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情偷到了自己夫君头上》 前世之死 宫宴已散,寝殿内隐隐传来男女欢愉的呻吟。 守在殿外的宫女低着头,双颊早已染上绯色。 已怀胎六月的沉青却站在殿外,蔻丹死死嵌进掌心之中。 “开门。”她几乎是紧咬着后槽牙才能让自己的声音不颤抖着。 “娘娘,皇上毕竟是个男子。”一旁的云黛劝她。 是啊,周妄是个男子,如今还是称霸一方的帝王,难免会有别的女子。 那些为了笼络各方势力收纳的姬妾,沉青理解,也尽力宽待。 偶尔有看上的貌美女子,她也未曾多言半句。 可里头的声音不是旁人,正正是她早已守寡多年的长姐! 腹痛隐隐传来,可始终敌不过心头的痛意。 “里面的人是谁,云黛你当真不知吗?”沉青侧过头看向她,眸中的寒光让其不禁身躯一震。 “今夜宴上,皇上频频离开,身上的脂粉味你当真以为本宫闻不到吗?” “本宫还未过问皇上的情况,你便同本宫说皇上醉酒已歇下,百般阻扰本宫到这里,你当真觉得本宫是傻子?” 连连质问如同刀光剑影让云黛猝不及防,她迅速跪在沉青面前,连同守在外头的宫女也一同跪下。 其实沉青真正察觉时比这些要早,攻下燕地一年多来,势如破竹,简直是如有神助。 周妄说是自己安插的细作得力,可她无意间瞄到过一封送来的密信,字迹娟秀,与她有几分相似。 年幼她与长姐一同读书识字,这是谁的字迹她又怎会不知。 只是那时她还对周妄抱有一丝侥幸,周妄或是利用她与沉萱的感情获取情报。当初沉萱嫁给燕玄,婚后第一年就守了寡,对燕地没什么感情,或许轻易就会倒戈。 可是至今日,周妄却亲手给她泼了一盆冷水。 守寡多年真正需要的是什么,周妄比她清楚。 “你们都退下罢,就当今夜从来不知本宫来过,日后皇上也不会怪罪到你们头上。”沉青何尝不想给自己留最后一点颜面。 “是。”云黛与宫女们战战兢兢地退下,殿外顿时只剩下沉青一人。 更清静,里头的声音也听得更清楚了些。 月光落在沉青脸上,本就白皙的脸更衬得有种惨白之感。 “如今天下都是你的了,你可记得你应允过我......的事......”音调忽然增高,随即又化为娇嗔。 “周妄,我警告你,你可别诓我!” “怎会?”周妄暗哑的声音传来,似是在极力忍耐着欲望。 门在这时被我一脚踹开,情欲淫靡之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翻寻衣物的声音。 “皇后,你怎么会来?”周妄只匆匆披了一件外袍,胸前隐隐可见咬痕。 “听闻姐姐大老远从燕地赶来,我这个做妹妹的,自然是要前来探望一下的。”沉青垂眸,试图将刚刚涌上来的眼泪逼回去。 她知道周妄不喜欢在兴致正高的时候被打扰,可不喜被人揭不是。 “皇后你在说些什么?”周妄面露不悦。 “既然妹妹都知道了,我也不必再继续躲着了。”沉萱掀开帘帐走上前来,只着一件轻纱,曼妙的曲线被一览无遗。 沉萱性子张扬,自幼什么东西都是她先选,随后再给沉青。 沉家女子又以沉萱最为貌美,阿爹又总是夸她聪慧,凡事只要不过分,都会选择纵容。 沉青知道,阿爹在沉萱身上寄予厚望。 乱世之中,有什么比攀上一门好亲事更为重要? 所以沉萱被嫁给了燕地那位年少成名的燕玄,而沉青与当时还是阿爹幕僚的周妄成婚。 当时几乎所有人都在说沉青与沉萱明明是两姐妹,可命运却是这般不同。 直至燕玄意外身亡,燕地众人各怀鬼胎,顿时变得四分五裂。 而周妄借着前朝遗脉的身份拉拢人心,接连收复六郡,一战成名。 沉青记得人人都在感叹沉萱不如她好命时,只有娘亲忧愁地看着她,脸上连勉强的笑意都挤不出。 娘亲说:“青儿,其实你远比萱儿聪慧,可错也错在你过于聪慧了,有时候胡涂一些,你会过得更好。” 或许当时娘亲早就看穿了沉青的满腹忧愁,她都知道的,周妄娶她并非单纯的爱慕,不过是想向沉家借兵罢了。 这些年沉青自问有在努力让自己糊涂一些,可偏偏就是她糊涂过了头,才让自己的姐姐与夫君滚到了一张床上。 多年过去,沉萱的美貌不减当年。 冰肌胜雪,又因方才的缠绵,双颊如春日枝头上的桃花一般,只一眼便难以移开眼。 “我为陛下攻下燕地,功不可没。我想这皇后之位,我应当是比妹妹更有资格坐。”沉萱笑着,倚在周妄的肩上,俨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可她却没看到周妄微微蹙起的眉心。 “阿青。”周妄有些无奈地看着沉青,似是在告诉她自己也是迫于无奈。 这些年他很少会这般称呼沉青,每次这般,不是让她妥协便是将一些棘手之事丢给她。 这次亦是。 周妄不可能会立沉萱为后,这点沉青很清楚。 他一直靠着前朝遗脉的身份拉拢人心,立她为后无疑是将自己的丑事扬在天下人面前。 沉青也清楚这是周妄称帝的一步棋,也知道,周妄试图让她心软妥协,如同以往无数次一样。 “姐姐说得极是,妹妹自知不如姐姐,理应让贤。”沉青听见自己无比冷静地说道,腹痛,比刚才更猛烈了,她扶着一旁的柱子,勉强站直。 沉青觉得自己很累,此刻她很想坐下休息片刻,可她还要将最后的话说完。 这些年来她对周妄的一次次妥协,在旁人眼里皆觉得她软弱。 可她只是不愿算得太清楚罢了,周妄所有的心思,她都清楚。 这些年的日子就像一柄钝刀,一刀一刀地往她心口上捅,直至如今,血肉模糊。 这一刀,就当是她还给他们的。 “姐姐今日送来的酒,很好喝。”沉青话音一落,整个人便体力不支地倒地。 许是念着沉青腹中的骨肉,周妄推开沉萱走向了她。 可还未等他走到沉青身边,便看到了她裙尾的点点殷红...... 周妄一怔,看向一旁沉萱的目光变得阴寒。 沉萱自然也看到了沉青脚下的血,但对上他的目光时,并未在第一时间澄清,躲闪时竟带着隐隐的兴奋,这说明此事的确是她所为。 周妄这才发现,沉萱不似他想得这般好控制。 可更棘手的是,沉青也不似他想得这般软弱。 她明知沉萱要下毒,却还是喝了那些酒......筹备宫宴一向是皇后的职责,沉萱若想浑水摸鱼,自然需要沉青这边放行...... 周妄这才意识到,自己当初尽心挑选的皇后,远比自己想得聪明,她想利用腹中胎儿之死来除去沉萱。 可他素来不喜欢被算计,执棋者从不为棋子。 周妄神色复杂地来到沉青身旁,“皇后,你这是在用我们的孩子威胁朕?” 沉青冷笑着,“皇上高估自己了,我只是不想我们的孩子日后受你的言行举止影响,更不想他似这般,在这深宫中苦尽一生。” 周妄神色在一瞬凝住,沉青的话完全在他意料之外。 他看着眼前人,只觉得无比陌生,似乎她并不是那个与他相伴多年的沉青。 “妹妹会这般想自然最好——”沉萱嚣张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她忽然看到了殿外凶猛的火势。 焰火如同猛兽,正在门外狰狞,将寝殿团团围住。 周妄这才注意外外头的火势,正无声地将他们困在这里。 “外头的宫人呢!”周妄惊觉。 只见沉青笑道:“她们生怕被你知道拦不住我,所以都散了。” “火是你放的?”周妄气得死死扼住沉青的喉咙。 可她早已是一个将死之人,又有何惧? 她笑着看着眼前暴怒却又无奈的君王,以及那个慌张无措的姐姐。 方才他们在此鱼水交融,互助对方登上极乐之境。 现在,她就将他们一起拉下地狱! 登基之前宫殿修缮一事周妄丢给了沉青,所以整座寝殿的构造就被改过,所用木材极其易燃,很快整座寝殿便会轰然倒塌。 当然,要做成这些事光靠沉青一人自然不行。 有多少个人觊觎着皇位沉青就有多少个帮手,这些年周妄处处留情,后宫年幼的皇子可不少,随便拉一个都能做傀儡。 君王一死,天下大乱,多少人渴望那个皇座,底下又有多少只手想触上前把持朝政? 这些周妄比沉青更清楚,让他死在登基这天,眼睁睁看着自己打下的江山成为他人的嫁衣,杀人诛心。 沉青笑着合上双眼,这便是,她最后的杀招。 弥留之际,耳旁隐隐传来沉萱的哭声与周妄的怒吼,可惜,宫人已被沉青遣散,宫卫又被旁人控制,他们只能在焰火的牢笼里被迫结束自己的一生。 清算 一声惊雷落下,一瞬房中亮如白昼,光落到沉青的睡颜中。 沉青双眼猛地睁开,脸上血色褪尽。 她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小腹,一片平坦,定睛一看,这是自己熟悉的房间,是沉府! 外面雨势很大,推开窗寒意携着水汽扑面而来,沉青不禁冷颤。 “小姐怎么醒了?”沉青闻声望去,是早已被自己安排出嫁的婢女南霜。 南霜一脸着急地拿来外袍替她披上,“怎的入秋还有这么大的雨?小姐也是,小心着凉。” 入秋...... 有一道雷声落下,南霜看着雨势连忙关上了窗,只觉得今日沉青有些奇怪,一直看着窗外发呆。 殊不知此事南霜的内心也如暴雨席卷而至,上一世沉萱出嫁的那年秋,江陵反常地下了一场大雨...... 莫非,是自己死前的幻境?沉青如此猜测。 可偏生这场幻境的感觉无比真实,方才凉风带入的水汽渗入肌肤中,肩上外袍带来的暖意,还有眼前的南霜...... 沉青心一横,拿起一旁的烛台朝手滴去。 融化的热蜡滴到手背上,痛得她轻呼出声,可涌上心头得却是喜悦。 会痛,所以不是幻境,上天怜爱,所以让她重来了一遭。 一旁的南霜却被吓了一跳,她匆匆将沉青的烛台拿开,查看她手背的伤势。 “小姐这是做什么?” 下一刻南霜被沉青拥入怀中,“我没事,外头天凉雨大,你先回去睡罢。”沉青笑道。 “小姐你......真的没事?可有发热?”南霜跟在沉青身边多年,以沉青的性子断然不会无事伤害自己。 沉青自然也看出南霜的担忧,随便捏了个借口:“我就是做了个噩梦。” 前世种种于她何尝不是噩梦呢? 所嫁非人,隐忍半生,最后换来的却是夫妻离心,姐妹相残。 南霜走后,沉青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重来一遭,难免兴奋。 沉青是在沉萱出嫁后两年与周妄成亲的,前世这时,周妄只是府上的幕僚,与沉青仅有数面之缘。 沉青清楚周妄选自己的原因,无非是觉得自己温顺,好控制。 可他当初也是沉青看上的猎物,沉青若知道周妄是前朝遗脉,野心勃勃,根本不会嫁给他。 沉青不想如沉萱一般被当作货物一样被交易,嫁给阿爹的幕僚,也算是低嫁,日后也不必怕遭夫家欺负。 可偏偏周妄当初伪装得太好了,等沉青看清楚真相是早已没了回头路。 沉青一直睁眼到天明,索性一大早就起床洗漱。 仆人清早就开始收拾昨夜暴雨留下的痕迹,今日是沉青的父亲沉延的生辰,沉府设宴。 沉青这头刚洗漱完,那头南霜边一脸委屈地从外头回来。 “小姐,你说这大小姐最近是怎么了?处处刁难你不说,如今连你今日参宴的衣裳也要拿去!” 南霜的话让沉青不由一怔,上一世沉萱虽然性子张扬了些,但姐妹二人出嫁前也算和睦,从未如此明目张胆地抢过沉青任何东西。 上一世也并未出现在沉延生辰宴前抢走沉青衣裳一事...... 沉青想着,忽然心头一震! 她侧过头去问南霜,“你是什么时候察觉到姐姐处处刁难我的?” 南霜以为沉青是在训她恶意揣测沉萱,低头轻声道:“小姐难道察觉不到吗?上一次夫人本来想将从母家带来的玉镯送给小姐当生辰礼的,只大小姐却说你的手腕不够纤细,称不起那玉镯,说着就自己戴上了......” “我的生辰......”沉青无声念着,袖边被攥紧的五指揉皱。 猜想缓缓从心底浮上来,带着恐惧与寒意,似要将她淹没。 若说沉青此时还对自己的猜想没有十足的把握,那宴会上沉萱与周妄的眼神互触无疑将她的侥幸击碎。 事实就这样赤裸裸地在沉青面前摊开,沉萱同她一样,也重生了。 万幸的是,沉萱不知道她也重生了。 前世在沉萱出嫁前,周妄只是沉延的一个幕僚,虽受到重用,但以沉萱的高傲的性子,自然是看不上一个幕僚的。 沉青清楚周妄的性子,如果他重生了,绝不会再与她和沉萱有任何交集。 周妄是个聪明人,重生先机占尽,自然不会再重蹈覆辙。 所以沉青断定周妄没有重生,而在她与沉萱之间,更受家族重视的女儿无疑是更好的棋子。 一如前世,宴上沉萱美艳动人,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沉青躲在角落,悠然自得。 在乱世之中,太过耀眼反倒不是一件好事。 前世她成了皇后,可到最后还不是被一把烈火烧得只剩一捧灰渣,到头来不过笑话一场。 沉青今日反常地饮了许多酒,南霜在一旁看得心惊。 直至她看到周妄与沉萱一前一后地出了宴厅才停止斟酒,“南霜,我有些醉了,去吹吹风罢。” 说着,南霜将沉青扶起。 “小姐你从前不喜喝酒的,为何今日喝这么多,看你都醉了。”南霜觉得沉青心中有事,但又不敢问。 “我倒真希望自己能醉些。”沉青说着,任由日光落在自己的脸上,细碎的光钻到清浅的瞳仁中,媲美夜里的明月,又因醉意,双颊被绯色侵染,如若春日枝头的粉桃,惹人怜爱。 就连南霜陪伴了沉青多年也忍不住对她的容貌惊艳,可惜,在沉萱面前,自家小姐总会被压上一头。 沉青拉着南霜往沉府僻静处走去,沉府从前有几任家主妾室众多,儿女亦多,因此沉府一度扩建,院落众多。 随着沉府人丁减少,维护空置的院落花费又多,一些偏远的院落渐渐被空置。 从前周妄与沉青私下定情时,他总会同她约在偏僻的院落中相见。 沉青借着醉意往里走,尽管她将自己灌得半醉,可里面的声音,却依然听得一清二楚。 南霜的双颊蓦地烧红,沉青示意她嘘声。 院落僻静,落针可闻。 细碎的声音似在耳前一般,清清楚楚。 压抑着情欲的闷哼伴随着令人酥骨的娇吟,含糊不清的淫秽话语就像是烈火添油,欲烧欲裂。 房中虽掩着门窗,但依然能从残旧的窗纸中窥见春光。 只见沉萱仰着后颈,樱唇半张,盛雪冰肌上落满红梅。 而周妄,正埋首于她双腿间,忘情地品尝着蜜露,沉萱的玉足搭在他的肩上,脚趾在一声声欢愉中蜷缩着。 南霜早已是看呆了眼,却见沉青竟不为所动,甚至蹙起秀眉,一副见怪不怪的神色。 沉青悄声将南霜带离,不远处,是沉延用来圈养那些珍奇兽禽的地方,其中有一只从波斯游商里买来的白猫,还有一只白鹤,是今年周妄送上的寿礼,很得沉延欢心。 沉青将白鹤和白猫都放了出来,南霜压低声音问道:“小姐你要做什么,你这样可是......” 话还未说完,只见白猫被白鹤吸引,朝它扑去。 南霜早已吓到脸色惨白,若是被沉延知道了,沉青定会被重罚。 沉青却被逗笑了,“就是这样,你要惊慌地告知阿爹与娘亲,白鹤被猫所伤。” 南霜的真实反映绝对能让沉延信服,养兽的地方离周妄和沉萱云雨的密地很近,她们能听到声音,闻声赶来的沉延等人也能听到。 届时就算沉延再看重周妄,也会变成失望与猜忌。 南霜看着沉青双眸往欲望传来处一瞥,顿时明白了一切...... 这一世沉萱想提前拴住周妄,那沉青不介意帮她一程。 如此一闹,沉萱自然也嫁不成燕玄了,但殊不知周妄最好面子,被当众抓住白日宣淫,日后不见得会对她上心。 待沉家借兵后,沉萱大概率会步她前世的后尘。 至于周妄,若沉延对他信任减弱又添厌恶,这一世让沉延答应借兵可就是难上加难了。 沉青扶住自己昏昏沉沉的脑袋,她该去睡上一觉了,明日起来,沉府又是另一番天地了。 替嫁 翌日醒来,晴光正好。 宿醉带来的头昏仍未完全散去,沉青仰着头任由日光落下。 与此处不同的是,院外一阵死寂。 来往的仆人都秉着气息,小心翼翼,生怕做错了事。 白鹤寓意长寿,沉延在乎这份生辰礼,自然免不了前去查看。 听南霜说,那日沉延带着下人匆匆赶到圈养白鹤的院落时发现沉萱与周妄二人白日宣淫,被发现时,破败的房中早已充斥着情欲的气息。 二人衣衫遍地,一时竟来不及穿戴整齐。 沉延震怒,当即扇了沉萱一掌,这对自幼娇惯的沉萱来说,是前所未有的。 沉夫人闻声匆匆赶到,险些被眼前的景象吓晕了过去。 当然,昨日寿宴,此事自然不能声张。 沉萱与燕玄早已在商讨中,若是传了出去,不仅落沉家的面子,更有可能会得罪燕玄。 “听说那周妄被老爷关在了柴房里,昨日至今,连水都未曾送进去过。至于大小姐,宴会散去后就被罚跪在书房里,听说脸肿得厉害,哭得嗓子都哑了。”南霜一边给沉青更衣一边道,幸好沉青嘱咐过她不要跟着前去,听说看到那场面的下人都被赶走了。 “自作孽罢了。”沉青倒没有南霜这般高兴,她清楚周妄不会被重罚,甚至很有可能最后还是会抱得美人归。 那些前朝的旧臣可舍不得周妄死,为了保住他的命,大概率会将周妄的身份提前告诉沉延。 届时就算沉延心中有气,也不得不放过周妄。 只听门处传来脚步声,是沉夫人身边的婢女月荷。 “二小姐,夫人请你过去用早膳。” “好。”沉青抿唇笑道,等月荷离去后叮嘱南霜:“你把脸上的情绪收敛着点,等下你就不要跟去了。” 南霜性子单纯,喜怒写在脸上,容易露馅。 沉夫人最容易看穿沉青的心思,沉青也没打算瞒着她。 沉萱出嫁前与人偷欢是事实,沉青不过是让沉延和沉夫人自己发现此事罢了。 毕竟如今发现也还算早,若日后此事被燕玄得知,只怕是不见血光不罢休了。 沉夫人只有沉萱与沉青两个女儿,膝下无子,但因着母族是世家王氏,沉萱又颇受沉延重视,这么多年来,与沉延也算是相敬如宾。 沉夫人自幼受大家礼仪教导,素来端庄,今日一见沉青,却连一丝笑意也没有。 沉青知道,沉夫人已知晓一切。 “跪下。”随着合门声想起,上方就传来沉夫人冰冷的话音。 沉青顺从地跪下,低头垂眸,似是在等候发落。 “你啊。”只听沉夫人再开口时已满是无奈,“你自幼聪慧,向来不喜与萱儿抢风头,你......” 沉夫人“唉”了声,揉着胸口,有些气喘。 “娘亲莫要为我动气。”沉青挪动着双膝朝沉夫人过去,“娘亲体虚,理应少些动气,当心郁结才是。” “那你与你姐姐需让我省心才是。”沉夫人抽回手。“此事你明明可以偷偷告知我,何须拐弯抹角让南霜引你爹去,你可知......你可知若非周妄是......”说着沉夫人话音不由地放低了几分,“是前朝遗脉,有张维来保他,不若......不若可就没命了。” 张维,在前朝曾官至宰相,于沉延有恩。他来保周妄,沉延自然不能不给面子。 “周妄此人潜伏在沉府,无疑是看中了江陵的位置和阿爹的兵力罢了,如今明知沉燕两家正在议亲还要插手此事,很难不让人怀疑是想让沉燕二家反目成仇,好一心助他光复大业啊。”沉青说道。 只见沉夫人眸中的神色变得复杂,却又很快平复,“此事你是何时得知的?” “也是昨日寿辰,我去醒酒时撞见的。”沉青老实应答。 “也罢。你心思多,我也能安心些。”沉夫人又道,只这一句却让沉青有些摸不着头脑。 “既然周妄居心不良,如今沉燕两家的联姻自然是不能反悔的。昨夜你爹一夜未睡,连夜修书让人送到燕府,你就替萱儿嫁过去罢。” 沉青这才明白沉夫人语重心长的一番话所因为何,更明白了为何沉夫人会这般愤怒,她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顶替沉萱嫁给燕玄。 可她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不过转念一想,其实嫁给燕玄也不是一件坏事。 前世成婚不久后燕玄就死在了战场,没了夫君,更无那些烦人的妾室和孩子,也不妨为美事一桩。 沉家换人成亲的消息传到燕地时,燕玄正在擦拭自己的佩剑。 长剑映着他的双眸,寒光划过,剑入鞘,响声回荡在寂静的内殿。 “沉家忽然换人,还换了个从未听闻过的二小姐,这是没将殿下放在眼里。只怕日后需多多堤防江陵,如今示好,恐是权宜之计。”慕容烬说道,他与燕玄自幼一同长大,为他扩展燕地版图出谋划策。 他自然看得出燕玄对这桩婚事的抗拒,早年燕玄的母亲燕王妃曾多次让其成家,却多次被燕玄拿借口搪塞过去。 慕容烬常年与燕玄待在一处,还差点被燕王妃以为燕玄有龙阳之好。 这桩婚事虽是沉家先提,但燕王妃和慕容烬起初是十分赞同的,前者是想看着燕玄成家,后者是觉得这桩婚事有利于日后的形势。 可如今看来,沉家似乎诚意欠缺。 江陵沉氏长女容貌倾城,听闻每年踏春时总引得士族子弟在身后跟随。 可这沉家二小姐沉青,却是闻所未闻。 “横竖成亲只是联手的幌子,谁来都是一样的,燕王府不缺多养一口闲人的米粮。”燕玄将佩剑放好,“沉家若是有异心也好,日后荡平江陵,也无需留情。” 燕玄本就排斥成亲,更讨厌拿婚事做交易。 若非......若非燕王妃上个月到寺里替他求了一支姻缘签,解签的大意是勿错良缘。 燕王妃便更加坚定了要逼燕玄成婚的心,就连过世燕王托梦的话都说出来了。 也罢,反正成亲后过两日就要出征,与这位沉家二小姐没个一年半载也不会相见,燕玄尝试着说服自己,可心火早已生根发芽,又烦又闷。 “你也不必如此。”慕容烬笑道,“你也是该成婚的年纪了,放宽心想,说不定这沉家二小姐也是个美人呢?” “你方才还说沉家恐有异心,这头就开始替她说话了?”燕玄将佩剑丢给慕容烬,沉重的佩剑差点砸向慕容烬的胸口。 “我是怕不这样说你成亲第一天就血溅洞房了。”慕容烬无奈地摇头。 “我再如何也不至于拿一个女人出气。”燕玄怒火消了一半,竟荒唐地开始想,或许她也自己一样身不由己呢? 天下大乱时燕王还在,燕玄随着他四处征战,行军难免有伤亡,军中将士又多有家室。 燕王素来厚待亡将,可每每燕玄看到那些失去丈夫儿子的女子总是难免伤怀。 尤其是燕王过世时,燕王妃的曾几次晕厥,气血亏虚,命悬一线。 战场刀剑无眼,阎王的手不知何时会伸向自己。 天下一日未定,他一日是刀尖舔血之人。 一旦黄土埋骨,妻儿半生便如浮萍,无依无靠。 燕玄不想这样。 这些话他也同慕容烬说过,只是慕容烬笑他傻,说什么,等他动心了便明白了。 “那我便放心了。”慕容烬将剑放好,将一本画册拍到燕玄胸口。 “记得多看看‘兵书‘,新兵初次,一不小心就容易全盘托出。” 燕玄对上慕容烬诡异的笑容,一头雾水。 等到慕容烬离开,他翻开怀里的画册才恍然大悟,里头尽是姿势各异的赤裸男女。 燕玄只觉小腹有邪火在烧,一路上涌,额头一下沁出一层细汗。 他磨了磨后槽牙,“好你个慕容......”说着,随手将那本画册丢在一旁,猛灌了几杯凉透了的茶水才冷静下来。 往后等沉青来的一个月里,燕玄都在用心练兵。 此兵自然非慕容烬口中的“兵”,燕玄本就无心男女之事,更别提自己未来的妻子可能别有用心。 可原本早该在出征前两日就到燕府的沉青却偏偏迟了,听传回来的消息说,一路上沉青水土不服,耽搁了好些时间。 等到了燕府,已是要出征的日子。 燕玄更觉得沉青来着不善,下令将婚事一切从简,二人速速拜了堂后,燕玄就换下了婚服,穿上铠甲便离开了燕府。 这个多事的“妻子”,他可懒得应付。 可燕玄不知道的是,沉青也不愿应付他。 此时的沉青,正在房中听着外头的丫鬟婆子叹气,说什么燕玄此去,没有一年半载是回不来了。 沉青挑了挑秀眉,自顾自地喝着酒,何止一年半载,燕玄这次可再也回不来了。 她出发前就准备了药,路上水土不服的症状都是为了故意拖延时间罢了。 前世燕玄连对着沉萱都毫不动容,沉青自然也不愿自讨没趣。 可殊不知,良缘是再多刻意都错不开的。 顺势逃离 深秋昼短,又近初冬,本应是倦意不断的日子,沉青却起得格外早。 天蒙蒙只见一线日光,但她已梳洗好,甚至到自己院落的小厨房做了早膳。 南霜心思单纯,沉青也并无在燕王府长居的打算,毕竟日后燕玄一死,自己成了无依无靠的寡妇,可是人人可欺。 所以沉青没让南霜跟来燕地,而是将她的卖身契还给她,为其备足了金银,让她回乡照顾爹娘。 燕王府给沉青分配的婢女唤作待雪,听闻是老王妃拨给她的。 是照顾还是监视沉青不敢揣测,但从定下的沉萱变成一个无名的沉家二小姐,燕王府的人有气,沉青自然是清楚的。 就像昨日,成亲的礼仪甚至比她前世嫁给周妄时还要简单。 盖头之下,沉青余光瞄到燕玄的长靴,可是有多远离多远。 沉青对老王妃的印象可以从前世沉萱写回来的信中窥探一二,沉萱总是哭诉老王妃脾气古怪,性格刁钻。 在离开之前,沉青与老王妃免不了要相处,所以还是尽是服侍,待其放松警惕,她日后逃走也方便。 热腾腾的暖胃粥被沉青盛好放入食盒,“老王妃此时应该起身了罢?” 待雪心下暗暗一惊,只觉得眼前这个江陵来的王妃与她预期截然不同,昨夜王爷留下她独守空房不但不恼,今日还一早起床为老王妃做早膳。 老王妃定会十分欣慰,待雪心想。 “老王妃睡眠浅,这会儿想必已经梳洗更衣完了。” “那我过去给王妃请安。”沉青朝待雪点点头,随即又佯装沉思,“也不知我煮的粥合不合她胃口。” “王妃这般有心,老王妃定会欣慰的。”待雪笑着应道。 沉青悬着的一颗心这才缓缓落下,前世周妄是前朝遗脉,父母死在宫变之中,所以沉青从未侍奉过婆家长辈,有因前世沉萱的信件,难免战战兢兢。 “是我这次疏忽了,忘“”了问老王妃的喜好。”沉青又道。 “老王妃待人和善,饮食上也并无避忌,王妃无需担心。”待雪对沉青很满意,她拎着食盒,余光看向一旁的沉青。 微弱的日光落到她的脸上,一双杏眸微敛,不施粉黛,天姿自然,抬眸时又似蓄着一池春水,潋滟柔情。 待雪不清楚那位传闻中倾国倾城的沉府大小姐究竟是何相貌,只觉眼前这位应该是半点不输她的。 不仅如此,沉青落落大方,举止端庄得体,与燕玄甚是相配。 沉青自然不知在去往老王妃那里的路上,待雪心中已然对她有诸多认同。 这头沉青刚到,那头老王妃也准备让人去传沉青。 两边正好撞上了一处,这头服侍老王妃多年的秋棠也被沉青的到来感到惊讶。 里头的老王妃却是有些担心,明明签上说的是良缘,可偏生成亲的日子撞上的出征,自己那儿子燕玄又是个不懂得怜香惜玉的,新婚之夜让新娘独守空房。 莫说是沉青了,老王妃也免不了有些幽怨。 再说,听闻沉青来的路上就水土不服,病殃殃的,这才成亲就受到夫君冷待,只怕会更...... 就在老王妃忧愁时,沉青已经被秋棠领入正厅。 “给王妃请安。”沉青低头行礼,眉眼微垂,甚是乖顺,老王妃看得不由地又多了几分怜悯。 “今日我起得早,给王妃煮了些暖胃的粥,也不知合不合您的胃口。”说着,沉青起身为老王妃盛粥。 香气扑鼻而来,勺子在碗中搅动几下,从滚烫化至事宜放入口中的温热。 老王妃是又惊又喜,眸光不由地落到沉青身上,开始细细打量起来。 肤盈盛雪,独独是眼下的两片乌青惹人心疼,只见那双杏眸缓缓看向自己。 瓷碗被捧到眼前,“您尝尝?” 老王妃应了声,任由沉青将粥送入口中,暖意一路滑入胃里,正宜如今的时节。 “你有心了。”老王妃拉着沉青坐到一旁,“可惜来得不是时候,燕玄那小子无福了。” “军机不可耽误,是我自己身子无用,耽搁了。”沉青眉眼弯弯,脸上不见半分怨色。 性子温顺,也不娇气,老王妃是越看越中意得紧。“你也不必替他说话了,我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这次是他对不起你,等日后燕玄回来了,你想如何罚他,我来做主。” 沉青也被老王妃的一番话逗笑了,方才紧绷的一颗心也渐渐放松下来。可见老王妃不似沉萱信中所说的那般难相处,甚至沉青能从她的话里探听到她与燕玄日常相处的氛围,没有严苛的规矩等级,好似寻常母子一般。 沉夫人虽只有两个女儿,但沉延的妾室也算不上少,宅院人多,莫说是相处,有时与沉延见上一面已属不易。 沉青心底是羡慕燕玄的,身为男子,不必被困在后宅,婚事不喜,大可选择冷待另一方,家庭和睦,不用勾心斗角。 可惜,他活不过这个年头了。 前线不时传来捷报,与老王妃相处的日子里,沉青过得很自在,就是......老王妃总是让她给燕玄写信。 许是还怕燕玄不读,沉青每回写完,老王妃都将二人的信放到一处。 不仅如此,回回老王妃都要盯着她写,明明燕玄一次都没回过,明显是从未看过,老王妃还是让她尽数思念之情。 一个素未谋面的人谈何思念? 但沉青看着老王妃慈祥又憧憬的笑容,总不好驳了她面子,只好多写一些让燕玄小心,战场刀剑无眼之类的话,也算是......投桃报李了。 沉青掰着指头,离燕玄离世的日子渐渐近了。因着老王妃喜欢她,如今王府她已经能自由出入,离开不是问题。 燕王府位于咸阳,城中有重兵把守,离开咸阳才是最令沉青头疼的问题。 最近她一直在找借口出府,时常在咸阳城的城门处走动,今日用的借口是想买些好点的皮料给燕玄做一双靴子。 等到沉青回府时,只见老王妃正拿着好些新衣裳往她身上比试。 “都还没到过年呢,怎么就开始做衣裳了?”沉青一眼看去,衣裳的款式根本不适合老王妃,明显都是做给她的,不禁有些受宠若惊。 “燕玄北上,难免要比咸阳冷些,多做几身衣裳备着我才能安心。”说着,老王妃又招呼身后的秋棠拿来一件狐裘。“你身子弱,这些日子天天花心思替我做药膳补身,都没顾得上自己。这件暖,你也带上。” 沉青这算是彻底听明白了,老王妃定是以为她对燕玄死心塌地,打算让她到战场上照顾燕玄。 沉青掩下心中的喜悦,假意推脱,“可您的身子还未大好,又给我添置这么多衣裳,我又怎能撇下您不管?” 老王妃笑着摇头,“你啊,照顾了我这么久,也该去照顾照顾你夫君了。回回打完仗回来都要瘦一圈,我这身骨头是只能心疼帮不上忙,你就替我去罢。” “那......”沉青咬唇犹豫着,“那王妃可要时常写信给我告知我你的身体状况,然后按我的建议进食,我才可安心。” 老王妃不知沉青的心思,只觉着眼前这个孩子越看越合自己心意,只怪燕玄这个木头,饶是没给沉青半点回应,只怕到时候凯旋,人心都要伤透了。 老王妃早有准备,沉青稀里糊涂地就被安排启程。 沿路沉青都在问路过的地方的情况,譬如风土人情,譬如由谁看管,兵力如何...... 随行的丫鬟侍卫哪里清楚这么多,只当是沉青初来燕地好奇,耐心一一答复。 眼看就要到打仗的洛州边境,沉青也收拾好了逃跑所带的东西。 钱银无需太多,一些碎银子足矣,首饰之类的太多反而麻烦,需要典当不说,还很有可能被盯上。 南霜离开沉府时,沉青借口送了南霜一些新衣裳,让她换掉那些陈年旧衣,表面是都替她扔了,实际上沉青自己留了一套。 根据脑中关于前世的记忆,正是今日,燕玄前去查探洛州敌情时被发现,失足坠崖,尸骨无存。 沉青今日假装怕冷,外面披上了老王妃送她的狐裘,里面则是南霜的旧衣。 就在沉青开口想借口小解离开时,马车骤停。 沉青掀开车帘,只见有一士兵下马朝她走来。 士兵恭敬地向她行礼,“王妃,殿下说......”士兵顿了顿,突然觉得燕玄的话有些难以转述。 “殿下说,前线危险,妇人勿入,还请王妃即刻回咸阳。”士兵一鼓作气地说完,随后匆匆避开沉青的目光。 寒天冻地,新婚妻子前来,竟让他来下逐客令,连士兵都不得不暗暗嫌弃燕玄心狠。 “殿下的话句句有理,只是我们一路过来,难免舟车疲惫,想现在此处歇息整理行装。还请你帮我转告殿下,我们只是停留几个时辰,不会靠近军营,请他大可安心。”真是赶巧,沉青亦不想靠近军营,届时士兵环绕,她插翅难飞。 士兵先是一愣,随即不禁在内心感慨沉青的大度,千里迢迢赶来被拒不但毫无怨言,还懂得为下人考虑,但真是心善。 自家王爷当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士兵痛心感慨。 随着士兵会军营复命,众人也开始歇息。 沉青借口去小解,“贴心”地让婢女不必紧跟。 谁都没想到沉青会有逃跑的心思,等到沉青跑出去老远时,侍从和丫鬟正围着火堆夸赞着沉青心善,体贴下人。 而这头的沉青,正在全力逃跑,她从前也曾随周妄行军,知道如何掩盖自己的踪迹。侍卫会武功,追上她很容易,所以她必须尽早赶到洛州,那里还不是燕玄的地盘。 沉青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知道自己从未停下,直到她被一只冰冷的手绊倒...... 本来想写到相遇的,结果一下子就写到3000+,这样也算是相遇了吧(捂脸 是观音 沉青起初以为只是长势惊人的树根,直到她低头看到那只手。 如今天下大乱,受饥饿死的流民,战场上残缺的尸骨,又或是受尽凌辱的奴隶,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乱世中,沉青早在前世便以见过各种尸体。 对于眼下这个,她已经见怪不怪了。 沉青已经不停地逃亡了很久,身体的力气也逐渐被抽干。 现下应已走到了洛州边界,想来已经安全了。 沉青想着,相逢便是有缘,虽然阴阳相隔,但还是可以送脚下这个兄台一程的。 尸体藏在枯草中,沉青拨开枯草,只见殷红早已渗入土中,染红一片。 一支利箭直穿过他的左肩,并未伤及重要部位,可身上也并未有其它伤口。 死的是一个身体健壮的少年,从打扮来看,应该是一个猎户,他深邃的眉眼紧皱着,脸上血色褪尽,双唇是深紫色...... 看来是被毒死的,沉青不禁震惊,没忍住仔细去看他肩上的箭,做工精细,箭尖锋利,不似寻常猎户所用的箭,反倒像是军中所造。 定是少年打猎时误闯了埋伏,被以为是奸细。 沉青叹了口气,人生在世,果然生死都不由自己。 就在沉青打算将他拖到树下埋了时,覆在胸膛上的手感受到微微的起伏! 沉青不禁一颤,这个起伏并未来自她自己...... 可明明,眼前人的身体早已冰凉,也探不到呼吸...... “你......还活着吗?”她试探着问道。 眼前的少年仍旧双眼紧闭,但胸口的起伏却再次传向她的掌心。 沉青顾不上许多,立刻侧耳贴在他胸前,只听里头传来微弱的跳动,好似砂石落水,虽小,但已在沉青心中掀起层层涟漪。 可如今荒山野岭,又正值冬日,未必能找到解毒的药材。 最重要的是,她根本不知箭上用的是什么毒。 沉青研习药理与解毒是上一世开始的,当年周妄为了笼络人心,后院纳了不少姬妾,其中大部分都对她这个正妻之位虎视眈眈。 沉青的第一个孩子就是那样没的,尽管她已经很小心,可伤胎的东西太多,终究是没能逃脱成为后院争宠的牺牲品。 纵然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凶手,可仅仅因为那人的兄长是周妄手下的猛将,所以最后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而后的许多年,沉青都在养自己的身子,开始研习药理,旁人只觉得她在学习新招数讨周妄欢心,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只是努力在自保。 沉青从回忆中抽离,拿出了随身携带的银针和丹药。 在得知沉萱也重生之后,她更是日日提心吊胆,银针和护心脉的丹药她更是贴身带着。 沉青原本就打算离开燕王府后开一家医馆,不求能济世救人,只求能平安地活下去。 沉青喂他服下丹药,又施针防止毒素进一步扩散,接着替他拔箭处理伤势。 箭没有伤及重要部位,周围也没有看到血迹,想来是中箭不久就已陷入昏迷,可见毒性凶猛。 若想解毒,光靠猜是徒劳,想试药更是来不及...... 沉青心一横,指尖抚过箭尖,余毒和鲜血,被一并送入口中。 试毒,是容易了解毒的办法之一。 巧的是,沉青一入口就发现,此毒竟与她死前所服很像。 入口很苦,所以一般都是抹在兵器上,深入骨血中。 上一世也因沉萱将毒下在了酒里,所以沉青很快便察觉了。 此毒的用量能决定人死亡的时间,剂量越大死得越快。 很明显,箭上的毒药对少年来说不算量大,加上冬日天寒,毒素在体内蔓延也会变缓,所以才留有一线生机。 此毒阴险,是前朝皇帝手下的暗卫组织所研制,参合了几种剧毒,为的就是让中毒之人直落地狱。 沉青连忙将口中的毒药吐掉,落到少年脸颊上的目光顿时多了几分怜悯,不过是路过打猎,却天降横祸。 乱世之中,大多数百姓的性命也大抵如此。 活下去已属不易,偏生上天连最后一丝生的希望也要收走。 沉青将少年安顿在附近的一处破庙,开始寻找解药。 万幸有丹药护住心脉,尽管沉青并未将制作解药的药材找全,但药效足以保住少年的命。 沉青将煮好的药喂入他口中,听着他渐渐有力的心跳和呼吸,悬着的心才堪堪落下。 但少年身上箭伤未愈,又逢冬日,衣衫单薄,夜里又发起了高烧。 沉青照顾他一日一夜都没合眼,眼看着他身上不再发烫,沉青才任由困意将自己淹没。 可就在她准备去睡上一觉时,手腕忽然被扣住,抬眼撞入一双墨瞳中。 少年的眉眼英气十足,尤其是那一双眼,似要将透进来的日光都含在眸中,而此时墨色的瞳仁里,正倒映着她的身影。 许是昏迷太久,他愣愣地看了她许久。 凉风刻骨,燕玄一行人装着猎户潜入洛州边境打探消息。 初冬薄雪落肩,更添一分寒意。 树林静谧得可怕,只余风声与脚步声,只道是不寻常。 可这一切都在燕玄的意料之中,他看着前方枯草处的异动,缓缓开口:“林樾,你跟我走。云破,你带人去那边看看。” 谢云破是早在老王爷还在时就追随燕军,燕玄对他很是信任,二人多次出生入死,情同手足。 两队人分开后,林樾与燕玄交换颜色。 只见林樾渐渐走到燕玄身后,将弓握在手里,搭上箭,直指燕玄后背。 利箭划破寒风,直接穿透燕玄的肩。 燕玄踉跄两步,回过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不远处的林樾,腥甜涌上喉咙,溢出嘴角。 “为何?”燕玄愤怒地看着朝他走来的林樾,箭上的毒素疼得让他跪坐在地上。 “只因,我是洛州的细作。要怪就怪你太相信我了,燕玄。”林樾的扬眉,看着燕玄怒不可遏的模样轻笑道:“这毒发作很快,我劝你不要情绪过激,当心加快发作,死得更快。” 燕玄耳朵微动,脚步声渐渐近了,他也因毒素发作瘫倒在地。 “将军让我做的事我已经做到了,能否放了我的爹娘?”林樾毕恭毕敬地朝来人说道。 “将军向来知道你心向傅家军,你如今为他除去燕玄,燕军战前亡将,必定军心溃散,傅家军定能反攻,将燕地收入囊中。你此番立了大功,莫说是放了你的爹娘,连升三级也不在话下。”来者是傅临身边的副官傅兆,他清楚毒性发作的时间,林樾家中性命在他手里,谅林樾也不敢耍花招。 “是。”林樾应了声,眸光扫过脚下的燕玄。 燕玄方才又吐了一口血,与枯草和落雪融在一处,触目惊心。 尽管林樾知道这不过是他与燕玄的计谋,但还是忍不住为燕玄担心。 燕玄善待部下,更救过林樾的命。 林樾心知傅临为人卑鄙,但无奈父母性命被他用来威胁自己。 在他进退两难时,燕玄却已得知他的真实身份。 燕玄非但没有处置他,还想出这一出苦肉计迷惑傅家军,同时让他顺利救出爹娘。 等傅兆等人离开后,谢云破就会带解药过来给燕玄解毒。 傅兆给林樾的毒他没有完全用上,给了燕玄求生的时间。 “你如今身份已经暴露,随我一并回洛州看望你爹娘罢。”傅兆说道,转身前还不忘给燕玄两脚,那力道看得林樾心头一紧。 但他不敢表露过多的担心,只低头跟在傅兆身后。 不知为何,林樾这心莫名慌得可怕。 待脚步声几乎消失时,燕玄才缓缓睁开眼。 肩上的伤和毒带来的痛意让他动弹不得,照约定,谢云破他们也该来了。 可当燕玄再次听到脚步声时,只剩一个人的脚步声...... 睁眼时,是浑身染血的谢云破,身后原本跟着的士兵也不知所终。 四目相对时,谢云破擦去脸上的血迹,笑道:“我会回去禀告,林樾被策反只是权宜之计,我与众弟兄被傅家军包围,只有我逃出生天,可怜你们的尸骨在这雪中慢慢发臭。” 谢云破说这话时,眸底翻涌着仇恨。 是燕玄看不懂的仇恨。 “为什么?”燕玄不解,但因这失血过多加上毒性发作,纵然他再愤怒,竭尽全力也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 原本该叱咤沙场的燕王,如今却只能在寒天冻地中被一点一点地耗尽生命,何其可悲。 可偏生,谢云破懂这种可悲。他了解燕玄,也正因为此,他才痛恨燕玄。 “因为只要有你一日,我便只能被你遮挡,永远没有人看到我。父王是,婠婠亦是。我明明样样不输你,可只因你是嫡子,便可坐享其成。”谢云破说着,握紧了滴血的长剑。 他是老王爷流落在外的血脉,说来也可笑,明明老王爷是不想自己的骨血流落在外才将他带回王府,却又怕此事被老王妃和燕玄得知宣称他是养子,让其一生辅佐燕玄,就连自己心仪的女子也险些成为燕玄的妻。 可婠婠,即便不能嫁给燕玄,也不愿嫁给他。 谢云破清楚地记得那日,他的婠婠要回乡议亲,他卑微地恳求她留下来,他可以向赵家提亲。 可她只摇头笑笑,“我就当你是在安慰我被表兄拒绝罢,此事勿要再提。” 后来他才知道,赵氏嫡女,不可能低嫁。 若没有燕玄呢? 没有燕玄,燕地的版图依旧可以拓展,婠婠也不用离开他。 正好,燕玄的苦肉计是绝佳的机会。 谢云破根本没将解药带出来,成大事者,心必须狠。 所以那些随他出生入死的士兵,他一个也没有放过,仁慈只会产生纰漏。 震惊,让胸腔内正在变缓的跳动猛力一撞。 燕玄从未想过,谢云破竟然有这样的身世,更未曾想过他对自己恨意竟深到了这种地步。 婠婠,是燕玄的表妹赵晚盈。 燕玄并未将其放在心上,拒绝老王妃的撮合后便将人送回赵府,却没想到,谢云破早已情根深种。 或许赵晚盈只是谢云破满腔恨意的最后一滴,让其积攒多年的恨随之倾涌而出,一发不可收拾。 “可我从未爱过她。” 话音刚落,那头谢云破便冷笑道:“我梦寐以求的,你却不屑一顾,所以我们永远都做不成朋友,只能是敌人。” “让人闻风丧胆的燕玄却死于潜伏路上,传出去实在是可笑。”谢云破继续刺激着燕玄,他知道林樾的毒没放足量,而怒意能够加速毒发。 死在自己最信任的手里,而且还是战中,无数将士的性命也降危在旦夕,谢云破笃定燕玄必定不甘,气绝毒发。 所以谢云破没有动手,而是带着亡魂的血迹离去。 而燕玄,其实并没有他预想那般愤怒,更多的是意外。 谢云破既然想娶赵晚盈,自然会袒露身份顶替他带领燕军,慕容为了大局肯定会辅佐他。 至于母亲,谢云破如若想顺利成为下一任燕王就必须敬重她,想来不会有生命危险,只怕会因他的死伤心一阵了。 不过也无妨,听闻那个沉青每日都烹煮膳食为母亲调理身子,还好他将人赶了回去。 燕玄在死一事上素来是阔达的,毕竟打仗,生死无常。 可他真的甘心吗? 天下未定,大业半道而崩,不能继续在母亲膝下尽孝...... 燕玄来不及想更多,痛意席卷全身,心似被人死死扼住,每一次跳动都变得无比艰难。 他只觉得自己坠入无尽的深渊之中,一直往下坠,没有尽头...... 忽然间,有一只温暖的手拉住了他。 有甘甜入口,有药香萦绕,暖意渐渐将他包围。 光照进深渊中,燕玄缓缓睁开眼,朦胧间看到一个身影。 再仔细看,直直撞入一双杏眸中,清浅得宛若春日暖泉,秀眉微蹙,樱唇含笑,细碎的日光落到她的脸上,玉面含光,如观音现世。 不,她便是他的观音。 --- 救命,写到相遇真的好艰难,我真的好啰嗦 愿为观音兵 “是你救了我。”燕玄开口,喉咙因为长时间没开声有些沙哑。 周围很静,幸好外面寒风扫过,带起一片杂声,掩下他慌乱的心跳。 女子纤柔的手腕被他扣住,燕玄抽离出来后顿时松开了手,可恰恰因他突然撤了力,她上半身有些不平衡。 柔软入怀,四目相对,二人皆是有些触不及防。 她从他身上爬起身,眸光四处晃动,就是不愿对上他的。 这样也好,燕玄的目光就能再光明正大些了。 燕玄生在燕王府,府中虽然只有燕王妃一位妻室,但自幼的宴会与府上的来往中从不乏绝色女子。 美则美矣,但仅仅也只是美而已。 可眼前的她,燕玄只觉再华丽精妙的文字于她不过徒增庸俗。 许是察觉到他直白又灼热的目光,她低下了头,将半张脸埋在暗处,双睫如蝉翼上下颤动,因为未施粉黛,眼下的乌青格外明显。 燕玄只觉得自己似是被人放到火上烤,身上有些发热,可最先融化是最里的心。 可很快,他就被当头泼下一盆凉水。 眸光上移时,燕玄才看清,她梳的是妇人髻。 发髻已有些松散,几缕青丝落到鬓边,燕玄移开眼,忍住伸手为她整理的冲动。 可谁家会让自己的妻流落在外呢?燕玄想着,心头未熄的焰火又渐渐旺盛起来。 若万一......她的夫君只是到外头寻药,并未与她分离呢? 燕玄几次张唇,到最后只剩下沉默。 他在纠结,贸然问她与夫家的关系是否过于冒昧?她会不会认为他另有所图? 沉青自然是不知道眼前人早已在心中辗转反侧许多回,“方才......没压着你的伤口吧?” 说着,沉青关心地看向他的伤口处,看到伤口没有渗血的迹象才松了口气。 “没事,伤口如今也不怎么疼了。”箭伤对燕玄来说没什么,再者方才她落下根本没多少重量,根本不会压到他。 “这附近有些草药找不着,你体内还有些余毒,等你大好之后进城开几服药好好调理一下就好。”他的目光实在过分张扬,在阴冷的冬日里,硬是看得沉青脸也渐渐热了起来。 沉青从未被人这般看过,从前在沉府,她素来习惯站在沉萱身后,后来嫁给周妄,他看着她的目光就像一个棋子,无非是好不好用罢了。 “不知姑娘家在何处?日后想亲自登门道谢。”脑中几番天人交战后,燕玄还是唤她一声姑娘。 只见她闻声轻笑,“我刚从夫家逃出来,无处为家,你好好活下去就成,道谢就不必了。” 沉青对上他真挚的眼神时很难忍住笑意,前世今生,她都在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可从未有人在自己面前如此袒露情绪。 少年震惊地睁大双眼,沉青继续淡然道:“你定是想问我为何要逃罢?” 燕玄的疑问被直接指出,只觉心口一窒。 女子独身在外不易,更何况是从夫家出逃的女子,光是流言与异样的目光就足以将她击倒。 沉青看着他紧缩的眉心,心底又是一乐,继续说道:“盲婚哑嫁,难免不能情投意合。他厌恶我,从未正眼看过我,将我丢在四方天地中日日夜夜守活寡。日子实在难熬,我便逃了。” 燕玄在内心将她那万恶的夫君骂了千百次,这世上竟有如此不识好歹之人,竟容忍自家妻子流落在外至此! “待我伤好,替你杀了他。”燕玄将她的手攥紧,脑中早已将一切事情安排妥当。 待攻下洛州,他便替她杀夫,同沉青和离。反正他与沉青一无肌肤之亲,二无感情,若江陵沉氏有异议,那他便顺势荡平江陵。 燕玄这头在异想天开,殊不知那头沉青早已憋笑得难受,她死死咬着唇,硬生忍住泪来。 沉青也曾看过南霜买回来的街市话本子,里头情窦初开性格莽撞的男主人公便是如此,天不怕地不怕的,可为心上人上刀山入火海。 可眼前这位只是一个小小猎户,纵然身形壮硕,可只怕落入燕玄的军队中还不够塞牙缝的。 若她当真应了好,只怕届时他落荒而逃的样子会更加好笑。 想到这里,沉青用手掩住嘴以防嘴角的笑意被他读出,身子因忍笑颤抖着,眼角的泪珠滑落。 落入燕玄眼中,他只以为是因她道出了伤心事,只当前面她不过在故作坦然,心底对她更加怜惜。 若日后她入了燕王府,他定不会让她受不点委屈。 “杀了他之后,我娶你。”燕玄现在才明白慕容的那番话的意思,心有所属,自会渴望日日相见,恨不得立刻将她娶到身边。 沉青不禁一愣,他就这样睨着她,双眸似漾着滔滔江水,朝她的心石涌来,又似凶猛的日光,让两世在阴暗人心下苟活的她节节败退。 沉青不得不承认,眼前的郎君有着一副顶好的皮相,浑身上下像紧绷着的弓弦,散发着朝气,在换药时,五指也难抵诱惑,曾轻轻抚过他腹部的沟壑。 可自己正在逃亡,自身难保。 再者,谁又能肯定若干年后眼前人是否会与世间大部分男子一样,难挡诱惑,抛弃糟糠。 沉青抽出手,抚向他的额头。 “烧已经退了,怎么还在说糊话。”她摁住他的肩,俯身凑近他。 燕玄脑中的弦瞬间绷紧,她凑得很近,鼻息与他的交缠,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药香,鬓边的碎发落到他的脸颊上,酥酥痒痒,挠得燕玄心直跳。 可更猛烈的是身下的反应,而它如今正抵在她身上。 燕玄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我......” 对面千军万马时,他也未曾这般无措过。 沉青觉得好笑之余也被吓了一跳,尽管冬日衣衫厚,但她大致是能感受到尺寸的。 不得不说,的确是有些长势惊人的。 他腿上没伤,真是可惜了。 “你只见我一面就说要娶我,你敢说,这不是见色起意?”沉青稍稍侧过脸,只见他耳尖至颈部已被烧得通红。 “我没有,我是认真的.......”燕玄着急地解释着,连话都有些含糊不清。 沉青终是没忍住笑出了声,缓缓从他身上离开,“我去找给你找些吃的,你仔细别崩到伤口。” “姑娘你听我解释......” 沉青背过身笑着摇头,这纯情的郎君,还挺好逗的。 燕玄看着远去的背影,心也随之坠入谷底。 他气愤地坐起身,瞪了一眼已然抬头的胯下猛兽。 燕玄懊恼地挠头,只怕她现在只会觉得他是个轻佻浪荡的男子,莫说答应他,没有避他不及就已经很不错了。 燕玄活到现在,决定过的事从未后悔,今日说要娶她亦是。 虽然真相或许会让她难以置信,但就在方才须臾间,他早已想好了未来娶她要做的事。 她不必在四处流离,也不必怕遭人笑话,更不用担心再被厌恶。 可她方才的反应,真就只是将他看作是一个见色起意的浪荡子弟而已。 燕玄扶额,被谢云破嘲讽时,也没觉得这么沮丧。 从未打过败仗的燕玄,头一回尝到了挫败的滋味。 不知燕玄辗转反侧了多久,门外终于传来了脚步声。 她带着一些药材和野果回来,“先吃点吧,等下还要喝药。” 被清洗干净的野果安静地躺在她的手心里,另一只手将野果送到唇边。 浆果多汁,被她咬开,樱唇上更多一抹艳色。 与野果相比,明显是她的唇让人更有食欲。 “很甜的,你尝尝。”说的是浆果,朝他凑近的却是她的唇。 燕玄喉结微动,扣住她的后脑吻了上去。 燕玄不近女色,军中也禁色。无战和平时,士兵喜欢去青楼,也有叫过燕玄,却只得一句“不喜脂粉艳俗之气”便再没叫过。 就连慕容婚前给他的那本册子他也不屑于看。 被浆果润过的双唇十分诱人,可燕玄此刻就像刚上战场的新兵,手足无措。 他小心翼翼地捧着她的脸,生怕自己手掌的厚茧刮疼了她。 青涩地,试探性地,唇肉厮磨。 最后还是拜倒在她的攻势之下,她吮着他的唇,撬开他的唇齿与他纠缠。 待燕玄反应过来,自己已被她压到身下,胯下抬头的欲望,正被她隔着衣物蹭弄着。 “别......”刚开口,他的唇肉就被她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别嘴硬。”她浅笑着,眉眼柔和,仿佛在安抚虔诚的信徒。 外衣不知何时被她脱去,亵衣将她曼妙的曲线勾勒。 她的手不知何时探向了他衣内,正握住他的,上下滑动。 她似是故意的,每一次滑动指尖都会轻轻抚过铃口。 在一次次深呼吸中,燕玄只觉得自己是被俘虏的人质,败得彻底,任她予取予夺。 欲望被她释放出来,抵在柔湿的软肉上。 燕玄没忍住,来回擦动着,细碎的呻吟从她唇中溢出,将他心底的欲望填满。 在他准备挺胯撞进那片柔软时,眼前忽地一黑,那抹浅淡的药香变得浓烈了起来。 蒙住他双眼的,正正是她的亵衣。 ---- 终于是写上h了,虽然这里只是一点,虽然只是燕玄的梦境。 敲黑板是梦境,后面要考(不是 大家喜欢多在评论区夸夸我就好啦,没想过要收费,大家也不必破费了,有互动才是最让我开心的! 浪荷深处是梦中(h纯享) 亵衣轻薄,蒙在眼处如隔雾看花,但燕玄此刻手扶住的细软腰肢却是实的。 她并未完全坐下,穴口抵着茎柱顶细细摩挲。 燕玄掐住她的腰肢极力压抑着向上顶的欲望,任由那张小嘴慢慢地啜着,小腹能感受到蜜液滴滴霏霏,渐渐在上面漫淌一片。 燕玄只觉得自己似被放到火上煎烤着,浑身发烫,尤其是胯间的欲望,早已发胀难忍,但又怕她受不住,依旧不敢动弹。 放在腰上的双手不知何时已移到双臀处,手掌厚茧抚过时,他能明显感受到穴口收紧。 燕玄摸索着来到穴口处,手背被挠得酥酥痒痒,如杨柳拂过,不知清溪何处。 手指有些焦急地探索着,阴户的唇瓣被他捏住,用指腹缓缓摩挲,耳旁不时传来的呻吟与落到手背的暖意透露出她的欢愉。 燕玄拨开唇瓣,撞入那片柔软中,穴肉迫不及待地包围上来,快意顿时让燕玄头脑陷入一片混沌之中,手指在穴中抽插起来,而她则妩媚地扭动着腰肢,迎合着他。 直至她颤抖着吐出一泉春水,他才扶住她的腰顶了进去。 燕玄拖住她臀的手忽地一轻,是她正在挺臀抬腰努力地将接纳他。 燕玄呼了口气,向上顶了顶,她婉转的呻吟也被顶得破碎,落在他耳中,无疑将欲火烧得更旺。 阴茎被穴肉死死绞住,他感受到放在他腰间的双腿渐渐并拢,似有不死不休之势。 燕玄轻笑了声,扣紧她的腰开始抽送起来,上方的人几下便顶不住着凶猛的攻势,身子倾倒在他怀里。 柔软的双乳撞上他紧实的胸膛,燕玄没忍住,将人揉到怀里。 双乳的红樱在他一次次顶撞中来胸前来回滑动着,挠得燕玄心口发痒,往更深处顶去。 她的双腿早已难以合拢,随着一次次进出,二人交合处早已粘腻一片,水声如海浪鼓掌。 蔻丹在他身上挠着,方才的呻吟早已化为求饶。 可每次求饶总是在说到一半时被燕玄搅碎,她虽抽泣着,但下身的穴肉仍死死地绞着他,每次抽离间,她双腿都微微并着,似要将他留在浪荷深处,可明明他一瞬他就会再次进入,将她顶得花枝乱颤。 泪水同两人的汗水混到一处,于燕玄而言,无异于另类的催情药。 在一次次的交锋间,燕玄发现了一处秘境,每每行船至此,穴内嫩肉将他咬得最紧,如浪潮般翻涌的快意差点让他交代一切。 燕玄越战越勇,携着缠绵似云的春水往深处顶去。 在她的每次颤动间,小穴阵阵抽搐,春水不断地往外涌着,方才还咬着他的人忽然松了口,他能感受到搭在腿上的脚背绷紧着。 甬道每一寸嫩肉都被他的到来碾平,燕玄摁住她的双臀,猛力冲撞着,小穴上的水如泉涌般悉数淌过他的小腹,又流回至交合处。 她将头埋他身上,他能感受到她每一次气息的变换,温软的甬道每一次蠕动,以及每一次结合所带来的欢愉。 燕玄似上瘾了一般,大有无休无止之势。 不知过了多久,上身的她早已累倒在他怀中,回应他的只有剩下仍在喷涌的蜜穴与落在他身上的湿暖气息。 燕玄这才抵在她的深处,交付在柔软的云端里。 ...... 燕玄是被一阵湿意弄醒的,原来......方才是在梦里。 也是,不在梦中,她又怎会那般主动。 ---- 大概就是一个纯情男在梦里然后醒来发现自己......的h 只有这一点点,就当是周末加更了,大卡车选手艰难完成 :) 是心动 燕玄窘迫地坐起身,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 他顾不上身上的伤,急忙起身脱下亵裤来到破庙里的井旁边。 寒风毫不留情地刮过他的脸,却吹不散脸上的烈火。 燕玄捧起打上来水往脸上泼,冰凉的井水总算让他恢复冷静。 当然,他不可能让她之前自己方才做的荒唐梦,于是洗完后燕玄还生了火,试图将亵裤烤干。 万幸的是,在她回来前,也算勉强干了。 不幸的是,燕玄身子本就弱,加上又吹了风,很快又烧了起来。 沉青采药回来一摸,额头简直烫手。 不明所以的沉青有些纳闷,明明今早退了热,为何还会烧得这般厉害? 对比燕玄,沉青的手则显得冰凉,覆在他额头处,却像火上浇油,尤其是......他刚刚经历过那个梦境。 燕玄喉结上下滚动,心虚得不敢抬眼。 两人心思完全不在一处,这的沉青担心许是伤口没处理好。 沉青满脑子想着等下又要去寻哪些草药,待手已经开始扯燕玄的腰带时才开口道:“衣服解开,我看看。” 燕玄一怔,只觉浑身血液似被她一句话烧至沸腾。 只见葱葱玉指已经在勾他腰间的结,他握住她的手,“我自己来。” 说着,燕玄两下将腰带解开,衣衫落地,露出精壮的上身。 沉青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的话有些含糊不清,急匆匆捡起衣裳替他披上。 “我是说,我看看伤口,可能时伤口导致你又发热的。”他比她要高很多,沉青需踮起脚尖才能勉强替他披上,“天冷,小心着凉。” 她靠得很近,又因踮起脚尖站得有些不稳,鼻息似秋冬扑腾在空中的蝴蝶,时近时弱。 燕玄的手臂虚虚地靠在她腰后,生怕她跌倒,却又怕她窥探到他此刻混乱无序的心跳。 他觉得自己烧得更厉害了,甚至有些糊涂,人家只是想查探他的伤势,自己却满脑子想着梦中的龌龊事。 “好,我自己来就成。”燕玄将衣服拢好坐下,余光小心翼翼地往她身上移,生怕从她脸上读出一丝嫌弃。 只见她正低头替他解着肩头上包扎的布条,黛眉微蹙,似乎在意他的伤口更多些。 “你救了我,可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他试图将她的目光移到自己脸上。 “萍水相逢,不必过问。” “救命之恩,不能不报。”燕玄声音稍稍提高,她却低头笑了。 “怎么?你要以身相许啊?”沉青抬眼,逗他真是趣事一件,耳尖的绯色一路烧到脖颈,偏生还要一副小心翼翼的神色。 他在试探她,青涩而显得有几分笨拙。 可这也恰恰证明少年郎君情窦初开,真心里掺不进半点算计。 燕玄瞬间涨红了脸,眸光四处躲闪着。 他想说好,可他知道她不过是在打趣他罢了。 挫败将燕玄的心搅得又酸又涨,观音怜悯众生,却不会独爱一人,她大抵也是如此。 伤口并无大碍,待沉青将伤口包好时,才反应过来,上方已经许久没传来声音。 抬头却撞入他的双眼,许是在病中,英气的双眼似含着一层薄雾,剑眉紧皱,本应凌厉的双眸此刻正蓄着委屈。 沉青没想太多,将方才从远处村落买来的吃食分给他。 其实破庙不好安身,但沉青带上他难免会惹人非议,她不想有麻烦。 梦中酸甜多汁的浆果变成了一块干巴巴的饼,燕玄觉得连吃的都在嘲笑他白日做梦,痴心妄想。 沉青没功夫理会燕玄的心思,准备出去另采药将他身上的热退下去。 燕玄见她又要往外走,急忙开口叫住她:“外头风大,你要去哪?” “你还烧着,这些药材有些用不上,我再去采。你就坐到火堆旁,别再吹风了。余毒未清,再染上风寒,十个神仙也救不了你。”沉青先一步将他摁住,“睡一阵罢,我很快就回。” 从前沉青随周妄征战时,迎着风雪也是这样走的,对沉青来说也不算什么。 再说,她好不容易救回来的人,可不能随便死了。 待沉青拖着疲惫和月色回到破庙时,只见门处多了许多杂乱的脚印。 这庙早已荒废多年,残败不堪,萧索之下尽是灰尘,这两日只有沉青一人出入,断然不会有这么多脚印。 战乱多饥荒,烧杀抢掠之众更是如得了干草的火星,遍布天下。各方割据,兵力都用来扩展版图,无暇顾及匪寇。 沉青秉着呼吸,放轻脚步,更是替里头的人捏了一把汗。 他身上有伤,还高烧不退,若是...... 还未靠近,只听惨叫声直穿入耳,听得沉青心猛地一颤。 她捂住嘴,防止自己叫出声来。 才走到门外,只见一个面目狰狞的匪寇提刀冲了出来,险些与沉青相撞。 就在沉青震惊之余,越过匪寇,少年已站在他身后,他也拿了一把相同的刀,只不过匪寇的刀握在手中,而他的刀已挥向匪寇的后颈。 刹那间,四目相对。 他匆匆收刀,一脚踢向那匪寇的膝处,匪寇吃痛跪地。 下一瞬宽大的掌心落下,将沉青的双眼蒙住。 她能听到刀锋吻过脉动,割破皮肉的声音,以及,喷涌而出的热血洒落,如夏夜的骤雨,让人心慌。 双眼重见光明时,最先看到的是他的双眼,他睁大双眼,似是在仔细地观察她是否被吓到,丝毫不惧身后冲出来的那群匪寇。 血迹离她脚下不过几寸,仿佛是被刻意设计过。 胸腔剧烈起伏着,里面那头惊慌的小鹿正在猛撞着。 沉青竟一时分不清,是受惊后的心悸还是因眼前人而起的心动。 “你......先闭上眼?我怕你会吓到。”燕玄犹豫道,心底不禁更加烦闷。 本想着将里头的人都丢出来杀,里面有她的包袱和采好的药材,还有他给她生的火,可不能被他们的血弄脏了。 可偏生,她又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幸好自己反应迅速,燕玄庆幸地想着,不然她的衣裳就脏了。 可他还是不想被她看到自己杀人的样子,听闻心性单纯的人撞见血光会受惊,万一她被他吓着了怎么办? 沉青低头轻笑,随即朝他点点头,“好。” 她握住他拿到的手,“仔细伤口,别开裂了。” 月色如水,落到她的眸中,又映在他眼里。 “好,我答应你。”燕玄勾起嘴角,将刀扔到另一手里。 寒风渐起,破庙后方的竹林被吹响,将里面的厮杀声掩盖。 沉青悄悄移开手指,透过指缝,将少年的简捷迅猛的刀法看在眼里,刀刀命中要害,寒光随着他的身影舞动,鲜血将刀锋捂热。 血,不可避免地溅到他脸上,将他的眉眼染红,顺着高挺的鼻梁滑落,又被他擦去,在脸上画出一道血痕,更添几分杀气。 沉青的双手已经彻底落到两旁,那头小鹿仍不死心地撞着她的心口,一次比一次猛烈。 沉青清楚地意识到,这不是惊慌,是心动。 燕玄双手胡乱地抹着脸上的血迹,差点骂了出声。 偏生她的手不知何时竟放了下来,此刻竟直直地看着他。 燕玄觉得自己现在简直就像一只花脸猫,毫无姿色可言,想必在她心中的印象又差了些。 却不曾想,眼前人掏出手帕细细地替他擦去脸上的血迹。 血污将素色染得脏乱不堪,而他的心被她的手拨得慌乱。 ---- 今天事情有点多,暂时写到这里,明天继续更新!抱歉 T T 誓言未尽(续前,短章) 燕玄想握住那只手,奈何它先覆上了他的额头。 “你......退热了?”燕玄听到她有些惊喜的声音,内心反倒有些落寞。 此刻他真的挺想装装柔弱靠在她身上,可惜自己浑身是血,血腥难闻,只会惹她嫌弃。 “我自幼习武,从未生过大病,烧退得快也正常。” “那就好,药看来也用不上了。”燕玄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她脚边的草药,采了一日的药,必定辛苦。 都是为了他。 燕玄似乎闻到了草药淡淡的清苦,吸入肺腑时,又变得甜丝丝的。 “辛苦你白跑一趟了,里头生了火,你进去暖暖。”燕玄拉着她的手就往里走,因着常年练兵,指腹有一层厚茧,与她手背嫩肉摩挲时柔软的触感格外明显。 燕玄想攥紧她的手,却又不敢用力,生怕多一分,会让她警惕地将手抽回。 从这里到屋内就几步路,燕玄觉得实在是有些短。 待她迈过门槛,他便先一步松开手,往火堆里添些木柴,余光却一直在留意她。 方才的动作十分自然,一气呵成,她应当......不会觉得他轻浮罢? 沉青坐到火堆旁,才一阵额头就沁出了一层薄汗。 其实她早就不冷了,方才在外头的心惊与心动早已将身体暖透。 偏生脸侧的眸光比火堆来得更为炽热,如熠熠星火,将沉青的脸烧热。 她又怎会看不出他的小心翼翼? 不知为何,今日头次采药回来后,他就变得有些......羞涩?对上她的目光时,他不在大方地与她对视,而是四处闪避。一举一动,看似无意,实则都太过刻意。 沉青素来善长看透人心,这样欲盖弥彰、明晃晃的心思她又怎会不懂。 只是,她不再同之前那般淡然。 只因她也动心了。 前世自己步步为营,自以为看清了周妄。殊不知却作茧自缚,葬送了自己的一生。 这一世她不再寄希望于夫家,不指望夫君能带她逃离后宅纷争。 她的心早已因前世的桩桩件件建起一道厚厚的城墙,可她的心没有死,因眼前的少年而跳动着。 沉青相信他此刻的情意是真的,可人心是这世上最变幻莫测之物,今日他能爱她,往后谁也说不定。 前世周妄也曾承诺过,可对上燕地的情报与沉萱的倾城美貌时,那些曾诺不过是泡沫中的浮影,一戳即破。 再者,自己如今的身份是燕王的逃妻,即便燕玄已死,可若老王妃想追究,她免不了要过东躲西藏的日子。 沉青已经能预料到他得知她真实身份后对燕军势力的恐惧,以一人对抗千军万马不过是世人自欺欺人的传闻。 不过......沉青抬头对上那抹目光,只见他匆匆低头轻咳了几声。 来一场露水情缘也不是不可,横竖都已是逃妻,燕玄已死,在这乱世中,今日不知明日事,何不及时行乐,做一回人间逍遥客? “你是不是想娶我?”回应掩不住自己的心思的少年应该用最直接的方法,沉青撑着脑袋,笑眼看着他。 燕玄闻声对上她的目光,甚至将手伸到后背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 不是做梦啊...... 火光将她白皙的双颊染红,在他眼下晃动着,宛若春日枝头被吹乱的粉桃,落到她双眸的春水中,吹起层层涟漪。 燕玄以为她又在逗他,一时间竟不知用什么言语来表明自己的真心。“我不是那种意思,我会照顾你一生一世......你也不必担心你那混账夫家来复仇......其实我......” 燕玄痛苦地挠了挠后脑,此时说自己是燕王岂不是暴露了自己有婚配?再说,她可能只会当自己为了得到她在胡言乱语罢了。 他的目光四处张望着,最后定在了佛像处。 燕玄向来讨厌老王妃痴迷鬼神之说,可如今他却虔诚地跪在佛前,“佛祖在上,我在此立誓,此生只爱你一人,护你一世,不让你受半分委屈。若有半句假话,就让上天罚我亲手被你杀死,死后暴尸荒野,被野狗啃食,白骨受尽日晒雨淋,魂魄不得投生,堕入十八层地狱中......” 话还未说完,沉青就先一步捂住了他的嘴。 “当心佛祖真听了去。” ---- 补上昨天的字数~下章会有一个小破车,很破那种,写出来了就更~ 不如相忘 “自然是要让他听见,最好满天神佛都听得一清二楚,让他们知道,我不是在说假话。” 沉青闻声低头轻笑,将眼底盈上来的泪水都收了回去。 她抚上他的脸,在她凑近时,腰肢被他握住,脚下悬空。 沉青双手撑在他的肩上,轻呼出声。 她被他抱起,本来一直的仰视突然变成俯视,燕玄贪婪地看着她的双眸,在这一刻,她终于,眼里只有他了。 沉青因着脚下碰不着地,有些不安,双臂不自觉地环上他的肩颈。 她低头看着他,鼻尖轻轻擦过他的,鬓边落下的碎发划过他的唇。 沉青听到他低哑的声音:“就这样,低头看看我。” 燕玄粗沉的呼吸缠上她的,他要她如梦里一般,他要观音低头,只看到他。 未经人事的燕玄虽然在梦中感触颇多,可等到真的吻上两瓣樱唇时,只剩下简单的唇肉厮磨。 他想将她揉进怀中,细软的腰肢被双手扶住,似云一般柔软,仿佛下一刻就要化作风雨散去。 燕玄努力地回想着梦中她“教”给他的一切,轻轻撬开唇齿,长驱直入。 他将她缠绕住,将其中的馥郁一一掠夺。 沉青感受到他经验不足,但只要燕玄吻得够久,她就会落败。 环在后颈的双手早已虚虚地挂着,深吻尽时,沉青早已靠在他的肩上大口地呼吸着。 潮气将双眸模糊,脸上的绯色更深了几分。 湿暖的呼吸浅浅地扑在燕玄颈侧,似在他心头无声地挠着,唇上透明的水光映着燕玄的眉眼。 燕玄深吸一口气,又吻了上去。 她的唇很软,又似葡萄,甜软多汁,他含住吮吸着,仿佛要榨干最后一丝甜意。 含得久又怕化了,他又探入其中,在她口中的深空游过,与她纠缠。 待沉青受不住时,燕玄又将气渡过她。 反复几次,沉青早已受不住瘫在他怀中,柔得似一滩水,潋滟柔情。 燕玄本想就此打住,他不敢妄求更多。 可沉青早已被吻得如坠云端,甚至能感受双腿间溢出的湿意。 沉青记得就算燕玄离世,前世燕军依旧攻下了洛州。 他身子如今已大好,而沉青也该继续上路了,再迟些只怕要暴露行踪。 这以身相许的救命之恩,此时不报,更待何时? 她双腿缠上他的腰,离开她肉体的压制,他下身欲望膨胀变得更加迅速。 沉青抬眸,只见情欲早已将他眼尾熏红,可偏偏她感受他似准备弯腰将她放下。 刚弯下腰准备松手的燕玄浑身一震,无数烟火在他脑中绽放,让他不知所措。 因为此刻,沉青正隔着衣物蹭他。 燕玄觉得自己就像干柴,被蹭出星火,堆积在体内,将流淌的血液烧至滚烫。 待燕玄清醒过来时,她早已坐在自己身上,身上的衣物被解了大半,她的双手肆意在他腹部游走。 尽管不是第一次上手,但沉青内心还是忍不住感叹。 周妄未曾习武,与眼前人比起来属实是清瘦。 “你当真愿意?”燕玄觉得自己话都说得有些不利索,他抓住她在他身上游离的双手。 沉青被他逗笑了,她故意冷下脸来,“怎么?方才刚在佛祖面前立的誓,如今就忘了?” 说着,沉青站起身。 燕玄叹了声,将她拉到自己怀中。 柔软入怀,直直撞上他坚硬的胸膛,虽隔着衣衫,但比起虚幻的梦境终究来得真切,燕玄只觉方才肺腑都被撞得有些难以呼吸。 他愣了半晌才开口:“我并非此意。” “我只是怕你会觉得委屈。”燕玄觉得自己瞒下身份与婚配情况,对她来说本就相当于欺骗。纵然他自己也承认,身体的每一处的反应都在袒露着自己最真实的欲望,但他还是不想委屈了她。 “你如今让我骑虎难下就不觉得我委屈了吗?”随隔着几层布料,但他那滚烫的巨物就抵在她双臀间,偏偏他还要跟沉青说不想委屈了她。 沉青觉得是又好气又好笑,她抽回手,探入他下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捏了捏他的囊袋。 只见他瞬间猛吸一口凉气,身躯猛震间沉青也被他带着颤动起来。 沉青没忍住在燕玄身上笑得花枝乱颤,手很快被他再次抓住。 “那里不能随便碰。”燕玄压低声音,看似警告脸却被熏得通红。 “怎么?老虎屁股摸不得吗?”沉青眉眼弯弯,挑衅意味十足。 燕玄终还是没忍住, 向上顶了顶腰。 沉青没坐稳再次扑到他身上,燕玄趁机潜入,学着她的力道轻捻红梅。 樱唇微启,溢出轻婉的呻吟。 燕玄将其覆拢,生涩无章地柔弄着,感受着香软从指缝中溢出。 她双眸早已蒙上一层雾气,被情欲吹得迷离。 燕玄仰头去吻她,将她的如珠如嗔的情动都封住,一一掠夺。 燕玄扶住她的腰,让她在他身上坐稳。 衣衫被轻易解开,但他怕她着凉,并未全褪,只敞开衣襟。 肤光盛雪,落下的指印如落樱纷纷,半遮半露间,又别有一番情趣。 沉青的亵裤是最先被褪去的,她将他蹭得难忍,可他又怕贸然闯入会让她吃苦头。 可沉青早已在他一次次揉抚之间湿了大片,偏生他还要掐着她的腰将她举高,试图一窥秘境。 纵然前世与周妄行房多次,但在火光之下被他直直地睨着,沉青难免羞涩。 她试图往下坐,非但徒劳,还被他在臀处抽了几鞭。 疼倒是不疼,就是被烫着了,许是小穴感受到了巨物,腿间的银光又湍急了几分。 如梦里一般,燕玄扶柳寻源,指腹探入穴内。 粗粝的指腹似让穴肉找到了猎物,紧紧地将其吸住,内壁滑嫩,燕玄手指不禁整根滑入。 沉青感觉小腹似有暖意冲出,不禁拢紧双腿。 可甬道却像一只喂不饱的饕餮,早已含入燕玄的第二根手指。 从前与周妄云雨时多半是旱中行船,他也曾嘲笑过她下身如久旱无雨的枯田,需要甘霖滋润。 因此房事多半到了后面沉青才会好受些,周妄性急,鲜少有前戏,沉青不是没有被教导过“御夫之道”,但对着周妄,不知为何,沉青却兴致阑珊。 可如今,他仅仅没入了两根手指,粗糙的指腹有节律地摩挲着她的穴肉,细碎的呻吟随着快感倾斜而出,化成汹涌的春潮扑落到他的掌心中。 随着手指的一进一出,淫靡的银丝缠着指节被带出。 她早已软成一滩水,若非燕玄扶着,她必定趴伏在他身上。 胯间硬物早已忍至发疼,尽管她已经泄过一次,但燕玄还是有些担心,毕竟比起两根手指,他的要大上许多,对紧致的穴口来说,无异于庞然大物,他不想伤到她。 随着燕玄将手指彻底抽出,穴中变得无比空虚,一股又一股地涌着春水。 “你快些。”沉青嗔道,双手在他身上四处撩火。 燕玄这才扶住她的腰,抵在她的穴口,迎着春水逆流而上。 如雁颈般的头才探入,明显的异物感让沉青身子不禁一颤。 燕玄放在她腰间的双手能明显感觉到肌肤掀起一阵战栗,他感受到湿暖的穴肉将他包裹,许是嫌弃他动作太慢,吸住他开始急切地蠕动着,似要将整根没入。 蜜液早已将茎柱浇至透明,在光火下泛着丝丝银光,燕玄屏住呼吸,扶着她的腰慢慢下沉。 未被开拓的身子贸然闯入了巨物,尽管前戏做足,蜜液早已在燕玄腹部漫淌一片,但陌生来客依旧让她很敏感。 没入的茎柱被穴肉紧紧绞住,痛意和快感一齐涌入,沉青下意识并紧双腿,阻止他进一步闯入。 燕玄喘着粗气,掐住她的腰肢向上顶入。 交缠的穴肉与温软的春水似云一般包围着他,燕玄只觉自己似身在云端。 甬道被突如起来的冲击刺激得一颤,凉风将沉青半敞的衣裳吹起,方才还似火的身躯顿时冷了大半。 沉青并非未经人事,自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才被勾起的情欲同身下人的身子一般泄去,沉青站起身,带出一股淫靡的浊白。 待燕玄反应过来时,沉青早已将衣裳穿好了大半。 燕玄这才明白过来婚前慕容烬对他说的那番话究竟是何意,再看眼前人,脸上的潮色褪尽,明显是一副兴致阑珊的模样。 就当燕玄准备开口时,她抿唇朝他一笑,话里尽是体贴,“你有伤在身,是我不好,不该勉强你。” 燕玄猛地坐起身来,只见未褪尽的裤上有着点点殷红,她...... 涌到嘴边准备再战重振雄风之类的话一瞬间统统被燕玄咽回肚子里,他听说女子初次行房都会痛苦些,还是不要勉强罢。 来日......总有机会证明自己的。 这头沉青被扫了兴,自然是满腹怨言。 明明看上去要胜上周妄许多,为何竟是如此地......中看不中用。 也罢,横竖是露水情缘,也无所谓以后了。 即便他此刻的情意是真的,可谁知道若干年后情投意合会不会变成相看两厌? 与其相濡以沫,不如就此相忘于江湖。 翌日清早沉青便收拾好匆匆离去,当然,她即救了他的命,不如送佛送到西。 所以,她还十分好心地用木炭写下了一张壮阳的药方,叮嘱他身体痊愈之后按时服用。 --- 今天是一个很破的车,严格来说只有车尾气hhh 竟是我 在打仗的日子里,燕玄多是睡得不安稳,眠浅易醒,稍有风声就会睁开眼。 但今夜燕玄却鲜少地睡得安稳,一夜无梦。 他早已打算明日一早将她带回军营,同她说清自己的身份,待攻下洛州,就带她回去,同沉青和离,然后娶她。 可当燕玄醒来时,昨夜烧起的火堆早已燃尽,而庙内属于她的东西也都消失不见。 寒风从破败的窗纸中渗进来,燕玄只觉手脚一阵冰凉。 他迅速起身,只见香炉押着一块碎布,上面是借着木炭灰烬留下的娟秀字迹,大抵是说,待他伤口痊愈后,可以换这贴药方服用,强身健体。 还说,这段露水情缘,他还是忘了为好。 燕玄捏着碎布,指尖带着边缘一并嵌入掌心。 走之前特地留了药方给他,关心他的身子,却不愿意留下。 明明他已经对着佛祖立誓,字字句句真情实意,却还是没能留住她。 燕玄将碎布贴心收好,失落随着寒风将他笼罩着,不放过任何一处细缝,钻入他的身体,最终席卷心房。 燕玄从未如此颓然,就连被谢云破嘲讽逼近气绝边缘时,他也未曾这般挫败过。 她应当是想要逃亡洛州的,不愿在村庄附近过多停留,说明她要逃避的夫家在这附近势力很大,却波及不到洛州。 他有时间,可以去查。 待攻下洛州后,就算是将洛州翻个底朝天,他也要找到她! 燕玄有些失魂落魄地回到军营,许多将士看见他起初都吓了一跳,以为是亡魂返世。 如燕玄猜测的一样,纵然谢云破在军中有一定的声望,但临阵亡将,军中士气难免低落。 见燕玄“死而复生”,士兵都很振奋。 除了谢云破。 谢云破看到他时,也是满脸震惊。 二人对视时,谢云破很快就避开了燕玄的目光。 他原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连慕容烬也瞒了过去,谁知燕玄竟捡回了一条命。 此事本就是自己不仁不义,燕玄必定是恨极了自己,可成王败寇,谢云破即便心有不甘,也只能选择承受。 谢云破心知狡辩无用,只低着头,等候燕玄的发落。 “此事不怪你,你不必自责。当时我呼吸微弱身体冰凉,连救我的人也以为我是一副死尸。” 话音刚落,谢云破错愕地抬起头,只见燕玄手掌落到他的肩上,话里话外听不出半分责怪。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谢云破就被燕玄握肩拉近,“你心中有气,我清楚。大战在即,我不想因你乱了军心。等此战结束,我会同母后禀明,还你属于你的身份。但我不喜用不忠不义之人,若有下次,我不会饶你。” 沉声入耳,字字敲在谢云破心头。 正欲开口追问时,燕玄又道:“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为何赵晚盈不愿意嫁你并非是因为她以为你出身寒门?而只是单纯地......” 谢云破闻声对上燕玄染上嘲意的双眼,他缓缓开口,声音像一把缓缓插入心口的匕首:“厌恶你。” 燕玄本还想开口多说几句,但想起自己也是这般被弃之如履,心处的伤口不禁一阵暗疼。 他与谢云破不过是半斤八两,方才的话,其实自己也在嘲讽自己。 燕玄索性闭上嘴,让谢云破自己去悟了。 他清楚谢云破的性格,做事有时因为偏执而不择手段,一如企图取他性命。 而他那表妹赵晚盈恰恰是一副柔弱的性子,对谢云破,必定是怕更多些。 而燕玄能做的,不过就是将自己父皇亏欠他的还给他。 慕容烬看见燕玄回来是又惊又喜,但他也能察觉出燕玄与谢云破之间有些古怪。 被燕玄拉入营帐后,慕容烬是满腹疑问,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谢云破要杀我。” 燕玄开口就往慕容烬头顶丢了一颗惊雷,轰得他哑口无言。 待燕玄将事情说清后,慕容烬这才反应过来。 “没想到竟是老王爷留下的风流债惹的祸。”慕容烬叹了声,此事他同意燕玄的决定。“想要解决他的心病,或许只能辛苦你与老王妃当一回媒人了。” “若是本来二人就无缘分呢?又或是,她并不愿意。”燕玄锁着眉心,脸上是少见的忧愁之色。 慕容烬眯起眼,眼前忽现枯木逢春之象。 “你这番话,怎像是说给你自己听的?”未等燕玄开口,慕容烬抢道:“让我猜猜,莫非......救你的那位是个姑娘?” “不是。” 慕容烬心头一紧,不是姑娘,莫非燕玄当真喜男色? “是不堪被夫家折磨出逃的少妇。” 这话简直让慕容烬本就紧绷的一颗心直接绞死,这可比好龙阳难办得多了。 “那人呢?”慕容烬回想起方才燕玄落寞的样子,也能猜了个大半。 “她说我们是萍水相逢,不过露水情缘一场。不必记住她的名字,相忘便好。”燕玄的话音如秋雨一般簌簌落下,浇得慕容烬都一阵辛酸。 “撇开你燕王的身份不说,你皮相也算得上是上乘,她这也能弃你而去,说明她当真是......” “‘也算得上是’?也就是说她是觉得我容貌还不够俊美?”燕玄打断他的话,并生来头一回为自己向来不屑的皮相陷入沉思...... “我话还没说完。”慕容烬摇头笑道,他也是有一回见素来沉着冷静的燕玄因女子变得慌乱无措。“我想说的是,她可能当真被她那夫君所伤,不愿再相信真心罢了。” 真心? 自己早已将一颗真心剖出来捧到她面前,到最后她却还是心狠离去,徒留他一人辗转反侧。 “殿下,我要求见殿下!”一声哭腔打断了燕玄的思绪。 军营按理不会有女子,更何况是这般凄厉的哭声。 “何事?” “禀殿下,是王妃身边的婢女。她说王妃在回去的路上失踪,至今下落不明。”回应燕玄的是他身边的副官郑业。 那个被他赶回去的沉青?之前母后瞒报让她到军营已经够让他烦心的了,如今还突然失踪,当真是蹊跷得很。“让她进来。” 话音刚落,只见那婢女早已哭得梨花带雨。 “人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两日前,那时王妃说一路舟车疲敝,让我们歇一阵再上路。后来王妃说要更衣,奴婢就在外头候着。但等了许久都不见王妃出来,谁知上前查看时哪里还有王妃的身影?” “两日前为何现在才来报?”燕玄更加肯定这是沉青串通下人的把戏。 “奴婢们觉着王妃或许是走远了不认得路,又或是失足落到山上的某处,想着应当会寻到的,谁知一天下来完全不见王妃的踪迹。但......又怕殿下责怪,想着画出王妃的画像沿路去寻,许会有人见过王妃......” “殿下,这是他们找王妃时所用的画像。”郑业将画像在燕玄眼前摊开。 随从的仆人画技不算好,大概只能将沉青的神韵相貌画个五六分,但燕玄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原来她叫沉青,而自己就是那个待她冷漠的万恶夫君...... ---- 最近三次元的事情有点焦头烂额,抱歉,会尽量更新的~ 骄兵必败 早已铺设好的计划在一瞬间彻底崩塌,他无需再费尽心思将她娶到手,因为她本就是自己的妻子。 可随之而来的,是更绝望的现状。 是他自己的冷漠一步步将沉青推至失望的顶峰,迫使她一跃而下,试图彻底逃脱燕王府的牢笼。 燕玄让郑业将沉青曾经写来的信都翻了出来,无数个“殿下亲启”被摆在他眼前,字迹与那块放在心口处的药方吻合。 燕玄扶额,柔婉有力的笔锋就像一把把利剑,直直朝他心口捅去。 他一边拆开一边让婢女待雪说着沉青在府中的过去,虽然他曾无数次从老王妃的信中得知她善长药膳,日日尽心侍奉,但如今再听,仿佛沉青就在他眼前,在深夜中烛火前,低头专心地为他做鞋,又或是在窗前给他写信,凉风拂面,墨香染身...... 在破庙中,他曾日夜祈求她多看他一眼,若她知道他便是燕玄,还会愿意看他吗? 可当燕玄拆至第三封信时,这种担心就变得多余了起来。 信纸满满当当,却也仅仅是满而已。 看似说尽关心与相思,实际仔细一看,来来去去也无非是那几句话。 说白了就是敷衍。 可为何要如此敷衍地给他写信?明明从老王妃和待雪的口中,沉青对他都是有情的...... 若是再仔细想...... 信纸被燕玄揉皱,娟秀的字迹被用力揉进掌心中,仿佛被他攥着的,是沉青的手。 待雪看着燕玄的神色渐渐变得古怪,明明一开始落到信上的眸光带着怜惜,可如今,脸色却渐渐变得青黑。 “你先退下,我让郑业替你们寻一处地方暂住,先别回府,王妃还要你们侍候。”纵然燕玄再也不愿承认,如今也需要面对事实。 沉青并非心死离开,而是,她从来就没有心。 所谓的倾慕他,尽心侍奉婆母,将王府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端庄柔淑忽,宜室宜家,都不过是她处心积虑要制造的假象。 如果他没猜错,待雪口中沉青日日出府亲历亲为采买膳食与为他缝制衣物的布料之类,不过是为了熟悉咸阳,方便日后逃跑。 而自己让她打道回府,她便顺水推舟让众人休整,乘机逃到洛州,彻底离开他的掌控范围。 燕玄再回想自己遇到沉青时,从她的衣着穿戴,根本看不到半点燕王府的痕迹,而待雪却说,她是更衣时不见的。金蝉脱壳,足以见早有准备。 甚至谨慎到,不愿在附近的村落过多停留。 心火烧尽,只余一片心酸。 燕玄扶额,长长地叹了口气。 她能将整个燕王府的人都玩弄在股掌之间,擅长揣测人心,机关算尽,每一步棋都落得恰到好处。 沉青本有能力做更多,但她只是想离开,走的时候甚至连贵重的东西都没拿上两件。 若说王府众人里看到的是沉青伪装的假象,那燕玄看到的就是最真实的她,是她探到了他微弱的气息,将他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 可令沉青动心的,并不是真实的他,而是伪装成猎户的燕玄。 待重逢时沉青知道真相,会不会怨他?怨他欺骗自己,对他更加抗拒? 烈风将营帐吹得呼呼作响,为原本静默的长夜添上几声热闹。 营帐内,皮肉之下,更热闹的是燕玄脑中纷杂的声音。 终还是辗转反侧,孤枕难眠。 洛州燕玄本就势在必得,林樾如今已成功潜入敌方,主将“死而复生”,燕军士气高涨。 现下正逢冬日,必须趁着隆冬来临前拿下洛州,以防暴雪增加士兵伤亡。 再者,那个日思夜想的人就在洛州城墙后面的某处。 燕玄记得,在破庙时,她身上所着的厚衣裳并不多,且双手最易被风吹冻。 “你是不打算管你那位新娶的王妃了?”听说燕玄将陪同沉青前来的下人全部扣住,也并未派人去寻沉青,这难道是不像让老王妃得知,任由沉青流落在外自生自灭?慕容烬不由地为那位素未谋面的王妃捏了把汗,毕竟如今燕玄心里有人了。 “我知道她躲在何处,如今大费周章去寻惊扰敌人不说,更有可能打草惊蛇,再也找不到了。”燕玄被戳了错处,声音了沉了几分。 “打草惊蛇?你这意思是——”慕容烬自然明白燕玄话里的另一层含义,“可你为何如此了解她?” “她就是救我的那位姑娘。”燕玄对上慕容烬惊讶的目光,“她一直说萍水相逢,不必记住她的名字。分明就是,根本不想被人知道她的行踪。我发现她离开时,也曾追出去找过,但她会隐藏自己行踪。” 慕容烬眼前一亮,“行军时怕被敌军发现,我们善用此招,没想到如今你竟被难倒了。” “这对于深居闺阁的女子来说,未免会的也太多了。”连慕容烬都不得不佩服,天底下多少女子想嫁入王府,甚至不择手段试图爬上燕玄的床,可偏偏她却处心积虑,只想离开燕玄。 在慕容烬看来,最有趣的莫过于二人还是阴差阳错地相遇了。沉青是离开了,但燕玄的心也被她一并偷走了。 “她不简单,可也不愿意将心思放在燕王府上。”燕玄难免惆怅。 “你倒希望她将内宅搅个永无宁日?”慕容烬笑话他,“从前不是说怕娶妻之后自己战死沙场,留妻儿在人世间受苦?如今人家愿意走,你却不乐意了。”话音未落,慕容烬已接了燕玄一记眼刀。 二人说着,就到了军医替燕玄诊脉的时候。 “这毒药性猛烈,换作寻常人就算保住了命也需将养个三五年。王爷身子健壮,又及时将毒解了大半,如今已恢复了差不多了。再喝几贴药将身体亏空补回来就好,避免落下病根。” “不必开了,照着这副药方替我煎药即可。”燕玄将沉青留给他的药方郑重地交到军医手上。 沉青临走前还不忘给他留了药方,心里定是有他的。或许只是......只是不知道他的身份,生怕连累了他,燕玄在心底里安慰自己。 “这是?”慕容烬和军医同时开口。 “是她走前留给我补身子的药方。”燕玄自己都没留意到自己的嘴角正微微翘着。 慕容烬笑着摇头,只见这头军医瞳仁剧烈地晃动着,双唇微颤,看着燕玄欲言又止。 “怎么?这方子如何?”慕容烬问道。 “敢问......敢问殿下,最近行房可有......可有感觉......”军医小心翼翼地抬眼看燕玄,生怕自己说的哪个字戳痛了燕玄,“可有感觉......力不从心?” “咳咳......”燕玄被军医这样一问,虽莫名其妙,但脑中顿时浮现起她跨坐在他身上的样子,只觉一股邪火猛地往小腹那头窜,待回过身来才听明白军医的话。 力不从心? “并无此事,军医此言何意?”燕玄一口否认,只见慕容早已在那头偷笑。 “殿下,这可是......壮阳补肾的方子,对付乍交即泄有奇效。”军医顶着上方凝视的目光将话说完,他只觉得此刻自己脑袋好像已经不太属于自己了。 “定是她写错了方子,且按你方子煎药罢。”燕玄随意捏了借口,方才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邪火又烧得旺盛。 怪不得她后来兴致阑珊,原来是觉得他...... 燕玄是又恼又气,药方被他狠狠攥在手里。 “她既能替你解毒,又怎会粗心写错药方。让你平日多多练兵,关键时候,吃败仗了吧?”慕容烬笑道。 燕玄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随后听到自己的声音压得很低:“话说,上次的画册还有吗?” --- 三次元的事情解决一大半啦,其实就是自己在内耗,希望大家遇到难事都看开点,任何事都会有解决的办法的~ 再嫁? 天将雨雪,寒风拂面阵阵吹来,路上行人皆行色匆匆,唯独林樾,他抱着抓好的药,逆风而行。 林樾不觉得冷,相反,心底燃起的希望将他烘得浑身暖融融的。 燕玄终于传来了密信,燕玄安然无恙,林樾悬着几日的心才终于落下。 洛州被燕玄包围太久,几次强攻下来,早已陷入弹尽粮绝之境,林樾将洛州的情况如实告知燕玄,想必不日燕玄便能攻下洛州。 另外,医馆新来的女郎中妙手回春,让他娘亲久病不愈的身子如枯木逢春。 “爹,娘,我回来了。”林樾携风推门而入,一眼就看到落在院中石凳上的信鸽。 林樾将抓回来的药放好,开始看燕玄的信。 信中前半部分的内容是告知他燕军即将开始最后一次攻城,而另外一件事就是......燕王妃逃到了洛州,燕玄想让其在城中暗中替他留意。 据林樾所知,这燕王妃一直在咸阳,为何会突然跑到洛州? 林樾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被燕玄所画的王妃小像吓了一跳,这小像里画的不就是替他娘看病的女郎中? 林樾后背硬是沁出了一层冷汗,他仔细将燕玄给他的小像又看了好几遍,果真与那位女郎中一模一样...... 可那女郎中说自己是来洛州投奔外祖,无奈外祖府邸早已人去楼空,被生计所迫才到医馆做工。 但她又与王妃一样,也是江陵女子,一样精通医术。 他将情况汇报给燕玄后就开始替娘亲煎药,他打算明日再去跟女郎中......不,跟王妃谈谈。 沉青自从逃到了洛州,日子过得也还算舒心,她打算现在医馆做一阵时间,待攒够了银子就开始继续上路。 虽说燕玄已死,但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终不是长远之计。 每日来找沉青看诊的人很多,有些是真心求医,有些却是另有心思。 更有些则久而久之,从前一种变成了后一种。 一如眼前这位叫林樾的士兵,本是为母亲求药,可明明昨日才抓了药回去,今日便来问东问西,问得沉青心烦。 “听闻姑娘的外祖已搬离洛州,不知曾经住在何处?我自幼在洛州长大,或能替姑娘打听一二。” 林樾问着,只见沉青抬头瞥了他一眼,眸底映着警惕。 “该问的我都已经问过了,听闻林大哥在外打仗多年,这洛州的变化,恐不比我多了解多少。”沉青将他的话堵死,移开眼继续替病人诊脉。 尽管林樾已经被沉青泼了几回冷水,可为了殿下的终生大事,他还需继续。 “姑娘也到了婚配的年纪,难道没想过嫁人?”林樾鼓起勇气继续问着。 只见沉青握笔的手一滞,“林大哥今天不是来问关于林大娘身子的事?怎将话题一直扯到我身上来?” “我......”林樾一时语塞,既不能坦白说,又不敢太过冒犯生怕日后被秋后算账。“姑娘治好了我娘的旧疾,我无以为报,只是想为姑娘做点事。” “我看啊,是有人想以身相许了。”医馆的掌柜徐大嫂看着林樾着急的神色笑得花枝乱颤,自从丈夫走后,她一人撑起医馆,性格豪爽,素爱与街坊邻居开玩笑。 但奈何徐大嫂医术一般,不如她过世的丈夫,儿子年幼,尚未出师,因此医馆只能靠转卖药材维持生计。 沉青人生得水灵,还医术高超,一来连带着医馆的生意都红火了起来。 虽然沉青不说,但徐大嫂也能猜到几分她的身世。 在乱世中,一个女子孤身在外逃亡,理由无非就是那几个。 可无论哪一个,都让人不忍去深想。 徐大嫂也是真心希望沉青能遇上一个如意郎君,正巧,她看林樾就挺顺眼的,为人孝顺,又有军功在身,武功了得,日后保护沉青不成问题。 “咳......”林樾着急辩解,话到嘴边又呛回喉咙,他弓着身子剧烈地咳嗽着。 他哪里敢以身相许? 想要以身相许的分明是他们殿下。 “我并非此意,徐大嫂你可别千万别误会!”林樾匆忙转向沉青,“尤其是姑娘,你可千万千万别误会,就算给我一万个胆子我也不敢高攀姑娘!” 林樾此时内心就像洒了一窝热粥,乱成一团。 林樾的反应看得沉青也一愣,莫非当真是想报恩? 还未等沉青细想,只见医馆门前来了许多人,多抬着箱子,为首的是年纪稍长的女人。 “这位就是袁安姑娘了吧?”她一眼就认出了沉青,亲昵地上前拉着沉青的手。 袁安是沉青给自己起的新名字,取自愿安之意,希望自己逃亡路上一切平安。 沉青抽回手,顿时不安起来。眼前这人,多半是媒婆...... “袁安姑娘,我今日是来替赵员外家的公子说亲的。”媒婆也不介意,继续尝试跟沉青熟络着。 一旁的林樾吓得是大气都不敢出,竖着耳朵在一旁偷听,生怕错过了一个字,他一定要尽快将此事告知殿下! 待林樾将一切写成加急密信送到燕玄手里时,连书案都委屈地裂成了两半。 前一封信所带来的欣喜彻底被怒火掩盖,密信似要被燕玄在掌中碾成粉末。 燕玄是又气又委屈,从没有任何一场战事让他如此头痛过。 他原以为沉青是喜欢在破庙时的他的,可如今看来,他或许只是她逃亡路上寂寞时所选的过客,随手可弃。 而纠缠他日日夜夜的思念,纵然再热烈,也烧不到她半点。 慕容烬闻声赶来,“发生了何事?” 燕玄摇了摇头,将密信喂给了火盆。“我只是在想,这场仗如何才能万无一失。” 胜败乃兵家常事,燕玄自然明白。 这是他头一回,迫切地想要赢。 更确切地说,他想将她从那个赵员外的病弱儿子手中赢回来。 ---- 燕玄:老婆保卫战正式打响! ;) 赴宴 大量的聘礼将人都吸引过来,本就不大的医馆顿时被围得水泄不通。 人群压过来,眼前的视线连带着暗了下来,沉青甚至有些透不过气。 但她清楚,赵员外就是想让她迫于赤裸裸的目光答应这门婚事。 且不说赵员外在洛州的势力如何,这样招摇地来下聘礼,想必明日此事便会传遍洛州,她若是嫁了便成全一段佳话,若是不嫁,光是闲言碎语就能将她淹死。 更何况,沉青一个未出嫁的女子在外抛头露面本就容易招惹是非。 可他低看沉青了,她也算嫁过两回人了,又岂会屈服于一个地头蛇? 沉青努力让自己的气息维持平和,笑道:“蒙员外厚爱,这样大的阵势,实在是让小女子受宠若惊。仔细说来,我与赵公子不过是数面之缘,婚姻大事不是儿戏,我需要考虑几日才能给员外答案。” 沉青了解赵员外这个大公子的情况,从娘胎里就落了病根,这段时间她不过是在延长他的寿命罢了,与其说他的身子是枯木逢春,不如说是回光返照。 他的病情沉青自然也告知了赵员外,殊不知此人表面说要顺应天意,背地里却想要她替自己的儿子冲喜。 沉青本就被围得胸口发闷,仔细一想,更是觉得恶心。 “哎哟,这泼天的富贵就在你眼前,你与那赵大公子的八字也是天作之和,还需要考虑什么?”媒婆再欲拉住沉青的手,却被她先一步避开。 媒婆脸上的笑意滞住,心里也明白今日这位可不是省油的灯。 “我并非此意。”沉青垂眸一笑,“只是我如今父母双亡,又与外祖失散,无依无靠,没人能替我决定。过两日就是我爹娘的忌日,总归是要通知他们一声的。再说,我也信缘分天定,想过几日先到寺里问问,听听菩萨的意思。” 沉青的目光越过媒人,落到她身后的一箱箱聘礼上。“我本无家可归,这些聘礼也不用上,还请都归还员外。若我当真与大公子有缘,届时让赵府过来替我做一身嫁衣即可。” 沉青话说到这个份上,媒婆再不走可就是强人所难了。 “袁姑娘这样说我就放心了,你与赵家公子的缘分赵员外早已找人算过了,任你再说一百次,也是一样的良缘。” 媒婆笑逐颜开,届时买通寺庙的和尚做做手脚,这缘分不就来了? 沉青笑着送走了媒婆,转过身脸上的笑意瞬间逝去。 “你不是真要嫁那个半截入土的病秧子吧?” “袁姑娘你当真要嫁?” 徐大嫂与林樾同时开口,脸上皆是惊讶。 “我若不那样应,只怕今日医馆的生意没法做了。”沉青苦笑,赵员外步步紧逼,她暂时应下只是缓兵之计。 可惜了,她本还想在洛州多待些时日的。 是夜,月色落在院中,若涂银般,将正在收药材的沉青映照得愈发清冷冰透。 “徐东曾救过守城门的曾勇明的命,你明日就从那里走,避开赵家的人。”徐大嫂见沉青依旧悠闲地收着院中的药材,不由地替她心急。 沉青摇摇头,“明日未免太着急了些,只怕我还没走到城门就被先一步带走了。” 今日媒婆离开后不久,医馆外就多了几个面生的摊贩,身形壮健,没有半点艰苦维生的痕迹。 不用猜也能知道这是赵员外的安排。 “那你......”徐大嫂后知后觉。 “我明日就到寺里去算算,再做安排。”离开之前,总要做场戏让那些身后的苍蝇放松警惕。 “我自有办法,徐大嫂尽管放心。”沉青安慰她道。 “可那赵员外并非善类,他那病弱的儿子听闻院里已经好几房妾室了,你若是嫁过去......”徐大嫂还是不放心,毕竟沉青一个弱女子,入了赵府的门,只怕如羊入虎口。 “那也得看看他有没有这条命风流了。”沉青笑着,将冷意压在眼底。 寒风掀瓦,正午的日光撇下锋芒,暖如炭火,落到沉青身上,似格外青睐,将冰肌照得粉透,因又走得急,额上很快就沁出一层薄汗。 满腹心思的沉青才进门就看到了已等候多时的媒婆,脸色顿时冷了几分,连带着身上的暖意也凝成冷汗,不禁打了个冷颤。 “袁姑娘,听闻你今早到庙里问过姻缘了。”媒人恨不得将嘴角扬到天边,涂满脂粉的脸直往沉青跟前凑。 “嗯,果真如你所说。我明日就会在拜祭爹娘时将此事告知他们,想必他们泉下有知,也会为我高兴的。”果然如沉青所想的一样,她不过随口说了个生辰八字,对面却能将她的经历与赵家公子的事说个七八分,而关于沉青自己事,不过都是她为了隐姓埋名编造的罢了。 “我早就说了姑娘与公子是天定的良缘。这不,赵员外还将替姑娘缝制嫁衣的绣坊掌柜也请来了,就是为了给你量身裁定嫁衣呢!”媒婆说着,将掌柜拉到沉青眼前。 沉青故作羞涩,欣喜道:“那就有劳掌柜了。” 前世对着周妄做戏多年,如今演作心甘情愿沉青是信手拈来。 可恰恰因她演得太真,匆匆赶来的林樾在医馆外信以为真,看着沉青满心欢喜地与媒婆搭话,顿时为燕玄捏了一把汗。 当燕玄收到林樾的密信时,只见字迹龙飞凤舞,可见写信之人心情急切:“大事不好,赵府已找人替王妃缝制嫁衣,王妃亦欣然接受。” “死而复生”的燕玄出现在城门下时,原本听闻燕玄死讯士气大振的傅家军皆以为是亡魂显灵,吓得三魂飞了七魄。 若说前几轮是在消耗敌军的精力,最后一次强攻燕军势如破竹,傅临又是贪生胆小之辈,早已弃城而逃,只留几百人守城替他拖延时间。 主将况且如此,守城的傅家军更是溃不成军,节节败退,为了活命,直接打开了城门。 “求殿下饶命!” “求殿下饶命!” “求殿下饶命!” ...... 想要苟活的傅家军纷纷从城门下来,匍匐在燕玄脚下,在血泊中用力叩头,鲜红四溅。 尸体如雪,铺了一层又一层,不断地被污血浸染。 方才被鲜血染红的晚霞渐渐暗去,太阳西斜,天地即将被黑暗吞没。 黄昏时刻,昼夜交替,婚嫁吉时也。 燕玄看着落日,心头一沉,再晚些,她便真的成了别人的妻。 他随手揪起一个傅家军,“可认得洛州赵万年?” “认得认得。”士兵双脚悬空,一颗心也随之被揪起。赵员外在洛州只手遮天,连傅临在时也要给几分薄面。 “可知道去赵府的路?”燕玄又问,许是心火过旺,没忍住又将手里的人往上扬了扬。 “自然是......知道的......”士兵生怕下一刻就被狠狠摔下,有些口齿不清。 “带路,饶你不死。”燕玄松手,士兵四仰八叉被仍在地上,顾不上身上的痛,只管迅速爬起身来给燕玄带路。 等燕玄飞驰到赵府门外时,沉青早已与赵大公子赵远衡拜过堂了。 婚嫁的红绸装饰映红了燕玄的眸底,可比起他脸上的血迹,还是要逊色几分的。 才走上石阶,扑面而来的血腥气将迎宾的仆人与守卫都吓了一跳。 他们知道今日燕玄攻城,但跟着赵万年久了,自然也没将什么人放在眼里过,只当是眼前人是刚打完仗来讨酒喝的燕军士兵。 “来者何人?这里头是喜事,可别让你的腥臭味熏着了里头的贵......” 话音戛然而止,门处众人回过神时,只见剑已入鞘,方才嚣张的护卫早已倒地,颈部脉动处,血如泉涌。 “在下燕玄,口渴路过,想讨杯喜酒喝。”燕玄抱拳,眉眼含笑。 可也只剩下他在笑了。 热闹 沉青照常在医馆替人诊治,行囊早已收拾好,到时候她打算扮成看病的人趁机离开。 可赵万年老谋深算,根本没给她机会。 “今日东家有喜,不开诊了。” 沉青闻声抬头,只见赵府的人再驱赶医馆的病患。 赵员外的手搭在沉青正在诊治的老伯身上,吓得他浑身一震,再往上看,就是赵万年眯起的眼。 “赵员外这是何意?”沉青的手被老伯甩开,只见他被赵万年的手下推出了医馆。 “嫁衣已经做成,我这是请袁姑娘到府上试试。三日后便是今年最宜嫁娶的吉日,你早些到府中习惯也是好的。”赵万年坐到沉青面前,目光落到她脸上,细细地看着。 即便他不喜沉青的身世,来路不明,且无权无势。但他不得不承认,赵远衡院子里那些妾室同她相比简直是庸脂俗粉,不值一提,也难怪她能将赵远衡迷得神魂颠倒。 赵万年在心里冷哼了一声,但总归他是看不上沉青的,成日在外头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这本就是徐家的生意,你日后就是赵家的人了,被传了出去,还以为我赵府已经穷困至此。” 笑里藏刀,沉青前世见多了。 他不过是在提醒自己,不要节外生枝,省得连累徐大嫂一家。 赶走了病患,医馆反倒因赵万年一行人的到来变得更加拥挤。 十几个壮硕的家丁,沉青清楚,自己反抗无异于以卵击石。 无妨,将计划押后就是了。 大婚那日赵府定是乱成一团,等解决了赵远衡,自然是有的机会。 赵府门外胆小的女宾早已尖叫逃窜,而方才其他嚣张的守卫,也顿时没了气势。 他们面面相觑,握着武器,却又不敢靠近。 门处的动静自然很快传到了宴客正厅,方才还在举杯畅饮的赵万年闻声色变,隔着人群往外看,只一眼,便被那人身上的杀气吓得洒了半杯酒。 洛州百姓虽有绝大半没见过燕玄,但关于燕玄的传闻他们可没少听。 且不说哪一件,光是今夜这一桩便足以让他们相信,之前那些传闻,只会说漏,不会夸张半点。 虽说傅家军会溃败赵万年早已略有耳闻,但他素来在洛州只手遮天,谁管洛州于他都一样。 乱世里,似傅临燕玄等人,来找他无非是缺军饷粮草,横竖是要分一杯羹的。他赵万年分给他们便是,省得搅了自己府上的喜事。 “我虽在忙犬子的婚事,但也听说了殿下智取洛州之事,当真是英勇啊!”赵万年谄媚道,“殿下攻下洛州便匆匆赶来吃赵府的喜酒,我幸甚之极。” 说着,赵万年瞥了眼倒地的守卫,“这种不识好歹之人,该杀,该杀!” 话音未落,只见赵万年转身训斥身旁的守卫,“还不快将这碍事的东西给我清理干净了?” 守卫们迅速上前抬走尸体,而燕玄则被赵万年拉到了正厅。 沿路走来,宾客看见浑身染血的燕玄顿时酒醒了大半,方才还觥筹交错,笑声不绝的正厅顿时安静了下来。 燕玄被推到了主位,他身旁坐着的,正是赵远衡。 赵远衡本就体弱,但年纪轻轻便已深谙寻花问柳之事,自然嗜酒。 偏生,他自幼便让赵万年惯坏了,向来不知天高地厚。 “这位便是燕王殿下?我赵远衡......敬殿下一杯。”说着,赵远衡红着脸将酒杯递到燕玄面前。 燕玄笑了声,“今日是你要娶妻,要敬也是我敬你。” 婚宴怕宾客喝得太醉,不上烈酒。 果酒入喉,燕玄只觉得太过寡淡,浇不熄心头的怒火。 “听闻你算得与她是天作之合?”燕玄摁着杀意,又喝了几杯。 赵远衡笑着指了指天,又指了指自己,“我就是天,我想娶便是天意。” 只见他神色迷离,凑近燕玄耳旁又道:“你是不知,她那双手比起锦绸还要滑上几分......” 砰! 话还未说完,赵远衡的手就被燕玄反扣在桌上,震得酒壶跌落,碎了一地。 手骨断裂的疼痛让赵远衡瞬间清醒,他吓得瞳仁紧缩,被醉意染红的脸几近煞白。 “殿下......”赵万年低声道,他想劝阻,却又不敢多说,生怕那只手下一刻掐的就是自己的喉咙。 只见燕玄回头,扬唇笑道:“姻缘签曾说本王与王妃是勿错良缘,可如今贵公子又说他与本王的王妃是天作之合。” 话音一落,在场宾客的心皆是一颤。 怪不得燕王今夜如此暴戾,原来是这赵万年这般不知好歹强抢人妻啊...... 赵万年硬是在冬日湿了内衫,他瞥开眼,现下莫说保住赵远衡了,能保住自己的小命已是万幸了。 “殿下,这其中一定是有误会。” “对啊,那袁安明明未嫁,定是殿下弄错了......” 赵远衡话还未说完便被自己粘腻的血糊了满脸,待他看到自己断手时,才意识到燕玄早已出剑。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有痛意,痛呼未出,已被燕玄堵住了嘴。 “她不是你能碰的。” 染血的手指竖着唇前,示意赵远衡嘘声。 “她喜清净,别吵着她。” 燕玄起身,若无其事地准备去找沉青。 刚走两步又停住,众人见状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备桶热水和干净的衣裳来。”燕玄低头看了眼自己满是血污的盔甲,以及沾满鲜血的手,不禁皱眉。 幸好没这样闯进去,燕玄暗暗叹道,不然等下人又要被他吓跑了。 --- 最近烦心事太多了,总想着将更新堆到一天,结果就是老是拖更,然后写得也觉得不是很满意,从明天开始坚持日更一下 :) 不过这样可能字数不多,但我会努力坚持的! 重逢 双眼被红绸所挡,同外头不时传来的嘈杂声相比,房中落针可闻。 不时爆裂的烛火声落在沉青心头,长袖下双手交握,指间暗藏锋芒。 终于,门被推开。 脚步沉稳,全然不似喝醉了。 可赵远衡体虚,即便没喝醉,沉青得手也不是难事。 他走近沉青,坐到了床边。 盖头掀起,沉青抬头,看清来人后不禁震惊地睁大了双眼。 “是你?”沉青不清楚为什么他会找到这里,但想必潜入赵府他费了不少心思。再者,他身手了得,带她离开不成问题。 燕玄在梦里见过无数次与沉青重逢的画面,可梦境再真,也比不上亲眼所见。 因着成婚,沉青上了妆。本就雪肤娥眉,盛装之下,愈发得玲珑明丽起来,恰如水墨上的莲花顿时跃然纸上,生动明艳,燕玄看得不由地屏住了呼吸。 燕玄不合时宜地想,他们成婚那日,沉青应当是更美的。 “是我。”燕玄握住沉青悬在半空中的手,指间的寒光自然也落入他眼中。 燕玄偷笑,果然,没有他她亦能有完全之策。 既然准备了偷袭,想来,她也是被逼的。 就这样,燕玄的怒意顿时烟消云散。 沉青有些尴尬地收回手,“我不知是你......” 滑腻的手背从燕玄掌心挣脱,眉宇间,笑意有增无减。 她终究还是舍不得杀他的。 “无妨,也没伤到我。”燕玄真想时间就停在这一刻,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的脸被红烛映得桃红,看着她为他的到来感到欣喜。 可他不能。 明明他与她是拜过堂的夫妻,可真实身份却变得难以启齿。 “赵府虽然简陋,比不上燕王府,可也算能补上洞房花烛。”燕玄温柔地说着,可落入沉青耳中,却是突来噩耗。 沉青若是再不知道眼前人就是燕玄那这两辈子便是白活了。 他就是燕玄...... 可原本燕玄应该早已身亡...... 是自己重生了,是她顶替沉萱嫁入燕王府,是她出于不忍救下了他。 沉青就是燕玄此生最大的变数。 想必当时燕玄也没能认出自己,所以才促成了那一段“露水情缘”。 若说沉青是红杏出墙,那燕玄也算是三心二意。 沉青对他说了谎,可同样的,他也骗了她。 佛祖面前的那些话,沉青之前没当真,如今更不敢当真。 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可女子变心,就是死路一条了。 或许燕玄当时对她是有那么一点欢喜的,可他当真能容忍自己的妻子出逃、与旁的男子有肌肤之亲吗? 更何况,今日还是她与赵远衡“成亲”的日子。 燕玄的脾性,沉青可从传闻中窥探一二。 他的身手,沉青亲眼所见。 惹恼了他,燕玄要她的命就像碾死蚂蚁一样简单。 与其被他折磨,倒不如自行了断,还能死个痛快。 可刚有动作,就被燕玄扣住了手。 力道微妙,沉青不疼,却也动弹不得了。 燕玄虽想过沉青不会轻易被他一两句话就哄好,但也未曾想过她会寻死。 难道嫁给他,就这么委屈吗?宁愿死? 嫁给赵远衡还设计反抗,怎到了他这里,就宁死不屈了? 燕玄叹了口气,胸口又酸又涨,满腔幽怨还无处宣泄。 只见杏眸盈上一层雾气,她低垂着眉眼,红妆依旧,落入燕玄眼里却是泛着苦。 “我知道,你也是被沉府逼着嫁到王府。大婚那日,是我不好,冷落了你。你的书信,我也未曾看过。可你何尝又不是没有......” 何尝不是没有在乎过他,当然,后半句燕玄还是咽回了肚子里。 再说,只怕她不喜欢。 “罢了,你若是有气,发我身上便是,别伤了自己。”伤了,心疼的是他,索性还是自己疼罢。 说着,燕玄握住沉青的手往自己胸口刺去。 ---- 燕玄:老婆解气做什么都行~ 日更达成!虽然不多hhh 明天炖炖肉~ 委屈 沉青能感受到那力道不似在开玩笑,可银针淬毒,若是刺中,沉青这次是没办法再救他了。 沉青为了万无一失,掺了几种毒,药效复杂,就算当真能解,也来不及了。 她原本就是想要赵远衡死的,可如今换成了燕玄 传闻中那个嗜血残暴的燕王,如今正无奈地将毒针刺进自己的心口。 看来传闻也不能尽信,眼前人简直像一个被负心汉抛弃就要殉情的可怜姑娘家。 沉青急忙松手,看着银针落地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这头燕玄也跟着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下,随之跃起的暗暗的欣喜。 她舍不得,舍不得杀他。 手依旧被燕玄握着,覆上他的胸前,隔着层层衣衫,沉青依旧能清楚地感受到内里如猛兽般激烈的撞击。 沉青抬头,正对上燕玄落下的目光。 红烛仍在烧着,一声一声爆裂,宛若火舌与微风热吻。 燕玄的眸底被照亮,熠熠的眸光将沉青暖热了。 樱唇抹上红艳的口脂, 好似饱满的红荔,诱人品尝。 “你不怨我。”燕玄笑着,肯定道。 “不敢。”沉青说得是实话,杀燕玄容易,可这个罪名,她却担不起。 “我的命是你的,你想如何处置都可以。” 沉青却被他逗笑了,“王爷看见每个心仪的女子都会这般吗?” 动情时的誓言,前世周妄同沉青说过无数次,却也同许多女子说过。 沉青不会因为燕玄的语气更鉴定些便会被感动了,当时在破庙中,她只当他是一个情窦懵懂的少年,不知她的身份,不知同她在一起要对抗的是什么。 所以她选择短暂相信。 比起情深意切的誓言,其实沉青更相信,人心多变。 沧海都能随着光阴变成桑田,更何况人心? 燕玄正欲俯身去吻她,竟被这话呛得胸口一塞。 什么叫“看见每个心仪得女子都会这般”? 他燕玄虽然在这世道里名声差些,倒也不至于差成这样吧? 她把他当成了什么了? 那些成日里只会花天酒地的轻佻子弟? 燕玄险些被自己上涌的委屈淹没,他在佛祖前说了这么多,到头来她只当那些是他见色起意为了达成目的所做的把戏? “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若你觉得我在诓你,那我如今可以再立一次誓。苍天在上,我燕玄,此生若负我妻沉青,那边让我在战场上被敌军最低等的士兵杀死,死后剜眼拔舌,被敲下头盖骨盛酒喝”燕玄急切地说着,因为语速过快,甚至有些话音有些含糊。 话听得人后背发凉,可迫切地想要证明自己的神色却将让沉青哭笑不得。 “倘若王爷遇见了更喜欢的人,岂不是自掘坟墓?” 见沉青依旧是笑着,燕玄更恼了。 “不会再有旁人了,只你一个。”他将沉青拉到怀里,鼻尖抵上她的。 “若我当真背弃了誓言,上天如此惩罚我也是应当的。”他已是观音信徒,又怎么背叛她? 眼看着就要吻上她的双唇时,只见沉青匆匆挡住了嘴。 “你还不信我?”低沉的嗓音因为委屈,甚至提了几分。 “不是。”沉青摇头,“我的毒,唇上也有。” 赵远衡虽然体虚,但毕竟是男子,若是沉青真无法下手,只能先让他四肢无力,再用毒针。 “不过唇上的只会让人四肢麻痹,但也不想误伤了王爷。”唇上的药,对付燕玄这种身形高大的男子是远远不够的。 沉青若抱有侥幸隐瞒,只怕他察觉后自己百口莫辩,因此选择坦诚。 燕玄如今心思在她身上,没必要节外生枝。 沉青起身,坐到铜镜前擦净口脂。 待燕玄从窘迫中回过神时,沉青早已坐回他眼前。 她正看着他,缓缓地挪到他身旁,仰头吻住他的唇。 虽只是蜻蜓点水,但早已在燕玄体内掀起惊涛骇浪。 沉青又怎会不知燕玄一开始那句补上洞房花烛是什么意思,现下燕玄喜欢她,自然不会为难她。 逃亡才开始便已又落回他手上告终,虽然失败,但好在燕玄比起周妄不需要太多揣测的心思。 反正他也是中看不中用的主,权当忍一忍罢。 沉青想着,燕玄早已吻了过来,似久旱逢甘霖一般,贪婪地,在她口中席卷着。 缺乏经验,燕玄的吻也因此没有什么技巧性,他只是本能地想要她的唇,想要属于唇齿内柔软馥郁的一切。 缠绵如雨,激烈却又温润,滋润的是燕玄,被摧残的确是沉青。 她伏在胸口,大口地喘气。 可落到燕玄眼中,沉青再剧烈的喘息不过也是落到他胸前的阵阵微热,如花瓣入怀,娇柔,却化为欲的刃,在他心底激起巨浪。 燕玄是心急想要一血前耻,可他知道不能操之过急。 他看得出她愿意是出于在他燕王身份下的屈服,打仗可以强攻,可她,不行。 补上洞房花烛(h) 沉青的手抚上燕玄衣襟,一路滑落要腰间,低头去解他的腰带上的结。 纤长的十指摩挲着衣料,带起一阵酥麻,梦中,现实,这双手都曾在燕玄身上撩起欲火。 燕玄不由想起赵远衡猥琐的目光,小腹的邪火烧得更烈了些。 沉青熟练地解开衣带,提他脱去外袍,箭伤好得差不多了,许是今日燕玄打仗,用力过猛,又有些撕裂,渗着血丝。 “王爷可要先包扎一下?”沉青知道这点伤不会碍着燕玄,可还是得循例问下,提前为夫君考虑周到,以显贤惠,是她前世一直遵循的。 “不碍事。”燕玄握住她的手,阻止她进一步动作。 燕玄眉心锁着,掀起盖头她看见他那一刻,她是高兴的,因为她以为他只是一个冒险来救她的猎户。 可得知他的真实身份后,她虽也笑,却是暗藏心事。 她知道他的名字,可却一直在称呼他王爷。 即便是如今,低眉垂眸替他宽衣,也只是因为他需要她尽一份妻子的责任。 可燕玄不想这样。 “唤我的名好吗?”燕玄凑过去不轻不重地咬了下她的唇,颇有以示惩戒的意味。 见沉青沉默着,他又凑过去咬了下。 可这,都与前世跟周妄的相处大相径庭。 可偏生燕玄就是不肯放过沉青,一下又一下地啄着,唇上很快就多了一片清透的水色。 沉青实在拿他没办法,“好了,燕玄。” “你唤我什么?”燕玄眉心顿时舒展。 “燕玄。”左不过如何让他高兴如何来便是,沉青又唤了一声。 许是真的被燕玄弄烦了,沉青尾音含糊,颇有几分娇嗔的意味。 他又吻了过来,似要将她的喘息也一并吞入。 撬开唇齿,舌缠上她的,沉青就像束手就擒的战俘,任由燕玄吮得又酸又麻。 偏偏燕玄觉得还不过瘾,沉青只见眼前顿时天旋地转,她被压在身下。 最先感到凉意的不是上身,亵裤被燕玄褪下时沉青心底一惊。 热吻隔着心衣落下,越过双峰,渐渐往下,颇有一探幽径之势。 额上的碎发扫过腰间,掀起一阵酥痒感。 沉青内心大叫不好,正欲夹紧双腿时,却发现早已被燕玄握住,手掌上粗粝的厚茧进一步放大未知的不安。 双腿被分开,沉青撑起身子往下看,只看到燕玄埋在她双腿间,视线里只余一个后脑。 阴户本就敏感,温热的鼻息顿时变得格外滚烫,微微往里缩着。 “燕玄,不要——” 话音未落,燕玄的舌尖已扫过穴口,沉青脚趾蜷缩着,双腿却又动弹不得。 若非亲眼所见,沉青也不知道素来被女人服侍惯了的周妄也会俯身埋头在女人的双腿间。 她亦从未用过这等荒唐的形式。 可惜沉青的拒绝被颤栗弄得有些变了味,落到燕玄耳中,更像是欲拒还迎的娇嗔。 看来慕容的册子当真有用,还未开始,她便很欢喜。 挣扎间,炙热的舌便在嫩肉间搅弄着,陌生的快意让小穴蠕动着,溢出一股清浅的蜜液。 “燕玄——”沉青无奈地唤着,红帐之内,双颊染得粉透。 燕玄闻声抬头,鼻尖处得晶莹格外显眼,汇聚成琼珠滑落,又被他用舌尖卷回。 这一幕被沉青看在眼里,她急忙移开眼,冰肌透红,双腿间,蠕动的穴肉仿佛燃火般红丽。 “将烛火吹灭了可好?”沉青眼角闪着微光,可燕玄却捕捉到了幽怨与婉拒之下的情动。 沉青是想的。 所有人都以为沉青习惯了逆来顺受,安分守己。 可没人知道,她被困在规矩的囚笼中有多绝望。 疯狂,肆意,素来是上位者的权利。 出逃后,她与他的那场春风一度,既是动情,也是她给自己获得自由后的一次疯狂。 沉青的请求燕玄自然是同意的,除了那一对红烛。 红烛同时燃尽寓意着夫妻能够携手到老,共度一生,燕玄是不敢碰的。 可在此之前,燕玄是最厌憎鬼神的,就连老王妃拜访多年的佛寺也曾一度想将其烧毁。 眼前顿时昏暗了起来,红帐落下,烛火从缝隙中透进来,光斑宛若瓣瓣红梅,落到沉青赤裸的双腿间。 又落到燕玄双眸里,明亮若淬火一般。 粗粝的指腹从腿根抚向幽径,舌尖来回拨弄着,将溢出的蜜液卷走,似是又觉得不够,燕玄对准穴口吮吸了下。 唇肉被带进口中,双腿早已被燕玄搭在肩上,接着柔暗的火光,粉嫩的穴肉被一览无遗。 炙热酥麻的快感不断地从双腿间传来,涌得沉青应接不暇。 小穴蠕动着,春水源源涌出,在一次次吮吸间化作淫靡的水声,红帐之内,一声又一声地冲击着沉青的双耳。 荒唐至极。 可她并不觉得过分。 双腿微微并拢,似要斩断燕玄的退路,将他困在双腿间。 穴口往他脸上顶了顶,笑声带着温暖的鼻息,激得春潮又至。 舌尖趁机探入穴内,在软肉处四处流连。 异物入侵顿时让穴肉警惕起来,腿根被舔得发软,细碎的呻吟从沉青口中溢出,五指搅着身下的被褥,试图逃脱。 可双腿早已被燕玄摁住,为时已晚。 指腹压上她的阴蒂,开始揉搓。 常年练兵留下的厚茧让本就敏感的沉青身子一震,猛地夹紧。 可她忘了燕玄的舌头正在穴内兴风作浪,宛如小舟一般,迎着潮浪四处挑逗。 内外交困,双面夹击之下,沉青觉得自己像一片海,小腹阵阵抽搐着,吐出巨浪,连带着燕玄的眉梢也染上了湿意。 泄过一回的双腿仿佛在淤泥中泡过,粘腻一片。 沉青双眸早已被快意携出的泪水模糊,水光映在眼前,带着薄薄的雾意,好似雨后盛开的夏荷,让人想伸手拨弄花瓣上的琼珠。 燕玄爬上来,想吻去她双眼的泪水,却被她躲开。 双腿胡乱蹬着,足尖无意弹到燕玄早已抬头的欲望。 “脏。”沉青蹙眉,迷离间染上些许情绪。 燕玄笑着,将她的指尖含入口中,在她准备抽离时又轻轻一咬,故意留下齿印。 “甜的。” 沉青轻哼了声,双腿缠住他的腰,本想将腿间的粘腻蹭给他,奈何撞上了胯间硬物,几下来回,硬是隔着衣物将燕玄浇湿。 但燕玄并不心急,他将人往上带了带。 雨方歇,小荷翻,清露潺潺。 沉青迷离地看着燕玄,春水如泉,似要填补甬道的空虚。 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像用钝刀行刑的犯人,被折磨,却迟迟不给个痛快。 “上次写给你的方子,可有按时服用?”沉青无意想起,落到燕玄耳中,却是阵前战鼓,敲得燕玄欲海翻涌。 燕玄沉默着,手指探入穴内。 春水如云般缠绕在燕玄的指尖,助他深入。 穴肉紧紧地绞着,燕玄不禁深吸一口气,随后顽劣地,似蛰伏捕猎的猛兽一般,凶狠地顶入。 猝不及防的深入让沉青微微弓起腰,随后与流淌的快意一般,化成蜜液,软成一滩。 臀被燕玄捧起,双腿被分得更开,凉意渗入,但入得更深的是他温热的手指,手指绞缠着穴肉摩挲,花心仿佛一夜成熟的蜜桃,香软多汁。 每次进出,都被带出更多,大红的被褥浸湿一片,又化作欲映在交缠的身子上。 行至某处时,如船撞上暗礁,激起骇浪,她唇齿间溢洒的声音也会愈加欢愉。 手指像是完成了使命一般,匆忙褪去。 沉青早已累得双腿发颤,轻薄的内衫被汗水浸湿,胜雪冰肌被情欲染上绯色,恰如一只熟虾,正等着被人吃干抹净。 沉青此时已顾不上燕玄有没有喝她开的方子,不喝也罢,横竖功夫也到家了。 可才打探完敌情的燕玄正准备大杀四方,自然不会给她喘息的机会。 巨物抵上穴口,惊得沉青一颤。 方才泄过的小穴正翕张着,似小嘴一般咀着。 燕玄眼前刹那空白,恨不得带着欲火顶入花心一雪前耻。 可沉青娇弱,他不敢贸然压下,只好一手扶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撑着身子,缓缓将整根没入。 比起舌头与手指,阴茎带来的异物感更强,甬道被撑开,快感直涌而上。 温软的穴肉紧紧绞缠着,又不时浇下一股暖流。 两人同时喘息着,被彼此的目光炙烤着,身体交缠。 就在沉青以为一切又要结束时,燕玄抽出,又挺胯送入,直接碾到敏感处。 沉青直觉一震酥麻从小腹留至四肢,又涌上喉咙,呻吟欲出,却被燕玄封住。 起初怕沉青不适应,燕玄不敢过快。 待察觉她并无不适后,逐渐提速。 沉青起初直觉欢愉,可燕玄却一次比一次入得更深,直到后来,每次都要碾过最深处。 偏生那胯间的欲望于她甬道堪比巨船,撞得花心软湿一片,春水四溅。 沉青何曾受过这般凶猛的攻势,双手掐住燕玄的双臂,几次想喊停,声音却被撞成碎片,落到燕玄耳中,只余带着哭腔的欢愉。 偏生燕玄的目光一刻未从她脸上移开,她所有的掩饰都被情欲与快意冲破,杏眸含泪,又被燕玄的吻尽数夺走。 燕玄吻着她,将她所有情动的神态都收入眼中,恨不得将自己精进的一切都在今夜展示给她。 沉青对他的抗拒是真的,可如今下身将他硬物愈发绞紧的欢愉也是真的。 松垮的心衣被燕玄探入,红樱被他捏在手里,几次柔按下变得硬挺,在轻薄的心衣下露出尖角。 燕玄俯身含住,沉青下意识地挺了挺腰,让体内的巨船行至更深。 等她反应过来时,小口已被微微撞开,而腰被他锁住。 沉青觉得自己像一只晃晃荡荡的小舟,被浪潮撞得浑身酥麻。 交合处已一片粘腻,快速抽插间带起一片淫靡的白沫,原本粉嫩的穴肉在粗硬的阴茎摩挲之下已然红如榴花,与大红的喜被相映成景。 粗沉的喘息与娇柔的呻吟相伴,渐渐盖过那片水声。 沉青被快感裹挟时,只觉得自己被抛到云端,浑身飘飘然,乏力酸软间,却听见燕玄伏身在她耳旁咬牙问道:“王妃可觉得我还需要吃药?” 燕玄虽然不喜沉青唤自己王爷,但他觉得喜欢王妃这个称呼。 因为她只是他一个人的王妃。 他要观音只属于他。 放肆 沉青早已没有应答的力气,只得勉强抬起手,将手指伸入燕玄口中,企图堵住他的嘴。 指尖被燕玄含在口中,细细吮吸着,妄图获得一丝甜意。 很快上面就落满了燕玄的齿印,像是猛虎在标记独属于自己的猎物。 下身依旧在猛攻着,阴茎粗硬的毛发似松针一般,随着一次次抽送中将穴口染得愈发鲜艳起来,泡沫似云,缠绵在交合处。 所有的爱意和占有都在此时幻化为欲,被春水的涟漪引进深处。 溪流被一次次的深入扬成飞涛,还有更多被堵在甬道里,被逼回深处。 暴风雨胀满小腹,只要沉青撑起身子往下看,便能看到小腹上巨船游曳的痕迹。 湿热的呼吸在她耳廓处漫游,耳垂那片软肉被他舔弄着。 燕玄还不肯放过她,“王妃觉得我的腰肾如何?那补药还要喝吗?” 燕玄找准了她喘息的频率,呼气时,他故意送得更深,压过敏感处。 快意的激流像一张火网,交织着沉青全身,她受不住地弓起腰背,无意间穴肉将其送得更深,雪团也随之一颤,香汗与娇吟一同溢落。 每一次蓄足力气想应他,都会被顶得更深,声音被撞得稀碎。 偏生燕玄还耐心十足地一直问着,不知过了多久,怒潮终于凌越深处幽谷。 沉青颤抖着,将暴雨接纳。 她觉得自己浑身骨头都要被撞散了,困意席卷而来,可她还未冲洗 “沐”可她完全说不了一句完整的话,更没心思去想,为何燕玄“功力大增”。 燕玄低头吻她,替她理好被鬓边的湿发。 “睡罢,我替你沐浴。” 尽管屋内放了火盆,燕玄还是担心雨云时沁出的汗会化成凉意侵入,先替沉青盖好了被褥,待热水稍好再抱她过去。 从红帐渗入的烛光洒在沉青脸上,双颊上的红晕还未褪去,惹得燕玄又俯身吻了几下。 若说满足,对着她又怎能餮足? 他恨不得漫漫长夜都埋在她体内,看遍春光里每一处景色。 可她如今的心却不在他身上,是燕王的他也好,伪装成猎户的他也罢,她都不是全然爱他的。 不过来日方长,他不急在这一时。 今夜下来,她并未像上次一样露出扫兴的神色,想来对他的精进的成果应当是很满意的。 还是慕容说得对,夫妻间闹了别扭认错还是需些“嘴上功夫”。 燕玄打算回头再找慕容烬多要几本,万一过几天沉青厌倦了,总得常学常新。 翌日沉青醒来,早已是日上三竿。 她何曾睡过这么晚,并非是她不愿意,只是昨夜与燕玄翻云覆雨,浑身骨头在情欲里泡得酸软无力,实在是醒不来。 两世为人,沉青还是头一回赖床。 她坐起身时,方感受到双腿间的阵阵凉意,饱受折磨的小穴早已被上过药,想来是她昨夜昏睡过去时燕玄替她沐浴后上的。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药 沉青想着,脸又不禁烧了起来。 另一边燕玄早早地起身,刚攻下洛州,要处理的事不少。 他精力旺盛,那场云雨并未耗去他太多精力。 燕玄两头都打了胜仗,喜从心溢,看得慕容烬都觉得刺眼。 燕玄巡视完洛州回来,沉青才醒。 洛州清早下了今年第一场雪,初雪虽薄,但燕玄推门而入时仍带着些许凉意。 沉青才梳洗完毕,清丽的面上虽努力维持着平静,可燕玄还是一眼看出了她行走时有些不便。 婢女才将早膳呈上来,又被燕玄一个眼神屏退。 “王爷。”沉青刚想行礼,却被燕玄一个拦腰抱起。 “身子还有不适便不要行那些虚礼了。不,是以后都无需向我行礼。”燕玄箍住她的腰,啄了她的唇瓣以示惩戒,“还有,以后在我面前不必拘着。” 温热的鼻息洒在耳侧,不禁让沉青回想起昨夜他一遍遍吮着自己的耳垂让她唤他的名字。 “昨夜便很好。” 委屈 “是。”沉青低头,挡去渐渐热起来的脸。 “殿下刚忙完,想必也饿了,不如先让人传膳?”沉青说着,想从他怀里站起身,奈何昨夜云雨带来的后劲让腰肢仿佛被暴雨摧残过的荷枝,轻轻一碰被酸软无力。 “我来的时候已经着人做了,赵府的人昨夜才收拾干净,一时可能人手不够。”燕玄神色如常地说着,“趁着午膳还没好,我替你看看那药消肿效果如何,正好替你再上一次药。” 沉青震愕地对上燕玄从容的目光,仿佛他说的只是寻常上药,而非是 此人为何能如此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口的?难怪床上功夫精进不少,想必这些日子定是御女无数。 沉青又羞又恼,侧过头避开燕玄的目光,“白日宣淫,传出去只怕对殿下不好。” 燕玄的目光紧追着,他一心想着方才沉青走路双腿不便的样子,心思根本没往那头想。 “可是药需一日三次,效果方能最好。昨夜上了一回,今早上的时候已经消肿了许多”燕玄哄着,以为沉青还在气他昨夜不知节制。 可明明昨夜已经节制了,见她有了困意,即便替她沐浴时已然抬头也自己暗自解决了。 偏生是燕玄这语气,落到沉青耳中像极了浪荡子弟诱骗,很是轻佻。 “我自己来便好,不必劳烦殿下的。”沉青朝燕玄摊开手,“不知别的女眷是否也一同住在赵府?” 沉青将话题扯开,如果燕玄别的女人也在赵府,想必能替自己分担一些。 燕玄说自己没吃药沉青绝对是第一个不信的,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但总不能突然之间变得这般如狼似虎罢? 沉青从前与周妄同房,也未曾这般败下阵来。这周妄的能力,一直都很平稳。 燕玄这才听出了沉青话里的话,自己真心担心她却被以为想白日宣淫?还以为他“功力”大增是靠旁人练习? 燕玄扶住她的肩,让人对准自己。 “我是真的想替你上药,你不愿意我不绝会强迫你。”他郑重地说道,“但你也不能随便冤枉我。” 声音顿时弱了下去,低沉坚定的声音多少带点委屈。 “男子第一次,难免会时间短些。上次我见你不高兴,以为是弄疼你了,并未继续。可我并不是” 肾虚早泄四个字格外烫嘴,燕玄老半天也没能说完。 “可我并非一直如此,你可以问军医,我这些日子并未用过任何强腰补肾的方子。我之所以有长进,是因为虚心好学。”燕玄扬了扬眉梢,很是得意。 可下一瞬话音又顿时弱了下去,“我让慕容给了我些‘兵书’,昨夜也是头一回实践。这不是功夫还不到家,还是让你吃了苦头。我是真的只想给你上药” 燕玄说着,英气的眉眼微垂,“军中一向禁女色,不信你可以问燕军任何一个士兵。” 语气越说越委屈,仿佛沉青说得不是要自己上药,而是要休夫。 沉青着实被燕玄这反应吓了一跳,换作前世,若是周妄恰好在她来癸水的日子来寻她,每回沉青将人送到别的妾室房中人都没有半点不高兴,这一招放到燕玄这却不中用了。 “我并非是不信殿下,而是只有过殿下一人,对房中术并不了解,弄出如此乌龙,还误会殿下,请殿下恕罪。” “你不必认错,还是我不能让你完全信任我。”燕玄拿出一个银盒,将其放到沉青手中。 “记得上药,我让人将我的午膳送到别处,免得你在我面前太过拘谨。” 沉青感觉手心冰冰凉凉,可有人的心却更凉。 沉青内心暗暗叹了口气,这燕玄比起周妄,可要难伺候得多。 在燕玄转身时,沉青及时钩住他的手,“我自己上药难免多有不便,不如还是由殿下来罢?” 柔软的手指落到燕玄掌心中,在沉青看不到的另一边,只见燕玄勾起嘴角,眉眼涌动,似春风吹乱的湖水—— 绿茶小狗有老婆疼~ 上药 指腹带着清凉的药膏抚上阴唇,温热的掌心落在腿根,为了能看得仔细些,燕玄将沉青的双腿抬到双肩上。 白天不同昨夜吹灭了灯,小穴经春艳未销,虽已消肿大半,但依旧格外敏感,带着药膏的指腹才探入就被穴肉紧紧缠绕,春露如珠,化成银丝缠在指间被带出。 可燕玄满心都在上药上,全然半分没想到风月之事。 没涂几下便蹙起眉,“才涂进去又是水,这样都流出来了,药效也不好。”说着,又带上药往更深处探去,穴肉缠得更紧,清凉的药膏被吮吸殆尽,穴肉更渴望手指的温暖。 冰火两重天间,燕玄的话更是让沉青又羞又恼,却又只能咬住唇,不让声音透到帐外。 粗粝的厚茧刮过敏感处,沉青弓着腰,春水将燕玄的掌心打湿。 沉青向上挪着腰,忍无可忍地用脚尖踢了下燕玄的肩,“好了” 偏生她仰起头,只见燕玄锁着眉心,一副全神贯注的神色,倒像沉青在无理取闹更多些。 脚踝被燕玄扣住,“很快,再上一些便好。” 燕玄以为沉青是嫌他动作太慢,只好加快指尖带药进入的动作。 却不知在进出间,小穴早已经受不住,春潮汹涌而至,才换过的被褥又湿了大片。 快感的浪潮将沉青裹挟,脚掌踩在燕玄的双肩,蜷缩的脚趾早已将锦缎揉皱得不成样子。 事毕,燕玄才从“艰难”的上药任务中缓过气,抬头却见沉青脸色绯红,双眸似被雨润过的湖面,潋滟带雾,隐隐透着幽怨。 沉青睡醒后本就滴水未尽,方才又受了一遭,只觉双腿飘飘然,如踩云端。 燕玄见沉青避开了自己的目光,心头不禁一紧。 “可是我方才着急上药太过粗鲁了?”燕玄正色道,双目间尽是紧张与疑惑。 沉青看着墨瞳里倒映的自己,更觉得羞愧难当。 明明他是正经上药,可自己却…… “没有,殿下做得很好。”可偏偏就是不经意间做得太好了。 燕玄从沉青的话里听出了几分脾气,可字面上却将燕玄再问下去的理由堵死了。 燕玄只好在午膳上献殷勤,鱼汤被他先婢女一步拿起。 勺子盛住的奶白被吹起涟漪,随后被送到沉青眼前。 “女子本就是水做的,你耗得多,多补些。” 话音才落,只见周围婢女的神色并未有异常,可沉青却知道这话中的意思。 再看燕玄,正一本正经地给她喂汤,眉眼的笑意多少带点殷勤。 他是在正经献殷勤,全然不知自己的话究竟有多过分。 纵然沉青内心向往与沉萱一般肆意与疯狂,但也不是这般的全然不顾自己面子的。 双颊被烧得滚烫,沉青轻咳一声,“你们都下去罢。” 那勺汤仍旧被燕玄放在半空中,他则一头雾水。 沉青自然不敢拂了燕玄面子,勺中的鱼汤被饮尽,很快又递来新的。 “我自己来便好,不必劳烦殿下的。”沉青伸手,这样被“侍候”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不行,你本就被累着了,还是我来好。”燕玄避开沉青的手,依旧一脸正色。 “殿下。”沉青终是忍受不住,“有些事不必放在明面上说的。” 沉青怕他生气,又补了一句,“殿下对我的关心,我都知道。只是有时候被旁人听去了,落在外头只怕要被人笑话。” 这下燕玄才明白,原来沉青并不是怨他对她不够关心,而是怨他太过关心了。 燕玄向来不在乎自己在外的名声,毕竟人人一张嘴,总是说不清的。 他只在意她如何看他,却没想到,观音竟是个脸皮薄的。 沉青双颊染上桃粉,看得燕玄心头一颤。 他不禁想起最初在破庙里的时候,她对自己肆意的挑逗。 当时只有他与沉青二人,在那里,她不必在意自己的身份,不必因他是燕王而屈服。 亲吻,鱼水之欢,她都是操纵者。 没有小心翼翼,只有最真实的她。 那时燕玄虽处于下风,可在心爱之人面前落败总是心甘情愿的。 如今沉青这副样子,反倒让燕玄想乘胜追击,将真实的她激出来。 “现在只剩下你我了,王妃可大大方方地告诉我,我方才是否太过粗鲁了?” “第一次替人上药,难免不知分寸。王妃定要实话实说,好让我不断进步。” 各有心思 沉青以饿了为由挡去了燕玄的话,一来她从昨日便没怎么吃过,的确是饿了;二来燕玄的话她实在不好接下去。 饭后沉青想到处走走消消食,才出房门,目光就落到了燕玄脚上的长靴上。 这是她做给他的,为了找最好的料子,沉青走了好几处地方,在老王妃眼里,这双鞋汇聚了沉青无数个日夜的心血。 可沉青自己清楚,这不过是在为她的离开所做的掩饰。 明明燕玄也知道,可他偏偏还是穿上了这双鞋。 燕玄留意到沉青的目光,忙道:“听她们说,是你熬了好几夜做的,不想浪费你的苦心,但又不想打仗的时候被血污脏了,所以现在才穿上。” 燕玄见沉青并未搭话,又道:“这鞋做得比咸阳最好的鞋匠都要舒服。” 话落入沉青耳中,她竟一时分不清是另有所指还是真心夸赞了。 她认为即便她阴差阳错下偷情偷到了燕玄头上,可当真会有男子全然不在意吗? 沉青记得前世周妄有一妾室冯氏,生的美艳,但出身低微,周妄喜她的皮相,起初连宠了三五月,后来冯氏遭人算计,周妄嫌她蠢笨粗俗,久而久之就失了宠爱。 再后来这冯氏不甘寂寞,与府上侍卫苟合。 府中上下本就布满了周妄的眼线,此事很快就被周妄得知。 处置冯氏与那侍卫时,周妄许是想杀鸡儆猴,将阖府上下就叫去看了。 沉青那日,回去整整吐了一夜,什么也吃不进去。 沉青自然是不知今日燕玄在外巡视时,就是穿着这双鞋在慕容烬和谢云破面前来回踱步,其间还问了他们四五遍“我今日这双新鞋如何”? 看得慕容烬直翻白眼,另一边谢云破近日给赵晚盈写了十几封书信都是有来无回,心里本就憋屈,气得更是在燕玄耳边直呼“别逼我再毒你一次”。 她只怕燕玄是在暗中警告她,不要再试图迷惑王府上下。 光是前世冯氏与侍卫的死状便足矣让她后怕。 燕玄见沉青蹙着眉心,似是有些不悦,以为沉青这是触景伤情,想起了之前他冷漠她的日子。 “你被困在赵府好几日,想来也没有好好逛过,我带你走走。”燕玄握紧沉青的手,将寒风挡去。 燕玄好似故意要证明自己一般,带着沉青将整个赵府走了一遍。 给她介绍的时候用的都是“这是慕容的院子”、“那边是谢云破的”之类的话,原本住在府中的赵氏族人不知所终,更没有她先前所设想的女眷。 “赵府的人都被赶到牢里了,你不必担心赵万年和赵远衡再来烦你。”燕玄说着,将沉青另一只手也放在怀里捂住。 才走了一阵手就凉了,想来身子也不算好,比起在破庙初见时,人也瘦了许多。 燕玄是越想越心疼,“我还要在洛州停留一阵,你若不喜欢现在的院子,看上那间直接搬过去就是,不必在意慕容他们。若是有什么想要的,也尽管跟我说。” “如今已经很好了。”沉青受宠若惊地摇了摇头,“听殿下说赵府的人都被关在狱中?” “嗯。” “虽然赵万年等赵氏族人在洛州作恶多年,但其中也有无辜的仆人,将他们一并入狱未免会让人觉得殿下残暴。”沉青也是这一世才知道,燕玄从不去理会外面的传言,以致人人敬而远之,视其为“瘟神”。 但实际上,有很多都是乱传。 虽然他喜欢杀人是真的…… 就拿燕玄闯入赵府一事来说,明明是沉青流落在外被救。可今早待雪却告诉她,外面现在传的都是燕玄色欲迷眼,成亲当夜提剑抢妻,血溅赵府。 一夜之间便能传得沸沸扬扬,只怕燕玄昨夜杀心笃穑氪送保灿腥顺寐医辆帧� “殿下想逐鹿天下,失了民心却是万万不能的。”沉青劝着,她并非全然为了燕玄,也是为了自己。 如果自己一辈子都要困在他身边,面对前世已经赢到过天下的周妄,她必须全力以赴。 燕玄攻下洛州的消息一传回,想必沉萱也能猜到一二,届时沉青便再没有了在暗的优势。 双方明棋,连沉青自己都不敢有十足的胜算。 若燕玄最后败了,依照沉萱的性子,她前世今生给沉萱的算计,绝对会让其加倍奉还给她。 所以,沉青不能败,燕玄也不能。 想到这里,沉青后知后觉,惊讶地发现自己竟已将燕玄与自己放到了一起。 但她并未将他看作是夫君,而是如前世周妄一样,是盟友。 沉青觉得,夫妻二字,于她而言,太过遥远了。 这头燕玄早已喜上眉梢,他原以为沉青还在生闷气,突然开口的关心让他心头的患得患失瞬间烟消云散。 “好,都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