上下嘴皮子碰了碰,最后却什么也没说。 她借他的势,他也不放过她任何利用价值,纯粹的交易关系,挺好的。 如果说她先前对着这么一位相貌英俊、家世不凡的男人,确实起过一丝微弱的旖旎心思,此刻也全然消散了。 周时桉是个不折不扣的商人。 借东风 郁桃直接被他带到顶层套房。 进去时,周时桉看她努力镇定的样子,笑了笑:“不会卖了你”。 郁桃说:“你提前告诉我,我会准备得更敬业些。” 周时桉拿起两个空酒杯,从冰桶里开了一支酒,倒入醒酒器中,将空杯放在台上,缓缓地倒,倒到高脚杯的六分之一位置停住,递过来。 红宝石色的液体在玻璃容器里轻晃着,天花板的纹路也跟着晃,然后是一双眼,郁桃和自己对视。 室内的空气有些闷,荡着一股浓重的葡萄味,掺着发酵后的酒精分子,这时候他手机屏幕亮起,被他摁掉,再亮起,又摁掉,手机被扔到桌子上。 周时桉拉开阳台门,风顺着缝隙刮进来,他说:“庆祝一下?” 两人循着风的轨迹往阳台走,作响的风声十分清楚地落在郁桃耳里。 “庆祝我以这样的方式和天唐解约?” 周时桉说:“明天那边会主动和你解约,至于我这边,也会有专人联系你。” 郁桃说:“工作室?” 周时桉说:“影视公司。” 走到阳台,郁桃被风扑了满面,懒得去问了,目光落在他身上,周时桉一件淡月色上衣,没有多余线条装饰的休闲西装裤,上衣是亚麻质地的,用灰白色珍珠母纽扣点睛。 这样的淡色给他蒙上一层温柔。 可分明与他的气质违和,于是那温柔意味并不真切。 空气中流淌着静默的气氛,一会儿,他伸出手,点了点郁桃脸颊。 “你想怎么敬业?” 静静凝住他半晌,她说:“会更放松些。” 周时桉挑眉,其实他指的不是两性,又伸出两指,捏了捏她脸颊。 “真像只野猫。” 没经验就出来乞食,浑身上下都是警惕,猫似的,四处嗅闻陌生气味。 周时桉目光一直黏在她脸上,白净的脸被月光蒙上一层薄纱,借着月光遮挡的名义,装作看不懂她的不安。再往后看,因夜灯斜照,墙上两人薄薄的黑色剪影迭在一起。 将酒杯举至唇边抿了一口,热辣的酒气在口腔里飘散开来。 有点想逗她。 郁桃忽然被他扯到怀里,他右手描着她半边面部轮廓,往下擎着她下巴,捏了两下,又放开。 门外忽然响起“咚咚”的敲门声,周时桉放开她,恢复了清冽神色说:“如你所说,下次再见,希望你能敬业些。” 走之前叮嘱她:“今晚你在这儿休息,关于接下来的工作事宜,明早会有专人联系你。” 说罢拿起手机,从郁桃的角度,看到上面显示着多个未接来电。 郁桃忽然明白了,在公共场合以她为借口和唐家翻脸,随后又带人到周氏旗下的酒店,他没想在今晚对她做什么,不过是对周家演的一场戏。 她遇到过形形色色的追求者,大部分试探她几次,看她没反应后也就不再骚扰了,当然,其中主要的原因在唐严。 如果有人想更进一步追求她,他就会跳出来宣告“所有权”。也有少部分人,不怵唐家,也乐意花钱花时间来追求她,但郁桃不曾为任何一人动容,她心里早被塞满了。 那些人像猎手,明晃晃拉弓搭箭,赤裸裸地把人当猎物,没有不逃的猎物。 达成交易那天,她心中赞过周时桉不似其他公子哥,此刻才惊觉此人是渔夫,让鱼游进他的网域,等发现身处其中时,只能被动等待收网。 那渔网是金丝织就的,透着无数孔,只供呼吸。 周时桉离开套房,李助和堂弟周时彦候在外面,周时彦说:“大哥,怎么回事?唐家人告状到爷爷跟前了。” “先去公司。” 唐家牵扯的项目金额不小,今晚他当众表示要让唐家出局,随后要善后的麻烦不小。 他确实早就在计划着让石家代替唐家参与新天地的项目,不过牵一发而动全身,贸然针对唐家,难免会引起周老爷子的警惕。 郁桃便在这时送上门来。 周时桉忽然懂了男的为什么会冲冠一怒为红颜,不过是打个荒唐幌子行其他事。 郁桃乖乖在洲际睡了一觉,达到周时桉想要的效果。 才醒不久,就有“专人”联系她,自称她以后的经纪人,姓颜。 郁桃当然知道她,颜悦,金牌经纪人,手里出过多名爆红顶流,实力强悍。 征得同意后,颜悦到套房客厅等她。 郁桃简单收拾了下自己,没化妆,要从里间出去时,手才搭到门把上,想到外边坐着颜悦,而自己两个月前还在为一个小角色求没有名气的经纪人,颇觉有些割裂。 拧开门出去,见到一身粗呢奢侈套装的中年女性坐在沙发上,头发剪短到耳边,干净利落。 见她出来,站起来伸出手:“郁小姐你好,我是颜悦。” 郁桃回握,“你好。” 颜悦开门见山:“你叫我颜姐就行,你的资料我已经研究过了,说实话,你外形条件不错,虽然耽误了几年,但多在公益话剧方面露脸,是个有利的宣传方向。” “嗯。” “加上你的京剧底子,娱乐圈少有这款。” 颜姐说着又看了她一眼,露出满意的神情“你之前的作品我都研究了一遍,现在看到真人,确实不错,怪不得周总力荐你。” 郁桃也不谦虚:“他眼光好。” 颜姐说:“你的社交平台公开账号我们检查过了,没什么问题。就是……你有小号吗?” 郁桃说:“有。” “有不安全的内容吗?会被挖出来吗?” “没有,不会。” “行,那就这样,接下来要签些文件,你也得熟悉团队,我带你去公司?” 郁桃没想到,颜悦嘴里的公司竟然在寸土寸金的二环上,周时桉直接租下金融大楼整两层。 从电梯里出来,就见鎏金的四个大字“有木影视”,名称显然取自“郁桃”的偏旁。 颜姐带她简单逛了一圈,再从步梯到上一层。 郁桃抚着栏杆,问道:“需要这么大阵仗?” 颜姐笑了笑,话说得滴水不漏:“周总要力捧你,肯定是要给最好的资源的。” 郁桃说:“艺人不怎么到公司来吧?” 颜姐听出她言外之意,有些尴尬,马上又恢复自然,“这是影视公司,也不只做艺人业务,投资和宣发运行也囊括了。” 郁桃点点头,想起当时暗示周时桉那句“让他潜还有个时机因素”,恐怕自己才是那个借了东风的人。 周时桉正好要做影视、要针对唐家,她正好撞上来而已。 颜姐见她沉默,以为是不高兴了,连忙说:“没有郁小姐,这里也不会这么快筹办起来。” “我都懂的,有劳颜姐。” 颜悦不说话了,带她到上一层的会客室。 郁桃把团队里的人挨个给认了后,颜悦一秒钟也不耽误,就主持起会议来,讨论郁桃要接的角色。 郁桃坐在椭圆长桌左边第一个,没忍住轻笑出声。 对着颜姐疑惑的目光说:“第一次当大明星。” “这才哪到哪,后面大场面多着呢。” 接着两周,郁桃也没见识什么大场面,颜姐给她安排的曝光路线很稳,先演一个能体现人性复杂的配角反派,配合营销号小推一把,先进入大众视线。再演女二、女主,循序渐进。 现下没进组,也没安排别的工作,郁桃到旧房子拿了一些贵重物品后,就一直窝在香海湾。 因为唐家的事,周时桉很忙,没空找她。他直接让人往自己户头转了一些“零花钱”,她看了一眼,能买两个渐变稀有皮鳄鱼手袋。 内心却没起什么波澜,随即又为这样的平静感到惊愕。 旧房子没退,她就想留着那屋子和里面的廉价衣物,那是过去四年时光的实体化。 接到周时桉电话时,郁桃有些惊讶,没想过他会那么赤裸裸地说:“提前提醒你。” “什么?” “今晚敬业一点。” 椰子味的吻 得到通知,郁桃自然很有职业操守地提前做好准备。她对性事不算热衷,但也非白纸一张,男人喜欢的模样无非那几种。 没费什么心思打扮自己,反正最后也是被扒光,最要紧是内衣好看,她有当“女朋友”的自觉,更何况周总那么大手笔,为捧她直接开了家影视公司。 担心待会儿没胃口,先弄了点晚餐对付,出门前挑一条黑色露肩连衣裙换上,晚礼服的款式,穿上细高跟,等待时针指向七点。 周时桉提前到了,让她下去停车场,郁桃到了地库,很快找到那辆熟悉的黑色路虎。 拉开车门坐进去,人傻了眼。 他一身休闲打扮,显然刚从球场下来,显得自己打扮得略隆重了些,有些刻意。 “上去拿件外套,待会儿两小时冷死你。” 郁桃又折回28楼,没换衣服,套了件同色薄西服外套下来。 “去哪儿?” 周时桉晃了晃手中两张票,“平京大剧院。” 郁桃扫过那票面上的图案,有些恍神,不自然的神色很快被看出来。 周时桉以为她是因为他早上的暗示而紧张,转头玩味地笑:“怕什么?” 郁桃说:“抱着敬业精神,怕差评。” 周时桉说:“刚才下了球场,有人送我两张票,想来你应该爱听戏,那就去看看。” 郁桃不搭茬:“嗯,听周总安排。” 周时桉不太乐意被她叫“周总”,显得两人是纯甲乙方关系似的,虽然事实如此,可男女温存一事,总要讲究一个合意。 他没有强取豪夺的兴趣,女人太冷淡总叫人扫兴,更扫兴的是她的冷淡似乎是凭空而来。 周时桉示意她坐过来。 郁桃乖乖照做,靠在他右手边,肩被揽住,他低头凝视她半晌,语气平淡,说:“不是说有敬业精神?” 随即低下头附在她耳边,责怪地说:“这么硬还这么冷,我喜欢又烫又软的。” 郁桃憋出五个字:“我会注意的。” 她原本已做好心理准备,猜想大概周时桉会带她去吃一顿精致的晚餐,然后回到这儿,或去酒店,坐实两人的桃色交易关系。 万万没想到他带她去听戏,别的戏就算了,今晚这场……有江胤。 顿时拿不准只是巧合,还是在测试她是否守规矩。带情人去听她心上人的戏,怎么看怎么像试探。 琢磨了会儿,觉得应该是巧合,毕竟她对江胤的情愫从未宣之于口,当事人都不知道,周时桉再神通广大也查不到。 可直到进场、落座,她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怎么深呼吸也放松不下来,幸好观众席很快静下来,郁桃放心地躲在人群中。 今晚这出是《西厢记》。 扮张生的小生声音高亢,为贴合角色作羞羞怯怯之态,郁桃透过浓厚的戏妆,想江胤眉清目秀、粉面朱唇的样子,文小生身上大多有一种阴柔之美,如春晓之花。 台上唱到“谁承望东墙脚步占了鳌头,怎想道惜花心养成折桂手,脂粉丛里包藏着锦绣……” 她正沉浸在这刚韧有力却又透着哀怨的语调中,心绪繁杂,忽然手背被温热的掌心覆上,郁桃心猛地一跳,下意识抽回手,被死死握住。 转头去看,他微微仰着脸直视舞台,轮廓被细碎的灯光勾勒得十分清晰。 尴尬与沉默间,余光一转,台上的张生目光似乎扫过这一片,蜻蜓点水般停了短暂一瞬。 直到结束,周时桉也没放开她那只手,时不时用拇指摩挲她掌心,有些痒。 结束后两人很快退了场,被周时桉牵着回到车里,郁桃忽然掌着车门,一股无名冲动涌上心来,扔下一句:“东西落里面了,等我三分钟。” 折返跑回剧场,轻车熟路寻到后台,正在平复心跳,就见有人挑帘出来。 还穿着戏服的江胤走出来,手里捧着一束花。 想来是粉丝送的……当然,他在圈子里这么红。 江胤一脸意外,然后转为欣喜,“师妹!好久不见。” 郁桃和江胤曾经在一块学戏曲,彼此之间以师兄妹称呼。 “师兄,我来恭喜你演出成功。” 说罢上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隔着花儿,无法再贴近。 江胤寒暄说:“好久没听到你消息了……最近怎么样?” 郁桃脸埋在他肩头,“好极了。” 一会儿又重复说:“会越来越好的。” 江胤拉着她要叙旧,郁桃朝他粲然一笑:“我朋友在外面等我,我走啦。” 理正神色,回到车里时发现周时桉坐在驾驶位。 “坐前面来。” “好。” 黑色路虎滑出停车场。 “你前面的挡板,放下来。” 郁桃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折迭挡板展开后是一面镜子。 周时桉说:“瞅瞅你自己,一脸英勇赴死的样子。” 郁桃对着镜子练习了个自以为柔媚的神色,扭头要给他看,“现在怎么样?” 周时桉点评:“有点进步。” 郁桃问:“接下来去哪儿?” 周时桉说:“吃宵夜。” 郁桃说:“这前戏够长的。” 周时桉嘴角勾起来,不置可否。 最后去了郁桃提议的地儿,一家粤菜馆。 将近九点,店内只有一桌人,郁桃自顾自挑选窗边的位子坐下,扫码点单。 “我刚出道时拍的一个戏,剧组在这附近取景,那时候老来这儿觅食。” “这顿我请你,你有什么忌口的吗?” “平京其实也不算美食荒漠,这么大的地方,还是能挖到点什么。” “因为人人都说平京机会多,京漂前扑后继……原来我打算,合同到期后就不干这行了。” “去干直播也行,很多同事早转行了,问我要不要一块儿,我也没拒绝……但就想再坚持坚持。” 第一次听她说那么多话,周时桉没打断,静静听着。 菜很快送上来,郁桃声音渐渐小下去。 周时桉每样都动了一半,给出不错的评价:“还行。” 郁桃正低头舀着椰浆,右侧头发散下来,被周时桉接住,往上撩了撩,给她顺好。 然后手停在她脸侧不动了。 两人之间似乎第一次有这样暧昧的氛围,饶是郁桃,也知道他灼人的眼神里存着什么。 “回车上?” 他问。 郁桃把一勺椰浆送进嘴里。 他似乎等不及地又问:“走了?” 顺从地跟着他步伐,踩着人影走出小巷,郁桃盯着他后脑勺,想他的唇尝起来是什么滋味。 应该是薄荷味,有些凉,还有些苦,总之和人差不多。 才走到车旁,借着一棵两人宽的行道树遮挡,便被周时桉抵在车旁,盯了她片刻,沉猛地吻下来。 是淡淡的椰子味,有点甜,郁桃这么想着。 周时桉的吻比人热烈,男人的沉冽气息盈满鼻息之间。 郁桃攀着他臂膀,慌慌忙忙阖上眼眸。 “再软一点。” 他还嫌她不够软。 后背的手不知什么时候移到腰间,周时桉极中意她的细腰,轻轻摩挲着、掐着,爱不释手。 再将人放开,眉眼间含着促狭的笑意,看过去的视线平添几分缠绵。 医院,乳交 那样暧昧旖旎的氛围终结在周时桉忽然呼吸不畅中。 把他扶到副驾驶上并系好安全带,郁桃摸着一旁的按钮调整座椅靠背,让他稍微躺一下。 周时桉的锁骨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出不少红疹,呼吸也变得急促。 郁桃确认刹车和油门的位置后,系好安全带,输入医院名字后导航出发。 周时桉这时还有空提醒她:“去光明路那家。” 郁桃一边开车一边记得给李助打电话并简单说明情况。车才停到医院门口,就有专业的医务人员上前处理。 第一次请金主吃东西,给人吃进医院,她郁闷极了。 幸好没有引起过敏性休克。 医生给周时桉注射了肾上腺素,他呼吸平缓下来,吊瓶的药水打进血管后,红疹也逐渐消掉。 病房里安静下来,她本来垂着头远远站着,直到周时桉勾勾手指示意她过去。 “对不起!” “真的对不起!” 两个极标准的九十度鞠躬。 周时桉冷眼看着,摆摆手,“行了,你也不是故意的。” 前戏八字第一撇还没写完,就以这样的方式被打断,周总有些不爽。见她一脸自责,眼里似乎有氤氲的雾气,又将语调放平些,“过来。” 郁桃一步一步挪过去,坐下。 周时桉抬手覆在她后颈,“刚才医生说要吊多久?” “两个多小时。” 摸变成捏,“这前戏够不够特殊?” 郁桃不知道怎么答,干脆替他掖被子。 “把灯关了,我睡会儿。” 借着月光可以看到他脸上的倦,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唇紧紧抿着。 这时万籁俱寂,郁桃的心思飘回那棵行道树上,似乎是槐树。 周时桉醒来时,郁桃端坐在一旁,姿势不变。 过敏引起的不适感已经消散,语气变柔和:“你就这么守着?” “嗯。” 摁铃唤来护士,将吊瓶撤走,房间里又只剩下两个人。 他伸出手指,拨弄琴弦一般,拨了拨被她咬的发白的下嘴唇。 用食指碰了碰,然后描着唇线,点在她唇珠上。 “你说,该怎么罚你?” 下一句是:“就在这里。” 在这里干什么?自然不用问了,可刚才被那样打断,她此刻心思也不在这上面,有些僵硬。 周时桉支起半身,勾住她小指,将人拉近。 “坐上来懂不懂。” 郁桃当然懂,只是四周充斥着刺鼻的消毒水味,很难放松下来。 脱掉高跟鞋,将裙子提到大腿根,她才爬上床,寻了个还算安全的位置,两腿分开坐在他身上。 腰忽然被两只大手握住,一用力,她被提溜到他身前,两人前身几乎要贴在一起。 腰上的一只手转移到她后发间,作梳齿状,梳了几下,顺着脊梁往下,回到腰间。 “放松。” 周时桉目光灼灼,“亲我?” 郁桃被他的性器紧紧抵着,即使隔着几层布料,也能感到尺寸惊人。 她简直要哭出来,在医院真的很难动情啊。 还是周时桉主动亲过来。 两只手来回在她腰间摩挲、揉捏,他真是爱极这细腰。 忽然一只手往下探去,郁桃隔着内裤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被烫到般,肩膀往上一缩,迅速被压回来。 “不够湿。” 他这样说。 “放松。” 那手从私处抽离,往上。长着薄茧的指腹点在她的肌肤上。 “碍事。” 裙子前面的布料被沿着V领撕开,浑圆饱满的乳房霎时跳出来,乳头贴着透明的胸贴。 周时桉抬手,把胸贴揭掉,乳头像水蜜桃的茎。 郁桃感到千百个小鸡皮疙瘩在他的手指下一涌而起,窗半开着,有凉风吹进来,因为冷或是什么,乳头紧张得挺立起来。 “放松。” 周时桉不厌其烦地说。这时他已经离开了她的唇,端直上半身,毫不掩饰地打量着一对胸,欣赏艺术品般。 郁桃经不住这样审视的目光,偏过头去,“我不太习惯在医院……” 周时桉的手又往下探,将内裤拨到一边,沾了些花液,仍旧不满意。 “不够湿,不想插。” 花液被涂在乳沟处,发号施令般:“用它。” 郁桃手腕被捉住,往上,被他教导如何托着自己的胸往里挤,又松开。 来回几次后,周时桉收回手,靠后撑着上半身,示意她用刚才的姿势动。 郁桃下意识气息加速,按照示意将他裤子半褪,手不由自主地抖着,暴露设法隐藏的紧张。 男人狰狞的性器布满青筋, 郁桃咽了咽口水,慢慢倾下身,调整好位置,两只手托着胸,将那形状骇人的玩意包裹在其中。 她渴望周时桉来动,可他只端着一副看戏的表情,故意抬臀,将龟头抵在她下巴。 “敬业精神呢?” “包不完……” 郁桃用力将胸往中间挤,夹住灼人硕大的根,但怎么也裹不住,才动了两下那性器就滑出来。 从周时桉的角度看去,郁桃正趴跪在窄小的病床上,因为要压下上半身,臀部高高翘起,肌肤如羊脂白玉,只是揉捏了两下,胸前已全是他的指痕,一道道红印子扒在上面,让人想用肉棒狠狠地磋磨。 偏偏郁桃还时不时抬起头,泫然欲泣地看着他,用眼神求助,眼珠子亮晶晶的,更让人想欺负。 想把她肏哭。 她的不熟练让他涨得难受,索性自己跪坐起来,将她仰面放倒,掌心覆上她手背,将那水蜜桃乳挤成淫靡模样,挺腰一贯,龟头擦过她乳肉直直杵到下巴,整根都没入其中。 郁桃像是被悬吊在半空中,所有感官都被释放,尤其是触觉。 周时桉一开始还顾忌着她,只轻轻地插,随即越来越重,一下比一下凿得狠。 月光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壁上,周时桉腾出一只手来使她半偏着头,直视那团淫靡。 房间里只有病床晃动的“吱呀”声,伴着周时桉的低喘,郁桃一直咬着唇,倒不是装烈女,而是她实在没法在医院这种地方放肆地叫。 可还是无法克制地矫哼出声。 周时桉就喜欢她那样子,乳沟里的性器跳动胀大,于是腰挺得更快了。 “痛……” 郁桃眼睛湿润,两只手下意识想从他掌中逃离。 意外地被放过,他挺腰的动作忽然停下来,松开她的手、乳,郁桃迷蒙着看他。 周时桉跨在她身上,自己用手在性器上套弄了好一会儿,忽然低下头,嘴角噙着玩味的笑。 他射在了她的腰上。 然后用指腹沾了些湿润白稠的精液,涂在她乳头上,“这么红,真的是只水蜜桃。” 指奸,侧入 周时桉许久不经风月场,储的精量只多不少,此刻食髓知味,才在她腰上射了一大片,性器很快挺立起来,冠身粗硬,冠头直指天花板。 似乎不用扶就能直接进去。 一把扯下碍事的薄蕾丝内裤,将郁桃两腿折成M型往前压,膝盖几乎碰到肩头,就着微弱的月光,细细观赏她的阴户。 两片嫩粉的蚌肉半合,让人想探究里边是否有珍珠。 她双乳被折腾许久,下面自然也克制不住地情动,分泌出些许花液,洇湿了腿根。 周时桉终于对她的湿润程度表示了满意,先探一只手指进去开路。 中指拨开穴口两瓣粉嫩软肉,直直探进去。 湿、紧、嫩,那穴堪堪只容得一指通行。 整指深深埋入体内后,郁桃语无伦次:“痒。” “那给你挠挠。” 郁桃说的不指是私处,胸部也传来难耐的酥痒感。 埋在穴内的中指微微弓起来,穴肉遇到入侵者,四面八方的肉一道攀上去,身下泌出的水越来越多。 那手指稍稍进出了几下,她便弓起腰忍不住要迎合。 周时桉单指来回进出十几次,突然抽出来,将沾满黏腻花蜜的中指挑开她唇齿,让她品尝自己的骚。 “舔干净。” 郁桃下意识去嘬,如婴儿吸乳。 周时桉忽然附身含住她的唇珠,轻轻地嘬,先是吮,再下来含着下唇,把滑溜溜的舌头从贝齿间拖出来。 他在品尝她的舌头。 “真的好骚。” 间接吸了那穴里洇出来的蜜。 不知交换了多久的唾液,半晌才分开,郁桃气喘吁吁地吸着空中的气,像濒死的鱼。 周时桉的手又开始游移,大手沾惹了欲望的气息,去触胸前那白兔一般的柔腻,郁桃听到他喉间的吞咽声。 另一只手在往穴里探,这次用的两指。 堪堪塞进去一个指节便卡住了,“别夹这么紧。” 两只手指先是在穴口浅浅地刺,穴肉被扩张后整只埋进去,来回抽插。 郁桃上面下面都被照顾到了,舒服地叹一口气。 周时桉起了玩心,在她胸前不用技巧地揉和推,一会儿将乳尖夹在自己中指和食指的指缝间前后推拉,一会儿来回刮蹭乳尖。 看她将身下的床单抓得紧,努力把呻吟声俱咽回腹中的样子,冠顶兴奋得分泌淫液。 忽然用唇代替手含住身下人胸前的乳肉,正在抽插进出的两指感到穴肉一缩,又卡住了。 “留着点力气,待会儿再夹。”他在她耳边低笑。 两指忽然撤出来,嘴却继续将她半边乳肉大口含进嘴里,舌头绕着乳尖打着圈地舔,左手指缝夹住另一边的乳尖前后轻轻拉扯。 郁桃浑身发虚、腹下发痒,扭着腰去蹭他粗硬的茎根。 “别急。” 他离开那对挺立双乳,坐直上半身,左手压着腿,右手分指插进湿穴。 “你自己揉。” 喜欢看她半自渎,自顾自大力去揉那乳肉,揉至变形。 视线移到私处,欣赏指奸的过程。将两指弓起,从平顺进出变为戳刺。 郁桃感觉到他手指进出的速度加快,异样的感觉一阵阵从腿间往上涌。 在他的手指划过某处穴肉时,忍不住叫出来:“摁那里啊……” 周时桉指尖抵住那小突起,磨了几下后用指腹戳刺,加重了力道去蹭去磨,不一会儿就见郁桃揉乳的动作停了,双眼放空盯着屋顶。 随即一股滑腻温热的水浇在手指上。 周时桉没打算让她休息,才痉挛的穴捣起来更有滋味。 更何况腹下的性器早已胀痛,移到穴口处,沾了些花蜜在冠顶,扶着冠身就要挺腰进去。 冠顶尚只进去一半,郁桃就双手推着他的胸叫疼,即便已经用手指让她泄了一回身,此刻这巨大的尺寸还是让她无法接受,整个人直往上缩。 周时桉是个好床伴,附身含住她粉嫩的唇瓣,手上加重力道揉捏双乳,让她舒服一些。 郁桃太久没做,私处痛着,身上也呼不过气,下意识张开嘴吸气,他的舌头就往她齿间钻,两只滑腻的舌口中交缠。 胸前的茱萸被拉扯着按压着,他使了劲,两只雪乳被捏得变形。那股不知从何而来的空虚感又挟住她,不自觉挺腰迎合。 冠顶尚只顶开湿亮的花瓣,就猛地一挺,半根冠身埋了进去。 郁桃疼得狠抓他后背,尖尖的指甲嵌进去,让他一齐感受不适。 进也不是,出更不得,周时桉索性侧着身子一贯到底。四面八方湿润的穴肉立即攀附上来,像最上等的丝绸在紧紧箍着。 侧入的姿势让她好过了些,渐渐有细密的痒来取代被撑开的刺痛。 周时桉起初挺着腰一下一下进出,动作极致轻柔。待她适应后,挺腰的速度加快。 发现侧着能让她更舒服后,干脆将她半翻,侧躺着插,更方便大力揉捏她的雪乳。 抽出性器,在她股沟上下蹭了蹭,亮晶晶的水看得人极馋,迫不及待挺身进去,那修长双腿瞬间并拢夹紧,动作受阻,他挺腰的力道更大。 前前后后地在她的穴内抽动着,整根插进去复又退出。 郁桃被他从背后抱住,自己双手无处安放,只能紧抱着他的手臂,他使了坏,一只手带着她的手覆在乳上,重重地摁。 另一只手往下移到她腹间,摸着那浅浅的突起,沉声说:“我在这儿。”说罢挺了挺腰。 他慢慢在体内磨着,被郁桃极嫩的穴肉紧紧地箍,二人俱是受不住地大口喘气。 玩够后抬起她一条腿,放大腿间空隙更方便进出。 大手拥着她死死贴着自己,不让她往上缩。没完没了地亲唇边滑腻的肩,发狂般地冲撞。 郁桃能感受到男人身上传来的脉搏和心跳,耳边是水渍和撞击声,极致的暧昧。 鳄鱼皮手袋和二手小香 被男人性器狠凿这会儿,郁桃没高潮,到底还是不够放得开,心理原因占主要成分,无法完全放松去享受性爱。 周时桉最后拔出来,射在她腰上。 从后面抱着人,两指捏她耳垂,一会儿轻一会儿重的。 “是演技太差还是根本没演?” 郁桃听出来了,显然他很介意她没被捣到高潮,“讨厌消毒水味。” “和你做爱还得挑地儿?” “倒也不是……就是不喜欢医院。” 郁桃说的是实话,郁妈妈生重病,头几年她老往医院跑,这白色大盒子充斥着各种负面情绪,她一闻到消毒水味就犯恶心。 眼一瞟,墙上的钟指向“4”,他前前后后干了她两小时。 北方天亮得早,此刻窗外的墨黑已浮上些灰白,她依然窝在周时桉怀里,谁也没说话,谁也没睡过去。 周时桉睡过一次了,不困,郁桃是有些亢奋,眼皮想合上,脑子却特别精神。 终于坐实这场钱色交易,她轻微亏欠的心态平衡了。 如果周时桉拔屌就走,会更平衡一些,可他没有,从结束后就拥着她,疲软的性器抵在她大腿根。 她排斥有暧昧意味的温存,加上被这样抱着并不好受,被压着的那只手有些麻。 睁着眼等到周时桉放开她,这过程几乎堪称难耐。 时钟指向六点,有人送来两个黑色大纸袋,里边一套西装一套连衣裙。 周时桉要进卫生间洗漱时,把她一块抱了进去,私立医院贵宾房的卫生间设备齐全,甚至有按摩浴缸。 郁桃被放在盥洗台上,他有了反应又想做,被打断。 “痛……” 她是真的痛,周时桉持久,把她私处抽插得红肿,两片嫩肉硬生生被撕开的痛。 “我看看。” 他握住她脚腕,高高举起,往外一掰,郁桃的穴暴露在空气中、在眼前。 下面的唇微微翕张,嫩肉翻红,汁水早干了,有些涩。 最后让郁桃跪坐在浴缸里,用手给弄出来的,没让她用嘴,料想那里的技术也不怎么样,他急着射,没耐心等。 抖那一下时故意射在她脸上,左颊白白一小片,湿滑黏腻,鹅蛋小脸挂不住精液,白色一滴滴往下坠。 坠到她锁骨、胸、乳头。 周时桉转身去冲淋浴,再看下去又忍不住弄她。 郁桃将身子都浸到水里,扭头,两米外的男人赤裸着冲澡,倒三角身材,胸腹紧实,显然有健身习惯。左后腰有一块拇指大小的伤疤,健美的双腿间耻毛浓密,簇拥着褶皱满布的根茎。 忽然对上他目光,周时桉笑了笑,一脸餍足。 收拾好下楼,李助已在驾驶位等着了,眼神规规矩矩地看路,很有当助理的自觉。 周时桉想起两人还没加微信,一直用短讯或电话联系,于是让郁桃把二维码调出来,加上时,心头一动,在备注那栏输入“水蜜桃”。 眼一斜,却见她规规矩矩地打下“周总”两字,比金主都不如,像骚扰人的客户。 不客气地在她屏幕上一点,郁桃下意识侧过手机。 “改一下备注。” “哦。” 最后改成“周时桉”,符合她的调子。 周时桉急着回公司,送她并不顺路。 郁桃便开口:“在地铁口放下我就行。” 他也没坚持要送,在下个拐弯处让她下车,开门前变戏法似的不知哪儿弄来一橙色袋子,递到她跟前。 经典的马图案。 郁桃不推辞,自然接过来,小声说:“拎这个坐地铁?” “衬你。” 周时桉早就见不得她那只二手小香,郁桃长着一副人间富贵花样子,适合张扬的华服奢包。 “谢谢。” 合上车门,郁桃打车回香海湾,静音,睡到下午才醒来。 一睁眼,屏幕上三个颜姐的未接电话。 立即回电过去,那边和她简单对了下接下来两周的行程,挂了后,又过去一小时。 颜姐给她派了个生活助理,叫小离。 小离一张圆月般的脸盘,上一对杏眼、一对梨涡,脸蛋总是红扑扑的,看着可爱,做起事来十分爽利。 郁桃私下和颜姐打听小离的薪酬,颜姐说六万,她想了会儿,问能不能给提到八万。 “24小时on call,挺辛苦的。” “行,你说了算。”颜姐虽然不赞同,但钱是从公司支,她也没什么意见。 这些天郁桃出门,标配有助理、司机和鳄鱼皮手袋,那只二手小香已被束之高阁,自觉作金主中意的光鲜亮丽装扮。 医院那夜之后,已过去小半月,周时桉又忙了起来。 郁桃收到的第一条微信,是问“东西怎么样?” 在说她昨天收到的一个包裹,来自温泉之乡梅县,在地图的东北角,盛产水蜜桃。 小离削了两个摆盘,她拍了照片发过去,附言:很甜。 那边没再回。 试镜前一天,他忽然拨来电话,问她的安排。 郁桃说:“明晚有试镜。” 周时桉发来一地址,正是梅县,机票买好了,让她直接过去。 郁桃只好请示颜姐,颜姐说:“这部剧联合出品方就是周氏,试镜无非走个流程。” 得,那没理由不去了。 何况,即使有理由,周时桉大概率也会说“推了”,她的时间早被他买下。 温泉,后入,喷水(H) 周氏要在梅县试点做个大项目,周时桉已经到这儿两周多了,忙得脚不沾地,见到人就烦。 敲定基础方案后才歇下来,一闲就想起郁桃,腹下直窜火。 郁桃到的时候,他手下人正好都派出去了,只好让她自个从机场打车过来,想着自己才捧她第一个月,就扔进去大八位数,让她打个车,应该不算委屈。 人到了,本想直接摁着操,到底还是有风度,先牵她去吃晚饭。 郁桃反倒比较急,比他更想“公事公办”,明晚还有试镜。 一碗米饭不一会儿就见了底。 “吃这么急,我怕你待会儿吐出来。” 为什么会吐,已然不言而喻了。郁桃精致的五官埋在餐厅昏暗的灯下,悄悄红了脸。 周时桉忍不住想肏她,完全是因为梅县的温泉,号称一绝。想起那天晚上她没高潮,十分介意。 温泉水够多,能把这小蜜桃浸一浸。 才进浴池,就上前吻她额头、鼻尖、唇,却不多留,继续往下舔舐锁骨,离开时忍不住在肩上咬了一口。 喜欢玩弄她的胸,用手从两侧往中间用力挤压、再分开,指尖夹着已经挺立的乳头前后拉扯,如此反复玩弄许久,直到上面布满红色指痕,才满意地往下。 让她跪在台阶软垫上,存了心思去撩拨,此刻手里握着冠身,以这根硬邦邦的欲望为画笔,用冠顶圈着她的胸划了一圈,轻轻擦过乳头时,察觉身前人抖着颤着。 往下,用龟头绕着郁桃肚脐画个圈。 扶好冠身将冠顶对准穴口,两只手固定住乱动的腿,一挺腰悉数埋了进去。 看着狰狞的阴茎一点点没入她的体中,完全结合的那一瞬间,舒服得谓叹,插得水蜜桃尖声叫了出来,千百回转的媚。 周时桉站着俯身,两只手大力揉捏着她的乳肉,下身前前后后地动。想结合得久一点、折磨得多一些。 退出来三分之二,浅浅地插,青筋暴起的肉棒只进入三分之一就抽出来。每隔九下才重重挺腰顶到宫口。 “数到九,就全让你吃。” 他玩起数字游戏,让郁桃浪叫的同时还要分神数数,被一贯到底的滋味实在是太好,于是乖乖地数。 5、6、7、8、9……重重一插却没有到来,抬眼睨他,眼里含着泪,亮晶晶的。 周时桉无声低笑,她满脸哀求神色太骚太撩,弄了一会儿,遂放弃折磨,两只手从她的乳肉上撤离,将双腿折成M型往上抬,同时往两边掰开,让身下人的私处最大限度展露在他眼前。 胸前落空,一阵空虚袭向郁桃,不自觉挺胸挺臀,迎来高频率的深度抽插。 和刚才相反,周时桉次次全进全出,阴囊“啪”地撞在大腿根。 郁桃闭着眼睛扬起下巴,感受着布满青筋的肉棒在体内搅动的快感,下体堆积起一阵阵酥麻感。 女人的穴肉和男人的肉棒撞击着发出啪啪啪的水渍声,因为是在浴池,这声音格外大。 被摁着扭头看镜子,镜中自己整个人呈大字型挺着私处被他狠捣,他加重了力道,狠狠磨在最敏感的珍珠上。 周时桉掐腰狠送,一次比一次用力去凿那内壁上的珍珠,眼看她受不住,人仰着头紧咬着下唇。 天然温泉水温度不低,她的穴更甚,是沼泽地是销魂窟。 想看她喷,于是下身耸得更卖力,手上力道也不低,把腰掐得泛红。 郁桃凭感觉夹紧配合,最后感到一波水喷出,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软下去。 被周时桉捞住,他扶住她后背,“开发你还挺费劲。” 男人捧起一手温泉水到她面前,“刚才喷的量有这么多?” 她哪知道,又软又哑,想着周时桉还没射,肯定还要再来一次。 没想到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给,他双手一转,将人翻成跪姿。 郁桃真没力气,完全靠他从托着才能勉强趴好,下意识高高翘起臀部,似在欢迎对方的进入。 周时桉在商界是出了名的雷霆手段,可此刻偏偏想在性上百般斯文折磨。尽管身下人已经摆好了“欢迎光临”的姿势,仍旧慢条斯理地握着冠身,将冠顶处分泌的情液一点一点涂满水蜜桃状的股沟。 “进来啊。”郁桃空虚得紧。 “求我啊。” 她不言语,却扭着腰肢把屁股抬得更高,摇摆扭动,等着人插。 他一进来就使了狠劲,两个装着精液的阴囊大力地拍在圆臀上,发出啪啪的碰撞声。极尽淫靡,两人都在兴头上,忍也忍不住,他止不住喘,她止不住浪叫。 似是被抛在半空中,就差一点就要攀上云端,感觉自己在重重下坠,同时有万千蚁虫在体内啃噬。 周时桉从镜子里看她面色潮红,双乳在空中划出乳浪,眸色微沉,直挺挺在湿软的穴内进进出出。 突然发了狠地挺弄,把人撞得肩膀一点一点往上耸,性器坚硬如玉杵在用力去撞穴内软肉。 郁桃彻彻底底高了潮,喷涌出一股水,酥麻感从痉挛的甬道传向四肢百骸,脑中一片空白,始作俑者最爱她这幅高潮样。 紧咬后槽牙,悉数射在了她腰眼上。 细腰太滑嫩,挂不住浊白黏腻的精液,白色液体从腰眼顺着股沟往下流到泉水里。 第三次射在这儿了。 最后抱着她到床上时,瞥一眼穴口,两瓣小阴唇果然已经被弄得红肿。 情不自禁用指腹碰了碰,看着两瓣粉嫩的阴唇一缩,满意地笑了。 周总不知哪里来的好胜心,于男女一事上,非要把她弄喷才有成就感。 默契 温泉直接通到贵宾房,日式装修风格,方格天花板绘着花鸟图案,郁桃躺着出神。 周时桉径直去清洗了,时不时有水流声从浴室传来,神思循着声飘到那边,男人精壮的裸体模样浮现在脑中怎样都赶不走。 听到一声“吱——”,推拉门开了,裹了下身的周时桉往她这儿走来。 蹲下,伸出手指戳她脸颊。 高潮后的余韵还残留在脸上,粉扑扑的,脸也像水蜜桃。 “想什么呢?” “在想今晚还能不能回平京,或者明早最早一班是几点。” “我让你来就是为了挨操的?” 郁桃侧目,一脸“还有呢?”,支吾一句:“明晚就是试镜。” 周时桉说:“就是走个流程。” 郁桃正了正神色:“我想给导演留个好印象。” 周时桉有时候摸不清她心思,或者说,总觉得她拧巴。找了个大靠山,却不怎么靠,淡泊名利也淡泊得不彻底,张扬的皮相下隐着几丝怯和小心。 一时倒看不出她是不懂男人还是太懂了,那几丝怯足够引人对她多生几分兴趣,引他生出养成的心思,像是在一潭死水中投石生激浪。 “明早吃完早午餐一块走。” 郁桃只好答:“行。” 见周时桉起身,却是往外,多问了一句:“你不睡这儿吗?” “不。” 人走了,郁桃腰酸得像被车轮辗过,撑着去浴室清洗,冲淋浴时从镜子里看到自己胸前腰上都是指痕掐痕,像坏掉的蜜桃。 大腿根酸麻,还有些黏,汁液干了的痕迹,不得不承认周时桉是个极优秀的引导者,让她开始觉得性爱是件享受情事。 第二天跟着周时桉吃的早午餐,排场不小,除了他俩,还坐了另外八九人,俱是中年男性。 郁桃穿纯色T、牛仔裤,以为今天要奔波赶机,脂粉未施。 意外得周时桉多看两眼,还以为他不满意。 “我给你丢人了?” “第一次见你这么素。”顿了顿,补充说:“也美。” 周时桉毫不避讳地牵她入席,简单介绍一句:“我女朋友。” 郁桃以为自己具有“地下”属性来着,这么被他大剌剌抬到明面上,有些惊讶。 周时桉带着大笔资金到梅县做项目,在当地政府官员眼里就是财神爷,于是素面朝天的郁小姐得了许多恭维,来自梅县那些官员。 其中一位黑脸精瘦、白衣黑裤,黑框眼镜下一双炯炯的目光,直夸得郁桃不好意思,只好干笑回应。 席间郁桃一直低头喝粥,男人们的话在她左右耳来回钻,有些吵。 周时桉直接当着众人面问:“嫌烦了?” 郁桃放下羹匙,是他自己嫌烦吧?但仍配合点头。 “女朋友不高兴了,又一阵好哄,赶飞机呢,就不留了。” 周时桉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直接牵着人走了。 去机场的路上,郁桃一直挨着周时桉坐后边,腰上一直放着他的手,在轻轻摩挲。 她神思乱飘,以他的身份,想走就走,根本不需要用她当借口,但他却那么做了,琢磨了会儿,觉得周时桉是揣摩人心的高手,早看出她偶尔的不平衡,用这种方式,让她觉得自己有利用价值。 忽然有微信消息跳出来,是颜姐,问几时到平京。 郁桃:下午1点 颜姐:让司机到机场接你 郁桃转而问身边人:“要不要叫司机来接?” 周时桉说:“不要,我那边有人在候着了。” 颜姐得到答复后,问:落地后直接来公司可以吗? 郁桃:ok 跟着周时桉,在机场走的都是贵宾通道,郁桃生平第一次不觉得赶机难受。 男人步子迈得大,她总落后一两步,跟在后边,想到了什么,呢喃说:“幸好我还不红。” 周时桉回头:“有什么差别?” “红了的话,会有粉丝追行程吧……” “所以呢?” “你不介意被拍到?” 他耸耸肩,无所谓。 郁桃小心翼翼地问:“有人会介意吗?” 周时桉从牵变成揽,捏她左肩,“你在乎这个?” “了解清楚情况,可以有效规避不光彩的场面。” “不会发生你想象中那种事。” 郁桃忽然觉得没劲,两人打太极似的拐着弯说话,卖就卖了,还在乎牌坊好看? 一路沉默至登机,进机舱后,周时桉附耳沉声说:“没觉得你在立牌坊。” 他俩之间有时极默契,说不来的同频。 飞机在跑道上滑行时,郁桃才发现头等舱只有两位乘客,扭头问周时桉:“你把头等舱的票全买了?” “嗯。” “为什么?” 他低头揉她耳垂,热气化作羽毛,一下一下挠人耳廓,“我怕我忍不住想干你。” 头等舱,女上(H) 周时桉喜欢借场景助兴,郁桃犯了难,一定要在公共场合做吗? 被不上不下地吊着,直到空姐推着小推车,送来午餐。 “周先生,郁小姐,这是梅县传统小吃。” 郁桃揭盒一看,是几只桂花馅包子。 周时桉对空姐微笑:“待会儿请不要打扰。” 空姐了然,连声答“不会”。 郁桃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了,自由落体,使人呼吸有些困难。 头等舱里恢复安静,周时桉声音如鬼魅:“好吃吗?” 郁桃正咬开一口桂花馅,唇齿之间都是桂花的清香气味,“挺好吃的。” “我也想吃。” 他倾身过来在她唇上重重印下一记,桂花香气从口腔、鼻腔钻入脑中,又想对她使坏。 “不想吃这个,想吃你身上的。” 郁桃经过有效开发,已经不会脸红了,很诚实地问:“在这里?怎么吃?” 被腾空抱起,落座在他膝头,肩上环了张毯子,将两人罩住。 “新姿势。” 周时桉一边说一边仰头亲,从唇到锁骨,嘴边还沾着桂花馅的油,留下油乎乎的印记。 “都是油。” “那擦干净。” 他又从下往上亲一遍。 郁桃膝盖撑着椅子,将自己微微悬空,私处在男人大腿上下碾了一回,瞬间感受到他的硬。 “夹紧。” 周总致力于开发新项目。 头等舱座椅又大又空,两人的呼吸声交织着。周时桉做的第一个动作是伸手拉起遮光帘,在云层之上被湿穴夹,难得的风景。 感觉到他好胀、好硬,从心脏处蔓延出的酥痒感遍布全身,郁桃的理智渐渐被蚕食。 T恤下摆伸进一只手,一路向上点火,上衣被撩起堆在胸罩上,今天穿的是前扣款式,方便他解开。 原本咬着她嘴的唇移到胸前,两只圆挺雪乳上。 “你看,像不像两只桂花包子?” 像,怎么不像。周时桉学着她吃包子的样子,双手将圆乳往两边掰开,中间的乳沟似乎淌着诱人的桂花馅,他伸出舌头舔了舔。 光舔不过瘾,还要将一边乳肉圈进嘴里,舌头打着圈地吸吮,留下一个又一个暧昧红痕。 郁桃胸前的两只乳肉桂花包很快被吮得挂满水渍,像刚从水中捞出来的油桃,品相已不十分好了,因为上面缀着一个个的红印子。 那是被他吮咬出来的。 牛仔裤、内裤早已被半退至膝盖处,他仍一副衣冠端正模样,西装裤冷不防被郁桃身下滴答渗出的汁液打湿。 “终于会湿了。” 将人扶起,三下五除二也褪了自己的裤子,粗硬的肉棒直直往上指着。 郁桃扶着他肩,悬空,对准,坐下去,才吃进去头部,偶尔有人声穿过过道传来,下意识夹得更紧了。 周时桉被这紧致裹得几近窒息,仰着头大口大口呼气,摁住她后脑勺,将唇贴上去,两人只能从对方口中摄取空气。 上面是双舌交缠,下面是紫萧塞玉关。 郁桃夹得毫无章法,他索性双手滑过脊背,往下托住一对臀,开始动起来。 初只闻肉音咿唔,动得狠了,一两声娇哼从唇边泄出来。 郁桃死死咬着唇,不让自己叫出来,憋得不爽快,也摆起腰去扭,缩紧腹部去夹。 两人俱是压抑着一边大喘粗气,一边弄出水渍声,一张椅子承着两个人。 周时桉几次想抱着人站起来,但还是忍住了,顾忌飞机上有监控。 身下的动作不停,一下比一下顶得重,打桩似的不知疲倦,低头看得清楚,抽插时会带出些粉嫩的软肉,又随着他的动作被顶回去。 衣料摩擦声伴着“啪啪”的水渍声,回响这个角落。 最后几下时,他用力压她的肩,她就那样挂在他身上泄了身,小穴因痉挛高频地一张一缩,像鱼嘴吐泡。 兴奋的汁液淌到他腿根。 一口咬在郁桃乳头上,“就知道会忍不住干你。” 可红性报告 从机场出来,果然已经有人在候着。 不是周时桉常用的司机,车也陌生,一台黑色劳斯莱斯幻影。 司机身材高大,笔直地站在车旁,小麦肤色,一套洁白的亚麻布西装十分考究,并不像寻常司机,听得周时桉唤一声“陈叔”。 陈忠拉开车门,周时桉没动,一只手迭着框沿,让郁桃先上去,而后才落座,视线追着她的脸,手臂一横,垫在她脖颈后。 车平稳起步,陈忠双手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他有过二十年的参军经验,退伍后先进了周氏安保组,干得出色,后来升级为保镖兼司机,专给周老爷子开车。 “先送这位小姐去哪儿?” 果然不是普通司机,后座的人未开口,他先假定了郁桃另有目的地。 周时桉一反往常的发号施令模样,语气温柔,仿佛一掐就能溢出水,扭头问:“你说去哪儿?” 郁桃说:“颜姐让我落地后去一趟公司。” “行,那金融大厦,麻烦陈叔了。” 陈忠从后视镜看到周时桉低头耳语的模样,目光缱绻,便仔细打量一眼郁桃,细高个、白净、美,听说是个小明星。他给老爷子开车,熟知周家几位少爷的情况,曾经周二公子身边的女人来来去去,这是第一次见他往明面上领人,毕竟周宋两家婚约摆在那儿。 车驶到金融大厦时,郁桃要下车,被周时桉摁住,“我和你一起去。” 陈忠干咳一声,声音有些浑浊,“二少爷,周董现在在公司。” 周老爷子周严,将孙辈扶到管理层后,鲜少去公司,只在董事会、年会上露面,遥坐在老宅,仍旧掌控着整个周氏。 周时桉漫不经心地交叉着腿,微微扬起下巴,“陈叔,要么您就找个地方停车等着,三个或四个小时,说不准,要么您就先回去,我这还有点事儿要忙。” 话语间,在掌中把玩郁桃手指,来回捏。 不等陈忠回答,突然打开车门下了车,郁桃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两人身影才出现在楼下,小离就迎了上来,显然已经在太阳底下等了好一会儿,刘海被汗浸湿几缕,散在额前。 “郁姐——”她迎上来,见到周时桉,愣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恭敬地说:“周总。” 郁桃点头:“你等多久了?” “没多久,就十几分钟。”说着,侧过身在微信上发出:“颜姐,周总也来了。” 没等几分钟,电梯门开了,颜悦从里面讪讪迎出来,满面堆笑,“周总,不知道您一块来。” 周时桉侧身让郁桃先进电梯,“不用紧张,当我是空气。” 他如此说,其他人却无法忽视其存在,在这密闭空间里,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电梯门开了,“有木影视”四字映入眼帘,原先空空荡荡的楼层,才过半月,很有影视公司的样子,不声张地走过过道,匆匆扫一眼,几个部门齐全。 颜悦跟在周时桉右手边,领前一步,细致地和他汇报工作,周时桉听得仔细,偶尔插两句话,语气温和但不容置喙。 四人到上层,转过一道金色影壁,正面就是大会议室,目前整层都是为运作郁桃服务的。 会议室比她上次来时装修得更精致,大门口多了一盆松,角落一扇紫檀木雕花屏风,雕纹清晰剔透。 会议桌那儿坐了五六人,见到周时桉进来,面上闪过惶恐。 周时桉自顾自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若无其事的样子,手掌朝下示意众人坐,“你们聊着,我就随便一听。” 主要是颜悦主持会议,让郁桃过来,是想让她参与进团队讨论中,熟悉后边的工作行程,顺带讨论即将进组的事宜。 “今晚的试镜虽说是走流程,也要过王导的眼,后面合作越顺利越好。” 颜悦给郁桃选的复出角色,是一部正剧里的女二号,设定与她本人足够贴合,一名梨园女旦承着国仇家恨,自愿做卧底,最后为大义牺牲。 这部剧原着虽是网络小说,连载时热度十分之高,一度全年霸榜。版权归属的小道消息满天飞,最后高价被有木影视买下。 “虽然不是女主,但把这个角色演好了也很出彩。” 郁桃饶有兴趣听着,“这个角色倒是有点无间道那味。” “拍摄地点在津市,要进组三个月。”颜悦说着,瞥周时桉一眼。 周时桉察觉到那目光,“啪”一声将手边杂志合上,调笑说:“怎么,怕我不同意?” 颜悦温和的笑挂在脸上,“艺人的动向也是汇报内容之一。” 短期内郁桃的工作安排并不算密集,要等这部剧播出,迎来第一波曝光后,才好安排采访、杂志拍摄、广告等事宜。 郁桃跟着简单过了一遍“运作”她的方案,两小时便也过去了,周时桉一直坐在窗影下,把几本时尚杂志,从头到尾翻了一遍,并不见不耐烦。 想起方才接机司机嘴里的“周董”,便知道他是故意来这儿耗时间的了。 会议结束,其他人窸窸窣窣地快速收拾东西离开,房间骤然笼罩在沉默中。 经过刚才,郁桃自觉自己只是周时桉众多项目中的一个。不像传统煤老板捧女明星,光是砸钱,周时桉要咬影视这块肉,上下游的项目都一齐筹备。 艺人只是其中一环。 “不过来,那是我过去?” 周时桉往沙发后背上一歪,目不转睛注视过来。 郁桃走过去,目光盯在他肩头,那里落了一束光柱,能看到其中飞舞的细尘。 施施然坐下,陷进沙发里,问他:“关于我的可红性报告结论怎么样?” “你说呢?” “我对周总的团队有信心。” “我对你挺有信心。” 周时桉肩膀一动,落在他肩上那道光柱变长,投到地上,郁桃伸出手接住。 手指又被他捉过去,在掌心里把玩。周时桉喜欢碰她,或深或浅。 轻声问:“你要在这儿耗到什么时候?” 他看一眼时间,“快了。” 郁桃歪了歪脖颈,淡然一笑,这人总爱拿她当挡箭牌。 暗与亮 周时桉从大厦里出来时,韩忠仍旧在楼下等着。 他也不客气,只一句:“韩叔久等了。”便跨步坐进后座。 车把周时桉载往周宅,周家别墅位于市中心公园旁,夹在平京权力与经济中心之间,这一片绿地上的房子,有市无价。 若只是经商,远挤不进这一阶层,周老爷子幺儿军衔至将军,娶的是红三代独女,出事后,两人皆被追封为烈士。 周时桉父亲周元正相反,是个在金子堆里出生的草包,唯一长处是样貌生得极好,一婚娶了城南大家族的小姐,主打联姻价值,但结婚不到两年就弄出私生子。 周老夫人让先生看他八字,说他父凭子贵,果然,周时桉从小便显现出超乎寻常的冷静和有手段,周元如今的价值,化为了周时桉三字。 沿着斜坡开上去,远远看到廊角下立着一位贵妇人,抻长脖子往外看,离得近了,一抹喜交织着急浮在她脸上。 周时桉下了车,踩到两片落叶,碎在脚下发出干涩的声响,“妈。” 胡蔓轻声软语地问:“你怎么才回来?” 一口纯正的平京腔,已听不出任何粤音痕迹。她长相艳丽,属于有攻击性的那类,因参选港城小姐获冠军而出名,第二年便息影做了周元的情人。 直到周时桉被周老爷子认可,才和周元领证,坐实周太身份。 胡蔓挽着他往里走,故意放缓脚步,先打听一番:“才回国,就听说你因为一个小明星和生意上的人翻脸,谣言呢,我是一向不太信的……” 周时桉直接说:“不是谣言。” 胡蔓一双杏眼瞪大,“思容那边怎么说?你不要失心疯,为了女人影响事业。” 周时桉冷笑一声:“我爸可以失心疯,我怎么不能?” 胡蔓脸倏地通红,语气凌厉起来:“我是你妈。” 周时桉冷眼看着这位妈,不发一言,听得她放轻声说:“宋家最近风头正劲,思容是独女,肯定要继承家业的,我知道她爱玩,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你前后那么多兄弟,你不为自己打算,以后——” “行了。”周时桉打断她,挣开那只戴珠佩玉的手腕。 胡蔓噤了声,不敢真的惹怒儿子,换上一副慈爱的样子,“哎呀,妈也是为你好。” 周时桉走到门边,里面传来阵阵喧嚷声,圆厅中央坐着一众周家人,机关枪般舌来唇去,见到他来,有一瞬平息,简单打过招呼后又热闹起来。 周元从沙发中央起身走过来,拍拍他的肩:“你爷爷在书房等着了。” 周时桉颔首,他和周元这对父子,连寒暄都不自然。 毫不踌躇地沿楼梯上去,书房门一如往常地开着,周老爷子周严一身休闲裤褂,十分精瘦,看上去精神矍铄,精力健旺,正伏案钩画一幅字,听得脚步声,手上动作也不停。 周时桉规矩地在书桌前站定,一言不发。 直到写完一帖,才抬头注视过来:“梅县那个项目,进度到哪里了?” “下个月就可以动工。” “和唐家翻脸,自损八百,不像你的风格。” 周时桉眼望窗外,“当时冲动了。” “今天晾着老陈一下午,也是冲动?” 他沉默着,算是默认。时速旋转,一会儿,周严绕过书桌,不轻不重地拍了拍他后背,大笑说:“这点,跟你爸一样。” 周时桉放松下来,攥着的拳放开,将肺腑深处积压的空气徐徐吐出,知道周老爷子这反应,是对他的“冲动”满意了。 周严轻轻敲着桌面,说:“梅县那边,让时琮过去接手。新天地那个项目,你也带他上上道。” “是。” “你的私事,思容不管,我就没意见。” 周时桉冷哼:“我哪里比得上她?” 周严听着这话,嘴角勾起来,闪过莫名的快意神色。 “行了,你出去吧。” 周时桉插着裤袋,一步步踏在褐色长绒地毯上,过了拐角,见到胡蔓独自坐在偏厅那儿。 “你爷爷没为那事儿罚你吧?” 周时桉脸上淡淡印着肃然,没有任何感情地看向自己母亲,只回她:“周时琮要从分公司上来了。” 旋即擦过她身侧从另一边楼梯下去。 胡蔓还沉浸在自己儿子独得老爷子青眼的氛围中,周时桉早在一次被敲打后彻底醒过来,周老爷子扶任何人,恐怕都是为了给周时琮铺路。 这个人,要够狠,制得住大场面,又要有污点和把柄,才好拿捏。私生子自然是最好的人选,二房长子也有能力,但到底过于名正言顺,不如他好使。 周时桉要出周宅,必得经过圆厅,那热闹像烫着人似的,他索性绕到后花园,放纵自己沉在那凉浸浸的暗中。 却说郁桃这边,导演并制作方专门辟一个房间见她,这部剧的导演叫王集,是一位古铜肤色的精瘦中年男人,眼神藏在眼镜后,直勾勾地打量郁桃。 虽说走流程,演员妆都化好了,自然也是要录上一段留个底。 郁桃试镜的这段剧本只薄薄一页半,台词寥寥,多看几次就能记熟,考验的是演员如何用面部表演向观众传达出绝望的情绪,对表演的细腻度要求不低。 这段演起来,不过三分钟,结束后郁桃感觉全身力气都被抽走,好一阵没缓过来。 王导视线化作扫描仪,上下刷了几次,满意地大笑:“颜老师,你眼光真毒,我仿佛看到角色就站在我面前。” 颜悦说:“是吧,我就说她特别贴这个角色!” 王集擅长导正剧,在中央台黄金档播出那类,见的人多了,扫一眼就大概能看出个八九不离十。当初颜悦找他谈下这个角色,他是不乐意的,不愿被资本裹挟。 看过郁桃17岁唱戏的视频后,虽口头答应,心中仍游移不定,此刻见到人,确实是个名旦身段,看过这段表演,心中更是满意。 进组的细节还待敲定,颜悦一手负责,郁桃不用挂心,今晚的顺利在意料之中,为今晚的试镜,她准备了好些天,反复对着镜子演、录下来自己看,还拖着小离一块儿找茬,十分重视。 不是来操你的 郁桃早早回到香海湾,将身上所有赘物冲洗干净,一身清爽地扑到床上,脸埋在丝被里,心头漾着愉悦,不论这愉悦里边掺杂了什么别的。 挂钟才打过十一点,敲门声陡然响起,力度不重。 郁桃屏息敛气,扒在猫眼上看,隔着变形玻璃,撞进周时桉散焦的目光里。 打开门,笑容有些僵,“也不提前说一声,万一我不在呢?” 他似乎有些疲惫,钉在原地,笔直对着她,“开车路过,看你灯开着,一时起意。” 郁桃转开目光,扫一眼屋内,确认没什么尴尬污糟的细节后,闪身迎他进来。 她喜欢给窗留条缝,夜风钻过,摇曳着窗帘,细碎的风声落在男人脚边。 客厅只开着一盏落地灯,辐射范围不大,玄关这边铺着一片黑。郁桃隐在这黑里,脸略泛红:“我那个来了。” 周时桉挑眉:“哪个?” “月……经。” 他忽然轻笑,沉静幽深的目光落下,张臂将她圈起,使人困在玄关柜与他之间,密密麻麻的吻骤然落下。 极纯粹的一个吻,起先唇贴着唇,渐渐地不满足,开始吮、舔,反复含她唇珠又放开,手也不停,却没放在腰上,长指插入发间。 郁桃四肢酥软,难耐地仰头。 周时桉贪婪地攫取她的气息,力道加重,齿关被撬开,任由他在唇间齿中碾磨舔吮,郁桃站不住,向后抵靠着玄关柜。 唇一分开,她便贪婪地吸着空气,垂目看到男人喉结微微耸动,强撑着自己退开,“真的不行。” 他的声音低沉温和:“郁桃,我今晚不是来操你的。” 那来干什么?她迷糊想着,视线自然落在窗外,外面一无所见,唯独一片灰横陈开去。 都市的夜,从没有纯黑的。 他松开手,问她要拖鞋,郁桃在玄关柜里翻找好一会儿,才在犄角里摸出一双。 原以为他不会光临这儿。 周时桉第一次到这套公寓来,他名下物业太多,没心思去记,当初拨这儿让她来住,纯粹是随手一指。 略略扫一眼,房间空旷得出奇,荡漾着一股散不开的静寂,浓雾似的,只几件家具规矩摆着,没见到什么私人物件,似乎屋主人随时就能离开。 桌上没花,墙上没挂画,唯独一方形挂钟格外瞩目,摆针不厌其烦地发出“嗒嗒”声。 他有一瞬间的不适,因这生活痕迹微不可循的大横厅。 郁桃不知他来意,知道不用上床后,舒了一口气,主动打破沉寂,说:“喝点什么吗?不过只有水和牛奶。” “饿了,我要吃面。” 说着,径直拉开餐椅,“刺拉”的声音在空气中回响,一眨眼,人已沉入深凹的圈椅里去了。 郁桃疑惑似地沉默一会儿,说:“没准备呢……我上哪儿给你弄面去?” 周时桉兀自点起菜来,“叫个同城闪送,就要普通的面条,还有番茄和蛋。” “那怎么不直接点成品?” 他凭空而来的拗,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就、想、看、你、做。” 很快有外卖员接单,不一会儿就送了来,郁桃感激那敲门声,拯救了室内过度的寂静。 她拎着袋子走去厨房,依次拿下不粘锅、砧板、菜刀,拧开水龙头,先洗番茄。 水声传过来,周时桉循声寻人,狭长的过道里,郁桃松松挽着低丸子头,露出白皙的后颈,目光栖在那肩窝片刻,挂着两根细细的真丝带子,似断非断。 郁桃动作麻利,很快端出来一碗西红柿鸡蛋面,卖相不错,香味满室飘荡开来。 端着热烫的碗往餐桌过去时,灯光洒泻在周时桉身上,他以十指交迭托颌,注视过来。比起刚见他那时,倦意散了些。 这会儿放下了戒心,有心和他闲聊起来:“你没吃晚饭。” 周时桉拿起筷子,“没。” “您这是打哪儿来啊?” “狼窝虎穴。” 郁桃唇一抿,不由微笑起来。 “味道还行吧?” “有点咸。” “哎,我有一阵子没做了,手生。”郁桃说着,起身拿过一瓶水,折回餐桌旁。 茫然地看挂钟,短针已划过四十分,周时桉确实饿极了,吃得认真。 夜风又掀帘而来,掠过发侧,带着周时桉今夜的异常,不知消失到哪个角落去了。 一碗面见底,他放下筷子,用纸巾擦拭嘴角,“我都说了,真不是来操你的。” 温和裹着冷冽的笑返回他嘴角,是郁桃熟悉的那个周时桉。 冲动 周时桉裹着倦来,带一身鸡蛋面的香气走,他来的初衷是否是要同她做爱,郁桃并不十分在意,反正最后都没做。 人走后,郁桃归拢碗碟放在水槽里,放水泡着,没洗,明天自有人来处理。 关客厅灯时,不可避免经过玄关,玄关柜旁摆着一双男士拖鞋,周时桉走之前掌着门,说:“拖鞋不用收进去。” “并不美观,为什么?” “有人味。” 他语气放得柔,令人听不太清,郁桃说:“什么?” “走了。” 说着转身出去,郁桃追了两步,“我下下周就要进组了,在津市。” 周时桉点头:“嗯。” “出发前我们还能见几次,等进组了,我不保证可以招之即来的。” “搞几次”滑到舌尖,将出口时,改成了“见几次”。 “接下来一阵子,我会很忙。”周时桉说完,搭乘电梯离去了。 接下来两周,郁桃也不闲,要参加进组前的训练。 这部剧里有一个梨园班子的设定,除了郁桃,其余六位演员早在一个月前就开始集训。颜姐原说这次组前集训可以不去,但她坚持要参与。 因为有京剧底子,导演规定的学习和训练强度于她而言很简单。真学唱戏那会儿的训练才叫苦,手上端着的水不能洒、膝盖中间夹的白纸不能掉,速度、步法都有严格规定,做错了就重来,一练起来三个小时也不歇气。 郁桃原是轻松,导演发现她的基本功比组里请的指导老师还深厚,便让她兼职指导。 一周过去,郁桃想通知周时桉她月事走干净了,思忖再三作罢。 又过去五天,周时桉依旧没个只言片语,不愿他像在梅县那次,见到温泉便一时兴起叫人过去。拍戏强度高,昼夜颠倒是常事,她冷不丁请个假,打乱导演安排就不好了。 将四下散开去的思绪拾起,郁桃在微信上,委婉地发出消息:我明天早上就离开平京了。 周时桉收到这消息时,正在应酬,没挂心上,锁了屏,注意力拉回饭桌。 新天地的项目,每一层都要过政府的眼,到这一层,不太好过。 政府队伍里有世家,也有寒门提拔上来的。世家政客的权益,已经和资本捆绑到了某种程度,我说句话,你给我通行,互相分一杯羹是常事。从底层一步一步爬上来,不知蜕了几层皮的那类,才是难搞。 砸大钱、送大礼指不定弄巧成拙。 今天这局,周时桉做东,请一位钱部长。这位部长势力不大,权力不小。 让李助打听了其生平喜好,席间专门请来一位善做钱部长家乡菜的厨子,弄了一道早已销声匿迹的“佛手蛋”。 他鲜少这样费心思,这番下来无关巴结,多结交个人,事情好办很多。 没曾想钱部长不爱财色爱美色,眼球屡次黏在服务员身上,周时桉留意到这个,笑了,到底是下面爬上来的,年轻时的性匮乏化作中年头上色字刀。 带着一众人转场到发小叶听的会所,路易十六时期风格的装修,主色调是暗红,过道垂下重重帷幔,空气中弥漫着靡情味。 进了叶听专留的包间,正经热场后,一个个都想不正经起来。周时桉虽坐在中间主位,挑的却是两盏顶灯射光交叉边缘,隐在黑暗里。 钱部长喜好的女人,是最传统的那类熟女,梨形身材,像熟透的樱桃。 官员、女人、酒、玻璃茶几、五光十色的灯,光线幽暗的娱乐厅里上演着疲乏的戏,他不参与,并不热衷于此,可做这场局的主,客人还在兴头上,哪里有主人提前离开的道理。 无聊间,打开微信页面,点开“水蜜桃”,视线停留在她刚才发的那条消息上。 小水蜜桃十分敬业,变着法提醒他抓紧时间去搞她,之后进了组,可不方便随叫随到。 周时桉嗤笑了声,要怎么告诉那头,就算他一时兴起想要她,真不用顾忌那些。 现在新项目要步入正轨,连轴转几个月是常事,他是真的忙。 有小姐想往他身上靠,被冰冷的眼刀一剐,自觉远离了。小姐穿得不多,白色吊带裙有些透,他无意扫过,满脑子都是另一位多汁水蜜桃。 钱部长见他不动,凑过来问周总怎么不玩,周时桉食指骨节敲在茶几上,笑着说:“不合口味。” 钱部长听了这原因,好奇地问:“怎么说?这屋子里的,已经算各个类型的极品。” 周时桉头微微一歪,“某个类型上,还不算。” 郁桃什么类型?他也总结不出来,只知道她颇能惹人心痒,念及此,开始在脑中将人剥得精光,坐是再坐不住了,从心头窜起一丛火,直往下烧。 强忍着再陪了一小时,待钱部长领着人出去后,他吩咐手下招呼好其他客人,自己寻了个借口离开。 没喝酒,索性自己开车,一路擦着最高限速开,停在香海湾地库时才清醒些。 这会儿过来,属于冲动,明早他还得带一批人到下面考察,其中有副部级官员,这样来找她,今晚还睡不睡了? 肏哭了(H) 郁桃半梦半醒间,察觉耳垂被人捏着,那人指腹上有一层薄茧,使她觉得痒、燥,还有些酥麻。 在这昏暗的夜里,细微的摩擦如星星之火,有燎原之势。 迷迷糊糊间扭头,撞进周时桉深邃的眼睛里。 暗幽幽的夜灯下,她露出迷惘的神色,眉心轻拢,眸色朦胧,肉眼可见的诱人和可口。 “你怎么进来的?” “你说呢?” 郁桃呆然无语,噢,那他上次来还敲门,纯属礼貌? 说话间热气俱扑在她脖颈上,“小桃儿。” 周时桉将她身子翻个面,面面相觑,小水蜜桃眼里湿蒙蒙的,想尝她的泪,于是便这么做了,吻在她眼皮上。 移到鼻尖、唇,下面的唇清凉、光滑,两人吻得并非严丝合缝,但深且长,喘不过气,又不到窒息的程度。 郁桃想吞咽、呼吸,或移开,适得其反,齿关被撬开,尝到一抹甘甜,葡萄味汽水?因大脑缺氧,分辨不清。 两片唇撕开又分离,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他双手用力,“嘶拉”一声,三万块的La Perla转眼碎成一块没用的丝布,男人总爱借暴力来调情。 她身上只剩一条白色薄内裤,被洇湿的部分变得半透明,一指将内裤拨到一边,腿根好湿,女人似会流淌,如水如墨。 手探到那湿地,在指腹间捻了些,借着灯让她看,动情的证据。 赤条条的郁桃对着衣冠齐整的周时桉,似乎作恶的不是他,捉她手腕抵在胸前,“解开。” 扣子解得慢,他也不催,单手撑着头垂目盯视过来,郁桃手掌滑过他胸膛,结实、坚硬,不小心擦过乳尖,感觉到轻微的颤。 “什么时候学会的这招?” “意外。” 他不信,命令着:“像我舔你那样,舔它。” 郁桃伸出一截粉嫩舌头,在他右胸上轻轻扫过,那乳尖瞬时就硬了。 把他点燃,烧的却是自己。 没舔两下,周时桉就受不住,捏着她肩膀退开,手往下滑,往臀沟方向沉落,圆活的臀部似初升满月。 捏够了、揉爽了,把她从侧躺翻成仰面,视线落在她胸脯,一对乳房正朝向天花板,尖而挺秀,乳尖泛着红,侧看成峰。 其中一边被含住,裹糖似地吸吮着,嘤咛声从郁桃唇边溢出。乳尖上分布着众多神经,被人这样舔舐,全身的骨节似乎正在被拆卸。 欲念爬升,周时桉停下动作,拿起她两只葱指含在嘴里,模仿抽插动作在自己嘴里进出,拿出来时伸出舌头整根地舔,随即拉着她的手指往那穴口处去。 “你自己来。” 他是要她指奸自己,郁桃此时哪有理智,只知道身下痒得要命,顺着他的动作将中指并食指从穴口处伸了进去,凭着感觉进出。 她不会,动了几次就哭着停了,在昏暗里去捉他的手。 周时桉嗦着她乳尖,两指挑弄阴唇,破开穴口,用心思去抠挖,碾磨在内壁的凸起上,黏滑的液体汨汨渗出。 穴口一张一合,模仿濒死挣扎的鱼,张嘴吸他手指。 郁桃双腿忍不住收拢,去蹭他的掌、他的指,腰难耐地拱起,想要更粗更硬的性器,死咬着唇,不求他。 “小桃儿。” 他又这样低声唤,自己也胀得发疼,双指退出前用力摁那颗柔软肉核,将人送上高潮,掌心湿腻。 湿穴才痉挛过,他喜欢在这时候插进去,用近乎女人小臂粗的性器在腿根沾了花液,直直挺入。 捣了两下,退出来,将腿翻折,借着灯光细看,穴口水淋淋、亮晶晶。 周时桉颌线紧绷,太阳穴跳得用力,再次侵入那狭窄甬道,全进全出时,花液沾到他耻毛上,下三角区抹上一层银白。 压着她的肩不让人往上耸,结合得更深,媚肉攀附茎根,甩不掉,攀到人心上。 换个姿势,将她双腿架在肩上,双手牢牢箍住腰,每次挺腰往前凿,都有花液四溅,室内回荡着肉体的撞击声。 郁桃双乳在空气中甩动,双腿打着颤,穴内一圈圈收缩着,想逃,又想迎上去,脚掌抵在他肩头,没力气地踹。 肉棒抽弄了几十下?抑或百来下?没人去数。似打桩,似搅磨奶泡,打出绵密的白沫。 谁都提不上气,一个狠夹,一个狠捣,挺胯发狠抽送,到了后面,动作毫无章法,蛮横无理。 冲刺用力间,一股汁水先浇在肉棒上,他骤然停下,喷出一股浓精,悉数射在里面。 郁桃给肏哭了,湿答答的睫毛上下扇着,眸中含着潋滟水光,看得周时桉心痒,疲软性器仍埋在里面,不想拔。 抱肏,对镜,有点凶(H) “好了没?我明早还早起呢。” 郁桃不敢乱动,怕激得他又硬起来,仍埋在穴里的性器即便疲软,也撑得她发胀。 周时桉眼睛微微眯起,眼里闪过分明的戾气,有一簇火苗噗一声灭了。 眼前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直惹人恼,突如其来的不爽快,想折磨她。 察觉他抽出来,下了床却没往浴室去,站在床边,居高临下俯视着,男人下颌线锋利,如一柄出鞘的刀。 郁桃与他灼灼对视,那眸光幽深不见底。忽然双腿被大肆掰开,腰后涌来一阵推力,下一秒,环上周时桉腰间,她被腾空抱起。 忽然悬空,寻不到支点,意识算不得清醒,本能地环紧他精壮腰身,穴止不住地缩,裹着咬着。 “啪”的一声,圆臀挨了一记,臀肉颤巍巍地抖。 “不准咬。” 指她下面,可被这样一刺激,穴口洇出水,反而咬得更紧。周时桉抱着她往落地窗边走,上弦月下一切都染上苍白,清辉笼着赤裸结合的两人。 那股吸榨力几乎要绞杀所有理智,他受不住,不自觉地挺腰。 郁桃被抱着,上半身严丝合缝地贴着他胸膛,夜太静,仿佛能听到胸腔擂鼓声。 “你还来啊?”声音又哑又倦。 没得到回应,被抱着一路走出卧室,他核心太强,如此抱操近十几分钟,也只微微喘气。 郁桃承着男人的体温、汗味和喘息,咬在他肩上。 最后落在衣帽间,打个旋,被摁着压在镜前后入。 “看,要被操坏了。” 郁桃侧身对着墙镜,手往前撑,周时桉环在身后,热气扑在脖颈,无形却教人窒息,他要她偏头看镜子,看自己娇媚的模样。 而始作俑者一派正经,眉下一双狭长的眼,鼻梁挺拔,双颊未染一丝潮红。 视线被逼迫下移,镜中狰狞面目的巨物缓缓从腿心抽离,拉出长长的银丝,性器上浮着一层银白,是她分泌的性液。 狭窄的腿心间,一掌半大的性器拔出又刺入,他动作不疾不徐,进来得猛,却不到底,存了心思要折磨她。 郁桃浑身上下能出水的地方都没闲着,变得湿漉漉,说:“我还睡不睡了?” “那别睡了。” 将上下乱晃的双乳固定在掌心,放肆地掐弄,乳肉化作软泥被重塑,圆变成尖,将胀意一俱挤到乳尖。 沉腰没入她腿心,囊袋拍打在耻骨上,那声音羞人得紧。 一对乳尖挺得不像话,像艳红莓果,只是没奶汁,水都从下面流出来了。 换个手势,由托举推拢转为覆在上面,食指与中指间露一条缝,夹着乳尖,前后拉扯。 周时桉注意力都放在上半身,下身抽送得慢,专门要磨人。 郁桃几乎要化成一滩水,想发泄,却找不到闸门,难耐地哼:“进来……” “我在里面啊。” 周时桉玩够了,放开布满红印的乳,向外掰开臀瓣,恍然想起在飞机上那只桂花包,如她现在,被一分为二,中间填满性欲的馅。 终于舍得喂小小桃全吃下整根粗砺的肉棒,将汨汨外涌的汁水往里堵。 掐臀抽送,捣弄出淫靡水声,阴囊拍在腿根,啪、啪、啪。 额前一层密密麻麻的汗液,眼底情欲翻涌,空气中氤氲出一抹腥甜,荷尔蒙和欲望的味道。 这么弄了许久,郁桃下身已足够汁水丰盈,十足十多汁,穴口一张一合冒着水,肉棒每每插入,都捣得汁液翻飞,溅到他小腹、大腿。 抽插动作太快,眼见穴肉翻出来,臀心也被撞出一片嫩红。 挺胯搅动,那肉嘟粉腻的穴极会咬,周时桉耳边轰隆,理智渐失。 想到什么似的,一掌移到郁桃小腹,往下,摁在三角区上。 郁桃脑中兀自炸开烟花,身下好似电击般痉挛,腿颤得立不住,全靠身后人挺腰支撑。 冠顶反复撞在甬道尽头,男人的手淬了情毒,在穴外反复碾磨,花核被磨得发颤。 快感能压垮人,她被打碎再拼组。 如此不过几十下,郁桃的高潮来得长且凶,四肢百骸一阵酥麻,泄了洪,人软如泥,完全挂在周时桉手臂上。 他在穴肉张合收缩到极致的那一刻顶在最深处,射了精。拔出来时肉棒上裹满性液,荒唐的证明。 这下是彻底不用睡了。 事后 于性一事,郁桃是个偷懒的人,抱做和后入虽很刺激,却使人分心去找支点,她更喜欢在床上做,每一个细胞都有空感受高潮。 后半夜的周时桉,暴戾且顽劣,磨得人鼻尖和眼尾红红,洗澡时,温度没调好,出来的水有些烫,她疼得跳开。 浑身上下没一处完整的皮肉,从胸到腿根都布满指印,尤其臀侧,后入时被他掐得狠。 裹着浴巾出去,那人已穿好衣服,衣冠楚楚地靠坐在贵妃榻上,见她出来,手指一勾。 天色逐渐发亮,凭借微弱的曙光,看到男人额前散着湿透的发丝,显然才经历一场酣畅的性爱,郁桃躲开那视线,嗔一句:“你害我没睡觉。” “我也没睡。” 被往前扯,跌坐在他怀里。 “我要去工作的。” 周时桉心里无法描摹的烦乱被放纵的情欲抵消,平静了些,腹诽自己也要工作啊,风可刮不来这大几千万的窗景。 嘴上却逗她:“我以为挨操才是你的主职。” “是吗?” “不是吗?我看你贯彻得挺好的啊。” 他语气中有几分无赖的味道,郁桃眼皮打架,脑中混沌沌一团,视线落在窗外,天际有抹鱼肚白,在努力跳出淡红色的框,再过一小时,就能见到太阳的影了。 到底是太累,偎在他怀里,无知无觉睡了过去。 室内灰蒙蒙,拂晓的薄暗中仍荡着性的味道,是经过熏蒸的燥和咸。 周时桉抬手为栏,将人圈起来,指尖绕起一股青丝,打圈把玩。 小水蜜桃眉头轻轻蹙着,脸蛋在熟睡中呈现出透着热气的粉红,才合眼几秒钟,呼吸就规律起来,确实累极。 本来没打算彻夜地做,她冷淡一句“完事了吗”,惹得他恼,五脏六腑变成干柴,一点火星子就能点燃,火气直烧到心尖。 周时桉没任何不良习惯,于烟,不感兴趣,于酒,偶尔小酌。唯独吃食一事,极为挑剔,遇到不合口味的菜,筷子一撂,宁愿饿着。 吃东西和吃女人,大抵类似,性液咸湿,是盐,必不可少的调味品。如医院那夜,郁桃不够湿,他就不想插。 开发了几次,她已足够多汁,他却愈发嘴刁,生理上要人软、烫、水,心理上也要契合。 普通人上班,还能对单位生出感情,他眼巴巴过来要温存,她却当走流程,公式化地回应。 看来还是入职培训没做好,欠弄。 将人放在床上,周时桉折身离开。 郁桃直到正午时分才醒来,腰被车轮碾过一样的酸。 赶紧打开手机,却无任何未接来电,只有一条颜姐的消息:醒了吗? 发于十分钟前。 原本计划早上八点出发,颜姐那样雷厉风行的样子却没催,定是周时桉说了什么。 匆匆吃个午饭就和团队汇合,颜姐不跟着去,只她和小离、司机,还有一位男助理。 车开了三个小时,停在津市一处老区。剧组在这搭景,连带包下了旁边的整栋酒店。 整个剧组包括工作人员在内上下二百多人,未来两三个月内,大部分时间都要待在这。 停好车,司机正从后备箱里卸行李,小离还没动手,旁边就有人先一步提起她的箱子,是个男生,黝黑精瘦。 “郁老师您好,我是剧务小李,王导让我带你熟悉熟悉环境。” 郁桃打了招呼,不好意思让人给她拎箱子,正要去夺,小李已经一手袋子一手行李箱往前走了。 “A楼都是演员的房间,也就是主楼,B楼住的都是工作人员,王导您安排在了8楼的套间,也就是顶楼哈。”小李一边走一边介绍。 并非每个演员都住剧组包下的酒店,尤其是主演,咖位大,片酬高,有条件的前提下,非五星不住。 郁桃没这些讲究,就想和剧组泡一块儿。 “餐厅在二楼,供应早午晚餐,客房服务很周到的。” “嗯。” “诶,这就是您的房间了,房卡收好。” 郁桃接过行李和房卡,连声道谢后抬头看,A803。 剧组给她安排的房间大概有三十平,入门就是小客厅,往里走三米是卧室,中间摆着张大床,穿过床尾和墙壁之间狭小的走道直通阳台。 AB两栋楼是连通起来的,呈L型,从本楼阳台能斜看到对楼窗户面,郁桃微微皱眉,手一扬,将纱帘全部拉上。 把常用物品拿出来摆放好,门口响起“咚咚”的敲门声。 打开,小李折回来说:“忘了和您说了,今晚第一次剧本围读,在二楼大会议室。” 郁桃答“好”,收拾了东西后就和小离去看布景。 八九十年的老木楼被剧组租下来改造成拍摄基地,眼前画面有八分还原出剧本里描述的场景。 楼道、过道都堆满杂物,地板上有一道道黑色摩擦痕迹,仰头看到一扇贴着红色剪纸的窗户,那就是剧中她的家。 师兄 郁桃上一次参加剧本围读,还是四年前,在一部古装网剧里演公主侍女,台词寥寥,场务准备不充分,位置不够,她才坐下十分钟,就被“建议”站在外边看。 原是男三号迟到了,位置也没留,把她挤出去正好合适。 今晚她到得早,无需去牢牢守一个椅子,场务早给每个演员分配好了座位,郁桃的位子在编剧右手边。 剧本围读时所有演员都要出席,围着一个大桌子坐下,高声朗读剧本,包括台词、标题、附注、时间场景。 王导追求质量,有灵感时便要改戏,整场围读持续到午夜才结束。 屋子里空得差不多了,郁桃还没走,编剧折返回来拿外套,见她一人在那儿埋头写画,凑过去一看,整页密密麻麻的标注。 “辛苦了,还不回去休息?” 一道厚重的男声在身后响起,郁桃吓了一跳,略略定神,说:“我对这部分不太熟,琢磨起来就忘记时间了。” 编剧说:“有什么问题吗?” 郁桃说:“我觉得男主用这种方式和女二发生冲突,有些生硬。” “怎么说?” “可以用更直观的方式去展示冲突,避开偶然性,更顺理成章一些。” 编剧拿起她面前的剧本,通翻了一遍,只一指厚的本子长到两指厚,到处见彩色标注,可见被翻了多次。 将剧本放下,赞赏地看这位女演员,有些改观。创作者最需要资本,最怕的也是资本,资本塞的人和意见太多,创作空间就被压缩得越小,艺术创作的完成度与剧作者的自由度正相关。郁桃这类靠山够大的演员,给创作者的初始印象都不会太好,既怕他们做妖,又怕人一个不高兴就给剧组惹麻烦。 “这样的调整确实更合理,我回去再想想,你也赶紧回去休息。” “行。” 让小离先睡了,郁桃自己走回房间,想起周时桉那句“我以为挨操才是你的主职”,若以收入为标准,他说得没错,可这份主职,被炒的风险太大,金主上一秒柔情蜜意,下一秒就翻脸也非不可能。 被辞后更没有N+1赔偿,郁桃十分有居安思危的意识,只想在被周时桉炒掉之前能红则红。 进组后的日子平静无波,郁桃每天拍完戏,累到只想一头扎回床上,这些天来,周时桉没联系她,让人松了一口气。 演员也需要休假时间,譬如今天,导演给全组人放了一天假,当然,其中有四大名旦之一到津演出的原因。 这部戏和京剧沾点关系,导演鼓励大家多多接触京剧文化,弄了票来,不多,给郁桃两张。 她和小离到剧场才坐下,催促观众安静的铃声便响起来,灯光亮起, 江胤出场,看向观众席的目光灵活锐利,无声地问好。京胡旋律中,郁桃双颊一燥。 师兄江胤演起美人来,并不逊色于女旦。一身珠光明灭,面部和手白得透明如玉,长身玉立,如文言滥调中形容的仙女下凡。 戏曲演员的功底都十分深厚,手眼身法步调的一板一眼中都透着功力,那十年的学戏生涯,塑造了郁桃不投机不侥幸的性格。 置身于咿咿呀呀唱腔中,声线丝丝绵绵地缠绕着郁桃周身,她觉得师兄为自己塑造异性审美做的贡献不少,比如她钟意肤白的男性,如周时桉,在阳光下白得晃眼,与别人不一样,他的白还含着一丝邪,像画皮。 台下灯光忽然大亮,一场《红线盗盒》结束了。 她差小离先回酒店,自己绕到剧院后台旁的露台,侧身走进去,远远看到江胤在对镜卸妆。 弯成水滴状的一绺绺假发被梳直、梳开,摘下一个一个头饰,江胤在镜子角落看到蹑手蹑脚的人,眨了眨眼,用口型说:“等一下。” 郁桃没等多久,他出来时脸上白净,但眼神没有化妆时有神采。 “师兄,满堂喝彩哦,恭喜你。” 江胤推开门,带她往江边走,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郁桃捡着谈论部分好境况,隐去周时桉那部分。 他也不追问细节,只静静听着。 江边有小贩推着餐车在卖绿豆饼,舀一勺煮的软烂的绿豆,放在面饼里,撒上盐,用板子压成一个圆饼,既咸又香。 路过那餐车时,江胤停下,买两个绿豆饼,塞一个到她手中。 “我记得你喜欢吃这个。” 郁桃指尖总是冰凉,握着热烫的绿豆饼,有些失神。 旧人的意义就在于此,可以化身时光机,让人短暂地回到过去某个时刻,那时还不知世事险恶、人心浑浊。纵然最终都要回到新生活中,但这一刻的治愈足够成为一个支点。 *** 作者ps 周总表示:一个绿豆饼你就这么感慨? 扑空 偶尔有一艘轮船驶过,发出一阵沉闷的汽笛声。 江胤提出送她回剧组,郁桃同意了,两人沿着江走,脚下是奔腾不息的江水。 偶尔侧着眼神看他,动作极轻,江胤浑然不觉。 从懵懂无知的依赖到朦胧的爱慕,这一沓光阴里,她一人提笔将暗恋挥毫成书,未宣之于口。 放弃戏曲后,对他的那点情愫多掺杂一丝旧梦,像是把原也属于自己的一种可能性,无声地寄托在他人身上。 郁桃抬头看天,无月无星,苍穹中广袤无际的夜色犹如一片银沙地。签约第一家娱乐公司时,也是这样的天。 快到剧组时,她饿了,扯着人随便走进一家面馆。 面馆开着门,食客满室,只余一桌空桌,柜台上的菜单蒙着一层油垢,头顶三台老吊扇不停在晃着圈。 郁桃点了两份面,付钱动作很快,笑说:“回请你。” 江胤说:“一个绿豆饼换一碗面,我赚了。” 此时正值炎夏,两人吃得鼻头冒汗,期间聊起戏班子旧闻,郁桃笑得前仰后合。 “你好,可以拼个桌吗?” 是一对大学女生,怯生生地问。 她爽快地答:“好啊,坐吧。” 吸进最后一根面条时,从面碗中抬头,透过餐馆印着油腻子的玻璃,看到朦胧夜色下站着周时桉,乌黑的额发下一双寂静的眼,正脸清俊,没有任何表情。 郁桃双手不自觉握紧,冷汗涔涔往外冒。 江胤察觉到异常,关切地问:“怎么了?要去医院吗?” 她摇头,连忙拿出手机一看,满屏小离的未读信息,略扫一眼,有几条比较扎眼。 小离:郁姐你回来了吗?周总到剧组来了 小离:郁姐郁姐郁姐你在哪儿,周总在和王导说话 小离:周总走了,我猜是去剧院找你了,没让人跟着 小离:周总看起来脸色不太好(小心翼翼.jpg) 还有一个周时桉的未接电话。 拿起包和手机,讪讪一笑,“我男朋友来找我,我先走了。” 说这话时故意侧着身子,看起来像是对着整桌人说的。 江胤扭头看到马路上的颀长身影,心中了然,摆摆手告别:“再见。” “好。” 单手推开玻璃门,故意放低力道,合页缓缓转动。 路灯下,白煞煞的光映着周时桉脸庞,他双手插在兜里,微微倾身,眼神变了,饶有兴味地盯着她,不是什么好脸色,像暴风雨前的宁静。 郁桃快速穿到对街,街道上车水马龙,夜风吹乱长发间,自我安慰着,或许是心里确实有鬼影,才过度脑补。 到他跟前,举起手机晃了晃,“刚才听戏,就静音了。” 周时桉开口,声音里透着几分清冷,“不是两小时前就结束了?” “戏班子里有老朋友,一块聚个餐,”顿了顿,补充说:“为了照顾我,特意挑的剧组门口。” 看他没回应,又说:“去哪?剧组酒店就在附近,但是人多眼杂,对你来说不方便。” 言语间,是默认待会儿要发生性关系了。 周时桉火气噌地从心底冒起来,抑制不住烦乱的心胸,终于明白了那股微妙的不和谐感从何而来。 眼前人确确实实是把“挨操”当成了一份工作,和拍戏没有任何不同,她的性子决定了不会流工作于草率,若要上工,必打起敬业精神。 原以为郁桃天生这么个调子,不曾想,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在朋友面前,她褪下工作服,面上的表情可以那样生动。 自动上门求庇佑的野猫,他大方,给一个富丽堂皇容身之所,可那猫儿,甚至不曾主动过来蹭一蹭腿。 思绪若乱丝,顿觉这股莫名升腾的狂躁师出无名,两人之间,原不就是一场桃色交易? 书房,后入,有些粗爆(H) 忽然有几滴细雨洒落,一辆银色长尾轿车滑到两人身旁。毛毛雨似乎要甩出滂沱之势,周时桉命司机“到东竹小馆去”,车顶着雨摇摇晃晃载着两人。 开进雕花大门,停在一座西式灰白色的小洋楼前,西洋古典主义风格,正面六根爱奥尼式石柱,简洁庄重,保养得极好。周时桉曾有一年半在津,盯一个硬项目,最后险险成功,拿到进周氏的资格。期间,这套公馆被转了叁趟手送给他,做的极干净。 这礼送到了心坎上,每每到津,他便住这儿。 郁桃跟着他进屋子里去,空间不大,气氛却极滞重,一百年的老房子,里边填满了旧光阴。 壁炉上一挂钟,在“嗑嗑”地刻录时间,才晚上十点半。 他领她到二楼,指着一间卧室,“你在这儿休息吧。”说完,身影径直没入走廊尽头的厚重木门中。 周时桉生气了。 郁桃不知缘由,在心中暗暗揣度这位顶头金主,她人都跟来了,他气什么呢? 要到津来见人,并未提前说一声,她没在原地等,叫他扑了空,就不爽快了。要说挨操是主职,那现在不挨操,相当于停职? 停职会影响薪水,郁桃立在壁灯下,觉得还是应该争取一番。 不敢直接去推那扇门,自觉里面有闪电雷暴,躲避不及,被劈到就不好了。 滑开手机,目光落在那条“未接通话”上,点开,回拨过去。 嘟、嘟、嘟,机械女声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如此反复叁次,终于被接起,男人的声音裹在电流里,如一汪沉水,不带任何情绪。 “干什么?” “没接到你电话,下次不会了。” “没怪你这个。” 那怪她哪个? 郁桃扯开话题,“我有点渴,饮水机在哪儿?” 那头不答,静了会儿,吐出简短两字:“进来。” 书房门被推开一条缝,郁桃穿着及膝衬衫裙,鼻子尖尖,白白的小脸上叁分热气,适才躲避不及,淋了几滴雨,乌黑一缕长发濡湿地贴在白皙脖颈里,蔓延伸入衬衫领中。 开了门,却不进来,直到他点头。 书房每个角落都浸在幽暗之中,枝形吊灯下,周时桉立在书柜前,唇角吝啬一挑,神情淡淡,瞬也不瞬地注视着她。 郁桃不安起来,感官格外灵敏,墨香味化作触手,钻入鼻腔,探入皮肤,还有男人的气味。 周时桉从背后箍住她,抵在书桌前。手从下摆处钻上来,单手挑开黑色半杯内衣,用力揉按乳肉。 指尖干燥,最好的传导器,电流传遍两人四肢。 郁桃乖觉地挺臀,却被发现水不够多,内裤上只薄薄一层花液。 他不似往常,非动了所有地方,叫人湿透后才肯光临私处。 裙摆被撩到腰间,内裤底部的布料拨到一边,鸡蛋大小的浑圆冠顶猛地擦过腿根,抵开穴口。 郁桃忍着疼,周时桉也不好受,太紧,连头部都进不去,先退出来,在腿根处磨。 勃发的性器大开大合地抽插进出腿心的窄缝,嫩滑的臀下白肉被磨得发红,色调渐渐与紫红茎根相近。 茎根上筋脉狰狞着,头部渗出莹亮的液体。 郁桃又疼又痒,双腿不自觉夹紧。 原是直直站着,周时桉抽送腿心几十下后,手压在她腰后,使人整个趴在桌案上,腰背被拉成一道旖旎曲线,在最文雅之地,行最香艳之事。 他扶着进入,将穴内媚肉一寸寸碾开。 没前戏,不够湿,或者说,达不到他的标准,有些涩,仍挺腰嵌进去。 下颌紧紧绷着,耳廓下青筋暴起,肏得无章法,硬生生地顶。 交迭着的两人起伏频率不同,桌上物件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一支老式钢笔滚到地毯上。 晶亮的狰狞肉根在她股缝进出,插出无数性液,干涩的花穴开始发出色情黏腻的咕叽咕叽声。 许久没做,满满当当的精液装在囊袋中,雨点般击打腿心,和着窗外的雨,奏一曲交响乐。 满室情欲的味道,周时桉的声音低低在耳边响起,“爽吗?” 他几乎不说dirty talk,何况,这也不算。 郁桃上半身被捞起,微张的唇被咬住,娇喘悉数滑进他喉咙。 “我也不爽。” 他这么说着,两手掰开臀肉,硕圆的头部重重碾在内壁上。 郁桃穴内痉挛,全身抽搐,嫣红的穴瓣吸着粗长的硬物,颤栗地吸吮,越绞越紧。 周时桉后腰发胀,猛肏了数百下,顺着泥泞性液,噗呲拔出来。 沸腾的血冷下来,癫狂的神情收敛,收出半分冷静,舔干她颈间的雨水汗珠,声音隐隐发紧,“如果我只是想射精,不需要花这些心思。” 郁桃不懂,莹白脚趾蜷缩着,浑身微微地颤。 周时桉退开两步,扣好裤前扣,一身华衣好皮囊,似乎空气中这股腥甜不是他弄出来的。 忽然被一截瘦长的脚勾住,脚趾如嫩藕芽,雪白雪白。 她这会儿倒会审时度势起来了。 “你没发员工手册。” “什么?” “没发员工手册,我怎么知道员工行为准则有哪几条。” “老板踢你一脚,你动半步,你说呢?” 郁桃下巴几乎垂到锁骨,哦,原来这人嫌她太被动? 雨夜车内,主动,勾魂(H) 周时桉点在她颈侧,“送你回剧组。” “不睡这儿吗?” “我明早有事,待会直接回去。” 司机一直在楼下候着,郁桃被他塞进后座,满脑子琢磨怎么主动。 周时桉做得不爽,眉间罩一层阴郁。 才开出几条道,她就靠过来蹭了五次。挑开一颗扣子,摸他腹肌,在耳畔评价“像比利时巧克力”。或者学他含耳垂,问“这是员工准则第几条?” 郁桃主动的风格也迥异,放荡的底色却是婉转,专做小动作,是只好学的小野猫。学得粗劣,反叫人心痒。 裤头挂着叁根葱指,扒都扒不开,他闭上眼,额间青筋暴起。临出门前,小野猫来蹭腿了,同家猫相反,不把头贴过来,先伸一把利爪,搭在裤管上。 踢开还是走开? 都没有,让司机开回东竹小馆,车停在院子里。 “今晚可能不走了,你先去休息。” 司机拿起伞,消失在雨幕中,车厢内只余两人。一时气氛凝结,却非尴尬,两人都心知肚明的暧昧,流转在这片紧闭的空间中。 郁桃眼神飘忽,主动爬到他腿上膝头,唇瓣哆嗦着来撕扯他的唇,小心翼翼地舔开唇缝, 做了那么些次,她第一次主动吻过来,美人舌,催人生,催人死。 周时桉舌尖舔吻两片粉唇瓣,将她双唇吸吮得湿润,含入口中品尝。全身都燥热,喉结上下滚震,男人最性感的部位。 腹下支起帐篷,硬物抵腿心,两人刚才都没做爽,现在轻车熟路,很快陷入情色的泥沼。 郁桃去解他衬衣扣子,手覆在紧实喷张的肌肉上,那片地起伏如准备进攻的兽背。 两指一捏,好硬,手感并不佳,更喜欢攀他臂膀,肌肉紧实,皮下血管依稀可见,是男人味。 周时桉说得没错,性更多是心理上的愉悦,不然怎么才一个吻,腿心处就热流蹿涌。 怪不得他总要借性液来调味。 无厘头地问:“你是不是没买过商业润滑油?” “我不吃预制菜。” 嘴这么刁,给他打工好辛苦。 郁桃腿根游移着两只大手,腿外侧的肉被薄茧来回摩挲,他下身已褪得精光,将衬衫垫在臀下,没一会儿,那衬衣也被腿心沁出的湿意浸得半透明,性液开闸泄流。 周时桉几乎要溺在这欲海中,拍拍圆臀,示意她坐。 粗壮肉柱被扶着,在穴口研磨了两下,蚌肉自甘被顶开,人缓缓往下坐。 却吃不进去。 他锁住她的手腕反锁在腰后,将人半提起,“对准。” 耻毛浓密,磨得她穴口痒,将人当作按摩棒,扭着腰画8字,肆无忌惮地打圈,乳随腰动,雪白一对乳在周时桉眼前晃出乳浪。 一口含上去,用牙齿轻磨乳头,郁桃仰着小脸急急喘息,手指下意识在黑发中摩挲,身子弯成一张弓,去掐他背肌。 浑圆雪臀在男人腿间起起落落,一边乳在他嘴里翻涌成浪,自己磨,很快就找到那个点,没几下,眼神便涣散失焦。 他没射,她先把自己磨到了高潮。一股舒爽在体内横冲直撞,扩散到毛孔发丝处,窝在他颈边气喘吁吁。 周时桉打开顶灯,微弱灯光下,可以看清郁桃皮肤上一层细嫩的绒毛,小脸透出粉,像极一只甜嫩多汁水蜜桃。 “还不够。” 他说着,将人翻过来,姿势倒转,弯腰曲背,伏在她上方,遮住全部光线。 又是后入。 车后座空间宽敞,足够两人赤裸相撞。 郁桃伸手去寻开关,被挡住。 “开着灯做。” 雨滴簌簌打在车身上,周时桉伏身埋在她脖颈,青筋凸起,声音如鬼魅,“会不会叫?” “嗯……”女声细弱蚊蝇,唇齿间只流泻暧昧的喘息。 “雨声这么大,没人听得到,叫大点声。” 青筋裹揽肉刃,在汩汩翻水的穴中抽送。 “叫得不好,就不操你了。” 指尖沿着花唇的轮廓细细描画,定位到那肉核,坏心眼地掐。 “小桃儿。” 粗壮的肉棒鞭打着屁股,表面粗粝的凸起研磨着肉壁。 她眼尾发红,放开死咬着的下唇,学AV女优,叫床声在嘴角打个旋,钻到周时桉耳中。 于是撞得更猛,次次都顶着敏感点,每撞一次,内壁就跟着收绞一番,令他尾椎骨都发麻。 这才叫做爱,神也只吃虔诚的祭品。 郁桃声音软得滴水,却媚得像刀,专收割男人的理智。 车在雨中摇,豪车重,压住了大半欢爱痕迹,除非贴着轮毂细听,才有细微的声响。 他花了一场性交的时间,引她放肆叫床,糯糯的嗓音在雨夜里能勾魂。 布满水雾的车窗上,映出一对纤细的手,似香艳西洋画。粉红的指尖摁在透白水雾上,一下又一下,那窗上的图案变花了。 再一会儿,女人的额头也贴上来,显然是被身后人撞得狠极。 女声嘤咛,肉声咿唔,伴着男人的低喘,最原始的交响乐。 温热柔软的内壁完全容纳下茎身,没有一丝缝隙,喷的时候,郁桃几乎要往下倒,被稳稳接住,她恍惚听见血液奔流声。 穴肉快速张合,甜丝丝的粘液浇在肉棒上,周时桉忽然慢下来,扬着下巴,性器携精液一同滑出穴口。 郁桃一张巴掌脸潮红迷离,乌黑发丝粘在脸庞,人湿得跟从水里捞起来一样,赤裸着倒在他右肩。 周时桉忽然落下吻,像撕咬,雄狮捕捉猎物般,一口下来,似要吮干血液吸透骨髓。 被掐着下巴吻得牙齿打颤,脸颊充血。不能大口呼吸空气,人快要虚脱,比做爱还累。 做爱累的是肉体,接吻累的是肺。 东竹小馆 被抱回房间时,郁桃瞥到老挂钟的时针已快指向“2”。 周时桉习惯一人独眠,做完后不会一起睡。只这会儿,她才觉得两人确实是包养与被包养的关系,那人,有时莫名的温情,引无心人心惊。 小洋房四周栽着树,经过百年已长到参天之势,夜里能听到清晰的蝉鸣和叶子摇摆的簌簌声。 人睡得并不安稳,醒来时屏幕上显示才四点,手脚麻木酸痛,尤其嗓子,涩得紧。 才下过雨,空气清净幽凉,廊灯泛黄昏暗,静得仿佛没有人的声息。 没看清路,撞上角落一圆桌,银质摆件骨碌碌滚到地上,在这夜里发出刺耳的响声。 身后响起开门声。 郁桃捡起摆件,满脸歉意:“不好意思啊,我吵醒你了。” 周时桉以倦慵的神情穿过长廊,“没事,我渴醒的。” “我也渴。” 说着走过来,揽过她肩,忽然三分玩味,“可不是,刚才叫成那样,又流了许多水……” 话没说下去,被郁桃捂住嘴,她嘟囔一声:“都怪你。” 羞恼的样子有点娇,是在他面前不曾表露过的肆意。 周时桉和悦一笑,“这样不是很好吗?” “哪样?” “猫样儿。” 郁桃顺着话茬问:“家猫野猫?” “家养野猫。” 一会儿桃一会儿猫,他怎么那么喜欢将人拟物呢?心里腹诽着,嘴上不发一言。 一楼没开灯,两人摸着黑走到餐台,开关声一响,郁桃眼睛忽然被人用手掌蒙住,挡去许多光亮,避免了灯亮时刺目那一下。 下意识眨眼,长睫划过温热的手心,那手倏地收回去。 她好奇地研究那水晶灯,也是巴洛克式样,灯柱上雕花镶玉。 “这是古董吧?” “嗯,清宫贡品。” “真好看。” “说是用比利时玻璃烧的。” 两人说话有一搭没一搭的,汇入响得有些造作的走针声里。 挂钟与餐台隔得这么远,仍听得清晰,解了渴,大概十几秒后,周时桉说:“回去睡觉。” 郁桃睡不长,第二天起来时才九点,屏幕有周时桉的消息:替你和导演请了早假。 揉着眼睛下楼,餐桌上摆着四个塑料打包盒,揭盒一看,有煎饼果子、煎包云吞和两种馅的糕干,菠萝和山楂。 不见其他人踪迹,以为是回平京了,记得他昨晚说“今早有事”。 填过肚子,借着晨光,细细打量这客厅,装修风格偏中式,壁炉前一套缠枝花鸟垂流苏的沙发,茶几有四条镂空雕花弯腿,没有摆放任何杂物。 郁桃头一次得以一窥周时桉的住所,之前见他,总是在洲际酒店套房。 往院子里去,见到那棵能将人在夜里吵醒的树,树干粗得五六人也抱不住,枝条高高上举。 昨夜才下过雨,今晨却无一朵云,晨光穿过叶子打在草坪上,打出一团斑驳的暗影。 郁桃立在婆娑树影里,有风来,茂密的叶子刷刷作响,靠近一看,树干上边钉着一片薄薄的长方形铜牌,写着“国槐,树龄1050年”。 是棵千年古树,她不自觉敬仰起来。 忽然有叶子打个胡旋往下掉,顺着看过去,周时桉站在二楼露台上,视线轻飘飘落下来,被躲开。 她是真怕他那双眼,极具迷惑性,眸光里的倒影如水中月,引人去捞,却是一团泡影。 没动,仿佛知道他要下来,没两分钟,肩上多一只手,周时桉喜欢这样将人环在怀里。 他今早换了一身行头,浅蓝亚麻衬衣,浅色的裤子,不像商人,而她依旧穿着昨天那条衬衫裙,皱皱巴巴的。 “这栋房子多少钱?” 没想到她一开口会说这个,周时桉很认真地计算,答一个实数:“四千三百万。” 郁桃点头,神情似在思索什么,“比我想象中便宜。” “津不比京,房价还行,还没你住那套贵。” “有钱真好” 一声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感慨。 “那给你。” 他从钥匙圈上摘下来一把,搁在掌心上,递过来,脸也悄然贴近。 郁桃直说:“我不要。” 确实,她自个儿并不会到这边来。 周时桉没坚持,手收回去,脸贴得更近,捏着她下巴,咬开唇齿,蛮横地与她唇舌纠缠。 咬着她的唇,裹着她的舌,叫她喘不过气,呼吸都洒在他鼻翼。 周时桉要回平京,先送她到剧组,下车前贴过来,咬她耳朵:“昨晚学的员工准则,别忘了。” 郁桃推开他,“知道了。” 下车后没走两步,察觉口袋里多了东西,掏出来一看,是东竹小馆的钥匙,象牙材质,环柄上印着一串外文,躺在手心里,有些硌。 杀青 拍一场外景时,不顺利,一次次试拍,几个动作来来回回重复,天气也瞬息万变,导演让大家暂停,原地等天晴。 郁桃嫌房车闷,不上去,独自靠在一棵树下扮演石雕,瞅着远方一小点,入神人境。 脚边飘落几瓣淡黄色,抬头看,影影绰绰里,认出这是株桂花树,但长得不怎么好,叶尖有些干枯,几瓣花稀稀疏疏地挂着,南树北植,下十分心思才能养护出五分。 拿起手机拍了张,锁屏前点开周时桉的对话框,发过去。 想起他嫌她不够主动,懊悔没有问清楚他指的是哪种主动,床上限定还是床下也要偶尔上工?那氛围早过去了,现在去问,倒尴尬。 铃声几乎是立即就响起来,屏幕上跳动着熟悉的叁字。 接通,男声醇厚低沉,撞进她耳廓里,烟雾一样旋转着钻入神经。 “在哪?” “拍戏。” 似漫不经心,又说:“难得在北方九月里见到树花。” 周时桉说:“叁川道的西府海棠开花时更美,不过现在九月,要等大半年才能看到。” “哦……”她不知道答什么。 “明年四月带你来看。” 他俩到明年四月还会有联系? 那头似乎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回:“以我们见面的频率,大概率还能赶上海棠花开。” 确实,每月见一次已属高频,细想来,她已跟着他从春末厮混到秋初,期间也不过做了五六次爱。 不去琢磨明年四月的事,错开话题,“我还有几场戏就杀青了。” 不等他答,连忙说:“挂了。” 周时桉玩味的样子在脑中清晰起来,似乎不赶紧掐断电话,就会听到他用暗哑的声色说浑话。 挂了电话后,郁桃上网搜西府海棠的照片,果然美极,在图片上如一片粉色祥云,盛开时会褪去红调,满树洁白。 若不是副导过来叫人,她几乎就要开始考虑明年四月是否真要到津赏花。 这场戏比较吃力,郁桃饰演的角色发现戏班子里有人察觉她的特务身份,她要恩威并施压制住对方。 考验演员的微表情功底,学过戏曲的眼睛轻易转得出有神和犀利,但她生动有余狠辣不足。 郁桃性格的底色是和善,在这之上,整个人呈现出一股内敛含蓄的气质,狠这一字,和她本人基本不搭边。 王导喊了四次“咔”,对她的表演并不满意,拿着大喇叭指导:“你不要那么柔,凶不是狠,要让他怕你,休息十分钟再来,你找找感觉。” 拍戏时被导演现场呵斥是常有的事,郁桃不觉羞,倒是有些愧疚。 休息时坐在小凳上,去琢磨怎么“狠”,忽然间周时桉那人又浮现在思绪里。他也狠,但不张扬,像笑面虎。 在书房被箍着后入时,扭头不小心对上他目光,那会儿,是有点训人的意味。 再拍下一条时,模仿周时桉的狠,过了。 凑过去监视器那边看,导演评价她“可塑性强,会开窍”,郁桃乐得很。 导演又说:“你控制情绪很厉害,有种天然的表现力,但节奏感差点,需要刺激。” 她点点头,都记到备忘录上。 剩下几场戏拍起来不过几天,王导喊出“过”时,剧组响起欢呼声,郁桃知道,她最后一条戏结束了,空落落的情绪漫过五脏六腑,眼眶不自觉湿润。 颜姐不知从哪里闪出来,递过来一大捧花束,庆祝她顺利拍完复出第一部的戏份。 因个人戏份提前杀青,剧组为她举行杀青宴,原只打算简单吃个晚饭,颜姐大手一挥,包下整层网红露台餐厅,剧组里年轻人居多,玩得更尽兴。 一行人浩浩荡荡过去时,颜姐眨眼说:“周总财大气粗,算他账上。” 郁桃在烟熏般的落日里,第一次去算两人有多久没见,东竹小馆一夜后,又过去大半月了。 晚餐时凑过来庆贺的人不断,颇有轮番轰炸的气势,但都是自己喝,郁桃随意,陪了两大瓶果汁。 用过餐,两位服务员捧着一个四层大蛋糕进来,红色奶油在白底上勾出七个字“恭喜大明星杀青”,旁边几瓣粉桃图案,绽得生动。 所幸剧组人多,每人分一块,也没浪费。 郁桃不喜甜,勉强将整个叁角形塞进胃中,挽着颜姐一侧手臂,说谢谢她。 颜姐眼睛弯成月牙,“谢我干嘛,我就一拿钱办事的。” 虽如此说,郁桃大抵是进圈后都没遇到过什么好人,仍实心眼地谢她照拂。 杀青宴散了,颜姐问她什么时候回平京,她答明早。 今晚还在剧组包下的酒店睡一宿,洗完澡后仍无困意,坐在床尾,视线落在桌子上那几乎被翻烂的剧本上,眨眼间两个月的拍摄匆匆而过。 宴会尾声,王导喝了几杯,拍她的肩说“你会红的”,当时周围太吵,现在置身在这寂悄无声中,这四个字又回荡在耳周,不自觉地,笑意不断沉淀在腮边。 旧屋 第二天是个万里无云的响晴日子,回平京的路上一路顺畅,下高速后,她开窗伸手捉风,似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如此心境。 颜姐坐在她旁边,笑说:“第一次见你这么活泼。” “是吗?” “你今年才满23,平时总是一副叁十多的样子。” 郁桃没有反驳,左侧车道有车辆鸣笛,遮掩了她的呆然不语。 许多人十八岁时在生理上获得成年身份的认证,心理上的幼稚却仍可多年保质,她没有此份幸运。 驶入四环时,两侧房屋比森林还浓密,一个个窗口如帷布,裹住每个在挣扎的灵魂,一个季节前,她也是其中一员。 当然,或许现在也是,不过肉身住金笼。 一念间,郁桃说:“颜姐,我就在前面那个路口下,暂时不去香海湾,小离也不用跟着,你跟组两个月了,放个假回家休息吧。” 颜悦不问为什么,叮嘱她注意休息后便走了。 郁桃走过小区大门,两边低矮的灌木上挂着几个白色塑料袋,摇摆似招魂幡,这里的物业只负责看大门。 顺着逼仄的楼梯往上,走得慢,旧小区的楼道不分昼夜的暗,打开屋门时,做好了灰尘会迎面扑来的准备,却也没有,她早把窗都关得死紧。 搬到香海湾后,这儿的房子也没退,还把另一间卧室给租下了,当时并不觉得跟周时桉会长久,便为自己留个窝,以免被开除时只能去住酒店。 如今也没觉得他是个多稳定的倚靠,只是不再需要这个地方了。 当初只带走了证件等贵重物品离开,如今回来也不是要带过去,而是打包装箱后扔掉,左右是一些平价衣服鞋子。 这样的小事,可以叫助理做,但她仍旧自己过来,动手举行同旧时光的分手仪式。 毕竟住了几年,东西多且杂,估计半天收拾不完,便先将床打扫出来,今晚宿这儿。 打包东西花了一天半,午饭没吃,五点时就近点的酸辣粉外卖,吸着鼻涕喝汤时,醋酸味和辣椒呛鼻的味道混在一起,呛人,从铺满残羹的碗底抬起头,窗外已铺下暮色。 周时桉的电话忽然打来,接起前并不期待,隐隐不喜此刻平和心境被搅乱。 已想好如何推辞,那头却说:“我在楼下” “周总还给我装了GPS?” “那我怎么不直接敲门?” 汲一双拖鞋登登登跑下楼,铁栅栏门那儿站着一人,西装革履的,眉目冷峻,极扎眼。凑近了,闻到一股酒味。 “你喝酒了?” “有饭局,喝了几杯。” “您这大佛到这儿来,我怎么招呼?” “该怎么招呼怎么招呼。” 郁桃在香海湾时,从没想过“招呼他”这个问题,心理上默认他才是屋主,她一个暂住的,谈不上招呼。 此刻在这逼仄晦暗的空间中,反倒生出一股主人的气势,比在豪宅里闲适许多。 周时桉觉得新奇,其实郁桃这人一直淡淡的,很少有机会窥伺她表象下的其他面。 一套普通二居室,客厅很窄,角落里迭着四个黄色纸箱,其中一个还没封口。 郁桃让他随意,他便直接坐下,只是一双腿随意不了,沙发和茶几之间距离不够宽,怎么坐都觉得别扭。 她噗哧一声笑出来,说:“腿长也有不方便的时候。” 周时桉起身,坐到躺椅上,双腿交迭,终于自在了。 拿出柜子里一套泡茶器具,前室友留下的,一个爽朗的西北姑娘,到京漂了五年,没存下多少钱,但发过誓不再回老家,计划南下,走之前并未同郁桃告别。 “正好你来了,消耗最后这勺醒酒茶,省得我觉得扔了浪费。” 热水从细嘴铜壶里滚滚流出,眨眼间,周时桉面前有了一盏金色的茶汤。 氤氲水汽中,他说:“第一次见你,是在茶室。” “那天我替室友顶班来着,原来没答应,有个试镜临时取消,才过去。” 周时桉抿一口茶,“原来我是去遇见你的。” 那天有人组局,他本来没空,老宅那边意外散得早,乘车路过,抬眼见那店名,鬼使神差地进了去。 郁桃当他多情的瘾犯了,睁眼说瞎话,不搭理这句。 “你下了饭局直接过来的?” “嗯。” 其实他先到了香海湾,扑个空,打电话问颜悦,才知道她回四环那旧屋了,可莫名地不想说实话。 夕阳余晖穿过窗户一股脑横扫过来,照在郁桃一半脸蛋上,微妙的气氛,使他隐隐察觉自己似乎短暂失去了掌控权,在这独属于她的空间里。 *** 双更奉上,明天吃肉 扯开他领口,把可乐浇进去(H) 郁桃给他泡了茶,自顾自走到柜前开始装东西。 周时桉从客厅看过去,卧室门里框着她,似屏风画,如他在雅典卫城里见过的那副。 用目光去细细斟酌,一会儿,从座椅上起身靠在门框边,打量这个小卧室,私人物件很少,相框类的东西更是没有,符合她给人的感觉,一副随时都能抽身离开的样子。 衣橱里的衣服黑白灰居多,其中一条克莱因蓝吊带裙倒显突兀。 郁桃见他插着兜一副闲适样子,说:“您就不能过来搭把手?” 得,使唤起他来了。 可周总十指不沾阳春水,帮工了会儿就被嫌弃毛手毛脚,搭手不到几分钟,被赶走,便顺势在床边坐下。 郁桃整理好箱子封了口,觉得有些渴,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可乐,咕咚咕咚吞下半瓶汽水。卧室西晒,阳光有些刺眼,下意识阖上眼皮。 即便闭着眼,也能感受到他在瞧她,呼吸变得不顺畅起来,在那审视伴探究的目光里,无法保持完全的自如。 “我在想,你在这张床上做爱会是什么样。” 他的声音带着蛊惑。 郁桃睁开眼,不答,神情有些古怪, 周时桉头一歪,微微眯起眼睛:“还真做过。” “大家都是成年人……”难道要和金主交代自己的情史吗? “怎么做的,演示一下。” 金主甚至要看现场版。 她在不知道怎么回答时,通常会转移话题,晃晃手中可乐瓶,问:“你要喝吗?” 没想到他答:“要。” 可这是最后一瓶。 走到床沿,把瓶子递过去,手腕搭上几根指尖,他明明没使力,她却被揪过去。 手一倾,洒出一捧可乐,俱淋到他身上,沿着脖子流到衬衫里,忽然来了兴趣,解开他两颗衬衫扣,把剩下的棕色甜腻液体,直接从锁骨浇进去。 周时桉几乎瞬间就硬起来,浓眉微挑,出了家门的野猫一反平日温顺,会白眼会炸毛,新鲜且刺激。 她说:“这么做的。” 一边埋头在他颈间舔舐,是在尝可乐还是在尝他?不知道,抑或二者兼有之。似乎她确实是猫妖化人身,平日香软滑腻的小舌忽然长倒刺,所过之地激起一阵阵颤栗。 于情欲上,她偶为上位者,他甘愿融化在这舌尖。 忍不住,两人都被剥得赤条条,郁桃跪坐在男人膝头,擎着他双肩,弯下上半身,继续舔,从锁骨到胸,男人的乳头自乳晕中挺翘出来。 周时桉只剩呼吸能自主,单手往后撑,半仰着头咬牙,上半身肌肉绷得死紧。 另一只手扶在她腰上,在滑腻的后背上来回梭巡。 郁桃舔过腹肌后,忽然直起身,挺胸将双乳送到他嘴边,“你也舔呀。” 一对雪白丘峰顶上缀着红莓,随呼吸急促起伏,有唇压下来,在乳肉上留下齿印,吃得酣畅。 下边动作不停,狰狞肿胀的性器被释放出来,已经抵在私处,顶开一道缝,浅浅戳在穴口,蓄势待发。 郁桃的花心早就汨汨往外冒水,腿心万蚁啃噬,嘴上嘤咛如小猫发春,借他双肩为支点,悬空,缓缓往下坐,因为湿透,这次吃得很顺利。 穴口主动含住硕大的头,本想一截截慢慢吃,却被一股力道摁在肩上,猝不及防地,身下已然埋了他整根。 饱涨且酸,蚀骨快感传过神经。 此时一边乳肉被吐出来,糜烂得像摔烂的蜜桃。 周时桉舔舔唇,“看,这样就不和谐了。” 说着,又去吃另一边,直到两边一样水红。 郁桃的嘤咛一声比一声软,人镶在一圈金色里,夕阳透过百叶窗投在两人身上,斑驳陆离。 女上姿势并没太大发挥空间,周时桉硬得发胀,头部已泌出些前精,可身上人只顾前后磨自己的凸点,他没法在里边前后驰骋。 抱着她掉个个,折起双腿挺腰直插,脊骨绷起括弧线条,前后挺出臀波。 便宜的双人弹簧床发出鸣叫,可乐味的肌肤,两具互相磨合的裸体交迭又分离。 性液从她的穴内顺着茎根淌过大腿根,在床单上聚出一小滩。 她被肏得湿漉漉,穴口张合着吐蜜,混着浓稠的白浆,滴在床单上。 半硬的肉棒依旧埋在不断紧绞的穴里。 不久,又硬起来,双腿再次被挤开,男人的声音低低响在耳侧:“干死你算了。” 偶尔的dirty talk,让人奇异地兴奋。 肉璧裹着缠着绞上来,吸得周时桉头皮发麻。不知疲倦似地挺腰,打桩一般,啪啪啪奋力肏弄,豆大的汗珠顺着额角滑下。 郁桃碍着隔音不好,憋着声不敢叫,唇边泄出支离破碎的嗯哼声。 啪啪啪的肏穴声和咕叽叽水声,不知落到哪个犄角疙瘩去。 最后被他抵在梳妆台,龟头贴着凸起的花心肆意研磨,悍腰微挺,搅得花穴热汁丝丝缕缕。 直到对面的大厦的广告灯亮起,才堪堪停下,郁桃穴口疾速翕动,涌出大波蜜汁,两人都止不住喘,呼吸交缠,人已完全溺在欲潮里。 圆臀被掰开,一声“噗哧”,周时桉把自己的性器从泥泞小穴中整根抽出来。 床单湿了大半,今晚铁定睡不了这儿。 做到暮色徐徐变浓,两人的体力都耗去大半,周时桉抱着她休息,挤在干燥的另一边床单上,第一次觉得,在这逼仄的空间里,拥在怀里的除了一具肉体还有别的什么,比裸体更赤裸。 打个呵欠,嘴上说着:“把这屋子搬到香海湾去。” 神情里倒没几分认真。 郁桃顶嘴:“你又不是完颜洪烈。” “若我是,你是不是包惜弱?” 她牙尖嘴利:“哪来的绿帽癖?” 他不答,借着微明弱光想细究她现在的叁分野,目光垂在她眼角,感觉像剥洋葱,这才见到了第二层是什么样。 *** 求个珠,每200加更 同频 两人黏糊糊地偎在一起,汗珠、汽水并性液织成一张网贴在身上,郁桃觉得难受,就要起身往卫生间去洗澡。 周时桉跟着进来,贴在身后,屈肘圈着她,“一块洗。” 将热水开关一扭,只见水带着热气直射出来,浇到人身上,由肩头滑到乳房和腹部,朝下直流进排水口。隔断玻璃迅速变得模糊,雾气裹着周身,似安抚。 郁桃挤了两大坨沐浴露在手上,用浴球打出泡沫往身上涂,抬眼,见他正向着她笑。 “喏,自己洗,难道还等我伺候你?” “分我一些。” 说着整个人都贴上来,把泡沫沾去大半。一个澡,洗得磕磕绊绊的。 周时桉先出淋浴间,插上吹风机,吹头发时目光黏在那雾蒙蒙的隔断玻璃上,隔着一层,只能隐约看到里面的白色影子,脑补她浑身莹白的样子,涂上泡沫后,像奶盖果冻,很是赏心悦目。 不一会儿,郁桃也洗好出来,身上系一件棉质浴袍,阻断某人炽热的视线。 洗手台不宽敞,镜框里堪堪塞下两个人,于是周时桉退两步,从后面环着她。 “你吹好了吗?” 郁桃柔声问,伸手去接吹风机。 吹风机往前递,仍在他手里,手势往上,一只手插入发间,呜呜声响起,要替她吹。 她并不自在,这场景怎么说,太过温馨,以至于有些诡异。 周时桉从镜中凝视她,黑发雪肤,脸蛋宛若指甲弹拨的花朵,黑亮的眸中却有一抹忧戚,做爱时也总不完全纵情。 奇异花味的发香从鼻腔向肺脏下移,往身体各个角落扩散开去,下意识地,将风速调慢了一档。 直到低鸣的呜呜声结束,两人的视线未曾汇在一起。 吹风机被置于台面上,郁桃感到发间五指下移到后颈,他轻轻使力,迫使她抬头,对上一道若有所寻的目光。 “刚才那招哪学的?” 温情脉脉的音色,并非审问,语气平静得仿佛在问“饿了吗?”。 “兴之所至,无师自通。” 这回答哄得人愉悦了,埋头于她颈间淡然一笑,“门外有干净的衣服,我要换。” 郁桃敛紧浴袍领口,踱步往门边去,果然见有人提着一个黑色袋子站在外边。 拿过来,折身回卫生间,揶揄他:“你就不能忍一忍?老让助理满城送衣服是怎么回事。” 医院那次也是。 他一手挽着袖口,露出健硕的小臂,衣冠齐整后又是一副蛊人样,“那还不是因为有人诱我脱衣服?” 郁桃不答,沉默立时钻进这小空间,周时桉露出暧昧的微笑,牵她出去,低头问:“这下是真搬过去了吧?” “我不早搬了么。” “人搬了,魂没搬。” 被周时桉揽着下楼时,郁桃手上提一个十五寸纸袋,整个屋子里值得带走的东西,寥寥无几。 这四年间的残片记忆犹如雨水入沙地,在转身的那一瞬间,全然蒸发不见了,她不是一个矫情的人,两天的告别仪式,已经算隆重。 周时桉将车泊过来的时候,见她立在铁栏杆下,乌发蓬蓬地掩着两耳,风衣袖口里伸出两截藕臂,在路灯下更为雪亮,冷月与她并肩一处,颇有一丝孤孓的味道。 车驶进,她弯腰上车时,那股冷又隐去一些,先凑过来问:“你不是喝了酒吗?” “才几口,下午那会儿也是我自个开来的,没到标准。” 眼皮一撩,又说:“况且,经过刚才那阵,怎么也醒得差不多了。” 郁桃此人,对浑话一向不搭茬,有种老派的正经。 从这儿回香海湾开车就要开一个多小时,她百无聊赖地贴着车窗玻璃,注视路上奔流不息的各型号汽车,开了一会儿,发现是往西郊方向,诧异地问:“不是去香海湾?” “绕个道,我取个东西。” 周时桉转头过来看她,失笑一声:“什么眼神?” 郁桃不以为意说:“怕你把我卖了。” “不会。” “也是,要卖,你会提前通知我。” “那你会不会同意?” “我有不同意的空间吗?” “你有谈判的空间。” 她食指点在膝盖上,静静地敲,呼吸声加重:“那我现在能不能谈一个?” “说。” “召我之前,能不能预知一声?” 总是冷不丁就出现,怪吓人的。 适逢红灯,周时桉降半窗透气,伴着风掠过车身的咻咻声,说:“既是谈判,你的筹码呢?” “你我之间,我的筹码几乎都关于性,我没有为性定价的资格。” 有时和她说话,并不轻松,她总巧妙地避开语言陷阱并把皮球踢回来。 “大胆一些,你的性价值并不低,至少对于我来说。”顿了顿,他又说:“我很愉悦。” 郁桃几乎是松了一口气,“那我可就放心拿钱了。” 又过了叁个弯道,朦朦胧胧间,车内又响起男人醇厚的声音:“郁桃,不用妄自菲薄,金钱和我的愉悦不画等号,和你的性也不是。” “有钱人也无法批发买到愉悦吗?那我平衡一些了。”她的重点又落在钱上。 周时桉单刀直入:“给你花钱,不只是因为性。” 她却想逃,“我自认没提供太多情绪价值。”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的存在暂时就是一类价值。” “你也说了,暂时。” 此时驶过一条无灯小道,黑暗和沉寂一点点聚敛在车厢中,周时桉可以反驳,不走心地给一个承诺,可嫌那太卑劣。 转个弯,把车停在一侧,微转过身,屈肘搭在方向盘上,伸手戳她面颊,缓和气氛。 语气十分轻松:“谁要跟你谈恋爱,可真够遭罪的。” 郁桃不看他,正视前方寻一个视线的支点,任沉默钻进空隙,等他说出理由。 “你太紧绷了,别人给你一分就要还叁分,摘得清清楚楚。” “这有什么不好?” “为什么要预设一个悲剧结局?” 她闭目片刻,睁开,静静吸气又吐出:“保持清醒总有好处。” “那最多是恋,无法到达爱,爱是昏头。” “这话说的,周总昏过几次头?” 他侧身过来替她解安全带,近得能看清她脸上细细的汗毛,“一次也没有,我和你一样,都太清醒。” 金主和打工妹 他贴得太近,呼吸相拂,郁桃心头微颤,如野鹤掠过黑夜中平静的湖水。 “咔哒”一声,安全带扣解开,她忙不迭开门下车,将那瞬间的动容抛在黑色铁皮盒子里。 周时桉动作也利索,利落地步至身旁,带人拐进一小巷,墙根下滑腻腻一片绿色青苔,郁桃细看一砖一瓦,莫名觉得这几棵老树有点眼熟。 路边一列射灯将白色别墅照得清晰,步入小院时,想起这是胡盼柳先生生前居所,她来过一次。 胡老离世已有七年,花园空荡荡没有住人的痕迹,墙角门边却没任何杂草或污糟痕迹,想来是有人定期过来清理。 周时桉拧开门把手,扭头说:“你随意,我到书房拿个东西。” 郁桃立在门边等,视线追着那抹正在上楼梯的背影,脖颈修长,自深灰衬衫领中露出一截,白瓷般的腻,身段匀称利落得不输男明星。 第一次见他,也是在这个位置,当时便是这么想的,胡先生的外孙,皮相一等一好看。 很年轻,气质却十分阴翳,与现在的松弛判若两人。 世事不由人,那时万万想不到,再步入此地时竟是以这样的身份。 周时桉踩下楼梯,见她一动不动在出神,伸出五指在她眼前晃晃,调笑说:“想什么呢?” 郁桃盯着他片刻,问:“你今年多大?” 后边又迅速接一句:“不说也行,是我冒昧了。” 他的低音在耳边弥漫:“比你大七岁零五个月。” 她张张嘴,又抿起,最后一言不发。这点缥缈的缘分或许可作有趣的谈资,为此刻蒙上一层命定之感,更甚者,多得眼前人两分青眼,可她无心与不可能的人再多一层羁绊,金主和打工妹就很好。 回程路上,郁桃问可不可以放音乐,周时桉答随意,她随手点开热门歌单,一边闭目靠在椅背上,一副拒绝交流的姿态。 开车的人开得平稳,白天又太累,睡意姗姗而至。 再睁眼时车已经停在了地库里,周时桉左臂架在车窗上,另一只手飞速地在手机上处理消息,听到身边有动静,淡淡一声:“醒了。” “嗯,白天太累。” “谁让你招我。” 郁桃解开安全带,作势要下车,出于礼貌询问:“你一块上去吗?” 周时桉说:“你好好休息,我回酒店。” 她颔首,并不将他的去向放在心上,摆手作别后坐电梯上28楼,只开一盏玄关灯,换了鞋就直直回卧室。 忽然,手机响起来,似乎是卡着时间打来的,问她灯怎么样。 郁桃往餐厅角落一寻,果见那有一盏花色琉璃落地灯,是东竹小馆那盏。 “怪……扎眼的。” “你那房子太空,添点物件也好。” “随你。” 反正是他的房子。 昏暗里周时桉的声音格外清晰:“郁桃,放松一点。” 隔天颜姐风风火火地到香海湾来找她商量参加地方台中秋晚会的事。还有叁周就是中秋节,这会儿才拍板有些晚了。 颜姐说:“这是个好机会,上去开两句嗓,正好加强你学过戏曲的人设,等剧播了,把各种物料整合一块宣传,方向就是沉淀许久的实力派。” “现在才说要上,电视台老师怎么会同意的?” “独家冠名商是周氏旗下的品牌。” 郁桃了然,多嘴一问:“一般来说,到这时候,节目单也确定了,多塞我一个节目,会不会……” “是有个小品因为内容被毙了,才空出来这个位子,和你没关系。” 和策划组见过之后,这个节目就算定下来了,创新演出方式,要和另一位男小生以双簧的形式清唱,导演要求在结尾抛一个包袱,引出后面的相声节目。 导演给这个节目指派了专门的指导老师,加上男小生,临时叁人组就这么确定下来。 郁桃在指导老师选人的时候就有不好的预感,开始彩排时果然见到了江胤。 他是当红男旦,也有互联网运作思维,在某社交平台上有几百万粉丝,还被誉为戏剧宣传大使,地方台找他上节目,也是大概率事件。 时间紧,排练节奏快到难以想象,有时候忙起来,连着好几天不眠不休,周时桉知道她忙,偶尔在微信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未表示任何异样。 时间在忙碌里过去得飞快,一晃就到了晚会前一天。 省台卫视大楼里有一整层都是排练用的教室,搭电梯上去,门一开,盒饭香、烟味混着劣质空气清新剂的味道扑面而来。 排练累人,尤其是舞蹈演员,动一会儿就出一身汗,空调不眠不休地喷冷气,助混杂的怪味四处乱窜,无孔不入,她在这味道里泡了叁周。 直到今晚的彩排,设在电视台大楼演出厅,正式演出时才转移到室外场地。 下午两点开始,就有许多表演人员陆陆续续进到后台做准备,因之前各节目都是分开自行排练,这会儿才首次聚在一起,这边寒暄过又要到那边打招呼,后台一整天都闹哄哄的。 郁桃的戏妆比较复杂,好巧不巧正碰到眼睛过敏,化妆师给她描眼线时她止不住的眨眼,眼泪快要飙出来。 化妆师收起眼线笔:“要不别化这么浓了?” 她连声说不行,“不浓哪算戏妆。” 那头江胤已经化好妆,就等她了,生生忍下眼角痒意,描好一个油彩粉妆,又过半小时。 镜中一张脸标志俏丽,扮的是贵妃。一身古戏服,胸前用金线、银线细细绣着凤凰,身段雍容大方。 郁桃正揽镜自照,忽然见镜子中有一道目光盯视过来,细寻那人是谁,有些意外。 和周时桉搭上前,她上网搜索过他的名字,仅有一条第叁者视角的绯闻,女主角是流量小花初瑶,科班出身,演过几部热门现代剧,形象属清纯玉女一类。 在化妆室遇到金主的前绯闻对象,她十分淡定,调转开目光,和江胤再对一遍词,就上台走一遍。 等前一个节目结束时,从侧方窥见台下坐着不少人,中间坐一年轻男士,被两边人簇拥着,不知是哪位大领导,连策划老师都坐的后叁排。 灯光暗了又亮,郁桃微微碎步而出,全神贯注于表演上,未注意到台下一道目光始终紧随。 二哥高调捧一八十八线小明星,里外谁人不知,周时琮稍一打听,便得到消息,一时兴起过来瞧瞧。 台上那小明星扮相美、腔调丽、身段软,确实是尤物,只是那瞟向搭档的眼神,怎么看怎么不清白。 在咿咿呀呀的戏腔声中,周时琮恶作剧般地拨出电话,“嘟”了十几下后,那头才接起。 周时桉的声音传来:“什么事?” 周时琮一脸玩味:“二哥,猜我在哪?” “有事就说。” “作为独家冠名商,我代表周氏过来验收一下晚会排练成果。” 那头的声线霎时冷下来:“十分钟,滚回来开会。” 电话被挂了,周时琮在手中转着手机,眼神又落回台上,想起周时桉罕见的紧张,颇觉有趣,可是二哥,小明星的心若不在你身上该怎么办? 异样温存Рo1⒏space 中秋晚会舞台设在某王府古建筑中,舞台形式上独具一格,打造京城“文化盛宴”风。郁桃在后台踮脚往座位席看,见到母亲落好座后才放心,适才托小离带郁妈妈提前进场,票是请颜姐弄的,没要求,只要视线无遮挡、能坐,最后拿到手的是第四排中央,黄金位置。 郁茜虽对女儿这忽然翻转的境遇缄口不问,仍忍不住旁敲侧击同小离打听情况。 小离提前得到郁桃指示,只说郁姐签了新公司,遇贵人,资源自然越来越好。 八点一到,先以锣鼓震喧天的大型舞蹈开场,主持人才上台念词。 电视台镜头残忍,鹅蛋脸拍成圆脸,方脸拍成国字脸,现实中瘦到八十斤的女明星上镜也要变正常体型。 说不紧张,多少有点扯。郁桃的节目在第五个,没开场时她就有点抖,所有感官都兴奋起来,临上场前,忽然就镇定了。 屏幕那头,周时桉只是随意一瞥,目光就黏着里面的明丽身影没动。 第一次见她如此扮相,较日常的艳多叁分端庄,一开嗓,嗓音甜润宽响,毫无女声之纤细或尖窄,颇得胡派神韵。原来她身上那股时隐时现的熟悉感源自于这,郁桃偶尔眼波流转的模样,像他外公。 客厅空荡荡,唯几句咿咿呀呀的唱腔回转,遮去些许从庭院传来的喧闹。 “万不想顷刻间两下分抛……” 女声才落,男声又起。 《长亭别妻》中的选段,清唱,把持住了场面。 周时桉记忆力极好,只一眼,便忆起他在天津时与这油头粉妆的男旦有过一瞬的对视,当时心思只在郁桃身上,没有注意细节。 正欲差人去查,周时琮尖锐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二哥,躲这儿呢。” 下意识转台,没逃过眼尖的人。 “郁小姐又美又娇,怪不得能给你下迷魂药。” 语气中隐隐含着一丝侵犯。 “周时琮,你别犯瘾。” 什么瘾?没明说。周时琮不甚在意地耸耸肩。 庭院那头有人来叫,周时桉脚步调转,打起精神穿过走廊,往门外去。 冷月小榭下,周家人聚在一堆。中秋这样的日子,周老爷子勒令所有人回老宅吃饭并赏月。大家族里有个顶顶有钱的掌权人,下边小辈无不拘束,他们当然尊老,到底也存了分家产的心思,拼命出头。 周严自己踩着手足爬到权力顶峰,到老都信奉弱肉强食那套,年纪越大,越沉迷于做服从性测试。 桌上几排白酒,不是一般的烈,不用逼,自有小辈为表孝心一杯杯地自灌。 周时桉厌高度酒精便始于此,既已上位,便不再需要用如此低劣的方式表忠心,他得了不用喝的特赦令。 周严喜欢看别人喝,自己也喝,一杯之后示意手边人再倒。 胡蔓才做周家长媳没几年,一有机会便使力刷存在感,手上倒酒的动作不停,嘴上来回劝,见周时桉过来,连忙把酒壶塞到他手中,“时桉,你可要劝劝爷爷。” 周时桉从酒壶里倒出一杯,仰头一饮而尽,喉结几番滚动,不发出任何声响,只脸上浮一层疲惫。 往时此日,比起月,他更乐意赏周家人,今夜却说不出的烦,以回公司为借口,请周老爷子准许。 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定在他身上,看好戏的、戏谑的、不解的,唯独没有担忧的。 辞别众人,顺着两道短篱,径直往大门走,回廊尽头悬着一幅白呢帘子,被晚风掀得飘荡。 胡蔓从身后跟上来,尖尖的鞋后跟在空荡荡的走廊上“登登”作响,尖声叫:“周时桉!” 他面无表情转过身:“还有什么事?” “才坐下就要走?里面这么多兄弟姐妹都在,说点好话也不会?” “过去,我是你拴住爸的工具,现在,我是你在周家立足的利刃,胡小姐,你养哈巴狗都知道把它放在心上叁分,难道我还不如狗?” 胡蔓瞳孔微微放大,脸烘地燥起来,第一次听到儿子说这么不留情面的话。 周时桉十分淡然,不似才撂下狠话,将帘一掀走出去。风已停了,人在空气里穿过去,仍感到凉飕飕的意味。 刚才说着回公司,不完全是借口,他此刻十分需要用忙碌来麻痹知觉。 郁桃这边,下了节目就换上常服,妆没卸,和郁妈妈坐同一桌,后边还有八个节目,提前走不好,还得熬俩小时。 郁茜是认得江胤的,一脸八卦地问:“你和江胤……” 郁桃打断她:“妈,我对江师兄,不是那种心思。” 白月光除了是个人,更是一种信念,何必下凡尘。 晚会散场,演员、观众和工作组人员吱吱喳喳往外奔,郁桃戴上卫衣帽,下巴打一绳结,露出两只红彤彤的眼睛,从早上六点熬到现在,午觉也没睡。 舅舅一家已经在停车场等着了,开车的是刚拿到驾照的表弟。 郁桃不方便带母亲回香海湾住,无法解释自己如何“租”得起那样的豪宅,架不住舅妈热情邀请,母女俩决定今晚宿在舅舅家。 舅舅是人民警察,对舅妈一见钟情,得表弟这个爱的结晶,典型的美满小家庭。郁桃妈妈生病时,舅舅前后塞给她十六万,好多年的积蓄。 在车上,她给所有人都派了个大红包,就说是上一个戏片酬不低。 钱可真是个好东西,每年都是这些亲人,她唯独今年额外感到愉悦和轻松。 接到周时桉电话时,正卸完妆,那头的语气带着命令意味,不容拒绝。 郁桃说:“我在亲戚家呢,往北郊方向。” “这就遣司机去接你。” “这一来一回,等我到你那儿,天都要亮了。” 那头见招拆招,“现在是午夜,不堵车。” 郁桃叹口气,心中多少有些不情愿,平日冷不丁召见她就算了,今晚是中秋,多少也得给人放个假吧? 谎称工作上有急事,和母亲告别,轻手轻脚走出居民楼,抬头看看天空,圆月银盘似地挂在上方,不见半点疏星。没几分钟,就有一辆车泊在眼前,到这么快,必不是从二环那来的。 是她想多了,周总多大的能量,不过午夜接个人,何至于轮到她担心时间不够。 路过香海湾没停,车却是往洲际酒店方向。团圆节,他一个人宿在酒店? 才进去,前台小姐露出得体的微笑:“郁小姐晚上好。” 电梯门开了,李助提着黑色电脑包从里面出来,郁桃不禁佩服起他来,这个点竟然还在上班。 “周时桉他平时就住酒店?” 李助掌着门替她按电梯,点点头:“是的。”随后递来一张房卡。 郁桃刷开门,放下包、换了鞋,不知往哪走,最后选择亮着灯的书房。 屏住呼吸慢慢走进去,周时桉埋首在书桌后,头都不抬地哑声说:“过来。” 东竹小馆书房一夜,她还心有余悸,一步分成叁步走,龟速前挪。 周时桉抬头,电脑屏幕在他脸上投下一片蓝幽幽的光。 “怎么,怕我吃了你?” “你也没少吃。” 说着,被扯住手腕,跌坐在他怀里,两叁层衣料阻隔,周时桉垂首埋在她颈侧,下巴蹭着锁骨,肩和双乳相抵,却全无狎昵意味。 “你自个大半夜加班,还要叫我来作陪?” 周时桉语气有点蔫:“别乱动。” 她僵着不敢动,不知道这又是哪一出前戏,过一会儿,伸手到桌上揪下一片不知是什么花的叶子,在指尖百无聊赖把玩,使的力太大,不小心将叶片对折捻碎,满室寂静中响起轻微的“咔咔”声。 怀中人抬起头,在寒灿灿的灯下,见他脸部线条向下一削,眼眶子微微陷下去。 郁桃一惊:“你看起来怎么比我还累?” “难不成觉得我平日都很轻松?” “虽不至于轻松,总该更闲适一些。” 话没说完,他凑近索吻,唇齿厮磨间含糊说:“我累得缺氧。” 所以就来抢她的? 郁桃后脑被一掌覆着,唇瓣来回厮磨,舌尖热、软,辗转被拖入他口中,轻唔掩在水声下。那吻带些掠夺意味,在利齿间吸嚼一口鲜美的肉。 一个吻的时间里,唇腔中氧气被夺走大半,她偏过头,大口大口地吸气。 周时桉唇上一层水渍,下意识舔舔唇,全卷进去。 一个无意识的动作,却让她更觉色情,浑身如过电一般。 大抵于女人来说,上位者偶尔的垂首,可用作性的调味剂。夜可以催化情绪,教人袒露柔软,她少见地主动靠过去。 只得到一个毫不暧昧的吻,蜻蜓点水一瞬。 他问:“几点了?” “快一点半……” 被牵回卧室,周时桉转身进浴室,没管她,郁桃在舅舅家才洗过,上身着连帽卫衣,打底一条T恤,下身是深色牛仔裤,裹得两条腿修长笔直。 站在原地等怪尴尬的,她自觉褪了外衣钻到被子里,等人从浴室里出来,见他换了一身靛色睡衣,上下分体式。 掀开被子另一角,带着沐浴露的香气钻进来,手一抬,只留一盏夜灯。 犹是灯光昏暗,郁桃仍看得清他面上凝着浓浓的疲倦,眼底泛青,下巴上有一层浅浅的青色胡茬。 一室安静无声,只有彼此起伏的呼吸,她等了一会儿,不见身边人有动作。 “周时桉?” “嗯。” “不做吗……” “你很想做?” “倒也不是……” 他语气困顿:“大中秋的,让我歇会儿。” 郁桃哭笑不得:“你自己不能睡?大半夜折磨我做什么。” “嗯,下次再提前知会你。” 说完这句话,气就耗尽了似的,沉沉睡过去。 沉默如油,沁入房间每一个角落,周时桉从身后拥着她,呼吸轻轻喷在颈后,两股呼吸缠在一起。 郁桃侧首凝视他,靠得太近,能瞧见肌肤的纹理和绒密的睫毛,眼皮淡淡的粉,神态比醒着时多一份纯良。 多奇怪,这词还能用来形容周时桉。 窗外墨水般的暮色一股股涌进来,指尖都觉麻木,她也禁不住这疲倦睡去。 周时桉醒来时,房间笼在淡金色中,下意识探手,怀里是空的,余温还在,人才起来没多久。 冷眼半睁,机械地起床洗漱,换好衣服后才推开卧室门。 郁桃正坐在餐桌边,拿一只长银匙舀着粥,慢慢地呷一口,面前横着手机在打电话,外放,声音不大。 语气轻快,带着温情:“妈,我知道了。” “好,你上车吧。” “我也爱你。” 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手一抖,把手机打落到餐桌上,咣当一声,赶紧挂了。 忽然罩下一层阴影,人被困在餐桌与胸膛之间,进退不得,他咬她耳垂,轻佻的模样,仿佛昨晚她见到的不是这个周时桉。 一股气息喷在耳边,问:“挂这么快,我见不得光?” 扭头,视线轻易钻进他敞开的领口,今天作的是休闲装扮,从头到脚裹一身灰色。 郁桃先将最后一口粥喝完,手持着餐匙,才望着他说:“别扣帽子啊,谁见不得光你不知道?” 周时桉不答,拉开餐椅坐在她对面,桌上有几只银边珐琅的小托盆,托着精致的早餐茶点,面前一杯豆汁,热气腾腾地往上升。 郁桃已经吃饱了,仍坐在桌边陪他,嘴又馋起来,捡起一个包子咬下去,不料使劲太猛,水晶糖稀,滚热糖馅流在手上,又黏又烫。 脏了的那只手被固定住,他抽出叁张纸,细细地将糖馅擦干净,“没跟你抢,你急什么。” 她撇撇嘴,收回手后斟酌着问:“今天对我有安排吗?” 周时桉笑道:“有,见光去。” 首发:ρ○①⑧.space「Рo1⒏space」 活泼小桃 出去时他亲自开车,驶到香海湾,“上去收拾两件衣服,过周末去。前阵那么累,放个假。” 她一阵无言,在心中暗自定性为加班。 快到十月,早晚温差大,胡乱装了两件衣服便下去。 平京人讲究老叁点,吃一点、喝一点、乐一点,何况此地的秋最是闻名,与秋有关的景致被挖掘得无一遗漏。 周时桉圈子里的人大多是二代叁代,有跟他一样忙得跟驴似的,也有满脑子玩的二世祖。 于玩乐一事上,自有人是专家,盘下香山脚下一块地,建起私人会馆,专供赏红叶的,中式合院的建筑风格。 宾利缓缓滑入停车场,有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引导泊车,轮胎摩擦地面,声音尖锐。 郁桃吸了一口气,问这又是哪? 周时桉熄了火,弹开门锁,“看红叶的地方。” 他原想说“肏你的地方”,临到嘴边又改口,不想总强调她的性价值,私心想要的不止床上那些。 两人前后脚下车,枫树底吹来一阵清香,不由得浑身爽快。 鸣笛声乍然在寂静的停车场响起,郁桃被吓得一蹦,扭头去看,一辆张扬的红色跑车上下来一位年轻男性,淡紫色小翻领衬衫,扣子直开到第四颗。 一嘴怪腔调:“哟,最难请的大佛来了。” 周时桉牵过郁桃的手,徐徐往前走。 叶听绕到两人身前,视线落在郁桃身上:“郁小姐吧?头一回见周二少带女孩出来。” 郁桃电光似的眼神瞧身边人,似笑非笑,“你们有钱人都这么睁眼说瞎话的?” 周时桉不轻不重捏她手心,把餐桌那句话还回来:“别乱扣帽子啊。” 又说:“我可不背欲加之罪。” 她抿嘴一笑:“谁信你。” 叶听是典型的幺子,上边两位掌权的亲哥,左右轮不到他继承家业,信托里的钱花起来如流水,满心思琢磨玩乐,时不时组局,哪个圈子里都缺不了这么个黏合剂。 松弛到极致,无所谓姿态好不好看,放得低去哄人,郁桃这么沉静内敛一个人,两步路间被逗得眼尾弯弯。 一直走到一扇双开木门前,门上有块匾,写着“枫林晚”叁个字。 走进去便是一个大院子,两边抄手游廊,廊下坠着灯笼,几根条子来回晃。走过一方藤架,两边有高低不齐的红枫点缀着,隐隐有股清芬之气。 一进正堂,男男女女能凑两个大桌,郁桃有些拘谨,向来不喜太过喧闹的场所。 里边人见了有人来,招呼声一声比一声大,大多数人叫他周二少,热情下面含一层恭敬。 周时桉推了两个凑上前的人,径直把她牵到吧台,走过小客厅,见厚绒垫上矮几斜摆着,散了一地的扑克和红绿筹码。 郁桃面上惫懒:“拐我到这儿来干嘛呢?” 他翻一翻酒单,递过来,“这不是见光来了?” “我可没要求这个。” “都是熟人,这儿才开业,过来捧个场,你就当陪我躲躲清静。” “你管这儿叫清净?” 他一字不响,点一杯大都会递过来,“度数低,甜的。” 郁桃侧对着一整面落地窗,外面一层层红彤彤延伸开去,红烁一片的在半空欲飘欲落,确实是个赏枫的绝佳位置。 来都来了,索性放松下来,望着窗外出神,雪白面孔上几缕刘海垂到眉间,下边一双涣散的眼,愈发无聊起来。 适逢有人过来招呼周时桉,他应了,揽过她的肩问:“玩牌吗?” 郁桃问:“纯玩吗?” 他拉她过去,“你随意,不拘输赢。” 落入牌局中,周围一圈叶听那样的公子哥,客客气气地叫她“郁小姐”,直让她恍惚,往时在这样的地方,这类人看她的眼神俱不怀好意,赤裸裸挑逗,如今她身上多了个其他男人的烙印,倒是被尊重起来了。 周时桉无所谓她会不会玩,坐在一旁支着下颌看,她牌技异常的好,叁两局下来面前堆了高高一摞筹码牌。 有人佯装恼怒,把牌一扔,调笑说:“二少今天带人来砸场子算怎么回事儿啊?” 郁桃端端正正坐在那,面上一派谦虚:“我运气好。” 周时桉附耳过来说:“原来我捡的是只招财猫。” 她但笑不语,再开一局,不就是牌,和戏一样历史悠久,往日练完功,一众学徒的消遣就是打牌,她上手极快,确实有点天赋在这上面。 胡搅一下午,郁桃心情逐渐轻松了,两腮微微鼓着,红唇之中露出一线雪白的牙齿,揽一堆筹码问:“这多少钱啊?” 杏眼微波下,有种爽快的直率。 周时桉唤来侍者收拾,觉得今天真没白带她出来,到底才二十出头,平时端得太过老成,活泼些才正常。 *** 走了一大段剧情,憋不住了,狠狠搞点黄的 抱肏,上楼梯,公共空间?(H) 玩了牌吃过晚饭,人来得差不多了,热闹轰天,周时桉要去洗手间,郁桃跟着,问:“今晚睡这儿?” “嗯,清晨的叶子更好看。” 拐进楼梯间,楼梯正对一竖长窗,从这往外看,半轮红日坠在地平线上,连着红枫一片,乱丝似的残霞正稀稀地铺展开。 两道廊外叽叽喳喳的喧闹人声只管一片传来,郁桃立在那赏景,忽然有两道男女声从隔间传来,细细去听,两人似乎是在交缠。 她走也不是听也不是,祈盼得周时桉从转角处出来后正欲离开,那边人声变小,衬得隔壁更清晰。 门板顶撞声后跟着一口一个“好棒”、“爹地肏坏我”,不能直接穿过去,她要上楼却被揪住,“你现在走,人家马上就听到了。” 周时桉睁眼说瞎话,镇定得很,被激得来了兴趣,低头就含住郁桃的唇,嘴上撬开齿关,勾出舌尖纠缠,手在腰处摩挲了会儿,不安分地想探入肌肤里面,却被阻在衣料外面,摸索了会儿还是不得其法。 她在风衣内穿的是一条白色连衣裙,上半身有鱼骨线设计,胸前开一条缝,繁杂的细麻绳穿插打结,将双乳勒得紧、密、挺。 惩罚似的,轻咬她舌尖,“穿成这样防着我呢?” 郁桃被吻得头脑发涨,因为紧张,指尖和嘴唇都细微地颤,“我哪有。” 这个吻炽热且绵长,空气里、唇齿间,都是莱姆汁的味道。 周时桉唇上的温热下移到肩、锁骨,右掌带有暗示意味地覆在她后腰上,让她头皮一阵阵发麻。 “怎么解?我要吃这个。” 他隔着两层布料用力地捏,隔靴搔痒,很是不爽快。 郁桃将胸前绳结一根根扯开,要求他:“去房间,不要在这里……” “嘘,不要发出声音,这里隔音很差。” 他铁了心要在这儿弄,将白色胸衣往上推,两团丰乳立即跳脱出来,鼻息喷上她的乳肉,对右边乳尖轻轻吹了口气,不放过她的表情。 “乖,解锁新场景。” 郁桃被抱上窄窄的边几,怕掉下去,更紧地攀住他肩膀,后腰的手往上,带起一阵细小的电流,窜到胸前,一团白乳被握住揉搓起来,白嫩乳肉从指缝中溢出,又被拢紧。 两条细长的腿打开,周时桉站在她双腿之间,俯身含住乳尖吸吮,舔得滋滋作响。乳尖被吸舔得发硬发胀,两颗莓果熟透般颤巍巍挂在身前。 她不作一声,捏得他的肩泛红,嘤咛着:“会被人看到。” 周时桉愈发肆无忌惮,将一条白腿抬高搭在肩上,单指拨开内裤,立即有一股黏着的液体顺着手指流了出来。 “谁敢看?在这里到一次好不好。” 全然不是可以商量的语气,强硬地分指拨开阴唇插入穴中,内壁嫩且紧,层层迭迭的褶皱毫无章法地攀附上来,又像要把异物挤出。 指腹紧贴穴肉,缓缓往上滑,郁桃只觉浑身如电流窜过,激起密密的小疙瘩。被插得扬起脖颈,止不住往后缩,抵到后墙上。 周时桉一只手握着乳团子,一只手不停抠弄内壁的软肉,抵住肿胀的阴蒂,一点一点拨弄那肉芽,极轻柔地蹂躏。 低头去看,花穴口吞吐着修长的手指,每次抽出都带出一片性液。 活塞运动加速,加入另一只手,把阴唇上的凸起磨得竖起来,才掐住那点不断碾压。 郁桃弓着身子泻在他手指上,穴口潮涌出一片腥甜温热,腿心黏腻。 周时桉满意地收回两指,拉出一根亮晶晶的银丝,顺着往前看,肉鼓鼓的阴唇翕动蠕缩,张开一道小口在吐汁水。 她额头抵在他胸前,小声地问:“一次了,我要进房间。” “当然可以。” 被水渍浸湿的内裤被脱下塞进他外套口袋,郁桃惊得腿一蹬,脚腕被握住。 “你说进房间的。” 周时桉不答,拉开裤链,早就勃起的肉棒弹出来,紫红透亮,被蓬勃的青筋缠绕着,龟头擦过穴口,挺腰插进去,被软糯的腔道一层一层往里吸。 手往下滑覆到她后臀上,使力托起,把人抱起来,郁桃整个身体的重量落在他胯上,猝不及防后仰,被牢牢接住摁回来,双乳在胸膛之间被压得变形。 “这不就上去了吗?急什么。” 他一边说着一边本能地向上顶腰,托着人往楼梯那儿走,顶端趁势捅入甬道最深处的子宫口,引得她骤然叫出声。 白臀迅速挨了一记,轻轻一个巴掌,说不出的欲。 “到二楼再叫。” 郁桃纤长的双腿环住他劲瘦的腰,整个人坐在阴茎上,两颗嫩红的莓果乳尖摇摇晃晃,甩得发疼。 像半空中的风筝,线在别人手中,起落全由不得自己。 周时桉额角几根青筋突起,一步一步上楼梯,折磨人似的缓慢肏弄,抽插的幅度和频率很轻缓,细细研磨内壁褶皱。 身上人视线失焦,小穴正痉挛地吸紧他肉柱, 上了十来阶,忽然压着臀贴紧,残暴地揉臀,将快滑出穴口的龟头深深推入,抽送的频率毫无章法,横冲直撞去堵去磨。 交合处啪啪啪作响,水声靡靡。 全根没入时几乎插到宫口,严丝合缝,堪堪堵住性液,抽出时淅沥沥的性液顺着紫红棒身往下淌,穴口一片糜烂。 郁桃小腿微微打颤,脚趾蜷缩起来,层层软肉不受控制地吸裹异物,电流从那里传开,麻麻的。 在公共空间被抱着肏弄,太过羞耻,舒爽得紧却不能叫,更难受,只好咬着嘴边的肩催他:“走快点。” 周时桉勾起一抹笑,声音色气火热:“你受得了就行。” 加大耸腰挺胯幅度,大力深刺几下,岔开两片软肉,龟头嵌入软嫩的蕊心。 越是全进全出,穴内腔壁越死命地收缩勒紧,火热润滑的粘膜也死死裹紧他,裹得心尖都要颤。 皮肉大幅相撞,在这昏暗的楼梯空间中,清脆入耳的撞击声伴肉器嘶磨的溺水声响起。 郁桃耳根染上一片红,身子摇摇欲坠,偏又被两只大手紧箍着,辨不出安全还是恐惧,在浪尖任人摆布。 腰部被扣紧,他下边高速挺弄着,还有空吮她锁骨,用低不可闻的气声说:“小桃儿。” 极平常的叁个字,却引人脸红。 两截楼梯走得漫长,谁都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郁桃双眸都快要涣散,终于捱到进房,门锁才落下,嘴角便泻出嘤咛叫床声,忍得太久。 进了房人却没再动,直接被抵在门上狠撞,体内散不尽的燥热,一点一点堆积起来,浑身颤着泻在那根阴茎上。 周时桉抽出肉棒,两人腿心之间便拉出一道道粘液织成的长长丝线,又淫又腻。 将人放在床上,腿心红得合不上,阴唇因充血而红肿外翻,肉缝不停往外吐水,挂在阴户处,看起来更为淫靡。 “再做一次,尿在我身上”(H) 靠墙一排木窗纱帘,没开灯,从屋外映到里边的光线都是昏暗的。 郁桃滴溜一双眼睛,就在周时桉身上转着,他仍衣冠齐整地站在她两腿之间,裤裆前缝里探出半软半硬的性器,绵密的黏液沾湿龟头,顺着马眼一滴滴往下坠,溅落在地上,手臂因剧烈运动而充血。 听见他问:“舒服吗?” 她鼻音嗡嗡的:“不舒服,我快尿失禁了。” 他凝一凝神,俯身就着耳边:“那是太舒服了。” 将人抱挪到床中央,热气俱喷在她耳下:“那就尿出来。” 周时桉在商场上手段狠辣,狗入穷巷也不放过,在床上承了一贯作风,“快要尿失禁”算怎么回事?怎么也得把“快要”二字去掉。 把衣服全解了,赤条条贴在她后背上,侧面交迭,双手撑在她大腿腿根一掰,观察穴口的状态,充血后的肥美阴户水泽盈盈,肉嘭嘭鼓着,黄豆大小的阴蒂肉粒又挺又翘,私处一片红艳艳。 轻轻拨开两瓣充血蚌肉,顺着泥泞穴口,略带薄茧的指腹在穴口按摩打转。 郁桃四肢瘫软地散开,声音软烂而娇憨:“我不要了……” 周时桉下身又硬起来,茎身青筋虬结,龟头比根部还要粗上一圈,狰狞地吐着水。 “再做一次,尿在我身上。” 性器粗长一根高高翘起,抵在湿润粉嫩的细缝外,不急着进去,先在外面上下滑动去磨,磨得两片肉唇张开。 一片咕叽咕叽的黏腻水声,欲火“嗵”地炸开。 他一只手穿过脖颈环住郁桃,用小臂上下挤压乳肉,另一只手去寻外阴蒂凸起的点,不轻不重地碾。 她浑身轻轻地颤,人在股股巨浪里,寻不得一个出口。偏头露出一双哀戚的眼睛,流过生理性眼泪,波光粼粼的,睫毛沾成一簇簇,在眼睑下投出一道扇形。 周时桉单手撩过她耳边的发丝,分神端详那张脸上一半涩一半媚,想到风月宝鉴上的贾琏,自觉也愿意翻云覆雨到精竭。 一面肆无忌惮地呻吟,一面沉沉笑着说荤话。 将穴口磨软后,一次插进半根,肉核上的指尖从按压变成掐,模仿阴蒂吸吮器。 粗沉呼吸喷薄在郁桃白嫩光滑的颈后,只见他垂眸,把嘴边的肩也舔吻得滑腻腻湿溜溜,指缝偶尔夹住了乳肉上一粒硬果,轻轻一扯来来回回玩个透。 交合部位一片泥泞,淫靡的液体交汇,分不清是谁泌出的,辅助龟头和茎身顺滑进出,时不时分神低头去看穴口吞吃自己狰狞性器的画面。 每深顶一次,便叫一次她的名字,汗珠顺着瘦削凌厉的下颌尖晃动滴落在郁桃的背。 郁桃快意堆迭,额上渗出细汗,小腹似痉挛,凭潜意识支配,绷直一双细腿,连足尖也紧紧缩起。 腿心在被两颗鼓鼓胀胀的囊袋击打着,那里储满男人的浓精,忍不住,在啪啪啪的肏穴声里放肆地叫。 皮肉器官并二百多根骨头似融非融,身体里有千万只蚂蚁在蛀。 他浅磨慢送了几十下,忽然退至穴口,再长驱直入,猛地一贯,穴中的软肉四面八方挤来,裹压敏感的龟头。 使了心思去碾那充血娇艳的花心,慢慢绕圈研磨,圆润硕大的头部在窄穴甬道深处有节奏地捅,掐阴蒂的动作不停,越来越熟练。 两人前胸紧贴后背,一个侧身挺胯狠送,一个双腿大张,艰难地吞吐壮硕肉茎,交合处糊着浅浅一层白沫,前后抽插间,“咕滋咕滋”的声音频响。 扑簌的淫水飞溅,落在被子上洇出一滩湿痕。 郁桃被肏弄得眼尾泫然晕红,烟视媚行淫声浪气地笨拙呼吸,挣扎着掐他小臂。 身后人拱腰上冲,撞得“啪啪”作响,油光水亮的肉茎快速进出她腿心,察觉到被压着的肉臀不自觉拱高,知道她进入了持续性强制高潮,更用力地一下下深顶。 阴蒂那颗肉粒被掐得红肿,充血的小花瓣被翻进带出,小腹剧烈抽颤,向后拱着屁股。 两片凉薄的嘴唇贴近她耳边:“尿出来好不好?” 郁桃此时已完全不能掌控私处的反应,小腹不停在抽,偏偏他使坏,带茧的指腹用力摁在肉核上,甬道忽然一阵阵剧烈收缩,一小股一小股的尿液喷涌出,伴着性液,腿心流出一条水柱。 性液尿液以阴茎为导管往下流,把白色床单打湿得半透明。 在感觉到那被绞紧的窒息快感时,周时桉拔了出来,对准射在她腰窝上,太嫩滑自然挂不住,一滩白浊浓精顺着臀缝往下流。 他漆黑的瞳仁无声地聚起一股漩涡,想起第一次也是射在这个位置,不知不觉间,竟同她从一个季节末搅缠至另一个季节初。 鼻尖充斥着低度数酒精和腥甜性液的混合气味,仍从后面环紧她,咬着耳垂说浑话:“宝宝好会喷。” 郁桃累得如一根湿软木柴,怎样也擦不起火来,交合停止后,那股燥热也散了。现下已是初秋,她有些抖颤,伸手去寻被子,他先一步扯盖裹起两人,掩住一床缱绻。 斜着身子躺并不舒服,她缓了会儿后便翻身仰面,对上一双黑潭一样的眼。 被子下,她左腿还和他右腿迭在一起,相连的皮肉部分又黏又湿,小部分性液尿液精液还沾在那儿,平时觉得多污糟的东西,到了床上,却成了性的军功章。 他含笑用胸前肌肉拱她,鼻尖耸了两下,薄唇掀动着:“爽吗?” “能不能别问……” “你都尿在我身上了有什么害羞的。” 她只是鼻子里哼一声,挣扎着要起身洗澡,被箍得太紧挣不开,两只雪白胳膊被塞回被子里,周时桉闹了一个兴尽意足,才抱起她进浴室。 旧历十六 一个折腾得力竭,一个被折腾得腰酸腿痛,洗漱时十分利落。 周时桉单手撑在洗手台边吹头发,温热的风烘着耳根,悠悠撩起眼皮看正泡在浴缸里的人。 郁桃泄了气般沉在温水中,腿心正麻着,碰到热水时还有点刺痛,疲惫地仰躺,就不理睬那眼神。 他吹完头穿上衣服,单穿一件轻薄的白色T恤,袖口处肌肉绷得紧,臂膊青筋鼓起,充血程度不亚于才从健身房下来。 在浴缸边蹲下,伸手去碰她脸颊。 郁桃偏过头,斜着眼珠,左右腮两片红,“再也不做了!” 周时桉满脸堆笑:“好主意,但是前面得加个定语,今晚不做了,还是这周、这个月,难不成是一辈子都不做了?” 她两手往脸上一拂,遮住不自然的神色,什么一辈子,说这种词怪尴尬的。 脸上的手指被一根根掰下来,他的声音沿着每一根神经流窜:“真不做了,蓄些体力。” “你也会累?” “近一小时负重加半小时挺身,你说呢?” 得到保证,她才昂着脸一望,从淡淡水雾里直接起身往外走,头顶是周时桉稍低的声音:“我说错了,你这样在我面前晃,又硬了。” 郁桃恶狠狠将门一拉,扔下一句:“自己撸吧你。”仓皇逃到里间去了。 床单湿成那个样子,叫人过来换时她不好意思待在一旁,两人便穿过长廊到露台,圆圆一个冰盘不偏不倚正挂在当头,比十五晚上还清亮许多。 昏昏的月色最易使人心软,她盯着地上一片银漆似铺开的月光,说:“十六的月比十五圆,今晚赏也不迟。” 周时桉目光轻得像一片纱,缓缓飘落下来,“谢谢,我有被安慰到。” 她视线四处流连:“谁说我在安慰你。” 临回房时,周时桉仍跟在她身后,郁桃靠着门框,自上而下打量他,一脸防备:“不是不做了?你还跟来。” “满房了,今晚咱俩睡一间。” 长腿一跨,过门槛进去了。 郁桃睡着的样子比醒着乖,肢体神态完全不设防。 周时桉是折腾人的那一个,毫无困意,在昏暗中分辨她深眠的轮廓。枕头上发丝勾缠一片,他无聊地去顺,绕一丝在指尖打转。 人确实具有动物性,本能地嗅闻荷尔蒙,两人如此激烈地交换了体液,像是进行了某种双向标记仪式,他本习惯独眠,此刻怀里多个她,倒也不觉不适。 睡去不知几时,屋里响起一阵脚步声,他猛地睁眼,面上一副惊魂未定的神色,蚕豆大的汗珠子从额上滚下来。 郁桃睡得渴,起来找水喝,转身就见周时桉绷着面孔半坐在床上,面上几丝苍白,倒吓了一跳,问:“怎么了?”声音细微得很。 床上人眯起眼睛辨认出是她后,紧绷的双肩放松下来,带着哑音说:“没什么。” 她轻轻掀起被子一角复躺回去,雪藕似的胳膊手指几乎和床单一样白,被他五指缠住。 虽没被拥着,男人的气味却萦绕在周身,化作不止两根手臂箍紧她。 屋内寂然了许久,一阵低沉男声缓缓传入耳朵来,郁桃眼睛微微睁开一线,听到他说:“我小时候和我妈住,我爸……嗯……不常来,出现的时候多半也是在夜里,我妈有点神经质,有时不许我睡,一宿一宿地枯等着我爸光顾。” 她呼吸有些不自然,有钱人的秘辛抑或他一瞬的柔软,都太遥远以至于不真实。 周时桉不再说了,拍拍她的头,语气轻柔:“睡觉。” 次日清晨,手机原始铃声响过七八声,郁桃伸手去摸,才放至耳边就被一只大手接走。 “我的。” 她脑筋忽然一凉,人就清醒了大半。那边的语气似乎很急,周时桉一面掀被下床换衣服,一面蹙着眉回应。 “行,我这就过去。” 等人从洗手间里出来时,郁桃已换好衣服在收拾东西。 周时桉停在床尾,低头在手机上划,对着她的方向眉骨都不抬地说:“我有急事要走,你可以继续……” “不用了,我跟你一块回去。” 车起步,驶离枫林晚时,她这边的车窗降下来。 “说了清晨红枫更好看的,下次再来吧。” 郁桃扭头望去,深深浅浅的红色黄色油画一样涂抹在山崖上,比朝霞艳丽。清晨的风湿漉漉,擦过车身扑到脸上,她是侧着头,鬓边长发纷纷披下来,挡住了眼角,自己把发丝扶到耳后,风一吹,又掉下来,索性升起窗,将静的动的景全阻隔起来。 养不熟 郁桃复出拍的第一部戏卡着国庆档的热度上线,同期网剧播放量第一。因为她饰演的角色与本人过于贴合,团队以此为切入点,把她青年时获奖片段、中秋晚会节目片段并剧中高光时刻剪辑一起发出来,买的热搜位置在十几位,既保证热度,也避免招致网友反感。 其中一条#宝藏演员郁桃#上升到热搜第叁的位置,算是小爆了一把。 接踵而来的便是各家广告邀约、杂志、媒体专访,一月之间,颜姐手上攒了十几个通告,还不算拒掉的那些。 郁桃忙得几乎没空休息,大半时间都是在摄影棚里泡过去的,期间有好几次庆幸周时桉没找她。 演员无论名气大小,都需要一直被面试、挑选,一个接一个试镜甚至试戏,有神仙金主直接当出品方的除外。 收到章媛导演的试戏邀请属于意料之外,数月前在平京大剧场,郁桃参演过章导的话剧,当时便让人给记住了。 章导风格独特,惯于在作品里探讨女性主题意识及两性关系问题,在断层的当代女导演中是个标杆式的存在。 能上她的戏,可遇不可求。 正在筹备的这部戏叫《小茉莉》,一个叫茉莉的农村女人北上寻找失踪的丈夫,误入风尘行业,期间未曾停止自救,是开放式结局。 章导未明说要郁桃试女几号,只让她先过去,看看实际形象是否合适。 没有立即将这个消息告诉颜姐,斟酌了好几天。有木影视给她量身订制了一套捧红流程,从正剧到电影,走的是稳扎稳打的路子,不敢说可以刷观众好感度,至少不惹人反感,路人缘这回事儿玄之又玄。 金牌经纪人的一双眼毒辣非常,她把关的质量肯定比演员自己瞎琢磨来得高效。郁桃也明白自己去谈戏,除了会打乱团队安排,更重要的是会间接给周时桉造成损失。 进军影视业和捧她,不知哪个才是顺带的,有木影视有直接出品影视剧的能力,投资的戏肯定要她来挑大梁,冷不丁进了其他剧组,这边的投资可不等人。 本也不打算瞒着,但颜姐还是在她开口前知道了,生气谈不上,多少有些情绪:“你有自己的想法当然不错,但我也希望你别闷着,多和团队交流,章导这个戏我了解过了,确实是个好机会,但是你要真选上,也会影响团队本来的计划,懂吧?” “我明白,但我还是想去试试。” 那头沉吟了会儿,说:“你有自己的品味,也努力,是好事,要派人跟着吗?” “小离跟着就行,不远。” “行,你及时反馈哈。” 试戏地点在一家临江酒店会议室,郁桃提前半小时到了,没下车,在后座做深呼吸,目光一转,偶然间见到岸边站着一堆女孩,其中几位她认得,都是天唐娱乐旗下艺人。 双层游船一靠岸,在岸边等待的女孩们拥着踏上甲板。 走在前头的几人面上无妆,穿着素雅,平底鞋,身边具跟着一位稍逊色的助理。后一拨人妆容精致,裙装华丽或繁复,身上的配饰不知镶的是真钻或假钻,在夕阳下闪着光。 穿着隆重,人却是推搡着上去的,好像不挤着推着,船就要开走了。 必然在是以宴请名义接待制作方,顺带挑演员,她也曾是其中一员,不知道内幕消息的艺人以为是派对,兴奋地给脸涂上一层光彩,无暇底妆,长睫毛,红唇,大波浪,就为引资方导演注意,其实人选多半早已内定。 走进去,章媛导演坐在高清监视器前面,戴着耳机,遥遥点一下头。 只是试戏,临时片场严谨得跟正式的差不多,架着多机位、打了灯、工作人员脸上都贴着麦克风。郁桃有些紧张,来之前在网上看了一天章导私下的采访物料,不是在乎演员背景的人,有点理想主义者的味道。 本来被指定试叁段戏,不多,因为是现代戏,妆造弄起来很快。 她演完女一的片段,章导面无表情,没说话。郁桃一颗心高高提到心口,周时桉那边带来的资源不用争,在温水里泡了那么一会儿,都快忘了挣扎求生是什么感觉。 这次试戏没出什么结果,让她等消息,等了一周,章导又在微信上问她是否有空到港城一趟,这部戏的总制看了片段,对她感兴趣。 郁桃连忙订了机票酒店过去,亢奋得很,这次试的是女二,一位堕落的风尘女,演了两遍。 制作人眼神一刻也未放松,扫描仪般从上到下扫视过来,复又从下往上看。 第二遍结束,制作人拍大腿说不错,她一颗心才落地。 章导执一导筒,摘下耳机说:“你试女一,也还可以,但不出彩,缺了点清纯感,你怎么理解的?” 郁桃说:“女二和女一是镜像关系,代表自甘沉沦的那一面。” “我也和你说实话,原本女二已经定好人选了,演员临时决定出国,这才空出这个位置,女二倒是意外适合你。” 她问:“是不是要马上拍板?” 章导说:“尽快吧。” 从试镜的地方到酒店不远,出来时有小雨,现雨已停了,郁桃决定步行回住处,没带助理来。港城的街道窄窄一条,两边高楼密密麻麻,与平京宽阔的十二车道完煌� 雨才停,街上行人稀少,丁丁车驶过去,躯壳机械地拖着脚步回到酒店,房间在五十叁层,可以看维多利亚湾,堪堪十平米,一晚上也要大几千元。 付款的时候完全没感觉,心境不知什么时候变的。 亢奋过头,人有些恍惚,一碰到床便栽进去大睡,睡了叁个多小时,醒来已经是下午叁点,这时魂回来了。 走到玻璃窗边,隔着纱网朝外望,定定看了一会儿海景,才简单收拾自己一番,坐五站地铁,再步行一百米,到高档商店买东西,她什么也不缺,日常用品专由小离采购,但上次周时桉过来,只拿得出牛奶和矿泉水招待他,有些不周到。 郁桃对茶都不甚了解,随手拿了最贵的几罐结了账,坐飞机带回去。 回到家一开门,发现屋子里有光,差点掀铃叫保安。 周时桉脊背贴着沙发,膝头摆着一台十寸平板电脑,满室只亮一盏落地灯,从东竹小馆搬来的那盏。 男人灰色西服袖口里探出两厘米白衬衣,打一条蓝白斜纹领带,显然才从生意场合下来。 他沉在沙发凹陷处,目光顺着声音斜睨过来,眼风里带叁分秋的凉。 郁桃心里不由扑通一跳。 晃晃手里的袋子,脸上含着笑意:“才买了东西预备着招待你,人就来了,难道真在我身上装监控了?” 周时桉挪开平板,在沙发和茶几间架起腿,目光纹丝未动:“买了什么?” “有茶,柜子里有葡萄酒,你喜欢喝哪个?” “大晚上的喝茶,还睡不睡了?” 得,她买了也没用上。从柜子里寻摸出一套杯具,十分考究,带有冰裂葡萄纹,摆上一瓶白葡萄酒,右手执水果刀启开软木塞,放在中间。那香气一冲,尽管送进鼻腔来。 期间一直有目光落在她身上,多余动作一概没有。 斟了一杯递过去,由于光线作用,一瞬间以为他的眸子染上深葡萄色,表情有些微妙。 “我不找你,你也没想过找我?” 兴师问罪的语句。 郁桃嘴唇刚贴上酒杯边缘,末了只吞吞吐吐蹦出来叁个字:“最近忙……” 啜饮一口酒,送入喉咙深处,冰凉的触感下至胃底,分散人的注意力。 余味在舌尖滞留,蒸发需要几十秒,沉默便也持续了几十秒。 她努一努嘴:“周总这又是怎么了?不是说好不再让我猜员工准则有几条?” 酒杯的长柄夹在他指间转一圈,拧螺丝似的,语气也缓:“养不熟的小野猫。” 郁桃觉得眼前的男人偶尔有些情绪化,烦于应对,只默然注视着橡木嵌花地板的拼接缝隙:“你看,既把我比作猫,你见过猫主动联系过人的?” “瞧瞧,多会踢,皮球又给踢回来了。” 他说着,将酒杯一搁,身子往前倾,令她产生错觉,以为那双手就要揽过来,却只是指节交迭搭在茶几上。 周时桉想起,最初把她领回家的时候,也没想过要养熟,欲望膨胀的时间点早已寻摸不着。 有些懊恼挑起这个话题,可心头的烦闷不发泄出来却也不甘心,莫名的烦,肉体欢愉似乎都填不满心头的窟窿,开始索要情。 他是惯于自查自纠的一个人,意识到此刻的兴师问罪有些狼狈,便想压下去。 室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郁桃斟酌着语气,拿不准他现在的情绪:“周时桉,能不能直接告诉我要怎么做,我业务不精,猜不来。” 他神情倨傲:“既然业务不精,当初倒是有勇气毛遂自荐?” 她噎住没说话,最初不过想找人捞一把,砸钱拍戏更是不敢想,如今资源排着队来找,心理上也渐渐觉得是理所当然,惊诧于人类对新环境的适应力。 语气平淡:“那时不知道周总出手这么大方。” “给的太多,反倒是我不对?” “不敢,只是怕还不起,回头您要是觉得吃亏了要提告,我反惹一身臊不是?” 周时桉忽然舒畅许多,这牙尖嘴利的模样哪是养不熟?捉住她手腕带到膝头,借灯光去看她鼓着的两腮,看她两只耳朵,人浸在一团暗黄光晕里,俨然一幅中世纪油画,不过是动态的。 郁桃撞进他眼中,心头一紧,周时桉两片长睫毛拥簇着闪动几下,表示着笑意,刚才的冷又荡然无存了。 他手上猛然加劲,就将她硬箍进怀里,说:“给了你的就安心拿着。” 指节屈起弹她脑门,颇为幼稚:“倒是没料到你心里这么想我的。” 郁桃呼一声痛,说:“我没怎么想你。”好的坏的都没有。 他嗤笑一声,眼里有晦暗不明的火光:“或许这就是问题所在。” 合同期限 郁桃不笨,明白他之所求。 谈钱谈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扯感情? 做情人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当供需不平衡,这交易多半要黄了。 不当情人,却还是员工。有木影视给她安排的下一部戏是电影,都市悬疑题材,成本不算高,爆率却不低,郁桃尝过堆金积玉的甜头,钱长脚似的往怀里蹦,暂时做不到清高地拍桌子就走。 有木投的戏,她还想上;冲奖的文艺电影,也不舍得放过。 心中暗自给这场桃色交易下了即将终结的定义,自我定位转换为员工,神色便正经起来,尽管还窝在老板怀里。 “我前两天去了港城,试章导的戏。” 当她又在转移话题,周时桉顺着接下话茬:“我知道。” “章导的水准有目共睹,拿不了奖,也能冲个入围。她那边要消息要得急,我琢磨了,还是想上。” “颜悦给我做过报告,大致说了你的情况,前期最重要的是曝光度,想转型想拿奖,走文艺路线,后期也给你规划了。” “后期是多久?” 他手上能过几十亿的项目,却说不出演艺界的运作规律,当场拨出颜悦的电话,让她来解释。 电流送来颜悦的声音,大概是紧张,声线绷得有些紧:“喂,周总,有事吗?” 周时桉打开免提:“郁桃多久可以红?” 过于直白,她神色有些不自然,屏着气息不出声,不想给专业人士造成她通过金主施压的印象。 “她资质好,到三四线,一年左右,到二线的可能性也不小。至于一线要看运气,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要拿奖呢?” 颜悦拐着弯回答:“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演员都有一个磨练的过程,除了自己努力,也需要好导演、好本子,多少老戏骨熬了十几年才走得上领奖台。” 电话挂了,郁桃一颗心难免下坠,这些道理谁都知道,但明晃晃听人说出来,还是不免焦急。 总结起来,就是资本红没问题,只要金主持续投资让你上戏,曝光度可以保证。但你自己走不走得出来,还得看东风往哪个方向吹。 怪不得演艺圈的人都爱算命,流量是最虚的东西。 郁桃从他怀里挣出来,坐在一旁,僵硬的笑意不断沉淀在腮边:“总不能周总捧多久我红多久。” 她穿着贴身薄毛衣,乳房形状凸显出来,是夜里的一抹艳。 却目光沉郁,肃然抿起唇瓣,双肩微微向前收拢,修长的脖颈闪进周时桉眼里。 他留出一个深呼吸长的空白,让秋夜凉气浸过五脏六腑。 “未雨绸缪,当然没问题。从理智上完全可以理解。换作是我,比你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左手搭在她膝盖上,轻轻一捏,五个泛红指印显现。 “但从非理智上,真的想干死你。” 郁桃习惯了他的身体,耳边拂来一阵热气,便有浑身瘫软的兆头,反手撑在沙发上,抱枕一角攥在手心,攥得指甲飘白,语气云淡风轻: “幸好我还有这个价值。” 一双眼睛大敞,毫无防范地任凭阴影笼罩下来。 这个吻足够长,带着肆虐的力道,咬得人生疼,裹着白葡萄发酵的气息,将她肺里空气全挤出去。 头顶压着一片黑色静寂。 “郁桃,不要模糊重点,你这么聪明,知道我想要什么。” 彼时周时桉还不知道,郁桃对恋人的标准,十分之高,掺杂的利益多,宁做情人也不做恋人。 “所以你想要什么呢?” 她有些厌倦了互相试探的交流方式,话说一半留一半,费心思去猜,还未必能猜中。 “想看看,你哄人是什么样子的。如你所说,我投的太多了,想提高回报率。” 他含着笑,不像生气的样子,语气里却淬着寒冰。 转身要走,被叫住:“周时桉。” 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划开一个口子。 “贷款都有还款日期,既然谈回报率,能不能给个合同期限。” 周时桉垂下眼皮凝视过去,她粉面桃腮上波澜无惊,间接在问:我们有没有结局? 两人一声不响地足足望了几十秒。 他声音尽量平静:“这就是你我不一样的地方,你非要看清安全线的位置,才敢放开手脚做事。” “人人都是。” “是吗?我的游戏规则是,在当下沉沦。” 周时桉走到玄关,换了鞋,临走前,掌着门扉一两寸间隙。 靠着门框,回答她的问题:“暂时不会终止交易,至少,不是你来按停。” 之后“嚓”的一声低音,摔门离去。 满室静,只有衣物摩擦的窸窸窣窣声,郁桃端起两杯酒饮尽,酒精滑过喉头,尔后,一股温热沿血管扩散到胸口和脸颊,压下心头的烦躁。 余光环扫,才注意到窗下的边几上多了一只透绿色琉璃花瓶,插着两支晚香玉,散着幽淡的白光。 似乎是第一次收到他的花,竟在这情境下。 却说周时桉从香海湾出来,先去了一趟医院。 来了许多次,呛鼻的消毒水味仍让他拧了拧眉。 老爷子突发冠心病,最常见的中老年突发性疾病,诱因很多。从重症监护室出来后已无大碍,仍留院观察。 掌权人有倒下的苗头,人人都开始打起继承的算盘,周时桉作为靶子,向外要安抚股东,向内要制衡亲族,每天三点一线,公司、公寓、医院。 忙得再脚不沾地,总有放松的时候。郁桃粉面桃腮的样子总是能找到缝隙钻进来,手机拿起放下不知几次,不见她只言片语。 周时桉有些恼。 公司那边闲下来了,便跑过来看她,想象中的温香软玉一点没有,让人想把她身上那层提防和紧绷扒掉。 虽闹得不欢而散、摔门而去,但吵得起架也算有进步。 监护仪发出嘀嘀的有节奏的提示音,周严醒了,见到周时桉坐在黑暗一角,沉着一张脸。 “时桉。” 如雄狮从喉咙里发出浑浊声音,遮不住的苍老。 入眼刷白的天花板,一盏白炽灯亮起,照亮空气中飘荡的水汽。 周时桉从沙发上起身,坐到病床边,生硬地说:“爷爷。” 一边调高床的角度,往周严腰部垫两个枕头,将人扶起半坐着。 周严清清嗓子,扫视一圈病房,开始听他汇报公司的事,偶尔插几句话。 “你的能力,我很放心。” “在您荫蔽之下,处处绿灯。” 周严大笑三声:“不用谦虚,你明知道,这么多孩子里我最欣赏你。” 他今夜格外反常,问出了平时不会问的话:“那为什么您最喜欢周时琮?” 周严此人,信奉丛林法则,不在乎血统论,周时桉曾经拼了命地寻求他的认可。 “三个孩子里,我最偏心他爸,他出生以后,也偏心他,凭空而出的喜爱,没有原因。” 顿了顿,继续说:“只要时琮完整拿到他那份,该你的,一分不少。” 在医院,太安静的环境会使人错觉连呼吸都被死亡环绕。 若没有最后这句敲打,周时桉倒觉得刚才有过一分的温馨。 “我知道了。”古井无波的语气。 周严闭上眼睛,挥挥手,满脸倦容,不再说话。 翻肚皮 哄人是个难解的命题,没有一个标准,对或错全摸不着头脑。 归根结底,不过投其所好。 第二天有个珠宝品牌午宴,弄了一上午妆造。 会场装修得清新雅致,不抢高级珠宝的风头,自身不发光,只能反射,正如石头本身,最大的价值就是能反映持有者的实力。 眼角余光见到角落有株金桂,香气馥郁,想起周时桉说的哄,拍下来发过去。 过了会儿,那边回:就这? 一个讥诮的反问号,能想象出屏幕那头的傲慢神情。 室内衣香鬓影,来的都是贵妇、千金和二线以上明星,四张八米大长桌对摆。 她位置居中,左手边是国际影星,主演影片得入围金棕榈,右手边是一流时尚杂志主编,长圆脸,眼角上辐射了许多鱼尾纹,资历很老。 按照郁桃的咖位,连入场资格都摸不到,现下施施然落座中心位置,难免引起别人的好奇心。 颜悦如此安排,必然是经周时桉授意。在隐秘的上流场合,把一个名气不大的明星置于显眼位置,能让周围人产生个不能惹的印象。 时尚主编和国际影星都不认识她,瞥一眼名片,知道姓郁,席间也来热情交谈,似乎几人是许久未见的知己。 郁桃尚未练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技能,僵着笑应付,偶尔埋头吃菜。奶油葡国鸡胸几片、焗蜗牛,两三口下肚,只剩个光滑白溜餐盘。 她今天穿的抹胸礼服,腰部放松,再多吃也不勒。 对面坐的是某已婚顶流男星,屏幕里看风流俊秀,真人过瘦,尖下颏,两个深坑似的眼睛。他右手边的女性,手上的帕拉伊巴宝石比鸽子蛋还大,姓朱,旧任国务院二把手的孙女。 晚餐快结束时,郁桃看到朱女士摸了好几把顶流的手。 这张餐桌上的女性,几乎没有人手上是空的,迭戴两个戒指都属低调,除了郁桃。十根手指伸出来,滑腻腻光溜溜,平日倒无所谓,到了这样的场合,显得有些寒酸。 周时桉让人准备的东西里,华服、奢包挤满一间卧室,卡里的钱,只要不是刷市中心别墅,完全够花。 高级珠宝动辄百万起步,千万也只是中等,用打工费去购置,除非她失心疯。 品牌出借?更不可能,咖位没到一律免谈,管你是哪个大佬的小蜜。 内购会时,郁桃手一挥,刷了个八克拉的水滴形蓝宝。 既打定要投其所好,第一步,先花他的钱,免得他老嫌她见外。 刷卡时太过淡定,惹来旁边人窃窃私语,“那位郁小姐是哪家千金?第一次见。” “什么千金,周二少的人。” 说话人故意压着声音,偏她耳朵尖,俱收进耳中,腰一扭,往别处去了。 想起自己第一天搬到香海湾,就像葛薇龙打开梁宅的衣橱,一柜子合身的织锦袍、晚礼服,纱绸的、软缎的。当然,她自认不会让自己也获得薇龙那样的结局。 周时桉正在附近和小姨吃饭,收到扣款消息,嘴角微微一牵。 胡茵正拿勺子舀汤碗里的鲍鱼,说:“什么好消息?” 他把手机翻扣在桌面上,嘴角的笑未收住,“上次和您说过我养了只猫,很聪明。” 她手腕一转,翻了个白眼,“就爸爸教过的那女孩吧。” 被揭穿,他摸摸下巴咳了声,“瞒不过您。” “她演的那电视剧,我在追,挺水灵一姑娘。”一边说着,一边观察外甥的神情,莞尔一笑说:“你这么喜欢呢?” “她不够喜欢我。”极平淡的语气,似乎不算什么大事。 胡茵带他的时间不少,是小姨也是朋友,直言不讳:“那怎么办?” 周时桉拿着筷子往炸鳜鱼中间一戳,“不打紧,装得像就行,我论迹不论心。” “那我可得见见了。” “不急,她怕生。” * 停车场挤满豪车,有辆路虎停下,在其中也只算平常,扎眼的是连号的车牌,周时桉坐在后座,手指在屏幕上翻飞。 一张郁桃发过来的自拍,涂脂抹粉的脸上浮一层神采,右手高举到耳边,露出中指上的宝石,衬得手更细白。 一旁车门拉开,似有若无的甜柠檬味立时钻进狭小车厢。 腰上环了一双手,两根瓷器般的细嫩手臂,她半义务性地眨眨眼皮,“你怎么来了?” 周时桉挺直背脊,一个眼神也不给,声音冷淡,“我就在附近。” 画廊四面漆成白色,墙壁四周所挂皆为同一人化作,是个人展。 郁桃一身及踝抹胸裙,肩上罩着男士西装外套,带有淡淡的古龙水味,袖子太长,卷了两次才堆在手腕处。 其实室内不算冷,忍得过去,仍问他要了外套穿。 男人哄女人,砸钱砸时间砸心思三件套;女人哄男人,只要在可接受范围内,尽可能麻烦他。 郁桃拢了拢外套,瞄一眼身侧的男人,心里琢磨着不知从哪个古早网站搜到的理论,默念男人好贱。 才过正午不久,左右不知去哪,周时桉便带她过来小姨的画展逛两圈。 胡茵和他妈胡蔓是两个极端,一个清墓延晃适朗拢桓鱿骷饬四源方狭魃缁帷� 当然,胡蔓女士一直认为,妹妹和儿子能活得自在,完全是因为自己在前面给他们开路,克服万难爬上了周元的床,所以时不时地敲打妹妹要懂得感恩。 胡茵性格最像胡老先生,文静、能坐冷板凳,本打算将她培养成胡腔接班人,奈何她爱上一位画家,要死要活地跟着人家出国学画,回国那年三十二,名气不小,仍孓然一人。 什么印象派、后现代主义,郁桃一概不懂,走马观花地看过去。 周时桉双手插着兜走在前,慢悠悠的,一张扑克脸,不说话。 郁桃拿不准他是什么态度,听她说冷,把身上那件脱了扔过来,自己取了后座另一件穿上;逛画展,又沉着脸。 于是她也沉默。 “想什么呢?” 他先开口,声音慢悠悠传来,把空气搅得紊乱。 她答:“在想你怎么不和我说话。” 周时桉指了指角落一蓝色的“保持安静”标识。 郁桃折上去的袖子又落下来,把手往他身前一伸,让人误以为要牵。 “我的意思是,袖子太长了,你帮我挽一下。” 袖口被往上翻折五六下,直堆到手肘那儿,他语调中含有一股狠劲:“这回掉不下来了。” 郁桃两边袖子一高一低,有些滑稽,她默不作声地将短的那边拉下来,右手再横过去。 周时桉瞟一眼,没动作,领先她往前走了两步,回头见她没跟上,复又走回来牵住。 昨晚吵的那场架,作用不小,周时桉执笔,给这段关系画了个圈。 他想看她翻肚皮,她就翻给他看,以换取资本。 逛了大半圈,临出去时在拐角处碰到一女士,白衬衫外一件开司米毛衣,端庄典雅,四十左右光景。 胡茵手上拿一本画册,眉梢挑起来,惊讶地看着两人。 周时桉有些不自然地笑:“您不是回去了吗?” 胡茵说:“折回来拿东西,你倒是会挑时候过来。” 视线落到郁桃身上,笑说:“郁桃是吧?我在追你演的剧呢。” 周时桉将她拉到身旁,附耳说:“这是我小姨。” 郁桃下意识收拢双肩,客客气气说:“胡小姐您好!” 胡茵热情地招呼:“去我那儿坐会儿呗?就在后面的小区。” 周时桉直接拒绝:“不去。” “洒水器接口处松了,我没劲,你过来拧一拧。” “行……” * 周时桉挽着袖子,右手上戴着一块男士机械表,正蹲在地上当水管工。 郁桃觉得新鲜,提着裙摆站一旁看,高跟鞋脱了换拖鞋,及踝裙变及地,院子地上有泥,她得一直提着。 “别傻愣着,替我按这儿。” 她一把将裙子提到膝盖处,蹲下来,夹在胸和膝头之间,两只手腾出来,使劲摁在钢管上。 “你干活还挺利索。” 他旋转拧紧接口处,眼也不抬地说:“我也就会干这个。” 顿了顿,眼尾翘起,说:“哦,还有你。” “别在这里开黄腔。” 郁桃从小乖到大,认为长辈居住的地方十分神圣且严肃。 活干完了,两人才退回屋内,忽然一阵暴雨哗啦啦盖下来,万条细丝直往下泄,似是专门来困住他俩的。 胡茵伸个懒腰,徐徐往楼上走,“你们就歇这吧,这么大雨,坐车不安全。” 周时桉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等看不到小姨身影后,才侧身问:“留这儿吗?” 郁桃眼珠滴溜一闪,轻声问:“你不会在这么神圣的地方乱来吧?” “是个好提议,但是可能我现在没心情,如果你霸王硬上弓,也不是不行。” 她松一口气:“那等雨停了再走。” 周时桉领她进屋子时,手边的人一副胆战心惊的模样,“不是说不乱来吗?” 他把她摁坐在一旁沙发上,“我要用书房,怕你一个人在客厅不自在,能不能别老想那事儿。” 郁桃向左一瞥,发现这是个套房,和书房打通。一阵脚步响,周时桉往那边去了。 窗下吊着两盆兰花,满室弥散着清香味。这感觉太奇异,她竟然正站在周时桉真正生活过的地方,比起这里,东竹小馆、酒店套房太冷冰冰。 从整齐迭起的床品可以看出这里许久没有人住了,却不显冷清和寂寞。靠墙一排书柜,陈列着书和杂物摆件。 郁桃放缓脚步凑过去看,入目一半中文一半英文。视线落在第三层的相框上,是一张班级合照,一眼就能找到周时桉。 这似乎是他青年时住的地方。 情不自禁在脑海中描绘起他的少年模样,照片上的少年表情阴沉,一双眼睛凌厉漂亮,面上阴沉沉的。 身后忽然罩下一层阴影,郁桃吓一跳,往后栽两步,倒在他怀里。 “故意的?” 她顺势靠在男人胸膛上,感受一起一俯,捏着嗓子说:“你不声不响,吓死人。” 他眼尾一弯:“这娇撒的,差评。” 郁桃的声线偏冷,属冷美人那挂。 她绊了个跟头,清清嗓子:“熟能生巧,我再练练。” 离开他胸膛两寸,转移话题说:“你拍照怎么老不笑?” “有什么好笑的。” 她眼皮向上撩起,双眼瞪圆,不知怎么答。 他又说:“难道你经常笑?” “对啊,我以前的照片,每一张都笑得很开心的。” “我看看,”周时桉说着伸出双掌,往她脸颊一捏,轻轻提起,“那你还是冷脸更好看。” 郁桃掸掉他的手,“你生了这样一双眼,应该多笑。” “这是你小时候的屋子吗?” “嗯,我念中学的时候和小姨一起住。” 郁桃默然上下扫视过去,想象高中时候的周时桉会是什么样子的。 两个人的目光,不偏不倚相接。 水到渠成的一个吻。 窗外雨声越来越急,嘈杂里,人的神和心都被搅乱。 四瓣唇捻在一处,周时桉的气息落入她的鼻息间,带着强势,将他特有的气息渡过来。 郁桃只觉浑身酥麻,像是被电流淌过,用力攀着他臂膀,被腰后横过来的一只手捞住,困在其中不得动弹。 一抬眼,落进他眼底浓稠幽静的黑色里。 气温都是灼热的,耳畔是些许急迫的喘息。 齿关被撬开,舔舐,吸吮,湿湿滑滑地翻搅出水声。 郁桃伏在他身前,气喘吁吁地说:“你以前是不是很多人追?” 他认真想了一会儿,说:“其实没有。” 大多数人不敢惹他。 去捏她的腰,不怀好意:“郁小姐肯定有很多人追。” “我以前很开朗的,”似是想起什么有趣往事,嘴角勾了一下,“很纯的。” “我看你现在也挺纯。” 她垂眼乱瞟:“那个,我去上章导的戏,会不会影响你那边……” 周时桉目光灼灼要把人烧出洞来:“亲完就要谈这个?” 校服(H) 周时桉坐在床尾,怀里一个郁桃,两颊粉扑扑,半张脸埋在领口前,唇瓣一张一合说着他不爱听的话。 “颜姐说,我要是中途去上章导的戏,会影响原定下一部的进度,可能会轧戏,最差的情况……” 低头堵住,在她唇间喃喃着说:“乱搞吗?” 郁桃一愣,梦游似地吐出几个字:“这里是长辈的地方。” “这是我十七岁住的地方。” 他戳她腰间软肉,再说一遍:“乱搞吧。” 不是疑问句。 半推半就间,郁桃被剥得半精光,浑身上下只剩一对乳贴一条内裤。 周时桉转身打开衣柜,在翻找着什么东西,没一会儿,手上拿着一件校服走过来。 白底短袖上侧边俩黑条,红色翻领,左胸上印着圆形校徽,他念的是公立高中。 第一次制服play,用的竟是他的高中校服。 郁桃倾身过去拉纱帘,手一扬,将旖旎收在室内。尽管窗外一片葱郁,没有别的人家,还是不自在。 一种同意的标志。 房间里光线暗了几分,周时桉高大,挡在她身前,又遮去部分光。 打开床头灯,黄色粉末般的光从她背部照射过来,描出一层绵软外轮廓。 郁桃在一片淡影里,乖觉地伸直双手。 公立学校的校服料子不好,挺、硬、硌,擦过手臂外侧肌肤往下,将赤裸的身体又裹住。 周时桉高中时已过一米八五,校服上衣长度拉直可到郁桃大腿的三分之一,给她穿好衣服,撤回双手时顺带揪下两片乳贴,扔到书桌上。 那里还摊着一本习题册,旁边两个透明粉色乳胶贴片,视觉冲击不小。 一回头,郁桃跪坐在床尾,两条细腿弯成锐角。 上半身套着他17岁时穿过的校服,因没了乳贴,胸前布料被乳头撑起,凸凸两个小点。 她是冷艳挂的长相,扮学生妹颇违和,像下海的坏学生,为了提高身价偷穿名校制服。 被盯视太久,郁桃挠挠床单,膝头挪动几寸,揪住他衬衫下摆,“别这样看着我。” 周时桉俯身,双手撑在床上罩下来,低头吻颈时带来一丝秋的凉意,转而变得滚烫灼人。 “要知道有今天,17岁就去搞你。” 嘶哑的声线,且透出一丝暧昧意味。 “死变态,那会儿我才十岁!” “说错了,是搞17岁的你。” 这个吻只到锁骨。 POLO领开到第二颗扣子,锁骨以下部分到大腿根全被包住,只露出两截圆藕似的手臂。 比全露更诱人。 “帮我解。” 手被拉到皮带上,把他剥得赤条条,下一刻,右腿被捞起,阴茎一步掼入。 湿度不够,有些痛。 记得他说过,不湿不想插,第一次做没有前戏的爱。 周时桉晃着胯骨缓慢抽送,小穴软嫩,来回动了十几下,才逐渐湿滑。 抱起悬空,让她整个人攀在胸前、坐在阴茎上。 下巴去抵肩窝,嗅到旧校服的味道,放久了的木霉味混着残存的洗衣粉香,恍惚以为回到了那时候。 耸胯大开大合去撞,闭着眼挺腰剧烈捣弄,囊袋撞得啪啪直响。 他用这种方式,往记忆里凿一个口子,17岁时的烦闷和不甘在此刻得到纡解,姗姗来迟的一场发泄。 郁桃难耐地喘着气,死死抱着男人精壮的上半身,腰臀曲线弯出一道桥梁。 酥麻感分秒不停积蓄于体内。 他暴力得反常,笑面虎都不当了,死紧地箍着人,肉棒鞭子似的抽向阴唇打入内壁,去搅汩汩流水的桃肉。 那股戾气劲儿,有几分像刚才在合照上看到的少年。 阴唇的酥麻传到头皮,她说不出话,断断续续泄出嘤咛声,活像只呜咽求生的奶猫。 “周时桉……” 郁桃小声地叫。 周时桉过了那个恍惚劲,被这呢喃软声拉回现世,手上放松,给她更大的晃动空间,下身依旧抵得严丝合缝。 纵横开阖,小腹把臀肉撞出乳波,尽收于掌中。五指用力,一边掐一边托着,留下混乱的指印。 穴肉乖巧懂事,主动吸附上来,无数张小嘴在吮在嘬,爽得额头都冒起青筋。 他一言不发,只顾抽来插去。 窗外的雨声,格外紧了,在为交合的一对男女打掩护,耳鼓之中却只听得到白肉撞击的噼啪声。 郁桃弓起背,张着嘴无声颤抖,羽睫上下扑闪,呼吸越来越急促。 噗呲噗呲,黏腻汁水随着抽出的动作往外溢,人像软烂的海绵,他稍一用力,就让软肉哆嗦着渗出水。 两人腿间耻毛、大腿根已经湿滑一片,还有几滴顺着男人精壮的腿部线条滴到橡木地板上,晕出几滴深棕色。 快感来势汹汹且毫无预兆,屁股缝一张一缩,颤巍巍地夹紧粗长炙热的阴茎。 周时桉每次进出都只留一个圆头,媚肉粘在茎身上,带出来又塞回去,用力破开媚肉堆,不停去戳刺最里面。 他也难受,高高扬起下颌,喉结上下滚震。 这样剧烈的交合,像是要把自己纳入她体内。 穴肉无意识收紧,最后几下毫无章法地乱撞,感到有股湿热扑在阴茎上时,垂眸去看郁桃表情。 她埋在他洗得发白的校服里高潮,面颊潮红,几缕发丝缠在鬓边,眉头轻拧,娇且媚。 马眼骤开,喷出淅沥浓精,射的时候低声叫郁桃的名字,舒服到心坎上。 抱着人放在少年时用过的书桌上,桌沿托住臀肉,周时桉得腾出手,隔着一层校服布料覆在她背上。 郁桃心头都在颤,半侧着脸埋在他颈窝说不出话。 他也沉默,视线落在那本练习册上,几滴性液飞溅,把字迹晕得模糊。 超越时空的奇异感在体内膨胀,手指一动,“啪”地一声合上练习册。 阴茎半软半硬,还埋在里面,不想离开那紧致和湿热。 她休息够了,双手往前推,被捉住。 “再埋会儿。” 进组「Рo1⒏space」 两人洗过澡,窝在床上小憩半小时,雨停了才起来,此时已是傍晚。 胡茵早就出了门,给周时桉留信息说晚上不回,让他们自便。 郁桃这才扭扭捏捏地穿着男人衬衫走出来,蓝白条纹,袖子翻三折,最长的部分到大腿中部,没穿内衣,胸前自然吊着两坨浑圆软肉,躲在衬衫布料下轻晃。 周时桉叫了外卖。 吃的时候不安分,原先与她对坐,隔着一米宽的长桌,没几分钟,觉得太远,又挪到同一边。 两口生鱼片下肚,挨着坐都觉不够,把人抱过来,交迭在一块。 郁桃一口吃不下一个天妇罗手握,把剩下半个喂过去,手指被咬住,往回抽,他不放。 另一只手做势要挠他痒肉,被格挡住。 “胆子肥了。” “你惯的。” 手指得到自由,拿起筷子,吸溜几根拉面下肚。 一顿晚饭,竟吃了近一小时。 饱暖思淫欲,周时桉填满了胃,把嘴凑到胸前咬开两颗扣子,半边乳肉露出来,有一下没一下地啄。 不含不舔,只是吻。 鼻梁骨又挺又硬,戳在胸前有点痒。 “我们该走了。” 郁桃时不时去看时间,心惊胆战的,害怕长辈忽然推门进来。 耐着性子等他厮磨结束,回到香海湾时天已黑了。 确认参演《小茉莉》,制作组通知一周后就要进组。场景都搭好了,要不是女一女二人选有变动,早就可以开机。 进组之前,周时桉几乎每天都到来找她,傍晚或深夜,没有固定时间。只要第二天没太重要的事,都会留宿。 出发前一晚,两人从晚餐后做到午夜才歇。 周时桉上了头,洗澡时把人抱到洗手台上还要来,听她哑着声音说不要,更催情。 把她一条腿抬高搭在肩上,挺腰掼入红肿两瓣唇,“是不是你说进组一个月都不能做的?” “拍摄进度赶,不让闲杂人等探班,我不想给剧组添麻烦。” 圆头磨在花心上,性液涟涟渗出,“我是家属。” “那也不行。” “小桃儿,看镜子。” 周时桉喜欢对镜做,她平日骨头再硬,这时候都得软着身子被侵占,生理快感不过就是一哆嗦,心理快感续航时间长过百倍。 第二天起来时,郁桃腰酸得像散了架,气不过,隔着被子踹出一脚。 他干脆翻开被子,笑吟吟看过来:“让你直接踹。” 郁桃有点怂,踩着拖鞋蹬蹬蹬走远。 * 片场在平京四环边上一别墅庄园内,根据拍摄需要,被改成高端按摩会所。 外边装修得淡雅,日式园林风格,进了门,陈设富丽堂皇。 有个镜头是一队身量高挑、年轻漂亮的姑娘从走廊尽头一字排开,脸上涂抹着白粉和胭脂,明艳、晦暗、清纯、愚痴多副假面俱有之。 会所老板打着按摩养生的旗号,做外围生意。 郁桃饰演的女二号白樱是老员工,业务能力精范围广,销售和HR都做得,既能留住客户,时不时还能拉到新人。 饰演女主小茉莉的是演员胡冉,比郁桃大两岁,只看外形却像十九。除了瘦,更难得的是一份纤弱感。 章导说得没错,郁桃外形没有这股纯味。 影片《小茉莉》以保安视角来讲述,保安饰演者李知恒和章导是老拍档,甚至可以说是御用男主演,和胡冉一样都是科班出身,戏剧学院的师兄妹。 郁桃一个半路转行的,夹在一群科班演员之间,紧张又兴奋。 反复读过剧本,除了白樱那部分,小茉莉的故事她也烂熟于心。 凭心而论,更欣赏女一这个角色。 丈夫失踪三年后,大伯和小叔想把小茉莉卖给村里一位光棍,榨干她所有价值。小茉莉偷听到此事后,第二天拿上身份证和所有现金跑了出来,坐了两天火车才到平京。 她去的第一个地方,是警察局,做完笔录后,歪歪扭扭地签下“刘茉莉”三字。 小茉莉没有娘家也没有姓,养父母叫她茉莉,养了十几年,最后五万块卖给刘二当媳妇。 第一张身份证是丈夫刘二托镇上的警察老乡给办的,那天以后她才有了姓。 小茉莉到平京没几天,丈夫一点影也不见,钱要花光之际,她在一家米粉店遇到白樱。 白樱一双眼十分毒辣,吃一碗粉的时间内,就判断出角落那白衣女孩缺钱。付款用的是现金,问店家不要肉只要粉行不行。全程没见她拿出过手机,普通话更是说得蹩脚。 女孩XS的身材配了个C的胸,长相清纯,脸上没抹粉底,一双小小的眼睛谨慎地窥视四周。 只要不开口说话,装神秘,卖价不会低。 白樱动了心思,半哄骗式地把小茉莉拉下海。 拍这场戏的时候,郁桃和胡冉一次过。 胡冉夹起一头长发,开玩笑说:“你是不是拐过人,这么熟练。” 郁桃神情带点认真:“我明明是被人拐。” 戏内白樱风骚小茉莉天真,戏外反过来,郁桃跟着胡冉学吸烟。 这部戏里有不少吸烟的镜头,她硬着头皮学,第一次入嘴时,呛得肺都要咳出来,白雾浓浓一片。 胡冉哈哈大笑:“你这都没过肺。” 说着深吸一口,烟夹于食指和中指前端,姿态娴熟。 郁桃闲下来的时候,就猫在片场角落抽烟,简单一个动作,这都练不会,也不用当演员了,演一个老练的风尘女,拿烟姿势却像高中生,太滑稽。 憋着这个劲,她观察剧组里的女艺人在放松状态下的吸烟神态,记下来,对着镜子练。 练得并不满意,有一种十分生硬的东西横亘在她和香烟之间。 周时桉的电话拨过来时,嘴里正吐出一口细烟雾。 右手两指一捻,慌张把烟掐了。 人明明不在旁边,她莫名有种被家长抓包的心悸。 他耳尖,听出她声音有些沉,问:“怎么了。” 郁桃清清嗓子,“没……没什么。” 那边低笑一声:“你是乖学生,最不会撒谎。” “我演的角色有抽烟的镜头,我不够熟练。” “你享受尼古丁的味道吗?” 她直截了当:“不。” “你内心都抗拒的东西,怎么演得自然?” 郁桃怼他:“隔行如隔山懂不懂,劳烦周总来指导演戏。” 说完觉得语气有点冲,好像把在片场的不愉快撒在无关人等身上了,闷声好一会儿,声如蚊呐:“对不起。” 周时桉只是笑:“撒完脾气就道歉,都说你是乖学生了。” 电话挂了,把刚才掐灭的烟再点燃,先凑近闻尼古丁的味道,习惯了,再送到嘴边,深吸一口,吐出来。 她不理解为什么会对尼古丁上瘾,但试着放下厌恶去接受。 晚餐时和胡冉、李知恒凑在一块吃盒饭,李知恒绕着她转一圈,夸张地闻空气:“胡老师,你快把小桃带成老烟枪了。” 胡冉挑出两块肥肉:“她长得就像老烟枪,谁能猜到烟都没摸过。” 郁桃想起周时桉刚才说的,脱口而出:“我是乖学生。” 她在主角团里年纪最小,和其他人都熟起来后,聊天也不拘束。 组里大多数艺人都是电影和戏剧学院出来的,长着一张没被欺负过的脸,这是郁桃的评价。 念电影学院,一年学费两万上下,不多,但考之前的培训、考上之后的戏路资源,都要靠钱堆起来。 普通家庭的人,有机会半路转行,自然喜闻乐见,但不会放弃文化生路子,孤注一掷去当演员。 胡冉和李知恒便是,一个平京土着,名下两套全款房,都是房价起飞之前父母囤的;一个省会城市独子,父母做到国企管理层。 有种不愁温饱的松弛感。 三人临时组成一个小团,郁桃跟着他俩混,一块吃饭一块交流对戏的想法,观察学术派演员是怎么演戏的。 胡冉知道她评价自己为学术派后,调笑说:“那你是什么派?” “不知道……” 李知恒凝眉想了会儿,给出一个定论:“模仿派,或者说,学习派。郁老师的观察能力和学习能力很强。” 胡冉接着说:“嗯,但这样有个问题,如果没有模仿的原型,容易摸不着头脑。” 郁桃点点头,全都记在小本子上。 章导规定,不论演员当天有没有拍戏安排,都要到片场来,一起开工和收工。 郁桃晚上没安排,但也不能走,就到房车里休息一会儿。 小离站在车旁,一脸欲言又止,见她来了,接过她手上的东西就闪开。 拉开车门,周时桉正坐在她的位子上,手里捧着剧本,抬头看过来。 他突袭是常态,但唯有此刻,郁桃第一次感到心旌摇曳。 “给你带了点润嗓子的东西。” 她不敢凑近,面上神色犹疑。 “怎么了?” “我一身烟味,怕熏着你。”印象里没见过他吸烟。 他伸出手:“不想被导演发现有人违规探班,就赶紧上来熏我。” 郁桃搭住三根手指,借着力道跨上车,门关上,隔出一方小天地。 “你也知道违规了?没人看到吧。” “我想你,想见你,行不行?” 她把烟味最重的风衣脱下,扔到副驾驶位,“我待不了多久……” 下颌被捏住,被动地蛮横转过脸与他对视,秋波流转间,胸口渐渐热起来。 周时桉薄薄的唇一弯:“有没有想我?” 不知哪里来的劲,鼻子里哼一声:“不想。” “那就是想了。” 他的手从下巴落到肩上,一揽,人顺势靠过去。 “你才说我是不会撒谎的乖学生。” 他毫不含混:“我看得出。” 周时桉环住她上半身,倾身过来。 郁桃以为他要吻,却只是嗅闻,在她肩上呼吸。 从颈窝到手臂,好似要将所有尼古丁味吸入鼻腔。 头一回觉得交换气味也能如性交一般亲密。 被周时桉掰过右肩,从侧对变成正对。 五指不自觉插入他发中,那里像微微卷曲的绸缎,另一只手撑住上半身,被他闻得几乎要瘫软。 一种另类的前戏。 “嗯……” 欲念被激起,竟然就这样叫了出来。 周时桉大掌贴在内裤下,掬一手湿热,打开车顶灯让她看,“湿成这样,还说不想。” 郁桃一个激灵,后仰两寸,挺直瘦削的肩膀:“别招我,不能乱来。” “我不动你。” 他又不是来给她的演艺事业添堵的,章导反感这些,他这些天一次都没来探过班。 把人抱坐到腿上,真的没动作,一眨不眨地盯视过去,眼神里闪着隐秘的火光。 郁桃心跳加快一拍,不让看,伸手挡住那视线,男人的睫毛上下刷在手心,痒痒的,连带心口有些麻。 一阵沉默后,主动往干柴里添一把火,俯首吻他。 乖学生吻得纯粹,厮磨唇瓣,退出时舔了舔他的唇珠。 被反客为主,周时桉接过主导权,吮唇缠舌,按自己的节奏搅弄,全然不给喘息的机会。 卷住她的舌头往外拉,啧啧水声和牙齿相撞声此起彼伏。 郁桃收回手,溺在他潋滟的眸光里。 唇齿分离后,周时桉只是想舔舐锁骨,渐渐觉得不够,一颗、两颗、三颗,最后把她上半身的扣子都解开。 敏锐而肉感的乳房随着她晃动也颠簸在空气中,乳头尖挺,在微弱的黄色顶灯下,肌肤呈象牙色。 郁桃只能揪住他头发,挠得蓬乱,人在窄小的空间里颤栗。 滑腻腻两团乳肉都落入他掌中,带茧的指腹来刮乳头,作为一种亲密致意。 “我真不动你,就亲一亲。” 她不信,扭着腰往后躲,“你怎么保证?” 周时桉眼皮一撩,“郁桃,这没有别的选项,只能相信我。” 十指分别贴着两边,缓缓收紧,把一片白嫩挤得变形。 胸乳下埋着一颗心脏,郁桃呼吸一滞,心脏也被捏紧。 “嗯……” 她难耐地呻吟,脑中炸开一股灼热。 周时桉双手放开,手掌一挥,轻轻扇起乳波,掌印覆盖在指印上,红红一片。 他隔着一掌的距离欣赏,心神也跟着乳浪左右地荡。 信守诺言,真的不动她,只蹂躏上半身。 手掌打在乳肉上发出浅浅的啪啪声,若窗外有人在听,会以为车内有人在性交。 郁桃阖上眼,用肌肤感受那骨节突起、皮肤干燥的手指,因这爱抚感到愉悦。 周时桉用手玩够了,将嘴往前凑,舔弄每一处软肉,在胸前留下一片亮晶晶的水渍。 她抱着他的头,咬着唇呜咽,快感和痛感一齐从胸前散开,觉得不够。 挺胸将两颗尖尖红莓往他嘴边送。 “乖学生也这么骚吗?” 他低笑,含住乳尖,在唇齿间吸吮,舌头绕着乳晕打圈,奋力吸奶。 过电一样的快感。 忽然有人敲车窗,是胡冉的声音,郁桃登时脸红到耳根,心跳快得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把周时桉往下按,只降下两指宽的窗缝。 极力让声音不抖:“小冉姐,怎么了?” 乳头忽然被叼住,尖利的牙齿带来痛感,她紧咬下唇不敢出声。 胡冉狐疑地看着她,眼睛往车内一扫,视野受限,看到的不多,从窗缝里把东西递过去,“你的手机忘拿了,我顺便带过来。” 郁桃赶紧接过来,“谢谢谢谢。” 慌张地关上窗。 被这么打断,理智都回了笼,她嗔着后仰,“不让亲了。” 周时桉埋着胸不说话,好一会儿,才抽出两张纸细细将上面的水渍擦干净。 把扣子一颗颗扣回去,“什么时候再见面?” “杀青?” 他不悦:“太久了。” 两人互相睨视,沉默良久,被时间慢悠悠吞食。 视线落在一旁的剧本上,不是她翻到的那一页,“你看剧本了?” “嗯,等你的时候无聊,不能看?” “应该是不能。” “那你跟我签个保密协议?” 不搭茬,回望过去,压倒他的视线,“所以你觉得这角色怎么样?” 周时桉语气武断:“你不像白樱。” 郁桃来了兴趣:“哪里不像?” “下次见面再告诉你。” “哪有你这样吊人胃口的。” “你能吊,我不能?” 她懒洋洋的,再窝了一会儿,裹紧风衣,拉开车门下去了。 在片场入口见到胡冉,她正夹着一根长细香烟往嘴边送,指尖沁有黄尼古丁。 轻松的音调:“男朋友来了?还在热恋中吧。” 郁桃定定注视着她夹烟的手指,说:“不是。” 不知否认的是“男朋友”还是“热恋中”。 胡冉挤眉弄眼的:“姐姐都懂。” 被一股莫名的好学感所驱,她拉一张凳子坐在对面,交流对角色的理解。 白樱是小茉莉的对照组,是自愿当外围的,原因就一个:来钱快。 她出生在小县城,父母经验一家早餐店,因为生得美,从小就习惯获得许多蝇头小利的好处。 到平京读本科后,发现光有美没用,够不上当明星的门槛,试过签MCN公司当网红,流量平平,起不来。 有人在后台私信她,要不要当高级外围,业绩好一晚上也能挣大几万。 白樱眼馋得很,大四就开始做这行。 会所叫美乐庄园,把她的初夜做成伴游套餐,七天,二十五万,到手有十三万。 钱流水一样地来,自然看不上月薪七八千的正经工作。 来钱快,花出去更快。高端外围要维持外形,每年整容费保养费花出去不少,一眨眼,人也快三十了。 卖价越来越低,只能转行做皮条客,拉新人进来,新人做得好她也有提成。 白樱不觉得卖肉可耻,也没想过离开这行,出去了,更不知道干什么。 小茉莉误入风尘,主要是因为由整个社会构成的结构性压迫,她则是自甘堕落。 胡冉听完,一支烟吸到尽头,掐了,扔到烟灰缸里,用柔和的语气说:“你的理解没有错,但太客观,没有站在角色的角度。” “你评价白樱为自甘堕落,在她眼里,或许根本不认为自己是‘堕落‘,她对正常交男友的舍友们,是看不起的,白樱打心眼里觉得自己不应该过普通的生活,美貌是她引以为傲的技能,用这个技能换取高额报酬,她觉得是理所应当的。” “演戏要共情,要把自己抛开,成为你演的那个人。” 郁桃琢磨了一晚上,第二天拍一场白樱的独角戏时就出现了问题。 章导坐在监视器前看,一直不满意,NG了十几次,郁桃依旧抓不到感觉。 章导把喇叭声音调到最大档,当着所有人的面训她:“你别像个烈女一样,白樱自有一套生存逻辑,她打心底里接纳自己,你接纳这个角色了吗?” 喇叭有杂音,嗡嗡地在片场里飘荡。 郁桃把所有批评都放到心里,这场戏先跳过,章导让她找找感觉。 在津市时有一场也反复NG,她顺利过了,此刻心头淌过一阵茫然,不知道怎么进入状态。 李知恒在角落找到她,递过来一根烟。 郁桃自然接过来,夹在嘴边凑过去借火。 沉默地维持着吸烟的姿势,谁也不出声,让时间的流逝有一种凝固般的胶着感。 一根抽完了,才掐熄在地上。 李知恒这时说:“你看,你会抽烟了。” “什么?” “这一刻有什么感觉?” 郁桃耸耸肩:“没感觉。” 李知恒拍拍她,“没感觉就对了,一个真正享受尼古丁的人,是不会去琢磨烟好不好抽烟味好不好闻的。” 首发:ρ○①⑧.space「Рo1⒏space」 二百元 周时桉把车开到片场外时,正好看到郁桃从高高的门廊下走出来。 现在已是十一月中旬,平京入了冬,空气里有一丝严酷和凄冷,她裹紧驼色长大衣,下面一双黑色短靴,看不出里面穿的什么。 她肩背微微往前拢着,右手指间夹着一根细长香烟,看不清面上神情,但总归不算愉快。 两小时前,周时桉收到郁桃的消息,一个金额为两百元的红包。 他打开收下,立时拨出电话,用轻松的语气说:“两百只够包我一根手指头。” 郁桃重重的叹气声裹在电流里,说:“这是咨询费。” “哪方面?” “卡戏了,难受。” 正好今天是周日,他有空,拿了车钥匙就往片场开,原只打算偷摸说两句话,她却说能出来一会儿。 车子紧挨路缘停下,打着双闪。 很快门被打开,副驾驶门缝里挤进来一张巴掌大的脸,这时才能看清郁桃脸上的表情。 眼睛湿漉漉的,透着忧郁和沮丧。 卡着不能临时停车的规定,周时桉先尝了她眼尾嘴角一分钟。尝到一丝咸苦的烟草味,他舔了舔嘴。 郁桃早把烟掐了,但没看到垃圾桶,没扔,右手又硬又弯地停在半空中。 “不是出来和你玩的,没心情。” 他接过那截烟头,扔到后座前的垃圾桶里,发动引擎,“咨询什么?先说了啊,隔行如隔山。” “你看过剧本,也比较熟悉我,横竖没头绪,想听听你的评价。” 郁桃可以游刃有余地饰演白樱外放的一面,拍独白戏却不过关。 章导一针见血,说她是在装白樱,而不是演。 于是想到了周时桉那句“你不像白樱”。 周时桉先反问:“你自己觉得你和她之间的差别是什么?” “我不会太甘心地卖。” “不甘心?也就是不得已才卖,因为你觉得这是错误的。” “说明道德准则不一样。” 他接过话:“你是个过分健康的人。” 暴饮暴食、着迷于垃圾食品、熬夜等导致现代人亚健康的不良习惯,郁桃几乎都没有,过分健康和保守。 “白樱有句台词,她觉得自己至少值五百万,攒够了钱就找个小地方开店,洗白上岸。若让我估,我甚至都不会把自己估得这么高。” 周时桉眼里有分明的笑意:“不,你给自己估的远超这个数。” 她大惊:“怎么会。” “你明明觉得自己很贵,贵到只用钱买不到,否则不会甘心被雪藏四年。”顿了顿,半开玩笑似的,“出卖给我,也只是性,要买别的,不知道要几车金子。” “我并非自视甚高……” “我不是这个意思,高价值也不完全是指高价。” 郁桃转过头,视线落在他脸上,直挺挺的鼻子上方横着一副浓眉,中间夹着黑洞洞的凤眼,似一口深不可测的井。 她忽然问:“那你呢?” 你说得这么头头是道,好像有多了解我,那你呢。 郁桃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晨光在眼前乱舞,听见自己的声音陌生而孤立,有种古怪的不真实感。第一次,想撕开他身上那些纸扎的轻佻和玩味,看看下面是个什么样。 一阵沉默,只听见车轮和沥青路快速摩擦的声音。 周时桉单手打方向盘转弯,打了一个哈欠,随后,嘴角弯出一个弧度,微笑像一道闪光掠过刀刃的表面。 “二百就买到这儿了,要不要续费?” 郁桃摇摇头,“算了。” 午餐是在就近一家餐馆吃的,鸡脯肉意外的好吃,肥嫩鲜脆、汁水淋漓,几乎入口即化。左邻右舍传来淡淡的晚餐味道和人们交谈的模糊声音。 不知气氛从哪个时间点开始变得诡秘。 送她回去时周时桉在百米外的停车场泊好车,并肩走在空荡的人行道。 郁桃凉而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握着他的胳膊,他内心有了一阵冲动,好像电流穿过脊背。 绕过最后一个转弯,她扭动着嘴巴,用敏锐的目光凝视过来,露出一丝颇具讽刺且令人印象深刻的笑容,“周总的防备心,也挺重的。” “怎么会,你想了解我,我高兴还来不及。”一贯圆滑的语调。 伤疤 拍一场哭戏时,章导讲究分镜头,要远景、中景、近景的戏都做一遍。 郁桃怕自己哭不出来,开拍之前在兜里偷偷藏一瓶眼药水,听到一喊Rolling、Action,很快就入戏了。 正面拍一遍,反面再拍一遍,一场哭戏从早拍到傍晚。 直到导演喊“卡”后歪在椅子上,她还陷在情绪里出不来。一开始借助母亲治病的回忆调动情绪,后来渐渐地觉得自己也变成白樱。 胡冉过来恭喜她,这次过得顺。郁桃正穿上外套,微微扬起下巴,“二百元没白花。” “什么二百?” “心理咨询费。” 胡冉好奇地说:“哪家工作室?给我推推。” 郁桃转过身:“街头随便找的。” 周时桉是在一周后联系她的,彼时她正蹲在片场角落看剧本。他用温吞水一般的语调在电话里问有没有空一起吃晚饭。 郁桃回:“我吃过盒饭了,可以散个步。” 他比约定的时间来得快,两只手从冰凉的铁栅栏缝隙里伸过来,落在她腰侧,脸上表情有些古怪,问:“能不能出来?” 郁桃冲他眨眨眼睛:“俩小时,你得准时送我回来。” 他撇了撇薄嘴唇,轻轻笑着:“行。” 周时桉带她到上回那老别墅,胡老住过的,从四环过去只开了二十分钟。 上了楼,走进一房间,墙面刷得粉白,干净且阴冷,有简单的家具,他扭开了昏暗的灯。 郁桃跟着走在后面,注视着男人宽阔的后背,笑着说:“你该不会是要在这里行苟且之事吧?” 今晚跟他出来,是有苟且的想法的,太久不做,她也有点想念性液交换的滋味。 周时桉手往后伸捉住她手腕就往裤腰上带。 郁桃惊得要挣开,“去酒店行不行?” 周时桉摁着她的手撩开衬衫下摆,停在后腰一处肌肤上。 凹凸不平的触感,是一块伤疤。做爱的时候她偶尔会看到,斜斜一道疤痕,使他添了些真实意味,更像现世里的真人。 他的眼珠黑得像化不开的墨,流露出神秘、受伤的神色,低头看过来,说:“这是我初中的时候和人打架留下来的。” 郁桃环视一眼四周,心里想着决不答应在这里做,太空荡荡,以至于有些阴森。 周时桉的面部神情微微不自然地扭曲起来,像一只受困的动物,眼眸转动之中,这种表情又消失不见了。 她以为是昏暗灯光给的错误暗示。 男人的肌肤有些烫,于是那疤痕的触感更为明显。 她顺着话茬问:“为什么打架?” “我妈硬要把我往大哥的学校塞,她争不过我爸的妻子,要我来替她争气。” 郁桃迷茫地眨巴眼皮,脑子有一瞬间变成浆糊,他竟是私生子。 周时桉一眨不眨凝视着她的脸,灯光一个劲儿流泻在她额头、鼻梁和面颊上,眼睛像两个窗口,似乎能让他的过往顺势从那里涌流进去。 “初中的男生很敏感,我那时候……过得不算愉快,甚至想过自杀。” 在这静默的老房子里,四目相对,郁桃似乎能听到他的心跳。 “我……” “你先听我说完。” 初冬的空气恰如一汪冰凉的泉水,落在皮肤上,郁桃不自觉攥紧手指,想要勾住点什么。 却勾住了他的手指。 “我的少年生活里也并非全员恶人,外公和小姨对我很好,可我当时走入一个死胡同,把周家人的评价作为唯一标准,这个标准很难达到,人也容易自暴自弃。” “你一定不会有过这种念头,因为你爱自己,不会绝望和混乱。” 郁桃深深地呼吸,说:“少年的你自认是低价值的?” 周时桉颔首:“低价值,或是无价值,所以活在不被认同的惶恐之中。那时候什么都玩,跳伞飙车,后来连这些都不够我发泄。” 他从柜子里抽出一本相册,翻开递过来。 郁桃接过一看,呼吸一滞,年少的周时桉神情平静却绝望,手腕上两道扎眼的血红划痕。 “是外公先发现不对劲,把我到这儿,强硬地不许我妈探视,也是那之后,我考到西城念高中,和小姨一起生活。” 郁桃抖着声音问:“疼吗?” “忘记了。” 他忽然撕开纸扎的外壳,展示出血淋淋的肉身,她有点慌,不知名的情绪在胸腔内蔓延。 另一只手在大衣口袋里摸到烟盒硬硬的一角,等反应过来时,手里已拿了一根烟和打火机。 周时桉从她手心抽走打火机,啪嗒一声,火焰在两人之间跳。 郁桃沉重的身体微微向前倾斜着,然后微闭着双眼,翘起了嘴巴把烟凑到火苗上。 火苗不稳,紧紧地握着他的手不动,手心挡住风,把烟点燃。 烟点着以后,她的手还没有松开,覆在他五指上。 猛吸了一口,才答:“说这些,是为了帮助我沉浸式理解角色,还是……” “是为我自己。” 那双眼从头到尾都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瞧,神情里含着权势者的媚态。 是了,她竟觉得他此刻有些媚。大概是女人的圣母心作祟,面对一道陈年旧伤口,仍止不住怜悯起来。 何况这伤口是专剖给她看的。 我在追你 在《小茉莉》后半段,保安对小茉莉毫无保留的爱刺激到了白樱。她原是对男人的爱嗤之以鼻的,尤其是穷男人的爱。 因为好胜心,她开始渴望用男人的爱来证明自己有被爱的价值。最后将目标锁定在一位记者身上,记者能说会道的特质使然,成功让白樱放下戒心拿到高官爆料,同时意外得知她存款不少,动起了骗财的歪心思。 在结尾,因为泄露消息,白樱被会所老板威胁,病急乱投医之下把钱交给记者,却再也联系不上对方。于是从商场顶楼一跃而下,死在最繁华的CBD中心。 她原本自洽的逻辑体系被击溃,自评从高价值转为低价值,渴望别人的认可。 自信心一旦被击溃,人很容易放弃一切。 郁桃确实和白樱是相反的人,她想着,觉得周时桉有些像没走到绝路的白樱。 嘴边的烟火闪动了一下,接着又继续抽了起来。 她和他之间,原本存在着一种微妙的平衡,最初钱色交易,谁都很满意。 上一次,供需失衡,周时桉提出了新的要求,她及时补上了,这段关系到达一个新的平衡点。 现在他突如其来的剖白,让人有些心烦意乱。 单臂环住他腰身,隐约感受到外套下凸起的男性肌理皮肉,这触感,比以前真实得多。 她问:“所以现在,愈合了吧?” 周时桉反搂住她,缩紧手臂,“我仍旧活在那个评价标准下,只不过成为了强者。” “没必要……” 他垂眸凝视片刻,说:“你身上有些正面的特质,和外公很像。坚韧、有原则,和爱自己。” “胡老先生是个很好的人,他比谁都希望你发自内心地爱自己。” “怎么爱啊,你教教我?” 他一低头,下巴就能碰到她额头。她窄小的脸上露出孩子般的半信半疑,转变为无措和不忍。 用刚才点火的那只手抚上她冰凉的后颈,周时桉闭上眼睛,仿佛在品味某种胜利。 “不就是把童年创伤翻出来给你看,有什么大不了的,横竖我喜欢你,想讨好你。” 郁桃亭亭站立在明晃晃的玻璃吊灯下,一字一句地问:“真就这么喜欢我?” “真就这么喜欢你。” 周时桉的手落下,她自然地去触碰,那手冰冷,骨节外露,大且干燥,静脉曲张隆起。 逃避什么似的,刻意放大触觉。好一会儿,郁桃问:“因为什么?” “我哪知道啊。” 接着二人沉默了一会儿,只听见风打窗棂的声音。 在十一月冰冷的夜气里,郁桃面颊如火烧一般,不得不承认,她为他此刻的真诚十分动容。 忽然变得拙口笨腮,不知道要如何回应。 周时桉贴着她的身体,隔着薄绒大衣也能看出她瘦了许多,夹烟的那边手臂抬起,露出一截凸得分明的腕骨,手背上的血管现着淡淡的青蓝色。 另起话题:“瘦了这么多。” 往那截手腕上抚摸,仿佛在掂量她骨头的重量。 “角色形象要求,白樱到后期很憔悴。” 烟掐了,捏在洁白、微颤的手指间,回到车上时,周时桉从她手中接过那截烟头,启动引擎开回剧组。 “上回也是在这儿,才跟你说,谁要和你谈恋爱可真够遭罪的,现在想来,日子太舒服了,这罪我是愿意遭的。” 郁桃一言不发,将手机滑进包里,不知碰到什么金属物体,发出一声脆响,冲开此刻的沉默。 极真诚地答:“我们在谈恋爱吗?” 他简短、漫不经心地抿了一下嘴唇,“哦,还没,我在追你。” 郁桃几乎是仓皇逃下车,走了几步路,回头去看,那车竟还停在那里,打着双闪,如潜伏在黑夜中的猎豹,眼神炯炯。 稍稍抑制住烦乱的心胸,发现打火机还在他那儿。几乎没有犹豫,调转方向走过去,为一个两元钱的便宜打火机。 没等她敲,车窗自动降下去。 路灯透过玻璃,为他的脸添上轮廓线。 离开了那座屋子,他又不自觉带上了平日的面具,戏谑说:“怎么,决定和我谈恋爱了吗?” “我回来拿打火机。” 视线乱飘,故意错开他的目光。 周时桉轻笑了一声,暧昧漫无边际地膨胀开。 郁桃接过打火机,快速地说:“快杀青了,后面几场戏很重要,抱歉我无法分心思考你的问题……” 他打断说:“我又不是等不起。” 最后一场戏,拍摄地点在某商场顶楼,白樱穿着最贵的一条裙子,某奢侈品牌三年前的季款,一位嫖客送的。 深棕色的头发像丝缎一样流泻下来,面容清瘦,皮肤粗糙,清澈的眸子里不再闪烁着光彩,完全不见最初的风姿绰约。 她看着脚下的平京,回想起养育了自己的那个小镇,黄金般的城市失去光彩,变得黯然阴沉。 苍白的脸上带着柔柔的笑意,轻轻“唉”了一声,仿佛幽灵的叹息,长裙划过栏杆,一跃而下。 还有一个躺在地上的镜头,郁桃从厚厚的气垫上起身,带着极端的自厌情绪,在助理的搀扶下换场景。 躺在路边,又厚又腻的血包气味在口腔里爆开。忽然就想到了少年的周时桉,那时候他也想过这样做吗? 一场雨来得及时,豆大的雨点敲在身侧,章导兴奋地叮嘱保持住,把远景近景和特写都拍过一遍。 郁桃觉得自己也变成了一颗雨点,绝望地颤抖起来,像没死透那样抽搐。 这样躺了十分钟,章导满意地喊“咔”,她才哆哆嗦嗦裹着外套上房车,裙子已被浸湿了。 周时桉在前一日接到了郁桃发来的拍摄行程单,告诉他在哪个位置可以看到这场戏。 白樱纵身跃下时,他“唰”地站起来,禁不住心头一紧,尽管知道是借位,她坠落的距离尚不足两米,下边还有厚实的充气垫。 回到车里等待她拍摄完下一个镜头的间隙,他摸出那半截没抽完的烟点燃,神情疲惫地呷一口,然后慢慢呼出来。 烟草的气味使人感到安慰,他有一阵时间抽得很凶,后来觉得没意思,就戒了。 白樱坠楼之前的神情,十足十的自厌自弃,他十分熟悉,曾在镜子里多次遇见。 呆坐好一会儿,直到小离的电话打过来:“周总,郁姐回到车上了。” 钻进房车内,看到毯子里裹着个人,光着脚,倒在后排座椅上,占去大部分空间。 郁桃脸上的血迹已被清理干净,一张消瘦小脸苍白且虚弱,死气沉沉。 像快要碎裂的瓷器娃娃,他只轻轻碰了碰那面颊,然后手掌朝上搭在一旁。 她挪动两寸,把脸颊贴在他掌心,攫取一点温热。 周时桉不说话,耐心等她从那股情绪里恢复过来。 好一会儿,她翻身仰面望过来,使他在两颗乌黑眼珠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宠且骄 “我演得怎么样?” 郁桃的声音有气无力。 周时桉说:“很好。” “白樱以这样的结局退场,太可惜。” “人在渴求认同的时候难免会放松警惕。” 郁桃嫌枕着手不舒服,往上挪,枕在他大腿上。 周时桉视线落在她的脸上,把她的小动作看得清清楚楚,从双眼失神到目光聚焦,然后和他视线相接。 “躺在地上时,有想到你。” “想到我什么?” 郁桃的声音低低的,却很清晰:“想你过去的迷茫和绝望。” “我都快忘了,竟然还能用来打动你。” “我确实被打动了。” 听出周时桉只是逗她,语气认真,表情却是轻藐的,似乎并不期望答案。 仍十分认真地回答:“因为你向我展示了脆弱面。” 他轻笑一声:“郁小姐真是单纯,为这种没有成本的行为动容,给你实打实花钱反倒没水花。” 郁桃一字一顿地问:“真的没有成本吗?” 那目光太犀利,犹如刀子一样刺过来,周时桉身体有一瞬间的震颤。 她说得不全,他却全听懂了。 剖心以证,没有成本吗? 上位者俯首,没有成本吗? 撕开伤口,没有成本吗? 她又说:“港城金导的封山作,五亿投资,我要上。” 周时桉下意识答:“好。” 她的目光里闪着狡谲,仿佛在说:真的没有成本吗? 周时桉醒过神来,捏了捏她耳垂,“给我下套呢。” 郁桃微微撅着嘴:“你看,交心的成本比交钱大多了。” 他的手移到左胸前,单指轻轻一点,“那你的心,什么时候交?” 眼神再次碰撞在一次,她笑着说:“周总交了心,还有很多钱,我只有一颗心,要是拿不回来,可就什么都不剩了。” 面上添了几分严肃。 “那不妨说说你要有多少钱才肯安心?” “我能跟你一样有钱吗?” 周时桉乐了,偏头琢磨了会儿,肯定地说:“那不太可能。” 郁桃眼睛直勾勾的:“那你能跟我一样吗?” 周时桉没有迟疑:“也不行。” 郁桃说:“为什么不行,比如把钱分我一半。” 周时桉活了这么久,第一次遇到有人这么大剌剌让他散一半财的,一时语塞,答不出半个字。 她露出狡猾的笑:“你看,你的根本利益动不得,我的根本利益就动得?” “还说自己并非自视甚高,你给一颗心估的价能赶上一个县级市的GDP了。” “你情我愿的事情,你大不了不买。” 周时桉口头上吃了瘪,双手摁住她的肩,将人箍得不能动弹。 失笑说:“我真是太宠你了。” 郁桃眨着难以捉摸的目光,嘴角仍然勾着,挣扎一番,在他撤了力气时起身,“你先下去,我要换衣服了,里面是湿的,难受。” 周时桉不动:“你哪里我没看过?” “我好累,回家再看行不行。” 他下车前还是凑过来吻她,她怎么也躲不开这疯狂的爱抚,手指轻盈,将她上身衣着的扣子一颗一颗剥开。郁桃推开他的手,半赤条条裹在毯子里面。 将人撵下了车,单手挑开内衣扣子,换上干净衣服,拉拉链时卡住了,换着方向来回拉也不得章法,忽然感到烦躁,一用力,拉链绞到肉,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原本只有一两滴,渐渐地却止不住,珍珠似地往下掉,幸好这场戏没化妆,否则多少得冲出两条小沟。 郁桃有些厌烦周时桉那势在必得的模样,好像他交了心,她就也该做等价交换似的。要分一半钱,不过是夸大其词,若自己乐意,免费也情愿。 可他最后怎么说的? “太宠她了”,像是降罪前的警告。上位者的獠牙,即便暂时藏起,被逼急了也会亮出来。 郁桃抽了几张湿巾抹干净脸,觉得自己又烦又哭的样子真是荒唐之至,被个男人搅得心乱如麻。 不知从何处凭空而生的傲气,他越理所当然,她越死守着古怪的清醒,似乎非要人匍匐在脚边不可。 那可不就是恃宠而骄,郁桃想到这点,反陷于惊讶惶惑之中,这工打的,还和金主叫上板了。 同居,口 这段时间郁桃总共没睡过几个整觉,回到剧组酒店眼皮就直打架,一沾枕,梦里全是周时桉。切了几个场景,他仍旧阴魂不散地缠着她,醒来时心口有些堵。 擦过蒙着雾气的镜面,在一片斑驳里看到自己的脸,恢复了气色,双颊红扑扑一片。 郁桃杀青后,按照拍摄计划,胡冉和李知恒还有一周的戏份。她和导演申请继续待在片场,没出剧组。 晚上胡冉和李知恒简单给她办了个杀青宴,依旧是三个人围在一块儿吃盒饭,郁桃的生活环境一直比较封闭,没有太多朋友,入圈后认识的,胡冉算一个。 两人趣味相投,胡冉也乐意招呼她。 李知恒去取饮料的间隙,胡冉凑过来,抻平眉毛,眼角往下勾,挤眉弄眼地说:“我今早可看到你那男朋友了啊,圈内圈外的?” 郁桃一怔:“圈外人。” “那多浪费,介绍进圈啊。” 她眉毛一抬,不由得一撇嘴角:“什么男朋友,就是金主。” 胡冉只当这是小情侣之间的情趣称号,意味深长地“哦”一声。 吃过晚饭,郁桃坐在角落安静地看别人演戏,章导调教演员很有一手,严苛到神情、走位、步伐的频率都要不能出差错,一遍遍NG,直到拍出想要的效果。 拍过《小茉莉》后,才算摸到了电影的一点边,这行业并非外人以为的轻松写意,要演好一个角色,非得把自己给抛下去成为另一个人。 对比之下,她以前拍的一些小成本片只能叫拆滥污,不走心的导演、粗制滥造的剧本,甚至不到场的搭档。 真杀青的前一天,全剧组上下一片喜气洋洋,工作人员和演员都想快点放假。真正的那顿杀青宴上,一众人都喝嗨了,郁桃捏着一只小酒杯,里面盛满浊黄色橙汁,小口地嘬饮。 李知恒喝了几杯,没上头,过来和她碰杯,叫她妹子。 “这戏结束后,你后边有什么安排吗?” 郁桃说:“紧跟着有部悬疑电影。” 李知恒饮尽最后一口,黑黑的眉毛往上一耸,好奇地问:“你也不是新人啊,这几年怎么没有作品?” 郁桃没兴趣四处宣告自己那段被封杀的芝麻往事,择了一半回答:“演话剧呢,沉淀呗,也没什么好资源。” “你也太沉得住气了,戏很不错,不该是现在这个知名度。” “那我可先谢谢李老师吉言了啊。” “客气什么,红也就迟早的事。” 郁桃还要和他讨论戏,余光瞥到小离快步走过来,在耳边说:“郁姐,周总的司机在停车场等了。” “我们自己的司机呢?” “周总说他派人来接,颜姐就让老王休息了。” “行。” 郁桃以为周时桉也亲自过来,不好意思让他等太久,提前退了场出去,车里只有司机一个人。 坐上后座,当下就给他拨出电话,尽量用平静的声调说:“我以为你来接我呢。” “一周前就杀青了,我不催你,今晚忍不住了。” 周时桉语气如常,低沉且有磁性,掺一丝愉悦。一周前在房车内的试探和尴尬,被两人心照不宣地揭过。 回到香海湾,拧开把手进门,原本空旷的横厅塞了不少东西,角落多了个小置物架,她诧异地回头看小离。 小离乐颠颠地说:“周总的东西早就搬过来了,不让我说,说是给郁姐一个惊喜。” 郁桃下意识握紧门把手,“什么时候搬过来的?” “一周前你杀青那会儿。” 小离指着角落一个半人高的纸箱问:“郁姐,这是粉丝送的礼物,要不要拿去放公司?” 上一部剧播出后,登上某视频平台的热度榜,一度冲进前三,郁桃作为女二号,曝光度不低,于是也拥有了粉丝后援会。 惯常来说,粉丝送的礼物都由团队处理,演员的住处堆不下那么多东西,但这粉色纸箱是她收到的第一份礼物,就让小离先带回香海湾。 小离拆开检查,确定没有安全隐患后,就把这半人高的白色玩偶搬了回来。 她在玄关处放下行李,自觉地退出去,剩郁桃一人垂着手臂站在原地愣神。 目光环扫四周,原本样板间一样的屋子多了丝人气,大白墙上挂着一副抽象派画作,她看不懂,但能认出是哪位画家的作品。 衣帽间对面的小卧室被改成书房,靠墙多了一排书柜,零星摆着几本书,书桌上没有东西,显然还没被使用过。 三分之一的衣柜被辟出来,被男人的衣服挤得满满当当,大多是西装,还有少数一些休闲装及居家服。 郁桃凑近了,闻到周时桉身上那股味道,顿时感到一阵酥麻,直穿过鼻腔一直向上,对他的气味太过熟悉。 周时桉在这时来电,铃声响了几十秒,她没接。静了音,慢条斯理地整了半小时行李箱,才掀起眼皮给手机一个眼神。 屏幕上没有再次来电。 回拨过去,在第三秒就被接起,顺着电流也能感受到他心情不错。 “回到家了?” 郁桃偏头压着手机,两只手仍在行李箱里忙活,“嗯。” “我晚点回去。” 她含糊“嗯”了一声,给挂了。 手机扔到一旁,不自觉冷笑一声,隔着屏幕都能猜出周时桉现在的样子,两道浓黑眉毛下必定是不容置疑的神情。 似乎那天晚上在老别墅,她感到的人格平等只是短暂的假象。 才眼巴巴地说“在追她”,后脚就把东西搬了进来,郁桃顶不喜这说一出做一出的做派。 使她觉得仍在被当作宠物对待。 郁桃内心种种,周时桉全然不得而知,只念着外出的野猫被接了回来,他想得紧,结束了跨洋线上会议后就回香海湾。 有同居的想法,其实是受到了颜悦启发。郁桃红了后会有粉丝追行程,经常出入酒店也会被狗仔注意到,多少有点影响。 而他常住酒店,不方便让她过来,就得自己往那边跑,总不能和她温存后,还得回酒店睡觉。 郁桃若有意见,他便得考虑到她的感受;若她没意见,他更觉火大。 太平淡便没劲,他乐意看她使小性子。 周时桉进了屋,正厅里没留灯,摸黑进入主卧,推门进去先看到床上躺着一团白色物体。 把夜灯打开,才看清那是只半人高的玩偶,占了一半的床。郁桃穿着浴袍,胸前翻领交错,一排金扣只系了一半,领口敞着,被子只盖到胸口。 听到动静,眯缝起双眼看过来,又尖又细的眉毛下,是他熟悉的双唇,嘴角微微往下耷,傲慢地抿着。 周时桉没凑上去,靠在墙边,扬起下巴示意:“它就占了一半,我睡哪儿?” 郁桃眼珠骨碌碌直转,滑过他的脸落到别处,“我管你睡哪儿。” 他转身进浴室洗漱,一边打着泡沫,忍不住莞尔,出来时看到郁桃身上的被子盖到下巴。 松松垮垮穿着浴袍,蹲在床边看她,一对细眉毛是为了贴合戏中形象特意修的,她平时化的眉毛偏英气,鼻背线条端正得过分,犹如刀凿。 抚着她的肩,问:“生气了?” 郁桃睡了会儿,声音瓮瓮的:“你要常住这儿?” “嗯。” “至少应该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你不想吗?” 她不回答,周时桉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隔着被子压上去,两个鼻尖差闩鲈谝黄稹� “你让那玩意占去一半床位,那我只好这样了。” 郁桃想质问他是什么态度,既要求交心,就不能像对宠物一样对待她。 话堵在喉咙,再说出来时只有一声软哼。 周时桉动作太快,将被子掀了就往下亲,郁桃腿间瞬时夹着男人的头。 “你干什么……” “哄你。” 账是暂时没法算了,她的心突突跳起来,手一挥碰到床头灯,灯影在墙上战栗两下,血液一齐往下冲,似乎她整个人都要融化在他的舌尖。 他在堵她下面的嘴,比堵上面更有奇效。 湿软一片舌尖扫过粉合欢花似的阴唇瓣,先往两边舔开,随即含住两片吸了好几口,发出羞耻的嘬弄声。 郁桃小穴一缩, 被激得浑身发麻,窜电似的快感淌过全身。平直的两条腿不自觉往上弓,以膝盖为折点。 他顺势捉住她小腿往前压,再往两边一掰,私处完全被摊开。 她没有着力点,一只手揪着床单,另一只手无师自通地插入男人发间。 周时桉的下巴上有淡淡一层青茬,不知为何没刮,退出一寸,用那茬去磨她大腿内侧,来回舔吻腿心。 性液从缝中溢了出来,那缝还是刚刚他给舔开的。 郁桃小腹不停地往上顶,情欲来得凶猛,却得不到满足,腿心又刺又麻,穴内空着,汨汨往外流着水。 他卖力地舔磨腿心,换方向时挺直的鼻背轻轻擦过阴蒂的位置,引得她双腿忽然夹紧。 郁桃双腿再次被掰开,听到他低哑的声音:“待会儿再用力夹,先让我透透气。” 周时桉埋着脸,深呼出一口气,粗重炙热的气息喷在穴瓣上,舌头一扫,将腿心的性液都卷入口中, 他嘴唇亮晶晶的,抬起头看她,拉出淫靡的丝线,满嘴桃汁,甜且腻,还有点腥,第一次为女人做这事,只觉越舔越渴,喉结上下一滚,做出吞咽的动作。 郁桃下身又痒又麻,难耐地晃着臀,被他箍住不得动弹,只能竭力绷紧大腿,足尖死死蜷着。 周时桉大手将她的臀肉压得紧,挑开阴唇张口将她肥美的贝肉含住,将充血的小花瓣拨弄的东倒西歪,细细吮裹,比极品肥鲍还软弹美味。 把粉嫩两瓣吮得微红,才挺直舌头直直地钻了进去,两面的媚肉全涌上来,熟悉的紧致滋味,让他胯下硬得胀痛。 先是沿着肉壁左右舔弄,再浅浅地前后戳刺,在安静的空间里发出咂咂的声音。 郁桃陷在他的舌尖上,揪着他的黑发,以为自己在云上漂浮。羞耻感令她不知所措,身体越来越不受控,腰腹不断往上挺。 腿也开始发颤,听着他的吞咽声,小腹不断收缩,两瓣肉唇下意识去夹那片唇舌,“周时桉……” 想要,却不想求,只喃喃喊他名字。 周时桉抬眼去看,她微微张着嘴,眼睛紧紧闭起,十分满意自己的杰作。 埋头回去,摁着她不让乱动,湿软的舌头探入更深处,边旋转边刺弄着穴肉。桃味蜜汁汨出太多,有几滴顺着下巴流出来。 郁桃平时只知道他粗硬性器的厉害,这番见识了无骨的舌也能搅弄乾坤,新奇感伴随酥麻一齐从尾椎骨往上攀升。 他忽然重重一吸,几乎将她的魂从身体里吸出去,穴眼里不停往外流水,全被他吞进了嘴里。 花液和津液搅合在了一起,周时桉吃着混合液体,用牙齿助力,吸咬软嫩的阴户。 偶尔用牙齿轻轻地咬住那颗小豆豆,一点点嘬着。 然后又向下前后戳刺内壁,这样反复几次,感觉到郁桃的呻吟越来越抖。 她听他把自己的小穴吻得靡靡水响,声音都在颤,原本压着右腿的手滑到中间,辅助舌头刺激她。 在肉核被揉掐的第三下,就迫不及待抖着喷出一股蜜汁。 视线变得模糊。 周时桉压着她腰胯按回床上,不给她喘息的时间,高挺的鼻梁埋进草丛里继续舔弄。 他进步得飞快,明白用舌头怎么把她弄到高潮后,沿着肉缝向上卷舔,吮上凸起的肉核,分出三指前后快速地插入抽出。 嘟起唇吮得用力,喷出的气息都带着淫靡。嘴和指默契地打配合,和着她潮颤的频率。 郁桃感到一阵失控的快感从穴内直传过小腹,刺激得她直直拱起身子,仰着脸潮喷出来,灌了他满嘴。 先做后吻(H) Empty reply from server 平衡 洗澡的时候他不安分,胸贴背,手游移往下要摆弄人。 郁桃跳开两步,手里拿着的花洒一歪,扫过他脸部。 “别招我。” 周时桉挂了满脸水珠,手一刮,刮出个大背头,水珠沿着发丝和下颌线滚落,把她扯回怀里:“你站在那儿就够招我了。” 她滑溜溜像条鱼在怀里跳,周时桉心猿意马,单手将人掰正,捞起一条腿就沉身而入。 手指一点,打开头顶花洒,单手箍住她不动,固定好位置后便前后挺腰动起来。 热水滑过两具赤条条肉体沉入地漏,男人女人的喘息声、囊袋与后臀的拍打声都隐没在细密一片哗啦啦中。 郁桃172的个子,不矮,和他比起来还是不够,屁股翘得再高,结合起来也有些费劲。他有意识时,还能曲膝上顶,后面失控了,直接掐着她的腰臀往上抬,抽插猛干。 她没有着力点,双手往后捉住男人健壮的小臂,因这姿势把后背弯成一张弓,弓上两坨肉团划出无规则的乳浪。 太凶、太麻、太难受,夹在破碎的呻吟声里,叫他:“时桉……” 周时桉忽然停下动作,见她迷茫地回望,拨开两缕碎发,笑说:“让你更爽。” 垂挂着的小花洒被斜插回两人正前方,他把水柱直径调到最小,冲力调到最大,打开,数股强冲击力的水柱打到郁桃胸前。 似电击,似针扎,不疼,也要人几乎眩晕,所有感官都被调动。 穴内夹着的那根粗长肉棒又开始全入全出,劈山砺行。 每抽出一下就带动透明银丝,滴答落地。 那里的水是黏的,滑且腻,周时桉分辨得出来,越是严丝合缝地结合,越觉心头有块悬空的空洞。 于性上,他少怜香惜玉,动作大开大合,要得狠,能拥有的就这么多。 一低头,嘴边能触到她前后晃动的耳垂,张开嘴含住。 细密水柱里,奶子跳、臀肉荡,怀里的鱼上了砧板,除了捏着嗓子叫,别无他法。 周时桉次次插得深,既用龟头磨花心,撞击时也刺激膀胱,郁桃两脚发软,阴唇和着臀肉的抖动频率,小穴快速收缩之际,尿液也顺着大腿淅淅沥沥流下,滴答滴答,顷刻消失在地漏之中了。 人全软在他胸前,单挂在一只手上,站着感受高潮的余韵,攀附他时指甲直往肌肉里嵌。 指间酸软无力,杀伤力也不过是小猫的抓挠,哑着嗓子去责怪:“你好狠。” 落到他耳中变成一声呢喃撒娇,然后化作羽毛轻挠耳廓,心痒巴巴的,还挠不着。 花洒关了,情欲却回潮,退去了又悄悄涌过来。 那只碍事的熊自然被赶到躺椅上,空出一半床位,却也用不着。 郁桃是明星,瘦是基本,周时桉侧着身,也占不了多大地方,两个人抱着挪腾,差几厘米就要掉下床。 “你又发疯。” 她声音清脆,人被一对臂膀所占和控制,不能脱身。和他熟捻起来,大致也能摸透七分脾气,发泄一样地做,心里多半憋着什么气。 这人偏不讲,非要先让她感同身受。 周时桉也坦诚:“后半截,压不住火。” 继续说:“前半截,给你口得舒不舒服?” 邀功似的。 “难得周总有这样的服务意识。” 郁桃右脸庞紧挨着他热烘烘的胸口,想翻身,动弹不了。 “怕你夜夜都拿个玩物占床位。” 她眼一冷,眼尾还是红红的,震慑力并不大,“专占给你看的。” “我搬过来,你不乐意?” “不至于,至少该提前知会我一声。” 周时桉不以为然,在他动了性之外的欲念后,情人或女友,界限也非那么分明。 索要性,太简单;索要情,虽然不顺利,总觉得进度条也是控在自己掌中的。 浸淫商场多年练出来的傲气,平移到情事上一时也难改。 “离你近些,好让你看清楚我是个什么样的。” 她真的抬眼去看,好奇心炽,又转开眼:“两颗眼珠子一张嘴,有什么好看的。” “不看我你看谁?” “我爱看谁看谁。” “难道吃了我的饭,说下桌就下桌?” 极宠溺的神情,双眸里压都压不住的潋滟。却是这样居高临下的语气,连话主本人也未意识到。 只有枕畔两盏小灯亮着,床上是暗的,郁桃的心在这黑暗中往下滚落,触地的瞬间神智清明。 某一瞬的动容,此刻也消散无踪了。 何必真的叫板,她是个演员来着。 蛋糕 郁桃非工作方面的日常事务,通常由小离打理,周时桉既搬了过来,小离也不好频繁地出入香海湾。 他是个被伺候的,她也是个不愿伺候人的,最后还是顾及两人喜忌,请了位非住家保姆来。 人是颜悦找的,一天之内要找到一个能干活、嘴风紧、适当装瞎的保姆,难度不小。 保姆身体敦实,皮肤偏麦色,看面相像西北人,高颧骨、圆脸庞,做得一手好菜,最重要的是,非必要不交流。 做好了菜、打扫家务后便下班,郁桃和周时桉吃完东西不用收拾,放到水槽里,下午她会提前来清理。 同居的第一天,两人除了同桌吃饭,也没有别的交流。 周时桉确实忙,早上起得比郁桃早,中午踩着点回来吃饭,用完香橙味的漱口水,急急忙吻来摸去,甚至没空提枪上阵,换件衬衫又出去了。 只留内裤湿了一小块的郁桃撑在洗手台前大口呼气。 杀青才结束,《小茉莉》进入做后期阶段,圈内公认演员杀青后三天都要睡得天昏地暗,郁桃就没联系胡冉和李知恒。 她作息健康,可昨晚和周时桉折腾得晚,午饭后竟睡到日头西斜才醒来,窗缝里漏进几束夕阳光,拿起手机一看,周时桉简短的消息:晚上不回来吃。 颇觉奇异。两个月前,她还要被接到酒店公寓去见人,像清朝时被宠幸的妃子,裹在大棉被里被抬到寝殿等待临幸。 歇不得久,否则就感觉身上要长青苔,连忙和团队确认这一周的安排。 下周又要进组,按理说,中间这难得的间隙是该用来休息的,郁桃便不要,周时桉忙,她也要忙。 一起住,见面时间也没多到哪里去,可那感觉,却和之前大大不一样。 原先她是不知时限地等他突击,他若来,心便跳得快;现在反过来,他若没来,她才要感到胸膛里的异常。 她打心底里排斥眼巴巴等人的状态。 香海湾这方寸之地谁也留不住,周时桉白天忙,郁桃晚上忙,住在一起三天了,也就睡觉前见两面。 她掰着手指头数有几个晚上没做了,料想今晚估计逃不过,又不欲折腾得太晚,出了摄影棚急忙往外赶。 回香海湾前转道去了胡冉家,在三环上一老小区内,三室一厅被打通成大一室。 一进去,寿星脸上两坨红晕,穿着一件单色卫衣,袖子拨到胳膊弯上,露出洁白丰韵的胳膊和手,下面是一条牛仔裤,头上戴着纸折的寿星帽。 今天是胡冉生日,全场她就和寿星熟,不久待,给了礼物就要走。 水蓝色的方形盒子递过去,胡冉接过去,眉一挑:“嗬!大手笔呀。” 郁桃笑笑:“想得美!给你选的整个店里最便宜的。” “来都来了,必须吃了蛋糕才走!” 寿星太过热情,她挤到茶几边和其他朋友一起唱生日歌。 吹蜡烛时,胡冉边上的男士亲了她一口,起哄声一片,郁桃凝神去辨那男士的长相,发现并非进剧组时遇见的那位。 吃蛋糕时凑到胡冉身边,调笑说:“小冉姐,你这也换太快了吧。” 胡冉嫣然一笑,珠齿闪闪,“咱有钱有颜,可不得及时行乐。” 顿了顿,又说:“你那圈外人是干什么的?” 郁桃囫囵答:“做生意的。” 胡冉叮嘱道:“那你小心点,别被人骗钱去充现金流,这年头女明星都不兴找生意人了。” 她点点头,“还没看出这苗头,但我一定小心。” 三两口塞完一整块三角蛋糕,甜而不腻,好吃。走之前,打包了一块回去,故意的。 回到香海湾,周时桉正站在餐桌边,暖色灯光照在他的脸颊上,照得有几分瘦削,冷冰冰两边轮廓线,嘴角略微往下。 见她回来,把女士拖鞋踢到她面前,手指勾了勾。 郁桃自觉往前走,腰侧传来两股力量,将她上提,坐在餐桌上,才换上的拖鞋掉了一边。 周时桉头也渐渐往下歪:“今晚没拍照?没宣传?没通告?” 郁桃把手里提的蛋糕放下,回敬道:“你不加班?不开会?不应酬?” 屋里的灯大多是暖调,映在两人脖颈肩侧,白腻腻的肉也抹上一层淡黄。 地暖开得足,一进屋就得脱得全露出手臂,否则太热。 周时桉目光落在一旁的手提袋上,努努下巴问:“这是什么?” 郁桃拆开简陋的包装,拿给他看,“朋友过生日,我觉得那蛋糕好吃,给你带一块回来。” 他似有一刻的惊诧,嘴角不自觉扬起,但眉却蹙着,“我不爱吃甜食。” 她红腮白额之间,眼睛一弯,“我知道。” 想起胡冉的及时行乐,她是学习能力极强的学生,捡一点别人的精髓,揉入自己的风格。 周时桉果然被取悦到,吻压下来,强势闯进唇腔里的舌尖滚烫吓人,灼灼生火。 单指伸进裙摆下方,在腿侧轻轻摩挲,极富明示意味。 郁桃整个被钳制于刚硬的臂膀间,裸露的肩头沁出细细汗珠。 内裤被扯到大腿间,中间明晃晃一点红色,她遗憾却得意地跳到地上,“sorry周总,天公不作美。” 又怕他过火,几乎是以跑的速度进浴室。 周时桉没跟来,松一口气,洗完澡,贴上厚厚的卫生巾垫,出去时他正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那块蛋糕。 “你不是不爱吃甜食么?” “我没吃。” 郁桃凑近一看,整片蛋糕被掀翻,周围的奶油一点没少,他只挖了中间一小块蛋糕胚。 “你这么挑食的?” “当然很挑。”他视线上下一扫,将她头发丝并脚趾都映到眼里。 做不了爱,是有些尴尬的,毕竟郁桃自认性在这段关系里面所占比例高达八成。 周时桉放下蛋糕,拍拍一旁的位置,她顺从地坐上去,盘起腿。 灯暗了,电视被打开,透出形成一片又长又宽的蓝光,一碰到茶几犄角就碎了。 他随手一按,切到用户主页,默认头像下正是半屏的“最近观看”。 郁桃忽然血液沸腾,心一颤一颤地跳到天花板。 这时再去抢遥控,太明显,只沉默着不说话。 “最近观看”界面上,满屏的京剧选段,若周时桉挨个点开看,不难发现主角都是同一位年轻男性。 心跳得像打鼓,这份慌却和之前不一样,过去刻意躲着,是怕周时桉误会她与江胤有牵扯而对付他,此刻只一份心虚,活像出轨被抓现行。 郁桃下意识往他怀里窝,半融化在这宽阔身躯里,期望他不要发出任何诘问和怀疑。 暗涌 周时桉何许人也,眼比鹰尖。 中秋夜之后,他心里埋了个怀疑,遣人去查,几乎要把郁桃生平情史都挖出来。 没什么特殊的,一段学校初恋、一段几个月的圈内恋,她和那姓江的,明面上什么也没有。 私下心思如何便不得而知了,原是不在乎,此刻清晰地感觉到怀中人的僵硬,心一梗,五脏六腑里有几只蚂蚁沿着血管爬,难受。 “有没有什么想招的?” 阴恻恻的语气,不想吓到她,克制不住。 “招什么呀?” 她顺势倒在他腿上,翻身仰面向上,凸出两只黑褐眼珠子,猫眼似的滴溜滚圆。 人也像猫,自觉露出肚皮。 周时桉单手覆上她小腹,屈指挠了两下。 郁桃装傻地笑,眼尾直往太阳穴扯,心提到嗓子眼。 翻肚皮一招,低劣,却有用,不知他有意或无意,揪错了重点:“招你有过几个男人?” 别人呢,是只谈将来、不谈过去,到了他们这儿,却是不谈将来、只谈过去。 周时桉谈不了将来,郁桃不愿谈过去,念着“及时行乐”四字,她愿意谈谈当下。 “周总怎么这么俗,那一两个人也值得你盘问?” 嘴角一翘:“总归现在我是枕在你的腿上。” 她是打太极的好手。 周时桉点点她左胸口:“你知道我在盘问什么。” 郁桃条件反射般攥住他食指,“我知道,你在盘问我的心嘛……” 她还要说更多,只听见一道刺耳的铃声铿然乍响,仿佛丧钟一样。 周时桉的手机正面朝上置于茶几上,郁桃躺着斜乜过去,只看得到“宋”一字。 他平常说电话,一向不避着她,此番未马上做出反应,倒反常。 郁桃用那双长着黑密睫毛的眼盯着他,方才被拷问,此刻用眼神拷问回去,似乎在催促:“接啊。” 周时桉看着屏幕上的三字,听见自己的太阳穴在怦怦跳,三分心虚,动作分外轻柔起来,托起膝上一截藕臂,乘势拿起手机往阳台去。 入冬,阳台门扣得紧紧的,他走了两步,用力拉开门闩,冷风一拥而入。 那边钻进来的风没吹几步,未拂到郁桃身上便消散了,她支着身子凝视他,身材高挑,继承了七分其母“石破天惊”的美貌,堪道一声高贵俊秀,剩下三分硬朗,可能来自于父系。 这样的男人,是很值得享受当下的。 两人之间,大多数时候都在谈性,少有谈爱的温情时刻,可惜的是这时刻也并不长久。 不过两分钟,周时桉挂了电话,回身进屋,把门又扣紧,稀稀落落的脚步声停在沙发边。 郁桃语气淡淡:“有事吗?” 周时桉低头吻她额角,“有急事。” 一边说着,迈开脚步匆忙出去了。 足音中断于门锁声落下,郁桃拿起他只挖了中间一口的蛋糕,从边缘挖下一勺递到嘴边,从两排细齿之间伸出舌尖,把奶油卷进去。 甜的,压下无名的心悸。 宋思容没事不会找他,在这个点致电,至少不会是恶作剧。周时桉自问没鬼,接的时候,到底还是避开了郁桃。 宋父突然中风晕倒送往急诊,宋思容在电话那头请他过去镇场面,她是独女,多少双堂兄叔伯的眼睛正盯着。 她是足够自强,被指定的接班人,在雄性旁亲眼里仍旧落个“孤女寡母”身份。 周时桉熟悉医院的白色楼房,前阵子还时常进出,走廊灯泡亮得刺目,楼层一尘不染,散发着医院独有的气味。 宋母坐在病房外,见了他,摇摇晃站起来,嗓子里溢出一声:“时桉。”侧对着宋家叔伯的脊背挺直了两分。 周时桉应了声“伯母”,将人扶回沙发上,贵宾室楼层走廊里的长凳也是垫着软垫的。 宋思容立在红色状态灯下,神色恹恹,招他过去,作势要靠过来。 周时桉鬼使神差地歪了歪肩膀,避开了。 她目光敏锐地上下打量,嘴角噙一丝轻蔑的笑,压低了语气说:“你这是……才从温柔乡出来?” 他十分诚实:“是。” 不欲多说,岔开话题问:“伯父怎么样了?” “还不到那地步。” 周时桉低头,机械表针走过数字10。 宋思容隔着玻璃窗,一直沉默地望着里面,精神紧绷着太久,稍一放松,便觉腿脚酸麻。 走廊尽头外夜色无尽隆重,她站不住,周时桉搬来两张椅子,尽未婚夫义务,陪同宋家母女至指示灯变绿。 他急急起身,一只手轻轻按在她肩膀处,生意伙伴般地安抚:“没事。” 医生摘下口罩,叮嘱了陪护事宜,病人被转移出监护室,呼吸机和多参数监护仪显示着人暂时死不了。 遣走宋家叔伯,周时桉陪宋母和宋思容再待了一小时。 宋思容十分疲倦,眼眶下垂着袋状黑圈,先对宋母说:“妈,让时桉先送你回去吧,明早再来换我。” 宋母出门时匆忙,大衣里的睡裙已皱得不成样子,揉按着太阳穴,拉过周时桉的手:“麻烦你了,时桉。” 周时桉托着她手臂,借出力气,“伯母见外了,分内之事。” 他此话是出于周宋两家合作的立场,却让宋母误会了,将宋思容的手也扯过来,上下合着,说:“这事儿过去了,你俩的事也该提上议程。” 宋思容摆摆手,向着周时桉说:“有劳。” 周时桉驱车从宋家出来时,时针已过数字1。 一点的平京,除了有序排列的街灯以外,只有不同颜色的铁皮盒子在移动,不见半个行人。 宽阔的马路像黑色胶带,将凌乱无序的钢筋建筑划分开来。 他将车窗降下半掌宽,冰刀一样的空气砭人肌肤,这样才能清醒些。 车开得慢,原先不值得思虑的事情,此刻避无可避地涌到眼前,譬如,位置、名分。 当然,周时桉并不认为这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过去他妈没有,他也没有,活得不比谁差。 据说当年他妈硬攀周家,外公强烈反对,显然,郁桃和他外公是一条道上的脑回路。 相处几次,就能看出她的拗和烈,是平静表面下埋的火种,焚不到自己,专焚外人的。 如果真有那一天,一声不吭走人,周时桉笃定她能干出这样事来。 不行——他也十足确定自己的态度。 回到二十八楼,卧室门虚掩着一条缝,漏出昏昏一束光,周时桉在黑暗里站了一会儿。里外非常寂静,却并不是睡意弥漫的宁静,而是无人入睡的死寂。 她没睡——他没有依据,仍如此笃定。 充足的暖气使屋内闷热无比,一张薄被只用得上一角,盖着郁桃上半身,两条白花花的腿露在外面。 周时桉退出去,在客卫洗漱了才进来,连着被将她拥进怀里,得到的分量比单单一人多些。 郁桃因闭着眼,周围一片空虚,有的只是耳边的呼吸声,从肩滑至腰的男人的大掌。 他的动作里没有情欲的震颤,只是带着微妙的亲近。 一阵长久的沉默,两个人侧身相倚,思想扭结在同样的气氛之中。 周时桉打破沉默,用低沉浑厚的嗓音说:“郁桃,我心里有你。” 颇郑重的一句。 郁桃翻过身,下巴抵在他胸口上,从细长的眉毛下抬眼打量他的神情,那面上空空如也,分析不出什么来。 她轻轻一笑,打破这种情念上窒息般的氛围:“男人匆忙去来,万般柔情地抱着女人说心里有她,多半是才会过情人。” “情人”两字说出来,利齿擦过舌头,差点咬着,传来一丝刺痛。 撇撇嘴,眼珠一转,瞠视在空中,情人可不就在这。 郁桃见他嘴唇反复动过几下,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在斟酌如何开口。 完全不想听,无论他要说什么。 她才打定心思、放下戒备,认同及时行乐的态度。 “扫兴的话,就不要讲了,我好困,消化不了。” 周围的空气突然凝固,从四面把他身体勒紧,周时桉窥视着这双极其熟悉又陌生的眼睛,那目光像是要把他疲倦下的命脉都勾去似的。 他不打含沙射影的哑谜,直说:“你想要什么,可以提前跟我讲。” 提前讲,好有商量的余地,平衡是可以被谈判出来的。 她懒懒地打一个呵欠:“你要做什么坏事,以至于要提前发赎罪券?” 靠近 周时桉哭笑不得:“你才说不准我讲扫兴的话,现在又盘问我将来会做什么坏事,既然是坏事,说出来肯定扫你的兴,那我该不该说?” “我说了就是扫你的兴,没有说,以后你又借此发作,闹起来……” 她急急打断:“我才懒得闹。” “就怕你不闹。” 她不回答,一片寂然中,郁桃眼珠往上一瞟,靠近眉毛,由眉毛之间,又略略聚起一个似有似无的川字,用眼神无声地责怪他:好好的钱色交易,怎么变成这样? 乱糟糟的心绪摊开一地,毛线团一样纠缠在一起,理不清。 郁桃陷于泥潭中时,急于找人将她拉出。她的物欲本就不重,基本物质生活得到满足后,钱的重要性便大大降低,心思无法避免地分散到爱或恋上。 两人的关系,起于一个畸形的开头,她原本并不妄想任何完满的结局。 不自觉间变得贪心,而这贪心的权力也是他给予的。 那高高在上的姿态,倒是没看出他心里有谁。眼下,只想讨要一样东西。 “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说心里有我,没有证据,鬼都不信。” 周时桉乐于见此,钱色交易是他们的安全区,似乎给出东西能让他心里舒服些,“要投资?代言?想上谁的戏?” 她沉默半晌,才说:“我想要……叫停的权力。” 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叫停什么?” “我们的关系。” 空气似乎停止了流动,死一样的沉寂席卷归来,他们唯一的共有物只有这不安的气氛。 周时桉喉咙被堵住,气一下透不过来,嗓音嘶哑说:“你是在讨要掌控权。” “你可以买,我不能不卖,没有这样的事。” “如果我拒绝呢?” 她像猎物一样凝视猎手,嘴角泛起嘲讽和不快苦笑:“周总大可像唐总一样封杀我,我胳膊拧不过大腿,走投无路了,保不齐还是得求你。” 周时桉的心微微缩紧,无法对上那目光,“不必把我想象得如此卑劣,我不会对你做这种事。” 凝重的沉默压在头上,他呼了口气,磕磕碰碰地挤出两个字:“好,行。” 文字像在深井里打的水,艰难地升上来。 郁桃眼睛一亮:“真的?” “真的。” 他眼皮下垂,眨也不眨,用审查的目光盯着她:“你会用吗?” 你会叫停这段关系吗? 她脸上现出微笑,眼珠在长睫毛里迅速一转,脖子微昂着,“如果触碰到底线,也许会。” 郁桃得了安全许可证,才放心大胆地生产出情意来。 从周时桉那传过来的温情小意,她一点不漏地全接收到。 做情人,住大房子、用厚票子,屁股翘一翘,几场之后,金主腻了,她也乐得一拍两散。 何况对方如此优质,就是对调身份,他在风月场里也做得头牌。 做恋人,那是大大不同,心绪有一半都要附在对方身上,喜怒全由不得自己。 会失落、暴怒,最重要的是,开始有期待和幻想。 郁桃认为,情绪被把控,可真是要了老命。若没有足够的安全网,谈恋爱是个风险极大的事。 及时行乐,已是她最大让步。 从情人到恋人,这转变也在身不由己之中。像阀门损坏的水龙头,等你意识到有问题,漏出的水已蓄了半池。 她的水阀坏在哪一刻,水漏了几升,不得而知。 既然坏了,也不妨直接向对方展示,什么隐忍的爱,她搞不来的,喜欢就喜欢了,喜欢不下去就戒断,很简单。 于是自觉去吻他,唇齿相碰,好一番纠缠。 她才进了一步,周时桉就蹬鼻子上脸,嘴几乎贴在耳廓上,问:“我心里可只有你一个,你心里有几个?” “还有我妈、我外婆、我……” “不会哄人就别说了。” 嘴又被堵住,一瞬后松开。周时桉沿着她的脉搏吻,活的气息都被攫取入其口中。 两瓣唇在脖颈侧辗转吸吮,吐出的热气尽数喷洒在她肌肤上。 郁桃用力地推,力气传到指尖只剩一分,这样的吻法,分明是要让人融化。 “明天要上镜,别留下痕迹……” 周时桉耐心地扫过她的肩、臂、后背,把上半身前后光顾了个遍,哪里都想去,哪里都能慰藉他心底焦灼的渴望。 郁桃蜷在他怀里,四肢筋肉绵软无力,胳膊比盛满水的水桶还要沉重。 思绪却十分清明,看着男人上头的模样窃笑,察觉到自己心头那丝喜悦后,窃笑转为自嘲,她也没强到哪里去。 困意缝进全身肌肤,睡意蒙眬中,感觉周身适意,仿佛被塞进一个热烘烘的暖炉中,脖子下的手抽走,头往枕上磕,就睡过去了。 周时桉微微收拢下巴看她的脸,往下是象牙般的肩膀和双臂,目光流连,像在展厅里停住脚步欣赏一幅中意的画。 欲望被满足不怎么稀奇,稀罕的是欲望被挑起。 郁桃是蚌壳里丰润甘甜的蚌肉,只肖尝过一次,就让人上瘾。 她是与他完全相反的人,有时冷静得过分,有那么几次,周时桉甚至怀疑她的肉体和灵魂是分开的。 把那灵魂一点一点扯下来,塞进她身体里面的过程使他感到满足和愉快。 他的生活太枯燥乏味,难得遇到这样有乐趣的一件事。 让渡出叫停的权力,并非是大方或妥协,他打心底里认为不会让那一天出现。 手一拉,关掉两盏床头灯,充溢了大半个室内的光线“啪”一声消失, 尽管她已经睡着,周时桉还是打开了另外一盏夜灯,豆样大小的灯光射在地面上,那是在他搬过来那天才装上的。 巴掌大小的垂络绿罩灯,和客厅里那盏是一个风格的,虽与这套房原本的装修风格不相衬,这样的突兀反而显出人味。 周时桉本来就嫌这屋子冷清。 郁桃习惯留一盏灯不灭,他却在纯黑的环境下才能入睡。 半夜迷糊被亮醒,不耐烦地关掉,醒来时对上一双幽怨的脸。到底这是他的房子,她什么也没说,不愉快几乎写在脸上,仿佛在责怪他侵入此地。 当天,周时桉就让人过来装了一盏小夜灯——我退一步、你退一步,总可以吧? 他认为一切事情都可以谈判,如果谈不拢,那就是条件开得不够诱人。 59iyцzha𝒾wц.⒳y𝔃 周时桉起得比她早,洗漱穿衣时轻手轻脚,出门前却恶作剧一样摇醒她。 郁桃迷迷糊糊间听到一句:“你看我一眼,我走了。” 她强撑着眼皮将他的样子烙进眼中,他满意地笑,落下早安吻便出去。 还有叁天,郁桃就要出发前往晏州拍戏,她和周时桉依旧只在清晨和午夜相处一会儿。 两人也不在一块儿吃,郁桃做妆造、拍摄、商场活动站台,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九点以后。 回来时周时桉通常都在,除了这几天,确切地说,自从他接了电话出去的那个晚上,能在午夜十二点前看到周总已经算早。 郁桃习惯早睡,不会等他,但客厅的灯总是留着。 他们这一周没有谈论性。 周时桉忽然忙起来,是因为宋家的合作项目,确切地说,是因为宋思容。椡連載首橃棢詀閱dú不мí璐:ρ𝑜₁8Т𝑒.𝕔𝑜𝖒 平京作为某运会四年后的举办城市,主场馆副场馆需要动工另建,明面上是公开招标,中标的标准,并非没有操作空间。 协助宋思容拿下其中之一的建筑资格,基本能够让她在董事会站稳脚跟。而投标一事,需交涉之广,上到政府部门,下到工程调度,中间还有各种“中字头”。 他本不需要如此亲力亲为,极力促成这番合作,周家得到的不过是提供建材的边角料利润,可私心想送宋思容一个大人情,以给日后行一个方便。 至于是什么方便、方便到什么程度,周时桉自己也不知道,或者说,抗拒想到那一层,那里有太多麻烦等着。 “行了,今晚先到这儿吧。” 宋思容撕开包装,往嘴里扔了一颗酒心巧克力。 各部门负责人眼疾手快地清空桌面陆续离开,办公室里只剩两个人,隔着椭圆猪肝红长桌,她扫描仪似的上下打量周时桉。 他正对着她,长指在手机上翻飞,背后的玻璃幕墙映出发亮的界面,有绿有白,显然是在回微信。 白框只有一条,倒是绿色框回得殷勤。 宋思容红唇扬起,勾勒得嘴角分明:“有人催你回去了?” 周时桉握着手机站起身,手伸向椅背,那里挂着一件厚大衣和西服外套,办公室里暖气开得足,他嫌热,脱得只剩薄毛衣。 “这个项目是场硬仗,你有得熬了。” “明天中午和张部吃饭,你一块来吧。” 周时桉穿好衣服,挺直腰背,脚尖往门口方向,不经思索地开口:“不行。” 宋思容眉一挑:“你明天没什么事吧,虽说这是宋氏的项目,但你……” 周时桉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动唇截下她的话,“要送人。” 宋思容略微讶异,提高音调说:“不是吧,为女人?” 两人认识十多年,合作的项目光有名的加起来也有十几个,他是个非常优秀的合作伙伴,即便没有所谓的爱,两人做个婚姻搭子,她也是十分乐意的。 论玩,下了办公室和工地,宋思容比谁都疯,和自己比起来,周时桉简直要算纯良。 她对虚渺的情爱没有兴趣,获取肉体的欢愉更快速和便捷,主打效率。 原以为周时桉和她是一类人。 周时桉关掉投影仪,轻声提醒:“注意身体。” 宋思容一使力,把手里的矿泉水瓶捏扁了,发出塑料挤压的刺耳声:“靠,你玩纯爱呢?那我可要嫉妒你了啊。” 周时桉不置可否,盯着窗外灯光如昼一片景,撂下一句:“我会安排人跟进这个项目,周氏那边需要我出国一段时间。” 回去时,他提了两次“开快点”,话才滑出口,觉得自己失了态,坐正扭头看向车窗外。 街灯正在快速后退,他凭空生出一股归心似箭的感觉,理解了什么是“归舟趁疾流”。 他当然不会放纵自己沉溺于这样的感觉中浮不上来,他的心是一潭再平静不过的死水,偶尔起波澜,咂摸着这滋味,觉得有意思。 可心绪不是做项目,并不受控,周时桉看着路旁万家灯火,想起他在香海湾留的那盏,自然想到郁桃。 本该在这打住,与郁桃有关的一切却如暴浪涌来,二十分钟路程里,足够他把两人认识的始始末末重温一遍。 回到香海湾,意料之中,郁桃已经睡了。 原本在电梯里想着,就算睡了,他也得给她摇醒。 捉弄的心思最后还是败给了不忍,孩子的顽皮一面和成人式的克制同时出现,多新鲜。 郁桃出发去机场,拍摄场地在几百公里外的晏州,她又要进组了。 演员这职业,需要到处跑不说,一进组就是好几个月,碰上大制作,泡在组里一两年也正常。 东西早都让助理小离带过去了,她带好帽子和口罩,跨个小包,换好鞋就出门。 电梯落到地库,觉得自己应该和周时桉说一声,在地库里一边绕着一边给他拨出电话。 那头很快接起来。 “我要去机场了,飞晏州。” 他似乎是在埋怨:“这次又去多久?” “两叁个月。” 他重重地叹一口气,表演痕迹很重,郁桃心眼直,搜肠刮肚想如何安慰。 耳朵贴着手机拉开车门,电话那头的人正坐在后座,一身西装叁件套,从头到脚的商务款派,捏着手机朝她弯弯嘴角,轻轻地笑了。 周时桉眉目舒展开,欠身靠在椅背上,等她弯腰钻进去,轻轻捏了捏她掌心肉:“会不会想我?” 郁桃看到自己映在车窗上的样子,乐呵呵的像个傻大姐,她霎时收起兴奋的表情,落座在一旁。 慢悠悠地回答他:“有空的话。” 并非她拿乔,片场多搭一天都需要巨额的资金成本,剧组里没有闲人,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大家都希望早完工,赶起进度来忙得睡觉时间都不够。 周时桉手一横,把她揽到怀里:“这回我不用偷偷摸摸探班了吧?” 郁桃揪着他外套边,点点头。 这部戏的唯一投资方是有木,大老板探班有什么不行的? “你别来得太频繁。” 话一出,耳根红了,怎么假定他会频繁来呢? 周时桉目光一垂,落在她薄薄的眼皮上,透着纤弱的毛细血管,“我是非常想频繁地去,如果有空的话。” 她把表情都埋在他怀里:“所以你有没有空?” 有没有空频繁地来? 他回答得一模一样:“那你有没有空?” 有没有空想我? 郁桃一个字一个字地蹦:“或许、大概、可能有吧。” 周时桉一笑:“那我一定、肯定、确定有的。” 中午的机场高速路有点堵,时间也在帮忙调情。 到了停车场,周时桉对前座开口:“你下去透个风吧。” 司机熄了火,动作麻利地下车。 把人遣走,他要干什么不言而喻,郁桃斜靠在他怀里,等了一会儿,不见有动作。 掀眼皮往上一看,他正笑意吟吟地盯过来:“怎么,等我亲你呢?” 郁桃直起身子,“幼稚。” 他钳住她左肩,“我不亲你,难道你就不想亲我?” 她是有点想亲他的。 身子一转,抬头让四瓣唇贴上,蜻蜓点水两叁下,见他直愣愣的不回应,有点恼,心里咯噔一下,将上半身后退,去摸车门把手。 周时桉将她整个人拉回,倾身压在椅背上,追着吻回去。 这样欲擒故纵你追我赶的戏码,怎么都玩不厌。 郁桃后脑落入他大掌,前胸紧贴着他胸膛,整个人困在座椅和男人之间,呼吸掩于亲吻声之下。 顺从地仰着脸,承受他深深浅浅的呼吸,落在她下巴、唇周、唇珠上。 和温柔不沾边,完全是压制性地施予,不论是难受或享受,她都要接着。 郁桃张开嘴,给这场“施予”添一把火。 牙关被撬开,周时桉的舌尖探入口中,吻得又急又深,好像要把她吞掉似的。舌尖被他拖着挑逗,来回搅动,在腔内纠缠。 密室的吻终止,周时桉降下车窗,露出一道两寸的缝隙。 而后贴在她颈边不动。 他个子高,这样的姿势很是考验腰背柔韧度,坚持不了多久,直起上半身,手撑在她腿侧,“美人关,是这种感觉。” 郁桃一头雾水:“你第一天知道?” 他笑笑不回答,把她从椅背上捞起来,“我送你进去。” 郁桃摆摆手:“那不行的,我现在有点红了,指不定会被拍。” 周时桉掌着车门:“我有那么丢你脸吗?” “倒不是因为这个……” 郁桃过安检时,忍不住回头望了望,心里头有个小鼓在敲,环扫一遍出口,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那打鼓声便倏地停下。 她什么时候也开始有这种忸怩的矫情了? “小姐,请出示身份证。” 机场工作人员的机械音落在耳侧,郁桃收拢乱七八糟的心绪,办好手续登机离开。 如果不是她意外被章导想起,半途去拍了《小茉莉》,晏州这部戏已经开机了。 颜悦给她量身定做的一套捧人方案,稳扎稳打,有曝光率、关注度,同时尽量不引起观众反感。 先演一个有记忆点的网剧配角,接着上悬疑电影,后面再上大制作。 这部悬疑电影,牵头投资方是有木,剧组班底名气不够震,但十分擅长以小博大,低成本、高收益、高评分。 拍的上一部小众喜剧成为去年国庆档票房黑马,颜悦把整个班底都敲过来,主要角色里一半戏骨一半流量花和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给她做配的。 她值不值得捧,这一部的成绩就是明证。 郁桃不算圈内新人,但在片场的经验还是不足,中间断档了几年多,最青涩的状态献给了话剧,学的是戏剧性表演,并不能直接套用在演电影上。 戏剧表演需要设计和留痕,电影恰好相反,要求真实、自然。 头一部网剧,演的是个京剧花旦,她没费太多力气,本色出演就已经够用。第二部《小茉莉》,风格属于意识流,加之章导会调教,她也对付出来了。 如此细想,这演员一行,她才堪堪入门。 才摸到一点门道,就要挑大梁,演悬疑轻喜剧,冲击明年的暑假档。 演员的报酬通常在拍摄结束前就已经结了,电影上映后票房成绩不理想,投资人收不回本,并不影响演员的收入。 总归那是周时桉的钱,郁桃并不上赶着替他担心投资回报率,对成片及票房的担忧,主要是出于对自己的期望。 但如果成绩亮眼,她想自己腰杆肯定要硬很多。 做情人,无所谓这些,扑了也不在乎;做女友,便控制不住地期待起平等来。 腰杆越硬,越有余力享受两性关系。 揪着这么颗心,郁桃进了组。 头叁周顺利得她几乎要怀疑自己天生是要吃这碗饭的。 空闲的时间不多,郁桃没有“或许、大概、可能”想他,周时桉却是“一定、肯定、确定”频繁来往平京和晏州之间。 头一次他打飞的来,机场到市区来回耗时太长,后几次,干脆搭高铁来回。 平京和晏州两边都有司机接送,周时桉过来见一次她,要耗上六七小时。 他也不搞突然袭击,以免影响拍戏进程,提前打听好她的安排,总能在拍摄空隙间出现。 除了第一次来探班,郁桃正在拍一场激情戏,内容是女主角和前男友在暴雨中吵架,吵着吵着就进了屋,前男友为她擦干头发,情不自禁抱住她。 激情戏不好演,布景之外是满满当当的机器设备和灯光架,话筒杆就在她头顶,却要演员忘记这些外物,全神贯注进入激烈的情绪中。 开拍前两天,她和那位男演员都默契地避免交流,就为了这一刻的情绪爆发。 这条用长镜头,还有中景跟拍,出一次错就要从头来,头一次NG是因为动作和机位配合不好,第二次NG是因为细节穿帮了,画面中拍到了话筒杆,第叁次action,郁桃也淋了叁次雨,湿着衣服瑟瑟发抖。 第叁条终于过了,导演一喊“咔”,她还在男演员怀里呢,一扭头,就见周时桉双手插兜站在导演身后,眼神里跳着不怀好意的火。 她身上湿心里燥,进了房车回酒店,想先洗澡,他不让。 拿过来一张大毛巾,学戏里男演员的动作慢慢给她擦,嘴上说着:“怎么一来探班就撞到吻戏,郁小姐亲别人的时候会不会想象成是我?” 郁桃闭着眼让他将身上湿漉漉的地方擦干,后毛巾挨住皮肉,力道正好,被周时桉的气息裹着,一下没反应过来。 迟疑了两秒钟,没有立即回答,他本来也只是在胡诌逗弄,因她的迟疑,一股火往上窜,解了领带将人手腕捆起来,膝盖一勾,腰一沉就进去了。 穴里汁水不够充沛,周时桉紧插慢捣,把那里变成一片沼泽地。 甬道的滑腻软肉绞得紧,他双手在耸起的两颗水团肉臀上落下两掌,似惩罚。 “接吻的时候也要想着我。” 他换了传统的体位压着她,舌头撬开齿关,一边腰臀大幅度耸动,一边如此要求她。 郁桃双眼蒙着一层迷雾,仰着头不断叫出声,空虚被填满,臀腹不自觉抽搐,双腿自觉环紧男人的腰。 手腕和他的领带纠缠在一起,被举过头顶,挺着胸摇晃,好像在招呼他来摸、揉、舔。 可周时桉只是吻她,高潮时,急促的喘息都被他吞入腹中。 那之后,周时桉被勒令不准到现场探班。他站在那儿,片场里的气氛便有些奇怪,弄得郁桃压力很大。 于是他便在酒店等,郁桃十分享受这番角色翻转的快感,过去她也是这么在酒店眼巴巴等他。 她进组的头一个月,周时桉每周来两次。 两人并非每次都做爱,不做的理由很单一:没心情。 没心情主要是指郁桃,演戏需要调动情绪,她有时好不容易酝酿出感觉,性高潮会打断这一感觉。 周时桉就不好受了,尝过她之后食髓知味,日渐重欲,将她亲个遍,帐篷高高支起,然后到厕所去自行解决。 出来后搂着她放狠话:“等拍完了,做死你。” 她翻了个身,含糊敷衍着。 演员们进组的时间有差别,看个人档期和导演调度。这是部悬疑片,安排了两个深藏不露的反派角色,出演者是风评犹佳的老戏骨,郁桃有些紧张。 一紧张,便会下意识使用戏剧表演技巧,演出来十分话剧腔,导演当场不说,私下反复提醒她,不要把话剧腔带到电影里来。 郁桃从舞台现场空间艺术里掌握的通透气息和强力度,到了拍影视艺术里,反而太过了,需要收敛。 她时刻提醒自己别夸张,别刻意设计动作,但舞台表演的习惯偶尔还是会暴露在摄影机面前。 为了扔掉这样的刻意,她又熬了好一阵,练习扔掉动作性。 郁桃所在片场旁边就有个影视城,不过规格不大,来租用的都是小剧组。 她有一场戏要在雪地里拍,可是今年的雪来得晚,到这会儿也没见着一片雪花。 剧组只能和影视城租借造雪机,导演对比了两边的场地后,拍板决定租用那边的场地来完成这场戏的拍摄。 郁桃演的女白领从大城市回到家乡,被父母发现丢了工作,双方展开剧烈的争吵,争吵后女白领跑出家门,来到自己小时候常去的“秘密基地”,躺在雪堆上放空,离开时发现了一具大雪掩埋的尸体。 她早上没场次安排,和副导一起提前到影视城,琢磨怎么进入状态。 影视城的东北角是一排商铺,专门对外出租给商家的,入驻这儿的店不多,有叁分之二是空铺子。 郁桃随便进了一家粥铺,等白粥上来,快速吹凉,喝一样往嗓子里倒。 喝完一碗,回头看,旁边位置不知什么时候坐了个人,那侧颜她认得,是周时桉仅有的一条绯闻中的女主角。 郁桃视线不留痕迹地滑过她,起身要走。 却听见她轻飘飘地问:“周总最近怎么样?” 郁桃不知道自己和周时桉的关系被传到什么范围外去了,快速在脑子里搜索了一遍,确认还没流出任何对外的消息。 她起身走过初瑶面前的餐桌,不打算搭腔。 难道要答“很好”?虽是事实,也过于幼稚。 何况那语气中暗含的针对令她觉得被冒犯,无心搭理周时桉过去的桃花或情人。 回去时郁桃专挑人少的路走,低着头在手机上搜索初瑶,才发现她最近黑料缠身,最近的宣传是在某古装网剧里演配角。 怪不得会出现在这里。 忽然一股悲哀如潮水般漫卷而来,想初瑶曾经也是连着叁部女主剧,眨眼间只能做配,在娱乐圈,下坠速度要比其他行业都快得多。 要么能扛收视率、扛票房,要么有人不遗余力愿意捧你捧到有热度。 扑上一两次,就会被资方当弃子。 这场雪地戏收工,天已经黑透了。 她和雪地亲密接触了好几小时,小离把外套递过来时,她青紫的手抖得几乎提不起一件外套。 小离眼尖地将外套披好,扶着她回房车。 在车上就十分口渴,手里握着保温杯浅浅嘬饮,头一次觉得温水难喝,克制着恶心和头晕,又在车上躺下来。 下去和导演交流时,每走一步,都像有什么东西猛刺一下胸口,只觉得周围的人像旋转着的木马似的围着她直打转。 确认今天没什么事后,才让司机开回剧组附近的酒店。 洗完澡出来,仍感觉体内一阵冷一阵热的,小离找来体温计让她夹在腋下,叁分钟后拿出来看,叁十八度,低烧。 降温贴和退烧药都是随身带着的,小离拆了药,和温水一起递过来,小心翼翼地问:“郁姐,要去医院吗?” 郁桃克制着声音摆摆手说不用,低烧不是大事,吃过药睡一觉就行。 药效很快起来,整颗脑袋又重又钝,她身子一歪,缩进被子里很快睡过去。 迷迷糊糊间又被吵醒,感到额头上搭着别人冰冷的皮肉,有人扯着她胳膊。 “你发高烧了,起来,去医院。” 郁桃再醒来时,旁边没人,她的衣服依旧整齐。 揉着眼下床,拉开隔断的蓝色帘子,看到周时桉坐在靠墙沙发椅上,正在膝盖上的一台笔记本电脑敲着。 见到她出来,举起食指抵在唇前。 郁桃这才看到他右耳上戴着一只小巧的白色无线蓝牙耳机。 他向卫生间的方向指了指,她往里走,洗漱台上摆着一次性洗漱用具。 在镜子前不急不缓地挤着牙膏,送入嘴里,间或听到周时桉应答几声“嗯”。 他忽然出现在身后。 “我帮你和剧组请假了。” 郁桃手一顿,差点喷他一身牙膏沫子。 双肩被周时桉捏住,一推,把她推远了几公分,笑说:“怎么了?” 郁桃把牙膏沫漱干净,从镜子里射出怨愤的目光:“投资人给我请假?那让导演和其他人怎么想啊?” 周时桉目不转睛地接收全部怨气,“那你狠狠罚我吧。” 郁桃用力撕开一次性梳子的包装袋,从头皮往下一刮,卡在了中间,显得头发更乱了。 “我没在开玩笑。” 她嘴角微微往下沉,一字一顿道:“不要用我的职业开玩笑。” 周时桉接过梳子,挑出一小绺梳顺,“别炸毛,我逗你的,我让小离去说的,还特意嘱咐她说清楚病情。再说了,就请了一早上,不会有影响的。” 郁桃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口腔里都是薄荷的味道,怔怔在洗手台前,视线往哪里转都撞上他近在咫尺的神色。 乱且打结的头发重新变得顺滑,他把下巴搭在肩上,气息喷在她耳根。 一双幽深的眼眸一眨不眨地从镜子里盯着她。 郁桃慌乱地撇开视线,随口问:“几点了?” 周时桉低头看表,说:“十一点半。” 郁桃跳起来,“十一点半!” 肩才耸起就被摁下去。 “正好吃午饭。” 医院附近没有好餐馆,或者说,按照周时桉的标准,整个晏州都没有好餐馆。 郁桃也没有什么胃口,两人打算用粥对付了事。 病房门被敲响时,她以为是外卖员,周时桉一句“进来吧”后,出现的是李助理,右手上提着一个鼓囊的白色塑料袋。 她惊呼一声:“你从平京打包过来的吗?” 扭头看向周时桉,那眼神仿佛在谴责他过分剥削下属。 周时桉不客气地敲她前额,“楼下买的,再说,从平京飞过来也没那么快。” 李助理把东西放在小桌上,拆开塑料袋,说:“我昨晚和周总一块儿来的。” 郁桃弯下腰,把粥和小菜拿出来,挨个拆开。 听到李助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周总,下午叁点飞。” 周时桉应了声“嗯”。 鲜牛肉滑蛋粥,撒上葱花点缀,她拆一个一次性勺,绕着碗沿转一圈,打最边缘的一层。 还是被烫到了。 周时桉从她手里把勺子夺走,推过来一碗豆浆,“烫,先喝这个。” 说着,拿过一个鸡蛋,敲碎蛋壳,仔仔细细剥干净,置在一旁的碗盖上。 郁桃饿得紧,忙着吃东西,眼也不抬,囫囵说:“你昨晚没怎么休息吧?” 周时桉说:“待会儿在飞机上睡。” 车停在剧组附近一个隐秘的小巷,郁桃下车时,瞟到车后箱多出一个黑色行李箱。 “这是要去哪儿?” 周时桉上前一步,把她揽在怀里,温热的怀抱贴上来,“我要去一趟美国,有一段时间没法探班了。” “哦,行,一路顺风。” “不爱听这个,说点别的。” 说着低下头,使郁桃不用踮脚,略微偏过身子,就能在他唇边落下吻,“好了吧。” 他回以一个更深的,直到她喘不过气才退开。 放开她之前,埋在她肩颈之间,深深吸了好几口气。 郁桃慢慢低下头,更深地感受他头发接触皮肤传来的刺痒,“临走前你还要吸我精气?” “你又不怕吸。” 她有旺盛的生命力。 周时桉在太平洋对岸出差,和国内有十二个小时的时差,郁桃白天泡在片场,全神贯注沉浸在表演中。 到了晚上,眼睛偶尔会不自觉生了根,黏在手机上,她敏感地察觉到自己注意力不够集中,让小离把手机拿远,真这么做了,又感到说不出的急,像蚂蚁在五脏六腑里爬,不至于啃腑噬心,但痒是真切的。 时不时要瞄一眼屏幕,若有消息来,电子屏幕上浮现着绿色图标,增添了感官上的愉悦。 若他长时间没有来找,烦闷混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就沉重地压来。 郁桃把因心神失控带来的种种不快一股脑算在周时桉头上,勒令他不准主动给自己发消息。 他问:“那你会给我发么?” 郁桃点点头,尽管他看不到,“我有空了,会的。” 于是两人的交流模式变成了郁桃主动给他发消息,通常一天只有两叁条,翻来覆去就是“这场拍完了”“我回酒店了”。 收到她消息时,周时桉这边通常是午夜或清晨,没有及时回复,眼一睁,看到她机械地报告日常,在愉悦中半醒过来。 等他回复过去,那边已经休息了,抓心挠肝的人变成了周时桉。两人的电子消息似乎也有时差,总是对不上。 等待信息被回复的过程,像在梦中漂浮,双脚如何也落不得地,除去需要集中全部注意力的工作场景,稍微一闲下来,整个人都处在一种傻乎乎、紧张的期待中。 当然,在外人看来,他表面上仍旧淡定闲适,内里如何翻江倒海只有自己知道。 在洋洋自得于让郁桃变得像个活人的时候,惊觉自己已经无法从这样的游戏中抽身,如果这场交往仍旧可以称为游戏的话。 要建立起这样可以互相影响的感情纽带,代价是牺牲部分自我控制权,周时桉不以为然,对于习惯掌控一切的人来说,偶尔失控的神魂颠倒滋味过于美妙,这样的牺牲也是畅快的。 他大学本科念的是数学,硕士转商科,数据分析思维印刻入脑中,加之实战了许多年,嗅觉十分灵敏,几乎在第一时间就能察觉到异常数值。 郁桃就是一个偏离了正常运算结果的异常数值,他决定暂时置之不理,解决异常值并没有那么容易,直接抛弃这个运算模型也做不到。 一向激进的他第一次使用回避战术,回避思考这段关系可能的走向,感觉不会是什么好结果。 因为过于敏感的直觉,使他在享受这段关系的同时仍感到一丝危险,而在危险中恋爱,仿若行走在剃刀薄刃上,吊桥效应使他加剧了这份爱。 当然,周时桉不会使用“爱”这个字,那太过于正式,他认为“迷恋”一词恰好合适,他承认自己迷恋郁桃。 细究起这迷恋的原因,或许是因为过高的沉默成本——投了太多钱、花了太多时间、占去太多心思,这个劲头就算是拿去做项目,回报必然可观,可投在郁小姐身上,似乎什么都没得到,于是不甘心,拖着耗着也要坚持到有满意回报的那天。 或许是因为他长久行走在孤寂中,偶然在她身上嗅到了故人的气味,便想留住那股熟悉感。 又或许是因为她本人。 周时桉不打算追根溯源找出一个合理正确的解释,他只看过程和结果,原因不重要。 老板最近有些阴晴不定。 第一个察觉不对劲的是李助。 连轴转了叁四天,整个团队都十分疲惫,老板却意外的有激情,拉着叁个部门负责人又开了个小会。 重点是讨论投资银行和承销人的方案。 “会计师事务所和法律顾问已经确定……” 二秘在汇报工作,周时桉微微拱着脊背,十指交迭搭支起下巴,人家发言没结束,他就忍不住去看手机屏幕。 二秘说完,李助关灯、打开投影仪,在幕布上投出策划案,从老板身后时一晃而过时,看到郁小姐的微信界面。 “南汽近叁年的财务数据已经没有问题,只要下半年不掉链子……” 周时桉摁下手机,靠回椅背喝水,攥着空水瓶说:“只要?” 李助立即道:“是我口误,一定。” 老板的脸色不怎么好。 李助继续往下说,幕布上投过叁分之二的页面,一阵刺耳的铃声忽然响起。 这样的场合,只有老板能不静音,李助适时闭上了嘴。 周时桉出去接电话,回来时,眼角眉梢隐约挂上喜色,李助快速讲完剩下几页,环扫办公室疲惫的众人一眼,请示说:“周总,明天一早还要瑞银的人有约。” 周时桉盯着幕布上的黑色字体,手一扫,接腔说:“辛苦了,先撤吧。” 李助和二秘松了一口气,将手边的材料装回文件袋,和其他负责人作鸟兽散。 窗外一片华灯初上,周时桉又开了一瓶水,咕咚往下灌,屏幕边角上提示有几封邮件进来,看了下发信人,才点进去阅览。 李助折返回来,递过来几份文件,顺口提醒他郁小姐的生日是下个月叁号,是否要准备礼物或安排行程。 周时桉坐在大写字台后面,拿起笔埋头签完两页纸,才抬头说:“我过自己的生日都没这么早准备。” 李助扶了扶眼镜,神情似笑非笑。 将走之际,周时桉的声音响起:“机票先订吧,回不回得去另说。” 回国的念头一冒,他本能地觉得离谱,到晏州没有直飞航班,要先落地平京,来回一趟需坐24小时的班机,还要倒时差,成本过高。 这个念头像旋风一样刮过胸腔,周时桉不自觉便以那个日期作为标杆,将大小事务紧赶慢赶排在那天之前。 郁桃的生日那天,他在飞机上睡了全程,实在睡足了,落地前自然而然醒过来。 本来可以白天就到晏州,差遣司机时惊动了周严,周时桉只好先回家述职。 在停车场下车,余光一扫,角落里多停了一辆陌生的轿车,浅蓝色车身,有些张扬,不是周家人会开的。 抬手看表,预估着半小时交代完事。 才进了屋门,转过屏风,一声“时桉”从小客厅那儿飘来,他未顿脚步,一望,方正一块二十平米的中式客厅里坐着不少人。 自己的母亲在沙发中央,膝头摊着一本相册,与宋太太两颗头挨在一起说笑,颇有兴致。 宋思容身子后仰靠着沙发背,扬脸看来,朝他眨了眨眼。 周时桉视线定定落在茶几上新沏的两杯茶,手往风衣口袋揣,面无表情叫人,“伯母。” 宋母笑得温婉:“回来了。” 说着用膝盖轻轻撞了撞女儿,宋思容懒懒地站起身来“迎接”他,手挽进他臂弯。 “瞧瞧,大忙人回来了。” 周时桉嘴角微微抽动,不着痕迹地抽出手,在她后背拍了拍。 室内暖气开得足,他周身冷寒空气未消,淡淡扫视全场,先寒暄,后道歉。 “我先到书房和爷爷打声招呼,伯母随意。” 母亲胡蔓眉毛一拧,巴掌大的杏仁脸,皮肤雪白,虽然难掩松弛痕迹,仍算迟暮的美人,半嗔半责:“这话说的,你岳母在你家,怎会不随意?” 宋母穿着考究,端坐着,掩嘴一笑:“哎呀,思容还没过门,还是伯母。” 宋思容配合地拉下嘴角:“快点出来哦。” 周时桉侧首,低头耳语:“少来。” 胡蔓和宋母相视一笑,这一幕看在两位家长眼中,全当是小情侣正说着浓情蜜意的悄悄话。 周时桉转身,拾级上楼。 步子不缓不急,脑子略略转了转。宋母出现在这,必是先同周家长辈通过气,为他和宋思容的婚约,表面上要问小辈意见,实则多半早已敲下了所谓良辰吉日。 宋思容爱玩,两边人都知道,可大家仍乐见她同他装出亲密样子。 联姻一事,更有势的一方能得到更多包容。 谁不知道真正坐镇周氏的是周老爷子,在宋家眼里,老爷子一天不松口,他也只算个有股份的高级经理人。 宋家是张好牌,主动跳到他掌心,他要不握,他妈第一个骂他不知趣。 转过长廊,周严站在窗影下,摆弄着角落一盆吊兰。看到神思乱飞的周时桉,清咳一声。 日子如沙漏里的沙,一点点地筛着时间,周严鬓角明显的银白提醒他有些日子没来老宅了。 照例先问老爷子身体安康否,周时桉接过精巧的小喷壶,放回原位。 周严的声音平平淡淡,不算热烈,“南汽到美国上市,是你一手推动的,没让周氏注资分毫,要真成了,那就是你的东西。” 这话说得,好像没摘果子就是施恩似的。 周时桉跟着走进书房,止住脚步,语气笃定,仿佛胜券在握,“独立审计结果出来了。” 周严将棋盘摆在茶几上,示意他坐,“我看了,过去叁年的财务数据很不错。” 两个人一白一黑杀将起来。 老爷子新得的一套墨玉棋,白子色如嫩牙,黑子经过去光处理,乌黑透碧,棋罐和盖均由新山玉雕刻而成。 捏在指尖,手感舒适。 周时桉的围棋,是老爷子亲自教的,小子破不了老子的局。 周严掌控着局面,心思活络。 南安汽车交到周时桉手里时,已经是一颗弃子,账上资不抵债,当时他已经打算低价卖出去,没想到竟然能被盘活,甚至做大。 周时桉首先整改财务部门,原来的账烂得没法看,做假账、数据造假家常便饭,整改以后变得规范化许多。 扩大生产规模需要大量资金投入,周时桉拒绝周氏的注资,要去美国上市,他一开始是反对的。 事情硬是做成了一半,就看后边招股情况如何。 落下最后一子,语气和蔼:“你本事不小,我没看走眼。” 周时桉捏得滴水不漏,叁局两败,对手赢得艰难。 “没有财务问题,不用调账,稍微调整过后已经符合上市标准。” 周严语气一转,如同这时节的空气,一片森寒:“思容要接班,你和她的事,也该定下来了,外面的花花草草,没规矩,杂乱无章,该修剪就修剪。” 周时桉眸子如子夜一般漆黑,低下眼帘不语,将棋子捻回棋罐。 和郁桃这事,调子起太高,弄得圈里人人皆知,当时只为投个烟雾弹,把唐家踢出局,换个心腹进来,现在他是假戏真做,想低调,晚了。 上来一趟,就为汇报南汽的事,说完要走,又被楼下绊住。 周时桉坐在宋母和宋思容中间,淡漠地搅着咖啡,眼神黯淡,倦怠。 宋母颇为关切地说:“坐了12小时飞机,很累吧?” 他顺着这话搭腔,累,也是事实。 宋思容看出他的去意,揉揉鼻子,神态惫懒,“妈,能回去了吧,你的好女婿已经见到了。” 胡蔓截下这话,带着东道主的热情说:“屁股都没捂热呢,你们两个都忙,难得两家齐整地聚一聚。” “你也是,周氏的工作还不够多?还总扑在那汽车公司上,一整个工作狂,结婚以后可不能这样了啊,思容大度才包容,我可要帮她批评批评你。” 后面这句,是对着周时桉说的。 周时桉双目直勾勾,心不在焉地盯着电视,心却不知在想什么。 听到“结婚”二字,面上浮现一丝不自然,这么个日子里,他坐在这儿听这些,心忽如其来的虚。 到底还是宋思容找了借口先走,送走宋家母女,他也大步流星走出周宅。 才拉开后座车门,胡蔓女士率先一步跨进去,端坐着,大大一张羊绒披肩罩在脖颈以下的位置,两只戴着帝王绿翡翠的手从披肩下伸出来,搭在膝盖上。 周时桉环扫四周,看到正在角落里等候的司机,颔了颔首,和母亲对上视线,并不跨上车。 先问:“妈,什么事?” 胡蔓身子往他那边探,问候了许多日常情况,诸如身体如何、国外吃得好不好,显然是得了上回的教训,先向儿子展示一番自己的慈母之心。 周时桉手搭在门框上,问:“您要去哪儿?送您一程。” 胡蔓说:“我约了张太太喝下午茶,在国贸,你顺路吗?” 周时桉要出城,去哪儿都不顺路,仍旧先让司机往市中心开。 上了车,看也不看她一眼,闭目养神靠在后座上。 胡蔓的话头拐来拐去,最后还是忍不住落在他的去向上,“听你爸说,你最近很忙,突然回国是为了思容吗?” 他这才想起宋思容的生日也在这个月,月中还是月末,不太清楚。 “宋家的意思呢,是打算正式举行订婚宴,两家虽确定结亲,但到底是口头上的,不作数,还是……” 他锁着眉头,打断她:“我现在没空。” 胡蔓靠着坐垫,压低了声音说:“你就甘心给周时琮做嫁衣?你爷爷指不定就是想把你踢走,好让周时琮钻空子!” 周时桉这才掀起眼皮睨她一眼:“您觉得这些我不知道?” 胡蔓声音有些发颤:“你知道,那你倒是做点什么呀!宋家极满意你这个女婿,你怎么不多走动走动?”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回国,不就为那小明星。你要是没钱,看人家跟不跟你!总要分清楚轻重缓急吧?你先和思容订婚结婚,再谈安置小叁!” 周时桉让司机停在国贸路边时,一秒钟没等,胡蔓双脚才踩在马路上,车门“砰”一声关紧,四轮驱动往城外去。 周家人并自己的亲妈越咄咄逼人,他越把郁桃当成避风港。从平京往晏州的两小时路程上,清醒非常,睁着眼在高架桥上出神,一想到目的地有她在,心里便雀跃起来。 *** 中秋快乐 60.前奏 结束一天的拍摄,在微信上回复了母亲和朋友的祝福后,郁桃戴上帽子口罩,决定在附近找一家小店吃一碗面。 多次解锁手机屏幕又熄屏,没有看到周时桉的消息,索性把手机扔到挎包里,扣紧了不去看。 数着脚步走出片场,一条短路走得慢吞吞的,想要把今天剩下的时间尽可能拉长。 时值二十四气节中的大雪,剧组附近的古城商业区一片肃杀,夜色黑沉沉的,路边高亮着一批路灯,把哈出的气照得发白。 风在半空里经过,拂过她裸露在外的脖颈,刺得一阵鸡皮疙瘩起来。忘了带围巾,脖子有些冷,更懒得回去取,只能加快步伐,进了店就好了。 在这样风寒的冬天夜晚,北方路上已看不到有人走路,只有她和路灯在枯寂的氛围里还显出一丝生气。 郁桃出了剧组的范围拐到马路上,先看到一盏乍升的月亮灯,散下零落昏黄的光,照得一排新粉刷的老墙雪白。 在朦胧的白中,有个人立在那里,靠着一辆黑色的车,十分醒目。双手抱胸,目光直视过来。 郁桃自然认出那是谁,停住脚步,隔着车道的距离,下意识抬头望天,天上只撒了几点星光,夜色荒凉,她却能感到一股意外的喜悦,灵魂在那一刻被喂得饱胀,几乎不给肉体留驻的余地。 她立在马路这一头,双手抄在大衣兜里,对上那道炙热的视线,周时桉的身影隐约映在眼里。 他微微笑,手指一勾,在招她过去。 郁桃偏不动,双脚叉立在路槛边,任灯光把她的曲线勾勒清晰。 她要他自己过来。 两个人四只眼睛,愣愣地隔着一道马路相对,不多时,周时桉放下抱着的双臂,大步流星走过来。 不过跨了几步,叁车道的距离缩短成鼻尖对鼻尖。 “你怎么来了?” 双肩被锁住,男人的掌往上滑,抚在后颈处,温热干燥的掌心将温度传来。 他总爱像母猫叼小猫后颈皮一样爱抚她那块地方。 声音也像被煮沸,灌入她心田:“明知故问。” 路灯照着两人,摇曳出朦胧暧昧的光,两个影子连接在一起,看不出是谁迭着谁。 郁桃的呼吸都被吞没,任由他掠夺走全部的气息,唇瓣快速地辗转之间,舌尖绕过齿列,互相勾缠探在一起。 她尝到清凉的薄荷味。 周时桉吻得鲁莽,一身转机又转车的奔波疲累气味,留许多在她小小仄仄的脸颊上。 喉结缓慢上下滑动,心在胸腔里激烈地跳动,除了重重的砰砰砰,听不到半点其他声音。 全然无声的世界里,彼此的存在是唯一感知。 他睁着眼将人搂得更紧,审查她是否如他一样放纵沉溺在其中。 周时桉见她似笑非笑,故作的不满凝于眉目之间,嘴角翘起争欢在腮唇之态,心里明明欣喜却不表露,爱极她别扭的模样。 郁桃从包里摸到一颗软糖,塞进他嘴巴。 明知周时桉口淡,这样浓度的甜,引得他乌黑眉毛打起结。 “哪儿来的糖?” “剧组过小派对,剩下的。” 车里开着空调,周时桉扯下大衣领子,露出凸出的喉结,分明的锁骨,把脸埋进她颈窝。 驼色大衣翻领之上,露出一小节雪白的脖子。 郁桃放纵这样的亲昵,他累的时候总爱吸她精气。 车驶出商业区,两边灯光越发暗淡,透过车窗映在郁桃脸上,周时桉换个姿势,更方便对着她。 “本来要去哪?” “吃面。” 周时桉点点头,打了通电话,报个地址给司机,郁桃急忙提醒他:“别去太远,我明天得早早回来。” 他举起两指,“我保证按时送你回来不迟到。” 一进室内,暖气从四处烘来,她把微嫌闷热的围巾松开。 围巾是周时桉下车前给她系上的。 这小套间装备齐整,有小客厅和厨房,大扇屏风隔断后是一张大床。 墙边置一落地大花瓶,里面插着几簇山茶花。 郁桃径直拉过椅子坐下,把两只手搭在餐桌上,斜侧着头,任温软的围巾由左肩下垂到木地板上。 周时桉脱了大衣,卷起袖子,“现成的面多没味道,我亲自给你做。” 郁桃挑眉:“你做?” 那表情充满了怀疑,倒是不见感动。 他双掌贴来脸侧,捧着她咻咻的鼻息,低头啄吻,接着辗转厮磨,一点点深入。舌头扫过她的口腔,两片缠绕在一起。 每个呼吸间,嗓子里的热气都喷在她的唇周。 “先付后用。” 郁桃笑吟吟的,“劳烦周总了。” 他里面穿着最简单的圆领T恤衫,背影挺拔清癯而修长。 这样的场景,使她生出不在现世的错觉。 不多时,他端出一碗西红柿鸡蛋面,卖相比她之前做的那碗逊色很多,考虑到周时桉十指不沾阳春水,她克制了没有表露出嫌弃。 周时桉眼尖,单咳一声,“我多少年没有下过面了,你将就一下。” 郁桃右手架起筷子,夹起两叁根在筷子尖绕一圈,吹凉送入口中。 并给出了不错的评价:“还可以,能吃。” 周时桉撑着下巴端详她,虽不算许久未见,他们打视频电话的频率并不低,可屏幕里的图像和真人还是比不得。 真人一双妙目黑如点漆,在黑而长的睫毛下光芒四映,这双眼压下她叁分媚,显露出一种天然独成的娇稚。 郁桃随手扎了个低马尾,露出修长的脖颈线条,发尾随着她低头吃面的动作小弧度晃动,晃得他心痒。 吃完东西闹到床上时,郁桃的手从他胸膛往下移,被捉住。 周时桉声音低沉,字字贯入她耳中:“你明天不是要早起吗?” 求欢和拒绝的角色怎么反过来了?她还有些懵,“嗯。” “困死了,好好睡觉,爱留到下次再做。” 周时桉懒洋洋的调子,像长时间浸在烈酒里面,醉得不着调似的,让人信不得。 然而他的神情却是那样认真,只是在那期期艾艾的嘴唇上,搂抱的双臂中,在他突兀的纯情、欲言又止下,隐藏着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地暖把整个房间都弄得热烘烘的,男人怀里的温度也使人浑身酥软,郁桃感到沉重睡意向自己压来,换了个姿势枕在鹅毛枕垫上,昏昏睡过去。 进组这个月来,第一次睡得这样熟。 人和屋子都寂静无声地裹在睡意里,郁桃是被热醒的,周时桉将她裹得太紧,被子又太厚,揉揉眼睛,一看手机才五点。 往窗外一看,外面正飘飘荡荡飞着雪片,今年的第一场雪竟落在这时。 兴奋完全驱散了睡意,郁桃翻身下床,光着脚冲到窗边,用力打开一条窗缝,雪片趁着那缝隙扑进来。 她正高兴着,有几片雪直冲入嘴里,在舌尖化开,好不冰凉。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想她这么大动静,别人很难继续沉睡。 周时桉在她下床时就跟着醒了,神思朦胧间,眼见她穿着宽大T恤当睡衣,裸露的玉臂粉颈比雪还刺目。 美人尝雪,比任何前戏都要撩拨。 两只雪白的脚背,隐隐约约可以看到细细的淡蓝色血管,脚趾僵直成一个微微张开的角度。 周时桉心念一动,掀开被子穿好鞋,俯身用两指提起那对女士毛绒拖鞋,走到她身边蹲下。 郁桃正在赏雪,脚踝忽然被握住,她下意识一挣,被握得更紧,低头看,周时桉正在把拖鞋套到她脚上。 穿好了,那手还不离开,顺着小腿线条往上滑,停在中间,轻轻一捏,薄茧摩挲着小腿肚的肌肤。 郁桃觉得痒,低头对上他仰视的目光,里面好似无波无澜,又像暴风雨前暗潮涌动的湖面。 她几乎是立即接收到了对方情动的信号,直觉他要在这窗边行闺房艳事。 果然,他合上两掌,做立刀状劈入她膝盖之间,两条腿的距离被扩大。 不是说了留到下次做么,周时桉食了言。 抬头丈量了距离,发现她比例太好,腰线偏高,仰着头去够有些吃力,于是拉过旁边一只长软凳,单膝跪在上面,正好唇对唇。 对着她下面的唇。 郁桃察觉到他要做什么,身体的反应直接且迅速,情欲汹涌淹没下半身,肉缝里渗出的水晕开在白色内裤上。 双掌撑在窗台上,不自觉翘起腰配合。 在室内空气的沉静里,布料和大腿肌肤发出摩擦声,送到耳鼓里来。 T恤下摆被撩起堆在腰侧,她的内裤被一根手指缓缓往下拉,挂在膝盖之间。 腿心挤入周时桉下半张脸,下巴擦着她大腿内侧往上,阴唇被含住,细腻的吻密密麻麻落下。 他竟然认真在同她下面接吻。 郁桃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跟着雪融化的声音,化为别样的水泌出来,滴到他舌尖。 周时桉用舌尖分开两瓣紧挨着的阴唇,一点点往里探,灼热的气息都喷在这湿地。 她耳廓发麻,屁股翘着、轻轻扭着,想要更多。 或许是这样的晃动使他无法全神贯注地吸舔,后臀啪啪落下两巴掌,不轻不重的力度,正好拍出红色掌印。 郁桃闷哼两声,更觉得情动,五脏六腑都随之一颤,左右晃臀表示空虚。 左右两边臀很快都被他大手掌住,动弹不得,周时桉一使力,将其间缝隙掰到最大。 顺着臀缝看,几根耻毛中吊着两瓣充血阴唇,等着被含、舔、咬。 他确实也这么做了,含住两片柔软的阴唇,大力吸了好几口。 郁桃小穴一缩,双脚轻轻打颤。 幸好外头风吹雪打,将她的娇哼掩没,即便咬着唇,从喉咙里送出的靡靡声仍低低回响在室内,并且越来越甚。 窗外飞着雪,一阵紧似一阵,两腿间传来男人舔舐的声音,一声盖过一声。 周时桉的鼻梁微微带点勾曲,硬挺的鼻梁骨磨着穴周,薄薄两片嘴唇死抵着她的阴唇,舌头正在舔开穴壁的褶皱。 她撑在窗台上,指尖用力得泛白。 以窗的下沿为界,她上身穿得齐整,料谁也想不到下身间正有男人抬首于其中逗弄舔舐。 穴内的舌尖来回打转,旋转又刺弄,她清楚地感到两瓣肉缝越发肿胀,骚痒。 又情不自禁地晃臀,晃动的幅度仅限于他掌间窄小的距离。 原本撑着她双臀的手反向使力,将臀肉压紧,舌头前后配合戳刺十几下。 臀又被掰开,戳刺转为旋转碾磨。 如此来回几次,郁桃已被刺激得性液汨汨外涌,快感层层迭迭堆积,但却更空虚。 奶子吊在胸前,上半身轻轻一扭,两团肉就跟着晃,一边乳头不小心擦过窗玻璃,带起一阵短促的快感。 “啊……” 郁桃猝然叫出来。 和着穴内舌尖前后戳此的频率,她前后甩动起双乳来,玻璃硬且冷,乳尖刮在上面,触电一般。 腿间夹着男人下半张脸,鼻息喷在外阴处,舌尖来回戳刺搅弄,发出啧啧水声。 周时桉舔得投入,舌尖抵着肉壁,带着力度用力按压,卷起小核来回拨弄。 舌尖绷紧了左右甩在凸起的阴核上,速度越来越快。 固定着臀部不动的手只留下一只,另一只伸入腿心,分出两个指节用力摁在阴蒂上。 郁桃腿心控制不住地发软,全身上下的力气都调动到掌心,撑着自己不要倒下去。 周时桉手上的动作转为掐,同时含住她阴唇猛烈吮吸,仿佛要将她的灵魂都吸走。 汁水四溢。 郁桃大口急喘,几乎要沦陷在这摇摇欲坠的快感中。 撑不住,知道身后有人接着她,泄了气似的,软绵绵歪到一旁。 倒在他怀里,一只手横来胸前,将她固定回原来的位置。 周时桉下颚一片水润,将半边脸贴近她潮红的面颊,贴着厮磨两下,将她头扭过一点,同自己接吻。 将他刚才用舌尖承接的性液淫水哺过去,舌头在她口腔里搅动,模仿口交的动作,搅动得津液咂咂响。 “尝尝你有多甜。” 他爬伏在她身后,浑身血液都钻集到手指头上,传到她薄薄的肌肤里,一只在胸前,一只在腰后。 “今晚没打算弄你的,是你勾引我的对不对?” 郁桃颊上发红,眼珠翻白,还没从高潮的余韵中清醒过来,声音低颤:“嗯……” “勾引了就要负责哦。” 腰后传来一股往下压的力道,他屈膝分开她下意识并拢的双腿。 “不负责任的话,就要被惩罚。” 阴茎顺着腿缝往里滑,抵在肿胀充血的阴唇外。 灼热的粗长肉棒在逼缝处前后磨动,沾上腿心的性液。 “你说,该怎么罚?” 周时桉的声音带着蛊惑,动作也慢条斯理。 郁桃头皮发麻,腿心明显地感受到他的轮廓,来回滑动那几下,又让她不自觉想要。 他什么时候偏爱在嘴上挑戏她了? 撅着屁股往后蹭,昭彰的明示。 他不为所动,气息都喷在耳廓:“想不想让我插进去?” 郁桃射出埋怨的眼光,更似娇嗔,嘴角鼓起,从唇齿间挤出一句:“喂我……” 周时桉含住她耳垂,“撑死你。” 横在她胸前的手并不来揉乳,反而放开,手一扬,将T恤脱了,捏着腰,辅助她自己晃胸。 “隔着衣服蹭多没劲。” 郁桃脸蹭地发红,原来他知道。 羞耻感很快被向内挺入的龟头搅碎。 一整根阴茎从头到根全部进了来,再没有任何方式能让两人结合得这样紧密。 他后腰紧绷成铁,肆意地抽插,整根没入抽出,翻搅着里面的嫩肉,简直要把穴壁的皱褶撑平。 深得让人恍然以为连阴囊都要喂她吃。 太涨、太满、太撑,郁桃被前几下顶得发痛,穴肉完全挤开后,才舒适许多。 透明性液被搅打成绵密奶泡,顺着他的动作流出又被堵回,只飞溅出几滴,其余皆被撞回交合处。 郁桃感到下身正在不可控制地张合痉挛,自发地贪婪吞咽那根肉棒。 不用她费心神去动,或许是周时桉故意为之,前后撞击的幅度正好能让双乳乳尖擦过窗玻璃。 他忽然咬在她后肩上,啃噬舔吮。 郁桃简直要疯了,无法抑制地轻轻抽搐,嗓子干哑起来。 阴囊不停歇地拍打在丰满的臀肉上,拍打着她的理智和感官。 抬腰翘臀,往后往下去迎合。 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饥饿。 花穴畅快淋漓地吐汁,绞紧男人肿胀的阴茎,周时桉咬牙往里顶,绷紧下颌线条,额角蒙上一层汗。 被那处滚烫的紧致包裹着,在这样的契合下,才得窥见她一丝爱意,他的心也跟着身子晃,心荡魂摇。 双手紧紧扣住她的腰,臀肌收缩,捣得水越来越多,声音越来越响。 嫩红的穴肉被操得往外翻,察觉到内壁要痉挛抽搐时,狠狠撞上那点,动作快得晃出残影。 不忘提醒她:“一起到好不好?” 在这下坠之际,郁桃已没有神智,脚背绷直,脚趾蜷曲着,汹涌的快感如潮水般涌来。 下半夜,郁桃趿着拖鞋,放出踢沓声音,打开门立在廊檐下。 夜间万籁无声,斜风吹着雪片往屋檐下扑,石砖地已抹上一层薄粉,眯起眼看像人工铺的白毡,尚没有脚印来踏破,完整一片。 她探出去一步,留下一个脚印,为自己的破坏感到自得。 身后门又打开了一点,一只手轻轻地挡住门,周时桉就倚在那门框上,将她看了个饱。 才做过,郁桃眉梢眼角、鬓边颊上,处处流露着春色。 听到他的声音冷不丁响起,音波破开夜的寂静,像萦绕不散的幽灵,“我可真舍不得你。” 郁桃脚上只穿着毛拖,脚踝光溜溜露在外面,一阵寒风掠过,裸露的小腿打起一个寒战来,这个哆嗦也不全是因为寒风,还有他那神情,说情话时太严肃,直让人心悸。 风把雪花卷到脚边,她蹲下去细看铺了一地的初雪,漫不经心说:“怎么个舍不得法?” “自然是造一个金笼子好把你关起来,哪里也走不掉。” 他说着,回身往屋内去,再出来时手上多了一条浅灰色细绒围巾,下一刻,这围巾便圈到郁桃脖子上。 打了两个圈,还有半截从背后溜下去,继续说:“或者打一卷金线,系风筝那样,总之另一头还在我手里。” 郁桃注意力都在手里一捧雪团上,不细究他的话,左耳进右耳出,“我不就在这里吗。” “你觉得美国怎么样?” “什么?” 风卷走他的话,郁桃听得不太真切。 寒风尽向面颊、鼻尖掠过,围巾上的绒丝也跟着摇曳。 手里捏出两个大小不一的雪球,再问他:“哪里怎么样?” 周时桉喉结上下滑动,如何也再问不出口了。 她堆雪人的技术不算好,滚不出规则的圆球,堆在一起有头有身,放在廊檐下,总算也能稳稳立住。 转身去寻能做四肢五官的材料,周时桉踮脚一折,递过来两根树枝,雪人才有了眼睛和手。 摸来摸去找不到鼻子,郁桃干脆把两只黑曜石耳钉摘下,戳到鼻子上。 周时桉脸上浮出一丝轻笑,调侃说:“恐怕是身价最高的两只雪人了。” 两个成型的雪人憨憨地并排站着,几分骄傲地挺胸瞪眼,翘着俩鼻子。 郁桃嘴角浮出笑劲儿来,问:“怎么样?” 周时桉定睛欣赏了会儿,给出很中肯的评价:“凌乱美。” “你看,像我俩吗?” “你这手艺……不敢恭维,如果转行,千万不能去捏泥人,要饿死的。” 郁桃换了根小树枝,调整好角度放在雪人鼻子下,像嘴角不在一个水平线上的歪笑。 回到屋内,才觉得两只手冻得快要失去知觉,手掌冻得通红,指尖上还沾了些雪水。 郁桃指尖一直攥在他掌心。 响铃加振动的手机传来呜呜的低响,周时桉才腾出一只手去接,听完关了,两只手都腾走。 “我听个会议。” 郁桃赤着脚坐在沙发上,透过玻璃看向窗外冷风呼啸的荒寂和雪白。 转回头眯细了眼,上上下下打量桌子后的周时按,他架着手机,戴上蓝牙耳机在听,神情专注。 淡淡的的灯光下,他清瘦的面孔一览无余,隐约有光彩流动。 他叁番几次的欲言又止,俱看在她眼里,只是他总适时地住嘴,郁桃也不问。 这么难得的一个夜晚,不想被扫兴和破坏。 挂了线,周时桉把手机屏幕倒扣在桌上,目光落向沙发,郁桃正歪着头,头发拢在脑后绾成一个发髻,耷着眼皮,十指欢腾地在手机上忙碌着。 她不玩游戏,那肯定是在打字了。 好奇地问:“你干嘛呢?” 郁桃头也不抬,“对线。” “对什么线?” “我喜欢的女演员恋情曝光,和一其貌不扬的过气歌手,有网友在喷。” 周时桉提醒说:“记得用小号。” 郁桃咧出一排白牙:“当然。” 窗外的阴沉中透着一点白光,他细看一眼时间,六点十分。 一会儿就要送她回剧组。 郁桃抬起头,头一回给他提要求:“我要吃早餐,哦对了,能撒点葱花吗?” 周时桉折进厨房,往大塑料袋里翻找,“行。” 食材是昨晚那通电话后让人准备的,他只点名要有番茄鸡蛋和长寿面,袋子里还装着其他面汤佐料。 切碎葱花、兑好汤底,另起一个炉灶,确认水开了才把一把面放进去。 面条吸水变软,缓缓膨胀,等待面变熟的时间里,他探个身子出去看她是不是还在手指翻飞着对线。 恰好撞上她目光,郁桃放下手机站在岛台对面,说:“我们见面也要小心一点,不要被拍到了。” 周时桉把面条捞出来,放到已经弄好的汤底里,根根半透明,撒上葱花,点点头:“确实。” 她眨巴两下眼睛,“我怎么记得你说无所谓。” 周时桉关掉煤气,“我确实无所谓,怕你有所谓。” 舆论能在无形里捅刀子,要是冠上一些不好的名头,影视生涯也要受影响。 分成两碗,搅几下,香气飘出来,弥漫在犄角旮旯。 郁桃往碗里看一眼,面汤清亮,飘散些许葱花,“比昨晚好多了,进步好快。” 又在昨晚的位置坐下。 他声音温和:“嗯,我是学霸。” 两人脸对脸吃面,郁桃呼噜几口后假装不经意地说:“我俩要是被曝光,舆论不好,是么?” 她足足隔了一分钟,才缓慢地从汤碗中扬起脸,盯着周时桉的脸,似乎在等待下文。 碗中蒸腾的热气在两人之间游移上升。 周时桉眉眼垂落,前额一缕头发随着动作微微晃动,“哑雷还是原子弹,不确定。” 他是真的不确定,从法律意义上来说,他算单身,但架不住有人故意放大这事。 谈不上清清白白。 周时桉抽出纸巾递过去,手伸到一半,改成上扬,擦去她嘴角的油渍。 隔着纸巾感受到男人指腹的温度,郁桃恍惚觉得他在心虚,这念头一闪而过,连细微波痕也没掠起。 她胸腔有股不清不楚的滋味朝上顶,顶到嗓子眼,把所有声音都堵住。 两人都清楚地感觉到,此刻是“摊牌”的绝佳时机,明晰边界、划定范围,甚至是……谈判或恃宠要挟,都比不明不白胡想试探要好。 “我们……” “我送你回去吧。” 周时桉撑着桌沿站起来。 郁桃干笑两声,埋头又吸溜两口,“我还没吃完呢。” 不追问,不挑明,再偷一点这样的模糊暧昧。 不多会儿,司机到了。 两人住的合院套房离停车场有两叁百米的距离,郁桃被周时桉揽着走,风越刮越大,尽管围了围巾、裹紧大衣,仍有碎雪瞅准缝隙往肌肤里钻。 鼻子里出来的都是热气,白白两道直往上升。 进到车里才好一些,油门松动,车滑出去。 清晨的街道上没有几个行人几辆车,好巧不巧,一路遇到的都是绿灯。 郁桃不让他下车送,说是谨慎,头也不回地进去了。 周时桉目送那身影消失在拐角处之后,折返回酒店。 廊檐下那两个雪人还在,歪咧着嘴,朝他笨拙地伸手。 他小时候也堆过,第二天放学回来,雪人已经白乎乎坍塌一地。 中场 ρô18мχ.côм 剧组杀青,杀青酒会在平京举行,导演和公司一起拍板,酒会之前先举行媒体记者会,炒炒热度。 从停车场出来上楼时,周围被情绪高涨的粉丝围得水泄不通,郁桃知道,是冲男主演们来的。 这部电影没公映,上一部也还捂着,她物料不多,知名度并不算高。 话题度最高的一天还是剧组公布演员阵容那时候,路人大多持观望态度,少数粉丝忿忿不平问凭什么哥哥要给她做配。 地点在酒店叁楼宴会厅,从玻璃幕墙往下看,能看到马路两边的绿化带里铺着厚厚一层雪。泍呅唯❶璉載䒽址:ρõ⒅𝖇𝓉.𝒸õм 天气不算好,现场来的记者十分多。 郁桃第一次参加这么正式的新闻媒体发布会,颜姐老早就接她去做妆造,到了现场又差小离和团队助理前后去打点。 还没正式开场,演员们都在休息室坐着,有几家媒体老板和资深娱记被邀请过来打招呼。 郁桃看到进来的人里面有叶听,不由吃了一惊。 他身边跟着一位米黄色衬衣、浅灰长裤的干练女性,颜悦碰了碰郁桃手臂,说叫“陈老师”。 郁桃一脸敬业,笑吟吟叫一声:“陈老师。” 那陈老师只是略颔首,目光往其他人那处梭巡。 叶听绅士而优雅,不紧不慢地说:“老陈,你下笔时可得对她宽容一些。” 陈老师阅人无数,十年前就是南方系最出名的娱记,出国进修几年后北上开拓疆土,犀利的目光从眼眶的上沿飘出来,精确地落在郁桃身上。 来之前匆匆看过主演的材料,才二十四岁。 知道这无名主演可能有背景,没想到来头这么大,能让叶老板开口关照。 操着平稳的声腔,转向她说:“郁桃?正式认识一下。” 郁桃散漫的目光微微定了定,震惊于陈老师变脸之自然,怪不得能在这圈子里有一席立足之地,她一向宽容,点点头,主动伸出手去握。 其他人都过去和导演制片人打招呼,叶听仍站在她身侧,问些不痛不痒的近况。 郁桃礼貌地应和着,憋了会儿还是问出口:“你不是开酒店的吗?” 叶听挑挑眉:“最近开了家新媒体公司。” 郁桃恍然:“多领域开花。” 叶听丢下一句:“我这些都是小打小闹,和周二比起来差远了。” 记者会时,郁桃表现得中规中矩,记者提的问题和颜悦给她的台本里大差不差,最主要的是,她不是剧组里最有话题度的人,记者更愿意挖掘别人身上的爆点。 媒体会结束,大家转场进入包间。 席间大家推杯换盏起哄得厉害,除了她。 郁桃是有木影视唯一签约的艺人,这身份摆在那儿,不知道她和周时桉关系的人也不会轻易使唤她。 但气氛炒起来时,她难免被卷入其中,多少要应付一些。 郁桃不擅长应付这样的局面,找个理由出来透风,懒散靠在墙壁上。 叶听出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郁桃站在玻璃栏杆边,一次性卷发批在肩上,靠近出口的那边有几缕和风纠缠不清,浑身轮廓在廊灯下捆着一道金边。 他们这一圈人里,数周时按最冷情冷心手段狠辣,一开始,他为一十八线小明星冲冠一怒的趣闻传开时,有人好奇心重,让他把小明星带出来见见,他当场黑下脸,后边再没人敢调侃这事儿。 叶听混不吝溜子一个,但两人关系最好,早看出来周时桉是借小明星做局。 原是各取所需的关系,现在或许掺了些别的。 郁桃一扭头,和叶听视线撞上,他慌乱地错开目光,掐了指尖的烟走过来。 她慢慢地挪了挪大腿,冲他一笑。 “出来透气?” 郁桃点点头,透够了气,转身回到包厢里。 再次见到叶听,是在平京大剧院旁边的餐馆。 颜悦说要带她去见一位重量级人物,名头可大,戏剧家协会主席、国家一级演员、戏剧革新第一人,郁桃早有耳闻,去的路上止不住激动。 头发全扎上去弄成大光明,只打了薄薄一层粉底。 到了那儿,听到叶听管人家叫大伯。 叶纶导演一身白色中式褂衫,鬓边初现花白,没有像其他同样上了年纪的老演员一样刻意去染。 颜悦带她到叶听旁边坐下,再过去一个位子就是叶纶。 她以为是来混个脸熟,没想到是一场非正式试镜。 临散场时叶纶从身后拿出一本书往她怀里塞,郁桃定睛一看,是已逝文学家毛敦的获奖作品。 “小郁啊,一定要参透角色,知道吗?” 郁桃差点没把书都摔了。 叶纶是本国现代派戏剧开拓者,九十年代那会儿以自己的名字创立了国内第一家个人戏剧工作室,排的第一个戏就是《哈姆雷特》,舞美设计充满想象力,震惊文艺界,现在的后生仍沿用这一套理念。 工作室解散后,人民艺术剧院顶层专做了个戏剧博物馆,记录他的戏剧之路。 原是做梦也不敢攀这样重磅级的大佬。 出门的时候叶听多走两步路送她,郁桃知道自己是借了周时桉的面子。 第叁遍道谢的时候,叶听说:“你不用把老周想得多厉害,来之前大伯看过你的录像带,看上了你这个人才有的局。” 回程时,颜悦大致说了下叶纶导演出山的事儿。 叶导在二十年前就导过毛敦的《街头巷尾》,今年恰逢毛敦逝世100周年,要排新《街头巷尾》。 舞美设计、剧本结构都重构,参与演员都是戏骨大咖。 “这个阵容,哪怕混个小角色,都能在履历上留下一笔。”颜悦一边划着平板一边说。 郁桃结束上部电影的拍摄后,正好进入尴尬期。两部电影待映、知名度没打开,好代言没有,差的代言影响形象,颜悦和她商量后也给拒了。 已参与拍摄的两部电影要上映也是半年甚至一年后的事了,在这空档时间,忽然掉下一个重磅的戏剧大饼,怎么想都觉得是上天在眷顾她。 凡事都有两面,这个戏剧饼看起来很香,但光是排练就要排叁四个月,期间不能参加别的活动,正式演出后,在平京大剧院就要连续演出几个月,如果反响好,也可能到其他城市去巡演。 颜悦补充说:“甚至是国外。” 郁桃说:“如果这个时候去拍戏剧,接下来一年基本不能有别的拍摄安排了吧?” 颜悦眼神有些闪躲,“噢,那是的。” 《街头巷尾》确实是个好饼,如果她没有发现颜悦团队改变造星方向的话,会更感激。 周时桉从国外回来的前一天,她到有木影视去,提前到了,在会议室门前,听到颜悦在说要降低她的曝光度。 郁桃推门进去,直接问:“为什么?” 颜悦倒也大大方方地展示新计划,不走流量花的路了,往别的方向使劲。 郁桃想了想,直言:“周时桉的意思?” 泡在剧场可给公司挣不到钱,不可能是颜悦的意思。 颜悦说:“这一阵子合作下来,我们发现戏剧演员和你的形象比较贴,你也有京腔功底,往白玉兰奖文华奖使劲,长远来看比当流量花好。” 都是表演,郁桃的看法与她一致,但中间多了个周时桉的授意,她难免感到不快。 周时桉回来那天,她清晨五点就起来弄妆造,才下了活动,就接到他的消息,让人连带司机到机场接机。 车内暖意融融,她在等待的时候盹着了。 要不是车门合上的声音太大,差点就要在炎炎白日下做起梦来。 周时桉一身黑色,内里棉衫稀皱,才结束熬人的国际长途。 他凑过来说:“我就看看你,接下来要回公司,你自个儿回去休息吧。” 郁桃嘴上说着:“周总也这么无聊。” 心里边虽有丝丝动容,可他干涉自己工作一事,她心里边过不去。 从机场到市区,坐得手指缝里微微出汗,全擦在他衣摆上。 郁桃一人先回家,出电梯时,看到门口站着一位贵妇人,上身一条纯色的无标签薄斗篷,显示她不需要出入没有暖气的场所。 手里提着一只铂金包,站在门前,有些抖。 穿堂寒风威力不小,刮在身上,可跟刀子似的疼。 郁桃怔了怔,片刻之间恢复自然,双手交叉垂立在身前,恭恭敬敬喊一声:“胡女士。” 恩师的女儿,昔日港城选美冠军,如何不认得。 胡蔓面色阴沉,讥讽的眼神上下搜刮,一言不发。 郁桃视如不见,握着门把手,将门打开一条缝,先问她:“您进来坐坐?” 胡蔓女士也抵不住冬末的寒风,鞋尖一摆,昂着胸进屋,径直坐在沙发上。 厨房里传来流水声,郁桃这才发现保姆在家,当着胡蔓的面直接问:“胡女士没敲门吗?” 保姆在擦干净手上的水,大声答:“周总提前嘱咐过,谁来都不准开门。” 胡蔓听到这话,鼻子里哼出一声气,目光利刃一样射过来。 郁桃面色平静,给她倒了一杯温水。 “你和时桉的事,我多少也了解一些,缺钱嘛,好说,我可以帮你。” “您客气了,周总出手阔绰,我现在不缺了。” 胡蔓讽笑的神情凝滞在脸上。 “你和时桉是不可能的,我不能让你坏了他将近的好事。” “我哪有这本事,要真黄了什么事,也是他自个儿弄黄的。” 郁桃坐到她对面,语气平静。 胡蔓用鼻子哼出不屑的一声,继续说:“我儿子可第一次不让我进门,你说你本事大不大。” “我也不是要棒打鸳鸯,你心甘情愿做小叁,我也阻止不了……” 还没来得及说完,玄关那边传来门被打开又摔上的声音。 周时桉的脚步声叁两下落在身侧,按住她的肩说:“你进屋去。” 他才到公司,又急匆匆回来。 郁桃进了屋,坐在躺椅上,圆睁着双眼,只是呆呆地望着窗外。 客厅是个什么景象,周时桉在和他母亲如何争执,她一概不知。 这样的画面,她一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此刻并不期望周时桉如何顽强地与这样的压力抗争。 周时桉进来的时候,脸上的烦躁来不及收起来,抓着上衣下摆快速脱掉那件棉衫,在暖气充足的室内这样穿一会儿,就要流满后背的汗。 郁桃仍面无表情,呆呆望着他。 周时桉走过来,迅速眨了眨眼,问:“我妈都跟你说什么了?” “说了一些你本也打算告诉我的事。” “你……怎么想的?” “我什么也没想,找上你的那一天,就假定了这个可能。” 郁桃闭上眼,咽下嗓间的苦涩,想了想说: “让我猜猜,你应该算单身,但家里有认可的女孩子,对吧?你应该是要和那位小姐……”,顿了顿,接着说:“结婚了。” 结合胡蔓口中的“好事将近”和李助最开始说的“不算有家室”,她多半也猜出来了。 “她不介意。” 她睁开眼,“那这事对你来说并没有任何负面影响对吗?你急什么……” “我不想你不高兴,更不想你连不高兴的反应都没有。” 语气中有一种哑火的黯然 “那我到底要不要不高兴?” “你最好发个脾气,然后被我哄好,这事儿就过去了。” 郁桃侧过脸,面上阴转多云,眉毛绞在一起,鼻腔里重重的地“哼”一声。 “这样么?” 周时桉视线一时绞在她脸上。 她的眉毛坚持不了多久,舒展开,“如果你妈没过来,你打算什么时候……” “等你再喜欢我多一点,或者,爱上我,非我不可那种。” 郁桃会意,点点头,“哦,到那时,我也只能闹一闹,然后眼巴巴等你来哄了,你要是不来,我也没办法。” “我不会不来。” “要是那位小姐不让呢?” 周时桉嗤笑,面色沉沉,“郁桃,你听着,别把我想得那么弱,需要宋家的资源是真,能护你也是真。你要不当演员,这根本不算事儿,钱照样花不完,我夜夜都到你这儿来,你随心所欲地活。” 她似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连职业都选择不了,怎么叫随心所欲?” “演员最怕舆论和风评,要是有人故意拿这个攻击你,我也控制不了……” 郁桃漂亮的面孔似笑非笑,“这就是你授意颜悦挡掉其他角色,让我去演话剧的原因?” “你当初进圈是为了挣钱,现在我直接给你钱,省得你抛头露面。” “那你和唐严有什么区别?不过你比他舍得砸钱一些,周时桉,别这样。你联姻,是为了事业,同样,我也有事业的。” 她凄然说:“你至少也该先跟我商量商量。” 周时桉深深地看着她:“好,那我现在和你商量,你怎么想的?” 到这,郁桃不接话。 他掐着她下巴将脸掰过去:“说话。” “你当初那么高调,拿我当幌子不也挺好使的吗,现在又需要我老老实实当情人,周总的喜爱,真是……让人吃不消。” 在决定参演《街头巷尾》之前,郁桃和《小茉莉》剧组飞抵釜城,参加电影节启动仪式。 釜城电影节只接受未公映影片参选,选片人仅仅看完样片,就拍板邀请其参加釜城电影节的展映。 《小茉莉》的首映结束后,章媛导演笑着说:“这次亮相后回国,你在机场可不能这么随意了。” 郁桃在釜城待到电影节谢幕才回国,整天泡在展映厅里看展映片。 总算结束了工作,回去时看了一眼窗外,厚厚的云层之上下,平京的高楼巨大而空洞。 飞机还没落到跑道上,手机能接收信号后,郁桃照例给周时桉发了条消息报告行程,没等那边回复,用最后1%的电联系到司机,手机就自行关机了。 那次争执后,两人之间的氛围怪怪的。 在电影节亮相让她大大提升了一把知名度,在飞机上头一次被空姐询问能否要个签名。 从落机到出机场,频频有人盯着她看,以前也有,但没那么多。 一时不适应,郁桃有些后悔没带墨镜和口罩。 从机场出来,让司机拐个弯先到平京大剧院去。 胡冉提前回国参加话剧首演,九点结束,她现在到正好能赶上谢幕。 场下座位爆满,她到的时候,幕后工作人员里有熟识的,招呼她过去一块儿站在舞台边最好的位置。 灯聚焦在演员身上,四周皆是黑暗,恍惚中,她看到过去的自己,在时间的轴线上沉浮游走。 演员牵着手,站成一排鞠躬谢幕的时候,台下掌声雷动,足足持续了四五分钟,演员们谢了叁次幕。 化妆间里堆满鲜花,郁桃拿的那束在其中最大最显眼,满脸坨红的胡冉下来时,先拥抱了她。 真对表演感兴趣,又有点心气的演员,都会尝试演话剧。 胡冉跺了跺脚,牛皮中跟在木地板上踢出声音,笑说:“这儿,证道之地。” “我以为是小金人才是。” 胡冉点着烟,猛吸了几口,“太难。” 祝福送到了,郁桃从另一侧楼梯下去,右手抄进兜里,摸到手机,开屏键摁了没反应,才记起刚才在车上充电后没开机。 “小桃。” 江胤的声音像一尾鱼钻来,郁桃惊讶地转身,看到他正从楼梯上下来。 他穿着黑色毛衣和牛仔裤,卷起的袖子整整齐齐停在前臂尾端,右手上搭着一件厚大衣,意态悠闲地向她走来。 郁桃向他点头微笑:“好巧。” 江胤自如中带着一缕盎然的愉悦,“是巧,我昨天才在热搜上看到你。” 郁桃忙做出惊讶的表情,隐约闪着两个梨涡,“热度后五十的词条你都看?” 江胤抿着唇,“我看到的时候已经升到四十五了啊。” 适时开机完成,手机发出几声消息提示音,在手心里轻微振动。 目光垂下,粗略扫一眼,是周时桉的回复。 第一条只有简短的一个“嗯”字,还有一条“在哪”是刚刚发过来的。 才要回复,后面的人挤过来,郁桃脚下一个趔趄,差点踏空, 江胤伸出一只手臂拉了她一把,说:“小心点。” 两人一前一后走下十几级台阶,在拐弯处停了下来。 江胤目光落在她脸上,微微一笑:“我还欠你一碗面呢,好不容易碰上了。” 郁桃低头看了眼时间,“行。” 正门前面挤了一堆人,把通道给堵住了。江胤递过来一个黑色口罩,“给大明星。” 郁桃笑着接过,用口罩遮住下半张脸,只两只眼睛露在外面,被他带着从另一个通道出来。 车泊在停车场最外面,就那么一小段路,寒风瑟瑟,郁桃紧紧衣领,后脚赶前脚一样行得飞快。 “平京这时候真够冷的。” 车呼地一下驶出停车场。 江胤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两边快速后退的霓虹灯,脱口而出:“去老会馆附近那家吧。” 郁桃微微皱了下眉头,“会不会有点远?” 江胤并不坚持,“那你挑。” 郁桃笑得坦然:“你请客,你说了算。” 行驶中的汽车把一路灯光碎成片片,照得人脸上的表情忽明忽暗。 江胤不经意扭头看了她几次。 车内陡然跌入一团缄默中。 郁桃靠着另一边窗,得空回复周时桉:在平京剧场,朋友首演。 周时桉很快回复她,是一个卡通表情,一只气鼓鼓的棕熊。 直到下车,两个人都没有交谈,漫长又短暂的沉闷溢满这个小小的空间。 郁桃试着张口,几次也没出声,车内太暖,几乎要把她的睡意熬出来。 在眼皮快要沉沉下坠时,车停了。 车头戳进小巷口,郁桃下车前说:“您在这儿等会儿,我们吃完东西就过来。” 沿街几家店铺都早早关了门,走到巷子中间,只一家陈记面馆亮着灯,橱窗前立着一只仿真小鹿,尾巴沉甸甸地悬着,皮毛被风吹翻开来。 郁桃探头看了看,确认里边没人才摘下口罩。 江胤没问她,直接要了两碗鲜切牛肉面。 老板正握着刀切卤牛肉,听到这声音,抬头来看,惊讶地说:“是你们两个啊!” 郁桃俏皮地笑笑,“这么多年了,您还记得我俩呢!” 老板眉一扬:“嗐!男帅女美,想不记得都难!” 大堂内飘浮着卤牛肉的香气,两碗面端上桌时,郁桃咽了咽口水,给的牛肉实在太多了,她胃口小。 江胤把他那碗推过来说:“吃不完就往我这挑。” 郁桃不客气地捞出一半。 江胤看着她面前空空大半碗,叹气说:“你也太好养活了。” 郁桃拿起筷子吃起来,被烫了一下,只好放缓速度。 谁也没说话,埋头在牛肉面的热气间。 江胤偶尔端详她几眼,她比从前飞扬、轻快多了,像卸下了厚重的负担,轻盈行走。 找回了些从前的俏皮,他的目光里忽然带有一丝不舍。 那神情只是惊鸿掠影,一瞬后消失不见,眨眼之间,江胤又是一副温柔且有距离的模样。 郁桃看得清楚,未细究,吃完一碗面,双臂交叉,偏过头看向外面。 仿真鹿的毛皮上已落满雪粉,透过雾一样的大雪,看得见一个人影闪进店里来。 是司机老陈。 “郁小姐,雪越来越大了,待会儿不方便走,您看?” 郁桃站起来,“那走吧。” 车走了一小段,好久没再动,前边堵着老长一串。 老陈下去看了后回来说:“前边儿不知道出了什么故障,这条路堵了,您看是绕道还是继续等着?” “绕道吧。” 雪大,风也大,猛烈地将一片片雪花卷起,急速地旋转成上千个薄雾似的旋涡,在空中飞散。 江胤扯了个淡淡的笑,开口说:“老师走那年,也是这样大的雪。” 回忆的匣子一经打开,像有一只手从中伸出,将她短暂地拉了进去。 江胤说着话,郁桃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有时像在迟疑,又像在回忆,好一会儿不说话。 她忽然明白,自己把江胤当做了过去那段美好时光的载体,用漫无边际的回忆滋育出丰茂的枝丫,令她恍惚以为那是男女之情。 实际上,那份懵懂的心动早已与十七岁一同留在过去。 现在她不再被现实困住脚步,于是也不再需要从过去中汲取力量。 雪很大,能见度不高,车开得很慢,时间漫长到她足以将过去回味一遍。 在那回忆的终端,出现的却是周时桉在墓地时撑着黑伞的画面。 驶过北湖路,江胤忽然说:“我到了。” 郁桃往窗外一看,湖畔名居,烫金的四个大字。 她昏昏糊糊想着,大约七八年前,和江胤路过这儿,他指着其中一栋说:“要是在这儿有一套房就好了。” 郁桃惊呼说,“你买房了呀?” 江胤点点头,“一个小叁室,转角的落地窗能看到鸟掠过湖面。” 下车时,车门才打开一条缝,冷冽的寒风就窜进来,江胤动作极快地下了车,关上车门后,窗在他身后降下。 郁桃的声音在风雪里轻得几乎听不到,“师兄,再见。” 江胤没说话,右手一摆,低下脑袋弯着身子,在雪中隐去了。 回到香海湾,郁桃推门进去,室内暖气太足,空气又闷又稠,像一锅煮沸了的粥。 客厅没人,到了卧室,周时桉靠在床头,见她进来,雕塑般一动不动,在昏黄的壁灯下,他睁着深棕色的一双眼盯着她看了许久。 之后他忽而又移开,她心里一沉。 “下大雪了,车开得慢。” 他目光里有无声的责怪,“十二点零一分,你踩着点回来的?” 郁桃觉得他的反应也大了些,扔下一句“我先洗澡”就转身进了浴室。 出来时只围着浴巾,双肩露在外面,额前覆着湿漉漉的发。 周时桉眼神好像淬过寒冰的刀子,冷眼瞧着她说:“又过了二十分钟。” 郁桃愈发觉得他莫名其妙,好一阵不见,她不过是回来得晚了,不知他哪里来的脾气好一通发在她身上。 何况外边这么大雪,回得晚也算情有可原。 掀开被子一角躺上去,电光火石间,她连着被子都卷到周时桉怀里。 压迫感沉重地压在双肩,郁桃眼睛睁着眼,缩紧瘦削的双肩,急促呼吸着,以为他要玩强制的花样。 今晚很累,却又不想扫他兴致。 周时桉什么动作也没有,狠狠地盯了她好一会儿,收紧力气,一个一个字吐出来:“算了,你又不知道。” 怀中的空间越来越小,郁桃仿佛要窒息了,迷迷糊糊问:“知道什么?” 周时桉松开手说:“下不为例。” 郁桃还紧靠在他胸前,于是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他低沉而又迅速的心跳。 就在她以为这段莫名其妙的氛围要终止时,周时桉忽然将被子和她身上的浴巾一同掀开。 郁桃赤裸裸缩拢在他身下,乳房像成熟的水蜜桃一样悬在胸前,有着某种悬河泄水的风韵。 她知道周时桉的性总伴随着隐隐的强制,可他这会儿的力度也大了些,直让人心悸。 倒有些像愤怒之下的性,可她不明白他的愤怒从何而来。 身体比心适应得快,配合着周时桉的节奏,为两人的交合处润滑。 身下的郁桃热乎乎的,瑟瑟直抖,像一只被捉住而又想飞走的山雀鸟。 隔日周时桉下楼时,给郁桃配的那辆车的两个黄色尾灯正眨巴着。 他走过去敲了敲窗玻璃,司机降下车窗,“周总早。” “昨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正好碰到大雪,路上堵,能见度还低,车开得慢,回来路上就耽搁了会儿时间。” 周时桉转过身,又鬼使神差折返回来,多问了一句:“从平京大剧院直接回来的?” “噢不是,郁小姐和朋友吃夜宵,从北湖那边回来的。” 周时桉开完会回到办公室,桌上放着一块行车记录仪和u盘。 u盘插到电脑里,跳出的文件夹里只有一个视频,显示时间是昨晚21点以后。 行车记录仪记下来的画面里,郁桃和另一人在话剧结束后一块上了车,到面馆下车,一男一女并肩消失在画面中。 中间间隔30分钟。 周时桉冷哼了声,吃碗面能吃半小时? 他加速听完了两人后半程在车上聊天的音频,没有任何逾矩和暧昧的内容。 画面定格在郁桃那声轻轻的“师兄,再见”后。 李助进来时,周时桉正沉着脸靠坐在椅子上,语调平静,“那个姓江的,上次让你查过了。” “是的。” 李助把江胤和郁桃的有关信息都筛了一遍并如实报告,两人之间确实什么也没有。 有半晌,周时桉没说话,指尖摁住眼尾,不知在想什么。 李助艰难地开口:“有个视频……” “什么视频?” 是郁桃十六岁时接受平京好少年节目采访的一个视频,和江胤一起,但视频并无明确的指向,李助当时斟酌过后决定不提。 周时桉心跳如暴雨打在平原上。 采访视频里,少女除了说话时对着镜头,其他时候目光几乎是黏在一旁的少年身上。 那眼神他倒是没见过。 脑子里像长了个瘤子,突突地跳个不停。 郁桃少年时的暗恋、和旧友吃夜宵、没记得他的生日……本不想干的叁件事缠在一起,周时桉只觉得呼吸都有些窘迫感,心跳得好像要冲出胸腔。 用力挺直身体,做了个深呼吸。空气清澈得几乎使肺叶猛然向上一缩。 一个念头闪过,他缓缓开口:“你去办个事儿,定在明晚。” 不知在椅子上坐了多久,直到沉默潜入房间,安静到耳朵都好像开始作痛。 抬眼瞧窗外,死灰色的穹苍映衬着他的心情,天沉重得似已将压下来。 周时桉一天没回来,郁桃习以为常,在家做了一天的尸体,没把这事放心上。 要说昨晚,他从身后压着她,像牲口一样没有情绪地挺腰操弄,使她至今仍有些不快。 周时桉过去的强制里面,包着的是柔情,于是那强制也只是情趣。 郁桃歪身躺在沙发上,左腿架着右腿,天色不知不觉很暗了,她想着周时桉,不觉坐直身体。 这时门外突然有了敲门声。只有一声,很轻。 周时桉和保姆不会敲门,郁桃从猫眼里瞧出去,见到一张熟悉的脸,才将门打开。 胡茵被身上一件黑色长款羽绒服从头到尾包裹着,似乎吹了一会儿外面的寒风,面颊红红,右手上提着一个食盒。 灵活一双大眼睛盯着郁桃看了看,说:“愣什么,不请我进去呢?” 郁桃连忙将人迎进来,问:“您怎么来了?” 胡茵一边往餐桌去,嘴里一边说着话:“这个长寿包,我每年都要给时桉做的,但我昨天才赶回平京,一是来不及,二是不想打扰你们俩,就没过来。” 食盒打开,立刻有一阵肉香扑鼻。 郁桃仍一头雾水:“昨天是什么日子?” 胡茵霍然抬起头,露出惊讶和疑问:“昨天是他生日,你不知道呀?” 郁桃喉咙一窒,好一会儿才说:“怪不得……” 胡茵微笑着拍拍她:“他是不是生气了?” “我不知道昨天是他生日。” 胡茵说:“没事,你哄哄他就好了,这孩子其实很好哄的。” 郁桃眯着眼睛向她一笑,心里仍发着虚,“这倒是。” 照着周时桉给她做长寿面的样子,郁桃备好菜,给他发了条信息:回来告诉我。 坐在椅子上,屋内外寂无人声,只有她翻动剧本书页的沙沙声,手机提示音一直没有响起。 郁桃拿起手机反复看,对话框最下面只有两条绿色方框。 她心中有些许愧疚,但仔细琢磨,认为她错过他生日一事,责任不全在她身上,毕竟——她又不知道。 没人通知她昨天是周时桉生日。 虽如此说,可她也没通知过他自己的生日,他还是给她庆生了。 郁桃伏在沙发上,枕着靠枕伸直身子,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再醒来时,猛地掀开一角被,天光已经大亮。 撑起半截身子,一面理着鬓发向耳朵后扶去,身上盖着被子,昨晚他回来过? 这时有人影从厨房钻出来,她惊喜望去,是挥着锅铲的保姆。 保姆操着带有方言口音的普通话关切地说:“睡在沙发上还不盖被子,虽然有暖气,可是也不好的哇……” 郁桃弯腰拔鞋,站了起来,“这被子您给我盖的?谢谢……” 简单吃了早餐,到中午时,周时桉的司机到楼下接她。 到了才发现是一家私人会馆,四合院制建筑,中间是一个大大的露天舞台,台下一个人也没有。 引路的侍应生带她上到二楼,四方长廊下是一个个小包间。 到走廊尽头的一间,推门进去,周时桉正坐在那里,脸上放出不自然的轻笑,眼角眉梢都是阴郁,身子靠后塌着,一副懒散的模样。 郁桃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好像随时都可能跳出嗓子来。 见过他很多种样子,今天却觉得面前的是陌生人。 外边寒意重,包厢里没有暖气,但四角烧着炭盆,把小小的空间烘暖。 郁桃理亏又心虚,关上门后没有落座。将脱下来的大衣挂到一旁,等呼吸慢慢平息了,站到他身后,双手交叉锁在他胸前。 “你没回我信息。” 周时桉面沉如水,瞧不出喜怒,拍拍一旁的缎子秀垫让她坐。 一张叁人宽的仿古木椅,就是要在这上面做爱也不觉得逼仄。 郁桃眼珠子四面一转,受不了这样的氛围,索性阖眼仰头,“你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