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前夫失忆了(1v1)》 重阳 江家多少是存在点离婚玄学的。 九月九重阳日,秋高气爽。 传统节日,江家大家族的男女老少都得一起来祭拜祖先,今年也不例外。 江家长孙江禹前几年结婚又离婚,今年重阳带回的女人竟然是前妻,甚至放话明年复婚,众人惊讶之余更好奇江老总的反应。 众所周知,江老总很不待见这位前儿媳,江禹能带前妻回来,自然是跟江老总进行了好几轮激烈较量的结果。 现场没有想象中的火药味不说,江老总破天荒地主动叫前儿媳上前上香,这番举动很明显在释放善意了。 前、不,未来长孙媳上完香,轮到次孙江琛。 江琛举起三根香朝墓碑拜了三拜,接着就不紧不慢地说出炸裂宣言:“爷爷,您要我做的我都做了,下周一我和袁徽宁就去办离婚,希望您老在天之灵能理解。” 在场所有人都惊掉下巴,齐刷刷地看向一旁面无表情的袁徽宁,不禁感叹这两夫妻超强表情管理能力,连离婚这么大的事也能说得跟讨论吃饭一样平淡。 “臭小子,你敢不敢再说一遍!”率先坐不住的是江琛的父亲江二叔,他是江老总的亲弟。 大侄儿前脚说复婚,亲儿子后脚就说要离婚,他气得抢过一边的长树杈作势就要打在这混账儿子身上,却被老伴儿拉住,连袁徽宁也拦到未来前夫面前。 “爸,您别怪他,这是我们两个人商量后的结果,也是最好的结局了。”袁徽宁苦笑着解释。 江琛将袁徽宁推到一边,主动上前一步:“爸,不合适就是不合适,我没选在中秋节宣布已经很好了。” “王八崽子,我还得谢谢你是吧!”江二叔气得挥起树杈,直直鞭打在江琛的大腿上,他没有躲开。 江母赶忙扯住树杈,又拉住江二叔的衣袖,着急提醒:“这么多亲戚在场呢,你要发火也等回家再说吧!” 江二叔气不打一处,嘴上骂咧咧的,摔掉树杈,气冲冲地下山。 江母长叹一口气,急匆匆地跟在他身后。 现场气氛异常尴尬,江老总发挥大长辈的作用,叫其他人继续上香烧纸。 袁徽宁不安地望向江琛,只见他神色平静地走到一旁帮忙烧纸,这始作俑者心理承受能力确实强大,竟然跟无事发生似的。 往事 袁徽宁很早就认清了一个事实,江琛不喜欢她。 他会娶她也不过是家族施压。 袁徽宁的爷爷和江琛的爷爷是战友,袁爷爷在一次战役中冒险救了江爷爷,江爷爷躲过一劫,没有在废墟中被炸成碎片,袁爷爷的右小腿却因此落下残疾。 江爷爷很是惦记这份恩情,并和袁爷爷私自定下后辈的娃娃亲。 袁爷爷早在袁徽宁五岁时就去世了,后来,江爷爷通过不少人脉,好不容易才找到他们家,并把她当成亲孙女般看待。 他并没有忘记娃娃亲的承诺,大孙子江禹年纪太大,差了整整五岁,担起娃娃亲的责任就只有小孙子江琛了。 江琛和袁徽宁同岁,甚至比她小了三个月,但那又如何,江爷爷拿他们的生辰八字找过算命师,说他俩是天生一对,佳偶天成。 江琛的父母和袁徽宁的父母当年更是一见如故,聊得非常投契。 一切看着都非常顺利。 后来,江琛考上大学,选了口腔医学专业,临近毕业之际,江爷爷病重,希望临终前能看到他和袁徽宁领证。 两个年轻人就这样被上赶着鸭子领了结婚证,没过几天,江爷爷就去世了。 三年后的重阳节,江琛毫无预警地丢下一个离婚炸弹,袁徽宁自然也没逃过一系列的电话轰炸。 回到家中,她的手机上就积了十多个未接来电,无一不是她父母的。 “我等会儿要回家一趟。”她说的是回袁家。 江琛接过一杯水喝下,说:“我和你一起。” 她蹙眉,不确定地问:“你不是也要回另一边‘汇报’吗?” 他瘫坐在沙发上,用手指捏了捏鼻梁,语气疲惫:“他们气在头上,我回去也是浪费时间和口舌。” “哦……”她真的很佩服他,时刻保持冷静清醒,理智永远在情感之上,永远不会被感情束缚。 正因如此,她才会提出离婚,只不过,她没想到他这么会选日子罢了。 他们住在市区,袁家在市区外的镇上,平常开车也要大半小时,两人没吃晚饭(其实也没什么胃口)就出发,碰巧赶上堵车时段,狭小的车厢中充斥着沉默和尴尬。 “我约了周一早上九点,你看行不行?”她说办理离婚的时间。 “嗯。” 气氛继续陷入冰点。 回到袁家,袁徽宁的父母早已在客厅坐在等候,对比江家,袁家的气氛相对缓和,没有剑拔弩张的气势。 “真的没办法再过下去了?”袁父手指间夹着香烟,却没有点燃。 “是我的不对,离婚后我会给足徽宁相应的赡养费,还有我们现在住的那套房,我打算下周过到她的名下。” 她惊愕地瞪大眼睛,从未听他提起,下意识就拒绝:“不用,我不要那套房子……” “房子你自己留着就好,宁宁她从你们家得到的恩惠已经够多了。”袁母率先开口拒绝这个方案。 他们家境一般,袁徽宁从小学到高中读的都是贵族学校,学杂费高得吓人不说,可江爷爷非得要让她去读,甚至自掏腰包,尽管袁家夫妻多次婉拒,都被江家推回来了,因此他们对江琛多少有些亏欠情绪的,怎么还敢要他的房子。 离婚快乐 聊了一个多小时,袁徽宁有些后悔了,提什么离婚呢,本以为是还给江琛自由,现在好像倒是自己占了不少便宜。 离开前,袁母将她拉到房间,告诉她之前欠江家的钱,袁母都用账本一笔一笔记下来,即使他们目前手头上没有那么多,最起码也得一点点还回去。 两母女商量了好一会儿,出去的时候,袁徽宁的弟弟袁徽宇刚好回来。 这小子刚读大一,最近还跟大学同学组了个乐队,一回来就看到自己的姐姐和姐夫都在,不过表情不太好。 袁徽宇对着江琛打了声招呼,忍不住打趣道:“琛哥,跟我姐吵架啦?” “不是吵架,是离婚。”袁父没好气地说。 袁徽宇倒抽一口冷气,一回来不提哪壶开哪壶,尴尬地挠了挠一头浅褐色短发:“那……祝你们分手、不,离婚快乐?” 袁母走过去送他两记爆炒栗子:“臭小子,少说两句不会死的!” 场面实在过于惨烈,袁徽宁迅速拉着江琛离开,期间她想起弟弟的“祝福”,其实他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 人活着就是寻开心,既然婚姻在剥削他们的快乐,倒不如爽快分开,彼此更加轻松。 快走到小区大门,她才惊觉自己还牵着江琛的手,霎时尴尬地松开。 “抱歉。” “没关系。”他表情仍旧淡淡的。 说来也好笑,三年夫妻,他们除了在公开场合“表演”,私下从没有任何亲密的肢体接触,当然,两人也是分房睡的。 路上,她忍不住再次提起房子的事:“房子真的不用给我了,反正我以后也不打算在市区生活。” 路口信号灯由绿转红,江琛踩下刹车,目光直视信号灯上的倒计时:“我已经叫律师拟定财产分割清单了,房子确定归你,把它租出去,多少也能赚点钱。” 她知道他向来出手大方,却不知他大方到这种程度。 大概是看在他爷爷的面子上吧。 离婚前一天刚好是周日,袁徽宁早上把屋里的东西都收拾好,下午就拖着两个大行李箱回家住了。 江琛不在家,估计是怕尴尬,所以她离开的时候,他也没回来过。 两人本是有名无实的夫妻,她自然也从不过问他的行踪。 江琛在诊所的休息室睡了一晚,休息室的沙发太短太窄,他睡得腰酸背痛,下午的状态浑浑噩噩。 诊所开在大商场旁边,他下去买杯咖啡提神,恰好碰上监工的江禹。 “时代变了,公司自然也要与时俱进。”江禹扯开杯盖,直接灌入一口美式。 两人坐在咖啡店里,不俗的身高和相貌频频引起路人侧目。 江禹和江琛虽然是堂兄弟,但两人关系一般,见面只不过是聊两句的程度,毕竟一个是建材公司老板,一个是牙医,能聊的确实不多。 “这一带小区确实不少,商场也足够有人气,确实是开全屋定制品牌店的好地方。”江琛不懂这些,读书时,他爸确实有意无意地让他接触建筑行业,可他完全不听,甚至填志愿报了跟建房子一点关系都没有的口腔医学,就差没把老头气死。 不讨厌 “你呢,周末还特地出来加班?” “嗯,算是吧。”江琛回答得很含糊,其实他今天是休假,莫名不想回去,莫名害怕见到袁徽宁。 “离婚是要吃不少苦头的,悠着点。”江禹是过来人,特别有话语权。 “又不是我提的离婚。”他有些不爽地反驳。 “那你讨厌她吗?”江禹对那位堂弟媳印象很浅,单单记得她长相很清秀,平日的家族聚会不怎么爱说话。 江琛没有立刻回答,一旁的手机就接到了好几条信息。 袁徽宁:【图片】 袁徽宁:这盒子放你房间了,里面都是你们家长辈送的玉器和金银首饰,还有一部分彩礼现金,剩下的我后面会打到你账户上。 袁徽宁:我今晚回家住,明天准时见。 她好像看出他的窘迫,所以着急躲开好让他睡个好觉? 他没有立刻回复她的信息,摁下手机锁屏键:“以前可能讨厌过,后来就不讨厌了。” “喜欢她吗?” “不知道。” 两个月前,一次寻常的晚餐时刻,她提出离婚。 那时候,他仿佛觉得好不容易习惯下来的日子被突然打断,心里闷闷的,理智仍然占据上风,他没问原因,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剩下的时间,他一直在尝试适应新生活,努力适应以后没有她的日子。 明天就要办离婚手续了,他似乎还在调试期。 习惯真是恐怖。 江禹被他的话整得有些无语,不过回头想想能理解,毕竟这段婚姻仅仅是老人家之间的约定,对他俩来说确实不公平。 沉默了一会儿,杯子里的冰块化了些许,“哐当”一声往下沉。 “你为什么要和静姐复婚?”江琛不解,当年两人离婚也是闹得很难看,虽然没公开原因,但江禹后来的脾气也是越来越火爆,显然堂嫂的离开给他核弹般的打击。 正常人的思维里,离婚就得好聚好散,下一个会更好,何必吃回头草。 提起温静,江禹的目光柔和了不少,他也不遮遮掩掩,大方地说:“离不开她,忘不了她,心里就只有她。” 真肉麻。 婉拒了江禹的吃饭邀约,江琛便开车回家。他现在是即将恢复单身的男人,实在不好意思去打扰别人卿卿我我,而且对他来说也是暴击。 回到家,只有阳台外的夕阳洒进些许鎏金色彩勉强给屋里添点光亮,明明家里的摆设没有任何变化,江琛硬是觉得少了点什么。 平时,袁徽宁一下班回来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刷手机,她倒是有个“特异功能”,可以一边看电视,手指又能准确点击手机屏幕上的消消乐,得空了还能跟他打招呼:“回来啦,懒得做饭,给你点了外卖,还有五分钟到。” 两人中午都不回家,一星期七天的晚餐有五天都是江琛主动做饭,她负责蹭吃。 因此他周末都会特地出去备好一星期的菜放冰箱。 一开始他多少有些不爽,强行规定两人“自给自足,各过各的”,她倒好,直接买回一箱桶装方便面,用她的话说就是:“能填饱肚子,还不用洗碗,一举两得。” “你怎么不说直播间买一箱还能送精致碗筷,比商场的还便宜?”江琛没好气地怼道。 袁徽宁故作油腻地挑眉,挤大小眼:“哟,江医生也喜欢逛直播间啊。” 领证 江琛深吸一口冷气,后来,他做饭都默认两人份。 今晚,他做了蒸水鸡蛋和清炒虾仁,将两盆菜端到饭桌上,他下意识就要走到沙发边上,倏地顿下脚步,茫然地望着空无一人的客厅,才猛然想起她已经搬走了。 连饭菜都不知不觉地做了两人份,虽然是他能吃完的分量,肚子空前满足,心里却空荡荡的。 周一,袁徽宁抢在闹钟铃响前起床,倒不是她有多开心,只是一晚上辗转反侧,根本没怎么睡着。 她挑了一件白色衬衫和一件黑色绣花半身长裙,把头发扎成高马尾,又化了点淡妆。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就差把“苦大仇深”写在脸上,她强行扯起两边嘴角,试图让自己开心起来。 才二十六岁,以后还有大把比江琛更好更帅的男人等着呢。 袁徽宁提前半小时到达民政局,坐在办事大厅里,恰好碰到一对新人高高兴兴地出来,女方戴着头纱,手里捧着花束,与男方相视一笑,爱情的甜蜜溢于言表。 她不由得想起三年前,自己和江琛为了江爷爷,急匆匆约了第二天最早的号,两人打扮随意,连证件照都是靠民政局里的自助照相打印一体机完成的。 工作人员接过两人的填写好的登记表,有些纳闷。平时大部分登记结婚的新人总会十指交缠,恨不得身体永远黏在一起,江琛和袁徽宁刻意将椅子拉开半米距离才落座,而且从不对视。 “两位,确定来登记结婚的?”工作人员再次确认,生怕他们走错地儿了。 此时,两人才默契地一起点头。 最后,两个红本本打上钢印,袁徽宁的心总算沉下去了,二十三岁,糊里糊涂完成了人生大事。 登记处旁边专门设置了打卡点供新人拍照,地方不大,装修充满婚俗文化元素和喜庆色彩,仪式感满满。当年袁徽宁匆匆看了眼,便紧跟在江琛身后,驱车去医院给江爷爷“报到”。 再后来,她在朋友圈陆续刷到同学朋友领证的照片,相比起别人悉心打扮、精心拍照,她和江琛结婚简直仓促得跟完成任务一样,甚至连婚纱都没穿过。 她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八点五十五,他还没到。 江琛时间观念很强,鲜少有迟到的情况,她给他发了微信,过了五分钟都没收到回复。 轮到他们的号了,袁徽宁坐到其中一个窗口前,给他打电话。 无人接听。 工作人员提醒她:“女士,离婚手续需要两个人一起来办理,您先生不在,不能单独办理哦。” “能不能再等一下?我没打通他的电话。” “不好意思,如果您先生赶不过来,麻烦重新预约。” 她尴尬地离开办理窗口,肚子里烧起一股无名火,他不会临阵逃脱,不想离婚吧!不想离就早点说,何必让她当小丑! 她不放弃地继续打了好几通电话,直到重拨第十八通,另一边才迟迟接起。 电话一接通,她便忍不住疯狂输出:“你够了,答应离婚的是你,你还嫌麻烦不想来是吧?每年离婚率都在上涨,办理离婚比登记结婚还热闹,抢办理离婚的号比抢演唱会门票还难!” 噼里啪啦说完一通,对面回复的是一长段沉默,袁徽宁对他的冷漠已经厌烦透了:“什么时候能到民政局,我等你。” 对面缓缓响起陌生的声音:“小姐,我这边是交警大队……” 车祸 当她听到江琛的手机里传来交警的声音,她像是被冰水从头淋到脚,全身发凉发颤。 她按照交警说的,急忙打车赶到医院,途中打电话通知江家两老,结束通话后,她的心脏一直跳个不停,脑子也乱哄哄的。 江家两老一听到儿子发生车祸,就叫司机老陶以最快的速度开到医院,一见到儿媳,两人就跟机关枪似的问个不停,袁徽宁只能把交警说的统统如实陈述给他们听。 江琛提前半个小时出发去民政局,车子驶到某条主干道的时候,前方突然有个小孩半路跑出来,他来不及刹车,为了不伤到小孩,车头转向,冲上一旁的绿化带。 车头严重变形,江琛的头部撞到方向盘,受到剧烈撞击,当场昏厥。 “医生刚才给他检查完和包扎了伤口,伤势不太严重,可他没醒来,还要留院观察。” “臭小子,多大人了还不省心。”江二叔嘴上这么说,还是担心地看向病床。 江母记得今天小两口去离婚:“宁宁,你和阿琛……” “我昨天就搬回家里住了,所以我和他没有一起出发。”袁徽宁坐在床沿,望着沉睡的男人,额头缠着纱布,清俊的脸毫无血色,她不禁有些自责,要是她不搬回去,和他一起出门,大概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江母长叹:“大概是天意啊……”连上天都认为你们缘分未尽呢。 “爸、妈,你们还吃午饭吧?不如先回去休息,我在这里就好了。”袁徽宁心想两人没离成,还是维持原来的称呼。 “你呢,要不要叫老陶等会儿给你送饭?”江二叔还是很心疼这个从小看到大的儿媳,即使她和儿子要分开,他也没有责怪她的意思。 “不用麻烦了,我等会儿下去随便吃点就行。” 送走两个老人后,她又打电话将事情告诉了袁母,袁母震惊之余,二话不说拉着袁父一起买点贡品,打算去邻镇山上的寺庙给女婿上香祈福。 挂断电话后,偌大的病房寂静得吓人。 原以为,早上两人顺利办完手续就各走各路,她为此辞掉了在市区的工作,甚至买好了今晚飞去西南的机票,打算给自己放个长假。 这下全部计划泡汤。 她拉起一旁的折迭椅坐下,在小程序把机票和预订的酒店一一退掉,简直心如刀割。 一通操作后,她看向床上沉睡的男人,轻声威胁:“你最好下一秒就醒过来,然后我们马上离婚,我可不想天天守在病床旁边。” 话音刚落,紧闭的眼皮若有若无地动了动,袁徽宁唤了他两声,最后还是没有反应。 “你最好是把我的话听进去了。” 虽然嘴上说着嫌弃,但袁徽宁实实在在地无时无刻守在他身边。她干脆让袁母拿了衣服和生活用品过来,方便换洗。晚上就睡在一旁的沙发上,尽管她个子不高,还是睡得腰酸背痛。 “看你的黑眼圈,赶紧喝点汤。”江母知道她心疼他们老人家身体虚弱,不好守在医院过夜,所以这两天都坚持炖补汤给她补身体。 “要是阿琛醒来,一定要他好好补偿你。” 袁徽宁苦笑不说话。 说什么补偿,她欠他的哪是这两天就能还完。 苏醒 迷雾中,江琛从高空坠入平静的海面,四肢无法动弹,眼睁睁看着自己逐渐远离海面,四周的冰冷黑暗如同魔魅趋近,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疼痛地叫嚣…… 眼前的一切突然发生剧烈晃动,他的意识随即变得模糊。 不久,黑暗静止了,他隐约听见身旁有稀碎的动静,他使劲想睁开眼睛,可眼皮仿佛被千斤顶压住,动弹不得。 袁徽宁坐在病床边,用拳头不停敲酸痛到不行的后腰,另一边拿着手机百无聊赖地搜索性价比高的按摩仪。 这几天,她除了找医生问询和出去买饭,基本全天候守在房里,俨然成了“望夫石”。 玩手机时间长了,她用手指揉着眼眶和鼻梁,嘴里不忘碎碎念:“江琛啊江琛,你快醒过来吧,赶紧起来上班挣钱……” 她放下手机,手肘撑在床沿顶着下巴观察“睡美男”。脸部轮廓分明,皮肤细腻,眉眼也很好看。不得不说,江家的先天基因和后天教育确实不错,出来的个个都是气质不凡,通身矜贵。 混沌间,江琛顿感有光线漫进,很刺眼,他下意识就想抬手挡住,可手臂异常沉重,怎么都无法轻易举起。 “江琛!”看到他的眼睛一张一合,手臂也微微动了几下,袁徽宁激动地喊起他的名字,内心狂喜冲昏头脑,让她霎时间手足无措,不行不行,她强迫自己立马冷静下来。 “你先别动,我先去找医生!”说完拿起手机就跑出去找医生。 江琛醒了,袁徽宁第一时间就通知江家两老和自己的父母,在他们赶来期间,医生给江琛又做了简单的检查,除了轻微的脑震荡,其他的外伤都痊愈得差不多了。 “你睡了整整三天,真的要把我……们都吓死才安心吗?”袁徽宁硬生生在“我”后面加了个字,避免误会。 给他端了杯温水,见他不说话,她浅叹一口气,就想送到他嘴边,他却握住她的手,场面十分尴尬。 “不用……”几天没张嘴说话,喉咙实在沙哑干涩,他接过杯子,缓缓喝下。 没多久,四个老人先后赶来,自然就是没完没了的嘘寒问暖。袁徽宁站在一旁,听自家父母说什么神明显灵了,要找个时间回寺庙还愿之类的,她一向对这种神鬼之说半信半疑,不过江琛能醒来确实要谢天谢地谢医生。 “你们……是谁?” 整个病房充斥着喜庆的气氛,低哑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四个字就将在场的人打入冰窖。 “我们是谁?”江二叔率先坐不住,在他眼前挥了挥手,难以置信地扬声道:“我是你爹,她是你娘,你是我们的儿子!” “阿琛,你连妈都忘了?”江母脸色发白,捂住额头,全身无力地靠在丈夫身上。 江琛微微蹙起眉头,漆黑的瞳孔里全是茫然和怀疑,他默默转向袁徽宁,不确定地问:“是吗?” 他的问题像颗子弹精准打在他的父母的胸口,又像一张无形的大网落在她的心头,原本的惊喜渐渐被恐惧和不安包围。 一旁的袁母察觉事态不妥,快步出去找医生。 失忆 医生给江琛再做一次ct,检查结果却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总结,江琛失忆了,原因不明。 临近十一月,阳光从毒辣变得和煦,风悄悄的,也温柔了不少。 袁徽宁扶着江琛下来散步,他昏睡了好几天没下床,腿脚不似从前灵光,她搀扶他,用极慢的速度下楼走路。 昨天下午他的父母着急从家里拿了一大堆相册,就看看能不能唤起他的记忆。 从出生到大学毕业,江琛一张张翻过去,眼神迷茫地问:“这是谁?” 他指了指照片里一个圆滚滚的小女孩,江琛的父母站在她的身后,而他和他们隔了半米距离,面无表情。 仿佛他们三个才是一家人。 “这就是宁宁啊,”江母回答,又给他解释,“她小时候经常来我们家玩,你那时候还没发育,个子没有宁宁高,还瘦不拉几的,整天嫌弃人家,连拍照都在闹别扭。” 江琛好像在听别人的故事,依然一脸漠然:“记不起来。” 他抬眼看向站在前面削苹果的袁徽宁,小时候圆滚滚的她长大后瘦了不少,不过小圆脸大眼睛还是和以前有几分相似。 再往下翻了几页,江琛就觉得头脑胀痛,眼睛沉重,江母见状,又忙着扶他躺下休息。 三人走出病房外,江母握住袁徽宁的手,语重心长劝道:“宁宁,他现在这个状态,妈觉得离婚的事,是不是缓一段时间再给他说比较好?” 江二叔也搭腔:“唉,他什么都记不起来,现在就告诉他,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放心吧,我本来也是打算先放着不说的,总之一切事情都等他恢复记忆再说吧。” 江母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声音略带哽咽:“你能理解就好,这几天也是辛苦你了。” 两人无声地走完一圈后,袁徽宁小心地扶他坐在长椅上,从口袋掏出纸巾给他擦掉额角的薄汗,又拿出保温瓶给他倒了杯温水。 “慢点喝,别呛到了。” 要说她活了二十多年从没这样细心地伺候别人,算是他赚大发了。 以前两人一旦离开有熟人的地方就立马松手并保持两米距离,现在她给他倒水擦汗简直与家常便饭无异,连她都为自己的一丝不苟、无微不至、体贴入微感动了。 “刚过十一点,你饿了没,还是想再走一会儿?”她收好保温瓶,无意间感觉到男人的目光一直流连在她脸上。 “我脸上沾到什么了吗?”她狐疑地摸了两遍,又不放心拿出手机照了照,很正常啊。 江琛突然笑了,如同浮云在苍穹轻轻飘过:“宁宁,你真可爱。” 这哪是随随便便的浮云,那是原子弹爆发后升起的蘑菇云! 袁徽宁被震惊得说不出话,连忙转过身拍胸口试图平复心情整理头绪。 失忆前的他在外人面前都假惺惺叫她“徽宁”,私下毫不客气直呼全名,“宁宁”这么亲密的字眼是从来没在他嘴里吐出过啊! 何况,在她的认知里,他应该和“正面夸奖”并没有任何缘分,因为他会夸奖别人多少都掺着点阴阳怪气的。 “你怎么了?”他拍拍她的肩膀,敛下眉眼,语气真诚,“是我说错话了吗?” 救命,这不是失忆,是夺舍了! 为什么要离婚 午饭后,袁徽宁帮江琛打电话给他上班的诊所说明情况。诊所老板是江琛同校师兄,江琛成绩优异,还去过德国当过两年交换生,一毕业就被师兄挖到自家诊所上班。 有了这层关系,江琛总算可以有时间慢慢休养,话说他就算保不住这份工作,还有家业等他继承……人生真是易如反掌呢。 解决了工作的问题,她在手机备忘录上做标记,接下来还有四五六条,无一不是江琛的事,她不仅是保姆,还是跑腿、秘书、发言人…… 哦,他明天要出院了,她要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就给他办手续。 “叩叩!” 下午两点半,她正在微信询问保险经纪有关他的车险赔偿问题,敲门声响起,她以为是护士进来巡房,便过去开门,映入眼的却是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 “你是……” “您好,我是江先生的代理律师,姓李。”李律师从名片夹里掏出一张名片双手递上。 她奇怪地看向江琛,失忆的他自然也一头雾水。 李律师站在床尾的移动桌前,一边打开公文包一边解释:“江先生之前让我拟定的清单和协议,我周日就已经做好了,打您电话都没人接,问了您工作单位的同事才知道您住院了。” 听李律师的话,他显然不知江琛失忆的事。 袁徽宁头上警铃大响,阻止的话还没说出口,他已经拿出一迭文件并开始滔滔不绝地解释:“这一份是您要的财产分割表,下面这份是离婚协议书,您查看一下,如果有问题的话可以直接说,没问题的话两位直接签字按手印就可以了。” “离婚?”江琛疑惑地看向袁徽宁,她转身捂住额头,只觉得天昏地暗。 随便找借口打发走律师后,转头就发现他正拿着那迭文件认真地看,她自觉无力挽回,只好说出实情:“我们在几个月前就说好了要离婚,本来就打算周一那天去办手续,可是你就在路上发生车祸……” “你手上的都是你委托律师做的,我一点都没过问啊!”她撇清关系。 见他不答话,眼睛死死巴在那一页一页密密麻麻的文字上,还以为他心疼分割出去的钱财,她继续补充:“我早就决定净身出户,所以那份财产分割书不签也……” “罢”字还没吐出来,只听见“嘶啦嘶啦”两声,他竟然将文件撕了! “等、等一下!”她慌忙抢过他手里的碎纸,“你、你连离婚协议书也撕了,这份玩意儿很重要好吗!” 江琛表情阴恻恻地望着她:“宁宁,你很想跟我离婚吗?” 废话,不想离婚她在这里干着急什么! 当下心里话不能吐出来,袁徽宁努力维持着最大的体面,尽力换上一个友善的微笑:“江先生,我们之前就已经说好了,而且你在重阳那天还当着爷爷的墓碑和大家宣布了这件事——” “你叫我江先生?” 重点不是这个好不好! 她跟哄小孩似的:“总之,你现在失忆了,等你恢复记忆,我们再谈这件事啊……” 他坚定地表示:“我不会离婚的。” 她假笑道:“因为你现在失忆了才会这样说,没关系哦!” “可是我从没忘记过你,宁宁。” 记忆混乱 江琛的眉眼间流露出淡淡的哀怨,仿佛在控诉她犯下伤天害理、惨无人道的罪行。 他拉过她的手,抬起深邃的眼,用一种从不曾出现的语气问她:“你不爱我了,是不是?” 袁徽宁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想甩开他的手,却被他抓得更紧,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他语气转冷,继续追问:“你是不是爱上别的男人了,那人哪里比我好?” 她仰头翻了好大一白眼,不耐烦地发表郑重声明:“第一,我和你是为了圆爷爷的遗愿才结婚;第二,我们两个没有爱情;第三,离婚是你我心甘情愿,不是我单方面提出来的。” “你爱上了别人,自然对我没有爱情。” 头上顶着几个黑人问号,她甚至气得想笑。 “你够了,别给我泼脏水,我没有爱上其他人,我爱我自己行了吧。”无法沟通,她摇摇头,“放手,我出去叫医生再给你检查,你的记忆和我的记忆好像不一样。” 江琛哪里会放手,他只觉得这女人撒谎功力是日益见长:“哪里不一样了,是你想抛弃我才设局说我失忆才对吧?” 朋友,连生你的爹娘记不起来,这不叫失忆难道叫失智? 袁徽宁从未觉得江琛那么犟,记忆中的他性格淡漠,待人待事永远理智至上,绝不会被感情冲昏头脑。 她拉过椅子坐下,打算给他好好盘盘什么叫“爱”。 “我的生日,你知道吗?” “六月十六。” 他竟然知道——她有点震惊。 这不算什么,接下来再问:“我喜欢吃什么?” “你不爱吃香菜,吃火锅喜欢蘸芝麻酱加蒜蓉,奶茶喜欢喝三分糖加珍珠,不爱喝有百香果的饮料,因为不喜欢咬到里面的籽。”回答异常流利。 “……”全对。 她神情愣怔,望向窗外,秋天的天空蔚蓝平静,并没有要下红雨的迹象。 仔细想想,她除了日常在家吃饭,和他出去逛街吃饭的次数用五根手指头都能数清楚,他到底怎么知道那么清楚? 难道他是从另一个平行时空穿越到这里的? 见她发呆不说话,他主动靠近,伸出长臂搂过她的肩膀,嘴唇轻轻贴在她耳畔,像哄情人似的:“宁宁,我们没有感情破裂,我依然爱你,如果是我做错了什么,你直接说,别拿离婚说事,这样不好。” 袁徽宁要不是深知他失忆前是什么鬼样子,差点就要被他这副深情模样糊弄过去了。 推开他,她坐到一旁的沙发和他拉开距离,生硬地说:“你继续休息,我还要处理你车子的事。” 嘴上是这么说,她点开另一个头像,噼噼啪啪打字。 宁贵人:我裂了,江琛不仅失忆了,还外接其他莫名其妙的记忆。 余答应:什么叫“外接其他莫名其妙的记忆”,小的愚钝,麻烦姐姐说清楚。 宁贵人:他的律师找上医院来,还踢爆离婚的事,他不仅不开心,还说他爱我,不要离婚……(鸡皮疙瘩) 余答应:我靠,袁徽宁你这不是赚大发啦!江少爷面相好身材好工作好,这种“三好学生”终于爱上你,你得叩头跪谢老天爷啊! 宁贵人:他恢复记忆怎么办,到时我一样沦为弃妇。(掀桌) 余答应:爽过再说,你不也垂涎他很久了吗?(色)(色) 回家 什么叫“爽过再说”、“垂涎已久”?袁徽宁对以上虎狼之词感到非常无语,退出聊天页面。 余玲还不肯放过她,继续发消息:宝宝,天大的惊喜砸到你头上,说明连上帝都不想让你俩离婚,建议你俩绑死! 袁徽宁不想打字,直接回了个“翻白眼”。 果然看热闹不嫌事。 第二天,江琛的父母过来接他出院,因为他失忆的事,一家人见面就多少有点尴尬。 袁徽宁已经办好出院手续,回来只要拖上一个行李箱和小背包就可以了。 东西不重,江琛非要凑过来抢过行李箱,连背包都不放,她额上冒出几根黑线,在长辈面前,也只能压住心里的烦躁,放柔嗓子:“今天你出院,重活我来做就行。” 江琛垂下眼眉,一脸受挫,但他坚持把包背在身上,就死抓住行李箱的手柄不放。 江家两老见他俩没跟上来,转过身问:“怎么了,阿琛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 趁这个空隙,他迅速抢过行李箱挪到另一边,另一手牵上她的,还使劲撑开她的手掌心,直到十指相扣才满意地往前走。 “你……”见他得逞偷笑的样子,她除了把脏话放心里骂还能做什么。 江二叔和江母同样震惊。 虽说小两口经常是手牵手出现的,但两人的表情一言难尽,他们两老吃过盐巴比他们吃饭还多,早已知晓他俩就是面和心不和,纯粹演戏给他们看。 不过——都说了要离婚,还需要即兴演戏吗? “走吧。” 他倒是神清气爽了,走路也意气风发。 反倒是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掉进什么平行时空了。 这样的江琛太吓人了。 回到江家,江母领着儿子回到二楼的卧室:“阿琛,这就是你房间,这么多年基本没变化,就帮你打扫了一下,换洗床单被子之类的。” 一边说着,她仔细观察儿子的表情,看看他能不能想起什么。 “谢谢。”他客气地说,走进房间,除了简单的家具,还有一台电脑,就没什么了。他发现床上只有一个枕头,拉开衣柜,里面衣服不多,都是男性衣物。 也许是母子连心,江母一眼就察出他心里的想法,解释道:“你和宁宁结婚后就一直住在市区的房子里,所以很多东西都搬过去那边了。” 袁徽宁过了会儿才上楼,跟江母打声招呼:“妈,时间不早了,我回去了。” 听到这话,江琛也看向她,眉头微微皱起。 “留下来吃饭啊,别着急回去嘛。”她这几天不费余力地帮江琛忙东忙西,江母都没来得及好好答谢她,“你陪我们吃完饭,我再叫老陶送你回去也不迟。” 盛情之意难却,袁徽宁不好再拒绝,只好点头答应下来。 吃饭的时候,江琛放下碗筷,对他们三人说:“我打算住回市区的房子。” 三人面露惊愕,尤其是江二叔率先反对:“你一个人回去住,又没人照顾你。” 他的表情很轻松,握住袁徽宁的左手道:“我现在好多了,而且有宁宁陪我。” 袁徽宁差点被嘴里的红烧肉噎死。 夫妻就该同房同床 江琛拍拍她的后背,并拿起自己那杯水给她:“喝口水,别急。” 她抬杯喝水的间隙不忘瞪他一眼,他竟以为她在耍小性子,嘴角不经意染上笑意:“下次我叫阿姨把肉块切小点,这样你就不会噎到了,乖。” 厨房阿姨:谢你。 江二叔和江母瞬间感觉室内降了好几度。 以前这小子就冷面铁心,吃饭就是自顾自地吃,一个字都不可能从他嘴里蹦出来。哪里见过他又是给妻子夹菜,又是给她卷饼蘸酱,然后左一句右一句“好不好吃”“喜不喜欢”…… 撞破头,住院几天,就能换个脑子? 袁徽宁也很难受,她本来就没什么胃口吃饭,这碗里硬是被他塞得满满的,碍于他的父母在场,她也不好落他面子,只好埋头苦吃。 何况,他们本来就打算让他回到江家休养,他倒好,又将她的保姆工作时间延长。 而她似乎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拒绝。 回到市区的房子,袁徽宁就将行李箱拉到客厅打开,把里面的衣服全部拿出来重新洗一遍。 迎面就碰上一脸阴郁的江琛。 她没有得罪他吧? 他主动抱过她手里的衣服,幽幽地问:“为什么我的东西全在次卧?” 就为了这个啊! “结婚以后我们都是分房睡的,你坚持睡次卧,让我睡主卧,你要是觉得不方便,我等一下帮你把衣服什么的都搬回去,反正那边我早就清理干净……” 他抓住话里不对劲的地方,心生不满:“为什么要分房睡,我们不是夫妻吗?” “我不是跟你说过我们两个结婚只是完成任务——” “我们是合法夫妻,就应该睡在一起。”江琛说完便抿紧薄唇,抱着衣服撒气般丢进阳台的洗衣机。 接下来大半天时间,他都没跟她说话,把自己关在次卧里,一直没出来。 接近傍晚六点,袁徽宁在玄关穿鞋,准备出门买晚餐,她不想点外卖,打算出去走走透透气。 刚起身,身后低沉的嗓音响起:“去哪里?” 江琛穿着一套真丝灰色长袖睡衣,衬出一身矜贵气息,看他睡眼迷蒙的样子,估计是被她的动静吵醒了。 听他这语气更抓奸似的,她不禁皱眉:“出去给你买晚餐。” “你等我两分钟。”他转身回去。 用不了两分钟,他就换上一套休闲服出来,穿好鞋后就拉起她的手:“我们一起走。” 走进电梯,她盯着上面不断下降的数字,还是忍不住告诉他:“江琛,我只是照顾你一段时间,等你恢复记忆,我们就该各走各路了。” 她的手被握得更紧了。 两人走出电梯,他语气里暗含不爽:“宁宁,你为什么总说一些我不爱听的话。” “不是你爱不爱听的问题,这本来就是事实。” 她继续争辩着,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被他牵着走:“你带我去哪里,不是这个方向。” 他没有回头看她:“找一个能让你听话的地方。” 最后,他带她走到一片绿化带,躲进一个无人的角落,高楼和大树都掩住黄昏的余晖,下一秒,江琛将她抵在一片光洁的墙上,双手抵在她两侧,低头将她的嘴唇狠狠封住了。 密码 袁徽宁被他说得小脸通红,强行抽出那两只手,翻过身掀起被子把自己裹得密密实实。 江琛也不恼,才刚刚开始,吃点开胃菜就够了,不能吓到她。 “睡觉吧。”他钻进被窝,从背后抱住她,手长腿长的把她锢得死紧,像只螃蟹似的。 她忍不住翻白眼,一根“热铁”抵在后腰,睡得着才怪:“你那里……” 他轻轻吻了温她的侧脸,态度非常正直:“我会忍住的,饿了就跟我说,我会喂饱你的。” 嘴上这么说,他还是忍不住埋进她的颈间,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弱弱询问:“能不能帮我——” “睡觉!”她果断打断他还未说出口的幻想,一天天的,到底谁比较饥渴? 躺了好几天医院,袁徽宁在他温热的怀抱中安然入睡。 一夜无梦。 袁徽宁睡到早上十点才醒来,两眼惺忪,手摸了摸旁边,空空如也。 她赤脚走出去,就听见厨房的动静,江琛从厨房出来,连忙抱起她放到沙发上:“早上地板凉,得小心点,不然感冒了怎么办?” 她闻到了米香,忍不住问:“你在做什么?” 他蹲在她面前,帮她撂起垂落在面上的一缕头发:“我在熬粥,放了瑶柱和鸡肉,很快就能吃了。” 听着很不错,她立马起身,又被他按了下去,没等她晃过神来,他就急匆匆跑回房间给她提出一双拖鞋。 “记得穿鞋。”他在她的唇上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完了就继续回厨房奋战。 她直愣愣地坐在沙发上,除了心脏像小鹿乱撞,同时有股不安在暗流涌动。 蹑手蹑脚地来到厨房门边巴巴望着男人修长的背影,她竟然会有些不舍,要是他恢复记忆了,自己就得顺理成章和他离婚。 不不不,清醒点!她拍拍自己的脸,警告自己不能被他给的一点甜头就丧失理智。 喝粥的时候,江琛突然提起:“八点多的时候,有个快递电话打给你,我看你睡那么沉就帮你接了,快递也拿回来了。” 她满足地喝完一碗,擦擦嘴:“谢谢。” 上次车祸,他的手机虽然没有摔坏,但屏幕裂了好几条缝,机身都有不少剐蹭的痕迹,前两天她就在官网上给他买了一台同型号的,方便使用。 他的手机好像是没换多久,现在买的价格虽然有所下跌,但仍然贵得吓人,袁徽宁点击支付的时候心在滴血。 算了算了。 至于那台旧手机,她装在透明塑料袋里,一直放在客厅电视柜里。 拿出旧手机和新手机,她准备将旧手机的资料数据全部导入到新手机,完成步骤后不仅要进行面部识别,还要输入密码。 江琛坐在一旁,笃定道:“密码是你的生日。” 袁徽宁无语,不听他的,直接输入他的生日。 密码错误。 他抱住她的腰,重复一遍:“我说了,就是你的生日。” 再次输入她的生日。 手机程序开始运行。 她一脸错愕,怀疑是他之前拿了手机:“你改过密码?” “怎么可能。”江琛正色道,昂起胸膛,理所当然地说:“老公的手机密码肯定是老婆的生日啊,难道你不是?” “……” 回娘家 失忆前的江琛到底在想什么? 袁徽宁对此也很困惑,她不由得想起某一天晚上,本来播着电视剧的平板弹出提示电量即将耗尽,她手上正拿着鸭锁骨呢,于是很不客气地叫坐在一旁的江琛:“帅哥,帮我拿平板充一下电呗。” 他正和别人讨论工作上的事,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我记得你应该是手脚健全的吧。” 她无辜地举起双手:“我一手拿着蜜汁香辣鸭锁骨,另一只手也是油腻腻的,麻烦通融一下。” 最后他还是帮她插上充电线,只不过屏幕长时间没碰,就锁屏了。 她咧着嘴,得寸进尺道:“密码7799,麻烦再动一动你的小手指?” 他瞥了瞥茶几上的好几个塑料袋装的卤鸭,对此嗤之以鼻,冷嘲道:“要不你叫鸭爪帮你按一下?” “你不是连这点小忙都不愿意做吧?”她故意装可怜,嗲着嗓子,“好歹我故意把平板密码改成7799,就是为我们的婚姻许下‘长长久久’的愿望,难道你就不想和我百年好合,幸福长久吗?” 自然,她当时说这些就是为了膈应他的。 后来他还是帮她点开密码,他不想继续和她待在一起,就回房间了。 第二天,两人出门上班前,他告诉她:“等爷爷的事情过去得差不多了,我们就商议离婚。” 大概是被她昨天的玩笑话吓到了,所以一大早就进行紧急警告。 她当然也是表示没有任何意见。 所以,他故意在手机上设置她的生日密码,也是为了刺激她? 下午,袁徽宁和母亲说好要回去再收拾几件衣服,她打算自己回去,可江琛就像个粘人精,非得缠着她一起回去。 “你一个年轻女人坐网约车很危险的。”他表情很严肃,又给她说起近几年网约车案件,搞得她全身发毛,他倒是可以名正言顺陪着她回去了。 “陪妻子回娘家也是丈夫的义务,所以你不能剥夺我完成义务的权利。”坐上车后,他将她的手裹在掌心里,表现得理直气壮。 得知女婿也要过来,袁母特意又多炒了两道菜,袁父则拿出上好的龙井招待。 吃饭的时候,江琛夹了几块鱼肉,细心挑出里面的小刺才放进袁徽宁的碗里。 她埋头吃白饭,桌下踢了踢他,暗示他不用这样。 可他装作不懂。 袁徽宁不想再搭理他,夹了块鸡肉,却被他抢过去了。 然后,江琛就把自己碗里的另一块换过去,“那块是鸡胸肉,你又不爱吃,我这块是鸡翅根部分,给你。” 在座两个老人傻眼了。 尤其是袁家父母,印象中的女婿确实斯文有礼,但那么贴心照顾女儿……好像还是第一次。 她多少都习惯了,只是随口说了句:“我自己来就行。” 袁母出来打圆场:“阿琛,别管她,你也多吃点,不好吃就直说啊。” “不会,都好吃。”他微笑道,语气温和,与平日冷若冰霜判若两人。 袁父朝袁母使了使眼色:你看看,他以前哪会这么说话,最多就说一个“嗯”,两个字“好的”。 怎么今天还夸上了? 厨艺难得被夸,袁母可乐了,一顿饭下来笑容就没消失过。 过夜 本来只是吃个饭收拾完东西就回去,袁家父母坚持让他们留下来过夜,明天一起喝完早茶再回去。 以往袁徽宁自己回来就会小住两叁天才回去,和江琛一起回来都是当日来回,因此听到父母的提议,她不确定地看向男人。 意料之外,江琛欣然答应。 袁母和女儿一起在房间更换床被,不禁感叹:“不知是喜是祸,总感觉阿琛失忆后变了很多。” “是啊,稍微多了点人味。”袁徽宁装好枕头套,这点她没有否认,失忆后的江琛确实比以前好相处太多了。 “你俩还有没有机会……” “妈,你别想了。” 两人铺好床单,袁徽宁坐在床沿盯着自己的脚,发出很低的叹息:“等他恢复记忆,咱俩该离婚还是会离婚,所以你别抱希望了。” “行行行,你们自己处理好就行。” 晚上,她陪江琛出去买套睡衣和贴身衣物,这人挑剔,就不喜欢别人穿过的衣服。 买完衣服回来后,江琛就变得怪怪的,沉着脸不说话,好像在深思什么。 袁徽宁的心也跟着突突的,怕不是恢复记忆了? 怀着忐忑的心情躺下后,她并没有睡意,望着窗帘下流泻进来的月光,脑袋在放空。 一双长臂从身后环住她,后背迎上一堵温热的肉墙,耳边传来低沉的叹息:“宁宁……” 话音刚落,他就咬了她的耳垂,又含在嘴里舔弄着,她被他弄得浑身酥麻,连骂人的话都化在嘴里,说不出来了。 他掰过她的身子,伏在她身上吻过她的额头、嘴唇、侧颈…… 袁徽宁紧张得不敢动弹,思绪涣散,只能感受到密密麻麻的吻在锁骨上落下,正当她以为他会有下一步动作时,他侧过身抱紧她,埋在她胸前发出浓重的喘息。 “你……”这样就结束了?不对,她期待什么! 他抬起她的下巴,贪心地啄了啄她的嘴角,眼里藏着浓密的欲念:“对不起,我不该这么着急的,可是我忍不住。” 他拉过她的手,手指交缠,嗓音略带沙哑幽怨:“我没给你求过婚,也没拍过婚纱照,更没有仪式,怪不得你想离开我。” 呃,不是,你哪只眼睛发现我是因为表面功夫才要离婚的? 江琛自顾自地说,又低头亲亲她的手指:“回去我要专门找人定制一对戒指,这样你就会放心了。” 他摸着那光滑的无名指,心里百味交杂。 怪不得。 她忽然想到买完衣服回来路上,有经过几家珠宝店,他时不时就停下来,看两眼再走。 “其实——”有红本本就行了。 后半句还没吐出来,他继续说:“过两天我找人发些设计图过来,你可以慢慢挑,我不怎么会挑珠宝,不过你喜欢哪种就说,价钱不是问题。” “阿琛,我不需要——” 他捂住她的嘴,深沉的目光凝结在她脸上:“我们说好的,不提那两个字。” 她有苦说不出。不是,谁跟你说好了?那是等你恢复记忆。 他蹭了蹭她的侧脸,又不舍地封住那不听话的小嘴,用舌头顶开她的牙齿,勾起柔软的小舌就是一顿吸吮,舌根被吮得发麻,她唯有发出无助的哼唧声,他依然不放过她。 薄唇细细碾过被亲得发红的小嘴,餍足后,他转身让她伏在自己身上,大手来回抚过她的后背。 她趴在他胸前,听着健康有力的心跳声,一时间也迷茫了。 “宁宁,我真的想和你过下去,你别总说伤人的话好不好?” 早安吻 y aoguos h u.c om 他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犹如即将被抛弃的小狗,引起袁徽宁的恻隐。因为印象中的江琛,自律又强大,做事游刃有余,鲜少在旁人面前流露出脆弱的表情。 心底有处地方不觉间融化了,她主动伸手摸他的脸。 一个小小的举动足以让他欣喜若狂,他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像一只可爱的大宠物埋在她胸前磨蹭,嘴里含糊说着:“宁宁,这是你第一次主动摸我……谢谢你……” 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你到底要不要睡了?” 江琛倒是一点睡意也没有,一脸兴奋,张开四肢紧紧缠住她,贴在她耳边轻轻哄着:“天气凉,我先给你暖暖身子。” 男人强健的身躯紧密地贴着,可靠又安心。 越靠近年底,天气冷了,她的手脚就容易发凉,有他这个“暖宝宝”,她也渐渐被睡意笼罩,一整晚都睡得特别香,早上醒来手脚还是暖呼呼的,很舒服。 一睁开眼,就看到放大的俊容,江琛侧着手肘撑着头,一脸玩味地注视她,双眼亮亮的,一点都不像刚睡醒的样子。 她坐起身,揉揉眼角,眼眶流出生理性泪水:“你什么时候醒的?” 他曲起手指,帮她拂掉眼角的泪水:“刚醒没多久。” 其实外面的天蒙蒙亮,他就醒了,一来他本就浅眠,二来心心念念的女人就睡在怀里,单纯的亲亲抱抱怎么可能喂饱他。 不过现在不是吃干抹净的时候,他要忍住。 袁徽宁自然不知道江琛脑子里盘算什么,点开手机看了看时间,下床去刷牙洗漱。 脚尖还没碰到地板,手臂就被身后的男人牵住,只见他的睡衣上的两颗纽扣不知何时挣开了,他稍稍弯下身,就露出一片风光,颇有男色诱惑的意味:“宁宁,能给我个早安吻吗?” 这人一失忆,就变得越来越肉麻了。 她讪讪地笑,指了指自己的嘴:“我还没刷牙。” 饿狼才不接受这种说辞,他往她身边靠了靠,眼里充满期待。 拗不过他,她只好在他脸上落下蜻蜓点水般的一吻,便飞快跑进洗浴室,生怕被逮回去生吃硬啃。 等江琛洗漱完,袁徽宁已经换好衣服,正对着镜子涂口红。 梳妆台上放了不少护肤品化妆品,他突然在想,自己到底有没有给她送过礼物?想看更多好书就到:xyushuwu.one 爱美是女人的天性,他回去得好好研究一下这些东西。 她对着镜子理了下头发,见他站在身后一言不发,不禁发问:“怎么了,哪里不对吗?” 他摇摇头,双手放在她肩上:“我老婆怎么都好看。” 油嘴滑舌。 虽然她自知自己算不上什么倾国倾城、天姿国色,但是得到别人的夸奖,心里还是乐开花的。 她起身,拿起一旁的小包:“走吧,爸妈应该也准备好了。” “等等。” “嗯?” 下一秒,他低头封住她的嘴唇,在唇上浅浅地摩挲。 他贴着她的额头,嘴上还沾了她的口红,像只偷腥的猫。 “宁宁,这是我的早安吻。” “能不能在我涂口红之前……” “这个口红色挺好看的,但是我不喜欢这个味道,下次换个牌子好不好?” “……” 邀约 江琛失忆接近一个月后,诊所的老板兼他的师兄明杨突然给他发消息,让他和袁徽宁来诊所一趟。 明杨是知道江琛的情况的,因此把她叫上也没什么奇怪,不过到底是什么事非得见面谈不可? 下午,两人一起来到诊所,这是袁徽宁第一次来他上班的地方。尽管她很早就知道这家牙科诊所名声在外,口碑很好,但想不到在市区最繁华的地段,这座商业大厦一楼往上好几层都是他们的,同时装潢设计相当高级大气,和想象中的一般诊所有很大区别。 刚进门,前台两个年轻小护士就认出了江琛,非常惊喜:“江医生,你终于回来啦,你这长假放得够久的。” 从她们的话中听出,明杨并没有把江琛的失忆的事传出去。 江琛一脸淡漠,没有答话。 失忆前的他本就是冷淡性子,因此她们也见怪不怪,袁徽宁走上前询问:“我们是来找你们老板的,请问他在哪里?” 其中一个护士不冷不热地回道:“明医生半小时之后才有空,你们上五楼休息室先等一下吧,电梯直走右转。” 虽然听她的语气感到不爽,袁徽宁还是礼貌性说了声谢谢,便拉上江琛往电梯方向走去。 两人没走多远,他就听到两个护士不加掩饰地大谈八卦。 “江医生牵着的女人就是他老婆啊?” “大概是了,长得也就那样。” “江医生颜值这么高,他老婆和他站一起逊色不少。” 袁徽宁边走边忙着给明杨发消息,自然没细听。 江琛耳朵灵,倒是把这些话完全听进去了。 两人刚到休息室,她问他,对这里有没有印象,他摇头,仅仅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没多久,一个穿着白大褂戴口罩的男人走进来,他连忙摘下口罩:“阿琛,一个月不见,精神不错啊!” 江琛仍然记不起任何事,不禁露出迷茫的神色,明杨瞬间想起他失忆的事,打哈哈道:“抱歉抱歉,忘了你还在失忆期呢,我叫明杨,你同校师兄兼上司。” “明哥,你找我们有什么事?” 明杨给他俩端来两杯水,然后坐在他们对面:“小袁,你还记得苏冉吗?” 听到这个名字,袁徽宁的表情由晴转阴,心里一阵恶寒,勉强点头。 江琛敏锐地捕捉到她的情绪,握住她的手背,略显紧张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一年前,我跟你一起参加你们大学好友聚餐,正好就是那位苏小姐提出举办的,明哥那时也在啊。” 明杨积极地回应道:“阿琛,苏冉和你不仅是同班同学,而且你俩当年还一起去德国留学,所以你应该一起参加这次聚会,说不定还能记起什么。” 没等江琛回答,她快速抓住其中的关键词:“这次?” 明杨没有否认,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苏冉昨天打电话跟我说,她前几天从美国回来了,想邀请我们一起去她家烧烤,我是他们师兄,自然由我来牵头啦。” “宁宁,你想不想去?”江琛明显感受到她的不自在,凑过去悄悄问道,接着补充,“你不想去我也不去,我陪你”。 不讨喜的女人 袁徽宁对苏冉认知不多,只知道她和江琛是同学。 第一次和她碰面,是在一次周末,江琛突然说要带她去参加同学聚会,十几号人坐在最大的包间,而那时她和江琛坐一起,左边坐的则是苏冉。 吃饭期间,大家才知道江琛已经结婚两年了,细算下来还没领到大学毕业证就去领结婚证。 “江琛你绝了,为了凑学分至于嘛!” 结婚证虽然是国家级证书,但大学明文规定不能靠结婚加学分,这个男同学的调侃瞬间引起哄堂大笑。 “真是羡慕死了,你看我们在场几个,别说老婆,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牵过呢!” 江琛没有答话,只是扯起嘴角以示敷衍。 袁徽宁埋头吃饭,耳朵羞得发烫。 调侃了好一阵,话题很快从他们身上转移过去,她夹起一只大虾放进碗里,正要将它剥皮拆骨之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打断了这次“行刑”。 “袁小姐,你和阿琛什么时候在一起的?”苏冉拨开一头秀丽的长发,她长得很有古典气息,鹅蛋脸、杏眼、樱桃唇,说话也柔声细气的。 对比下来,她忽然觉得自己张手剥虾的动作好粗鲁,连忙喝口茶清清嗓子:“呃……” 江琛忽然感觉到桌下有人踢他的小腿,下意识就转过脸看向袁徽宁,求救信号得到回应后,袁徽宁立马挽住江琛的手臂,眼皮子朝着丈夫不断眨啊眨:“老公,考考你,你还记得我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总不能说是江爷爷临死前逼婚啊! 他又看向苏冉,瞬间明白了来龙去脉,立刻挂起最完美的假笑,开始演戏:“老婆,那么多人在场,就别乱撒狗粮了,嗯?” 说完,他故作亲昵地捏捏她的脸蛋,袁徽宁最恨别人乱捏她的脸,可仍要保持夫妻恩爱状态,只好在脚下猛使劲了。 江琛被她踩得痛死了,只好先松开手,她也识相地放过他的脚,继续剥虾。 苏冉依旧不放过,幽幽地说:“阿琛,袁小姐想吃虾,你怎么不帮忙剥一下,太不贴心了吧。” 言外之意,你俩好像不熟。 “呵呵,”不等江琛反驳,袁徽宁立马抢上:“这种小事我自己来就可以啦,阿琛是医生,一双手得保护好,要是因为我不小心伤了,那我可太罪恶了。” 说完,她故作心疼地摸摸他的手背,他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她剥过虾又没清洗的手在自己的手背上抹来抹去,自己还不能反抗…… 苏冉瞬间不说话了,她知道江琛有轻微洁癖,现在袁徽宁的手就肆无忌惮地摸他,他都没反应,还能说明什么。 原以为苏冉会消停,她可以安心吃饭,结果苏冉又借讨论学术的名头,不停找江琛聊最近医学周刊上发表的新论文、他们回国后德国研发的新技术…… 夹在中间的袁徽宁很是受累。 她本就不是医学生,一堆听不懂的专业名词在她耳朵两边来回传输,别说吃饭了,耳朵都快炸了。 坐在不远处的明杨好心告诉她:“他俩是年级第一第二,之前他们还一起去德国做交换生呢。” 旁边的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江琛这小子把你瞒得够紧的,我们差点都以为他和苏冉是一对!” 江琛听到了,毫不犹豫送一记眼刀朝那人甩去,众人立刻噤声。 小丑 这顿饭吃得说不上痛快,痛苦倒是真的。 众人吃饱喝足,明杨提议去KTV继续,江琛拒绝了,让他们好好玩去。 临走前,苏冉快步走来,对江琛说,语气娇得能滴出水:“阿琛,我去年换了手机号,我们重新加个微信吧。” 袁徽宁很想翻白眼,加微信不过是输入手机号的小事,有必要特地跑到正主面前吗? 回家路上,她压不住一肚子的酸气,忍不住八卦:“你和……苏小姐,以前真的是一对?” “不是。” 听到决绝的否定,她反倒松了口气,不然自己就成了插足别人爱情的第叁者了。 她心里还是隐隐不安,毕竟从苏冉今天的表现来看:“她是不是喜欢你啊?” 江琛冷笑,讥讽道:“那你应该问她,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好好好。她忍不住翻白眼。 最后,这件事渐渐沉没在记忆的大海中,如今回想起来,袁徽宁依然对这人喜欢不起来。 明杨听到江琛说不想去,立即变了脸色,随即朝袁徽宁投向求救眼神:“小袁,必须去啊……” 袁徽宁很无语:“为什么一定要我们去?” 明杨很尴尬,抓了抓后脑勺,纠结了一会儿只能全盘托出:“前阵子……我和苏冉通过电话,然后不小心把阿琛快要离婚的事告诉她了……” 女人的雷达此时响个不停,没等她说话,江琛立马搂住她的肩膀,严正声明:“没有‘快要离婚’,我和宁宁这辈子都不会离婚。” “可是你之前不是——”还特意找我请假要去办离婚手续吗? “那是之前的事,我和宁宁感情很好,对吧?” 江琛用渴望肯定的眼神看向她,没办法,她假笑着点头:“嗯,对,是的。” 明杨一听,反倒是松了口气,舒坦地喝下半瓶水:“太好了,苏冉要是看到你们还这么恩爱,估计就死心了,我追求她的成功几率又提升了。” 哦,原来江琛是他追求苏冉路上的绊脚石。 感觉到两人的眼神变得不那么友善,明杨故作干咳两声,继续找补:“其实我也是为了你们夫妻着想,小袁,你也不想苏冉整天惦记阿琛不放啊,多膈应对吧?” “她惦记谁与我们无关,我心里只有宁宁。”不等她开口,江琛暗暗搂紧她,给足她满满的安全感。 最终,他们还是答应了一起去参加聚会。 明杨将两人送到一楼大厅后便回去了。由于两人没开车,袁徽宁点开小程序准备打车,前台的两个护士仍然不断用眼神打量江琛和袁徽宁。 “我出去给司机打个电话,他好像走错方向了。” “嗯,我在这里等你。”江琛微笑道。 待她彻底走远后,江琛走到前台,曲起手肘撑着下巴,笑得轻佻:“请问有镜子吗?” 冷面帅医生竟然难得和她们搭话,其中一个护士连忙拿出粉饼盒,并打开里面的镜子递到他面前。 他没有接过,只是将镜子转向她们,虽然脸上依旧挂着笑,但眼神冷冽如冰刀,几乎狠狠剜在她们的脖颈上。 “两位,对别人的外表评头论足之前,一定要看清楚自己到底几斤几两。” “江医生,你、你说的……” “我有好几个同学在整容医院上班,你们要是愿意去,我可以叫人给你们打个九九折。” “所以,你们敢再对我老婆说叁道四,别说整容九九折,”江琛顿了顿,褪去笑意,脸色黑得瘆人,“哪天开始就可以睡到自然醒,不用特地起早过来上班了。” 粘人 刚坐上车,袁徽宁就感觉到身边一股肃杀的气息,奇怪,她没惹他吧? 她看到他好像在前台跟两个小护士说了什么,把两个年轻女孩说得脸都发白了:“你刚刚在里面说什么了?” “没什么,就问了问我以前的情况。”江琛微微一笑,手指仍不停在手机屏幕上输入文字。 当天,明杨开车接上她和江琛,一起前往苏冉家。 在路上,她才知道,苏冉家境富裕,父亲是连锁酒店的老板,妥妥白富美一枚。 车子行驶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到达郊区的豪华独栋别墅。 叁人跟着佣人走进大庭院,就见大家纷纷着手准备大餐。苏冉见到明杨和江琛,便微笑着朝他们快步走来,今天穿墨绿色的毛衣搭配黑色长裙,长发挽在一旁肩上,突出温婉的气质。 “好久不见。”这句话看似对着两人说的,但她的眼睛直直锁在江琛面上。 见江琛不语,明杨赶忙打圆场:“我们都多久没见了,你比以前更漂亮了!” “谢——” “宁宁,还好吗?” 苏冉的话还没说完,江琛看到不远处走来的袁徽宁,一张冷脸瞬间融化,屁颠屁颠地跑去迎接妻子。 “怎么去这么久,是不舒服吗?” “没,这别墅太大了,差点迷路了。” “都说了一个人不安全,下次我陪你去,嗯?” 江琛双手裹住她的手,又低头往里呼气,美其名曰:“给你暖暖手。” “走、走吧。”袁徽宁顿觉头皮发麻,都在看着呢。 苏冉眼见江琛和袁徽宁腻歪的模样,原本甜美的笑容渐渐消失。 “师兄,你不是说阿琛要……”苏冉放柔嗓音,一脸脆弱地问。 明杨的眼珠子不自在地转来转去,硬是不敢看向她:“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可能他那天只是……开玩笑?” 这次来的人,袁徽宁在上次聚会都打过照面,因此并不觉得陌生,其中几个还带了女朋友,多了几个女孩子在,聊起天来还算轻松。 男人负责烧烤,女人就在一旁切蛋糕洗水果,空闲下来还能喝点饮料,感觉确实不错。 她们正有一句没一句说着,江琛就端了一小盆烤好的食物过来,坐在袁徽宁身边:“宁宁,有烤肠、鸡翅、排骨、牛排,你先吃哪个?” “徽宁,你老公好疼你哦!”其中一个叫巧巧的女孩打趣道。 袁徽宁被说得脸都红了,连忙把盘子端出去:“有好一起分,你们也尝尝啊。” 另外的人瞅了瞅江琛僵硬的表情,调侃道:“嘿嘿,就怕我们糟蹋了你老公的心意哦。” “不会不会。”袁徽宁干笑着用筷子夹起一小块切好的牛排送到江琛嘴边,连忙小声哄着,“辛苦你了,你先吃。” 他的表情才得以稍霁。 “我还要吃鸡翅。” “好好好。”她也不烦躁,继续伺候他。 有老婆喂食,他满足之余甚至有些小得意。 一小盆烤物很快被他们通通炫完,江琛继续回去烧烤。 “喂喂,”巧巧绕过桌子坐到她身旁,看向烧烤炉那边悄悄说道,“我怎么感觉那个苏冉,好像对你老公有意思。” 放过他吧 一个人可能是错觉,两个人总不可能错了吧? 袁徽宁望向江琛,旁边的苏冉似乎不断找话题聊,但江琛除了点头摇头,就是不情愿地吐出一两个字来敷衍,苏冉的表情明显挂不住了,于是一个人往大别墅走去,明杨见状,也放下手上的烤串,慌慌张张地跟上。 “男德满分。”巧巧贼笑,偷偷给江琛举起大拇指。 袁徽宁淡笑,心脏被他的态度捂得暖暖的。 后面,有人说烧烤的酱料不够,袁徽宁和巧巧自告奋勇找屋里的佣人拿,回去路上,巧巧突然要上洗手间,袁徽宁就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等她。 她正刷手机打发时间,就感觉到沙发的另一边凹陷下去,苏冉指间夹着女士香烟,优雅地坐在一旁,和她隔出不远的距离。 “我真不懂,你们不是谈好要离婚了吗,怎么又变卦了?”苏冉弹了弹烟灰,目光茫然地投向前方,看都不看她。 袁徽宁收起手机,挺直身板想拿出气势,毫不服输地说:“这是私事,恕我无可奉告。” 苏冉冷笑,鄙夷地瞥了她一眼:“你到底给阿琛下了什么迷药,现在的他和我认识的他根本不是一个人,他以前对我没这么冷漠的。” 她拧紧眉头,认为这人无法理喻,放在膝上的双手慢慢握成拳头:“苏小姐,容我提醒一句,他是我丈夫,所以他没有义务对你好。” “论样貌、学历、家世,你样样不如我,我实在不懂,他为什么会和你这种样样不适配的女人结婚。”苏冉吸完最后一口,将烟头摁在烟灰缸上,用力拧灭,“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甚至怀疑,你和阿琛根本就是没感情,假结婚。” 目前室温不过二十二摄氏度,袁徽宁却被她这一想法吓得后背冒汗,缓了会儿,强装镇定:“苏小姐,我和阿琛之间的关系不需要你的质疑。” “是吗?”苏冉冷冷地看向她光滑的手指,“那时候,我就发现你没戴婚戒,现在也是,连长期戴戒指留下的凹痕也没有,要是阿琛和你是真心相爱,怎么连一个戒指都买不起?” 她下意识就想捂住自己的左手,却显得欲盖弥彰。 这个举动更加印证了苏冉的想法,她又点起一根烟,嘴角的笑容渐渐放大。 沉默在空气中不断膨胀,袁徽宁望着自己的手,表面如同莲子无恙,心却发苦。 “袁小姐,放过他吧。” 啊?她头上顿时冒出许多黑色问号,不禁发问:“然后让他和你在一起?” “我没这么说,我只觉得阿琛这样很可怜。”苏冉幽怨地抬眼,流露出鄙夷的神情,仿佛她好像做了囚禁虐待动物的事似的。 她瞬间觉得自己是哑巴吃黄连,深吸一口凉气,尽量压下自己的怒火:“少拿你那种圣母思想去揣摩别人的心思,他要觉得和我过不下去,他也有权利单方面提出离婚,而不是直到今天仍然拉我来你家参加聚会。” “你……” 救命,他哪里可怜了! 离婚那天他出车祸,她不计前嫌帮他处理所有事情,每天二十四小时守在医院寸步不离地照顾他,该可怜的是她吧! 她根本不给回击的机会,也不想和这女人再做什么表面功夫,噼里啪啦输出一通:“你要真那么喜欢他,麻烦你直接告诉他,他要是接受你的表白,我无条件答应离婚;而你,就不应该叁番四次到我这里暗戳戳地指责我,质问我;你要的人是他,就算我答应把他送给你,也得看他愿不愿意跟你走。” 别把我送出去 袁徽宁从不认为自己是辩论天才,也许今天是被惹急了,脑筋跟着转得特别快,思路特别清晰,一顿强势输出连她自己都忍不住赞叹。 见苏冉泫然欲泪的模样,她实在不想遮掩自己的嫌弃,直接翻了个白眼:“你有需要,我可以把江琛叫过来,他要点头,下周一民政局上班,我立马签字,然后再把他打包送你床上去。”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出去,背影充满骄傲自信,不容置喙。 不过—— 袁徽宁并没有直接回到庭院,而是找了一片僻静的地方,一靠在墙上,刚刚咄咄逼人的气势瞬间被抽干,整个人瘫软下去。 完了完了,丢人丢大发,她竟然在别人家,对着别人说那么难听的话,要是江琛哪天恢复记忆知道这件事,会不会把她煎皮拆骨…… 何止害怕,简直后悔! 她甚至愿意用十年寿命撤回刚刚说的那些话! 想到这里,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何况,他俩本来就是为了应付江爷爷才结的婚,有名无实,苏冉说的一点都没错,她冲动个鬼啊…… 她坐在地上,抱住双膝,将脸埋进膝间,整个人蜷缩着,和刚才的张扬强势不同,如今就是害怕受到攻击的刺猬。 半晌,她忽然感觉到什么披在自己身上,惊恐地抬起头,就见到江琛半蹲在面前,给她盖上外套。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你没穿外套就跑出来,很容易着凉的,嗯?”江琛将她拉起来,搂住她的腰,安抚般摸着她的后背。 头顶上传来温柔的询问:“我们回家好不好?” “啊?” “我已经叫老陶赶过来了,今晚我们回老宅,陪爸妈他们吃顿饭。” 既然他已经计划好一切,而且他们确实好久没回去老宅了。她也没什么好反对的,便点点头。 “宁宁……” 倏地,他将她抱得很紧,像是要把她嵌进他的体内,她快呼吸不过来。 “唔、放开……” “不放不放,死都不放!”他埋在她的颈间,执着地嗅着她身上独有的气息,生怕她从自己身上离开,嘴里卑微地念着,“我就喜欢你,只爱你一个,宁宁……别把我送出去好不好……” 袁徽宁顿感头皮发麻,由于无法看见他的脸,只好小心探问:“你——听到了?” “嗯。”他发出沉闷的单字,怎么听都像是忠心大狗狗担心被遗弃的委屈感。 巨大的罪恶感因为他的一个字猛然落在她肩上,她拍拍他的肩膀,耐着性子解释:“我没打算将你送出去,碍于当时形势紧迫,我才这么说的。” “可是,你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很认真。”他抬起头,与她额头相贴,深邃的瞳孔里全是控诉。 “那是气话。”不然她怎么吵赢那什么苏冉? “气话也不行,你生是江琛的老婆,死也要和江琛葬在一起,总之不能把我赶走。”他原本想将她摁在墙上啃咬一番,但是怕下手重了吓到她,只能亲亲她的嘴角图个甜头。 “虽然我们还没行过夫妻之实,但是我会努力学习,让你欲仙欲死,欲罢不能——” 袁徽宁立马捂住他的嘴,耳朵被他的虎狼之词吓得发烫:“别说了!” 他拉下她的手,一本正经补充:“宁宁,至少我那里很大,不是细短软。” “……”到底是谁教你说这些的。 我只需要给你交代 yehua6.c om 她表情平淡,江琛很不高兴:“你不信我?” “我当然相信啊!”袁徽宁很狗腿地换上标准笑容恭维道。天知道,要是惹毛他,又像上次那样把她摁在墙上为所欲为,后果很严重。 两人十指相扣走出去,他的手指不停摩挲着她的无名指,故作无意地提起:“结婚没有戒指,怪不得那位苏小姐以为我俩假结婚,宁宁,经过这次,你真的要长点教训了。” 袁徽宁很想回嘴,人家说得没错,我们本来就是假结婚,领证只是走过场。 不过她懒得再为这点事和他争个不停,否则他当场炸毛,她很难收拾,只能假装没听见,转移话题:“不用和苏小姐他们打声招呼再走吗?” “明杨那边会处理的。”他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 “你不用和她——澄清一下?” “澄清什么?”江琛觉得很莫名,眉头轻皱,“她又不是我的谁,你才是我的合法妻子,我只需要给你交代。” 这让她想起江琛失忆前说的那句话: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面对别人投送的爱意,原来他也有自己的“叁不”:不接收、不理会、不过问。 比起那种因善良而引发愧疚去安慰去解释,假惺惺说可以做朋友,倒不如一开始就拉出熟悉的陌生距离,不远,却不能接近。 很残忍,但很有效。 临近傍晚,明杨送走所有人后,走到叁楼阳台,眼见苏冉心情平复不少,可眼睛因为长时间哭泣而变得红肿,自然也是心疼得不行。 “该放手了,何必吊死在一棵有主儿的树上呢?”明杨拍拍她的肩膀。 “你也知道,你知道的,他以前明明就不是这样的。” “月会圆,人会变,虽然我不知道他和小袁前阵子发生什么事,但他现在对小袁不是一般的上心。”他掏出手机,翻出他和江琛的聊天记录,“诊所一楼前台两个女人对小袁碎嘴,他不仅把人阴阳了一顿,还特地发消息找我告状。你说,他对谁有这么重视过吗?” 苏冉沉默了,可心里的答案显而易见。 以前在德国留学,班上几个南亚人因为嫉妒江琛的成绩,时不时就在一旁故意说冷笑话暗讽他,他都泰然自若,假装没听见。 最过分的一次,期末考试前几天,江琛的笔记本不见了,里面都是他收集整理的知识点和相关资料,这对考试至关重要。至于被谁偷的,大家心知肚明。想看更多好书就到:p o1 8app.c om 苏冉虽然也愤懑不平,但她也不敢和那种人起冲突,考试前的复习时间,她特意让出自己的笔记:“你先用我的吧,反正我昨晚都背下来了。” “不用,我能应付。” “我知道,但是第一名……”留学生竞争激烈,江琛一直都是第一名,要是这次掉下去,指不定有多少人在背后嘲笑他。 “他们不都在背后说我靠作弊才能拿到第一名吗?”他冷眼瞥向坐在前几排的几个人,故意用英语说,“我今天就好好证明给他们看看。” 结果,江琛以巨大的分差优势,再次拿下第一名。 那个从来不刻意不主动去澄清的江琛,对自己的谩骂嘲讽都可以不在乎的江琛,为了那个女人,竟然会做出如此幼稚记仇的举动…… 苏冉真的认输了。 亲密 江琛将袁徽宁压在门板上,一边嗅着她沐浴后的气息,一边贪婪亲吻她的脖颈,膝盖抵在她的两腿之间,双手隔着睡衣忽轻忽重地揉着两只白团。 “唔、嗯……” 她搂住他的肩膀,舒服得发出嘤咛,却不知道击中了男人哪条神经,他迫不及待就拉高她的睡衣,俯下身就吸吮起胸前的白肉,另一只手则捏着一边被冷落的乳尖,来回反复。 “宁宁,叫出来……” 江琛舔过发硬的乳头,又引起她一阵颤抖,她拼命摇头:“会被爸妈他们听见的——” “放心,隔音很好,不会听见的,嗯?”他托起一边的奶子掂量了一下,很是满意。 两人回到江家老宅,陪江二叔两老吃过晚饭,江琛便兴匆匆地带着她回到自己房间,她刚洗完澡出来就被他摁在门上一通亲。 怕不是下午那句“把他送出去”真真刺激到他,他就身体力行证明自己的“厉害之处”…… 呜呜,怕是他这样一弄,两老肯定知道什么的…… 他轻笑,托起她的两条腿缠在自己腰上,抱起她压倒在床上,脱掉她的上衣,继续抓住两团白嫩的乳房,又舔又吸。 乳尖被他用力含住,吸吮间淫靡的滑腻声响让她羞得不敢睁眼,可是身体的快感直冲脑门,让她禁不住发出低吟:“嗯啊……阿琛——” 他埋在她的双乳间细细舔舐,嘴里说的话含糊不清:“宁宁,你的胸很大很甜,我很喜欢。” “呜呜,别说这些——”好羞人。 “我是在夸你,我真的喜欢你。”江琛抬起头贴住她的额头,大手往下伸进她内裤,裹住她的私处,“宁宁,你湿了,你也很喜欢我亲你是不是?” 她脸羞得通红,眼眶也红红的,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别问好不好?” 床下她可以说了算,可在床上,他是怎么都不肯妥协。 他用手指探进花唇之间,对着阴蒂就是摁压搓捻,没一会儿手指就被液体浸湿:“宁宁,里面很滑很湿。” 一股陌生的快感渐渐涌上头,袁徽宁没有体验过这种感觉,甚至还感觉下腹闷闷的。 他伸出手指,给她看看自己的“杰作”,两人一愣,发现透明的液体还夹杂着血色…… 她恍然,才想起今天的日期:“我、我来大姨妈了……” 江琛一把扯下她的睡裤和内裤,内裤上果然沾了点点血迹。 “我……”她不敢看他。 江琛却没什么反应,只是将她的裤子和内裤一并脱下来,然后给她穿上上衣:“衣柜里还有几件你以前穿的衣服,先换上。” “哦、哦。”见他起身突然脱下睡衣,心想他不会要“浴血奋战”,便紧张得裹住被子,问,“你要干嘛?” 他迅速换上休闲服,走近摸摸她的头顶:“出去给你买卫生巾,你觉得我一个大男人房间里会有这种东西吗?” 也、也是哦。 虽然他们以前偶尔会在老宅住几天,除了留几套衣服在这里,确实也没其他东西了。 江琛出去半小时不到就赶回来了,除了给她买卫生巾和内裤,还买了一盒暖宫贴。 她很惊奇,一个大男人会懂这些? “药房的阿姨说最好买上一盒,虽然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用上。”他忽然想起什么,一脸严肃,忙不迭补充一句,“除了你,我没有给其他女人买过这些东西。” 准备惊喜 袁徽宁换好卫生巾后爬回床上,男人便凑过来抱住她,亲亲摸摸,虽然不能继续深入,但先过过嘴瘾手瘾也是可以的。 “唔,”她被亲得迷迷糊糊的,看着被子下杵得高高的玩意儿,她于心不忍,“要不要我用手帮你……” “你也认识‘五指姑娘’啊?”江琛猛地含住她的耳垂,牙齿轻轻划过,引起她一阵颤抖。 “呃……”总不能说平常看小黄文得知的吧。 他抚摸她的脸,眼里仍然弥漫着淡淡的情欲,却很快被压了下去:“你今天也累了,先好好休息。” 这一睡,袁徽宁直接睡到早上十点多才起来。 她翻过身,猛地发现旁边空空如也,被褥早已没了男人的温度。 拿起手机,果然收到了几条信息,都是江琛发来的。 叫老陶晚上六点接她出去,地点保密? 去哪里,做什么? 洗漱完,他也没有给她回复消息,她本想下楼问问江二叔他俩,结果管家说他们一早就去外地泡温泉了,过两天才回来。 忽然少了江琛陪在身边,总觉得心底空荡荡的,毕竟她两个月没工作,净围着他转了。 “啧啧,一段时间不见,有男人关怀滋润确实不一样啊。”余玲忍不住调侃好友。 待在老宅无所事事,于是袁徽宁叫上好友余玲一起出来吃饭逛街。 “少在那里损我了。”袁徽宁搅拌着杯里的柠檬茶,可嘴角还是不经意泄露出笑意。 “说句不吉利的,我觉得这车祸来得真是时候,你看你俩,你爱他,他爱你,就这样一直过下去也不是不好啊。” “谁、谁爱他了!”她下意识就立刻反驳,更显得此地无银叁百两。 “哦哦,你不爱。”余玲偷笑,用叉子戳起一块芒果放嘴里,“江医生有才有钱有颜,现在更是把你当成宝一样捧在手心里,我就不信你对他一点想法都没有。” 这下她没有立即回答,倒是认真回想这两个月和江琛相处的点滴,除了总是说些肉麻情话,他对她确实比之前好太多,可谓是天差地别。 另外,他每次看她的眼神,总是那么深情——她确实有点陷进去了。 脑袋乱哄哄的,她夹起几片生菜往嘴里塞,试图转移注意力。 “姐妹,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过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不如开心过了再说,本来你就决定好要离婚的,离婚前留个美好回忆,也不亏吧。” 她确实被说动了,可还是狐疑地看着好友:“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余玲很不屑,转头又想到了:“对了,他今晚怕不是要给你惊喜,今天是不是什么特别日子?” 特别日子?袁徽宁认真想了想,她的生日早就过了,他的生日还远着,“结婚纪念日?好像、大概——是这几天中的某一天?” 余玲表情很无语,“喂喂,这种大日子你都记不住?” 被如此质问,她表示很无辜:“你忘了?我和他领证只不过是走过场完成任务,何况我们叁年来从不过这些节日的。” 纪念日 说起结婚纪念日,袁徽宁想起去年的糗事。 那天恰好是周日,她陪自家母亲以及江母一起去喝早茶,后来走进某家女装店,两人不停推荐衣服给她试穿。 “宁宁,还有这件,再试试看。”江母给她一套红色吊带连衣裙。 这件衣服不止颜色鲜艳,袒胸露背的,她一看就觉得不行,苦笑道:“这件衣服,我日常穿不上。” 袁母连忙走过来曲起手肘推了推她:“说什么呢,让你今晚穿!” 袁徽宁额头上冒出几条无语的黑线:“大晚上的穿这件当睡衣吗?” 两老不约而同给她翻了个白眼。 最后叁人皆是两手空空走出服装店。 送完袁母回家后,回到老宅,江母下车前给儿媳提醒道:“宁宁,后座有个袋子,你记得带回去哦。” “啊,什么东西?”她疑惑地看向后座的红色袋子,里面好像是一个盒子。 江母神秘一笑,说得意味不明:“这是我和你妈妈送你的结婚纪念日礼物,今晚加油哦!” 她忽然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在心头上蔓延。 回到家,江琛正好在客厅看手机,袁徽宁扯开袋子,一边告诉他:“我婆婆和你岳母大人联名送盒神秘礼物给我,还叫我今晚加油,你说什么意思?” 江琛瞅了一眼那个粉色长方形盒子,便冷淡地挪回视线,继续看手机:“她们送你的,不是美颜补品,就是珠宝首饰,有什么难猜的。” “你确定?”她晃了晃盒子,轻飘飘的,哪里是装着山珍海味或金银珠宝? 迫不及待打开盒子,里面只是迭好的紫色布料。 “买一块布给我擦脸还是擦桌子?”她有些嫌弃地用拇指和食指拎起来,布料散开,才看清其中庐山真面目。 “哇!”她倒抽一大口冷气,仿佛见鬼似的,这不是抹布,是一件丝质蕾丝性感睡衣! 江琛被她的叫声引了过去,见她手里拧着一件布料又少又薄得可怜的睡衣,不禁拧起眉头:“我竟然不知道我岳母和你婆婆口味如此独特。” “救命,这都不算衣服吧?”袁徽宁拿到身上比划,除了堪堪能遮住叁点,稍稍低头弯腰就能露出两颗半球和两块屁股肉,可谓无限风光尽被占,这哪是给她的礼物,分明是便宜江琛的眼睛! 他走过去,抽走那件衣服,直接丢进垃圾桶。 看着躺在垃圾桶里的“尸体”,她嘴角抽搐:“好歹让我拍个照搜索一下价钱吧?” “搜索到价钱又怎么?”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她,“要是价格不菲你就穿?” “也不是……”转卖也不是不行啊。 他懒得再和她废话,拿起一旁的外套穿上:“走吧,出去吃饭。” “好端端的干嘛出去?” 江琛眯起眼,看她的眼神仿佛像看着傻子:“今天是领证两周年的日子,她俩为什么送你这个,心里没数吗?” 哦。他们记日子比她记得还紧。 他对自己母亲的骚操作了如指掌,一边穿鞋一边告诉她:“吃饭的时候记得拍几张照片,发朋友圈仅他们可见,算是完成任务,后面他们不会再问什么的了。” 袁徽宁默默点头,跟着一起出去。 第二天,她起床发现原本丢在垃圾桶的性感睡衣不见了。 江琛说,他把衣服连带盒子一起丢到楼下的垃圾站了,眼不见为净。 不是,又不是给他穿的,他是有多不待见…… 等我 得知有“结婚纪念日”这回事,余玲兴致匆匆地带她逛遍叁个商场,直接给她换上新衣服,甚至自掏腰包带她去某大牌专柜现场化妆,美其名曰:“当作送你的结婚纪念日礼物,不用谢啊。” 老陶开车来接袁徽宁的时候,也忍不住夸奖:“果然要人靠衣装,宁宁小姐今天的打扮连我一个老头都觉得好看!”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同时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找老陶打探:“陶叔,你要送我去哪里啊?” “少爷特地订了一家高级餐厅,还叫人布置一番……反正您去了就知道啦!” 临近傍晚,城市的天空被高楼和层层乌云笼罩着,显得压抑又逼仄。 江琛将一个宝蓝色布绒盒藏进外套内,掏出手机准备打车。 斑马线上的红绿灯发出急促的倒数声,从绿灯转成红灯,大家纷纷停下脚步,静待下一个绿灯亮起。 人群的间隙中,一颗篮球从中滚出,渐渐停在空旷的马路中间。 一阵断续而焦急的脚步一前一后在人群中穿梭,阻止的声音在拥挤中越来越大:“别去,停下!” 忽然,江琛感觉到有人往自己身旁推了一把,一个小孩猛地窜出,恰好对面绿灯亮起,一辆大货车正向驶来—— 电光火石之间,江琛眼疾手快,从他身后一把扯住衣领,将他拉回一边,货车疾驰而过,轮胎瞬间蹭过篮球,不敢想象,他要是跑过去…… “吓死我了!你不能这样!”女人惊魂未定地跑过来抱住小孩,怒声呵斥,还不忘叫小孩给江琛道谢。 他微微点头。 绿灯亮起,他随着人流在斑马线上来回穿梭,刹那间,他顿觉脑袋好像被人凌空劈了一刀,剧痛欲裂,用尽全身力气硬撑着缓步走到人行道,无力靠在栏杆上,连眼前的事物都变得模糊不清。 “先生,你没事吧?”有一个路人经过,见他脸色苍白,浑身颤抖,走近好心询问。 江琛捂住额头,默默摇头,路人只好离开。 他咬紧牙关,用剩余的理智不断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外套下的衬衣早已被冷汗渗透,脑海里不断闪过奇怪的画面:方向盘、马路、小孩、绿化带……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事被他忘记了,可是这些都是什么? 晚上七点半。 袁徽宁坐在餐厅等了足足一个半小时。 服务员走过来给她倒水,她估算了一下,自己在这里已经喝到第十二杯了。 “小姐,要不先上前菜?” “不用,我想再等一会儿。” 电话、微信、短信,能联络江琛的方式通通被她尝试了十多遍,都没有得到回应。 从一开始的好奇紧张兴奋,一秒一秒地流失,变成生气、担忧,害怕。 环望四周,粉色气球,各色彩带,还有桌上用新鲜红玫瑰堆成的心形摆设,无一不体现出其中浪漫的仪式感。 他大费周章的,难不成想整蛊她? 她告诉自己,再打最后一通电话,他要是不接,自己就把这顿大餐全部干完,反正服务员说过他不仅包场,而且已经提前付完所有费用。 电话那头,“嘟”声一段比一段长,一道毫无感情的女声在意料之内响起:“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 袁徽宁直接挂断。 回来了 “宁宁!” 袁徽宁本想抬手叫不远处的服务员过来,同时,熟悉的嗓音引起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你……” 一向注重打扮整洁的江琛,此时头发凌乱,手臂挂着西装外套,衬衫领口散开两颗扣子,袖子也耷拉下来,似乎从哪里匆忙逃出来似的。 他迈着不算稳健的步伐匆匆朝她走来,紧紧抱住她,确认她还在这里才敢放下心,嘴里不停念叨:“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谢谢你等我……” “你是做什么了,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袁徽宁抵在他胸膛前,不仅发现他连底下的衬衫全是汗水,而且能清晰感觉到他的胸口起伏得厉害,连忙推开他,抽出几张面纸帮他擦掉脸上的汗渍,“大冬天的,你怎么出那么多汗?” “没事,路上出了点状况,处理完我就立马赶过来了。”他没有把真相说出来,生怕她担心,只好随便找借口蒙骗过去。 他拉着她坐下,眼睛亮亮的:“宁宁,喜欢这里的布置吗?” “都是你准备的?” “嗯,今天是我们叁周年纪念日,所以我想给你惊喜。”说完,他从口袋里掏出精心准备好的绒布盒,朝她打开,“迟来的结婚戒指,希望你喜欢。” 说完,他惴惴不安地观察她脸上每一秒每一个表情的变化。 精心打磨的主钻蓝宝石镶嵌其中,戒臂用小钻镶嵌点缀,简约大气。 “这、这肯定很贵吧……”袁徽宁不安地把双手放到桌下,虽然自己对珠宝没什么研究,单看那蓝宝石的色泽质地,就肯定价格不菲。 “不贵就体现不出我的诚意。”他走到她身旁,强行拉起她的手,将戒指圈进她的纤指。 “阿琛……”她作势就要把戒指拔出来,却被他阻止了。 他搂过她的肩膀,抬起她的手仔细欣赏:“你看,大小尺寸都刚刚好,说明戒指的主人就是你了。” “可是——” 他立刻打断她的“可是”,假装可怜巴巴地望着她:“看在我辛辛苦苦赶过来,外在形象都毁了的份上,别再推拒我的爱意了,好不好?” 袁徽宁的缺点就是心软,这张冷了二十多年的俊脸竟然拉下来对她装可怜,她叹了口气,点头默认。 “谢谢你,宁宁。”他不管周围还有服务员,就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她虽然觉得很害羞,但是心里暖暖的。 第一次才知道,被人捧在手心里呵护的感觉真的很好。 两人甜甜蜜蜜地吃完这顿浪漫晚餐,快乐的轻飘感尚未褪尽,半夜,熟睡中的袁徽宁忽然被身旁巨大的动静吓醒。 “阿琛!” “痛……”头脑产生爆炸般的剧烈痛感,痛得他全身蜷缩成一团,甚至不由自主颤抖。 袁徽宁打开灯,尽力让自己保持冷静,搞清楚情况后,拿起手机准备叫救护车,却被江琛一手钳住,他努力让自己的眉头舒展开来,看起来不那么严重:“不、不用……休、息休息一会儿就、就好——” “你这个样子哪里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好的?”她反握住他的手,手心异常炙热,额头不断渗出冷汗,更让她焦急不已,“你让我打电话,很快就能去医院,好不好?” “别、不用打……”此刻的他连呼吸也急促起来,他拉着她,让她趴在自己身上,说话力气也渐渐流失,“宁宁,你陪陪我,我很快就好了……” “不行,我担心——” “你就顺顺我,我只想好好休息……” 他的瞳孔晃动,天花板在眼前渐渐变得模糊,被重物撞击的感觉在脑海中反复重现,似乎有许多重要的记忆在慢慢消失,同时有其他记忆如海潮般涌入…… 不行,我不想忘记你,宁宁。 那个爱她的江琛消失了 他坠入深海之中,无论他如何挣扎,只能眼睁睁望着自己越陷越深,黑暗笼罩在全身每个角落,四肢早已痛到麻木,没有半分反抗之力。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他彻底失去意识之前,漆黑中一股强大的力量猛然在身后推着他向上,水流急促涌动,四周都在沸腾,早已适应黑暗的双眼渐渐看到了不一样的眼神,感受到不一样的温度…… 刺眼、温暖。 江琛突然睁开眼,倏地坐起身,似乎窒息许久,用尽全力呼吸着空气。 趴在床边守了一晚的袁徽宁被床上的男人惊醒,见他脸上全是冷汗,她拧起湿毛巾帮他擦拭,一边问他:“还好吗,实在不行就要去医院,大半夜的你真要吓死我……” 他没有说话,周围很熟悉,是他家,但,不是他的房间。 “喂,你倒是说话啊。” 他看向她,过了几秒才想起,这是他的妻子,即将和他离婚的女人。 他犹豫又不确定地吐出几个字:“我……没事。” 听他这么说,虽然垂在空中的心稍微落下些:“别了,我还是带你去医院仔细检查一番,说不定是上次车祸落下的后遗症。” 说完,她捶了捶因久跪在地上的大腿,起身伸着懒腰走进洗浴室。 车祸……他抚着额头,隐约的画面在脑海里快速反复闪过,又渐渐清晰。 袁徽宁洗漱完出来,被无声无息站在衣柜前的他吓了一跳。她猛拍胸口定惊,走近这个一米八的高个儿面前仰头抱怨:“快去刷牙洗脸,昨晚你出了一身汗,最好去洗个热水澡。” 她继续念叨着,又打开衣柜帮他拿出一套新的衣服。 此时,江琛心底一惊,才发现自己所有衣服竟然全在这房间的衣柜里。 时间过了多久,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他一点记忆都没有。 昨晚根本没怎么睡的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将衣服抛进他怀里,仍在失神的他并没有接过,衣服散落一地。 她总算察觉到他的异样,笑了笑,踮起脚尖,捧起那好看的脸,对着他的嘴唇浅浅印上一吻。 当柔软的触感碰上嘴上,江琛的身体顿时震悚起来,脑袋一片空白。 “早安吻什么的,一天天的腻歪死了。”她嘴上说得嫌弃,不过依然按照两人之前的约定照做了。 她弯腰捡起地上的衣服,头顶缓缓传来他的低沉的声音:“袁徽宁。” 失忆后的江琛总是叫她“宁宁”,特别亲昵,她一开始不适应,慢慢就习惯了。 才时隔两个月,听见他喊自己的全名,她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站直身子,内心惶恐着,抬眼望着日日夜夜面对的男人,如今,漆黑的瞳孔少了追逐她的光亮,平静得犹如一滩黑水,一点点浇灭她的幻想。 裹住手上的戒指,金属的冰凉让她清醒了些许,那个曾经可以不厌其烦地说爱她的男人,终究消失了。 “你、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恐惧像黑洞,慢慢蚕食她的希望,之前日夜盼望他尽早恢复记忆,如今愿望实现,她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我应该记得什么?”江琛蹙起眉头反问,“这段时间,我和你到底发生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