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渣受怎么办[快穿] 完结+番外》 遇到渣受怎么办[快穿] 完结+番外_ 《遇到渣受怎么办[快穿]》作者:枭钥 文案:身为虐恋情深剧本中的助攻男配是一件非常不美好的事,更何况这些剧本中的男主各个渣得令人发指。 不过,“维护者”的职责就是,不论这剧本怎么渣贱,都要保证男主为爱痴狂,只有这样世界才不会崩溃。 然而维护者陆时川的业绩一直让人捉摸不透。 他确实完成了让男主“为爱痴狂”的目标任务…… 可是—— “是为爱痴狂,不是为你痴狂啊!” 和陆时川绑定的不具名系统抓着头发崩溃地如是喊道。 阅读指南:1以渣制渣男神攻各种属性受(所有世界的受都是一个人)2本文日更,每天19点更新(半夜两点刷到更新是作者在抽风,无视就好) 内容标签:强强豪门世家情有独钟快穿 搜索关键字:主角:陆时川┃配角:┃其它: 第一章 入夜,大雨滂沱。 冰冷的豆大水滴敲打在车前窗,模糊了视线的同时,也给兼职司机正在驾驶汽车的保镖造成更大的压力。 无他,只因为今天坐在后座的人是他的新老板,刚刚回国的陆时川。 这已经是保镖第五次偷眼向后视镜。 陆时川双手交叉垂放在小腹,正闭眼假寐。他头顶漆黑短发齐根后梳,又被发蜡固定,露出的光洁额头使他轮廓分明的英俊面容更显冷峻,但即便闭着眼,他身上的气势照样迫人。 所以保镖每一次都只悄悄扫过一眼就不敢再看,只暗暗猜测老板长时间的沉默是否在为发生不久的事情烦心。失去至亲是再痛苦不过的事了,他认为陆时川就算再优秀,也至少长了一颗凡心,否则老爷子心脏病突发去世,对方也不会赶这么晚的航班回来。 陆时川则对保镖的心理路程一无所觉。实际上他正在接受这个宿主的记忆,以及这个世界的“剧本”。 所谓剧本,是一个来自于晋江的系统为他选定的。在剧本世界中,他会以其中一员的身份完成一个固定的小任务——在保证剧情完整的情况下,使世界内男主真正体会到爱。 车子在这时突然急刹! 轮胎在柏油路上摩擦的刺耳声响让陆时川不适地蹙起眉头,他睁眼往前看去,不等开口,保镖忙回头解释:“陆总,前面,”说到这的时候保镖咽了咽口水,表情显得慌张,“前面好像有个人……” 今天无疑是个坏天气。 天色浓黑,头顶的乌云愈发厚重,这场暴雨至今没有停下来的趋势,更有寒风猎猎作响,如同尖锐哭嚎呼啸而过。 保镖因此把车速一降再降,却依旧发生了意外。 陆时川淡淡看他一眼,“去看看怎么回事。” 保镖于是立刻解开安全带,唯恐惹陆时川不满,连副驾驶的伞都没拿就直接开门下车,他顶着狂风骤雨小跑来到车前,发现刚才确实没有看错,地上确实横躺着一个人。 他心头惴惴地小跑回去,哪怕认定自己并没有感觉到撞了人,可也不得不把情况如实汇报。 “陆总,看上去是个孩子,十三四岁的样子,地上没血,”他踌躇着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可他没动静了。” 陆时川看一眼腕表,“我下去看看。”不同于保镖说话时要刻意提高嗓门,他声音低沉醇厚,举止从容,仿佛丝毫不被风雨声打扰。 保镖在最短时间内取伞出来,撑起后才为陆时川打开车门,“陆总,小心积水。” 这把伞其实没有起到太大的用处,陆时川在鞋底触地的同时,做工考究的西裤就已经被雨水打湿。 风实在太大了。 然而陆时川没有在意这一点,他踩着水声一路走到还躺在车前的人影身侧,居高临下打量着孩子的脸。 这是一张模样俊秀的脸,虽然还没长开,但已经能预见日后脱离稚嫩的棱角。此时对方脸色苍白,嘴唇抿得很紧,浑身上下都在颤抖,加上他身材瘦长,看起来格外虚弱。 保镖不明白陆时川为什么久久不语,小心询问:“陆总,要报警吗?” 陆时川转眼过来,一双眼睛眸光深邃,让人看不出喜怒,“先回去。”话落在保镖惊愕的眼神中矮身把地上的少年抱了起来。 大片水迹倾泻回地面的动静让保镖回过神,他连忙前踏一步去开门。 陆时川把人放在后车座,“通知医生在家里等我。” 遇到渣受怎么办[快穿] 完结+番外_ 保镖会意,匆匆联系过陆家的私人医生后才回到车上。 之后车子再次缓缓启动,但除了多出一个人外,车内的气氛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陆时川重新阖眼,似乎捡回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只是他随手为之,不值一提,保镖无法从后视镜里那张淡漠的脸上看出情绪,就一路保持着沉默。 回到陆宅已经是深夜。 陆时川踏进前厅时看见一个个心怀不轨的人影,却只对走上前的老管家说:“医生在哪。” 老管家在发现他怀里抱着人时就明白了冒雨赶到的医生是为谁服务,闻言抬手往会客室虚指,“他来得比先生稍微早一些。” 陆时川正要过去,就听到前厅有一个稍显年迈的声音由远及近,“陆总,现在老爷子突然去世,公司上下都在等着陆总回去主持大局,我们这次过来,是想问问接下来陆总有什么计划,也好提前准备。”一句话说完,人已经来到了陆时川的身侧。 接受了原主的所有记忆,陆时川知道正在开口的人是陆氏集团的一位董事周广云,看似忠厚无害,实则为人奸猾,是原主死后需要除掉的蛀虫之一。 这是心怀强大的人必经之路的历练,陆时川没有提前清扫的打算,但他对这些惯会搅混水的老狐狸没什么好印象,“周总,”怀里抱着的人身上还在滴水,他只停下这么一会儿,脚前就已经汇聚了一滩水迹,“那看来只能让你们再等等了。” 周广云上前半步想拦住他的去路,“陆总啊,你看这些小事就让管家去处理吧,还是公司的事情要紧,老爷子走得太突然,比这要紧的事都快压不住了——” “一天都坚持不住,看来公司里在职的员工比我想得更无能,公司换血的确有必要。是不是,周总。”陆时川并不需要疾言厉色,淡漠的语气就足以让对方噤声,“等在这,或明天在会议室见,”说到这,他目光越过周广云往前厅站着的一众人扫去一眼,后者纷纷左顾右盼,不肯和他对视,“二选一。当然,我建议周总可以考虑第二个选择。” 留下这句话,陆时川不再继续浪费时间,抬脚往会客室走了过去。 老管家落后一步,他看着眼前高挑挺拔的背影,不禁觉得先生这次回国似乎变得更加果断了。 陆时川这时开口问:“大哥什么时候回来。” 老管家及时回神,“明天一早。大先生先去接了小少爷。” 陆时川微一颔首,示意了解。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踏进会客室的房门,门内私人医生正笔直地坐着,听到门口的动静,他立刻起身,“陆先生。” 老管家先拿起佣人递过来的毛毯铺在沙发上,陆时川随即弯腰把靳泽知轻轻放下,“看看他怎么了。” 说完退后一步,给医生让出活动的空间。 老管家在等待的时间中问:“需要给他准备一间客房吗?” “嗯。” 老管家左脚一转,但很快又转回来,“请让我多嘴问一句,先生,您准备领养这个孩子吗?” 陆时川单手背在身后,他接过佣人递来的热茶,闻言有些意外,“领养?”他的视线在那张面无血色的苍白脸上停留稍久,“不,我不会领养他。” “但我要留下他。” 老管家于是没再继续问下去,他说:“我把客人的房间安排在小少爷的隔壁。” 陆时川说:“这些都由你来决定。” 会客室的房门开合一次,房间里恢复安静。 没过多久,私人医生诊断出了病因,“只是普通的发烧,可能是淋雨太久的缘故。”他转身走向陆时川,“不过病人有些营养不良,需要调养一段时间。” 陆时川对这个结果没有意外,“这段时间还要麻烦你给他制定一个方案,有任何需要尽管开口。” 医生连连摆手,“这是我应该做的!” 送医生出门后,陆时川转身回到沙发前,走近时脚步微顿,“你醒了。”他没想到会这么快,“觉得哪里不舒服,可以告诉我。” 男孩眼神警惕。 陆时川于是再上前一步,干脆坐在手旁的单人沙发上,“你叫什么名字。” 两人仅仅一臂的距离,这对男孩来说或许过于接近了,所以他又往后躲了躲,可惜没能成功,然后才犹豫着吐出自己的姓名,“靳泽知,”陌生的地方让他没什么底气,就下意识重复了一遍,“我叫靳泽知。” 靳泽知。 陆时川眸光微凝。 系统给他的剧本中,主角的名字就叫做靳泽知。 这个世界的故事就是从靳泽知的视角展开,而原主虽然救了靳泽知一命,在剧情中出现的次数却寥寥无几。 遇到渣受怎么办[快穿] 完结+番外_ 剧本中原主只把靳泽知送去医院救了他一命,之后又送了一笔钱用于善后,这其实只算举手之劳,但靳泽知为了报答原主的恩情,在五年后出现在陆氏,从底层爬起,只用了两年时间就一跃成为陆氏高层,更在陆氏出现危机时毫不犹豫签下了担任陆氏集团执行总裁三十年的合约,几乎卖身给了陆氏。 这是整个故事发展的契机,这之后才是剧本中真正的开端。 而剧情线是在原主死后彻底展开,主要讲述了靳泽知如何化险为夷,彻底把陆氏集团掌控的过程,他和另一位主角之间的感情也是剧本中无比重要的一环,结局也是两人最终走到了一起。 但结局并不完美。 第二章 男孩还缩在沙发一角,他把拳头攥得很紧,显得防备心很重,黑漆漆的眸子却意外很亮,迅速把周围环境打量一遍后,他的目光再次转向站在面前的男人。 这个男人穿着一看就很贵的西装,上面却有大片水痕,靳泽知抿住嘴唇,不敢确定是否就是对方救了他。 这个地方是他做梦都见不到的豪华,这里的主人一定很有钱,如果是这样,他又该用什么来报答救命之恩…… 不知想到什么,靳泽知咬了咬牙,“请你不要赶我走……”他应该从没说过类似的句子,所以话一出口苍白的脸颊就浮起淡淡绯红,但他还透着稚气的脸上满是坚毅,“我什么事都会做,我能学得很好!” 陆时川深深看他,“不会后悔吗。” “绝不!” 然而陆时川没有立刻答应这个请求,他淡淡开口:“给我你想留下的理由。” 靳泽知拳头握得更紧,骨节发白得明显,“我,我觉得——” “不要说谎,”陆时川突然打断他磕磕绊绊的声音,眼神中透着令后者心悸的冷漠,仿佛一眼看穿了这蹩脚的掩饰,“我通常不太喜欢别人对我说谎。” 明明只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可靳泽知不由自主换了一个更贴近事实的说法,“我是一个孤儿,”他垂首盯着自己的手指,闷声说,“我想留下,是因为我不想回到孤儿院,我能靠自己养活我自己,而且……” 陆时川等了稍久没有听到后话,出声问:“怎么。” 靳泽知倏然抬脸看向陆时川,“我真的什么都可以做,我不要工资,我吃得也很少。” 他把姿态放得很低,看来是真的急于寻找一个落脚点。 陆时川稍稍有了些兴趣。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系统就给出了靳泽知的性格以方便陆时川对任务做出有效调整,而靳泽知的性格简单概括就是,多疑敏锐、对感情漠视,还有一点举足轻重——他性冷淡。 系统会发布任务的原因就是检测到他对感情的感知严重不足。因为在剧本结局中,他对另一位主角的感情实在说不上爱,其中责任的占比更重一些。 这些都是靳泽知在离开医院后经历过种种磨难后养成的性格和心结,现在开局已经被改变,后续的改变只会更多。 而且此时男孩的表现十足生涩,看上去完全不像是系统描绘的那个不近人情的冷酷总裁。 陆时川看着靳泽知。 系统把他到来的时间提前了这么久,他有七年的时间用来准备,但他不喜欢把一个孩子养在身边,对于这期间的空白,他已经想好了解决的方法。 “你想留在陆家,做的事不需要太多,吃的饭也不需要很少,”陆时川语气平淡,“但你要让我看到你的价值。” 靳泽知闻言上半身微微前倾,神情漏出一两分急切,“我可以,”他自信自己一定可以,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机会,他无论如何也不想放弃,“我会学得很好,绝不会让您失望!” 听到这句话,陆时川薄唇终于抿起一抹浅浅笑意,他抬手抚上靳泽知的侧脸,摩挲拇指拭去靳泽知眉上点缀的一滴雨水,“好孩子。” 好似灼人的温暖一触即分,靳泽知怔怔看着陆时川起身往摆放着酒水的桌边走去,情不自禁也抬起手按了按自己的脸颊,却再也没有刚才那样强烈的感觉了。 陆时川端起之前佣人送上来的热茶,正准备让靳泽知把它喝下暖暖身子,门口却突然传来开门声。 这让背对着他的靳泽知慌忙收回手,还因为动作幅度太大晃掉了身上虚掩着的毛毯。 陆时川看他一眼,他就抿着嘴唇弯腰去捡,两人视线错开得或许很恰巧,陆时川不以为意,又往门口看去。 是老管家走了进来,“先生,楼上客房和洗澡水都已经准备好,厨房正在按照医生的意见给客人煮粥。” 靳泽知从没觉得心跳声也能变得这么大,他勉力维持镇定看向陆时川,准备听取对方的意见。 陆时川对这样的反应感到满意,畏畏缩缩的人向来不是能干成大事的人选,“去吧。”他看了一眼座钟,“时间不早了,洗漱之后安排客人休息吧。” 老管家躬了躬身,又对靳泽知做了一个手势,“请走这边。” 靳泽知听出陆时川不准备和他一起去楼上,他当然不认为自己有选择的余地,可奇怪的是,他竟然因为察觉到这一点而觉得有些失落。但他把自己的这一点小心思隐藏得很好,听到老管家的声音之后,还对陆时川礼貌地道了一声晚安,加上轻轻一句:“谢谢您,先生。” 遇到渣受怎么办[快穿] 完结+番外_ 陆时川眉头微动,没有纠正这个称呼,“晚安。” 他和老管家一起目送佣人带着靳泽知离开会客室,“帮我把书房的灯打开。”说着他一口喝尽热茶,脱下湿了大半的外套搭在手臂上,也往楼上去了。 换了衣服下楼的时候,陆时川看见佣人正在收拾前厅,里面果然已经空无一人,他脚步没停直接转身去了书房。 为了应付陆氏集团里这些不安分的因素,他至少要对自己的公司有大致了解。 书房的灯亮了一夜。 到了第二天清晨,窗外突兀响起清脆的“咔嚓”声。 陆时川这才发现天色不知不觉间就由黑转白了。他放下手里的笔抬手捏了捏鼻梁,按住座椅扶手起身走向落地窗前一把拉开了白色一层薄纱。 暴雨停歇,又有淅淅沥沥的小雨落了一夜,现在总算天晴了。 天空一碧如洗,窗外的风光让注意力一直集中的陆时川甚至觉得有些刺眼,不远处有三两个人正在修剪草坪,把剪刀用得如臂使指。 他在窗前站了一阵子,中途点了一支烟夹在指间,还没抽完就听见门外传来敲门声。 “先生,大先生回家了。厨房已经可以上早餐了,您可以在餐厅见到他们。” 陆时川淡淡应一句,然后把烟蒂掐灭在烟灰缸里,穿上外套走了出去。 他跨进餐厅的时候先看见坐在餐桌前的靳泽知,后者见到他立刻想站起来,不过被他抬掌虚按下。 这一套动作难免显得拘谨,不过在同龄人里已算得上出色,介于对方从小的生活环境,陆时川还要在这个出色之前加上一个非常,但他的目光没有在靳泽知身上停留太久,就转向站在一旁的陆立荣,“大哥。” 与此同时,靳泽知搭在腿上的双手一紧,他抿着嘴唇,期待了一整夜的再次见面被旁人干涉,他只能保持沉默。 陆立荣没有注意两人的互动,和陆时川简单拥抱一次,退后一步的时候皱起眉头,“你抽烟了?”他很不赞同地说,“戒了吧,你要注意身体。” 陆家有胃癌的遗传史,陆立荣就不幸中标,他才三十出头的年纪,以前的身材绝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消瘦,有七八分英俊的脸也只剩一半的潇洒,所以近些年就越发修身养性起来,陆时川不想在这种小事上跟他起冲突,转而问:“玉林呢?” 正说着,他身后有两道脚步声缓缓接近。 陆立荣抬了抬下巴,“来了。” 陆时川顺着他的视线转过身去,看见双眼通红的陆玉林和他母亲一起走过来。 这个仅仅比靳泽知小一岁的孩子就是剧本中的另一个主角。陆玉林是原主唯一的侄子,所以一直单身的原主在确诊胃癌后把他定为继承人,后来继承了原主所有的遗产,靳泽知受原主托付帮他接手陆氏。 陆玉林从小被父母长辈宠爱,陆立荣坚持让他接受普通的教育,享受应有的童年,所以他性格阳光开朗,却不是一个合格的企业家,原主死后,公司里明里暗里的黑手纷纷浮出水面,他的善良被人利用,不懂得设防又被人陷害,尽管都被靳泽知一一解决,但也历经磨难才终于学会不轻信于人。 见到陆时川,他长长吸了一口气,也依然难掩哽咽,“小叔,爷爷他真的不在了吗?” 话音落下,整个餐厅安静片刻。 可能是陆时川一夜没睡的脸色不太好看,陆立荣对妻子使了个眼色,后者揉了揉陆玉林的肩膀,“别拿这些问题让你叔叔烦心了,我们吃点东西,好吗?” 陆玉林向来很乖巧,即便很伤心也没有再问。 几人一起入座,陆时川不动声色看了一眼靳泽知,想知道现在的他和陆玉林之间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牵引,结果两人毫无相吸的本能。 只在陆时川坐下的时候,他开口说了一句:“早上好,先生。” 这句话把在座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去,陆立荣问:“这是谁家的小朋友,怎么看着这么眼生?” 陆时川拿餐巾擦了擦嘴角,“昨晚捡的。”语气平淡得仿佛这种事稀松平常,“提起这个,大哥,吃过早餐我们去书房坐坐。” 陆立荣没有拒绝。 但当他听到陆时川提出的要求时,不禁面露疑惑,“你让我去国外?” “国外的治疗手段更丰富,而且你一直想去国外生活,这就是个机会。”陆时川给自己倒了杯酒,“再者,等玉林成年之后,我打算让他继承陆宅。” 这是他第二件要改变的事。 让陆玉林接受精英教育。 第三章 遇到渣受怎么办[快穿] 完结+番外_ 陆立荣惊讶于陆时川的决定,“怎么这么突然?玉林性子跳脱,从小也没有接触过这些,他管不了这么大的产业。” “听我把话说完,”陆时川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沉稳的嗓音也确实能抚平浮躁,“除此之外,你们在国外生活的这段时间,我希望能把靳泽知带上。” 这个名字对陆立荣而言还很陌生,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那个小朋友?”他又重新坐回沙发上,他脸庞瘦削,皱眉时显得痕迹很深,“刚才在餐桌上我就想问了,你为什么平白无故要捡回一个半大孩子回来养。” 陆时川浅饮一口水晶杯里的酒,简单给他一个解释,“昨晚我回来的路上,司机撞到了他,”真假参半的叙述更能让人相信,“我本来打算把他送到医院,在他痊愈之后再给他一笔钱生活。” “这不是很好吗,”陆立荣不由出声陈述自己的观点,“时川,这个孩子已经和玉林差不多年纪了,到了这个年纪,性格品行都不容易重塑,我知道你抽不出时间去教养他,可是我也很难——” 杯底磕在桌面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陆时川说:“大哥,我不是打算让你去教养他。” “什么?” 陆时川总是能轻易让交谈的主动权回到掌心,“的确,一个人的性格品行不能重塑,这也正是我让他跟你一起去国外的原因。” 陆立荣渐渐意识到什么,“你刚才提到让玉林继承老宅?” 陆时川颔首,接着说:“是时候了,让玉林学会自立,让他学会解决问题。”他给出一个建议,“我也不想逼他太紧,所以靳泽知会和他住在一起。我打算安排他们一起入学,也好作伴。” 陆立荣皱眉听着。 “我很看好玉林,”陆时川说,“可人总是要有压力才能有成长,他们年龄相近,会是很好的伙伴。” 这是他的计划之一。 靳泽知冷淡沉稳,可陆玉林活泼外向,他们性格互补,加上从小每天住在一起培养感情,一定比剧本中原有的更加深厚。 对于他的提议,陆立荣沉默良久,然后才问:“什么时候。” 陆时川说:“葬礼结束之后。你们不需要走得太匆忙,所有事情由我来安排。” 陆立荣又沉默良久,“玉林还是个孩子,我本来不想让他也像你我一样失去童年。我和他妈妈都想让他平平淡淡过一辈子,继承家业不是他能承担的责任。” 陆时川对陆玉林最终是否有能力继承陆家实际上不算太关注,毕竟他的任务目标是靳泽知,他想改变陆玉林,只是想让陆玉林进入靳泽知的生活。 “我不会强求,玉林的未来还是由他自己去决定吧,我只要求他完成自己的学业,就算不继承陆宅,提前接触这些对他来说也没有坏处。” 陆立荣皱眉,“就算这样,我还是觉得你把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放在玉林身边不是太好的选择。” “葬礼不是今天结束,你还有几天时间去观察了解他,稍后我会让人把他的来历送去你的房间。”陆时川看了一眼座钟,起身道,“大哥,不如你带玉林去花园转转,父亲生前对他最好,他最近应该还需要一段时间去接受这个事实。” 陆立荣还没把陆时川抛给他的这个内容消化完全,出门的时候有些恍惚,迎面走来的老管家见状多看了他一眼。 陆立荣正想说话,就看见了跟在老管家身后的靳泽知,这才明白过来陆时川送客的原因,他上下打量了靳泽知一眼,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去了楼上。 那视线不带任何善意,靳泽知可以感觉到陆立荣对他没有好感,不由收紧五指,心跳开始加速。 原本即将见面的期待变成了不安,他甚至有些不敢继续往前走了。 他从老管家的口中得知了陆立荣的身份,如果对方不喜欢他,先生会不会把他赶走—— “傻站着做什么,”老管家催了一遍,“先生还在等你。” 靳泽知回过神,他抬眼看了看老管家,后者直接伸手帮他推开了会议室的门。 站在窗前的陆时川听到动静,他侧过脸,“葬礼的事全部以我大哥为主,一切章程要有他的首肯才能继续。”说完重新看回窗外的景色,“现在让我和客人单独聊聊。” 老管家依言离开。 靳泽知站在原地没动,他腿脚像被灌了铅,怎么也迈不开第一步。 “过来陪我站一会。” 奇异的,听到陆时川低沉磁性的声音,靳泽知脚下一轻,在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往落地窗的方向走了过去。 陆时川没有浪费时间的习惯,他在听到脚步声时就开门见山,“我打算和你谈谈以后,泽知,”说到这他视线微垂看向在身侧站定的男孩,“我可以这样喊你吧。” 靳泽知把紧握的双拳背在身后,表面镇定,“当然可以。” 陆时川于是继续说:“我相信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所以我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靳泽知屏息等待着一场判决。 “你今天早上已经见过了玉林,他全名是陆玉林,是我的侄子,再过一段时间,我会安排你和他一起去国外办理入学手续。” 遇到渣受怎么办[快穿] 完结+番外_ 靳泽知一怔,他下意识转眼看向陆时川。 “在上学期间,你会和玉林住在一起,我不要求你照顾他,但我希望你能和他和睦相处。” 陆时川神情淡漠,侧脸的轮廓仿佛被窗外的淡金色阳光覆上一层,神只一般让靳泽知几乎不敢直视,“先生……” “我会给你一个合适的身份供你发展,不过我能帮你的很有限,我也不会帮你太多,在那里你会有新的开始和新的生活,是你摆脱过去的绝佳机会。” 靳泽知低头看着脚背,一言不发。 陆时川误以为这沉默是因为害怕,“你有拒绝的权利,但机会只有一次。” 靳泽知再次抬眼,“先生,等我回来,是不是就能帮到你?” 陆时川和他对视,在这双还没学会彻底隐藏情绪的黑亮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然后淡淡回答了这个问题,“是。” 靳泽知站姿不变,像紧绷的弦,“我会学得很好,先生,绝不让您失望。” 这已经是陆时川第二次听到这句话了,他抿起颜色寡淡的薄唇,嘴角有细微的弧度昙花一现,“好孩子。” 靳泽知怔怔看他,错觉他冷淡的声线突然变得温柔。 陆时川的目光已经转向窗外,没有看到他的异样,“我会安排管家负责你的行李和其他琐事,你在这段时间唯一需要做的就是休息,为出国做准备。” 靳泽知忍了又忍,才问:“先生,我要在什么时候出发?” “葬礼结束之后,”陆时川抬手揽着他的肩膀走向沙发,在转身后的第二步就松开了手,“你会和玉林一起出发。” 靳泽知看了一眼刚刚被大掌按过的地方,安静随着陆时川坐下,他表情不变,暗自盘算着时间还剩多久。 陆时川不确定这个阶段的靳泽知会不会难以承受这么大的压力,“和国内完全不同的节奏或许不容易适应。” 靳泽知说:“我会适应的。” 陆时川对他的个性还算欣赏,多提点了一句,“你要记住,永远不要让情绪外露,永远不要让任何人猜透你真正的心思。”这样的话再多说一个字都是多余的,陆时川意有所指,“商人的世界,不存在非黑即白。” 以前的生活环境早早就让靳泽知明白了不能随意发泄情绪的道理,但从来没有人教过他这句话。 永远别让任何人猜透你真正的心思。 靳泽知看了陆时川一眼,他敛起双眸,低声说:“我明白,先生。” 这一次谈话比预料中更顺利,靳泽知的识趣让陆时川临时起意,“走吧,我带你去认识一下玉林。” “好。”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书房,路过大厅的时候碰见了陆立荣一家三口。 “你们聊完了?” 陆时川对陆立荣和陆夫人颔首示意,“不介意的话,我们一起出去走走。”话落看向陆玉林,“在此之前,玉林想认识新朋友吗?” 陆玉林眼眶还是红的,但已经没有来时那么难过,闻言反问:“这里有新朋友吗?” 陆时川示意靳泽知上前。 陆玉林说:“我知道他,我们一起吃过早餐。” 靳泽知不用回头也知道陆时川正注视着这里,他早就已经忘记了该怎么表达善意,但他更不想让陆时川失望。 “我是靳泽知,”他其实和陆时川有些相似,平常难得才笑,即便笑起来也是淡淡的,语气带着同龄人少有的冷静,“很高兴认识你。” 第四章 靳泽知和陆玉林在这段时间相处得很融洽。 葬礼在昨天结束,陆立荣想多休息一天,所以买了今天的机票。航班是上午十点钟。 吃过早餐之后,老管家就安排了司机在门口待命。 大家的行李不算太多。陆立荣一家回来原本就只是为了葬礼,而靳泽知的行李箱里都是一些必需品,其他的到了目的地之后可以自己去采购。 遇到渣受怎么办[快穿] 完结+番外_ 陆时川至少不会在钱这方面苛待一个未来要掌权陆氏的人,尽早学会理财也是靳泽知的功课之一。 “先生。” 陆时川先侧过脸看了他一眼,挥手示意老管家先下去。 “怎么。” 靳泽知这几天的变化尤其明显,他长得不错,举手投足充满少年人的英气,其中掺着一些饱经磨练的镇静,加上身上这套剪裁得体的修身小西装,简单接触起来,和一个有良好教养的小少爷没任何区别。 陆时川有心培养他,对外的说法就把靳泽知润色成关系不错的朋友的儿子。 没人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甚至有参加葬礼的宾客妄自揣测陆时川的态度去讨好他。 这是靳泽知接触上层社会的第一步,他从第一次的茫然失措再到从善如流,仅仅用了半天时间。 不论这是不是表面的作态,但都不妨碍陆时川觉得靳泽知是个可造之材。只可惜陆立荣和他的想法完全相反,觉得靳泽知小小年纪就把自己伪装得几乎天衣无缝,城府未免太深,长大后一定很难掌控。 想到这陆时川打量了靳泽知一眼。 靳泽知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过,察言观色是他最先学会的本领之一,陆时川的眼神堪堪变化时被他察觉,就情不自禁手脚僵硬起来,不断回想身上是不是有哪个地方没有整理好。 “我听说你这两天在自学英语。” 陆时川的嗓音向来有些冷淡,可话里的内容却让靳泽知放松下来,“是的,先生,玉林说他会教我,我会尽快学会。” 他有时候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总会在这个人面前变得这样小心翼翼,事后又忍不住为这种行为找出一个借口。大概是先生对他太好的缘故,从来没有人对他这样好过,先生不仅救了他的命,还给了他一个…… 靳泽知背在身后的双手紧了紧。 他想用“家”这个字来形容这几天的感受,转念一想又觉得把陆宅当做是家实在太贪心,就换成了“可以寄托思念的地方”。 陆时川垂眸看着靳泽知难得发呆的模样,出声提醒,“你在出发之前来找我,应该不是专程让我问你这句话的吧。” 靳泽知立刻回神,他猛地抬头看向陆时川,对上后者黑漆漆的深邃双眸时下意识倒退一步,才反应过来对方问了句什么,他抿了抿嘴唇掩去脸上的慌乱,回道:“我是想知道,”他又退了半步拉开两人的距离,视线一直落在陆时川的胸口,“今天先生会送行吗?” 陆时川脚下一转往身侧跨过几步,透过落地窗看到门口处佣人正在整理行李箱,看样子是在准备出发。 靳泽知随着他往前走了走,违心说道:“我知道先生很忙,如果您不去的话我去告诉大先生,和司机。我来的时候听到大先生说马上要去机场了。” 陆时川闻言转脸看他。靳泽知望过来的双眸中含着浓郁的期待和忐忑,这种不自觉的情绪无法掩饰,被陆时川看穿得彻底。 这说到底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一个人远离故土去国外打拼对成年人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挑战,更何况是孩子。 陆时川把他这种小心思自然理解成依赖。 靳泽知在剧本里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否则也不会为了原主随手为之的事签下了相当于卖身契的三十年合约,而现在他不仅救了靳泽知一命,还送出了一个崭新的未来。 陆时川看得出靳泽知对他有依赖,这不是坏事,他来到这个世界正是为了让靳泽知感受到真正的爱,既然能学会依赖,学会爱情就只分早晚。 “你来的正好,”陆时川不介意在闲暇的时候满足这个小小的请求,“管家已经确认过,今天下午在两点之前我都没有行程。” 他话音刚落,窗外的阳光似乎聚成一束洒进了靳泽知的眼睛里,他惯性抿起的嘴唇渐渐弯起一个克制的弧度,声调也比平时稍高,“您会和我们一起去机场吗?” 陆时川很少会在他的身上见到这么孩子气的神态,语气放缓了一些,“去通知管家派车吧,我要换一件衣服。” 得到确认,靳泽知笑容更明朗,他倒退一步才迅速转身,脚下迈得又轻又快。 就算是对他有成见的陆立荣,现在恐怕也能从背影能看出他心情很好,根本不像个有心机的少年。 陆时川目送他离开书房,去隔间取了外套也往门外走去。 几人在正门口集合。 靳泽知已经把陆时川要送行的消息告诉了陆立荣一家,所以当他走近的时候几人也没有惊讶,只有陆立荣问了一句:“你今天怎么有空?” “不出意外,这几天我都会有空。”陆时川淡淡说,“新旧交替,让他们再逍遥几天吧。” 陆立荣叹了口气,“我知道爸走了之后你一直没有休息好,这群豺狼虎豹短时间也解决不掉,但是,你一定要注意身体。”他握着陆玉林肩膀的手松紧几次,才追加一句,“你也知道家里的情况。” 陆时川没办法跟他解释剧本的事,就抬了抬下巴,“车来了。” 陆立荣会意,顿了顿还是转身走了过去。 靳泽知没有动,他想和陆时川坐同一辆车,陆时川也很快让他如愿以偿。 遇到渣受怎么办[快穿] 完结+番外_ 上车之后,靳泽知坐在陆时川身侧的姿态有些拘谨,他开始没话找话,“先生,去机场需要多长时间?” “一个小时左右。” “那我要在飞机上待多久?” “十二个小时左右。” “玉林告诉我,国外的时间比国内的时间过得慢,是真的吗?” “不算是过得慢,是时差问题。” 靳泽知听不出陆时川会不会被他问得心烦,“对不起,先生,我不是故意想打扰您,只是我第一次坐飞机、第一次去国外,我有些紧张。” “紧张是难免的,你不需要为了这种事道歉。”陆时川事前就考虑过他的感受,“到了机场之后和玉林待在一起,落地后你会去陆家住到开学。” 靳泽知认真听着这些安排。 “一旦开学,就是战场,明白吗。” 陆时川的每句话都被靳泽知深深刻在心上,他点了点头,“我明白。”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又聊了几句,靳泽知就已经找不出话题把好气氛继续维持下去了,他的视线垂落到陆时川随意搭在腿上的手掌,终于鼓起勇气把真正想问出口的话说了出来:“到了国外,我可以跟您联系吗?” 没等陆时川开口,他强作若无其事地补充,“我不会经常这么做的,也一定会提前问好您什么时候有空。” “可以。”就算他不解释,陆时川也没准备拒绝,“周日的下午到晚上我通常不会有安排。” 靳泽知收紧拳头忍下胸膛内跳跃的巨大惊喜,不过上挑的嘴角还是泄露了几分,陆时川没有拆穿他,转而说:“我希望你想要联系我,不是为了让我给你解决难题。” “当然不是!”靳泽知脱口而出,他立刻补救,“我没这么想过。” 陆时川简单警告过之后也并不在意这件事,“那就好。” 靳泽知平复心情的时候偷眼看他,然后悄悄抬手按了按砰砰直跳的胸口,嘴角抿出的笑意一直到了机场才从脸上退去。 到了机场门口,两辆车先后停下,靳泽知下车之后绕过车尾走向陆时川一侧,趁陆立荣三人还没全部从车里出来的当口快走几步来在陆时川身前。 陆时川示意司机先去停车,对靳泽知今天欲言又止的状态算是习以为常,“你有话要跟我说?” 靳泽知在面对他之前深呼吸过,开口时已经自然许多,“先生,”刚才车上陆时川温和的态度让他想拥有更多的念头无限增长,这句话他在心里排演了很多次,却没有哪一次比得上此时此刻的真实,“我可以在您离开之前……” 陆时川嗓音低沉,“嗯?” 靳泽知突然觉得周围一片混沌,那么嘈杂的机场,他却只能看见陆时川一个人,耳边嗡鸣作响,却盖不住对方淡淡这一个字。 他望着陆时川的双眸,屏息问:“我能抱您一下吗?” 第五章 陆时川只把一行人送到机场门口,直到靳泽知的背影被人群淹没,他才转身回到了车内。 在回去的路上,他不由记起刚才那个紧紧的拥抱。 男孩的表情是努力放松的紧张,否则也不会让他低头就看见一对通红的耳尖,也因此,他任由靳泽知把拥抱的时间加长。 可能是不同的经历让靳泽知的性格发生了变化,他的表现和每一个离开亲人前往远方的小孩子没什么区别, 这说明做出的改变是有必要的。 陆时川阖眸坐着,心中难得对一个人未来会变得如何生出浅浅期待。 汽车在泊油路上飞驰,一如岁月般飞速流逝。 时间一晃,五年眨眼而过。 “先生,三点钟靳少爷和小少爷的飞机就落地了,”光阴在陆宅老管家的双鬓染上斑驳白霜,他的脸上也添了深深皱痕,身形却依旧硬朗,“是派车把他们接到家里来,还是直接送去公司?” 陆时川坐在办公桌后,他把浅饮一口的酒杯放在手边,闻言道:“让他们先休息吧。” 老管家应了一声,接着又说:“厨房正在准备您的午餐,五十分钟后我会通知司机到门口接您。” 遇到渣受怎么办[快穿] 完结+番外_ 陆时川却道:“不用了,直接让司机来接我吧,我现在就出发。” 老管家顿了顿,他看向陆时川。后者神情淡漠,无形带着常年久居高位的威严,即便说话时语气不重,也让人情不自禁想要认真倾听,但五年过去,他喝酒的频率越来越高,本就颜色寡淡的薄唇常常抿起,像在忍耐不适。 “先生,您最近吃得很少,是不是厨房做的菜不和胃口?” 陆时川已经起身,他轻叩两下桌面,没有接下老管家的试探,“派车吧,别让我迟到。” 老管家听出他没有深入这个话题的意思,只好作罢,可走到门口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回身说:“先生,开过会后需要让医生过来一趟吗?” 陆时川穿上外套之后才抬眼看他,“这已经是你第二次提起这件事了,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欢旧事重提。” 老管家关上门往前踏了一步,他干脆把话讲明,“就算您打算辞退我,我也坚持让医生过来确认您是否身体健康。” 陆时川抬手取过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对他说:“你明知我绝不会辞退你。”话落微一颔首,“既然你坚持,今天下午让医生过来一趟吧。” 原以为过程艰难的事情突然间柳暗花明,老管家喜形于色,“好的。”说完又说,“我马上安排司机过来。” 陆时川在他走后捏了捏鼻梁,单手按在桌面上缓了几秒,才抬脚往门口迈步过去。 不出意外,他一定已经患上了癌症,这对他来说只是一种体验,却是剧情的重要发展,他没必要改变这种不重要的细节,就一直没去检查。 不过近一年的胃痛已经影响到他的生活习惯,老管家会发现也很正常。 于是当他下午开完会回来,前厅里不仅站着刚刚回国的靳泽知和陆玉林,还有陆家的私人医生。 陆时川把手里的外套递给一旁的佣人,先对医生说:“来得这么早。” 医生看了一眼老管家,“我以为是陆先生要求要尽量快些赶过来。” 陆时川没有在意,“去楼上。”他意有所指,“先把这件事落实也好。” 他的用词让老管家脸色微变。 靳泽知这时终于有机会开口,他问:“先生身体不舒服吗?” 陆时川就转脸看他。 靳泽知在这五年中的成长并不只有外表,然而毋庸置疑,他长了一张十足英俊的脸,目若寒星,气质沉稳,比起少年时,现在的他更懂得如何把情绪收放自如。 至少陆时川从这双眼睛里看不出当年在机场时总会不自觉流露的依赖,但也有非常可能是那样的依赖早在五年的时光中消磨殆尽。 毕竟靳泽知已经不是个孩子了。 陆时川不动声色打量过他,但没开口就听见陆玉林也问:“之前怎么没听说小叔生病了,”陆立荣在两年前就因为胃癌离世,让陆玉林多少知道了一些陆家的遗传史,他快走几步上前抓住陆时川的手臂,眼神关心,“严重吗,要不要去医院?” 明天就是他的十八岁成人礼,陆时川没打算让他在这样的日子听到这个消息,“只是普通的定期常规检查,你先去玩吧。” 陆玉林听到前半句还松了口气,后半句话又让他不满地嘟囔,“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还让我去玩。”话虽然这么说,不过他说完之后就转身回到了靳泽知身侧。 陆时川的视线十分自然落在了靳泽知身上,他也算是回答了刚才靳泽知的问题,就简单颔首示意,接着和医生一起上了楼。 靳泽知背在身后的左手缓缓收紧成拳。 陆玉林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他在陆时川走后就拉着靳泽知一起到沙发上坐下,“小叔还是这么冷淡,其实我有点怕他。” 靳泽知冷眼看了看他坐下后也没有放开的手,然后说:“先生把你当做继承人,你应该感谢他。” 陆玉林大大叹了口气,“我当然知道我该感谢小叔,可是让我接手家族企业,我真的感觉压力好大啊!”他泄力往后一靠,“我又不像你,我根本没有经商的天赋……”说到这他突然坐直起来,看向靳泽知的眼神熠熠生辉,“不过,你会帮我的,对吗?” 靳泽知不由记起当年陆时川说过的话。 他捻动指腹,淡淡说:“没错,我会帮你。” 陆玉林嘴边的笑意渐渐蔓延,他轻轻说:“我就知道……” 与此同时,楼上的气氛远没有楼下那样轻松。 医生收起随身带来的设备,心里难免七上八下,他不太敢在面容冷峻的陆时川面前说出自己的诊断,开口时有些犹豫,“陆先生,我,我其实还是建议你去医院做一次详细检查,毕竟医院的设备更专业,也更全面。” 站在一旁的老管家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脸色陡然阴沉下来,“陆家花重金聘请私人医生,就是为了能避免忍受这些琐碎的流程,如果你还想保住这份工作,我建议你重新想好说辞。” 医生顿时苦了脸。 陆时川系上袖口,在愈发凝重的房间内开口:“胃癌,是吗。” 遇到渣受怎么办[快穿] 完结+番外_ 医生咽了咽口水,“根据我的判断,是胃癌。”说到这他看向老管家,为自己辩解,“所以我才建议陆先生去医院进行确认,说实话,我也希望这是我的误诊……” 陆时川从容起身,“不论结果是什么,我希望你不要忘记保密条例。” 医生见他仿佛对自己身患癌症毫不在意,不由暗自感慨这位年轻有为的企业家果然气度不凡,“当然!” “送客吧。” 三人一前两后从楼上下来,路过前厅的时候陆玉林探头出来,“小叔身体还好吗?” 医生为难地看向陆时川。 “没什么大问题,”陆时川示意他继续往前走,“都是些老毛病。” 医生深怕有人再问,匆匆离开了。 陆时川则脚下一转和陆玉林一起回到前厅,倒酒的时候问他:“来一杯吗。” 陆玉林跃跃欲试,“好啊。”说完回头看了一眼,“小叔,你给泽知也倒一杯吧。” 听出他语气中的亲昵,陆时川手上动作没停,“我希望你在学校的时候不要对它有过多的兴趣。” 每次在陆时川口中听到以“我希望”开头的句子,陆玉林都下意识变得小心翼翼起来,“我知道了。”但接过两杯酒后,他转身就把刚才的对话抛诸脑后,笑着走向靳泽知,“尝尝小叔最爱的味道!” 这句话不费吹灰之力打动了靳泽知,他注视着水晶杯里透亮的酒液,不动声色地抿了一口。 这时陆时川端着酒杯回到沙发前,老管家也从门口回来。 看见他手里的酒杯,老管家试着劝言:“先生,现在两位少爷回来,家里的饮品要更换一批吗?” “不必,”陆时川抬眼,看似平淡的眼神让老管家后背发凉,他不留余地驳回了这个建议,坐下说,“通知厨房准备晚餐。” “晚餐!”陆玉林骤然起身,看起来有些兴奋,“小叔,我最近学了一道菜,今晚让我露一手吧!” 他说话时有意无意看向靳泽知,可惜后者的反应显得太无动于衷。 不过就算没得到靳泽知的回应,陆玉林却还是兴致高涨,陆时川大致猜出了两人的相处模式,但他没打算插手他们之间的事。 “去吧。” 老管家为陆玉林带路,当先走了出去。 脚步声渐行渐远。 陆时川惯性在交谈中占据主导性,用靳泽知熟知的偏冷语调打破了前厅没有维持太久的平静,“最近进修还顺利吗。” 第六章 这句话严格意义上来说问得不算突兀,靳泽知也已经习惯了在见到陆时川的时候回答这个问题。 其实如果不算两年前陆立荣去世的那场葬礼,两人在五年中见面的机会就仅限于偶尔几次的视频通话,而且时间都不算充足。 几乎,每次都以这样的话题为开端。实际上也会以类似的话题为结束。 靳泽知垂眼看着手里的酒杯。他从一开始就明白,陆时川对他的感情没有那么深厚,他也不像陆玉林生来就是陆时川割舍不断的、血浓于水的亲人。 五年间他曾无数次命令自己面对现实,但无效;他曾无数次命令自己集中精力在学业,同样无效。 今天,他搭乘十二个小时的飞机落地后,又坐车一小时回到陆宅,紧接着在前厅等了整整四个小时,却在见到陆时川的瞬间洗去了周身的疲惫。 “和往常一样,先生,”靳泽知和往常一样回答,话落后才说,“不过这次回国,我想留在国内。” 他比陆玉林还大一岁,而且沉稳得多,陆时川对他一直都很放心,闻言只问:“已经想好了吗。” “是的。”靳泽知看向陆时川,“请同意让我留在公司帮您。” 陆时川很少干涉他的决定,“我会安排,但你需要从基础开始做起。” 靳泽知抿了抿唇,“先生打算让我先在哪个部门入职。” “我不是指这么基层,”陆时川知道他的能力,就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些小事上,“我会让你先做我的助手。” 遇到渣受怎么办[快穿] 完结+番外_ 靳泽知神色不变,他捻动手指,想确认自己是否没有理解错陆时川的意思,“您是指,跟在您身边吗?” 陆时川喉结滚动咽下口中的酒,他单手搭在沙发扶手上,另一只手握着已经见底的水晶杯,突然闭眼一瞬。 他一秒后才重新看向靳泽知,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对,我要你跟在我的身边,为我准备开会的资料,学会筛选需要我处理的文件,陪我参加几个不得不去的宴会。” 靳泽知五指收紧,眸光微动,“我会尽快完成您对我的要求。” 陆时川说:“等到玉林成人礼过后,他会和你一起到公司实习。我知道他很多事都会咨询你的意见,这很好,继续保持吧。” “玉林也需要从您的助手开始做起吗?” 陆时川对陆玉林的期待止步于陆立荣去世的那一年,他当然不会把一个毫无商业头脑的人放在眼前,就淡淡说:“不,他会是陆氏集团的总经理。”说完他还是简单敲打一句,“不要因此觉得不公平,他是陆氏的继承人,你将来注定为他做事。” 靳泽知悄然松手,但他强调,“我首先会为您做事。” 陆时川突然抬手捏了捏鼻梁,搭在沙发扶手上的右手轻轻摆动一个来回,“去吧,去看看玉林的菜做得怎么样。” 靳泽知立刻记起离去不久的医生,他身体前倾,就着坐姿往前跨了一步,“您没事吧?” 陆时川的语气毫无异常,但耐心比平时更有限,“我通常不喜欢把话重复第二遍,泽知,记住这一点。” 靳泽知伸到半空的手一僵,他起身站直,“我很抱歉。”说完他把一直握在掌心的酒杯放下,才转身走了出去。 陆时川张开五指撑住额头,在沙发上独自坐了许久。 直到脚步声去而复返,他才按着扶手站起身来,正巧和靳泽知对视。 “玉林的晚餐已经准备好了吗。” 靳泽知目光瞥过自他离开后就没有动过的桌面,回道:“是的,他准备了几道家常菜。” 陆时川举步往前,“那就走吧。” 靳泽知落后他半步。 两人来到餐厅的时候,陆玉林正把最后一个餐盘放下,他随手解下身上的围裙扔在一旁,“小叔,泽知,快来尝尝我的手艺怎么样!” 陆时川看了看菜色,落座时说:“如果你肯把学做菜的十分之一天赋放在学习上,应该不至于让你的成绩单那么差劲。” 陆玉林干咳一声:“我就把这当成夸奖了。” 靳泽知没对这几道菜发表意见,陆时川看向浑然不觉已经把失望挂在脸上的陆玉林,夹了一道菜放在食碟里,好似不经意间询问:“泽知,你觉得玉林这几道菜可以入口吗。” 陆玉林眼神亮起。 “我?”靳泽知说,“我觉得味道很好。” 这只是一句客套话,陆玉林却扬起笑意,“谢谢。” 陆时川在今天之前从没亲眼看过这两个人相处起来的场景,现在他知道,事实已经完全违背了他五年前送两人出国的初衷。 看来即便从小培养,靳泽知对感情的漠视依旧很难改变。 这样不对等的关系对陆玉林来说不是好事。 陆时川把原本会在明天在宴会上通知的消息提前在餐桌上宣布,“玉林,后天你和泽知一起去公司报道。” 陆玉林一怔,“什么?” “我在你爸生前承诺过会让你继承陆宅,”陆时川说,“明天是你的成年礼,我也是时候兑现承诺了。” 陆玉林下意识去看靳泽知,后者把米饭吃得聚精会神,他只好无措地说:“可我还没有准备好。” “准备好?” 陆时川重复这个三个字的语调让陆玉林大气也不敢出,“我已经给了你五年的时间准备。” 陆玉林不敢再轻易反驳。 “成年之后,我希望你能学会认真思考问题,并且把我这句话牢牢记住,”陆时川看着他,陈述一个事实,“我要交给你的是陆氏的未来,不是一件任你玩乐的贵重物品,如果你辜负我的期待,那么陆氏就会毁在你的手里。” 这句话像有千斤重担般陡然压在了陆玉林的背上,以往他只知道自己会继承陆家,可从来没有人提醒他这件事的重要性,除了觉得苦恼,他更多时候并没把它太放在心上。 “小叔……” 遇到渣受怎么办[快穿] 完结+番外_ 陆时川说到这忽地有了些胃口,“好了,别让我破坏了你今天的好心情。” 陆玉林勉强笑了笑。 饭后,陆时川和靳泽知一起去了书房。 明天是靳泽知第一次正式参加关于陆家的宴会,他和陆玉林借这个机会共同出现在各界名流的视野,就务必要准备妥当。 “坐。” 靳泽知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先生是想问我明天宴会的事吗?” “我不会跟你说别给自己太大压力,”陆时川扣了扣桌面,“但玉林需要你的鼓励。如果有时间的话,从我这里回去之后,你可以去找玉林聊一聊。” 靳泽知缓缓坐正,“先生,我觉得您好像误会了我和玉林的关系。” “我没有误会任何事。” 靳泽知抬眼凝视陆时川,“先生的意思我不明白。”陆时川和他对视,深邃的漆黑色眸子让后者很快败下阵来,他把视线垂落半分,又落在那双泛白的薄唇上,“您曾经让我和玉林和睦相处,我做到了,仅此而已。” 陆时川嗓音低沉,“你不需要向我解释。”他没想到靳泽知对一个简单的要求带有抵触,这多少打乱了他接下来的计划,“用实话回答我,泽知,你不喜欢玉林吗?” 靳泽知平静回道:“不,我觉得玉林是个很好的朋友。” “但你不想加深这段友情。” “除非您要求我这么做。” 陆时川从他的神情看不出任何回转的余地,“我不会要求你讨好任何人。”说完摆了摆手,“去休息吧。” 靳泽知走后,陆时川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站定。 或许真的是他的方法出了问题。 事情本不该是这样。 良久,他摇铃让老管家来一趟书房。 “您找我有事吗?” 陆时川说:“准备好小少爷的行李,从明天开始,他要搬出去。” 第七章 陆玉林直到成人礼晚宴开场的前半个小时才得知这个消息。 “你说什么?”他惊愕地看向老管家,“搬出去?” “是的。” 陆玉林脸上因为成人礼即将开始的高兴神色渐渐淡去,他不能理解这个决定,“这里是我的家,为什么要让我搬出去?” 老管家只能微微躬身致歉,“这是先生的决定,小少爷。”言外之意就是无可奉告,话落后他直接转身进了宴会厅。 陆玉林正想问陆时川在哪,见他离开,不由深深吸气。 “怎么不进去,”靳泽知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就看见他僵直在原地的背影,走近才问,“有什么事吗?” 陆玉林迅速看他一眼,“没什么大事。” 靳泽知于是当做没有看出他的心不在焉,“那就进场吧,今天你是主角。” 陆玉林进门的时候在场内扫视一圈,发现站在宴会大厅中央被人簇拥的陆时川后,马上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陆时川余光瞥过,举杯对周围几人示意,“看来玉林已经准备好了,诸位不介意的话,开场之前我想和他单独说几句话。” “当然当然。” “二位先聊。” 陆玉林还算保留了些许理智,他含笑目送还没走尽的人群,直到陪陆时川一起步入清净的角落,心里的焦急才终于忍不住暴露出来,“小叔,你为什么要让我搬出去?” 遇到渣受怎么办[快穿] 完结+番外_ 陆时川有意在他面前往靳泽知的方向看了一眼,“我注意到有些事情的发展出乎了我的意料。” 陆玉林脸色微白,他攥起双拳,倔强地说:“我听不懂小叔在说什么。” “听不懂最好,”陆时川走到沙发前坐下,“你已经是陆氏的总经理,该学会独当一面了,搬出陆宅只是你该适应的第一件事。” 陆玉林站在原地,他看着地面,闷声说:“那泽知呢?” “泽知是我的助手,他会继续住下。” 陆玉林其实知道陆时川一旦作出决定就不容别人质疑,在听到老管家说出让他搬出陆宅的时候他就该确认这件事已经是事实了。可离开陆宅,他和靳泽知就只能在公司里见面,在陆时川的眼皮底下,他根本没有那么多的借口去董事长办公室。 加上刚才陆时川意有所指的话—— “小叔……” 陆时川看他一眼,“玉林,你现在年纪还小,玩心太重,很多事都不能看的清楚,接手公司的这段时间,你的精力最好全部用在考虑以后该怎么做。” 陆玉林没有说话。 “我给你一个月去制定计划,一个月后,我会根据你自己的想法帮你调整方向,”说到这,陆时川突然招来侍者,他从托盘上取下一杯酒,草草结束了这段对话,“给我看的计划内容由你自己决定。好了,宴会快要开场,你去准备一下吧。” 陆玉林沉默着点点头,他在临走前留下一句:“小叔,我明白你是为我好。” 陆时川在他走后满饮一杯酒,才稍微缓解一些痛楚,老管家在他身旁欲言又止许久才斟酌开口:“先生,以您现在的情况,喝酒之后会更严重的。” “别让我在宴会上出丑。”陆时川抬手搭在他的手臂上起身,“什么时候玉林能在公司站稳脚跟,什么时候我就会公布这个消息,否则我不会接近医院半步。” “可——” 陆时川语调微冷,“慎言。我为这件事烦心的已经足够多了。” 老管家只好收回滑到嘴边的话。 两人一起转身离开。 不远处,靳泽知负手站在茶几旁看着陆时川走到场中致辞,神色不明。他虽然没有窃听他人隐私的坏习惯,刚才陆时川的两段对话他也都没有听见,但是管家走过去没多久,他分明看见陆时川按在老管家小臂上的手在轻微颤抖着。 事关陆时川,他后来又觉得是自己看错了。 “——接下来我想向各位介绍一个人。” 靳泽知下意识抬起头来。 陆时川的目光越过重重人群和靳泽知对视,他轻轻招手,“泽知,过来。” 众人顺着他抬手的方向看了过来。 然而让靳泽知觉得紧张的不是众人的视线。 他在陆时川的注视下走上前,举止是让陆时川满意的从容。 陆玉林站在陆时川的身侧,他显得兴致不高,在靳泽知过来的时候脸上才有了些笑意,后者只对他颔首示意。 陆时川没有理会两人的互动,他介绍过两人之后,又带着他们去认识了几个人。 不同于陆玉林的魂不守舍,靳泽知对这次机会看得很重。 一个小时后,陆时川对陆玉林的表现一直说不上期待,就没有太过失望,他看得出陆玉林的异样是出于什么原因,因此干脆让对方去一旁休息。 陆玉林也松了口气。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合,适应也需要时间,而且这些商人之间的虚情假意让他很难应对,“抱歉,小叔。” 陆时川倾身在他耳边说:“别让客人等太久,别忘了我为你举行这场宴会的目的。” 陆玉林点头,“我会的。” 靳泽知在一旁看着他们。陆时川从不曾用这样亲昵的态度对他,陆玉林却理所当然能肆无忌惮地挥霍宠爱—— “在想什么。” 靳泽知回过神来,他捻了捻手指,“没什么,先生,刚才我在想一件事。” 陆时川转眼看他,“我大哥给了玉林太多自由,我原本打算由你帮他从现在开始适应这样的生活,不过看来你是不会同意了。” 靳泽知保持沉默。 遇到渣受怎么办[快穿] 完结+番外_ 陆时川说:“好了,别这么防备,我说过我不会强人所难。”他把空酒杯放在一旁的桌上,“不用陪着我浪费时间了,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靳泽知看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轻声说:“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一直陪着先生。” 陆时川微微挑眉,“这种话可不像是你会说出来的。” “在您心里,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靳泽知趁机发问,“先生会觉得我太无趣吗?” 陆时川说:“如果我觉得你无趣,那我岂不是比你更无趣吗。”他缓步往前走着,“其实当年我带你回陆宅的时候,管家问我会不会领养你。” 靳泽知脚步一顿,他背在身后的手倏地收紧,“您没有同意。” “没错,当时我说不会,”陆时川说,“但五年过去,我对你了解更深了一些,所以——” “不!” 这个斩钉截铁的字让空气仿佛停滞。 陆时川已经很少别人这样打断过一句话,不过他意外的不仅于此。 靳泽知的语气比平常听起来坚决了不止一倍,音量也是,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立刻补救,“我不想因为这件事,让玉林对先生产生误解。” 陆时川脚下一转面对着他。 靳泽知险些不敢和这双黑漆漆的眼眸对视,他总觉得这双眼睛已经把他整个人都看透。 “这个理由勉强能解释你刚才的反常,”陆时川深深看他,却轻描淡写地说,“现在,我该把你的时间让给秦总了。”话落他对身旁走来的男人微一颔首,抬脚去了休息区。 靳泽知心知刚才的话一定会让陆时川生疑,可在眼下这个场景,他绝不能让慌乱占据上风,就强行忍住了解释的冲动。但当他打发了这位秦总,准备好说辞走向休息区时,发现陆时川身旁坐着一位年轻俏丽的女人。 “你也找小叔?” 靳泽知问他:“那个女人是谁?” 陆玉林撇了撇嘴,“某个喜欢小叔的人,”说到这他声音放轻,“我特别不喜欢她,眼神让人不舒服,而且每次都千方百计来参加宴会,目的就是想趁机接近小叔。” 靳泽知嘴角下拉一瞬,他偏开视线,“我去拿酒——” “别去了!”陆玉林连忙拉住他,“小叔好像不舒服!” 靳泽知骤然转脸过去,正看见陆时川被扶着站了起来。 “我们——” 陆玉林一句话还没说完,身旁靳泽知已经挣开了他的手,脚步略微匆忙地迅速走了过去。 第八章 靳泽知赶到的时候,陆时川正在试图辨认眼前的人究竟是谁。 “陆先生,我扶您回楼上吧。”年轻的女人笑容甜美,说完这句话才转脸对靳泽知说,“刚才陆先生忽然说有些头晕,他会让我帮忙,我真的觉得非常荣幸。” 靳泽知听到这句话的第一反应就是质问,可他还在担心刚才那段不太顺利的对话,而且女人说话的时候陆时川完全没有任何拒绝的意思,这也是陆玉林随后走过来却没有接手的原因。他总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跟一位女士拉拉扯扯,陆时川也不会允许他这么做。 “可以的话,麻烦两位让一让好吗?” 女人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甜腻,她笑着把陆时川的手臂揽在肩上,但一个成年男人的体重对她来说应该在承受范围以外,所以只走一步就往前踉跄出去。 她的狼狈让陆时川愈发不适,他眉心蹙起,良久才睁开双眼。 靳泽知正在强忍不耐对眼前莫名坚持的女人说:“你一个人无法帮助先生返回卧室,在平地你已经寸步难行,更何况家里的卧室都在楼上。” “我,我有方法!” “小姐,请你不要无理取闹。” 陆时川重新闭眼,他给自己用来休息的时间向来不多,所以在靳泽知再次开口之前就恢复了一些体力,然后他忽然推开身旁的女人独自站稳。 被推开的人一脸惊愕,“你怎么……这不可能……!” 靳泽知察觉不对,他立刻反问:“什么不可能?” 遇到渣受怎么办[快穿] 完结+番外_ 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女人抬手掩在唇边惊呼一声,她慌乱地左右看了两眼,又看向陆时川,“陆先生,我只是——” 陆时川没有理会她的话,只对匆匆赶来的老管家说:“检查我的酒杯,”他眼底有阴云翻滚,浓郁的怒气在阵阵涌起的疼痛中翻倍增长,他几乎轻声细语,语气却比寒霜更胜一筹,“检查我的客人给我送了什么小礼物。” 不远处还毫无所觉的人群还热闹着,陆时川周围却落针可闻。 “从来,”陆时川眸光冰冷,“从来没人敢这样戏弄我。” 任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再去触陆时川的霉头,老管家的回答也小心翼翼,“我这就去办,先生。”说完对身旁使了个眼色,就有两个身强体壮的男人走到门口站定。 女人吓得脸色惨白,她颤抖着嘴唇说:“我什么都没做……” 陆时川连一个眼神的施舍都欠奉,他对陆玉林说话时已经慢条斯理,“想一个合适的理由通知宾客,接下来我会缺席你的成人礼。” 陆玉林胆战心惊看着陆时川已经没有血色的嘴唇,“小叔,我会的,让我扶你上楼休息吧。” 陆时川顺势抬手握住身侧靳泽知的手臂,“泽知陪我上去,你和我不能同时离开。”说完他最后嘱咐老管家,“不要让今天的任何内容见报。” “我明白。” 靳泽知任由陆时川铁钳一般的手掌扣着自己的手臂,并感觉到施加过来的力道越来越重,他不着痕迹走过去一步,角度微妙,但让对方能站得轻松一些。 陆时川停留片刻,看着陆玉林走向人群,才对靳泽知说:“走吧。”话落就转身走出了宴会厅,所幸有靳泽知承受大半重量,否则他在场内就已经出丑。 靳泽知深知陆时川的忌讳,他从头到尾不发一言,直到将陆时川扶到沙发前坐下才问:“先生,需要我请医生吗?” 陆时川的意识在上楼梯时就稍微模糊,“冰水,”他单手撑在额上,尽量保持清醒,“去给我准备冰水。” 靳泽知犹豫半秒,还是决定快去快回,“冰水马上就来。” 陆时川在听到关门声之后试图起身。 他猜出刚才喝下的那杯酒里究竟掺了什么,可没有想到它的药性会这么强,在宴会厅时他只是浑身乏力、头脑昏沉,然而仅仅十分钟的时间过去,他已经觉得燥热难忍,这药性来势汹汹,加上几度抽痛的上腹—— 即便对陆时川来说,在这种情况下维持冷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按着桌沿,面对的是浴室的方向,但原本对他来说不过几步远的路程,此时竟然变得遥远。 陆时川抬手拉开领带,解开第一粒纽扣用了平时三倍的时间。他狠狠攥拳,眼见着它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一股莫名而来的恼怒瞬间压过了理智,他双拳抵在桌面良久,突然一把扯下桌上的餐巾。 摆放整齐的酒瓶和水晶杯陆续落在地上,摔得粉碎,发出尖锐的声响! “先生!” 靳泽知猛地推门进来,他端着冰水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陆时川身边,“您怎么了?” 陆时川下颚线条冷硬,没有回答这句话,转而说:“水,”他的声音在悄然之间沙哑,“把冰水给我。” 靳泽知从没见过陆时川这个样子,但他从不会对陆时川的话视而不见,闻言迅速从桌上拿起一个还没来得及摔下去的水晶杯,倒了一杯冰水递了过去。 可一杯冰水远远不能浇灭陆时川的火。 靳泽知不断给他续杯。 “没了,”靳泽知看了看陆时川的脸色,“抱歉,我再去接一些过来。” 陆时川却握紧手里的水杯没有说话,他靠坐在沙发上,微微后仰。 靳泽知不确定他有没有听到,“先生,您还需要冰水吗?” 他的声音似乎惊扰了某种状态,陆时川抬手把稍显凌乱的领带扯得更松一些,“不用。” 靳泽知的视线不由偏移到一旁,他下意识站直,“还需要我做什么吗?” 陆时川顿了顿才回:“让佣人上来帮我准备洗澡水,不放热水。” 靳泽知轻轻把水壶放下,他心跳微快,语气是倘若陆时川还清醒着就一定能分辨出的不自然,“先生,让我来吧。” 陆时川仿佛睡了,只是呼吸要比沉睡时显得急促,脖子上有明显一道刚才被领带摩擦的红痕。 “去吧。” 靳泽知捻了捻手指,走向浴室的途中几次回头看,陆时川的坐姿从始至终没有任何变化。 遇到渣受怎么办[快穿] 完结+番外_ 刚才在楼下宴会厅他就看出了些许痕迹,可陆时川太强势镇定,根本不像是被得逞后的表现,所以直到现在他才能真正确定。 一方面他憎恶那个女人这种品性低劣的行为;另一方面,他不可能否认,在内心深处有同样低劣的窃喜正在慢慢滋生。 靳泽知勉强压抑着情绪试好水温,在放水的时候回到了陆时川身旁。 “先生,要我扶您到浴室去吗?” 陆时川没有回答。 靳泽知走近之后才明白他为什么没有出声。 陆时川的呼吸显然比之前更急促了,他英挺两道剑眉紧蹙,薄唇微张,冷峻脸上是肉眼可见的忍耐神色,靳泽知目光扫过他起伏的胸膛,落在搭在沙发扶手的这只拳头上。它在颤抖,关节甚至因为用力而发白。 靳泽知屏息靠近一步,“先生?” “……” 空气中的火热气氛让靳泽知也不由呼吸一乱,他抿了抿唇,弯腰碰了碰陆时川的肩膀,下一刻他又收回手来,错觉指尖被对方的体温灼伤。 过了一会,他又问了一遍:“先生,洗澡水已经准备好了。” 他在说话时已经能感觉到陆时川呼吸时喷洒的气息拂过脸颊。 “先生……” 陆时川倏地睁眼。 靳泽知一惊,他眸中有失措一闪而过,“先生,我——” 但陆时川的眼神不复清明,他第三次抬手扯了扯衣领,看向靳泽知时费神稍久才找回印象,“泽知?” 靳泽知僵在原地,他不知道该不该回应。 陆时川脑海中一片混沌,轻声道:“好孩子,别吵。” 靳泽知看着他话落后重新闭上双眼,试探着问:“先生,您睡了吗?” 回答他的又是沉默。 靳泽知就近看着这张令他五年都无法忘怀的脸,不知不觉间,两人之间的距离愈发亲密。 不知道欲望在哪一个瞬间蛊惑了他。 下一刻,靳泽知倾身吻在了陆时川的唇角。 第九章 无法忍受的燥热突然有了一个可以宣泄的方向,陆时川抬掌扣住面前人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帮我脱衣服。” 除了嗓音沙哑,陆时川说话时的语调还很平常。 靳泽知的双手立刻变得比刚才看到的拳头更加颤抖,他顺着按在后腰上那只手的力道下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跨坐在陆时川的腿上,他一时分辨不清究竟是对方掌心的热度太烫人,还是他自己太敏|感,“先生……” 陆时川动作一停。 这个称呼让他从本能中夺回一丝清醒,他试图用瞳孔涣散的双眸打量靳泽知的脸,后者却倏然垂首,刻意把话说得模糊不清:“我帮您脱衣服。” 冰凉指尖不等多久就抚上灼热,陆时川眸色深沉,他单臂揽住怀中人的腰背,将两人位置做些调整。 上下翻转。 靳泽知深深吸气,他很快迫使自己放松下来,默认了这个不会使陆时川有任何记忆的姿势。 “……” 两个半小时后,靳泽知尽量忽视身体的不适从床上下来,他去浴室匆匆冲去身上的痕迹,随手在腰间围了一条浴巾,先接了一盆温水,准备给发泄了药性已经睡熟的陆时川擦洗。 但打开浴室的门,他抬眼就瞥见房间内多出的一个人影。 遇到渣受怎么办[快穿] 完结+番外_ 来人背对着他,目光直视着陆时川的方向,听到动静才转过身。 是陆玉林。 靳泽知在陆玉林的注视下端着水盆出来,他身上的水迹还没来得及擦干,在走动间顺着肌肉线条缓缓下滑,在灯光下更显暧|昧。 “泽知,你,小叔他怎么了?” 陆玉林双眼一眨不眨看着靳泽知,喃喃出声,“你们……” 房间内的气味还没消散,地上衣衫散乱,他一进门就看见沙发上有靳泽知的外套,内心深处的不信和惊惧让他潜意识里升起立刻逃离的念头。 只要没看见,就不算眼见为实。 可脚底活像在地面生了根,让他无论如何都抬不起离开的第一步,直到浴室里的水声停歇,然后靳泽知真的出现在面前。 “先生被下了药。” 靳泽知声音嘶哑,解释的语气简单直接,“他不知道我是谁。” “你是被迫——” 靳泽知打断了他的话,“不是。” 陆玉林眼眶内盈出一道水光,他往后跌退一步,“这就是原因,是不是,你总是假装不明白,看不到,只是因为你喜欢小叔,是不是?” “是。” 陆玉林含泪笑了一声,他看向床上的陆时川,“如果小叔醒来记得这件事,他一定会发火的,到时候你好自为之。”不等靳泽知回答,他又说,“宴会已经散场了,我马上要回我的住处,现在来找小叔告别。既然他睡了,请你帮我转告吧。” 话落他抬手蒙着脸平缓心情,两秒后就转身走向门口,没再看靳泽知一眼。 门发出“咔哒”一声轻响,严丝合缝。 靳泽知沉默的时间比陆玉林更长,这声轻响才让他回过神。 陆玉林的话他在事发之前就考虑过,他甚至想的更多,但现在即便思虑再多也没有任何用处,当务之急是在陆时川醒来之前把这里恢复成原本的模样。 至于之后,就全部听天由命。 他忍着身后隐蔽处传来的不适做好一切,时间已经到了深夜。 床上陆时川眉头还紧紧蹙起。 靳泽知上前,几次伸手才决意抚平他在睡梦中遭遇的不愉快,见陆时川果然恢复平静,他弯腰下来,屏息亲吻眼前的薄唇。 陆时川在这时突地眼睑微动。 靳泽知心跳瞬时加速,他回退时险些被地毯绊倒,却发现对方的呼吸恢复了节奏的绵长。 一声呢喃的不舍低叹在黑暗中响起,“先生……” 靳泽知悄声离开了。 窗外黑夜渐白,陆时川被生物钟准时叫醒。 他在睁眼之前就觉得头微微刺痛,单臂撑在床上起身,接着才回忆起昨晚宴会上发生的一场闹剧,念及此他脸色微沉,却在掀开被子时动作一顿。 身上并不明显的异样让他缓缓皱起眉头,他闭了闭眼,脑海中似乎有一双眼角泛红的黑眸闪过。 再看四周,房间内如常整洁—— 陆时川目光停在铺着白色餐巾的酒桌,托盘内酒瓶水晶杯摆列整齐,连顺序都和以往没有区别。 他抬脚跨下床,去了洗手间洗漱。 出来的时候门口传来敲门声。 “进来。” 老管家简单汇报了一下昨晚陆玉林主持晚宴的结果,又说:“昨晚的那位小姐,我已经派车把她送了回去,司机代我解释了这么做的原因。” 陆时川去衣帽间换了衣服,闻言说:“停止一切合作,我不想在这座城市的任何一个角落见到与之相关的人和事。” 老管家问:“需要定下期限吗?” 遇到渣受怎么办[快穿] 完结+番外_ 陆时川只打算给一个印象深刻的教训而不是赶尽杀绝,“让他们看着办吧。” 老管家应声后准备退下。 陆时川抬手止住他转身的动作,“泽知呢?” 老管家上楼时正巧见过靳泽知,“靳少爷正在用餐。” 陆时川原本还有话要问,但想了想又作罢,只说:“下去吧。” 他下楼的时候靳泽知还没吃完。 陆时川落座时说:“今天你要跟我一起去公司,之后随你自己心意,我会让管家给你安排一个司机。” 靳泽知手指微紧,他的心跳从见到陆时川的那一刻起就乱了节拍,闻言冷静地说:“我的职位是先生的助手,不需要单独的司机。” 陆时川也不勉强,他喝了一口水,仿佛随意开口:“我记得昨晚是你送我回了卧室,希望我没有占用你的太多时间。” 听到他提起昨晚,靳泽知绷直后背,脸色平淡,“当然没有。”他也喝了一口水咽下嘴里的早餐,“我帮您收拾好桌子之后您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所以我未经同意帮您脱了外套,抱歉,先生。” 陆时川眸光微动,“收拾桌子?” 靳泽知昨晚几乎彻夜未睡,其中小半时间都用来为昨晚的一切想好说辞,尤其是他多余收拾好的酒桌,他猜到陆时川一定不会忽略这个细节,应对起来表情自然,“我下楼准备冰水的时候您想去浴室,但不小心碰到了桌上的酒杯,当时……天色很晚,您可能不记得了。” 这两段话半真半假。 陆时川对昨晚的印象本来就不太深刻,只隐约记得失控掀了酒桌的餐巾,再者在楼上换衣服他没有在身上看到任何不合时宜的痕迹,听靳泽知这么说就放下了最后的疑心。 “昨晚是我太大意。” 陆时川此时回想起来已经没有那么大的火气,他当时的心神被突然的剧烈腹痛占据大半,否则也不会接过陌生人递来的酒。 或许是昨晚那杯酒里掺着的下作的药没有解决的缘故,陆时川自起床就觉得口渴,他又喝一口水才说,“所幸没让玉林的成人礼成为别人的谈资。” 听到陆玉林的名字,靳泽知垂首看着餐盘,“先生对玉林很上心。” 陆时川转眼过去,只看见他的侧脸,“玉林是我唯一的亲人,也是陆氏的继承人,我当然会对他上心。”话落淡淡道,“但你的前途会比玉林更广阔。” 靳泽知视线不变,装作不经意提起,“玉林曾经问过我,为什么先生会让他继承陆宅。” “嗯。” 靳泽知又追问:“他说先生还很年轻,完全有机会从小培养一位真正的陆氏继承人。” 他今天的表现让陆时川第二次转脸看他。 靳泽知放下手里的筷子,他双手垂放在腿上,抬眼去和陆时川对视,“先生为什么不娶妻生子呢?” 这个问题陆玉林确实问过,但在心底问的最多的人,是他而不是陆玉林。此次此刻,他迫切想要知道陆时川的答案。 昨夜他彻夜不眠,原本是想劝服自己把一切当做没有发生过,可到了破晓时分他才想透,他永远不可能把这样恩赐的亲密当做一场梦。 陆时川的黑眸深不见底,他没有直接回答这句话,转而说:“你可以告诉玉林,陆氏真正的继承人只有他一个人,” 以为他无意解惑,靳泽知胸膛开始泛起细密的苦涩,然后他听见这熟悉的低沉嗓音继续说。 “因为我不会娶妻生子,他就是我唯一的子侄。” 第十章 陆玉林搬出陆宅对陆时川来说其实没什么差别,相反家里沉默的氛围才是他习惯的常态。 直到陆玉林把一份计划书递到他的办公桌上,他才意识到原来一个月的时间就这样悄然过去了。 这份计划书是之前在宴会上时他要求陆玉林制定的,为期一个月,今天是最后的期限,也是陆氏集团正式对外公布总经理职位的第一天。 不过最近这段时间陆玉林的态度有些奇怪,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对方似乎在躲着他,而且变得格外好学起来,像是真的准备为做好继承人下着苦功夫。 “董事会你要发言,”陆时川翻阅计划书时说,“你爸留给你的股份能让你和大部分董事平起平坐,”说到这他抬眸看了看陆玉林,“而我留给你的会更多,将来你需要做的是俯瞰全局,我不希望你因此不可一世,也不希望你表现得太软弱。明白吗。” 陆玉林在短短一个月内消瘦许多,他曾一直挂在脸上的阳光乐观的笑容也很少有,对于陆时川的嘱咐听得十分认真,“我明白,小叔。” 遇到渣受怎么办[快穿] 完结+番外_ 陆时川又点评了几句计划书的内容,接着说:“你现在最需要做的是积累,不要操之过急。” 陆玉林又点了点头。 陆时川几次看他都是这样的神情,转而问了一句:“最近在新住处适应的怎么样,如果不习惯,可以每周回陆宅一两次。” 陆玉林的反应却完全不在陆时川的预料范围以内,“还是不了。” 陆时川的这句话不知道让陆玉林想到什么,他下意识看了一眼靳泽知,然后低头认真观察自己的手指,“新住处很好,我能适应。” 靳泽知目不斜视比对着手上的行程表,仿佛对两人的谈话浑不在意。 陆时川尽管觉得意外,但没有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只说:“你适应就好。” 陆玉林却开始如坐针毡,他几乎每隔几秒就要改变坐姿,每一次都在为随时离开座位做准备。 陆时川把他突然间的变化看在眼里,“会议时间很快就到了。”说着告诉他接下来一场会议应该注意的要点,之后才放人,“回去准备吧。” 陆玉林如获大赦,他一刻也不肯在办公室内多待,茶几上的咖啡已经凉透也不肯喝一口润喉,直接起身离开了。 陆时川等到关门声响起,才看向靳泽知,“你和他关系好,能不能看出他这究竟是什么名堂。” 靳泽知当然看得出这里面的名堂,因为陆玉林不仅仅是在躲着陆时川,在入职公司这么久以来,连他也很少会在私下碰见陆玉林的人影。 准确来说,自从无意撞见了那一幕开始,他们就已经很少再有交集。 “玉林没和我聊过这些,”靳泽知说,“他应该是不想辜负先生的期待。” 陆时川深深看他一眼,似乎看透所有的眼神让靳泽知移开了视线,然后在他声音落下的时候淡淡问:“你和玉林之间有什么矛盾。” 靳泽知沉默片刻,“不算是矛盾。” 听他这么说,陆时川把手里的钢笔搁在桌上站起身来,“算了,你们年轻人会有意见不合的时候也很正常,只要别太过火,我都不会插手。” 靳泽知上前两步,取过衣架上的外套走到他身后,闻言轻声说:“先生也很年轻。” “什么?” 靳泽知重复一遍:“先生只比我大十岁,您也很年轻。” 陆时川系着纽扣的手顿了顿,“一个人又能有几个十年。”他侧过脸看一眼桌上的日历,今天的日期被红笔特意圈出,表明这是一个特殊的时间,“我们该走了。” 靳泽知落后他半步往门口走去。 两人来到会议室时,离开会时间只有五分钟。 会议室内起先声音嘈杂,见到陆时川入场,会议长桌很快安静下来。 “陆总。” “陆总好。” 陆时川在主位落座,他的视线从左至右掠过会议长桌,“周总和李总呢。” “来了来了,”一个声音粗犷的男人推门进来,“会议还没开始吧,小陆总还在我后面呢。” 陆玉林果然在男人进门之后才出现,在他之后才是头发花白、拄着拐的周广云。 开口说话的男人绕过半个长桌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靳泽知是第一次见到这位董事,视线微垂,注意到他面前的铭牌上写着李宏华三个字,想必就是陆时川刚才提到的李总。 “玉林,到我这里来。” 陆玉林脸色发红,“对不起,小——对不起,陆总,我应该提前到的。” 陆时川目光扫过李宏华,“不用道歉,时间还没到。” 李宏华嘴角一挑,好整以暇抓起桌上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 陆玉林第一次面对陆氏这么多董事,心里难免紧张,他深怕让给陆时川丢脸,又强撑起脊梁,在众人注视下走了过去。 陆时川抬手示意他先不要坐下,“这一个月来,总经理的表现在座诸位有目共睹,从今天开始,公司的每一个决策玉林都会有投票权。” 这句话就代表陆玉林的总经理职位在公司真正有了发言权,而不是像这个月一样不被人放在眼里。 公司里看不上陆玉林的人其实有很多,但只一个陆时川就能让所有人闭嘴,所以当然没人会提出反对意见。 遇到渣受怎么办[快穿] 完结+番外_ 坐在他左手边的周广云抱着拐杖往后坐了坐,“应该的,应该的。” 这时李宏华突然清咳一声,见陆时川看过来,他才说:“陆总,我不是不同意小陆总担任总经理,可他毕竟才十八岁,”他看了一圈周围,“哪个集团的总经理会让一个十八岁的毛头小子去做,这要是传出去……” 陆时川黑漆漆的深邃双眸也随着他看了一圈周围,冷声打断这句话,“还有谁这么想。” 会议室内一片沉默。 李宏华有些挂不住脸,“陆总——” “够了。”陆时川说话时不加斥责,却依旧让会议室内的其他董事心头一跳,“陆玉林是我任命的总经理,我给出这一个月的时间让他适应公司的环境,而不是用来让你们随意怀疑他的能力。” 陆玉林捏着文件的手骨节发白,他尽量昂首挺胸让自己显得自信十足,却打从心底看清自己或许永远都做不到陆时川这样的游刃有余。 “如果这样的话再有下次传到我的耳边,不论是谁,我希望第二天能见到他的辞职报告。”陆时川面容冷峻,语气不容置疑,“陆氏不需要不听指挥的员工,也不需要目中无人的管理层。” 李宏华脸色愈发难看,他没有想到陆时川会这样维护陆玉林,仅仅为了一句话,就让他受到这样的侮辱,可陆时川在陆氏集团说一不二,雷厉风行的个性甚至公司之外的人都有所耳闻。 陆时川说要让一个人离开陆氏,就绝不会让这个人留到第二天。 想到这,他不得不强行忍下心中的愤怒。 “坐下。”陆时川对陆玉林说完,再次转向其他人,“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个人要向诸位介绍。泽知。” 坐在他身后的靳泽知应声站起。 陆时川简单把他介绍一遍,“靳泽知,今天之前的职位是我的助手。” 有董事下意识出声反问,“今天之前?” 陆时川看他一眼,“从今天开始,靳泽知会担任公司的副总裁。” 会议室内顿时一片寂静。这是一个比陆玉林的总经理更令人震惊的任职。 一个和陆氏毫无关系的外人,在年仅十九岁的时候就担任陆氏集团的副总裁,说出去恐怕真的没人会相信,偏偏陆时川这么做了。 靳泽知眼中也划过一抹讶然,不过他表面非常镇定,看起来已经提前得知了自己的升职。只有他自己清楚,陆时川在这之前从来没有提起过这一点哪怕一个字,按照对方喜欢掌控一切的性格,这不太像是临时起意,可如果相反,为什么先生没在事前通知他这个消息。 陆时川余光瞥过靳泽知的反应,对他依旧满意。 “我在十八九岁时同样在公司入职,接手公司也不过二十四岁,”陆时川说,“我父亲愿意给年轻人一些历练,我和他的想法多少有些类似。” 没人会在这个时候提醒陆时川,他入职公司时的职位远没有总经理和副总裁这么高层。 事实是有了李宏华这个前车之鉴,陆时川的这个决定在宣布出来的当时就已经生效了。 饶是靳泽知,重新坐下之后也不由收紧了五指。 陆时川在这之后没有再关注两人的反应,开始了会议的其他内容。他临时给靳泽知升职不仅为了杀去以周广云、李宏华为首这群董事的锐气,也是让陆玉林至少能有一个帮手,以后也好在公司站稳脚跟。 最重要的一点,虽然在系统原本的剧情线中靳泽知这时还没出场,更别提能在陆氏集团的董事会里有一席之地,然而靳泽知和陆玉林莫名产生了矛盾,两人这样的状态很难对陆时川的任务内容带来帮助,他就只好对之前的计划再次做了改动。 今天的会议是剧本正式开始的前奏,陆时川必须做到随机应变。 “好了,今天的会就开到这吧。”他倏地眉头一皱,对众人说,“都出去,泽知和玉林留下。” 结束的话来的不算突兀,除了李宏华之外,众人鱼贯而出。 李宏华刻意走在最后,他扭转门把手关上会议室的门,在拉到尽头的时候却没有松手,他留出一道缝,装作不经意地侧耳过去。 正听见门内传来靳泽知克制的低喊。 “先生,您怎么了!” 稍后陆时川的声音响起,“安排司机到停车场等我,换一辆车,”他的虚弱很难察觉,还有条不紊,“送我去医院。” “这件事必须保密。” 会议室的门悄悄合起。 第十一章 遇到渣受怎么办[快穿] 完结+番外_ 办公室内,靳泽知按照陆时川的吩咐先通知了司机去停车场待命。 陆玉林单膝跪在陆时川身侧,他支撑着陆时川身体的重量,神情惶急,“小叔,你感觉怎么样,身边有药吗?” 这次发病来得迅疾,但陆时川早有准备,听到陆玉林的话就顺势开口:“外套口袋。”避免浪费力气,他用了气音稍多,“里面。” 陆玉林第一次看见陆时川这样无力的模样,一时鼻腔酸涩,他低头掩饰自己泛红的眼眶,伸手取出了一瓶药。 靳泽知快步去倒了一杯温水回来。 陆时川服药之后又坐在原地缓了一阵,才问:“司机到了吗?” 靳泽知薄唇抿直,闻言回道:“他就在附近,很快就到。”话落多嘴一句,“先生放心,司机可靠。” 陆时川往后倚靠在会议室内的真皮座椅上,他微微气喘,眉间刻痕深得让其余两人触目惊心,“听好,接下来走我的专属通道,路上遇到的任何人,你们都不允许表现出任何让人怀疑的举动。” 这句话主要是提醒陆玉林,所以话落后,他半睁开眼扫过身侧的靳泽知,“扶我起来。” “小叔,让救护车过来吧。”陆玉林深深呼吸,他说,“我和泽知——” “住口。” 可能是吃过药的缘故,陆时川的脸色有血色回暖,加上他面部轮廓的线条一向冷硬,一眼望过去不会看出什么异常。 也只是表面没有太多异常。 靳泽知尽管也有和陆玉林一样的想法,但既然陆时川已经驳回了这个建议,他就只好上前一步扶着陆时川起身。到了这样的紧急时刻,他不想把关键的时间浪费在无谓的争吵。 陆时川的手掌扣在他的小臂,让他不由记起一个月前的晚宴,那时这只手的力道也像是不容人挣脱的铁钳。 想到这,靳泽知缓缓收紧五指。他早该想到的,如果只是下三滥的药物作用,怎么会让陆时川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变得连站姿都维持得那么艰难。 陆时川余光看见他的神情,“我不会在医院待太久,但你们两个,我希望你们最好能尽快适应一个没有我的公司。” 他的话说完,陆玉林已经下意识把会议室的门打开,陆时川随意往门外扫了一眼,同时松开了靳泽知的手臂。 “先生——” 陆时川抬手止住了他的声音,“走吧。” 他举止再平常不过,如果不是刚刚见过他突然发病的样子,靳泽知也看不出这样的陆时川有什么不同。 陆玉林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靳泽知拉住。 只见会议室一旁的拐角处走出一个人来,手里还拎着一瓶矿泉水,见到完好的陆时川,他眉头上挑,“陆总和小陆总谈妥了?” 他挡着去路,陆时川向来做不出横冲直撞的行为,“看来李总今天无事可做。” 李宏华上下打量他一眼,突然问:“陆总,公司目前没什么问题吧?” 陆时川淡淡说:“李总觉得公司会出现什么问题。” 李宏华讪笑一句,“没问题最好,我也只是随便问问。”说完他又转脸去看陆玉林。 陆玉林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他知道陆时川是在强撑,就对拦路拖延时间的李宏华非常不耐烦,他年仅十八岁,在国外的生活恣意潇洒,掩饰情绪的功课一直不到家,轻易就被李宏华看出了眼神中的焦急和不愉。 一眼看穿这个所谓总经理,李宏华嘴角隐有不屑,却笑着说:“小陆总怎么这样看我,难不成对我有什么意见?”他有意把一句话说得慢慢吞吞,“刚才开会我也不过是说一两句意见罢了,陆总觉得不合适就不采纳,我可没有再说一个不字,会后大家也没必要因为这么一点小事生出嫌隙吧。” 陆玉林虽然急躁,但他头脑灵活,很快就看出李宏华的目的,勉强收敛怒气说:“李总可能误会了,在公司你是我的前辈,说不定以后有什么事还需要李总上心,我怎么会对李总有意见。” 刚才的董事会陆时川态度强硬,他当然也不会把姿态放得很低,可也不能一上任就和公司这群老狐狸真的交恶,开口时算是给了姓李的几分脸面。 李宏华果然对这句话很受用,笑了笑后就不再针对陆玉林,而是看向了靳泽知。 可惜他注定不会在靳泽知的脸上看出任何信息。 “靳副总,”他斟酌着这个称呼,语气和面对陆玉林时截然不同,再开口却意味深长,“和陆总可真是投缘啊。” 说完这句话他忽然偏脸看向陆时川身后,“这么巧,周总也在。” 周广云拄着拐杖走过来,笑道:“李总原来真的在这,让我好找。” 李宏华颇感意外,“周总找我有事?” 周广云先是看了看陆时川,“陆总应该还有事吧,我和李总就不打扰了,陆总先忙。” 遇到渣受怎么办[快穿] 完结+番外_ 李宏华对这句话略有不满,毕竟他还半个字的料都没套出来,也本来没打算让陆时川这么轻松离开,可周广云这么说,他又不好多说什么。 陆玉林则心下一喜,他总算记得之前陆时川对他的叮嘱,只隐晦对周广云投去一个感谢的眼神,就看向了陆时川。 陆时川把周李两人的神情看在眼里,嘴角有抹浅淡冷漠弧度一闪而过,“两位慢聊。”说完才抬脚继续往前走去。 他的背影挺拔修长,步伐丝毫不乱,尤其是刚才那抹慑人笑意,让李宏华头皮发麻,也更加看不透他的真实状况。 “李总看出什么了?” 李宏华回过神来,他看一眼周广云,低头拍了拍七四领口莫须有的灰尘,权当没有听见,“还没问周总找我有什么事呢。” 两人对话到这,陆时川已经跨进了电梯门。 不算宽阔的空间内气氛压抑,陆时川不开口,其余两人也没有开口的时机。 到了地下停车场,靳泽知快步打开后车门,“先生。” 陆时川矮身坐了进去,他随后对靳泽知说:“跟管家联系,你跟他交接医院的安排,接下来的时间,我恐怕必须要交给你了。” “我明白。” 陆时川这才看向陆玉林,语速些微加快,“你刚才做的很好,这一个月以来你也做的很好。但我希望你以后可以做得更好,公司里鱼龙混杂,你不能掉以轻心,时时刻刻都要保持警惕,明白吗。”说到最后,声音掺上了不自然的沙哑。 陆玉林难以承受他这样交付后事的语气,双眼顿时敷上一层水光,“小叔,你先别说话,我们马上就到医院了,等你病好之后亲自教我,我想让你亲自教我……” 陆时川却蓦地咳嗽一句。 陆玉林一怔。 陆时川咬肌陡然绷紧。之前从楼上到楼下这短短一段路程已经让他到了极限,这时放松下来,痛感也似乎被无限放大。 “先生,您——” 陆时川嘴角溢出的血丝打断了靳泽知的声音。 哪怕是坐在飞驰的车上,靳泽知也立刻觉得脚底有一股寒气往上蔓延,他双手僵冷,错觉眼前的事发生在天边。 陆时川抬手压在绞痛处,闷声轻咳两句,嘴角的血迹就顺着一条蜿蜒曲线汇在下巴,再坠落在雪白衣领,砸出一片鲜红的刺眼血花。 靳泽知漆黑双眸中罕见染上迷茫,他心痛得厉害,向来沉稳的神情保持不住,薄唇也颤抖起来,“先生?” 陆时川双眸半眯半眨,他用指腹擦去血迹,启唇像要说句什么。 靳泽知屏息等着,却见陆时川终于阖上那双黑眸,宽厚的背在下一刻重重砸在了座椅上,发出一声可怖的闷响。 第十二章 陆时川第一次醒来,是在手术后的一个午夜,病房内悄无声息,窗外的漆黑夜景被大片乌云笼罩,月光时隐时现,显得一切都很压抑。 他看见床边伏着一个黑影,姿势缩手缩脚,不必亲自体会就知道很不舒服,黑影的呼吸声却很绵长。 没多久,他又闭眼昏睡过去。 直到耳边忽远忽近传来一阵嘈杂的低声议论。 “……经四天了,谁也不知道陆总会什么时候醒过来,难道公司就要这么一直干等着?!” “是啊,靳副总,连医生都不能保证陆总究竟能不能挺过这次难关,你可不能就这么把公司晾着不管啊。” “……” 陆时川眉头微动。 没人注意到他这样细微的神情变化。 “目前为止,公司的运作一直都很正常,”是靳泽知的声音,“陆总住院的消息还处于保密期,我相信不会有人通知媒体,公司就不可能会有什么大的变故。” “可——” 靳泽知语气冷冽,“至于陆总什么时候会醒过来,医生已经有了新的方案,请各位稍安勿躁,事情远没有你们口中说得这么糟糕。” 遇到渣受怎么办[快穿] 完结+番外_ 话音落下,医生正巧推门而入,见到病房内站了这么多人,他顿时面露不喜,病床上现在躺着的是医院的投资人,他一丁点儿也不敢怠慢,“病人需要安静的休养环境,除了家属,其余人的探望时间不要太长。” 靳泽知于是回到床边站定,没有再理会门口的动静。 医生这几天已经习惯了靳泽知的个性,他等到人群走尽,关上门才说:“靳先生,我建议你也回家好好休息一天,陪床是一件非常耗精力的事,”说到这他目光扫过窗边的办公桌,上面满满都是文件,“况且你还要处理工作上的内容,长时间睡眠不足对身体伤害是很大的。” 靳泽知只是出于礼貌听他把话说完,“陆总的情况怎么样。” 医生暗叹一句,没有再劝,“陆先生的情况,”他说着,翻开病历本走向床边,一抬眼就和陆时川缓缓睁开的双眸对视,不由脱口而出,“陆先生?” 靳泽知视线受阻,听到他的惊呼下意识侧过一步看了过去。 嗓子里的干涩让陆时川皱了皱眉,他在床边两人的注视下哑声说:“我睡了多久。” 他醒得这么突兀,靳泽知几乎不知道该怎么反应,闻言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勉强冷静回道:“四天,先生,已经94个小时了。” 陆时川闭眼平缓不适的眼睛,听到这个时间没有太惊讶,“嗯。” 医生却多看了靳泽知一眼。用小时计时的人实在很不多见,不过想想靳泽知平时就对关于病人的所有数据内容非常重视,态度认真也情有可原。 靳泽知则只关注着陆时川,“先生,您现在有哪里觉得不舒服吗?” 医生这才干咳一声,“让我来吧。” 靳泽知堪堪平复情绪,后退一步让医生有足够的空间为陆时川做检查。 “病人恢复得很好,”医生很很识趣地迅速动作起来,然后说,“如果情况能这样一直好转下去,病情也会得到有效遏制。” “病情”两个字眨眼间浇灭了靳泽知心中的激动。 陆时川这时说:“不介意的话,我想和泽知单独待一会。” 医生忙说:“没问题。” 他离开后,靳泽知帮他调高床头,“玉林还在公司,需要我通知他过来吗?”他主动提起陆玉林的下落,只是想随便说句什么转移注意。 “不用打扰他,”陆时川说,“我住院的这段时间,公司有没有什么异常。” 靳泽知听他说话间咳嗽一次,半转身接了一杯温水递过来。 陆时川抬手去接,靳泽知抿了抿唇,仿佛不经意地说:“您现在刚醒过来,还没什么力气,我来吧。” 陆时川确实手上酸软,见水杯已经递到唇边也没有拒绝,就着这个姿势浅饮几口,见他动作熟练,随口问:“医生说你长时间睡眠不足,这几天都是你在照顾我吗。” 靳泽知拿纸巾给他擦拭唇边的水渍,没想到他醒的这样早,“照顾先生是我该做的。” 陆时川仔细端详这张近在眼前的脸,果然在他眼底发现淡淡青影,“辛苦你了。” 靳泽知攥着纸巾的手一紧,他看着陆时川,看着即便脸色苍白、却清醒着的陆时川,几度想把心中险些压制不住的汹涌情绪全部诉说清楚,“先生——” “砰砰砰” 敲门声打断了靳泽知的话。 他紧握的双拳倏地一松,下意识错开了和陆时川对视的目光,“我去开门。” 陆时川看着他的背影。 靳泽知鲜少有这样欲言又止的表现,这让陆时川多少对他想要出口的话生出些许好奇。 “我听说董事会的人又来找你的麻烦了?”陆玉林进门就问,“他们就是想看小叔是不是真的病了,你别放在心上,以后——” 靳泽知看他一眼,侧过身让他能注意到身后的场景,“以后不用担心了。” 陆玉林还没说完的话顿时卡在了喉咙里,他怔怔看着清醒的陆时川,足足两秒过去才反应过来,“小叔!”他又惊又喜,忙跑到床边坐下,“你终于醒了,这几天真的吓死我了!”他捧起陆时川的手握在掌心,接着又贴在脸上,闷声说,“你觉得怎么样,还疼吗?” 陆时川用拇指擦过他泛红的眼眶,低哑的嗓音去掉三分淡漠,“你已经是成年人了,不要总是掉眼泪。” 陆玉林嘴角往下一撇,“我又没哭,我是高兴!” 靳泽知站在门边,他看着两人的动作,一时不知道该退还是该进。他做不到陆玉林这样自然去亲近陆时川,也做不到陆玉林这样毫不顾忌大声说出这些关心和担忧,却妄想得到陆时川对待陆玉林时的亲昵。 “是吗。” 陆时川余光看见在原地伫立的靳泽知。 遇到渣受怎么办[快穿] 完结+番外_ 后者身形宛如冬川的一树寒松,挺拔冷峻,却无端显得格格不入。 “泽知。” 靳泽知应声望过来,他一双黑眸在窗外洒进来的金色阳光下熠熠生辉,沉默时过于冷硬的轮廓线条也柔和起来,“先生。” 陆时川眸色渐深,从对方奇特的态度中察觉出几分异样。 第十三章 “过来坐吧。”陆时川收回视线,“我住院的消息是谁传出去的。” 在靳泽知走过来的同时,陆玉林开口说:“现在还不知道,好像突然之间董事会的人全部都知道了。”说完他看一眼靳泽知,“不过我怀疑是李宏华。” 陆时川不置可否,“原因。” 陆玉林一脸愤懑不平,“小叔你还不知道,这个李宏华趁你住院的这段时间,召集董事想要解除泽知的职位。” 这件事本身没让陆时川觉得意外,但刚才他和靳泽知单独相处这么久,对方完全没有诉说的打算。 靳泽知似乎看出陆时川的眼神,他坐下后解释说:“先生养病期间,我不想拿这些小事去打扰您。” “小事?”陆玉林很不同意这个说法,“李宏华这么做,分明是没把小叔放在眼里。而且之前我们从会议室出来的时候,第一个遇到的人不就是这个姓李的,当时我就觉得他形迹可疑,现在再看,肯定就是他散出了小叔昏迷的消息,好达成他想把你赶下台的目的!” 这一套推理听起来思维清晰。 陆时川虽然不把它放在心上,但他没打算打击陆玉林的信心,“还有呢。” 陆玉林一滞,眨了眨眼,“还有什么?” 陆时川说:“你觉得李宏华想要罢免泽知职位的原因是什么。” 陆玉林又眨眨眼,他实话实说:“我还没想。”他这两天最气恼的事就是被以李宏华为首的这群董事牵制,做什么都束手束脚,“他可能想自己上位……?” 说出的猜测也不敢确定。 陆时川又转向靳泽知,“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靳泽知看了陆玉林一眼,只说了四个字,“敲山震虎。” 陆时川神情不变,“继续说。” 这段时间靳泽知没有去公司上班,但公司发生的事他都一清二楚,“先生病发得突然,可先生的家族遗传病史在董事会不是什么秘密,”说到这他顿了顿,见陆时川没有对此表示不愉才接着说,“先生昏迷了这么久,一些有心人难免要露出马脚。” 陆玉林觉得他的推论也没什么可圈可点,“这谁不知道……” 靳泽知说那么多并不是在解释给陆时川听,既然听众不耐烦,他也不再多讲,“权衡之下,对我下手是最稳妥的做法。” 陆玉林下意识问:“权衡之下,什么权衡之下?”他转脸看向陆时川,脸上的茫然不似作假,“他们权衡什么了,为什么对泽知下手才是稳妥的做法?” 陆时川反问他:“你觉得李宏华为什么不罢免你的职位。” 陆玉林不明所以,“开会的时候,你不是说谁再敢提这种话就直接走人吗,谁还敢罢免我的职位。” “可我昏迷了整整四天。” 陆玉林愣了愣。 陆时川说:“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次我没有醒过来,接下来的事态会怎么发展。” 陆玉林当然没有想过,“我……” “李宏华会这么做,一方面是因为会议上我曾经说过的话,”陆时川声音低沉,“另一方面,是因为你根本没有压制住他的能力。” 陆玉林垂首不语。 “李宏华动泽知而不动你,是他想做足两手准备。除了等我醒后有余地开脱,也是因为只要泽知离开公司,你在陆氏就独木难支,到时候只要架空你的权利,陆氏就不再是陆家的人当家做主了。所以泽知才说这是最稳妥的做法。” “小叔……” 陆时川没给他认错的机会,“只是一个明面上的李宏华都对付不了,你该怎么去对付暗处的黑手。” 遇到渣受怎么办[快穿] 完结+番外_ 陆玉林被这不含责备的事实陈述压得抬不起头来,“对不起,是我没有考虑清楚这些。” 陆时川说:“你没有理由道歉。” “可——” “我死之后,继承陆宅的是你,至于陆氏会走到哪里,都是你说了算。” 这句话让陆玉林忍不住倍感自责,他知道以自己现在的能力,根本不可能掌控住一个被那么多人觊觎的陆氏集团。 陆时川给出一分钟的时间让他自省,然后说:“所以,在接下来的有限时间内,你必须要做得更好。” 陆玉林紧紧握拳,“我会的!”他深深吸气,“小叔,我一定会的!” 陆时川没有再深入这个话题,他转而说:“好了,去帮我办理出院手续。” 这句话音落下,先开口的人不是陆玉林。 “出院?”靳泽知心底对这个决定很不认同,可当面对着的人是陆时川,他只能把质疑换成建议,“先生,您现在身体还需要休养,提前出院对病情不利,再住院观察几天吧?” 陆时川淡淡说:“我不会继续待在这个等死的地方。” 这个说法让靳泽知错觉心脏被狠狠攥住,有种窒息的痛苦更让他声音沙哑,“您不会死的。” 陆时川没有把这句话当回事,他看向陆玉林,“去吧。” 陆玉林也对他的决定感到为难,可既然靳泽知已经碰了一个软钉子,他也不再做无用功,只问:“需要保密吗?” “没必要。” 陆玉林点头示意了解,转身离开了病房。 他走后,陆时川抬手拔了手背的针头,对靳泽知说:“推我下楼。” 靳泽知除了照做别无选择。 两人往门外走的时候遇到了主治医师,他满脸惊讶,“陆先生,您这是?” 靳泽知简单解释几句,医生也陪着一起去了楼下,一路说着注意事项,到了车前才停,“如果有任何不良反应,我建议还是住院休养更好。” 靳泽知把他说的所有内容全部记下,闻言颔首,“先生会考虑的。” 医生只好后退一步,眼睁睁看着车子从眼前渐渐消失。 路上,陆时川没过多长时间就睡了过去。 靳泽知坐在他的身侧,垂眸看着这张即便在睡梦中也显得冷漠的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陆玉林在他对面看了良久,突然出声问:“你准备把那件事瞒一辈子吗?” 靳泽知目光不动,薄唇轻启,“你想说什么。” 陆玉林偏脸看向车窗外飞速流过的行道树,喃喃说:“喜欢一个人,不就应该让对方知道你的喜欢吗?”他嘴边的笑意微微发苦,“如果不知道,还算什么喜欢。” 靳泽知捻了捻手指,“总有人是不一样的。” 听到这句话,陆玉林不由转眼看他。 靳泽知长相英俊,侧脸轮廓分明,垂眼看人的样子是陆玉林从没见过的温柔。后者一时看痴,一颗石子的微弱颠簸才让他回过神来。 “一开始时候我想过恨你,”陆玉林故作轻松地说,“后来又觉得,你本来就不喜欢我,我有什么资格恨你呢。这样想下去,其实你和我一样,我们都是在辛苦地追求幸福罢了。所以我会祝福你。” 靳泽知抿直薄唇,“你总把事情想得这么简单。” 他一直没有回头,视线甚至没有离开陆时川片刻。 陆玉林又看向车窗外,他眼角泛红,相比较之下,声音已经足够自然,“因为事情本来就这么简单。小叔已经确诊是胃癌,如果你再不开口,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靳泽知久久不语。 再过一个小时,车子缓缓停在陆宅门前。 管家早已经把房间收拾好,见陆时川还没醒过来,只做了几个手势示意。 靳泽知推着陆时川进门,安置好之后才说:“这段时间,我来照顾先生。” 遇到渣受怎么办[快穿] 完结+番外_ 管家皱了皱眉,“如果先生同意的话。” 靳泽知回想起车上陆玉林的话,他语气平淡,“先生会同意的。” 第十四章 陆时川起先没有同意让靳泽知来照顾的请求,但他术后没过多久,现在不论做什么都不能完全自理。 “我知道您不喜欢让佣人近身,”靳泽知说,“我在医院已经看护先生四天,也算有些经验。而且医生说明的注意事项转述一遍我怕会出差错。” 这一句话简直漏洞百出。 陆时川深深看他,“看护一个连走动都需要拐杖的病人会很辛苦。” 靳泽知的回答不假思索,“为先生做事,我不觉得辛苦。” 陆时川看着他在房间内走动,忽而出声:“其实你不用因为我救你一命就觉得低我一等,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该知道只要你在陆氏有一番作为,我就不会对你轻视。”这一个月的相处让陆时川更加了解靳泽知,一旦深入了解,就会发现靳泽知身上有一些他以前就欣赏的优点被放大,在这个前提下,他不介意多给对方一些提点,“现在有我坐镇,你还有施展拳脚的余地,你该好好把握这个机会。” 靳泽知垂眸看着他说话时微微开合的薄唇,这时才回道:“我只想先生能尽快好起来。我只想好好把握留在先生身边的时间,尽我所能,让您至少不要为了琐事烦心。” 陆时川顿了顿,“既然你坚持,我只好让你多辛苦几天了。” 靳泽知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下。 没等他回话,陆时川转眼看了看窗外天色,“时间不早了,扶我去浴室洗漱。” 加上在车上的时间,陆时川已经休息了十几个小时,手脚多少有了力气,可独自走到浴室门前是他目前能做到的极致,况且身上刀口还没痊愈,他还不能让它碰水。 但他的话让靳泽知喉间一紧,仿佛被谁扼住了发声的本能,“我……” “怎么?” 陆时川听出靳泽知声音中的异样,“是我考虑不周,忘了你不会这些。”他单手撑床缓缓起身,期间他闭眼缓和一阵,才继续说,“帮我找一个佣人过来吧,顺便把床单烧了。我不喜欢带回来的这些味道。” 靳泽知回过神来,他快走几步去扶住陆时川的手臂,“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刚才只是在想该准备些什么东西。” 陆时川看他一眼,“不要逞强。我不是责怪你,这本身就不应该由你去做。” “我明白,”靳泽知压下不断翻涌的思绪,表面冷静淡然,“您放心,我没有逞强。” 陆时川抬手止住他去推轮椅的动作,“我想走一走。” 靳泽知会意,抬起手臂当做支撑,陪着他一起慢慢往浴室的方向走过去。 步行的结果比陆时川预料中相差不多,顾忌着伤口,从门口走向浴缸的距离他不得不被靳泽知搀扶着。 靳泽知一路走得小心,将人扶进浴缸躺下后,他转身去调试水温,再回过脸看过来的时候发现陆时川已经合起了双眸。 “先生?” 陆时川没有睡着,“嗯?” 靳泽知意识到陆时川根本没有自行脱衣的打算,他放着水的手一抖,险些让水花溅在浴缸内,想到即将经历的场景,他喉结上下滚动一次,声音掺了一抹沙哑,所幸在水声中听不真切,“之前在医院里不方便,我只帮您擦了手脚,今天要……擦身吗?” “嗯。” 靳泽知关水走过来,他看着毫不戒备的陆时川,耳边的心跳声愈发清晰。他暗自鄙夷心底不堪的想法,却又不能容忍一个陌生的佣人随意碰触陆时川的身体—— “怎么了。” 陆时川良久没再听到靳泽知的动静,睁眼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靳泽知于是抬起双手伸向陆时川的衣领,他的视线随着双手下滑,像是真的从容,“我在想,应该让管家给您准备几套更方便些的家居服。” 陆时川只要往下看一眼,就一定能看到靳泽知颤抖的手指,但他没有,“如果你觉得需要,就去告诉他。” 靳泽知没再说话,他不敢再让陆时川起疑,脱下衣服之后视线没有流连,就浸湿了毛巾放轻力道开始慢慢擦拭。 可摆在面前的,不是他不想多看就能当做不存在的画面。 温热的水面只没过陆时川的小腹,靳泽知不必刻意就将浴缸里的风景一览无余,他余光看见晃动的水流时不时跃过微微屈起的大腿,接着滑进那片深幽的禁地。 遇到渣受怎么办[快穿] 完结+番外_ 靳泽知侧过了脸。 他抬手想按住陆时川的肩膀,几次试探后才落下指尖,因为忧心陆时川会察觉出什么,在指尖触及皮肤的下一刻,他的另一只手也抓着毛巾动作起来。 陆时川暂时还无法长时间坐直,他感觉到伤口隐隐作痛时就倚靠回去,靳泽知双手一顿,迫使自己只把视线放在前者肌肉线条流畅的腰身。 然而眼前这条狰狞的刀口让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陆时川听到声音,“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 靳泽知没想到他突然开口。 “不用担心,”陆时川再次睁开双眸,他看向靳泽知,“我没有那么快就死。” 靳泽知单膝跪在浴缸一旁,低声说:“我明白。” 陆时川看他片刻,倏地抬起搭在浴缸边缘的手抚上他的脸颊,“你从小就懂事,比起玉林,你更适合当家做主。”用微凉的指腹摩挲着靳泽知的剑眉末梢,陆时川难得语气这样柔和,“你一直是个好孩子。” 靳泽知面容绷紧,脸上带着凉意的触碰让他下意识屏住呼吸,他不想陆时川很快松手,又怕这只手停留的时间太长,会让陆时川发现什么。 “先生……” 陆时川的黑眸注视着他,稍久,他收回手淡淡说:“帮我洗头。” 靳泽知依言起身走到他身后。 陆时川闭眼感受着水流冲过头皮,他呼吸时胸膛的起伏和之前没有任何变化,这让靳泽知勉强收回心神,不再去想刚才陆时川的眼神究竟是什么意思。 冲洗过头发之后,靳泽知擦洗的动作也快了许多,陆时川等他把水放干才抬脚走了出来。 没有擦尽的水珠滑过小腹、又分别顺着修长笔直的双腿缓缓往下—— 靳泽知眼底渐暗,匆匆取了浴袍,帮陆时川穿好后又扶他走到洗手池前。 “好了,这里我自己来。” 靳泽知后退一步,不和他的双眼对视,“我去让佣人上来整理床铺。” “嗯。” 陆时川看着镜子里靳泽知离去的背影,眸光微动。 “真正体会到爱……” 没过多久,靳泽知又走进来。 “先生,床单已经换过了。” 不仅是床单,床上的所有用品都是新的。 陆时川回到床边坐下,对靳泽知说:“回去吧。” 靳泽知目光扫向一旁足够躺下一个成年男人的沙发,“医生说您日夜都要有人在身旁。” 陆时川对这个说法有些印象,“明天让佣人给你准备一张床。” 靳泽知说:“沙发就够了。” 陆时川颔首,他在躺下之前对靳泽知说:“泽知,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 “先生?” 陆时川眉眼冷峻,他语气听起来很不经意,眼神却深不见底,“你对玉林,真的永远不可能再进一步吗。” 靳泽知不明白陆时川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个,但他的回答永远不会更改,“我和玉林只是兄弟感情。” 陆时川看上去只是随口一问,闻言摆了摆手,“我知道了。去睡吧。” 第十五章 因为陆时川一个眼神和一句问话,靳泽知一夜都睡得不太|安稳。 遇到渣受怎么办[快穿] 完结+番外_ 陆时川睡着之前还能听见他翻来覆去,但第二天一早醒来时,床边的沙发上已经没了人影。 “您醒了。” 陆时川侧过脸,看见靳泽知从浴室走出来,对方身上穿着整齐,头发半干,“你醒得倒很早。”他说话时带着初醒的低哑,“不习惯和别人共处一室吗。” “不是,”靳泽知解释说,“我想比先生早起几分钟,免得误事。” 他显然是已经洗过澡的模样,怎么看也不像是话里说的只早起了几分钟这么简单,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值得追问的事。 靳泽知走到床边扶他起身,然后说:“昨天夜里,玉林来电话说今天中午回家吃饭。” 这是陆玉林搬出陆宅之后第一次主动提出要回来,其中的原因陆时川不用想也明白,他只说:“让管家准备几道他爱吃的菜。” 靳泽知扶他去洗手池前洗漱,然后推着轮椅走了过来,“医生建议,在非锻炼时间最好不要长时间站立,我推您去楼下吃早餐吧。” “嗯。” 他们吃过早餐之后又去花园里逛了逛。 回去的时候就听见前厅里传来一阵脚步声,一刻不停,带着焦躁的力道,老管家及时为两人解惑,“先生,小少爷回来了。” 不等陆时川说话,陆玉林已经听见了门口的动静,人未至声先到,“小叔!” 陆时川摆手示意老管家下去,“不是说回来吃午饭,”他看了一眼座钟,“你吃过早餐了吗。” 陆玉林一脸的怒气冲冲,走到陆时川身前才尽量收敛,“我还吃什么早——” 靳泽知皱眉看他,眼神含着警告。 陆玉林终于记起医生之前叮嘱的,病人在休养期间最好不要思虑过多的事,话锋生硬一转,“吃过了,我只是想提前回来陪小叔坐坐。” 陆时川指尖在轮椅扶手轻敲两下,“那就坐吧。” 陆玉林就坐下。 然而时间不过半分钟,他就坐不住了,“小叔,我想和泽知单独聊聊,行吗?”陆时川还没说话,他又连忙补充,“我只和他聊点私事,很快就——” 这欲盖弥彰的说辞让靳泽知出声打断了他,“先生,我去去就回。” 陆时川颔首。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前厅,大概是交谈的内容不想被人听见,脚步声走了很远,陆时川才听到关门的声响。 这时老管家端着一杯养胃的茶水走上来。 陆时川接过啜饮一口润喉,才问:“今天的报纸呢,早餐的时候为什么不送过来。” 老管家握着托盘的手紧了紧,“先生,靳少爷说——” “靳少爷?”陆时川轻声说,“怎么,我还没死,这个家就已经不是我说了算吗。” 老管家忙说:“当然不是,先生,只是今天的报纸内容有虚假报道。” “什么样的虚假报道会让你这么失态,是关于我的吧,”陆时川把茶杯放在桌上,瓷质茶托和杯底磕碰,声音清脆,让老管家的心也跟着狠狠一跳,“仅此一次。你知道我向来不喜欢别人代我做决定。” “……我明白了。” 前厅内的对话结束没有太久,厅外的对话也告一段落。 陆玉林回来后的神情自然了很多,吃午饭的时候还有说有笑,看来靳泽知解决了一个难题让他心情不错。 陆时川在他想提出离开前说:“陪我去外面走走。” 陆玉林下意识看向靳泽知,后者推着轮椅上前,“先生,需要我陪您一起吗?” “把轮椅给玉林吧。” 陆玉林脸上的笑容马上变得拘谨,靳泽知几次强调让他不要再把公司的麻烦事说出来,所以即将和陆时川单独相处的压力瞬间压倒一切,“小叔……” 陆时川没给他拒绝的机会,“走吧。” 靳泽知目送两人的背影越走越远,久久没有动作。 陆时川没有回头,他看出陆玉林的紧张,但没有说破,还刻意把话题引向对方最不想提起的那一部分,“这几天在公司,觉得辛苦吗。” 遇到渣受怎么办[快穿] 完结+番外_ 陆玉林果然精神紧绷,他小心措辞不敢出错,“还能承受。” “有人找你的麻烦吗。” “没,没有……” “公司里关于我的流言蜚语多吗。” “小叔哪里的话,公司里怎么会有你的流言蜚语呢!” “……” 见陆玉林言辞闪烁,陆时川连续发问之后突然说:“扶我坐下吧。”他按住对方小臂,转而问,“你在外面住的这一个月,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话题不再围绕着公司转,陆玉林就轻松起来,说话也没那么斟字酌句,“没有,小叔放心,我过得很好。” 陆时川好似不经意的试探,“那你和泽知之间是发生了什么事,我记得之前你对他还很关心,现在却平平了。” 陆玉林脚步一顿。 他很快继续往前走,却不知为何有些走神,笑容也透着勉强,“我和泽知关系很好啊,小叔是不是想多了。” 陆时川双手交叉自然搭在腿上,“是不是因为我在成人礼上对你说的话。” “当然不是!” 陆时川不等他反应过来又问:“我记得你搬家之前,连告别的话都没有对我说过。” “我说过,”陆玉林急声说,“宴会结束之后我让泽知转告小叔!” 陆时川心中微动。 “是吗。”他冷峻脸上没有特别的神情,语气平淡,“看来是泽知忘了。” 陆玉林在解释的话出口的瞬间就像被人迎面揍了一拳,他自知说漏了嘴,后悔不迭,就连忙去看陆时川,发现对方表情和寻常没什么变化之后也还是有些七上八下,“我……”他手上松了紧,紧了又松,“可能是吧,我也不知道,当时太晚了,我不想去打扰小叔,就托泽知帮我转达了。” 陆时川并不在意他临时拼凑的拙劣谎言。 再过不久,陆玉林实在忍受不了这样的气氛,“小叔,我该回公司了,公司里还有点事情我没有搞定。” 陆时川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就不会为难他,“推我回去吧。” 靳泽知从门内迎出来,远远就看见陆玉林不太好看的脸色,不由眉心蹙起。 临走之前,陆玉林找机会提醒了一下靳泽知,“刚才小叔突然提起成人礼的事,我也不确定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靳泽知一惊,抬眼却只看见陆玉林的背影。他心头狂跳,不确定这句话有几分真假。 到了下午,他扶着陆时川上床休息之后,亲自去了一趟公司。 听着耳旁传来的不甚清晰的车声,陆时川缓缓睁开双眸,片刻后复又阖起。 以前他怎么没有注意到,一贯沉稳的靳泽知也会失去冷静。 两个小时后靳泽知匆匆回来,陆时川还没醒。 坐在床边看着床上人的侧脸,靳泽知无声启唇,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就悄声退了出去。 接下来的时间,陆时川没有表现出丝毫差别。 他在家里休养了一周,已经可以不借助外力走动,不过维持站姿对他来说依旧是种负担,所以大部分时间都要在轮椅和床上度过。 但今天他打算出行,轮椅就只能被搁置。 靳泽知正在给他穿上外套,“先生,公司现在暂时不会出事,您的伤口还没好,再休息几天吧。” 陆时川抬手止住他伸过来的手,转身走出了卧室,“公司如果没有出事,你为什么到现在也不去上班。” “我——” “为什么玉林这几次回来都行色匆匆,尤其是昨天,他又来请教你公务?他对公司应该不会上心到这个地步吧。”陆时川转眼看他,“不少人以为我从医院转到家里调养是在等死,看来这个谣言在公司里已经传开了。” 靳泽知没有否认,“抱歉,先生,是我没有处理好,才会让这种小事都要让您烦心。” “好了,在我面前不需要装模作样,”陆时川收回视线,他整理一下袖口,声音听不出喜怒,“把你整理好的名单和资料交给我,顺便通知法务部,新闻发布会的时间放在下午四点,在这之前,先安排员工大会。” 遇到渣受怎么办[快穿] 完结+番外_ 看着他的背影,靳泽知抿住薄唇。 老管家派的车在陆时川话落的当口已经停在门前。 当他们来到陆氏集团的时候,公司大门正被一堆长qiang短炮堵着,陆玉林绷着脸答记者问。 见到陆时川时他明显愣了愣,被敏锐的记者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顿时大喜过望。 “陆总!” 陆时川肩宽腿长,挺拔英朗,一身笔挺妥帖的深色西装衬得他俊逸非凡,举手投足间自有气势,只一眼就让人印象深刻,更别提这群闻风而动的媒体工作者。 但他和被迫上阵的陆玉林不同,面对这群记者,被挟制的一方在他到来的这一刻就发生了转变。 第十六章 “陆总,请留步!” “陆总,请问近期媒体报道的您身患重症,以至于很难继续管理陆氏集团,这件事是真的吗?” “请问陆先生,听说您这几天一直没有露面,就是因为病发住院,并且进行了一次凶险的手术治疗,请问这件事是否属实?” “陆总……” “……” 陆时川抬掌虚按,“四点钟的新闻发布会,我会一一解答你们的问题,”他说话不疾不徐,很快控制了现场的节奏,“但现在,我不会回答任何问题。谢谢你们的合作。” 话落后他对身旁保安颔首示意,后者立刻上前几步,把作势要冲过来的几个激进记者拦了下来。 陆时川带走了陆玉林,往前走时,身后隐约还有几句“无可奉告”传到耳边。 “小叔,你来之前怎么没告诉我一声……”陆玉林显然这几天经常遭遇这样的事,脸上也只有被陆时川撞破的难堪,“早知道你要来,我肯定——” 陆时川脚步一停,不开口也打断了陆玉林的话。 气氛一时归于安静。 身后所有人跟着他停了下来,数道视线或明或暗随着陆时川的目光落在陆玉林身上,让后者下意识握紧了拳头。 “这几天你做的很好,”陆时川在他紧张到呼吸不畅的时候才开口,“辛苦了。” 没有听到意料之中的责骂,陆玉林说不出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更忧心是否已经让陆时川失望透顶,但现在不是踌躇的时候,当着这么多员工的面,他看起来还算镇定。 然而陆时川已经没再注意他的反应,只问靳泽知:“员工大会的会场布置好了没有。” “临时定了八楼的报告厅,预定员工休息后,一点半开始。”靳泽知看了一眼腕表,“时间也快到了。” “嗯。”陆时川听完抬脚跨进了电梯,“那就过去吧。” 他身后的秘书察言观色,这时终于见缝插针走上前去,开始汇报起陆时川不在的这段时间的工作。 没过多久,电梯门再次打开,八楼到了。 陆时川抬眼就看见一群已经得知消息的员工正匆匆往报告厅的方向赶去,他看了一眼靳泽知,后者微微颔首,在他踏出电梯之后又按亮了自己办公室楼层的按钮。 陆玉林见状有些奇怪,“你不一起来吗?” “我还要为先生准备一份资料。” 陆玉林不疑有他,闻言快走两步跟上了陆时川。 逐渐接近报告厅门口,秘书识趣地不再说话,她退后半步,把陆时川身旁的位置让给了陆玉林。 “小叔,你怎么突然要召开员工大会,是有什么事情要宣布吗?” 陆时川随口问他:“你猜不到吗。” “呃,”陆玉林小心回答,“是跟最近这段时间的报道有关?” 陆时川不置可否,算作默认。 遇到渣受怎么办[快穿] 完结+番外_ 在原剧情中,原主对新闻媒体发布的不实报道没有放在心上,认为流言总会被事实击溃,后来却被公司内的黑手借此大搅浑水,甚至联手对头一起施压,直到事态控制不住,严重影响了公司声誉,股价一跌再跌,可惜那时再召开新闻发布会早已错过了最佳时机。 既然现在最至关重要的那条线已经偏离了他的预期,这之后发生的事情,他也没必要一定按照既定路线去走。 “玉林,我要你牢牢记住一点,”陆时川转而说,“在生意场上,除了家人以外,只有利益没有朋友,哪怕是公司里也一样。” 陆玉林面露迟疑,却还是点了点头,“我明白。” 陆时川转脸深深看他,“我希望你能真的明白。” 话落,他没再赘述,身旁秘书很有眼色地为他推开报告厅大门。 “和我一起进去。” 陆玉林还没想出陆时川刚才那句话里警告的对象是谁,闻言下意识迈开了脚。 从门口走向讲台的途中,半满座的场内渐渐平静,台上正在负责清点人数的主管见到陆时川之后大步过来,“陆总,出勤的员工只有三个人没到,其余都到了。” 陆时川说:“时间还剩多少。” “七分钟。” 这是一个很微妙的时间,陆氏集团的会议,员工比上级早到5至10分钟是约定俗成的习惯,更何况今天的员工大会虽然是临时召开,却是由陆时川亲自发起并到场的。 提前七分钟入场,某种意义来说已经算是迟到了。 陆时川落座之后淡淡说:“那就等等吧。” 音响师早已经调整好设备,这句话通过效果良好的音响传遍了会场,话音刚落,台下众人就一阵窃窃私语。 可说话时陆时川的神情是惯常的淡漠,让身旁的主管猜不透这句话出口时是喜是怒,心中顿时忐忑,望向门口的次数愈发频繁起来。 五分钟后,他没有把三个员工盼来,靳泽知倒是带着文件夹走了进来。 “陆总,”靳泽知把文件递到陆时川手边,“这是您要的资料。” 陆时川随手翻开,主管偷偷瞥过,见上面竟然有迟到三人中一个的名字,顿时眼前发黑。 又过两分钟,三个狼狈的身影终于推开报告厅的大门姗姗来迟,顶着众人的瞩目慌忙找了空位坐下。 主管瞄了一眼腕表,见时间没过才松了口气,转脸去问:“陆总,人都到齐了。” 陆时川说:“你也下去吧。” 主管忙回到座位。 靳泽知脚下一转,走到投影设备旁站定。 “大家应该还在好奇为什么召开会议,其实很简单。”陆时川把资料又翻过一页,对靳泽知说,“放出来。” 巨屏投影上清晰显示出四张不同日期的报纸版面。 标题内容非常吸引眼球——“已证实,陆氏集团陆时川重症病发,医院禁止探视!” 陆时川手里的文件夹有投影的资料,他看向台下,声调陡然转冷,“今天大会的内容,就是研究为什么报道上会把这件事称作,已证实。” 随着他的话,靳泽知配合着圈起了这三个字。 台下鸦雀无声。 主管终于知道刚才自己偷看到的内容代表什么,他下意识把目光投向了在资料中看到过的那个人,没想到一眼就看见对方冷汗津津、眼神鬼祟的模样,就他注意到的这几秒,就往门口看去了两三次,明显是打算找机会逃跑。 想到陆时川应该不可能会认识一个公司基层职员,说不定真的会被这人跑了,他明白这绝对是一个在领导面前立功的机会,就悄然从座位上离开,顺着通道来到门边,掏出钥匙从里面锁上了报告厅的门。 做完这一切,他就立在原地没有离开。 陆时川恰时念出了资料里的名字,下一刻台下果然有人从座位上冲向门口! 这人速度很快,离门口又太近,身边又没人注意到他的动作,等到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够上了门把手—— 靳泽知身侧的站台上有话筒,他表现淡然,“拦下他。” 守株待兔的主管横跨一步就扣住了男人的肩膀,男人身形瘦弱,浑身没有力气似的,被这么一拉就踉跄着险些摔在地上,主管乐得轻松,抓住了人紧接着对台上喊道:“陆总,靳副总,刚才我就看他有点奇怪,已经把门锁上了。” 靳泽知看向陆时川。 遇到渣受怎么办[快穿] 完结+番外_ “做得很好,”陆时川对主管颔首示意,“松开他吧。” 主管见陆时川和靳泽知都已经注意到他,心中暗喜,就依言松了手。 两人对话间,场内其余员工好奇的视线已经汇聚到了门口站着的男人身上。 “他是谁啊,看着有点眼熟,陆总为什么会特意提到他?” “不知道,跟我们不是一个部门的。” “应该是和这些报道有关吧,看他吓成这个样子,肯定做了什么对不起陆总的事。” “我认识他,听说最近发了一笔财,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正得意着呢。” “这才得意几天,还不是被陆总说句话就收拾了。” “现在看来这笔财是祸不是福啊……” “别说了别说了,快看,陆总要说话了!” 大厅里众人的交头接耳对男人影响颇深,只见他脸色越来越难看,嘴唇泛白发抖,眼神飘忽得厉害。 “据我所知,是你向媒体证实了我重症垂危的消息。”陆时川从座位上起身,他缓步走到台下,“我想知道,你又是从哪里知道了这个消息。” 男人连看陆时川一眼的勇气都没有,见他走近,离得老远就不由后退一步,直直撞在门板上,发出一声闷响,“我,我不知道……” 陆时川抬手系上西装的纽扣,仿佛心平气和,“这么说,你是亲眼看见我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样子了。” “没有,没有……”男人后退无路,急于为自己开脱,“陆总,您是不是搞错了,这几天公司里都在传您生病了,可我一直都不相信,我还——” “够了。”陆时川蹙眉说出的两个字轻易让他闭嘴,“我只看证据,你如果不能自证清白,我只好请你去执法部门了。” 男人又惊又怕,“执法部门?” 陆时川没有给他解释那么多的闲暇,“只有一种办法,能让你减轻罪名。” “是什么!” 陆时川一双漆黑眸子扫过全场,鲜少有人和他对视。 “告诉我,你是受了谁的指使。” 作者有话要说:陆总:我说话的时候,不喜欢别人打岔 第十七章 “指使?”陆时川的质问显然让男人犹豫起来,他目光闪躲,又像是在场内找着什么,“我不知道陆总在说什么,陆总,您——” “这么说来,这件事完全是你一个人的主意,”陆时川对他的狡辩没有兴趣,朝门边站着的主管打个手势,“那就报警吧。” 男人脸色大变,“陆总!” 陆时川再上前一步,声音冷淡,“希望你的积蓄足够弥补陆氏的损失,”他意有所指,“你名下的那套房子还算有点价值。” 主管已经依言掏出了手机,他手机解锁的声音听在男人的耳朵里堪比催命咒,陆时川的话又让他双腿发软,险些当场跪下,“别报警!陆总,我求你了,别报警,那套房子是我妈好不容易用一辈子攒下来的,没了房子,我拿什么结婚啊陆总!” 陆时川没理会他的苦求,回身对靳泽知说:“继续。” 他话音没落尽,身后男人终于顶不住压力大喊:“我说!陆总,我全都说!”他神色颓唐,靠着身后的门板才能站得直,“我全都说……” 不等陆时川发问,他咽了咽口水,直接说出了一个名字,“李茜,是李茜,是她让我这么做的。” 这个名字一出口,报告厅内的嘈杂声响明显大了许多。 座位在走道旁的员工因为靠近陆时川不敢随意讨论,但还是有几句隐隐约约传了过来,把手机握在手里收也不是继续也不是的主管看了看陆时川的背影,悄悄伸长了耳朵去听。 “李茜?这不是李总亲戚家的女儿吗?” “哪个李总?” “还能有哪个李总,当然是董事会那位李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