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人间星火》 第1章 亲手毁了你 “不要——!” 女孩惨痛的呼叫被雷雨声湮没了。 闪电划破天际,灰白的墙上映照出两条紧紧缠绕的人影,纤瘦的女孩苦苦挣扎。 一场大雨持续到了后半夜。 “给我下药的滋味如何,是不是很喜欢这种感觉?”男人声线充满蛊惑,却森冷至极。 女孩浑身残破不堪的蜷缩在角落,哭得声嘶力竭已经发不出声音,布满红血丝的双眼充满惊恐。 她摇头,拼命的摇头! 不是这样的,根本不是这样的! 男人迈开长腿一步步的走来,昏暗的光线渐渐描绘出男人轮廓昭彰,过于精致的一张脸。 他慢慢蹲下,骨节分明的手指摩挲着女孩细白的脸,多纯净的一张脸啊,可谁又能猜到这伪装的背后是如此恶毒的灵魂! 眼底寒芒一闪,男人将一张信纸砸在她的脸上! “看看这是什么!” 一道震天响的惊雷,房间瞬间亮如白昼,在看清信纸上写的内容时,女孩的脸色白得近乎透明。 【……我们的计划才成功一半,可惜我已经被发现了不能继续留在这里,我把所有的证据都指向自己,梁非城不会怀疑到你身上的,而你一定要想尽办法利用他在梁家站稳脚跟,杀了他,彻底毁了梁家!】 乔南的手指止不住的颤抖。 字迹确实是母亲的,可是信上的内容她完全看不懂! 什么计划?为什么要杀了梁非城?! 她从来没看过这封信!为什么会在梁非城手上? “还想在我面前演戏?”梁非城眼底划过冷意,没有半分怜惜,有力的手指紧紧掐住乔南纤细的脖颈! 另一只手划开手机,“乔南,睁开你的眼睛看看!” 乔南看着视频里躺在病床上的梁暮行,他意识全无,浑身上下插满了管子,心脏监护仪发出的机械声,一下一下,仿佛撞击在她的灵魂上! “怎么会这样?梁叔叔怎么会这样?”乔南浑身哆嗦,心底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梁非城在雷电下露出冰寒阴狠的脸,“我大哥一直视你如己出,你们合谋害他的时候,良心不会痛吗!” 乔南被迫扬起的小脸上挂满泪痕,一双眼睛红得吓人,唇瓣颤抖着,“我没有害梁叔叔,我也不知道什么计划,我不知道我妈……” 梁非城收紧手指,不让她继续发出声音,表情狠戾,“你那些骗人的把戏就此结束了。” “你相信我……”乔南艰难发出声音。 梁非城无情的看着她,“相信你什么?相信你没有参与此事?那么证据呢?” 乔南睁大的双眼紧紧一颤! 她没有证据证明自己是清白的,母亲已经逃了,还留下那一封可以直接将她定罪的信。 梁非城不相信她! “拿不出证据是吗?事到如今还妄想为自己开脱!”梁非城笑得嘲讽,“先是下药成为我的女人,利用我对你的好,然后呢?是不是也像对付我大哥那样的杀了我?” 乔南瞪大双眼,“不,我怎么可能杀你!你明知道我爱……”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梁非城,“你敢再说一句爱我,我立马杀了你!” “你所谓的爱不过是为了接近我而已!你们杀了我大哥还不够,连我也一并算计?”他看着乔南,眼眸深处的憎恨刺痛了她。 乔南痛苦的摇头,呼吸一层一层的压在胸腔,五脏六腑一阵阵撕裂的痛,“你要我怎么说才肯相信我?” “相信你?”梁非城低低一笑,他望进乔南的眼睛,冷血无情,“可惜,我从未相信过你!” 梁非城的话如钢钉一般敲进乔南的心脏,血液瞬间逆流,浑身冰冷。 掐住脖子的手指倏然扣紧,乔南本能的挣扎着,可是梁非城完全下了死手,她根本挣脱不开,喉咙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记住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你只不过是寄住在梁家的可怜虫罢了,我能对你好,也能亲手毁了你!” “你妈已经逃了,但无论天涯海角,花多长时间,我都会将她找出来碎尸万段,至于你,就永远留在梁家赎罪吧!” 一声惊雷,闪电照亮男人惊为天人的一张脸,他一字一句如同诅咒一般震荡在乔南的心头…… 乔南猛地睁开眼睛,右手紧紧的按着脖颈,一缕缕空气滑进喉腔火辣辣的疼,仿佛还在梦里。 图书馆自习的同学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她,她急忙低下头,汗水滑落。 她又做梦了。 这三年来,她时常会梦到那天发生的一切。 就在这时,桌上的白色手机亮了起来,她如惊弓之鸟身子狠狠的哆嗦了一下。 屏幕上显示一条没有备注的短信。 ——回家。 她急匆匆离开图书馆,果然在距离燕大校门口五百米处,一辆黑色的轿车被笼罩在榕树的树冠阴影下。 小跑过去上了车,她不敢耽搁,这是梁非城的规矩。 车子沿着燕京城的护城河一路向北,绕过整排盘根错节的榕树,隐约可见隐在其后灰瓦白墙的房子。 这个区域是旧时王公贵族之所,后来几经风雨,民国时期成了梁公馆,一直到如今,沿袭百年的清贵世家。 乔南脸色有些发白,车上明明开着暖气,她却瑟瑟发抖,像是忽然间大病了一场,浑身冒着冷汗。 司机不耐烦的催她下车,她如梦初醒,下了车,直奔主楼而去。 她跑的太急了没看见园丁搬着花盆从旁边走过来,险些撞了上去。 “让开点,没长眼睛的东西!”园丁恶狠狠的啐了一口,反手就把手里的洒水壶用力往她手肘上一砸。 园丁骂道:“做了丧尽天良的事,三少还肯留你一条命,没有感恩戴德就算了,还当自己是大小姐呢!” 园丁见了她就晦气,骂骂咧咧了几句才离开。 乔南垂下眼帘退到了一旁,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整张脸只剩下死气沉沉的麻木。 自从妈妈逃走,还留下让她百口莫辩的证据开始,梁家就连佣人都把她视为眼中钉,恨不能把她踩在脚下。 三年的时间早已经让她习惯了,在梁家,没有人会把她当人。 乔南走到三楼主卧门前,整理好有些凌乱的头发,这才抬手敲门。 三声后,男人清冷淡漠的嗓音传来:“进来。” 开门进去,屋里有淡淡的沉水香的气息,梁非城身上常带有这个味道。 乔南浑身不舒服,一如噩梦缠身,三年前的阴影一直萦绕在心头上。 梁非城站在打开的窗前抽烟,微微侧着的脸轮廓昭彰,一眼望过去鼻梁英挺,眉骨生得极好。 男人身形挺拔高大,只是那么站着就给人一种无形的威压,叫人喘不过气来。 这就是梁非城,梁家如今的掌权者,燕京城最令人敬畏的梁三少。 她留在梁家赎罪的三年什么都改变了,但唯独梁非城没变,他依旧高高在上,对她厌恶憎恨,随时可以将她碾进尘埃里。 曾经的他是她心里的一束光,如冬日青阳,温暖着她,然而三年前的那一晚彻底撕毁了她的人生,梁非城认定她和母亲合谋害了他的大哥。 她是罪人! 这个枷锁牢牢的套在她身上,梁非城始终在另一端攥紧铁链,他一辈子都不可能放过她。 寒风从窗口灌入,乔南打了个冷颤。 梁非城转过身来,目光扫过她素净的小脸,眉眼清寒。 “慢了十分钟。” 乔南的手心都是冷汗,她揪着衣服下摆,出声道:“路上堵车了。” 梁非城不置可否,冷哼一声,将烟从唇边移开。 “把衣服换了,陪我去吃饭。” 第2章 将她送给别的男人 男人的声音清凉如水,强势的灌进乔南的耳朵。 乔南的头皮一阵阵的发麻。 梁非城半眯着眼睛将最后一口烟雾吐出来,那青白色的烟雾后一双深褐色的眼瞳闪动着湛湛寒芒。 他冷冷的睇了一眼抖得如筛糠一样的乔南,没什么耐心的冷笑一声,直接走过去将她捂在胸前的手抓开。 “不要!”乔南突然尖叫起来,脸色发白声音带着乞求,颤抖道,“我求求你,不要!” 可她哪里是梁非城的对手,很快他一只手便抓住了她的两个手腕,乔南疼得撕心裂肺的叫了出来。 梁非城置若罔闻,强行将她拖到一人多高的穿衣镜前。 “撕拉——” 刺骨的寒凉让乔南本能的将身子蜷缩了起来,耻辱如狂浪一般瞬间漫过心尖。 “又不是没看过,藏什么?” 梁非城抓着她的手腕往后猛力一扯,乔南被迫屈辱的看着镜子里面无表情的男人。 “果然是副好身体,难怪勾得霍老板对你念念不忘,一直想请你吃饭。” “我不去!”乔南双眼通红。 前几天梁公馆来了个客人,她只隐约记得是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听管家称他霍老板。 梁非城昨晚告诉她,那位霍老板看上她了,邀她一起吃饭。 “我没有勾引他,你知道我不会的,我和他连一句话都没说过!” 她知道躲不过的,却还是期盼着梁非城不要这么狠心。 可是她忘了,他是梁非城,怎么可能会对她心软? 梁非城眼神骤然发狠,一把攫住她的下颌,“你是个什么货色,自己心里不清楚?” 乔南的喉中发出难受的呜咽声,眼睛红得仿佛能滴出血,她咬着牙:“可是你要把我送给他!我不去!” 那个霍老板是出了名的好色,玩女人更是没有下限,从来没有女人能完好无损的从他床上离开。 梁非城要将她送给这样的人? 他竟恨她至此?! “南南。”梁非城指尖在她的锁骨划过,熟悉的两个字在他的齿间缠绕,乔南眼圈阵阵发热,整个人抖得更厉害了。 下一秒—— “你外婆和舅舅一家的命都在我手上,你知道,我要他们从这个世上消失简直易如反掌。” “不要!”乔南的心骤然紧缩了一下,脸色煞白的望着梁非城。 “他们都是无辜的,当年的事情他们毫不知情!” 梁非城厌恶地甩开她,“是毫不知情还是你一心掩护?看来过去三年是我对你们太仁慈了!” 乔南脸色一变,“你要做什么?” 梁非城冷漠道:“你妈躲了这么多年,我的耐心已经被耗光了,或许逼一逼他们就能知道她的下落了。” “不要伤害他们!”外婆年纪大身体又不好,怎么可能承受得住梁家的严刑逼供。 “乔南,他们是死是活,选择权一直都在你手上。”梁非城慢条斯理的转动着腕表。 乔南看着镜子里的梁非城冷漠无情的脸,心尖上漫过的耻辱不知被什么情绪掩盖了过去,酸疼酸疼的。 酸意从鼻腔冲到眼眶,乔南眼睛泛红,“好,我答应陪你出去吃饭,反正在你眼里我和欢场的女人没有什么区别,你想送人随时都可以送人。” 梁非城眼眸半眯着,深褐色的眼瞳深处扫过一层阴霾,他面无表情的从架子上扯下为她准备的黑色短礼服丢在她身上。 忽然倾身咬住她的耳尖。 “那就乖乖听话,别坏了我的好事,嗯?” 梁非城走后,乔南像是被突然抽走了力气,整个人跌坐在地上,她抱着短礼服,浑身颤抖,压抑地低吼出声…… 她换好衣服下楼,此时梁非城站在门廊下听手下小九汇报工作。 他微微侧着头,一眼看过去,侧脸的线条冷峻肃穆,衬着夜色,格外的撩人。 他余光瞥见走过来的乔南,唇角不悦的抿成直线。 寒风凛凛,乔南拢紧大衣衣领,大衣之下是她刚换好的短礼服。 她从来没穿过这么短的裙子,不适应的拉扯了几下裙摆,却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而她无意间的一个动作,反倒更容易让人注意到裙摆下那双白得晃眼的大长腿。 梁非城的目光陡然一凛,眼底浮动着骇人的冷光。 “三少……”小九见梁非城没听他说话,话音一顿,也看见了乔南。 而乔南却仿佛没看见他们,直接上了车。 小九低头看见梁非城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吓得脸色都变了。 三少从来都没有等人的习惯,乔南居然让他等了十多分钟之后还敢无视他! 车门关上,小九识相的升起车子的隔板。 车厢内的气压陡然下降,乔南转头看向车窗外,咬着下唇,刻意忽视身边男人散发出的强大气场。 梁非城将她巴掌大的小脸转过来,手指紧紧扣拢,“拖延时间,故意对我视而不见,用这种伎俩来反抗我,未免太低级。” 乔南脸色一白,她承认自己存了这样的心思,可她也比谁都清楚,都是无谓的挣扎。 “下次我可没这么好的耐心!”梁非城脸色一沉,手指用力一扣! 乔南明明痛得浑身哆嗦,却还是咬着牙,不紧不慢的说:“您下手轻点,如果被霍老板看到我的脸上有什么瑕疵,突然对我不感兴趣的话,坏了你的好事,乔南担不起。” “这么迫不及待想给对方留下好印象?”车厢里光线昏暗,梁非城深褐色的眼眸亮得惊人。 她自嘲的笑了一下,“礼物自然要有礼物的自觉,我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梁非城眼眸半眯,看着她微红的眼眶,声线清寒:“那我就期待你的表现了。” 乔南挣开他的桎梏,将自己蜷缩在车厢角落里,逞口舌之能,梁非城未必放在心上,她何必自取其辱。 明明车上开了暖气,她还是冷得瑟瑟发抖,她将自己蜷缩成一团,望向车窗外城市的霓虹,想起一些往事。 母亲成了梁家的女主人之后,她被人从乡下接到梁家。 十一岁的她遇见了十七岁的梁非城。 她被雷声惊醒,陌生的大房子被闪电照的一片青白,树影倒映在墙上,好像厉鬼的獠牙,她吓得尖声哭喊,光着脚丫跑出去,跌跌撞撞的撞进他的怀里。 他弯着身子一手抱着她,轻轻一笑,介于少年和成年男人之间独特的嗓音在她耳边萦绕,“怎么这么胆小。” 时间仿佛定格在那一秒,外面电闪雷鸣,她睁着饱含泪水的大眼睛,一直看着他。 她胆小怯懦,没有安全感,却平生第一次在一个还是陌生人的怀里感受到了安全感,梁非城带给她的安全感。 车子停下,乔南一个哆嗦从回忆里晃过神来。 她望着外面的红叶山庄,心底一片荒凉。 到了。 就在这里,那个曾经带给她安全感的梁非城要将她送给另一个男人! 就在她的手触碰到门把时,一直闭目养神还不准备下车的梁非城从她的身侧伸出手来,一把掐住她的胳膊,大衣滑落—— 乔南被他抱在怀里! “放开我!” 梁非城的怀抱和他这个人一样没有一丝温度,乔南挣扎着抬手横在两人之间,如水的眸子渐渐泛红,声音颤抖道:“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第3章 没规矩惯了,赔罪道歉! 车厢里陷入诡异的安静,梁非城没有回答乔南的问题,而是用手指撩起她垂落在胸前的长发。 拇指在她凸起的锁骨上轻轻摩挲,梁非城的指腹冰凉,可是碰过的地方,却给她带来灼烧感,她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梁非城发出一声轻笑,嘴角划过一丝玩味:“没有一点装饰物真是可惜了。” 他的话令乔南浑身止不住的战栗。 就在她神经绷紧的瞬间,梁非城倾身压了下来! “啊——” 乔南脖子一痛,梁非城动作果决且凶狠,在她的脖子上面留下一道暗红的吻痕。 乔南连忙用头发将痕迹遮了起来,梁非城冷眸扫了一眼,开门下车! 红叶山庄的大门口浩浩荡荡的站了两排人,乔南裹紧大衣下车,看见站在最前面的中年男人,就是那个霍老板。 大概将近五十岁了,一脸的油腻。 “三少。”霍老板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 在燕京城,没有人敢怠慢梁非城,莫说在门口等候了,要不是怕惹得梁非城不高兴,他都打算亲自去接人。 “嗯。”梁非城神情淡漠。 霍老板眼眸一转,落在乔南的身上,满眼的惊艳。 其实刚才下车的时候,他就盯着乔南看了,那天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在欢场这么多年,他还从未见过如此绝色,不同那日的素净,略施粉黛的她,美得不真实。 发尾微卷的长发自然的垂在胸前,衬得那张巴掌大的小脸越发的精致漂亮,红唇饱满莹润,眼睛像幽着一汪清泉,淡淡的看着人的时候都透着一股勾人的劲儿。 他今天才知道何为人间尤物,以前的那些都是庸脂俗粉! “霍老板打算在门口招待我吗?” 霍老板正看得心花怒放,乍一听梁非城略带不悦的声音,心里一咯噔。 转眼看见梁非城沉下来的脸,顿时如芒刺在背,讪讪的笑道:“三少里面请。” 霍老板在前面带路,梁非城看了一眼站着不动的乔南,“在车上把话说的那么漂亮,怎么,作为礼物的自觉呢?” 寒风一阵阵的吹在乔南的脸上,她强忍着那股恶心的冲动,才迈开脚步走进去。 梁非城看着她的背影,眼神晦暗深沉。 进了包厢,乔南脱掉了大衣,霍老板一眼落在她细得能一手掐断的腰肢,心眼一阵酥麻,主动的帮她将大衣挂在架子上。 一转身又对上梁非城阴沉的脸,不知怎么了,心里一阵发毛。 他知道这些豪门世家的人久居高位,心思难猜。 尤其是金字塔尖的梁家,如今梁家这位掌权者,心思最是深沉,喜怒无常。 他连忙陪上笑脸,拉开主座的椅子,“三少,请入座。” 乔南才刚拉开一张椅子,就听梁非城不疾不徐的说道:“坐那么远干什么?坐霍老板身边。” 乔南抓着椅背的手指倏然一紧,指节泛白。 从下车到现在,那个霍老板一直用直勾勾的眼神看着他,他心里在想什么,全都表现在眼神里。 如果可以,她恨不能立马离开这个鬼地方。 可是一想到外婆…… 她松开手,坐在霍老板拉开的那张椅子上,霍老板随即坐下,紧挨着她。 这么近的距离,乔南闻到他身上混杂的香水味,不知道是几个女人的。 “乔小姐看上去有点紧张啊,放松点,只是吃顿便饭而已,不用这么拘谨。”说着,霍老板的手覆在乔南的手背上,轻轻揉捏了几下。 乔南头皮一紧,刚想将手抽回来,可迎头对上梁非城阴沉的目光,她又忍住了。 只能一遍遍的暗示自己不要去在意,就当是被狗摸了一下。 谁知他得寸进尺,越抓越紧,甚至半个身子都凑了过来,另一只手搂着她的肩膀,凑近她耳朵低低笑道:“是不是太冷了,抖得这么厉害?” “我不冷。”乔南猛地将他推开,被他碰过的地方像是有无数只蚂蚁爬过去。 恶心! 乔南的声音细细软软的,就算是恼羞成怒,语调还是透着一股勾人的味道,霍老板只听得心痒难耐,哪里还会生她的气。 霍老板不甚在意的笑了笑,对着梁非城说道:“小姑娘放不开。” 梁非城右手把玩着酒杯,目光落在乔南发白的脸上,声线压着冷意:“没规矩惯了,还不快向霍老板赔罪。” “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我哪里舍得啊,乔小姐就是太害羞了,有点放不开,来,喝点酒。”霍老板连忙倒了一杯酒递给她。 乔南的心直颤抖,余光里梁非城把玩着酒杯,一脸看戏的表情。 她接过酒杯,酒水在她眼里晃动,她想都没想,一饮而尽。 “爽快!”霍老板笑道。 梁非城的目光掠过她的唇,刚喝了酒,她的唇上沾着酒水,愈发衬得红唇娇艳欲滴,引人采撷。 天生勾人的妖精! 一抹暗光从眼底转瞬即逝,梁非城忽视心底腾起的怒火,阴冷的笑说:“这么给霍老板面子,那就多喝几杯。” 刚才喝得有点急,乔南胃里一阵翻滚,火辣辣的,而梁非城的话又像一盆冷水兜头淋下,一冷一热,备受煎熬。 手指止不住的颤抖着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 梁非城捏着酒杯的手指渐渐收紧,眉眼间凝着一团寒气。 乔南察觉到他的视线,却仍是面不改色的给自己倒酒。 几杯酒下肚,她的身子还是冷得直发抖。 心是冷的,喝再多酒身子都暖不起来。 “这样才像话嘛,出来玩就是开心,来,乔小姐再喝一杯,天寒地冻的,暖暖身子。” 霍老板越看越喜欢,说着又给乔南倒了一杯满满的酒。 乔南二话不说的拿起酒杯。 霍老板却突然抢走了酒杯,乔南的手落空,还不等她反应过了,霍老板的另一只手顺势搂住她的肩膀,怜香惜玉道:“别喝这么急,容易醉的。” 说着,他把玩着酒杯就着刚刚乔南喝过的位置,直接将那杯酒饮尽。 甚至还在杯口流连忘返,视线黏在乔南身上,细细品味着。 乔南一阵反胃,一手捂着嘴,另一只手顺势将他推开,开口道:“我想去趟洗手间。” 说着,她起身小跑着出去,一路狂奔进了洗手间后立马将门反锁上,双手撑在洗手台,低头干呕。 太恶心了,那个老男人太恶心了! 她什么东西都没吃,呕出来的全是酒水,她打开水龙头漱口,抬头看向镜子,一双眼睛红通通的。 洗手间能躲多久?五分钟还是十分钟? 短暂的几分钟之后呢?她还是要回到那个包厢…… 她不能惹恼了梁非城。 平静之后,她拉开洗手间的门,迎面就看到站在外面的霍老板,一看就是在等她。 霍老板走上前来,关切的问道:“是不是不舒服?楼上有我的房间,我带你去休息?” 乔南的神经倏然绷紧,往后退开一步,“不用了,我没有不舒服。” 见乔南有想要逃走的想法,霍老板又朝前迈了一步,断了她的后路。 他喝了酒之后上脸,整张脸红通通的,油光满面。 “可是我有点不舒服,你陪陪我。”他突然咧嘴一笑,乔南只觉背脊浑然一凉,心底直发怵! 她当即想逃,却因为穿着不不合脚的高跟鞋趔趄了一步,霍老板见状一把握住她的胳膊往怀里一拽。 乔南奋力挣扎,霍老板力气极大,他紧紧将她的双手钳在身后,将她桎梏在怀里,低头嗅她的发尾。 他粗喘着气道:“别装了,三少带你来这里是做什么的,你心里不清楚?再装下去就矫情了不是?” 第4章 她是梁非城不要的东西 “我听说乔小姐明年就实习了,到时候来我公司做我的秘书,如果你不喜欢工作的话,那就什么都不做,我在城西给你买一栋别墅,每天给你买新衣服穿。” “跟了我,你就再也不用回梁家当佣人了,以后你只要伺候我一个人就行。” 乔南的脸一阵阵的发白。 霍老板见她不再挣扎,以为是她被自己提出来的条件说服了。 也是,一个在梁家干杂活不被人看在眼里的佣人,见过什么世面? 那天在梁家看到她穿着一身也不知道穿了几年的旧衣服,一看就是生活拮据,买不起新衣服的样子,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都爱漂亮,怎么可能经得起这样的诱惑? “你说的是真的?”乔南低着头,眼底的嘲讽一闪而过。 霍老板的脸上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女人嘛,假装挣扎几下就行了,这样才可爱。 “当然,我说话算数,只要你乖乖听话,不要说城西的别墅城东的奢侈品,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谁知,乔南低头嗤笑:“听说暴发户出手都很大方,我原先还不信,今天算是见识到了,霍老板真是财大气粗。” “你再说一遍!” 霍老板平生最讨厌被人叫成暴发户,这几年他一直努力提升自己,好不容易跻身上流社会,学着做一个体面人,今天被一个低等的佣人如此嘲讽,顿时气得脸色铁青。 乔南一脚踩在他的皮鞋上,挣开他! 她穿着高跟鞋和短裙,根本跑不快,还没跑出两米,就被霍老板追上! 他从后一把抓住乔南的头发,将她按在墙上,面孔狰狞,“想跑到哪里去?” 原以为是只小白兔,没想到却是只伶牙俐齿的小狐狸! 好啊,够味道! 霍老板紧紧扯着她的头发,看着她那张漂亮精致的小脸痛到扭曲,他浑身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 他凑近乔南阴狠的笑道:“我最喜欢驯服女人了,尤其是你这样漂亮清高的女人,最有味道!” “你敢动我,我杀了你!”乔南狠狠的啐了他一口。 “你看我敢不敢!” 霍老板体内的暴虐因子在疯狂的汹涌,他恨不能立刻将这个女人关进他的房间里,用皮鞭狠狠的抽打。 他这么想着,手下的力道就越发的狠戾! 头皮被撕扯着,乔南疼得眼眶泛红! 霍老板越来越兴奋,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起来,“叫啊!” “你在三少的眼皮子底下动手,不怕他生气吗?”乔南声音发抖。 霍老板听了这话,脸色微微一变。 果然这时候搬出梁非城还是有用的,乔南暂时松了一口气,暗暗准备出手挣脱他。 然而她没想到这个霍老板酒品极差,又因为控制不住体内的暴虐因子,脸色微微一变之后,露出阴森的诡笑。 “我会怕梁非城?我叫他一声三少那是给他面子!今天就算把你就地正法了,他也不敢对我怎么样!” 头皮骤然一痛,乔南眼前一阵阵发黑,就在她以为对方要将她的额头砸向墙壁时,头皮忽然一松,随即她听到霍老板尖锐的惨叫声! “砰!”的一声,霍老板的头撞到墙上! 梁非城一手抓着霍老板的短发,动作看似随意,却力道十足,又是砰的一声,霍老板再次撞到墙上。 砰! 砰! 三下,四下…… 霍老板额头撞破了口,血肉模糊,鲜血直流。 乔南看得心惊胆战,而梁非城整个过程都是一副冷漠的面孔,另一只手甚至还握着红酒杯。 “霍老板这么不将我放在眼里?看来这眼睛该洗洗了。”说着,红酒泼向他的眼睛! 霍老板一声惨叫,跪坐在地上,顿时分不清他脸上的是血还是红酒。 “三少……我不是不尊敬你,是这个女人,她辱骂我,我一时恼羞成怒才口出狂言,您饶了我,饶了我这一次……” 梁非城丢开红酒杯,一脚将他踹翻,霍老板疼得蜷缩成一团,却不敢发出声音,生怕再次惹恼了梁非城。 “霍老板那是个好去处,不会亏待了你,难得他这么喜欢你。”梁非城冷眸扫向乔南。 乔南身子一僵,滚烫的血液逆流回心脏,顿时浑身冰冷。 霍老板闻言,以为梁非城打了他之后消气了,顿时松了一口气,爬起来。 “三少,我回头一定好好管……” 霍老板的话还没说完,只见梁非城手臂往左边一伸,将乔南扯进怀里。 霍老板的额角突突直跳,莫名的心惊,只见梁非城的手指状若无意的撩起乔南的长发,露出一段白皙娇嫩的脖颈。 以及上面的一点暧昧的吻痕! 久经欢场的霍老板当即瞪大双眼,脸色一变。 梁非城慢悠悠的看向他,意味深长的一笑:“就是不知道霍老板你消受得起吗?” 乔南……是梁非城的人?! 电光火石之间,霍老板的脑海里只有三个字……死定了! 他竟然对梁非城的女人产生不该有的心思! 安静的走廊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霍老板循声望去,只见梁非城的手下小九带着五名保镖朝他们走来。 霍老板一见这阵仗吓了一跳,不好的预感爬上心头,“三少,这是……” “小九,带人好好招待招待霍老板。” “是,三少!”小九回道。 霍老板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哀声求饶道:“三少,我真不知道她是您的人,是我有眼无珠,您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打火机的火光在梁非城冷峻的侧脸上晃动,他低头吸燃一支烟,慢慢吐出一口烟雾,“你是有眼无珠,我的东西,就算不要了,那也是我梁非城的。” 乔南原就不好的脸色在听到这句话后,更白了几分。 她只是,梁非城不要的……东西。 眼看梁非城就要走了,霍老板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脸色灰白的追上梁非城,却被保镖拦了下来。 他歇斯底里的大喊,粗红的脖子青筋暴突,“三少,三少!您忘了吗,就算没有这个女人,我们之间还有合作啊?看在我们合作的份上,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和我一般见识!” 梁非城回眸冷笑,“我什么时候说过要与你合作了,和梁家合作,你配吗?” 霍老板眼前一黑,栽倒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梁非城带着乔南越走越远。 他想起那天被他忽视掉的细节,他想起当他向梁非城问起乔南的时候,男人眼里一闪而过的杀意,还有那深入骨髓的占有欲。 梁非城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将乔南送给他! 而所谓的合作,也是梁非城戏耍他的把戏! 这就是梁非城,趁他不备,卸掉他所有的设防,再给他致命一击,梁非城的报复,就像燕京城大街小巷传的那样,是一把锋利的毒箭! 死到临头他才幡然醒悟,他那天不该对乔南动邪念! 第5章 因为不在乎,才能心如止水 乔南脑海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红叶山庄,只记得离开之前霍老板一脸绝望的看着她。 她将自己蜷缩在车门边,肩膀细微的颤抖着,脑子里,霍老板浑身是血的画面不断的冲击着她的神经,血腥味,混杂着红酒的香醇,杂糅出令人作呕的味道。 她的脸色白得吓人,跑出来的时候连大衣都没拿,整个人单薄又脆弱,像一枝正在饱受烈风吹残的花朵,惹人怜惜。 梁非城冷眸看了一眼,掐灭烟头,最后一缕烟雾从肺里滚了一圈之后,冷削的喉结上下滑动,开口道:“开车。” 他的声线极冷,乔南本能的惊颤了一下。 车子平稳的行驶在高架桥上,顶级豪车几乎听不到任何的胎噪声,安静的车厢内只有梁非城的手指敲击键盘发出细小的噼啪声。 “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将我送给他对吗?”乔南望着高架桥下黑漆漆的江水。 她的嗓音很轻,带着她独特的语调,叫人听不出什么情绪,但如果仔细看的话能看到她咬着的下唇泛白,齿印处渗出细细的血迹出来。 车厢内路灯的光影不断切换,将梁非城昭彰的侧脸线条描绘得更加的立体,具有杀伤力。 闻言他只是微微掀起眼皮看她一眼,那眼神过分冷淡,而后又继续低头处理他的工作。 乔南从车窗的倒影里看到了这一幕,无声的笑了笑,一颗豆大的泪水滚出了眼眶,掉在了看不见的地方。 这个世上只有梁非城才能做到这一步,他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因为不在乎她,所以才能做到心如止水。 车子开进梁公馆,停了下来。 梁非城才慢悠悠的抬起眼睛看她,那双眸子亮得惊人,“你说的没错。” 猜到和从他嘴里得到证实的感受原来是不一样的。 他三言两语刺得乔南遍体鳞伤! 乔南的眼圈泛红,呼吸顶在胸腔上,疼得她快喘不过气来,一路上被她刻意压制住的情绪就如挣脱笼子的猛兽,她再也控制不住! “要对付姓霍的,何须三少你亲自出马?为了羞辱我绕了这么一大圈,三少真是用心良苦!看着我以为被你送人而担惊受怕的样子,三少……你心里是不是很爽?” 梁非城望向她红通通的眼睛,掐着她的脖子,沉声道:“这就是你跟我说话的态度?” 不知道是因为酒精的缘故还是今晚的刺激太过强烈,乔南的胸腔砰砰直响,血脉偾张,浑身的细胞都在疯狂的叫嚣着,反抗着! 男人眉眼轮廓清朗,却早不是当年那个她倾慕的人了,乔南凄凉的笑了,泪水蓄在眼眶里,“你到底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才肯罢休?三年了,还不够吗?” 他抬眼看她,脸上一贯维持的肃穆逐渐崩塌,那双沉寂的双眸迸射出的恨意直接穿过乔南的灵魂深处,“三年怎么够?你犯下的错,还得清吗!我要的是你的一辈子,永远留在梁家赎罪!” “那你为什么不杀了我!”她歇斯底里的低吼着,“你这么恨我,干脆杀了我!也好过这永无宁日的折磨!” 梁非城的手指握住她的后脖颈,逼迫她仰头,“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可是乔南,杀了你,太便宜你了,你这样蛇蝎心肠,满口谎言的人,就活该受折磨!” 想到她曾满口谎言的说喜欢他的那些话,梁非城真的恨不得杀了她! 她极力隐忍着,可泪水还是从眼角滑了下来,滴落在梁非城的手上,那么滚烫! 梁非城蓦地松开钳制住她的手,额角的青筋凸起,一拳砸向车门,整个车身动荡了起来,“滚!” 一抹纤瘦的身影从车上跑了下去,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黑色轿车停在阴影处,如蛰伏在暗夜中的凶兽。 小九回来的时候看见院子里的车,愣了一下。 车门未关,梁非城还坐在车上。 “三少,您吩咐的事情……” 小九话音戛然而止。 梁非城靠着椅背,目光沉沉,正盯着他随身携带的怀表,表盖翻起,露出里面的照片,一个男人和一个女孩。 小九只看了一眼便觉得心惊肉跳,急忙收回视线,静静的立在一旁,不敢发出声音。 梁非城的目光移开怀表,从车窗掠过,落在一楼杂物间的窗户上,那扇窗始终都是黑的…… 杂物间的门后,乔南蜷缩在角落里,将头埋进膝盖,肩膀颤抖着,喉中不断发出细细碎碎的哽咽声。 房间昏暗的角落里忽然亮起一道幽幽的蓝光。 她猛地将头从膝盖上抬起,泪眼婆娑的看过去,斜对着门的一张书桌上放着一台老旧的黑色笔记本,老旧的程度一度让人以为是一台废弃的电脑。 可此刻,那道蓝光就是这台笔记本电脑发出来的。 她静静的看着,却在下一秒想起了什么东西,跌跌撞撞的跑过去趴在电脑面前。 她睁着泪眼,电脑屏幕只有一片幽暗的蓝色,没有一个图标。 她熟练的调出一个黑框,一串冗长的代码后,她按下enter键,屏幕顿时一黑。 下一秒黑色的屏幕渐渐亮起,变成了一张双人照,而桌面上错落有致的图标纷纷显现出来。 此时此刻,屏幕的右下角闪烁着提示有新邮件。 乔南握着鼠标的手指陡然一紧。 这三年她从未有一刻停止寻找妈妈的下落。 可是她找了三年,没有任何的线索,她试图通过邮件联系她,可是每次发出去的邮件都像投进一个无底洞,没有任何的回应。 这封邮件,会是她的吗? 心跳越开越快,她的手心慢慢沁出冷汗,滑腻腻的,险些抓不住鼠标。 她屏住呼吸,点开邮件。 ——安好,勿念。 乔南的眼睛豁然一亮! 但很快,这四字邮件内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不见,不留一丝痕迹。 她调出来的记录也被清空了! 就好像那封邮件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乔南眼里的光瞬间暗淡,握着鼠标的手止不住的颤抖,她猛地将鼠标丢出去,压抑着嗓音低吼:“你到底去哪里了!” 为什么要害梁叔叔,为什么要毁了梁家? 为什么要留下让她百口莫辩的证据!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啊? 不知过了多久屏幕渐渐暗下来,只留下淡淡的光,照在她苍白的小脸上,她缓缓的抬头看向屏幕,黯淡的眼神渐渐亮起一抹坚定的光。 至少妈妈还活着,不是吗? 只要她还活着,总有办法找到她的! 第二天之后乔南就没见过梁非城了,无意间听管家和其他人说,他去英国出差。 梁非城不在家,乔南暗暗松了一口气。 而她在三天后看到那位霍老板因为吸毒嫖娼被抓了起来的新闻,网友们估计,少说也要坐十年以上的牢。 也有人在猜测霍老板是得罪了哪位权贵,这是要将他往死里弄! 乔南看到这条新闻的时候,打翻了水杯,如堕冰窖一般,浑身冰冷。 当晚她做了个噩梦,她梦见自己被关在一个阴暗的房间里,四周冰冷刺骨,安静的诡异,忽然听见一声凄惨的叫声,霍老板浑身是血的朝她爬来。 他一边爬一边求她饶命,如从地狱爬出来索命的厉鬼! 她被扑倒在地,拼命的后退,霍老板伸出血手仅仅抓着她的脚踝! 她惊恐的尖叫着,画面一转,梁非城掐着她的脖子…… 醒来后乔南满头大汗的看向四周,耳朵里嗡嗡作响,半晌才反应过来管家在敲门! 第6章 痴傻的梁先生 杂物间的木门被管家敲得咣咣直响! “乔南,梁先生醒了,赶紧起来,要是被三少知道了,有你好受的!” 乔南惊出一身冷汗。 等她赶到客厅,梁暮行正被下人推着轮椅出来,抬起头看她,呵呵直笑。 外面都在传三年前梁暮行得了一场大病,醒来后就变成如今这番痴傻的样子,完全没了自理能力。 可是乔南知道,他能活下来已经是奇迹了。 因为三年前,他差点就死了。 “南南,南南……”他乐呵呵的叫着她的名字。 乔南给他擦掉口水,接过下人端上来的营养粥,拿勺子舀了一口,吹凉了才递给他,像哄小孩子一样的低声说话。 “今天的粥很好喝的,乖,张口……” 可不知道怎么了,在勺子凑到他的嘴边时,他忽然狂躁的打翻了乔南手里的碗! 乔南没料到他突然发狂,手里的碗没拿稳,滚烫的粥都倒了出来。 “啊——”梁暮行痛呼着滚到了地上。 “你要烫死梁先生吗!”管家怒吼一声,一把将乔南推开! 乔南被他推的一个趔趄,腰背撞到矮柜上,整个后背一片僵麻,疼得动也动不了。 梁家上下顿时乱成一锅粥,所有人都在责骂她,她疼得冷汗直冒,手撑着矮柜,却是一抬眼,整个人僵在原地,脸色煞白的看着院子的方向。 一辆黑色的轿车停下,身高腿长的梁非城从车上下来。 他回来了? “怎么回事!” 男人清冷的声音传来,原本乱哄哄的客厅顿时鸦雀无声,众人纷纷回头,在看到门口走进来的男人时,又不约而同的低下头,恭敬的喊了一声:“三少。” 梁非城漠然的扫了众人一眼,梁暮行被下人推回到房间,此刻医生正在给他处理烫伤。 管家接过他的大衣,抖落上面的还未消融的雪花,低声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先是说乔南起床迟了让梁先生等了很久,接着又说乔南喂粥的时候故意烫到了梁先生,这才出了这种事。 围在旁边的佣人也纷纷开始出声指责,一人一句,恨不能在她身上戳一个个洞。 乔南猛地抬头,对上梁非城冷沉的目光。 她站在原地哑口无言,众口铄金,她无从狡辩,梁非城也不会相信她的话。 果然—— “将她关到地窖去!” 管家一把将她推进地窖,“给我好好反省反省!” 砰的一声门关上,只有门缝透进来的一米光线,微乎其微。 乔南跑过去却在黑暗中被地上的木桶绊了一下,整个人往前摔去,手背一阵钻心刺骨的痛。 昨晚她被管家刁难,主楼三层楼的楼梯来来回回擦了五遍才满意,等她干完活早就过了饭点,厨房不可能给她留吃的,而她更不能私自碰厨房的食材,只能饿着肚子到天亮,从起床到现在,她连一口水都没喝过。 她不知道自己被关了多久。 她又冷又饿,低血糖犯了,终于撑不下去…… 阴暗的地窖里,乔南倒在地上,黑如绸缎的头发滑到脸颊,露出半张精致得令人惊叹的脸,只是此刻血色全无,一动不动,像是没有生气的布偶。 意识模糊间,仿佛看到有人站在她面前,她看不清,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很像梁非城。 乔南动了动苍白干裂的唇,“我又做梦了……” “做梦?看来给你的惩罚太轻了!” 熟悉的声音惊得乔南背脊一片冰凉。 “啪”的一声,灯光骤亮! 灯光太刺眼,乔南本能的闭上眼睛,再睁眼时便看到了站在她面前的梁非城。 此刻他换掉了商务西装,精致考究的灰色羊绒衫黑色的休闲裤,愈发衬得他身形修长挺拔,气质清绝冷傲。 真真一副矜贵的世家公子模样,但乔南比谁都清楚梁非城骨子里的狠绝。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乔南,眼底没有半分温度,“是不是觉得我是非不分,委屈了?” 乔南撑着手坐了起来,饿了这么长时间,身上一阵阵的冒冷汗,整个人就像漂浮在空中,而梁非城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可是又那么清晰,她都能听出他语气里的嘲讽和冷意。 她张口,嗓子眼又干又痛,哑声道:“没有。” 那是他的亲大哥,被他视如父亲一样的长兄。 不管她是不是真的故意烫伤了梁暮行,在梁非城看来,都是伤害了梁暮行。 所以,她知道解释没有用,梁非城不会听她的辩解。 他从裤兜里摸出烟盒,打火机窜起的火苗映照着他冷峻的侧脸,他慢慢的吐出烟雾,抖落的烟灰飘飘洒洒落在乔南的手背上,那滚烫的温度几乎要侵蚀她的皮肤,烫得她一哆嗦。 随着梁非城的话,她的眼圈渐渐泛红—— “三年前是我大哥命大,才没有死在你们手上,他如今痴傻了,你就可以随意欺辱他吗!” 乔南面容苍白,被梁非城的一番话激得呼吸急促,根本没多想,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一把抓住梁非城的手,“我没有伤害梁叔叔!” “你不配叫他梁叔叔!”梁非城狠绝的甩开她! 乔南被甩得一个趔趄,手背一阵钻心的痛,她睁着通红的双眼看他,“今天只是一个意外,这样的事绝不会再发生了。”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再有下次决不轻饶!” 梁非城讳莫如深的扫了眼她的手背,转身离开地窖。 “三少,要继续关她吗?”小九跟在身后问道。 梁非城目光滑向院子,此刻天已经黑了,北风呼啸,外面大雪纷飞。 他停下脚步,眼眸深处的暗色比黑夜还要浓稠,谁都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收回目光,垂在身侧的手指空攥成拳,“既然大哥没看到她不肯入睡,先放了吧。” 看到乔南回来,梁暮行像个孩子一样的手舞足蹈,开心的喊着她的名字:“南南,南南,你终于回来了!” 虽然已经三年时间了,梁暮行一直是这个老样子,可每次看到他这样,乔南总会想起曾经那个叱咤风云的梁暮行,一代枭雄落幕,结局竟是这般令人唏嘘。 外面的人自然不敢明目张胆的笑话,但背地里都在说梁暮行是个傻子。 如果不是那件事…… “梁叔叔,你怎么还不睡?”乔南难过的走到床边,坐了下来,看着面前这个年过半百的中年男人。 “疼,手好疼!”梁暮行举起双手,委屈巴巴的说着。 乔南拖着他被烫伤的双手,通红的手背上好几个水泡,好在及时上药,没有感染。 心里难免一阵自责,如果她再小心一点的话,就不会伤到他了。 “那南南给你吹吹,就不疼了。”她捧起他的手,低头小心翼翼的吹气。 手背上凉凉的,很舒服,果然,梁暮行不吵不闹了。 梁暮行痴傻后在梁家只有乔南才能安抚他,他也最听乔南的话。 以前梁暮行清醒的时候最疼乔南,大家开玩笑说,乔南就像梁暮行的亲闺女,一点都不像养女。 梁暮行突然抓住乔南的手,惊呼道:“南南,受伤了!” 乔南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原本白皙的手一片通红,手背上的水泡磨破了,渗出来的血虽然凝固结痂,但看上去十分的触目惊心。 其实今天早上的那碗粥大部分是泼到她的手上,只不过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梁暮行身上,谁会关心她这个罪人之女。 梁暮行学着她刚才的做法,对着她的手背吹气,一边抬头看她:“南南,疼吗?” 这个家里,如今也只有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梁暮行对她好了,一如既往。 乔南鼻腔一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还是微笑着摇头,“不疼,你忘了,南南是女超人,一点都不怕痛的。” 将梁暮行哄睡之后,乔南悄悄的回去自己的房间。 她扭开房门门把,打开灯,抬眼看到床头柜上放着一支烫伤的药膏。 第7章 他身上的香水味 洗完澡后,乔南坐在床边,她弓着背低着头,身上的肌肉隐隐作痛,浑身上下都充满了疲惫感,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吐出浊气,转头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药膏,和梁暮行用的是一样的。 会是谁送来的? 脑海里下意识的出现梁非城的名字,但很快她又摇摇头,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 药膏挤在手背上,轻轻抹开,冰冰凉凉的,果然疼痛减少了很多。 乔南始终低着头抹药,忽然眼圈一热,她急忙呼出一口气不让委屈的情绪肆意蔓延。 她已经没有矫情的资本了,因为再也没有人会一边数落她的不小心,一边又温柔细致的给她抹药,无奈的笑骂她是傻丫头。 即使她真的,真的很怕痛。 抹完药后她关了灯躺在床上,耳边呼啸的风声小了很多。 屋外的雪停了,停在院子里的黑色轿车上覆了一层薄薄的雪花,梁非城将视线从杂物间的窗户移开。 “走吧。” 车子平稳的驶出梁公馆。 梁非城推开包厢门时,里头的谈笑声戛然而止,众人纷纷抬头看向他,有人顶不住他的气场,下意识的站了起来,讪讪的喊了一声:“三哥。” 其他人也跟着打了招呼。 所有人在他的面前都是绝对的恭敬,只有一个人,笑着喊他:“老三,你怎么才来!” 幽暗的灯光下,梁非城淡淡的看了一眼敞开腿坐在沙发上的黎东白,深咖色的真丝衬衣领口半开,一副二世祖的模样,身侧搂着个他喜欢的良家妇女打扮的女人。 梁非城微微皱眉。 黎东白见他沉了脸,更加乐了,故意气他:“怎么,一来就给我摆臭脸?放心也有你的分,晟子都安排好了。” 被提到名字的晟子连忙接话,“三哥快来坐。” 梁非城走过去一脚将黎东白敞开的腿踹开,然后坐了下来。 黎东白浑然不在意,摸了摸鼻头,笑了,对着众人说:“继续你们的,你们三哥这人就这样。” 梁非城平时不怎么参加这样的局,今天要不是黎东白的一通电话,他也不会出现在这里,包厢里的其他人都眼巴巴的等着能见他一面。 虽然也跟着喊三哥,可谁的心里都清楚,能被梁非城看在眼里的人不多。 但是,只要能和梁非城交上朋友,那就是一生无忧了。 “知道你刚出差回来的,时差还没倒过来睡不着吧?”黎东白松开女人的肩膀,往前坐了一点,倒了杯酒,移到梁非城的面前。 梁非城一言不发,拿起酒杯一口饮尽,黎东白见状,脸上的笑意也收敛了不少,“怎么了这是?喝酒还是灌酒啊?” 作为梁非城多年的好友,黎东白算是看出来了。 梁三少这是心情不好。 梁非城没理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黎东白嘴上笑嘻嘻的,和怀里的女人调情,梁非城心情不好的时候,就连他都不敢上去触霉头。 酒过三巡,不知道是谁打开了包厢的门,梁非城拿着酒杯的手一顿,视线落在门口的人身上,手指倏然收紧。 晟子笑着走过去,“快过去给三哥倒酒。” 黎东白也抬头看了过去,进来的是个十八岁模样的女孩,模样水灵,乍一看脸孔有几分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女孩低着头含羞带怯,走过来的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被桌角绊了一下,整个人往梁非城的怀里一扑—— “啊——”梁非城毫不留情的将她推开! 她一个踉跄,那张脸一晃,更加清晰了。 电光火石之间,黎东白心头一惊,他知道在哪里见过了! 然而还不等他开口说话,只听哐的一声,梁非城手里的酒杯砸向茶几,玻璃台面砸出了一个坑,酒杯的碎片哗啦啦的散了一地。 黎东白赶紧冲着女孩使眼色,让她赶紧离开,可那女孩子一副傻白甜的样子,根本看不懂他的意思,还傻愣愣的站在原地。 “滚出去。”梁非城声线低沉,隐在阴暗的半张脸晦暗不明,却透着一股令人心惊的阴寒。 黎东白赶紧踹了晟子一脚,晟子也察觉出了不对劲,连忙将那个女孩推出去,返回后走到梁非城面前,讪讪道:“三哥,这个您要是不满意,我给您换……” 话还没说完,沉着脸的梁非城一脚踹开茶几站了起来,迈开长腿,大步的离开包厢。 包厢里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中。 “东哥……三哥这是怎么了?”旁边有人屏气小声问道。 黎东白甩开怀里的女人,瞪了晟子一眼,“我就随口说说,你还真的找了个女人来!” 晟子冤枉,“我这不是想着三哥没人陪吗?” “你说你找女人就算了,偏偏找个长成这样的!”黎东白冷哼一声。 晟子吓得脸都绿了,“长什么样的啊?多好看一姑娘,看上去又纯又欲的,这样的极品现在不好找了,我自己都舍不得呢!” 黎东白喝了一口酒,意味深长的说:“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女人了。” …… 乔南睡出一身冷汗,醒来摸了额头才知道自己发烧了。 地窖阴暗潮湿,这样的冬天很难熬过去的,就算她睡前喝了预防感冒的冲剂,最终还是发烧了。 这副破身体已经一塌糊涂了,乔南无所谓的笑了笑。 此时已经凌晨一点了,梁公馆上下十分安静,只能听见屋外呼啸的北风。 乔南趴在厨房的桌上等水烧开,整个人晕乎乎的,似睡非睡,突然整个人一颤,迷迷瞪瞪的睁开眼睛。 “做什么?”冷沉的声线划破诡异的安静。 乔南吓得心脏一紧,站起身来回头看见穿着黑色长款大衣的梁非城,才知道他出了门。 厨房里只开着一盏灯,乔南站的位置光线昏暗,越发衬得她嘴唇发白,脸颊上不正常的酡红。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发烧了。 “口渴,喝水。”她低着头。 鼻音很重。 乔南生病的时候脾气不好,她迷迷糊糊也知道面前的人是梁非城,可就是没办法好声好气的说话。 “啊呃……”下颌忽然被人攫住。 梁非城眼底隐隐划过一丝愠怒,“这么一点惩罚都能将自己折腾出病来,出息了。” 乔南烧得头重脚轻,难受的不得了,不知道梁非城哪里来的火气,只想快点得到解脱,“三少离我远点吧,免得我将感冒传染给你。” 谁知梁非城将她拉得更近了。 这么近,乔南不得不看向他,然而明明这里光线不太亮,她的眼睛发烫视线也不太清晰,可偏偏看到了梁非城衣领上的红唇印。 十分刺眼。 梁非城顺着她的视线也看到了,面无表情的松开她的下颌,沉声道:“明天之前给我好起来,别把病传染给其他人!” 她猛地移开视线,却因为动作太剧烈了,晃得头晕眼花,整个人趔趄一步,手掌紧紧撑在桌上。 等缓过了这阵,乔南再抬眼看过去的时候,梁非城已经离开了。 空气中仿佛还流动着他身上淡淡的沉香木的气息还有一丝丝女人的香水味。 乔南呼吸一沉,整个人像被淋了一盆冷水,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水烧开了,她转身去倒水,才走了两步,水杯从手中滑落,啪嗒一声摔成了碎片,她整个人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手背上一阵刺痛,乔南缓缓睁开眼睛,入眼的是穿着白大褂头发灰白的医生。 “醒了?我现在给你打点滴,别乱动。” 乔南一动不动,任由医生在她的手背上找完整的地方扎针,她血管细,扎了几次才成功。 她看着熟悉的天花板,哑声问道:“我是怎么回来的?” 医生低头调点滴的速度,沉默的摇了摇头。 脑袋昏昏沉沉的,她睁着沉重的眼皮,很快又睡了过去。 两个小时后,医生从乔南的房间出来,原本准备从侧门离开的,却察觉到一道犀利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他抬头看向三楼走廊方向。 梁非城穿着银灰色的睡袍站在走廊上,也不知道站了多久,手边的烟灰缸里堆积的烟蒂都冒出头来了。 他愣了愣,对梁非城点了一下头,恭敬道:“挂完点滴了,现在睡着了。” 说完后才转身离开。 “娇气。” 梁非城掐灭手里的烟,转身将烟头抛进垃圾桶里,还未完全熄灭的火星正好将垃圾桶里的白衬衣烫出一个洞。 第8章 她要去哪里找二十万? 乔南醒来的时候烧已经退了,她急急忙忙穿好衣服小跑去餐厅。 她必须照顾梁暮行吃早餐。 管家见了她,冷哼一声,不满道:“又偷懒!” 乔南无从辩解,是她睡过头了,感冒不是借口。 梁暮行乐呵呵的喊她的名字,口水糊了一嘴,乔南赶紧抽了一张纸给他擦掉口水。 “南南,肚子饿……”梁暮行拍拍肚子。 乔南安抚他:“好,我现在就喂你吃饭。” 她刚要拿起桌上的碗,却听管家沉声道:“不用你,三少叫你这两天离先生远一点,别把感冒传染给他!害人精!” 乔南触电般的将手收了回去,管家厌恶的将她推开。 不用照顾梁暮行,乔南回到房间准备给外婆打个电话,她已经好几天没和外婆联系了。 然而电话还没拨出去,就接到了舅舅打来的电话,让她赶紧到医院一趟。 等她赶到医院,正好看到在缴费处东张西望的乔国良。 “外婆怎么样?”乔南焦急道。 “哎呀,小南你可算来了!快,你外婆要先交一笔住院费,钱在你舅妈那,我下来的时候太着急了,忘拿了。”乔国良将医保卡强行塞进乔南的手里。 “外婆到底怎么了?”乔南现在只关心外婆,不计较他的小心思。 乔国良支支吾吾,“心脏病,要动手术才行,县城的医生不敢动,所以才转到省城来了。” 乔南的脑仁突突直跳,心脏病,手术这些字眼压得她喘不过气。 每次她给外婆打电话,外婆总说自己的身体很好,都到了要动手术的地步,一定不是这几天才发作的,外婆却从来没向她提起过。 乔南自责的握紧拳头。 等排队缴费之后,她跟着乔国良到了外婆的病房。 “吃了药,刚睡着。”舅妈林如凤提醒道。 瘦骨嶙峋的老太太侧卧在一米多一点的病床上,花白的头发有些凌乱的落在蜡黄的脸上,唇色是病态的青紫,双目紧闭,脸上有一道道细小的伤痕和淤青。 乔南呼吸一疼,眼圈红得吓人。 乔国良知道瞒不住,小声说道:“这可跟我们没关系,是她自己不听劝,非要去工地捡废品,脸上的伤是心脏病发那天在工地摔的。” 林如凤也在一边推脱责任,但乔南一个字都不想听,外婆为什么要去捡废品,她怎么可能不清楚? 乔南坐到床边,将外婆滑到外面的手放进被子里,触手的冰凉和干瘦刺得她的心直颤抖。 乔南没有七岁以前的记忆,但是从她记事开始就一直跟着外婆生活。 那个时候别的小孩都在嘲笑她没有爸妈,是个没人要的孩子。她每每伤心的扑进外婆的怀里,外婆总是慈爱的说,南宝是外婆的心肝,比他们都贵重。 外婆是她最重要的人。 林如凤和乔国良看着乔南,两人对视一眼,推推搡搡,“你去说。” “你说,不是你出的主意吗?” “平时不都是你做主……” “吵什么?”乔南不耐烦的看过去,两人皆是一哆嗦,被她的眼神震慑住了,纷纷闭嘴。 两人不禁在心中嘀咕,怎么就被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丫头给吓到了。 三人走到楼梯间,乔国良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其他人后,才开口:“小南,你刚刚从梁家过来的?” “嗯。”乔南应了一声。 乔国良和林如凤对视一眼,眼里藏着算计。 乔南母亲离开梁家的事情他们都知道,只不过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在小县城里无从得知,乔南也不肯说,但是乔南还住在梁家,说明梁家一定对她不错才没将她赶出来。 “是这样的,你外婆这种情况要尽快动手术,只不过这费用,医院要我们至少准备二十万,我们……” 乔国良支支吾吾的孬样惹得林如凤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转头对乔南为难道:“小南,舅妈也不跟你绕弯子了,就跟你实话说吧,但凡我们有能力,也不会麻烦你的。” “哦?所以呢?“乔南假装听不懂他们的话。 从楼下缴费开始,她就一直在等着他们开口,想看看他们能不要脸到何种程度。 乔国良一摆手,大有一番豁出去的意味,“你在梁家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这二十万块钱对你来说一定不是问题吧。” 乔南双手插在衣兜里,摸了摸口袋已经裂开的内衬,心中冷笑。 她穿着洗的发白的牛仔裤和旧羽绒服,她都穷成这样了,他们哪只眼睛看到她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了? 三年来,她除了上课期间可以离开梁家,其余的时间都必须在家照顾梁暮行,连打工的时间都没有,手里只剩下母亲没带走的几万块钱现金,她偷偷藏了起来。 然而这笔钱除了交学费之外,她不敢乱花一分,剩下的也才一万块不到了。 见她沉默,乔国良以为她是拒绝的,当即脸色都变了,“乔乔,你到梁家之前都是外婆带的,你可不能不管她啊!” “外婆也是你亲妈,你怎么不管她?”乔南心中对他的失望又多了几分。 乔国良被她的话一呛,憋得满脸通红,“我们要是有那钱,怎么可能不管她?” “我记得你们这两年赚了不少钱,二十万拿不出来?” 林如凤插话道:“你表哥这不要结婚了吗?我们那笔钱已经给他买了新房,剩下的也不多了,只够给他办一场婚礼,这笔钱,是万万不能动的,你也不想看到你表哥讨不到媳妇吧?” 居然开始道德绑架了。 乔南的嘴角划过一丝嘲讽,眼底的冷意更深了。 她的舅舅和舅妈是什么样的人她最清楚不过了,小的时候她和外婆住,他们就对外婆不闻不问。 但是眼下,她没有功夫跟他们扯这些。 如果她不管外婆,那么他们两个就真的会丢下外婆,任她自生自灭。 医生办公室。 医生看着面前这个漂亮乖巧的女孩,耐心的说:“按照目前的情况来说,心脏搭桥手术是老太太现在唯一可以实施的治疗手段了。” “手术风险很大吗?”乔南眼睛红红的。 “我们只能说任何手术都存在风险,再加上老太太年纪大了,你们还是尽快把钱凑齐了,尽早安排手术吧。” 乔南将医生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记在心里,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尽快给外婆动手术。 可是她要去哪里找二十万块钱? 乔南从医生办公室出来,没看到乔国良和林如凤,心里已经有了猜测,等她回到外婆的病房果然看到床头柜上林如凤的包不见了。 拿出手机拨了乔国良的电话,提示对方已关机。 “王八蛋!”乔南攥着手机的手指发白。 他们是真的不管外婆了。 收起眼底的冷意,她走到病床边坐下,握住老太太的手,眼泪再也绷不住。 “外婆,你放心,我一定治好你的病,你一定会好起来。” 她一个人站在走廊,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出去,然而等到电话自动挂断,都没人接。 今晚就是跨年了,每年元旦跨年,梁非城都会和朋友聚在一起。 乔南托护士帮忙照看一下外婆之后,就离开了病房。 她拦了一辆车,“师傅,去mt。” mt是燕京城最大的销金窟,也是梁家的产业。 车子停下,乔南下车看着面前金碧辉煌的娱乐城,心一横,挎着包走上阶梯,却在大堂门口被拦了下来—— “站住!” 乔南看向拦着她的保安,着急说:“我进去找人的。” “这里不是你能消费得起的,赶紧给我滚开!” 两人一脸鄙夷的看着乔南,也不看看自己的穷酸样,mt也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吗? 乔南着急就想硬闯。 就在这时,一道阴测测的笑声传来—— “哟,这不是梁家的小可怜虫吗?” 听到这道声音,乔南的头皮一阵发麻。 第9章 你陪我一晚 乔南回头看见五个男人从mt的大堂走出来。 大堂灯光璀璨,五个男人个个身高腿长,气势逼人,尤其是走在最中间的那个男人。 栗色的短发,一身黑色的夹克牛仔裤,显得放荡不羁且又乖戾,偏偏那张脸漂亮的过分,一双潋滟的桃花眼笼着昭昭迷雾,让人看不真切,却又时刻被吸引。 这是个有“妖气”的男人。 郁家太子爷,郁闻州! 乔南一看到郁闻州转身就想走,然而却还是晚了一步。 郁闻州长腿一跨,堵住了她的去路。 男人高大的身影将她拢在身前,微微低着头看她的眼睛,痞笑道:“我又不是瘟神,怎么见了我就想跑?” “瘟神见你都要退避三舍,何况是我这样的凡夫俗子。”乔南往后一退,手指紧紧攥了起来。 梁家和郁家的关系很微妙,郁闻州是郁家太子爷,她可不能在梁非城的眼皮子底下和这样的人有所接触。 “啧啧,你这小丫头,嘴巴还是这么毒。”郁闻州并不生气,反而眼底的笑意越发的深刻。 他直起身子懒懒的左右看了一眼,对保镖说:“你们拦她?难道不知道她是你们三少的……” “郁闻州!”乔南脸色一变,紧紧攥着郁闻州的衣角,却看到他回头的瞬间眼底的捉弄一闪而过,当即明白他就是故意的,恼羞成怒的甩开他! “无聊!” 郁闻州斜眼看她,手指往里面一指,“想进去?” 乔南咬唇不语。 郁闻州叹气,“女孩子家家的,戒备心不要这么强,否则很容易单身一辈子的。” “能不能进?”他回头问保镖。 保镖连连点头,谁敢拒绝郁闻州啊?一不小心惹恼了他,不被他弄得丢了半条命,那还算是幸运的! 乔南犹疑了片刻,抓着背包带子的手一松,问道:“你能帮我刷卡上顶楼吗?” 她没有黑金卡,是上不了顶楼的,而梁非城的包厢就在顶楼。 眼下能求的只有郁闻州了。 其实乔南和郁闻州并不熟,只是几年前有一次她坐上梁非城的车被郁闻州看见了,她在梁家是什么身份,他一查便知,后来见过几次,他总是逮着机会逗弄她。 她知道他并不是对自己有兴趣,而是为了膈应梁非城,梁非城不开心了,他就高兴。 郁闻州低头一笑,眸光潋滟,“可以倒是可以,不过我有什么好处?” “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乔南回答道。 郁闻州像是突然间听到了一个笑话,笑出了声,那双桃花眼仿佛能滴出水来,就连跟他一起出来的几个男人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有意思,竟然会有人敢欠郁闻州的人情。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胆大包天的小丫头,不过刚刚听郁闻州提了一嘴梁三少,几个人心中有了微妙的波动,难道真的是梁家那位…… 郁闻州一秒收回笑容,没说好或者不好,转身慢悠悠的往里走。 乔南见状赶忙小跑着跟了上去。 走到电梯口,郁闻州却忽然停了下来,乔南来不及刹住脚步,被他一个转身围在他的胸膛和墙壁之间。 他低着头,气息纠缠着乔南的,“我想到好处了,小爷我什么都不缺,眼下倒是缺一个女人,你陪我一晚,我就帮你刷卡,好不好?” 乔南的脸一红,不知道是被他的动作给吓到了,还是被他的话给惊到了。 她紧紧贴着墙,尽量不让这个男人碰到自己,侧着脸,呼吸慢慢的说:“郁少说笑了,您勾勾手指头,燕京城的女人从城南排到城北,任你挑选,我和郁少判若云泥,实在高攀不起。” “你这张嘴啊,”郁闻州无奈的笑了笑,手指勾起她的下巴,低头望着她的眼睛,“你要是泥,你让外头那些女人有什么脸面存活在世上?” 看到她耳根子都红了,郁闻州觉得十分有趣,忍不住又凑近她,“我就喜欢你这样,又纯又欲的。” 郁闻州越来越靠近的气息让乔南越发的喘不上气,她力气小,根本撼动不了他。 更不巧的是,她掠过郁闻州的肩膀看到从大门口走进来的梁非城! 就在她打算抬起膝盖撞郁闻州的时候,郁闻州似乎有所察觉,微微侧头一看,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原先只是拦着乔南的双手忽然往下移,直接抱住了她的腰! 乔南的脸都白了,低斥道:“放开我!” “害怕被看到?” 乔南急得眼睛泛红,她不怕梁非城怪她和郁闻州接触,她只怕梁非城一怒之下不肯借她钱,本来找他借钱的成功几率就十分渺茫,要是惹恼了他,就完全不可能了。 “郁闻州,你放开我!”乔南声音颤抖。 看到乔南泛红的眼圈,郁闻州的眼底划过一丝冷漠。 “你来这里做什么!”一道清寒如冰的声音惊得乔南浑身一僵。 梁非城迈开长腿走过来,烟灰色的长大衣,衣摆上似乎还裹挟着外面的冷风,大厅璀璨的灯光下,脸部线条愈发显得深刻立体。 他看着郁闻州抱在乔南腰上的双手,垂在身侧的手指倏地攥成实拳,指关节挤压出青白的冷意。 乔南对上他冰寒的目光,心跳一紧,用尽全力挣脱,而郁闻州却在此刻松了手。 郁闻州一松手,转过身,漫不经心的对着梁非城说道:“你这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还怕人来?” “郁家怎么回事?连条疯狗都看不住,就这么放出来乱咬人。”梁非城冷声道,目光却是落在乔南苍白的脸上,剑眉微微一蹙,眉宇间缠绕着一团寒气。 周围的气压陡然一沉。 其他人紧张的纷纷低下头,懊恼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居然撞见了这两尊大佛碰到一起了,这万一等会儿闹起来,他们这些小鱼小虾哪还有命活啊? 郁闻州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舌尖顶了顶后槽牙,嗤笑一声,正准备发作,忽然手机响了起来。 他低头看了一眼,掐断电话,他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声气,转头摸了摸乔南的发顶,对她抛了个媚眼,“下次见了,小美人儿。” 说着,他便大摇大摆的走了。 梁非城的视线从始至终都落在乔南的脸上,郁闻州一走,他才移开视线,好像多看一秒都是浪费他的时间。 小九刷开电梯,他看都没看乔南一眼,迈开长腿走了进去。 第10章 你是什么身份心里没数吗? 眼看电梯的门都快关上了…… “等等!”乔南急忙追上去,不管不顾的将手伸进了电梯门的缝里,电梯门瞬间往两侧打开,她顺利的挤了进去。 “嫌命太长?”梁非城的脸色阴沉冷骇,扫了一眼她的手背,手背结痂的水泡被门磨破了,此刻又渗出点点的血迹出来。 乔南十分窘迫,悄悄将手背在身后。 她刚想开口说话,跟梁非城一起进电梯的红裙女人先开口了,姿态高傲的看了乔南一眼,“三哥,这是梁家那个寄生……” “闭嘴。”梁非城冷冷道。 那女人吓了一跳,一张化着精致妆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但又不敢再开口说什么,索性拿出手机转移尴尬。 乔南倏地攥着衣角。 三年来那三个字她听过无数遍,已经麻木了,她微微有些晃神,只是因为三哥这个称呼很久远了。 当年梁暮行牵着她的手,将她带到梁非城的面前,对她说:“以后你叫非城小叔。” 她糯糯的喊了一声小叔,却不太敢抬头看他,因为要喊一个才大她六岁的人叔叔,实在是一件难为情的事情。 后来情窦初开,她便不再叫他小叔了。 再后来无意间听见他的朋友喊他三哥,她大着胆子问他自己可不可以也叫他三哥。 她记得那是一个冬天,燕京城下了第一场大雪。 他坐在壁炉旁翻阅着一本英文原著,手边放着一杯咖啡,闻言似乎微微一愣,而后面无表情道:“小叔都不愿意叫了,三哥也免了吧,我不想当你哥哥。” “追进来,就为了发呆吗?” 乔南打了个激灵,回忆被梁非城的声音打断了。 抬头看向反光镜里的梁非城冷漠的脸,她紧紧攥着衣角,说:“三少,我……” “借钱?”梁非城的语气平铺直叙,听不出什么情绪。 乔南一愣,打了个喷嚏,吸了吸鼻子问:“你怎么知道?” 梁非城眸光一沉,“你私自跑出来,现在还敢来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也是了。 没有什么事能瞒得过梁非城,况且舅舅和外婆一家一直在他的监控之下,他们的一举一动,他都了如指掌,所以,他也知道外婆生病的事情。 那么她在医院给他打的那一通电话,他是真的没听到还是故意不接? 乔南的心沉了沉,“我外婆要动手术,你能不能先借我一笔钱,你放心,我将来一定会还给你。” “你有什么资格向我借钱?”梁非城声线里裹挟着刺骨的冷意,“你在梁家什么身份心里没数吗?” 乔南的脸色一白,浑身血液瞬间倒流回心脏,剧烈的一痛! 在所有人眼里,她是梁家的罪人! 她将梁暮行害成那样,哪里还有脸面向梁非城借钱? 所以她知道希望渺茫,但她现在唯一能找的人就是梁非城了。 电梯厢里不只有他们,还有小九和另外一个女人,乔南从来没有在外人面前恳求过梁非城,她的自尊不允许自己这样做,可是她已经没办法了…… “三少,我求求您了……我真的很需要这笔钱。”她低着头,声音发颤,单薄的肩膀细细的颤抖着。 梁非城眼底的冷意愈发的深刻。 顶层到了,电梯门打开,梁非城头也不回的迈步走了出去,乔南赶紧追了过去,梁非城脚步一停。 他转过身盯着乔南,眼神像森林里的最高统治者因为自己的猎物被其他动物盯上而迸射出嗜血的寒芒,“你这么会勾引人,怎么不叫郁闻州给你钱?” 乔南就知道他因为这件事生气了,可是她和郁闻州真的没什么,她解释说:“我只是碰巧遇到他。” 这个节骨眼她更不敢说自己请郁闻州帮忙刷卡的事情,如果被梁非城知道郁闻州对她说了那样的浑话,指不定会怎么羞辱她,她不想,一次次的被他扎心。 “碰巧遇上就对他投怀送抱?”梁非城薄唇一抿,想到她被郁闻州抱在怀里,小脸羞红的模样,一股怒火顶在心肺上,冷声对小九道,“把她给我撵出去!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放她进来!” 小九一愣,梁非城已经迈开长腿从他身边走过。 他赶紧拦下要追过去的乔南,苦口婆心道:“趁三少还没喊保安之前,你还是走吧,你这样硬闯,只会让三少更加恼怒,你自己好好想想。” 乔南离开mt,蹲在停车场旁边的阶梯上,既然梁非城不让她进去,那她就在这里等他。 她抱着双臂蹲在角落,寒风一阵阵的迎面刮来,小脸被吹得发白,更显得小巧的鼻头被冻得发红。 她搓了搓手,猛地打了个喷嚏。 一辆阿斯顿.马丁lagonda停在车位上,黎东白关好车门,抬眼正好看到台阶上蹲着个小可怜。 晟子眼尖,一眼认出是个美人,满眼惊艳:“哇塞,东哥,你快看看,这小妞够正!” 黎东白快速将手套扯下,拍向晟子脑门,“不想死的话少说两句。” 他步上阶梯,走到小可怜的面前,“你在这里做什么?” 乔南疑惑的抬头看去,她连打了三个喷嚏,嗓音带着鼻音道:“黎东白?” 晟子愣了一下,这小妞和昨晚他给三哥安排的那个小姑娘好像啊! 其实并不是因为容貌,要单说容貌面前这个小妞不知道甩那小姑娘几条街了,说她们像只是因为她们给人的感觉很像,纯纯的,又透着几分诱惑力。 但很明显,眼前的这个小妞才是又纯又欲里的极品啊! “嗯,我问你在这里做什么?”黎东白好脾气的重复了一句。 乔南又打了个喷嚏,双手环着手臂,将脸搁在臂弯里,瓮声说:“在等梁非城。” 晟子怔了怔,他还没见过几个敢直说三哥名字的人。 这小妞到底什么来头? 看见她露在外面的手背惨不忍睹,他不忍心的走上去,问她:“你的手怎么伤成这样?小姑娘的手可要好好爱护,走,我给你上药。” 可是他一抬头对上黎东白警告的眼神,“晟子,她的事你最好别管。” 晟子伸出去的手一僵,看了看乔南又看了看黎东白,黎东白的神情不是开玩笑,他忙将手收了回来。 黎东白侧身居高临下的看了乔南一眼,“他要是不见你,你等死都等不到。” 撂下这么一句话后,黎东白迈开长腿走上阶梯,晟子跟在他后面,一步三回头,问他:“东哥,到底谁啊这小妞,她敢叫三哥名字。” 黎东白甩了甩手套,单手搭在晟子的肩上,“反正见了她绕道就对了。” 到了顶层,黎东白推开包厢门,往里一瞧,果然看见坐在那喝酒的梁非城。 他将手套一丢,走过去,大剌剌的坐在沙发上,梁非城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滚开点。” “干嘛,我身上可香了,不信你闻闻!”他作死的往梁非城身边靠,“我身上是不是有小姑娘纯天然的香气?” 梁非城正打算踹他一脚时,听他说:“我刚刚在停车场的楼梯上碰到一小姑娘了,人长得特好看,缩在角落里说是等人,大冬天的一直打喷嚏,看着怪可怜的。” 梁非城动作一顿,脸色沉了下来。 第11章 没人能破得了他的底线 黎东白慢慢品着酒,看梁非城没有要下楼的打算,而是靠在沙发背上,低头点了一支烟,缓缓的吐出一口烟雾,将打火机随手丢在茶几上。 真坐得住啊。 他虽然没有点名道姓,但他不相信梁非城猜不出来他说的是谁。 “天寒地冻的,别真的把人给冻坏了,到时候谁疼谁知道。”黎东白叹了一口气,将手里的半杯洋酒一饮而尽。 梁非城静默的吞云吐雾,眼底浮动着晦暗不明的情绪,闻言转头淡漠的睇了他一眼,薄唇微动,“你觉得自己很幽默?” 黎东白乐呵,“至于吗,二十万对你来说算什么。” 今晚包厢里的酒是梁非城叫人送进来的,远远不止这个数,二十万对他们这些人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梁非城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起身走到窗前,身后晟子他们在说笑,闹成一团,窗外烟火绚烂,新年就该这样热热闹闹的。 除了停车场前面的台阶上,那小小的缩成一团的人,和这样喜庆的氛围格格不入。 梁非城垂眸,视线牢牢的锁定在那人身上。 她单薄的身子在瑟瑟发抖,打了个喷嚏后,她摸了摸额头,也许是又发烧了。 梁非城夹着烟的手微不可察的一颤。 黎东白看了梁非城一眼,知道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不能再继续下去了,梁非城不是他能说得动的人,只不过是看小姑娘蹲在楼下可怜见的,有点不忍心罢了。 但是说到底梁家的那些事他不便插手,他虽然浑,但做兄弟的分寸还是有的。 不过这世上要说狠心,梁非城绝对是排得上名号的,还是名列前茅。 跟梁非城认识的时间超过二十年了,他还从来没见过有人能破了他的底线。 可惜…… 就在他感到可惜没能看到一场好戏的时候,伫立在窗前的梁非城忽然一个转身,在众人茫然的目光中,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包厢…… 乔南缩坐在角落,将双手夹在腋下,低头吸了吸鼻子,睫毛凉凉的覆在眼皮上,一张小脸被冻得发白。 三个喝得醉醺醺的男人摇摇晃晃的走下阶梯,猥琐的声音传来,:“哟,怎么有个小美人啊!” 乔南头皮一麻,四肢被冻得僵硬反应慢了半拍,眼看他们已经朝她走过来,她急忙站了起来,可双腿一麻,整个人又往后一跌! “呀,摔疼了吧,来,哥哥看看!”其中一个醉鬼伸手就要来抓她。 “滚开!”乔南下意识往后退缩,可还没退出两步,后背就抵在了花坛上,就在那个男人的手快抓到她的脚踝时,她迅速曲起膝盖,猛地往前一踹,将那醉鬼踹倒在地上。 大腿一阵钻心的发麻,乔南脸色微微一变,另外两个人见同伴被打,顿时恼羞成怒,一左一右朝乔南扑了过去! 电光火石之间,一双大手拦住了他们,一手抓着一人,反手一折,那俩醉鬼痛声尖叫,随后被人往后一推,跌在地上。 “混账东西,给我滚!” 三个人一抬眼认出眼前这个人是三少身边的红人,顿时就吓坏了,跌跌撞撞的爬起来,屁滚尿流的跑了。 寒风吹乱了乔南的头发,她吸了吸发红的鼻头,小脸煞白。 小九转过身来,呵出一口白气,说:“三少让我带你上去。” 小九将乔南带到了梁非城的休息室。 休息室很宽敞,是个套房,大扇的落地窗前摆着一张美人靠,客厅里有酒柜吧台,横卧的沙发,清一色的冷色调,再往里面是梁非城的房间,不过他很少在这里留宿,但东西都是一应俱全。 所到之处充斥着金钱的味道。 乔南站在沙发前面。 梁非城只掀起眼皮睇了她一眼,而后慢条斯理的往酒杯里倒红酒。 乔南看着他那只手骨微微凹凸,指节分明的手,喉头干涩道:“三少……” 梁非城倒酒的动作一顿,将酒瓶放在了桌上,动作不轻不重,却像是敲在乔南的心尖上,她的心一颤,一股寒凉从脚底窜了上来。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借你钱?乔南,你是不是太高估自己了。”梁非城端着酒杯,眸光犀利。 乔南呼吸一滞,脸色白了一点,“我不会白借的,等我毕业赚钱后,我会按利息每个月还你。” “我是燕大毕业的,总会找到不错的工作,而且已经有几家公司要与我签约,给出的薪资都不错,我可以还你钱。” “我为什么要借你钱?”梁非城的声线裹挟着风霜,冰冷至极,“我不是开善堂的,这钱,我不借!” 一句话,乔南的脸上血色全无。 梁非城端着酒杯走到落地窗前,不远处的烟花已经燃放了十多分钟,城市的半边天空绚丽多彩,天上落下来的雪花像一片片银树叶飘飘洒洒。 “除非给我一个借你钱的理由。” 理由…… 乔南的眼眸一颤。 她一个罪人,根本没有任何的筹码。 她听见隐隐约约传来的烟花燃放的声音,举国欢庆新年的到来,而她的外婆还躺在医院冰冷的病床上,忍受病痛的折磨。 鼻腔一酸,眼眶胀胀发热,一滴泪从乔南的眼睛滑落。 她一定要救外婆,妈妈跑了,她身边已经没有亲人了,她不能再失去外婆!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梁非城收回视线,望着落地窗的玻璃乔南的倒影,眼神倏然一震,转过身去—— 乔南已经脱掉了身上的衣服。 她站在暖黄的灯光下,长发如瀑,女人的曲线在她身上勾勒得完美无瑕,每一处都充斥着令人血脉偾张的诱惑力。 她望向梁非城,整个人就像从凉水里走出来,身子止不住的发抖,如水的双眸里有破碎的痕迹,她一字一句,颤抖着说:“从今往后,三少不必再强迫我,你要的,乔南都给你。” 梁非城的眼底渐渐涌现危险的冷光,眼眸微微一眯,捏碎酒杯! 手臂一痛,梁非城毫不怜香惜玉的将乔南按在玻璃上,乔南吃痛的闭上眼睛,再睁眼时对上梁非城狠戾的眼神,脸上的表情是她从未见过的盛怒! “为了钱,你就能跟卖的女人一样随便脱衣服,是不是今晚随便一个男人肯拿出二十万你都可以在他面前脱衣服?乔南,你真让我恶心!” 说罢,梁非城狠狠的踹翻椅子,哐当一声巨响砸在地上,不再看乔南一眼,大步离开房间。 门砰的一声用力摔上,乔南脸色白得近乎透明,如一具行尸走肉般瘫坐在地上。 第12章 拿什么做抵押 身后烟火璀璨,乔南抱着单薄的身子瑟瑟发抖,她以为自己被梁非城用那样的话羞辱之后一定会伤心流泪,可她只是怔怔的看着地上的衣服,眼睛发红。 外婆还在医院等着她,她哪里还有时间在这里黯然神伤。 她望着厚重的门,梁非城走的决绝,他不会借她钱的。 走出房间,乔南才想起摸了摸脸上刚刚飞溅到了红酒,她可不能就这么出去,连忙转身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她抽了张纸对着镜子擦脸,素净的脸上还是没什么血色,更突显出两只眼睛红得像兔子。 就在这时—— “清扬,你刚才真的看到那个寄生虫了?”一道尖细的女人的声音从洗手间的里间传来。 擦脸的动作一顿,乔南的身子本能的僵了一下。 不是她生性敏感,而是寄生虫这三个字,在这三年里,已经成为了她身上的标签。 不管是梁家的人还是外面知道她存在的人,都说她是梁家的寄生虫,不要脸。 那个叫苏清扬的就是之前在电梯里被梁非城呵斥的,苏家二小姐,乔南听过她的名字。 苏清扬轻蔑的笑了笑:“这有什么好骗你们的,我亲眼看到的,那小贱人追着三哥进电梯,开口就是找他要二十万。” “呵,这么不要脸,以为自己是谁呢,一个寄生虫都敢开口要钱了,她怎么不上天呢!” “那三少怎么做?真给她钱了?” 苏清扬轻轻袅袅的笑道:“想太多,三哥连看都不想看她一眼,怎么可能还会给她钱?” 那几个人笑作一团,“真是够不要脸的啊,她那个下贱的妈都离开梁家了,她还好意思住在梁家……” 乔南将手里的纸巾抓破了,她倏地回过神来,将纸巾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里,慢慢的呵出一口气。 原来即便过去三年了,再听到这些话,她还是会难过。 她离开mt后走在没什么人的大街上,不知不觉走到了一条巷子外面,转头正好看到墙上贴的借贷广告。 她忽然转身跑到路口拦下一辆出租车,上车对司机说:“师傅,去城南旧码头。” 出租车司机一愣,那不是地下赌场和借高利贷的地方吗?这小姑娘一个人怎么敢去那种地方? “姑娘,这大晚上的,那地方不安全。”司机好心提醒她。 乔南摇头,“没关系的。” 司机将乔南送到旧码头旁的高架桥下,好心提醒她:“没事就早点回去吧,这里晚上很乱的。” 乔南道了一声谢,转身往里面走。 这里以前是出口贸易最繁华的地段,后来几经整改,出口贸易中心转移了,如今只剩下一些零散的船只提供一些短途的货运,到了晚上很安静。 乔南走了大概十分钟才看到一个通往地下停车场的路标,越往里走,越能听见里面嘈杂的声音。 这个地下停车场早已经废弃了,成了地下赌场,一些放高利贷的也顺势而起。 说白了,这里就是个灰色地带。 夜深了,偶尔有几个男人进进出出,不时的用不怀好意的目光打量她,她尽量将羽绒服的帽檐拉低,不让人看见她的脸,加快脚步往里面走。 男人玩开了之后,欲望也会跟着涨高放大,她一个女人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但是刚刚在巷子里看到借贷的广告,她就想起之前听同学说起过这里有一个叫钱三的,混得风生水起,权利很大,不少高利贷都是经由他手。 走到里面,乔南才发现这个地下停车场被改成了不同区域,每个区域之间都砌起了墙,隔成一间间小屋,乔南找到一个保镖模样的人说明自己的来意。 那人打量了乔南一眼,以为她是那种通过借贷的钱买各种奢侈品的大学生,轻蔑的笑了一下,让她等等。 大概等了五分钟,那人才回来,说:“钱老板有请。” 七拐八拐,乔南被带到一个焊着铁门的屋子外面,那人走到门前,拉开门把,乔南插在衣兜里的手指紧紧的握了一下,然后走了进去。 刚进了屋子,身后的铁门哐的一声关上,乔南的心尖一颤,后背渗出冷汗。 “想借钱?” 她一眼看到昏暗的光线尽头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的男人,大概三十多岁,脸上有一道混道上的标配刀疤,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刀尖上舔血的肃杀之气。 他应该就是钱三了。 乔南点了点头。 钱三往旁边凑了一下,有女人为他点燃雪茄,他慢慢吐出烟雾,“借多少?” “二十万。”乔南说道。 钱三一愣,慢悠悠的笑道:“小姑娘口气不小。” 随着他话音落下,原本昏暗的房间忽然亮起了大灯,光线骤然亮起,乔南这才看到房间的四周站了五个保镖,心跳不由一快。 钱三夹着雪茄站了起来,半眯着眼睛,眼神别有深意的看向乔南。 从她刚进门的时候,他就看出了是个美人,没想到竟是这般尤物。 “你知不知道这里是放高利贷的地方?”钱三‘好意’提醒她。 乔南眼神清澈明亮,不疾不徐的回道:“知道,不知道的话我怎么敢往这里来?” 钱三双手一拍,“有胆识,像你这样来借钱的大学生我不是第一次碰到,但像你这么淡定的,还是头一个,小姑娘,你很有勇气。” 乔南心里苦涩,她能有什么勇气,不过是生活所迫,没有办法了。 钱三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三遍之后,抽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烟雾,送上门来的生意他没有不做的道理,就算以后她还不上钱,卖也能卖个好价钱,他不亏。 “不过你可想清楚了,你这一借就是二十万,利息可是很高的。” “我想得很清楚了。”乔南回答道。 钱三挑眉,目光落在她朴素的衣着上,“我看你也不像那些虚荣的女孩,能问问这笔钱是做什么用的吗?”、 乔南鼻腔一酸,“救命钱。” 钱三听了这话竟有些意外,笑了笑,弹了弹烟灰。 “好,我可以借你二十万。” 乔南心中一喜,但很快,钱三又对她泼了一盆冷水—— “不过你可能你不太清楚这里的规矩,你想借钱,可以,但是你总要拿一样抵押的东西吧?” 钱三见她沉默,拿起了桌上的照相机,掂了几下,他走到乔南身边,“过去来借贷的女大学生都会留下她们珍贵的照片作为抵押,这样的话利息会降低大半。” “我不可能留照片!”乔南头皮发麻。 她知道是什么照片。 “可是你有什么能抵押的东西?小姑娘,我是好心提醒你,你这么漂亮,身材看上去又这么好,我会给你比她们都更低的利息。”钱三目光贪婪的落在她的胸前。 而后又慢悠悠的看向她巴掌大,精致得过分的小脸。 这么漂亮的人,将来要是沦为他的掌中之物的话…… 乔南往后退了一步,拉开和他的距离,这男人身上混杂了很多女人的香水味,气味难闻。 “是不是只要有抵押物,就能借我二十万?” 钱三挑眉,点了点头,嗤笑着嗯了一声。 他倒是要看看,一个穿着旧衣服,穷到这种程度的人能拿得出什么有价值的抵押物。 先挣扎几下做做思想斗争,后面还不是乖乖的拍下照片,这种女人,他见得多了。 第13章 你究竟把我当什么了? 乔南低着头,眼底的神色难辨,钱三只看到她露出的下半张脸一片惨白。 她双手颤抖的抬到脑后,从脖子上解下一条红绳。 红绳的另一端挂着一块温润的白玉。 是她十八岁生日,在梁暮行还没有痴傻之前,她还不是梁家的罪人之前,梁非城送她的一块玉。 他说过,玉养人,适合养她这样的小姑娘。 那天晚上,是他亲自将这块玉戴在她的脖子上,他低着头看她的时候,仿佛这世间所有的柔情都融入了他的眼睛里,令她心动不已。 这块玉她一直视若珍宝,除了那天陪梁非城出去吃饭之外,从未离过身。 此时此刻,她手里捧着玉,胸腔止不住的战栗像被人摘了心一样,疼得她呼吸一滞。 当她将玉递给钱三的时候,钱三的眼睛倏然一亮,声音抑制不住兴奋颤抖了起来:“好品相啊!” 他没想到,这么一个穷丫头居然会拿得出这样的稀世珍宝。 等等—— 他的脸色倏然一变,伸出去的手立马又收了回去,狐疑道:“我怎么知道这块玉是你从什么地方得到的,万一是你偷的呢?” 他还是要留一个心眼,万一真的是她偷的话,那他可就惹祸上身了。 这么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二十万块钱只够它的零头,能拥有它的人,若非一方权贵,也是富可敌国,但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是他得罪不起的。 “这确实是我的东西。”乔南微微有些哽咽,她紧紧握着白玉,皱了皱眉头,“你不是说只要抵押就肯借我钱吗?” 钱三眼底藏着算计,看这小姑娘的表情不像说谎,而且这玉他是越看越喜欢,仿佛在哪里见过,只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他也就忽略了那点微末的熟悉感。 稍加思忖了几秒,钱三满口答应道:“好。” 钱三伸手拿玉,可乔南却不肯松手,钱三一皱眉,不悦道:“你这什么意思?” 乔南看着手心里的玉,眼里满满的不舍和悲戚,哑声道:“只要我把钱还清了,就可以拿回它了是吗?” 似乎是被她这样的情绪感染了,钱三微微发愣,随后笑了笑,“当然,只要你按时还钱,这玉自然就归还给你,但如果你……” “我一定会按时还钱!”乔南坚定道。 钱三点了点头,担心她突然变卦,赶紧叫人准备钱和借贷的协议,五分钟后,乔南在协议上签下自己的名字,钱三的保镖扭开印泥盖子,她的拇指沾了印泥,按在了签名处。 “好了,钱你可以拿走了。”钱三一手握着白玉,一手握着协议,他半眯着眼睛,用下巴指向桌上的支票。 乔南最后看了一眼钱三手里的玉,走到桌前,手指才刚触碰到支票,就看见保镖推开门跑进来,凑到钱三耳边说了一句什么。 钱三的脸色当即一变,刚准备出去,就听见一道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迎着光他看见几个穿黑衣服的男人从门外走进来。 当看清领头人时,他立马做出恭敬的姿态,喊了一声:“九哥,您怎么来了?” 乔南在看见那张熟悉的脸时,轰的一声,脑海一片空白,下意识的朝门口看去。 “不用看了,三少没来。”小九出声道。 乔南的脸上毫无血色。 小九转头看向脸色不太对劲的钱三,问道:“她签协议了?” 钱三疑惑的皱眉,但还是点了点头,将手里的协议递了上去,小九快速的浏览一眼,眉头凝重的拧了起来,“我来向你讨个人情,这协议不能作数。” 钱三吓了一跳,“九哥您说哪里话,您说不作数就不作数。” 这可是三少眼前的红人,他哪里敢要他的人情。 他一看这阵势不太对劲,小九和这个女人明显是认识的,他心里一紧,战战兢兢的问道:“那敢问九哥,这位是……” “你在这里当地头蛇久了,连规矩都忘了吗?三少的事你还是不要过问的好。”小九提醒道。 果然…… 钱三头皮一阵发麻,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了,眼前阵阵发黑,再次看向乔南的时候,双腿直发软,险些瘫软在地。 连忙将手里的玉还给乔南,期期艾艾道:“您……您拿好。”您差点就害死我了! 难怪刚才瞧着那块玉有几分眼熟,被突然出现的九哥吓了一跳,他这才想起来,那块玉不正是七年前他第一次见到梁非城的时候,梁非城戴在身上的吗? “人我可以带走了吗?”小九问道。 钱三赶紧做出请的手势,连连说道:“能能能,九哥,您请。” 他快速的看了乔南一眼,又赶紧低下头,不敢多看,和三少扯上关系的女人,他是嫌自己的命长才敢多看。 还好之前她拒绝了拍照,要是他真的拍了那些照片的话,恐怕明天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他钱三这个人了。 这么一想,钱三后怕的惊出一身冷汗,瘫软的坐在地上。 走出地下停车场,小九转头看了一眼沉默不语,单薄的乔南,皱眉道:“这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小姐真是糊涂了,再怎么样也不能一个人到这种地方。” 小九一着急,嘴里蹦出了以前对乔南的称呼。 乔南站在寒风中,头发被风吹乱了,只有鼻头微微泛红,更加显得一张脸白的过分,看着就像一只可怜的流浪猫。 小九不忍再说她,也知道她的难处,只能提醒她:“今晚的事,三少很生气。” 停车场外的不远处浩浩荡荡的停了五辆宾利,寒风凛凛,乔南单薄的身子好像随时都会被风刮走,她走到有三名保镖守着的那辆车边。 保镖拉开车门,车里的暖气铺面而来,车内光线昏暗,一眼看过去只能看到男人裹在名贵的西装裤下曲起的长腿,搭在腿上的一只手手指虚拢着,指节分明,手背的青筋隐隐凸起。 乔南下意识的揪紧衣服下摆,呵出一口白气,低头钻进了车里。 然而她才刚弯腰,余光里那只手忽然朝她伸了过来,手臂一痛,她被一股狠劲拽了过去,头撞到了椅背上,她惊慌的睁开眼睛。 梁非城精致的过分的脸在昏暗的光线里透出一股阴狠。 他低低的笑了一声,昔日里被他隐藏在眼底的情绪渐渐显露了出来,“乔南,你究竟把我当什么了?三年前利用我,三年后要抵押掉我的玉,你究竟把我当什么了!” 三年前以爱之名接近他,险些害死他大哥,当年他送她的玉她也可以任意抵押,对她来说,那只是个值钱的玩意儿而已,这个女人从来不爱他! 乔南瞬间红了双眼。 可是梁非城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他掐着她的身子,将她按在椅背上! “记住你今晚说过的话,钱我可以给你,但是……”他将她扯了起来,看着她滑落眼角的泪水,讽刺至极,他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从今往后,你就是我暖床的工具!” 第14章 既然醒了就给我滚出去 梁公馆,三楼主卧。 “痛……”乔南奋力挣脱。 梁非城将她扯了回来,从后将她压在枕头上,“你这个没心的女人也会痛?” 疼痛的泪水一颗颗的滚落,湿了大半个枕头,她紧咬牙关,不让自己再发出一点声音,否则身后的梁非城又会用更残酷的手段折磨她。 这三年来梁非城要过乔南的次数不多,最近的一次是在半年前,乔南以死相逼,用玻璃割了手,当时梁非城将房间大半的东西都砸了。 那几天闹得梁家上下人心惶惶。 从那之后,他就再也没碰过乔南。 昏暗的光线里,墙上恍惚描绘出两人纠缠的影子,梁非城的动作越来越狠,乔南终于扛不住疼得哭出声来。 “很疼是吗?”梁非城抓起她的后脖颈,她被迫抬头,颈部像一张拉满的弓,颈线绷直青筋凸起。 乔南双眼哭得发肿,嘴唇忽然碰到一抹冰凉,她睁开眼睛,凑到她面前的是一杯洋酒,此时那酒里除了醇香的酒气之外,还散发着一股别样的香气。 顿时浑身如蚂蚁啃噬而过,乔南止不住的颤抖起来,双眸里布满了惊恐和绝望。 那香气…… 是她磨灭不去的噩梦! 三年前的那一晚梁非城就是喝了这样的酒之后夺去了她的第一次,他一口认定是她下的药,那一晚,狠狠的撕碎了她原本的生活轨迹! 梁非城扣着她的下颌,乔南吃痛的啊了一声张开了嘴,察觉到他要做什么,乔南拼命的扭动身体,视线里梁非城如地狱修罗阴沉冷漠的面孔让她想起了三年前的那一晚。 掐着下颌的手猛地用力,那杯酒半数被灌进了她嘴里! “咳咳咳……”她掐着咽喉,可是酒水已经顺着食道流进了胃里了。 她挣扎着从床上跑下去,脚勾到了床单,整个人摔向了地板,她不顾疼痛爬起奋力冲向浴室趴在洗手台上,手指伸进嘴里,试图将东西吐出来。 可抠了半天只是干呕,什么都吐不出来。 她绝望的哭出声,察觉到身上一阵阵不同寻常的发热,她的理智正在分崩离析…… 身后传来脚步声,她惊恐的转身想将浴室门关上,可是她迟了一步,梁非城一手撑在门上,用力一推,门哐的一声砸在墙上。 一场完全失去理智的折磨一直持续到半夜…… 乔南是被疼醒的,睁眼的时候眼里还有未干的泪水,身子本能的发着抖。 她撑着手坐起来,梁非城已经不在房间了,浴室里也是黑漆漆的。 整张床一片狼藉,被子和枕头掉在地上,床单被撕破了,就连床垫都从原来的位置移开了几公分,可想而知之前的状况有多荒唐。 她不敢低头,疼痛太明显,她怕看到自己的身上的痕迹会崩溃。 哆哆嗦嗦的下床找到被梁非城撕开的衣服,内衫和毛衣被扯变形了,但至少还能勉强遮住她的耻辱。 她的手臂酸痛止不住的颤抖,穿了好久才勉强将衣服穿上。 “三少,乔清如逃了。” 起居室亮着灯,小九压低的嗓音传了进来,乔南的身子一僵,因为她听到乔清如的名字。 乔清如是她的母亲。 可是刚刚小九说,妈妈逃了…… 乔南的心里一时之间五味杂陈,她忍着疼痛快速走到门后,打颤的双腿支撑不住,她跪坐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扭开门把,将门露出一道小缝。 梁非城穿着深灰色的浴袍坐在沙发上,手指间的燃着一支烟,袅袅的烟雾弥漫在他的眼前。 “狡兔三窟,她一个人还没有这个能力,恐怕弗罗伦萨还有她的同伴。” 小九拧眉,“明明已经守好每个离开弗罗伦萨的出口,可还是让她逃了,这女人到底用了什么法子?” 梁非城抖掉烟灰,眸底迸射出一道冷锐的光,“乔清如狡猾成性,当年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对我大哥下慢性毒药,说明她早就有一套完整的计划,又岂会随便被我们找到。” “这件事交给小五……” 弗洛伦萨…… 原来妈妈一直在弗洛伦萨。 乔南抬手摸了摸眼眶,热热胀胀的,一股强烈的情绪在她的脑海疯狂酝酿。 她为什么都不来找自己? “听到了?”忽然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 乔南脸色一白,抬头的瞬间门被人推开,梁非城的俊脸出现在眼前,他身上有沐浴后的清香,额前的碎发还湿漉漉的,浴袍的领口大开,白皙的胸膛上有几道指甲刮过的鲜红痕迹。 他似乎并没有因为乔南偷听而恼怒,清凌凌的看着她,薄唇微启:“既然醒了就给我滚出去。” 乔南抓着门框站了起来,双腿战栗,她咬着牙迈开脚步。 他的话里明明没那么多羞辱她的词语,可她分明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厌恶,时刻提醒着她,她和欢场的那些女人没什么两样,用完了就滚蛋。 然而就在她与梁非城擦身而过时,梁非城却突然伸出长臂,夹着烟的那只手拦住了她的去路。 乔南苍白的脸微微一怔,下意识的握紧手里的东西。 “以后,这不再是你的东西了。” 梁非城抬起另一只手,从乔南的手里将她死攥着的那块羊脂白玉抽走。 红绳的另一端还在乔南的手里,可是她根本抓不住,滑溜溜的,从她手心里彻底消失…… 疼痛来得太汹涌,她呼吸一滞,心像是被人摘了一样,左胸腔空落落的疼。 鼻腔一酸,一股强烈的酸涩冲上眼眶,她猛地低下头,转身一瘸一拐的离开主卧。 主卧的门缓缓的关上,那抹身影彻底消失在他眼前,梁非城摊开掌心看着手里的那块羊脂白玉,嘴角稍稍弯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他走到床边,拉开床头柜抽屉,将玉丢了进去。 余光一顿,他拉开床头灯,视线落在一片狼藉的床上,撕破了的床单是深蓝色的,以至于上面留下什么痕迹如果不仔细看的话是看不出来的。 现在灯光一照,那上面深色斑点就显现了出来。 是血迹。 从三楼走到一楼杂物间的这段路,乔南双腿直打颤,身上痛得她几乎跪在地上,等她回到杂物间,衣服都被汗浸湿了。 她躺在床上,疲惫至极,很快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被子下蜷缩着的身子疼得直发抖,她睡的不安稳,满头大汗,嘴里喃喃的发出声音:“三哥,疼……” 第15章 梁非城阴晴不定 梁非城拿着大衣下楼时管家正在给梁暮行喂海鲜粥。 “怎么是你喂饭?”梁非城声线清冷。 管家将勺子放回到碗里,转过身来,回答道:“您昨天早上吩咐的,这两天不让乔南喂,怕她把感冒传染给先生。” 梁非城淡淡的嗯了一声,眉眼间拧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神色,“她人呢?” 梁暮行的嘴唇上都是粥,管家拿餐巾仔细的擦掉,闻言愣了一下,摇头说:“没看见,应该是去医院看她外婆了吧。” “早餐已经准备好了。”管家又加了一句。 梁非城走下楼梯,说:“不用,我要出门一趟。” 他穿上黑色的长款大衣,身姿挺拔修长,余光瞥见客厅右侧方向,右侧的屏风后面是一道通往酒窖的楼梯,而楼梯口旁边的那间原先是杂物间,后来成了乔南的房间。 透过半透明的屏风,此时此刻,那扇门是关着的。 梁非城收回目光,一边戴手套一边往外走。 小九等在门廊下,见他出来,撑开黑色的大伞,从凌晨开始又下雪了,地上积了一层厚厚的雪,佣人们正打着竹扫帚清理。 车子缓缓的驶出梁公馆。 杂物间的床上,乔南隐隐约约听见车轮压在积雪上发出嘎吱的声音,她动了动滚烫的身子,微微掀开眼皮,支撑不到一秒又沉沉的闭了起来…… “乔家老太太的事情已经安排妥当,医院那边也打好招呼了。”小九坐在副驾驶座上,向梁非城汇报。 梁非城低头看财经报纸,听小九又说:“乔国良夫妇昨天从医院跑了之后去商场消费了五万六,给他们那个不争气的儿子置办结婚用品,两人又胡吃海喝了一顿,高兴的跟真的过年一样。” 小九越说越瞧不起这两个人,躺在医院的明明是乔国良的亲妈,他却不管不顾,一撒手全推给了乔南。 梁非城的目光一顿,薄唇轻启,冷声道:“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人,以后不用在我面前提。” “是,三少。”小九转了话题,汇报了几项派出去的任务。 车子缓缓的停在歌剧院门口,今天这里即将要上演一场全国轮回演出的话剧《星星之火》,从停车场到剧院的入口,浩浩荡荡的两排海报易拉宝。 苏清扬一看见梁非城,踮起脚尖挥舞手臂,清亮的喊了一声:“三哥!” 她今天穿着一件鹅黄色的大衣,脚踩白色短靴,在人群里十分显眼,她特意一大早起来打扮,为的就是能在梁非城面前展露她的美貌。 梁非城清冷的嗯了一声,没有作其他回应。 他向来如此,饶是这样,苏清扬还是不免心跳加速,她喜欢的就是梁非城这样禁欲的清冷的性子。 “怎么就叫老三啊,没看见我吗?”梁非城的身后,传来黎东白懒洋洋的声音,他踩着雪,一边打哈欠一边走来。 苏清扬越过梁非城的肩头,向黎东白打了声招呼,“东哥。” 黎东白笑了笑,满意的点了一下头,说:“这还差不多。” 虽然他知道这个苏清扬有些高傲的大小姐脾气,但女孩子嘛,可以原谅的,只要不做过分的事,他都可以和颜悦色的对待,甚至开几句玩笑话。 苏清扬回头对梁非城说:“三哥快请进吧,姐姐去化妆了,让我好好招待你们。” 进了剧院包厢,苏清扬正准备帮梁非城的大衣挂起来,却是小九出手拦了一下,沉声说:“我来就好,三少不喜欢其他人碰他的东西。” 苏清扬有些尴尬的收回手,怨恨的瞪了小九一眼,而后转身随着梁非城入座。 包厢的其中一面墙是整面的玻璃墙,从玻璃看出去正好能看见舞台的全貌,这是剧院里最佳的观赏位置。 “三少,您没吃早餐,我已经命人准备一些。”小九走到梁非城身边。 正在喝咖啡的黎东白闻言一愣,“怎么没吃早餐就出来了?” 梁非城慢慢的品了一口咖啡,淡淡道:“睡过头了。” 黎东白的一口咖啡差点喷出来,他没听错吧? 一向生活作息规律的梁非城也会睡过头? 梁非城皱眉,嫌弃的一把将他推开,黎东白清了清嗓子,贱兮兮的凑过去,问他:“昨晚干什么去了?” 小九将点心端了上来,梁非城随手捏起一块糕点塞进黎东白的嘴里,黎东白一噎,瞪了他一眼,将糕点拿了下来,不满道:“干什么,谋杀啊!” “叫你闭嘴的意思。”梁非城慢悠悠的给了他一记冷眼。 他用竹签插起一块糕点,余光瞥见另一个小碟里精致的荷花酥。 荷花酥做的很小巧精致,记忆里,乔南很喜欢吃。 那时候她撒娇让他带她出来买荷花酥,他不答应,她就缠着他,凑到他的耳边甜甜的叫他一声三哥。 梁非城忽然有些不悦起来,将那碟荷花酥挪到离自己远一些的位置,黎东白随手就想拿一块,手才刚伸出去,忽然一痛,抬眼看见梁非城竟然用竹签戳他手背! “很痛你知不知道!” “不准吃。” 黎东白嗤了一声,“算了算了,你要吃早说啊,都给你。” “我不吃。”梁非城将碟子又推了回去。 黎东白伸手,“那我吃。” “我说了,不准吃。” “你自己不吃,还不让我吃?小九,你家主子今天是怎么回事!”黎东白脾气都上来了。 小九面无表情的说:“三少一向这样,黎公子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 “瞧瞧,这就是胳膊肘往里拐!” 黎东白啧了一声,小声嘀咕,“男人如果吃素吃久了,是会变得神经衰弱阴晴不定的,我这个吃饱喝足的人才不跟你一般计较。” “你是吃饱喝足吗?瞧你那熊猫眼,我看你是被榨干了。”梁非城不屑的说道。 旁边的苏清扬听得耳根子一热,羞红的看了梁非城一眼,原来三哥开黄腔也这么帅。 黎东白下意识的摸了一下眼皮,“那说明我受欢迎。” 梁非城拿起咖啡,慢悠悠的说了三个字:“恭喜你。” 黎东白被他三个字弄的无话可说…… 梁非城不再看那碟荷花酥,目光落在舞台上,可脑海里还是不时的闪现出乔南的身影,她在他身下哭喊,受药物的控制勾着他的脖子喊他三哥的模样…… 第16章 她还能去哪里? 话剧开幕了,众人的目光都被舞台中央的苏怡吸引了过去,苏清扬转头看梁非城,男人侧脸轮廓十分优越,下颚线微微往里收,显得整个轮廓更加的立体。 但此时此刻,他的目光也落在了舞台中央,她的姐姐身上。 她越想越嫉妒! 可此刻萦绕在梁非城脑海里的却是昨晚床单上的血迹,他抬起手看了一眼食指上的伤口,若有所思。 就在众人沉浸在话剧中时,苏清扬啊呀一声,她不小心打翻了咖啡杯,“幸好”她躲闪及时,才幸免于难,那杯咖啡尽数倒在了桌上,并顺着桌沿,流到了地上。 梁非城的思绪被打断,眼神冰冷的扫了苏清扬一眼。 “对不起三哥我不是故意打扰你的。”她低着头,脸色一白,有点被梁非城的眼神吓到了。 黎东白出来打圆场,“没事没事,叫人进来整理一下吧。” 这么一折腾,服务员进来打扫干净之后,话剧的上半场戏已经结束了。 看着拉上帷幕的舞台,苏清扬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得逞的笑,起身去洗手间。 黎东白也跟着出去,他单手插在裤兜里,慢慢的在苏清扬身后踱步,“女孩子家家的,心思不要那么多。” 苏清扬的脚步一顿,回头看见黎东白,歪着头笑问:“东哥,你在跟我说话吗?” 黎东白左右看了看,耸肩,“这里还有别人吗?” “我听不懂东哥你在说什么?”苏清扬始终微笑着看着他。 “听不懂就算了,”黎东白低低一笑,仿佛在笑她的愚蠢,“不过我提醒你一句,你永远都不懂老三的心。还有,别在他面前做小动作了,我都能看出来的事,你以为他看不出来?” 苏清扬的笑僵在脸上,黎东白拍了拍她的肩膀,微笑着走开了。 梁非城从大衣的内侧口袋里掏出怀表,低头看了一眼时间,苏怡从门口进来一眼看过去男人的鼻梁英挺,薄唇勾勒出的弧度未免有些凉薄。 “三哥。” 闻声,梁非城扣上表盖,苏怡只看到表盖内侧似乎是一张照片,一男一女,但是她没看清照片上的人是谁,想来应该是梁非城的父母。 梁非城抬眼看向苏怡,脸上没什么表情,嗯了一声,但如果熟悉他的人一定会察觉出他对待苏怡比对待苏清扬少了些冷清。 苏怡的脸上还带着舞台妆,舞台的灯光打在脸上的时候不觉有什么,此刻失去了舞台的光,显得有些浓艳了。 她温婉一笑,说道:“三哥,下一场很快就开始了,等结束后,我们几个一起吃饭吧,我在来龙居订了包厢。” 梁非城不置可否,拇指摸索着怀表的表盖,转头问了小九一声:“怎么说?” 小九挂掉电话后从门口进来,凑到梁非城的耳边说:“乔南今天没去医院。” 梁非城皱眉,怀表被他紧紧的扣在掌心里。 她没去医院,今天是假期,她也不可能去学校,可除了这两个地方之外,她又能去什么地方? 而且她不可能不去医院看她外婆…… …… 苏清扬从洗手间回来满心欢喜的推开门,结果就只看到她的姐姐苏怡。 “三哥呢?” 苏怡一手搭在桌上,手指轻轻的扣着玻璃桌面,闻声冷冷的扫了她一眼,“走了。” “走了?他怎么走了呢?”苏清扬的小脸皱了起来,心里说不出的失落,转身就要追出去。 梁非城走了,谁还留在这里看什么破话剧啊! “你给我回来!” 苏清扬回头看到姐姐一脸严肃要训人的样子,沉不住气的问道:“干什么?” 相比之下,苏怡要比她沉稳很多,她轻蔑一笑:“你刚才是故意的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苏清扬哼了一声。 苏怡拿起咖啡杯,重重的往桌上一敲,“我在台上都看到了,你故意把咖啡打翻,怎么,三哥转移视线之后有没有多看你一眼?” 被她的话扎到心,苏清扬顿时气得跳脚,“苏怡,你怎么敢这么说我?你以为自己比我好到哪里去?你不就是仗着救了三哥一命,你就以为自己比我了不起了是吧!” 一年前,梁非城出了车祸,也不知道苏怡怎么那么好命,当时偏偏就在医院附近,还给梁非城输了血。 要知道被梁非城欠了人情,那就相当于拥有了一张免死金牌,外加黄马褂,就算在燕京城横着走都没人敢说一句。 偏偏!偏偏是她从小看不起的苏怡! “你最好搞清楚,要不是我,你连接近三哥的机会都没有,居然还好意思在我面前拿我和你比较?”苏怡眉眼的冷意渐渐消融,她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 一再的被扎心,苏清扬气得直发抖,抬起手,想狠狠的扇苏怡一巴掌,却是在半空中被苏怡握住手腕! 苏怡将她往后一推,漠然道:“收起你的大小姐脾气,难怪三哥看都不想多看你一眼!还有,以后再让我知道你在三哥面前做小动作,我让你好看!” 撂下这句话后,苏怡站起来,转身离开了包厢。 苏清扬站在原地咬牙切齿,看着苏怡的背影,冷笑了一声:“你以为你对三哥有恩,就会得到三哥的亲睐?你做梦吧,三哥身边比你漂亮的女人有的是,别忘了梁家就有一位呢!” 苏怡的背影一顿,转过身来,“你说乔南?” 她曾经在燕大见过乔南一面,要说漂亮,燕京城的名媛里没一个比她漂亮,可那又怎样,听说她如今在梁家连一个佣人都不如,不知道苏清扬这个蠢货提起她做什么? 苏清扬笑了笑,“就是她,昨晚你要准备话剧没去mt,可惜错过了一场好戏,那个寄生虫去找三哥了。” 苏怡拧眉,“她去找三哥做什么?” “她找三哥借二十万给她的外婆治病,你猜怎么着?”苏清扬故意卖关子。 “三哥不会借她钱的。”梁非城那么讨厌乔南。 苏清扬哈的笑了一声:“蠢货,错了!据我所知,乔南的外婆都已经住进了vip病房,她那么穷,怎么可能给她外婆住得起那么好的病房,可是除了三哥,燕京城谁还敢帮她?” 苏怡的脸色微微一变。 梁非城分明是厌恶乔南的,怎么会帮她? 第17章 我怕污了您的眼睛 杂物间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有一丝光从缝隙里透进来,隐隐的描绘出床上微微隆起的轮廓。 乔南蜷缩在床上浑身瑟瑟发抖,紧闭的双眸间一片湿漉漉的,眉头高高蹙起,一副十分痛苦的样子。 苍白的唇颤抖着,不断的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 当感觉到有一只大手在她的身上游移,像一条冰冷的蛇紧紧的缠着她,她惊慌的睁开眼睛,大口的喘气。 然而当看到床边站着一道黑色模糊的人影时,吓得她浑身一凉,哑声叫了出来。 啪的一声,灯光骤亮,乔南那张苍白的过分的脸显现在梁非城的眼里。 乔南也认出了是梁非城,她身子狠狠的一颤,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鹿,整个人往后一缩,睁着一双发红的眼睛,苍白的唇瓣抖出几个字:“三少,今天可不可以不要……我有点累……” 声音粗嘎,不像往日的细细软软。 梁非城眉头一蹙,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盘踞在他的心头上。 难怪没去医院,原来她现在的情况根本出不了门。 然而下一秒,乔南眼里的惊慌和恐惧,那一种将他拒之千里之外的眼神又像一阵风,将他盘踞在心头上的情绪尽数吹散。 “装什么可怜?”梁非城声线清冷冰寒。 乔南毫无血色的唇颤了颤,自嘲的笑道:“就算是伎女也有休息时间吧,三少不用急于一时,我说过的话绝对算数,等我养精蓄锐之后才能更好为您服务不是吗?” 身上又疼又热,她笑的时候,疼痛又加重了几分,背心一片汗湿。 梁非城嘲讽道:“休息时间?mt的头牌都没你金贵!” 乔南的心被他刺了一下,就在她低头的瞬间,忽然眼前一暗,梁非城往前走一步,弯腰伸出手,她惊得浑身一僵,猛地抬头看向他! 梁非城轻而易举的将她盖在身上的被子扯开,她条件反射的后退,哑声叫了出来,“不要——” 可是她根本没有一丝挣扎的力气,梁非城将她扯进怀里,乔南浑身骨头肌肉像是被人拆过重装一样,疼得冷汗直冒。 梁非城将她抱在怀里,手心里一片汗湿,都是乔南的。 他微微蹙眉,薄唇抿了起来,怀里的人止不住的颤抖,黑色的长发遮住了她的侧脸。 乔南咬着牙,一字字慢慢说:“那我只能求三少您轻一点了。” 梁非城冷峻的下颌线紧紧绷了起来,眼眸眯了一下。 她穿着一件老旧的棉布睡裙,是三年前的,这三年她长高了些,裙子很短,梁非城将她的裙摆往上推,露出两条白皙匀称的腿以及昨晚他留下的大小不一的印记。 当他将乔南的底裤扯下,看见她红肿不堪的伤口时,呼吸陡然一沉。 昨晚他看见床单上有血迹,而后发现是自己的手指不小心划破了,没想过,那些血迹也有乔南的。 乔南疼得抖个不停,明显感觉到梁非城抱着她的手微微收紧,却没有下一步动作,他应该是看到了她的伤口。 这种情况下,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继续下去,梁非城还不至于那么变态。 不管是难为情也好,还是其他情绪也罢,她都不想被梁非城这样看着,而且还是开着灯的情况下。 她不要面子的…… 细白显瘦的手指慢慢的移到腰部,试图将裙摆往下扯,手刚碰到裙摆却被梁非城一把攥住! 乔南背脊一凉,“我怕污了您的眼睛。” “还能伶牙俐齿,看来并没有多严重。”梁非城将她松开,动作却没之前的粗暴的将她放回在床上,而后直起身子不再看她。 乔南扭头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鼻腔一酸,心眼一阵阵的发麻,有点痛。 偌大的客厅隐约传来院子里管家指挥佣人清理积雪的声音,梁非城离开杂物间后绕过屏风往客厅走去,对小九说:“找一个妇科大夫来。” 小九的黑脸一热,耳根子红了。 大约迟钝了三秒,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没有听错,赶紧去打电话。 小九拿着手机返回到客厅,梁非城坐在沙发上,手里的烟烧了大半,小九面无表情的脸黑红黑红的,他说:“三少,大夫问是什么病症,她好带东西过来。” 梁非城朝他伸手,小九连忙将手机递了过去,梁非城抬眸扫了他一眼,他心领神会,快步退出客厅。 梁非城举起手机,清贵的嗓音缓缓说道:“撕裂伤,还有发烧。” …… “腿张开些。”女医生的声音很温和,一手轻轻拍着乔南的肩膀,看得出来这小姑娘很紧张。 乔南有些难为情,僵硬了几秒,才缓缓将腿打开。 医生用手电筒照着她的伤口,眉头皱了起来,回头戴上一次性医用手套,检查了伤口之后,说道:“伤口有点长,需要缝针。” 乔南的脸倏然白了一下,紧咬着牙点了点头。 整个过程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打了麻药,可乔南还是会觉得疼,等医生脱掉手套解开口罩时,她已经满头大汗,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白的毫无血色。 医生看着她,同为女人难免起了恻隐之心,“不是什么严重的问题,休息几天就好了,记住不要盆浴。还有平日里要加强营养,看你的脸色这么差,有时间去医院做个血常规看看是不是贫血了。” 纤长卷翘的睫毛压在眼皮上轻轻一颤,乔南垂着眼嗯了一声。 医生调好点滴的速度,低头一看,躺在床上的人才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睡着了,可想而知,之前都在强撑着。 这么漂亮的一个姑娘,怎么就糟了这样的罪? 她轻声的把门关上,走到客厅,对坐在沙发上的梁非城说道:“缝了三针,这会儿正在打点滴,现在已经睡着了。” 梁非城夹着烟的手一顿,烟灰抖落,洒在昂贵复古的地毯上,他抿了一下唇角,声线有些低沉:“缝针了?” “是的,伤口有点长,必须缝针。”医生低头说道。 这要是在医院,在她的门诊,她早就出口教训男人了,到底是有多大的深仇大恨才会把一个女人伤成这样! 可面前的这个人矜贵不凡,虽然不敢确定他的身份,但是刚刚接她的车从门口开进来的时候,她分明看见大门的左侧,一个烫金的梁字。 这样的人,她不敢骂。 第18章 藏在衣柜里的东西 梁非城将烟头暗灭在烟灰缸里,抬眸看了女医生一眼,“把需要挂的药水和吃的药放在她房间,然后你可以走了,有人会给你支付酬劳。” 医生点头道:“是。” 这可是梁家,自然有家庭医生的,后续的事情的确不需要她留在这里了。 她将几瓶药水摆在床头上,顿时觉得轻松不少,否则这几瓶药,她得守在这里至少两个小时。 等医生收拾完东西离开之后,梁非城在沙发上抽了两支烟,才起身走到杂物间门口,扭开门把,屋里透着一股淡淡的药水味,他站在门口看进去,乔南还是睡着的状态。 乔南睡得很沉,一睡就是两个多小时,直到手背的针拔掉的瞬间,刺痛将她惊醒。 她整个人一颤,在睁开眼看到梁非城的时候,一股气压在咽喉里,不上不小。 怎么是……梁非城? 梁非城捏着针头,眉头皱了起来,看了一眼像是受到惊吓的小猫咪的人,面无表情的按了一下她的手背,将医用胶带黏在她的手背针孔处止血。 乔南又是一痛,五官皱了起来,从梁非城的角度看,巴掌大的小脸更显得脆弱不堪,这女人从前就娇气得很。 “有劳三少了。”她有气无力的说。 梁非城丢开针头,输液管从头顶垂下,在乔南的眼前晃了几晃,梁非城的俊脸在光影交汇处有些阴郁,“不让你快点好起来,怎么为我服务?” 乔南低着头嗯了一声,声线微微颤抖。 她撑着手坐起来,睡裙黏在身上,白色的棉布被汗水濡湿变得透明,她得赶紧换掉才行,免得着凉又发烧,到时候梁非城一定觉得她是故意的。 刚将一条腿放下床,结果疼得她直抽气,麻药过去了,缝针的地方钻心的疼。 梁非城冷哼一声,转身迈开长腿走到她的衣柜前。 就在他的手指触碰到衣柜门的瞬间,乔南咬着牙的冲了过去,一手按在门上,额头冒着冷汗,说:“我自己来就好了。” 她喘着气,不知胸前的白色棉布也被汗水濡湿了,轮廓清晰,她喘气间画面香艳无比。 她抬起头小心翼翼的看着梁非城,担心他生气又怕他打开柜子,手掌紧紧撑着门,不知不觉间胸前的轮廓被她挤得更加的深刻。 梁非城倏然绷紧下颌,捏着拳头移开视线,脸色阴沉的离开,木门被他摔得震天响! 乔南舒了一口气,打开衣柜,她没多少衣服,堪堪只占据了衣柜的三分之一,其余的地方—— 摆放了大大小小的证书,奖牌和奖杯。 中学生奥数比赛第一名、国际物理竞赛第一名、青年科技大赛一等奖,real world国际ctf网络安全大赛冠军、剑桥大学授予的荣誉学位证书…… 这些闪耀着光环的荣誉,每一个都有一个统一的名字—— 梁非城。 外人皆说梁非城是因为得天独厚的背景才能有今天的成就,可是抛却他的聪明和天赋,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是多优秀认真的一个人。 这些东西梁非城从来不在意,大大小小的被堆积在杂物间,三年前她搬到这里的时候,将这些蒙了尘的荣誉擦拭干净,小心翼翼的藏在她的衣柜里面。 梁非城对她恨之入骨,她的爱恋在他眼里只是欺骗和笑话,她只能将这些心思藏起来,藏得越深越好。 所以不能被他看见。 换了衣服之后,乔南回到床上,在床头摸出手机,这才知道手机没电关机了,她连忙找出充电器充电,开机后,手机跳出好几条未接来电的短信,都是乔国良给她打的电话。 想来是梁非城已经给外婆交了手术费,否则乔国良一定会继续躲着她。 正当她要给乔国良回电话,乔国良就打了过来—— 他欢喜的声音飞快传来:“小南啊,还是你有本事,不仅给你外婆交了手术费还给她安排了这么好的病房,还是套房呢,我活了四十几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病房,比宾馆还要豪华!” 那边乔国良不停的吹捧她,乔南一愣。 她只是找梁非城借了二十万手术费,怎么…… 不过她并不打算告诉乔国良这些,她现在不想听到他的声音,问道:“外婆呢?” “正在吃早餐,医院的服务真是太好了。”乔国良笑呵呵。 “让外婆接电话。”乔南说完后,将手机移开一些,清了清嗓子,不让外婆听出她嗓音里的异常。 “南宝。”电话那头传来一道苍老和蔼的声音。 饶是乔南做足了心理准备,可还是忍不住鼻腔一酸,眼圈顿时就红了。 原来人在委屈的时候,最亲近的人不用多说什么,只要听到对方的声音,她所有的坚强瞬间溃不成军。 她紧紧握着手机,慢慢吐出一口气,平静的问道:“外婆,你感觉怎么样?” “我很好,医生护士们都很照顾我,外面下雪了,你不用过来,路上折腾,你最怕冷了。” 乔南忍得浑身发抖,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掉,平静的说:“我这两天有点事走不开,过两天我就去看你,医生说了会很快给你安排手术,到时候我陪你,不怕。” 电话那头,老太太有几秒没说话,正当乔南以为发生什么的时候,老太太担忧道:“声音怎么了,是不是感冒了?“ 乔南呼吸一颤,摇头,“没有,我刚刚吃了饼干,嗓子有点干。好了外婆,你好好休息,我这还有点事要处理。” 挂断电话的瞬间,乔南往后靠在床头上,呼吸急促,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她迅速抬手擦掉眼泪,深深的呼出一口气。 杂物间的门被敲得咣咣响,随即听到管家的声音:“出来吃东西!” 她打开门,管家端着托盘,托盘上有一碗粥,还有几碟营养搭配均衡的菜。 “磨磨蹭蹭!”管家冷哼一声,看到她眼圈红红的,小脸惨白的样子,脸色沉沉,倒也没再开口数落她。 乔南早就习惯,他亲自送来已经是破天荒了,她连忙伸手接过来,一句谢谢才到嘴边,管家就转身走了。 管家回到客厅,梁非城穿着深灰色的浴袍踩着拖鞋走下阶梯,额前的碎发还未干,目光清清泠泠。 管家恭恭敬敬的说:“粥已经给她送进去了。” 梁非城嗯了一声。 第19章 那些衣服都是他买的 一大早,乔南躺在床上听院子里车子发出的引擎声,知道是梁非城出门了。 元旦假期结束,梁非城去上班了,而她在家养病的这两天,没再见过梁非城一面,听说他这两天比较忙。 第三天晚上十一点半左右,乔南起床倒水喝,四下无人,她在床上躺久了,决定沿着客厅走一圈,结果才刚绕出屏风,抬眼便看到站在门廊下的梁非城。 他应该是刚回来,身上还穿着大衣,在他转身的瞬间,白衬衣的领夹在门廊的灯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芒,一眼看过去鼻梁英挺,薄唇轻抿着,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矜贵。 梁非城是人间不可多得的一抹绝色,皮相和骨相,他双双得胜于人间,身为燕京城第一世家梁家的当家人,她从来都知道燕京城的名媛圈里有无数想要嫁给他的人。 可他这样的人,不知道谁才能与他相配? 听见动静,梁非城抬眸,原本清清泠泠的眸光渐渐压上一曾阴影。 乔南没穿袜子踩着一双凉拖出来,被他冰冷的视线看得身子微微一僵,脚趾头蜷了一下。 她低下头抱着杯子急忙转身,从屏风后去了厨房,倒了水之后,她快步走回到房间。 梁非城大概是嫌她碍眼了吧。 “三少,我们今天砍了郁闻州的两块地皮,他不会善罢甘休的,”小九跟着梁非城上楼,“郁闻州就是条疯狗,这几年总咬着我们不放。” 梁非城走到一楼到二楼的拐角处就不在往上走了,小九连忙停了下来,疑惑的抬头,只见梁非城的目光随意的落在一楼屏风后面,随后又收回目光,继续往上走。 他低笑一声,笑容却不达眼底,清冷的开口:“他不是要玩吗?先逗他两天。” 乔南一夜无梦,醒来时伤口已经几乎感觉不到什么明显的痛意了。 她起床打开衣柜,找了一件相对比较新的衣服,站在镜子面前确认自己看上去没有什么异常,这才离开房间。 她特意起了早,去学校之前想先去一趟医院看看外婆。 从梁公馆出去到公交车站要走二十多分钟的路,今天难得出了太阳,可冰雪消融的时候,最是寒冷。 等她到了医院病房,外婆一把握住她冰凉的手,将护士给她准备的暖宝宝塞进她怀里,心疼的说:“怎么不多穿点?” 乔南将暖宝宝塞回到外婆手里,摇头,“我只是手凉,不冷的。” 其实这是她最厚的衣服了。 曾经那些昂贵保暖的羽绒服都在她以前的房间里,她搬到杂物间的时候没拿,因为那些衣服几乎是梁非城给她买的,她不能穿了。 她刚到梁家的那几年,母亲和梁暮行经常不在家,大部分时间他们都在世界各地旅游,最长的时间,他们在圣托里尼岛住了三个月。 她的母亲是个粗心的女人,没怎么管过她的饮食起居,她刚到梁家因为陌生十分怯懦,也不敢开口要点什么。 那是冬天,她冷得直哆嗦,病倒了发烧,梁非城刚好从英国学校放假回来,连夜叫来家庭医生给她看病。 等她病好了,四处找他,最后在花园的玻璃花房里找到正在看报纸的他。 她怯懦的走到他面前,手指用力的绞在一起,低着头,瓮声说了声谢谢。 她就穿着一件灯芯绒外套,在燕京城的冬天,这是远远不够的。 当时梁非城只是看了她一眼,放下报纸牵着她冰凉的小手,将她拉到阳光下,一杯温热的茶放在她的手里。 他的声音低沉悦耳,低低的笑着说:“喝喝看,是甜的,你们小孩子喜欢。” 她小心翼翼的捧着茶杯,低头喝了一口。 确实是甜的,她很喜欢。 她吃了午饭回房间,她的床上突然多了好多毛茸茸胖乎乎,可爱的新衣服,足够抵挡燕京城冬天的寒风霜雪。 再后来,她经常会收到新衣服,有些是他从英国寄回来的,有些是他派人在燕京城的商场买的,一年四季,随着她长大,尺码一直在变,他从未出过错。 “你们两个先出去。”外婆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一哆嗦从回忆里回过神来,眼睛发热,然后转头看了一眼乔国良他们。 自从老太太住进vip病房后,乔国良和林如凤也住在了医院里,不仅不用付房钱,而且每天都有护士给他们送吃的喝的,两个人快活的不得了,也顺便扮演起了二十四孝好儿子好儿媳。 “好嘞妈,您有什么事叫我。”乔国良弯腰,老太太看都不看他一眼,面无表情。 林如凤拍了拍乔南的肩膀,笑容和蔼,“好好陪陪外婆。” 等乔国良他们出去后,老太太冷漠的脸才稍稍有了转变,她抓着乔南的手紧了紧,“南宝,你跟外婆说实话,你给我交的手术费是怎么来的?” 乔南心跳一紧,外婆不是乔国良那种看见钱就没有脑子的人,她知道说这钱是梁家给的,外婆不会那么容易相信。 她脸色如常的说:“我找梁三少借的钱,我向他承诺等我毕业赚钱了,再慢慢还给他,他就答应我了。” 乔老太太眼眶一热,哽咽的说:“都是我拖累了你,你还这么小就要承担这些。” 乔南心尖颤颤的疼,直摇头,“不是的外婆,只要你能好起来,这些都不算什么,你不要想那么多,现在最重要的是保重身体。” “你在梁家好不好?”老太太眼眶湿润。 乔南点头,“挺好的,他们挺照顾我的,还帮我找妈妈的下落。” 虽然事实上是梁非城要抓她的妈妈…… “你妈……”老太太一顿,叹了声气,“她从来都是这样,做什么事都是一意孤行,当年她把你放在我身边之后一走了之,后来又一声商量都没有就把你接去梁家……” 老太太看了看乔南,嘴边的话一转,“算了,不说她。” 过了一会儿,医生查房,乔南这才起身准备离开医院回学校。 她出了病房,乔国良和林如凤正坐在沙发上剥橘子,电视上播放着一部家庭伦理剧,听见声音,乔国良看过来,举着橘子问她吃不吃? 乔南懒得理他们,但他们想演就让他们演吧,至少能有照顾外婆的人。 她走出医院,冷不丁的打了个冷颤。 就在她转身向公交车站走去时,忽然一辆红色的跑车停在她面前,她脚步一顿,车窗降下,露出一双潋滟的桃花眼,渐渐的,那张比女人还要漂亮的脸出现在她的眼里。 乔南皱起好看的眉毛。 郁闻州! 第20章 女人做花瓶不好吗? “去哪啊,送送你。”郁闻州手肘搭在车窗上,笑着问道,阳光在他的睫毛上晕出一层淡淡的光圈。 那张脸真是漂亮的过分,尤其是他笑起来的时候,没有几个女人会拒绝他的邀请,如果他不是郁闻州的话,乔南也可以好声好气的跟他说话。 但是撇开梁家和郁家的恩怨,单单郁闻州这个人就十分恶劣,三十一号跨年夜他就是故意当着梁非城的面抱她,他在利用她膈应梁非城。 这样的人,她应该离得远远的。 乔南没理他,郁闻州不甚在意,像是随口提了一句:“听说那天晚上你去找梁非城是想找他借钱给你外婆治病?” 乔南皱眉,“和你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郁闻州垂眸拨弄着漂亮修长的手指,嘴角一勾,“怎么没关系呢?你当时跟我开口不就好了,我又不是拿不出钱来,也不至于你跑去城南旧码头那种乱七八糟的地方。” 乔南一怔,这个郁闻州…… 他为什么这么关注她的事情? “好奇我为什么这么关心你的事?”郁闻州挑眉,潋滟的桃花眼凝望着乔南的眼睛,低沉的说,“都说了,我喜欢你这种又纯又欲的女人。” 乔南信他个鬼,“郁家跟梁家之间的恩怨是你们的事情,我希望郁少能放我一马,我不想牵扯到你们的事情当中。” 她这条命不够他们玩的。 郁闻州眼眸微微一眯,一抹精光从眼底稍纵即逝,“给你个建议,要不要跟着我?只要你跟我,我就能帮你脱离梁家也能保你家人无忧,否则,你一辈子都要在梁家被梁非城折磨到死,想想都觉得有点可惜了呢。” 乔南呼吸一沉,转而露出一张笑脸,问他:“郁大少这么一大早的来找我的不痛快,是怎么了?是不是生意场上不如意了,被梁非城摆了一道?” 她只是随便猜猜,因为放眼偌大燕京城,能让郁闻州不痛快的,只有梁非城了。 没想到,她的话音刚落,郁闻州凝在嘴边的笑意便渐渐消失了。 她猜对了。 郁闻州哼了一声,眼神压着几分阴鸷,“女人不要太聪明,当花瓶不好吗?” “郁少真会开玩笑,我这种条件怎么当花瓶,既然花瓶当不成,总不能太傻了,你提的那些建议,我不会考虑的,你也不要在我身上白费心思了。” 梁非城和郁闻州,一个龙潭一个虎穴,她何必在龙潭里苦苦挣扎还要去招惹另一个虎穴呢? 她绕开车子继续朝着公交车站走去。 谁知,郁闻州的车不紧不慢的跟着她,她站在公交站点,郁闻州的车就停在了她面前。 站牌下不时有人指指点点,乔南皱眉,“你占了公交车的位置了。” 郁闻州头伸出车窗前后看了看,露出一副无辜的表情,“好像是真的,那你上不上车?你不上车的话我就一直停在这了,扰乱社会公共秩序的罪名你逃不了。” 乔南第一次见到这般厚颜无耻之徒! 明明占着公交车位置扰乱社会公共秩序的人是他。 “小姑娘你快上车吧,你看公交就快到了,别耽误我们时间!” “就是,有便车你还不坐,是不是傻啊?” “要闹别扭回家去闹,女人就是作!” 越来越多指责的声音冲着乔南来,也是,对方开了一辆限量版的玛莎拉蒂,愣是没人敢得罪,只好拿她开刀。 她突然想起曾经在影视剧里看到了一句话,有钱无罪,没钱有罪。 她穷,所以成了受指责的那一方。 乔南冷冷的瞪了郁闻州一眼,郁闻州笑得肆意。 就在她准备斥巨资拦一辆出租车摆脱郁闻州的时候,忽然砰的一声,郁闻州的车剧烈的晃了晃。 众人惊骇,回头看见一辆黑色的宾利的车头撞在了玛莎拉蒂的车尾上! 透过车前的挡风玻璃,乔南看到坐在后排,脸色阴沉肃穆的梁非城,不由心跳一紧。 郁闻州从后视镜里看到了后面的那辆车的车牌,燕a88888,嗤了一声:“白痴!” 小九下车,拉开车门,乔南眉头一皱,赶在郁闻州开口说话之前,小跑着过去,上了车。 而小九则是走到前面的玛莎拉蒂,递了一张支票给郁闻州,“对不住了郁少,这是车子的维修费,我们三少不喜欢麻烦,只能委屈你自己去一趟4s店了。” 郁闻州脸色一沉,将支票捏成一团丢出车外! 小九当没看见,转身上了车。 车门关上,宾利快速的超过那辆玛莎拉蒂,眼看着这条路不是去往梁非城公司的,乔南不想给梁非城添麻烦,说:“前面把我放下来就好了。” “然后你好坐上郁闻州的车?”梁非城冷漠的开口。 乔南一愣,回头看了一眼,果然,那辆骚包的红色玛莎拉蒂跟在后面,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打算坐他的车。” 也不知道是从哪个路口开始的,郁闻州的车就没跟上来了,这有点不像郁闻州的睚眦必报的风格。 车子停在燕大校门外五百米处的榕树下,乔南低低的说了一声谢谢,而后拉开车门下了车。 看着她一路小跑的背影,梁非城的眸光暗了几分,冷声说:“最近市政关于度假村的项目,郁闻州也想分一杯羹?” 小九回答道:“是的。” “拿下。” 乔南回到宿舍拿书本,正好赶上上课的时间,因为已经进入期末阶段,前两天的课程正好都结束了,但是今天的课程都还是满的。 一直到傍晚下课,她回到宿舍拿了几本书之后匆匆离开。 走到校门口她想起给梁非城打个电话,电话接通,男人凉薄的嗓音传来:“什么事?” 乔南握着手机的手指蜷了一下,开口说:“我想去医院陪床。” 即使有乔国良他们在,她还是想去医院陪外婆。 “不准。”梁非城声音裹挟了几分寒意,“拿了我二十万还想得寸进尺,你当我是开善堂的吗?做好你该做的事。” 乔南还想再争取一下,刚开口,电话那头就传来嘟嘟嘟的忙音。 梁非城挂了她的电话。 梁非城决定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他的话说的很明白了,她现在必须回梁家做好她该做的事,照顾梁暮行。 电话刚挂断又响了起来,梁非城眉头微蹙,看到是黎东白打来的,拇指一划,接起。 黎东白似乎站在空旷的地方,扬声问:“今天我生日你不会忘了吧。” “不好意思,真忘了。”梁非城淡淡道。 黎东白一笑,“得了吧你,七点红叶山庄。” 梁非城听到红叶山庄四个字,眉心蹙起,“换一个地方。” 第21章 我要是吻你,梁非城会不会发疯? 乔南走出校门口,准备前往公交站,忽然一亮黑色的轿车停在她的面前,从车上下来三个西装革履的高大魁梧的男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乔南脸色微微一变,往后退一步。 其中一个男人面无表情的说:“乔小姐,我们老板有请。” “你们老板是谁?”乔南神情戒备的看着面前的三人。 “郁闻州。” 又是郁闻州! 乔南不知道自己倒了什么霉,偏偏被郁闻州沾上,这个男人到底要做什么! 她的右手握着手机,在身侧悄悄的划开解锁键,刚刚挂断电话手机的界面还停留在通话记录,第一个就是梁非城。 如果她打给梁非城,梁非城会帮她吗? 但是她没时间考虑这些了,只能孤注一掷! 就在她的手指差一点碰到通话记录上的第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时,郁闻州的保镖忽然抓起她的右手,对方是训练有素的保镖,巧劲一捏,乔南痛得松开手。 手机稳稳的落入对方手里。 “乔小姐,你最好配合我们一点,老板的原话是你乖乖配合我们就以礼相待,但如果……” 对方的话没说完,可乔南已经明白了,如果她反抗的话,对方就会强行将她带走。 现在是傍晚,正是燕大下课时间,校门口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可是看他们的阵仗他们根本就不怕,恐怕她刚一开口,他们就会把她劈晕带走了吧。 上了车,他们倒真的没有对她无礼,没有绑她的手,没有蒙住她的眼睛副也没有堵住她的嘴。 “你们要带我去哪?”眼看周围的人流越来越少,乔南的心揪了起来,这是开往城郊的方向。 郁闻州今早被梁非城撞了车,一定心有不甘,后来他的车没追上,她怎么会那么天真的以为事情就过去了。 那可是郁闻州,睚眦必报的人。 可是没有人回答她的话,她也不知道这辆车到底要开往哪里。 包括司机在内,副驾驶座和她左右两侧的保镖全程一句话都没有,甚至从始至终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化过,像雕像一样。 如果不是车子正在平稳快速的行驶中,乔南都要以为他们已经死了。 车子一直开向城郊有名的别墅区,这里寸土寸金,有钱都买不到的地方。 往前再开十分钟,车子停在一座占地面极广的别墅前面。 从车窗看进去,别墅的上面两层都是暗的,只有一楼的客厅窗户透着一丝丝光线,里面应该是窗帘紧闭,偌大的别墅看上去十分冷清,在萧瑟的寒风中竟透着沧桑的孤独感。 乔南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生出这种感觉,左侧的保镖推了她一下,她慢慢的迈出腿下车,一路被人领到别墅门廊下。 别墅的门打开,客厅里的灯光暖黄,暖气铺面而来。 郁闻州站在壁炉前端着杯酒慢悠悠的转过身来,一身休闲装却被他穿出风华绝代的感觉,他的嘴角勾着一抹妖冶的笑:“哟,小可怜虫来了。” 保镖将乔南的手机递给郁闻州之后,转身出去,并将门关上。 郁闻州颠了颠乔南白色的老旧的手机,眉梢轻轻一挑。 乔南一路忐忑不知道郁闻州会对她怎么样,现在郁闻州就站在她的面前,依旧那一副玩味的表情,实在让人看不透他到底想做什么? “郁少邀请人做客的方式真的挺特别的。”乔南没好气的说。 壁炉的火光隐隐在他的眼底跳跃,他的眼里像燃起了两束火苗,“谁说我是邀请你,他们没告诉,我是绑架你吗?” 乔南脸色一沉,垂在身侧的手指紧紧的捏了起来。 郁闻州端着酒噗嗤一笑,红酒摇晃,“跟你开玩笑呢,我那么喜欢你,怎么可能舍得绑架你呢?” “不要再开玩笑了,一点都不好笑。” “你是说绑架你不好笑,还是说喜欢你不好笑?”郁闻州慢慢的踱步过来。 乔南温淡的说:“这么说你承认说喜欢我是开玩笑了。” 郁闻州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愣了一下,旋即慢慢的笑开:“不行,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如果郁少把我叫来就是为了说些有的没的,那恕我不能奉陪了,我很忙要回去了。”说着,乔南转身就去开门。 “来都来了,你回得去吗?”郁闻州阴恻恻的声音犹在耳畔。 乔南一怔,回头,郁闻州放大的俊脸就在她的面前,毫不夸张的说,只要她稍稍扬起头,他们的鼻尖就会碰到一起。 郁闻州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掠过乔南的耳畔撑在门上,低头看着发白的小脸,低低徐徐的笑道:“胆子不是很大吗,吓成这样?” 乔南不说话,两个人这么近呼吸交缠,她实在是开不了这个口。 “不说话,是很喜欢这种感觉?” 乔南还是不说话,刚一扭头,郁闻州端着酒杯的那只手就移向她的侧脸,以酒杯代手,将她的脸掰回来。 她屏住呼吸,一字一顿的咬牙:“郁闻州你是不是有病?” 郁闻州不怒反笑:“怎么办啊,你越骂我我就越是喜欢你。” “变态!”乔南眼神冰冷。 郁闻州低头,鼻尖碰到了乔南的鼻尖,一声轻笑仿佛从他的胸腔溢出:“你说我要是吻了你,梁非城会不会发疯?” 乔南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整个人僵住,额角的青筋隐隐凸起。 她迅速将脸侧开,声音颤抖:“你想太多了,别说你吻我,今天就算你把我杀了,梁非城也无动于衷。” “哭了?”郁闻州捏住她的下巴,有些不耐的啧了一声。 乔南并没有哭,而是眼圈略微比之前红了一点,她嗤笑:“郁闻州,我早说过叫你不要把心思放在我身上了,与其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不如想想梁非城其他弱点,你想赢他,拉上我你就会输得更惨。” “是吗?”郁闻州松开她的下巴,喝掉杯子里的红酒,转身慢慢的走下台阶,“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没有继续玩下去的欲望了。” “那我现在可以走了吗?”乔南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放下酒杯,抽了张纸擦手,抬眸看了乔南一眼,眸底有一抹暗光稍纵即逝。 “不如这样,我一个朋友就在附近办生日会,你陪我过去热闹热闹,我再叫人送你回去。” 第22章 郁闻州上门挑衅 黎东白最终妥协了,将生日宴安排在了城郊别墅,手底下的人立即转移阵地,重新布置,速度之快完全没有因为临时改变场所而打乱节奏。 只是等黎东白开车前往别墅的路上才反应过来,今天到底是谁生日啊! 只是—— 他刚才给红叶山庄的老板打了电话,问他最近是不是惹过梁非城,否则梁非城怎么一听他的生日宴安排在红叶山庄,就语气不对的叫他换个地方? 红叶山庄的老板直喊委屈,:“黎大公子哟,我哪敢得罪三少啊?” “呵,谁知道呢,是不是饭菜做得不好被他嫌弃了?” “哪敢啊,三少来我们这,我们都是最好的供上……不过要说得罪,我想起一件事情,就是前段时间不是有个姓霍的暴发户被抓了吗?” “在那之前三少和他来这里吃过一餐饭,也不知道怎么了,两人闹了起来,三少把人打得面目全非,我们在旁边看着也不敢劝,除了这件事,我真的想不起来其他的了。” 黎东白仔细想了想,确实想起了那个姓霍的暴发户,地位不高,胆子倒是很大,作奸犯科。 不过他想不明白的是,就那种身份的人,梁非城何必亲自动手呢? 晚上七点,梁非城准时到的别墅,进门丢给了黎东白一把车钥匙,“恭喜你,又老了一岁。” 黎东白一看车钥匙上的标志,大叫一声:“靠,这不是老子看上的又被人提前预定走的车吗?怎么……我去,那个人不会是你吧?” “我没有那闲工夫。”梁非城赏了他一个看白痴的眼神。 黎东白抿着嘴偷乐,“说说嘛,你告诉我嘛,梁哥哥,怎么得到的?” 他话音刚落,手里的车钥匙直接被梁非城抽走,黎东白赶紧求饶:“我错了我错了,我不恶心你了,不恶心你了。” 梁非城这才把车钥匙还给他。 小九站在一旁低头浅笑。 当初听到黎东白抱怨自己喜欢的车子被人提前预定走了,那是他打算送给自己的二十八岁生日礼物,所以三少让他联系买家,然后花了点钱从对方手里拿到了这辆车。 黎东白也猜到了八成,梁非城这人就是这样,对认定了的朋友真是好的没话说,何况还是他这种二十年的好兄弟呢。 所以黎大公子一高兴,就拉着梁非城喝酒。 两人坐在临窗的沙发上,黎东白给梁非城倒了一杯酒。 他晃了晃手里的红酒杯,嘴角勾了起来,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多的表情:“今天早上你当街撞郁闻州的车是怎么回事?你们俩暗斗了这么久,终于要摆到明面上了?” “他太碍眼。”梁非城靠在沙发上,从烟盒里磕出一支烟。 “郁闻州那条疯狗不会看上乔南了吧?” 梁非城点烟的手一顿,冰冷的视线射了过去,黎东白一哆嗦,“干嘛,我也是听说的啊,听说你们在街上抢一个女人,除了乔南,什么女人需要你亲自出手?” 他小声嘀咕,“看上乔南很正常啊,撇开她做的那些坏事不说,皮囊那是一等一的好,郁闻州也是男人……” “今天是你生日。” 梁非城这句话说的十分平静,甚至听不出什么情绪,可黎东白偏偏听出了一种威胁的味道出来,顿时闭上嘴,不再提郁闻州。 他拿起酒杯,和梁非城很有默契的碰了一下杯。 放下酒杯时,梁非城的面前忽然多了一盘烤肉。 黎东白还没抬头看来的人是谁就先闻到了香水味,眉头冲梁非城一挑。 从小到大梁非城的桃花就比他多,只不过梁非城的都是烂桃花,且都是被他一手掐掉的烂桃花。 苏清扬笑容甜美的坐在梁非城的对面,“三哥,我看你都没吃多少东西,给你拿了一点过来。” “谢谢。”梁非城淡淡的道了一声谢,却没有动盘子里的东西。 黎东白佯装不高兴了,“我才是寿星呢!” 苏清扬撒娇道:“我刚才可是看到好几个女人给你喂东西呢,你才不会生我的气对不对?” “算了,谁叫我是寿星呢。”黎东白摆摆手,做出不跟她计较的表情。 梁非城不冷不淡的看了他一眼。 苏清扬眼眸微动,身子往前凑了凑。 她今晚穿了一袭v领低胸的裙子,将她的身材勾勒得完美无瑕。 她往前凑,胸前的轮廓就更加深刻迷人了,她甜甜的叫了一声:“三哥,你怎么不吃呀?凉了就不好吃了。” 黎东白慢悠悠的喝着酒,眼眸时不时的落在苏清扬的脸上。 有些人,她的脑子和她的长相真不是成正比的,上次在歌剧院的时候他已经提醒过她了,可是这会儿,还是要上赶着找虐,他也爱莫能助了。 梁非城放下酒杯,阴冷的眼眸一扫她弯起的嘴角,冷漠道:“倒胃口。” 苏清扬上扬的嘴角僵住了,脸色倏然一白。 “你该学着聪明点的,歌剧院那次我已经给你机会了,以后别在我面前晃悠。”梁非城低头点烟,连看都不再想看她一眼。 有梁非城在的地方就是焦点,她知道有不少的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里,她也想借此机会让这么多人看看,她是可以在三哥面前说得上话的,三哥对她另眼相待。 可梁非城刚才的态度,一定被很多人看在眼里,现在他们的心里指不定怎么笑话她呢。 她颤颤的说:“三哥,我是清扬啊,我是苏怡的妹妹。” 梁非城眼眸半眯,缓缓吐出烟雾,脸色如常,但说出来的话字句冰冷:“救过我的人是你姐姐,你算什么东西?” 苏清扬一颗火热的心顿时凉了个透,大脑一片空白,已经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了,依然呆愣愣的坐在沙发上。 梁非城眸光冷沉,“需要我说出那个字吗?” 苏清扬一颤,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急忙站了起来,双腿有些发软,手在桌上撑了一下,趁梁非城还没说出滚字击碎她的心之前,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这么不怜香惜玉?”黎东白移开酒杯,乐了。 梁非城倒了一杯酒,下巴指了指桌上的餐盘,“拿走。” 黎东白示意服务生过来将烤肉拿走,随后又叫人给梁非城重新拿了一份吃的过来,梁非城也没有吃多少,胃口已经被影响了,再美味的食物都勾不起他的食欲。 就在这时,别墅的门打开。 一道含笑又十分高调的声音传来:“这里这么热闹呢?” 众人回头,只见郁闻州单手插兜,迈着长腿从门外走进来,他的身边还带了个眉眼精致,美得有些不真实的女人。 郁闻州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伸手搂住乔南的肩膀,挑衅的看向坐在门对面沙发上,目光冷厉的梁非城。 第23章 我穿过的破鞋 黎东白放下酒杯,走上前,微笑着说:“稀客啊,不过郁少要是来贺寿的,我当然欢迎,但是如果有其他的目的,真不好意思,这不欢迎你。” 他没什么表情的看了乔南一眼,眉头微微蹙起,不悦的情绪从眼底渐渐涌现出来。 众人都在看着这个与上流社会格格不入的女人,除了一张能颠倒众生,魅惑人的脸之外,她浑身上下都写满了穷。 老旧的衣服,过时的背包,廉价的帆布鞋,在满是奢侈品的众人面前,她完全就是个另类。 乔南挣开郁闻州的手,冷笑:“这就是你说的朋友?” 她万万没想到郁闻州口中说的朋友是黎东白。 黎东白是郁闻州的狗屁朋友! 谁都知道梁家和郁家之间的关系很微妙,而梁非城和郁闻州更是明里暗里的不和,黎东白作为梁非城的好兄弟,怎么可能是郁闻州的朋友? 他带她来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 乔南顿时如芒刺在背,梁非城只在他们进门时朝他们看了一眼,现在压根就没往这边看,仿佛他们真的是无关紧要的人一样。 可饶是这样,她垂在身侧的手还是几不可察的的抖了一下。 郁闻州冲着乔南一挑眉,没有回答她,而是看了黎东白一眼,视线越过他,落在对面沙发上,老僧入定一般的梁非城。 他把玩着拇指上的玉扳指,露出玩世不恭的笑:“也没什么其他目的,只不过听说梁三少也在这里,大家好歹也是认识一场,过来见个面而已。” 梁非城姿态优雅的坐在沙发上喝酒,闻声只是淡淡一瞥,嘲讽道:“又不是什么熟人,何必装呢。” “我虽然不是你的熟人,但是……”郁闻州嘴边的笑意渐渐化开,目光锁定在乔南渐渐发白的脸上,“我女人跟你挺熟的。” 随着他话音落下,乔南顿时觉得有一把利刃扎在她的皮肉上,她惊骇的抬眼看去,而梁非城只是拿着酒杯的手一顿,眼睛无波无澜,郁闻州话根本就掀不起风浪。 周围稀稀落落的议论声,有人说她不要脸,在梁家当了那么多年寄生虫,现在居然转身跟了梁非城的死对头,真是贱。 乔南的身子止不住的颤抖起来,她转身就要离开,却被郁闻州扣住手腕,将她扯了回去,他低头在她耳畔说:“没有我的允许,你是出不去的,不要白费功夫了。” 乔南咬牙,抬头冷冷的看向他,“就算刚才我不答应陪你来,我也离不开不是吗?郁闻州,你究竟要做什么!” 郁闻州佯装无奈的笑了笑:“真不好意思,谁让你是梁非城的人呢,要怪就怪梁非城这两天惹得我很不爽,正好我也想看看,你在他心里究竟是个什么分量。”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乔南失笑,可那笑容在郁闻州看来夹杂了太多苦涩的味道。 但他无所谓,不就是个拿来气气梁非城的女人,他不会在意的。 “怎么,三少不认识她?”郁闻州将乔南往前一拽。 刚刚只是站在他身边的乔南,此刻被迫站在了客厅的中央,周围的目光顿时如利箭一般,在她身上留下千疮百孔,每一个孔洞流着血肉,还有她的尊严。 她低着头,恨不能立马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也不要面对梁非城。 梁非城放下酒杯,慢慢的走过去,他一步步靠近乔南,郁闻州嘴角边的笑意就越发的深刻。 这两天他处处被梁非城打压,积在心里的怒火已经到了爆发的临界点,偏偏今天早上,梁非城居然在大街上撞他的车,令他颜面尽失! 他就是想看看梁非城吃瘪的样子,梁非城不是很好面子吗?在听到乔南是自己的女人之后,他会怎么做? 是恼羞成怒当场发火还是隐忍不发,维持他一贯清冷自持的形象? 但不论是哪一种,郁闻州光是想想就爽得浑身舒畅! 梁非城站在乔南面前五步左右的地方,一抹厉色在他的眼底疯狂涌动,随着他慢慢看向乔南,那抹厉色渐渐消散,化作无形。 他清冷的开口:“不过是我穿过的破鞋而已,郁少口味这么刁钻,专门挑我用过的。” 乔南静静的看向梁非城,如水的双眸顿时如一潭死水,血色从她的脸上渐渐褪去,一张脸白得近乎透明,她努力的克制身子的颤抖,可抖动的肩膀还是出卖了她。 血液倒流回心脏的瞬间,她疼得几乎窒息。 穿过的破鞋…… 她是,梁非城穿过的破鞋…… 寥寥数语,万箭穿心! 站在黎东白身边的晟子在心里靠了一声,这不就是那天在mt停车场看到的那个女孩吗? 他还记得当时黎东白提醒他,她的事情不要管,以后见了她绕道走就行。 可是刚才三哥说…… 那是他穿过的破鞋。 他虽然跟三哥接触的时间不长,也见过他对主动投怀送抱的女人冷言冷语,刻薄毒嘴,但是说一个女人是自己穿过的破鞋,这种话,他怎么也想不到会从三哥口中说出来。 这女孩到底是谁啊? 旁边有人凑近他耳边小声嘀咕:“你一直在国外今年才刚回来不知道很正常,这是梁家那个寄生虫。” 被人这么已提醒,晟子才恍然大悟,原来她就是梁家那位。 关于她的事情,他倒是听过一些,只是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一个女孩,怎么看,都不像会做出那种伤天害理的事情的人。 黎东白一怔,“老三……” 乔南低着的头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只是露出来的半张脸显得格外苍白,她轻声说:“打扰了。” 她转身,一步步的走出别墅客厅,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可每一步也都走得很稳。 梁非城将视线从她身上抽回,厉色渐渐沉积在眸底,轻笑,“郁闻州,你还想做什么?” 郁闻州拉不住乔南的手,回头冷笑:“梁非城,为了面子你够狠。” 郁闻州追出别墅,很快就追上乔南,他的手刚触碰到乔南冰凉刺骨的手时,乔南转过头看他,郁闻州以为她会哭,正常女人在听到这种话,怎么可能保持平静。 可是乔南没有,她只是淡淡的看向他,眼神极其的冷淡,“我可以走了吗?” 第24章 她还知道回来? 郁闻州冷漠的心忽然被一团莫名其妙的情绪笼罩着,他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但是这种感觉折磨了他几天几夜,很久以后他才想起来,这种感觉就是心疼。 只不过当时的这种心情并不够强烈,只是一阵阵的,令他烦躁不安。 他紧紧抓着乔南的手,不让她再走一步,可这次乔南没有挣扎,任由他拉着她的手,听他不冷不淡的说:“我会兑现我的承诺,现在就叫人送你回去。” “好,谢谢。”乔南回答道。 郁闻州在她脸上完全看不出一丁点受伤的神情,可偏偏他觉得乔南的心在滴血,否则她的脸不会白成这样。 但他向来骄傲也不会对一个女人道歉,况且伤她的人又不是他,凭什么他要有自责的心理? 不是自责,对,他如此生气只是因为没有如期看到自己想看的一幕,他没有看到梁非城当众翻脸恼羞成怒! 他垂眸看她的脸,“虽然没能如愿看到我想看到的,但是梁非城果然让我大开眼界,怪不得有人说梁非城的狠是数一数二的。” 乔南的呼吸顶在喉腔,几不可察的颤抖着说:“郁少不要再说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怪我?”郁闻州声线沉了下来。 乔南摇头,淡淡的笑了:“郁少希望我是什么态度?难不成还要向你磕头,然后感激涕零的说谢谢你让我看得更透彻吗?” “别再笑了!给老子闭嘴!”郁闻州一把捏住她的下颌,手指紧紧扣着,不让她的唇角继续上扬。 寒风凛凛,乔南脸颊边的碎发迎风飞扬,从她的眼前掠过,稍稍遮住那双漂亮的水眸,隐隐约约,郁闻州瞧见了她眼里的水光,细碎的,冰冷的,悲伤的。 刹那间,他的手指像被烫到了一样,蓦地松开,那种奇怪的情绪又盘踞在他的心头,久久挥散不去。 郁闻州舌尖顶着后槽牙,眼眸微眯,一句话也不说,从裤兜里摸出她的手机,甩手丢给她! 车子来了。 乔南的手搭在车门上,在上车之前回头,温淡的说:“今晚你已经看得很明白了,你想通过我在梁非城那里得到你想要的,是永远都不可能的,想必梁非城对我的态度你也很清楚了。” “以后,我会尽我所能不出现在你面前,也希望郁少能放我一马。” 车子开走,乔南最后一句话被寒风吹得支离破碎,一个音节一个音节的灌进郁闻州的耳朵里,郁闻州狠狠的踹倒草坪上的地灯,咒骂一声,“关老子什么事!” 郁闻州越想越恼火,什么叫希望他放过她一马? 她凭什么以为自己会放过她,难道在她看来,今晚的事他该内疚吗? 狗屁! “老板,梁非城的事就这么算了?”保镖在身边问道。 郁闻州狠狠的踹了对方一脚,表情阴鸷,“再说一句,老子弄死你!” 车子开出城郊的别墅区,沿着无人的大道行驶,郁闻州的保镖终于开口:“送你回梁公馆吗?” 乔南久久没回答,她看着窗外,明明城市的路灯光线柔和,可她就是觉得刺眼,那光刺激得她想流眼泪,以至于眼泪突然像泄洪的水,她根本控制不住。 因为她突然发现,除了梁公馆以外,她已经没有其他可以去的地方了。 就算她今晚想任性一回住在外面,可是不行,她没有任性的资本,因为她还欠梁非城二十万,外婆的性命牢牢的系在他的手上,梁非城随时都可以把钱收回去。 即使受到这样的屈辱,那么多人像要扒了她的皮,抽她的骨血,可她还是得咬着牙。 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被梁非城当众羞辱,更难听的话也不是没听过。 可是为什么要难过,为什么心像被人挖走了一样,空落落的疼…… 久久的,她回答道:“嗯。” 生日宴被郁闻州这么一搅和,已经彻底变了味,尤其是梁非城在郁闻州和乔南离开之后摔掉了酒杯,每个人如坐针毡,生怕引火上身,纷纷撤退。 后来只留下梁非城和黎东白。 饶是黎东白在这个节骨眼上都不敢在梁非城面前说什么, 这个时候说多了只会火上浇油。 等过了十二点,梁非城从别墅出来,小九闻到浓重的酒味,皱眉:“三少今晚怎么喝这么多?” 梁非城没接话,脚步有些不稳,小九担心他站不住,连忙上去搀扶,却被梁非城拂开了手。 小九从内视镜里看见他仰靠在椅背上,大衣都没穿,随意的勾在臂弯上,手指扯开衬衣的两颗纽扣,手垂下,默不作声,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不想说话。 车子缓缓的开进梁公馆,停在院子里。 小九下车打开车门,刚想伸出手搀扶梁非城,梁非城靠着椅背微微低着头,骨节分明的手指一推,将小九推开,抬起的眼眸,“乔南呢?” 小九想说除了梁家,她还能去哪里。 话到嘴边,他说道:“应该已经睡下了吧。” 梁非城低头,一声轻笑从他的胸腔溢出,他周身的气压低得人喘不过气来,小九听他嘲讽道:“她还知道回来,不是跟郁闻州了吗?” 小九低头不敢说话,他很少看过三少这个样子。 可能今晚乔南突然出现在黎公子的别墅,还是和郁闻州在一起的,而郁闻州那句乔南是他的女人,触碰到了三少的底线。 乔南躺在床上一点睡意也没有,只要她闭上眼睛,脑子里就会出现梁非城今晚说过的话,一字一句如有实质,扎在她的喉腔里,她一呼吸,就疼得生死不能。 过了很久,她听见院子里汽车的引擎声,知道是梁非城回来了。 她一转头,脸颊贴在冷冰冰的枕头上,随后闭上眼睛,逼迫自己睡过去,明天她还要去医院看外婆,她还有自己的生活。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她的手机进来一条短信,电话号码没有备注,简单的两个字:上来。 她怔怔的看了那条短息良久,久到她克制了自己拒绝梁非城的冲动,才起身去浴室洗了一把脸。 她走到三楼,主卧的门没关,屋里也没开灯,她走到门边按了开关,灯亮起,起居室的落地台灯倒在了地上,灯罩摔碎了,茶几被踹开了半米多,东西零零碎碎的掉了一地。 而这些狼藉的后面,是卧室敞开的门,梁非城在里面。 第25章 活该给人当工具 乔南在起居室的沙发旁站了一会儿,才迈开腿朝卧室走去,卧室也没开灯,窗帘紧闭院子里的灯光都照不进来,灯光被她挡在身后,整个房间黑漆漆的。 她有轻微夜盲症,看不清楚梁非城在哪里。 就在她准备去按开关时,忽然一道蛮力扑向她,一只有力滚烫的手从一侧伸过来紧紧的箍住她的腰肢,将她按在墙上! 一股浓重的酒味扑面而来。 “我不是叫你早点回来吗?为什么和郁闻州在一起!”梁非城冷沉的声线裹挟着怒气,在乔南的耳边清晰的响起。 乔南浑身一颤,一股突如其来的恐惧占据了她的理智,她忽然挣扎起来,可梁非城掐着她的身子不让她动弹半分,他一手箍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掐着她的肩膀,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说!”梁非城咬牙切齿,恨不能将她撕碎! “你要我说什么?”乔南浑身止不住的颤抖,是愤怒还有耻辱,视线迎上他,眼神没有半分退缩,直直的盯着他。 解释什么呢?告诉她自己是被郁闻州强行带走的,有用吗?没用的,梁非城从来都不相信她。 况且,这些解释对她来说已经毫无意义了。 “无话可说是吗,这么说你真打算跟他了?”梁非城嘲讽的笑了,那笑声如利剑一般,直接扎在乔南的灵魂深处,她痛得左胸腔痉挛,几乎要站立不住。 她的瞳仁紧紧收缩,眸底细细碎碎的悲伤涌出:“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 梁非城捏起她的下巴,深褐色的眼眸因为酒精的缘故,猩红一片, “你想说自己无辜是吗?你不勾引他,他为什么冲你来?他叫你去别墅你就去别墅,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当他女人?!” 疼到极点,梁非城的一句话撕碎了她所有的克制!“对,我就是迫不及待!我不是三少穿过的破鞋吗?既然是破鞋那就已经不需要了,所以我要成为谁的女人,好像和您没有什么关系吧!” 乔南只听见耳边砰的一声,梁非城的拳头重重的捶在墙上,乔南呼吸一沉,忽然眼前一暗,梁非城冰凉的唇覆了下来! 今天早上她被郁闻州拦在公交车站,她上车的时候他就想这么做,今晚她和郁闻州一起出现在别墅的时候,他也想这么做! 这个女人,她怎么敢,怎么敢站在郁闻州身边,被郁闻州利用来刺激他?! 他一边碾着她唇,一边将她的衣领扯开,气息微喘,“想当郁闻州的女人?是不是我几天不碰你,你就忘记自己是谁的女人了?你真以为他喜欢你?你这种烂人,活该给人当工具!” 乔南的身子一僵。 梁非城炙热的手掌从她的锁骨往上移,推开她颈间的长发,拇指狠狠的擦过她脸颊掉落的泪水,极具讽刺的说:“我有说错吗?你不就是我穿过的破鞋,三年前给我下药的时候你就该想到后果!” 乔南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最痛的时候都没有吭声,口中渐渐尝到血腥味,她只是静待着这一场折磨的结束,可是喝多了的梁非城比以往清醒的时候还要折磨人。 在她昏过去之前,梁非城抚着她满是汗水的脖颈,咬上她的耳垂,说:“这辈子,下辈子,永远,你都只能是我梁非城的女人!” 第二天她是在梁非城的沙发上醒来的,天还没大亮,身上的异样感提醒她梁非城只是刚刚从她身上离开。 浴室里传来水流声,她捡起地上的衣服快速的穿上,然后在浴室门打开之前,匆匆离开三楼。 梁非城穿着浴袍站在起居室的落地窗前,指尖燃着一支烟,神情冷清,他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她已经逃走了,房间里还留下她的味道,令他烦躁阴郁。 身后小九汇报道:“昨晚乔南是在燕大门口被郁闻州的人带走的。” “是吗?”梁非城声线冰冷,那在他手指间燃烧着的烟慢慢的被他拢在手心里,火星渐渐熄灭。 小九心下骇然,“三少……” 梁非城半边的侧脸隐在窗帘的阴影下,脸色一半深沉晦暗,一半冷清肃穆,“告诉郁闻州,他的好日子到头了。” 乔南回到杂物间后又睡了一会儿,醒来时身上的肌肉酸疼得不行,可她答应外婆今天要去看她,换好衣服洗了一把脸后,出了杂物间,快步前往餐厅。 梁暮行在餐厅里闹个不停,昨天的晚饭不是乔南喂的,管家哄了好久才将他哄好勉强吃了些东西,可是今天故伎重施已经没有效果了,梁暮行不吃他这一套。 “南南,我要南南!”梁暮行暴躁的拿着勺子敲餐盘,敲得咣咣直响。 梁非城眉头微拧,沉声道:“吵什么。” 被他这么一呵斥,餐厅的佣人和管家纷纷停下手上的事情,低下头,梁暮行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他耷拉着脑袋,双手扒拉着餐盘只敢小声的发出动静,嘴里不服气的发出呜呜声,却不敢公然反抗梁非城。 转眼看到乔南,他的眼睛顿时一亮,挥舞着勺子,“南南,南南!” 梁非城拿着咖啡杯的手一顿,纤长的睫毛慢慢的覆在眼皮上,微微一颤,余光里乔南走到梁暮行身边,她半弯着身子拿餐巾擦掉梁暮行的口水。 她擦得很细致,动作很温柔,梁暮行暴躁不安的情绪很快就得到了安抚。 梁非城的目光落在她的眼睛上,往下,是她有些发肿的嘴唇…… “南南,他们欺负我……”梁暮行拿着勺子指着梁非城,只见梁非城的脸色一沉,乔南赶紧将他的手抓回来。 刚才她听到了梁非城呵斥梁暮行的声音,其实在这之前梁非城从来没有凶过他,一定是因为昨晚的事情,梁非城还在气头上,是她害得梁暮行受到了牵连。 “是不是肚子饿了?”乔南转移话题,拿起桌边的一碗海鲜粥,进了餐厅以后,从始至终她都没有看梁非城一眼。 餐桌那边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梁非城摔了咖啡杯站了起来,乔南背对着他,举着勺子的手僵了一下,梁非城从她身侧走过,她才继续喂梁暮行喝粥。 等她喂完梁暮行之后,拿着包快步走出梁公馆,只见大门口外停了一辆黑色轿车,保镖站在打开的车门边,面无表情的对她说:“三少吩咐,以后你出行都由我接送。” 第26章 没有最不要脸只有更不要脸 乔南回头,梁非城的车慢慢驶出梁公馆,她透过车前的挡风玻璃看见车里梁非城肃穆冷清的脸,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后脚跟不小心踩在身后的阶梯上,身子猛地一晃。 车里梁非城眉头猝不及防的皱了一下,副驾驶座的小九透过后视镜看到这一幕,抬手示意司机开慢点。 乔南低着头没看到车窗降下,直到清冷淡漠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里:“今晚允许你在九点之前回来。” 乔南一怔,眉眼渐渐绽开笑意,可当她看见梁非城的脸时,那笑意仿佛瞬间定格在她的脸上,渐渐的从她的眉眼间消失,她的脸恢复成之前的寡淡。 “谢谢三少。”语气疏离客气。 梁非城的眸底压着几分阴影,车窗升起。 车子从乔南的身侧开走,她猜到梁非城已经知道昨晚她被郁闻州强行带走的事情了。 专车接送她只是为了确保昨晚的事情不会再发生,郁闻州没机会轻易利用她刺激梁非城。 而梁非城一定不想被外人知道她和梁家的关系,接送她的车很低调。 乔南觉得倒也省事,如果再遇到郁闻州的话,她恐怕会丢了半条命。 到了医院,医生正在例行检查,跟昨天一样,院长也在随行的队伍当中。 医生检查完后,乔南给外婆盖好被子,回头听院长说话。 “老太太的状态不错,乔先生请放心。”院长推了一下眼镜,对乔国良说道。 乔国良老脸微热。 燕京城最大的综合医院的院长对他来说那可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第一次和这么有身份的人说话,他有点紧张,垂在身侧的手蹭了蹭裤缝,“那您看什么时候可以安排手术?” “下周一,这是目前最快的了。”院长身边,主治医生说道。 乔南握紧外婆的手,今天是周三,再过四天外婆就能动手术了。 察觉到握着的手轻轻一颤,乔南下意识的握紧了一些,低头小声安抚道:“打了麻醉之后就是睡一觉而已,等你醒来手术就结束了,没什么感觉的。” 医生也微笑着说:“没错。” 老人家睁着浑浊饱经风霜的双眼,感激的点了点头。 院长对乔国良道:“乔先生,能否借一步说话?” 乔国良一愣,抑制住内心的狂喜,连连说:“好,好。”他腰背挺直的跟着院长出了病房。 也不知道院长和他说了什么,乔国良回来时眉飞色舞,将乔南拉到客厅说:“刚才我和院长聊了几句,院长呢,有心想要结实梁三少。” 乔南红唇一抿,猜到了他的心思,“是你答应他的,我可没答应。” “啧!”乔国良摆出一副长辈的姿态,“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懂事,人家院长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就是想跟梁三少吃顿饭而已,打个电话的事,又不占用你多少时间。” 乔南想也没想的就拒绝道:“我不会打电话的,你自己答应的事情你自己想办法。” “你是不是不好意思打这个电话,你不好意思的话,你把三少电话给我,我打给他。”乔国良板着脸。 乔南被他的话气得脸色都青了,想到昨晚梁非城对她的所作所为,她冷着脸说:“你以为我在梁家是什么身份,梁三少凭什么因为我的一句话就跟院长吃饭?” “他都给了二十万了,还让你外婆住上这么好的病房,你说你在梁家什么身份?” “那是因为你什么……”乔南声音一顿,那是因为你什么都不知道…… 乔国良恼怒:“因为什么?不就是打个电话的事吗?婆婆妈妈!” “乔国良,做人不要得寸进尺!” 乔国良眼睁睁的看她进了电梯,追也追不上,“诶你说这丫头脾气怎么这么大,不帮忙就不帮忙,说几句还急了!” 乔南到院长办公室,客客气气的对院长说:“陈院长,我舅舅答应你的事情恐怕要失言了,其实我们和三少并不熟。” 院长有些尴尬:“刚才我听乔先生的话,以为你们是三少的亲戚。” 他倒是没有想贬低对方的意思,只是看他们的穿着还有乔先生夫妇的谈吐,怎么看都不像有钱人的亲戚,但也不是不可能,有钱人难免也会有穷亲戚的。 乔南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乔国良不要脸的程度真的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梁家的亲戚,亏他好意思往自己的脸上贴金。 “不好意思院长,我们只是受到梁家的帮助而已,您的心愿,我恐怕不能帮你达成。” 院长也算是豁达之人,摆摆手,说:“没关系的,只是最近医院想要进一批高科技的医疗设备,如果有三少在从中牵线的话,事情就容易很多了,我也是为能救治更多病人才想要走捷径的,反倒让你们为难,是我不好意思才对。” 乔南愣了一下,她承认自己刚才阴暗了,以为院长是那种想要结识达官显贵的人,没想到他竟是有这样的胸襟。 但她还是什么都没说。 就像她跟乔国良说的那样,凭什么? 她在梁非城眼里什么都不是,就连给外婆治病的二十万都是她用自由换来的,这样的她,又有什么能力去帮助医院呢? 她刚走到医院的大楼,忽然听到有人叫了她一声:“乔南?” 声音有点耳熟,乔南回头,只见一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女人站在她斜对面,摘下墨镜,露出一张妆容精致的人。 苏清扬轻轻袅袅的笑说:“你昨晚的事迹都在圈子里传遍了,今天还有心情到医院看你外婆呢?” 其实昨晚的事情在梁非城摔掉酒杯之后,大家心知肚明,况且又是和梁非城直接相关的话题,在场的人谁都没有那个胆量往外传。 巧就巧在昨晚她都跑出别墅了,结果就看到郁闻州带着乔南来,幸好她留下来了,才能看到一场精彩绝伦的好戏! 乔南眼神微微一闪,脸色有些不好。 可是想想,也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她在这个圈子里早就声名狼藉了。 她不想和苏清扬有什么冲突,转身要走。 却听苏清扬在她身后不依不挠的说:“听说你外婆心脏病很严重,快要动手术了对吧?哎呀,老人家要是听到你的那些事,不知道心脏还能不能承受得住?” 第27章 乔南眼底的杀意 乔南的心陡然一沉,转身,清冷的双眸盯着苏清扬的脸,“你到底要做什么?” “你说呢?”苏清扬手指勾着墨镜,她勾唇一笑,轻蔑的看了乔南一眼,悠悠的戴上墨镜,转身就朝着住院部的方向走去。 高跟鞋的声音哒哒的踩在地砖上。 昨晚乔南走了之后,她从来没见过一向冷静自持,喜怒不形于色的三哥发那么大的火,还摔碎了酒杯。 大家散了之后,她悄悄的躲在角落,别墅里只有三哥和黎东白,那也是她第一次见到三哥喝了那么多酒。 黎东白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三哥轻声一笑,那笑容里含着一丝丝自嘲的意味。 她听到三哥说:“这辈子是绑也好,困住她也罢,我都不会让她离开我身边。” 那一刻,她尝到了噬心的滋味。 凭什么!一个寄生虫而已,凭什么会牵动三哥的情绪? 而她,一心一意对三哥,却遭他那般冷言冷语,不屑一顾。 凭什么! 苏清扬越走越快! 一大清早,住院部的楼下人来人往,乔南一把将她扯到拐角。 苏清扬被她扯得趔趄了两步,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青,咬牙骂道:“神经病啊!” 这里是医院,乔南不想把事情闹开,否则外婆该怎么办?她尽量心平气和的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和你没什么过节,你为什么要针对我?” 苏清扬肩膀挣扎着,将乔南的手甩开,抬手拢了拢波浪卷的长发,嗤笑:“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是喜欢发泄,谁叫你这么巧的撞到我的枪口上呢?” 乔南想起自己第一次听过苏清扬的名字时就是有关于她高中霸凌同学的事迹,她这样的人已经坏到骨子里了。 没道理可讲! “你要怎么样才肯走?”乔南拧眉。 苏清扬轻哼,做了漂亮指甲的手指往地上一指,趾高气昂的说:“你跪下,跪到我满意了,我兴许心情一好,就懒得上去了。” 见她迟迟没有动作,苏清扬挑眉:“怎么?不愿意是吗?” 她作势就要转身离去,然而她还没走出一步,手臂被一只手紧紧的钳制住,“苏清扬,我警告你不要欺人太甚!” 她回头瞪着乔南,她穿上高跟鞋也才和平底鞋的乔南一般高,而乔南此刻看向她的目光清冷无双,顿时在气势上就将她压了一截。 一个寄生虫而已,居然敢用这样的眼神看她! 她挺直背脊,阴阳怪气的说:“难怪天生会勾引人,真是长了一张狐媚子的脸,” 就是这张脸,勾引了三哥! “跨年夜有人在mt看到你衣衫不整的从三哥的休息室出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给你外婆治病的二十万是用身体交换来的吧?” 她看到乔南的眼神倏然一颤,知道自己猜对了,心里恨极了,恨不得立马撕了她! 她怒极反笑,字字诛心:“难怪三哥说你是他穿过的破鞋,你外婆要是知道她的手术费是这么来的,会不会气得连手术都不用做,直接气死呢?” “你敢!”乔南厉声道,“你敢说一个字我会让你后悔!” 苏清扬被她的眼神看得整个人怔住了。 她没看错。 就在刚才的一瞬间,她从乔南的眼里看到了阴冷的杀意,像是从她那颗黑眸深处的裂缝里渗透出来的,冰山一角,却震慑得她不敢动弹。 “苏清扬,别招惹我外婆,否则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苏清扬久久才回过神来,刚刚被乔南威慑到,眼睛都红了,但她还真的不敢再往前走一步,咬牙切齿道:“乔南,你给我等着!” 她踩着高跟鞋气急败坏的离开医院。 乔南靠在墙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抬手按着左胸口,一张脸毫无血色。 她走了之后,拐角处的景观树后面慢慢的走出来一个人。 乔国良的脸色阴沉严肃,嘴唇紧抿着,目不转睛的盯着乔南离开的方向。 刚才他在楼上看到乔南从院长办公室出来,猜到她去说了什么,正想下楼好好收拾这个不懂事的丫头,谁知竟被他听到了那些话。 他咬咬牙,快步从后门离开医院,然后拦了一辆出租车,“梁家的公司怎么去?” 司机一愣,“你说的是梁氏吧?” “嗯。”乔国良紧紧握着拳头,“我就是要去梁氏。” 司机将他带到金融街,四周林立的高大写字楼看得他头晕目眩,他颤巍巍的下车,双腿有些发软,好像一下子步入了另一个世界,另一个他永远都触碰不到的世界。 他抬头看着面前一栋高耸的大楼,阳光从东面射入,大楼的玻璃反光像是一面巨大的镜子,照的大楼前的喷水池水面波光粼粼,而在水池之前,赫然写着两个大字——梁氏。 天哪,这么一栋大楼都是梁家的吗? 乔国良两股战战,瑟瑟发抖。 他一步步的走近大厅,来来往往的都是精英模样的人,他下意识的抬头挺胸,却在门口被保安拦了下来:“请问您找谁?” 连保安都穿着西装革履,十分有素质的模样,乔国良的手蹭了蹭裤缝,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愤怒,板着脸,“我找三少。” 保安愣了一下,旋即皱眉:“请问你有预约吗?” 乔国良懵了,这大公司规矩就是多,怎么见个人还要预约? 他摇头。 “不好意思,如果没有预约的话,我们是不会让你上去的。” 就在乔国良不知道要怎么上去的时候,转眼看到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从里面出来。 他一怔,认出了对方就是上次去医院交手术费的男人,扬声喊道:“陈先生,陈先生!” 小九听见声音,没想到一回头就看到了乔南的舅舅。 他走过去,面无表情的问:“怎么了?” 保安回答道:“九哥,这位先生说要找三少。” 乔国良将他上上打量了一眼,刚才保安叫他九哥,看来是个能说得上话的人,他连忙说:“对,我要找三少。” “三少很忙,没空见你。”小九毫不犹豫的说,上次三少已经叮嘱过了,不要再在他面前提起这个人。 “可是我找三少,是有关我外甥女乔南的事情。”乔国良一脸的严肃。 小九目光一顿,看了看乔国良,眼眸不动声色。 “你等等。”说着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乔国良也不知道他给谁打电话,只听他对电话里的人恭恭敬敬的重复了自己刚才说的话,他说了一声是之后挂了电话。 然后转身刷开门禁,对他说:“跟我走吧。” 第28章 我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电梯在六十八层停了下来,乔国良小心翼翼的迈出脚步,抬眼望出去,他的面前赫然出现一个金灿灿的牌子:总裁办 他顿时觉得自己的呼吸声都小了。 大理石地板光可鉴人,他慢慢跟在小九身后,拐了一个弯之后,入眼的便是总裁办的秘书办公区,耳边除了电脑键盘发出的噼啪声再无其他。 阳光从东面的窗户照进来,照得正片办公区域呈现出一种精英气派。 小九在一道门前停了下来,敲了三下门之后,然后扭开门把,乔国良飞快的扫了一眼总裁办公室的门牌,下意识的整理了一下衣领,然后才走了进去。 小九从外面将门关上。 乔国良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而后慢慢的调整呼吸。 妈呀,吓死他了,这大公司怎么这么多规矩,里里外外的,感觉比古时候面见皇帝还要麻烦。 他抬眼望去,整个办公室的风格很单一,除了黑白灰之外,还有他自己穿的咖色棉衣之外,他在这里面再也找不出第四种颜色出来。 里头传来键盘发出的细小的声音,乔国良放轻脚步,走了进去。 只见黑色的办公桌后坐着一个气质卓然的男人,一眼看过去,男人薄唇微抿,侧脸的轮廓冷峻昭彰,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疏离感。 在他出现的瞬间,对方缓缓的抬眼看过来,那双深褐色的眼瞳仿佛融入了冬日的冰霜。 乔国良有些怔愣住了。 这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传闻中的梁三少,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么年轻的男人,可就是这么一个年轻人,只是坐在那看他一眼,就让人心生畏惧。 只匆匆一眼,他就忍不住低下头来,不敢与其对视。 “你找我?”男人清冷的开口。 乔国良捏紧手指,点了点头,“是的,三少。” 梁非城眼眸淡淡,“什么事?” 乔国良环视了一眼,指着左侧黑色的沙发,说:“我能坐下说吗?” 没得到他的回答,乔国良自己走了过去,坐下来,面前白色的茶几上放了一对钻石袖口,饶是他不识货也看得出来,不是一般的贵。 他的心脏怦怦直跳,咬咬牙,说:“是这样的,三少,听说我外甥女跟过你?” 乔国良自认为自己说的不算含蓄了,然而梁非城听了之后没什么反应,低头点了一支烟后,慢慢吐出烟雾,反问他:“什么叫跟过我?” “就是……”乔国良顿了一下,而后嘿嘿的笑了两声,“大家都是男人,话就不用说那么直白了吧。” “她跟你说的?”烟雾后,梁非城的双眸透着几分难以捉摸的神色。 乔国良看了他一眼,“不是,我无意间听到的,所以来问问三少,是不是确有其事?” “如果我说是呢,你要做什么?” 乔国良只觉得口干舌燥,一顿紧张,双手在腿上抓了又松,“我外甥女怎么说也是黄花大闺女,这不明不白的跟了男人,她妈妈又不在,我作为她的舅舅也不能什么都不管……” 梁非城抖落烟灰,眼底划过一抹讥诮,“要多少钱?” 乔国良憋住的一口气顿时就松开了,他笑道:“还是三少您爽快,跟您这样的人说话就是舒服。” “小南小的时候我也是养过她几年,三少看看,给我二十万就好。” 他在来的路上都想好了,这价钱就相当于他们老家现阶段的彩礼钱,二十万对梁家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乔国良抬眼看去,只见梁非城的俊脸略微阴沉,心里一咯噔,连忙改口说:“也是,毕竟我外甥女在梁家打扰了这么久,我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那就十万……” 梁非城发出一声轻笑,“回去问问你的外甥女,当年是怎么费尽心思爬上我的床,你再来跟我算算这笔账。” 乔国良脸色一变,“三少,您这话什么意思?” 三分钟之后。 乔国良脸色阴沉的离开梁氏,他站在梁氏的大楼下,整个人冷得直打颤,连忙拦了一辆车回医院。 傍晚乔南下课后,就去了医院,刚进病房就被乔国良拉住,一路拉扯到楼梯间。 乔南甩开乔国良的手,不耐烦道:“你要干什么?” 乔国良扬手甩了乔南一巴掌! “你个下贱东西!跟你那个不知廉耻的妈一样,年纪轻轻到处勾引男人,你说,三年前你是不是对三少下药上了他的床!” 乔南捂住被打的那边脸,脸色发白,唇瓣颤抖地问:“谁告诉你的?” 乔国良面目狰狞,“谁告诉我的重要吗?” “谁告诉你的?”乔南紧紧的盯着他。 “是梁三少。” 乔南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他不可能亲自告诉你这些,你到底做了什么?是不是因为我不答应帮你,你就去找他了?” 乔国良气急败坏,呼啦呼啦的喘气,“是,今天早上你跟那个女人在楼下对话我都听到了,所以我就去了一趟梁氏。” “你真的去找他了?乔国良你疯了!”乔南气得浑身颤抖。 “你不明不白的跟了他,我作为你的舅舅难道不该讨要一个说法吗?他要是能给我一点赔偿那也是好的。” “赔偿?”乔南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冷笑一声,“你有什么资格替我去要赔偿!” 乔国良指着她,愤怒道:“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还敢来问我有什么资格,老子是你舅舅!老子满心以为能拿到一点钱,结果呢,老子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 “乔国良,说话要讲良心,你说你是我舅舅?这么多年,连外婆生病这次,你哪一点像个舅舅?这种时候还想着利用我捞钱,你才是最不要脸的那一个!” 乔国良气得脸色铁青,“比起不要脸,我还真比不上你妈,不明不白的跟一个整天只顾着玩电脑的男人跑了,一跑就是七年,结果男人死了,回来的时候还带了你这个赔钱货,老的这样,小的也这样,我们全家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乔南眼神惊颤的看着他,“你再说一遍?” 乔国良狠毒的说:“我有什么不敢说的,你妈是不是没说过你爸是怎么死的?那我告诉你,你爸是被人乱棍活活打死的,结果呢,你妈转眼就攀上了梁家,要说贱,谁能比得上你妈!” 第29章 是不是梁非城打的? 乔国良将心中的怒火发泄完之后,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乔南,心中没有半分的内疚。 他说的都是事实而已。 他冷哼一声,转身要离开楼梯间,却被乔南拉住了衣角,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声音难掩颤抖:“手术费的事情,不要告诉外婆。” 乔国良回头,眼睛瞟了一眼乔南抓着他衣角的手,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了他妹妹走后,将乔南留了下来的那段日子。 儿童节那天他买了一大包的糖哄儿子开心,他和儿子玩得正高兴,忽然一只小手抓住他衣角。 他低头,满是厌恶的看着小小的乔南,恶狠狠的问:“干什么!” 她扬起白嫩软乎乎的小脸,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睛看他,怯懦的指着桌上的糖果,小声说:“……舅舅,南南可以吃一颗吗?” “你个赔钱货,吃什么吃!”说着,一把将她推搡开,看见她跌坐在地上委屈的眼含泪水,他也无动于衷,将桌上的糖果扫进袋子里叫儿子藏好了。 不知不觉她已经长这么大了,个子已经快和他一般高,此时此刻,她还是抓着他的衣角,说出来的话还是那么让人讨厌! “废话,她闹起来不肯用这笔钱动手术怎么办?我要是不给她治病,万一告我虐待老人怎么办?我可没这闲钱给她!” 乔南冷笑:“你还知道犯法?”要不是明知道外婆不会让她这么做,那天乔国良打算撒手不管的时候,她真的有打算以虐待老人的罪名起诉他。 乔国良脸色涨红,冷哼一声,打开门飞快的走了出去。 乔南陪了外婆一会儿,眼看八点快过半了,她该回去了。 下楼经过急救中心附近的时候看到被送来的急救病人,隐约听见医护人员说是重大交通事故。 救护车抬下来的担架被鲜血染红了。 她一阵头晕目眩,仿佛看到了一年前梁非城出车祸的场景,她急忙移开视线,瘫软的坐在花圃上,缓了一会儿才离开医院。 忽然一亮墨绿色的跑车刷的一下停在她面前。 车窗降下,露出郁闻州那张颠倒众生的脸,然而此刻他的脸色阴郁沉寂,一副不要惹老子的表情。 乔南转身就跑,郁闻州推开车门,穿着棕色短靴的腿迈出车子,挺拔的拦在她面前。 乔南的脑神经倏然紧绷,神情戒备的看着他,“不是说放过我一马吗?” 这才过了一天而已,这人为什么阴魂不散? “我有答应你吗?”郁闻州冷沉着脸反问她。 乔南一顿,跟一个疯子没什么好争论的,她尽量平静的说:“我对你来说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郁闻州却好似没听懂她的话,略微低头端详着她的脸,这一眼,原本就阴沉的脸色彻底的黑了,“脸怎么了?谁打的!” 乔南捂住脸,往后退了一步,漠然道:“不关你的事。” 她不动声色往旁边看,梁家的车就在这附近,不知道保镖会不会看到她有麻烦。 郁闻州敏锐的察觉到她的小动作,嗤笑一声,表情阴鸷的看着她,“是不是昨晚回去之后梁非城打你了?我还真高估他了,我以为他还有点人性,至少不打女人。” 乔南没打算跟他解释,你来我往的,郁闻州一定会没完没了,她索性就不开口,用沉默击退他。 “到底是不是梁非城打的!”谁知她的沉默竟换来郁闻州的暴怒! 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生气,但是一想到如果是梁非城打了她,是因为他的缘故……这怒火就不断的烧着他的心脏,真他么难受! 医院大门口来来往往的人不时的朝这边看来,这一看不得了,俊男靓女,豪车富家公子和穷女孩! 有人拿手机拍视频,郁闻州一个眼刀扫过去,岑薄的唇缓慢而冰冷的吐出几个字:“不怕死的尽管拍。” 那人吓得手一哆嗦,手机砰的一声砸在地上,他看了看眼神会杀人的郁闻州,连忙将手机捡起来,灰溜溜的跑了,其他人更是不敢拿手机,也不敢多看一眼,匆匆经过。 乔南真觉得这个人神经病,大冬天的夜晚,在医院门口找不痛快。 她趁机跑出几步,郁闻州身高腿长,很快就追上她,握住她的胳膊往他跟前拽,“你不说清楚别想走!” “不是梁非城打的,满意了吗?”乔南真的服了他了。 郁闻州皱眉,“真的?” 乔南点了一下头,看向马路。 郁闻州从她的侧脸看向她小巧的被冻得有些发红的鼻头,忽然觉得这个小东西还挺顺眼的,郁闷了一天的心情忽然有了那么一点回转,“不是他最好。” “那是谁打的?” 乔南甩开他的手,郁闻州的掌心一空,怒火又腾的一下冒了起来,伸手就要将她拽回来,可他敏锐的感觉到一道劲风从他的右侧袭来。 他往后稍退一步,一个穿着运动夹克的男人将乔南挡在了身后,“郁少公司的电脑都正常运行了吗?怎么还有这个闲情逸致到医院来遛弯?” 乔南看着男人的背影,是梁非城手底下和小九同等地位的樊七,梁非城的贴身保镖。 他怎么会在这里? 郁闻州眼底迸射出一道阴寒的光。 就在今天傍晚,他公司里的电脑忽然遭到病毒袭击全部瘫痪! 他们的防火墙明明已经牢不可破,可对方却投入十分强悍且诡异的病毒,攻入公司的内网! 不用想也知道,这个人是梁非城! 直到刚才,技术部的那些饭桶才有了新的进展! 郁闻州冷哼:“梁非城一个搞网络安全的人竟然如此不堪,也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 樊七不为所动的一笑:“下三滥的招数对付郁少就足够了。” 余光瞥见小脸冻得发白的乔南,樊七眉心一皱,对郁闻州说道:“告辞了。” 郁闻州追不上,因为樊七带着乔南离开之后,一下子从四周涌来十个黑衣保镖,将他烂了下来。 “就凭你们几个也想拦我?” 站在中间保镖说道:“我们自然拦不住郁少,但是能暂时困住你就够了。” 郁闻州的目光越过他们,阴郁的看着乔南离开的方向。 梁非城这又是在玩什么把戏? 居然把樊七都派出来了! 第30章 在房间等我 车上樊七什么都没说,只是安静的坐在副驾驶座上,乔南知道不管自己问什么对方都不会说的,索性就什么都不问。 她九点准时回到梁公馆,客厅里灯火明亮。 她像往常一样先去了一趟梁暮行的房间,本以为他应该睡下了,可当她走到门口就听见管家在耐心的哄着他。 “先生,擦手,我们擦手好不好?”刚才梁暮行吃香蕉,吃了满手都是香蕉泥,恶心不说,他还想到处蹭。 梁暮行强烈的反抗,并将香蕉泥的手擦在管家身上,看到管家整洁的黑色西装上沾上了黄色的香蕉泥,梁暮行高兴得直拍手,“好……好看!” 管家头痛的看着他,正当他一筹莫展时,手里的毛巾被人抽走了。 “我来吧。” 管家回头,竟是头一回觉得乔南是他的救星! 他赶紧说道:“你回来的刚好,你先给先生擦手,我去换一盆热的水出来。” 乔南蹲在梁暮行的腿边,拿着热毛巾仰着头看他,微微一笑,温柔的说:“左手。” 梁暮行听话的将左手递给她,乔南动作细致的将他每根手指和指缝残留的香蕉泥擦干净。 忽然头顶上传来梁暮行的声音:“南南,痛痛。” 乔南疑惑的抬头,只见梁暮行的另一只手指着她的脸。 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的脸上乔国良打的那一巴掌。 她无所谓的笑了笑:“不痛的,梁叔叔的眼神这么好,这都被你发现了。” 梁暮行嘿嘿的笑了两声,乔南赶紧抽了张纸,给他擦掉嘴边的口水。 几乎是同一时间,她的脑海里响起乔国良在楼梯间说过的话—— “你爸是被人乱棍活活打死的,结果呢,你妈转眼就攀上了梁家……” 乔南看着梁暮行痴傻的表情,电光火石之间,忽然血液逆流回心脏,浑身冰凉。 一个恐怖的想法从她的心里冒了出来。 她忽然手一抖,惊骇的看向梁暮行。 不会的…… 怎么可能? 不会是梁叔叔的…… 但如果不是她猜想的这样,妈妈为什么要对梁暮行下慢性毒药?她韬光养晦那么多年,究竟又是为了什么? “疼,疼……”梁暮行呜呜的哭出声来。 管家闻声赶来,见乔南的手紧紧掐着梁暮行,连忙跑过去一把将乔南推搡开,怒骂道:“不就叫你擦个手吗?这么心不甘情不愿,先生哪里得罪你了!” 乔南回过神来,看见梁暮行紧紧捂住自己的手十分委屈的看着她,她一时内疚不已,“梁叔叔,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只是想问题想到魔障了,一下子没了分寸。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带他去睡觉。” 乔南和管家同时回头,梁非城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高大颀长的身影将门外的灯光都挡去了大半,背对着光的脸部轮廓更显冷峻,身上还裹挟着外面的寒意。 管家颔首,“是,三少。” 梁非城深邃的眼眸看了乔南一眼,“出来。” 乔南站起身,走了出去。 梁非城在走廊上停了下来,转身借着灯光看到她巴掌大的小脸上几道清晰的指痕,眼神倏然一凛,手指扣住她的下颌,将她的左脸转到他的面前。 “谁打的?”声线冷沉。 乔南捂着脸,今晚是怎么了,怎么三个人都问她的脸怎么了?真有这么明显吗? 可是郁闻州和梁暮行问,她都没什么情绪波动,而梁非城问了之后,她的心里泛起的涟漪越来越大,一下又一下的撞着她的心房,微微泛疼。 她摇头不语。 握着下颌的力道陡然加大,乔南一疼松了手,看向梁非城。 男人眉眼深深,眼底流动着一层细碎的冷光,“打算一句话都不跟我说了?” 想到今天早上,她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完全对他视若无睹,是因为他昨晚说的那些话让她心生怨恨了? “三少明知故问。”乔南终于开口,生怕惹他不高兴。 梁非城下颌线往里略微一收,薄唇抿了一下,淡淡开口道:“是乔国良打的。” 乔南往后退开一步,低下头,一副认错的态度,说:“我不知道他今天会去梁氏,给三少您添麻烦了。” 一口一个三少,表面上装得恭敬,语气里还是难掩埋怨,在怪他? 梁非城垂在身侧手倏然握紧,冷笑:“是添了不少麻烦,不过也算他有自知之明。” 乔南的脸有些窘迫的泛红,想到今天乔国良竟是去找梁非城要钱的,她就觉得在梁非城面前抬不起头来,尽管她在他面前已经从头烂到脚了。 梁非城看着她红到耳根子,眼神越发的深沉晦暗。 这时,小九从外面走进来,梁非城听见脚步声,没有回头,而是看向一直低着头的乔南,“在我回房间之前,你最好已经在等我了。” 乔南的肩膀轻微的一抖,梁非城尽收眼底,嘴角倏然抿紧,转身上楼。 乔南看见小九手里拿着一些材料,应该是梁非城要处理的文件,他应该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房间。 所以在梁非城上楼之后,她匆匆回到杂物间,从床底下找出那台老旧的电脑。 她跪坐在电脑面前,桌面的光照在她的小脸上,她神情凝重,紧抿着唇,慢慢的打了一行字出去:我爸的死是不是和梁叔叔有关? 点击发送。 可是能否得到答案,她却不抱任何的希望…… 乔南不知不觉手心都被汗水濡湿了,她靠在床脚,将头埋进膝盖里,双手紧抱着头,浑身的肌肉紧绷着。 难道真的如她猜想的那般,爸爸的死和梁暮行有关? 而此刻在书房里的梁非城摔掉了手里的企划书,点了一支烟站在窗前,他冷声问:“乔国良现在在什么地方?” “他这几天一直住在医院,当二十四孝好儿子。”小九回答道。 “把他赶出燕京城,医院那边找一个护工。” “是,三少。”小九恭敬的回答道。 墙上的钟声响起。 梁非城抬眸看了一眼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十二点了。 夜深人静,梁公馆陷入了沉睡中。 梁非城回到房间时乔南已经睡着了,而且还是躺在他的床上…… 他的手指倏然握了起来,他走过去将被子掀开! 乔南蜷缩着,以一种极度缺乏安全感的睡姿睡在他的床左侧,她那么瘦,只是占据了大床的一小部分。 然而,令他呼吸微沉的是,乔南穿的是他的浴袍。 第31章 他的眼底涌起惊涛骇浪 夜深人静,卧室只开了一盏暖黄的壁灯,幽暗的光线里,一个女人躺在他的床上,还是穿着他的浴袍,睡得很沉。 静默的看了她一会儿,梁非城伸出右手将她的左脸转了过来。 脸上的指印比之前在走廊时看到的还更清晰。 那之前她应该是用了遮瑕之类的东西稍加掩饰,如果上了年纪的或是灯光昏暗,是不太容易看出来的。 她皮肤冷白,没了遮瑕之后,手指印一道道的,让原本漂亮精致的小脸出现了瑕疵。 梁非城修眉微蹙。 她睡得沉,他也没心情对一个睡着的人做点什么。 冷削的喉结上下滑动,他渐渐压下眼底涌动的欲色。 不一会儿,浴室里隐隐传出哗哗的水流声。 梁非城一边系浴袍的带子,一边往外走,额头上的碎发还沾了几分湿意。 他冷清的看过去,深褐色的眼瞳几不可察的的一颤。 人已经醒了。 乔南坐在床边,两条细白的腿在浴袍的下摆里若隐若现,引人遐思。 梁非城眼神渐深。 该死的,刚刚洗了澡的身体有了反应! 一见他穿着深灰色的浴袍,乔南下意识的低头看了一眼,小声说:“三少不会介意吧?” 梁非城在情事上一向谈不上温柔,更是没多少耐心,她已经没有那么多衣服供他撕扯了。 但她也明白,他对她不会有耐心也不会温柔。 梁非城脸色冷峻,不言不语的样子,乔南猜想他应该生气了,心跳得很快,又补充道:“我洗完澡之后总不能什么都不穿。” 面前一道阴影压下。 她蓦地抬头,梁非城走到她面前,他刚沐浴过的清香霸道的钻进她的鼻腔里,随着他的手伸进浴袍的领口,她浑身僵硬。 “里面什么都没穿?”男人一贯清冷的声线压着几分喑哑。 乔南下意识的抓住那只在她胸前“作乱”的手,呼吸有些紊乱。 然而下一秒,梁非城将她往后一推,倒在床上。 她惊呼一声,余下的声音被一道微凉的唇堵在了口中。 梁非城挑起她的下巴,将她压在柔软的被褥里,加深了这个吻,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的腰肢,将浴袍的带子抽开。 动作还是一贯的强势。 乔南疼得直发抖,睁开眼看着男人深褐色的眼瞳隐隐发红,吓得直往后退,梁非城一次次的将她扯回去。 几番折腾,乔南终究抵抗不住,昏睡了过去…… 梁非城坐在床头点了一支烟,身侧的女人已经睡熟过去了。 露在被子外的小脸汗涔涔的,眼角还有未干涸的泪痕,脸颊上黏着几缕细发,往日淡淡的如樱花瓣的唇此刻透着诱人的红色。 梁非城的眼眸深处渐渐涌现出危险的暗芒。 他吐出烟雾,将烟头狠狠的按压在烟灰缸里,转身掀开被子重新覆了上去! 睡着的人儿感觉到不适,眉头紧皱,闷哼一声,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三哥……疼……” 梁非城的身子陡然一僵,动作停滞一瞬。 他静静的看着她疲惫的小脸,眼底涌起惊涛骇浪,却在片刻后消失殆尽。 她闭着眼,在睡梦中。 梁非城松开她,下床,走了两步,身后的人儿低低的啜泣。 他的脚步停了一下,听她喃喃的呓语:“为什么不相信我……不是……我没有害梁叔叔……” 梁非城隐在阴影的侧脸神色难辨。 乔南第二天早上是在梁非城的床上醒来的。 当她睁开眼睛看着花纹繁复的天花板,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是做梦。 但很快的,身子的异样提醒着她昨晚发生了什么,而她根本没回到杂物间! 她吓得连忙翻身起来,双腿发软,整个人前一摔,连带被子的滚下床,跌坐在地毯上。 这是她第一次,在梁非城的床上睡到天亮! 抬头看向床头柜上的时钟,这个时间佣人们已经在忙碌了。 她再不出去,很可能就被人看见她在梁非城的房间过夜。 她慌乱跑进浴室,才发觉身上一点黏腻感都没有,清清爽爽的。 她一惊,是梁非城…… 望向镜子里的自己,有些难以置信。 她深吸一口气,从浴室的柜子最深处找到自己昨晚放好的衣服。 换好之后,打开卧室的门的瞬间,衣帽间那边传来脚步声。 她下意识的看了过去,梁非城打领带的手一顿,面无表情的将领带抽出来,清冷道:“给我系上。” 乔南略微一迟疑,对上梁非城不容置喙的目光,握着门把的手紧了紧,松手,走过去。 饶是乔南一米七的身高,也只是到梁非城的下巴。 她踮着脚,双手绕到他的颈后,耳边忽然传来男人微哑的嗓音:“昨晚遇到郁闻州了。” 耳朵是乔南身上最敏感的地方,梁非城这么近说话温热的气息全都喷拂在她的肌肤上。 她一颤,整个人扑在梁非城身上。 她猛然松开他的脖颈,急忙说:“对不起。” 梁非城的手掌压在了她的腰侧,稳住了她的身子。 他目光幽深的看着她发红的耳廓还有娇嫩的肌肤上泛起的鸡皮疙瘩,手掌更加贴紧她的腰侧,呼吸渐渐沉下。 “说到郁闻州就紧张成这样?” 她摇头否认:“我没有紧张,昨晚只是碰巧遇上的。” “是吗?”他的尾音缠绕着几分不确定,“每次都是碰巧?” 乔南忽然觉得很悲哀,这么多天,试图为自己解释:“我是和郁闻州做了什么事让三少您看到了吗?您要不信我,可以问樊七。” 樊七和小九一样,同样是梁非城最信任的心腹,他的话,梁非城总该相信了吧? 她说的很急,大有几分恼羞成怒的意味。 梁非城垂眸气定神闲的看着她,眼底渐渐漾开一层不易察觉的占有欲,“我不喜欢我的人跟其他男人不清不楚,你只要记住守好自己的本分。” 乔南脸色微微发白,本分…… 作为梁非城暖床工具的本分吗?还是作为破鞋的本分? 她点了一下头,低声说:“我知道了,三少。” 梁非城突然将她推开,恢复一贯的清冷矜贵,淡漠道:“出去!” 乔南片刻也不想停留,开门跑了出去。 梁非城脸色阴沉的将系了一半的领带扯下,回到衣帽间站在镜子面前,动作熟练的给自己系上。 第32章 不为人知的过去 乔南到医院的时候没看到乔国良和林如凤,以为他们出去了。 可却听外婆缓缓的说道:“昨天你走之后,他突然说要回家,连夜买了车票,问他也是支支吾吾的,脸色很不好的样子,他不说就算了,随他吧,我还不想看到他在我面前转悠。” 乔南愣了一下,但也没说什么。 乔国良走了也好,免得他一不小心在外婆面前说漏嘴。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打开。 一个穿着护工服的中年妇女进来,看见乔南,猜出了她的身份,微微笑道:“乔小姐,我是陈先生派来的护工,照顾老太太的。” 乔南反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她口中说的陈先生,应该是小九。 小九姓陈,原名陈究。 如果刚才还有疑惑乔国良为什么突然要走,那么现在,在看到梁家请的护工之后,她心中的疑惑顿时豁然开朗。 一定是乔国良昨天去梁氏找梁非城惹恼了他,所以才被逐出燕京城。 乔南微笑着冲对方颔首,“辛苦你了。” 中年妇女落落大方:“你要不嫌弃,叫我张姐就好了。” 老太太躺在床上往张姐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小张照顾的很周到,是个很细心的人。” 乔南看着外婆很满意张姐的样子,心里在想,没有什么比让外婆安心更重要的事情了。 至于她和梁非城的那些事,她会慢慢偿还。 她在离开医院的路上想起一件事,好像自从外婆的手术费还有病房的事尘埃落定之后,她还没有对梁非城说过一个谢字。 事情一码归一码,这是外婆教她的。 虽然前天晚上在城郊别墅梁非城用言语羞辱她,只要一想起来就是近乎于切肤之痛,但她却不能忘了他的帮助。 她拿出手机,按了一串熟烂于心的号码。 电话嘟了五声之后,接通。 “什么事?”一贯清冷淡漠的嗓音。 乔南站在寒风里,四周没什么人,她握紧手机,想到今天早上的不欢而散,他似乎生气了。 她呵着白气说:“我刚从医院出来,见到你给我外婆请的护工了。” “嗯。”梁非城没什么情绪的回道。 听见电话那头不时的冷风呼啸声,他眉心微蹙,“请护工只是为了不让你分心,照顾我大哥才是你要做的。” 乔南沉默的点了点头,心平气和的说:“但我还是要说声谢谢你……其他没有了,不好意思,打扰到你工作了。” 说完,她静默的等待着梁非城挂断电话,可不同往日,梁非城不言不语,等了三秒后才挂了电话。 梁非城握着手机,渐渐陷入思绪中,耳边仿佛还萦绕着女孩细细软软的声音。 忽然办公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弹出一个隐藏窗口,窗口中央赫然写了四个字—— 入侵失败。 梁非城往椅背一靠,嘴角漾开一抹讥讽,眉眼间一股收敛的锋芒渐渐显露出冰山一角。 这时小九从外面进来,难得看到三少这个样子,而且他也很多年没看到三少亲自出手。 “三少,郁闻州刚破解您的病毒吗?” 从昨天傍晚到现在,已经超过了十二个小时,天知道这十多个小时里,郁闻州要损失多少个亿。 不过,饶是世界上最顶尖的黑客,也没那么容易破解三少的病毒。 只是三少从来不屑对郁闻州用这种手段,可想而知,这次郁闻州是真的碰到三少的底线了,所以才会遭受损失如此严重的屠杀。 梁非城关掉窗口,目光从手机屏幕上最近的通话记录扫过,目光清寒:“他找了外援。” 小九愣了一下,“您是说……” “有人帮他。” …… 乔南到了学校,上午是后面两节课,距离上课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她先回了一趟宿舍。 才刚一进门,就听见言西哭天喊地:“不是吧,我的电脑怎么会突然蓝屏啊!” 她的动静顿时惹来其他舍友的不满,她立即收了声,委屈的瘪着嘴,转眼看到开门进来的乔南,像看到了救星一样,扑了过去! “乔乔,你快帮我看看嘛,我的电脑还能抢救一下吗?” 乔南被言西一个熊抱险些没站稳。 大学住的是六人间,她除了午休住在宿舍之外,其余的时间都不住这里,所以跟舍友的关系很一般,三年大学时光,只交到一个好朋友。 就是言西。 乔南放下包,走过去看了一眼蓝屏的电脑界面上显示的代码,秀眉皱了一下,说:“是中病毒了。” 身后传来一声嗤笑,“中毒?言西,你是不是看了什么不该看的啊?” “你少胡说八道,我只是上网课的时候不小心点错了一个链接,结果就这样了。”言西脸颊通红的解释道。 “那你脸红什么?” “我激动就容易脸红……我跟你解释什么解释,莫名其妙!” 言西转过身来,结果发现乔南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的跳跃。 然后,在她按下enter键之后,电脑屏幕渐渐显示出熟悉的界面,恢复正常,对她来说恍如神迹。 “乔乔,你太棒了!”她一激动,就冲过去抱住乔南,在她脸上猛地亲了一口。 乔南冲她努努鼻子,佯装擦掉脸上根本不存在的口水。 温淡的嗓音提醒她:“以后不明不白的链接不要点,好在是一个恶作剧的病毒而已,要是攻击性的,恐怕就没那么容易救回来了。” 言西笑着蹭到乔南肩上,“我这不是有你吗?你这么厉害!” “乔乔,你这都是在哪学的?” 乔南盯着自己放在键盘上的手,嘴角抿了一下。 要怎么说呢? 她八岁那年拿了邻居哥哥的编程书看得入迷,明明是第一次接触的东西,她却觉得似曾相识,恍如隔世。 十二岁那年,梁暮行的外甥和她用电脑下五子棋,对方耍赖,她一怒之下,黑了对方的电脑。 结果被妈妈发现了。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一向温婉的妈妈生那么大的气。 她被罚不准吃饭,关在杂物间里,还要她保证以后除了学习之外再也不碰电脑。 她的犹豫换来妈妈的毒打,她被打昏过去,发了高烧,躺在床上流着眼泪向妈妈保证。 然而,她对于网络世界有一种近乎本能的渴望。 然而当年被毒打后留下的阴影,也让她保留了几分克制。 她看了一眼一直盯着她要答案的言西,眼底的涩然一闪而过。 “在网上学的,我也只会这些皮毛。” 第33章 背后的靠山是梁家! 言西刮了一下她小巧精致的鼻头,“我们的乔乔已经很棒了,自学都能学的这么好,还能年年考第一,以后你就是我乔姐!” 她们读的金融专业,考第一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还是年年第一。 睡在言西对面的女生冷笑:“年年考第一有什么用,还不是拿不到奖学金!” 言西脸色一沉,转过身去,“孙倩,你别在这阴阳怪气的,说给谁听呢!” “乔乔,咱们不理她,这人就是莫名其妙。” 孙倩低头修指甲,吹了口气,漫不经心的说:“年年拿奖学金的人是我,我用得着阴阳怪气吗?” “呵,还好意思说拿奖学金呢,哪一年乔乔的分数不比你高?你那些附加的分到底是怎么来的,你自己心里没数吗?还不是因为背靠苏家!” 孙倩嗤笑,“有本事你们也去背靠大山啊。” 言西气得眼圈发红。 孙倩是苏家的表亲。 她听说苏家的女儿曾经救过梁三少,从此苏家的地位一跃千丈,孙家也跟着水涨船高。 谁不知道,孙家算苏家的哪门子亲戚? 可饶是这样,不敢得罪孙家的人也大有人在。 她每每想起奖学金被孙倩拿走都替乔南感到委屈。 但这也是现实,令人无力的现实。 乔南倒是不在意,拍了拍言西的手,俏皮的冲她吐了一下舌头。 言西顿时就笑了出来,捏了捏她娇嫩的小脸,啧啧称奇。 她从来没见过这丫头用过什么护肤品,皮肤居然还能水灵成这样。 那边孙倩不依不挠,“言西,你整天像一条狗一样护着她,我真好奇,她给你什么好处了?“ 言西顿时气得脸色涨红,却被乔南拉了一下,她回头愤怒道:“乔乔你别拉我,这人就是欠教训!” 乔南按住她,温淡的嗓音压了几分清冷,“可是打狗也要看主人不是?” 言西愣了一下,下一秒噗嗤一声笑开。 宿舍其他的人都有些惊讶的看向乔南。 孙倩在宿舍跋扈惯了,她们惹不起也只能忍气吞声,以前她也不是没有阴阳怪气的说过乔南,乔南都不当一回事。 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居然亲自下场撕孙倩。 而且乔南看上去斯斯文文的,没想到嘴巴也这么毒。 不过,她们一致觉得,太爽了! 孙倩的脸色当即就变了,“乔南,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乔南睇了她一眼,“你是没长耳朵还是没长脑子,你想再听一遍,我却没打算再脏了自己的嘴。” 言西悄悄的给乔南竖起拇指,还是她乔姐刚! 当乔南她们走到宿舍门口,孙倩尖锐的嗓音在她们身后响起:“得罪我就等于得罪苏家!你知不知道苏家的背后是梁家,我大表姐苏怡很可能会嫁进梁家!” 乔南脚步一顿,眼底压着几分阴影,她背对着孙倩,嗓音清冷:“那你尽管叫梁三少来收拾我。” 孙倩脸色铁青,这个乔南狂什么! 她是没办法接近三少,可总有人能收拾得了乔南! 她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响了很久,对方才接起,不耐烦的嗓音问她:“你哪位?” 孙倩脸色涨红,恭恭敬敬的说:“表……表姐,我是孙家的,孙倩。” 其实孙家和苏家的亲戚关系要扯到祖父辈上去了,她和苏清扬并不熟,甚至是在半年前她跟爸爸去苏家拜访的时候才第一次见面。 电话那头,苏清扬顿了一下,语气颇为敷衍,“哦,孙家的啊,怎么了?” 孙倩顿时换上委屈的语气:“表姐,我在学校被人欺负了,她们连带苏家都一起骂,太过分了!” 苏清扬冷嗤,“燕大的学生都这么嚣张了吗?” 说归说,但她没这个闲工夫亲自管这种事。 “我叫几个人给你,收拾他们一顿,叫他们嘴巴放干净点。” 孙倩听了这话知道她不打算亲自出马了。 可她就是想要苏清扬亲自到学校一趟,好让那些平时不将她放在眼里的人好好看看,她背后可是有苏家大小姐撑腰。 她不能就这么算了。 灵机一动,她想起苏清扬喜欢梁三少,佯装无意提到:“谢谢表姐,那个叫乔南的连三少都不放在眼里,口出狂言让我尽管叫三少来收拾她,就该给她点颜色瞧瞧。” “等等。”苏清扬打断她。 “你说,她叫乔南?” 孙倩愣了一下,虽然不知道她抓的重点怎么跑偏了,但是见她态度有转变,她激动的说:“对,一个穷光蛋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 听到是个穷光蛋,苏清扬几乎确定就是她认识的那个乔南。 昨天在医院受的气是该找她算算了! 午休时间,乔南去了医院,等她回到宿舍没看到言西,打她电话也没接,不知道去了哪里? “言西好像去图书馆了。”住在乔南斜对面的舍友提醒她。 就在乔南打算躺下眯一会儿时,手机响了起来,是言西打来的电话。 她接起,还没开口,只听一道不是言西的声音:“看来你回学校了。” 乔南听出是孙倩的声音,往她的空床看了一眼,心里有不好的预感,掀开被子下床,镇定道:“言西呢?” “哦,言西现在有点忙,我表姐正跟她叙旧呢,我也是刚刚才知道,我表姐曾经和言西一个高中,特别照顾言西呢。” 孙倩特地将照顾两个字咬得极重,乔南听得浑身冰冷。 她一字一顿,“你表姐,苏清扬?” 孙倩以为她被吓到了,冷哼一声:“没错,苏家最受宠爱的小姐,怎么,现在知道害怕了?” 乔南飞快拿起外套就往外跑,脸色略微发白,咬牙质问:“言西到底在什么地方!” 她曾经就是从言西的口中听过苏清扬在高中时霸凌同学的事情。 可是言西全程都在以旁观者的态度诉说,她怎么也想不到…… 苏清扬曾经霸凌的人,是言西! 孙倩说了个地址,乔南隐约听见言西的声音,不知道被什么堵了嘴,歇斯底里的喊:“不要来,乔乔不要——” 寒风凛冽,乔南纤瘦的身影奔跑在校园的路上。 言西的一颦一笑都印刻在她的脑子里。 她撒娇的喊她乔乔,心疼的小声叫她乔乔。 学校曾经有个男生喜欢她而和交往两年的女友分手,女生陷入极端情绪,拿刀袭击她,是言西将她护在身下,而言西的肩膀流了好多血。 言西只是笑笑,说,一点都不疼。 苏清扬明显是冲着她来的! 她不要言西有事! 她冲进还没竣工的建筑里,看见被几个女人踩在卫生间地上的言西。 大冬天言西身上的衣服几乎被扒光,像一只待宰的牲畜一样双手绑在身后,头发湿哒哒的贴着头皮,双目猩红,嘴里塞满枯树叶。 当看到乔南时,言西猩红的双目瞪大,泪水从眼角滑了下来。 乔南仿佛浑身的血液都冲到了脑门上,眼前阵阵发黑,她一把抓起手边的铁锹! 就在这时,苏清扬踩着高跟鞋慢慢的从围墙后面走出来。 精致妆容的脸上一派盛气凌人,转动着一把折叠刀。 乔南脚步一顿,浑身冰凉。 第34章 你好像真的忘了我了 苏清扬蹲下,刀尖慢慢的划过言西泪流满面的脸,啧啧笑道:“太久没欺负你了,差点都要忘记这种感觉了,真是太亲切了。” “你放开言西!”乔南眼眶泛红。 苏清扬歪着头看她,一副天真无辜的表情,“放开?乔南,你在跟谁说话呢?别忘了,她都是因为你才遭此下场的啊。” 她低头问言西:“是不是很恨她啊?” 言西一直摇头,苏清扬一把抓起她湿漉漉的头发,往后用力扯。 “哑巴了是不是!” 言西的眼底布满了惊恐。 “你敢再动她一下,我叫你后悔!”乔南心头一紧,一抹杀意从她的眼底一闪而过。 苏清扬拿着小刀的手一顿,将小刀递给身边的孙倩,孙倩吓得手一哆嗦,刀子叮当一声掉在地上。 她只是想教训一下乔南和言西,这怎么动刀了啊? “没用的东西!”苏清扬高跟鞋的鞋尖踹了她一脚,孙倩脸色顿时一白,痛苦的捂着肚子。 苏清扬又示意另外一个女生把刀捡起来。 刀刃抵在言西的脸上,随时都可能划破言西的脸。 乔南浑身的血液翻涌,手心紧紧攥着,指节发白,“苏清扬,你不就是想把我引过来吗?现在我过来了,你把言西放了!” “急什么,先玩玩嘛,当年言西小可爱可不像现在这么难训,放她自由几年,她越发的野了,一点都不将我放在眼里。” “到底要怎么样才放了她!”乔南已经不想跟她斡旋下去,言西脸色白得吓人,她不能再等下去了。 苏清扬轻笑,“这么快就点明主题了?” 她往旁边一摊手,有个女生递了一部摄像机给她。 苏清扬轻轻袅袅的说道:“既然能勾引三哥,想必除了这张狐媚子的脸之外身材一定不错,让我们开开眼界吧。” 说完,她刚才还漾着笑意的脸倏然阴冷,吐出一个字:“脱。” 言西剧烈的挣扎,目眦欲裂,“不要,乔乔……” 苏清扬烦躁的暴怒道:“这么吵不会再塞点东西吗!” 她的话音刚落,旁边的女生立马抓起一把枯树叶,强行塞进言西的嘴里,动作粗暴,言西嘴角被撕破,有血迹渗出来。 “住手,我脱!”乔南厉声制止道。 她急促的呼吸,生怕对方再伤害言西,手指颤抖的爬上衣领,紧紧的握着拉链头。 苏清扬一边低头笑,一边打开摄像机,将镜头对准乔南,极有耐心的说:“慢点脱,最好唯美一点。” “表姐,算……算了吧。”孙倩又紧张又害怕的看了一眼地上几乎快撑不住的言西和一脸冷清,抓着拉链的乔南。 苏清扬一脚将她踹开,“玩不起了是吧?玩不起就滚,别在这扫我的兴!你们孙家就是一帮没出息的,我该跟我爸好好说说了,别再跟你们家来往。” 孙倩的脸色陡然一变,急忙摇头,“没有,表姐,我没有玩不起,我可以。” “哦?”苏清扬挑眉,将手里的摄像机递给她,嘴角一勾,“那就你来拍,记住,手不要抖。” 孙倩双手颤抖的拿着摄像机,深吸了一口气,稳住双手,拔高嗓音壮胆:“赶紧脱!” 大楼外面,一辆深蓝色的顶级豪车经过,忽然车子停了下来,迅速往后退了五米。 车里的男人眼神锐利的看向大楼里几个女生的侧脸。 嘴角一勾,眼底划过不屑和厌恶,没想到会让她看到霸凌女同学的场面。 不过,当他看到那张有过几面之缘的脸出现在视线内时,脑子轰的一下,想也不想的拉开车门冲了出去。 就在乔南脱下毛衣,上身只剩下内衣和一件白色旧的棉布内衫时,原本充斥着恶毒笑声的建筑物忽然传来一道沉稳快速的脚步声。 “你们在干什么!” 苏清扬一眼看出去,脸色一变,“晟哥。” 乔南的肩上忽然披上一件温暖的羽绒服,她惊愕抬头,是个英俊高大,看上去有点孩子气的男人。 有点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 不过—— 她趁苏清扬和她的女伴分神之际,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将言西护在身下。 紧紧抱着言西颤抖的身子,声音哽咽:“没事了,言言,没事了,我在这里。” 眼看苏清扬的女伴就要一脚踹向乔南,男人冷声呵斥:“你们敢!” 苏清扬赶紧将女生扯开。 男人指着她的脸,恼怒道:“赶紧给我滚!” 苏清扬不甘心的瞪了乔南一眼,但又害怕面前的男人,不得已,只能带着人迅速离开。 “言言!”乔南抱着昏迷过去的言西,漂亮如水的双眸压着几分克制不住的杀意。 男人立即蹲下将言西抱了起来,对她说道:“我有开车,送她去医院。” 乔南点头,来不及说声谢谢,就和男人跑了出去,上了车。 男人透过内视镜时不时的往后瞟一眼,只见乔南抱着昏迷过去的女生,低头一直喊她的名字,试图将她唤醒。 到了医院,医生检查,送病房,打点滴。 等这些事情都忙完后,乔南才在吸烟区看见抽烟的男人。 “谢谢你,刚才医药费多少钱,我给你。” 男人立马将烟头掐灭,走出吸烟区,见她也跟着出来了,这才开口说:“没多少的,不用给我。” 乔南皱眉,男人沉默几秒,笑说:“这样吧,你如果真想感谢我,请我喝杯热咖啡,挺冷的。” 乔南这才反应过来,她还穿着男人的羽绒服。 而他只穿着件毛衣,脸都冻白了,她忙要将衣服脱下,男人却一把按在她的肩上,又将手抽了回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回头再还我。”她的衣服还都在他的车上。 乔南买了杯咖啡给他,“不知道你喝不喝得惯。” 她身上这件羽绒服是高定款的,可想而知对方非富即贵,医院贩卖机的咖啡,和他真的不是一个档次。 男人喝了一口,抿嘴一笑:“还行。” 乔南微微一笑,点了一下头,连忙去车上将自己的衣服拿出来,再去卫生间换好,然后将男人的羽绒服还回去。 男人接过羽绒服,看了她几秒,忽然开口:“你好像真的忘了我了。” 乔南疑惑的看他,男人单手拿着咖啡,一只手搭在窗台上,微微仰头,说:“mt停车场,我和东哥。” 被他已提醒,乔南这才想起来,那天在停车场说要带她去涂药的男人。 有些惊讶的看向对方,“你怎么会在燕大?” “我叫景晟,景荣是我大哥。” 乔南更加意外了,“景教授,是我老师。” 景晟嗯了一声:“我知道。” 喝完咖啡,景晟就走了,他将羽绒服丢在副驾驶座上,忽然从口袋里掉出几张纸币。 他愣了一下,伸手往口袋里一掏,连同掉出来的,五百块。 他无奈的笑了一下,往医院方向看了看,这女孩,有骨气,还挺倔。 第35章 苏清扬出事了 言西还没醒,乔南一直守在病床边。 医生的诊断言犹在耳,一字一句,扎得她心肝剧痛。 “乔乔,乔乔——”昏迷中的言西撕心的喊了两声。 乔南痛得直掉眼泪,恨不能立即将苏清扬大卸八块! 她将言西的手机打开,锁屏壁纸是她和言西的合照,她不太喜欢拍照,照片里只有半张脸,被言西逗得忍俊不禁,而言西趴在她的肩头笑容灿烂。 乔南双目通红,渐渐才稳住自己的情绪,颤抖的抓起言西的手,用指纹解锁,找到通讯录。 先给言西的姑姑打了电话,然后找到孙倩的号码,扫了一眼,她便记住了。 一直等到言西的姑姑到医院了,她才回学校。 回到宿舍推开门,宿舍里一个人都没有,其他人都去上课了。 孙倩应该没有那么好的心理素质,也许是躲起来,也许是和苏清扬在一起。 但是她已经不在意了。 孙倩是要收拾,但是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深吸一口气,然后坐在言西的位置打开电脑,潜入孙倩的手机,从她的通讯录里找到苏清扬。 安静的宿舍,只传来键盘发出的噼啪声。 电脑屏幕的光照在她略显苍白的小脸上,双眸里倒映着屏幕上一串串跳跃的冗长的代码。 细碎的锋芒在她的眉眼间渐渐凝聚。 代码停止跳动,屏幕忽然变成一张巨大的虚拟地图,密密麻麻的,闪烁着红点。 如果此刻有人坐在她身边,一定会震惊,她竟破开了燕京城手机运营商的防火墙。 屏幕上密密麻麻的红点,是每个用户此时此刻的所在地。 苏清扬的手机没有设置反侦察,要知道她的位置太容易。 乔南关了电脑,将电脑放进背包里,然后从学校侧门出去,此刻已经将近放学时间,她给接送的保镖打了个电话。 “学校有个活动,可能会比较晚,等结束了我给你打电话。” 保镖只是公事公办,而且今天樊七也没来,他不用请示,便直接回答道:“好。” 三少只是让他接送她而已,其他的就不关他的事了。 乔南背上单肩包拦了一辆出租车,“师傅,去云迹会所。” 云迹会所是燕京城名媛很喜欢去的温泉会所,日式风格,环境很好,苏清扬是会所的至尊vip。 乔南觉得自己真的是高估她的人性了。 像她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因为伤害言西而良心过意不去呢。 因为她根本就没有良心,她是魔鬼。 苏清扬她摇曳着手中的红酒杯,酒水摇晃,明晃晃的照在她的脸上,嘴角勾起一抹舒适的清浅的弧度,心满意足的发出一声喂叹。 下午去的那个地方真是太脏了,如果不是因为想收拾乔南,她才懒得搭理那个孙家的丫头。 只是没想到,居然还能玩玩那个叫言西的。 想到当年高中时,言西被她堵在学校厕所喝马桶水的样子,她就觉得好笑,有趣得很。 想到当年更多好玩的事情,她轻笑出声,仰头将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 忽然啪的一声,四周的灯光瞬间暗灭。 停电了? 突然一束强烈的光直打在她的脸上。 太过刺眼,她下意识的移开视线,抬手遮了一下,余光看到一道人影朝她的温泉池走来,而强光正是对方的手电筒发出来的。 应该是会所工作人员来向她解释的,毕竟得罪她这样的大客户,这会所明天也不用开了! 苏清扬恼羞成怒:“怎么停电了?赶紧叫人维修啊!” 可走来的人却没回答她,依然用强光照在她的脸上,她双手抬起挡在眼前,扬声怒骂:“把手电筒移开!” 那强光一晃,对方非但没有移开,而且还调大了光圈,照得她眼睛生疼! “我叫你移开!耳聋了吗!” 她话音刚落,对方的手电筒砰的一声掉在地上,强光晃了晃,光斑定格在墙面上。 苏清扬还没反应过来,那人便一个疾步走来,一股蛮力按住她的脑袋将她压进温泉的池水中…… 半个小时后,会所的供电恢复正常,监控室里的电脑和巨大的显示屏有条不紊的运作着。 忽然屏幕的画面一黑。 保安以为又要停电了,谁知下一秒,监控画面又重新出现在屏幕上,保安松了一口气,而这短短不到两秒的时间内,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就在这时,会所的某个角落传来一道惊恐的尖叫声。 而此时此刻,前往mt的景晟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要给黎东白先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对面黎东白还没开口说什么,他便急着开口了:“东哥,今晚三哥有来吗?” “你管这么多,怎么,做了什么对不起老三的事,怕见到他?”黎东白调侃他。 “不是,我哪敢做对不起三哥的事情。不过是有点怕见到他,我今天看到乔南了。” 黎东白哦了一声,“你去找你哥了吧。” “是准备去找我哥的,不过无意间被我看见乔南正在被苏清扬欺负,霸凌知道吧?乔南的朋友差点没被她玩死。” 黎东白这一下真的愣住了,怔怔的看向坐在他身边的梁非城。 梁非城喝酒的动作一顿,手里的酒杯晃了晃,一抹冷光凝结起来。 景晟在电话那头有点心虚的说:“你不是叫我不要管乔南的事吗?我也没想的,我也挺怕三哥生气,就是看她被苏清扬威胁脱衣服太惨了,当时我也没多想……” “你说,苏清扬叫她脱衣服?”黎东白看向梁非城,后者的脸色已经彻底冷了下来。 “没错,苏清扬简直丧心病狂……” 电话那头,景晟还在说什么,黎东白只见梁非城从座位上站起来,周身散发着一股阴寒的戾气,大步流星的走出包厢—— 小九侯在外面,一见他出来,立即迎了上去,“三少。” “乔南呢?”梁非城声线阴沉,小九愣了一下。 “刚刚保镖打来电话,说乔南的学校有点事情,要晚点才回去。” 梁非城冷峻的下颌线倏然往里一收,“叫人找到她立马带回家,现在,叫苏清扬马上来见我!” 小九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立马打了个电话过去,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只见小九眉头紧锁。 挂断电话后,他神色凝重的对梁非城说道:“三少,苏小姐出事了。” 第36章 为我们的女儿讨回公道! 医院。 苏清扬躺在病床上,苏母在床边哭天喊地,伸出手却又不敢碰自己的女儿,手指痉挛的颤抖着。 “行了!别哭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清扬怎么了!”苏父苏城启怒斥道。 他已经心烦意乱得很! 怎么白天还好端端的女儿变成了现在这样! 杜美心情绪在失控的边缘,手背贴着嘴,哭道:“我的清扬都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了,还叫没什么吗?你到底是不是她的爸爸!” “难道我不心疼她?但现在是哭的时候吗!” 就在这时,会所的经理打完电话进来。 一看见苏城启盛怒的脸色,他低下头支支吾吾的说:“苏先生,我们已经调监控了,就是,就是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出没。” “按照时间推算,苏小姐应该是在停电期间受的伤,会不会是她自己紧张从温泉池起来,结果因为光线太暗了,不小心摔成这……” 他的话还没说完,杜美心抓起诊断书摔在他脸上! “你也给我摔一个看看!肋骨断了两根,左手骨折,还有你看这脸,肿得跟猪头似的,明显是被歹毒的人打的,今天你们不给我一个交代,我就去告你们!” 经理吓得双腿发软,这要是真的起诉他们会所,那可是完全没有胜算的可能,对方背靠的可是梁家! 得罪苏家可能还尚有生存的可能,但要是梁家一怒之下,扫平了会所都不是夸张。 面临会所可能即将倒闭的可能性,经理连忙保证道:“苏先生,苏太太,我们一定会彻查清楚的,苏小姐是在我们会所遇害……” “什么遇害!你给我好好说话!”杜美心像突然被刺中了某根神经。 “你给我少说两句!”苏城启扯开她的胳膊。 杜美心气得哭出声来,“女儿还躺在床上,说这种话不是咒她吗!” 经理吓得满头大汗,“是,是,我不会说话,苏太太别生气,苏小姐是在我们会所受的伤,我们一定会赔偿苏小姐的一切医药费以及后续的营养费。” 苏城启沉声道:“我们苏家还拿得出这笔钱,但是,如果你不给我们一个交代的话,就如我太太刚才所言,就等着吃官司吧!” “是,苏先生放心!”经理双腿发软。 “城启,你一定要抓到那个人,为我们的女儿讨回公道!”杜美心声泪俱下。 苏城启锐利的双眸迸射出一股怒火,攥起的拳头咯咯作响,“她是我最宝贝的女儿,我绝不会让她平白无故受此屈辱!” 杜美心看着昏迷不醒的苏清扬,眼泪止不住的落下,咬牙切齿! 这可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疼都来不及,如今被人打成这样,她要怎么安心? 如果被她知道是什么人打她的宝贝女儿,她一定要将对方碎尸万段! 在回梁公馆的路上,小九将苏清扬的情况汇报给梁非城听。 “……还没醒来。” 梁非城的眸光凝着一抹森寒的冷意,“这种人渣,醒来也是祸害。” 小九忽然感到背脊一凉,联想到下午那场霸凌事件。 没想到平常爱耍小心眼,但看上去还是很娇美的苏家小姐居然会做出这种败坏社会风气,道德沦丧的事情。 不查不知道,结果一查真让他有些震惊。 苏清扬从小学开始就喜欢霸凌同学,最严重的一次是高中时把一个比她低年级的女生逼到割腕,后来这件事被苏家压了下去。 而那位割腕差点死去的女生,正是乔南的朋友言西。 “但怪就怪在,云际会所的监控查不到可疑的人物,但也许是停电那时候有人混进去也不是不可能,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她的所作所为。”小九补充道。 梁非城没接话,而是低头,手指在键盘上敲击。 当看到地图上红点移动快速时,梁非城张开岑薄的唇,清冷道:“改道,去燕大。” 小九愣了一下,但还是示意司机在前方调头,并且打电话给燕大外面等待乔南的保镖。 梁非城从置物盒里摸出烟盒,磕出一支,打火机的火光隐隐描绘着他冷峻的侧脸,他低头将烟吸燃,青白的烟雾自他晦暗的双眸淡淡飘过。 弹掉烟灰,另一只手伸进衣兜里拿出怀表,看了一眼时间,拇指在表盖的内侧轻轻摩挲。 城市的霓虹一束束的照进车窗,却怎么也照不进他的眼底。 八点三十二分,乔南从出租车上下来,背着装有电脑的单肩包。 正当她裹紧羽绒服低头快步走向学校的侧门时,一双锃亮的黑色手工皮鞋出现在她的眼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入眼的是一双包裹在名贵的西装裤下笔直修长的腿。 随后一股融于酒味中的淡淡的沉香木的气息飘进鼻腔里。 乔南的身子顿时一僵,冷风从她耳边呼啸而过,肩膀几不可察的的颤了一下。 他怎么来了? “去哪了?”男人一贯淡漠清贵的嗓音。 乔南的手指不知不觉抓紧背包的肩带,抬头看向梁非城,对上他那双深褐色,在冬夜里融进冰霜的眼睛。 而此刻,那双眼睛正一瞬不眨的盯着她,那眼神太过犀利,几乎要将她看穿。 她尽量语气平稳的说:“学校有点事,然后帮朋友去取维修的电脑……” 梁非城飞快的掠过她湿透了的袖口,以及她抓着背包肩带的那只手,手指一片淤青右手拇指头隐隐有发肿的迹象。 什么活动会把人弄得这般狼狈? “你的谎言还想再说几次!”梁非城的声线陡然一沉,一股阴寒凝聚在他的眉眼间。 冷风持续刮在脸上,乔南的脸色忽然发白。 “景晟把下午的事情都说了,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梁非城的声音里压着几分意味不明的情绪。 乔南的心脏紧紧一缩,呼吸慢慢的压着胸腔。 她低下头去,摇头说:“我没什么事,受到伤害的是我的朋友。” “所以你打了苏清扬?” 梁非城的话如一记炸弹投进深水中,顿时水花四溅! 乔南只觉背脊浑然一凉,整个人怔住了。 第37章 你会把我交给苏家吗? 梁非城只是猜测,从前的她就不是个会吃亏的人,只是这三年收敛起所有的锋芒。 刚刚他没错过她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所以在他说完猜测后,几乎就能肯定了。 果然是她打了苏清扬? 胆子真是越发的大了! 梁非城修长的手指抵着眉心,冷声道:“上车。” 上了车之后,车内的隔板升了上来,将车厢分割成两个独立的空间。 乔南紧张得脚趾抓地,身旁男人的气场太过于强大,千丝万缕都牵动着她的脑神经。 她是真的想否认,可是对上梁非城犀利的目光,她顿时就败下阵来。 梁非城拥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在他面前,她逃不过。 不过可以猜到的是,这件事苏家还不知道。 否则,他们哪里会善罢甘休。 所以…… “三少会将我交给苏家吗?”她低着头,其实并不怕苏家的报复,如果只是她孑然一身,她可以明目张胆的收拾苏清扬,可她的顾虑太多。 外婆,还有言西。 所以她才会步步为营,不让苏家发现是她打的苏清扬。 梁非城点了一支烟,眸底压了几分暗色透着几分张狂的霸气:“我的人,他们敢管吗?” 乔南一怔。 第一个反应竟是,他说她是他的人。 “要管也是我自己管教。”梁非城声线微沉。 乔南有些发热的胸腔瞬间冷却了,低着头不言不语,手指攥着背包的带子,心里五味杂成。 而梁非城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烟,乔南和他相处将近十年很清楚他现在的心情很差。 “怎么做到的,连监控都查不到你。”车内持续安静了几分钟,梁非城弹掉烟灰,看向她巴掌大的小脸。 乔南放在右侧的手指攥了起来,恰巧一道霓虹照进来,将她一半的侧脸压在阴影之后。 她回答说:“我趁停电跑进去的。” 梁非城的喉间发出一声类似轻嘲的笑声,“你有轻微夜盲,在没有光的情况下,能那么顺利就找到苏清扬?” 夜盲的事情她很小的时候梁非城就知道了。 她捏了捏拳头,手指松开,慢慢提起裤脚,露出膝盖上的淤青,然后把手也伸了过去,“所以,这些都是碰伤的。” 这些伤,是在打苏清扬的时候不小心碰伤的。 她哪里会说她带了手电筒,那明显是有准备的。 因为她替换掉了监控记录的事情是万万不能被梁非城知道的,那样的话,他一定顺藤摸瓜,那么她就失去了唯一能找母亲的方法了。 毕竟在梁非城面前钻网络的空子,她还没那个能力,恐怕世界上也没几个人有这样的能力。 梁非城瞟了一眼她的膝盖,她皮肤冷白,淤青就显得十分明显和恐怖,而且——膝盖的骨头几乎要从皮肤穿出来了,瘦骨嶙峋。 心中有异样的情绪在汹涌,一点一点的啃噬着他的理智。 心眼略微发麻。 他忽然掐灭了烟,脸色沉得吓人。 车子开进梁公馆,梁非城率先下车,将乔南丢在身后,她下车慢慢的跟在后头,等她进了客厅,听见楼上书房的方向传来巨大的摔门声。 佣人面面相觑,最后将视线落在她身上,无不充满厌恶和鄙夷。 乔南讪讪的移开视线,去了梁暮行的房间。 而楼上书房,小九将今天下午参与霸凌的名单交给了梁非城。 “三少,有一个孙家的,是苏家的表亲,还有两家和郁家有点渊源,然后其他两个没什么身份,但在高中的时候也常欺负同学。” 小九在看到资料的时候也陷入了沉思,别看她们都是燕大的学生,可骨子里究竟有多少道德约束,谁也猜不到。 梁非城翻看手中的名单和资料,头也不抬的说:“都是成年人了,报警处理,跟派出所那边打好关系,这几个,该偿还的一个也不能落下。” 他的手指一顿,目光落在孙倩的资料上,眸光清清泠泠,“至于苏清扬,先让她养着。” 小九站在办公桌前,门窗紧闭的书房内他却觉得忽然有一股冷风吹着他的背脊,仔细回味三少刚才说的后半句话,竟是惊心动魄。 当晚十点半左右,苏清扬醒过来。 一醒来就惊恐的乱叫,病床因为她的动作而剧烈的摇晃! “救命啊,救命——!” 苏城启一把握住女儿的肩膀不让她乱动,她的肋骨断了,哪里能经得起这样的折腾,一双冷锐的双眼顿时红了半圈。 杜美心心疼得直掉眼泪。 苏清扬疯了一样,因为咽喉进温泉的池水,声带有些受损,声音嘶哑难辨。 她语无伦次的哭道:“爸妈,是乔南,一定是乔南!我感觉到打我的是个女人,燕京城谁敢打我?就是乔南,一定是她要报复我!” “哪个乔南?”苏城启浑厚的嗓音压制着怒气。 杜美心一边按着女儿不让她乱动,一边怒瞪双眼,“是不是梁家那个寄生虫,是她打的你?” “一定是她,我下午刚见过她晚上我就出事了,一定是她,妈,我好痛,好痛,你一定要好好收拾她!” 杜美心心疼的抱着女儿,抬眼狠狠道:“老公,一个贱货居然骑到我们女儿的头上,这件事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 “爸爸,你一定要替我做主!”苏清扬情绪激动,扯痛了肋骨,整个人惊痛的叫出声来! 苏城启灰白的鬓边急剧的抽了一下,紧攥着拳头,盛怒道:“我现在就去梁家!把她抓回来碎尸万段!” 苏城启到楼下吩咐司机开车,杜美心也追了上来。 她弯腰钻进车里,咬牙切齿道:“我也要去,我女儿受此奇耻大辱,我倒是要去会会那个小贱人!” 夜深人静,一场风雪正在酝酿之中。 一辆银灰色的轿车缓缓绕过护城河,行驶在横跨江河的大桥上,开向那片盘根错节的榕树后面的那座百年公馆。 愤怒和对爱女的心疼已经让久经商场的苏城启失去了理智,此时此刻他唯一想做的就是去梁公馆把那个叫乔南的抓回去,替她女儿做主! 可他却没意识到,自己要去的是什么地方。 一直到车子在梁公馆外被门卫拦了下来。 车子发出的噗噗声在这样寂静的冬夜里十分清晰,灰瓦白墙的主楼三层书房内,小九撩开窗帘往外看了一眼,目光讽刺。 “三少,如您所料,苏家真的来人了。” 第38章 你们当我梁公馆是什么地方? 苏城启和杜美心被拦在梁公馆外面进不去。 将近半个小时后,梁家的管家才不紧不慢的走出来,“二位,三少里面请。” 苏城启早就等得不耐烦,奈何对方是梁非城,他有不得不等的理由,半个小时,正常人等到没脾气,他却越想越窝火,沉声吩咐司机开车。 就在这时,管家出手拦了一下,微微一笑,话里却带着压人几分的魄力,中气十足:“梁公馆内禁止外来车辆,苏先生莫不是想坏了规矩。” 苏城启的表情微微一变。 这冯管家是梁老爷子时期就在梁公馆当实习管家了,年纪和梁暮行差不多,在梁家的地位颇高,在外面若是碰到他,一般的显贵都需要下车打招呼,苏家也不敢怠慢了他。 苏城启忽然被这份气魄震了一下,心下一凛,连忙拉着杜美心下车。 杜美心还不情不愿,这大冷天的,她女儿躺在床上不能动,她还要在这里挨冻,越想她就越气,恨不能冲进梁家撕了那个小贱人! “你安分点。”苏城启小声呵斥,扯着她的衣袖。 管家一路将他们带进梁公馆的院子,这会儿天开始下雪了,零零落落的雪花落在人的头上,带着几分蚀骨的寒意。 苏城启跟在管家后面,远远的就看见梁非城坐在门廊下的贵妃椅上,那椅子上披了白色的狐裘,梁非城拢着一件黑色的长款大衣,眉目清寒,贵气十足。 饶是在商场上厮杀多年的苏城启见到梁非城都不太敢与他相对视。 有些人的贵气是天生的,而梁非城的贵气就是与生俱来,举手投足间,就能让他们自惭形秽。 “不知道苏先生深夜来此所谓何事?” 梁非城坐在中间,左右两边站着的是他的心腹陈究和樊七,苏城启一看这架势…… 分明不让他们进屋的意思。 他苏家虽然比不上金字塔尖的两位,但也算是燕京城的豪门世家,何曾被人如此怠慢过? 更不用说,他的大女儿曾经还救过梁非城,就单单这份恩情,梁非城也太目中无人! 只是当他眼底的愤怒一闪而过时,梁非城清寒的眉眼一沉,锋芒泄露,苏城启眸光一颤,连忙低下头去。 “三少,深夜打扰实在非我本意,只是小女出了点意外,现在人还躺在病床上,乔南下午曾见过我女儿,我们就是想问问她是不是知道点什么。”苏城启把话说的十分漂亮。 委屈和嫌疑,一样都不落下。 梁非城慢条斯理的喝茶,闻言抬眸往苏城启和杜美心身上轻轻一扫:“出意外就来梁公馆找人?那要是死人了,梁公馆是不是要殡葬一条龙服务啊?” 苏城启和杜美心的脸色同时一变,杜美心更是气得眼眶通红,“三少,你这话说的也太难听了,摆明了就是那个叫乔南的打了我女儿……”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察觉到自己的老公在扯她的衣袖。 苏城启脸色很不好看,“三少,我们只是来问问清楚,如果有打扰的地方……” “你还知道打扰我了?”梁非城重重的放下茶杯,杯盖跳跃之后咔哒一声掉在杯子上! “你们当我梁公馆是什么地方?” 苏城启和杜美心顿时被震慑的低下头去,杜美心敢怒不敢言,憋了一肚子的委屈和怒火。 这个梁三少是在袒护那个寄生虫丫头吗? 可是不对啊,燕京城的名流圈里谁不知道,梁三少对那个寄生虫弃如敝屣。 这时梁非城语气微沉的说:“既然你们都来了,我也不能让你们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走了,既然你女儿出事来我梁公馆找人,那我倒是要问问,证据呢?” 苏城启愣了一下,“目前有力的证据倒是没有。” “没有证据就来我梁公馆抓人,我竟不知如今你们这么不把我放在眼里。”梁非城语气嘲弄,可细微之处迸射出的冷意却如利刃一般切割在苏城启的身上。 他的脸色略微有些发白,雪花不断的落下,深入骨髓的寒意从脚底直往上钻,他的夫人头上和肩膀上更是落满了雪花。 冷意侵入骨髓后,他反倒冷静下来。 确实是他冲昏头脑,今晚出师不利,再这样下去恐怕惹恼梁非城,好不容易借助女儿救了梁非城一事在名流圈里地位飞升,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毁于一旦。 待他回去找到有力的证据,不怕抓不到那个女人! 他拉住泫然欲泣的杜美心,对梁非城颔首,说:“希望三少念在我们护女心切的份上,原谅我们一颗为人父母的心,我们也是关心则乱,我们这就走。” “等等。”清贵寒凉的嗓音叫住了他们。 苏城启回头。 梁非城从贵妃椅上站了起来,大衣长至膝盖,将男人的身材衬得修长挺拔,门廊顶上的灯光倾泻而下,仿佛在他身上镀了一层光圈,平日里清冷的男人此时此刻显出几分温润如玉之感。 只是苏城启深知梁非城绝非良善之辈。 梁非城单手拢着衣领,“我这里也有个问题要问问你们,今天下午我梁公馆的人被你们的宝贝女儿欺负了,这件事,你们说,要怎么算?” 苏城启脸色微变,否认道:“三少,我们女儿生性善良,不会欺负人的,是不是搞错了?” “生性善良?”梁非城讥讽的说,“谎言说久了,连自己都信了。” 他的话音刚落下,小九将苏清扬曾经霸凌同学的资料递给了苏城启,苏城启单单看了两行就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小九放了一段音频,是从下午的录像里截取出来的。 音频里苏清扬张扬跋扈的声音十分清晰,她一边喊着叫乔南脱衣服,一边叫孙倩好好拍照,那笑声仿若魔鬼。 苏城启眼前阵阵发黑,他一把抓住杜美心的肩膀,举着手里的资料,面目狠戾的质问:“这是怎么回事!” 杜美心没想到梁非城查到这些,吓得冬夜里直冒冷汗,支支吾吾的说:“我……我不知道啊,老公,这是假的,一定是假的!” “你当我是傻子吗?”梁非城不屑做这种事情,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一心爱护的宝贝女儿是个霸凌同学的恶毒之人! 他自诩家教甚严,却教出了这么个恶毒的东西出来! 梁非城眉眼间闪过一丝不耐,字句冰冷的说:“我没时间在这里听你们处理家事,只是想要苏先生给个说法。” “你的女儿受伤了就可以不问青红皂白上门来抓人,那我的人,就可以随意欺辱吗?” 第39章 这件事情,她错在哪里? 随着梁非城的话音落下,院子里的风声似乎更加凛冽,呼啸着从苏城启的耳边掠过。 一瞬间,他浑身冰凉面色如土。 看来今天梁非城是护定了那个叫乔南的贱人了。 “三少,我们清扬虽然大小姐的脾气大了点,但也不会随便欺负人,一定是乔南说了或是做了什么,清扬才会想着教训教训她。”杜美心急着为女儿辩解。 她越说越急,全然颠倒是非。 “你给我住口!”苏城启厉声怒斥道! “你还嫌不够乱吗?都是你助纣为虐!你敢说她做的那些事不是你瞒着我利用钱权压下去的?” 杜美心被他吼的脸上一僵,哑声哭道:“我那不都是为了她,那些事要是传出去,她以后还怎么燕京城立足?” 梁非城一只手虚拢着打火机的火苗,眼眸半眯着吸了一口烟,言辞讥讽:“子不教,父之过,你们两个半斤八两,在我面前吵什么。” 苏城启的老脸一阵青一阵白,梁非城站在门廊下居高临下,而他们站在院子里,雪花飘飘,忍受寒风。 而且还要被一个年龄可以当自己儿子的年轻人这么当面羞辱,任凭谁都无法忍受。 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一开始梁非城就没打算让他进门,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打算要用这样的方式惩罚他们,给他们下马威。 奈何他是梁非城! 在燕京城梁非城三个字就是绝对权利的象征,而他们这些勉强够到豪门阶段的都需要仰仗他存活。 苏城启后悔走这一遭,当时完全是被愤怒冲昏头脑,他自知理亏的低下头,“我回去一定严加管教,绝对不让她再犯这样的错误。” “怎么管教?口说无凭,你倒是说出来给我听听。”梁非城抖落烟灰,指尖那抹火光忽明忽暗,就像他那双眼睛似的,拢着意味不明的情绪。 杜美心站在一旁哭哭啼啼,完全不敢再插嘴。 梁非城的声音越来越冷,说出来的话更是一句比一句毒,如果声音能化作实质,她身上早已千疮百孔。 苏城启没料到他动真格,连场面话都不听了,呼吸一沉,忍辱的说道:“这件事说到底是我女儿的不对,但是,我女儿现在不知道被什么人打成重伤,就当做是她为了此事付出的代价吧。” 虽然一万个不甘心,可眼下只能先这样说。 气归气,可真的要把自己的女儿交出来,他是无论如何都狠不下这个心的。 梁非城狠狠的吸了一口烟,眉眼间的不耐烦压抑到了极点,“她被什么人打的,我不关心,一码归一码,你说算就算?她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动我的人,就应该知道后果。” 苏城启心下一沉,梁非城这是要逼他们啊! 他思量再三,心一横,说道:“三少,我大女儿和您的关系不错,清扬又是她的妹妹,实在没必要为了一个下等人破坏两家的关系,您就看在苏怡的份上,原谅清扬这一次吧。” 杜美心这才醒悟过来,应该早点提苏怡,三少一定会看在苏怡的面子上,让这件事翻篇的。 她顿时松了一口气,早就该这么做了,还白白受了那样的气。 梁非城轻笑一声,过分精致的五官透着几分森寒的冷意。 “对我有恩的是你大女儿,与你们苏家没有什么关系,你们平日里做的那些事我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今天闹到我眼皮子底下,就别当我好糊弄!” 杜美心吓得浑身一哆嗦,眼泪憋在眼眶里,扯着苏城启的衣角,而苏城启心里没底,在梁非城的三言两语下自乱阵脚。 “我听音频里有人打断了清扬,说明清扬没有伤害到乔南,充其量只是年轻人之间玩得有些过火了,无伤大雅。” 梁非城掐灭烟头,低声重复了一遍他的话:“无伤大雅?” “苏先生是打算重组我的三观吗?这样的话,你是如何好意思说出口的?”梁非城清凌凌的望向他的眼睛,眉眼间的冷意骤然爆发。 震慑得苏氏夫妇差点要跪下去。 苏城启呼吸一窒,哆嗦着问:“那三少说,这件事要怎么处理?” 梁非城真的腹黑到了骨子里了,这一步步算下来,不就是要等他自己开口询问要怎么处置他的女儿吗?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梁非城一抬手,小九立马将一份打印好的纸递给苏城启。 “明日将这份忏悔书发给各大媒体,一字不落。” 苏城启颤巍巍的接过,低头快速的浏览一遍。 堪堪只看到了开头部分,他蓦地瞪大双眼,身子就止不住的颤抖起来,像是忽然间生了场大病,脸色苍白,额头冷汗直流。 他的双手颤抖地更厉害了,哑声喊道:“三少,这会毁了清扬啊!” 这岂止是忏悔书,一字字,一句句,都要清扬将自己所做的错事列举出来,除了霸凌同学,还有一些他从来都不知道的不检点的私生活。 可是他眼下已经顾不得发怒了。 如果明天登报,不出半天,整个燕京城的人都知道她的女儿是个什么样的人,那她将来还有什么脸面出现在燕京城? 杜美心差点晕过去,几乎要跪下去乞求道:“三少,三少,我们清扬年少无知,您就再给她一次机会吧,您不能毁了她啊,求求您了!” “要命还是要名,你们自己掂量,管家,送客!”梁非城转身,黑色长款风衣的衣角卷起风雪,带着冬夜的寒意。 管家颔首:“是,三少。苏先生,苏太太,请吧。” 梁非城进门时,在门右侧的拐角看到了站在那不动的乔南,耳边苏城启和杜美心的求饶声越来越远。 他清朗的眉目微皱了一下,语气颇为嘲讽:“看看我有没有食言,把你交给苏家?” 乔南怔了一下,心尖毫无征兆的被他阴阳怪气的话刺了一下,“是我沉不住气,否则苏清扬也不会怀疑到我身上,给三少您添麻烦了。” “你还知道自己错了?”梁非城语气颇沉。 后面进来的小九和樊七一看到三少这是要训人的架势,连忙退了出去。 两人并排走在回房间的路上,鞋底踩着吱呀的雪,樊七叼着一根烟,问出了憋在心里良久的疑惑:“三少为什么袒护她?” 小九拍掉头顶上的雪花,闻声转头看了他一眼,回想起在书房时,三少料到苏家会来人,让他打印一份苏清扬的忏悔书,当时他也问出了和樊七一样的疑惑。 当时三少临窗而立,目光清寒,说:“这件事情,她错在哪里?” 第40章 被刺中神经的郁闻州 梁非城除了在楼下训斥了乔南两句之后,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怒气,甚至还不如在面对苏氏夫妇时的怒火。 然而等她被梁非城叫到三楼主卧室,她才知道他压抑的怒火究竟有多汹涌。 一整夜,她几乎要被他的怒火烧得化为灰烬,翻来覆去的折腾。 直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雪停了,她才迷迷糊糊的感觉到压在身上的重量消失,她累到极点,连眼皮都掀不起来,昏睡了过去。 一大早,两辆黑色轿车飞快的开往豪庭一品的别墅区,最终在占地面最广的那栋别墅前停了下来。 两个中年男人打开车门,神色匆匆走到别墅前按响门铃,不一会儿,一个年轻的男人出来开门。 中年男人客客气气的打了声招呼:“邹助理。” 邹助理认出是郁家的亲戚,江由和龙涛,疑惑的问:“二位老板怎么一大早过来?” 说早是真的早,这会儿的天色还呈现着淡淡的幽蓝,气温也是低得吓人。 “我们有事求见郁少。” 邹助理蹙眉,“可是这个时间老板还在睡觉,请问有什么事吗?” 年纪稍大点的江由面露难色,“有很重要的事情要郁少为我们做主。” 邹助理为难的摇头,“要是打扰老板睡觉,他会很生气的,二位老板还是晚些时候再来吧。” 关于郁闻州起床气的事情,燕京城很多人都有所耳闻。 听说早年有人一大早上门求见郁闻州,被保镖和助理拦在外面,就在门口大喊,谁知惊动了睡梦中的郁闻州。 当时郁闻州亲自下楼开门,就在对方以为并不像邹助理说的那般危言耸听时,谁知他竟是一把将那人抓进车里,车开至江边,二话不说的把人丢进江里。 想到那些传闻,两个男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但是一想到要求郁闻州的事情,他们咬咬牙,说:“我们就在楼下等着,郁少什么时候醒来再说。” 邹助理没办法,只好将二人领到别墅的客厅。 一直到中午十点多,楼上才依稀传来开门的动静,江由和龙涛相视一笑,有救了。 不一会儿,郁闻州穿着黑色睡袍,踩着高定拖鞋慢悠悠的踏着脚步从楼上下来。 一眼看过去就是刚睡醒的样子,睡眼惺忪,一头栗色的短发乱糟糟的,乍一看像还在读大学的大男孩,哪里像外面传的那般可怕。 他一边打哈欠一边往客厅里多出来的两个人看过去。 “郁少。”江由和龙涛同时站了起来。 龙涛焦急开口:“郁少,你可得救救我们的女儿啊!” 刚起床就听见聒噪的声音,郁闻州睡饱的好心情受到了影响,眼神顿时就冷了下来,和刚才从楼上下来时的气场大相径庭,那眼神似乎要杀人。 龙涛吓得闭了嘴,被江由扯到后面。 郁闻州伸手接过邹助理递过来的咖啡,低头抿了一口。 很甜,他喜欢。 他心情不错的走到最中央的沙发,慵懒的陷了下去,搭着个二郎腿,姿态悠闲的品着咖啡。 “说吧,什么事?”他的手心一下一下的摸索着咖啡杯,这会儿突然又是一副很好商量的样子。 龙涛生怕自己说错话,让江由开口。 江由一大早就憋了眼泪,这会儿两只眼睛稍显红肿,哽咽道:“郁少,梁非城实在是欺人太甚!” 这件事肯定要找郁闻州出面的,先不说郁家和梁家微妙的关系,就单单郁闻州和梁非城两个人的关系,梁非城都欺负到郁家的亲戚了,郁闻州不可能不闻不问的。 “哦?”郁闻州略微一挑眉,往后靠在沙发上,轻哼一声:“这人怎么阴魂不散,天天都有他的事,说说吧,到底怎么了?” 江由将事情避重就轻的说:“我们女儿和同学发生了点矛盾,你也知道的,女孩子小打小闹,哪里要惊动派出所?结果一大早警察就到家里抓人,说是上头下的命令,我们一问才知道,是梁非城发的话。” 郁闻州切了一声,十分不屑:“梁非城还管女人之间的事儿?到底是谁啊,我倒是想看看,哪个女人会让他做出这么变态的事情。” “就是梁家那个寄生虫。” 郁闻州喝咖啡的动作一顿,眼神锐利的扫过他们的脸,他的脸色忽然一沉,“乔南?” “对!”龙涛附和道,“梁非城未免太小题大做,为了一个他都不要的破鞋居然如此大动干戈。” 郁闻州托着咖啡的手倏然一紧。 “破鞋”两个字简直是刺中了他的某根神经! 脑海里一下子又浮现出那个女人巴掌大的小脸白得近乎透明,她明明一滴泪都没流,可他就是一眼看出她受伤了。 他回家后整夜的睡不着,一闭上眼就是她的脸,好不容易才能睡个安稳觉,又被他们提起那个词! 哐当一声,郁闻州的咖啡砸在茶几上,咖啡瞬间飞溅出来,泼了龙涛半张脸,龙涛吓得一口气噎在嗓子眼上。 他和江由对视一眼,不知道自己哪个字说错了? 郁闻州面无表情的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龙涛和江由吓得不敢说话,邹助理很快回来,附在他的耳边将事情的大致说给他听。 霸凌,脱衣服这个几个词在郁闻州的脑神经上突突直跳,他的脸色却越发表现的平静。 他低头压着手指,头也不抬的说:“你们说的事,我都知道了。” 江由和龙涛顿时松了一口气,看样子郁闻州是要帮他们的意思了,他们也不敢坐着,连忙站起身来,“谢……” “先不急着道谢,”郁闻州忽然站了起来,叹了一口气,语气没什么起伏的对邹助理说,“把我的高尔夫球杆拿来。” 龙涛心下疑惑,这大冷天的,打什么高尔夫? 邹助理转身去郁闻州收藏高尔夫球杆的房间将他拿得最趁手的那一把递给他。 “郁少,这球杆看上去真不错。”龙涛站在旁边笑呵呵的打彩虹屁。 郁闻州颠了颠手里的高尔夫球杆,忽然一把握住球杆,指着龙涛,脸上的表情瞬间发狠,字句冰冷:“把你刚刚说乔南的话,再说一遍!” 第41章 一丝冰凉从心尖流过 梁非城从浴室出来时,此时此刻本该睡在卧室大床上的人已经离开了,只留下一室清冷。 他擦头发的手一顿,清隽的五官仿佛蒙上了一层阴霾。 晨光将他的身影照印在灰白的墙上,拉长的一段侧脸剪影透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落寞。 他垂下眼眸,将毛巾摔在地上。 梁暮行坐在客厅的轮椅上,他吃饱喝足之后,一边傻笑一边流口水,管家正在给他擦口水,听见脚步声,管家抬头,恭敬道:“三少。” 梁非城周身的气压较平常更冷了些,管家敏锐的察觉到异常,下意识的拍了拍梁暮行,不让他在梁非城面前犯错误。 可梁暮行本来就是个傻子,根本接收不到他发出的信号,或是接收到了,却领悟不了。 “非城,非城,你看哦,是南南给我织的围巾,好看,好看!”他一边指着围巾炫耀,一边抓着围巾的尾巴晃啊晃,晃得梁非城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那是一条纯手工编织的围巾,上次乔南被他弄伤了发烧躺在床上的时候,他在她的桌上看到过半成品,深褐色的,一看就是给男人的。 梁非城的嘴角划过一抹凉薄的弧度。 原来是给他大哥的。 他迈下最后一级阶梯,就在梁暮行晃到第三圈时,他长腿迈过去,一把将他绕在脖子上的围巾扯下丢在地上,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出客厅。 这碍眼的东西留着有什么用! 梁暮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管家顾不上他,在梁非城身后喊着:“三少,您还没吃早餐呢!” 车门砰的一声摔上,小九心肝一颤,大清早感受到来自三少的怒火,他回头面色如常的对管家摆了摆手,示意他三少不吃了。 一路上,小九如坐针毡,坐在副驾驶座上思来想去,说了一声:“乔南喂完梁先生吃饭后就去医院了。” 梁非城翻阅报纸的手一顿,薄脆的纸在他手心里发出细细碎碎的声音,终于,他清冷的说道:“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小九背脊一凉,讪讪的回过头,和开车的樊七对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的谁也不敢开口了。 很明显的,三少在生乔南的气。 车子朝前行驶,穿过大桥,汇入主干道,梁非城的视线从报纸上移开,眼神讳莫如深的扫过西南角的那座医院,嘴角抿成了直线。 一整个上午,总裁办的气氛都很压抑,二助和三助先后被梁非城骂出来,三助是个女孩子,出来时眼眶红红的,情绪绷不住,跑进茶水间哭了出来。 小九正打算去安慰几句,手机却在这时响了起来,是派出所那边打来的电话,听完对方说的话,他心里暗叫一声这下糟了。 挂断之后,又有人打电话进来,对他说:“九哥,今天早上江由和龙涛去见郁闻州了,我们看见龙涛是被人抬出郁闻州的家,腿都被打断了……” 小九:“……” 江由和龙涛正是昨天参与霸凌的两个女生的父亲,他们去找郁闻州一定是为了女儿的事情,结果没想到……郁闻州居然把人给打了? 他忍住骂娘的冲动深吸一口气,暗示自己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敲了三下办公室的门,他扭开门把进去。 如履薄冰的走到办公桌面前,低着头,说:“三少,派出所那边打来电话,说郁闻州给他们打了声招呼,叮嘱他们好好照顾江家和龙家的女儿。” 梁非城签字的手一顿,笔尖锋利的划破纸张,梁非城的“梁”字的一捺甩出长长的尾巴。 想到郁闻州这么做的理由,一抹冷芒附在了梁非城眼瞳之上,握着钢笔的那只手指节泛白。 “江由和龙涛去找他了?”梁非城一针见血。 小九欲言又止,梁非城直接把废了的报告捏成纸团砸了过去,沉声道:“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婆婆妈妈了?” “属下不敢!”小九心下骇然立即低下头去,如实回答:“龙涛和江由是去找郁闻州了,并且龙涛被郁闻州打断了腿。” 梁非城从烟盒里磕出一支烟,吸燃,眸光冷淡得几乎透明,“为什么偏偏只打龙涛,他说什么了?” 小九连死的心都有了,贴在裤缝的手指紧紧的绷直,她始终低着头,连办公桌的一角都不敢看,“他说乔南,是您的破鞋。” 所以郁闻州才打了他。 烟灰抖落在办公桌上,梁非城有那么一瞬间感觉到一丝冰凉从心尖流过。 他直接握着烟头,火星灼烧着他的手心,直到那痛感压制了心头窜起来的情绪,眼底的杀意才渐渐退去。 小九不敢抬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才听见梁非城如常的问他:“忏悔书登报了吗?” 小九暗暗松了一口气,摇头,“还没有,苏家不敢忤逆您,可是这都将近十一点了,一点风声都没有。” “通知楼下保安,今天我谁都不见。” 小九愣了一下,他跟在梁非城身边很多年了,有时候还算能猜到一两分梁非城的心思,猜测道:“您的意思是,苏家会派苏怡小姐来当说客?” 医院病房内,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苏城启沉声说:“你妹妹的名声关乎到我们整个苏家的荣誉,也包括你在内,所以你务必要去求得梁非城的原谅。” 这几乎是用下令的语气,谁能猜到,此时此刻他面对的是他的亲生女儿。 苏怡的嘴角划过一丝苦涩,“可是三哥不是朝令夕改之人,他说的话不会轻易收回的。” 半夜的时候爸爸突然给她打电话,她以为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结果他只在电话里说要她坐今天最早的航班回燕京城,她昨天才刚到了南省,只能连夜找剧组请假。 没想到居然是为了苏清扬的丑事回来。 她心里有万般的不甘心,说话的语气也比平常多了几分忤逆。 苏城启被她的语气气得脸色发青,扬起手狠狠的扇了她一个巴掌! “混账东西!你以为自己救过梁非城就可以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吗!” 苏怡捂着脸,低着头,眼底的阴霾一扫而过,“你以为我有那么容易就让三哥收回成命吗?” “她说的没错,这事没那么简单。”随着病房门被人推开,一道阴恻恻的声音灌进了房间没每个人的耳朵里。 苏城启脸色一变。 郁闻州! 第42章 以后老子不欠你了! 其他人都被苏城启挡住了视线,也没看见苏城启脸上震惊的表情,当郁闻州出现在视线内时,病房里似乎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几乎要和梁家同地位的郁家,不是他们能高攀得起的。 就如同梁非城,苏城启十分清楚如果不是苏怡的缘故,他们这辈子都不可能接触到那样的豪门世家。 可那又怎么样,苏怡是他女儿,一生都该为他所用。 郁闻州漫不经心的扫了他们一眼,姿态透着几分冷艳高贵,那双桃花眼里锋芒毫不收敛。 他径直走到沙发前,转身坐了下来,搭着个二郎腿,讥讽的看了苏清扬一眼,“哟,变成猪头了?” 苏清扬躺在病床上浑身动弹不得,却在看到郁闻州的瞬间,身子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很怕郁闻州,郁闻州看向她的眼神,活像猛兽盯着自己的猎物。 一瞬间本就发红的眼圈瞬间就更红了几分,毫不楚楚可怜。 “干嘛,我欺负你了吗?”郁闻州声音陡然下沉。 苏城启见状连忙上前两步,将病床挡在自己的身后,灰白的鬓角上下一抽,敢怒不敢言:“不知道郁少大驾光临,有何要事?” “我,为了乔南来的。”郁闻州直接开门见山,直接得令其他人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等反应过来之后,包括苏城启,病房内的所有人的脸上表情瞬息万变。 怎么又是和乔南有关? 郁闻州表情玩味的看着他们,就像欣赏了一场川剧变脸,还是家庭版的。 左手拨弄着右手拇指的玉扳指,他笑容妖冶:“听说,你女儿昨天欺负乔南了?” 话音刚落,床上的苏清扬整个人瑟缩了一下。 苏城启剑眉紧蹙,“郁少,乔南她……” 苏清扬在他身后扯了扯他的衣角,颤抖着,声音带着哭腔的提醒他:“爸,乔南是他的女人。” 苏城启脸色一变,他还不知道黎东白生日的那天晚上,郁闻州当着众人的面说乔南是他的女人。 忽然之间苏城启觉得自己处在了绝望边缘,双腿发软,几乎要坐在地上,身子往后一趔趄,单手压在病床的扶手上止不住的发抖。 梁非城那边,尚有苏怡可以求情,可郁闻州这里…… 现在就算梁非城松口了,郁闻州也不可能善罢甘休。 郁闻州拨弄着玉扳指的手一顿,潋滟的桃花眼里漾起一道细细的波纹,虽然那是他为了膈应梁非城的话,苏清扬这个蠢货当真了,不能怪他。 苏城启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忍痛哀求道:“郁少,我女儿已经知道错了,如果您不满意的话,等她康复了亲自登门向乔南道歉。” 杜美心全程吓得不敢说话,昨晚在梁公馆,她的胆子已经被吓破了,这会儿只能哽咽的点头。 郁闻州眼神一冷:“没听说过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嘛么?” “好了,你们这破地方老子不想坐了。”他满是不耐烦的收起二郎腿站起来。 他垂眸看向脸色灰白的苏城启,冷笑一声:“我来就是通知你们,我不管梁非城要你们做什么,你们胆敢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明天老子就铲平了你们苏家!” 最后他眼神冰冷的扫了苏清扬一眼:“你最好祈祷自己永远都康复不了,我没有不打女人的臭规矩,只是不打残废,如果你哪天康复了出现在我面前,我很难保证不让你再躺一躺。” 他说完后,带着助理扬长而去。 而苏清扬终于爆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声…… 临近午饭时间,乔南的手机响起了一个陌生的来电,她平常几乎不接这样的电话,可是电话接连响了四次。 她终于接起,低低的喂了一声,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下,而后是一道熟悉的,令她头疼的声音:“以后老子不欠你了!” 还不等她想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电话就挂了。 她看着被断了电话的屏幕,秀眉皱了起来。 郁闻州又在玩什么? 晚上乔南回到梁公馆的时候察觉到气氛有点不同寻常,佣人们早早退下了,梁暮行也睡着了,公馆上下安静地有些诡异。 小九在门廊下等着她,对她说:“三少在楼上等你。” 一瞬间乔南的心里生出了不好的预感,她将东西放回到杂物间后,去了三楼。 她站在主卧外面,敲了三下门,没有人回应。 过了几秒钟,她又敲门,还是没人回应。 她扭开门把,起居室和卧室里没看到梁非城的身影。 就在她以为梁非城可能在书房时,隐约听见浴室传来水声。 她走到浴室外,抿了抿唇,抬手轻轻敲了两下,只听一道清冷凉薄的声音说:“进来。” 乔南的身子微微一僵,打开了浴室的门。 浴室里很宽敞,梁非城向来讲究,乔南撩开帘子往里走,里面水汽缭绕。 一片水雾后她看见梁非城靠在浴缸边缘的宽阔的背,线条流畅微微鼓起的背肌充满了力量感和性感,莫名让人心惊肉跳,很难和平常西装革履的他联系起来。 乔南低着头站在浴缸边上,梁非城表情很平淡,丢了一块毛巾过来,”擦背!” 她的手一颤,连忙接过。 润湿了毛巾后,她蹲在浴缸边,这是她第一次给梁非城擦背,力道很轻,像猫抓挠得一样。 就在她将毛巾移开他的背,准备再沾热水时,梁非城忽然伸手攥住她的手腕,一个用力将她扯进了浴缸里。 浴缸很大,乔南被拽进去后,整个人往后一倒,头栽进了水里,扑腾间看见梁非城那张阴沉冷漠的脸,她本能的退缩。 梁非城却再次将她一扯,拉进怀里牢牢锁住,低头覆上她的唇。 他的大手在她身上四处点火,乔南疼得身子止不住的战栗,梁非城松开她,看着她苍白害怕的脸,低头惩罚的咬了一下她的唇角。 “郁闻州替你出头了知道吗?”他近乎咬牙切齿。 乔南浑身湿透了,墨色的长发贴着脸颊,巴掌大的小脸显得更苍白了,她忽然明白郁闻州说的那句话。 原来是替她出头了。 可他为什么要说不欠她了? “看来已经知道了,他给你打电话了?”梁非城的声线沉到了极点。 乔南一怔,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 梁非城眸底迸射出一道寒芒,一把抓起乔南放在架子上的白色旧手机,沉声:“密码。” 乔南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还是将密码告诉了他。 梁非城划开通话记录,找到中午那个电话号码,手指滑动,直接将号码拉黑! 而后丢开手机,一把将乔南扯到怀里,低头攫住了她的唇…… 凌晨,万籁俱寂。 杂物间的角落里,那台老旧的笔记本电脑忽然亮了起来,幽蓝的光微微一闪,而后又暗了下去…… 第43章 她从小脸皮薄 乔南醒来的时候天色还没大亮。 喉咙微痒,她咳着咳着就醒了,应该是有点着凉了。 当她睁开眼睛,入眼的是梁非城冷削的喉结。 她急忙捂住嘴,还好梁非城没被她的咳嗽吵醒。 捂着嘴,巴掌大的脸上只露出一段鼻梁还有一双灵动的大眼,她凝望着梁非城的脸,也许是几秒,也许有几分钟。 直到心口微酸她才移开视线,暗骂自己不争气,怎么就红了眼。 她放慢呼吸小心的掀开被子,要趁梁非城还没醒之前离开这里。 结果环视了一圈也没看到自己的衣服。 昨晚她的衣服都湿透了,应该是被梁非城丢在浴室,她起身,踮着脚尖走在木质地板上,嫩白的肌肤在清晨的微光里透着令人沉沦的光泽。 绕到脚蹬边上,将梁非城丢在那里的浴袍裹在身上,然后蹑手蹑脚的去浴室找自己的衣服。 可当她看见垃圾桶里的衣服时,秀眉紧紧的皱起来,精致的五官纠结成一团。 在要和不要之间,她最终被自己的贫穷折服了。 左右环顾,她扯了一条浴巾,然后将自己的湿衣服从垃圾桶里翻出来,用浴巾包裹着。 出了浴室,她小心翼翼的看向大床中间,晨光从窗帘的缝隙透进来,隐隐的描绘出梁非城沉睡的侧脸。 她踮着脚尖出了卧室,当卧室门极其小声的关上的瞬间,大床上的男人悠悠睁开双眼,眉眼清寒,眼里毫无半分睡意。 乔南抱着自己的湿衣服下楼,客厅里已经有佣人在打扫地毯,他们跪坐在地上忙于自己的事情,谁也没有注意到她。 她回到杂物间迅速关上门,转身的瞬间察觉到房间里有什么异常,仅仅只是一秒,她便发现那异常是来自她的笔记本电脑。 几乎没有反应时间,她丢掉湿衣服,快步走到电脑面前,修长莹白的手指飞速敲击键盘。 屏幕一闪,右下角果然提示新邮件。 她紧张的手心都是汗,背脊一阵阵的发凉。 邮件的内容只有两个字:不是。 乔南的脑仁突突直跳,那两个字仿佛在她的眼底瞬间放大,她的身子像一把紧绷的弓,忽然撤了力气,整个人跌坐在椅子上。 她紧紧的捏着手指,这么说爸爸的死和梁叔叔无关。 她说不清自己此时此刻是何种心情,又是因何而松了一口气。 她低着头,双手紧紧掩面,肩膀渐渐的发出抖动的弧度,手指缝有泪水洇出,一滴滴的砸在地上。 幸好不是梁叔叔。 然而还是和之前一样,邮件在打开的一秒之后,消失的同时所有的记录也都消失不见了。 可她不懂,妈妈到底跟什么人在一起? 两次邮件都无迹可寻,甚至她发送了追踪,却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找不到,如果不是经验老道的黑客做不到这种程度。 而且她上次偷听梁非城说话,听他的意思妈妈的确有同伴。 她到底和谁在一起? 就在这时,杂物间的门被人敲得咣咣直响,管家醇厚的嗓音在外面喊着:“梁先生醒了!” 乔南迅速擦了一把脸,回答道:“我马上出来。” 餐厅里,梁暮行十分听话的坐在轮椅上不乱动,乔南一口一口的喂他喝粥。 当年他的消化系统也受到损伤,太干的饭他难以消化。 后厨每天都在变着法的给他熬各种样式的粥。 梁暮行控制不住的呵呵笑出来,乔南连忙拿手帕给他擦嘴角,像哄小孩一样的哄着他:“梁叔叔,乖乖吃饭。” 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不用听也知道是谁走过来了,乔南没抬头,她平常也经常这样。 可是梁暮行却在这时紧紧抓住她的手,一字一顿,气冲冲的控诉道:“南南,围巾,非城扔掉!” 乔南愣了一下,难怪没看到梁暮行戴围巾,昨天他还高兴的手舞足蹈,她说要先洗洗再戴,他非得马上围上,她怎么哄都没用。 原来是被扔掉了。 她没什么时间,那条围巾织了很久。 再怎么说也是她的劳动成果,就这么被人扔掉了,她心里说不出的委屈和愤怒。 可对方是梁非城,她只能忍气吞声,默默的在心里骂他两句。 餐桌那边椅子移动的声音,余光里男人清隽的身影落座了。 梁暮行还在哼哼唧唧,她怕梁非城等会儿发怒骂他,连忙哄着他:“我再给你织一条。” “谁允许你给他戴那么丑的东西!”梁非城冷声说道,语气颇为严厉。 一瞬间乔南的笑意僵在嘴边,脸色肉眼可见的泛红。 她从小脸皮就薄,被人说两句容易上脸,一瞬间觉得十分丢脸,羞愧的低下头,无声的喂梁暮行喝粥。 管家在旁边也不满道:“我昨天也是不答应的,你买的毛线太廉价了,梁先生万一过敏怎么办?” 梁非城瞧见她的耳根子都红了,脸色微沉:“行了,退下吧。” 管家和其他佣人都退了下去。 乔南喂完梁暮行之后,低着头匆匆回了杂物间,拿好自己的包离开了梁公馆。 餐厅里,梁非城目光落在院子里那抹纤瘦的身影上,手里的咖啡被他摔了出去,洁白的桌布被弄脏了。 小九头皮一麻,和樊七同时低下头去。 乔南先去了一趟外婆所在的医院,明天是周末,她打算找梁非城请假,到医院多陪陪外婆还有言西。 从外婆的医院离开后,她又去了言西住的医院, “乔南,辛苦你这么一大早过来,别耽误上课了。”言西的姑姑一把拉过乔南的手让她坐下来。 乔南坐在言西的病床边,伸手握住言西的手,抬头回道:“没事的姑姑,学校离医院很近的,而且上午是后面两节课,已经期末了,只是讲一些考点。” “姑姑,她连考点都不用听,整本书她都能背下来。”言西笑着说,可是那双眼睛里分明没有光。 乔南的心一刺,面色如常的望着言西。 言西睡着之后,言西的姑姑拉着乔南的手到病房外面,一瞬间,在病房内都隐忍着的两个人同时红了眼眶。 言西父母双亡,这些年一直跟着姑姑生活。 乔南掏出纸巾给姑姑擦泪,她心疼言西,同时也心疼言西的姑姑。 姑姑擦掉眼泪,呼出一口气,激动的说:“我看到新闻了,苏清扬把我们西西害得这么惨,活该身败名裂!” 乔南抱了抱姑姑,“以后,我不会再让人欺负言西了。” 燕京城一家私人医院里。 自从昨天苏清扬的丑闻曝光之后,苏城启就再也没踏入过这家医院,照顾她的人只有杜美心。 苏清扬等杜美心去找护士拿止痛药时,从枕头下掏出手机。 她左手骨折,单只手费了好大的劲,才艰难的打了一通电话出去—— 她瞪着猩红的双眼,紧紧咬着的齿根摩擦出恨入骨髓的声音:“是我,我要你帮我,毁了一个人。” 第44章 别再穿我的浴袍,我不喜欢。 乔南回宿舍拿书,走出宿舍楼刷了一辆校园自行车,等她停好自行车,准备上楼上课时,忽然觉得有一道犀利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不知为何,一股凉意爬上她的背脊,使得她猛地转过身去。 这会儿是换课时间,教学楼下来来往往的学生很多,有嬉闹成一团的,也有单独行走的,每个人都朝着自己的方向,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她低头微微蹙眉,大概是自己太敏感了吧。 午饭时间食堂里人挤人,她拿好餐盘坐在角落的位置。 三年的大学时光,她只有言西一个朋友,很多人都在背地里议论她不合群。 可饶是这样,喜欢她的男生还是只多不少,一开始献殷勤的人很多,但都被她冷漠的拒绝了,时间久了之后就没人敢轻易尝试。 渐渐的,乔南成了燕大最出名的冷美人,美是独一无二的美,冷也是万里挑一的冷。 唯一能在她脸上看到笑容,就是和她的朋友在一起时。 她笑起来的那瞬间,在许多男生心里留下深刻的印象,只觉得若是要形容一个美人,单单乔南二字足矣。 乔南吃完饭后走出食堂,忽然又觉得有一道目光落在她身上,而且,很近。 她下意识的抓紧手里的书。 忽然她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乔南。” 乔南回头,站在她面前的男生高大挺拔的,五官有点孩子气的样子,冲她笑的时候露出一边的虎牙。 她暗暗吐出一口气,温淡的道:“景少爷。” 景晟蹙眉,语气透出几分不满:“你平常见到我哥也是这么叫他的。” “景教授是我的老师,在学校称他少爷很奇怪。”乔南解释说。 “可你见到东哥也是直呼名讳的。” 乔南哑然失笑:“我从小就这么叫他。” 说完后,她觉得不该提这些的,一霎那间,眼底压了几分阴影。 景晟愣了一下,看着她的眼睛,一下子如鲠在喉,“你想怎么叫我就怎么叫我吧,我其实不介意,都挺好的。” 乔南有些错愕的看向他,“你和景教授的性格差很多。” 景晟笑了:“我哥就是个老古板。” 乔南指着不远处的一栋楼,“景教授应该还在教学楼,你过去能看见他,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乔南走了之后,景晟还站在原地上,他回头看了一眼食堂里刚才乔南坐的位置。 其实他早就看到乔南了,本想上去打一声招呼的,可却在看到她吃的饭菜时,克制了自己的冲动,他不太喜欢再一次看到她窘迫的样子。 越想他越觉得心酸,拿出手机给黎东白打了个电话。 “怎么了晟子?”黎东白慵懒的声音传来,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景晟眉头紧蹙,“东哥,我想往乔南的饭卡里打钱,打多少合适?五十万够不够?” 黎东白像是被呛到了,猛地咳了几声:“等等,你慢慢说,怎么突然就要往她饭卡打钱了?” “我来找我哥,就是这么凑巧的遇见她,结果我看见她吃白米饭,只配一样青菜,难怪看她脸色不好,天天这么吃,能有什么营养?” 景晟越想,忽然觉得被他丢在车子置物盒里的五百块钱无比的烫人。 他应该早就想到的,她在梁家怎么可能过得好。 五百块钱他连看都看不上,却不知道够她用多久了。 黎东白沉默了几秒,开口道:“我不是提醒过你,她的事你少管,怎么,不听我的话了?还是你小子喜欢上她了?” “没有,”景晟否认道,“虽然她是我喜欢的那一类型,但我才见过她几回?别把我想的那么滥情好不好?我只是觉得她可怜,有种想要保护她的冲动。” “别,”黎东白沉声,严肃道,“你这话可别在老三面前讲,很多喜欢就是从怜惜开始的,你最好从今天开始打消这个念头。” “还有,别动不动就说往女孩子的饭卡充五十万,学校食堂那种地方,要吃完五十万块,你当她是猪吗?” “可是三哥不喜欢她。”景晟不知道为什么要说出这句话,说出口后,他又有些后悔了。 黎东白沉沉的叹出一口气,“毕竟你之前一直在国外很多事情不知道,我这么跟你说吧,三年前,你三哥可疼这个小姑娘了。” 乔南回到宿舍,本来的六人间忽然少了两个人,她进门时听舍友在猜测孙倩被抓的原因。 那天的霸凌事件,学校压下来了,学校里无人知晓。 而苏清扬登报的那篇忏悔书里只提到霸凌,并没有提及谁的名字,乔南只对舍友说言西生病了。 至于孙倩…… 乔南忍不住的想起那天晚上,梁非城坐在门廊下,霸气十足的震慑苏清扬的父母的一幕。 如果说心里没有触动是假的,可她又及时告诉自己,不能往深处想。 梁非城是护她,可他也是真恨她。 晚上她回到梁公馆,打开杂物间的门时,整个人僵在了门口。 熟悉的床,床头柜,桌子还有衣柜,这是她住了三年的杂物间没错。 然而此时此刻,她的床上摆满了衣服,从里到外,内衫毛衣到羽绒服,从上到下裙子到裤子,帽子到鞋子,除了没有吊牌之外全都是新的。 她疑惑的皱起眉头,居然还在衣服堆里看到了内衣。 翻过来看一眼。 36d。 她的脸颊瞬间一热,看着床上满目琳琅的衣物,心里有个答案几乎已经明朗了。 这时她发现床头柜上放了一张便签纸,上面写着—— 乔小姐,所有的衣服都干洗过了,你可以放心穿。 末尾处写了个潇洒的茜字。 乔南抿了抿唇角,她认出了这是梁非城总裁办三助写的。 所以,这些衣服真的是梁非城叫人准备的。 她站在床边一时之间不知道要做些什么,直到双腿站僵了,她才想着去洗漱,结果她今天早上放在盆里的打算晚上回来洗的衣服不见了。 梁公馆里不会有人帮她洗,她首先就排除掉了这个可能性。 后来,她发现不仅盆里的衣服不见了,她柜子里的其他衣服也全都不见了。 想到今天清晨她在梁非城浴室垃圾桶里找到自己的衣服,应该是梁非城嫌碍眼,顺便叫人把她其他的衣服也给扔了吧。 可是他,怎么会给她买衣服? 他那么恨她,苏清扬的事情还可以解释为他不喜欢有人动他的人,可是买衣服……为什么? 院子里有车子的引擎声传来,是梁非城回来了。 梁非城从门廊走进来,小九接过他的大衣,抬眼看见乔南,退了下去。 梁非城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迈开长腿朝楼梯走过去,眸光冷淡。 “三少,我房间的衣服……” 梁非城脚步一停,乔南缠绕在齿间的话也停了下来,男人侧脸冷峻,声线没什么起伏的说:“以后你有衣服,别再穿我的浴袍,我不喜欢。” 乔南一怔,随后脸颊微微发热,原来他知道自己穿他浴袍的原因。 第45章 接下来的,不用我教你了吧? 乔南站在原地低着头,耳尖红红的,梁非城视线扫过,唇角抿成锋利的直线。 她穿着拖鞋出来,袜子已经脱了,两只脚丫从拖鞋的前端露出来,脚趾甲透着比寻常人更浅一点的粉色近乎苍白了,应该是营养不良的缘故。 梁非城收回视线,眼底的异样渐渐散去,不冷不淡的说:“去给我收拾行李。” 说完后,走向客厅的沙发,管家端了一杯热茶上来,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 乔南听见管家问他:“三少爷,您要出差?” 梁非城端起茶杯嗯了一声:“我去英国一周,家里的大小事务你要多上点心。” 管家恭敬的回答道:“是。” 余光乔南走到楼梯转角处,梁非城呷了一口热茶,脸上分明没有多余的表情,可管家是看着他长大的,自然看出他今天的心情还不错。 甚至还去了梁暮行的房间陪梁暮行坐了一会儿。 乔南拖出梁非城的大行李箱,床上铺了要放进行李箱里的衣物,她跪坐在地上,一件件的整理。 全然不知道背后男人炙热的视线落在她的腰背上。 她穿着一件修身的针织衫,却因为她过于消瘦,略微显得宽松,也因为是几年前的衣服,短了些,她跪坐在地上的时候,露出一截白皙不盈一握的小腰。 而往里凹的腰线之下,轮廓渐渐丰满,一道幽深的沟壑若隐若现,她分明瘦的过分,可该长的地方却一点都不含糊。 梁非城冷削的喉结上下滚了两下,面无表情的抬手扯掉领带,摔上门,迈开步子走了过去! 乔南是听见关门声才回头,还没看清来的人是谁,就被人从地上拉了起来,丢在身后的大床上。 她惊呼一声,身子陷进被褥之中。 墨色的长发,白皙的脸盘,针织衫勾勒出胸前的轮廓……梁非城的眼眸眯了一下,就是这个妖精,无时不刻在勾引着他! 就在梁非城压下来的瞬间,乔南的头一偏,双手撑着他,紧张道:“你不是要出差吗?” 梁非城掐着她的下颌将她的脸转过来,低头之际,喑哑道:“不冲突。” 乔南被他勾得浑身瘫软,在还有理智尚存之前,她趁机说道:“三少,明后天我想请个假……外婆手术在即我想多陪陪她,而且言西明天出院了,姑姑说她晚上睡不着,我想去她家陪她睡几个晚上。” 梁非城的眼底划过一丝嘲讽……是有多无动于衷,才会在这种时候分心想这些。 他忽然松开她,面无表情的说:“那么想去的话,取悦我。” 早在之前的纠缠中,他衬衣的扣子松了几颗,露出白皙的,肌理分明的胸膛,饶是看过很多次,乔南还是心惊肉跳,不敢直视。 她坐在床边无从下手,耳根子更是红得能滴出血来。 “不想还是不懂?”声音低哑又富有磁性。 乔南脸红得眼睛都发烫了,耳朵嗡嗡作响,像是听不清他的话,只是摇头。 梁非城一把抓过她的小手按在皮带上,她头皮一麻,像是触电般急着要收回手,可梁非城紧紧的按在她的手背上,啪嗒一声,皮带松开,他的声线像是会蛊惑人心。 “接下来的,不用我教你了吧,嗯?” 乔南的心脏跳得飞快,之前不是没做过,但都是梁非城强迫她的。 低头舔了舔唇瓣,慢慢的朝他靠过去。 扬起下巴,在他冷削的喉结上落下一个吻,如羽毛划过,梁非城心尖好似触电一般,垂在身侧的手倏然握了起来,小臂上的肌肉线条瞬间紧绷。 温热的唇缓缓向下,一点一点的啃噬着他的理智。 她抬起头看他,一双眼眸仿佛含了春水,勾得他的呼吸渐渐粗重,闷哼一声。 男人性感的声音仿佛划过耳边,乔南的手抖了一下,停了下来。 他哑着声音循循善诱:“继续。” 乔南脸颊爆红,不敢在听他说什么,手上的动作没停,直起腰身贴上了他的唇…… 月光透过云层,一点点的压进三楼主卧的窗户。 乔南浑身汗湿的趴在床上,累得连手指都动不了,只记得梁非城在最后低沉的说了一句——做的很好。 梁非城沐浴完后慢条斯理的穿上衬衣西装,他从衣帽间出来,臂弯上搭着一件大衣,看了床上的人一眼,眉眼间的神情透出一股子的餍足,还有几分难以捉摸的深意。 小九在客厅等了足足两个小时,才见梁非城从楼上下来,手里提着黑色的行李箱。 他赶忙上去接过,恭敬的说道:“车子已经备好了。” 乔南是在子夜醒来的,窗帘半开,落了一室的清辉。 床上一片狼藉,可想而知之前的状况有多荒唐,想到自己之前所做的事,还有梁非城最后说的那句做得很好,她的脸在昏暗的光线里渐渐发红。 她起床收拾好,回到自己的杂物间,十分疲惫的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睡梦中的她忽然觉得有一只手在她的脸上摩挲。 她下意识的抬起手挥了一下,真实的肌肤的触感让她瞬间惊醒! 她猛地睁开眼睛,床边立着一道轮廓模糊的黑影。 “谁!” 忽然那道黑影一晃,迅速打开房门跑了出去! 乔南翻身下床,顾不上穿拖鞋,追了出去,她一直追到客厅,客厅里还留着一盏灯,所见之物一览无余。 可是,没有人! 管家被敲门声吵醒,他打开房门看见是乔南,眼底的厌恶和不耐烦显露无疑,“大半夜的,干什么!” 乔南神情凝重的说:“有可疑的人闯入公馆。” “怎么可能,梁公馆的守卫森严,不会有人闯进来的。”管家皱眉。 “是我亲眼看到的。” 管家虽然信不过乔南,但如果是真的这件事就十分严重了,他立马回房间拿出对讲机,告诉梁公馆周围的保镖。 说完后,他披上外套着急前往梁暮行的房间,好在梁暮行的被子盖得严严实实的还在睡觉,没有被惊动。 梁公馆的大灯全都亮起,所有佣人都被叫醒集中站在客厅里,每个人都是睡眼惺忪。 一直忙到后半夜,保镖也没找到什么可疑的人,管家怒瞪乔南一眼,“是不是你看错了?” 乔南摇头,沉默数秒,“也许真的是我看错了吧。” 就像管家说的那样,梁公馆守卫森严,怎么可能有人能闯的进来? 可如果不是外面的人,难道是梁公馆内部的人? 可在这之前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情,大家都知道她在梁公馆的身份,一个卑贱的罪人。 当她躺在床上的时候,一股凉意爬上她的背脊,和今天白天在学校时的感觉很相似。 第46章 听说过子承父业吗? 乔南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大早她到佣人用餐区吃早饭。 她刚想坐下,有人将她的椅子一脚踹开,哐当一声,怒骂道:“安安分分的不好吗?非得搞得梁家鸡犬不宁!” 半夜有管家在而且顾及到睡觉的梁先生,他们一直把怒气憋到了现在! “成天作妖!你不是看到有人闯进来吗?在哪啊!” “还有脸吃饭!李嫂,把她的碗拿走,我们已经忍了她这么久了,一个罪人凭什么敢和我们一起吃饭!” 面前的碗筷被撤走了,乔南麻木的面对这些,默默的转身离开。 身后骂骂咧咧的声音还在继续,更难听的都有,她不会在这些事情上浪费时间,因为他们不值得。 她在院子里找到管家说明自己要请假两天,周末这两天都不会在梁公馆。 管家面无表情的挥手,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昨晚三少在临走之前跟他提了一句,就算他不想答应都不行。 所以接下来的两天时间,乔南都在外婆住的医院和言西姑姑的家来回。 两个地方离得不远,她步行半个小时就能到,所以接送她的保镖就回了梁公馆。 很快就到了周一早上,手术前不能吃东西,护士正在给老太太挂葡萄糖,以免她低血糖犯了。 就在这时,有一个穿着粉色护士服戴着口罩的护士敲门进来:“家属来签个字。” 乔南跟外婆说了一声,走出病房,跟在护士后面。 最后跟护士进了一间办公室,手术之前的签字手续很繁琐,一早上她已经签了几份。 办公室没有看到住院医生。 却是那个护士忽然转过身来,口罩下露出的半张脸,脸色惨白,“对不起……” 乔南的心中顿时警铃大作,欲转身开门出去,忽然背后伸出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口鼻! 她下意识屏住呼吸,可那股刺鼻的气味已经窜进她的鼻腔,迅速流经她浑身的脉络,不知道是什么药,反应时间很快,她身子一软,倒在地上,喉咙里发不出一点声音。 意识抽离前她看到一张男人的脸,似曾相识。 …… 手术室外,长长的走廊。 护士推着老人的轮椅朝着手术室走去,老人频频回头,饱经风霜的双眼布满了忧愁。 走廊一眼望得到头,可就是没有她的外孙女。 “小张,”她颤巍巍的开口,“你帮我再给南宝打个电话,怎么签完字人就不见了。” “好的,阿姨。”护工张姐连忙答应,掏出手机。 老人家忧心忡忡的看看着她举着手机,没多久就见她笑道:“乔南你去哪里了,你外婆找你好久了……好,等你完了赶紧过来啊,你外婆看不见你就紧张。” 挂了电话,张姐微笑着对老人家说:“在卫生间呢,估计早上吃坏了什么,一时半会儿出不来,她听我说你紧张,都替你害臊了。” 老人家噗嗤一笑,怪自己真的是太紧张手术了,以至于草木皆兵,南宝那么大的人了,怎么可能会不见了呢。 护士提醒道:“其他人在外面等,老太太,我们进去吧。” 手术室的门一关上,张姐保持微笑的脸顿时一变。 她神色凝重的按下电梯,朝着住院楼而去。 刚才乔南根本没接电话。 可是当时距离手术时间不到三分钟,她不能让老人带着担心进手术室,才演了刚才那一出戏。 她跟乔南接触几天下来知道她不是那种不打一声招呼就走的人,而且今天是她外婆动手术,她那么孝顺不可能不在,电话也一直没人接。 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回到住院楼,拉了一个护士问:“请问你看到那间病房的家属吗?很漂亮的小姑娘。” 这一层住院部的人对乔南很有印象,确实十分漂亮,五官比电视上的明星还更精致。 护士摇摇头,“没看见。” 张姐又问道:“那之前她去签字的时候是哪个护士带她去的?” 护士皱眉问道:“什么时候?” 张姐想了想,着急道:“就是病人挂葡萄糖的时候,你们应该有登记。” 护士查了一下挂点滴的时间,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九点十一分,可是在九点之前该签的字已经都签完了啊,怎么还有人带她去签字?” …… 燕京城东郊外有一处烂尾的别墅群,很多人都知道当初开发这里的房地产商姓霍,可就在前段时间那位霍老板被抓了进去,当时新闻还闹得很大。 后来这工程就断了。 积雪消融,还在建设中的小区内道路上随处可见水洼,钢筋水泥七零八落,塑料薄膜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别墅的窗户上还有未拆下来的木板,再加上灰色的水泥墙,里面的光线就更暗了。 所以当乔南睁开眼睛的时候并不觉得刺眼,只是当空气划过喉腔时火辣辣的疼,她咳着咳着就醒了过来,入眼的是灰色的水泥天花板。 很陌生。 电光火石之间,她回想起自己昏迷之前发生的事情,她被那个护士带到住院医生办公室内,有人捂住她的口鼻,刺激的味道…… 她浑身一僵,绑架两个字出现在脑海中,她几乎在同一时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她不能自己先乱了阵脚。 可等她坐起来,看见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坐在靠墙的椅子上,手里夹着一根烟,翘着二郎腿,他抬起脸的瞬间,她立马就认出是她昏迷之前看到的那张脸。 只是,那熟悉感到底从何而来? 她静静的打量起对方,男人嘴里叼着烟,手指细白,耳朵上还戴了一颗钻石耳钉,看上去像是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不像是什么绑匪。 “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冷静。”男人嗓音略微沙哑,不怀好意的笑了。 “是苏清扬找你来的。”乔南温淡的嗓音没什么起伏,更像是在陈述一件事实。 男人愣了一下,随即笑开了,站起身,慢慢的朝她走去,“还挺聪明的,不愧是燕大的高材生。” 乔南的眼瞳陡然一缩:“在燕大跟踪我的人是你?” “没错,说实话,你挺不好的下手的,你太冷静了,很难找到你的弱点。” 乔南暗暗的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更冷静一些,“所以上周五晚你就闯进梁公馆?” 她静静的看着男人的脸,可男人的脸上却出现了一种类似于烦躁的挫败感:“要是梁公馆那么好进去,我何必等到现在,早在半个月前,我就该动手了!” 乔南心下微沉,所以周五晚上的那个人不是他。 等等! “半个月前?”她忍不住的打了个冷颤,半个月前她和苏清扬井水不犯河水。 男人走到她面前,低下头,打量着她巴掌大的小脸。 “才过去多长时间,这么快就忘了。”男人冷笑一声,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折叠刀。 刀刃贴上桥南白皙的脸颊,他阴恻恻的说道:“还记得红叶山庄被梁非城打的半死的那个男人吗?” 刀子贴在脸上时乔南都没有半点的惊惧,可当对方提起那个霍老板,回想起他在噩梦中暴戾血腥的脸,抓着她的腿喊她饶命,她的眼睛里出现了一瞬间的恐慌。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会觉得对方眼熟的原因了。 男人顺利捕捉到她的眼神变化,阴冷的说:“没错,那是我爸,我爸现在在里面杳无音讯,全都是拜你这个贱人所赐!” “听说他本来是想玩你的,可惜没玩到反倒将自己折了进去,听说过子承父业吗?今天,我们就好好玩玩!” 说罢一把将她推倒在地,左边的墙上,乔南刚才没看到,皮鞭和各种散发着金属冷淡光芒的铁链…… 第47章 心脏被利刃贯穿 昏暗的毛坯房里传出一道道令人毛骨悚然的铁链坠地的声音,一股股血腥气从那透着风的缝隙里流窜而出。 男人狰狞的大笑,一手拉着铁链的一端,皮鞭高高扬起向着铁链的另一端被项圈套着脖子,已经没多少意识的女人挥过去—— 啪的一声,皮开肉绽,鲜血顺着已经染红了的衣服渗透出来,已经分辨不出衣服原本的颜色了。 乔南一动不动,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张姐和外婆一定会发现她不见了,他们会不会报警? 她是成年人,失踪没满二十四小时警察会受理吗?出警的速度有多快?她可以得救吗? 不管怎么样,她都要撑下去,外婆还在医院等着她,她要回去,她还想看到言西重新恢复灿烂笑容。 滚烫的泪珠从眼角滚落,滴在了地上的血上。 她蜷缩在胸前的拳头紧紧的贴着左胸口最疼的地方,她还有没向梁非城证明自己的清白。 他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可皮鞭抽向皮肉的瞬间,她整个人痉挛的颤抖起来,火辣辣的疼痛要将她的灵魂四分五裂! “还挺能撑的!”男人丢掉皮鞭,蹲下来一把将她的身子翻过来。 他已经打了将近半个小时,手都发麻了,可从头到尾这个女人居然连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若不是她的身子还会打颤,他差点以为已经被他打死了。 他见过能撑的,就没见过这么能撑的! 乔南松开被她咬得血肉模糊的唇,呼吸短促而虚弱,一张汗湿的脸苍白得如同厉鬼。 微张开的唇呵出一道道白气,她眨了一下眼睛,汗水从睫毛滴落,她抬起眼睛看他,黑白分明的眼睛没有半点畏惧,“我想知道苏清扬给你什么好处了?” 男人扭了一圈脖子,呼吸渐渐有些急促起来,乔南在他侧过脸的时候看见他的身子在细细的发抖,他一脚将她踹开,走到之前他坐的那个位置。 只见他从地上的皮包里掏出一包东西,乔南的眼睛被汗水糊了视线,看不出来是什么。 待她看清对方手里的注射器时一股寒意窜到心尖—— 他是个瘾君子。 男人将注射器扎入手臂的瞬间,舒服的舒出一口气,他转过头来心满意足的看着乔南,阴恻恻的笑道:“别说杀你了,只要给我钱,要我杀梁非城我都敢。” 他的语气十分随意就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如何,可他的每一个字都让乔南心生寒意。 难怪他会不怕梁非城的报复,当瘾发作的时候,这样的人和亡命之徒没有区别,霍家败落了,他没有收入来源,只要有钱,他什么都肯干! 男人丢开注射器,手里转着一把折叠刀,蹲在乔南面前。 “你说要放干一个成年人的血需要多久?”男人微笑着问她,他语气和善幽默,好似在和自己的朋友开玩笑一样。 在他说完最后一个字的瞬间,刀尖刺入乔南的指尖! 鲜血喷洒而出,淅淅沥沥的流在地上。 尖锐的疼痛贯穿乔南的灵魂,她几乎感觉到灵魂在强烈的撕扯,要剥离她的身体! 她扯开几乎快被她咬穿的下唇,一字一句有气无力的说:“我这么瘦而且贫血很严重,可能不需要多久就能放干了,你最好慢一点,否则我太快死了,就不好玩了对不对?” 男人的眼眸深处涌出嗜血的快意,大笑出声:“虽然我知道你想争取时间等人来救你,可是梁非城去英国了,不会有人来救你的,不过你说的我很赞同,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男人抓起她的手,将刀尖刺入她的拇指! “啊——”低哑而撕心的吼声从乔南的胸腔撕裂而出。 “听说你是梁非城穿过的破鞋,难怪他当初不讲情面要将你送给我爸,你也算侥幸逃过一劫,要是在我爸手上,他会慢慢的折磨你,越是漂亮的女人他就越喜欢折磨。” 剧烈的疼痛会使人意志薄弱,乔南疼得翻过身。 男人还在继续握着刀柄往她血肉里钻,嘴里不停的说她是梁非城的破鞋,是他可以随意送给其他男人的玩物。 乔南疼得说不出话,都说十指连心,可是一想到梁非城,她居然感受不到手指的疼痛了。 因为心脏的抽痛已经掩盖了过去,原来这个时候梁非城是她的良药。 虽然那一剂药苦不堪言,同样也会要了她的命。 如同切肤之痛的回忆再次席卷而来,是过往被梁非城伤害过的一幕幕…… “是不是恨梁非城?如果不是他,你根本不用承受这些苦难,恨他吧,死了以后别来找我,记住,今天的一切全都是梁非城给你的。” 男人的刀尖从她的手心划过,一条蔓延开的血痕横亘在手心上,鲜血突突的冒出来。 她越来越听不清楚男人嘴里在说什么,原来临近死亡的时候,周围是这么的安静,很好,她喜欢安静。 因为梁非城喜欢安静。 他独坐在玻璃花房看书时,她会捧着书静静的坐在角落,他临窗而立,她会站在院子里眺望他的侧脸,十年,一颗种子在十年的时间里是足够成长为一棵树的。 也许不够茁壮,但每一片叶子都有她一笔一划写的梁非城的名字。 可她的树被梁非城亲手砍断了。 她如果死了,梁非城会为她难过吗? 他会不会抱她,会不会像以前一样叫她南南……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不知道是哪里传来的枪响声,刺破了她和这个世界隔开的薄膜。 她听见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声音很熟悉,午夜梦回她都忘不了,是他吗? 还是……幻觉? 暮霭沉沉,当樊七看到蜷缩在地上犹如一个血葫芦一样的人时,整个头皮一跳! 他刚想转身提醒小九,可身后的人已经将他推开,迈开长腿,高大挺拔的身影在傍晚昏黄的光影中犹如铺开的一张黑网。 他是第一次看到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用跑的速度奔向一个人! 乔南终于看到那张脸,原来老天爷待她不薄的,临死之前能让她见见他,是梦也没关系,总好过什么都没有。 她笑容苍白,纤长染了血和汗水的睫毛慢慢的垂下,“三哥……我好冷,你能不能像以前一样抱抱我……” 梁非城心脏被利刃贯穿—— “南南!” 第48章 突然失去了他所有的风度 手术室外。 长长的走廊尽头各守了五个人,小九将事情安排妥当后,挂掉了樊七打来的电话,才向手术室外一直坐在长椅上的梁非城走去。 他身上穿的大衣比平常的颜色还要更深,将他整个人衬得十分阴沉森冷。 可如果走近了看才会发现,他还是穿着离开伦敦之前的深色大衣,颜色之所以更深是因为他的身上染了一大片的血迹,一大片来自那个纤瘦苍白的女人血。 此刻他低着头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侧脸晦暗阴翳。 小九走的很轻,似乎怕惊扰了他。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梁非城在出差的两天时间里是如何没日没夜的工作,谁都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拼,原本计划为一周的工作量,他两天时间就完成了。 似乎燕京城有什么事情在等着他回来处理,或是,有什么他想要见的人。 可饶是这样,他看到的还是那个有条不紊,运筹帷幄的男人,仿佛这世间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可后来在飞机上接到护工张姐打来的电话之后,他看到一向冷静自持,遇事不乱的男人在那一刻好像突然失去了他所有的风度。 暴怒的,嗜血的的情绪全都在一瞬间宣泄。 因为,乔南不见了。 忽然手术室门打开,脸色阴翳的男人掀起眼帘,那一眼的惊涛骇浪,像能掀起山洪海啸。 护士满头大汗的跑出来,大声喊道:“你们有谁是ab型的血?病人失血过多,医院血库的血不够了,其他医院紧急调送需要时间。” “我是。”一道清冷克制的声音传来。 护士看向男人,迟疑的半秒,惊恐的摇头,“三少,还是先再问问其他人。” 小九连忙撩起衣袖,“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血,现在测血型应该来得及吧?” “来得及的,”护士点头,“那你赶紧……” 梁非城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他忽然一把抓过护士的胳膊,没了他往日的风度,一直将人拖到备血区,他的声音十分低哑,尽量在克制着什么:“抽血。” 护士战战兢兢,迟迟不敢下手。 梁非城的下颚收紧,“叫你抽你就抽,身为医护人员,人命也有贵贱之分吗?” “我知道了三少,”护士沉重的点点头,“对不起。” 说完,她赶紧转身去取一次性医用器械, 暗红色的血顺着透明管一直流进血袋里,梁非城盯着那一袋渐渐满起来的血,薄唇抿成锋利的直线。 护士低着头,神色认真,却忽然听到男人嗓音喑哑低沉的问她:“她怎么样?” 护士怔愣了一瞬,摇头,“情况很不好,她失血太多了,加上她的身体底子很差,不过您放心,医生正在尽全力救她。” 多的,护士不敢讲,而她低着头没看见男人隐忍克制的双眼有一丝慌乱一闪而过,收紧的下颌线倏然绷直。 护士抽完血立马叫人马不停蹄的送进手术室。 走廊顶灯的光将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拉得细长,小九连忙迎上去,“三少,您没事吧……” “那个男人,死了吗?”梁非城冰冷的声线像一把利刃,撕破空气的间隙。 小九被他的威严震得低下头去,沉声说:“已经死了。” 梁非城的子弹在十米之外直接穿透那个男人的胸膛正中心脏,根本就没有活命的可能。 梁非城眸光涌出嗜血的狠戾,他低声说,每个字却如同冰凌:“太便宜他了。” “苏清扬抓了吗?” 半小时之前。 杜美心正在喂苏清扬喝水,自从那封忏悔书登报了之后,丈夫再也没有踏足过这家医院,女儿整个人都陷入了颓靡的状态,她每天心如刀割,却束手无策。 可今天她的女儿看上去心情好了很多,也会对她笑了。 这是个好的开始。 忽然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踹进来,砰的一声,门重重的撞在墙上,紧接着从外面进来三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堵在门口! 杜美心一眼认出其中一个是那天晚上在梁公馆站在梁非城身边的人。 顿时心中警铃大作,戒备的看着他们:“你们要干什么!我们已经按照梁三少的话,登报发表忏悔书了,还想怎么样!” “抓走!”樊七一声令下,身后两名保镖迅速上前。 杜美心脸色大变,拼命护住病床,大声哭道:“你们要带我女儿去哪里!你们凭什么抓她!” “那就问问你的好女儿,到底做了什么!”樊七冷声呵斥。 饶是他是个不太喜欢发脾气的人在看到乔南浑身是血的时候,也不禁打了个冷颤,到底是怎样的恨会把一个活生生的人折磨成那样? 保镖轻而易举将她推开,然后动作粗暴的将苏清扬拖下病床,杜美心心痛大喊道:“放开我女儿,放开她!” 苏清扬的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她撕心裂肺的叫:“妈,妈,好痛,救我!救我!” 杜美心追着出去,却在门口被樊七拦下来,樊七的脸如冷面阎王:“你要敢追上来,三少定会踏平你苏家!” 杜美心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只能在原地一声声的哭喊把她的女儿还给她…… 乔南是在将近凌晨被护士推出手术室。 将近六个小时的抢救,总算将人救回来。 重症病房内,乔南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睁开眼睛,入眼的不是灰色的水泥天花板,而是纯白色的,她心跳一阵阵发紧,如梦魇了一般,浑身直冒冷汗。 她转头看见沙发上坐着个男人,男人眉眼的神色是他一贯的清寒,轮廓昭彰的侧脸,凉薄的唇,还有生怒时收紧的下颌线。 太熟悉的轮廓,她不知道在脑海里描绘过多少遍。 她看着看着,忽然红了眼圈,转过头去的瞬间,一颗泪珠从眼角滚落,湿了枕头。 真的是他,救了自己。 她以为是梦,以为自己真的已经要死掉了。 “很痛?”低沉的声音就在耳畔,头顶上方笼罩着男人的身影。 她咬着唇摇头,嗓子眼一阵阵的发紧,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梁非城眉头紧蹙,下意识的伸出手将她已经咬破了的唇打开。 他手指冰凉,却奇异的起到了镇痛的效果,酥酥麻麻的,直钻到乔南的心尖上,颤巍巍的疼。 第49章 你也算命大 梁非城见她松开嘴,便将手收了回去,挺拔的身躯立在床边,眼神如秋风拂过湖面,带着一阵微凉的湿意。 那股寒凉看得乔南的眉心微微一跳,想起昏迷之前,男人望着她的眼神,那疯狂涌动的惊痛,真的只是临死之前的幻觉而已。 做人应该要有自知之明,尤其是她。 她的嘴角压着一抹涩然,将那份不该有的悸动压在心底,深深的藏起来,和过往藏起来的那些心思锁在一起,一字一句慢慢的说:“三少,谢谢你救了我。” 声音沙哑难辨,和她昏迷之前的声音听起来并没有什么区别,可言语中的疏离和敬畏,才是她应该有的态度。 梁非城眉眼清寒,插在裤兜里的手指紧紧攥成实拳,清冷道:“你也算命大。” 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乔南点了点头,她也觉得自己命大,扯开嘴角苦笑了一下,不小心扯到了背部的鞭伤,疼痛使得她蹙起眉头,额头冒出冷汗。 “作。”男人平静冷淡的眼眸瞬间划过一道阴影,唇角略微下沉。 乔南想起昏迷之前一直牵挂的事情,苍白的脸露出紧张的神色,急忙看向他,“我外婆怎么样? 她早上九点多就被抓走了,医生说过手术时间在十个小时左右,早就该结束了。 外婆没看到她会不会很担心,会不会很害怕? 越想,她越觉得心疼,眼圈红了半寸。 这时小九敲门进来,梁非城收回视线,修长的手指指节被他攥得发白,清冷道:“进来。” 小九推开门进来,梁非城淡漠的说:“你跟她说。” 说完,他转身走出病房,衣袂拂过病床,乔南望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心口被刺了一下。 女护工开门进来,小九指挥对方将止痛药还有一些生活必备品放下。 然后面色如常的说:“手术很成功,只是人还没醒来,这是正常的,不过你现在的情况暂时还不能去看她。” 乔南知道自己现在连走路都困难,要怎么做才能在外婆面前瞒天过海? “那麻烦你帮我打个电话,我跟张姐说。” “已经吩咐过了,她知道该怎么做。”小九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见她眼皮都快撑不住了,脸上一副疲惫的倦容,说了句你好好休息,然后退出病房,将门关上。 乔南在医院住了四天,期间没再见到过梁非城。 她安静惯了,照顾她的护工也很安静,每天踏踏实实做事情,不是个话多的人。 每天给她换药打点滴的护士会跟她说很多话,那言语中小心翼翼的打探,大概在猜测她是梁非城的什么人。 她从不多说什么,没必要告诉对方,她究竟是梁家的一个下人,还是梁非城的暖床工具。 只是她从来没有想过医院血库缺血这种狗血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而更令她震惊的是,给她输血的人是梁非城。 外面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她目光悠远的望着窗台任凭记忆在脑海中游走。 一年前她就知道自己和梁非城的血型一样,只是没想到,一年后,他会给自己输血。 她的身体在一天天恢复,只是背部都是鞭伤,所以睡觉的时候尽量都是趴着,连侧着睡都很困难,最疼的时候才会吃一片止疼药,大多时间是自己熬过去的。 难受的是她不习惯趴着睡觉,第一个晚上,护工见她醒来多次,眼神里尽是担忧。 可除了那天晚上之外,接下去的六个晚上她都睡得很沉,一觉到天亮。 只是在某个清晨,当护士无意间打开房门例行检查时,惊醒了睡梦中的人。 当她看见病床上的男人时,震惊的忘记了后退也忘记了关门,呆愣愣的站在那里。 直到男人清冷淡漠的声音压着几分刚睡醒时的喑哑,低声呵斥:“出去。” 护士连忙后退,轻手轻脚的关上门,然后捂住怦怦直跳的心脏,飞快的跑回到护士站。 其他护士见她一副见了鬼的表情,问她发生了什么。 她只是摇头,她哪里敢说自己看到了梁三少,而那个受伤住院的女人正趴在他的胸膛,睡得很安稳。 在第七天的时候乔南已经可以自己下床活动,便向医生提出出院,医生表面上敷衍了两句,回头打了个电话请示。 大约在医生出去的三分钟后,乔南的手机响了,是梁非城打来的。 “要出院?”男人一贯清冷淡漠的嗓音。 乔南点头,对电话那头说:“已经可以自己下床了。” “是可以下床了还是急着去看你外婆?” 心思被人戳破,乔南舔了舔有点发干的下唇,想了想,回答道:“可以下床也可以去看外婆了。” 大概是没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电话那头的梁非城静默了两秒,冷冰冰的吐出两个字:“随你。” 说完,就挂了电话。 会议室内,鸦雀无声。 连小九都不敢抬头露出惊讶的表情。 围坐在会议桌前的公司高层全都心照不宣的低头做自己的事情,因为这还是头一次,他们总裁在开会的时候直接打断会议,并且当着他们的面打电话。 “继续。”清冷的男声响起。 坐在他右手边的项目经理几乎无缝衔接,接着刚才被打断的内容,讲解ppt,就好像会议从来没有被中断过一样。 会议结束,小九跟在梁非城身后,“三少,苏怡小姐在楼下。” 梁非城脚步未停,只是眉眼间拧着一抹深沉的冷意,“还不死心?” 小九点头。 自从苏清扬被抓了之后,苏怡每天都到公司蹲点,周末两天站在梁公馆外面,任谁劝说都不肯离去,不见到三少绝不罢休。 谁都能看得出来,她是为了给苏清扬求情来的,可三少铁了心不见她,就是不给她求情的机会,更是不给苏清扬机会。 小九也很头疼,这如果是其他的女人他大可以叫保安将她轰出去。 可对方是苏怡。 一年前三少出了一场严重的交通连环事故,当时医院血库存量不足,是苏怡为三少输的血。 可以说苏怡是三少的救命恩人。 第50章 我不是圣母 乔南没想到是樊七来接她。 樊七魁梧高大的身子往病房里一站,吩咐护工:“把她的药收拾好带走就行,其他的都扔了。” 说着又将手里的袋子递给脸色还有点苍白的乔南,语气不自觉比平时软了一点:“换了吧,总不能穿着病号服出去。” 乔南道了声谢,有点意外樊七这么直男的人也会有细心的时候。 等她进了卫生间,樊七眉宇沉了下来,真不知道三少在担心什么,她从这离开之后车前车后有十个保镖护着,居然还需要他亲自出马? 不过那天他看到乔南浑身是血的时候心里也以为她一定活不成了,没想到这个看上去瘦的跟小鸡似的女人,居然真的就挺过来了。 说实话,撇开她做过的那些坏事之外,他还是挺服气的。 这世上让他服气的人不多,第一个是三少,第二个就是这个乔南。 他服气的帮她拎药,服气的帮她按了电梯,服气的开车送她回梁公馆,车子开进梁公馆的院子,再帮她打开车门。 樊七拎着药一直往楼上走,乔南刚想出声提醒他,他忽然想起什么停下脚步,回头说:“三少说了,在你完全康复之前睡客房。” 乔南微有些错愕,但到了客房,看见客房自带的卫生间,就明白梁非城的用意。 杂物间里没有卫生间,她要去一楼卫生间需要绕一段路,在她养伤期间是挺麻烦的。 樊七不知道她低头想些什么,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淡如樱瓣的唇轻轻的抿着,叫她几声都没听见。 “乔南!”樊七突然拔高嗓音。 乔南哆嗦了一下,抬眼看他,“怎么了?” 他将装各种药的袋子放在桌上后,提醒了一句:“现在已经下午,你回来一趟太累了,要去看你外婆的话明天,我送你去。” 临走之前,加了一句:“如果你要道谢的话自己跟三少说。” 乔南被他堵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有点窘迫,抬手摸了摸鼻子,她刚才的确想对他说帮她谢谢三少。 樊七走了之后,乔南就躺下休息了,这一觉睡得不安稳,中间醒来过很多次,以为自己还在那间毛坯房里。 后来大概是顶不住药物的作用,没过多久就睡了过去,一直睡到暮色降临,她睡的客房在二楼,能隐隐听见有车子开进梁公馆的声音。 管家连忙撑着伞迎上去,“三少爷,您回来了。” “嗯。”梁非城低沉的应了一声,“大哥吃饭了吗?” 管家摇头,叹了一声气,“怎么哄都不肯吃,非要乔南喂她。” 梁家上下的佣人除了管家之外,没有人知道乔南生了什么病,只看到她回来的时候面容憔悴苍白,比之前看过去还更没有血色。 而且,还住到了二楼客房区。 梁非城目光平静的往客厅里正趴在轮椅餐盘上哼哼唧唧的梁暮行看去,深褐色的眼瞳沉着几分如暮霭般深沉的暗色。 他走进去,从女佣手里接过碗,清冷道:“我来。” 管家心疼的说:“三少爷,您先吃吧,梁先生这边有我们在。” “你们肯让他吃饭吗?”梁非城头也不抬,用勺子舀了一勺温热的粥,“张嘴。” 梁暮行眼皮耷拉着,闻言掀起眼皮,一看是梁非城,虽然不情不愿,但还是将头凑了过去,张开嘴。 他虽然痴傻,但也知道不听梁非城的话就要挨骂。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很快,一碗粥就快要见底了,就在这时,门卫从外面进来,站在门廊下,说:“三少,苏怡小姐晕倒在外面了。” 乔南是听见隔壁客房传来开门关门的声音才真正的转醒过来的。 梁公馆从来不留宿客人,二楼的这几间客房除了梁非城嫁去国外的姐姐有时会带着孩子回来住一段时间之外,从来就没住过其他人,所以她才有点意外。 迷迷瞪瞪的睁开眼睛,管家敲门进来,将晚饭放在桌上,不冷不淡的对她说:“赶紧吃吧,都是有助于你养伤的。” “有客人来吗?”她只是随口问一句,不知道怎么就惹得管家不高兴。 他一脸厌恶的看向她,特意强调:“对,是三少爷的救命恩人苏怡小姐。” 乔南握着筷子的手紧了一下,管家神情里的厌恶和话里的深意,无非不是在提醒她,对方是梁非城的救命恩人,而她是梁家养的白眼狼。 她吃着饭,哦了一声,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管家看了就来气,大步走出房间,竟连门都不帮她关上。 乔南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涩然的笑了笑不当一回事,反正那些话她都听多了,管家刚才的表达已经属于比较委婉的了。 一顿饭味同嚼蜡,她没什么胃口,但是为了能让自己早日康复,她只能硬着头皮吃,大概过了十多分钟,隔壁客房再次传来开门声。 苏怡身上裹着浴袍走出客房,刚才在梁公馆外面浑身都淋湿了,再加上这几天为了堵梁非城,她没怎么好好休息过,体力不支的晕过去。 只是晕厥不到一分钟,她被搀扶着进梁公馆的客厅之前就转醒过来,彼时梁非城正在喂梁暮行吃饭,抬眸冷淡的看了她一眼,让她上楼把自己收拾好。 她深吸一口气,朝前走,却见右手边的房间门打开着,里面亮着灯,她稍微减缓脚步往里看了一眼。 房间的桌子前坐了一个看上去十分纤瘦的女人,那人正低着头吃饭,穿的衣服很宽松,皓腕上粗粗的鞭痕十分触目惊心。 苏怡看得心惊肉跳,已经猜出了对方是谁,正准备移开视线时—— 低头吃饭的人忽然抬起头来,慢悠悠的转过头,一瞬不眨的看向她。 苏怡这才能看得清她纤细的脖颈上也有一条鞭痕,从耳根利落的落到锁骨上,配合对方那张苍白精致的脸,竟给人一种破碎的美感。 是乔南。 她们曾经有过一面之缘。 她心里在想,三哥不会轻易改变主意,何不先求求乔南,如果她答应放过苏清扬,那么事情就会容易很多。 “乔南,我能进屋吗?”苏怡温声问道。 乔南嗯了一声,面无表情。 这间客房的布置和隔壁的没有什么区别,苏怡只是略微扫了一眼。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从乔南细白的脖颈上的鞭伤掠过,眼眸沉了沉,问道:“你的伤好多了吗?” 乔南黑白分明的眸子静静的看了她两秒,才举起手腕,沙哑的说:“好多了。” “这次清扬做的实在是太过分了,我爸说了,等你身体好一些,他一定带她亲自登门谢罪。” “只是她现在被三哥关了起来,生死未卜,乔南,你能不能原谅她一次,只要三哥放了她,我向你保证,绝不会再让她伤害你一分一毫。” 乔南用筷子夹起一块牛肉,忽然低低一笑,将牛肉丢回到了盘子里。 她坐着,而苏怡是站着的,偏偏她的眼里却透着一股苏怡没有的桀骜,“苏小姐对我的定位可能有误,我不是圣母,她差点杀了我,我为什么要原谅她?” 苏怡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当即脸色一白。 第51章 我只求你这一次 苏怡脸上的异常只维持了不到三秒,她往前走了两步,身为话剧演员的她身段很好,往那一站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她眉眼温婉,温温淡淡的说:“只要你松口让三哥把人放了,你可以随便开条件,我都会满足你。” 现在她才发现乔南是块硬骨头,可她有必须救苏清扬的理由。 乔南低头一笑,“你觉得是我让三少抓她?” “可三哥是因为你抓的人。” 皓齿咬了一下破了的下唇,乔南掀起眼帘看她,面无表情的说:“你难道不知道我在梁家的身份吗?苏小姐觉得我何德何能?” 她只是梁家的一个下人而已,而且还是有罪在身,苏怡很清楚,所以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过乔南会用那种桀骜的语气对她说话。 她见过的下等人没有一个像乔南这样的。 “我知道是我强人所难了,只要你……” “知道是强人所难,就不应该继续往下说了,苏小姐觉得呢?”乔南放下筷子,她的耐心已经用完了。 她眉眼一股淡淡的清寒在某一瞬间让苏怡觉得很像一个人。 苏怡被她堵得哑口无言,终是点了点头,嘴角若有似无的勾了一下,“看来我一开始就想错了,既然这样,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她转身离开客房。 乔南看着盘子里的饭菜,已经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苏怡被领到客厅的沙发坐下,管家端了一杯热茶,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关切的说:“苏小姐快喝点姜汤吧,淋了雨别感冒了。” 苏怡微笑道:“谢谢冯管家。”目光不时的往旁边移开。 这并不是一个名媛淑女该有的矜持,但管家对她有三少救命恩人的滤镜,她做什么都没关系,笑容和蔼的说:“三少爷去梁先生屋里了,您稍坐一会儿。” 苏怡捧起茶杯,小口小口的抿着,过了一会儿才听到管家恭敬的喊了一声:“三少爷。” 茶杯里的姜汤晃了晃,苏怡下意识的收紧手指握紧了,才缓缓站起来,回过头去。 男人迈着长腿朝这边走来,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衬衣,衬衣自衣摆处收进西裤,腰部紧实而劲窄,衬得肩膀宽厚,完美的倒三角。 苏怡眼神躲了一下,“三哥。” “嗯,”梁非城不冷不淡的应了一声,扫了一眼她还是湿的头发和裹在身上的浴袍,“坐下吧。” 苏怡坐下,脸色苍白,茶杯握着搭在腿上。 梁非城接过管家端来的热茶,苏怡余光里,男人衬衣的袖子卷到小臂,露出匀称的肌肉线条,并不健硕,然而却充斥力量感和男性荷尔蒙。 她下意识的捧起茶杯喝了一口姜茶,口中有种热热的甜味儿。 梁非城放下茶杯,清冷道:“管家叫人去给你买了衣服,等会儿换上了就回去吧。” 苏怡心跳一紧,她不能白走一趟,“三哥,我知道你一直不见我一定知道我要做什么,但是清扬她知道错了,你能不能放了她?” “不能。”男人凉薄的嗓音清晰的吐出两个字。 苏怡被拒绝的干脆,面上一阵红一阵白,手指紧紧地抠着茶杯。 她咬了咬下唇,“我刚才看到乔南了,她是伤的很重,但好在人救回来了不是吗?我可以给她补偿。” “你不是不懂事的人,”梁非城眼眸蒙上一层阴翳,沉声道,“这样的话我希望不要再听到了。” 苏怡脸色一白,她不希望自己在他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她很喜欢梁非城,以至于梁非城一句足够委婉的指责就会让她觉得委屈难过。 她眼圈有点发红,低着头,说:“爸爸已经病倒了,我实在没有办法了,三哥。” 女人低声下气的恳求着,梁非城无动于衷,听见梁暮行在屋里不知道在闹什么,他没了耐心直接站起身。 苏怡急着要追过去,可因为起得太猛了,眼前一阵发黑,整个人晃了晃,管家急忙过去搀扶着她:“苏小姐小心!” “你年纪轻轻的,怎么身子这么差?”管家担忧的看着她。 苏怡看着面前停下脚步的男人,不甚在意的摇摇头,对管家说:“我从小就有点贫血,休息一下就没事的。” 管家皱眉,“贫血?那你还给三少爷输血,你这姑娘也太不考虑自己的身体了。” “别说这些过去的事情了冯管家,当时的情况我哪里会想那么多。”苏怡苍白的唇扯出一抹若有似无的苦意。 梁非城转过身,目光扫过她略显憔悴的脸,皱了一下眉头。 管家趁机劝说道:“苏清扬已经受到惩罚了,想来也一定不敢再胡作非为,三少爷,您就看在苏小姐的份上,饶了她这一次,您看苏小姐都这样了。” 谁看了不心疼? 可是—— “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休息够了就离开吧。” 梁非城欲转身,只听身后扑通一声,苏怡跪在了地上,管家急忙上去拉她,“苏小姐你快起来!” 可苏怡跪在地上岿然不动。 “你这是做什么?”梁非城冷沉的嗓音压着几分怒意。 苏怡温婉的眉眼透着决然,她望着梁非城冷沉的俊脸,哽咽道:“三哥,我从来没求过你什么,今天能不能向你讨个人情,把清扬放了吧。” 管家在一边干着急,“少爷啊,你快叫苏小姐起来,她身子骨弱,经不起这样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苏怡跪在地上始终不起来,管家怎么拉都没用。 她在地上跪久了,再加上体力消耗,脸色一阵阵的发白,管家担心不已。 “三哥,我只求你这一次。”苏怡温淡的声线颤抖的发出声音。 梁非城清寒的眸底压下一片阴影,垂在身侧的手指一握,字句冰冷道:“将苏清扬永远驱逐出燕京城!” 在梁非城的话音落下的瞬间,二楼的拐角处,乔南靠在墙边,半张脸埋进阴影之中。 苏怡一听这个消息高兴的连衣服都顾不得换了,连连道谢,管家跟在她身侧给她打伞,并安排了车子送她回去。 梁非城转过身,却是抬眸的瞬间看到二楼拐角处露出来的衣服一角,眼神骤然冰冷。 听到楼梯有脚步声传来,乔南像是受到了惊吓的云雀,整个人弹了一下。 在她转身之际,一颗莹亮的泪珠从眼角飘落。 梁非城的眼睛被那一抹莹亮刺了一下,俊脸布满了阴翳,跨出两步将她拦在身前。 男人身上淡淡的沉香木的气息扑面而来,乔南鼻腔一酸,慢慢的呼出一口气,低着头用很平常的语气问:“三少拦我做什么?” “抬起头来。” 第52章 反正我也没死啊! 乔南低着头,好似没听见他说的话一样,不能往前走,也没打算后退,就那么站在他的面前。 “要我再说一遍吗?”梁非城厉声道。 他的手指紧握着,才克制着自己伸出手攫住她下颌的冲动。 乔南抬起头,静静的望着他,嘴角轻轻的弯了一下,“三少怎么了?”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瞳像幽着一汪清泉,世间不可多见的一双如水眼眸,而眼尾一抹几不可察的嫣红更是为她苍白的脸色平添了几分楚楚动人。 梁非城却觉得十分碍眼,伸出手,拇指在她的眼尾狠狠的擦过,俊美无铸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对我的决策有什么不满吗?” “怎么敢?”乔南恭敬的说了一声,迅速后退一步,摇头说,“三少做的很对,就像苏小姐说的那样,我被救了,伤也在慢慢好起来,确实没必要一直关着苏清扬。” “你真这么想?”梁非城语气毫不掩饰的讥讽。 “我怎么想已经不重要了,苏小姐都做到这个份上,三少也会心软的不是吗?” 梁非城脸色一沉,咬牙切齿:“如果对我没意见,用得着句句带刺?” “三少不想听,我闭嘴就是了。” 乔南后退一步,身子不小心蹭到边上的墙,右肩上的鞭伤结起来的痂被蹭破了,顿时一阵尖锐火辣的疼痛使得她的心脏狠狠的缩了一下。 在梁非城看过来的瞬间,紧咬牙根,强行忍住了。 “刚才为什么哭?”男人声线喑哑。 乔南都开始有点佩服自己了,真是要什么有什么。 她穿的衣服很宽松,领口随便一扯,就能露出右肩。 刚才蹭破掉的痂比她预料中的还要大块,鲜血顺着血痂掀开的地方往外渗,惨不忍睹都不足以形容。 她一边抽气一边自嘲的说:“您和苏小姐说话的时候,不小心蹭到了,挺痛的。” 梁非城紧紧盯着她的脸,眼神划过一抹阴厉,他一把攫住她的下颌,逼迫她抬起头看他,“真是这样的吗?” 只是一开始有点被他的动作震慑到,乔南不卑不亢的看着他,全然不为所动。 “三少以为是什么?不就是放个人嘛,反正我也没死啊。”她仰头看他,黑白分明的眼眸灼亮耀眼。 梁非城的戾气在眼眸深处疯狂涌动,他忽然将她拉到胸前,低头攫住了她的唇,直接蛮狠的撬开她的牙关。 不让她的嘴里再发出任何一个令他震怒的字! 当他的唇覆下来的瞬间,乔南的灵魂都颤动了,痛不欲生,血腥味在两人的口腔中弥漫,她拼尽全力推开他! 梁非城的视线滑过她还在流血的右肩,眼眸深暗,在她要推他的前一瞬就已经先松了力道。 她呼吸慢慢的,才能减缓胸腔的疼痛,才能憋住上涌的泪意,一字一句的说:“三少救了我,我已经很感激了。” “我只是梁家的罪人,其他的乔南不敢奢望,也不能干涉。” 说完,她不顾身上的伤,转身跑回到房间,门关上的那一刻,眼圈瞬间一红。 门外传来一道拳头砸墙的闷声,而后脚步声远走了。 乔南浑身无力的滑坐在地上,她低着头,任凭泪水决堤,一边暗骂自己没出息,一边狠狠的擦掉眼泪。 却忘记了自己的手指还带着伤。 左手三根手指和掌心都缠了绷带。 忽然记忆将她带回到那天。 昏暗的毛坯房,男人狰狞的面孔,畅快的大笑,用鞭子狠狠的抽打她近半个小时,折叠刀扎穿她的手指,割开她的手心,将她的血一点一点放干。 诡异的笑声犹在耳边。 恐惧瞬间从四面八方聚拢,几乎要将她淹没,她缩在角落瑟瑟发抖,脸色苍白犹如纸,灵魂在撕心裂肺的叫喊…… 雨越下越大,苏怡让梁公馆的司机将她送到国贸大厦之后,就自己拦了一辆出租车。 “小姐,去哪?”司机问道。 苏怡面无表情的说:“先随便开。” 她掏出手机给苏城启打了个电话,连父亲都不叫一声:“你可以去梁家接苏清扬了,事情我办成了,我妈呢?” 电话那头,她先是听见杜美心激动的声音,再然后是苏城启毫无感情的说:“现在就把她送回去。” 挂了电话,苏怡对司机说:“去北山精神病院。” 车子平稳的行驶在公路上,雨刮器的声音一下又一下的像刷在苏怡的心头上,她望着被雨水冲刷得模糊的车窗,嘴角划过一丝嘲讽。 她妈妈跟了苏城启二十几年,一直陪着苏城启创业,打拼,然而谁也没想到他在外面早就有了女人,还生下了一个女儿。 苏家的生意越做越大,苏城启再也不用遮遮掩掩,一次次的活活逼疯她的妈妈,随后小三和私生女堂而皇之的住进了苏家。 而她自然就成了这个家的眼中钉。 如今苏城启丧心病狂,为了让她去梁家求情,居然绑架了她的妈妈! 她擦了一下眼角滴下来的泪水,才惊觉自己的脸凉得吓人。 车子在北山精神疗养院外停下,苏怡付了车钱,直接冲进了雨幕中,她向门卫打了声招呼,沿着种了两排松柏的小路跑进去。 ”小姐,你怎么不撑伞?”照顾妈妈的是苏家的老佣人,一直对妈妈忠心耿耿。 苏怡一边擦头发一边看向房间内被铁链拴住手脚的中年女人,头发披散,嘴里不知道在喊些什么,面容狰狞。 老佣人回头看了一眼,忍不住擦泪,“太太又受到刺激了。” “小姐,他们这样欺负你,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三少,你是三少的救命恩人,他不可能不管你的事啊。” 冬天的雨刺骨的寒凉,苏怡抓着毛巾的手指发白,她低头擦头发,温婉的眉眼好似蒙上一层阴霾。 为什么不告诉梁非城呢? 因为她……自卑。 她不想让梁非城知道她有一个患有精神病的母亲,即使这件事在燕京城的名流圈中不是什么秘密,可梁非城未必会关注到这些事。 因为她……这样的母亲让她觉得丢脸。 她不想在梁非城面前丢脸。 第53章 立在床边的一道黑影 书房内,梁非城又从烟盒里磕出一支烟,点燃,桌上佣人今早刚清理过的烟灰缸烟头又过半了。 “三少,苏家来接人了。”小九立在桌前说道。 梁非城沉默着抽烟,深褐色的眼瞳在烟雾后半明半昧。 乔南落泪的侧脸在他的脑海过了一遍又一遍,那挥之不去的画面,不论他抽了多少支烟,还是压不下去。 真的是因为伤口痛还是因为其他什么,他很清楚。 过了半晌,他将烟嘴移开,轻扯的薄唇透着一抹冷血,“看一眼就行,把她扔去非洲挖矿吧。” 苏清扬是被樊七从地窖里拎出来的,她被抓来之前肋骨和手骨骨折还未痊愈,几天折磨下来,不成人样,整个人佝偻着。 苏氏夫妇只能匆匆的看一眼,然后被告知苏清扬今晚就要被丢去非洲。 杜美心当场晕过去,苏城启气得浑身发抖,却敢怒不敢言,生怕他一步错,他的女儿连活着的机会都没有了。 雨势越来越大,苏清扬凄厉的哭声混着雨声,模糊不清。 乔南面无表情的从窗前移开视线,走到床边,拿起床头柜上,从医院带回来的袋子。 看着里面大大小小的药膏,她不禁皱起了眉头。 她这才意识到回到梁家了,没有护工的帮忙后背的药根本就抹不到,而梁公馆里的女佣们不可能会帮她的。 “只能自己上了。”她认命的叹了一声气。 走到浴室的镜子面前,将身上的衣服剥落,玲珑有致的身体鞭伤触目惊心。 乔南的眼神一暗,然后侧着身子,一点一点的往伤口上抹药。 主治医生说只要坚持抹药,将来身上就不会留疤。 爱美是女人的天性,她也不例外。 可她差点都要忘记了,有鞭伤的地方不仅仅是后背,还有她的肩膀和胳膊。 所以当她转的弧度过大,或是手伸出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外时,就会一不小心扯到伤口。 “嘶——”她疼得直抽气,额头冒出虚汗。 抹完药出来,她一边擦汗一边倒水,又从袋子里倒出几颗药混着水喝下。 夜深人静,她睡得沉,全然没有察觉到床边立着一道黑影。 乔南侧躺着,衣角被人缓缓拉起,掀至后背,露出一整片的背部肌肤,鞭伤最严重的地方只有边缘蹭了一点药。 庭院的灯光从窗外压进房间,梁非城修长的俊眉深深的皱了起来。 果然和他想的一样。 外面的雨声渐渐小了,男人修长白净的手指沾上药膏,动作轻缓的一点一点的将药抹在伤口结痂的地方。 睡梦中的乔南能感觉到疼痛得到舒缓,慢慢的舒展开紧蹙的眉头,紧紧抿着的唇也在不知不觉中松了力道…… 第二天她起床到楼下的时候,樊七已经在等她了,听见楼梯传来的动静樊七下意识的抬头看过去,愣了一下。 “看得出来我有伤吗?”乔南闷声问道,因为她戴了口罩。 樊七摆摆手,“完全看不出来。” 她戴着口罩还有厚厚的围巾,要不是她那双眼睛很独特,樊七连这个人都快要认不出来了。 乔南一笑。 她的脸太小,口罩以上就是眼睛和额头,随着她笑起来,眉眼弯弯,那似水的眼眸如被春风拂过的湖面。 让人觉得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就在这时,樊七余光瞥见从餐厅走过来的梁非城,怕死的低下头去,喊了一声:“三少。” 乔南也低下头,没说话。 梁非城的视线落在她低垂的眼睛上,就在前一秒,她的眼睛里还有笑,而在听到樊七叫他之后,那笑意便消失了。 “谁教你目中无人的?”清冷的嗓音压着凉薄的怒意。 一大清早的,三少发火,客厅周围的佣人纷纷停下手里的活,不约而同的低下头去。 乔南口罩下的脸一白:“三少。” 气氛很僵,樊七不敢开口,以往乔南也不是没这样过,大多时候见到三少也只是低头,三少都没当一回事,今天这是怎么了? 最后还是小九拿着公文包走过来,打破了这僵硬的气氛。 “三少,车子安排好了。” 梁非城挺拔的身影从身侧走过,乔南才缓缓抬起头,轻声对樊七说:“麻烦你了。” 樊七亲自开车,他的车技很好,又快又稳一路开向医院。 他将车子停在住院部的楼下,随后又一路跟着乔南到了二十八楼。 “我去那边抽烟,你好了给我打电话。”樊七指了指走廊另一头的吸烟区。 乔南点了点头,然后走向病房。 她开门进去的时候正好听见外婆在问张姐她怎么还没到。 “外婆。”她尽量稳住自己的情绪,可说完后,喉头发硬,眼眶一阵阵的发热。 老人转头就看见自己的外孙女,高兴的就想从床上下来。 乔南赶紧走过去隔着手套拉住外婆的手,佯装嗔怒道:“刚动完手术就得意忘形,像个小孩似的。” 老人笑了笑,然后担心的问:“身体好了吗?” 虽然声音略带了点哽咽,但中气还算很足,乔南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小九吩咐张姐告诉外婆,她是那天患了急性肠胃炎之后又着凉感冒,不能到医院来探望病人,老人没多想,又和她通了几次电话,没有产生过任何的怀疑。 她说完后,老人就要去摘她的口罩,“屋里不冷,摘了好呼吸一点。” 乔南连忙按住外婆的手,“我感冒还没全好,不能摘口罩,免得传染给你了。” 她抬眸和张姐的眼神对上。 医生来查房时,张姐拉着乔南的手到外间,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真的没事吗?” 乔南摇头,然后感激的说:“外婆动手术那天你做的很好,张姐,谢谢你。” 张姐微笑着说,“都是小事,你没事就好,幸好有三少在,否则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乔南沉默的点了一下头。 这时,病房门打开,外婆的主治医生走了出来。 他走到乔南的面前,说:“有关于老人家后续的调理方案想跟乔小姐你商量商量。” 经过上次的意外,张姐长了个心眼,跟着乔南一起去,在确定办公室内没有可疑的人,这才退了出去。 就在乔南正准备坐下时,医生办公桌后的墙忽然移动开,她这才发现里面还有一间休息室,只是那道门做的很隐蔽,怪不得她和张姐都没看出来。 上次的阴影瞬间笼罩在心头上,乔南脸色一白,背脊冒出冷汗,嗓子发不出一点声音。 第54章 她的生理期推迟三天了 门打开,一只属于男人的深棕色的短靴往外踏出一步,那张比女人还要精致的脸渐渐的出现在乔南的视线内。 心脏读秒,乔南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在看清男人的脸之后,她提到嗓子眼的心忽然得到释放,稳稳的沉了回去。 心里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郁闻州。 经历过上次的阴影之后,她竟发现,郁闻州也没那么可怕了。 人和人之间果然还是需要衬托的。 “郁少每次出场的方式都这么特别吗?”她承认自己有点恼羞成怒的意味,一颗心浮浮沉沉的,没脾气的人都会被撩起火气来。 不怪她一惊一乍,是郁闻州每次都不走寻常路。 郁闻州的目光牢牢锁在她的脸上,可她的脸多了个碍眼的口罩,他大步走过去,一把将那个破口罩扯下来! 顿时就露出了乔南受伤的下唇,那凌乱结起来的血痂呈现出暗红色。 郁闻州俊美的脸庞上蒙上一层阴翳,“别在这碍眼。” 他的话音落下后,医生识相的退到了休息室内,并将门关上。 办公室内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了,乔南站不起来,郁闻州站在她面前,将她牢牢的锁在座位上。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的嘴唇,形状漂亮的唇抿了起来。 “郁少看够了……” 她话还没说完,郁闻州修长的手指将她脖子上厚厚的围巾往外一扯! 饶是猜测到什么,可真的看到她细白的脖子上多了一条触目惊心的伤口,从耳根一直延到锁骨,郁闻州呼吸一沉,手指竟不自觉的抖了一下。 想起助理打探来的消息,郁闻州的心里说不出来的暴躁,想也不想的就要掀乔南的衣角—— “郁闻州!”乔南头皮一紧,情急之下按住他的手,“你干什么!” 从他出现到现在,除了对医生说了一句话之外,再也没说过一个字,就在这动手动脚。 脱她的口罩扯她的围巾这些她都忍了,可掀衣服是什么意思? “你不要太过分!” 郁闻州对她的话无动于衷,他听力敏锐,就在一秒之前,他听到了奇怪的声音,目光锁定乔南戴着手套的手上,“你脱,还是我帮你脱?” “很冷。”乔南将手收了回去。 郁闻州作势要再去掀她的衣服,乔南下意识的伸手去拦,郁闻州轻而易举的扣住她的手腕,然后将她的手套脱了下来。 为了避免手套的纤维沾到伤口上,乔南在戴手套之前,又戴了一层一次性手套,刚才那奇怪的声音就是手套摩擦发出来的。 郁闻州将一次性手套一并脱下来,只不过动作比刚才不自觉的放轻了一些,因为透过透明的一次性手套,他几乎已经看清的伤口的全貌。 三根手指血肉模糊,还有横亘在手心的刀痕,郁闻州的眉心狠狠的跳了一下。 一瞬间他的心里又突然出现那种奇怪的情绪,胸腔热热胀胀的,嗓子眼发紧的问她:“还有哪里?” “没有了。”乔南将手套抢回来,重新戴了上去。 郁闻州冷哼一声:“要我亲自看?” 乔南深吸一口气,无奈的说:“既然郁少已经知道了,鞭子抽打你觉得会抽哪里?我能给你看吗?” “你要是愿意就能。”郁闻州一脸认真严肃。 听出来他真不是开玩笑,乔南一时哑然,默默的戴手套。 郁闻州语气森冷,“梁非城为什么不杀了她!他当真放了她?” 乔南沉默,郁闻州炙热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的头顶上,她招架不住,嗯了一声。 “是苏怡求情了对吧,所以梁非城心软了,”郁闻州嘲讽道,“一个是救命恩人,一个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梁非城自然会选择前者。” 他一个字一个字的刺她,饶是乔南铁石心肠都不够他伤,“郁少说够了吗?够了的话,我先走了。” 郁闻州伸手将她扯回到座位上,俊美的脸上布上一层怒意,“谁惯的你臭脾气,说两句还不乐意了?” 乔南眼眸清凉如水,静静的看着他,说:“郁少尽管说,我听着就是了。” 郁闻州不想看她的眼睛,免得心里又不舒服,他移开视线顺势将她口袋露出一角的手机抢了过来,按亮屏幕,干脆利落的问:“密码。” 似曾相识的话令乔南晃了一下神,待她反应过来之后立马伸手去抢手机。 可郁闻州仗着身高腿长的优势,随便扬起手,乔南够不着,而且还扯痛了伤口。 郁闻州连忙将手放下,冷着脸说:“怎么这么作,不知道自己有伤?” “知道我有伤你还抢,谁作?” 郁闻州说:“告诉我密码,我就让你走。” 乔南半信半疑的看着他,反正她手机里也没有什么东西,郁闻州总不会是看上她只有几毛钱的余额宝吧。 郁闻州输入密码,点开通讯录,脸色顿时一沉。 “你果然把我拉黑了!” 乔南愣了一下。 郁闻州线条完美的侧脸紧紧绷了起来! 前几天在听助理说梁非城抓了苏清扬,他叫人查了一下才知道乔南被绑架了差点没命,当时他就给乔南打了电话,可是一直提示通话中。 很明显的,他被拉黑了。 他明明可以用其他手机打,却偏偏放不下面子。 在他看来被拉黑了,还用其他手机给对方打电话,很掉价,他郁闻州,不屑做这种事情。 可为什么,还是一直牵挂着这件事,甚至避免和梁非城的人有正面冲突,特地到医院一趟,看看她到底伤成什么样。 现在看她表情,她对于手机拉黑显然是不知情的。 他嗤笑一声:“做出这种没品的事果然是梁非城的风格。” 听他这么一说,乔南这才想起来,就是那天郁闻州给她打了个电话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不欠她了,晚上梁非城拿了她的手机并且也问了她密码。 这么看来,真的是梁非城拉黑了郁闻州。 可是,并不是郁闻州说的那样,梁非城不像会做那种事的人。 但又确实是他做的。 郁闻州的心情心情顿时好了很多,将自己的号码从乔南手机的“小黑屋”里解放出来,弯腰将手机塞回到她的口袋里。 侧过脸的时候,他的唇和她的耳朵只有半寸的距离。 她的耳垂小小的,看上去很柔软。 “你说话算话,我可以走了?”乔南并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微凉的声音打破了旖旎的气氛。 郁闻州眼眸一眯,直起腰身,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 乔南和樊七乘坐电梯下楼,到十二楼的时候,两个年轻的女人进了电梯,乔南无意间瞥了一眼是妇科的楼层。 医院里随处可以听到关于健康的话题,大家都见怪不怪了,也不避讳什么。 当两个女人在说生理期紊乱应该吃点什么的时候,乔南脑海中的某根神经好似被刺了一下。 她面色如常的掏出手机,看到手机界面上显示出来的日期,眉心一跳。 她的生理期推迟三天了。 第55章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乔南低着头,口罩遮掩下的脸没什么血色。 梁非城在房事上从不加节制,而且和她的每一次都没有做防护措施。 不过,生理期只是推迟了三天而已,还算正常,也许和这次受伤失血过多有关。 又或者…… “怎么了?”樊七忽然出声。 乔南猛地回过神来,才惊觉浑身冷冰冰的。 电梯封闭的空间内,她却感觉有风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大有将脑海深处不美好的回忆冲出来的趋势。 她定了定神,另一个可能性很快被她扼杀在脑海中,那种可能性微乎其微,近乎不可能,她不会怀孕的。 下意识将口罩往上推了推,她摇头说:“没事。” 樊七疑惑的看着她,虽然她戴着口罩,可他还是敏锐的察觉出她的气场不对,又问了一句:“到底怎么了?” 他和小九不一样,模糊不清的答案他不要。 乔南吸了下鼻子,闷闷的说:“就是……伤口有点痛。” 樊七不疑有他,这才过了一个星期,伤口会痛是非常正常的事。 等电梯到了他回头说:“你在这里等会儿,我去把车开过来。” 说着,他快步走了出去。 乔南慢慢的走到外面,拢了拢围巾,这个时间楼下没什么人,她摘下口罩,顺畅的呼吸。 忽然一辆骚包的红色跑车在她面前急刹车,大冷天的,窗户落下,郁闻州妖冶的侧脸白的耀眼,他转过头来,居然还冲她吹了声口哨。 乔南脸色一沉,不想理他,郁闻州忽然笑开,心情大好的将车子开走了。 有人从边上走过,愣是看出了一种学生时代,男孩捉弄喜欢的女孩的那种暧昧。 乔南只觉得这人简直莫名其妙。 刚才在医生的办公室,她一直被郁闻州带节奏,每一步都跟着他的思维和动作走,现在回想起来,郁闻州为什么来找她? 难道,只是为了看看她的伤口还有将他的号码从黑名单中拉出来? 她实在是猜不透,郁闻州向来不按套路出牌,她一个正常人绝对猜不到。 但郁闻州算不上什么善类,也许真的如他所说,现在对她有点兴趣,可他那样的人喜怒无常,她是万万不能招惹的。 樊七将车子开过来,她一下钻进温暖的车厢里,浑身放松,打了个颤。 车子一直沿着护城河开,穿过宽旷的大桥,一直没入到盘根错节的榕树后面,开进梁公馆。 乔南回到房间关上房门,她摘掉口罩,脸白得透明,额头冒着一层虚汗。 在医院都是强撑着,这次元气大伤,再加上她本身的底子不好,要恢复起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她也知道自己到极限,言西那边只能明天过去一趟了。 她一步步的挪到床边,躺下不到三分钟就睡着了。 樊七目送乔南回二楼后,一边往外走,一边掏出手机给梁非城打了个电话。 彼时小九将一份报告递上去,梁非城左手接过,右手顺手的拿起办公桌上的手机,拇指划过—— “三少,人已经送回来了。” 梁非城清冷道:“这种事需要向我汇报吗?” 他翻开报告,一目十行,左手拿起一支笔,利落的签下自己的名字,力透纸背,笔锋比平时更加苍劲有力。 樊七隔着无线电波都能感受到他的怒气,想到今天早上在梁公馆客厅,三少当众呵斥乔南目中无人,忽然才意识到,三少是真的在生乔南的气。 他突然有点后悔,早知道直接给小九九打电话就好了。 但现在他也不敢挂,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 “属下真正要汇报的是另一件事,在我开车回梁公馆的路上发现郁闻州的人尾随在后面。” 刚才还说不关他的事的人握着笔的手一顿,眼眸划过一丝锐利的冷光,“他们做什么?” 樊七回答道:“什么都没做,过了桥之后,就没跟来了。” 挂了电话后,梁非城脸色阴沉,左手的那支笔直接被他折断! 他的人什么时候轮得到别人来保护了? 郁闻州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想当护花使者,也要看看自己配不配! 三分钟后—— 郁闻州正在电脑面前敲代码,自从上次被梁非城黑了公司的电脑之后,虽然有人帮他破解了病毒,可心里一直窝着一团火。 怎么就被梁非城欺负到头上来了! 他只不过对电脑网络这些事情不感兴趣而已,但只要他愿意学,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就在他敲了一串代码准备测试的时候,忽然屏幕一黑。 临门一脚,却出了这种事,这种感觉比吞了苍蝇还让人难受,他黑着脸问:“停电了吗?” 邹助理低头在办公桌边碰了一下开关,天花板的灯光顿时倾斜而下,他疑惑的说:“没有啊。” 这栋大楼的供电系统是数一数二的稳定,不会出现突然断电这种事情。 郁闻州当即低头看了一眼主机还在闪烁的提示灯,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 就在他猜到电脑可能是中病毒了,屏幕上弹出了一个对话框,一句话出现他的眼前—— 【看好你的狗,再接近我的人,下次就直接打断他们的狗腿。】 郁闻州死死的盯着屏幕,形状漂亮的唇抿了起来,过了一分钟,拿起桌上的手机从小黑屋里将某一个号码拉出来,拨了出去—— 他毫不掩饰的讥诮:“人话都不会说了,只能走黑别人电脑这条路?” “是不屑跟你说,你上赶着到我面前刷存在感,是不是找虐?”梁非城声线凉薄。 郁闻州冷笑,梁非城变态的弹了一个对话框给他,然后连一个输入框都不留给他,让他一个字都说不了,如果不是故意的说出去谁信? “不给我机会说话是吧,那好,我偏要说给你听,你给我听好了,乔南,我护定了!” 说完后,不给梁非城说话的机会,直接把电话挂断。 他这一番狂妄的语气饶是邹助理都替他捏了一把冷汗,谁知道梁非城一怒之下会做出什么事出来。 上次公司电脑被黑了十几个小时,损失了多少钱他连想都不敢再想起,也亏得是郁家的家底深厚,而郁闻州又是经商奇才,才没产生多大的影响。 要是落到别人身上,恐怕早就破产了。 两分钟后,秘书跑进来,紧张的望着郁闻州,着急道:“老板,公司电脑又被黑了。” 第56章 流过产吗? 乔南在午饭后又睡了一觉,一直到傍晚,夕阳橙红色的余晖从西边的窗户照进来,落在她素净苍白的小脸上。 她做了个很不好的梦,梦见梁非城一年前出车祸的画面,血腥,悲痛,如狂浪一般席卷而来。 她在梦里歇斯底里的大喊,惊出一身的冷汗。 她猛地睁开眼睛,像离开水太久的鱼儿,大口大口的呼吸,缓了一会儿才将自己彻底的从梦境中抽离出来。 浑身是汗势必会感染了伤口,她必须尽快处理干净。 可是客房里没什么换洗的衣服,她掀开被子起身,开门出去,打算自己回杂物间拿衣服,因为在梁公馆里没有人会帮她做这种事。 梁非城从楼外进来时,抬眼便看见一个人从楼梯上慢慢的,一步步的走下来。 主楼的楼梯顶上是一片玻璃,此刻夕阳西下,好似有一线流光绕着楼梯盘旋的扶手,为朱红色的漆镀了一层金光,而那从楼梯下来的人,模糊的有些不真实。 梁非城驻足不前,眉眼间缠绕着久违的情绪。 大约是在三年前将近四年,春天,乔南生日。 他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她也是这样,慢慢的楼梯上下来,那天的夕阳比现在的还要绚烂,她穿着一条石榴红的裙子,低头含羞带笑,美得像个妖精。 察觉到一道深沉的目光,乔南抓着扶手的手指紧了紧,指腹几乎要在木头上压出一道道痕迹,她看过去,在空中和梁非城的视线相撞上。 她迅速低下头去,恭恭敬敬的说了一声:“三少。” 今早他当着众人的面训斥她目中无人的事她还记得,她知道他在为昨晚自己顶撞他并且当着他的面摔门而生气。 是他今天早上的一句话让她瞬间清醒,他和她之间,从来就不是平等的。 她失去所有,自由,尊严…… 她差一点都要忘了,只要他动动手指头,她连明天的太阳都看不到,是她忘了形,对自己的定位模糊了。 她单手扶着楼梯的扶手,身上穿着宽松的衣裤,衬得冰肌玉骨,太过消瘦,脖子和手腕上的鞭伤若隐若现,她往下走的时候,宽松的裤腿好似空荡荡的。 只是一瞬间,梁非城眸间恢复一片清然。 他没什么情绪的嗯了一声,接过管家递上来的热茶,余光里女人脚步慢慢的走到屏风后面,杂物间的门开了又关。 乔南回杂物间只是拿几件换洗的衣服而已,她很快就出来,走到客厅的时候脚步不停,低着头,慢慢的走上楼梯,回到客房。 梁非城收回目光,对管家清冷道:“今晚不在家里吃。” 管家接过他递回来的茶杯,点头,见他转身又向停在庭院里的车子走去,不由的皱了一下眉头,心里布满疑云。 以往三少爷不回来吃只会在电话里说一声,今天怎么亲自回来一趟,不是为了换衣服也不是回来拿什么东西,只是进门喝了一杯茶就走了。 这么匆忙,倒还不如不回来。 他大概不知道自己的三少爷今天被郁家的那个祖宗给气得不轻,鬼使神差的才会想回来看看那个招蜂引蝶的女人! 管家嘴里念叨着真奇怪,摇头晃脑的去了梁暮行的房间。 乔南受伤后,给梁暮行喂饭的事情就只能由他做了,每天都像打战一样,令他产生了阴影,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想起乔南的好,希望她早日康复。 乔南确实感觉到身上的伤在恢复,尤其是背部,她够不到的地方,比她想想的恢复得快,也许再过半个月就可以脱痂了。 而樊七照样每天接送她去看外婆,或是去看言西。 这天乔南从外婆的病房出来,并没有立即给樊七打电话,她绕到另一边的电梯,看着手机显示的时间,按下电梯键,去了门诊大楼。 妇科门诊人满为患,她戴着口罩和围巾坐在角落位置,在医院里,像她这样打扮的人并不会被引起注意。 身旁的座位来来回回换了几波人,大多数人等得着急,嘴里念叨着怎么这么慢,不耐烦的来回踱步。 只有她全程低着头,口罩上露出来的双眼平静无波,不被外界干扰。 等护士喊了她的名字,她起身走到门诊六号,坐诊的是个中年女医生,慈眉善目。 乔南坐下后,她便问:“看什么的?” 乔南戴着口罩的声音闷闷的:“月经不调,推迟一周了。” 一周,已经超过正常的时间。 医生拿着笔在病历本上写症状,先是问几岁,上个月几号来,一般来几天,平时准不准,有没有什么基础疾病,这些常规的问题。 这些,乔南都一一回答了。 医生托了一下眼镜的镜框,停顿了一下,而后问道:“有没有生过孩子?” 乔南脸色略微有些发白,摇头,低声说:“没有。” “有没有过流产?” 医生低头做记录,而乔南却是猛地抬眼看向她,那双如水的眼眸好似平静的湖面忽然被砸下一颗石头,顿时激起了一阵阵的涟漪。 她双手有些发抖,冷汗渗出来,很快,手心一片黏腻,她的手套里还戴着一层一次性的手套,薄膜粘在手心上,很滑,就像她根本抓不住什么。 她的心脏怦怦直跳,脑海里一些画面不断的闪现而过,她浑身冰冷如堕冰窖,浑身止不住的发抖。 医生疑惑的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她忽然一把抢过自己的病历本,起身时撞到了椅子,跌跌撞撞的跑出去。 周围有人用异样的眼光打量她,她匆匆跑出去,连电梯都不坐,也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一直跑,一直跑,直到周围没人。 痛苦的回忆在脑海中疯狂汹涌而出——鲜血,疼痛,老旧的医院,冰冷的床…… 她在一棵掉光树叶的树下停下来,手掌紧紧撑在树干上,手里的病历本被她捏得变形。 她只是来看月经不调的而已,她知道自己不太可能怀孕。 一年前,她流过产,医生说过,她很难再受孕成功,几乎是不可能的。 第57章 苏怡很得三少的宠爱 乔南跑了一路出来,这一会儿身上的伤隐隐作痛,头晕目眩。 她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将口罩摘下,顺畅的呼吸,抬眸就看见有两个人朝这边走来, 一个是苏怡,还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两人手挽着手,看样子很亲密。 苏怡也认出了乔南,疑惑的看向她,但很快又想到她的外婆住院,八成是住在这个医院了。 “乔南,又见面了。”她微笑着打了一声招呼,一颦一笑透着一股艺术家的气质。 上一次在梁家在她这碰了一鼻子灰,现在还能笑脸相待,乔南真觉得苏怡能屈能伸,又是能沉得住气的性子,和苏清扬完全不是一类人。 乔南温温淡淡的回了一句,“苏小姐。” 而苏怡身旁的女医生听见苏怡叫她的名字,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侧耳在苏怡耳边问道:“是梁家那个寄生虫?”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说着的时候嘴巴还勾着笑,一字不落的随风灌入到乔南的耳朵里。 苏怡但笑不语,指着不远处停的一辆车,对她的医生朋友说:“东哥约了几个人一起打牌,时间快到了,我先走一步。” 那女医生做出一副就知道的表情,挪逾道:“三少也去了吧?那你快去快去吧。” 眼神不时的瞟向坐在长凳上眉目清淡的乔南。 见她好像什么都没听见,又故意扬了扬嗓子,说:“这回你可得放聪明一点了,免得三少为了让你和牌,故意让你好几圈,我都替你害臊。” 能被梁非城那样的人让着,除了有意想要哄着,她已经想不出其他的理由了。 苏怡嗔怒的推了她一下,“你不要这样说我,我走了。” 说完,朝着自己的车走过去。 乔南没怎么听她们说话,她头晕的厉害,耳朵里耳鸣似的嗡嗡直响,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正当她要起身离开时,放在口袋里的病历本掉了出来。 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她刚想低头去捡,眼前一阵发黑,晕眩感再次席卷而来,病历本被那女医生抢先一步捡走。 她随手翻了一下,门诊医生写的字体晦涩难懂,可同为医生的她一眼就能把那些字认出来,眼神暗了暗。 “请把病历本还给我。”乔南朝她伸手。 女医生挑眉,合上病历本,递给了她,却没有立即松手。 “苏怡喜欢三少,你应该看得出来吧?” 乔南眉宇间闪过一丝不耐烦,手指握上病历本,淡淡道:“我又不是三少,这话你去跟他说吧,跟我说没用。” “用还是有用的,至少让你清楚知道,你和苏怡的区别。” “你差点被苏清扬害死,三少还不是因为苏怡的一句话就把人给放了,你要知道在三少的眼皮子底下还能把人带走的,至今还没有过。” “燕京城的名流圈都传遍了,苏怡很得三少的宠爱。” 乔南哦了一声,面无表情的说:“那恭喜她了,说完了吗?” 女医生脸色微微一僵,忽然扯开嘴一笑,“不用强装淡定,我知道你在梁家的身份很尴尬,但只要你安分守己,我是不会为难你的,为了朋友,我也可以在所不惜。” 说完,她松了手,转身将双手插进白大褂的衣兜里。 乔南走到住院楼下,将没有写名字的病历本丢进了垃圾桶里。 而那女医生在回到办公室后立即掏出手机给苏怡打了个电话—— 苏怡正在等绿灯,电话进来,她连上蓝牙,接听:“怎么了?” “那个乔南去看妇科了。” 苏怡皱眉,“看妇科怎么了,谁没个病痛什么的。” “不是,我看到病例上写的,她的生理期推迟一周了。” 同为女人,苏怡对月经推迟的话题不太敏感,但朋友特地打电话过来,让她忽然产生了一种不一样的想法。 握着方向盘的手有点发紧,声色如常道:“你是说她怀孕了?” “不好说,但如果她真的怀孕了,你觉得孩子会是谁的?” 燕京城里,谁敢动乔南? 而乔南偷偷检查,又是为了避开谁? 苏怡的脑海中飞快闪过男人英俊的脸庞,她眨了一下眼睛,将念头硬生生的压下去,深呼吸。 朋友又在电话那头说:“所以我刚才警告了她几句,叫她安分守己,如果她真的怀了三少的孩子,心里应该知道要怎么做。” 苏怡的手心已经冒出一层冷汗了。 她抽了一张纸擦手,对朋友说:“跟她说那么多做什么,我从来没把她放在眼里过。” “我也只是提醒你一句,我看那个乔南不简单,否则三少不会为了她抓苏清扬。” 苏怡扔掉纸巾,脸色已经彻底冷了下来:“再不简单,她也是梁家的罪人,三哥抓苏清扬是因为苏清扬踩了他的底线。” “三哥最是讲究分寸,一个罪人,怎么可能怀了梁家的骨肉,就算有,三哥也不会留。” 朋友真觉得苏怡太能沉得住气了,要是其他女人知道有另一个女人可能怀了心上人的孩子,早就按耐不住,就她还在这理智的分析。 “你说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三少?” “不用,”苏怡的手抓上方向盘,“我只有你这么一个朋友,这种事从你或是我的口中说出来又什么区别,三哥只会觉得我是个喜欢嚼舌根的。” “好我知道了,既然你这么说,我会把今天说过的话烂在肚子里的。” 绿灯亮了好几秒,身后的车子排了老长,不停的拍喇叭,苏怡说了一句:“没事先挂了。” 车子汇入主干道,苏怡一脸平静的开车。 她把车子停在会所外面,将车钥匙丢给服务生,“三少他们到了吗?” “已经到了,还是原来那个包间。” 苏怡推门进去的时候正好听见黎东白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声狡猾,左边的景晟笑他:“东哥,你技不如三哥,还是愿赌服输吧。” 这一看就知道梁非城又和牌了。 苏怡一眼看过去,男人侧脸轮廓被光影笼罩着,眉目清寒,坐在男人堆里,最是拔尖的那一个。 嘴角不经意露出的那一点笑,透着几分桀骜,苏怡当年就是这样被俘获了心。 谁也不知道她为了能接近梁非城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第58章 乔南正趴在桌边干呕 黎东白最先看到她的,喊了一声:“苏怡来了,快来帮我报仇!” 其实在以前黎东白和苏怡并不熟络,后来因为苏怡救了梁非城,他心里对她感激,他脾气好,性格又好,见过几次面之后,自然就熟了。 苏怡放下包走过去,不好意思的说:“三哥那么厉害,我哪里是他的对手。” 其他几人都笑了,只有梁非城无动于衷,苏怡心里不是滋味,她大概也猜到他还在为上次她在梁公馆跪求他的事而生气。 “上次连和三把的人是不是你?”黎东白接话道。 苏怡脸颊一热,倒没怎么脸红,只是说话顿了一下,才说:“那是三哥让着我。” 黎东白阴阳怪气的说:“他都不让我,果然是我生的不够美。” 黎东白说完之后看着梁非城冷淡的一张脸,担心被打,连忙将话题岔开,起身将自己的位置让给苏怡,“你坐下,今天再赢他个百八十万。” “我可不敢。”苏怡说着,坐了下来。 “没什么不敢的,赢的反正都是他的钱。”梁非城淡淡的说了一句。 苏怡柔软的心脏像被人戳了一下,酥酥麻麻的,嘴角的笑意深了几分。 结果梁非城没打算继续打下去,说了声累了,便叫了小九坐在他的位置上。 苏怡心里失落,但面上却是滴水不漏,笑着对小九说手下留情,小九心想哪敢和她的牌? 梁非城走到对面,倒了一杯酒,刚喝一口,余光黎东白走过来,做出要揽他肩膀的动作,梁非城不动声色的往左走了一步,黎东白扑了个空。 “生气了?” 梁非城留了个冷峻的侧脸给他,“为什么把她也叫过来?” “我觉得苏怡挺好的,人又懂事,还挺有气质的……” “要我逼你说实话?”梁非城冷冷的睇了他一眼,“我跟你认识二十年,你说谎是什么样的我还不清楚?” 知道什么事都瞒不过梁非城,黎东白连忙认怂:“好吧,其实是她给我打电话的,说上次惹你生气了,想跟你赔罪,让我帮她从中牵个线。” “你真生她的气了?”他反问道。 苏怡才刚来,他就说累了不想打,总共也才打了两局而已,要说不生气谁信? 梁非城没什么表情的说:“没有。” “那你见了她就不打了?我是觉得那件事过去了,以你的性子不可能还在生她的气,所以才答应她的。” 梁非城没回他。 黎东白静静的看了他两眼,眉头皱了起来:“我算是知道了,因为乔南吧?” “需要不需要我提醒你,一年前你出车祸大出血是苏怡给你输了血,而乔南呢?她有来看过你一眼吗?没有,她非但没有,还趁你昏迷期间逃走了……” “我记性比你好,不用你的提醒。”梁非城脸色阴沉的打断他。 他丢开酒杯,坐在沙发上点了一支烟。 那场车祸差点要走了他的命,他在病床上昏迷了整整七天七夜,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问乔南在哪里? 那一刻,他有那么强烈的想要见到她的欲望,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的心里涌出一个被他埋得很深,却不被道德人伦所包容的想法。 然而管家给他的回答是,他昏迷期间,乔南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他派人回梁公馆找她,却没找到人,其他佣人也说好几天都没看到她,当时小九惶恐的看着他,说出了他心里其实已经明朗的答案。 乔南逃走了。 他扯掉输液管,管家差点跪下求他回到病床上,他却视若不见,整个人陷入了癫狂的状态。 那时候他就在想,一定要把乔南抓回来,就算下地狱也要把她一起带走! 不出一天,他就在一家老旧的破旅馆里找到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脸色惨白的乔南。 她当真是从来没爱过他的,才会走的决绝,毫不留恋,甚至不关心他是死还是活。 当时他连掐死她的冲动都有了,可又被他生生的压在心底,他想,这种狼心狗肺的女人,他应该带回去狠狠的折磨。 本来,她就欠了梁家很多。 黎东白给自己也点了一支烟,“你们现在这种畸形的关系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梁非城不说话,静默的坐着抽烟,冉冉升起的烟雾之后,他的侧脸晦暗阴翳。 持续到什么时候? 他从来没想过有结束的那一天,这辈子,是困住也好,锁住她也罢,她都只能在他身边,他再也不会给她逃走的机会。 那边苏怡打完一局之后,借口要去洗手间,让别人顶替她的位置。 她走到沙发边上,她身段好,脱掉大衣之后内里穿着一件修身的针织长裙,将她的好身材展露无疑,她站在那,婷婷袅袅,声音婉转动听。 “三哥,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梁非城弹掉烟灰,不冷不淡的道:“下不为例。” 苏怡心中一喜,脚步轻盈的走到他身边,坐下,给他倒了一杯酒,笑意吟吟的说:“谢谢三哥。” 黎东白做东,在来龙居吃了午饭,下午就他和梁非城去了跆拳道馆,被梁非城狠狠的虐了一把。 而乔南从医院回到梁公馆后,便倒头睡下,这一觉竟然睡到夜幕降临。 正好管家送晚饭进来,一看到桌上没动的午饭,解释说:“你中午睡得沉,我叫你几声都不应我。” 乔南用手心按了按额头,除了受伤的前面今天之外,她很少这么嗜睡过。 竟然睡了这么久。 管家打量了她一眼,见她没什么异常,便将冷掉的午饭端走。 到楼梯拐角处,梁非城正好从外面回来,走上阶梯,目光扫了一眼他手上的餐盘,饭菜没有动过,而且一眼就看得出来是冷的。 “她午饭没吃?”声线冷沉。 管家回答道:“好像一直在睡觉。” 梁非城眉头微皱,嗯了一声,摆摆手示意他退下。 他长腿走上阶梯,在二楼拐角处脚步停顿了一下,转身朝右边走去,在客房门前停了下来,直接扭开了门把—— 当他开门进去的时候,乔南正趴在桌边干呕。 第59章 把大夫请过来 乔南听见开门声,吓了一跳,下意识朝门口看去,当看到男人清隽的身影时,心跳豁然一紧,抿住了嘴唇。 他怎么来了? “三少怎么不敲门,您的风度呢?” 她的右手臂支撑在桌上,整个后背往下塌,转过头去的时候,宽敞的领口往下掉,胸前香艳的画面直逼梁非城的双眼。 冷削的喉结上下滑动,梁非城小腹一紧,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和一个目中无人的人需要讲什么风度?” 男人还对她那天没有叫他的事耿耿于怀。 乔南忽然觉得以前对梁非城的认识只是很表面的,她从来没发现,他原来是个这么小气的人。 一声招呼而已,至于记到今天吗? 她将右手放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谁知道她要是一直坐着,等一下又被他扣上什么莫须有的罪名。 梁非城反手将门关上,朝她走来,自从那天晚上苏怡求情,梁非城放了苏清扬之后,这是他们第一次单独相处。 门关上之后,空间密闭,没来由的一阵惊慌令乔南躲开他的视线,手指攥紧衣服下摆,低着头。 “刚才在做什么,饭菜恶心到让你想吐的地步?”男人凉薄的声音灌入耳中。 乔南怔了一下,看了一眼餐盘上荤素搭配均衡的菜肴,摇头说:“我不怎么喜欢吃肉,有点腻。” 然而最近给她准备的菜里都有红肉,她知道是对身体好,所以硬着头皮吃了一点,但还是没办法多吃,经常都有剩余。 只不过今天,看到那些肉之后,她的胃里忽然窜起一股恶心,觉得很腻。 梁非城皱眉,“所以今天连午饭都不吃了?” 乔南不知道管家是怎么说的,她不想招惹不必要的麻烦,撒谎道:“我不太舒服,没胃口。” “没胃口就可以浪费粮食?”梁非城的声音更冷了。 乔南攥着衣服的手指更紧了,她怎么差点忘了呢,梁非城最痛恨浪费粮食的行为,梁公馆上下,没有人敢浪费粮食,除了痴傻什么都不懂的梁暮行之外。 “下次不会了。”她的声音软了下来。 梁非城薄唇轻抿了一下,乔南低着头,看见他擦掉锃亮的皮鞋朝着她靠近。 她一米七的身高在梁非城面前也是纤瘦小小的,被他的身影笼罩着,喘不过气来。 她下意识往后退一步,梁非城却比她快一步,扣住她的下颌,“不舒服是吧……小九!” 小九推门而入,立在门边,低着头问道:“三少,有什么吩咐?” “去把程大夫请过来。” 程大夫是有名的老中医,任何疑难杂症在他面前都不是难事。 乔南眼底的惊慌失措一闪而过,“我不用看医生,我可能是今天上午有点累到了,多休息一会儿就没事。” 梁非城却对她的话无动于衷,冷声道:“还不快去。” “是。”小九应道。 梁非城松开她的下颌,转身直接朝着客房的沙发走过去。 沙发上放着今天下午佣人送进来的洗干净的衣服。 乔南刚睡醒还没来得及收起来,那些衣物就全都暴露在了梁非城的眼皮子底下。 “等等!”乔南不顾身上的伤,疾步走过去,一把将那些衣服团抱在怀里。 可绸面的内衣还是从衣服堆里滑了出来—— 也不知道怎么掉的,就正好掉在梁非城的皮鞋上。 乔南和梁非城同时低头。 乔南耳根子发热,梁非城面色如常的弯下身子,修长干净的手指勾着水绿色内衣的肩带,站在她的面前。 “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伤?”男人语气不善。 她低头不说话,脸颊越来越热,男人的手指还勾着她的内衣。 梁非城长了一张禁欲的脸,此刻却做着如此不正经的事情。 她的双手都抱着衣服,想伸手去拿,又腾不出手来,哑声说:“还给我。” 梁非城垂眸,淡凉的目光从她发红的耳根掠过,落在她纤细修长的后脖颈上,上面落了几缕碎发。 墨色和雪白的肌肤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冲击,梁非城的眼底掠过一抹暗色。 自从她受伤后,他已经将近半个月的时间没碰过她了。 回想起出差前,她柔软的唇吻上他的喉结,小手在他身上四处点火,青涩的要命。 食髓知味,男人呼吸渐沉,俯身凑近她的耳朵,轻轻的含住她小巧柔软的耳垂。 乔南浑身一麻,险些抱不住怀里的衣服。 她下意识往后退一步,梁非城有力的大掌扣住了她的腰肢。 她退无可退,感觉到男人温凉的唇往下移,她颤颤的将刚才那句话还给他:“三少难道忘了我身上还有伤吗?” 梁非城冰凉的唇触碰到了伤口的边缘,眼神一暗,嗓音喑哑道:“我比你清楚。” 她身上的伤,在什么地方,有多长,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夜深人静,给她抹药的时候,连灯都不需要打开。 门外突然传来一道小小的惊呼声。 程大夫看到不该看的,连忙转身回避,却不小心撞到了跟在他身后的小九。 这一声动静,彻底撕碎了旖旎的氛围。 梁非城转过头去,目光清凉,没有半分欲色,表情冷淡的将内衣丢进乔南的怀里,冷声说:“进来。” 乔南来不及收拾了,只能将衣服塞进衣柜里。 程大夫低着头走进去,转身问道:“三少,您哪不舒服?” “不是我,”梁非城修长白皙的手指指向乔南,“给她看看,让她好好吃饭。” 程大夫应了一声,转身朝乔南走去,让她坐在椅子上,问了她几句之后,让她把手伸出来,准备给她把脉。 乔南浑身一凉,背脊渗出一层细细的冷汗,余光里梁非城朝这边看了过来,一时之间,她如坐针毡。 她知道自己怀孕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世上没有百分百能肯定的事情,万一真的是那种可能性,又万一…… 被程大夫看出来呢? “怎么,给你请了程大夫都不知道配合?”梁非城眉宇间闪过一丝不耐,这女人从小就娇气,如今也改不了这毛病! 程大夫看出了她的紧张,温声说:“不用紧张,把手伸出来就好。” 乔南攥紧的手指松开,手臂几不可察的的一颤,将手搭了上去。 程大夫指腹温热干燥,轻扣在她手腕的肌肤上。 乔南心如擂鼓,每一秒的时间好像都被拉长了,她一阵口干舌燥,吞咽声仿佛贴着耳膜,无限放大。 忽然就看到程大夫皱起了眉头。 第60章 她想给谁生孩子! 梁非城也看到了程大夫皱眉,男人冷峻的侧脸倏然紧绷。 随即听程大夫叹了一声气道:“身体太虚弱了,年纪轻轻的,怎么把身体折腾成这个样子?” 乔南略微松了一口气。 “我前段时间受了很严重的伤,失血过多。”她低声说,脑海里却闪现出一年前她躺在医院的手术台上,冰冷的器械…… 从那之后,她的身体就彻底的败了下来,就像破了无数个口子的布袋,只要一阵狂风就能将她撕碎。 程大夫摇头,说:“这是其中一个原因,归根结底还是你身体太差了,我给你开几副药调理调理,如果饭吃不下可以少食多餐。” 乔南搭在腿上的左手握了一下。 她哪有这个条件做到少食多餐,这之前,在梁公馆里能吃得上饭就已经很好了。 程大夫见她不回答,以为她不把自己的话往心里去,顿时脸色一沉,生气道:“你们这些年轻人仗着自己年轻随便挥霍身体,等将来你们就知道后悔了!” 乔南懊恼自己惹恼了老人家,连忙说道:“您不要生气,我不是不听话,我尽量做到。” 程大夫哼了一声,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在梁家是什么身份,他略有耳闻,但那些事与他无关,他只是个医者。 小姑娘脸色苍白,身上还带着伤,他有点于心不忍,语气轻缓了一些,提醒她:“你再不好好调理,以后连当母亲的资格都没有了。” 一句话落下,房里的几个人不约而同的看向了程大夫! 乔南眼前一亮,她心想,听程大夫的意思,原来她还有做母亲的资格,她那么喜欢小孩子…… 可是下一秒,察觉到男人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她发热的胸腔顿时被人泼了一盆冷水,浑身冰冷的抖了一下。 只要她还是梁家的罪人,就一辈子被梁非城囚困在这里,还谈什么成为母亲呢? 梁非城讳莫如深的看着她从眼神璀璨瞬间变成黯淡无光,搭在沙发扶手的手指不自觉的攥了起来。 就在刚才的那一秒时间内,她在想什么? 程大夫写下药方后,递给小九让他去抓药,而后又吩咐了乔南几句,这才起身离开。 小九和程大夫走了之后,房间里又只剩下乔南和梁非城。 “刚才程大夫的话你都听进去了?”梁非城起身,走到她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乔南嗯了一声。 “所以,你早就知道自己不容易受孕,为什么?” 乔南的心脏像猛地被人敲了一下,咔嚓一声,出现了裂纹。 梁非城就站在她的面前,只要她稍稍抬头,就能对上男人那一双能洞悉一切的眼睛。 她皱了皱眉,“我只是猜测的而已,毕竟三少要了我那么多次,什么措施都没做,而我又没有怀上孩子,我总不能说是三少你不行吧。” 伶牙俐齿! 但梁非城从来就不是会被女人几句话挑衅到的男人。 “刚才程大夫给了你一句希望,你眼里分明是欢喜的,你在欢喜什么?” 乔南好像被刺到了某根神经,言语尖锐道:“我这一辈子不配拥有爱情,婚姻,我连幻想一下自己能成为母亲的资格都没有吗?” 她的眼眶微微泛红。 梁非城心情忽然烦躁,他一把攫住她的下颌,将她愤怒的小脸抬起来,紧紧的捏了一把,“最近的脾气真的见长了,是不是觉得受伤了,我就不敢办你!” 男人厉声怒吼让乔南一下子想到了毛坯房里她被那个男人用鞭子狠狠的抽打的画面。 她的脸色一瞬间发白,惊恐涌上眼底。 梁非城越想越怒,再想到今天在牌局上想起一年前的事,真恨不得掐死这个女人,她凭什么敢用那种绝望的眼神告诉他,她幻想成为一个母亲? 她想给谁生孩子! 他失去理智般的撕扯着她的衣服,乔南陷入惊恐的梦魇中,只觉得现在动手的就是当时那个姓霍的男人。 她尖叫着挣扎间,抬起手,狠狠的扇了过去—— “啪”的一声! 那一巴掌响亮的挥在梁非城的左脸上,他肤色白皙,脸上顿时显现出手指印。 巴掌声也彻底将乔南拉回到了现实中。 她望着梁非城俊脸上的指痕,再看看自己还扬起的手,苍白的唇抖出几个字:“对不起……” 梁非城的脸上遍布阴云,他扬起手的瞬间,乔南以为他要打她,下意识的抬手护住自己的脑袋,害怕到哽咽:“我不是故意的。” 梁非城额角的青筋突突的跳了两下,这个愚蠢的女人竟以为他要打她? 他究竟什么时候打过她,才会让她产生这样的恐惧和误会? 他气得摔门出去,摔门声震天响,梁公馆所有人都听见了。 他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呼吸沉了沉,将怒气压了下去,这才转身往楼下走。 管家走上前来,“三少,有什么吩咐?” “重新给她送一份饭菜上去,凉了。”梁非城脸色阴沉道。 管家应道:“是。” 就在梁非城转身上楼时,小九去而复返,抓药这种事他只需要派手底下的人去办就好。 “三少,”他疾步走到梁非城面前,将亮着屏幕的手机递了上去,“您快看看。” 梁非城接过他的手机,屏幕上的是一条推送的新闻—— 【女大学生被包养,疑似怀孕,医院检查孤身一人画面凄凉】 新闻内附了几张照片。 第一张照片,一辆看不清车牌却能一眼认出的豪车停在燕大门口,一个背着单肩包穿着朴素的女孩上了车,侧脸轮廓精致漂亮。 第二张照片,医院妇科门诊,一个穿着羽绒服,戴着口罩和围巾的女孩坐在角落位置,低着头安安静静,手里捏着一本病历本。 第三张照片,女孩摘掉口罩,坐在一张长椅上,面容悲伤。 那张五官精致的脸,比海报上的明星拍出来的还更有感觉,那张脸分明和第一张照片的侧脸相对应上,是同一个人。 而第四张照片,是病历本里面的内容,医生字迹潦草,可推迟一周这样的字仔细看还是能看得出来。 文字加上照片,瞬间就组合成了一个令人浮想联翩的故事。 梁非城第一反应不是乔南跟了谁,因为第一张照片,他认出了是那天苏清扬被打了,他亲自去燕大门口接乔南的那次。 真正令他在意的是,疑似怀孕这四个字。 第61章 乔南和郁闻州被推上热搜了 梁非城攥着手机的力道,几乎要将它捏碎。 想到之前程大夫要给乔南把脉的时候,她神色里的惊慌失措还有不配合,他当时觉得奇怪,她只是娇气而已,但从不矫情。 只不过没往深处去想。 她之所以会表现的不同寻常,是因为怕被程大夫看出什么吗? 小九看着他阴戾到极致的侧脸,不由的心生寒意,“三少,应该是有人针对乔南恶意揣测,否则,刚才程大夫之前应该就能看出问题了。” 也不至于说乔南再不好好调理就做不成母亲的话了。 “是吗?”梁非城嗓音压得极低。 中医就可以确保万无一失吗?何况若是真的,这才多长时间,真的单靠把脉就能看得出来吗? 怀孕两个字在梁非城的脑海里浮现而出,深褐色的眼眸浮动着一层捉摸不透的光芒。 他知道乔南除了他之外,没跟过其他男人,郁闻州说乔南是他的女人,那几句挑衅的话他虽然生气,却没有真正的放在眼里过,只是当时醉的不轻。 他将手机还给小九。 “你去处理,找到是什么人做的。” 这么明显的偷拍和跟踪,从半个多月以前就开始了,绝非临时起意。 说完这句话后,身后的楼梯传来脚步声,他转了过去。 乔南没想到梁非城还没上楼去,一时之间四目相对,气氛不知道该用尴尬还是诡异来形容。 因为尴尬的是乔南,诡异的是梁非城还有他身后,神情莫测的小九。 “干什么去?”梁非城冰冷道。 态度比之前在客房的时候还要糟糕,乔南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看了看小九,小九面无表情。 她心里没底,但也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神色坦然的走下楼梯,说:“回去拿点东西。” 梁非城逼问道:“什么东西?” 乔南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又看了看小九,小九往后退了几步,面无表情的转过身去,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她压低嗓音,脸颊飞上一抹淡淡的绯红,有些难以启齿的小声说:“卫生巾。” “来了?”梁非城声线喑哑,像是在克制着什么。 灌入乔南的耳朵里,她脸颊一热,可隐隐的也察觉出来不太对劲,不由抬头看向他。 就在刚才梁非城摔门而去之后,她感到肚子一阵闷痛,随后腹下传来一股暖流,她就知道自己是虚惊一场,没有怀孕。 但是梁非城怎么突然关心起她的生理期了? 梁非城垂在身侧的手拇指和食指捻了捻,手边没有烟,令他的心情有点烦躁。 “你早上去妇科检查被人拍到了照片,这件事,你有什么要向我解释的吗?” “我被偷拍了?”乔南皱眉。 她立即拿出手机,当看到新闻标题后,脑仁突突直跳,点开内容,照片和文字更是直观。 她绝对想不到自己会被人跟踪和偷拍,如果她知道有这样的隐患,绝不会轻易将病历本丢进垃圾桶里,让人有机可趁。 可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你该关心的不是自己被偷拍了,而是回答我的问题!“梁非城将她手机夺过去,一把攥在手里。 乔南知道他说的是她为什么偷偷去做检查,就在刚才的几秒钟时间内,她已经想好了说辞:“这么隐私的事情,我总不能带着樊七一起去,所以我瞒着他偷偷去了。” “真这么简单?”梁非城眸色深沉。 “就这么简单。”乔南说完后,忽然又感觉到一股暖流,面上一阵尴尬。 梁非城看出她的尴尬,眉心微闪,心情不好道:“滚吧。” “那新闻……” 梁非城冷声道:“需要你操心吗?” 乔南讪讪的低下头去,往后面绕去,绕到屏风后面的时候才轻轻的舒了一口气。 苏怡是在将车子停在车库之后,才看到手机推送的新闻,看到标题的瞬间她就想到今天白天朋友跟她说的事情,点开一看,果然是这样。 她立即给朋友打了电话:“是你做的吗?” “不是,你吩咐我的话我都记住了。”朋友再三保证。 苏怡还是很相信朋友的,她沉吟片刻,说:“那就不用管了,我们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朋友在电话那头冷笑:“看来,看不惯她的人还是很多嘛。” 苏怡不在意的笑了笑,挂掉了电话。 梁非城立在书房的窗前抽烟,青白的烟雾自他眼前散开。 乔南对他撒谎了。 病历本上的内容明明还不完整,说明她临时又决定不看了,为什么? 还有,她坐在长椅摘掉口罩的那张照片…… 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她望着虚空,哀伤的神色。 梁非城低头,才惊觉自己的手背起了一层细密的疙瘩,不知为什么,想到她眼底的哀伤,他会有一种心惊肉跳的错觉。 手机响了起来,是黎东白打来的电话。 “老三,新闻是你叫人撤掉的吧?” 梁非城嗯了一声,这种小事情不需要花小九太长的时间。 “你打电话来就是为了确认,还是想知道其他什么?”他面无表情的问道。 黎东白表情颇为严肃,“所以,她是真的有了还是……” “没有。”男人冷冷的出声打断他。 认识这个男人二十年了,黎东白多少还是能从他的话里听出一点情绪出来,但也不敢在他面前乱揣测什么。 “既然这样,你看看微博吧,乔南和郁闻州被推上热搜了。” 梁非城长腿迈向办公桌,大手一捞,将笔记本电脑转过来,打开微博。 微博出现连续两条火爆的热搜。 第一条是郁闻州,简单粗暴的三个字。 第二条是燕大冷美人校花。 梁非城自动过滤郁闻州三个字,点开燕大冷美人校花的热搜—— 点开之后出现的第一条微博是一段视频。 一个戴着厚厚围巾的女孩出现在镜头里。 看背景应该是医院的住院部楼下,梁非城认出了是乔南受伤后第一天去看她外婆时的穿着。 她站在门廊下应该是等樊七。 忽然一辆红色的跑车一个急刹停在住院部楼下。 随后,郁闻州那张恶心死人的脸出现在镜头面前,冲着乔南吹了一声口哨。 梁非城当即黑了脸,直接攥住还在燃烧的烟头! 第62章 醒来看见立在床边的梁非城 梁非城站在笔记本电脑面前,天花板的顶灯将他高大挺拔的身影笼罩着,他面无表情的从桌上拿起烟盒,单手拢着火苗,吸燃一支烟。 此刻,电脑屏幕正停留在视频下面热度最高的那条评论—— 【啊啊啊!爷青回!仿佛看到学生时代调皮的男生调戏喜欢的女生的画面,帅哥美女好配啊!也太养眼了吧!】 梁非城半眯着眼眸,深褐色的眼瞳迸射出一道锐利的冷光。 这么一条有悖事实的评论居然有五万多的赞,而底下尽是一些附和的话! 现在的人都闲成这样了吗! 好配? 梁非城冷笑。 评论区往下,有人认出了视频里的女孩就是之前推送的新闻里,那个被包养的疑似怀孕的女大学生。 也有自称是燕大学生的评论说:这不是我们燕大的冷美人校花吗? 随后,关于燕大冷美人校花被郁家太子爷包养的消息一时之间在微博里炸开了锅。 梁非城眼底的冷意更甚。 一个网红脸自拍照当头像的人评论:难怪没看到她来考试,原来是怀孕了?我的天呐,原以为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没想到私底下这么烂。 牧羊犬头像的评论:她过得可穷酸了,每天在食堂就是吃白米饭,点一个青菜,那么多男生向她示好她都无动于衷,原来都是假清高在等更大的金主呢! 梁非城抽烟的手一顿,烟灰抖落在桌面上,他盯着这条评论,目光沉寂幽深。 每天在食堂就是吃白米饭,点一个青菜…… 房间内,乔南如远山般的眉蹙了起来。 她没去考试只是因为受伤错过了,所以没办法参加,竟被人恶意曲解成这样? 但这些就算了,她并不在意。 只是微博上大篇幅的是关于她和郁闻州关系的猜测,居然有人说她被郁闻州包养,怀上他的孩子了。 她的第一个反应不是掐死郁闻州,而是不能被梁非城看到这些。 她连忙将藏在床底下的笔记本电脑拿出来,这是她之前回杂物间偷偷带上来的,对找到妈妈的下落她一直都没有放弃。 敲了一段冗长的代码后,入侵到最初发布这段视频的人的电脑内。 她在对方电脑桌面上看到一些论文的文档,疑惑的皱起眉头,还是个学生? 打开对方一个名为考研资料的文档,姓名那一栏:黄杰。 她在脑海里迅速搜索了一遍这个名字,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人。 可当看到他的半身照后,忽然才想起来在燕大好像确实遇到过这个人。 是今年七夕那天,她和言西从图书馆出来,当时天色不早了,她准备和言西分开回梁公馆,忽然看到树后面有一个鬼鬼祟祟的男生。 男生斯斯文文的,很腼腆的样子。 他向她表白并送了礼物,她没接受礼物更没接受他的表白,只记得当时男生脸红脖子粗的骂她为什么要装得那么清高。 她还记得,男生被言西骂了一通。 随后她又在他的电脑上还发现了很多她被偷拍的照片,除了微博上的视频,之前新闻里的图片之外,还有很多—— 她走在校园小道上,骑车的,宿舍楼下,食堂……和言西打闹的,侧脸,正脸…… 乔南看得头皮发麻! 就在这时,她发现还有另一个人正在入侵这台电脑,她来不及删除照片,急忙退了出去,惊出一身冷汗。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那id是梁公馆的。 酒吧的包间内。 “郁少,微博上说的事是不是真的?” “什么事?”郁闻州懒懒的抬眸问道,低头玩着手机游戏。 旁边人一看,是开心消消乐,觉得稀奇,他不像会玩这种游戏的人。 那人将手机递过去,放出一段视频,郁闻州瞥了一眼,那辆红色的跑车很眼熟,又定睛一看,这不是他的车吗? 再一看画面上出现的乔南,他嘴角一歪,原来是那天在住院部楼下的事情。 “怎么,有人偷拍我了?”郁闻州看上去并不生气。 “是啊,你看看下面,这么多人评论,说你包养这个女的,听说是燕大的校花,我看着怎么那么像梁家那位。” “就是她。”郁闻州往沙发背上一靠,将玩到一半的开心消消乐丢在一旁,然后抢了对方的手机,点开视频的播放键。 旁边也有人凑过来看,满口的酒气:“郁少,听说她是梁非城用过的破鞋,你怎么好这一口?” 他的话音刚落,只见郁闻州漫不经心的抬眸看了他一眼,脸色阴沉,一脚踹在他的心口上,“嘴巴给老子放干净点!” 其他人面面相觑,那人被踹了一脚之后酒醒大半,屁滚尿流的跑出包间。 郁闻州又看了几遍视频,越看越觉得乔南顺眼,只是忽然之间,视频卡顿,随后出现播放不了的提示。 紧接着,刚才连着的两条微博热搜消失不见。 再搜索燕大冷美人校花这类关键词时出来的都只是跟燕大有关的微博。 而搜索郁闻州首页广场几百条都是关于他年少时被狗追得掉进湖里的图片。 郁闻州的脸色当即沉了下来,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梁非城那个变态干的好事! 当夜十一点多将近十二点,始作俑者开直播承认,是自己因为表白被拒心有怨恨所以才做出诋毁女方的行为,女方只是很单纯的到医院检查身体。 他恶意剪辑视频,故意误导大众,并说当天看到的画面是郁闻州死缠烂打,女方压根就没有理他。 郁闻州听到死缠烂打的时候,嘴角划过一抹冷笑。 的确是梁非城的风格。 直播结束,黄杰战战兢兢的看着人高马大的樊七,小心翼翼的问道:“大哥,我都按照您说的做了,什么时候放了我?” 樊七冷漠的说道:“成年人了,不知道诽谤他人是违法行为吗?自己去跟法官忏悔吧!” 这一场闹剧来的快消失的也快。 深夜,梁公馆上上下下一片寂静。 乔南睡得不太安稳,一会儿梦见自己躺在手术台上,一会儿梦见梁非城当着她的面杀了她的妈妈…… 当察觉到有人撩开她的衣服,她瞬间惊醒,然后就看到了立在床边的一道黑影。 一身惊呼被压在嗓子眼里,窗外庭院的灯光压进屋内,她借着微弱的光看见梁非城手里拿着一条药膏,而另一个手拉开她的衣角…… 第63章 以后少出去外面勾引人! 第63章 乔南有轻微夜盲再加上突然惊醒,所以看见床边立着一道黑影,第一反应就是她受伤之前在杂物间看到的那个黑影。 她惊慌和恐惧的表情尽数落在梁非城的眼底,男人冷锐的眉峰微蹙。 窗外的灯光压进房间内,乔南这才渐渐看清黑影的轮廓,男人立体的五官,轮廓昭彰的侧脸,不是梁非城还能是谁? 她呼吸一松,冷汗顿时从额角流下来。 “三少,你怎么……”乔南怔怔的看着男人,再看到他手里拿着的药膏,还有撩起她衣服的动作。 一瞬间,仿佛有个答案在心底逐渐明朗。 是梁非城…… 她还觉得奇怪,明明后背她够不着,每次抹药只能蹭到伤口的边缘,可是没抹药的伤口和抹了药的伤口恢复的速度几乎相同,她一度觉得意外,却没想太多。 谁能想到,是梁非城每晚在她睡着之后给她抹了药。 怎么会是梁非城呢? 他……为什么? 她望着他,可男人却丝毫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梁非城撩开她衣服的手收了回去,身高腿长的立在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就在刚才被吓得魂飞魄散的女人。 胆子怎么还是这么小? 他是完全没料到乔南会突然醒来。 因为受伤的经历给她的心里留下阴影,再加上伤口的疼痛,医生给她开的药里面有安眠的成分,所以她吃了药之后除非有非常大的动静,否则,轻易不会醒来。 想到这里,梁非城脸色一沉:“今晚是不是没吃药?” “我忘了。”乔南哑声说。 她今天实在太疲惫,抹完药之后想着稍微躺会儿就起来吃药,结果躺下之后就睡着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有些懊恼自己没吃药,如果她吃了药一定睡得很沉,那样就不会发现梁非城进来了,现在这样的气氛,她怎么都觉得有点尴尬。 尤其,她不知道梁非城为什么给她抹药? 听见这个显得有点理直气壮的回答,梁非城拿着药膏的手一顿,眉眼间缠绕的冷意在不知不觉中散去了一些。 “趴下。”他说道。 乔南看着他,鬼使神差的转过身去,真的趴在枕头上。 屋里没开灯,光源都来自庭院的灯光,淡淡的一层拢着床上和床边的两个人,仿佛有一条无形的丝绸缠绕在两人身上。 梁非城的夜视能力很好,从他的角度看下去,乔南趴在枕头上,乖乖的,不动也不闹,竟比平时要听话得多。 “要不要开灯?”她声音微微颤抖。 梁非城坐在床边,清冷道:“不用。”这些伤口,他太熟悉了。 昏暗的房间内两人都不再开口。 乔南想起从前的一些事情,不太愿意打破这样的气氛,不开灯也好,黑暗可以帮她隐藏很多的心思,确保不被梁非城看透。 但她不知道梁非城在想些什么。 当微凉的指腹触碰到她的腰背肌肤时,她浑身一颤,耳根子迅速发热。 梁非城自然看不见她的窘迫,将衣摆撩到她的肩膀,卷起来,然后,指腹沾上药膏,一点一点的涂抹在她的伤口上。 他每碰一下,乔南的身子就要抖一下。 醒着和睡着是完全不同的,她睡着后加上安眠的作用,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可现在如果还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那她就真的太麻木了,尤其是,她的身体很敏感。 梁非城低声呵斥:“安静点。”声音压了几分沙哑。 她每一次颤抖都在考验他的耐力,这女人,是不是存心的! 乔南咬着下唇,横放在床上的手缩了起来,紧紧的揪着枕头,侧着头,庭院的灯光照在她的眼睛上,那双如水的眼眸愈发显得水润莹亮。 从梁非城的角度看过去像哭了一样,再加上她咬唇,手指攥着枕头,像极了她被他压在身下欺负的样子。 男人抹药的手指倏然蜷了一下,整条手臂都绷了起来。 连抹个药都要勾引人? 一想到今晚在网络上轰动一时的事件,梁非城顿时脸色阴沉如墨,“以后少出去外面勾引人!” “我又做错什么了?”她趴在枕头上看不见男人的脸,却从他的语气和抹药的动作中感受到了他的怒气。 梁非城冷声道:“黄杰电脑上有不少你的照片,我还不知道,你整天寡淡的一张脸居然还会笑?” 关于黄杰的直播她看了一眼就关了手机,不用想也知道是梁非城的人逼迫他开的直播,还顺便黑了郁闻州一把。 而那些照片她在入侵对方电脑的时候当然看到过了,但是又不敢表现得太淡定以免被梁非城察觉到了什么。 “肯定全都是他偷拍的照片,我和他不熟。”她回头看他。 “不熟,他会对你念念不忘?” 他的手指又沾了一点药膏,正要往她腋窝下的伤口抹药时,乔南忽然侧过身子,“我当初已经很明确的拒绝……” 梁非城没料到她会突然侧身,伸出去的手已经收不回来,触碰到她胸前的柔软…… 两人同时一僵,然后昏暗的光线里梁非城看到她的脸颊逐渐泛红,一双水眸潋滟的水光仿佛照进他的眼里。 乔南还没做出反应,梁非城另一只手直接将她捞进怀里,低头攫住了她的唇,蛮横的撬开她的唇齿。 “唔……放……”乔南挣扎间发出的声音都被他堵了回去。 她伸手要推开他,可男人直接将她紧紧的按在胸前,低头,一点一点的啃啮着她柔软的下唇,衣摆直接被他推到的锁骨上! 察觉到男人的唇一路往下,乔南气息微喘,声音仿佛揉进了水里,“三少,我生理期刚来。” 他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梁非城目光里汹涌的欲色仿佛停了一瞬,但没有停下动作,一只手揽着她细得能掐断的腰,另一只手直接将她推搡的手握在手心里。 乔南低头望着在她胸前的男人墨色的发顶,心脏怦怦直跳。 就在她以为梁非城连她的生理期都不放过的时候,男人却忽然停了动作,一把扯过被子盖在她身上包括她的脑袋。 乔南将被子从头上扯下的瞬间,只听见砰的一声,她抬眼看过去,又急忙拍开右手边的开关,灯亮了,她盯着那扇关闭的门发呆。 手指慢慢的爬上嘴唇,如果不是还有微微的刺痛感,她一定以为是自己做了一场荒唐的梦。 第64章 让她的心一步步沦陷 乔南在床上很久了,仍然没有一点睡意,她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时间显示两点三十九分。 此时此刻,万籁俱寂,她的心跳却仿佛贴着耳膜,沉重而有力。 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会浮现出梁非城坐在床边,给她抹药的画面。 她想起很多年前,她不小心从楼梯上滚下去,磕破了膝盖,梁非城将她打横抱起,放在客厅的沙发上,给她的伤口消毒,上药。 那时他低着头,小心又细致的给她处理伤口,她也低着头,然而却是看着他,在脑海里,将他的轮廓一点一点的复刻下来。 记忆很长,乔南不敢再多想下去,每想一点心就会更疼一点。 她连续两个深呼吸后,重新闭上眼睛,不知又躺了多久才睡过去,等她再睁眼的时候已经第二天中午将近十点了。 正当她准备去洗漱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乔南看到手机屏幕上随着铃声悦动的郁闻州三个字,眉头高高的蹙了起来。 想到昨晚的那场风波,郁闻州八成是因为这个给她打电话。 她干脆装死,假装没听见。 终于,铃声自动挂断,然而过了不到三秒,又响了起来。 乔南无可奈何,接起电话,语气不善道:“郁少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郁闻州似乎也是刚醒,声音慵懒,带了点初醒的沙哑:“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吗?” “我们还没有熟到可以这样打电话的地步。” 郁闻州懒懒的一笑:“外面都传你怀了我的孩子,都这种关系了我们还不熟吗?” “……”乔南面无表情的说,“无聊。” “出来吧,我请你吃饭。”郁闻州在电话那头说。 乔南更无语,“郁少的饭,我不敢吃,谁知道是不是鸿门宴。” “我只是想请你吃饭。”男人声音低了下来。 他自己也说不上来,只是突然醒来,看到床的另一边空空如也,忽然想起昨晚的绯闻,然后就想请乔南吃饭。 乔南还是那句话:“我拒绝。” 这女人,真是冷血。 郁闻州有些阴郁的嗓音透过无线电波压进乔南的耳朵里。 “你是怕梁非城吗?” “与他无关,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郁少的游戏我玩不起,也没那个命玩,请您放了我一马吧。” 郁闻州嗤笑:“玩命?你可别忘了,你这次受伤都是拜谁所赐?如果没有梁非城,你又何苦受这些折磨,玩你命的人是梁非城!‘ 乔南的心尖被刺痛,鼻腔一酸,脸色彻底冷了下来,“不用你提醒。” 说完,她直接挂了电话,正当她准备将郁闻州拉黑的时候,一条短信弹了出来—— “你敢把我拉黑,我就冲到梁家把你抓来!” 郁闻州这样的人说到做到,乔南知道,郁闻州的本事远不止她现在看到的,否则,郁家也不可能紧追着梁家这么多年。 她心情烦躁的关了手机,去浴室洗漱。 当晚梁非城从会所出来,迎面就是郁闻州几个人。 彼时梁非城被一群人如众星捧月般簇拥着出来,市政的官员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微微侧着头听着,侧脸轮廓沉入夜色中,十分撩人。 郁闻州之前很中意市政的一个度假村项目,结果却被梁非城给截胡了,没想到今天却遇上了。 他心里冷笑,迈开长腿直接朝他们走去。 市政的官员一看到郁闻州,顿时头皮发麻,纷纷低下头去,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冤有头债有主,今天就不跟你们计较了。”郁闻州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直直的看向梁非城。 梁非城冷漠的看向他,“成王败寇,还有脸计较?” 郁闻州低低一笑,眸光潋滟,“成王败寇,说的很好,梁三少果然是有文化的人,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愿赌服输?” “你还挺不要脸的,手下败将在我面前说什么愿赌服输?”梁非城说完后,从大衣内袋里拿出怀表,看了一眼时间,将郁闻州当做透明人。 郁闻州全然不在乎,拿出手机,漂亮干净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将今天中午和乔南的通话记录亮给梁非城看。 通话时间,三分一十三秒,电话号码很熟悉。 梁非城只是扫了一眼,目光却落在备注上。 绯闻女友四个字,让男人的脸色骤然一沉,手指攥紧手心里的怀表。 郁闻州将手机收了回去,嗤笑道:“是不是很好奇我不是被你拉黑了怎么还能给她打电话吗?” 他佯装思考,精致的五官微微皱了一下,“那就得追溯到很多天以前了,我在医院和她单独相处了……半个多小时,这些,你都知道吗?” 梁非城攥着怀表的手指被压出青白的冷意,他淡淡的瞥了一眼郁闻州,冰冷的说:“与我何干。” 却是两人擦肩而过时,郁闻州压低的嗓音以一种胜券在握的姿态说:“让她的心一步步沦陷,才比较有成就感,你说是不是?如果她心思坦荡,是不会对你撒谎的。” 梁非城却好像什么都没听见,迈出长腿,步伐沉稳的走到车前,背影挺拔高大,低头上车。 他回到梁公馆的时候已经接近十一点了,在走到二楼拐角处的时候,他脚步微顿,而后迈开长腿,继续往上,回到三楼主卧。 正当他要脱掉大衣时,房门被敲响了。 “进来。”声线清冷。 他将大衣丢在床尾的脚蹬上,回头看见开门进来,身上裹着毛绒外套的乔南,养了这些天,她的脸稍显气色。 梁非城目光扫过她穿着拖鞋,却没穿袜子的脚,脸色微沉:“什么事?” 乔南低头说:“想麻烦三少一件事。” 梁非城心中冷笑:“等我洗完澡再说……去把我的浴袍拿过来。” 乔南转身去拿睡袍,走到他面前时,梁非城单手接过浴袍,眉目冷淡,“郁闻州最近有再找过你吗?” 乔南愣了一下,今天上午她刚接到郁闻州打来的电话,而且上次在医院郁闻州和她见面的事梁非城也不知道,除了昨晚网络上的那段视频,也看不出什么来。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开口说:“没有了。” 第65章 他太放任自己的内心了 听到她的回答,梁非城低头轻轻的笑了一下,那笑声仿佛从胸腔挤压出来,带着丝丝嘲讽的意味,讳莫如深。 手里的浴袍被他扯过去,乔南只觉得手心一空。 “你在我面前已经撒谎成性了吗?”梁非城手指攥紧浴袍,脸色阴沉冷厉。 乔南站在原地,心里第一反应就是梁非城已经知道了,她试图解释:“我和郁闻州……” “别在我面前提这个名字!”梁非城厉声打断她的话! “你撒谎是因为不想让我发现,因为我知道之后会大发雷霆,会让你和我之间好不容易有所缓和的关系再次断裂,我说的对吗?” 乔南被他逼得连连后退,后背抵在墙上。 她丝毫感觉不到后背的疼痛,男人冷嘲的话疼得她左胸口痉挛,连否认的话都说不出来。 因为,她的确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他们的关系似乎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可是—— 梁非城冷笑,“你刚才说有事要麻烦我,在之前,你敢这样跟我说话吗?难道不是你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有所缓和吗?” 一抹寒凉的嘲讽从梁非城唇边溢出,“可是你错了,我们的关系从未有过缓和,你永远是梁家的罪人。” 最后九个字,梁非城语气极轻,却字字如针飞速的扎在乔南的心尖上。 她呼吸一痛,鼻腔泛起一阵酸意,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褪去血色,整张脸白的瘆人。 梁非城低垂着眼眸,薄唇轻启:“出去。” 乔南喉腔发硬,她已经站了很久,身体还没康复,站的时间久了她就会头晕,眼前一阵阵发黑,她的身子有些发抖。 “我叫你出去,听不懂?”男人的声线陡然下沉,裹挟着层层的寒意。 乔南手指蜷了一下,她抬眸,看了一眼男人冷削的喉结,终究还是一句话没说,点了一下头转身走出卧室。 关上门的瞬间,她的眼眶迅速发红。 她走到起居室的沙发边上,忽然就听见屋里头传来砸东西的声音。 床头柜被打翻了,抽屉里的东西七零八碎的散落了一地。 梁非城从地上零碎的东西里翻出烟盒和打火机,点了一根,走到落地窗前。 庭院的灯光压进屋内,却照不进他那双深褐色的眼瞳。 他狠狠的吸了一口烟,尼古丁在肺里滚了一圈,随着烟雾慢慢的吐出,可那股浊气却始终堵在他的心口上久久挥散不去。 他承认自己被郁闻州的伎俩惹怒了,但他更多的是对自己的恼怒。 这几天,他太放任自己的内心了。 他不该对那样的女人心软的。 烟掐灭之后,他转身回到床边拿起浴袍,却是目光落在地上的一片狼藉上。 一块羊脂白玉被压在几张纸下面,他弯下身子,修长干净的手指挑开几张纸,拿起那块触手温润的玉。 就是当初差一点就被乔南抵押出去的玉。 梁非城手指微微收拢,自嘲的笑了一下。 第二天一大早佣人从二楼的客房出来抱着床单被套,整备拿去清洗,一看见梁非城立马停下脚步,低头。 “三少。” 梁非城淡淡的嗯了一声,目光却落在客房的门上。 佣人解释说道:“乔南昨晚已经回到杂物间了,所以,管家叫我们把客房打扫一下。” 系西装扣子的手一顿,梁非城的眸底仿佛蒙上一层阴霾,他冷声说:“打扫干净点,所有她用过的,都扔了。” 小九在楼下听见这话,心惊肉跳,每次只要三少生乔南的气,他们这些人就没有好日子过。 梁非城下楼看见樊七,他手里拿着一把奔驰的车钥匙,是乔南每天出行坐的那一辆。 “三少。”樊七恭敬的低下头。 梁非城清冷道:“以后不用你送她了。” 乔南醒来时接到言西姑姑打来的电话,说打算将言西带回老家,暂时先换一个环境或许对言西的病情有帮助。 乔南眼眶通红。 她捂住听筒,慢慢的深呼吸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之后,才松开手,对电话里的人说:“对不起姑姑,我没帮上忙。” “乔南你快别这么说,这段时间多亏了你时常来陪西西,如果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等西西好了,我再带她回来。” 乔南望着窗外稀薄的阳光,心口刺痛。 她的手心里握着一张字条,是言西姑姑无意间在言西的枕头底下看到的。 言西有轻生的念头。 当初医生对她说,言西的求生意识很薄弱。 当年言西姑姑花了很大的精力和金钱才让言西过上正常人的生活,让言西忘记高中时期被苏清扬霸凌的痛苦回忆。 可是上次苏清扬又重新将那段回忆挖掘出来。 言西的精神力已经支撑不住了。 昨晚她鼓足了勇气想求梁非城帮言西找最厉害的心理治疗师,可她还没说出口,就被梁非城给赶了出来。 她终究拯救不了言西,她也拯救不了自己。 小年那天,她接到言西的姑姑打来的电话,说言西割腕了。 言西当天转到燕京协和医院,乔南赶过去的时候,言西已经醒来了,一看见乔南,只是流泪,一句话也不说。 乔南看着她缠绕着纱布的手腕浑身充满了无力感,她救不了言西,她什么都做不了! 手机响了起来,她连来电显示都没看,直接接起电话。 “你好,请问是乔南小姐吗?”对方操着一口有点蹩脚的汉语,乔南一听就猜出对方是个外国人。 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一串陌生的号码,她嗯了一声,“请问你是?” 对方爽朗的笑了笑:“我是allen。” 乔南不认识叫allen的人,这时候对方又说了一句:“我是郁闻州的朋友,听说你有一位朋友有心理方面的问题,我想我可以提供一点帮助。” 乔南僵在原地,回想起对方的名字叫allen,对心理问题有研究…… 她这才反应过来,对方是dr.allen! 享誉国际的心理治疗师! 她因为言西的缘故在网上查过,知道这位医生的能力有多强。 allen来的速度很快,并和院方接洽完毕,今天就可以开始为言西进行心理上的治疗。 走廊上,金发碧眼,高大帅气的allen对乔南说:“闻州说你是很漂亮,我觉得他说错了,你简直是太美了!我从来没见过比你漂亮的东方人!” 乔南微笑着说:“以后言西就拜托你了。” 走出医院大楼,乔南沐浴在冬日的暖阳下,忽然浑身轻松,眼泪毫无预兆的掉了下来。 天知道她看到言西躺在病床上手腕包着纱布的样子时有多绝望。 还好,老天……不对,是郁闻州救了言西。 她从来没想过,在这种时候向她伸出援手的人会是郁闻州。 她拿出手机,在通讯录里找到郁闻州的名字,拨了个电话出去。 彼时郁闻州正在打游戏,突然被中断,他看到屏幕上跃动的绯闻女友四个字,嘴角一勾。 邹助理一看他笑就知道一定是那个叫乔南的女人打来的电话。 郁闻州故意让铃声响了好几声,这才慢悠悠的将手机贴上右耳,慵懒的说道:“不是跟我不熟吗?” 第66章 吹枕边风 “allen医生已经到了,谢谢你。” 乔南的声音通过电话显得有几分娇软,郁闻州听得十分受用,嘴巴却说:“口头表达的谢意我不接受。” 乔南早知道他不是善茬,可不管他出于何种目的,最终还是帮助了言西,不管是刀山火海,她都必须走过去。 对他敬而远之不假,但对他心存感激也是真。 “我还是以前的那句话,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郁少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乔南义不容辞。” 郁闻州听到这句很有江湖味道的话,有点无语,低头一笑,“我要你做我女朋友,能做到吗?” 乔南一时语塞,半晌都没发出声音。 郁闻州嘁了一声:“场面话说的那么漂亮,结果我随便一测就测出来了,有意思吗?” “郁少说点实际的,这种永远都不可能的事情说出来没意义。” 郁闻州脸色忽然有点不好,不冷不淡的说:“算了,等我想到再说。” 说完,他直接挂了电话,将手机摔了出去。 邹助理吓了一跳,连忙跑过去将手机捡回来,“老板,您真喜欢那个乔南?” 郁闻州往沙发上一靠,讳莫如深的看着他,“你觉得呢?” 这几天,乔南的心情可以用五味杂陈来形容。 再过三天就是除夕了,她的外婆要出院了。 外婆出院,就意味着要回安城了,那个距离燕京城有三百多公里的小县城。 乔南到病房的时候,乔国良也到了,他是连夜坐的火车,风尘仆仆。 他一看到乔南就面露恐慌,好像老鼠见了猫似的,整个人瑟缩了一下。 乔南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 等她随着他去医生办公室拿出院小结时,终于忍不住看向不时的瞥向她,战战兢兢的乔国良。 “你又在算计什么?” 乔国良刚想瞪他,随后又想起了什么,愣是将白眼换成了戒备的眼神。 “我现在是说你一句都不敢了,谁知道你会不会在梁三少身边吹枕边风,叫他的手下打我二十几个巴掌。” “梁非城的人打你了?”乔南不可思议的看向他。 “这种话我都要骗你吗?我不要面子?” 乔国良想想都后怕,那个凶神恶煞的保镖将他抓到没人的角落,二十几个巴掌连给他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就这么噼里啪啦的招呼过来。 想起来都还觉得脸颊肿痛。 乔南若有所思的去了医生办公室,拿了出院小结让乔国良保管好。 “只要你再照顾外婆半年,等我实习了,我就接她来燕京城,如果她在这半年内有任何的闪失,我绝不会放过你!” 乔国良巴不得甩开那个老拖油瓶,连连答应。 回到病房,张姐已经帮外婆把东西收拾好了。 乔南默不作声的走过去挽住外婆的胳膊。 她一句话也没说,可老太太还是一眼看穿:“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不要舍不得外婆,你在梁家要照顾好自己。” 乔南多希望能一起去安城陪外婆过年,而不是留在冷冰冰的梁公馆。 老太太转身从包里掏出了一个生锈的铁盒。 乔国良一眼认出这个东西,嫌弃的说道:“什么东西还要我大老远的带来?” 老太太不理会他,将铁盒子递给乔南,拍了拍她的手背,笑容和蔼的说:“等我走了,你再打开。” “外婆,这是什么?”乔南疑惑道。 老太太摇头,“到时候你打开就知道了。” 乔南和张姐一路送他们到动车站。 乔南终究抵不住,红了眼圈,紧紧拉着外婆的手,“等半年后我实习了就去把你接来。” 老太太满脸笑容,“好。” 等动车开走了,乔南才坐在椅子上,打开铁盒。 铁盒最上方放着一个信封。 她打开信封,展开信纸,是外婆娟秀的字迹。 南宝: 我知道你在梁家的处境一定不像你舅舅说的那样,可惜外婆不仅不能照顾你,还成了你的累赘。 我曾想过结束生命不想给你负担,可是你妈妈不知道去了哪里,我不忍心丢下你一个人。 外婆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 如果生病了记得看医生,手冻伤了要记得抹药,千万千万照顾好自己。 外婆没什么能够给你的,这些钱本来就是存了给你的,你拿去买点自己喜欢吃的,穿漂亮的衣服。 我的南宝是世上最好看的姑娘,应当和同龄的女孩一样,打扮的漂漂亮亮。 你要永远记得,你是外婆最宝贝的心肝,不论在什么人面前,你都不用低头。 乔南拿出铁盒子里的布包,从里面拿出一踏钱。 有五毛的,一元的,十元的,最大的面值只有二十元……一大叠。 乔南想起外婆刚到燕京城医院的时候,脸上有大大小小的擦伤,乔国良说她是在工地捡废品的时候心脏病发摔的。 所以,这些钱…… 乔南情绪绷不住,原来外婆看破了那么多,却选择什么都不说,不给她任何负担。 她坐在椅子上哭了出来,张姐吓了一跳,“乔小姐,你怎么了?” 乔南哽咽发不出声音,张姐没看到信的内容,但看到她手里握着的一把厚厚的钱时,也猜到了大概,不禁也红了眼圈,想起自己已故的姥姥了。 乔南和张姐分道扬镳之后,准备回去了。 春运的动车站人山人海,摩肩接踵,乔南被人群挤来挤去,忽然有人从她的背后握住了她的手腕。 触手温热干燥,她猛地回头,对上郁闻州那张妖孽的脸,即便他戴着墨镜,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男人不论是身高还是长相都太过出挑了。 乔南甩不开他的手,“放手。” 郁闻州却全然不顾周围有那么多来来往往的人,微微俯下身子,将墨镜拉下一截,盯着她漂亮的眼睛看。 然而他却什么都没说,不顾乔南的反抗强行拉住她的手,将她塞进副驾驶座。 他双手撑在车门边,低头对她说:“又不是见不到你外婆了,有什么好哭的。” 乔南瞪着他不说话,不远处有几名保镖模样的男人,八成是郁闻州的人,她逃不走的。 郁闻州见她老实下来,这才关上车门,绕过车头,坐进了驾驶座。 城市华灯初上,郁闻州将车子停在一家酒吧外面,看外面的装潢就不是一般的酒吧。 郁闻州将车子停好,走到副驾驶座拉开车门,“不是欠我一个人情吗,陪我喝酒行不行?” 很久以后乔南才知道,今天是郁闻州母亲的忌日。 彼时她不大情愿,但因为对他承诺过,索性就想还掉这个人情。 但如果知道今晚的事情会让她和梁非城的关系走到那一步,她绝不会答应郁闻州。 第67章 女人就是不能惯 梁氏集团的大厦高耸入云,城市华灯初上,将这座燕京城地标建筑渲染得格外的庄严肃穆。 整面墙的落地窗里灯火明亮,梁非城握着笔在文件上签字,钻石袖扣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而男人眉眼清寒,过于冷淡。 这时,右手边的黑色手机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护工 男人岑薄的唇轻轻的抿了一下,随后将电话接起,清冷凉薄的声音:“什么事?” “三少,乔老太太已经上了动车,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嗯。”梁非城淡淡的应了一声。 张姐想了想,还是提了一句乔南在动车站哭了的事情,将经过说完之后,她又补充了一句:“我们在动车站分开,她说要去看朋友。” 梁非城依然冷漠的嗯了一声。 只不过男人在听到乔南哭了的时候,握着笔的左手手指略微有些发紧。 挂了电话后,他走到落地窗前,指间燃着一支烟。 他垂眸看了一眼手指,以前他没什么烟瘾,只是初创业那段时间因为工作量大,才会想起来抽两根,然而这三年,烟瘾越发的大了。 小九开门进来,恭敬的立在门边,“三少。” 以往小九这样进来就是准备下班回梁公馆的意思。 梁非城走到办公桌前,熄灭了烟头,清冷道:“今晚加班。” 酒吧。 喧闹的声音震耳欲聋,乔南是第一次到这个地方来,被郁闻州拉扯到包间外面,那震得人心脏狂跳的音乐才渐渐小声。 郁闻州走到包间外面,侧身对乔南说:“还有几个玩的来的朋友,不介意吧?” “我又不认识,介意什么。”乔南没什么情绪的说道。 这脑回路还挺清奇的,郁闻州低头一笑,一手推开包间的门,一手拉过乔南的手腕,将她带了进去。 乔南想将他的手甩开,可男人的手指就像嵌在她的手腕上,怎么都甩不开。 反倒是惹得郁闻州手指更加的用力,几乎要将她拽进怀里,俯身在她耳边说:“怕你跑了。” 里头的人正在喝酒,看见包间门打开,纷纷站了起来,“郁少。” 再一转眼看见郁闻州带着的小姑娘,不由得都愣了一下。 这不是传闻中,郁少包养的燕大校花吗? 以前都只是听说梁公馆养了个天仙似的寄生虫,但很少人见过她的真容。 上次新闻图片的惊鸿一瞥,很多人的心里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再加上又和郁闻州传出绯闻,就更加引人注意了。 有人和郁闻州熟,加上嘴甜,看见乔南笑嘻嘻的喊了一声:“嫂子!” 乔南的脸都绿了,猛地将自己的手从郁闻州的魔爪中挣脱出来,站在一旁,浑身透着冰冷。 郁闻州也察觉到她的怒气,一时懊恼,踹了那人一脚:“都给我安分点。” 他的话音一落,刚才还蠢蠢欲动准备上前混个脸熟的人都讪讪的笑了一下,坐了回去。 郁闻州将一脸寡淡的乔南拉到沙发坐下,给她倒了一杯酒,“喝喝看。” 乔南看着他,她既然答应他了,就不会矫情,刚才那几个人说浑话看样子也不是郁闻州授意的,没必要放在心上。 她拿起酒杯,郁闻州就这么靠在沙发背上看她将酒喝完,完全没有生气的样子,他竟松了一口气。 她移开酒杯,淡如樱瓣的唇上沾着一点酒水,透着莹亮的光,有那么一瞬间,他想伸出手帮她擦掉,结果手就真的伸了过去。 “你干嘛?”乔南往后躲了一下。 郁闻州猛地回过神来,喉结上下滑动,手指捻了捻,嗓音喑哑道:“吃东西吗?” 其他人惊得下巴都掉地上了,他们的酒局什么时候吃过东西了? 可乔南还真是不打算客气,出口道:“嗯,我到现在都还没吃饭。” 结果郁闻州真的就叫人去附近的楼记打包一份饭菜过来。 服务生提着食盒进来,桌上都是瓶瓶罐罐,郁闻州直接将价值上万的酒扫落,腾出地方给乔南吃饭。 “你慢慢吃,不够的话我再叫人给你送过来。”郁闻州将筷子递给她。 乔南不客气的接过来,在一群喝酒的大老爷们中间,十分突兀的吃着饭。 其他人也不敢说什么,只是面面相觑。 郁少这是抽了哪门子的风? 以前他们有什么感情上的问题,在酒桌上吐槽了几句,当时他还嗤笑,说:“女人就是不能惯。” 结果呢,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他们绝对想不到郁家太子爷会这么惯着一个女人。 一时之间看向乔南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乔南放下筷子,郁闻州侧身问她:“吃饱了?” 她点头,用纸巾擦拭嘴角,郁闻州给她递了一杯酒,“那几个办事不牢靠的,竟连汤都没给你送过来,喝酒行吗?” 楼记的饭菜有点重口味,乔南接过酒杯,冲淡了口中咸辣。 她酒量其实还行,几杯酒还不至于喝醉,心里也有分寸。 酒过三巡,她起身去了卫生间。 郁闻州等了将近十分钟都没见到她出来,眉心微蹙,站了起来,朝卫生间方向走过去,几个人喝多了,低声的起哄,郁闻州嗤笑的看了他们一眼。 他敲了几下门,里头没有传来乔南的回应声。 “乔南!”他出声喊她,里头还是没有声音。 正当他准备扭开门把时,乔南沙哑的声音骤然传来:“不要进来。” 敏锐的察觉到她的不对劲,郁闻州一脚将卫生间的门踹开! 乔南趴在洗手池边,整张脸都是水,额头的碎发也湿漉漉的,不断的往下滴水,胸前的衣服都湿了。 “你搞什么?”他疾步走过去,将人拉了起来,手掌碰到她的手腕肌肤时,才察觉到她的体温很高。 郁闻州当即将她的脸转过来,脸颊酡红,眼含春水…… 他大骂一声,转身走出洗手间! “谁干的!” 几个喝高的人顿时被这道暴怒的声音惊醒,郁闻州脸色阴沉:“我再问一次,是谁干的!” 刚才乔南喝的那瓶酒不是他开的,他也没注意到是谁递给他的,他的人他都清楚,不会打乔南的主意。 可是这事就发生在他眼皮子底下! 一个喝得满脸通红的男人讪讪的开口说:“郁少,我……我只是想给你助兴一下……” 郁闻州:“助尼马!” 卫生间里,乔南颤巍巍的扶着墙,可浑身无力,整个人往下一滑,咚的一声坐在地上。 郁闻州连忙转身,一手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进怀里,另一只手顺势搂住她的腰,将她拦腰抱起。 他抱着怀里的女人经过沙发旁,面色阴沉道:“回头再跟你们算账!” 第68章 不能自尽,至少能保持清醒 郁闻州迈开长腿疾步走出包间,他低头看向脸颊酡红,额头冒着热汗的乔南,脸色阴沉可怖! 经过包间门口有人认出了他,都好奇的看向他怀里的女人,然而女人的脸贴着他的胸腔,看不清五官。 那如瀑的墨色长发荡起撩人的弧度,发质好得羡煞旁人。 有人交头接耳在讨论:“会不会是上次微博上的那个女孩?” “你说燕大校花?看着身形有内味,八成就是了吧。” “看来传闻都是真的啊,郁家太子爷真的包养了燕大校花!” 酒吧角落的卡座里。 苏怡红唇抿着酒,忽然听见坐在她对面的朋友咦了一声,指着她后面震惊道:“那不是乔南吗?” 此刻,乔南因为药效发作,浑身滚烫,难受的抬起脸,墨色的长发垂了下来,露出一张惊为天人的脸。 她难受的紧蹙眉头,又重新趴回到了男人的胸膛。 就那仅仅不到三秒的时间,昏暗的光线里还是能认出她那张十分有辨识度的脸。 苏怡回头却没看见,只看到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抱着一个女人,男人侧脸轮廓完美无暇,皮肤白皙,他微微侧过身子走出去,五官可以用精致漂亮来形容了。 是郁闻州? 苏怡蹙了一下眉头,淡淡的回过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变化。 她朋友嗤笑:“没想到乔南真的跟了郁闻州,她的胆子怎么这么大,不知道郁家和梁家关系不好吗?” “可能事情没那么简单吧,她不像那么笨的人。” 苏怡回想起当初她在梁公馆请求乔南说服三哥放了苏清扬时,乔南眉宇间的桀骜和清然,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做出这种愚蠢的事情? 朋友疑惑道:“可抱着她的人就是郁闻州啊。” 她又嘀咕了一声:“好端端的,怎么用抱着出去,刚才看她脸色异常发红,不会是被下药了吧?” 最后半句,她自己都吓了一跳,抬眼看过去,苏怡也同样露出一霎那震惊的表情。 但很快,苏怡压下眼底的震惊,举起酒杯轻呷了一口鸡尾酒,“别瞎想。” 可她的心里同样认同朋友说的,在酒吧里被下药这种事情不算稀奇。 只是乔南怎么会和郁闻州在一起,难道她真的不怕三哥生气吗? 又或者说…… 三哥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 苏怡的眼瞳几不可察的缩了一下,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司机将车子开到酒吧门口,郁闻州打横的将乔南放进车里,随后也上了车。 司机一看自家少爷抱着个神志不清的女人上车,连忙将车子的隔板升了起来。 乔南浑身滚烫,她被塞进车里之后,手无意间触碰到了车窗,冰凉的感觉令她抖了一下,可随之而来的是暂时的清醒。 她知道自己被下药了,还上了郁闻州的车,这相当于羊入虎口,而且她现在是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 她赶紧将脸和手贴到车窗上,以得到更多的清醒。 当余光扫到郁闻州伸过来的手时,她咬着牙,浑身战栗的发出沙哑的声音:“不要碰我。” 她很清楚自己撑不住,手扯开背包的拉链,哆哆嗦嗦的去掏手机。 “你想给谁打电话,梁非城吗?”郁闻州将她的包夺了过去,乔南掏不到的手机就从包里掉了出来,掉到座位底下。 她连忙扑过去捡,可是身子发软,倒在了座位上,上半身正好倒在郁闻州的大腿上,男人腿部肌肉倏然紧绷。 她像弹簧一样连忙弹开,可郁闻州却将她扯到怀里,一手揽着她的细腰,一手握住她的后颈,低着头,气息缠绕着她。 “反正回去梁非城身边也是被他霸占,我为什么要便宜他?” 乔南浑身无力,又被郁闻州扯到怀里,绝望愤怒交织在一起,她的眼角落下几滴泪水,“你是不是觉得我傻白甜,轻易就跟你去喝酒,所以你就对我下药?” 意识越来越模糊了,她浑身热得像个火炉,而郁闻州的皮衣软软凉凉的,她控制不住的凑过去,手臂攀上他的脖子。 泪水像决堤一般。 郁闻州看到她眼角的泪水,手指颤了一下,下一秒却看到她的嘴角流出血来! 他一把掐住她的下颌,逼迫她张口,不让她的牙齿继续咬到舌头,咬牙切齿道:“你这个愚蠢的女人,你真以为咬舌能自尽吗!” “不能自尽,至少能保持清醒,你看,我现在就不碰你了。”乔南声音又娇又软,真是要命的勾人! 郁闻州被她呼出来的热气勾得心猿意马,手指掌控在她的腰际,俯身越来越凑近她,听见她在自己的怀里发出挣扎的呜咽声。 只要再稍稍靠近一点,就能吻上他上次就想吻的小巧柔软的耳垂。 “郁闻州,我跟你去喝酒,只是想试着相信你一次……” 乔南的声音几乎是贴着他的耳膜,穿透层层防护,直接击中了他灵魂深处的阴暗。 郁闻州一怔。 梁非城回到梁公馆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客厅里亮着灯,管家端了一杯热茶上来,“三少爷,您今晚又加班了?” 年会都开完了,再过三天就是过年了,公司里居然还有这么多事? 管家算了算,这样加班到深夜已经持续了好几天,算起来,还是乔南从客房搬回到杂物间开始的,不知道是否和那个害人精有关。 想到这里,管家突然严肃道:“三少爷,您该管管乔南了,她受伤不照顾梁先生就算了,这么晚了,居然都没回来,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男人喝水的手一顿,眸光冷锐,声线沉了下来:“她还没回来?” “是的,这都快十二点了。”管家撩开袖子看了一眼时间。 梁非城丢开茶杯,小九从外面疾步走进来,“三少,乔南被郁闻州带走了!” 他将手机递了过去。 今晚酒吧里有八卦的人将郁闻州抱着女人离开的视频发布到网上,此刻那段视频转发数万,已经被推上了微博热搜。 梁非城看着视频里郁闻州举止亲密的抱着一个女人从酒吧离开。 而那女人很依赖郁闻州,将脸深深的埋进他的怀里,手指紧紧抓着他的衣领,郁闻州低头好似在哄着她,眉眼间竟是难得的有耐心。 女人全程没有露脸,最后镜头捕捉到不到两秒钟,女人微微扬起头的画面。 梁非城却连这两秒钟的时间都不需要,因为从他看到女人的身形的第一秒,就断定了那个人就是乔南! 而视频发布的时间,是三个多小时以前。 第69章 顶多算是很有好感 两个半小时以前—— 豪庭一品的别墅区入口,一辆银灰色的轿车风驰电掣的驶过。 轿车停在一座占地面极广的别墅外面,邹助理见到自家老板抱着个女人下来,吓了一大跳,再看清女人的脸! 妈呀! 这不是乔南吗? 郁闻州横抱着乔南进屋,走到玄关冲呆愣住的邹助理说道:“打个电话问问医生快到了没有?” 郁家有专门的家庭医生,邹助理连忙掏出手机问了一句,郁闻州已经步上阶梯,听他在身后喊了一声:“;老板,医生再过五分钟就到了。” 冷淡风格的房间,郁闻州将乔南稳稳的放在大床中间。 她流了很多汗,之前在卫生间弄湿了的衣服冰凉刺骨,这来来去去的折腾郁闻州担心她等会儿药性解了之后又感冒了,连忙想着帮她把衣服给脱了。 可刚将外套脱下,正准备继续脱毛衣时,他又猛地将手收了回去。 万一她清醒之后知道是他换的衣服,保不齐会冲他发火。 这女人狠起来连自己的舌头都敢咬,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这么想着,他朝跟上楼来,一直杵在门口不敢进来的邹助理说道:“去把钟点工找来。” 说完将被子拉过,牢牢的包裹着乔南,可她浑身滚烫,就像一条鱼一样在被子下面扭来扭去,一脚将被子踹开:“好热!” 郁闻州眉心跳了跳,咬着牙疾步走过去又将被子牢牢的包在她身上。 “给我老实一点!”他低声怒斥。 可乔南现在根本没多少理智,也听不进他的话,只觉得像置身于火炉之中,手指不自觉的攀上衣领口。 外套被郁闻州给脱掉了,毛衣衣领直接被她往下拉,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 一片耀眼的白,郁闻州瞥见,浑身气血上涌,又飞速移开视线。 侧脸线条绷直,紧咬后槽牙,咒骂一声:“刚才应该直接把你丢路上算了!” 他转身大步迈出房间,床上的女人呜呜的哭出声来,那药效怎么样,郁闻州不清楚,但难受是肯定的。 要是清醒的状态下,郁闻州敢断定,就算是砍了她一只手,她都不会喊一声疼,他现在何必跟一个不清醒的人计较! 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他没办法,只好转身回到房间,隔着被子将她的身子牢牢的固定在床上。 “欠你的!” 别说乔南不好受了,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有好感的女人被下了药,在车上又不受控制的撩拨他。 他想动却不能动,这会儿身子又疼又绷,恨不得直接将她劈晕了过去,可终究没下手。 终于熬到医生来了,郁闻州侧着身子搂着怀里的女人,回来的路上他在电话里已经说明了乔南的情况。 医生赶紧放下医药箱,拿出注射器和药水,走到床边。 郁闻州将她一只手抓出被子,撩起她衣袖,目光从她手腕上的鞭伤上划过。 那些鞭伤已经脱痂了,长出粉红的嫩肉,一条条,蜿蜒在她细白的手腕上,仍会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郁少,可以打了吗?”医生举着注射器站在床边好一会儿了,可郁闻州的手却一直扣住乔南打针的地方。 郁闻州回过神来,脸色晦暗,看了一眼尖细的针头,皱眉道:“轻一点。” “我尽量。”医生回答道,心里却是诧异的。 他当郁家的家庭医生已经超过二十年了,郁闻州身体好,从小到大头疼脑热的毛病很少。 因为生性调皮,断胳膊断腿,隔三差五擦伤扭伤倒是很多。 但也从没听他喊过有一声疼。 这会儿竟然会为了一个女人,叫他打针的时候轻一点。 真是稀奇。 药水慢慢的推进,郁闻州看到乔南的眉头皱了起来,含糊的喊了一声好疼。 他眉心一跳,催促道:“好了没有?” 医生心理素质好,没被吓得手抖,解释道:“药水推太快会更疼的。” 终于,打完镇定剂,乔南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短短的时间内,郁闻州的手心渗出一层薄薄的汗,将乔南放回到床上,随后邹助理敲门说钟点工到了。 出去将房门关上,邹助理递给他一台平板,说:“老板,有人拍了您的视频到网上,要不要处理?” 郁闻州看了视频一眼,转发数量不断的飙升,嗤笑一声:“不用管。” 钟点工出来之后,郁闻州回到房间。 乔南汗湿了的衣服被脱下放在脚蹬上,身上裹着黑色的他的浴袍,整个人显得十分纤瘦苍白。 郁闻州冷笑:“自己睡得倒是很舒服,可把老子给折腾坏了。” 他去了浴室冲完澡出来,也穿着一件黑色的浴袍,一边走一边擦头发,走到床边,坐在了乔南身边。 她还是没醒来。 郁闻州索性双腿都放到床上,倚靠着床头闭目养神,后来连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都不知道。 周围一点声音都没有,他猛地睁开眼睛,转头看向熟睡的乔南,皱了一下眉头,这女人怎么连睡觉都没有一点声音。 他侧过身子,俯身凑近她的鼻头,这才听见她发出均匀细弱的呼吸声。 脸一转,鼻头无意间划过她柔软的唇,郁闻州整个人像被电了一样,酥酥麻麻的。 夜深人静,仿佛隐藏在身体深处的东西都会慢慢的涌现出来。 他的双手撑在床上,将自己的身体稍微抬高一些,更清楚的看着乔南的脸。 他早就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对这个女人从一开始的戏弄,到利用她惹恼梁非城,他都以一种旁观者的态度看着,并未有过半点恻隐之心。 可是现在,他的心境不一样了。 但如果说喜欢的话,那还不至于,顶多算是很有好感。 因为他始终没忘记,她是梁非城的人。 梁非城对她有恨,可他毕竟最了解梁非城,除了恨之外,梁非城对她还有很深,浓厚到化不开的情感,那情感足以将梁非城摧毁。 男人漂亮精致的脸好似蒙上一层阴翳的黑云。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绝不能轻易的折在一个女人的手上。 第70章 直接将郁闻州别墅的铁门给撞破 这时,房间里响起一段手机铃声,不是郁闻州的。 他起身,走到脚凳边,将丢在那的外套拿了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台白色的老旧的手机。 之前乔南的手机掉在车子座位下,他捡了起来就直接丢在外套的口袋里,一直在等着电话响起。 目光落在屏幕上没有备注的电话号码,他的嘴角邪肆的勾了起来,嘲讽的笑了一下。 他之前还在想,梁非城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打电话过来? 没想到,比他预计的要晚了很多。 本来并没打算这么做的,可是戏台都搭好了,他不唱这一出戏好像有点太说不过去了。 拇指划过接听键,手机附在耳边,郁闻州慵懒道:“打扰别人的春宵可不是什么好品德,梁三少这是什么时候养成的‘好’习惯?” “她人在哪?”梁非城声音冷沉。 郁闻州转头看了一眼睡的很沉的女人,低头轻轻一笑:“太累了,已经睡下了,要不要帮你叫她起来?” 紧接着,他又说道:“不过你应该清楚,女人这个时候娇气得很,我也不太忍心叫醒她,毕竟她是因为我才累成这样的。” 梁非城清冷的声音陡然冰冷:“我问你,她人在哪?” 郁闻州眸间划过一丝玩味,走到床边,将手机的喇叭放在乔南的鼻子下方。 那细弱的呼吸声通过无线电波传送到梁非城的耳朵里,男人握着手机的手指陡然一紧。 昏暗的车内,眸色漆沉如墨。 郁闻州知道他听见了,又将手机附在耳边,说:“这下你总该相信了吧?” 说完,他不等对面梁非城说话,直接将电话挂断,然后将手机关机,丢在一旁。 电话里传来一阵忙音,梁非城猛地将手机摔在置物盒里,紧握方向盘,油门一踩到底,将身后梁公馆保镖的车远远的甩开。 小九在后面看得心惊肉跳,眼看前面一辆车又加大了油门,气血冲上脑门,额头的青筋突突直跳! 三少疯了吗? 一年前的车祸之后,三少就再也没自己开过车,可想而知,那次车祸给他留下的阴影有多大。 因为那次车祸,三少险些丧命。 “快跟上三少!”小九焦急道。 驾驶座的樊七额头流下一滴汗水,“我知道,但是三少开太快了,我根本追不上!” 小九的冷汗也冒了出来,他急忙给交通局的人打电话,通知对方提前将前方的路清理出来,免得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局面! 他攥紧手指,心里焦急万分。 郁闻州丢开手机后,打开门出去,对邹助理说:“加派人手,一只苍蝇也别放进来。” 邹助理脑仁一跳,“老板,是梁非城要来了吗?” 郁闻州只是讳莫如深的看了他一眼。 邹助理连忙转身下楼,这是个显而易见的问题,在燕京城,能让他老板做到这个份上的,也就只有梁非城了。 房门再次打开,郁闻州走回到了床边,乔南睡得很熟,丝毫没有被影响到。 他立在床边,端详着她的脸。 女人皮肤白净,眉眼如画,在床头雅黄的灯光下仿佛散发着一层柔和的光泽。 之前因为药效的作用鲜艳欲滴的唇此刻回复成了往日的颜色,淡淡的如樱花的花瓣。 漂亮的女人他见得多了,可像她这样的,却是不可多得。 再加上这样独特的性格,的确很容易令人着迷。 之前说的那些话不过是气气梁非城的而已,若真要为她铤而走险,她还没让他动心到那种程度。 他只是想看看,梁非城为了她到底会做到哪一步? 忽然间,床上睡得正熟的女人悠悠睁开眼睛,醒了过来,入眼的是郁闻州那张帅气张扬的脸。 意识抽离之前的回忆像潮水一般翻涌而来。 乔南猛地坐了起来,曲起双腿缩到床头! 当看到身上穿的不是自己的衣服而是一件宽大的男人的浴袍时,脸色陡然一白,眼圈泛红。 她扬起手,啪的一声扇在郁闻州的脸上! “卑鄙!” 这是郁闻州始料未及的,从小到大还没人敢这样打他! 他一手捂住脸,舌尖舔过后槽牙,脸色阴沉,“我对你做什么了我就卑鄙?” 乔南紧紧捂住衣襟口,郁闻州到底有没有对她做了什么,她是可以感觉得出来,他的确什么都没做,然而她身上的衣服…… “衣服谁给我换的?”她的头皮发紧,浑身颤抖,眼圈一直保持通红的状态。 郁闻州被打了一巴掌,心里不快,报复性的说:“我的别墅没有佣人,你觉得呢?” 乔南咬紧牙,脸色白得近乎透明,浴袍宽大的袖口滑到小臂,露出手腕蜿蜒的粉色的疤痕,单薄的身子好像随时都要破碎了一般。 郁闻州的胸腔顿顿的,有点难受,这才改口说:“是钟点工,女的。” 可乔南却没有如他所料般的松了一口气,而是整个人如拉满的弓,紧紧的绷着,通红的双眼布满了红血丝。 “不信我把人叫上来。”郁闻州没来由的一阵怒火,说着,他就要转身去开门。 “不用了。”乔南的牙齿打着颤,浑身冰冷,她低着头,在郁闻州看不到的地方眼睛湿漉漉的。 她头也不抬,声音极轻的问他:“为什么要给我下药?” 郁闻州知道他在包厢怒斥那几个人的时候,她的意识就已经开始抽离了,根本听不到那些话。 这个女人,竟是这样想他的! 他郁闻州想要一个女人,何必多此一举! 下药这种下作的事情,他还不屑去做! 他怒极了,一把掐住她的下颌,强迫她抬起头! 然而她眼里的水光忽然刺痛他的眼睛,原本在胸腔里沸腾的怒火就这么被熄灭了。 掐着她下颌的手指略微松了力道,只是轻轻的捏着,声音不自觉的低了下去,“如果我知道他们敢这么做,绝对不会带你去,你信不信我?” 乔南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就这么静默的看着他,眼里的水光渐渐消失,眼神淡漠疏离。 这时,别墅外面传来一道汽车的引擎声,郁闻州眸底划过一丝冷芒。 看来梁非城到了。 此刻别墅周围遍布郁闻州的保镖。 然而下一秒,引擎的轰鸣声陡然增大,尖锐的声音像是一把利刃,劈开空气的间隙!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梁非城开着黑色的宾利,直接将郁闻州别墅的铁门给撞破了! 第71章 我错过了一场好戏 第71章 那一声巨响之后,乔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见郁闻州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随后便听见楼下传来男人粗犷的怒吼声:“就算你是梁家的家主,可这里是郁少的地盘,岂容你这般嚣张!” 乔南恍惚听见梁家家主四个字,浑身一僵,一股寒意瞬间爬上她的背脊,巴掌大的小脸一片惨白。 邹助理在门外沉声说道:“老板,我们拦不住,梁非城直接把大门给撞开了!” 刚才的一幕太过惊险。 本来别墅的铁门已经上了锁,梁非城的车根本就进不来。 谁知梁非城会不要命的用车子撞向铁门! 车子和铁门碰撞的瞬间火花四溅,他看得一阵心惊肉跳,再望进车窗里梁非城阴沉的侧脸,双腿发软。 他忽然想起燕京城名流圈里传出来的话,乔南真的只是梁家的寄生虫而已吗? 如果乔南只是梁非城憎恨的寄生虫,梁非城又怎么会失控? 对,他唯一能想到的词就是失控,梁非城今晚表现出来的超乎他以往的风度和冷静。 郁闻州听见这话眉心一跳。 乔南怔怔的看向他,声音从齿根溢出:“是你引他过来的?” 郁闻州的目光锁定着她的脸,眸色冷锐,没承认也没否认。 那就是默认了。 乔南笑容破碎,浑身止不住的战栗,才觉悟自己当时跟他去喝酒的决定有多荒唐! 她怎么会那么天真的以为郁闻州是可以试着去相信一次的人? “就在前一分钟,你还问我信不信你?郁闻州,你利用我,居然还好意思问我信不信你!你自己不觉得可笑吗!” “梁非城的事我承认。”郁闻州厉声道,眼白出现一道红血丝。 他承认在酒吧就看到有人在拍照拍视频,他明明可以叫人去处理的,可偏偏没有。 他知道一定会有好事之人将视频或是图片传到网络上,而梁非城一定会看到。 “但在酒吧给你下药的人不是我……” 乔南根本听不进他的话,她的耳蜗里嗡嗡作响,牙关打着颤,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得赶紧将身上的浴袍换下来。 如果被梁非城看到…… 不,不能被他看到! 即使她什么都没做,可梁非城不会相信她。 她从一开始听见梁非城的名字就方寸大乱,早没了平日的冷静和淡定,跌跌撞撞的从床上下去,抱起脚蹬上的衣服,直往浴室的方向冲过去。 却是这时—— 一道清冷寒凉的声音仿佛融入空气的间隙,强势的钻进她的耳朵里。 “去哪里?” 乔南下意识的回头,当看到男人肃杀的俊脸时,浑身僵硬,双腿如灌了铅一般,一步都迈不出去了。 她怀里抱着自己的衣服,脚步是往浴室的方向,任谁看都有一种欲盖弥彰的意思。 生怕被人看见她身上穿着明显不合尺寸的男人的浴袍。 还有…… 身后那张令人浮想联翩的凌乱的大床。 之前乔南被药物控制在床上挣扎扭动才弄乱的。 可是旁人却不知,只会猜测是什么样的情况下,一张床会乱成这样? 一想到乔南之前就躺在这张床上,梁非城几乎瞬间生出了要将它砸碎的念头! 此刻郁闻州站立在床边,身上穿着的是和乔南同款的浴袍。 梁非城忽然想到之前,乔南穿着自己的浴袍,躺在他的床上睡容安稳的模样。 后来她醒来,低着头坐在床边,两条细白的长腿在浴袍的下摆处若隐若现,她抬起头,眼眸清澈的问他会不会介意穿他的浴袍。 原来,从来不介意的人,是她。 因为,谁的浴袍她都可以穿! 一抹嘲讽的笑自他的唇边漾开,眼神冰冷的落在乔南苍白无血色的脸上,声线讥讽:“看来,我错过了一场好戏。” 郁闻州嗤笑,语气十分挑衅:“你看上去很遗憾啊。” 忽然梁非城的手迅速从腰间抬起,手里握着一把东西直指郁闻州的脑门! 乔南浑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刻凝固,怔忪的盯着他手里的那把金色的手枪。 一把货真价实的手枪! 梁非城清冷的声线如淬了寒冰:“当真以为我不敢动你是不是?” 随着他话音落下,樊七带着人冲了上来,将郁闻州的人团团围住。 郁闻州的人完全没料到,梁非城这是要动真格了。 一阵枪械保险栓发出的声音逼得乔南头皮发麻。 她紧咬牙关,手指攥得死死的,说不害怕是假的,这些都是真枪实弹,她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郁家和梁家向来不合,甚至气氛一度紧张到燕京城的上流社会人人自危。 可再怎么闹也从来没有到动刀动枪的地步。 郁闻州眼眸半眯,他没想到,梁非城为了乔南竟然连枪都拔了。 这其中牵扯到的利益关系,梁非城比他清楚得多。 看来他猜的不错,梁非城果然在背地里培养一股力量,然而这股力量到底是什么,他试探了那么多次,却还是无功而返。 他表现的气定神闲,“梁非城,这一枪你要是开出来,你的人要写多少报告你知道吗?” “要是从此能让你的狗嘴闭上,也是值了。” 梁非城的目光滑过乔南一瞬间惊慌的小脸,下颚线倏然紧绷,眉目深沉:“过来。” 郁闻州本就不打算真的把乔南留在这里,他试探梁非城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可当看到她脚步迈出去的瞬间,他的胸口说不出来的憋闷,急忙扣住她的手腕将她往回扯,脸上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认真:“事情真不是我做的。” 梁非城冷锐的目光落在乔南被郁闻州扣住的手腕,手背青筋凸起,深褐色的眼瞳仿佛融入了墨汁,漆沉冷寂。 冷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字句冰冷:“我再说一遍,过来。” 乔南心惊肉跳,猛地将郁闻州的手甩开,眸光清凌凌,“我已经不在乎了。” 她走到梁非城面前时,男人只是淡漠的睇了她一眼,清冷的声线夹杂着一些不易察觉的恨意和嘲讽:“去车上等着。” 第72章 最近,我对你真的是太仁慈了。 更深露重,外面这会儿竟开始飘起了小雨,乔南走到门廊下打了个寒颤,紧紧裹着身上的浴袍,抬眼看到从车上下来的黎东白。 黎东白是接到小九的电话才一路赶来的,这会儿看到乔南走出来,梁非城应该是早就到了的。 一想到小九在电话里说的话一向好脾气的他都气得火冒三丈! 可面对乔南,他不知道该怎么发泄他的怒气,所以只是很冷漠的看着她。 乔南以前在黎东白面前没大没小惯了,只是这三年收敛了,她是梁家的罪人,是佣人,而他是梁非城最好的兄弟。 她低着头从他面前走过,却是黎东白喊住了她:“你不知道郁家和梁家的关系很紧张?” 她停下脚步,巴掌大的小脸不知道是被冷风吹得发白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她低垂着眼睛,纤长的睫毛往下压,投下一片阴影。 她不说话,黎东白自顾的点了一支烟,“以后离郁闻州远一点。” 郁闻州就是吃定了老三不可能不管乔南的事,所以才三番两次利用乔南惹恼他。 乔南还是不说话,她心里想的是,她才是最想摆脱郁闻州的人。 如果可以,她希望再也不要见到郁闻州,每次见到他,她就要面临未知的折磨,今晚梁非城气得不轻,她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 黎东白抬头感受了一下雨势,最终说道:“上车吧。” 楼上。 乔南走了之后,梁非城的怒气在一瞬间从眼底涌现而出,视线冰冷的看向郁闻州。 “你已经黔驴技穷,使不出其他手段了吗?” 郁闻州低头嗤笑:“有一个乔南就够了,百试不爽。” 他抬头挑衅的笑了一下,却不知梁非城已经近身,他要反抗已经来不及,衣领被梁非城一手抓着,随之而来的是梁非城有力的拳头,结结实实的砸在他的左脸上! 砰的一声,拳拳到肉! 梁非城抓着他的衣领将他抵在墙上,男人额角青筋凸起,脸色阴沉骇人:“再敢打她的主意,我把你老巢都端了!” 郁闻州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怔愣,在他反应的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内,梁非城已经松开他,转身离开了。 他望着梁非城挺拔的背影,眸底划过一丝精芒,拇指揩过嘴角的血迹,嘶的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 梁非城走出别墅,迎面黎东白大步走过来,怒斥道:“小九说你飙车,你疯了不成!” 梁非城淡淡扫了身后的小九一眼,“多事。” 然后对黎东白说:“我自己有分寸。” “你有个屁分寸,有分寸你就不会飙车了!” 梁非城眉间闪过一丝不耐烦的神色。 他迈步出去,打开车门,乔南早就看到他出来,饶是这样,还是被他骇人的气势给惊得瑟缩了一下。 车门砰的一声关上,车内的隔板升了上去,气压陡然下沉。 梁非城的手忽然从她的身侧伸了过来,动作粗暴的扯开浴袍的带子! 他在屋内一直压抑着的怒火顷刻之间爆发:“穿上瘾了是吧!” 他猛地将浴袍从她的胸口扒开,扯下丢出地上! 事情来得太突然,乔南完全没有反应的时间,身上的浴袍就被扒掉了。 车内的暖气还没充满车厢,乔南不着寸缕的身子瞬间爬上一层细密的疙瘩,她紧紧的抱着自己,瑟瑟发抖。 虽然知道外面的人看不到她,可汹涌而来的屈辱令她顿时红了眼眶。 她忽然想起梁非城的车里常备有毛毯,手指哆嗦着去寻找,终于在身后找到了一条高定的羊绒毯,快速包裹着自己。 她看着地上被梁非城踩在脚下的浴袍,就如同她被他踩在脚下的尊严。 牙关紧咬的发出低吼——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梁非城掐过她的下颌,眼神如冰刀,“要我怎么对你?你都上了郁闻州的床了,你要我怎么对你!” 乔南通红的双目一阵阵的酸胀,视线模糊,“我没有跟他上床!” “你是想说你被人下药了,郁闻州好心将你带回来,细心照顾你?”梁非城一字一句如钢钉,敲进她的心。 她的脸色僵硬的苍白,原来他都知道…… 梁非城低声冷笑:“要不是你犯贱和他去酒吧那种鬼地方,怎么会被人下药!” 梁非城胸腔燃烧着的一团怒火始终得不到释放,他一把将乔南抓过来,修长有力的手指握住她的后颈,逼迫她抬头看着他! “还是你本身就喜欢这样?当初我帮你救外婆,你就献身于我,郁闻州帮你的朋友找到心理医生,你是不是也想献身于他,嗯?” 最后一个音,他几乎是从胸腔里发出来的,翻涌着层层的怒意! “乔南,你怎么这么贱!” 乔南的脸色白得如一张单薄的纸,她的眼眸深处倒映着男人冷峻的脸,慢慢的,那轮廓在眼底破碎,她尝到了血的味道在咽喉中翻滚。 “在你眼里我就是这种人吗?”她眼里似乎充斥着鲜血。 “更贱的事你又不是没做过!”梁非城猛地将她甩开,脑海里她被郁闻州抱在怀里的画面挥之不去。 他在昏暗的光线里点了一支烟,烟雾散开,讳莫如深的说:“最近,我对你真的是太仁慈了。” 烟头上明灭的火星仿佛烧灼在乔南的心上,在她的心脏烧出一个一个洞出来。 她忽然觉得一阵阴寒的风钻进她全身上下的毛孔,毛毯下的身子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梁公馆,三楼主卧。 乔南被梁非城推了进去,屋内没开灯,她轻微的夜盲什么都看不见,脚步一个趔趄跌倒在地,不小心触碰到了某个开关,灯光从她的手边一直延伸到窗户下面。 她惊恐的回头看见梁非城扯下领带朝她走来。 “你要做什么?” 梁非城一步步朝她走来,脸色阴沉晦暗,一言不发。 她挣扎着往后退,身上裹着的毛毯也被她挣脱掉了,白皙娇嫩的肌肤在灯光的照映下,仿佛镀了一层奶白色的光,所谓肤若凝脂。 梁非城一把抓住她的脚踝将她往身下扯,领带轻而易举的绑在她的两只手腕上,咬牙:“做你!” 第73章 她快死了 浴室内,梁非城扯着领带将乔南丢进浴缸里。 如小型游泳池般大小的浴缸,乔南像是一条搁浅的鱼,拼了命的挣扎着,双目赤红,“你不能这么对我!梁非城你不能这么对我!” 却被梁非城一手按着身子,另一只手放水。 突然的冰凉惊得她尖叫出声! 水温由于冰凉到温热,淋在她的脸上,她艰难的睁开眼睛,入眼的是梁非城冷峻的脸。 他眼底滔天的怒意像是一团烈火,要将她烧毁! “我嫌你脏!” 水柱不断的冲刷在她娇嫩的肌肤上,因为水温过高,皮肤被冲刷得泛起一层淡淡的绯红。 而身上那些蜿蜒的长出粉嫩细肉的伤痕也因为过高的温度更加显得触目惊心。 梁非城眼瞳紧紧一缩,但很快,那抹异常的神色被怒火所取代了。 郁闻州抱她的画面,她穿着郁闻州的睡袍,那张凌乱的大床…… 一幕幕,就如同降临的黑夜,将万物都掩埋了过去,慢慢的显露出最阴暗,最自私的念头! 他想将她永远的锁在梁公馆! 水量陡然加大,乔南被逼到浴缸边缘,手被束缚根本抓不住,整个人滑溜溜的倒下去,尖叫出声:“不要——” 梁非城掐着她的下颌,“这仅仅只是开始!” 水从头上灌入鼻腔,她被呛得猛地咳嗽出来,脸上一阵温热,不知道是水还是泪。 浑身滚烫绯红,唯有她那张巴掌大的小脸毫无血色 就在她以为这种折磨会无休止的进行下去时,梁非城将她从浴缸里捞了出去。 身子被丢在大床上,肌肤上还沾着水,贴在床单上又是一阵冰冷刺骨。 她根本坐不起来,之前被下了药打了镇定剂之后,浑身无力,再加上手腕被束缚住,她完全没有支撑的力气坐起来,却还是徒劳的挣扎。 同样湿漉漉的梁非城将衬衣解下摔在地上! 手腕上的领带在她挣扎间松开了,她趁梁非城扯衣服的间隙,奋力爬起,往门外跑去。 可她根本就敌不过身高腿长,体力充沛的梁非城。 她的手刚触碰到门把,梁非城的手从她耳畔掠过,一手撑在门上,另一只手掐着她的胳膊将她甩到旁边的墙上! “还想跑到哪里去?”梁非城咬牙切齿,手指掐着她的腰背! 她看不到身后梁非城的表情,可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怒气就如同利爪紧紧掐着她的咽喉,不给她活命的机会! 没有任何前细的姓爱就如同一场凌迟的刑罚。 只有性没有爱。 除了痛之外,还有漫过心尖的耻辱令她心死如灰。 在梁非城从后压向她的瞬间,一颗晶莹的泪珠从她的眼角滑落,砸在了地上,湮没在男人的低喘声中。 心仿佛就在那一瞬间如玻璃被子弹击中一般,碎成玻璃渣,扎在她的肉里。 喃喃的发出声音:“梁非城,将来你一定会有后悔的那一天……” 梁非城嘴角划过一抹残忍的弧度,掐过她的下颌,低头蛮狠的撬开她的唇齿,冰冷的说:“我早就后悔了,后悔一年前你逃走的时候怎么没有打断你的腿!” 慢慢的有灯光压进房间,描绘着男人遒劲的背阔肌。 乔南痛得发白的小脸逐渐清晰,她绝望的趴在墙上,身后的男人无休无止的折磨着她。 血腥味在咽喉中翻滚,她的指甲掐着墙,刮出一道道锐利的痕迹,指尖血肉模糊…… 后来,她被梁非城摔在沙发上,头撞到了沙发扶手,眼前一阵阵发黑。 梁非城的身子沉下来的瞬间,她挨不住疼痛,晕了过去。 在意识抽离之前,她居然庆幸自己不用清醒的承受梁非城的折磨。 直到第二天中午她才醒来。 入眼的一切都很熟悉,她还是在梁非城的房间里。 她就像一个被丢弃的破布娃娃,被丢在地上,地暖暖烘烘的炙烤着她冰冷的身子,可她还是觉得有刺骨的寒意不断的从她的毛孔往里钻,流遍四肢百骸。 她一动,身上就如同被重物不断碾压而过的疼痛。 “呃……”她紧咬着牙翻了个身子,身上冷汗涔涔。 屋里飘着一股淫靡的气味,除了她之外,没有第二个人。 她睁着眼睛,眼眶阵阵发热,她知道自己发烧了,身上又疼又热。 她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杂物间,躺在床上,外面除了雨声之外还有佣人们忙碌的声音,整个梁公馆都在迎接新年的到来。 有希望的人才会喜迎新年。 而她是看不到未来的人,年复一年,又有什么区别? 乔南翻了个身,脑袋持续的发胀发热,体温越来越高。 她难受的张着嘴,如同缺了水,快死了的鱼。 她想坐起来,挣扎间却不小心打翻了床头的铁盒子。 哐当一声,盒子掉在地上,里面的一封信还有一踏钱全都掉了出来。 昨晚她从郁闻州的别墅出来,衣服没拿,可是这个铁盒子她却不能忘记。 她拾起地上的信,手指哆嗦着展开,目光紧紧的盯着外婆给她的最后一行字—— 【你要永远记得,你是外婆最宝贝的心肝,不论在什么人面前,你都不用低头。】 她睁着红肿的双眼盯着地上的那些钱,咬着牙,眼泪一颗颗的滚落下来。 跪坐在地上,将那些被人抚平褶皱,存了无数个日夜的钱紧紧抱在怀里,低吼的哭声从她的胸腔溢出。 一年前梁非城将她抓回来的时候,用外婆的性命威胁她,若是她再逃,他就叫人杀了外婆和乔国良他们。 她可以不在乎乔国良,但她在乎外婆。 可是她觉得自己就快死掉了,她再也保护不了外婆了。 她以为可以找到妈妈,可是梁非城的线索很保密,她连一点蛛丝马迹都得不到。 梁公馆的每一寸空气都令她窒息,看不见未来的日子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身上两百多根的骨头,每一根都疼得她无法站稳脚跟。 她想活下去,她还不想死! 当这个念头冲上脑门的瞬间,她拖着酸痛的身子快步走到门边。 她拉着门把,却感觉到门外的一股阻力,她拼命一拽,听见有铁链的声音。 一瞬间,本就没有血色的脸仿佛蒙上了一层绝望的死亡的气息。 浑身的力气像被人瞬间抽干,她瘫软的坐在地上。 门被人从外面上了锁,梁非城要囚禁她! 第74章 像极了悬崖边上走向毁灭的野兽 明天就是除夕了,梁氏企业也开始放假,一直到大年初六。 办公区整理完之后,员工们回老家的回老家,逛街的逛街。 总裁办的秘书除小九之外有六人,一同进了办公室提前对梁非城说新年快乐。 梁非城一向清冷,今天显得格外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谢谢。” 几个秘书都习惯了他们老板的脾气,知道不是针对他们,只是他们好奇不知道又是谁惹他生气了。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时,小九叫住了他们:“三少给你们准备了红包。” 说着,他走到他们面前,一人递了一个红包过去。 红包很薄,仿佛连一张纸币的厚度都没有。 三助是个心直口快的人,偷偷打开红包,是一张支票,看见支票上写的十万时,笑得合不拢嘴,“谢谢三少。” 怪不得人人削尖了脑袋都想挤入梁氏,年底的年终奖不仅比同行业高出许多,做梁非城的直隶下属还有红包拿,简直幸福到开花。 等他们六个人出去后,小九才转过身请示道:“明天就是除夕了,今年梁公馆的佣人们红包也和秘书的一样吗?” 梁公馆的佣人,除了乔南以外,上到管家,下到打扫院子的,就有二十六人,每人在每年的除夕夜都会收到梁非城发下去的红包。 这是梁公馆一贯的传统。 去年的红包也是和秘书们一样。 “嗯,你去安排就好。”梁非城起身,拿起挂在架子上的大衣。 他一边往外走,一边给黎东白打了个电话。 只简单的说了两个字:“喝酒。” 一辆银灰色的轿车开进了mt的停车场,梁非城迈开长腿步入电梯,电梯在顶层停了下来。 包厢里除了黎东白以外没有其他人。 黎东白是梁非城的一个电话就赶了过来,还比他早到了五分钟。 昨晚的事情闹得太大,黎东白一看他进门时的脸色就知道,他的气还未消,乔南昨晚的行为不只是戳到他的底线这么简单了。 一开始,梁非城就喝掉了两瓶酒,黎东白不敢劝他,只是安静的坐在一边给他倒酒,知道他的酒量到什么位置,他才开口。 “怎么处理?”黎东白问道。 没有问是谁也没有问是什么事,两人认识超过二十年,早就形成了默契。 梁非城往嘴里灌了一杯酒,“关起来了。” 黎东白点烟的动作一顿,看向他,“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黎东白愣住了两秒有余,才擦亮打火机,点了一支烟,将打火机丢在茶几上,左腿搭在右腿上,半眯着眼。 “怕她跑了还是惩罚她?” 梁非城沉默没回答。 黎东白弹掉烟灰,“如果是前者,何必多此一举,她外婆是她的软肋,她自己也很清楚跑掉的后果是什么。” 梁非城冷寂的眼眸盯着手背上的抓痕,是昨晚他用领带绑乔南手腕的时候,被她抓的。 那也是他,唯一一次绑了她。 当时的她的眼神,像极了悬崖边上走向毁灭的野兽。 和这雨夜的天空一样,黑沉得让人心悸。 入了夜之后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摔在玻璃窗上。 燕京城的冬天很少会下这样的大的雨,瓢泼似的,仿佛要将这座百年老城的污垢冲刷干净。 天边隐约有闪电划过。 乔南浑身滚烫的躺在床上,额头淌满了冷汗,两边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烧的意识模糊,桌上佣人送进来的饭菜她一点都没碰,不是不想吃,而是完全提不起一点力气。 当一道惊雷划破天际时,她缩在床上的身子狠狠的哆嗦了一下。 不知道是梦境还是回忆,三年前梁非城被下了药,夺走她的第一次的一幕惊得她猛地睁开眼睛,大口的喘着粗气。 一滴滚烫的泪水从眼角滑落,没入到了枕头里。 她从下午就昏睡过去,屋内没有开灯,只有闪电划过时才能隐约看清自己所处的地方。 是杂物间,不是梁非城的房间,现在也不是三年前。 她恍惚松了一口气,身上疼痛和高烧的感觉就如一座大山一样压得她喘不上气。 肺里的空气像被挤压掉了,她孱弱的呼吸着,小脸除了脸颊异常的酡红之外,其余的地方白的吓人。 她知道自己不仅因为着凉,还因为被梁非城凌虐的地方发炎了,才高烧不退的。 屋内依然没开灯,她无力的望向窗边,雨下得很大,窗户玻璃一片模糊。 梁公馆历史悠久,杂物间的窗户还是老旧的款式,有铁栏杆,门在外面上了锁,这屋子就和监狱没有什么两样了。 她望着窗户,发起了呆,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很久以前的,差点忘了的事情。 梁非城嫁去国外的姐姐有一个儿子,顽劣不堪,有一次玩弹弓打破了一个明代瓷器花瓶。 那是梁老爷子从一个香港商人那买来的,宝贝的很。 男孩就被他母亲关在了杂物间反省,梁老爷子知道后已经是三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 梁老爷子大发雷霆,哪里舍得关自己的外孙,连忙叫人去把杂物间的门打开。 可当佣人打开门时,本应该在里面反省的小男孩却不见了。 屋子一片狼藉,呼啦呼啦的风从打开的窗户吹进来,而窗户上的铁栏杆被人卸下了两根,男孩子就是从窗户逃出去的。 此刻门窗紧闭,乔南却忽觉得有一股冷风刮过来,她的后背顿时激起一阵细密的疙瘩,手心冒出一层冷汗。 她来梁公馆这么多年,梁公馆大规模修葺过一次,小规模的修葺过一次。 可不知道是管家忘记了还是根本不在意这个地方,杂物间的窗户一直没有维修,当时只是将那两根被卸掉的铁栏杆安装回去。 所以直到现在那两根铁栏杆都是可以活动的。 但几乎所有人都忘记了这件事情。 要不是突然看着窗户回忆起那件事,她也早就忘了。 一瞬间,乔南暗淡的眼眸仿佛亮起一抹光。 第75章 突然停电 乔南撑着手艰难的坐起来,开了灯,看见桌上早就冷掉的饭菜。 她必须吃点东西才会有力气面对后面的问题。 起床用了大概三分钟,她只是坐起来,双腿放在床边就已经满头大汗。 伤口太疼,脑袋昏沉没有半分力气。 她咬着牙双腿哆嗦的走过去,趴在桌上,手指一直打颤,拿不稳筷子。 索性丢开筷子,用手抓着饭菜一口一口的往嘴里塞,眼眶又胀又红,仿佛要滴出血来。 她一边塞饭,一边在心里盘算着。 现在已经八点了,不知道梁非城有没有在家,如果他在家的话,要逃出去,恐怕比登天还难。 饭菜吃了一半,她忍不住的干呕再也塞不进去,咽喉干呕拉扯,逼出来的泪水从眼眶砸落在地。 缓了一会儿她才起身,走到门边,用尽全力的拍门。 过了好几分钟,才有人在外面骂骂咧咧:“吵什么!” “我要上洗手间。”乔南虚弱的发出声音,门外的人竖起耳朵才能听清。 杂物间没有卫生间,她可以借机出去看看情形,才能知道梁非城到底有没有在家。 门打开,乔南看到站在门外的是后厨的厨娘。 走出门,她不经意扫了一眼门外的锁,并不需要用到钥匙,锁扣上有个开关,但必须在外面才能按下开关,打开锁。 厨娘不耐烦的催促道:“还不快点儿,浪费我时间!” 乔南哦了一声拖着沉重的双腿,跟在她后面,迎面是花园里负责栽树养花的园丁。 对方看了乔南一眼,提醒厨娘:“可得看紧了,万一被她逃跑,三少是要问罪的。” 厨娘回头睨了乔南一眼,“放心,你看她连路都走不利索,要怎么逃?” 乔南心底一沉,看来她被软禁的事情,梁公馆上下每个人都知道了,当然也可能包括门口的门卫。 自从三年前他们一致认定是她和妈妈合伙害了梁叔叔之后,他们同仇敌忾,谁都视她为眼中钉,恨不得她死了才好。 走到卫生间门口,厨娘又催促道:“要上快点上,我在门外守着,你别想逃跑。” 乔南佯装被她的恐吓声吓到,哆哆嗦嗦的说:“我不敢,三少在家里我也逃不走的。” “要看住你何须三少亲自出马?别说三少这会儿不在家,就算他不在几天,你也插翅难飞!” 乔南依旧被吓得瑟瑟发抖,只是在转身进入卫生间关上门的一瞬间,她眸底慌乱的神色骤然消失。 她抬头看向镜子里,狼狈不堪,形同鬼魅的自己,目光清然。 这么说,梁非城还没回来。 回到杂物间,乔南跌坐在床上,门外落了锁,哐当一声锁扣砸在门框上。 电脑屏幕发出的冷光照在她的小脸上,唇色苍白,脸颊异常酡红。 她手腕撑在桌上,咬着牙,手指一下一下的敲击着键盘。 黑底白字,显得格外的刺眼,她努力撑着耷拉的眼皮,鼻腔呼吸间全是滚烫的气息。 五分钟之后,她成功潜入电网系统。 管家正准备拿热牛奶给梁暮行喝下,让他能早点睡觉,结果才刚走到门口,只听啪的一声,四周一片黑暗。 他扬声喊道:“怎么停电了?” 说着,他赶紧拿出口袋里的手机,打开手电筒,一边朝电源总闸走去,一边喊人出来。 “赶紧去看看,好端端的怎么停电了?” 梁公馆的供电系统一直很稳定,还从来没出现过停电的现象。 乔南的脑袋昏沉发热,眼神飘忽,当看到院子里的灯都灭了之后,无力的笑了一下,手指颤抖的将电脑放到包里,拉上拉链,背上包走到窗台边。 那两根铁栏杆已经被她拿下来了。 寒风裹着雨水扑面而来,她浑身滚烫,竟觉得空气无比清新和舒适。 她赶紧裹好身上的雨衣,这是以前园丁们用的雨衣,三年前她住进来的时候,有些东西并没有搬走,就放在衣柜下面的木箱子里。 客厅那边,管家正在给电网的工作人员打电话,最快不到十分钟就能恢复供电,她没有多少时间了。 她咬着牙爬上窗台,扯到了伤口,手脚一哆嗦整个人从窗台滚了出去。 “呃……”她吃痛的皱起眉头。 好在窗台下面就是灌木丛并没有摔伤,此时下着大雨,她滚落的声音都被雨声给湮没了。 她连忙站起来,抹掉脸上的雨水和树叶,四周一片漆黑。 就算有轻微夜盲,她在梁公馆住了这么多年,对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十分熟悉。 哪里有沟,哪里有坎,她的脑海里早就有了一张精准清晰的地图。 往南走二十米拐过玻璃花房,乔南拖着沉重的双腿几乎是跑着出去。 雨水冷冰冰的拍打在她的脸上,她视线模糊,只能模糊的看到一些轮廓,但她知道自己没有走错。 很快,她就到了侧门,梁公馆的侧门很少开,是旧时的门栓。 她拉开门栓的瞬间,一道闪电从天际划过,她看见门框边上的划痕。 划痕有很多道,从和她的肩膀一样高的位置一直到她的额头,总共有五道。 不,痕迹应该有六道,还有一道,她需要抬头去看才能看得到。 她忽然鼻腔一酸,眼眶热热的发胀,记忆如山洪一般席卷而来。 少女怀春的年纪,她无意间从梁家的服装设计师那打听到梁非城的身高有一米八八。 那天她拿着米尺,在没什么人会过来的侧门上标下了一米八八的位置,担心笔墨会消失,她是用小刀划下的痕迹。 那道痕迹边上也许还有被岁月风蚀过的血迹,那天她不小心划伤了手指。 彼时她十四岁,那是需要仰望的高度。 从十四岁到十八岁的每一次生日,她都在这里记录下自己的身高。 以为能一点一点的靠近他,足以匹配他的身高。 现实却将她狠狠的打入谷底! 左胸口撕裂般的痛意令她猛地回过神来,眼泪猝不及防的砸下,冰凉刺骨。 再也回不去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四周,梁公馆的空气压得她喘不过气,她不想死在这个地方。 她转身,拉开门栓…… 第76章 房间的人消失了 一辆银灰色的轿车缓缓的驶入梁公馆。 车灯如柱,照得雨水如一根根银色的利箭,泛着冷光,看得人心烦意乱。 梁非城修长干净的手指按了按眉心,岑薄的唇紧紧的抿了一起来。 冷峻的脸庞显得有几分苍白。 小九从内视镜里看了一眼,担忧的问道:“三少是不是胃痛了?” 梁非城没出声,只是眉宇间的冷色更加的深重了几分。 车子停在梁公馆的庭院里,庭院的地灯从不远处蜿蜒而来,将这座百年公馆衬得有几分肃穆和神秘。 管家老早就看到车灯照过来,这会儿已经撑着一把黑色的大伞站在门廊下了。 一见车子停下,赶紧撑着伞过去,拉开车门。 “三少爷,是不是不舒服?”管家一眼看到他异于平常的脸色。 知道他不会说什么,从来有什么病痛也是一声不吭的。 赶忙看向小九。 小九打量了一眼梁非城的脸色,这才小声说:“三少喝酒了,胃痛。” 管家皱眉,却也不敢说些什么,只能一如既往的劝说:“三少爷还是少喝点吧,酒那种东西终究是害人的。” 梁非城没接话。 管家无奈,把伞撑的高高的,跟在梁非城后面迈上阶梯。 回到屋子赶紧叫人去倒杯热水来。 热水端上来了,他将水杯放在梁非城面前,庆幸的说了一句:“还好来电了,不然这热水还烧不了呢。” 梁非城拿水杯的动作微微顿了一下,抬眸看他,清冷道:“之前停电了吗?” “是啊,”管家回答道,“不是跳闸,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后来我就给供电所的打电话,他们说是系统出了问题,很快就解决了。” 系统出了问题? 梁非城静默的喝着热水,冷锐的眉峰微微的蹙了一下。 他倒也没说什么,放下水杯后站了起来,清冷的目光扫过客厅后面的屏风,深褐色的眼瞳凝着一抹讳莫如深的阴霾。 他好一会儿都没说话,管家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屏风那边没有什么特别的,但屏风之后往左走几步就是杂物间。 他心领神会,和小九对视了一眼,小九也是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 管家慢慢的开口说:“只出来过一次,去了一趟洗手间。” 梁暮行这会儿还没睡,不知道在房间里闹什么,哐哐哐的敲击声传了出来。 “这都几点了?”梁非城声线一沉。 管家面露窘色,解释道:“梁先生这几天睡眠不太好。” 梁非城的视线从屏风移开,转身去了梁暮行的房间。 一见到他,梁暮行就立马噤声,委屈巴巴都看着他冷峻的脸庞,甩掉了手里的鞋拔子。 啪嗒一声,管家连忙走上去捡起来放好。 梁非城身高腿长的站在门口,清隽矜贵,那出色的五官和梁暮行的有七八分的相似。 从前梁暮行还健康正常的时候,俩兄弟偶尔会同时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 有人说,他们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在梁公馆这么多年的冯管家自然更是这么认为。 他是看着梁非城长大的,觉得梁非城一年比一年更像梁暮行,只不过五官要比梁暮行的更精致些,也更出尘些。 若是不知他们是兄弟的人,单看两人的年龄差,都会误以为他们是亲父子。 看到梁暮行的嘴角淌下几滴口水,梁非城蹙了蹙眉,走过去,从大衣的口袋里掏出手帕,弯下腰身。 梁暮行是怕他的,梁非城一靠近,他就往后缩,生怕被他打似的。 “别动。”梁非城面露不悦。 梁暮行就真的乖乖“听话”了,他浑身瑟瑟发抖,紧紧的盯着梁非城的脸。 他这么怕梁非城,连管家都觉得奇怪。 梁非城几乎不凶他,最多也只是在心烦意乱的时候呵斥过他两声,而且,要令梁非城心烦意乱,也是极少的可能性。 饶是这样,梁暮行还是很怕梁非城。 “为什么不睡觉?”梁非城嗓音平淡的问他。 梁暮行委屈的看着他,喃喃道:“南南……” 自从乔南受伤以后,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内,照顾他的事情就都落在了管家的肩上。 以前梁暮行就很粘着乔南。 睡不着的时候都要乔南哄着。 梁非城墨眉深深的皱了起来,胃里一阵痉挛,面上却是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依旧透着几分冷淡:“不行。” 梁暮行耷拉着脑袋,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梁非城受不得他这样,当即脸色都沉了下来。 他直起腰背,手握成拳不动声色的抵在腹部上,转身大步走出房间。 管家疾步跟在他后面,知道他是生气的,他尤其看不得梁暮行痴傻的样子。 当年梁老爷子很少管教梁非城,大多时候梁非城都是跟着梁暮行的,所以他们兄弟的关系一直很好。 所谓长兄如父,梁非城有多敬重自己的大哥,在看到他痴傻的样子就有多痛心和无力。 “三少,您不要跟梁先生置气。”管家劝解道。 梁非城冷峻的侧脸紧紧的绷了起来,声音里杂糅着一丝丝的沉重,“我没有生他的气。” 怎么可能会生他的气? 他走到客厅停下脚步,就在管家以为他要去把乔南放出来的时候,刚巡逻完的保镖突然跑了进来—— “三少,侧门好像有被人打开过的痕迹。” 梁非城冷寂的眸光正好落在屏风之后。 停电,侧门…… 两个词如闪电一般从他的脑海穿过,牵扯出他内心深处最阴暗恐惧的念头。 他大步流星走到杂物间门前,手指捏着锁扣,咔哒一声,锁扣松开。 门被大力的推进去,哐的一声砸在墙壁上弹回了几寸。 一瞬间空气对流,寒冷潮湿的风从对面的窗户刮进来,吹得窗帘猎猎作响,那窗帘被雨水冲刷得湿透了大半。 原本此刻应该在房间的人却消失了。 管家骇然:“怎么……” 梁非城脸色冷沉到了极点,他走到窗前,刷的一声扯开窗帘,寒风顿时如利刃刮在他的身上。 他紧紧盯着被卸掉两根铁栏杆的窗户,脸上的血色瞬间退却,阴戾的咬着牙! 【作者有话说】 大家好,我是本书作者,九醉。 最近比较忙所以更新不太稳定,请大家见谅。 然后评论区我看了,很感谢大家的支持和鼓励。 故事呢,要一点一点的讲,我有自己的节奏。 如果大家有什么想说的尽管在评论区里说,欢迎大家踊跃发言,只要不上升到作者,都行。 最后祝大家看文愉快,生活里你们都会有甜甜的爱情,么~ 第77章 手机设置了反追踪 深夜的梁公馆灯火通明,一年都开不到两次的照明系统亮了起来。 将梁公馆笼罩在一片白光之下。 从护城河的另一岸远远的看过去,如一颗璀璨耀眼的夜明珠。 这一晚对于梁公馆的众人来说注定是个不眠夜。 梁非城长身玉立,眉目如深谷寒潭,沁着令人心惊胆战的冷意。 樊七浑身被雨淋透了,雨水顺着额角往下滴落,脚步快而不乱。 他走到杂物间门前,看了一眼里头的人,神情凝重的说:“三少,找过了,附近没有乔南的踪影,但是……榕树林那边有血迹。” 从侧门出去有两条路,一条会经过梁公馆大门,而另一条是通往榕树林。 两条路都可以离开梁公馆,通往护城河的大桥。 他猜测如果乔南逃跑,只会往榕树林那一条路走。 那林子里的血迹,几乎可以断定就是她的。 从高度看,应该是小腿到膝盖的位置受了伤。 刷的一声—— 梁非城攥着窗帘的手指骨节泛白,在听到樊七的话之后,小臂肌肉爆发,直接将整片的窗帘扯下! 顿时,凛冽潮湿的寒风如泄洪一般侵袭而来。 却不及男人周身爆发出的冷戾的万分之一。 樊七和小九以及管家顿时低下头去,三人不约而同的想起一年前乔南逃走时梁非城在病房里失控的画面。 一时之间,三人面色凝重深沉。 梁非城侧脸隐在暗处,修长的手指拎起窗台上的一根铁栏杆,骨节弯曲,泛着青白的冷意。 一抹猩红从眼尾出现又消失,低沉的声线裹挟着冬夜的冰凉和清寒入骨的嘲讽。 “她跑了。” 黎东白是给梁非城送胃药来的,结果车子从护城河那边开过来他就看到了灯火通明的梁公馆,顿时就闻到了不同寻常的讯号。 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了。 他走到客厅看到从屏风后走出来的梁非城,男人脸色阴沉森冷,仿佛置身于一片阴翳迷雾中,叫人只是看一眼便心生寒意。 “怎么了?” 梁非城仿佛并没有看见他,转身大步迈上楼梯,去了三楼。 黎东白看向小九,眼神示意他,小九神色凝重的说:“乔南跑了。” 黎东白一怔,表情顿时变得严肃,他太清楚乔南跑了对梁非城来说意味着什么了。 他提着药赶紧跟在梁非城后面,小九也立马跟上。 到了三楼看见书房的门打开,他们两人赶紧大步走过去,只见梁非城坐在电脑面前。 键盘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 黎东白紧抿着唇瓣看他,没有人敢出声。 梁非城敲了一串冗长的代码之后,屏幕顿时一黑,下一秒,攻破了网络运营商的防火墙,成功入侵。 当看到屏幕上一个闪动的红点,再看见那个人的名字时,他才明白梁非城之前在做什么。 他是想得到乔南手机的定位。 只是梁非城冷寂的眸光落在屏幕上,眉头却是瞬间皱起,眉宇间纠缠着一团阴霾。 “怎么了?”黎东白神情也跟着凝重了。 他很少看到梁非城露出这样的神情,一定发什么什么棘手或是令他匪夷所思的事情。 小九看了一眼屏幕上,那个暗色的按钮,心头一紧。 他难以置信的看了一眼黎东白,有些惊恐的说:“乔南的手机设置了反追踪。” “她怎么会懂……”黎东白惊骇。 “咔嚓”一声—— 梁非城捏碎鼠标! 一辆银灰色的轿车停在交通局楼下,明天就是除夕了,办公室内只有值班人员。 梁非城前脚刚到,交通局长匆匆忙忙带着手下从车上下来,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三少。” 之前接到梁三少特助的电话,吓得他瞌睡虫都被打跑了,马不停蹄的叫人开车。 来不及溜须拍马,就被梁非城一道森冷的目光给震慑到了。 他赶紧问道:“监控调出来了吗?” 刚才一通电话之后,他立马吩咐值班人员将通往梁公馆各路段的监控视频调取出来。 “已经调取出来了。” 梁非城迈开长腿,大步的走过去。 “三少,你看!”小九手指指着录像。 一个穿着雨衣的人出现在了视频里,看身形很难辨别出是男人还是女人,因为那件雨衣太过宽大。 护城河大桥的摄像头在路段中央,所监控的区域几乎没有盲区,没有人能逃得过。 大桥的右边是一整片的榕树林,林子的侧面正好可以连通梁公馆的侧门。 而护城河之后的区域所属梁公馆,所以出现在视频里的人只可能是梁公馆的人。 “三少,是您要找的人吗?”交通局长连忙问道,小心翼翼的看着对方的脸色。 毕竟监控里的人连是男是女都分辨不出,这要是能认得出来,恐怕得是最熟悉和亲近的人不可。 “是她。”梁非城薄凉的声线划破空气,垂在身侧的手指攥了起来,沉声道,“追踪到那辆车的终点。” 小九见他脸色依旧有点苍白,目光滑向他抵在腹部的拳头上,担忧的皱起眉头。 他转身搬了一把椅子过来。 “三少,您先坐会儿。” 梁非城双眸冷锐的盯着电脑屏幕,对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 小九无奈,那边监控已经调出来。 出租车开进了远东商场的地下停车库,小九眉心一跳,乔南如果要逃,为什么去了商场? “今晚商场的人流量很大,进出口人满为患,要找到人并不容易,除非守住各个出口。”交通局长在一旁说道。 梁非城神色难辨,一道类似于嘲讽的低笑从他的胸腔溢出,“她没有进去商场,那只是她金蝉脱壳的地方。” 他太了解她,骨子里就是一头狡猾的小狐狸。 交通局长一愣,想到了一个可能性,顿时豁然开朗,“地下停车库是有监控盲点,如果她直接在车库乘坐其他的车辆离开,那就完全避开追踪了。” 他实在想不明白,是什么人要这么躲着梁三少? 而且,需要梁三少亲自出动,到底是什么来头? 小九看了一眼监控时间:“是在半个小时以前,如果她真的逃走,应该还没离开燕京城,三少,我立即派人把守燕京城的各大出口。” 只是明天就是除夕了,此时此刻各大车站的人流量一定爆棚,要在人山人海中找到一个人简直是大海捞针。 第78章 乔南失踪后的第一天 乔南被一道强光晃得睫毛颤抖,缓缓睁开了眼睛。 眼睛一阵刺痛,眼皮依然在发胀发热。 入眼的是一片阳光。 耀白刺眼。 “你醒了?”一道温柔的女人声音将她拉回到了现实,“你还在发烧,等会儿给你挂点滴。” 她抬眸望向立在床边,低着头看她的女人。 女人身上穿着淡粉色的护士服,头发一丝不苟的挽在脑后,戴着一顶护士帽。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乔南身子瑟缩了一下。 这里是医院! 那她的身份信息…… 她猛地坐起来,看见病床的床头柜上放着她的衣服,赶紧抓过来抱在怀里。 手指往里探,捏紧衣服夹缝里的小包,身份证件都还在。 “请问,你们登记我的身份信息了吗?” 如果她的信息被登记到了医院后台,很容易就会被梁非城发现的。 想到这里,她浑身一凉,身子细细的颤抖了起来,心脏紧紧的缩成一团。 她不想被抓回去,一年前尚且那样,如今她一犯再犯,梁非城不会轻易罢休的! 护士没料到她开口的第一句话居然关心的是自己的身份信息,疑惑归疑惑,但也很有耐心的回答她。 “你晕倒在医院附近,被好心人送来,我们不太敢随便给你救治,幸好邓医生认识你,你没醒,暂时就先不用登记你的身份信息。” 医院和病患之间的矛盾日益严峻,医生也怕救治来路不明的人惹了麻烦,要担责。 乔南觉得自己能理解。 只是…… 邓医生? 她疑惑的皱眉,在脑海里搜索相关的信息,巴掌大的小脸血色全无,看上去十分的脆弱。 听见开门声,护士回头看了一眼,微笑着喊了一声:“邓医生,病人醒了。” 乔南抬眸,透过阳光看见门口进来的中年妇女,回忆如潮—— 一年前,她被推入手术室。 手术台上的灯亮得她睁不开眼睛,又疼又刺眼。 她意识错乱,只能感觉到所有的疼痛汇聚在小腹上,疼得她脸上毫无血色,一双通红的眼睛死一般的沉寂。 她躺在绝望的深渊里,听见中年的女医生遗憾的跟她说:“很抱歉,你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了,现在必须给你做清宫手术。” “别害怕,手术很简单也很快的。” 她因为失血过多冷得直哆嗦,一只温暖的手贴上她的手心,告诉她:“我陪你,不用害怕。” “邓医生?”乔南双眸微颤,不敢相信居然遇到了她。 因为她刚才看到护士服上是人民医院的标识,而一年前邓医生是在一个老旧的私立医院。 邓医生眼镜后的双眸透着温暖的力量,她走过来,先对乔南微笑的点了一下头,然后对护士说:“你先忙自己的去吧。” 护士走后,她走到病床边,直接坐了下来,替乔南掖了掖被子,疑惑道:“怎么会晕倒在医院附近?” 乔南低着头不语,苍白的唇抿了一下。 她是倒霉透了顶,在商场的地下车库临时上了的一辆出租车,结果开到人民医院附近抛锚了。 司机打了维修电话,她只好从车上下来,特地绕开可能有监控的地方,然而没走多远,就晕了过去。 邓医生见她不太想说的样子,想到了一年前还是自己给她做的刮宫手术,这姑娘身上的事情很多。 她不便多问,可怜她年纪轻轻,波折坎坷,心生怜悯,“你身上的伤很重,在你昏迷期间已经上了药,要好好休息才行,否则你的烧退不下来。” 乔南能感觉到伤口处的异样,没有之前那么疼了。 哑着声音道谢:“谢谢您邓医生。” 她抬眸看着对方,神情颇为诚恳,“邓医生,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邓医生嗯了一声:“你说。” “我在这养伤期间能不登记我的信息吗?一些特殊的原因,我不能登记自己的信息,请你帮我这个忙。” 邓医生微微一皱眉。 乔南连忙说道:“您放心,我会把钱给您。” “不是钱的问题……好吧,我可以答应你,但你一定不要再像上次那样,还没养好身子就跑走了。”邓主任不放心的说道。 乔南感激不已,毕竟邓医生所做的决定在某些程度上是需要负责的,邓医生给予的信任,对她来说重如千金。 她保证道:“我一定不会跑。” 拖着这个身体,她还能跑到哪里去,别出去没多久就被梁非城的人找到了,医院,暂时还算是比较安全的地方。 “那你好好休息,今天我下班了,初二和初三是我值班。”邓医生说完这句话,摸了摸她还烫着的额头出去了。 除夕这天的医院比往常要安静很多,乔南十分疲惫,沉沉的闭上眼睛。 当太阳从东边升起时,将一整晚亮如白昼的梁公馆笼罩在了阳光下。 梁非城靠在梁公馆客厅的沙发上,听见脚步声,缓缓的睁开眼睛,色调分明的眼眸分布了一层浅浅的红血丝。 “有线索了吗?”声音沙哑低沉。 小九从外面进来,沉重的摇头,“还是没有。” 梁非城低头一哂,眸底划过一抹嗜血的冷光,“就算把燕京城翻个底朝天,也要把她给我找出来!” 他起身点了一支烟,不知不觉绕到了屏风后面。 杂物间的门上还垂着两条锁链和锁扣,俨然如一间牢房。 推开门走进去,里面的家具在日光下显得十分陈旧。 老旧的床,桌子,椅子,还有衣柜。 不知怎么的,他脑海里的第一个念头是她逃出去了,有没有带衣服? 喉间发出一声嘲讽的低笑,手却打开了衣柜的门。 吱呀一声—— 他缓缓抬眸,抽烟的手一顿,烟灰抖落,混在了阳光下的飞尘中。 拉着衣柜门把的手指紧紧的蜷了起来,衣柜里映入他眼帘的不是女人的衣物,而是整整齐齐摆放的证书,奖牌和奖杯。 似乎是被人经常擦拭过,没有沾染半点尘埃。 大大小小,琳琅满目。 每一个荣誉的署名都属于同一个人——梁非城。 第79章 把她抓回来之前我是不会死的 梁非城一瞬间的错愕,眼底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 这些东西,时间太过久远,他都快忘了。 身后脚步声传来,黎东白跟着他后面,也看见了柜子里的东西。 他咦了一声,走上前,疑惑的道:“这些不都是你的吗?怎么在这?” “不知道。”梁非城脸色讳莫如深,砰的一声将衣柜门关上。 黎东白还想再看看清楚,却被梁非城抓着胳膊强行带出杂物间。 “好了好了,我自己走就行,看你的脸色都成什么样了,胃痛能忍?赶紧吃点东西再吃药吧。”黎东白反手将他拉到餐厅前。 后厨熬了点粥,正冒着热气。 从昨晚回到梁公馆到现在,梁非城没有睡过一分钟的觉,也没吃过一点东西。 要是平常的状态他倒是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胃痛真不是可以忽略的小问题。 真担心他把自己给折腾进了医院,到时候人没找到,自己先垮了。 黎东白操着老妈子的心,将一把勺子强行塞进梁非城的左手里。 “快吃吧,别饿死了。” 晨光从窗外透进来,在梁非城的脸上投射下一片阴影,“放心,在把她抓回来之前我是不会死的。” 黎东白怔了一下,他是梁非城二十年的兄弟,知道梁非城性子有些偏执。 一年前,乔南逃走的时候,他才刚被医生从死神的手里拉回来,结果听到乔南逃走了,什么都不顾,扯掉点滴,不要命的跑出去。 那时候他也是这样说。 ——在把她抓回来之前我是不会死的。 黎东白有些烦躁的起身抽了一支烟,走到客厅的时候看见庭院里一群黑衣的保镖上了七辆车,陆续开出梁公馆。 连同昨晚派出去的十辆车,以及梁家手底下的势力。 恐怕整个燕京城真的要被翻出个底朝天了。 乔南到底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黎公子,还好你在这里劝着三少。”小九从后面走来,感激的说道。 黎东白低头吐出一口烟雾,往餐厅的方向瞥了一眼,这个角度是看不到梁非城的。 “乔南对自己的手机设置了反追踪是怎么一回事?”一想到这件事,他就觉得毛骨悚然。 小九摇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设置的,可我认识她这么久,她好像对电脑没什么兴趣。” “老三知道吗?” “三少也不知道。”小九沉重道。 现在只能等找到乔南再说。 只是,等到了晚上依然没有乔南的线索。 梁非城坐在沙发上,整个人的气息透着一股消沉阴戾,梁公馆上下人心惶惶。 后厨问了什么时候上年夜饭,管家都是摆摆手。 这个时候三少爷怎么可能还会吃年夜饭呢? 黎东白有家宴不得不离开,接到苏怡给他打的电话:“东哥,三哥的电话怎么一直没人接?” 黎东白跳上车,关上车门,一手拿手机,一手系安全带,说:“他最近比较忙,今晚的牌局他不会参加,我也可能不去了,你们好好玩。” 往年,他们除夕夜一般都是一起守岁打牌,苏怡是第一次参加,结果告诉她梁非城不去了。 她声音难掩失落,“是出了什么事吗?” 黎东白顿了一下,望向灯火通明的梁公馆,半晌才出声:“乔南不见了。” 苏怡在电话那头好一会儿没说话,黎东白:“嗯?” “好,我知道了。”苏怡微笑着说,眼里却没有半点光,她望向窗外绚烂的烟花,心尖像被蚂蚁啃噬了一样。 远处传来烟花的胡啸声,骤然在夜幕中炸开,将夜空装点得十分绚丽。 乔南靠坐在床头上,三张床的病房内只有她一个人,本来她的隔壁床还住着一个人,下午提前出院,回家过年了。 到处都充斥着年味儿,医院也不例外,只有她这一隅显得格外冷清。 她向护士借了手机给外婆打了个电话。 因为她的手机不见了,她醒来手机就不见了。 电话那头的烟花爆竹声和窗外的烟花声仿佛融在了一起。 “外婆,是我,我手机掉了还没去买,用了别人的。” “我听出来了,”老太太笑道,声音缓缓的,和蔼的说,“南宝,吃年夜饭了吗?” 乔南低着头,手指拨弄着病床被褥的绑带,嗯了一声,娇嗔道:“吃了,太饱了出来消消食。” “那就好,我也刚吃完,和你舅舅他们一起。”老太太说道,背景音里乔国良大声嚷嚷着明年想抱大孙子。 他一喝醉就是这样,乔南想起小的时候乔国良喝醉了,打过她,有她小臂一样粗的木棍直接砸在她的背上。 她在床上趴了几天才敢下地走路。 电话里乔国良的声音越来越小,应该是外婆走到一个没什么人的地方,只听外婆小声的问她:“你妈给你打电话了吗?” 乔南表情寡淡,“没有。” 怪不得外婆要到没人的地方,因为乔国良要是听到她提起妈妈,指不定又是一番冷嘲热讽。 他们一向不和,也难怪乔国良一直看她不顺眼。 “她给我打电话了。”外婆的一句话彻底搅乱乔南故作镇定的心湖。 “她说什么了?”她紧紧握着手机,指节压出白印,整个人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三年来,第一次有这样真实的消息,乔南的心跳的很快。 老太太说:“也没说其他什么,就问问我手术后恢复的怎么样,我以为是你告诉她我动手术的。” 乔南心脏缩成一团。 她从来没在邮件提起过这件事。 可是妈妈是怎么知道的? 她想到一个可能性,背脊一阵发凉。 这么说来,妈妈很有可能一直都在关注着他们的生活,否则她怎么会知道外婆动手术的事情呢? 那她知不知道自己从梁家逃出来了? 她急切想要知道当年的真相,激动的追问:“她还有没有说其他的?有没有说她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回来?” “什么都没说,我问什么她都不回答,只叫我照顾好自己就挂了电话,我连忙打回过去,结果是空号。”老太太想想都觉得匪夷所思。 “我也不知道你妈到底在做什么。” 乔南皱眉。 看来妈妈用的应该是网络虚拟号码。 为什么,为什么妈妈不给她打电话? 第80章 在人民医院附近捡到的手机 挂掉电话,乔南盯着电脑屏幕。 早在打电话之前,她就潜入了手机运营商的后台,在电话打通之后外婆的通话详单里多出了一条记录,然后瞬间又消失不见。 今晚是除夕夜,如果她没有打电话的话,外婆一定会担心,术后的身体还在恢复期,哪舍得她担心。 但她必须得小心谨慎些,确保万无一失。 如果梁非城调取外婆的通话详单,就会发现这一通电话,顺藤摸瓜找到医院只是时间的问题。 一般情况下,正常人都会觉得她在这个节骨眼上不会暴露自己。 但梁非城的心思是九曲回肠,比常人多绕了几道弯,她不敢马虎。 她将手机还给护士之后,想到外婆说的话,陷入了沉思中。 妈妈给外婆打电话了…… 那为什么没联系她? 一时间委屈和怨恨交织的在心头盘旋,眼眶渐渐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 但很快,她叹出一口气深呼吸,将心头偏执的念头压制住。 不让自己钻牛角尖伤神又伤心。 也许妈妈也给她打过电话,只是因为她的手机掉了,没接到而已。 对,一定是这样的。 想到这里,她打开电脑邮箱,发了一份邮件出去。 做完这些后,她筋疲力竭的靠在床头上,伤口疼再加上持续低烧,让她备受煎熬。 她的病房离护士站很近,白天听护士说今天的燕京城好像不太平。 早上护士乘坐的公交车突然上来两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将车上的人都检查了一遍,闹得人心惶惶。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那应该就是梁公馆派出来的人。 梁非城正在全城的抓捕她。 燕京城但凡有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金字塔尖的眼线。 郁闻州刚挂掉他老子打来的电话问他要不要去美国过春节,他嗤笑一声。 去洋鬼子的地方过春节,神经病吧? 而且现在除夕夜了,打电话假惺惺的问他一句有意思吗? 邹助理进来报告道:“老板,今天大街小巷到处可以看到梁非城的人,翻来覆去的,燕京城都快被掀翻过来了。” “他要做什么?”郁闻州眼皮都不抬一下。 邹助理回答道:“好像是什么人逃走了,正在追捕呢。” 郁闻州猛地抬眼看他,菱唇紧抿了一下,脸色一沉:“查一下,看看他到底在找谁。” 他的心里有不好的预感,梁非城不是随随便便兴师动众的人。 大过年的,找谁呢? 不一会儿,邹助理回来,脸色很不好,郁闻州心里一咯噔,已经猜到了答案。 邹助理说出那两个字的瞬间,他的脑海里也同时出现那张漂亮精致,又纯又欲的脸。 郁闻州比大多女人还要漂亮精致的脸瞬间沉了下来,脸色阴沉的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出去。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sorry……” 邹助理说:“要真的逃,怎么可能保持通话呢?” 郁闻州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不打一下看看,他心里不舒坦。 想到了什么,他又拨了一个号码出去,电话接通,一道低沉如大提琴般的嗓音传来:“什么事?” “你在电脑面前吗?帮我定位一个人,电话号码是13……” 不一会儿,那道声音再次传来:“对方设置了反追踪,定位不到。” 郁闻州没料到,整个人愣了一下,皱眉:“破不了吗?” “方式有点诡异,不是一般的反追踪,我得花点时间。” 郁闻州捏着眉心,“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保守估计最少两天。”对方给出了一个绝望的答案。 郁闻州顿时暴躁起来,可还不等他发脾气,对方疑惑道:“好像被人破了。” 与此同时,一辆加长版的林肯从梁公馆开了出去。 车上,梁非城的手指从键盘上移开,目光盯着屏幕上的那道异常明亮的红点。 这是目标定位成功才会发出来的光。 男人掏出怀表看了一眼时间,目光划过表盖内侧的一张合影上,岑薄的唇紧紧的抿了起来。 随后,清凉如水的嗓音说:“开快点。” 樊七加大油门,一路将车子飙到一片老旧的居民楼。 定位显示的位置就在其中一栋楼里,又花了一些时间才找到准确的位置。 梁非城站在窄小的楼道里,面前是一扇掉了漆的朱红色木门,里头传来春晚主持人的声音。 他抬手敲门,不一会儿一个老汉来开门,隔着里面的铁门,神情戒备的打量着他们。 几乎是一瞬间,梁非城目光压下一片阴影。 不是她。 随后听老汉有些战战兢兢的问:“请问找谁?” 毕竟站在他面前的男人气场太过强大,只一个眼神就叫人忍不住的低下头去,看样子就是有权有势的。 “请问你有见过这个人吗?”清贵的嗓音响起,梁非城将怀表的盖子弹开。 露出表盖内侧的一张合影。 老汉一眼认出合影中的年轻人是眼前这个含威不露的英俊的男人,而他身边的女孩…… 他皱着眉摇头,“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我应该会有印象。” “三少,难道定位有错?”樊七疑惑道。 梁非城的唇角抿了一下,眸光讳莫如深,嗓音清凉:“你是否捡到过一部手机?” 老汉愣了一下,旋即想到了什么,眼神戒备:“没有。” 梁非城冷峻的侧脸绷直,一眼看穿对方在撒谎,眼神顿时一冷。 头也不回的说:“给他点酬劳。” 小九走上前手里拿着一叠钞票,对老汉说:“您要是真捡到手机,这是给你的酬劳,不会让你白捡的。” 老汉一看那叠钱少说也有三四千,不知道能买多少部他捡来的那种手机了。 他欣喜若狂,连忙转身回屋,出来时手里拿着一部白色的旧手机。 那款式和老旧的程度在梁非城的脑海里和乔南的完全吻合。 开机,屏幕亮起。 果然是她的。 梁非城手指一拢握紧手机,呼吸的节奏不自然的加快,问道:“在哪捡到的?” 老汉说:“早上我去人民医院收废品,在人民医院附近捡到的。” 第81章 不就是因为她不爱你吗? 梁非城走到楼下,看见自己的车旁停了一辆骚包的红色跑车。 不用看也知道是谁的车。 郁闻州拉开车门下来,黑色的短靴包裹着牛仔裤,身高腿长。 他的目光毫不避讳的迎上梁非城,脸色冷沉,阴恻恻的说道:“把她弄丢了,现在满意了?” 梁非城眼神淡漠,睇了他一眼,而后迈开长腿走向自己的车,压根就不想跟他说话。 郁闻州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却疾步走过去,“你不是定位到她的位置吗?在哪?” 梁非城脚步一顿,路灯照在他的脸上,纤长的睫毛在下眼皮压下一片阴影。 薄唇轻启:“你算什么东西?” “你又算什么?别总拿赎罪当借口,你折磨她不就是因为她一年前趁你昏迷不醒逃跑,不就是因为她不爱你吗?” 两个身高相当,气场相对的男人站在老旧的居民楼下。 身后是万家灯火,其乐融融,他们却冷眼相对,剑拔弩张。 梁非城一个冰冷的眼刀扫过去,唇角划开的弧度透着森森的寒意:“所以你想替她出头,什么身份?她朋友的救命恩人?“ 梁非城几乎没什么情绪起伏的说完这句话,郁闻州却听出了话语里的嘲讽。 眸色微微一凝,一抹冷光在悄然涌动。 “怎么,反驳不了了是吗?你在小年夜之前就联系好了dr.allen,就等着乔南的朋友撑不下去了,你好雪中送炭。” “这种心机手段,也只有那个蠢女人才会傻傻的对你感恩戴德!” 郁闻州脸色沉了下来,冷笑出声:“如果你帮她了,还需要我出马吗?” 梁非城不想再跟他废话半句,直接将人推开—— 车门砰的一声摔上,樊七跳上车子,一踩油门,车子从郁闻州的身侧飞速而过。 “三少,现在我们要去哪里?” 梁非城凌厉的眸光渐渐敛起,清冷道:“先去人民医院看看。” 脑海里是前天晚上乔南被他压在墙上,煞白的小脸,和她干涩的反应,以及樊七在榕树林里发现的血迹…… 人民医院急诊大楼——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护士看见门外一群黑压压的人,顿时紧张地脸色大变。 今晚是除夕,值班的人本来就不多,看这阵仗,不会是医闹吧? 可是最近医院没出什么医疗事故啊? 她吓得两股战战,差点背过气去。 就在她慌忙要打电话求救时,黑衣人群散开了一条道。 一个身形挺拔高大的男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眉眼清寒,气质天成。 男人淡漠的朝她看过来,含威不露。 顿时,她连哆嗦都没了,因为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她怔忪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这不是电视上才能看到的……梁三少吗? 小九走到她面前询问道:“从昨晚到现在,有接收一位叫乔南的病人吗?” 护士恍惚回过神来,差点吓掉半条命,确认乔南两个字后,在电脑上查询了一下。 “没有,没有叫乔南的。” 一看梁三少皱眉,她赶紧说道:“可以去住院部问问,也许直接办理住院了,至于哪个科室,你们看看具体情况来缩小范围。” 妇科住院部。 梁非城大步走向护士站,长长的走廊上空无一人。 所走过的病房外的显示频几乎都是空的,只有偶尔的一两个人住在病房里,整条走廊显得十分的幽静。 护士查了一下乔南的名字,也是摇头,“没有这个人。” 不过四零三号病房住了一个没有登记信息的病人,只是邓医生特意叮嘱过不要提起她。 反正她也不知道那个女人是不是叫乔南。 小九和樊七面面相觑,两人的脸色同样的讳莫如深。 梁非城凉薄的声线低沉而晦涩:“确定吗?” 她坚定的说:“是的,确实没有这个人。” 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楼层,电梯叮的一声,又关上了。 隐秘的角落里,乔南纤瘦的身影慢慢的显露在了夜色之下。 她的嘴里缓缓呵出白气,平视前方,却看到远处巍峨的山峦。 她站在十六层的高楼上,寒风如刀切割着脸上娇嫩的肌肤,身上没有一点温度。 她转身扶着窗框,从空调外挂机上跨出一步踩在窗框咬着牙跳到地上。 整张脸一白,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紧咬着牙根,额角青筋暴突。 她捂着跳动异常的左胸口,眼圈红得像只兔子。 刚才,她听到梁非城的声音了,仿佛近在咫尺。 和她的病房相距不到五米。 只要绕过一个拐角,就能看到她的病房了。 那一瞬间,她的心跳几乎停止,什么都不顾的躲了出去。 护士正准备去查房,结果拐了个弯看到她,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 乔南没说话,喉头发硬,整个人不寻常的在发着抖。 护士以为她冷,连忙过去搀扶着她的手臂,“快回病房,这外面太冷了,你身上有伤还在发烧呢。” 乔南推开病房的门,一室温暖,她的身子却还是抖得厉害。 梁非城既然都亲自到医院来了,没找到她,那么接下去医院就成了最安全的地方了。 远处烟花的胡啸声此起彼伏,大朵大朵的烟花在空中炸出绚丽的色彩,伴随着新年钟声的敲响,她紧紧捂住胸口。 过年了。 她靠着墙松了一口气,可眼泪不知怎么的一直往下掉。 她哽咽的骂了一声不争气,捂着脸慢慢的蹲了下去,将脸深深的埋进膝盖里。 灯光从窗外压进来,将她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在夜色中细细的颤抖。 梁非城走出医院大厅,手指攥成实拳,眼眸深处压着比夜色还要浓稠的暗色。 如果反追踪是她自己设置的话,那么她绝不会轻易将手机丢弃。 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会弄丢手机呢? 梁非城站在人民医院外的停车场,头顶是烟花绚烂的夜空,伴随着新年钟声的敲响,夜晚的冷风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 小九和樊七站在不远处,谁都不敢靠近。 只觉得今晚的三少看上去十分的落寞。 【作者有话说】 三更,晚安~ 第82章 留下来的字条 车子缓缓的从护城河大桥穿行而过。 梁非城靠着椅背,双眸微阖,光影交错间拉出来的侧脸线条昭彰立体,五官精致深邃。 只是往常淡如樱瓣的唇显得有些苍白,眉头微蹙。 小九几次透过内视镜看后面,樊七冲他使了个眼色,他赶紧给管家发了一条信息。 “做什么?”清冷冰凉的嗓音传来。 他们两个的小动作,他不是没看见。 小九握着手机,短信已经发出去了。 他回头说:“三少,胃痛不是小毛病,我已经给管家发信息了,让他提前准备准备。”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了解。”言语中排斥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 小九无奈的和樊七对视一眼,樊七心直口快,“我们知道您不放心乔南……” “我没有不放心。”梁非城冷冷的打断了他的话,手指攥成实拳,指节绷得发白。 车内瞬间安静下来。 小九瞪了樊七一眼,樊七也是懊恼的握紧方向盘,一时无话。 等回到了梁公馆家庭医生已经就位。 因为梁暮行身体不好的缘故,常去医院并不方便,所以梁公馆专门僻了一间屋子出来。 里面的医疗器械都是最先进的。 梁非城下了车之后,管家苦口婆心劝他:“三少爷,算我求您了,无论如何您都要检查一下。” 梁非城面不改色,径直迈开步子往主楼走,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管家紧紧跟在后面,“傍晚老爷子打电话回来,您胃痛的事情我是瞒着的,要是您不检查,那我只好将这件事禀报给老爷子了。” 梁老爷子在英国养身体已经第四个年头了,除了三年前梁暮行出事的时候回来过一次,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只是隔一段时间电话或是视频联系。 梁非城脚步停了下来。 他皱眉,眸底凝着一抹讳莫如深的冷光,半晌,说道:“检查吧。” 管家松了一口气,早知道把老爷子搬出来他就会配合检查,他早该这么做了。 半个小时后。 家庭医生走出来,小声对管家说:“已经睡着了。” 樊七叹了一声气:“三少醒来会生气的吧?” “可是你有办法让他休息吗?”管家唉声叹气道。 他在梁家做事的时间超过了三十年,梁家都是遗传的偏执性格,尤其到了梁非城这里,更是青出于蓝。 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好的性格。 但性格这种无形之中养成的东西,还真不是轻易就能改变的。 小九跟管家进去,将被下了安眠药的梁非城搀扶起来,梁非城身高腿长,两人扶着都有些吃力。 一直到三楼主卧将人放在床上,管家擦了一把汗,叹了一口气,说:“都是因为那个女人。” 也不知道梁家是造了什么孽。 大年初一的清晨,梁公馆依照旧俗,在门外燃放了爆竹。 梁非城听见声音醒来,睁开眼的时候,大概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九进来就看见男人苍白的脸色阴沉冷寒,周身的气压低得能压死人。 他小声问:“三少,您醒了?” “是觉得安眠药用少了是吗?”男人声线阴沉冰冷。 小九立即跪了下去,垂着头,说:“属下不敢。” “你们还有什么不敢的!” 梁非城一把掀开被子,起身从小九身侧快步走了出去,小九赶紧追上去。 “三少,医生说您要卧床休息!” 黎东白闻声赶来,一看见梁非城赤着脚走出来,连忙上去将他拦住。 “让开!” 黎东白看着男人阴沉的俊脸,点头,松开他的胳膊,指着楼梯,漫不经心道:“好啊,你最好现在就出去,死在半路上最好。” 梁非城并没有将他的冷嘲热讽放在眼里,从他身侧经过,走下楼梯。 他猛地推开杂物间的门,大年初一真的是个好天气,日光从窗外照进来,将房间里老旧的家具衬出了岁月感。 明明才不到两天的时间,房间里已经有了一层淡淡的灰。 梁非城握着门把的手指紧紧的攥了起来。 砰的一声,一拳砸在木门上! 她究竟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是他放松警惕了,没想过那只狡猾的小狐狸这么能躲。 可是活生生的一个人没理由找不到。 他大步走到床边,他用了自己的办法没找到她,也许从她离开前待过的地方能发现什么线索。 …… 黎东白进门时就看见梁非城坐在乔南的床上,弓着背,一眼看过去侧脸十分苍白。 他疾步走过去才看到梁非城的手里拿着一张淡蓝色的便签纸。 上面还有字。 他本想开口问,才走近两步就已经看见了上面的内容—— 【如果活着是痛苦,我想彻底得到解脱,离开这个世界。】 黎东白脑仁一跳, “老三,这……” 他的喉中堵着一口气不上也不下。 虽然老三这次并没有把乔南的外婆抓来,但乔南事先肯定不知道这些,而她明知会让外婆受到牵连,却还是逃了出去。 原来,她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念头了。 想到这里,黎东白忽然觉得胸口堵得慌。 想到过去种种,还没有那些事情之前,娇俏的小姑娘脆生生的喊他黎东白,又躲在梁非城身后冲他做鬼脸的鲜活模样。 怎么会…… “她不会死的。”喑哑深沉的嗓音骤然传来。 梁非城色调分明的眼眸布上一层红血丝,哑声开口:“她不会去死的,想轻生在梁公馆里面就行,为什么要大费周章从这里逃出去,再悄然躲开监控?” 手里的便签纸被他捏成团。 眸间的阴翳却始终化不开。 就算她不会去死,那在过去,她将这张便签留在书页里的时候,是真的存有这样的想法。 解脱,离开这个世界…… 梁非城呼吸一沉,眉眼间戾气丛生,他捏紧便签纸大步走出房间。 小九赶紧走近,低声道:“三少,有什么吩咐?” 男人英俊的脸庞病态的苍白,眸光却清冷依旧,薄唇轻启,几个字眼缓缓的流入小九的耳朵里。 小九一怔,骇然道:“三少,您确定要这么做吗?” 梁非城讳莫如深的说:“先找到她再说。” 第83章 我妈医院里就住着一个天仙 乔南后半夜又发烧了,一直烧到了三十九度八。 快到天亮才退到低烧,一整天都是迷迷糊糊的,醒了睡,睡了又醒,反反复复,昏天暗地。 她做了个梦,梦里梁非城掐着她的脖子将她死死的按在病床上,厉声质问她为什么要逃。 那梦境太真实,她猛地睁开眼睛,眼眶通红,大口的喘气。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了进来! 乔南浑身一哆嗦,惊出一身冷汗,加上生病,整个人恍惚惊恐。 “不好意思,吓到你了。”来者是个小伙子,看上去比乔南还更稚嫩些,咋咋呼呼的。 乔南撑着手坐起来,警惕的看着对方,脸色苍白,额头冒着一层细汗。 这里是妇科住院部,这间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住,突然闯进一个陌生的男人,是个人都会警惕戒备。 “你找谁?”说着,手指摸到被子下面,那里有一把小刀,是她防身用的。 小伙子幡然醒悟过来,哦了一声,连忙自我介绍说:“邓洁是我妈。” 乔南摸到冰凉的刀柄,愣了一下,“邓医生?” “对!”年轻人走过来,晃了晃手里的保温桶。 “我妈让我给你带饺子。”小伙子大步走过来,一副自来熟的样子,将病床床头柜的格子拉出来,放上保温桶,打开灯。 “刚才真对不住了,主要是那个门太紧了,我敲门你又没应,我就推进来了。” 说着侧过头看她,这一眼有点愣住了。 天已经暗了。刚才病房没开灯,借着走廊的光线他看得出来对方是个美女,结果灯一开,可把他给吓了一跳。 老妈可没告诉他是个这么漂亮的姑娘啊! 他激动的拉出一把椅子坐在病床边,“听说你是安城人?” 既然是邓医生的儿子,乔南不会太冷漠,点了点头。 外婆是安城人,她从小跟着外婆,自然也算是安城人了。 “我妈说你肯定好这一口,特地要我送来的,让你尝尝。” 见她不动,他殷勤的扭开保温桶的盖子,“饺子要趁热吃才好吃。” 顿时食物的香气扑鼻而来,乔南肚子响了一声,窘迫的闭上嘴巴,模样莫名的有点乖。 小伙子噗嗤一笑,又觉得自己太不给美女面子了,忙也学着她的样子闭上嘴巴,递了勺子给她。 “我妈是安城人,我也会说安城话。” 乔南烧得再厉害也知道对方在搭讪,没有必要浪费对方时间,她淡淡的说:“很多年不讲了,忘了。” 美女有点高冷啊…… 小伙子有点尴尬的摸了摸鼻头,抬眸看着她细嚼慢咽的吃东西,看得出来家教很好。 “你怎么一个人在医院,你家人没来陪你吗?”他四周看了一眼,床头柜除了一个一次性的纸杯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冷冰冰的,有点凄凉。 乔南咽下饺子,是安城的特色味道。 她忽然想外婆,鼻腔一酸,头更低了下去,闷闷的说:“没有。” 小伙子觉得有点心疼,大过年的,女孩子一个人住院,连口热的都没人送。 真是太可怜了。 突然手机传来一道提示音,他低头看了一眼。 真不是时候! 他忙对乔南说:“那你慢慢吃,保温桶我妈明天值班再拿,我工作来了,先走了。” “嗯,谢谢你。”乔南低声道谢。 小伙子站了起来,转身离开了病房。 离开之前,还不忘将门轻手轻脚的关上。 电梯到了一楼,他揣着兜走出大厅,嘴里嘀咕着:“过年就是不一样,这天才刚黑,就有代驾的活了。” 黎东白的朋友多,大年初一免不了被人拉去喝酒,但都被他拒绝了,在梁公馆监督梁非城吃饭吃药。 但下午的局他推脱不了,只能参加,结果喝完酒出来,天都黑了。 助理远程给他找了个代驾,他从mt出来远远看到自己的车旁站着一个小伙子,揣着兜盯着停车场的某一处看。 黎东白的视线越过他,看见一个身姿清绝的女人微笑着对上车的男人说话。 原来是在看mt的头牌。 黎东白嘴角一勾,朝小伙子走了过去。 听见清嗓子的声音,小伙子回过神来。 黎东白问道:“是代驾吗?” 小伙子爽朗道:“是的老板。” 黎东白将钥匙递给他。 “老板,去哪?”小伙子系上安全带问道。 黎东白头也不抬,“梁公馆。” 车子开出停车场,黎东白仰靠在椅背上,修长的手指勾着衬衣的扣子,解开两颗,笑容风流:“mt的头牌很漂亮吧?” 小伙子专心开车,头也不回的说:“好看是好看,但也就那样。” 说的话十分随意,不假思索。 黎东白低头看微信,闻言,眼皮微抬,“这话说的可就有点吹牛皮了,没听说过mt的姑娘赛天仙吗?何况还是头牌。” 红灯亮了,小伙子回头,一副认真的表情说:“我说的是真的,我真见过比刚才那个还好看一百倍的姑娘!” 黎东白失笑道,“在哪啊?” 好看一百倍? 燕京城还能有这样漂亮的,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小伙子又说:“就在我妈医院,真的特别好看,看一眼就忘不了的那种,怎么说呢,就是天仙,真正的天仙。” 黎东白但笑不语,眉眼轻挑,“医院?病怏怏的人能有多好看,还能比得过林妹妹?” “老板你别不信啊,真的特好看,你知不知道有一种长相叫又纯又欲?就是那一种,特别难得,而且我敢说那姑娘绝对是拔尖的!” 黎东白表情微变,不知怎么的,突然生出了一个念头。 他低头,打开微信收藏,找到三年前,将近四年的那个时期的一张照片。 是乔南的十八岁,一身红裙,明艳动人。 他单纯是因为欣赏才拍的照片,收藏在了微信里。 他将手机举到小伙子面前,试探性的问:“还能比这个漂亮?” 小伙子不屑的抬眸一看,结果愣了一下。 与此同时,梁公馆。 小九脚步匆匆的走在三楼走廊上,站在主卧门前敲了三下门,然后开门进去。 房间里梁非城坐在窗前的美人靠上,手里捏着一张皱巴巴的字条,眉目凝着一团寒气。 那上面的一行字不知道被他看了多少遍,来来回回。 “三少,找到了,在人民医院妇科住院部。” 【作者有话说】 关于更新有几点要说的: 1、这是一本连载的小说,作者每一天都要码字,所以不可能一次性更新很多,老命也很重要。 2、更新时间下周尽量稳定在一个时间段里。 3、每天都会更新至少两章,有时候三章,如果有事不能更新会提前在评论区里告诉大家的。 以上。 第84章 怀里的女人皱了一下眉 夜深人静的住院部走廊,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打瞌睡的护士整个人一哆嗦,猛然睁开眼睛,看到面前俊美如铸的男人,吓得魂都要飞了—— “梁……梁三少!” 男人并未驻足,径直的朝着一个方向走去,仿佛已经锁定目标的猛兽,在蛰伏之后猝然出现,眼底汹涌着无边的暗色。 梁非城站在病房门口,从房门的窗口看进去。 里面并不是黑漆漆的,而是开了一盏床头灯。 从他的方向看过去,床头上悬挂着一瓶药水,与女人细白的手背之间连着一条输液管。 床帘挡掉了女人的脸,她侧躺着肩膀随着呼吸有节奏的起伏,应该是睡着了。 纤瘦的一团身子缩在一米左右的小床上,床尾露出纤细白嫩的脚踝,骨头上有一颗鲜红的痣。 像一颗玛瑙点缀在品相最好的美玉上。 “三少,您是不是走错地方了?”护士战战兢兢,一只手悄无声息的护着病房的门把。 虽然畏惧权威,可病人的安危她也要负责的,何况还是邓医生特意叮嘱过的病人。 “我找的就是她。”梁非城低声说,两日来缠绕在眉间的阴翳消退了大半。 他眼神淡漠,却威严十足,吓得护士松开手,站在一旁呆若木鸡。 这个病人是前天晚上住进来的,大过年的没有人陪伴在身边,科室里的人都在讨论她是不是没有家人。 不由对她产生了恻隐之心,尤其是漂亮的连女人都舍不得妒忌的女人实在是惹人怜爱。 可就这么一个大家以为是孤女的女人,居然和梁家的三少扯上关系。 天呐…… 梁非城的手指拢着门把,稍微一推却发现这门很紧,手指用力,咔哒一声,并没有多大的声响,推开门走进去。 他的脚步似乎有被刻意放慢,指腹贴着干燥的手心,俊脸越发的冷沉深刻,走到病床边时才看清女人的脸。 苍白精致。 更瘦了。 梁非城又走近几步,在乔南的身上拉下一片阴影,微凉的手指在手心里揉了几下,才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再抬眸看了一眼悬挂在他面前的药水的名称,修眉皱了一下。 笼罩在眉间的阴翳彻底散去,渐渐的露出眼眸深处旁人不可窥见的深沉。 护士立在门边,小心翼翼的往里看。 当看到梁三少只是站在病床边,又是探额头又是看药,并没有对病人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这才放心。 就在她准备离开时。 “把剩下要挂的药水拿进来。”淡漠的男声轻缓的传来。 护士点头,连忙去备药区将小篮子端出来。 进病房的时候不敢多瞄,低着头,将小篮子放在床头柜上,小声问:“三少还有其他吩咐吗?” “忙你的去吧。” 病房门从外面关上,密闭的空间里,梁非城坐在床边,侧头看着躺在她身侧的女人,忍住了想抽烟的冲动。 拇指划过女人没有血色从唇瓣,梁非城嘴角勾起一抹似嘲非讽的弧度。 终究还是逃不走的。 小九和樊七坐在车上,两人不时的往住院部大厅看去,等了半个小时也没见到有人下来。 大晚上的,四周十分安静。 樊七深吸一口气,揣着兜偏头问小九:“乔南不会有事吧?” 小九摇头,“不好说,你知道三少的规矩,乔南这是第二次出逃,还就躲在眼皮子底下,三少能不发火吗?” “话说乔南还真挺厉害的,要不是三少这次出动了……” 小九出声打断他:“这些话我们在外面就不要说了。” 樊七怔了一下,连忙点头,神色也是严肃,“是。” 两人不约而同的抱着自己的双臂仰靠在椅背上,一时无话,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发呆,谁都没再开口。 大概过了凌晨,才看到梁非城从电梯出来,怀里用自己的大衣包着一个人,打横的抱着胸前。 小九和樊七赶紧下车。 樊七拉开后车厢的车门,小九大步走近,“三少。” 他撇开视线,半点不敢往男人的怀里看去。 梁非城低头看了一眼,女人睡得很沉,病了有些气短,微微张着嘴呼吸,娇嫩的小脸贴着他的胸口。 退烧过程出了很多汗,有几缕头发黏在脸颊上。 上了车,梁非城将那几缕头发拨弄开,头也没抬的吩咐道:“去南苑。” 小九和樊七同时愣了一下。 不回梁公馆? 不过两人也不敢多问什么,樊七立即启动车子,开出医院。 南苑是梁非城的私宅,三年前竣工完成。 梁非城却一次都没去过,但隔三差五的都会有人进去打扫。 占地面极广的海边别墅独占一隅,纤尘不染,繁花锦簇。 小九不敢打电话怕打扰了车里睡着的人,发了一条信息出去。 车子停在南苑的庭院里,梁非城吩咐了小九几句,迈开长腿去了楼上。 家政已经在铺床了,桌上放了大大小小的袋子。 铺完床,家政回头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抱着一个女人全程一句话都没说的男人,也没有露出半点的不耐烦。 她小声说:“三少,已经铺好了,还有什么其他要做的吗?” 怀里的女人皱了一下眉,似乎是哪里痛,嘤咛了一声。 梁非城眉头皱起,头也不抬的挥了一下手,家政会意,退了出去。 梁非城将乔南裹在他的大衣里将她放在床上。 房间的温度已经够了,他将大衣剥开,触手是湿透了的病号服,从上到下,乔南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梁非城动手将她的衣裤全都剥开,女人身上的弧线十分优越,傲然挺立,蜿蜒玲珑。 他的眼底却没有半分欲色,而是落在白皙肌肤上错落的青紫暗红的吻痕和指痕。 才不到三天的时间,那些痕迹还未完全消退。 胸前,腰间,肩膀,手腕,膝盖…… 而这些,却不是真正要紧的。 梁非城有片刻的失神,岑薄的唇紧紧的抿了起来,眼底深沉的暗色稍纵即逝。 他转身从大衣的口袋里拿出一条药膏,坐回到床边,打开乔南的双腿…… 第85章 是我做的清宫手术 乔南意识回笼,鼻间是一股淡淡的沉水香的气味,无孔不入,像一条一条小虫子,钻进她的体内,啃噬着她的血肉。 这味道…… 她猛地睁开眼睛,直直的盯着天花板,不是医院病房的白色,而是精致的花纹,那么陌生。 这是什么地方? 枕边散发出的熟悉的味道令她的头皮一阵发麻。 心里有个答案正要呼之欲出,她转头,当看到床头柜上的大衣时,整张小脸煞白。 属于男人的黑色大衣,随意丢在床头柜上,内里翻在上边,在衣角的一侧,暗纹绣着一个大写的“l”。 她努力回想昏睡之前的记忆,是护士进来给她量体温告诉她又发烧了,然后输液,她睡着了。 的的确确是在医院睡过去的,护士也很正常,一切都没有异常的现象。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那个绣着暗纹的l在她的眼底逐渐放大,砰砰的砸在她的脑神经上,她忽然感到一股强烈的悲戚席卷而来。 她被抓回来了…… 随后,听见房间的门打开的声音。 一身休闲装的梁非城推开门,黑色的长裤,烟灰色的羊绒衫,男人挺拔清隽的身形斜靠在门框上,眉目清寒,似染着冬日里的寒霜。 “醒了?” 乔南被子下的手指死死的攥着,双眼通红的迎视着男人的目光,哑声道:“终究还是被你抓回来了,你要怎么处置我?” 她的脸又苍白又小,显得一双如水的眼眸大而亮。 如果忽略通红的眼眶,那是十分的漂亮惊艳。 晨光从窗户的另一侧照进来,梁非城的侧脸仿佛隐在阴影处,脸色晦涩深沉。 “一年前我是怎么说的?”声线如寒冰。 ——“你胆敢再逃走,我就杀了你外婆!” 一瞬间乔南的眼眶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你要杀就杀我!” 她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十分讽刺的落在梁非城的眼底。 那张被她夹在书页里的字条从他的脑海中一晃而过,她曾经是不是真的有过轻生的念头? 他的嗓音喑哑深沉:“我不杀你,也不动你外婆。” 乔南没有松了一口气,因为梁非城睚眦必报的性格,他一定会刨根问底,这几天所有牵连进来的人,他都会仔细盘问。 他越是按兵不动,她越是害怕。 她担心邓医生会被她连累。 梁非城从口袋里拿出一部白色的旧手机,乔南只需一眼就认出来,“我的手机?” 那手机,她试图寻找的时候是关机的状态,要追踪的难度很大,却被梁非城找到了。 “手机的反追踪是怎么回事?”他开口,犀利的问题直接砸在乔南的心头上。 她一怔,手指甲掐进手心的嫩肉里,一直到疼痛压制了她的颤意,她才面不改色的说:“我不知道什么反追踪,什么意思?” 之前她以为有足够的时间逃离燕京城,谁知道会发生后来一连串的事情,并没料到会被抓回来。 那是她在闲暇时间自己研究出来的,和寻常输入密码可以破解的反追踪相比,不是一个级别的。 要破除那个限制并不容易,如果是她遇到这样的问题,再加上关机的状态,在不到两天的时间内,她根本做不到。 没想到梁非城的实力比她强了太多。 梁非城盯着她的眼睛,眸光深暗,没有放任过她脸上的任何一点细微的表情变化,半晌才问了一句:“真的不是你做的?” 乔南摇头,一脸苍白无力,无懈可击,“不是我,我根本就不知道。” 就在这时,小九在门外说道:“三少,人带来了。” 梁非城单手插兜的回头看了一眼,“带进来。” 他迈开长腿朝大床的方向走过去,越靠近,乔南越能清晰的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叫人心惊胆战。 还有小九说的人是谁? 她的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邓医生进门的那一刻,她浑身的血液仿佛倒流回心脏,来不及发出声音,眼前一阵发黑。 梁非城扣住她的手腕,回头问道:“认识她吗?” 邓婕一看到乔南就愣住了,“乔南, 你怎么在这?” “为什么帮她隐瞒身份,你们以前就认识?”梁非城面无表情的问道,手指更加扣紧了妄图挣扎的乔南。 邓婕来的路上就知道对方的身份,梁三少,几乎是燕京城权利的象征,这种人,他们平民百姓惹不起。 可她答应过乔南的。 她面不改色的说:“不认识,只是觉得小姑娘挺可怜的,她求我帮忙,我就帮她了。” “求你,你就帮她了?”一声轻笑从梁非城的喉腔溢出,他低头看着被他扣住手腕,努力克制着情绪的女人。 她来梁公馆的时候十一岁,干净的像一张白纸,这么多年,她的行踪和认识的人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从来就没有一个叫邓婕的医生。 他目光清凌凌的望向邓婕,声线沉了下来:“你有个儿子在做代驾?” 邓婕猛然抬头,眼睛倏然一红。 男人没有说一个威胁的字眼,可那股压迫的力量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她的咽喉。 想到儿子,她没办法坚持下去,沉重的看了乔南一眼,低下头。 “我的确早就认识她了。” “邓医生……”乔南心跳一紧。 梁非城用力扣紧她的手腕将她往怀里一拽,捏着她的下颌,力道不轻不重,只是堪堪控制着女人发抖的身子。 他低头看着她的眼睛:“等会儿有你说话的时候。” 又回头看了一眼邓婕,“什么时候认识她的?” 邓婕始终低着头,不敢去看乔南的眼睛。 “一年前,我在一家私立医院当主任医师的时候。” 一年前…… 梁非城想起一年前也是春节前夕,他出了车祸,在病床上昏迷不醒,也是那几天,他失去了对乔南的掌控,让她逃离他的身边。 原来是那个时候,可是为什么会认识一个妇科医生? “怎么认识的?” 乔南仿佛能听见血液在血管脉络里清晰流动的声音,手腕的冰凉贴着梁非城干燥温热的手心,她的心跳仿佛停止了一般。 邓婕沉重的说:“她流产了,是我做的清宫手术。” 第86章 乔南,你活该 随着邓婕声音的落下,房间内的气压顿时冷凝到了极点。 就连空气的缝隙里都杂糅着冰渣。 一种莫名令人心惊胆寒的气氛瞬间蔓延开,猛然攥住每个人的心脏! 小九和樊七两人的表情同时一变,根本不敢去看梁非城的脸色,连忙退出房间。 “把她刚才的话重复一遍。”梁非城声音仿佛如常,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 只是那张过于精致的面孔微微失神。 他目光清寒,落在乔南墨色的发顶上。 乔南脸上的血色在瞬间消退,扣住她手腕的那只手,手心的温度从干燥温热到寒凉刺骨。 那又痛又冷的感觉一点一点的往她的肌肤渗透进去,寒得她整颗心都颤抖了起来。 “邓医生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她头也不抬,哑声带着一丝丝的嘲讽。 隔着肌肤都能感觉到她血管脉络的跳动。 梁非城眼眸倏然眯了起来,一道晦涩的寒光从他的眼底射出,咬牙将乔南甩在床上! 他大步走出房间,走到邓婕身边时,喑哑的嗓音格外的冰冷:“你跟我出来!” 邓婕心跳一沉,一大早被人从医院带来,身上还穿着白大褂,她是寻常老百姓根本招架不住这样的威压。 她抬眸沉重的看向乔南苍白无血色的小脸,这个可怜的姑娘,满脸歉意的用口型对她说—— 【对不起】 而后退出房间,跟在梁非城的身后。 男人背影挺拔高大,一直到走廊尽头的那间房间里,邓婕跟进去,是一间书房的布置。 仿佛从来都没有人来住过,除了办公桌椅沙发,书架上空落落的,没有摆设的东西也没有一本书籍,越发显得书房空旷明亮。 可空气却十分逼仄,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梁非城站在落地窗前,从烟盒里磕出一支烟,屋里没风,他点了几次打火机,火苗才窜起。 那火苗在他的手里颤抖摇晃,才终于点燃了烟。 邓婕站在门边,不敢开口说话。 从她的方向看过去,男人侧脸轮廓完美深刻,抽着烟的模样都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矜贵。 一直等到男人抽完一支烟,点了第二支之后,浓厚的烟雾散开,他阴鸷的问道:“几号?” 邓婕知道他问的是给乔南清宫是几号。 她没能忘记那个日子,因为那天是小年夜。 “一月十七号的晚上。” 烟灰抖落,有一部分洒落在梁非城手背上,滚烫灼人。 一年前的一月十七号傍晚,燕京城发生一起重大的交通事故,死伤惨重。 那冲天的火光和爆炸声仿佛就在昨日,梁非城的额头渗出一层薄汗,夹在指间的烟几不可察的的颤抖了一下。 这是一种创伤后的应激反应。 他低头,日光从他的侧脸走过,拉下一片晦涩的阴影。 “她是怎么流产的?” 邓医生回想起那一幕,有些不忍,但还是慢慢的回忆着。 “我看到她的时候,她下半身被血染透了,几乎没什么意识,是被好心的路人送到医院来的。” “做完手术之后,我问她怎么会弄成那样,她说是从车站的楼梯上不小心摔下来的,手肘和膝盖上都是伤,还好我在的那家医院离汽车站很近,否则不知道要出多久的血。” 从车站的楼梯上不小心摔下来的…… 梁非城的脑海里始终萦绕着这句话,其他的邓婕说了什么,都不重要。 双眸微微眯了一下,嘴角划过一丝冷漠的嘲讽。 那天他在破旧的旅馆找到乔南的时候,桌上一张去往安城的车票分外醒目刺眼,被他撕了粉碎。 露台上,樊七来回踱步,“我都听到了什么!” 刚才他真恨不得戳聋自己的耳朵,三少的事情,他是活得不耐烦了才敢去听。 小九一把攥住他的胳膊,“别转了行吗?头都晕了!” “你听到三少的秘密怎么还能这么淡定?”樊七回头惊讶的看着他,“而且还是这么大的一件事。” 乔南居然曾经怀过三少的孩子,而且还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流产了。 这是什么爆炸性的新闻! 其实小九的内心早就慌的一批,只是他习惯喜怒不形于色,天大的事都可以做到面无表情。 他淡定的说:“听到就听到了,三少还能杀人灭口不成?” 樊七当然知道不会,但是—— “三少不会处罚那个医生吧?” “怎么会,你忘了,三少最敬重医生,军人和警察,气是气,但不会真的动她,何况……” “何况什么?”樊七停下来看他。 余光里他们从侧面的玻璃窗看到邓婕从走廊上走过去。 樊七掐了烟,赶紧走过去,邓婕是被樊七“请”来的,对他多少有点戒备,神情惊恐的看着他。 小九见状,一把将樊七拉开,走到邓婕面前,面无表情的说:“邓医生,这边请吧。” 南边的海岸线只有南苑这一幢别墅,四周安静的只能听见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 乔南抱着膝盖缩在床头,她低头盯着自己病态而发白的脚趾甲发呆。 邓医生应该把知道的都说了吧。 梁非城那样的性子,铁定会问得清清楚楚,滴水不漏。 但邓医生又知道多少呢? 邓医生知道的,都是从她的口中说出来的而已。 她隐约听见汽车发动的声音,恍惚回过神来,突然房间的门被人推了进来。 梁非城逆着光,整个人的轮廓高大又模糊,他就站在门边,没有再前进一步。 “所以你早就知道自己不容易怀孕,是因为流产的时候伤了身子。” 乔南抱着膝盖的手一抖,肩膀颤了颤,低着头,含糊的应了一声:“是的。” 她始终低着头,没看到梁非城走过来,他踩着精美华丽的地毯,就像消音一样,直到视线里出现一双居家的棉拖。 “你几乎很难再成为一个母亲了。”梁非城的声线中杂糅着一丝冷冰冰的嘲讽。 乔南一怔,眼眶通红的盯着棉拖上面的几何图案,听梁非城一字一句,冷酷无情的说。 “这就是你妄图逃走所付出的代价,乔南,你活该!” 第87章 注定不是梁非城的金丝雀 乔南被梁非城丢在了南苑。 当天夜里她再次高烧,幸好南苑还有家政阿姨在照顾她。 她用手一摸乔南的额头,差点被烫伤,焦急万分,连忙给小九打电话:“陈先生,乔小姐高烧不退,我不知道怎么办?” 南苑周围除了海就是花园,她上哪去找医生? 彼时小九正在的包厢外面守着。 今天苏怡请客吃饭,说是感谢朋友们一年以来的照顾。 黎东白景晟他们都来了,但她唯独想请的只有梁非城,只是不敢做的太明显。 听到乔南又发烧,小九左手都触碰到包厢门的手把了,脑海里却响起梁非城白天从南苑出来的时候,下的命令—— “以后别在我面前提她。” 小九连忙将手收了回去,往旁边空旷的地方走,一边走一边说:“乔南房间的抽屉应该有退烧药,你找找看,给她喂两颗。” 挂了电话后,家政阿姨真的就在主卧的抽屉里找到一板退烧药。 她不是梁公馆的人,所以并不知道乔南是谁,只是因为乔南和她的女儿差不多年纪,又长得乖巧漂亮,不由生出了恻隐之心。 找到药之后她的心顿时放松了一点,赶紧给乔南喂了两颗,又给喂了半杯水,以为过一会儿烧就会退了。 她从床上下来,穿好拖鞋,却看到躺在床中间的人蜷缩着止不住的颤抖。 以为她醒来了,家政阿姨连忙小声叫着:“乔小姐,你醒了?有没有好一点?” 可乔南并没有回答她。 整个人缩成一团,极度的缺乏安全感的姿势。 咬着的下唇都渗出血迹出来了,眼睛紧闭,晶莹的泪水从眼睑滑落,深色的床单上洇出一片片的水渍。 这是……梦魇了? 她吓得赶紧将人抱住,一边压着乔南的下颌不让她再咬自己,一边哄着她:“没事了,嘘,一会儿就退烧了,没事了,没事了。” 乔南的身子依然抖得很厉害,被迫松开的牙关溢出几个字:“疼,好疼……” “哪里疼?乔小姐,还有哪里疼?”家政阿姨焦急的问道。 乔南仍然没有回答她,整个人呈现出极度痛苦的表情,蜷缩着,打着颤。 家政阿姨心疼得不得了,就一直抱着她像哄自己的女儿一样哄着她,直到她的身体归于平静,躺在枕头上满头大汗。 汗津津的一张小脸白得近乎透明。 两个小时后乔南才退烧。 家政阿姨帮她换掉汗湿的衣服,站在床边长吁短叹。 “多漂亮精致的一个姑娘,怎么就遭了这样的罪,哎……” 她知道这是梁三少的地方,她只当乔南是梁三少养在外面“鸟笼”里的金丝雀。 高兴的时候逗弄两下,不高兴了就丢在这任其自生自灭。 电话那头,小九听完家政阿姨的汇报后,松了一口气,挂了电话,没几分钟包厢的门打开了。 苏怡跟在梁非城的身侧不知道在说什么。 一整晚都没怎么说过话的男人微微侧头听了一句,无甚表情的说:“你想要那本话剧的女主角?” 苏怡点头,“可是太难了。” “我会给你安排。”梁非城淡淡的说道。 苏怡心中一喜,面上却矜持大方,微笑着说:“谢谢三哥。” 小九跟在梁非城身后,一直到车上。 樊七嘴快的问了一句:“三少,回哪?” 小九的在座位下踹了他一脚,随后便听到梁非城清冷如常的嗓音:“梁公馆。” 从大年初二的上午到大年初五,梁非城都没有再出现过了。 整个南苑除了乔南和照顾她的家政阿姨之外,还有门口的两个保镖。 整片如庄园一般的区域防御性极强,随处都是监控。 偌大的别墅,俨然成了一座牢笼。 可乔南注定不是梁非城的金丝雀。 乔南的身体养得差不多了,邓婕给她打了一个电话,问她落在病房的电脑怎么办? 乔南愣了一下,自己差点都要忘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有些后怕,还好自己将电脑藏在柜子里,而不是放在床头柜上。 否则,当天就会被梁非城发现了电脑里的秘密。 “邓医生,我的电脑能暂时先寄存在你那吗?等我有时间,再去找你拿。” 邓医生满口答应。 挂了电话后,乔南从窗户看向外面,保镖还在,每天都是不同的人轮流看守。 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出得去? 也不知道那天她说手机反追踪设置不是出自于她之手的话梁非城会不会相信。 以后她要更小心谨慎才是了,千万不能被梁非城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迹。 而她没有料到将来的某一天,她会站在梁非城的对立面,用她最引以为豪的天赋,来对抗梁非城。 “乔小姐,醒了吗?”家政阿姨在外面轻轻的敲门。 乔南收拾好情绪应了一声:“您进来吧。” 家政阿姨端了早餐进来,一看见乔南已经坐起来了,加快脚步走过去,放下餐盘,仔细的端详了两眼乔南的脸。 “气色好很多了。” 乔南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只是那双如水的眼眸透着几分不该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深沉。 “我给你包了饺子,你说你是安城人,尝尝看。”家政阿姨递了筷子给她。 乔南盛情难却,夹起一个饺子放在勺子上,咬了一口,浓郁的汤汁鲜香的肉馅…… 她的眼睛微微一亮,是安城的味道。 家政阿姨一笑,很自然的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发顶,“这才像个小姑娘嘛。” 乔南吃了早餐之后想到今天都已经初五,再过十天该开学了,开学之后她还要参加期末的补考。 她给小九打了个电话,小九很快就安排人给她送了书和材料。 乔南安心在南苑里复习。 虽然不知道到时候梁非城会不会放她出去,但她不愿意浪费时间,守着这座如牢一样的房子。 初六下午,她在床上看书看到睡了过去,一直睡到夜幕降临也没醒来。 后来还是家政阿姨敲门进来,打开的房间的大灯,乔南顿时被这刺眼的光给晃得睁开眼睛。 她揉着眼睛将压在脸上的书移开,坐起来。 家政阿姨在门口说道:“乔小姐,三少来了,要你下楼呢。” 第88章 做一道补血的菜 梁非城来了? 乔南在家政阿姨的催促下,起床穿外套。 她低着头系纽扣,余光里是窗外飘扬的雪花,这是春节后第一次下雪,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下的,窗台上都有了一层积雪。 看一眼,就觉得刺骨的寒凉。 想起那天的场景,岂止是不欢而散。 梁非城几乎要将她掐死的心都有了吧? 活该…… 那两个字只是从心头一过,就疼得她整个心都痉挛了起来。 当时她的确存了逃走的念头,如果不是摔一跤,她应该会躲到很远的地方去吧,然后让梁非城这一辈子都找不到。 “一个小时前陈先生就打来电话说三少要来,我看你睡得沉就没叫你。 这会儿他刚进门就问你在哪,看样子是还没吃饭的,专程过来陪你,他喜欢吃什么,我马上去做?”家政阿姨在一旁激动的问着。 乔南走神穿衣服,没怎么听清,以为问的是梁非城不吃什么,尽量避开,所以偏过头去说了几个菜名。 “好,我这就去准备。” 家政阿姨喜笑颜开,走在乔南身侧。 偏头看了一眼高她半个头的姑娘,小声好意的提醒道:“三少好不容易过来一次,好好跟人说说话,女人嘛,撒撒娇男人就心软了。” 也不知道三少是怎么想的,这么漂亮的一个小姑娘,居然把人家一个人丢在这儿,过去四五天了,才来看一次。 要不怎么说有钱人薄情呢。 乔南有一瞬间的诧异,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可已经走到楼梯,再往外走一步大概就能看到沙发,齿间的解释被她压了回去。 “三少,乔小姐来了。”家政阿姨将乔南往前一推。 乔南被推得一个趔趄,站到了梁非城的面前,膝盖差点撞到男人的小腿。 她赶紧站好,稳住身子,裸露的小腿擦过男人名贵笔直的西装裤腿。 温温凉凉。 她攥紧手指,咬着下唇内侧的嫩肉。 家政阿姨赶紧去厨房忙晚餐,顿时,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乔南和梁非城。 梁非城坐着,姿态优雅,矜贵淡然。 乔南站着,不慌不乱,从容不迫。 梁非城低头翻阅着一份文件,她出现的时候只是抬眸看了她一眼,而后又垂眸,浏览文件的内容。 修长的手指穿梭于白色的纸页。 终于—— “三少有事吗?”乔南疏离而冷淡的嗓音划破了安静的气氛。 她又不是他的书童,站在一旁陪他看文件算什么意思? 而且,他怎么会突然过来,不可能像阿姨说的那样,专程过来陪她吃饭。 谁都有可能,就梁非城不可能。 梁非城脸色沉郁,啪的一声合上文件,抬眸看她,目光清寒,“怎么,南苑你住得,我就来不得?” 气氛冷凝。 就在这时,门打开了,保镖恭敬的叫了一声三少,手里搀扶着一个女人走进来。 那人低着头,似乎是脚扭伤了,必须要人搀扶着才能走。 女人身段很好,一看就是学舞蹈出身的。 在她偏头,波浪卷的头发从脸上划开的瞬间,乔南看清了那张脸。 是苏怡。 “三哥。”苏怡目光一动,看到乔南的时候愣了一下。 “乔小姐也在这?” 她心里顿时不是滋味。 这里是南苑,关于南苑的传闻太多。 她在坊间听过最多的传闻是梁三少建了这座南苑是为了哄女人开心的,否则,一到春天这里怎么就成了一片花海。 海景,花海,独占一隅的庄园。 怎么看都像是金屋藏娇的好地方。 但整整三年,梁非城从来没来过这里,只是前些天有人无意间看到他的车从南苑方向开出来,就有人猜测,他是不是真的养了女人? 可是谁也不敢靠近南苑,更不知道传闻是不是真的。 当看到乔南的一瞬间,娇美的容颜,踩着拖鞋穿着及膝的裙子,一副刚睡醒的慵懒模样。 金屋藏娇…… 四个字从苏怡的心头一过。 她的心好似被一股狠劲拧了一把,随即面露无奈的笑说:“我到海边散心,车在路上抛锚了,脚又不小心扭伤,幸好三哥路过,就把我带上来了。” 虽然坐的不是同一辆车,而是让他的保镖在路旁陪她拦下一辆出租车,护送她上来。 他的车,从来没有女人坐过。 她话音落下,梁非城余光里是乔南微微错愕,但又转瞬恢复寡淡的神情,修眉微蹙,冷清道:“和她解释什么?” 苏怡的目光随意看了一眼乔南的脸,大方得体的微微笑了一下,被保镖搀扶着到了沙发旁,坐了下来。 乔南全程一句话没有。 不一会儿保镖拿着跌打扭伤的药水进来,蹲在苏怡的脚边,动作娴熟的给她按脚,上药。 药水喷出来的气味乔南一直很不喜欢,眉头微微一皱,走到最角落的沙发上坐下来,将双腿缩在沙发上,拿起一本复习资料。 梁非城讳莫如深的看了她一眼,岑薄的唇抿了起来。 家政阿姨听见动静出来一看,结果看到的屋子里多了一个女人,再去看乔南,只见乔南脸上的表情寡淡如水,完全没有半分波动。 静静的坐在那里看自己的书。 “我再去多做两个菜。”她转身就要回厨房。 身后传来男人清冷的嗓音:“做一个补血的。” 家政阿姨一笑,连忙应道,“好,乔小姐是该……” “给苏怡吃的。”梁非城说完后,拿起手边的文件,低头,在签名处签下自己的名字。 笔锋苍劲,力透纸背。 乔南看书的目光一顿,随即将眼底的异常压了下去。 家政阿姨的脸上一瞬间的尴尬,看了乔南一眼,连忙应了一声,匆匆转身回了厨房。 心里犯嘀咕道:怎么好像跟她想象的不太一样? 苏怡的眸光微微一颤,抿着嘴,搭在沙发上的手指蜷了起来,手心又热又潮,不好意思的说:“三哥还记得我贫血呢?不过已经好很多了。” 梁非城清冷道:“明知道自己贫血,以后别再做献血这种危险的事,给你抽血的护士是怎么办事的?” 苏怡低下头,灯光从她侧脸落下,半张脸晦暗不明,她低声说:“当时情况太急了你又那么危险,护士问我有没有贫血,我撒了谎。” 第89章 内心深处狂躁阴暗的一面 家政阿姨从厨房出来,走到梁非城的面前恭恭敬敬的说:“三少,饭菜准备好了。” 梁非城合上手提电脑,淡漠道:“那就开饭吧。” 随后,家政阿姨走到乔南身边,压低了嗓音微笑着说:“给你做了好吃的。” 接触了几天下来,她发现乔南其实是个隐藏的小吃货,只要东西合她胃口,她的眼神就像孩童一般,也会露出自然的笑容。 虽然她刻意压低声音,可梁非城还是能听得清楚。 余光里乔南的眼角爬上喜悦的笑容,咬着下唇,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那张精致的小脸仿佛有潋滟的光拂过。 苏怡从沙发上坐起来,也看到了乔南低头微笑的模样,就连身为女人的她都觉得十分的动人。 垂在身侧的手指攥了起来,面色如常的对梁非城说:“三哥,吃饭了。” 梁非城移开目光,淡淡的嗯了一声,随后抬手示意保镖将苏怡搀扶到餐桌面前。 落座之后看到餐桌对面家政阿姨另外准备的一份晚餐,很精致,也很小份。 明显就是她刚才口中说的给乔南准备的东西。 家政阿姨连忙解释道:“乔小姐这几天胃口不大好,我就变着法的给她做好吃的,让她能多吃一点。” “如今养的这般金贵了。”梁非城冷淡道,扫了一眼乔南气色好了不少的小脸。 “不是的。”家政阿姨知道梁非城误会了。 乔南根本来不及阻拦,就听她对梁非城说:“您走的那天晚上乔小姐发高烧了,这几天反反复复的低烧,所以才没什么胃口。” 梁非城拿起筷子的手一顿,眼神晦涩。 家政阿姨趁机将乔南的委屈说出来,“那晚真是凶险,附近又没有医生,还好我给陈先生打了电话,才在抽屉里找到退烧药,一直烧到深夜才退烧,把这孩子折腾的啊……” “好了阿姨,还有其他菜吗?你去拿出来吧。”乔南出声打断了她。 这些话说给梁非城听做什么? 知道阿姨的好意,可她从没想过在梁非城的面前博取同情。 这是她最后的也是能唯一把握在手里的尊严,绝不会被梁非城三言两语践踏。 家政阿姨心里叹了一声气。 接触几天下来大概也知道乔南的心气,也不再说什么了,转身去了厨房把另外几个菜端出来。 乔南拿着勺子小口的喝汤。 就在家政阿姨将所有的菜都端出来的时候,男人冷沉的声音传来:“怎么做这些菜?” 苏怡扫了一眼,脸色也变了,回头质问:“这些菜都是三少不吃的,你怎么做这些?” “啊?”家政阿姨慌慌张张的看了乔南一眼,手足无措道,“我问乔小姐三少喜欢吃什么……” “乔小姐在梁公馆这么多年,难道会不知道三哥不吃什么吗?”苏怡看着家政阿姨,清冷的道。 其实是将问题的矛头指向了乔南。 明里是指责家政阿姨,暗里却是说乔南对梁非城一点都不了解。 乔南抬头看了一眼桌上的菜肴,眉心一蹙,这才醒悟是自己听错了。 而且其中两道菜是梁非城绝对不能碰的,他会过敏。 乔南原本不太想解释,反正梁非城肯定觉得她是故意的,但一看到家政阿姨有些慌乱的脸色,她皱了一下眉头。 她望着梁非城的眼睛说道:“我听错了,我听成阿姨问我你不吃什么。错在我,苏小姐也不必咄咄逼人吧。” “看来乔小姐是真的有点烧糊涂了,这么一句话也能听错,不过你生病了也不能怪你,只是可惜了这一桌饭菜。”苏怡语气温淡,话语里没什么不满的情绪。 但乔南却听出了一种莫名的意味。 一种令她十分讨厌的感觉。 正当她勾唇准备说话时,梁非城冷声打断:“吃饭。” 乔南脸皮薄,被人这么一打断,面上一热,拿着勺子的手抖了一下,耳尖慢慢的烧红了起来。 苏怡说道:“三哥你如果不想吃的话,就叫人再……” 梁非城看到乔南红了的耳尖,脸色微沉,“不用麻烦。” 除了那两个梁非城吃了会过敏的菜之外,其他的菜梁非城都碰过。 苏怡心里不是滋味,打算叫家政再去炒两个菜,可一想到梁非城不太喜欢浪费粮食,就作罢了。 乔南先吃完,家政阿姨给她做的东西不多,她胃口不好所以少食多餐。 她淡淡的说了一句:“我吃饱了。” 放下碗筷起身,然后转身去了楼上。 等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餐厅,梁非城才抬眸往她的方向扫了一眼,面无表情。 苏怡给梁非城盛了一碗汤,“三哥,这汤还行。” 梁非城嗯了一声,可直到饭后却没碰过她递过来的汤。 苏怡生性敏感,但面上却是无懈可击。 乔南走后没多久,梁非城也放下筷子,对苏怡说:“天色不早了,我叫人送你回去。” 苏怡心里失落,微笑着说:“好,给你添麻烦了三哥。” 她被保镖搀扶着,一瘸一拐的出了屋子,走下阶梯时,保镖一个没搀好,差点让她跌倒。 她却没感到半点的疼痛。 其实从头到尾她都不觉得痛,因为她的痛感神经比一般人要弱,没有什么疼痛会让她在意的。 “苏小姐,上车吧。”保镖提醒道。 苏怡上车,转头念念不舍的朝着南苑的方向看过去。 一整面的落地窗,男人清隽的身影犹如画中仙,在很早之前就镌刻在她的脑海里,那样高不可攀。 车子开出很远,她才收回视线,低头看着肿胀严重的脚踝,无声的勾了一下唇角。 车厢昏暗,她的侧脸掩藏在黑暗里,眼眸越发的晦涩阴沉。 此时此刻的她就像一个生活在黑暗里的幽灵,完全没有白天时阳光温婉。 虽然梁非城在诸事上还是会帮衬她,可她总觉得和之前的感觉不一样了。 就是那一次她给苏清扬求情之后,三哥对她的态度越发的冷淡了。 她弯腰,摸了摸脚踝肿胀的地方,手指一勾,用力的往里按压,肿胀最严重的地方被她按得发白。周围一圈红得触目惊心。 那丝丝的疼痛才缓缓的传递到她的心头,压制住内心深处狂躁阴暗的一面。 她倒吸了一口气,红唇在暗影中仿佛勾起了一抹诡谲的弧度。 第90章 乔南的不正常 夜深人静。 梁非城站在一整面的落地窗前,长身玉立,指间燃着一支烟已经烧掉了大半。 “三少,还有其他吩咐吗?”身后家政阿姨从厨房出来,该忙的事情都已经忙完了。 梁非城头也不回,清冷道:“没有了,从现在开始,你不用再来了。” 家政阿姨一愣,随即点头道:“是,我上楼去跟乔小姐说一……” “不用,车子已经在外面等你了。”男人言语间是不容置喙的威严。 她只好作罢,有些不舍的回头看了一眼旋转楼梯的方向。 接触几天下来她很喜欢乔南,没想到临走了连声告别都没有,她心里难免有些难过。 又对梁非城说:“厨房里还放着点心,是做给乔小姐吃的,她身子不好,胃口也差,我做的东西她还挺喜欢的,能多吃点。” “三少,乔小姐不是示弱的性子,她不爱说,所以我斗胆替她说两句,她的身体真的很差。” 这一次,梁非城没有回答她。 车子的引擎声隐约传来,梁非城弹了弹烟灰,半眯着眸子将烟嘴贴上薄唇,烟雾散出,弥漫在他深褐色的眼瞳四周。 他知道她身体差的原因,那次流产邓婕说给她的身体带来很严重的创伤,再加上后续的营养没跟上…… 掐掉烟头,他本打算去楼上的脚步却转到了厨房。 果然看到了案上的几个小碟,上面码放着精致的点心。 想到晚饭前家政阿姨低头在她耳边说给她准备了爱吃的东西,她眉眼间动人的神色,他微微失神。 然而片刻,又被一片冷清覆灭。 他利落的转身,将那几碟精致的点心留在冰冷的厨房里。 二楼房间,乔南在楼上来回走了几圈之后,就坐在了沙发上,拿着纸笔在复习。 屋里的暖气很足,她赤着脚缩在沙发里,穿着一件睡裙,头发松松的挽在脑后,低头的时候拉出一段白嫩细长的脖颈。 梁非城进门的脚步很轻,踩在地毯上,几乎没有什么声响。 直到头顶拉下一片阴影,她才惊慌抬头,对上梁非城那双深褐色的眼瞳。 她的眼神从一瞬间的惊慌到冷漠,正想低头看书,男人的双手撑在单人沙发两侧,猛地低下头来,狠狠的攫住她的唇舌! 身子一僵,她的心脏仿佛被一道重力的击中! 身子被他吻得急急后退,可她忘了自己坐着的是个单人沙发,后腰磕到扶手上,整个人往后倒去。 她的腰肢又细又软,弯下去的瞬间本能的凭借腰部的力量支撑着不让自己掉下去。 可梁非城高大的身子一压过来,她险些支撑不住。 大手捞过她的细腰,将她的上半身紧紧的贴上男人紧实的胸膛。 梁非城叼着她的下唇碾磨,再蛮狠的撬开她的牙关,咬了一下她的舌尖。 乔南吃痛的捶打他,可男人的另一只手从她的下颌滑到她的脑后,再往下,一把握住她纤细的后脖颈。 他咬着她下唇的嫩肉,咬牙切齿:“怎么,晚饭时打断你说话,就用这种态度对我,脾气见长了是不是?” 乔南的后脖颈被他修长有力的手指握着,不得不仰着头看他。 男人的眉目不再是往日的清寒,而是充满了欲色和怒火! 她的眼睛又黑又亮,颇有些阴阳怪气的说:“三少想替谁说话,我还能有反驳的机会吗?” 梁非城复又含上她的唇瓣,将她的辩解堵在喉腔里。 单人沙发对乔南来说尚且还算宽敞,毕竟她很瘦,可梁非城一挤进来,顿时觉得狭窄逼仄。 乔南被挤出一身的汗。 身上的梁非城也好不到哪去,热汗从他的额头滴落,他一手扣着她的后脖颈,吻着她的锁骨,另一只手从裙摆滑入。 一瞬间梁非城察觉到了异常,深褐色的眼瞳倏然睁开,目光沉沉的看着身下满脸痛苦的女人。 想到她逃走的前一晚痛苦苍白的小脸,干涩的反应…… 乔南睁开眼,对上男人清明的双眸,那些欲色在瞬间消散殆尽。 梁非城起身,拉好衬衣,手骨微凸的手指划过衬衣挺阔的衣领,脸色阴沉晦涩,淡漠的说:“换好衣服,回梁公馆。” 然后,他迈开长腿,大步的走出房间。 直到男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乔南才像一只脱水的鱼跌坐在沙发上,捂着胸口滑落的衣领大口的喘气。 她是女人,很明显知道自己身体的变化。 以前梁非城要她的时候,她就算百般不愿,可身体还是会出现相应的生理反应,与请爱无关,只是完全出自于本能的生理反应。 可是今天,她完全没有。 她身体僵硬冰冷,犹如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 她干涩如初,没有半点的生理反应。 这是不正常的。 她很清楚。 她苦涩的笑了笑,这样也好。 梁非城权势滔天高高在上,是不会对她这样一个不正常的女人有兴趣的。 她换好衣服,除了几本复习资料之外,也没什么其他东西了,走到房间门口她也没有半分留恋,没有回头看一眼。 对她来说每一个地方都不是归宿,既然不是归宿的地方,她是不会留恋的。 走下楼的时候梁非城并不在客厅,而是樊七立在玄关处。 樊七看到她下来,说道:“三少在车上等你。” 她点了一下头,樊七走过去伸手帮她提东西,她转头朝厨房的方向看去。 樊七停下脚步,顺着她看到方向看一眼,提醒她:“家政已经离开了。” “嗯。”她微微错愕,低头应了一声。 想必是梁非城连告别的时间都不给。 一辆黑色的轿车停靠在大门外,有百来米远,乔南拢了拢衣领,身后的樊七撑开一把黑色的大伞,遮住落下来的雪花。 脚踩着地上的积雪发出清脆的嘎吱声。 樊七和小九不同,他对乔南是用一种辩证的眼光去看待的,所以和她也能说上几句话。 “梁先生闹得厉害,非要见到你不可,所以三少才叫你回去。” 原来这就是梁非城今晚来南苑的原因,之前乔南疑惑过,但也没有去深究,梁非城的心思她从来就看不透。 也没想到他会亲自来接她。 “梁叔叔怎么了?”她问樊七。 樊七摇头,“最近胃口差了很多,睡眠也不好,医生来看过几次,也开了一些药,可你也知道梁先生最不喜欢吃药,从前有你哄着才肯吃,你不在,就连三少的话都不听。” 乔南沉重的皱了一下眉头。 第91章 否则怎么会叫南苑呢? 走到车前,樊七将车门拉开,然后走到后备箱,将乔南的东西放进去。 乔南站在车外面看进去,只能看到男人搭在裤腿上的手,手指修长匀称,白皙如玉。 想到十分钟之前,就是这只手在她的身上游移,带着情欲的味道。 她难堪的移开视线,弯腰钻进车厢里,暖气扑面而来,她打了个颤,车门关上。 樊七上了车,将车上的隔板升起,谁知道等会儿又会听到什么不该听的,再听到什么劲爆的消息他和小九九真的要去戳聋耳朵了! 车子缓缓的驶出南苑,东面是海浪拍打的声音。 一路出去,除了海就只有背后的南苑,整片区域没有其他任何一个人。 电脑屏幕散发出来的光线照在梁非城英俊冷漠的脸上。 明天才是初七正式开工的时间,今天就已经有很多要忙的事情了。 安静的车厢里只有手指轻敲键盘发出的声音,隐约还有一道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梁非城眼皮微抬,侧头看了一眼,乔南不知何时睡着了。 她侧着身子,模样乖巧的靠在椅背上,几缕头发落在她的脸颊,随着呼吸的节奏,上下舞动,一张精致如妖的脸若隐若现。 上车才不到十分钟,她就能睡着。 脑海里家政的话如电流一样从梁非城的脑海贯穿而过。 电脑轻声合上,梁非城将电脑放在身侧,两只手的手指蜷缩起来,搭在大腿上。 他保持了这个动作几乎过了五分钟,才侧过身子。 修长的手指拂过她脸颊边的头发,掖在她的耳后,然后手背贴上她光洁饱满的额头。 触感微微烫手。 低烧。 他皱着眉将手收回来,身侧的人不知道是做梦了还是不舒服,嘤咛一声,在他侧身之际,脑袋斜靠上他宽阔的肩膀。 也许不太舒服,她又动了动身子,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着,不再乱动了。 男人的呼吸微微往下一沉,偏过头看了一眼靠在他肩膀上的人,岑薄的唇轻抿一下,面色如常的移回视线,靠在椅背上。 路灯的光交错的照进车内,从男人英挺的鼻梁走过,晃过那双深褐色,此刻却布满深沉的双眸。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视线才往下,落在女人穿着羽绒服的小腹上。 曾经,那里有过一个孩子…… 心脏最柔软的地方又热又酸。 车子开上高架桥时,一辆银灰色的跑车与之擦肩而过—— 黎东白专心开车,眉眼间流转着一股说不清的风流韵味。 身旁的人忽然惊呼一声。 “什么事一惊一乍的?”他不耐的转头看副驾驶座的人,腾出一只手,拍了一下对方的脑袋。 景晟趴在椅背上,回头已经看不到那辆车了,十分惊讶的说:“我刚看到三哥的车了。” 刚才那个方向,是通往海边的。 “嗯?”黎东白往后视镜看了一眼,什么都没看到,但也不会怀疑晟子的眼神,毕竟梁非城的车牌太过霸道,燕京城除了他没人敢用那样的车牌。 他笃定道:“是从南苑出来的。” 景晟吓了一跳,回头惊恐的看着他,问道:“传闻是真的?三哥真的金屋藏娇了?” “藏什么娇,”黎东白嗤笑一声,语气颇为幽深的说,“那是乔南。” 一说到乔南,景晟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看到她了,他承认自己对她有好感,可是黎东白跟他说过,不让他靠近她。 所以,到现在也只是好感而已。 但对她的事也是有一种莫名的想要关心的冲动,“三哥怎么让她住南苑?” 黎东白没回答,目光落在前方的路况上,过了好一会儿,才意味深长的说:“否则怎么会叫南苑呢?” 南苑不给她住给谁住? 不过那些都是三年前的事情了,黎东白也不会说的太过直白。 只是他没想到,乔南在南苑居然住了这么多天。 初一那天晚上,他从那个代驾口中得知乔南的下落,马不停蹄的给梁非城打电话。 没想到梁非城先他一步知道乔南在人民医院。 然而初二那天的傍晚,他却接到小九打来的求救电话,说梁非城一直将自己锁在梁公馆的书房内,也得知乔南住在南苑。 他连忙赶过去,撞开书房的门时,梁非城坐在窗前抽烟,那水晶的烟灰缸堆满了烟头。 梁非城的胃病是什么情况,他很清楚,当时气得肺管子都要爆炸了,大骂一声,将梁非城手里的烟抽走! 可是在他看到梁非城的神情时,微微愣住了。 他从来没见过梁非城会露出那样的神情。 那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恨意和痛楚,两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一点一点的啃噬梁非城最引以为傲的冷静自持。 要不是他强硬的将他拉到苏怡的饭局上,恐怕他会在书房里抽烟抽到死都有可能。 想到那天,黎东白又叹了一声气。 车子开进梁公馆,停在了庭院里。 梁非城低头看了一眼从他的肩头滑到他胸膛躺在他怀里的女人,仍然没有醒来的意思。 而她光洁饱满的额头上沁了一层薄汗,梁非城手背探了一下,烧已经退了。 也许是四周太过安静了,乔南一哆嗦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的瞬间,梁非城将箍住她细软腰肢的手收了回去,目光清寒的看着她微微颤抖的纤长卷翘的睫毛。 乔南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躺在梁非城的怀里,顿时就清醒过来,连忙坐好,背脊渗出一层的冷汗。 梁非城没说话,她也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侧过脸看向外面。 目光透过车窗看到庭院熟悉的景观树。 她的眼神一暗。 终究还是回到了梁公馆。 她的眼神变化都被梁非城尽收眼底。 男人岑薄的唇划过一抹嘲讽的弧度,拉开车门下车,砰的一声将车门狠狠的摔上,整个车声几乎都颤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女主会强大,但所有的强大都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一个过程。 女主在男主面前卑微是因为有所牵绊,但她的人格从不卑微。 她也并不是随便谈生死的人,你要说她内心强大,没错,她就是内心强大。 虐男主一定会虐的,我绝不手软。 第92章 狂躁症的梁暮行 乔南下了车,小步的往主楼方向走,尽量和梁非城拉开距离。 男人背影高大挺拔,黑色的长款风衣将他的身形衬托的愈发的修长。 灯光从远处照过来,将他纤长的影子一直延伸到乔南的脚下。 这时,冯管家匆匆忙忙跑出来,一见到梁非城就沉重的说:“三少爷,梁先生还是不肯吃饭也不肯吃药,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啊。” 梁非城眉峰一拧,身子微微侧开,漠然道:“还不快一点。” 管家这才看到他身后龟速前进的乔南,自从她失踪后已经七八天时间没见到她了。 想到除夕前后三少爷不眠不休的找她,他的心里就来气,可又一想到她回来了,梁先生的情况可能就会有所好转。 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喜。 最后折中态度,轻哼一声,不冷不淡的说:“你总算回来了。” 乔南对他的态度和语气已经习以为常,却问道:“梁叔叔不肯吃饭吗?” 管家冷哼道:“你自己算算已经多少天没照顾梁先生了,你还意思问!” “说这些有什么用。”梁非城冷声打断。 乔南看了他一眼,疾步往里面走,远远的就听见梁暮行的怒吼声和砸东西的声音。 “三少爷,梁先生最近的性情变化有点大,会不会连乔南的话也不听了?”管家十分担心。 梁非城眸色深沉的看着女人疾步走的背影,淡淡道:“先试试看吧,再不行……” 他的话没说话,但冯管家已经知道了。 再不行,只能送疯人院了。 梁暮行的房间很大,是个三进三出的套间。 乔南刚走到起居室,脚边就飞来一片碎瓷片,堪堪擦过她的鞋面,啪嗒一声掉在她脚边。 一个女佣捂着脸哭哭啼啼的跑出来,左脸像是被烫伤了,红了一片,白色的制服衣领上面沾着粘稠的粥。 乔南蹙眉,加快脚步,隔着门帘喊了一声:“梁叔叔!” 她进门时,梁暮行坐在轮椅上手里正抓着一个鞋拔子,涨红着脸敲打一个女佣的脑袋。 那女佣也不敢哭喊,只抱着头蹲在地上忍着痛掉眼泪,梁暮行力大惊人,将对方的头皮都敲出血。 乔南看得心惊肉跳。 三年前医生诊断出梁暮行不仅痴傻还有严重的狂躁症。 只不过一般情况下他的狂躁症不会发作。 而且以前发作也不会这般严重到打人的地步。 乔南瞬间就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她大步走过去,一把夺过梁暮行手里的鞋拔子,另一只手拎起地上的女佣,漠然道:“出去。” 那女佣像看到救世主一般,忘记平时是怎么给乔南使绊子,感激的看了她一眼,匆匆跑出房间。 梁暮行被人夺走了东西,恼羞成怒,脖子涨得通红,从下颌线道锁骨之间的青筋绷得直直的,哑声怒吼着。 话也不成话,只是单纯的怒吼,像是野兽一般。 手里没有趁手的东西,他就挥舞着双臂攥着拳头敲自己的脑袋! 砰砰砰的声音听得人毛骨悚然。 “梁叔叔,是我,我是南南!”乔南的声音陡然拔高,急忙拉住他有力的手。 精神失常的人力气往往都很大,即便他已经饿了好几餐。 梁暮行双目赤红的抬头,已经停下嘶吼声,一张脸涨得通红,额头都是热汗,直愣愣的盯着乔南的脸。 过了好一会儿,他嘴里发出喃喃的沙哑的声音:“南……南南……” “对,是我,我是南南,我回来了梁叔叔。”她循循善诱,顺势将他放在脑袋上的另一只手抓下来。 不动声色的将他握成拳的手指展开,让他不再具有攻击性。 梁暮行的嘴里呼哧呼哧的吹着风,被乔南抓着的双手猛地抽出来,然后一把抱住乔南细软的腰肢,呜呜呜的哭出声来。 “南南,他们欺负我,欺负我,叫我吃可怕的东西……” 乔南一边轻拍他的后背一边温柔细声的哄着他:“梁叔叔不怕,我回来了就不会让他们欺负你了,别怕,南南在这里。” 现在必须先稳住他的情绪再说。 梁暮行收紧双臂,更紧的抱着她的腰肢,将脸贴上她的身子,哭得好不委屈。 梁非城进门时看到这一幕,脸色顿时冷沉下来。 垂在身侧的手指紧紧攥了一下,面无表情的大步走过去将乔南拉开! 乔南被他拉得一个趔趄,还没稳住身形就听见他冷声道:“再去盛一碗粥来。” 管家将粥端进来了,有些小心的打量梁暮行,将碗递给乔南。 乔南接过,看了一眼他的右脸,有一道伤,看样子应该也是被梁暮行伤到的。 她走过去拉了一把圆凳坐在梁暮行面前,像哄孩子一样的哄着他:“梁叔叔乖乖吃饭好不好?” 梁暮行耷拉着脑袋,眼睛通红,不情不愿的点头。 乔南微微一笑,舀了一勺营养粥送到他嘴边,梁暮行果然很听话的张开了嘴。 梁非城看着梁暮行吃了一口又一口,视线落在乔南巴掌大的精致小脸上,眼神愈发的讳莫深沉。 就连立在一旁的冯管家都感到一丝丝的诧异。 这几天梁暮行的情况到底有多糟糕他是亲身经历过的,每次喂饭和喂药用大战来形容都不为过。 可乔南一回来,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 为什么……唯独这么听乔南的话? 梁暮行张嘴含住勺子,抿了一口,沙哑的说:“南南,不走,不走……” 乔南静默的看了他一眼,知道他的意思是叫她以后别再离开了。 她一瞬间的迟疑落在梁非城眼底。 男人深褐色的眼眸深处涌出一样的神色,像一片雾霭在眼底铺成开来。 乔南不回答,梁暮行就一遍遍的重复,她只好应付他:“好,不走。” 给他喂了半碗粥之后,她就停下,担心他会吐,不敢一次性给他喂太多。 抬头时,梁非城已经不在房间了。 管家从她手里接过碗,她细心的给梁暮行擦嘴,擦手,临睡前管家又端来一碗药。 深棕色的药在瓷白的碗里晃荡出苦涩的味道。 远远闻着,乔南就直皱眉头,难怪梁暮行会那么排斥,正常人都不一定能喝得下去。 管家说:“西药已经不怎么管用,梁先生的胃先用中药调理看看。” 乔南嗯了一声,坐在床边,耐心哄着梁暮行喝药。 梁公馆上下最棘手的问题到她手上就是分分钟解决,梁暮行十分听话,管家闻了想吐的药,没几分钟就见了底。 冯管家松了一口气,果然照顾梁先生的事情还是需要乔南才行。 乔南等到梁暮行睡沉了,才离开。 回到杂物间的时候已经快凌晨了。 当她推开门的瞬间发现屋子里的灯是亮着的,而梁非城背对着她站在窗前,光是背影就透着一股冷冰冰的距离感。 第93章 纸条不是她的 这个时间段,乔南完全没料到梁非城会在自己的房间,因为明天他还要上班。 梁非城头也不回,清冷道:“门关上。” 乔南站在门边没有要关门的意思,脑海里回想起在南苑时梁非城没有继续下去的事情,脸色微微泛白,手指握着门把,压出一道指印。 如果梁非城强来的话…… 逃走前一晚的可怕回忆席卷而来,她身上莫名的痛了起来。 她移开视线,“已经这么晚了,三少有事的话明天……” “要我重复一遍?”男人的嗓音压了几分不易察觉到的冷意。 乔南呼吸一沉,心头的情绪凌乱的交织在一起,最终还是反手把门关上。 咔哒一声,让她的心猛地跳动了一下,然后瞬间沉入了谷底。 她静静的看着梁非城。 等他转过身来,她才看到他的手指间捏着一个东西。 以前杂物间的灯是老旧的灯泡,后来坏了好几年前就换成了灯管,光线还算好,可她还是一时之间没认出那是什么东西。 梁非城朝她走过来,长手压在门框上,将她锁在胸膛和门板之间。 另一只手举到她面前,眼底涌动着一层暗色,语气意味不明:“自己写的东西都忘了?” 乔南这才看到他手里拿着的是一张淡蓝色的便签纸,只不过那便签纸皱巴巴的,像一团布条,所以她一开始认不出来。 她皱眉,“什么我写的……” 电光火石之间,一段回忆贯穿她的脑海。 她忽然想起那是什么,毫不迟疑的抬起手去夺,可梁非城占着身高优势,轻而易举避开她的抢夺,将便签纸高举过她的头! 乔南仰头,伸手够不着。 梁非城顺势扣住她的手腕,高举过头,低头凝着她的双眼,嗓音喑哑道:“从你的书里找到的。” “还给我!”她挣扎着,可梁非城身高腿长,完全压制着她。 梁非城直接便签纸捏成一团,这么多天之所以没丢,是想找个机会问她,那种可怕的念头,她怎么敢…… 他怒道:“谁允许你有这种的念头的!” 便签纸上的内容乔南很清楚,是她夹在东野圭吾的书里的,她解释说:“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上面分明是你的字迹,现在还在跟我撒谎?”梁非城望进她的眼睛里,试图看清她的内心深处到底在想些什么。 轻生的念头…… 她怎么敢! “是言西的!”乔南的眼眶倏然一红,咬着牙,喃喃的重复一声,“是言西的,我朋友。” “她喜欢我的字,从大一就开始临摹,所以她的字迹和我的几乎一样。” 而她的字…… 是她曾经无数个日夜临摹梁非城的字,空有形式,却没有他的风骨。 梁非城看着她的眼睛,从始至终除了眼圈红了一点之外,没有半点异常,她没有撒谎。 心脏柔软的地方被什么东西刮了一下,忍不住扣紧她的手腕。 “三少不信的话可以去查。”她的情绪有些激动,朋友的隐私是因为她而被人发现了,身子都颤抖了起来。 梁非城的薄唇抿了一下,下颌线倏然往下沉,一手保持着扣着她手腕的动作,另一只手将纸团塞进她的手心里。 松开对她的桎梏。 “为什么把它夹在书里?” 乔南想起那段痛苦的经历,心如刀割,从不喜欢在梁非城面前示弱的心情,第一次在深夜里卸下重重防备,因为言西浑身颤抖。 “因为自责,因为帮不了她而自责,她会再次被苏清扬欺负都是因为我而起的,可我却什么都帮不她。” 她说到后面近乎无声。 梁非城的眼眸压着一片阴影。 之前有一个晚上,他回梁公馆已经很迟了,她还在养鞭伤,深夜到他房间来求他帮忙一件事。 而他…… 怒骂了她一顿。 按照时间推算,那天晚上八成就是为了她的朋友了。 想到那晚她被他骂走时的苍白脸色,梁非城的心里忽然一阵烦闷。 嗓音喑哑低沉:“我没帮你,而郁闻州帮你了,所以你就对他感恩戴德?” 乔南猛地抬头,哑声说:“我和他已经扯平了。” 她已经不想听到郁闻州的名字,那晚的事情也不想再被提起,更不想再让梁非城继续这个话题。 她一手紧紧捏着纸团,侧过身子拉开门把—— “已经很晚了,明早我还要起床照顾梁先生,三少请回吧。” 梁非城高大的身影立在门边,在乔南的身上罩下一片阴影,男人眉峰微蹙,薄唇不悦的抿了一下。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乔南紧抓着门框,嘲讽一笑。 “三少这么晚来不就是想确认一下我到底有没有轻生的念头吗? 您放心,我比你想象中的还要惜命,寻死觅活这种事情不适合我这样的人做。” “既然惜命,那我大哥叫你别走的时候,你为什么迟疑?” 乔南一愣,才恍然醒悟过来,他也许不完全为了确认她刚才说的,还为了得到她的答案。 见她沉默,梁非城冷笑:“还是说你依然存了要逃出去的念头?” “乔南,这辈子,你都别想了!” 乔南整个心纠成一团,浑身冰冷。 突然鼻腔一酸,她猛地将人往门外一推,然后砰的一声把门摔上,快速落了反锁! 她的脑仁突突直跳,很久,外面都没有动静。 想必梁非城已经走了。 她在门后站了很久,深深的吐出一口气,整个人依旧颤抖的厉害。 她摸了摸冰凉的额头,才躺到床上,僵硬冰凉的身子在被子里捂了很久才睡着。 万籁俱寂。 整个梁公馆都陷入了沉睡中。 昏暗的杂物间里传来乔南绵长均匀的呼吸声,一道黑影立在床边,一双黑洞洞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她的睡脸…… 第94章 已经很久没看到乔南发火了 梁公馆一夜无事。 一大早,小九沿着庭院的青石板路快步的朝着主楼的方向走去,沿路上打扫积雪的佣人纷纷停下动作,恭敬的叫他一声:“陈特助。” 他淡淡的应着,脚步却没有丝毫的怠慢。 今天是大年初七,上班时间。 沿着朱红的楼梯往上,走到三楼主卧外,他轻敲了三下门,门内传来男人清冷的声音:“进来。” 和平常不太一样,隐约中男人的声线裹挟着几分怒意,小九心里一咯噔,有种大事不好的感觉。 他扭开门把进去,男人立在沙发旁微微低着头系蓝宝石的袖扣,一眼看过去鼻梁英挺,薄唇冷淡。 “三少,小七昨晚宵夜吃坏肚子了,今天我来开车。” 梁非城冷淡的嗯了一声,“连自己的嘴巴都管不好,看来吃药就免了,叫医生给他扎一针。” 小九后脖颈一凉,替樊七捏了一把冷汗。 说出去谁相信,樊七那样的铁血汉子居然怕打针。 不过……看来三少果然是心情不好。 他小心谨慎的跟在梁非城身后,走到一楼和二楼之间的拐角处的时候,看见乔南正推着梁暮行的轮椅朝餐厅的方向走去。 梁暮行的心情一改之前的狂躁,乐呵呵的,嘴角边还淌着口水。 乔南停下,拿着手帕给他擦口水,温柔的说了句什么,梁暮行不情不愿的点头。 身前的梁非城忽然停下脚步,眼神冷寒,楼下的乔南顿时感觉到一道炙热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她下意识抬头。 看到梁非城冷沉着的一张脸时,她想到昨晚自己强行把人推出房间,又把门反锁了。 虽然那是她的房间,可心里还是没来由的一阵心虚。 尤其是他阴沉着脸,明显是冲着她来的,饶是再强大的心脏也经不起梁非城这样的目光。 她心里发虚,面上却没有半分异常,恭敬的喊了一声:“三少。” 梁非城没有收回视线,仍然盯着她脸色略好些的脸,抿成直线的薄唇松开,面无表情的说:“既然樊七不舒服,那就叫她开车,反正距离开学还有十天。” 小九和乔南同时愣了一下。 因为在场的人中,能符合梁非城口中的“她”的人,就只有乔南了。 小九还没来得及开口,乔南便先出声:“我拿驾照后没怎么开过车,梁公馆那么多会开车的保镖,三少没必要犯险。” “是啊三少,她十八岁拿了驾照就几乎没再开过车了。” 梁非城冷哼:“燕大的高材生不会那么快就忘记的。” 说完,不给小九说话的机会,迈开长腿下楼,在经过乔南身边时,他清冷而凉薄的嗓音在她耳边漾开。 “这是对你昨晚的惩罚,犯一次错就将时间顺延。” 乔南握着轮椅把手的手指紧紧一攥,不甘心的看向梁非城,梁非城唇边划过一抹嘲讽,转身离开。 她站在原地,却想到自己出逃被抓回来到现在梁非城都没有惩罚她,一点都不符合他一贯睚眦必报的作风。 难道…… 是因为他误以为她有轻生的念头,所以才…… 这个猜测很快的被她否决了,梁非城不会对她心软的,他没惩罚她,或许是还有后招,又或者要她整日担心受怕,用这种方式折磨她。 不过她才没什么好怕的。 “开车的时候注意点,我会在旁边提醒你的。”小九说完后,疾步跟上去,跟在梁非城身后去了餐厅。 给梁暮行喂完粥,乔南回到杂物间将复习资料放进背包里,背着包走到庭院,梁非城的车已经停在外面了。 后面还跟着一辆车,驾驶座的窗户降下,小九给了她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乔南咬唇,看来梁非城是真的要整她了,故意不让小九坐在副驾驶座。 “在发什么呆,司机就要有司机的觉悟。”身后男人清冷的嗓音骤然袭来。 乔南一个哆嗦回过头去,梁非城身高腿长的站在她身后,眉目清寒,五官精致,面部轮廓在雪光映衬下格外的昭彰立体。 她猛地收回视线,大步走到车旁,然后像平常小九或是樊七做的那样,拉开车门,恭敬的立在一旁。 “三少请吧。”她表情寡淡。 梁非城名贵西装裤包裹着的长腿迈步过去,走到车旁时,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有些冻红的小手上,眼神微微一暗。 他上了车之后,乔南将不甘心都融入了车门上,泄愤似的猛地将车门摔上! 砰的一声,正在打扫庭院的佣人心惊肉跳的抬头。 后面车子里的小九也是一怔,他已经很久没看到乔南发火了。 本以为上了车会被梁非城训斥两句,没想到男人开口的第一句话是:“暖气打开。” 乔南捣鼓了一会儿才把暖气打开,她侧着头,睫毛纤长卷翘。 梁非城从大衣的内袋掏出怀表,温热的金属落在他的手心,他弹开表盖看了一眼时间。 “还有一个小时。” 乔南紧抿着下唇,慢慢的将车子开出梁公馆。 在拐弯时,她不小心踩满刹车,梁非城惯性的往前一倾,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乔南一声不吭,因为窘迫脸颊微微涨红,面无表情的将车子开出去。 透过内视镜看了一眼梁非城沉下来的脸色,她心里却有一种莫名的畅快的感觉。 除了一开始的不适应,乔南对车子的掌控很快就得心应手,她学东西向来很快。 就连开车…… 开车是梁非城教的,那一年她十八,生日愿望就是要他教她开车。 他是个好教练,从头到尾一句凶她的话都没有。 车子汇入主干道之后,她急忙撇开那些不该想起的回忆,集中注意力开车。 只不过就算她渐渐适应开车,可还是将顶级的豪车开出憋屈的龟速。 后面一辆路虎一看前面的车牌是燕a88888,吓得不敢超车也不敢拍喇叭,敢怒不敢言,在封闭的车厢里也不敢骂。 紧跟在后面的车陆续的知道前面的是梁非城,也没人敢超车。 以至于大年初七的早晨燕京城某条主干道上拥堵不堪,创造了五年来堵车时间最长的历史。 第95章 一股淡淡的绿茶味 梁非城左手接过小九递过来的文件,右手拿起桌上的手机,拇指划过—— “老三,你的车都上新闻了,怎么,大年初七在大街上开车散步呢?” 黎东白刚睡醒就听到堵车的新闻,开春第一天上班堵车是很正常的,就燕京城的交通情况,不堵车才是不正常,可今年堵得特别诡异。 他打开新闻,一眼看到车队的最前方,一辆车牌霸道的宾利独领风骚,以龟速前行,他顿时就被戳中了笑点。 梁公馆的车开得如此憋屈,这还是头一回见。 梁非城面无表情的看着坐在总裁办沙发上,静静的看书的女人。 她旁若无人,翻着她的大学教材。 他冷冷的勾唇,左手拇指推开笔帽,笔杆在手指间旋转,握住,然后在文件的右下角签下自己的名字。 而后套用黎东白的语句反问他:“你还有闲情八卦我的事?听说你又没回家睡,怎么,你妈又催你相亲了?” 电话那头安静了两秒,而后传来嘟嘟嘟的忙音。 黎东白一听到相亲就头皮发麻,连调侃的心思都没有了,二话不说的挂断电话。 梁非城将手机丢开,啪嗒一声惊到了沙发上看书的乔南。 她面无表情的掀起眼皮看他一眼,而后听到男人清冷的道:“去给我泡杯咖啡。” 乔南皱眉。 她是不敢发脾气了,她开车慢害得梁非城上班迟到,他就罚她一整天都要在总裁办,哪都不准去。 这不就是变相的监视她吗? “我知道了。”她没脾气的应了一声,起身走出去,问了三助茶水间的位置。 磨咖啡豆,三助借着倒水的功夫跑过来问她:“乔小姐,你以后是三少的专职司机吗?” “我只是顶替樊七几天。”乔南回答她。 对三助乔南还是有点印象的,从前她和梁非城关系还不错的时候,她的衣服都是三助置办的,就连上次那一床的衣物,也是三助安排的。 三助点头,抱着咖啡杯,指着她手上的咖啡豆,“这样就差不多了,三少很讲究的。” 乔南是第一次磨,但也知道梁非城十分讲究,连忙停了下来,一步步的在三助的指点下,泡好一杯梁非城挑不出毛病的咖啡。 走出茶水间的时候,三助忽然低声问她:“上次给你买的衣服还合身吗?” “尺码很合适,谢谢。” 三助摇头,“是三少给的尺码,我都多久没见到你了,怎么会知道你的尺码,更何况,我没想到你从b长到了d,乔小姐,你怎么吃的?” 说着,眼神瞄向她曲线傲人的地方。 乔南脸颊微红,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加快脚步回到了总裁办公室。 她低着头径直走到梁非城的办公桌前,将咖啡放在他的右手边。 就在她转身之际,手腕被一只温热干燥的大手扣住! 梁非城一拽,将她拽过来,面对着他。 男人幽深的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脸颊上,视线往后移,她的耳尖红得能滴出血来,愈发衬得她的耳垂柔软小巧。 喉结上下滚动,他喑哑的嗓音低沉的问:“为什么脸红?” 总不至于是给他泡一杯咖啡就红成这样,梁非城心里很清楚,她对他,只有一张寡淡如水的脸。 乔南猛地将手抽回去,脸颊上的红晕顿时退去,整张脸透着一股淡淡的苍白,说:“是三助跟我开玩笑。” 说完,她快步走回到自己刚才坐着的位置上,继续看她的复习资料。 梁非城抿唇,视线从她的脸上移开。 一时间,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内只有键盘发出来的声音以及偶尔传来的翻书的声音。 下午,市场部总监进来汇报工作的时候,从外间进来一眼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女人,一看对方翻阅的是大学的教材,吓了一跳。 以为是实习生,可现在还不是收实习生的时候啊。 乔南对上他探究的目光,眸色清然,半点尴尬也没有,因为她是被梁非城强行留下来的,该尴尬的人不是她。 总监不敢多看,连忙低下头快步走到梁非城的办公桌前。 他们在谈些什么,乔南没有在意,只隐约听见郁闻州的名字时,翻书的动作顿了一下。 忽然一支笔摔在她的脚边! 她抬眸正好对上梁非城深沉冷寒的目光,他沉声道:“捡起来。” 乔南觉得他莫名其妙,但还是放下书,将笔捡起来,然后走过去,递给他。 然而梁非城半点要接的意思都没有,示意市场部总监:“继续。” 总监的眼神都不敢乱瞟,怔了一下之后,面不改色的继续刚才的汇报:“郁闻州的人已经去黎山分部拓展市场了,还好我们先他们一步,郁闻州想从中分得一杯羹,恐怕没那么容易。” 梁非城清冷的目光落在乔南的脸上,意味深长的说:“他从来都慢一步,是我的,终究还是我的。” 乔南听出这话里的意思出来,但心里也没多少的震动。 也许其他的女人在听到男人这样一句宣示主权的话,会被苏得腿软,可梁非城不是,他对她只有占有欲。 单纯的,属于男人对女人的占有欲。 市场部经理觉着这气氛不太对劲,连忙说:“三少,那我就先退下了。” “嗯。”梁非城淡漠的应了一声。 乔南面无表情的听完,也准备转身去看书,却被梁非城扣住细软的腰肢,他抬眸看她,眼神里没有半点的情欲。 “以后再听到郁闻州的名字就当做没听见,知道吗?”刚才她在听到郁闻州名字的瞬间失神了。 那一支笔就是打断她的讯号。 就在这时,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梁非城按下内线,是三助的声音—— “三少,苏怡小姐来了。” 乔南猛地从他的手中挣开,回到沙发上。 苏怡提着一个精美的食盒进来,嘴角漾着温婉的笑容:“三哥,我做了点心送过来给你尝尝。” 她说着,脚步慢慢的走过来,却是看到沙发上的乔南时,脑神经一跳。 嘴角的笑意顿时凝固,“乔小姐,你怎么在这?” 小九进门打断了她的视线,接过她手里的食盒:“苏小姐快请坐。” 苏怡坐下,听梁非城清冷的说:“你的脚扭伤了,点心叫人送过来就好了,何况我不太喜欢吃甜食。” 苏怡微笑着看着梁非城,又懊恼又好笑的说:“我在家没怎么走动就不觉得痛,以为好的差不多了,结果从电梯走到这,还真的有点痛。” 说着,她侧身看了乔南一眼,“三哥要不太想吃甜食的话,乔小姐应该会喜欢的,也不会浪费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开始每天会更三章,时间大约是晚上九点,审核可能会延迟一会儿。 第96章 后果自负 苏怡昨晚临睡前就已经准备好东西了,一大早起床开始做糕点,前前后后废了好多食材,忙到下午才将东西做好,送来。 没想到梁非城一句不喜欢甜食,她的辛苦就白费了。 不过能来多看他几眼也是好的。 只是没想到乔南也在这里。 昨晚南苑,今天是梁氏总裁办,为什么每个地方都有她? 她面色如常的将食盒的盖子打开,她的手指甲做成淡紫色的,颜色十分衬她的肤色,愈发显得白嫩纤细。 “乔小姐平时可能没什么机会吃到这些,不妨也尝尝看。” 她将一碟碟精致的点心拿出来,摆放在桌上,笑意吟吟的看向乔南。 乔南淡淡的看着她,脸上没什么表情,苏怡却觉得她听懂了自己的画外音。 有些话女人和女人之间应该没有什么代沟。 如果听懂了她的话,自尊心强的人就不会碰她的点心。 岂料——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乔南微微一笑,拿起一块苏怡带来的小盘子,用银叉挑了几块精致的糕点放在盘子上,斯文的咬了一小口,含在嘴里细细的咀嚼。 她抿了抿唇瓣,皱眉,“嗯,有点甜过头了,烤的时间也久了有点焦味,不是很好吃。不好意思啊苏小姐,我的嘴巴有点挑。” 苏怡先是愣了一下,脸上一瞬间的尴尬,而后不好意思的笑说:“真的吗?那是我学艺不精了。” 她回头,语气有些娇嗔的说:“还好三哥没吃,否则我该多丢脸啊,这次是我没做好功课,下次做点不甜的点心来给你尝尝。” 乔南放下盘子的瞬间,侧过头撞上了梁非城幽深的目光,手指蜷了起来。 他是在怪她挑苏怡的毛病吗? 就在这时,一道含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还挺热闹的啊。” 乔南不用回头都听出来是黎东白的声音,苏怡回头看了一眼,站了起来,莞尔一笑:“东哥,景二少。” 黎东白一身黑色的长风衣,模样轻佻,景晟同色系短款皮衣内搭白色连帽卫衣,像个大学生。 两人进出梁非城的办公室如入无人之境,秘书连通报都省了。 “三哥。”景晟冲着办公桌后的男人喊了一声。 乔南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黎东白,而后视线越过他,对后面的景晟颔首,微微一笑。 这差别待遇,黎东白无所谓的笑了笑。 以前她在他面前有多没大没小,如今他站在梁非城的立场上,她自然不会再像从前那般同他亲近。 景晟和乔南的年纪差不了多少,一进门就坐在乔南边上,长的沙发,足够宽敞。 他低头看了一眼她放在腿上的书,笑的时候露出一边的虎牙,“复习呢?” “嗯,之前受伤没赶上考试,开学后得补考。”乔南记着景晟的恩情,对他也很客气。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无意间提到了受伤让屋子里的其他四个人都面露异色。 苏怡抿着唇,不动声色的目光瞟向梁非城。 乔南那次受伤苏清扬是主谋,而自从她替苏清扬求情之后,梁非城的确比之前疏远了她。 她带着伤给他送点心,他都只是很客套的说两句话,如果是之前,也还是会寒暄两句。 景晟不太想让乔南回忆起那段可怕的经历。 他拿起她的书,转移话题,一边翻阅一边说:“我之前一直在国外念书,原来国内都是教这些,难吗?” 乔南低声跟他攀谈,两人像是早就认识很久的朋友一样。 她自己都说不上来,总觉得景晟身上有种让她有一丝丝亲切的感觉。 梁非城的目光落在乔南和景晟都快要碰到一起的脑袋。 明明都二十多岁的人,凑在一起怎么看都像小孩子。 尤其是景晟说他在国外大学的趣事时,乔南眉眼间流露出来的笑意,比冬日的阳光还要耀眼。 还更刺眼! 黎东白还没坐下,就看到晟子一头扎到乔南身边。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办公桌后的梁非城,后者眼神如冰刀,冷冷的朝他射过来。 “你来这里干什么?” 伴随而来的还有他冷沉的嗓音。 黎东白摊手,没脸没皮的说:“这不是你开春第一天上班,我跟晟子来探班的吗,祝你在新的一年把燕京城的生产总值再创新高。” 说完后趁他发怒之前急忙转过头,然后微笑的看向苏怡,“在门口就听秘书说你带了点心过来,有心了,不过老三不怎么吃甜食,他没这个口福。” 黎东白笑容和煦,说的话又很漂亮,有他在这里,苏怡半点拘谨都没有了。 他坐下,拿了一块盘子,用银叉刚挑了一块糕点,盘子就被景晟抢了过去。 他啧了一声,皱眉道:“自己没手么?” 景晟拿着一根银叉,说:“是你教我对女孩子要绅士的,没看到乔南在这吗?” “那你怎么不给苏怡?”黎东白冷呛他。 还不是见色起意,他是胆子肥了才敢当着梁非城的面对乔南献殷勤。 景晟笑眯眯的说:“这是苏怡姐亲手做的,她肯定早就尝过了,对吧,苏怡姐?” 苏怡但笑不语,只是没想到景家的二少爷居然和乔南很熟的样子。 她要是知道乔南根本没见过景晟几次,一定会十分惊讶。 景晟说完后,把盘子递给乔南。 可乔南还没说出拒绝的话,忽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穿到他们两人中间,从景晟的手中拿走盘子。 清冷凉薄的声音传来:“她嘴巴挑得很,这些点心入不了她的眼。” 乔南心头被刺了一下,脸色隐隐泛白。 果然,她挑苏怡的毛病,他生气了。 景晟看到乔南微微变化的脸色,心有不忍,却也只敢皱着眉看向梁非城:“三哥。” 梁非城直接坐在了乔南的右边,长的沙发上,她坐中间,左边是景晟。 乔南却一瞬间如坐针毡,悄无声息的往左边挪,却是身子后侧的手腕被人扣住,梁非城手心干燥温热的温度贴上她的肌肤。 背脊顿时爬上一股凉意。 梁非城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低沉道:“敢挪开,后果自负。” 第97章 他让出来的人,你敢要吗? 从苏怡的角度看过去,梁非城的唇几乎要碰到乔南的耳尖,薄唇一开一合仿佛蹭过她娇嫩的肌肤。 而乔南却浑身僵硬,不敢再动半分。 谁知道如果她忤逆梁非城的意思,他会对她做出什么举动出来。 她不再乱动,梁非城才松开她的手腕。 可男人掌心的温度却好像黏在她的肌肤上,久久挥散不去。 苏怡则是咬着下唇内侧的嫩肉,别开视线,微笑着问景晟:“味道怎么样?” 景晟放下盘子,喝了一口秘书端进来的水,摇头说:“太甜了还有点焦味,苏怡姐,在烘焙上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苏怡面上一阵尴尬,却听黎东白笑着说:“我觉得还行,我这人糙,没太多讲究,而且这点心的面相是极好的。” 苏怡知道黎东白是给她台阶下,他黎东白过得有多精致,燕京城的上流圈里是出了名的。 “况且这是你亲手做的,心意到了就行。”黎东白又添了一句。 苏怡撩起眼皮看了梁非城一眼,男人侧脸线条十分优越,昭彰立体,五官精致而深邃,每一处都像最出色的画工一笔一划精心描绘出来的。 在她心里也描绘了无数遍。 她低头浅笑:“三哥帮了我一个大忙,我理应感谢他的。” 黎东白放下盘子,也喝了一口水,而后问苏怡:“对了,你的脚扭伤了,话剧的女主角不是这几天就要试镜了吗?你打算怎么办?” 苏怡看了梁非城一眼,“机会是三哥帮我争取来的,我会全力以赴的,这点伤不碍事,况且我还能选择走动比较少的场景,虽然难度会比较大一点。” “尽全力就好,不用强求,将来有的是机会。”梁非城淡声说道。 苏怡心头一热,点头说:“我知道了。” 黎东白也说:“你是有实力的,之前《星星之火》你的口碑很好,相信这一次也行的,有这两部作品在手,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谢谢东哥,”她莞尔一笑,“我有信心的。” 黎东白又对梁非城说:“反正今天是初七你也不用加班,现在已经四点半了,一起吃个晚饭吧,我们几个先去,你下班后再来。” 他知道要梁非城在下班之前离开是不可能的,这男人有时候有原则到令人发指! 景晟还想留下,可黎东白已经用眼神警告他了。 他只好不舍的跟乔南说再见。 下了电梯,黎东白给苏怡叫了一辆车,让司机送苏怡去吃饭的地方,而后他开车,和景晟两个人。 车门刚关上,景晟的脑门被黎东白用力的敲了一下! “见到乔南了是不是很开心?” 景晟捂住被敲痛的脑门,五官皱了起来,“开心,怎么不开心,乔南那么好。” “她哪好?你说说看,你见她几次就觉得她好?”黎东白没好气。 景晟果真在那细数:“长相没得说,脾气好,人又聪明,还很可爱。” 可爱? 黎东白脑仁一跳,“你疯了不成?你是不知道自己的立场还是不知道乔南的身份?” 景晟皱眉,“我知道了。” “今天是老三不跟你计较,回头他要真发起火来,别说你哥,我都保不了你!” “你记住了,老三就算恨乔南一辈子,他也不会把乔南让给其他任何男人。” 何况…… 黎东白启动车子,侧过头看了他一眼,“他让出来的人,你敢要吗?” 景晟心里一咯噔,一股寒意爬上他的背脊,可一想到乔南,他又有点不甘心。 他们都走了之后,总裁办公室恢复到了之前的安静。 景晟不在,乔南没有说话的人,拿起刚才被景晟放在一边的书,刻意忽视坐在她身边的气场强大的男人。 梁非城没有要起身的意思,而是从茶几的抽屉里拿出烟盒和打火机。 小九刚出声提醒:“三少您现在还不……” “出去。”梁非城淡漠道。 他说一不二,小九拧着眉头,也只好离开办公室,将办公室的门带上。 梁非城从烟盒里磕出一支烟,含着,单手按下打火机,蓝黄色的火苗高高窜起,他把烟吸燃,再将打火机丢回到茶几上。 啪嗒一声,乔南撩起眼皮看了一眼。 她一动不动,还谨记着他不让她挪开的威胁。 梁非城缓缓吐出一口烟雾,偏头看了一眼静默的看书的女人,书页上面的某个专有名词,她之前和景晟还在低声谈论。 眼眸一眯,他猛然吸了一口烟,另一只手一把掐过乔南的下颌,低头,吻上她柔软的唇! 烟雾滑进喉腔,呼吸被掠夺一空,乔南呼吸一滞,用力推搡男人。 可她的力道根本微不足道,梁非城轻而易举的将她压在沙发背上,掐着她的下颌,逼迫她张着口,迎合他的掠夺! 梁非城松开她,低沉的嗓音压进她的耳朵里:“什么时候勾引的景晟?” 乔南捂着脖颈,低头咳嗽,缓了好一会儿才抬头看他,那一眼充满的怨恨:“在你眼里,但凡我和其他男人说上一句话都是勾引吗?” 她被呛出眼泪,眼圈红红的,头发也凌乱,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说不出的楚楚可怜,像极了夜晚被他按在枕头上狠狠凌辱的可怜模样。 男人的劣根性,梁非城一样不能免俗。 他在她控诉一般的眼神下,手掌炽热的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扯进怀里,低头,再次攫住她的唇。 男人呼吸炙热,滚烫的缠绕着她的呼吸。 她被烟呛了喉,眼睛又湿又痛,红通通的,又被男人压在沙发背上,动弹不得也挣扎不开。 梁非城从她的唇一直吻到她的耳垂,小巧柔软,他另一只手轻揉着,慢慢的移回到她的唇上,恶劣的咬了一下她的下唇。 她吃痛的叫出声来,梁非城才堪堪将她松开她的唇,将她抵在沙发背上,呼吸紊乱而滚烫。 到了下班时间。 梁非城拿起架子上的大衣,乔南不想送他去饭店,思来想去找到一个很好的理由:“梁叔……梁先生的晚饭我再不回去,管家又该撑不住了。” 修长的手指从大衣的袖口伸出,他拢了拢衣领,清冷道:“那你先回去,喂完饭再去饭店接我。” 第98章 你们苏家养不出什么好鸟出来 苏怡比黎东白他们先到达和平饭店,服务员们认得她,她曾经跟梁非城他们一起来过。 这种级别的客人很快就惊动了饭店经理。 “苏小姐,您是和黎公子一起的吗?”经理恭恭敬敬的问道。 黎东白在来之前已经打过招呼。 寻常人要到和平饭店吃饭需要提前一个多月排队,何况还是春节期间,但这是黎家的产业,黎东白只需要一句话的功夫。 苏怡妆容精致的脸在饭店的水晶吊灯下绽放出夺人的光彩,她含笑着说:“是,三少也会来。” 经理一听梁非城也会来,高兴得合不拢嘴,连连说:“请,里面请。” 就在经理和苏怡同时朝着电梯的方向走去的时候,有几个男人从和平饭店的大门外走进来。 各个身高腿长模样长得极好,衣着考究,气质不凡。 尤其是中间簇拥着的那位,模样更是一等一的出挑,那双含情的桃花眼又似无情,笼着一层昭昭迷雾。 “那是谁?”郁闻州懒懒的抬眸看向饭店经理笑脸相迎的女人。 身旁的人提醒道:“好像是苏家长女,苏怡。” “救了梁非城的那一个?” “对,是她,没错。” 郁闻州嗤笑,意味深长的说:“原来是她啊。” 当初就是这个不长眼的女人给那个叫苏清扬的求情。 “可别说,她的变化真挺大的,以前她可不是这个样,和梁非城走近了之后完全变了样。”身旁的人又说道。 “哦?”郁闻州挑眉,长腿不紧不慢的朝着电梯走去,“她以前什么样?整容了?” “不是说容貌上的变化,而是气质上。以前她唯唯诺诺的,好像很容易被欺负的样子,在苏家根本没有地位可言。” “后来救了梁非城,有了梁家撑腰,不仅在苏家的地位提高了,就连工作也顺风顺水,在话剧圈里混得不错。” 另一个人附和道:“对了,她妈还住在疯人院里吧?” 电梯开了,苏怡迈步跨了进去,经理也跟了进去,就在电梯门要关上的瞬间,门又忽然向两边移开。 苏怡皱眉,抬眸便对上一双潋滟的桃花眼。 郁闻州一手撑在门框上,低笑一声,松开,而后迈开长腿走了进去。 电梯间宽敞,其他四个人也一起走了进去。 并不显得特别拥挤,只是饭店经理在看到郁闻州的那一瞬间,心里一咯噔。 怎么事先没听说过这位祖宗要来的消息? 他讪讪的笑着打了一声招呼:“郁少。” 随后,又和其他四位世家公子打了招呼。 “你不认识我?”郁闻州垂眸看向身侧的女人。 苏怡这才出声:“郁少。” “原来认得我,那刚才为什么不跟我打招呼,想假装不认识我?”郁闻州嗤笑一声,潋滟的桃花眼里满是嘲弄。 苏怡沉默,早听说郁闻州是个不好惹的,她一开始就惹他不快,恐怕再说什么都是错的。 “这是默认的意思了,很好,”郁闻州阴恻恻的说,“你还挺有种的。” 说着,他又凑过去几分,女人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水味,不是他喜欢的味道。 他又退后一步,不阴不阳的说:“认识乔南吗?” 苏怡一愣,怎么到处都要听到乔南两个字! 旋即她又想到之前微博上郁闻州和乔南闹出绯闻的事情,还有在苏清扬病房时,郁闻州替乔南出头。 她低着头,旁人觉得她是害怕郁闻州,不敢抬头,低声的说:“认识,我刚从梁三少的总裁办公室出来,乔南就在那里。” 郁闻州唇边嘲讽的笑意微微凝了一下,“她在梁非城办公室?做什么?” “不知道,我去的时候她在看复习资料。”苏怡不紧不慢的说,电梯间的内壁映照出她五官分明的脸。 郁闻州眸色微沉,“知道她为什么要参加补考吗?” 这一下,苏怡没再开口了,这才恍然醒悟话题是她自己引出来的。 相当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之前郁闻州还去苏清扬的病房闹了一场,她找梁非城求情,变相的忤逆了郁闻州的意思。 郁闻州这是要找她算账来了? 好在这时候电梯到了,苏怡在心里松了一口气,然而还不等她迈出电梯,郁闻州阴恻恻的声音自她背后响起—— “你们苏家养不出什么好鸟出来,我猜你喜欢梁非城吧?喜欢他那是你的事情,但是如果你胆敢像苏清扬一样针对乔南的话,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说着,他越过苏怡,在另外四人的簇拥下往前走。 苏怡望着郁闻州高大的背影,精致妆容下的脸看不出什么异样出来。 乔南到底有什么本事?景家二少对她亲近,现在就连郁闻州都站在她一边。 她好一会儿都不动,饭店经理不放心的问:“苏小姐,你没事吧?” 苏怡回过神来,神情淡然,“没事,走吧。” 走到包厢外面,苏怡又对他说:“刚才的事情不要外传,包括黎公子和三少。” “是。”经理恭敬道。 经理退出包厢后,又问了服务生郁闻州的包厢。 虽然黎家和郁家没有走动,但郁家好歹是除了梁家之外的第二大世家,这种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郁少看看还有没有其他需要的?”经理站在圆桌外,恭敬的问。 郁闻州翘着二郎腿,低头玩开心消消乐,闻言连眼皮都不抬一下,“出去,别扫了爷的兴。” 经理碰了一鼻子灰,讪讪的笑了两声,退出去了。 饭后,郁闻州走出和平饭店,在停车场的外围看到了车牌号十分霸道的宾利,嗤笑一声,正准备离开。 却是忽然停住脚步! 其他人都意外的也跟着停了下来,“闻州,怎么了?” 郁闻州的目光直直的盯着那一辆黑色的宾利,眼神锐利似乎要穿透车头的挡风玻璃! 直到那个趴在驾驶座睡着的人换了一个姿势,露出一张惊为天人的脸时,他的嘴角缓缓一勾,笑意融入桃花眼底,芳华潋滟。 他大步朝着宾利走过去,抬手在车窗上敲了几下。 砰砰砰! 乔南本来只想小憩一会儿,这会儿听见声音以为是梁非城出来了,睁开眼睛,却看到车窗外,郁闻州那张颠倒众生的脸。 第99章 你喜欢我? 乔南迷迷瞪瞪的睁开眼睛,睡的有点糊涂了,动作跟不上大脑思路,手指一碰,降下车窗。 车窗才刚降下,暖气就扑面而来,郁闻州的脸色顿时一沉! 伸手掐了一把她娇嫩白皙的脸颊,“在车上开着暖气睡觉,嫌自己的命不够长?” 乔南被他掐了一下,顿时清醒过来。 她没好气的将他的手打开,一只手捂着脸,另一只手往身后挥了一下,“后排开着窗呢。” 郁闻州瞥见后排的窗户果真是打开的。 乔南面无表情的就要将车窗升上去,他赶紧伸手压在玻璃上,脸色不善道:“清醒了就想躲我?” “……”乔南无言以对。 郁闻州索性将长手伸了进去,解开车锁,从外面将车门拉开,“自己下来还是我抱你?我数三下,你不下来我就动手了。” 乔南抬眸,在郁闻州即将倒数的时候,迈开长腿下车。 她的上身穿着一件很修身的羽绒服,下半身是黑色的紧身裤,黑色的马丁靴,本来就高挑的她,越发衬得修长魅惑。 见她还是捂着左脸,郁闻州皱着眉强行将她的手抓下来,这才看到她的左脸被他掐红了。 他的力道分明不重,只能说她的皮肤太娇嫩。 “娇气。”他轻哼一声。 “从前没见你逃,前几天是怎么铁下心来的?” “逃跑还要挑一个黄道吉日吗?”乔南不太想提起这个话题。 郁闻州低声一笑:“你不挑个黄道吉日,所以才被抓回来了,你回头看看那一天的黄历上是不是写了不宜出逃。” “无聊。”乔南低头,鞋尖在地上划圈圈。 有冷风灌过来,郁闻州下意识的往她面前挡了一下,低头,神色忽然认真起来,问她:“是不是那晚回去之后梁非城对你做了什么?” 乔南的身体本能的僵了一下。 脑海里是她被梁非城用领带绑住手腕丢进浴缸里,扑面而来的水她睁不开眼睛,黑暗里被贯穿的身体,撕裂般的疼痛,几乎要死去…… 她脸色发白,指甲紧紧的掐着手心的嫩肉,声音低到了尘埃里:“不是正如你所愿吗?” 郁闻州紧紧盯着她的眼睛,胸腔隐隐的一丝疼痛被他忽略,他低沉的说:“那晚下药的人真的不是我,你要是不信,我现在就打电话把那个人叫过来跟你对峙。” “我信,”她抬眸看他,眼睛异常明亮,“我知道不是你。” 她之后稍微一推敲就知道那晚下药的人不是郁闻州,他那样的人没必要对一个女人下药,他要真的想要一个女人,不会做这些弯弯绕绕的事。 郁闻州嘴角一弯,心情突然不错,他忽然对乔南说:“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车里拿个东西。” 他刚转身,又立马回头,果然看到乔南没听他的话,转身朝着车子的方向走去。 “你给我站住!” 郁闻州一把钳住她的胳膊,将她转过来面对着他,低头呵斥:“老老实实站在这里,否则我就去梁家找你。” 说完后,他转身大步朝着自己的车子走过去,那辆骚包的红色法拉利,实在是显眼。 乔南双手插兜站在原地,寒风呼啸,她低着头,将下巴埋进细软的毛领里,过了一会儿郁闻州回来,手里好像拿着个东西。 她没在意,呵着白气眉眼间写满了不耐烦。 郁闻州走到她面前,乔南只觉得眼前一抹温润的光泽一闪而过,没看清是什么东西。 郁闻州手上的动作很快,在她耳朵上比划了一下,很满意的说:“果然好看。” 他的话音刚落,乔南便察觉到自己的耳垂上多了个东西,下意识抬手去摸,圆润细腻的触感—— 是珍珠。 “我不要。”她连忙将东西摘下来,塞进郁闻州的手里,和他手心的另一个珍珠耳坠碰在一起。 可郁闻州是个不管别人怎么说只要他认定了的事情就改变不了。 他将两只耳坠放进蓝色的丝绒盒里,拉过乔南的手。 “本来就是买来送你的,你不要,叫我给谁?” 拍卖会上看到的,忽然想到她小巧柔软的耳垂,他心里想着她戴上一定很漂亮,果然,和他想象的一样。 当时朋友问他送给谁的,他只是低头笑笑。 乔南握紧拳头,硬是不接,皱着眉,问他:“郁闻州,你到底什么意思?” “没什么其他的意思,就是觉得好看,很配你,就买下来了,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郁闻州说的坦荡。 乔南却听得一阵头皮发麻。 她在梁家也是见过无数稀世珍宝的,这珍珠的成色有多好,她大概也能知道一些。 如果这都不是值钱的东西,那这世间就没多少值钱的东西了。 郁闻州居然送她这么贵重的礼物! 她往后退了两步,戒备的看着他,“你喜欢我?” 郁闻州被她问得愣了一下。 从没见过有女人会这么直白的问一个男人这种问题。 以至于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这女人真是……不按常理出牌。 他清了清嗓子后,“难道只有喜欢才能送你东西,如果你是这个意思的话……那,我喜欢你。” “不要再闹了郁闻州。”乔南严肃的看着他。 这个人……连喜欢都可以这么敷衍的说出来,纨绔就是纨绔。 “就当上次的事情我给你赔礼道歉,这总行了吧?” 乔南侧过头,不看他,“你帮言西找了医生,我们扯平了。” 郁闻州眸色一暗,看了一眼站在他对面如同一只炸了毛的小猫的女人,蓝色的丝绒盒子轻轻一抛,再握在手心里,手指衬得愈发的白皙。 他轻轻一笑,嘴角勾着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好吧,不要就不要。” 说着,他一把拉过乔南,将她拉进他的怀里,手臂圈住她细软的腰肢! 在她挣脱出去之前,他的嗓音低低徐徐的说:“我突然改变主意了,好像喜欢你也是不错的,至于梁非城,你不用担心,我早晚会把你抢过来的。” 和平饭店高层的包厢内,梁非城立在窗前,目光如淬了寒冰的刀刃,直直的射向停车场抱在一起的男女。 身侧的苏怡惊呼一声,小声的问:“三哥,那是乔南和郁闻州吗?” 第100章 你的东西配吗? 梁非城指尖燃着一支烟,袅袅的烟雾飘散在眼前,周身仿佛凝着一层寒霜。 眼眸眯了一下,他转身拿起大衣,沉声说:“我先走了。” 黎东白和景晟愣了一下,就听苏怡说:“我也先走了。” 梁非城前脚迈进电梯,苏怡紧追了过去,气喘吁吁的说:“三哥,你不要生气,可能是有什么误会。” 男人侧脸冷峻,高大挺拔立在她的身边,苏怡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那是她从来都没有拥有过的。 她的胸腔发热,垂在身侧的手指紧紧攥了起来,“你知道郁闻州的性子,也许是他缠着乔南也不一定,毕竟乔南长得那么漂亮,很多男人都难免动心。” 梁非城没说话,眼底压着一片暗色。 停车场外。 乔南用尽全力也无法将郁闻州推开,感觉到郁闻州温热的气息喷拂在她的耳朵上,她整个人僵了一下。 密密麻麻的恐惧从四面八方涌来,胃里翻江倒海的一阵恶心,她忽然踮起脚尖用力的朝他的肩膀咬了下去! 郁闻州吃痛的松了手! 他捂着肩膀,精致的脸顿时狰狞起来,“你敢咬我!” 他气得一把将乔南拽过来,低头,含住了她的耳垂! 比他想象的还更柔软娇嫩,令人沉沦。 “啊——”乔南尖叫出声,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将郁闻州推开! “啪”的一声,郁闻州的左脸挨了一巴掌! 乔南气得脸色白的近乎透明,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郁闻州的脸被她打得偏了一下,回头看见她眼眶泛红的双眸,内心深处突然一阵懊恼。 刚才是他失控了。 他皱眉往前走一步,却是乔南决然的转身,寒风吹过她墨色的长发,从他伸出去的手指中间穿过,像流水,他根本抓不住。 就在乔南转身的瞬间,看到对面走出来的梁非城。 他的身边跟着眼神讳莫如深的苏怡。 刚才的一幕,他们都看到了。 梁非城大步走到僵硬在原地的乔南面前,一把扣住她的手腕,男人手心温热,指尖却是冰凉,惊起乔南一身冷汗。 “郁闻州,你是狗吗,闻着她的味就来?”梁非城凉薄的声线裹挟着层层嘲讽。 郁闻州拇指擦过菱唇,意味深长的笑说:“味道是不错。” 梁非城眼神冷寒,一手扣着乔南的手腕,另一只手从大衣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一方白色的手帕,擦拭乔南什么都没有的右耳耳垂,而后将手帕丢进垃圾桶里。 他垂眸看着乔南冷白的脸,清冷道:“需要打狂犬疫苗吗?” 那一头,郁闻州眼神沉了下来。 在转身之际,梁非城的目光扫到乔南羽绒服帽子里的东西时,嘴角冷冷的勾了起来。 他伸出手,乔南的脸色白了几分,条件反射般的缩了一下身子。 从手腕传来的战栗令梁非城的眼神一暗,薄唇抿了起来。 而后从她的帽子里把东西拿出来,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准确的朝着郁闻州砸了过去! 郁闻州后退一步,那蓝色的丝绒盒子就砸在他刚才站的位置上,啪嗒一声,里面的珍珠耳坠掉了出来。 躺在冰冷的地上,闪着润泽的光芒。 “两千万的耳坠,郁闻州,你想送给她之前也得先看看她是谁的人,你的东西配吗?” 郁闻州的舌尖顶了一下上颚,眼眸微眯,意味深长的说:“是吗?以后,她就不一定是你的了。” “那就试试看。”梁非城眼底涌动着一层冷霾,锋芒从眼尾泄露而出。 他扣紧乔南的手腕,将她拉到车旁,而后将她塞进副驾驶座里,车门砰的一声摔上! 苏怡震惊的看到梁非城走到车的另一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心头异样的情绪在翻涌,他居然为了乔南亲自开车? 一年前他车祸后就再也没有自己开过车,今晚居然为了乔南破例? 透过挡风玻璃,他五官精致的脸距离她那么远,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她静静的伫立在原地,从头到尾仿佛是个多余的。 直到车子开远了,她浑身冰冷的颤抖,寒风凛凛,她的脸几乎被冻白了。 一声嗤笑,郁闻州懒懒的说:“别看了,人家压根连看都不看你一眼。” 心头被刺了一下,苏怡背对着他,眼底一片铺成开来的幽怨,面无表情的说:“郁少还不是一样,乔南也没看你啊。” 忽然一道劲风袭来,她来不及反应,脖颈就被一只冰凉有力的手掐住!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郁闻州的俊脸近在眼前,他是燕京城多少女人趋之若鹜的对象,可此刻,他却如地狱来取人性命的死神一般。 郁闻州不是善茬,是燕京城上流圈除了梁非城之外最不敢惹的人。 无关权势,郁闻州才是狠到了骨子里的人,那些掩埋在假象下的阴暗,稍有不慎就会叫人万劫不复。 苏怡眼神如冰,被郁闻州掐的一个字说不出来,而郁闻州的手指完全下了死劲。 刚刚他在梁非城那吃了亏,定要报复到她的身上来! 他一字一句,扎她的心:“听说当初你给苏清扬求情的时候给梁非城跪下了?” “梁非城生平最讨厌受制于人,也难怪他现在连看都不看你一眼了,你这个靠道德绑架上位的东西,让人恶心到想吐!” 郁闻州看着被他掐着说不出话的女人,那双眼睛里涌现出来的神色却如一潭死水,从始至终连挣扎都没有。 仿佛连死都不怕。 苏怡被掐的呼吸不上来,渐渐的,脸色从涨红到暗色,郁闻州才松开手,脸色阴沉的离开。 苏怡被松开的瞬间整个人滑坐到地上,她捂着脖子咳嗽,气息急喘。 她在等,等郁闻州放手。 她知道郁闻州不会真的对她动手,如果她有什么事,梁非城不会善罢甘休。 只是刚才那一瞬间,死亡离她那么近,让她想起当年被苏清扬欺凌,掉进城郊化粪池里的时候,哭天喊地,没有人帮她。 那种濒临死亡的气息,如梦魇一般缠绕着她,叫她生死不能。 天寒地冻,停车场的地板冻如冰面,寒气一阵阵的往人身上钻,苏怡却好似感受不到一丝寒冷。 脚踝上的扭伤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感觉不到痛,也感觉不到冷。 她面无表情的站起来,眼神幽怨的朝着梁非城刚才离开的方向望去…… 【作者有话说】 今晚就先两章了,身体不舒服,要早点休息。明天尽量三更,谢谢大家。 第101章 抽屉深处里的无价之宝 两束车灯远远的照过来,车牌显眼,梁公馆黑色的大铁门开了一个豁口,再缓缓向两边打开,门卫恭敬的立在门两边。 当看到驾驶座上手握方向盘的男人时,六个人的脸上同时出现了怔愣表情。 怎么……是三少自己开车? 管家远远的也看见了,吓得脸色都白了,不顾自己又犯起毛病的老寒腿,急忙跑过去。 等车门打开。 “三少爷,你怎么自己开车啊?”管家声音颤抖了,担忧的表情全都在脸上。 梁非城脸色不太好,唇角抿成冰冷的直线。 冯管家看他一眼,又朝副驾驶座一言不发,低着头的乔南看过去,心里着急生气,却不敢当着梁非城的面骂她。 只得站在车外,一阵后怕的对梁非城说:“这都两次了,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可怎么跟老爷子交代啊。” 他话中的某三个字压在了梁非城的神经上。 他侧过身,眼底掠过一片阴影,清冷道:“这次也别跟他说。” “是。”管家皱眉,但也无可奈何的叹气,缓了一会儿,心跳才正常。 这次还算好的了,至少是看到他平安到家,上次…… 一想到上次乔南被郁闻州带走,他自己开车出去,车速飙到极限,之后发生的事情都是未知。 冯管家想起来又是一阵后怕,一颗老心脏被折腾得七上八下,差点都要犯心脏病了。 梁非城迈开长腿绕到副驾驶座,拉开车门。 乔南低着头,神色难辨,手指绷直绞在一起,手骨发白,肩膀在小弧度的颤抖。 当他的手扣住她手腕的那一瞬间,贴在手心的温度寒凉如冰。 梁非城皱眉,扣紧她的手腕将她从车里拉出来,而后转身,拉着她面无表情的走向主楼,越过客厅,直接上了三楼主卧。 门砰的一声摔上。 屋里没开灯,乔南什么都看不清,跌跌撞撞的被梁非城一路牵着不知道去什么地方。 咔哒一声,开门的声音。 浴室的灯光亮起的瞬间,乔南脸色一白,望向帘子里的浴缸,压抑在嗓子眼里的痛苦发出破碎的声音。 “不要……” 那一晚的一幕幕,撕扯着她的神经,濒临崩溃! 梁非城眼眸压着汹涌的暗色。 就在她往后退的一瞬间,扣住她手腕的力道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狠狠的往里一拽! “进来!” 梁非城胸腔一阵烦闷,从和平饭店的停车场到现在,没有半分的缓解,反而越积越深! 不顾乔南的抗拒,直接将她拉到花洒下面,按在墙上! 凉水骤然淋下,乔南如一只受了惊的小猫,下意识的往梁非城的怀里躲,身子抖得厉害。 梁非城一手扣住她细软的腰肢,另一只手就着水流,微凉的指尖贴上她右耳的耳垂。 搓揉。 力道十分之狠,往常是乔南敏感的地方,此刻却只有疼,仿佛要被揉出血来的疼。 水温逐渐升高,可她的身子还是止不住的颤抖,一张苍白的小脸布满痛苦的神色,她越是挣扎,梁非城揉搓耳垂的动作就越狠猛! “躲什么,你想留下郁闻州的味道?”男人近乎咬牙切齿! 想到她在停车场被郁闻州抱在怀里,吻耳垂的一幕,如果不是顾及…… 他绝对会杀了郁闻州! 梁非城停下动作,挤了沐浴乳在手中,满是泡沫的手再次包裹住她的耳垂,直到她小巧柔软的耳垂被揉搓冲洗变得通红,他的手才撑在墙上。 此刻他的身上也都湿透了,单手扯开领带,修长的手指弯曲,手骨分明,解开衬衣的两颗纽扣,然后俯身,吻上她的右耳垂。 舌尖舔弄而过,乔南吃痛的叫出声:“疼……” 梁非城稍稍移开,垂眸,目光深暗的看着近在咫尺充血的耳垂。 她的耳垂太过娇嫩,快被他揉出血来。 可一想到之前就是这个地方被郁闻州碰过。 他的人,独属于他一人的东西,被郁闻州碰过! 一道骇人的杀意从他的眼底掠过,乔南的外套和针织开衫被他扯开,内衫被高高推起。 男人隔着衬衣被温水润湿的胸膛,带着烫人的温度贴上她。 乔南忽然想到什么,剧烈的挣扎,那种痛,她此生都不要再经历! 梁非城怎么会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将她紧紧钳制在怀里,大掌掐着她的腰,在花洒的水流之下,占有她的身体! 不似那晚撕心裂肺的疼痛,可乔南依旧止不住的痉挛,想推开身上的人,却被他扣住手腕高举过头…… …… 乔南不知道自己被梁非城要了几次,最后一次她还有意识的时候是被他按在洗手台上。 她浑身湿透,视线模糊,摇摇晃晃中看到梁非城那双深褐色的眼瞳,在染了欲色之后,显得十分的黑亮。 就像一个摄人心魂的妖孽,在她彻底失去意识之前,那妖孽咬着她的耳垂…… 一切归于宁静,男人的喘息声渐渐平缓。 梁非城用浴袍包裹着乔南将她从浴室抱出去,走到床边,把人稳稳的放在大床的中间。 夜深人静,他倚靠在床头抽烟,眼尾还有一抹淡淡的桃红,在他那张禁欲的脸上显得十分的性感撩人。 他侧身弹掉烟灰,腹部鼓起的肌肉块和人鱼线若隐若现。 烟灰洒落,他的目光却在床头柜上迟疑了两秒有余。 手指握着抽屉把手,轻轻拉开—— 不用眼睛看,手指像是有记忆一般的从抽屉的最深处拿出一个精致的雕花的木盒。 大概只有手心大小,十分精致考究的盒子,上好的乌木。 他只是目光淡淡的看着手心里的盒子,拇指弹开锁扣,盖子顶开。 两枚珍珠耳坠在他的眼底绽放出温润的光泽。 如果是内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这两颗珍珠的品相和郁闻州的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世间难得,无价之宝。 梁非城视线从那对珍珠耳坠移开,落在乔南发红愈发娇嫩的耳垂上,久久的凝视。 沉睡中的女人不知道是痛还是噩梦,嘤咛一声,翻了个身。 房间里的暖气很足,她扯开被子,无意识的被浴袍包裹着的身子翻到他身边。 梁非城目光深沉的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眼底仿佛蓄着浓烈的暗色。 唇角勾起一抹嘲讽凉薄的弧度。 将盒子丢回到抽屉里,他抬手抽了一口烟,烟雾弥漫开,在他的眼前仿佛形成一道屏障,他极力的压下眼底深沉翻涌的情绪。 第102章 救赎和深渊 东临是燕京城有名的富人小区,虽然不算绝对的寸土寸金,但住在这里的人几乎都有背景。 随便一个人都可能背靠显贵,甚至是金字塔尖的那几位。 值班室的保安打着瞌睡,忽然看见一个人从马路的对面走过来。 那人竟然光着脚,手里提着一双低跟的鞋子,长发飘飘,在凌晨的时间里着实把人给吓了一跳。 借着门口的灯光一看,值班的两名保安顿时擦亮眼睛,同时站了起来。 他们从窗口探出头,客客气气的打了一声招呼:“苏小姐,您怎么这么晚还一个人在外面?” 苏怡慢悠悠的抬头看他们,那一眼怵得他们打了个哆嗦,心生寒意。 她的眼神太冷,淬了寒冰似的,可却是死气沉沉,让人感觉不到一丝人的气息。 “很晚了吗?”她的嗓音清冷,和着寒风显得有些空灵,很好的一把嗓音,却令人觉得毛骨悚然。 “也不是很晚。”才凌晨一点而已。 只不过,这么冷的天还在外面,尤其光着脚走路,也不知道走了多远的路,居然还能面不改色。 察觉到他们的目光,苏怡提了一下鞋子,“鞋跟坏了。” “哦,是这样,那您快回去吧,外面太冷了。” 等到苏怡走了之后,保安才将脑袋缩回去,光探出头就差点冻死他们了。 “没想到苏小姐这么抗冻。”两人搓着手关上窗户。 电梯叮的一声,苏怡慢悠悠的走出电梯,一梯一户,走出去是一条富有艺术气息的走廊。 走廊两边挂了几幅印象派的画作,还有几张放大的照片。 是之前《星星之火》话剧的剧照。 全是她的高光时刻。 她走到门前,正准备刷指纹的时候,伸出去的手僵了一下。 今天下午离开之前她记得自己分明是锁了门的,然而此刻,门却开了一条细缝…… 东临的治安和管理一直不错,从来没出现过盗窃的案件,所以她脑海里第一个念头并不是家里进了小偷。 她一皱眉,眼底一片冷芒,猛地将门推了进去,门哐的一声砸到鞋柜上! 从玄关开始,地毯上不知道沾了什么脏东西整条都毁了,米白色的沙发靠垫被扔在地上,上面还有凌乱的脚印,墙上的画被喷了油漆…… 一片狼藉,恍如灾难现场。 她冷冷一笑。 “果然……” 是杜美心的杰作。 自从苏清扬被丢去非洲之后,杜美心隔三差五的就到她的公寓捣乱。 一口咬定她是故意不让苏清扬好过,在梁非城面前煽风点火,所以苏清扬才会被丢去非洲挖矿,这一辈子都回不来。 不论她怎么解释,杜美心一口咬定的事情就是事实! 她一再忍让,结果换来的却是杜美心的变本加厉! 为了苏清扬她已经被梁非城疏远了还不够吗! 她立在门边咬着牙,眼圈瞬间泛红,手指紧紧地攥起来,手骨发白,整个人剧烈的颤抖起来。 从前也是这样…… 妈妈被逼疯了之后,她在苏家就成了一个人人都看不起的拖油瓶。 苏城启不管她,她以为就这样了,熬到十八岁她就可以离开苏家了。 可后来杜美心和苏清扬住进苏家之后,她才知道什么才是煎熬。 欺凌,虐待轮番上演,她就像一条狗一样生活在苏清扬的阴影之下。 忽然想到什么,她大步往房间走去,推开门,房间也是一片狼藉,床头柜倒在地上,梳妆台上的名贵的饰品掉了一地。 这些她都不在意。 她大步走到凌乱的大床边,床上用品被喷了漆,枕头丢在她的脚下。 可原本放在枕头下的一块手帕不见了! 她唯一在乎的东西。 “手帕……手帕……” 她惊慌的翻着床上的东西,整个人绷得僵直,眼泪一颗颗的往下掉,眼眶红得吓人。 “没有,没有……” 她找不到手帕,跪趴在地上,最后在床底下,找到了一块白色的手帕。 如失而复得的至宝,她紧紧护在怀里。 手帕已经有些旧了,一看就是有不少的年头,角落还用苏绣纹了一个梁字。 上好的丝绸。 只不过手帕脏了,上面还有一道黑黑的鞋印。 苏怡忙不迭的站起来跑进浴室里,倒了洗涤剂在手帕上,手指痉挛的轻柔的搓着手帕,将上面的脏东西搓掉。 她找出吹风机,呼呼的暖风对着手帕吹,她咬着牙,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已经十二年有余了。 那次苏城启带着苏清扬去参加宴会,苏清扬避开所有人给她打电话,骗她爸爸突然改变主意,要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去宴会现场。 她满心欢喜,换上自己舍不得穿的裙子。 可是她到了宴会现场,还没见到爸爸,就被苏清扬还有她的玩伴拖到角落,用污泥浇灌她的身子,从头到脚。 也许是从池塘里挖出来的淤泥,臭气熏天。 从她们的嬉笑声中,她才知道,她是她们今晚的娱乐项目。 她浑身脏兮,不远处就是光鲜亮丽的参加宴会的人,她不敢出去,躲在角落。 却惊扰了从宴会里出来散心的人。 只单单一个轮廓,她便移不开视线,静静的看着他从暗处走出来。 昏暗的光线里,那张脸过于精致深刻,轮廓尚不如现在的昭彰立体,却已是惊为天人。 他递给她一块白色的手帕,那样白,纤尘不染。 她却污浊不堪。 “擦擦吧。”声音介于少年和成年男子之间的低哑清贵。 她望着介于少年和成年男子之间的梁非城,他远去的背影深深的烙印在她的脑海里。 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可从那以后梁非城三个字镌刻在她的心头上。 她躺在床上,紧紧攥着那条旧手帕捂在胸前。 她强迫自己睡过去,明天还要参加新的话剧,她一定要让梁非城看到她的努力和与众不同,她在舞台上是闪光的。 习惯暗示自己,她很快就睡了过去。 她在梦里歇斯底里,被苏清扬推进干枯的玫瑰花从里,她的脸被玫瑰枝条上的刺扎花了,细细密密的伤口。 那些狰狞嘲笑的面孔如利爪掐住她的咽喉。 梦境一转,她戴着口罩不让人看到脸上的伤口,像一具行尸走肉的走在大街上。 小年夜的燕京城热闹非凡,可她如一条流浪的小狗。 话剧的角色又被苏清扬搅黄了,她看不到未来,人生一片灰暗。 远处的火光在她的眼底跳跃,救护车的鸣笛声穿过她的耳膜。 她才发现自己走到了医院门口,来来回回的医护人员,那些血腥味和刺激感官的画面在梦境里竟然那么清晰。 恍如昨日。 她隐隐约约听见梁家三少也在这场车祸中受伤了,而且是很严重的伤。 那是她的心上人,远远看着都不敢靠近的人。 可她连自己的命运都掌握不了,她悲伤的流泪。 她转身的那一刻,忽然从里面跑出一个护士拽住她的胳膊! 隔着口罩,她看见护士气喘吁吁的问她:“对不起,刚才是你给梁三少输的血吗?登记资料被我弄湿了,麻烦你跟我再去登记一下,实在不好意思。” 她就站在风口中,一阵阵的寒风从她背面吹来,仿佛要将她身上所有的肮脏和不堪吹走。 她的心跳越来越快,心脏鼓动,她能听见血液在全身的脉络里沸腾的声音。 朝前迈了一步,她同时抓住了救赎和深渊。 “是我。”她张口,毫不迟疑。 苏怡猛然惊醒过来! 她坐起来,大口的喘气,抬手摸了一把额头的冷汗,看着窗外清晨的日光。 天亮了,所有的秘密都在梦里,没有人知道。 【作者有话说】 我已经在拼老命写啦,大家不要着急嘛,我也知道追连载的辛苦,但这是必不可少的过程,耐心耐心,着急就写不好啦。 晚上我会尽量再写一更出来,谢谢大家。 第103章 有没有一秒钟的后悔? 梁非城下楼的时候,听见院子里有小孩子奶声奶气的说话声。 梁公馆并没有小孩。 他皱眉,也许是他听错了。 管家立在楼梯下,恭敬的说:“三少爷,早餐安排好了。”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 准备朝餐厅走去,余光扫到通往花园的侧门探进来一个黑色的小脑袋,目光瞥了一眼。 是个小男孩,虎头虎脑的,看起来才不到两岁的样子,走路不是很稳,摇摇晃晃的,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 管家扬声质问:“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带到梁公馆来了?” 后厨的厨娘闻声小跑出来,一看这阵仗,吓了一跳,“宝宝,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她蹲在地上一把将孩子抱在怀里。 回头看了一眼皱着眉头的梁非城,战战兢兢的说:“三少,对不起,这是我的孙子,我儿子儿媳有事不在家,叫我帮忙带一天,您放心我不会再让他乱跑的。” 说完,她就要将孩子抱走。 谁知那小孩趴在她的肩头,冲着梁非城呵呵笑。 “巴……巴。”奶声奶气的声音忽然在安静的客厅里传开。 厨娘吓得魂都要飞了,急忙去捂住孩子的嘴,回头硬着头皮说:“这孩子说话时间晚,看到男的就喊爸爸,三少……。” “不碍事。”梁非城微蹙的眉头舒展开。 他朝厨娘走过去,男人矜贵优雅,剪裁匀称的西装将他衬得修长挺拔,清晨的日光从侧面的窗棂照进来,在他身上洒下一片柔和的光。 他垂眸看着被厨娘捂住嘴的小孩,软乎乎的小脸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上去有些滑稽。 梁非城嘴角的弧度若有似无,“你这么捂着他,他会难受。” 随后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他一把将那个虎头虎脑的孩子抱在了怀里。 姿势也许不太正确,可他却稳稳的抱着,小孩也不闹,他清冷道:“你去忙吧,小孩子去后厨那种地方不太安全。” 说着,他就抱着小孩往餐厅的方向走去。 厨娘一颗心悬在嗓子眼上,小心翼翼的问管家:“三少真没生气?” 管家摇头,讳莫如深的说:“三少喜欢小孩呢。” 樊七和小九随后到餐厅外候着的时候,看见这一幕也被吓得愣了一下。 梁非城坐在餐桌前,腿上坐着一个半点大的孩子,他细致的用湿纸巾给小孩擦了手,然后递了一小块松软的蛋糕给小孩。 小孩坐了一会儿就想着去玩,梁非城用餐巾擦掉他手上的蛋糕屑,然后将他放到地上。 小男孩走路还不太稳,摇摇晃晃的。 乔南从拐角走进来,结果那孩子就碰到了她的膝盖,一屁股坐在地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乔南愣了一下,反射弧走了大概三秒左右才反应过来,伸出手。 梁非城丢下餐巾,大步走过去,在她伸出手的瞬间,弯腰将小孩抱起来,脸色很不好。 “你没看见孩子吗?” 厨娘闻声跑出来,看到梁非城阴沉的脸色再看到乔南一脸无措的样子,差不多知道了什么,但也不好在梁非城面前说什么。 “没事的没事的三少,小孩子没摔疼就不碍事。” 梁非城将小孩递给她,“准你休一天假。” 厨娘道了一声谢,抱着孩子离开。 乔南咬着唇瓣内侧的嫩肉,目光沉沉的看向那个孩子。 刚才她在梁非城的床上醒来,知道自己睡过头,匆匆忙忙跑下来,想到餐厅看看梁暮行的营养粥好了没有,没料到这里会有一个小孩。 她心里其实也有一瞬间的愧疚,可她习惯隐藏自己了。 她看了一眼餐桌边没有梁暮行的营养粥,转身就要去梁暮行的房间。 却被梁非城一把扣住手腕。 男人指尖微凉,从知道她流产到现在已经过去几天了,可心头始终有一道阴影覆压着,今天时机刚好。 清冷的嗓音里夹杂着不易察觉的深沉:“当初那个孩子流掉的时候,你有没有一秒钟的后悔和难过?” 乔南的心脏几乎骤然间停止跳动。 原来万箭穿心,只是他的寥寥数语。 她鼻腔一酸,紧咬着牙,抑制住身体深处因为疼痛而发出的颤抖,低着头说:“不后悔。” 记忆里是人头攒动的汽车站,她头晕从楼梯摔下,腹部剧烈的绞痛和一股股温热的暖流。 当她明白那意味着什么的时候,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惊痛和苍白。 她几乎疯狂的感受到生命的流失,被送上手术台,冰凉的器械将她的希望彻底粉碎,她就要死在手术台上了。 如今他问她,有没有一秒钟的后悔。 她后悔自己的粗心大意,可从不后悔所做的事情…… 梁非城眼眶在日光的照射下仿佛红了一瞬间,他冷笑一声:“果然是没心的。” 他大步走出餐厅,厉声道:“樊七,今天你开车!” 樊七和小九连忙跟了上去。 乔南靠在冰凉的墙上,脸色灰白。 刚才在梁非城床上醒来时的感觉很清晰,和以往梁非城要过她之后不一样。 他昨晚,并没有在她的身体里爆发。 他,连一点怀孕的机会都不会给她。 即便,她很难受孕成功。 他厌恶她,恨她的逃走而流失掉那个孩子。 可是—— 就算没有那件事发生,他又怎么可能会留下那个孩子呢? 她低头苍白苦涩的一笑,沉沉的眨了一下眼睛,将打转的泪水藏了回去,徒留通红的眼眶。 管家在午休之后,走到客厅,看了一眼立在墙边的大钟,下午三点。 此刻英国的天也该亮了。 他走到座机旁,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出去,不一会儿那头传来一道略带沙哑的中年女人的声音:“这么早打电话过来?” “老爷子醒来了吗?” 电话那头静默了几秒,随后是一道苍老的声音:“老冯,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回禀老爷子,并没有出什么事。” 他将今早梁非城抱厨娘孙子的事说了一遍。 梁老爷子的声音缓缓传来:“梁公馆也是时候添添人气了。” “我也是这么觉得,毕竟少爷过了年就二十八岁了,这正是好时候。” “嗯,”一道绵长的声音之后,“是时候给他安排婚事了,你多留意世家里未婚适龄的女孩子,多看几个,我回来的时候再做定夺。” 冯管家一愣,“您要回来?” 梁老爷子不怒自威的声线顿时压了下来:“我再不回去,他要为那个丫头连命都不顾了,老冯,你以为有些事不说我就不知道吗?” 第104章 我等你来找我的那一天 不用给梁非城开车,乔南一整天的时间就空出来了。 上午照顾梁暮行,等梁暮行午觉之后,就离开梁公馆,步行半小时走到公交车站,中途转了两趟车,去了人民医院。 在这之前她已经给邓医生打过电话,等她到了门诊,就从邓医生那拿了笔记本电脑。 “身体恢复得怎么样?”邓医生温声问道。 乔南点头,“已经好了,谢谢邓医生。” “你这身体……乔南你还年轻,好好把握,虽然怀孕的希望很小,但也不是完全没有。” 乔南沉默的点头,之前程大夫给她开过中药,她吃过之后生理期依然痛得死去活来,也感觉不出有什么不同出来。 不过,她现在对孕育孩子的事情暂时已经不在意了。 她终究不可能永远在梁公馆。 而将来…… 她在心里摇了摇头,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门外有病人敲门,乔南拉好口罩,说:“邓医生那您忙,我先走了。” 她出了门诊,一直拐到楼梯口,蹲在角落,打开电脑,连上医院的无线网络,着急点开邮箱。 ——没有。 一封邮件都没有。 她靠着冰冷的墙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眼圈泛红。 为什么,妈妈给外婆打了电话,却没联系她呢? 如果妈妈真的在关注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的话,要怎么做才能把她引出来? 可是—— 一个连自己的女儿都要坑的人,她还会在意什么呢? 乔南深吸一口气,将心思压在心底,有些事得从长计议。 她把电脑放进自己的背包里,起身离开。 而后又去看了言西。 言西在dr.allen的帮助下已经改变了很多,她会叫乔南的名字,会对乔南微笑,眼里有光。 这比之前不知道要好了多少。 “谢谢你allen,要不是你,言西不会恢复的这么快。”乔南感激的说道。 allen微笑道:“她是个很配合的病人,用你们的话说,事倍功半,对吗?” 乔南忍俊不禁,“应该是事半功倍。” allen大方的笑了,随后问:“我可以请你喝咖啡吗?跟你聊聊你朋友的情况。” “应该我请你才对,医院对面有咖啡店,可以吗?” “当然。” 医院附近的咖啡店自然比不上其他高档场所,但是allen很明显是个随性的人,性格很好,人还很温柔。 乔南问了不少言西的事情,allen说的很仔细,遇到几个专业的名词还很细心的同她讲解。 就在allen刚说完的时候,咖啡店的门打开了,门内的风铃被一阵风刮起,叮铃铃的响个不停。 这个时间咖啡店里没什么人,所以开门的动静很大,乔南一眼看见那个推门进来的男人。 她下意识就要起身,可对面的allen却按住她的手背,一脸歉意的看着她。 “乔,是闻州想见你,我没办法,是我骗了你。” 乔南顿时知道自己上当了,但对allen发不起脾气,只是冷漠的看着迈着长腿走过来的郁闻州。 他却好似一点心虚都没有,坦荡荡的笑着看她,令她更加恼怒。 “郁少昨晚的把戏没玩够吗?” 郁闻州走到allen后面,手按在椅背上,用英文叫allen先离开。 allen很无奈的看了一眼乔南,“sorry。” 人走后,郁闻州才坐了下来,毫不要夸张的说,从他一出现,这个很普通的咖啡店顿时蓬荜生辉。 在他的衬托下,也变得高大上了起来。 他单手托腮,近距离的盯着乔南毫无瑕疵的一张脸,“还在生我的气?” 这语气就显得有点暧昧了。 乔南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不说话。 他叹了一声气,“你手机把我拉黑了,不能给你打电话,梁公馆我又不想去,所以就用了这方法。” “你是不是要问我怎么确定你会来找allen?因为今天梁非城的司机不是你,你肯定有时间出来。” “我没时间在这里听你的推理。”乔南冷声道。 郁闻州一笑,眸光潋滟,“果然还在生我的气呢。” 他突然伸出另外一只手,想去捏一捏乔南的脸,却看到昨晚被他吻过的耳垂红通通的,脸色一沉。 却没说什么。 而是话锋一转,“我要去一趟亚三角,可能去的时间有点久,这段时间内如果有事你可以给我打电话,不论天涯海角,我的手机都为你而开。” 这话要是让其他女生听见,一定感动的无与伦比。 乔南只是一愣,亚三角是个很神秘的地带,那里雇佣兵成群,郁闻州去那里做什么? 但更多的还是面无表情,“你又想玩什么把戏?” 郁闻州扶额,修长漂亮的手指抵着眉心,失笑:“你是不是狼来了的故事看多了?” “谁叫你比狼还可怕。” “那我去找比昨晚更漂亮的珍珠给你,你信不信?梁非城算是说对了一句人话,那对珍珠的确配不上你。” 见他又开始胡说八道,乔南的耐心全都耗光了。 郁闻州放下手,按在她的手背上,脸色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和严肃,“跟你说真的。” “我也是说真的,我要走了,你自己慢慢玩。”乔南抽手起身,往门口走。 郁闻州低头一笑,侧过身子看着她的背影,缓缓的开口说:“乔南,也许我骗了你很多次,但昨晚有一句话我不是骗你的,我等你来找我的那一天。” 那句想要喜欢她,的确是出于他的本心。 乔南脚步一顿,回头,“我永远都不会找你。” 梁非城是龙潭,郁闻州是虎穴,一个梁非城就差点要了她的命。 她犯不着再去招惹郁闻州这样深不可测的人。 “话别说的太早,”郁闻州迈开长腿走到她面前,低头,视线与她的齐平,笑的风华绝代:“我最喜欢看别人打脸了。” “那就巧了,我从不打脸。”乔南后退两步。 却是在她拉开咖啡馆的玻璃门时,郁闻州的声音再次传来:“苏怡好像有点问题,你自己小心点,没事别招惹她。” 想到昨晚他掐着她的脖子,那样的情况下她连挣扎都没有,眼底的死气沉沉,不是一个正常人会拥有的。 乔南握着门把的手一顿,侧脸清冷,一句话也没说,松手,脚步迈了出去,身后的风铃叮铃铃的响个不停。 第105章 给我跪下! 乔南赶在晚饭之前回到梁公馆,她将背包放在杂物间之后匆匆去了梁暮行的房间。 梁暮行好一会儿没见到她,十分暴躁,乔南远远就听见他摔东西的声音。 “我要南南,南南!” 乔南赶紧加快脚步过去,其他人一见到她来了,都像见了救星一般,纷纷逃出梁暮行的房间。 “梁叔叔,你怎么又发脾气?” 梁暮行坐在轮椅上,一把抱住她的腰,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过去他是清醒的时候,虽然疼爱乔南,可乔南也不会同他这般亲近。 但他现在是个痴傻的人,智力又只有孩童的层次,所以她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又或者说,她没有往其他方面去想。 梁暮行更紧的抱着她,舍不得放手,等管家端了营养粥进来,乔南哄劝了好一会儿,他才松手。 “南南,吹吹。”梁暮行的手指往乔南递过来的勺子上戳了一下。 乔南点头,温柔的吹了两口凉气,然后才将勺子递到他嘴边。 就在乔南低头用勺子刮最上面的一层粥的时候,忽然听见梁暮行用一种很低的声音,压低了问她:“南南爱非城?” 乔南一怔,猛地抬起头,却见梁暮行看着她,痴痴的笑着,嘴边流着口水。 她低头失笑,刚刚怎么会觉得梁叔叔变正常了呢? 明明还是这样一幅痴傻的样子。 …… 梁氏。 一整天,总裁办的气压十分低沉。 小九和樊七自然知道是乔南惹了梁非城,所以他们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以免引火上身。 下班时间,梁非城拿起架子上的大衣,朝门口走去,忽然看见茶几的第二层里放着一本书。 黑色的茶几,白色的书,很是显眼。 他认出那是乔南的复习资料。 想起昨天那个女人就坐在他的办公室里,在他处理公务的时候,坐在他身边看她的复习资料,仿佛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他脚步一顿,迈开长腿走过去,弯腰将那本书拿起来。 “哗啦”一声! 有个东西从书里掉了出来。 是一本和他的掌心差不多大小的笔记本,很薄,静静的躺在地上。 梁非城皱眉,将笔记本捡了起来,修长的手指翻过。 字迹和他的有七八分相似,少了几分他的苍劲,却多了几分别样的洒脱,也颇有风骨。 然而上面的内容…… 梁非城冷峻的下颌线绷直,手指一收,将笔记本紧紧的捏在手心里,小而薄的笔记本顿时皱成一团。 而后抛进茶几旁的垃圾桶内。 …… 车灯笔直的照进梁公馆里,铁门打开,管家恭恭敬敬的站在车外面,拉开车门。 “三少爷,您回来了。” “嗯。”梁非城淡淡的嗯了一声,下车。 管家看到他手里拿着一本书,也没在意,就跟在他后面进了主楼。 乔南正好给梁暮行喂完粥出来,听见脚步声,下意识看了过去,梁非城正好走到门廊下,身高腿长,五官精致深邃,眉目染了一股清寒。 尤其在和她的视线对上之后,那股清寒更加深刻,如有实质般,扎在她的皮肤上。 想到今早的万箭穿心,她别开视线,往厨房走去。 梁非城呼吸一沉,手里的书被他的手指压出指印。 “三少爷,您是先吃饭还是先沐浴?”管家在他身侧问道。 梁非城转身,清冷道:“叫乔南到我书房来。” 管家点头,看着男人走上楼梯。 三分钟后,乔南站在书房门外,敲了三下。 里面没有人回应。 她沉默了两秒后才扭开门把,开门进去。 梁非城坐在书桌后,书架影沉沉的立在他的侧边,他手里燃着一支烟,另一只手搭在桌上的一本书上,手指指尖轻叩。 乔南一眼认出那是她的书,难怪怎么找都找不到,她想过会不会不小心落在梁非城公司里。 “拿去。”梁非城拇指一拨,将书推了过去。 乔南走过去,手刚碰到书就听梁非城低沉的说:“夹在里面的小账本被我丢了。” 小账本三个字在乔南的脑仁一跳。 她从来没想过会被梁非城看到那些东西,但看到了就看到吧,也不是什么秘密。 她拿着书的手一抖,淡如樱瓣的唇抿了一下。 “没关系,反正我已经记在心里了。” 梁非城的喉腔发出一声似嘲讽的轻笑,“我还不知道你这么会记账。” 一行行,一列列。 从她外婆的手术费到营养费,标准的护工费用,到她受鞭伤那段时间的医疗费,护工费,还有各种买药,包括那些衣服的钱。 她,都记在账本上! “我不能白花三少的钱,那些钱等我实习以后会慢慢还给你。” 梁非城起身走到她面前,低头看着她的眼睛,那双如水的眼瞳像是起了一层雾,叫人看不清她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跟我算的这么清,乔南,我真是小看你的骨气了。” 他的唇边扬着冷漠嘲讽的弧度,“那你回头好好算一算,你欠我的到底是不是只有这些!” …… 之后的两天乔南都不用给梁非城当司机,而她也没见过梁非城。 那天燕京城下了一场雨,雨水淅淅沥沥。 乔南去看完言西回来后,看见庭院里有三辆车还没停进车库里。 应该是刚开进来不久的,而且还是梁公馆的车,不知道是接了什么人还是送了什么人。 她一路小跑进去,站在门廊下拍掉身上的雨水,一抬眸往客厅看进去,浑身一凉,双腿僵在原地。 宽敞明亮的客厅里,壁炉还烧着火,明晃晃的火光在沙发后面跳动。 那身穿唐装的老人坐在沙发上稳如泰山,手握龙头拐杖,满头华发,正侧身听管家说话。 “苏家门庭虽然远远不及我们梁家,但苏怡小姐好歹是救过三少的,是个善良的姑娘。” 乔南怔怔的望着,直到老人转过头来,那和梁暮行有几分相似的五官骤然在乔南的眼底放大。 是梁老爷子! 梁老爷子那双沉沉的双眸直直的盯着乔南,而后拐杖重重的敲在地上,威严骤然爆发! “谁允许你走这道门的,给我跪下!” 第106章 关系微妙的父子 乔南出门的时候没带伞,一路跑回来,淋了一身的雨,此刻身子又冷又僵。 再看到梁老爷子,她连呼吸都停止了一瞬。 三年多的时间没见了。 从前梁老爷子不住主楼,他嫌闹,而是住在梁公馆西边独立的一个院子,图个清静。 乔南很少见过他,只是偶尔在院子里碰到过,或是家宴的时候看过几次。 她刚来梁公馆的时候第一次见到他,局促怯懦,不知道该叫他什么,想到安城邻居家的爷爷,也是这个年纪,便开口叫他一声爷爷。 当时梁老爷子在花园里提着个鸟笼,逗他最喜欢的金丝雀。 闻言只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而后对着他的金丝雀逗趣的说:“还是鸟儿乖,知道什么是规矩。” 她那时候年纪小,但心智早熟,那样的话,她听得懂。 打那以后,她便改口,和绝大多数人一样,叫他一声老爷子。 就这么叫到了四年前将近五年,梁老爷子去了英国养身体。 再是梁暮行出事之后,他回来一趟,那一次…… 她以为自己难逃一死。 梁家要悄无声息的弄死她简直易如反掌,然而,什么都没有,没几天,他又去了英国。 然而现在他叫她跪下? 又是以什么罪名? “我不跪。”她攥着拳,指尖掐着手心的嫩肉,身子细细的颤抖着。 梁老爷子戴着玉扳指的拇指在拐杖的龙头上轻轻划过—— “真是没规矩惯了!” 他话音一落,乔南只看见眼前黑影闪过,根本来不及反应,她的膝盖窝一痛,仿佛被人敲到了某个穴位,双腿发软。 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膝盖骨碾在大理石上,那踹了她一脚的保镖一手按在她的肩膀上。 力道之大,仿佛能听见她肩骨碎裂的声音。 她疼得脸色发白,背脊渗出一层冷汗。 浑身动弹不得。 梁老爷子眸色略浅的双眸平淡的看着她,可是那眼神几乎能穿透人心,越是凌厉,越是不动声色。 “看来这些年,他对你是太纵容了,一个赎罪之人,竟然也敢堂而皇之的走正门,今天我就让你知道什么是规矩。” 就在这时,在大堂侧边的保镖走到梁老爷子身边,低声说:“老爷子,三少回来了。” “哼。”老爷子的拐杖敲在地上,冷哼一声。 他看了一眼被按着跪在地上的乔南,声线略显沙哑,“滚回去。” 保镖松了手,扣住她的胳膊将她从地上提起来,她疼得面色苍白,被人钳住胳膊一直往屏风后的杂物间拖。 路过沙发旁的时候,梁老爷子轻悠悠的声音飘到她的耳朵里。 “不该说的,就给我闭嘴。” 乔南眼前一阵发黑,身子隐隐发热,被梁老爷子的保镖像拎小鸡仔一样的拎到杂物间门前,门打开,她被丢进去,身后是关门的声音。 黑色的宾利快速驶进梁公馆,车轮碾过,雨花飞溅。 小九下车刚撑开黑色大伞,男人已经推开车门,嫌他碍事,将他推开,大步朝着主楼走去,小九紧跟在后面,差点追不上。 梁非城大步走到门廊下,清寒的双眸往里一抬,见着那端坐在沙发上的人,眸色压着深不可测的阴影。 “你怎么回来了?” 没有父子久别重逢的喜悦,也没有嘘寒问暖的问候。 只是一句很淡,淡到犹如陌生人般的开场白。 开门见山,干脆果断,毫无感情。 梁老爷子冷哼一声,拄着龙头拐杖,发出一声怒喝:“我再不回来,下次估计就是听到你把命玩没的消息了!” 梁老爷子发怒,一时之间客厅内外的佣人和保镖纷纷低下头去。 这对父子之间的关系一直都很微妙。 在这里做了很多年的佣人私下里连讨论都不敢。 只是偶然间,新来的佣人听老佣人说过,梁暮行的母亲早逝,梁老爷子临近五十岁才再娶了一个妻子,后来才生了梁非城。 按理说,梁非城是梁老爷子的老来子,在权贵之家都当宝一样的疼着,然而梁老爷子却不怎么喜欢梁非城。 以至于梁非城从小就是跟着梁暮行,梁暮行既当兄长又当父亲的将他带大。 梁非城下颌线微收,回味着梁老爷子说的话,那些消息都封锁了,他在英国不可能会知道。 冷眸一扫,他看向站在梁老爷子身边的冯管家。 管家脸色一变,惊慌的摇头,“三少爷,我什么都没告诉老爷子。” 梁老爷子脸色沉了下来,“你以为自己翅膀硬了,在燕京城能一手遮天了是吧?” “可你还不是一样知道了?”梁非城语气嘲讽。 “你做那些荒唐事之前,在不要命之前有考虑过梁家吗?你将我置于何地,将你大哥置于何地,将梁家置于何地!” 梁老爷子接二连三的质问让梁非城眼底的墨色更加的深浓,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一下,攥成实拳。 “我自有分寸。” 梁老爷子大口的喘气,冯管家赶紧帮他顺气,梁非城的脚步下意识往前挪了一瞬,又停了下来。 只听梁老爷子冷笑:“有分寸?医生是怎么告诉你的,你有创伤后应激反应,叫你最好别开车,你这就叫有分寸?” 当着下人的面,梁老爷子不想骂他太多,语气平缓了一些,“这个时间你不在公司,就是特地回来跟我吵架的吗?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这些。” 梁非城轻哂,眼眸深处涌动着一层深不见底的阴云,“所以,你回来的目的是什么?” “你过年都二十八岁了,别人家的孩子都能跑了,我也该给你安排婚事。我叫老冯留意了一些未婚的世家小姐,回头我帮你挑挑,早点把婚给定了。” 梁非城闻言先是沉默一瞬,而后垂眸冷笑,“大清早亡了,你现在跟我说包办婚姻?” “我给足你自由选择的时间,可你做了什么?直到现在身边连个女人都没有,既然你嫌麻烦,我就替你做主了。”梁老爷子手指拂过拐杖的龙头。 梁家人丁单薄,绵延子嗣的事情应早不应迟。 梁非城眸色清冷,声线不容置喙的道:“不可能。” “我梁非城的妻子,只能我自己选择。” 第107章 这样下去恐怕连命都没了 梁老爷子端坐在沙发上,听他说完后,灰白的眉皱了起来,沉声道:“你跟我过来!” 冯管家搀扶着他站起来,他手一拂开,“我还没老到这种程度!” 他拄着拐杖,看都不看梁非城一眼,转身绕过楼梯,一直往屋后走。 屋后是一条长廊,围栏外面是一片池塘,养了很多珍贵的鲤鱼。 梁老爷子听见身后沉稳的脚步声,怒意爆发,拐杖打碎了一地的鱼饲料,怒气沉沉的转过身怒骂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吗?” “我心里想什么?”梁非城比他高了一点,垂眸看着他,目光平静冷寂。 梁老爷子被他的一通反问气得脸色都白了,喘着气说:“为什么都不找女朋友,你的条件会至今仍是个单身汉?” “你还不是为了那个……” 梁非城静静的看着他喘气的样子,薄唇紧紧抿了一下,“你想多了,我只是还不想找而已。” “刚下飞机就好好休息,不用你操心的事,就不要操心,快八十的人了。” 就在他转身之际,梁老爷子沙哑的声音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冰冷:“别找那些借口,有的人我可以留她这么久,也能轻易叫她消失。” 梁非城脚步一顿,垂在身侧的手指几不可察的蜷了一下,眸底划过一丝冷芒。 走到客厅的时候,他的脚步稍稍缓了一些,侧目朝屏风后面看了一眼,收回视线。 “三少爷,要不要在家里用午饭?”管家问道。 “不用。”梁非城脸色冷沉的迈开长腿走出客厅。 车门关上,小九上了车之后,就听后车厢男人清冷的问道:“乔南回来了吗?” “回来了。”小九回答道。 梁非城透过被雨打湿模糊的车窗,目光落在杂物间的窗户上,薄唇抿了一下,冷声说:“开车吧。” 车子缓缓驶出梁公馆,梁非城抬手,修长的手指抵着眉心,眉头微微一蹙。 老爷子安插在燕京城的眼线全都在他的控制范围内,那些事,究竟是怎么传到英国去的? 待到车子离开梁公馆,管家侧身看着从屋后走出来的梁老爷子。 “老爷子,三少爷对这件事很排斥,要不就再缓一缓?” “不用缓,我这次回来就是给他解决终身大事,他那是年轻,等过几年他就会明白了,我做的这些都是为了他好!”老爷子坐在沙发上。 管家赶紧从佣人手里端过热茶,小心翼翼的递过去。 梁老爷子手指捏着杯盖,撇掉茶叶,呷了一口,回头问他:“有苏怡的照片吗?” “有。”管家回道。 “拿给我看看。” 管家从半人高花瓶旁的矮桌上拿起平板电脑,手指划开,找到苏怡被发布到网络上的照片。 她虽然是话剧圈,但也算是名人。 “老爷子,您看看。” 梁老爷子托了托老花镜,眯着眼睛看了几眼。 “模样倒是周正,要找跟梁家匹配的人家倒也没这个必要,家世干净即可,既然和老三走的近,那就约来家里吃个饭吧,就说为了答谢她当初救了老三那件事。” “是。” 午饭时间到了,管家敲乔南的房门,叫她去给梁暮行喂饭。 乔南过了好一会儿才开门,脸色苍白,只有脸颊染着异样的酡红,一看就是在发烧。 冯管家眉头一皱,声音不似刚才的冷厉,平缓了些:“感冒就戴上口罩,免得传染给了梁先生。” 他刚说完,就看到乔南抬手戴上口罩,她已经准备好了,心里有分寸。 管家无话可说,催了她两声。 乔南从屋后绕过去,免得正面碰到梁老爷子。 给梁暮行喂粥的时候,她走了好几次神,脑海里总是挥之不去刚才电脑弹出来的一条广告。 国际黑客大赛的宣传。 她看了一眼悬赏奖金,冠军是三十万元。 在看到奖金的一瞬间,她就下定了决心。 她要参加! 不过这种比赛高手如云,她从来没有和其他人切磋过,不知道自己的水平到底在哪里。 “南南,烫……烫……”梁暮行大着舌头说话,打断了乔南的思绪。 她猛地回过神来,赶紧将勺子放回到碗里,拿起餐巾擦掉从他嘴角流下来的粥,太烫了,他直接吐了出来。 “对不起梁叔叔,来,喝一口温水。”她将水杯递到他嘴边。 梁暮行喝了两口就直摇头,指着碗里的勺子,“吹吹。” 乔南微笑着点头,慢慢的一口一口喂给他吃。 喂完之后,她忽然听见一道老人的咳嗽声,猛地回过头去。 梁老爷子立在门边,不知道站了多久,没进来也没离去,而是越过她,盯着痴傻的梁暮行看。 他眼眶微红,双手拄着拐杖,那笔直的龙头拐杖隐隐颤抖。 为人父母,他怎么会受得了自己的孩子变成这个样子,这么久不回来,难道不是在逃避什么…… 倏然,目光移向乔南的脸。 “望山,把她给我丢进地窖去!” 望山是之前踹了乔南一脚,强迫她跪在地上的保镖,身形比一般保镖强壮,身高足有两米二。 乔南根本连逃脱挣扎的机会都没有,手腕骨几乎要被他捏碎! “砰”的一声地窖的门关上。 “放我出去!”乔南扑过去,手指却被门夹了一下,尖锐的疼痛令她眼前一黑。 阴暗寒冷扑面而来。 …… 冯管家看看时间,乔南被关进地窖已经三个多小时了。 她还在发烧,本来身子骨就弱,这样下去恐怕连命都没了。 他在梁公馆当了几十年的管家,自然是和梁家人同气连枝,他所站的立场让他对乔南厌恶怨恨,可真要了她的命…… 他从未这样想过。 趁梁老爷子午休还没醒,他走到客厅拿起电话,手指正要拨号码出去,就听见一道苍老沙哑的声音传来。 “老冯,你在做什么?” 冯管家的手一颤,抬眸看向楼梯上的老人,握紧听筒放了回去,低头说:“老爷子,您醒了?” “我问你,刚才在做什么!”梁老爷子声线陡然一沉。 冯管家脸色一白,低头立在原地不敢说话。 “你是不是要给老三打电话?” 梁老爷子用拐杖指着梁暮行房间的方向,声线哽咽的说:“那个女人把我儿子害成这个样子,我不敢罚她吗!” 第108章 会不会成为梁公馆的女主人? 苏怡在话剧团挂掉冯管家的电话之后,好一会儿都没有动作,僵在原地。 有人推开门进来,提醒她:“苏怡,准备一下,下一个到你了。” 苏怡恍然醒过神来,“好,谢谢。” 她反手把门给关上,如常的呼吸,低头摊开手指。 手机都被她手心的汗捂湿了,她赶紧抽了一张纸将汗渍擦掉,揪着那一团纸巾缓缓抬头看着镜子里眉眼精致,温婉端庄的女人。 心跳鼓动,仿佛又像一年前那次一样,她仿佛能听见血液在血管脉络里沸腾的声音。 但似乎又要比那上一次还要更加强烈。 冯管家说,梁老爷子邀请她去梁公馆吃晚饭,为了答谢她当初及时给梁非城输血。 镜子里的女人嘴角弯起。 “苏怡,这是你应得的。”她轻声说了一句,低低的笑了一声。 当梁公馆的人到话剧院来接她的时候,围观群众有人认出了那是梁公馆的保镖。 顿时人群就炸开了锅,侧头窃窃私语。 苏怡救了梁三少的事情在燕京城不是什么秘密,可饶是这样,之前苏怡也不曾得到过这般的礼遇。 突然的排场,不仅让人浮想联翩,纷纷猜测,苏怡会不会成为梁公馆的女主人? 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下,苏怡上了梁公馆的车。 车子开上护城河大桥,苏怡望着榕树林后那灰墙黑瓦的房子,在雨水的冲刷下透着令人敬畏的肃穆和庄严。 百年清贵世家。 苏怡的眸底涌现出意味深长的神色。 她拿出化妆镜,将口红擦掉了一些,愈发显得清雅稳重。 梁氏。 “三少,老爷子将苏小姐接去梁公馆了。”小九低着头说。 梁非城在键盘上飞跃的手指一顿,眸色压了几分阴影,低沉的嗯了一声。 手指继续轻敲键盘。 这么敏感的话题,小九自然不敢多问,抬眸看了一眼梁非城冷峻的侧脸,身为属下的他,也不好说太多。 他走上前,看了一眼电脑屏幕上的代码,眉头皱了起来。 “这是这次黑客大赛的题目吗?”他有些惊讶的问。 还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是国际黑客大赛了。 三年一次的比赛,真不知道今年会不会出现令人惊艳的天才人物。 这种比赛奖金不算高,是历代的传统,但含金量却是奇高—— 一旦在比赛中声名鹊起,将会成为各方势力争先抢夺的对象,那前途将会是不可限量。 梁非城依旧没什么情绪的嗯了一声。 “您出的题目会不会太难了?”小九不禁替那些参加比赛的人捏一把汗。 谁也想不到,今年的出题者居然会是梁非城。 那个令黑客界闻风丧胆的男人。 梁非城手指停下,静默的看着代码在屏幕上滚动,从桌上拿起烟盒磕出一支,吸燃。 青白的烟雾散开,那双深褐色眼瞳闪动着锐利的锋芒,“这种程度才能选出真正有天赋的人。” 他半眯着眼眸,讳莫如深,缓缓打口:“我需要这样的人才。” 临近下班时间,梁公馆打来电话,冯管家在电话那头小心翼翼的试探他什么时候回去。 梁非城冷笑一声,挂了电话。 双手十指交叉的放在办公桌上,他垂眸看了一眼手背上的抓伤。 是三天前的那个晚上,在浴室里,乔南几次想逃走却被他抓回按在花洒下,不慎被她抓伤的。 那女人,不了解她的人都以为她低眉顺眼,只有他知道,她其实是一只藏了尾巴的小狐狸,稍有不慎就会被她挠一把。 而且还是一个没有心的小狐狸。 想到什么,清寒的眉目一沉,他起身拿起架子上的大衣,大步走出总裁办公室。 小九没想到他这么早出来,以为至少也会拖延个把小时才回梁公馆,只见他大步流星,脸色冷沉。 他连忙起身跟在梁非城身后进入电梯。 梁非城透过玻璃看着外面如银色利箭的雨丝,脸色愈发的冷峻深沉。 车子稳稳的停在梁公馆的庭院内。 管家撑伞立在门边,微笑着说:“三少爷回来的正是时候,刚好可以开饭了。” 伞下的梁非城抬眸往主楼方向看了一眼,梁老爷子和苏怡并排站着立在门廊下,不知道苏怡说了什么,梁老爷子拄着拐杖大笑出声。 梁非城的眸色一沉,迈开长腿走了过去。 “三哥,你回来了。”苏怡迎了上去,笑容温和。 梁非城淡淡的嗯了一声,又看向一脸严肃的梁老爷子,眸色平淡。 老爷子拄着拐杖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下班了也不知道早点回来,叫小苏等了你这么久。” “没有,三哥工作忙,不像我这么清闲。”苏怡不好意思的笑道。 “胡说,你是搞艺术的,跟他这种只知道赚钱的人不一样,”梁老爷子看了一眼她还未完全消肿的脚踝,提醒梁非城:“她脚扭伤了还没好,你要叫人家在这里站多久?” 梁非城清冷道:“那你还叫她在外面陪你这么久?” 梁老爷子脸色一沉,又碍于苏怡在这里,转眼和蔼的看着苏怡,说:“不用理他,他就是这个臭脾气,比石头还硬。” 接触了两个多小时下来,他越发觉得苏怡这个孩子懂事乖巧,是个不来事的性格。 等老爷子走了进去,梁非城余光扫到苏怡不太好的脸色,声线如常的说:“不是针对你。” 苏怡点头,低声说:“三哥放心,我没多想。” “小苏。”梁老爷子侧身唤苏怡,朝她伸了一只手。 苏怡赶紧走上去,搀扶着他的胳膊朝餐厅走过去。 梁非城走进客厅,冯管家将他的大衣脱下,他目光扫了一眼客厅,除了从楼上下来的女佣之外,没有其他人。 梁非城眸色深沉,回头问管家:“大哥吃饭了吗?” 冯管家拿着大衣的手几不可察的一颤。 走在前面的梁老爷子忽然停下脚步。 他冷哼一声,转过身来,一双苍老的眼眸盯着梁非城,沙哑的说:“乔南已经喂过了。” 管家也接话道:“是的,三少爷就不用担心了,饭菜已经上桌了,吃饭吧。” 第109章 置之死地 阴暗的地窖里,寒气无孔不入的往人的身上钻,乔南身上的血都快被冻成冰,整个人蜷缩在地上,气若游丝。 手指颤颤巍巍的抬起,扯下口罩,大口的呼吸,牙关冷得直哆嗦,可身子却烫得惊人。 从中午一直烧到现在,她的抵抗力很差,意识也越来越模糊了…… 再关下去,就算不死,她的身体也废了。 她皱眉,眼眶通红,晶莹清澈的泪珠从眼角滚落。 不行。 她一定要想办法出去,她想参加那个黑客比赛,她想赚钱把外婆接到身边照顾,她想把欠梁非城的钱还给他,她想活下去! 可是手机没在身边,门又被人从外面上了锁。 之前她隐约听见汽车的引擎声,不知道是不是梁非城回来了? 如果他真的回来了,在没看到她的情况下会不会察觉出什么? 而且现在应该已经到饭点了,她不在的话梁叔叔也会闹的,动静一定不小。 可是都过去了这么久,他都没有出现。 是不是说明他根本就没在意她,又或者说他明知道梁老爷子罚了她,也无动于衷? ——是了。 是了…… 她凄凉的笑了一下,泪水成串的往下掉落。 在他眼里,她是罪人,梁老爷子罚她,他绝对是支持的。 她陷入无限悲伤,心脏抽痛几乎死去,整个人痉挛的缩成一团。 仿佛被黑暗包裹着,坠入了万丈深渊,她咬着牙用活下去的念头硬生生的将那些阴暗的情绪压下去,猛地抬起手,狠狠的朝着自己的手背咬了下去! 直到尝到了血腥味。 疼痛让她恢复理智和清醒。 她必须要出去! 可是地窖的门被人从外面锁上了,她出不去,这里偏僻,也不会有人听见她的呼喊声,再加上下着雨,她的声音就大打折扣了。 没有光线,她什么都看不清,只是依稀记得地窖里面除了一堆没用的木板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绝望像一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翻过身盯着无限的黑暗,忽然想起这里面除了木板之外其实还有其他的东西。 ————灯。 对,地窖里还有灯,一盏很大的灯泡。 只是灯的开关在地窖的外面。 但是有灯就代表有电线。 她摸上穿在身上的羽绒服,一瞬间一个置之死地的念头冲上她的脑海。 如果成功,她就能出去了,如果失败…… 可现在根本没有给她选择的机会,不出去,也是死路一条。 她挪到墙角,手指紧紧的抠着墙壁试图站起来,可她浑身无力,粗糙的墙壁将她的指尖磨破了皮,刺痛密密麻麻的沿着神经末梢传递到她的大脑。 额头布满冷汗。 她咬紧牙关,一鼓作气,手指紧紧的扣紧墙面,佝偻着背站起来,另一只手一把扯住钉在墙上的电线。 那些钉子陈年累月之后有些松动了,她一扯,钉子就崩开,电线被她牢牢的攥在手中。 一阵头晕目眩,意识在不断的抽离她的身体,她瘫坐在地上靠着墙急促而虚弱的呼吸,手里紧紧攥着扯下来的电线。 在黑暗里,笑的凄美而破碎。 三分钟之后。 阴暗的地窖里猝然亮起一团绚丽而危险的火花…… 餐厅,灯火明亮,餐桌上摆满美味珍馐,佣人们伺候在一旁。 梁老爷子讲究养生,过午不食,但今天苏怡来梁公馆做客,他也象征性的动了几下筷子。 “我要去休息了,你们年轻人慢慢吃。” 他严肃的看了一眼梁非城,然而梁非城连眼皮都不曾抬一下,慢条斯理的喝着勺子里的汤,坐在那,矜贵而优雅。 他轻哼一声,站起身来。 管家拿了拐杖过来,苏怡也站了起来,伸手搀扶着梁老爷子的胳膊,温声说:“老爷子,我等会儿去陪您说话。” 梁老爷子接过拐杖,拇指按在龙头的嘴上,回头看她,意味深长的说:“不用,来日方长。” 梁非城的脸色一沉,眸底深暗,良好的教养才使得他没有当中撂下碗筷。 保镖搀扶着老爷子回他独住的院子,管家自然就留在客厅,当他的“眼线”。 等梁老爷子走了之后,苏怡才坐回到位子上,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眼梁非城的脸色。 他的脸色算不上好,下颌线绷得很紧,眼神时而的看向客厅方向,不知道在找什么人。 她抿了一下唇,低头说:“三哥,是不是我在这里给你添乱了?” 梁非城闻言抬起眼帘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眸色深沉:“与你无关,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 “梁公馆的车子去接我的时候我本来打算给你打电话的,可接我的人说是老爷子的命令,不让我联系你。”苏怡低声说道。 她声线温淡,柔和语调又有分寸,不过分埋怨,也不过于卑微。 “你不用联系我,我也知道,说了与你无关。”梁非城清冷道,“既然来了就好好吃饭吧。” “嗯,好。” 没有殃及到她,苏怡反倒心里更不是滋味。 只是她没有表现在脸上,看了一眼男人英俊的脸,胸腔微热。 想起梁非城还没回来之前,老爷子有意无意的问她对梁非城的看法。 这么直白的问题,她几乎可以肯定,梁老爷子是在给梁非城物色妻子的人选。 而那个人,就是她。 想到这里,她微微抬眸看了一眼餐厅,恢弘气派,处处彰显着贵族的气息和深厚的底蕴。 这里就是梁公馆,燕京城权利的象征。 如果能成为这里的女主人,这一辈子,她都不会再不被人欺负了。 就再也没有噩梦了。 管家端了一盅猪肝炖红枣放在她面前,“老爷子特地叫人炖的,里面还放了些珍贵的药材,苏小姐一定要多喝一点。” 苏怡微微一怔,随即微笑道:“老爷子费心了。” “老爷子听说你自小贫血还给三少爷献血,实在是心有不忍。” 苏怡低头喝汤,眼底压下一片暗色。 就在这时,忽然庭院外面有人在大喊什么,管家皱眉,才刚转身,就有一名佣人急匆匆的跑进来—— “管家,地窖着火了!” 管家本想说把火给灭了就好,但电光火石之间想到中午就被关在地窖里的人! 他脸色一变,“快,叫人去灭火,看看里面的人!” 梁非城冷锐的眸光扫过他一霎那间灰白的脸。 “谁在地窖里?” 管家大骇:“三少爷,是乔南!” 第110章 而后生 火光从地窖关着的门的缝隙透出来,烟雾从一缕缕很快就弥漫了开,放眼望过去,地窖被笼罩在一层浓黑的烟雾之下。 乔南躺在火光之中。 火势从她烧起来的羽绒服蔓延到离她不远处的木板上,很快,地窖里所有和木头有关的东西都烧了起来。 还有一些零碎的布条以及她看不清的东西也烧了起来。 烟雾很快弥漫到她的周身,她拉起口罩,堪堪遮掩掉烟雾中的颗粒物。 但她知道这撑不久。 可是除此之外,她什么都做不了,浑身动弹不得。 只能盯着大火后面的那扇门,等待着有人来扑火。 持续的高烧令她视线有些模糊,耳鸣,痉挛,各种不适的症状都被放大了,就连大脑都不受控制了…… 她竟妄想着,梁非城会不会来救她? 他估计巴不得她死了才好吧…… 她红着眼眶一笑,眼泪就掉了出来…… …… 地窖着火也惊动了梁老爷子,他拄着拐杖出来,身后保镖撑着黑色大伞,亦步亦趋的跟着。 “老爷子,您慢一点。” “地窖好端端的怎么会着火!”梁老爷子怒意横生,苍老的脸上气得泛红。 他站在伞下看着梁非城跑向地窖的方向,身后樊七苏怡他们没有一个人能跟得上他的速度。 灰白的眉紧紧皱了一下,他沉声:“不肖子孙!” “老爷子,要把三少爷拦下来吗?”身后的望山问道。 “哼,”梁老爷子拄着拐杖的手颤了一下,厉声道,“你能拦得住他?你忘了三年前他是怎么忤逆我的!” 身高足有两米二的望山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但其实他也没把握,就梁非城的武力值,他也不敢轻易出手。 梁老爷子气得不行,最终看着一行人都冲向了地窖,急得用拐杖直敲地板,“多叫几个人过去,别让他把自己给烧死了!” 这个不肖子孙,到底要为了那个女人荒唐到什么时候! 他梁家怎么会生出这么个东西出来! 地窖的木门外面还有一道铁门,此刻火势已经蔓延到木门,紧挨着的铁门门锁被火舌舔过,滚烫能将人的皮肤烧透! 佣人拿着灭火器灭火,却不敢碰那道锁,赶紧叫人去接冷水。 “让开!”一道冷厉急促的声音传来! 佣人回头看见阴沉肃穆的梁非城,赶紧退开。 梁非城一脚踹开铁门,腿风扫过,直接将后面一道摇摇欲坠的木门也给一并踹开! 哐当一声巨响,铁门撞到墙上! 地窖里一片漆黑,梁非城在手电筒晃动的光照下看到蜷缩在角落的一团人影! “乔南!” 可是并没有乔南的回应。 里面的火还没灭,保镖自然不敢让梁非城靠近,两个人伸手拦住,“三少,等我们把火灭了您再……” “滚开!”梁非城胸腔的血液在沸腾,一把将保镖推开。 梁非城逆着光,看到乔南倒在地上,半张脸掩在口罩之下,双目紧闭。 就像,一具,毫无生气的偶倒在那一动不动。 男人眼前一阵发黑,一贯不动声色的眸底瞬间涌起惊涛骇浪,要将他的理智撕碎。 若不是她的手指突然动了一下,他几乎疯狂! “乔南!”他又喊了一声,蹲在她身边,将她的身子捞进怀里。 她身上滚烫,不知道是因为烈火炙烤的还是因为在发烧。 想到后者可能性极大,梁非城呼吸一滞。 跟着他身后跑来的苏怡在看到他将乔南抱起来的瞬间,微微愣神,一股阴寒和狂躁在她的内心深处涌动。 有那么一个角度,乔南戴着口罩的样子让她的心脏停止跳动了一瞬。 她自然知道自己戴口罩是什么样的,所以在看到某个角度和自己有些相似的乔南,想起一年前永远都没有人知道的事实。 那个令她坠入万丈深渊的真相。 “三哥,乔南怎么样?”她疾步过去,也顾不得脚踝上她根本就感觉不到痛的扭伤。 在靠近乔南,近距离看了之后,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刚刚一定只是她看错了而已。 世上哪里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梁非城脸色阴沉冰冷,仿佛蒙上一层万年不化的冰霜。 他摘掉乔南的口罩,露出她原本精致漂亮现在却犹如一只花猫的脸。 幸好…… 他深深的呼吸,甚至连分神回答苏怡问题的时间都没有,打横抱起乔南,站了起来。 余光看到地上被扯断的电线,闻到空气里烧焦羽毛的气味,额角的青筋突突一跳! 地窖是怎么着火的,答案已经很清楚了。 他大步往外走,低头看了一眼怀里昏迷过去,脸黑得跟花猫似的女人,恨不得—— 恨不得真的就这样掐死她算了! 这么危险的事情,她都敢做得出来! 她知不知道稍有不慎,他进门后看见的就是她的尸体了! 可如果…… 梁非城不敢去想,如果地窖没有着火的话,如果管家不是情急之下说出真相的话,他究竟会什么时候发现她不见了。 等到那个时候,她,还能活着吗? 左胸口滚烫的地方忽然一阵尖锐的几乎要撕碎他的疼痛。 说不出是后怕还是愤怒的情绪居多,他加快脚步,凌厉的声线在雨声中骤然爆发:“医生!” 雨水冲刷在他英俊略显苍白的脸上,他大步朝家庭医生的方向跑去,怀里的人忽然咳了几声出来。 他猛地低头去看。 乔南隔着口罩,睁开一双被烟熏红浑浊的眼睛,雨丝飘进她的眼睛里,她视线模糊的看着梁非城。 她知道自己成功了。 黑暗再次朝她袭来,一阵阵,她看着梁非城,看着这个她几次濒临死亡都会想起的男人。 绝望和痛苦交织的缠绕在她的心头上。 陷入黑暗之前,她的声音粗嘎沙哑,一字一句,缓缓又毫无力气的说:“梁非城,你问我究竟欠了你多少,可是,你又欠了我多少呢……” 一瞬间,梁非城的灵魂深处仿佛受到了重击,几乎站立不稳,那种要将他摧毁的情绪像利爪一把攥住他的心脏…… 【作者有话说】 今天就先更新两章了,没有第三章。 然后我想提醒大家的是,生活中要注意用电安全,乔南的这种行为请勿模仿。 这只是小说,充满巧合和侥幸,然而现实中,生命只有一次。 珍惜生命,切勿玩电。 第111章 被梁非城打了屁股 苏怡紧追着梁非城出来,远远看见院子外面,站在伞下的梁老爷子,她顿了一下,脚步转了个方向,朝着偏院走过去。 跟在苏怡撑伞的佣人一时有些吃惊。 这苏小姐刚刚追三少的时候速度也不慢,这一会儿怎么又慢了下来,而且还频频低头看自己的脚踝。 那她的脚踝到底痛还是不痛啊? 苏怡还没靠近就听见梁老爷子站在那怒骂:“荒唐!简直荒唐!” 她赶紧过去,搀扶住梁老爷子颤巍巍的手臂,“老爷子别担心,三哥只是一时着急,况且乔南这么年轻,又没被火烧到,不会有什么事的。” 梁老爷子气得不行,“那女人八成是装的!” 他又低头看向她的脚,“你的扭伤还没好,这时候切勿乱跑。” 苏怡摇头,“我刚刚怕三哥有什么危险,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不碍事的。” 梁老爷子手指抚过拐杖的龙头,沙哑的说:“已经不早了,我叫人送你回去,等天气好了,我再叫你出来陪陪我这个老头子。” “好,我随叫随到。” 苏怡的脸上是维持着端庄温婉的表情,等上了车,她隐在昏暗光线下的脸渐渐的沉了下去,回头讳莫如深的看着身后的梁公馆。 脑海里却始终挥之不去,在地窖里看到乔南侧脸的一幕。 虽然她认定是自己看错了,但是心里却始终有一个疙瘩存在,令她惴惴不安。 回到公寓后,她给在医院上班的朋友打电话:“白雅,你有信得过的人能调取到乔南的血型资料吗?在协和医院。” 她只记得上次乔南差点被苏清扬害死的那次,是因为失血过多,差点救不过来了。 除此之外,梁家的消息封锁,外界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的朋友一听说这,没问她任何原因,就一口答应下来:“好,你等我一下。” 挂了电话之后,苏怡靠在床头,从枕头下摸出那块当年梁非城给她的白色手帕。 她看着手帕角落刺绣的梁字,若有所思。 过了大概十分钟,白雅回了电话:“查到了,是ab型。” 苏怡倏然握紧手帕。 乔南竟然是ab型的血! 白雅这才问她:“怎么突然查乔南的血型,是不是因为梁非城给她输血了?” 苏怡再次怔了一下,胸腔里顿时涌出阴暗躁动的情绪,那张一贯温婉端庄的脸出现一丝丝的龟裂,压低了嗓音问她:“你说三哥给她输血了?” “对,她那次失血过多,协和那边血库缺货,梁非城当场给她献了血。听说这消息是封锁的,没想到传到你的耳朵里了。” 苏怡紧紧握着手机,手骨发白,指印压在手机黑色的外壳上,她低着头,侧脸阴暗,淡淡的说:“我就是想证实一下这个消息可不可靠。” “这你就不用放在心上啦,我都听说了,今天梁公馆的车亲自去接你,还是梁老爷子的命令,快跟我说说,是不是要嫁进梁家了?” 毕竟外面都是这么传的。 苏怡还沉浸在前面的对话中,猛地被她问到这个问题,根本没有心情应付,搪塞了几句之后就挂了电话。 她紧紧攥着手心里的手帕。 只是巧合而已,乔南的血型凑巧是ab型,这并不能代表什么。 她转头看向梳妆台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里的女人缓缓勾起红唇,笑得妖冶邪肆,“苏怡,你至少还是名门千金,乔南又算什么呢?” 梁公馆。 三楼主卧。 乔南挂完点滴后仍然没有醒来。 高烧还没退,身上就已经被汗水濡湿了,像是被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梁非城找来自己的睡衣,放在床头上,然后将她湿透里的衣服脱下。 他扫了一眼女人白皙身体上纵横交错的淡粉色的疤痕,很淡,但因为她皮肤白皙,所以还是能清晰。 这些疤痕再过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顾及就会全都退掉了。 他的手指几不可察的的颤了一下,耳畔似乎还萦绕着女人彻底昏迷之前说的那句话。 ——“梁非城,你问我究竟欠了你多少,可是,你又欠了我多少呢……” 空气的缝隙里似乎藏了细针,一呼吸,那些针就卷进他的气管肺泡里,他的眸底压着一片惊人的暗色。 换好衣服之后,梁非城靠坐在床边,摸出烟盒想点烟,又想到什么,将烟盒丢了回去。 躺在他身侧的女人却突然靠了过来。 “冷……好冷……” 乔南发了汗之后,整个人冷得瑟瑟发抖,一个劲的往他身上靠。 梁非城薄唇抿了一下。 小九在门外压低了声音说:“三少,老爷子传话,叫你去一趟偏院。” 梁非城迟疑了半秒,终于将人搂进臂弯里,低沉的说:“时间不早了,叫他早点休息,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门外的小九顿了一下,回答道:“是。” 他下楼,将原话说给老爷子派来的保镖,那保镖也是愣了一下,回到偏院,梁老爷子发了好大的一通火。 夜深人静。 梁非城关了灯,女人细弱的呼吸声缠绕在他的耳畔,脖颈间是她滚烫的气息。 他几乎睁着眼睛到天亮。 等她的体温不再那么烫,他才闭上眼睛,毫无睡意。 惊魂一夜,大抵如此。 不知过去了多久,床上纤瘦的女人微微动了一下。 乔南睁开眼睛,入眼的是梁非城近在咫尺的俊脸。 记忆还没回笼,一时之间想不起发生了什么事,整个人瑟缩的向后挪了一下。 却是这个动静惊动了浅眠的梁非城。 男人深褐色的眼瞳倒映着她发白的脸,她整个人都显现出病态的苍白,比肥皂泡还要脆弱。 联想到她在地窖昏迷过去,一张脸如花猫似的,梁非城顿时就想起地窖着火的原因。 当时真恨不得当场掐死她算了! 之前隐而不发是因为她昏迷着,他就算发怒骂她也不会有回应,更不会长教训! 此时此刻,各种情绪在见到她醒来的这一刻,被顶到了胸腔,撕扯着他的理智和克制,根本不顾及她还病着。 他沉着脸坐起来,掀开被子,一把将乔南扯到他的腿上,而后,大掌用力的朝她的屁股拍了下去! “玩电纵火!乔南,你能耐了是吧!” 说着,又是啪的一声! 第112章 乔南的世界被按了静音键 一场雨下到半夜就结束了。 日光从半拉开窗帘的窗户一点一点的压进来,整个房间都透着一层柔和的光影。 床上,矜贵清冷的男人抱着一个容貌出尘病弱的女人,若不是动作不合时宜,那绝对会是一幅绝美的画面。 乔南活了二十二年,第一次被人打屁股。 而且,那个人还是梁非城。 并且,还打了两下。 饶是她还病着,一时之间又羞又恼,脸色涨红。 连为什么被打的原因都不知…… 忽然之间她脸上的红晕如潮水般退去,脸色比之前的还要白,近乎透明。 她突然抬起头,眼里的无措和惊慌令梁非城的眉心狠狠的跳了一下。 但他冷峻的脸上依然是不容置喙的严肃。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聪明!没听过聪明反被聪明误的道理吗!”一口气顶在他的心肺上,令他的声线陡然拔高! 乔南怔怔的看着梁非城的岑薄的唇线上下开合。 他在说话。 是他说话的声音太小声了吗? 为什么,她什么都听不到? 不仅仅这样,不仅仅只是他的声音听不见,刚才梁非城打她的时候,她只感觉到痛,却没听到其他任何的声音。 看见她的眼神从惊慌到迷茫,梁非城岑薄的唇抿了一下,沉沉的呼吸,脸色比刚才缓和了一些,声线却依然清冷。 “你没死最好。” 乔南皱眉,抬起双手,梁非城睡衣宽大的衣袖从她的手腕往下滑,露出两截苍白的小臂。 但梁非城的注意力却被她的动作吸引走了。 乔南用手心拍了拍自己的耳朵,一边喃喃的发出声音:“怎么听不见了,怎么听不见了?” 她的力气越来越大,直将耳朵都拍红了。 梁非城眸光紧蹙,将她的两只手抓下来,不让她再继续打自己的耳朵,低头去看她发红的眼睛。 那双如水的眼眸布满了惊痛和无措。 他没来由的心跳一紧,沉声问:“乔南,我是谁?” 乔南只是怔怔的看着他,听不到一丁点声音,世界仿佛被按了静音键,她像是被隔绝在了梁非城以外的世界。 “我什么都听不见!” 饶是她再坚强,可突然之间发生这样的巨变,她的眼睛越来越红,一张小脸就越发显得苍白。 房间里响起男人快而不乱的脚步声,随即房门拉开,梁非城凌厉的声线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轻颤—— “小九,去把医生叫来,立刻!” 小九马不停蹄的去找来家庭医生。 检查了之后—— 医生看了一眼脸色阴沉眉头紧蹙的梁非城,凝重的说:“最好还是去医院做个全面的检查,不排除是持续高烧影响了听力神经。” 小九震惊的看了一眼坐在床边的乔南,再去看梁非城。 男人垂眸看着床边的女人,让人看不清他眼底深沉浓烈的情绪,只是那倏然紧绷的下颌线似乎泄露了一点男人心情。 “那就去医院。” 梁非城直接将乔南打横抱起,大步走出房间。 他走下旋转楼梯,梁老爷子已经带了人在客厅里等着了。 刚才家庭医生正在偏院里给他做血压测试,结果就看见小九急匆匆的把人给拉走。 “你要带她去哪?”伴随而来的是拐杖重重敲在地上的声音! 他看了一眼梁非城抱在怀里,脸色苍白,不……应该说露在衣服外面的肌肤都是苍白的,手腕纤细,血管脉络清晰的女人。 他冷哼一声,这女人又要玩什么把戏! “去医院。”梁非城冷冷撂下一句话,抱着乔南迈步往外走。 就在他走到门边,忽然门廊两边涌出十几个黑衣人将他拦了下来。 梁非城眸光掠过一片冷芒,冷嗤:“这是什么意思?” 保镖中领队的望山面无表情的说:“三少爷,对不住了,这是老爷子的命令。” 梁非城冷寂的眸光扫了他一眼,望山不敢与之对视,连忙低下头去。 “我不准你出门,这个女人不是好好的吗?去什么医院!当梁家是开善堂的吗!” 梁非城抱着乔南的手一紧。 这句话曾几何时,他也对乔南说过。 那时候她求他借她钱给外婆动手术,那时候他言语中的嘲讽和冷漠比老爷子的不知道要多加几倍的伤人。 家庭医生从楼上下来,说:“老爷子,乔南的耳朵听不见了。” 梁老爷子也没料到把乔南关地窖之后会变成这样,愣了一下,但旋即更加冷漠的开口:“那也是她活该!” 梁非城眉间骤然狠戾,厉声道:“樊七!” 他的话音刚落,樊七带了人从侧门闯进来,将客厅和门廊下的人团团围住,在人数上顿时就压了望山的人马一头! 梁老爷子看这架势,不怒反笑:“你要为了这个女人对付我吗,梁非城,你翅膀硬了!” “这不是你逼我的吗?”梁非城抱着乔南,他的人和梁老爷子的人僵持着。 但只要他一声令下,他的人就会以压倒性的优势控制着对方。 “难道你忘了她所做的事情了吗!”梁老爷子一想到自己的儿子变成痴傻,想当场撕了乔南的心都有。 乔南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客厅的气氛光用眼睛看就知道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梁老爷子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她抬眸看着梁非城冷削的喉结,在上下滚动后,薄唇一开一合。 她听不见,可其他所有人都听清了。 “我当然记得。”他薄唇轻启,字句清晰。 “三年前,我允诺过你什么,如今依然作数,但如果你一再挑战我的底线。” 梁非城缓缓回头,轮廓昭彰的侧脸冷寒如冰,一字一句的说:“这梁家,我守得,也毁得!” “你!”梁老爷子气得脸色发白,整个人剧烈一颤。 冯管家赶紧搀扶着,着急担忧道:“老爷子,您注意身体啊,三少爷只是一时糊涂。” “他哪里是糊涂,他简直是梁家的罪人!你听到他刚才说的话了没有,这个不忠不孝的东西!” 梁老爷子脸色发白的看着梁非城脚步稳健而快速的走到庭院,而后抱着那个女人上了车。 他深深的呼了一口气,苍老浑浊的双眸迸射出一道冷锐的精芒,手指紧紧按着拐杖的龙头。 “我总会让他低头的!” 第113章 要不是三少,乔南早死了。 燕京城第一医院的检查结果和家庭医生的几乎一致。 乔南是因为持续高烧而引起的失聪。 全程检查,梁非城都是陪同的,脸上的表情一成不变,如万年不化的冰霜。 旁人连靠近都不敢,更遑论上去跟他说话了。 院长听闻他来的消息,赶忙带了一众医院领导前去,被他一个森冷的眼风扫了一眼,愣是不敢靠近。 医生看着面前比他年轻不少,却手握重权的男人,恭敬的说:“我接触过几个这样的病人,也是有恢复的先例在的。” 只是有恢复的先例…… 梁非城的呼吸停了一瞬,眼角凝着一抹冷寂的神色。 乔南没有去看梁非城的脸色,而是看着医生的嘴巴一开一合,她看不懂唇语,只是见他神色凝重。 她大概已经清楚自己的情况了。 “我是耳聋了吗?”她十分淡然的望着医生,直接问出这句很多人都不敢直视的答案。 医生沉重的点了一下头。 乔南略显苍白的唇抿了一下,因为低烧还没退的缘故,她整个人都有点发烫,呼出来的气息过于温热。 除了醒来时的无措和迷茫,到现在,她没想到自己倒是挺平静的接受这个事实。 她不喜欢自怨自艾,也许这样也好,至少不用听到梁非城如刀子一般的话了。 “有没有什么好的恢复的方法?” 从始至终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梁非城,终于开口。 他垂眸看着坐在椅子上,安安静静,表情寡淡的女人。 她越是平静,他越是无法冷静。 仿佛她的平静是另一种向他发泄的方式。 医生沉吟数秒,说:“那几个恢复的病人都有通过中医的针灸,三少可以带她去试试。” 中医。 这两个字刚从梁非城的脑海中穿过,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黎东白打来的。 他迈开长腿走到窗前,接起电话。 “老三,我一大清早听到你家老爷子跟我爷爷打电话说你不忠不孝,你怎么惹他了?” 梁非城的手指抵在眉心上,“我现在没有心情谈论这个话题。” “是不是又和乔南有关?” 梁非城的目光落在窗外抽了新芽的柳条,他侧身,看了一眼安静的坐在椅子上,苍白脆弱的女人。 莫名的让人觉得乖,也让人…… “嗯,”他将那种不该有的情绪压了下去,清冷的说道:“乔南耳朵失聪了,可能针灸对她有效果,你离程大夫的家很近,去把他接过来。” 声音停顿了一秒。 “接到南苑。” 电话那头的黎东白愣了一瞬,脸色严肃的说:“好。” 挂了电话后,梁非城目光沉沉的从窗外的柳条收了回来,转身走到乔南身边,将她打横抱起。 小九和樊七在听到他说去南苑的瞬间,不约而同的愣了一下。 黑色的宾利缓缓的行驶在主干道上,乔南不知道何时睡着了,她现在身体虚弱得很,支撑不了太久。 整个人窝在座椅的角落,肩膀架着半边身子,看上去就十分吃力。 梁非城皱眉。 车子经过快速通道的隧道,隧道顶上的灯交叉照进车里,照在梁非城晦暗的侧脸上。 等车子开出隧道,车子里的女人已经稳稳的躺倒在男人的腿上,身上披了一件男人的长大衣。 小九悄无声息的将车子的隔板升了起来。 他和樊七说话,后面的人自然听不见。 “三少这是要把乔南藏在南苑的意思吗?”樊七紧皱着眉。 毕竟南苑,可是燕京城防御最严密的地方。 其他任何人都靠近不得。 他皱眉,是因为不知道这样子会不会惹恼了梁老爷子。 小九神情也是凝重,他望着窗外,过了一会儿才说:“你看看乔南现在这个样子,要还在梁公馆,只要老爷子在一天,她就有一天的生命危险。” “我就知道老爷子回来准没好事。” “可不是,三年前,要不是三少,乔南早死了。” 回想起三年前的那一晚,时至今日,小九的心头还是难受得很。 梁非城昨晚几乎没睡,靠在椅背上浅眠。 躺在腿上的女人忽然一个侧身,他倏地睁开深褐色的眼瞳,垂眸看了一眼。 一颗晶莹的泪珠低落在他的裤腿上,洇出一小片水渍。 放在她腰际上的手毫无征兆的颤了一下,随后将她更紧的揽在怀里。 …… 梁公馆。 梁老爷子在客厅了发了好大一通火,又和昔日老战友抱怨了一通,怒火才堪堪平息一半。 “老爷子,您别气了,要我说都是乔南的错,他不仅害了先生,连三少爷都不放过,三少爷只是受了她的蛊惑而已,您别生他的气了。” 梁老爷子直接将手里的茶碗摔了出去! “当年我真该直接把她给弄死了!” 偏偏,那个不忠不孝的东西护着! 冯管家又劝了好一会儿,才将他的怒火给完全平息了下去。 “老冯,你去把小苏接来,那孩子跟我投缘,我现在就想好好跟她说说话,不想那个不肖子孙!” 见他不再生气,冯管家连忙派人去把苏怡接来梁公馆。 苏怡一到梁公馆,梁老爷子的心情很快就转好了,高兴的把人留下来吃午饭。 “三哥去哪了?”今天是周末,她来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到梁非城。 梁老爷子冷哼一声,“别提他,扫兴。” 苏怡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想到老爷子估计还在为了昨晚乔南的事情而生气。 然而她却对今天清晨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她微笑着说:“好,我下午陪您下围棋好不好?” “哦?”老爷子颇为意外,“你还会下围棋?” 苏怡不好意思的说:“下的不好。” 老爷子笑了笑,“会下就已经不错了,现在的年轻人浮躁得很。” 苏怡低头夹菜,“可我听说三哥的围棋下的很好,以前还得过不少的奖。” “下的好有什么用,脑子一根筋……”他摆摆手,“罢了,不说他。” 就在这时—— 梁暮行房间的方向忽然传来东西摔碎的声音,一名女佣哭哭啼啼的跑出来,“冯管家,梁先生又发脾气了。” 第114章 元宵节,他生日 一听到梁暮行闹脾气,梁老爷子连饭都顾不上吃了,颤巍巍的起身,苏怡和冯管家连忙上前搀扶着他。 到了梁暮行房间门口,梁老爷子率先拄着拐杖走进去,苏怡也想跟进去的时候被管家拦了一下。 “苏小姐还是别进去了,梁先生看到陌生人会很狂躁的。” 苏怡想到自己的妈妈也是这个样子的。 她往后退了一步,点了点头,“好。” 三进三出的房间,她就算站在门口也看不到里面,所以就转身回到客厅。 梁暮行摔掉了碗,整张脸因为狂躁而发红。 他还想拿餐盘砸自己,梁老爷子见状大喝一声:“住手!” 梁老爷子脚步颤颤巍巍,险些跌倒,猛地将他手里的餐盘夺了过来,摔在地上! “你想把自己砸死吗!”握着拐杖的那只手止不住的颤抖,苍老的手背青筋明显,根根颤栗。 梁暮行抬头,死死的盯着站在他面前,红着眼眶的老人。 他大口的喘着气,口水糊了整个下巴,嘴里嘶哑的喊着:“我要南南,南南!” “梁先生只让乔南喂他吃饭,如今连我也是不行了。”冯管家十分头疼的说。 老爷子颤巍巍的伸出手,抚了几下梁暮行的寸头,五十岁的男人了,黑发里夹了很多的灰发。 可再怎么样,都只是他的孩子。 他越想越心酸,眼眶比之前更红了,沙哑而沉重的说:“再去盛一碗粥来,我喂他。” 佣人出去了,梁老爷子从唐装的口袋里掏出手帕,白色的丝绸手帕,角落苏绣纹了一个漂亮的梁字。 他摸着椅子坐下来,一点一点的把梁暮行下巴的口水擦掉。 七十九岁的老人,五十岁的儿子。 不管其他,周围见到这一幕的,不管是冯管家还是佣人,都红了眼眶,低着头。 梁暮行倒真的安静下来,老爷子给他喂了粥之后,由管家搀扶着出去。 房门关上的那一刻,古稀老人双手按在拐杖的龙头上,哽咽的哭出声来…… …… 南苑。 程大夫在给乔南针灸完之后,程大夫问她怎么样。 纵使乔南听不到,可这个情境下,她能联想到他说的话。 她回答说:“耳朵热热的,还是什么都听不见。” 程大夫收起银针,转身在纸上写道:不要着急,慢慢来,你现在最要紧的是放平心态。 “谢谢程大夫,我会的,而且这样挺安静,还不赖。”乔南无所谓的笑了笑。 只是那张脸过分苍白,笑起来的时候总让人觉得心疼。 程大夫叹了声气,转身出去。 门口,两个身高腿长的男人。 门从里面打开的声音很小,饶是这样,梁非城也是敏锐的察觉到,程大夫还没走出来,他就已经迈开长腿走过去。 黎东白反应慢了半拍跟过去。 “程大夫,怎么样?”黎东白问道。 程大夫看了梁非城一眼,男人虽没开口,但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阴郁明显到让人不得不先看向他了。 “今天才第一针,再试几次看看,如果不行的话,老朽也没办法了。” 程大夫是国医圣手,如果连他都束手无策的话…… 黎东白心中沉重,看了一眼梁非城,后者眉目间始终凝着一股深沉冰冷的寒霜。 “那就有劳程大夫给她来一个疗程先看看。” “只能先这样了。”程大夫说道,又开了一张药方,给乔南补身体的。 梁非城侧身说:“小九,好生送程大夫回去。” 程大夫下楼之后,梁非城站在半开的房门口大约过了半分钟,目光落在那个靠坐在床头上,低头看之前落在这里的杂志的女人。 他握着门把,将门关上,转身走到走廊尽头,推开露台的门。 他单手拢着火苗,吸燃一支烟,黎东白不敢劝他别抽烟,这个时候,他都想来一根。 所以,他就从梁非城的口袋里摸出烟盒,也给自己点了一支。 两个男人并肩站着,一句话也不说,抽着烟,算是一种默默的陪伴。 送程大夫的车开出花园。 黎东白缓缓开口:“老爷子打算回来多久?” “大概等我婚事定下来吧。”梁非城声线毫无起伏的说了一句。 黎东白夹着烟的手一顿,“昨天他把苏怡接去梁公馆的事情都传遍了,怎么,他想戳和你和苏怡?” “这么明显了吗?”梁非城的喉间溢出嘲讽的冷笑。 …… 乔南在南苑住了下来,好在照顾她的人还是之前的那个家政阿姨。 还记得那天梁非城在离开之前,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突然攥住他的衣袖说:“可以把之前的那个阿姨请来吗?” 梁非城面色冷沉,一句话也没说就离开了。 然而在他走后不到十分钟,家政阿姨就到了,她才知道,原来他一早就安排好了。 而那一天之后,梁非城一次也没有来过,期间小九过来两次,第二天是给她送复习书,第三天是给她送来一部电脑。 “怕你无聊,上上网打发打发时间,直接打开就可以用了。” 说完后,小九见乔南都没抬头看他,这才幡然醒悟她听不见。 所以又在纸上写下刚才的话,递给乔南。 乔南抬头,微微一笑:“谢谢,我很喜欢。” 电脑上的logo…… 是梁非城公司的。 这种型号的电脑她在网络上看到过价格,六位数起。 而她手中的这一台,在小九离开之后,她检查了一遍,是顶配。 避开家政阿姨,她将自己关在房间里,里里外外的把电脑检查一遍,发现没有什么可疑的,这才放心的用起来。 晚上家政阿姨包了汤圆,她愣了一下,随后便看到阿姨在纸上写着:今天是元宵节。 她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日期。 果然是元月十五。 心尖被元月十五四个字触动,一阵包裹着心脏的疼痛顺着鼓动的血液传递到四肢百骸,她拿着勺子的手颤了一下。 今天,也是梁非城的生日。 梁非城不喜欢吃甜食,她以前没钱,送不出像样的礼物,所以就在他生日那天给他包不怎么甜的汤圆。 他几乎是过完生日才去英国学校,难得和朋友聚在一起,所以生日那天很晚才回梁公馆。 她就守到他回来的时候。 两点有过,一点也有过,十二点也有过。 后来他回国了,她也等,等他回来,她就端上一碗热腾腾的汤圆。 家政阿姨的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她才惊觉自己掉了眼泪,忙伸手擦了一下。 对上阿姨担忧询问的目光。 她低着头,闷闷的说:“烫到舌头了,我最怕痛。” 【作者有话说】 明天我尽量早一点好吗?乖咯,我今天白天真有事。 第115章 梁非城的心思 饭后。 乔南窝在沙发将笔记本电脑放在腿上,上唇语的网课。 这是专门给特殊人群的福利,免费上的课程。 家政阿姨收拾好厨房后出来,透过一整面的落地窗看见远处的夜空绽放开一朵朵绚丽的烟花。 她顿时激动的拍手,赶紧走到乔南面前,乔南疑惑的抬头看她,阿姨伸手往窗外指了一下。 乔南慢悠悠的转过头去,像一只慵懒的小猫。 当看到绚烂的烟花瞬间,她那双沉寂的眼眸也仿佛被染上了色彩。 家政阿姨看见她弯起嘴角,心中一喜,转身匆匆上楼。 之前她跟乔南聊天的时候就记得乔南说过,她最喜欢看烟花。 乔南疑惑的看了一眼,她听不见动静不知道阿姨去楼上做什么,索性放下电脑,起身朝楼上走去。 二楼走廊尽头的玻璃门打开,今晚的风不大,垂在门两侧的帘子只是微微的浮动。 她走到门边,便看到家政阿姨在那边忙活。 露台上摆了一张圆凳,一张半躺的靠椅,靠椅上铺了一层柔软的羊绒毯。 家政阿姨一看见乔南,连忙快步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嘴巴开合,乔南看懂了。 她说:等我一下。 她进了乔南的房间,手里拿着一件厚厚的长款羽绒服,手边还拿着一个充好电的暖宝宝。 “你身子不好,要注意保暖。”说着,将暖宝宝塞进乔南的手里,而后又将羽绒服披在她身上。 她一笑,牵起乔南的手,“走,看烟花!” 她将乔南按在那张铺了厚厚柔软的羊绒毯的靠椅上,又替她拢好羽绒服,坐在她的身边。 乔南暖烘烘的,一点都不觉得冷,远处夜空的烟花实在漂亮,她几乎移不开眼睛。 忽然家政阿姨递了一张便签纸过来—— 【我早听人说过了,南苑是整个燕京城看烟花的绝佳地理位置,果然,真是太漂亮了。】 乔南莞尔一笑,“确实。” 家政阿姨匆匆用笔在便签纸上又写道: 【而且我听说今年的元宵烟花全是梁家供应的,环保的,听说今晚会放很久。】 乔南凝在嘴角的笑意似乎有些减淡。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自从她失聪后手机就一直开启震动的模式。 她摸出手机,屏幕上是一条推送的新闻,她平静的看着新闻标题,再看到配图,忽然觉得有一股冷风钻进她的身体。 “阿姨,我觉得太冷了,想先回去休息,您慢慢看。” 说完,她起身,转身离开露台。 她说的很平静,家政阿姨也没察觉出任何的异样。 一直到深夜,绝美的烟花秀才结束。 家政阿姨揣着兜回屋,走到一楼,仍没有睡意,便打开电视,正好看到燕京台的晚间新闻。 新闻上,梁非城和苏怡并肩站立共赏烟花,虽然旁边还有其他世家公子小姐,但那两个人站的近,梁非城的模样过分出挑,十分吸引人的眼球。 有媒体揣测,梁家突然供应这场绝美的烟花秀是为了博美人一笑。 而那美人,众人的猜测对象只会是苏怡。 整场烟花秀,梁非城只是站在那,目光远眺,一句话也没说,清冷孤漠。 他的左侧是黎东白,右侧…… 当时没人敢凑过去,就有人怂恿苏怡上去,苏怡倒是落落大方。 其实一开始,她和梁非城之间隔了一个手臂的长度,后来是景晟在和人玩闹,跌跌撞撞的将她给撞了过去。 梁非城淡淡瞥了一眼,倒也没说什么。 烟花秀结束后,苏怡微笑着说:“今晚元宵节,我给大家准备了汤圆,都进去吧。” 其实大家都记得今晚也是梁非城的生日。 有些人老早就准备好礼物,以为他今年会过生日。 可从三年前开始,他就再也不过生日了,今年也不例外。 有人问黎东白,黎东白只是摇头不语。 一群人从露台陆续回到酒店的包厢,服务生推开门进来,推车上整齐排列着十几个精致小巧的碗,碗里盛的正是汤圆。 “这是苏怡亲手包的,大家要赏脸啊。” 苏怡坐在梁非城身边,低声说:“三哥,你不爱吃甜食,所以你的那一碗,是不怎么甜的汤圆。” 梁非城低头点烟,闻言,打火机上的火苗一晃,那明晃晃的火光却怎么都照不进他眼底的阴霾。 直到打火机烫手,他才松开,烟被他揉进手心里。 苏怡转身从服务员的推车上拿起给梁非城单独准备的那一碗。 刚把碗拿过来,身侧椅子挪动的声音,一片阴影罩下。 随即,是梁非城清冷低沉的嗓音:“你们慢慢吃。” …… 接近凌晨,一辆银灰色的轿车缓缓开进南苑的庭院。 家政阿姨半夜醒来上卫生间,结果透过门缝看到客厅外面的灯是亮着的,她明明记得自己进屋之前把灯给关了呀? 这个时间,又是南苑这么安全的地方,她只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她连忙披上外套出去,真的就看到坐在沙发上,背对着她的梁非城。 “三少。” 她开门时,梁非城就听到动静,淡淡的嗯了一声。 空气中飘着一股酒味。 家政阿姨一皱眉,又走了几步过去,看见茶几上好几个空了的酒瓶。 也不知道梁非城在这里坐了多久? “她睡了吗?”梁非城忽然开口。 “早就睡了,城里放烟花还不到半个小时她就回房间去了。” 梁非城倒酒的手一顿,嘴角划开一抹似嘲非讽的弧度,半晌才开口:“你去休息吧。” 偌大的客厅,梁非城坐在沙发上,家政阿姨在关门的那一刻,第一次感觉到这个身居高位的男人,似乎是孤独的。 墙上的挂钟哒哒哒,有节奏的响着。 时针指向三的时候,木质的楼梯才传出男人沉稳的脚步声。 主卧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房间里只开着一盏雅黄的床头灯,柔软的被子微微隆起一个弧度。 男人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床上纤瘦脆弱的女人。 一股浓烈的酒气混着空气,熟睡的女人皱了皱眉,翻了个身,小巧的鼻尖堪堪擦过男人英挺的鼻梁。 梁非城呼吸一沉,侧着头,薄唇压着她的耳朵,轻轻啃啮着她柔软的耳垂。 深沉而克制的嗓音混着酒气在她耳畔响起:“你是不是又忘了给我做汤圆?” 第116章 梁非城,我恨你! 乔南在睡梦中犹如置身一个火炉之中,热风炙烤着她。 她试图从火炉中逃脱,可手脚像是被锁链禁锢着,她无论怎么挣扎都逃离不开。 最后一下挣扎,她悠悠转醒过来。 还没睁开眼睛就先感觉到有一只炙热的手在她的身上游移,肌肤熨贴着肌肤的触感…… 她浑身僵硬,她衣服被人脱了! 猛地睁开眼睛,当对上梁非城那双染了欲色而显得黑亮的双眸,她苍白的小脸上一瞬间布满惊恐和厌恶! 突然“啪”的一声! 她朝梁非城的脸甩了一个响亮的耳光! 梁非城白皙的脸很快就显现出指印,俊脸一沉! 乔南蜷缩在床头边,浑身止不住的颤栗,几乎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三少居然对一个残疾人也这么感兴趣?” 她口口声声的残疾人三个字,在梁非城的脑仁上一跳,语气嘲讽至极。 他的眉间骤然凌厉:“你再说一遍!” “我现在不就是残废吗?”她眸光晶亮,似有水痕浮动。 梁非城倏然扣住她的手腕,乔南吃痛的惊呼一声。 猛地抬头对上男人的眼睛,那深不见底的眼眸有一线流光溢出,他嗓音喑哑:“你能听见了?” 乔南被他猛地拉扯过去,床沿的另一只手不小心触碰到了床头柜上的电脑,电脑没关,屏幕倏然亮了起来。 是乔南睡着后,家政阿姨给她放在床头上的,之前的唇语课程按了暂停。 标题栏上的那一行字,梁非城看到了。 他呼吸一沉,眸光冷锐的扫向她的脸,脸上是一层骇人的冷寒气息,“为什么学这个?” 乔南只看懂了前面三个字,已经足够了。 她低声失笑,“我这一辈子都可能听不见了,不学这个,我以后怎么生活?” 不是全天下的人都会手语,而她也不喜欢被动的选择,所以只能主动去学唇语,会给她省掉很多麻烦。 梁非城扣着她的手腕,紧紧盯着她的眼睛。 乔南猛地移开视线,目光掠过他解开几个扣子的衬衣,从锁骨一直到小腹,只差一颗纽扣没解开。 那敞开的衣襟里,男人紧实的胸膛,肌理线条清晰明显的小腹。 每一处都充斥着男性荷尔蒙。 一想到如果她没有醒来,这个男人就要继续做下去,她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脑海里尽是他和苏怡并肩而立的画面! 他又为何来招惹她? “三少怎么不继续了?”她扯起滑落到手臂的睡裙肩带,目光清亮的望着梁非城的眼睛。 然而梁非城眼底的欲色早在她的那一巴掌之后,消失殆尽。 这会儿听她阴阳怪气的问他,冷峻的脸倏然沉了下来。 她嘲讽的笑了,心尖刺痛,“我差点忘了,我现在这具身体已经满足不了三少了,毕竟一个性冷淡的女人,无趣得很不是吗?” “不要用这种阴阳怪气的语气跟我说话!”梁非城猛地将她拽到胸前。 另一只手往后,握住她纤细的脖颈! 他低头,深沉的目光直直的望进她的眼睛里。 那一次,他把她伤狠了,在她心里留下阴影,他问过医生,乔南这是类似于创伤后的应激反应,所以无法动情。 她在怕他,在恨他,逃避他! “之前伪装的平静哪里去了?终于伪装不下去了是吗?乔南,这才是你的真面目,你的尖牙和利爪藏太久了,也会有露出来的一天!” 这句话,乔南没有看懂,只是男人眼底的怒意和嘲讽刺痛她的眼睛。 她眼圈一红,浑身颤抖的说:“梁非城,我恨你!” 我恨你! 梁非城的胸腔仿佛随着她的声音产生共鸣,空落落的一阵抽痛,他猛地低下头,攫住她的唇舌! 酒气十分浓烈,乔南被迫迎合他,很快,整张脸热烘烘的,理智在分崩离析的边缘,她猛地咬了一下梁非城的舌尖。 男人吃痛松开她,目光森冷的盯着她唇瓣上斑斑血迹,猛然间,两根手指掐着她的下颌,再次低头,呼吸纠缠着她。 浴室的门被撞开,花洒的水冲下来,待水温足够,他将人按在墙上,直接撕掉她的睡裙! 乔南疯了一样的挣扎开,“你身边已经不缺女人了,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 梁非城将她按在墙上亲吻,不知道是被她这句话气到了,还是因为她发红的眼眶。 他残忍的说:“可是你的身体,我着实喜欢。” 耻辱和疼痛贯穿全身,她在摇晃中,目光紧紧的盯着梁非城的眼睛,一字一句仿佛淬了冰,“梁非城,我恨你!” …… 天才蒙蒙亮,梁非城侧头看了一眼昏睡在他身边的女人,脸颊上的潮红还未完全褪去。 温热的手掌覆在她的额头上。 体温正常。 指腹在她的眉眼间划过。 天越来越亮了,他的酒也醒了。 他倏然收回手指,表情恢复一贯的清冷淡漠,穿好衣服,随后,离开南苑。 黎东白准时把程大夫送到南苑,今天他似乎很有时间。 他就坐在乔南对面的沙发上,吃着家政阿姨给他准备的小点心。 目光偶尔落在乔南的小脸上,一不小心看到她脖子上的红痕,眼眸划过一丝讳莫如深。 他收回视线,等针灸结束。 程大夫知道乔南在学唇语,放慢了速度问她:“感觉怎么样?” 乔南依然还是摇头,“还是听不见。” 程大夫叹了一口气,把银针收了起来,黎东白赶紧过去打下手,说:“程大夫您先去喝口茶休息休息。” 家政阿姨领着程大夫到楼下喝茶,黎东白就站在床边收银针。 忽然有个东西从他的裤子口袋里掉出来。 刚才他坐着的时候东西就掉出口袋,只是被口袋里的红绳扯着,站起来后整个就滑了出来。 黎东白低头看了一眼,原来是他母亲从寺庙里求来的一块玉,说是保平安,他敷衍了几句塞口袋里,没当一回事。 他弯腰捡起来,却发现乔南在盯着他手里的玉看。 “是不是有点眼熟?”黎东白才不管她听不听得到,还是能否看得懂。 他自顾的说:“我乍一看也觉得很像老三曾经送给你的那一块,不过,这块和他的要差远了。” “毕竟那是梁家传给长子的,只是你,从来不在乎,差点就抵押出去了。我要是老三,真的恨不得掐死你算了。” 第117章 乔南的车被撞了 燕大开学,报名手续只要在网上办理就行,可当乔南登进去校园网一看,却发现自己已经报名并且缴费了。 时间是两天前。 她皱了一下眉头,她明明还没报名,怎么…… 随即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她给小九发送一条短信【小九,是你帮我报名缴费的吗?】 小九几乎是秒回【是的。】 她仰靠在沙发背上,皱着的眉头舒展开,她猜的果然没错,低头打了一行字过去:【谢谢,麻烦你的账号给我一个,我把钱还给你。】 这一下,小九那边的消息迟来了半分钟【是三少的钱,你要还就还给三少吧。】 乔南盯着那一行字,握着手机的手颤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左手手腕,昨天晚上被他攥红了一圈。 眼圈微微泛红,很快,她又给小九回复:【好,我会记在账本上的。】 小九忐忑的看了一眼垂眸看着他手机屏幕的梁非城。 只见乔南最后一条信息发过来的瞬间,梁非城冷峻的下颌线倏然收紧,就在小九以为他要发火时,他却是面无表情的将手机移开。 不冷不淡的吐出两个字:“多事。” 小九将手机收起来,就听梁非城问他:“郁闻州去什么地方了?” 最近消停了挺长一段时间。 最重要的是,没有骚扰乔南。 “还没查到,他这次的行踪很诡秘,好像和亚三角那边的雇佣兵有联系。”小九回答道。 梁非城手指在键盘上一点,电脑屏幕亮起,他嗓音清冷的开口:“他终于按耐不住了。” 小九皱眉,“三少,是不是上次为了找乔南动用了那股势力,所以被郁闻州察觉到了?” “他盯着我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一而再再而三的用乔南当诱饵。 梁非城眸光清凉如水,淡淡的扫了一眼窗外落日的余晖,那橙红的光仿佛照到他眼底若隐若现的锋芒。 他的声线仿佛裹挟着寒冰,透着一股桀骜:“若是察觉到,也是冰山一角。” 小九想到什么,神情凝重的问:“那老爷子呢,他会不会也察觉到了什么?” “不会。” 那是他这将近四年来,握在手里的底牌,没有人能轻易撼动。 …… 乔南请了病假,直到周末才去学校参加上学期末的补考。 课程她可以在家里自学,但考试关乎到毕业,她不得不去一趟。 车子开出南苑,拐弯的时候,她看到身后还跟着三辆车,里面全都是保镖。 从南苑开出去,将她守得密不透风。 等她下午考完最后一科出来,已经接近下班的高峰期。 四辆车子被从各个路口插进来的车辆给分开了,但距离都拉的不算远,就算有什么突发情况,也能及时应援。 乔南坐的那一辆车开在最前方,停在路口,等待绿灯。 就在绿灯亮起的瞬间,保镖松开刹车,将车子开出去。 忽然十字路口的左边,一辆摇摇晃晃的皮卡闯红灯,疯狂的冲了过来—— …… 急诊中心外,一辆银灰色的顶级轿车还没停稳,车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身高腿长的男人眉头紧锁的从车上下来。 男人眉目清寒,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冷漠气息。 “三少,人已经检查完了,没有内伤,也没有脑震荡,只是一些外伤。” 梁非城迈开长腿,大步朝着那个坐在急诊病床边的乔南走过去。 凝在眸底的寒霜开始化开。 女人坐着,大长腿微微曲着,低着头,长发垂在两边,手心摁着自己的额头,缓慢的揉着圈。 忽然面前一道阴影罩下,才经历过惊心动魄的她吓得瑟缩了一下,猛地抬起头去。 她还有点头晕,抬头动作过猛,又被头顶的灯光晃得眼前一阵阵发黑,连站在她面前的人是谁都还没看清,身子摇摇欲坠。 一只温暖的大掌捞过她的肩膀,将她的身子稳稳的按在床上,“别乱动。” 她听不见声音,可男人身上淡淡的沉水香的气息萦绕在她唇鼻之间,像噩梦缠绕又莫名的令她一直悬在嗓子眼上的心沉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垂在身侧的手指紧紧的攥了起来,低着头,嘴角划开一抹淡淡的自嘲。 就在刚刚,车子被撞上的那一刻,她想到了梁非城…… 梁非城目光深沉的扫了一眼她攥成拳的手,松开她削薄的肩膀,回头问保镖:“肇事者抓起来了吗?” 保镖点头,“已经在交警大队了,是醉驾。” 男人冰冷的嗯了一声,眉头却没有半分舒展开的迹象,“叫人好好审审,不要出现任何纰漏,若是有问题,直接交给刑警大队。” 醉驾,闯红灯,梁非城眉间的冷意越发的深刻。 医生忙完其他事情走过来,低头看了看乔南微微肿起来的额角,说:“如果没有其他不舒服的话,休息一下就可以回家了。” 乔南看懂后面五个字,刚要道谢,站在她面前的梁非城就对医生说:“住院观察一晚。” 医生愣了一下,“如果您有这个要求,也行,看你们自己。” “那就住院观察一晚。”梁非城不容置喙的说。 乔南看见他的嘴型,紧张的摇头,说:“我不住院。” “不行。”梁非城毫不迟疑的否决。 乔南的后背急出一片热汗,因为今晚就是黑客大赛了,她必须要参加,她想拿到那三十万。 就在梁非城准备转身之际,乔南完全是下意识的,一把攥住他的大衣,手心里都是冷汗,终于抬头看他。 大概有一周的时间没见,她对上那双深沉不见底的深褐色眼瞳,男人回头,平静的看着她,她说:“我不想在医院,我想回南苑。” 她的声线有点哑,是因为之前的过度惊慌,听在梁非城耳朵里,却有种很不一样的感觉。 很像撒娇。 在大概一周前的晚上,分明还说恨他的女人。 呼吸一称,他的薄唇轻轻抿了一下。 就在这时,小九脚步匆匆的走进来,神情凝重的说:“三少,那个肇事司机突然跑出交警大楼,被车撞死了。” 第118章 郁家人,国际黑客大赛 肇事司机死了? 乔南听不见小九说什么,但一看到梁非城骤然凌厉的眉眼,她就感觉到事情的不妙。 “都没吃饱饭吗,一个醉驾的人都看不紧!”梁非城冷沉的质问道。 小九低头说:“据交警大队的队长说,在他酒醒之后,才刚开口询问,他就突然发了疯的跑出去,结果迎面撞上行驶而来的车辆。” “他有说什么吗?” 小九摇头,“什么都没说。” 诡谲的气氛在小范围内弥漫开。 醉驾,车祸,突然的死亡…… 梁非城眸色深沉阴翳,声线冰凉如水,“将这件事交由刑警大队,你再派一些人暗中继续调查。” 傍晚的这场车祸,总叫人觉得没那么简单。 安静的角落,忽然传来一阵纷沓的脚步声。 众人下意识回头,梁非城侧目看了一眼,眼眸微微一眯,眉眼间冷意肆虐。 “梁三少,好久不见。”对面的男人温文尔雅,一身银灰色的商务西装,沉稳而矜贵。 梁非城淡漠道:“郁总怎么会在这里?” 男人温淡的笑说:“闻州托我多留意一下乔小姐的情况,听说她出了车祸,所以过来看看。” 说着,他转身朝病床前的乔南走过去,身后梁非城的眼神瞬间暗了下去。 他低头冷冷一笑,郁闻州,还真是—— 阴,魂,不,散! 男人还没靠近乔南,樊七就伸手拦了一下。 优雅的男人不甚在意的笑了笑,就和乔南隔了几步远的距离,低头看了一眼她额头上的伤势,“还好,没有破相。” 对上乔南一瞬间的询问和戒备,男人这才想起她的耳朵失聪了,便拿出手机,手指飞快的在屏幕上滑动。 他将手机屏幕转向乔南。 【乔小姐,你好。闻州在离家出走之前,让我多多关照你,不过你被梁三少保护的太好了,我一直没机会见到你,我是闻州的堂哥,郁绍庭。】 乔南在看到对方说郁闻州离家出走时,莫名的觉得好笑,可看到后面半句,她再次抬头,认真的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 其实他出现的那一刻,她就觉得他眼熟,尤其是那一双桃花眼。 现在证实他和郁闻州是血脉相连的堂兄弟,她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郁家是祖传的桃花眼吗? 第二个念头,郁闻州到底想干嘛? “多谢郁先生,您可以说话,我能看懂一些。”她礼貌的说,一张过于精致漂亮的脸实在是令人赏心悦目。 郁绍庭惊讶于这女孩的淡定,刻意放缓了速度,温声说:“乔小姐果然很不一样,怪不得让我们家闻州如此在意。” 乔南只看懂了前半句,至于后半句…… 梁非城却听见了! 拇指从食指的指腹狠狠擦过,之前还在犹豫要不要让乔南住院观察一晚,但现在…… 他改变主意了。 他只想把乔南带走,藏起来! 他迈开长腿走过去,直接将乔南从病床上拉起来,稳稳的揽住她削薄的肩膀,侧身对郁绍庭清冷的说:“我们要走了,郁总请便。” 郁绍庭金框眼镜后的那双桃花眼漾起淡淡的笑意,“那好。” “乔小姐再见。” 待梁非城揽着乔南的肩膀离开急诊中心,郁绍庭无声的笑了一下,才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 出了急诊大楼,梁非城手还在乔南的肩膀上,她加快脚步往前走想甩开男人的手。 可梁非城却好像早有察觉,在她的脚往前跨出一步的瞬间,手掌从她的肩膀滑下,贴上她的腰身,然后在人流来往的路上,将她打横抱起。 乔南心跳一紧,男人温暖的怀抱令她心惊不已,她颤着声说:“不用,我可以自己走。” 梁非城却一言不发,直接将她抱进车里。 车门关上,乔南无法忽视身旁男人强大的气场,忐忑不安的抿了一下唇角。 梁非城也要去南苑吗? 如果他去南苑的话,那今晚她就要找机会躲开他,参加黑客大赛。 可梁非城怎么可能会给她躲开的机会? 一路上,她在梁非城看不到的方向手心都攥得紧紧的,汗湿黏腻,脑子飞快运转,在找相应的对策。 梁非城是直接从公司赶过来的,手里边还有一些工作没做完,借着车内的灯光翻阅一份文件,余光扫到女人静默寡淡的脸。 目光停顿在文件的某一行文字上,眉头稍蹙。 忽然乔南的下巴别他掐着转了过去,男人手指力道不大,没有弄疼她,却逼迫着她转过去看他。 “这么不希望我去南苑?”清冷的声线压着显而易见的怒意。 乔南看着他的薄唇,嗯了一声。 一声轻笑从梁非城的喉腔溢出,“你现在倒是不撒谎。” 他松开乔南,没有要发火的迹象,只是那翻文件的动静很大,坐在前面的樊七和小九听得一阵心惊肉跳。 乔南听不见,可看他手背的青筋凸起,也知道,他在生气。 车子开进南苑的庭院里,家政阿姨老早就在外面等着,等车子停下,她连忙过去开门,将乔南上下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其他伤,这才放心。 “三少,晚饭已经准备好了。” 见男人迟迟未下车,家政阿姨开口说道。 梁非城深沉的目光落在乔南的背上,清冷道:“不用。” 车门砰的一声摔上! 饶是乔南听不到,也察觉到了一丝丝寒气,回头正好看见车子掉头离开,心里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三少,是回梁公馆吗?”小九问道。 梁非城收起文件,声线像是裹挟了寒冰:“去刑警大队。” 他今晚根本就没想过要住南苑,可那个女人…… 一想到她忐忑不安的样子,再加上她连一句敷衍撒谎都没有,就直接承认自己的内心想法。 梁非城唇边的自嘲愈发深刻,从暗格里拿出烟盒磕出一支烟…… 午夜,南苑。 二楼主卧的窗帘露出一小条缝隙,屋内没开灯,只有床头上打开的笔记本电脑发出幽蓝的光。 纤细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出细小的噼啪声。 乔南淡色的唇自然的抿着,一线锋芒从她如水的眼眸中缓缓流露出来…… 第119章 会心一击,梁暮行吐血 程大夫到南苑的时候,乔南还没起床,家政阿姨开门进去把人叫醒。 结果一掀开被子就看到乔南的黑眼圈,不是很严重,只不过因为她皮肤冷白,显得十分清晰。 “昨晚没睡好吗?”家政阿姨低头问道。 乔南撑着手坐起来,打着哈欠,摇头,低头说话时,眼底压着一片暗影,“可能是车祸惊吓过度了,没睡好。” “我昨晚还问你要不要陪你,结果你还说不用。”家政阿姨说完后,转身去给她拿衣服。 就在她转身进了衣帽间,乔南回头,手指在床头柜上的笔记本电脑上点了一下,屏幕瞬间亮起。 半夜操作时间太长,破了病毒之后,她撑不住直接睡了过去,连界面都忘了退出来。 当看到排行榜时常遥遥领先的名字时,泛着淡淡苍白的唇缓缓的勾了起来,她无声的笑了一下。 晨光照在她葱白纤细的手指上,指尖仿佛凝了一道光圈,轻轻的点了一下键盘。 在她退出窗口的瞬间,一个首字母为h的单词一闪而过。 家政阿姨拿着衣服出来,见她在笑,好奇的问:“怎么今天心情不错啊?” 乔南抿着嘴微笑着摇头,起身去了浴室。 梁氏,总裁办公室。 小九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份资料。 “三少,昨天那个肇事的人已经查清楚了。” “说。”梁非城签字的手一顿,抬眸看他,眸光清锐。 “那人名字叫邓青,和乔南的生活没有半点联系,是个给商行拉货物的,平时喜欢喝酒和赌博,弄得家境一贫如洗,而且在半个月前查出胃癌晚期。” 梁非城点了一支烟,淡淡的说:“继续。” “是,”小九顿了一下,又接着说:“就在昨天,这个邓青的账户上突然多了一百万。” “什么人汇给他的?” “是一个幽灵账户。”小九抬头看向办公桌后,眉目清寒的男人。 幽灵账户,根本无从查起。 梁非城薄唇紧抿了一下,冷骇的寒意从眼底掠过,“那笔钱他用了吗?” “早上在出门之前他把卡交给她的妻子,说是给她和孩子的生活费,他妻子也没多想,以为只有几千块钱。” “不过,她妻子说,他今天白天离开家之前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当时她也没往其他地方想。” “什么话?”梁非城透过薄薄的烟雾看他。 “好像说临死前还能为他们做点好事,他死也瞑目了。” 梁非城眸色倏然一暗,弹掉烟灰,看来,是有人给邓青一百万,叫他做什么事,而钱就是昨天才汇给他的,那么刚好撞到乔南的车。 不得不叫人联想到这两件事之间是有关联的。 “三少。”小九迟疑了一下,久久不敢开口。 梁非城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直接将烟头掐灭,清冷如常的问:“你是想问我这事是不是老爷子做的?” 小九猛地低下头去。 “不是,”梁非城没有片刻犹疑,“他没必要做这种事。” 现在,只要有他在的一天,老爷子就不会真的朝乔南动杀手。 小九点头,“属下已经派人继续调查,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 梁非城嗯了一声。 小九忽然想起一件事,“三少,黑客大赛结果出来了吗?” 梁非城收回眼底的冷意,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排行榜第一名,时间遥遥领先对手。 “你自己过来看看。” 小九连忙走上前去,站在了梁非城的右后方,面上淡定,但内心却是按捺不住兴奋的看向电脑屏幕。 他一眼看到排行榜第一,标红的那个名字。 hades。 哈迪斯是古希腊神话里,掌管死亡的冥神。 “道上好像没听过这号人物,三少,是新人吗?”小九问道。 梁非城点了一下头,不仅是新人,还是一个胆子很大,思维诡异的家伙。 小九看的是名字,而他看的却是冥神在比赛过程中所花的时间。 比赛有三场,成绩是积分制形式,算总时长,而每一场冥神都遥遥领先对手。 其他两场就算了,可在他设计的最难的那道题里,冥神在短短一个小时内就破了他的病毒。 而且,方法还很诡异,且令人眼前一亮。 操作十分令人惊艳。 寻常人只会直接去寻找病毒的错误代码,从而误入他设置的陷阱当中,直到比赛结束才会被放出来。 稍微聪明一点的,会走捷径,可一样会误入他设置的另一个陷阱,周而复始的无限循环。 然而冥神却另辟蹊径,直接找到他设置的陷阱并且破坏掉。 这种的难度很大,也可能功亏一篑,但这样一来,病毒的错误代码就会浮出水面,病毒自然就不攻自破。 比赛时间大大缩短。 刚才在看到冥神比赛的过程留下的代码记录,那一刻,他突然有了一种会心一击的感觉。 像是,有一只手直接穿透他的胸膛,在他的心尖上轻轻拂过。 这是个天才,真正属于网络世界的天才。 小九是第一次从三少的眼里看到一种震惊和惊艳交织的眼神。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可要让整个黑客界闻声丧胆的人物露出这样的神情,说明三少十分欣赏这个名为冥神的黑马黑客。 他又看了一眼排行榜上的名字,大胆的猜测道:“是个男的吗?” 因为冥神,怎么可能会有女的叫这个名字? …… 傍晚。 车子停在梁公馆的庭院,梁非城迈开长腿,疾步朝着主楼方向走去。 冯管家见了他,急忙迎上去,“三少爷,你可算回来了。” “大哥怎么样?”他一边问一边往梁暮行的房间走去。 “下午还好好的,吃了半碗粥,午觉醒来人只是不太喜欢说话,后来就吐血了,接着昏迷过去,人才刚醒来,就是不肯喝药。” 梁非城走进房间,梁暮行病怏怏的躺在床上,床边坐着老泪纵横的梁老爷子,一见到他回来,气得将拐杖扔过去! 他颤颤巍巍的手指指着梁非城,“你去把那个女人给我带回来!” 梁暮行沙哑的声音喃喃发出来:“南南……我要南南……” 【作者有话说】 今晚就只有两章了,各位晚安。 第120章 我不是赎罪,我没罪。 梁非城伫立在门边,目光沉而深的看着躺在床上,神志不清,又喃喃着要找乔南的梁暮行。 垂在身侧的修长手指紧紧的攥了起来,手背青筋根根挑起,像绷紧的弦,透着青白的冷意。 他终于迈步走过去,走到床边,梁暮行昏迷刚醒过来,暂时还不怎么能认人,双目浑浊,半张着嘴。 梁非城坐在他身边,拿出手帕擦掉他嘴角淌下的口水,白色的手帕被口水润湿,透明中带着一丝丝血红。 握着手帕的手指倏然收紧,骨节泛白。 他垂眸,眼底的情绪捉摸不透,认真的端详梁暮行的脸,声线平稳的问:“怎么回事?” 家庭医生在一边低声说:“当年的毒药破坏了梁先生的神经系统和消化系统,能救过来已经算是奇迹,这几年也都是靠药物和饮食吊着,现在病情有所恶化,恐怕……” 家庭医生不敢往下说。 一是沉重,二是权贵之家忌讳。 又偏是人丁单薄的梁家。 梁老爷子接过管家递回来的拐杖,手背颤颤巍巍的紧紧按在龙头上,另一只手指着梁非城的鼻子!“说下去,说给这个不肖子孙听听!” 梁非城冷削的喉结滑了一下,下颌线愈发显得冷峻深刻,目光晦涩的看着梁暮行的脸。 家庭医生说:“若是能好好吃药,还能撑上几年,否则的话,不出一个月,梁先生就撑不住了。” 梁老爷子年迈的心脏咚的颤了一下,眼前一阵发黑。 他身子一倒,离他不算近的梁非城眼疾手快,迅速搀扶着他的胳膊,将他稳稳的扶到床上坐下。 “你别扶我!”梁老爷子脸色发白的将梁非城推开。 管家急忙伸出手,老爷子却冲管家他们摆手。 “你们,都退出去。” 房门从外面关上,房间里除了梁暮行之外,就只剩老爷子和梁非城。 “你要不要把那个女人带回来?”老爷子喘着粗气的问他一句。 梁非城身高腿长的站在他面前,目光滑过梁暮行的脸,依然没说话。 “你还想护她到什么时候!” “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一年前你出车祸的时候那女人趁你昏迷逃走,结果意外流产的事情?”梁老爷子一字一句如针一样扎着梁非城。 目光扫过他攥得发白的拳头,冷笑:“你以为我查不出来是吗?那女人满口谎言,心思歹毒和她妈害了暮行,还妄想杀了你,而从始至终她就没在乎过你的死活!” 梁老爷子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梁非城依然无动于衷,只是垂在身侧的手指攥成实拳,凸起的手骨发白,拳头紧绷得发紧而颤抖。 梁老爷子气得一拐杖重重的砸向他的手臂! 砰的一声几乎要将人骨头敲碎。 随后,爆发出一声怒喝!“梁非城,你到底知不知道躺在床上的是你的什么人!你究竟要护着那个女人到什么时候!” 梁非城抬眸看他,那一眼的深沉晦暗,如黑夜中的海平面,深不见底,却涌动着更浓烈的暗色。 三分钟之后,梁暮行房间的门从里面打开。 管家和小九一众人等侯在外面,见到梁非城出来,纷纷低下头。 樊七只听梁非城平静的叫他的名字:“樊七,去南苑把人接回来。” …… 梁非城没有叫南苑的保镖送乔南回来,而是要樊七亲自去接。 樊七见到乔南的时候,乔南正在和家政阿姨练习唇语,她一向聪明学东西又快,大部分的日常沟通是没有问题了。 家政阿姨背对着门口,所以没看到樊七,只是当她看到乔南的目光越过她看向门口的方向,并且嘴边的笑意凝固了,便回过头去。 家政阿姨连忙起身,“您怎么来了?” “阿姨,他是来接我回梁公馆的,对吗?樊七。”乔南很平静的看着他。 有时候樊七觉得乔南这个女人未免太聪明,聪明到他不知道该对她产生怜悯还是敬畏, 他今晚也没什么心情,只是沉重的点了一下头。 乔南脸色微微发白,她知道只要自己没有逃出梁非城控制的一天,就永远也摆脱不了梁公馆的噩梦。 上了车,樊七才打开车内灯,回头看着乔南的眼睛,说:“是梁先生,情况比上一次还糟糕,医生说……” 他将听到的说了一遍给乔南听。 乔南全程皱着眉头听完,神情凝重的说:“那快回去吧。” 樊七见她是真的担心梁先生,也不知道怎么了,问出了从前都不曾说过的话:“你这样,是为了赎罪还是什么?” “我不是赎罪,我没罪。”乔南看着樊七的眼睛。 那双眼眸分外明亮,仿佛流淌着一条星河,亘古天光,万年不化。 很难叫人不相信她说的话。 可梁公馆上下认定的事实,当年不仅有乔南母亲留下来的铁证,更有乔南为了上位给梁非城下药的证据。 樊七不再说话,转过身去,安静的开车。 乔南回到梁公馆,车子停在庭院里,她下车,却察觉到有一道清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下意识抬头,看见三楼书房的灯亮着,梁非城高大的身影立在窗前。 可他并没有看她,而是静默的抽烟。 她移开视线,赶紧去了梁暮行的房间,彼时梁老爷子哄劝了好久,梁暮行就是不肯张嘴吃药。 结果一看到乔南就扑着过去抱住她。 “南南……” 距离上次见到梁暮行已经快二十天了,他整个人消瘦了很多,憔悴,苍白,却仍然痴傻。 乔南听不见他说话,可他嘴巴开合的喊着她南南,嘴角淌着口水。 她心有不忍,毕竟从前梁暮行是真的疼她,她不是他们口中的白眼狼,一想到他这样都是母亲害的,她的内心一片荒凉。 梁老爷子在旁边看着乔南给梁暮行喂完了药,才回到偏院。 …… 深夜,梁公馆万籁俱寂。 杂物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悄然打开,木门吱呀一声,可躺在床上睡着的人,却听不到半点动静。 一道颀长高大的身影缓缓走了进去,立在床边,一双黑洞洞的双眸紧紧的盯着熟睡的乔南。 昏暗的光线下,那道黑影发出一声冷笑,嘴角划开一抹森冷诡异的弧线。 第121章 那可是我吻过的耳垂 大西洋的某座小岛上。 阳光明媚,风和日丽。 一艘游轮开出海岸线,甲板上,郁闻州躺在沙滩椅上晒太阳,白皙的肌肤连着晒了几天也不见黑。 听见脚步声,他头也不回,懒懒的看了一眼给他捏腿的两个比基尼美女,用英文叫她们离开。 “老板,您要我联系那个叫冥神的黑客,联系不上。”邹助理走上前来说道。 冥神,那个在黑客大赛声名鹊起的天才黑客,一瞬间就成了众多势力争相抢夺的对象。 郁闻州也不例外。 顶尖黑客,无疑是一把最尖锐的利剑! 郁闻州闻言,嗤了一声,直接摘掉太阳镜,冷着脸问:“什么叫联系不上?” “比赛之后,冥神就像销声匿迹了一般,而且没有留下一丝线索,除我们之外,还有不少的势力在试图联系冥神。” “那就继续找,务必在其他人找到之前,找到那个叫冥神的家伙,不管花多少代价,钱随便开。” 他起身,转身去了船舱,不一会儿穿了一身潜水服出来,邹助理一看,就吓了一跳。 “老板,您真要潜水啊?” “我什么时候跟你开玩笑?”郁闻州检查完装备后,准备戴上潜水镜。 “可这片海域挺危险的,您要是出事,别说郁先生了,郁总都会杀了我的。”邹助理缩着脖子。 郁闻州拿着潜水镜意味深长的说:“底下有世界上最美的珍珠不是吗?那危险就没什么可怕的。” 他单手按着后颈扭了扭脖子,目光远眺,“我跟乔南说过要找到这世上最美的珍珠,然而再做成耳坠送给她,毕竟……” 那可是他吻过的耳垂。 想到这,拇指轻轻擦过唇瓣,那滋味,果然令人回味。 可是—— 郁闻州皱了一下眉头。 她失聪了。 但郁绍庭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就告诉他,她学了唇语。 那个女人,总有让人意想不到的顽强的一面。 他低低笑了一声,他承认,自己是有点想乔南了。 可一想到自己要做的事情,现在还不是回燕京城的时候。 他活动了一下筋骨,而后一头扎进海水里! …… 梁暮行的身体好了不少之后,晚上,黎东白景晟几个平常和梁非城走得很近的朋友到梁公馆探望他。 苏怡刚到就被老爷子叫去偏院聊天。 梁暮行不认识其他人,只认得黎东白,开口叫他一声东东,吓得黎东白赶紧过去要捂他的嘴。 “大哥乖啊,这么大了还叫我乳名,我不要面子的?” 不过当然是假装比划两下,他哪里敢真的捂梁暮行的嘴。 倒是惹得梁暮行咯咯直笑,口水糊了一下巴。 乔南见状,赶紧上前用手帕细致的擦干净,黎东白看了她一眼,低头看着她的眼睛说:“明天,我会准时把程大夫送过来的。” “谢谢。”她说了一声,对黎东白客气的笑了一下。 黎东白抿唇不语,目光划过她耳朵上,细微的几乎看不太清楚的针孔。 其实他大可不必每次亲自接送程大夫,黎家和梁家又不是没其他人了。 可总是想亲自过来看看进展,虽然嘴巴总是忍不住想说她,甚至毒嘴她,可过去,他也疼这丫头,她听不见,他心里也不舒服。 “东哥,三哥找你呢,在书房。”景晟双手插在黑色卫衣口袋里,迈着长腿走过来。 黎东白走之前警告的看了他一眼,景晟当然知道他是警告自己不要跟乔南走太近。 但景晟从来就不是听话的人。 黎东白一走后,他就凑到乔南身边坐下。 三楼书房。 黎东白点了一支烟坐在沙发上,半眯着眼睛说:“你怀疑有人想杀乔南?” “不是怀疑。”梁非城清冷道。 “想杀她的人,除了你们梁家的人之外,还会有谁?”黎东白天地良心,他这句话完全是站在公正公开的角度上说的。 可梁非城却冷冷的扫了一个眼刀给他,“不是老爷子。” 黎东白听出来了。 这话里还有另外半句潜台词。 那就是,更不可能是他。 梁非城这人,他认识了二十多年,多少是了解的,有时候闷骚起来真的叫人无语,故意话不说完,然而却偏偏能让人听出这个意思出来。 但眼下,他没有要嘲讽梁非城的意思,正色道:“你有怀疑的对象吗?” 梁非城磕出一支烟,点燃,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雾,“暂时没有。” “会不会是……”黎东白顿了一下,“你二姐?” “她?” 梁非城冷冷的一笑:“她向来不喜欢我大哥,巴不得我大哥死了才好,对乔南谈不上有仇恨。” “乔南的生活几乎是两点一线,学校和梁公馆,也不怎么和人来往,能结识什么仇家?”黎东白分析道。 他忽然侧头看了梁非城一眼,“是不是冲着你来的?” 毕竟梁家这样的家族在外面树敌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 “我也想过,”梁非城掐掉烟头,“可那天乔南坐的车我没坐过,显然不是冲我来的。” 黎东白眉眼间划过一丝凝重。 如果不是冲着梁非城去的,那就极有可能有人想杀乔南。 书房的窗户没关,就在这时,景晟放荡不羁的笑声隐约飘进来,从一楼到三楼,可想而知,他笑得有多爽朗。 梁非城皱眉,嗓音喑哑的问:“你把晟子也带来了?” 黎东白无奈道:“他非要跟来。” 梁非城和黎东白从书房下楼,就看到景晟低头和乔南说些什么,两人凑的很近,几乎头要挨着头了。 乔南回梁公馆后从来都是一张寡淡的脸,仿佛有深沉的情绪被她掩埋在平静的假象下面。 可见到景晟,她却能流露出自然的微笑。 黎东白无奈的扶额,身旁的男人已经大步流星的走过去,直接拎着景晟的卫衣帽子,将他提道门廊下。 “天色不早了,梁公馆不留宿外人,你们回去吧。” 景晟依依不舍,但还是被黎东白拉着出去,景晟回头朝乔南挥手,乔南站起来,走了过去,站在夜幕之下也冲他挥手。 梁暮行坐在轮椅上,望着乔南和梁非城的背影,痴傻的笑着,口水从嘴角淌下…… 【作者有话说】 恭喜楼下宝宝猜对了,今晚是两章。大家晚安~ 第122章 黑影正用冰凉的手掐着她的脖子 梁非城余光扫过乔南的脸,女人五官精致漂亮,这样的容颜要是放在人群中,十分出挑,是让人一眼就能认出来,且过目不忘。 美得让人想要将她占为己有。 尤其是她淡淡的看着人的时候,透着一股勾人的劲,那双如水的眼眸,能夺人心魄。 但只有梁非城才知道,她眼尾哭红时美得让人窒息。 那是一种令人沉沦,明知是危险,却仍要饮鸩止渴的欲念。 是他私人占有的,其他任何人都不能觊觎! 刚才景晟还在的时候,她眼里分明有光,这会儿景晟离开了,她的眼神又暗淡下来,这种变化被梁非城清晰的捕捉到。 修长有力的手指忍不住的伸出去掐住她的下颌,逼迫她看向自己。 言语嘲讽:“景晟走了,很失落?” 乔南看着他开合的薄唇,心头上的旧疤仿佛被尖刺扎了一下,承认道:“景晟很有趣,是个很好的人。” “有趣,很好的人?”梁非城讥讽道,低沉的问她,“什么时候你也会有这种傻白甜的想法,嗯?” “毕竟我才二十出头,还存有少女心思,三少不会连这个都要剥夺吧?”她面不改色的回呛他,心尖止不住的颤抖。 梁非城掐着她下颌的拇指往上移动,乔南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本能的朝后退了一下,梁非城双眸微微一眯,温热的手掌贴上她的腰。 身子被他掌控着贴上他的胸膛,他干燥的拇指指腹狠狠的擦过她最近气色不错的唇,透着引人遐想的嫣红。 “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谁的女人,还少女呢?”男人的嗓音压得十分低沉,透着冰凉刺骨的讽刺。 一句话,乔南的脸色发白。 梁非城的手心贴上她发白的脸,眼神像是淬了冰直直的望进她的眼睛里。 他字句冰冷的说:“乔南,这辈子,你都是我的,我护你,不是因为对你还念有旧情,而是,这世上除了我之外,其他任何人都不能欺负你。” 乔南怔怔的看着他开合的唇,她什么都听不见,可心脏却仿佛随着他的声线发出共鸣,剧烈的震颤。 她这次回来发现,梁公馆上下的佣人,那些曾经欺负过她的人,曾经奚落嘲讽,恨不得将她钉在耻辱柱上的人,都不在了。 那些人被换成一批新人。 他说,这世上除了他之外,其他任何人都不能欺负她。 呵…… 她浑身冰凉僵硬。 那些佣人的辱骂对她来说根本微不足道,他们只是梁家忠实的仆人,都是因为看见梁非城虐她,他们才会将她视作眼中钉。 可这世上伤她最深也最痛的人,只有梁非城。 因为只有他,轻飘飘的三言两语,对她而言,就如万箭穿心,轻易就能将她击垮。 …… 梁公馆入了夜的灯光很漂亮,从庭院的入口一直延伸到花园方向,错落有致的复古景观灯,绵延而去。 苏怡刚从偏院出来,梁老爷子前几天因为梁暮行的事,寝食难安。 梁暮行的病情稳定,老爷子人放松了,身子就败下阵来,有点不舒服,早早的睡下了。 她绕过一丛半人高的灌木,远远的看到门廊下纠缠的男女。 男人矜贵清隽,低头看着被他禁锢在怀里的女人,那眼里的占有欲几乎是呼之欲出。 两人之间纠缠的气息,在这样一座肃穆的百年公馆内,幽深的夜里,浸染出几分不能言明的禁忌,令看见的旁人都不免心脏砰跳。 纠缠的影子就落在她的脚下,她像是被烫到一样,朝后退了一步,踩到花圃里的石子儿。 咔嚓一声。 梁非城目光微冷,侧头看了一眼,而乔南是在他做出动作之后,才看到站在不远处的苏怡。 她怔了一下。 脑海里是元宵节那晚苏怡和梁非城并肩站立的图片,媒体各种暧昧猜测的新闻。 她猛地将梁非城推开,转身朝梁暮行快步走过去。 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梁暮行唔唔唔的乱叫,被乔南捂住嘴。 梁非城目光晦暗的看了一眼。 苏怡隐在昏暗光线里的脸半明半昧,含笑着喊了一声:“三哥。” 梁非城回眸看她,声色如常的问:“老爷子睡了吗?” “我走之前已经睡下了,对了,东哥他们呢?”她看了一眼四周,确定没看到黎东白和景晟他们。 “他们已经回去了,不早了,我派车送你。”梁非城随即喊来保镖。 苏怡拢在袖子下的手指紧紧的攥了一下,心中一片凉凉的涩意和阴暗。 当真是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啊。 她微笑着说:“好啊,谢谢三哥。” 梁非城转身回到客厅,目光扫了一眼梁暮行房间的方向,抬起右手,修长白皙的手指手骨微凸,扯了一下领带的温莎结,冷削的喉结堪堪刷过挺阔的衣领边缘。 安顿完梁暮行之后,乔南心不在焉的往杂物间走去。 她没注意到身后有人,也听不见男人沉稳的脚步声。 一直满腹心事的走到杂物间门口,扭开门把开门进去,正要反手关门—— 突然一道和她相反的力道将门弹了回来,那力道比她大了太多,她下意识往外推,身子一侧,回头看见梁非城,手松开。 梁非城砰的一声将门推到墙上。 乔南还没看清他的脸色,就被他推到墙上,后背撞到坚硬的墙,顿时一片僵麻,猛地被他攫住唇舌。 直到吻到怀里的女人喘不过气,梁非城才按着她的双肩,将她抵在墙上,低头在她耳畔气息微喘。 他侧目凝着她小巧柔软的耳垂,在她喘息时,眼眸一眯,张嘴含住,轻轻啃啮。 她惊呼出声,挣扎着,他双手却如嵌在她的双肩令她挣脱不开,轻而易举的低头然后更加用力的咬了一下她的耳垂。 而后一句话,一个眼神都没给她,直接摔门出去! 乔南听不见摔门的动作,却能感受到木门的摇摇欲坠。 她望着木门,好一会儿才松开呼吸,大口的喘着气。 …… 乔南很晚才睡着,梁非城的喜怒无常搅得她心神不宁。 一直到后半夜她才迷迷糊糊睡过去,睡得不安稳,做了噩梦,一会儿又觉得仿佛有一条蛇缠着她的脖子。 那真实的感觉令她一瞬间从睡梦中惊醒! 她猛地睁开眼睛,却看到床边立着一道黑影,那黑影正用冰凉的手掐着她的脖子…… 第123章 梁非城,有人要杀我 乔南心跳一紧,整个头皮发麻! 庭院的灯光从窗帘的缝隙压进来,屋内有微弱的光线,可她有夜盲症,只能看到一道黑色的人影立在她的床边。 第一个反应是梁非城。 “梁非城你到底……” 然而就在她出声的瞬间,那只冰凉的手猛地捂住她的口鼻! 一股寒意瞬间从背脊爬上她的脑门。 这只手干燥略显粗粝,不是梁非城的! “唔……” 她开始剧烈的挣扎,那只大手几乎要捏碎她的下颌骨,她此刻感觉不到疼痛,生命受到威胁,她只想活命! 这个人刚才要杀他! 她越是挣扎,对方就越发用力的捂着她,她几乎不能呼吸,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她猛地朝对方的手咬了一口! 黑影吃痛的闷哼一声。 可惜此刻的乔南根本什么都听不见,否则她也许能通过声音辨认出对方是谁。 她只能拼了命的挣扎,用尽所有的力气发出动静,希望有人能听到。 对方却突然挥起另外一只手狠狠的扇了她一巴掌,她一阵头晕目眩,口鼻再次被人紧紧的捂住! 时间越久,她挣扎的力气越小,眼前一阵阵发黑,只能看到头顶一双黑洞洞的眼睛,像死神一般的盯着她。 夜深人静的梁公馆。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一般从杂物间出来,在昏暗的光线里,消失在梁公馆的某个角落。 …… 乔南猛地睁开眼睛! 她没死! 她下意识的抬手摸上自己的下颌,一阵骨头错位般的痛意传来。 她连忙坐起来将自己上下检查了一遍,身上没有其他任何的不对劲。 可脸上和脖子上的痛十分清楚的告诉她。 那不是梦。 她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脸色一阵阵的发白。 有人要杀她! 她颤颤巍巍的从床上爬起来,跌跌撞撞的撞开房门跑出去。 这个时候天才蒙蒙亮,梁公馆的佣人们才刚要陆续起床。 整个梁公馆静谧无声,只有偶尔从后厨那边传来一点声音。 她想起去年年底的时候她的床边也出现过一次黑影,当时她还追了出来,惊动管家,将梁公馆里里外外都查了一遍,结果什么人都没找到。 为此还被管家数落了一通。 狼来的故事她听过,管家也听过,定是不会再理会她的。 所以,现在她能找的人只有梁家最有话语权的人。 她提着一口气,奔上三楼主卧门外。 虽然不知道梁非城会不会帮她,可她现在唯一能求助的人,就只有他了。 听上去多讽刺啊。 可是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她不能坐以待毙再给别人杀她的机会。 她站在门前,想到梁非城还在睡觉,不一定会听得到,所以直接扭开门把进去。 梁非城睡觉没有反锁门的习惯,但从来就没人敢直接打开他房间的门。 他睡眠浅,所以当起居室传来开门的动静时,他就醒了过来。 这会儿天色是幽蓝的,天还没大亮,他看到乔南连敲门都没有,直接打开卧室的门,气喘吁吁。 他眉头一皱,紧接着目光从她光着的脚扫了过去。 英俊的脸顿时沉了下来! 他掀开被子下床,身上穿着深蓝色的丝绸睡衣,大步朝她走过去,刚醒来的声音沙哑低沉,略带斥责的语气:“什么事这么急?” 走近了才发觉她整个人都在发抖,肩膀细微起伏的频率很高。 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恐慌。 他一皱眉,想也不想的,直接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面前。 男人高大的身影罩了下来,因为梁非城睡眠不好,所以他的卧室里常熏沉水香,他的身上才会若有若无的带着那股味道。 过去如噩梦般缠绕着她的味道,此刻却让惊慌的她无比的踏实和安心。 尤其,他扣在她手腕上的温度。 她眼眶发红的看着梁非城,张着嘴直发哆嗦,“有人,有人要杀我。” “你说什么?”梁非城呼吸一沉,眸光骤然冷冽。 乔南将昏迷之前的事情说了一遍。 梁非城的目光落在她脸颊上的指印,不是特别的清晰,但在她白皙的肌肤上就显得尤为突出。 温热干燥的指腹从指印上轻擦过去,他的眉眼浮动着一层凌厉冷光:“有记得什么特征吗?” 乔南摇头,“我看不清他的脸,感觉力气像个男人,不过……” 她抬头看他的眼睛,肯定的说:“我咬了他的手,应该有齿印。” 饶是她平时再淡定,可面对这种事情,尤其在半夜她把门反锁的情况下,她还是会恐慌。 梁非城想擦掉她眼角的一滴泪,却松开扣住她手腕的手,呼吸一颤,目光移开,手指攥了起来,转身去床头柜拿手机。 乔南望着他的背影,才发现他连拖鞋都没穿。 小九接到梁非城电话,连忙从副楼一路小跑过来。 一进门,梁非城下了命令:“排查梁公馆内所有人。” 梁公馆守卫森严,不可能有外面的人混进来,那就只能是梁公馆内部的人了。 一想到要杀乔南的人就在梁公馆,梁非城的胸腔仿佛压着一团浊气,脸色冷如寒冰。 …… 乔南整个人缩在梁非城的沙发上,天完全亮了之后,才起身下楼回到自己的杂物间。 她站在门口,扫视了一眼,确定没有什么可疑的,才走进去。 等她洗漱好还没换好衣服,管家派女佣人敲门进来,催她:“梁先生已经在客厅了,一直喊肚子饿,你快点过去!” 梁暮行有狂躁症,不顺他意,他就会狂躁发火乱砸东西,甚至是自残。 乔南赶紧收拾好自己,脸上的指痕来不及掩盖了,急匆匆的出去。 结果远远看见梁暮行暴躁的乱砸东西。 哐当一声。 客厅里,梁暮行直接拿着他最趁手的鞋拔子把矮桌上的一个明正德年间的花瓶给敲碎了。 管家顿时头大,再一看梁暮行手上都是血,吓得脸都白了。 “梁先生手受伤了,快去叫医生来!”管家回头大喊一声。 乔南疾步走过去,只见梁暮行右手都是血,花瓶被敲碎的瞬间,碎瓷片飞到他的手上,直接从小指的指根割过去。 一条血痕横亘在手心上,触目惊心。 梁暮行抬头,黑眸中蓄满了泪水,可怜兮兮的对乔南说:“南南,痛……痛……” 第124章 乔南半夜两点多出现在监控里 家庭医生很快赶过来,可梁暮行不给任何人碰他的伤口,眼角垂着泪,哭喊着要乔南包扎。 “好,我给你包扎,”乔南按住他的手,不让他再闹。 梁暮行果真就安静下来。 伤口只是看上去很可怕,将周围的血迹处理了之后,倒也没看上去的那么严重。 乔南仔细的将他手心的血处理干净,手心除了一道伤口之外,还有深浅不一的印子,都是紧握着鞋拔子留下来的。 他平常总爱紧抓着东西,结果一双养尊处优的手磨出一层薄薄的茧子。 手心虽然白皙,却略显粗粝。 从前这只手总喜欢摸着她的头,低头叫她南南。 梁老爷子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疾步走进来,人群散开,他一看到梁暮行手心的伤口,气得发抖,“怎么回事?” 一大清早的,就让他看到这样的画面! “梁先生肚子饿了,闹脾气。”管家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明知道他是什么情况,肚子饿了为什么不及时给他喂饭,你们怎么做事的?”老爷子发威。 冯管家目光意味深长的看向乔南,老爷子顿时明白,握着拐杖正准备发脾气—— “是我找她有事,所以耽误了一些时间。”一道清冷凉薄的嗓音传了过来。 众人回头,梁非城从旋转楼梯走下来。 今天是周末,一改昨日的西装革履,今天他穿着一件米白色的羊绒衫,黑色的休闲裤,脚上一双深色的棉拖。 身高腿长,挺拔清隽。 一线天光从楼顶的玻璃倾斜而下,将他整个人衬得比往常更温润了些。 他淡淡的扫过众人的脸,目光讳莫如深的划过乔南。 乔南不期然的回头,恰巧和他的视线撞上。 她没听见老爷子发怒的声音,也没听见梁非城说什么,周围人的动静她也没察觉到,只是像是心电感应一般。 回头,就看到他。 梁非城的手指几不可察的蜷了一下,移开视线,眉心微蹙的看了一眼梁暮行手心的伤口。 “赶快包扎起来,免得感染了,这个时候发脾气有什么用?” 前一句话当然是对乔南和家庭医生说的,后一句话,显然是对梁老爷子说的。 当着下人的面,老爷子不想和他起冲突,绷着脸看他,冷哼一声。 他难道听不出来梁非城是在护着那个女人吗? 待梁暮行的伤口包扎起来之后,才愤愤的拄着拐杖离开。 乔南给梁暮行喂完早饭后,被樊七叫到了梁非城的书房。 她进去的时候,书房内只有梁非城一个人,男人背对着她立在窗前,身姿挺拔修长,手指间夹着一支烟,烟雾袅袅,一股淡淡的烟草味萦绕在鼻间。 他回头,看着她的眼睛,清冷如常的说:“没有找到可疑的人。” 小九悄无声息的将梁公馆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包括后院马场的饲养员都排查过去。 没有找到手上有齿印或是咬痕的人。 “怎么会?”乔南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难道是昨晚她意识不清,虽然咬了对方,但其实咬的并不深,所以什么都没有留下来吗? “那,监控呢?”她追问道。 梁公馆监控密布,梁非城一定也派人查了。 梁非城背对着她侧身弹掉烟灰,脑海里却回想起十分钟以前小九对他说的话—— “三少,监控也没查到可疑的人,但是,我看到乔南半夜两点多出现在监控里,一个人在院子里乱晃,大约走了半个小时又回房间去了。” 他回过神来,侧脸阴翳晦涩。 身后的乔南又问了一句:“你查了监控吗?” 他眉心微蹙,直接将烟头掐灭,转过身,一步步朝她走过去,低头看着她,薄唇轻启。 “查了,没有可疑的。” 从天还没大亮开始,她的脸色就一直很不好,苍白无血色,越发衬得脸颊上的指印清晰,此刻那些指印略显青紫色。 可想而知,当时下手有多重。 梁非城拇指划过那些指痕,讳莫如深的看着她的眼睛,说:“我说过,除了我之外,没人可以欺负你,这句话依然作数,所以如果真的有人要杀你,我绝不放过。” …… 傍晚。 乔南接过佣人端上来的营养粥,舀了一勺,递给梁暮行,梁暮行却伸手推了一下,摇头晃脑,怎么都不肯吃。 几番闹腾下来,平常人早没了耐心,但乔南是个耐心好的,这几年更是被梁暮行磨到没脾气。 她放下勺子,问:“是不是要回房间?” 梁暮行耷拉着脑袋,点头,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紧紧的抓着乔南的手腕,生怕她跑了似的。 回去房间之后,乔南又叫人重新端一碗热的粥进来。 她像哄小孩一样的哄着梁暮行,舀了一勺,他这才张嘴含了一口。 饭吃到一半,梁暮行低着头撩开衣袖,露出手腕上的腕表。 乔南愣了一下,之前没看他戴过手表,梁家不是没手表给他砸,只是怕他弄伤自己,所以他身上都没戴配饰。 “梁叔叔,谁给你戴的手表啊?” 担心他一不小心砸破了伤到自己,她放下碗,就要帮他脱掉。 梁暮行却嘟着嘴甩开她的手,低头拨弄着表盘,嘴里发出不满的唔唔唔的声音。 待乔南凑近看,他才忽然将表盘对准她,给她看表盘中间那只栩栩如生的飞鹰。 乔南的注意力骤然被吸引,目光凝聚在表盘之上,大脑深处随即响起了哒哒哒的声音。 “呵呵呵……”梁暮行呵呵的笑着,还没喝下去的粥从嘴角流了下来。 …… 梁暮行睡下之后,乔南回到房间,将小九给她的警报器放在被子下。 如果那个黑影再次出现,她就按响警报器,到时候埋伏在四周的保镖就会冲进来,将对方制服。 她躺下,摸了摸手边的警报器,呼吸沉了沉,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梁公馆的灯光渐渐暗了下来,四周静悄悄。 就在乔南以为那个黑影今晚不会再出现的时候,她迷迷糊糊的却感觉到有一只微凉干燥的手轻抚着她的脸。 她猛然惊醒,看到床边立着一道高大的黑影,心脏砰跳,手摸到被子下的警报器。 顿时,一道尖锐的警报声响了起来! 杂物间的门被人撞进来,随后“啪”的一声,灯光亮起。 十几平米的房间,扫一眼就能看清全貌。 乔南心跳发紧,当看到房间内的情形时,一股毛毛的感觉沿着背脊往上爬,整个人浑然一凉。 因为,房间里除了她和刚刚撞门进来的樊七之外—— 没有其他人。 第125章 精神高度紧张,出现的幻觉 乔南坐在床边急促的喘气,心跳得很快,脸色是肉眼可见的发白,整个人止不住的颤抖。 她明明…… 看见了床边的黑影,也在第一时间按下警报器。 可灯开了之后,什么都没有。 杂物间除了一张床,衣柜,一个床头柜和一张旧桌子之外,根本没有藏匿人的地方。 衣柜樊七已经找过了,没有。 警报器还在响个不停,虽然主楼以外的范围不怎么能听到,樊七还是赶紧走上前去,将声音的源头掐掉,再低头看着额头直冒冷汗的乔南。 “乔南,你……” 樊七的话被乔南打断了,只听她低着头声音颤抖的问他:“樊七,你看到那个人了吗?” 樊七皱眉,她直愣愣的盯着门口,他没办法让她看见他说话,所以蹲到她面前,仰视着她的眼睛,说:“没看见,你是不是看错了?” “不,”她摇头,抬手摸着脸颊,眸光颤抖,声音急促的说,“我没看错,那只手,还碰我的脸,我不可能看错的。” 樊七听见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连忙站起来,回头。 “三少。” 已经半夜快两点了,梁非城穿着深色的睡袍,头发没有一丝凌乱,他坐在主卧起居室的沙发上,根本没睡觉,听见警报声就下楼。 当他一眼看到房间内只有两个人,岑薄的唇抿了一下,下颌线微收。 “人呢?” “没有,”樊七摇头,他转身背对着乔南对梁非城说,“乔南说她看到了,而且那人还摸了她的脸,可是我一直在外面埋伏着,根本没看到有人进来,也没人离开。” 梁非城眸光几不可察的一跳,那抹从眼底涌起的浓雾被他掩藏了下去。 跟在梁非城身后的小九眉头皱了一下,若有所思。 梁非城走到床边伸出手,乔南仍陷入死胡同当中,摇头喃喃自己没有看错。 她突然站起来,疯了一样冲向门口。 “乔南!”梁非城疾步过去,将女人紧紧拉进怀里,乔南却忽然像是被放了气的气球,整个人瘫软在他的怀里,眼瞳黑而深,而后失去了意识。 梁非城眉头紧锁的看着怀里苍白的女人,呼吸一沉,把人打横抱起,走出杂物间。 “小九,去把医生叫来!” 梁非城将乔南抱到三楼主卧,家庭医生随后就到。 匆忙给乔南检查了之后,摇头,说:“没什么问题。可能是精神高度紧张,突然松懈,才会昏睡过去,没什么大碍,好好睡一觉就好了。” 精神高度紧张。 梁非城细细咀嚼着这六个字,修长的手指抵着眉心,轻轻按了一下,薄唇抿成冷锐的直线,他挥挥手,示意医生可以出去了。 小九送医生出去,回来时,只站在卧室的门口欲言又止。 梁非城余光扫到,凉薄的声线从唇边划开:“想说什么?” 小九立在门边,低下头斟酌了一下,说道:“三少,我也认同医生说的话,前几天乔南才刚经历过车祸,也许是真的高度紧张了,产生了幻觉也不好说。” “嗯,”梁非城看着床上昏睡过去的女人,眉眼间凝着一股浓郁的情绪,“明早老爷子要是问起,就说是我头痛,其他的不该说的,叫医生也闭嘴。” “还有,半夜潜入她房间的人继续查下去。” “是。”小九退出去。 房门关上。 过了许久,梁非城才起身走到床边,床头灯将他高大的身子拉下一片暗影,罩在乔南身上。 男人修长的手指轻轻的从她脸颊上的指痕划过,眉眼阴郁。 精神高度紧张。 她的心理素质,他很清楚,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而高度紧张,那么她出现幻觉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他知道小九欲言又止的不仅仅是刚才的那些话,恐怕还要提醒他,昨晚乔南半夜出现在监控画面里的事情。 正常人不会在春寒料峭的半夜里出来溜达。 刚才他之所以没多问医生几句,是因为家庭医生到底是老爷子那时候留下来的人。 有些事,除非是他的心腹,否则其他人,他不会让对方知道的太多。 他目光深沉的看着睡着的女人。 也许,真的是他多虑了。 手指从她的脸颊划到她的耳垂上,微凉的触感。 是他一直把她想象的太坚强了吗? 可是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她有什么资格脆弱呢。 第二天一大早,家庭医生给老爷子量血压的时候,果然听老爷子问了一句。 “半夜的时候,主楼那边叫你了?” 医生盯着血压仪的眼神一顿,回答道:“三少爷有点头痛,让我过去看看。” 老爷子握着拐杖龙头的那只手倏然紧了一下,“头痛?有没大碍?” 医生一边低头收拾血压仪,一边说:“劳累的,没什么大碍。” “哼,”老爷子轻哼一声,“身边连个贴身照顾的人都没有,不累才怪。” 身旁的保镖望山说道:“您不是打算给三少爷安排婚事吗?苏家小姐看着是个稳重的人。” 等到家庭医生退出去,老爷子眼眸眯了一下,意味深长的说:“苏怡那孩子是稳重,不过,心思略微深沉了些,心眼也是有的。” 望山愣了一下,“我倒是没看出来。” 老爷子笑笑:“你这样的直男哪里看得出来,不过那些都是小问题,反倒是心思单纯的人才不适合权贵之家。” “不过,我听说她母亲在疯人院里,老爷子不担心吗?”望山又问了一句。 老爷子侧头看他,没好气的说:“精神病会遗传吗?苏怡看上去再正常不过了,哪里像有问题的。” 不过,退一万步讲,苏怡要真是精神有问题的话,他铁定是会放弃这个人选。 梁公馆的女主人,精神怎么能有问题呢? …… 乔南醒来之后,一切正常,昨晚产生幻觉的事她还记得。 但她一直坚信自己看到的不是幻觉。 可是梁非城不相信她说的话,和她能说上几句话的樊七也是不相信,避而不谈。 她看着面前痴傻的梁暮行,叹了一声气:“梁叔叔,你相信我吗?” 梁暮行低头拨弄着他那块不知道是谁给他戴上去的手表,他好像很喜欢,总是在乔南面前炫耀,跟个宝贝似的。 乔南问他哪来的,他也不说,她也没在心上,他一个痴傻的人,有些事记不住是很正常的。 梁暮行抬头,痴痴的看着她,呵呵的笑出声来:“我相信南南,南南最好。” 乔南忍俊不禁,又充满心酸。 第126章 乔南掐着自己的脖子 当晚,梁暮行睡了之后,乔南走出他的房间,将外面的门关上,到客厅,看见梁非城坐在壁炉旁的沙发上。 梁公馆几经修葺,但大厅里的壁炉还是一直保留着。 现在天气还是冷的,春寒料峭,壁炉的火从去年入冬就一直烧到现在。 他靠在沙发背上,右腿搭在左腿上,腿上放着一本书,她站得远看不清书名,只见是一本硬封皮的书,大概是某本外文原著。 梁公馆的藏书都是绝版的。 可惜乔南并不是特别喜欢看书的人,她只喜欢东野圭吾。 她站在那有点走神,火光跳跃擦出来的光影从梁非城的侧脸上走过去,这一幕让她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事情。 他也是这样坐在那,手里翻着一本初版的《洛丽塔》。 手指修长干净,衬着火光,莹润透亮,像一根根上好的玉石。 她看的着迷,结果回过神来才发现他在看着她。 他眉目温和的说:“过来。” 那时候她已经是情窦初开,知慕少艾的年纪,不太想叫他小叔,还不太敢叫他三哥,开口总是没个称谓。 “在看书吗?” 他将矮桌上的书递给她,是一本外文原著,她翻开,看不懂,只看懂封面上的洛丽塔。 “这书里说的什么内容啊?”她好奇的问。 其实并不是真的有兴趣,只是因为能和他说话的机会不多,她总得找些话题来。 他的喉腔仿佛一出一丝丝的震颤,似笑非笑,眼里藏着促狭的笑意,“一个老男人爱上一个小女孩的故事。” 她啊了一声,脸颊竟是一红。 不是因为老男人和小女孩,而是大概是她这样的年纪,对爱这个字太敏感,羞于启齿,又恰巧是从心上人的口中说出来的。 她不知道是否被他看见她的脸红,只期盼着壁炉里的火烧得更旺一些,这样,他就以为她是被烧红的。 因为突然的紧张,书从手里滑走,她赶紧弯腰去捡,他的大手比她敏捷,快一步将那本差点掉地上的书捞起。 她来不及收回去的手就这么摸上了他的手背。 心脏几乎跳到了嗓子眼,脑子里像是有一列火车呼啸而过,滚滚发烫。 他侧头过来,呼吸几乎缠绕着她,声线早已经是成年男子的低沉,“怎么这么烫,发烧了吗?” 他就要朝她的额头伸手,她吓得气血翻涌,急急后退,撑着身后的沙发,摇头。 “没有,我没发烧,我只是热,太热了!”她像一只呆头鹅一样,一板一眼的说完这些话。 然后逃也似的离开客厅,砰砰砰的跑到三楼,她的房间。 忽然像是有一阵阴风吹向她的背脊,乔南一哆嗦,回过神来。 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时间。 十一点了。 梁非城还不打算去睡觉吗? 她打算悄无声息的回杂物间,刚准备收回视线,梁非城回头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眉目清寒,带着一丝丝和这样的春夜相呼应的凉意。 岑薄的唇开合。 她看见他说:过来。 她直愣愣的站在原地,仿佛就在刚才的一瞬间,时间穿回到了那一年,她青涩的少女心思。 心头一阵酸涩的感觉,她赶紧眨了一下眼睛,将眼底突然涌起的泪意憋了回去。 她走过去,梁非城正好站了起来,手里的书合上,用一只手拿着。 她这才看清,他看的是泰戈尔的诗集。 他的手指掐着她的下颌,不轻不重,不是为了弄疼她,而是让她看着他说话。 “不是让你看我的书。” 他微微松开一些力道,清冷的说:“今晚回你以前的房间睡。” 乔南愣了一下,梁非城已经松开她的下颌,转身上楼。 她站在原地,她刚刚没看错,梁非城叫她今晚回去以前的房间睡。 她以前的房间就在三楼,梁非城的主卧旁边,一墙之隔。 她在壁炉旁站了很久,心脏砰跳,不是喜悦,而是一种说不上来的心情,紧紧的缠绕在她的心头上。 三楼是梁非城的领地,没人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害她,所以,她在三楼睡,是绝对的安全。 尽管他还是不相信她昨天半夜看到的黑影绝对不是幻觉。 她先回杂物间拿了睡衣,才去了三楼,在她以前的浴室洗澡。 当初从这里搬下去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一切都还是原样。 她躺在床上,床上用品是女佣刚换的,房间也很干净。 这张床,久违了。 那一年的夏天,到现在,再过三四个月,就是四年了。 她不觉得自己会失眠或是认床,这毕竟是她曾经睡过那么多年的房间。 可她还是辗转反侧。 她翻了个身,忽然摸到床边外套口袋里有一个东西。 借着窗户照进来的灯光,她将东西从口袋里掏出来一看,结果是一块腕表。 她的目光仿佛凝聚在表盘之上,眸光缩了一下,眼瞳又黑又深。 随之,大脑深处响起了哒哒哒的声音。 她眨了一下眼睛,疑惑的皱眉,“梁叔叔的手表怎么在我口袋?” 一定是梁叔叔贪玩塞进她口袋里了。 她无奈的叹了一声气,将腕表放在床头柜上,准备明天拿回给他。 半夜。 “哐当”一声! 宁静的梁公馆内突然传来一声动静。 动静不是很大,浅眠的梁非城倏然睁开双眸。 声音是隔壁房间传来的。 他起身走到隔壁房间的门口,直接将门把扭开—— “乔南!” 他透过走廊的灯光看进去,乔南躺在床上好像很难受的扭动着,啪的一声,她的手朝自己的脸上挥去,不是拍蚊子的力道,而是发狠的朝着自己的脸扇过去! 梁非城赶紧把灯打开,当他看向大床中央时,呼吸一沉。 因为,乔南抬起两只手在掐着自己的脖子。 “乔南,醒醒!”梁非城冷峻的脸上布满阴翳,单只手掐着她的两只手腕,没想到她睡梦中力气这般大。 这时候也顾不得会掐疼她,手指用力的控制着她的手腕。 “呃……”乔南的喉腔中发出一声痛苦的声音。 浑身的力气仿佛随着这一道声音而消失,梁非城感觉到她手腕不再挣扎,她浑身是汗的躺在床上,像是刚经历过一场生死搏斗。 随着她的呼吸声绵长而均匀,梁非城脸色阴沉晦涩,眼底涌动着无边的暗色。 刚才,绝对不是梦魇那么简单。 “三少……”梁非城身后的樊七震惊的看着这一幕,声音几不可察的的颤了一下。 他目光滑向乔南的脸和她纤细脖颈上新鲜的,还带着红印的勒痕,喉结滚了一下,一脸的难以置信。 “难道她之前的勒痕和指印也是这样弄出来的吗?” 所以,梁公馆内根本没有人要杀她。 而是她自己弄出来的! 【作者有话说】 那个哒哒哒的声音,后文会讲,有用。 第127章 怀疑她精神出现了一点问题 梁非城一只手撑在乔南的枕头上,另一只手将她脸颊上被汗水沾湿的头发拨弄开。 女人的眉头一直紧锁着,睡不安稳的样子。 他压低嗓音,声线格外的低沉:“去我屋里,把香炉拿来。” “是。”樊七小声应道,退了出去。 “呃……”睡梦中的乔南发出一道难受的声音。 窗外的夜色仿佛融进了梁非城眼里,浸透了寒露,冰冷无双。 很快,樊七将一只掌心大小的香炉拿过来,里面还点着沉香,青白色的烟雾袅袅升起。 刚准备把香炉放下,看见床头柜上一个东西,他疑惑道:“咦,这怎么有一块男人的手表,三少,不像您的。” 梁非城从不戴腕表,只是一块怀表从不离身。 他的目光淡淡的瞥过去。 手表的样式很古朴,做工十分精致,尤其是表盘中央的那只栩栩如生的飞鹰,简直描绘的惟妙惟肖,像是随时都会从表盘中飞冲出来。 “是我大哥的。”梁非城收回视线。 樊七心想,那就没什么奇怪的了,总是乔南一不小心忘记了带上来的。 他把香炉放下,就退了出去。 房门关上,他跟着小九一起离开主楼。 两人走在通往副楼的青石板路上,跟着梁非城做事这么多年,日夜颠倒也是常事,就算熬几天也不是问题。 夜深人静,樊七凑近小九,压低了声音说:“你说,乔南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小九侧头看他一眼,皱着眉头说:“这话别让三少听见。” “看看,你也察觉出来了吧?”樊七紧跟着他。 小九沉沉的嗯了一声,“我们都看出来了,三少心里也是有数的。” …… 天色还是幽蓝了,还没大亮。 梁公馆的院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扫地声。 乔南忽然睁开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光线昏暗的原因,她一双漂亮的水眸黑而深,像两滴墨汁,久久晕染不开。 眼睛微微刺痛,她眨了一下眼睛,眼瞳顿时恢复清澈透亮。 双手正要摸向脖子的瞬间,一只温热的手扣住她的手腕,她猛地打了个哆嗦,惊恐的抬眸,以为是黑影。 没想到却是梁非城! 男人穿着藏蓝色的丝绸睡衣站在床边,眉眼是一贯的清冷,如冬春交际时清晨的露水,寒气逼人。 来不及思考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她的房间。 她反手握住他的手,像是抓着一根救命稻草,坐起来,整个人止不住的颤抖,唇色发白,脸无血色。 “梁非城,昨晚那个黑影又出现了!”她的声音如被烟熏过,嘶哑难辨。 抓着梁非城的那双手抖得厉害,冰凉刺骨,贴着肌肤,令梁非城皱紧了眉头。 和那天早晨,她突然出现在他房间门口时一模一样。 她也是抖的这么厉害,眼角挂着一滴泪珠。 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攥了起来,他讳莫如深的看着她的眼睛,低沉的问:“他做什么了?” 乔南握着他的手,此刻,她全然忘记了自己和梁非城之间的关系,只是想抓着他,像过去一样,抓着他。。 她低头回忆。 “他扇我巴掌,掐我的脖子,你看……” 她扯开衣领,露出脖颈上已经呈现暗红色的勒痕。 梁非城没说话,在她每说一个字,他的脑海里都会浮现出半夜她扇自己巴掌,掐自己脖子的画面。 乔南怔怔的看着无动于衷的男人。 不仅仅如此。 从始至终,他都是一副冷眼旁观的态度。 她不在乎,因为他对她从来是这样的态度。 可是她在乎的是,在他那种眼神里,仿佛她是个不正常的人。 她心脏砰跳,盯着他抿成直线的薄唇,眼圈倏然一红,“你不相信我说的吗?” 良久,梁非城清冷的说:“你白天不用照顾我大哥了,程大夫今天照样会来给你做针灸。” 说完,他转身离开乔南的房间。 梁非城走了之后,乔南趴在房间的窗台边,等早餐后梁非城的车子离开梁公馆,她才匆匆下楼。 没有人相信她,那她就只能自己查了。 梁非城说监控没有查到可疑的人,可是她没有亲眼看到,就不相信。 梁公馆的监控她自然没有权限看的,所以她只能自己进入监控系统,自己找答案。 她回到杂物间,反锁上门,拿出床底下的老旧的笔记本电脑。 连续几个晚上的精神高度紧绷,电脑屏幕亮起的瞬间,她有点头晕目眩。 缓了一下之后,调出黑框,手指在键盘上快速跳跃。 很快,她就进入了梁公馆的监控系统。 找到这三个晚上的监控录像。 她从最初被黑影掐晕的那一晚开始看起,到凌晨,梁公馆内的监控画面里几乎都没有人在走动了。 记不清那天出现黑影的时候是半夜几点钟,她就一直拉着进度条。 一直到半夜两点半左右,画面里突然出现一道人影。 她连忙停下,将画面切回到人影出现的那一刻。 画面中的是个女人,纤瘦高挑,穿着单薄的睡衣从主楼走出去,漫无目的的乱逛。 在半夜两点多,这样的画面令人有些毛骨悚然。 可当画面的女人往花园的方向走去,侧着脸的瞬间,乔南倒吸了一口凉气。 仿佛有一只冰冷的手抚摸过她的背脊,她浑身一凉,整个人僵住了。 怎么会…… 怎么会是她? …… 九点左右,黎东白将程大夫送到梁公馆。 黎东白前脚刚到,梁非城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到了吗?”男人清冷的嗓音传到耳畔。 黎东白嗯哼一声,“刚到你就打电话过来,还说跟我没有心电感应?” “老白,有件事需要你的帮忙。” 梁非城难得说这样的话,黎东白敏锐的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也不再插科打诨。 “等程大夫做完针灸之后,麻烦请他施针设法让乔南睡一觉,她这几天神经绷得太紧了。” 黎东白嘴巴答应,心里只说小题大做,可等他跟随程大夫去看乔南的时候,才知道自己错了。 他和程大夫开门进去,乔南整个人如同惊弓之鸟弹了一下,面容憔悴,精神状态很不好,仿佛随时都要奔溃。 等程大夫将银针抽出,确定乔南可以一觉睡到傍晚,黎东白才给梁非城回了一个电话。 “睡着了,老三,她到底怎么了?” 梁非城站在落地窗前,眉眼间笼着一层淡淡的阴云,他嗓音喑哑的说:“我怀疑她精神出现了一点问题。” 第128章 是你把我害得这么惨! 傍晚的时候梁暮行闹了脾气,谁靠近他都不行,管家的头被他的鞋拔子狠狠的敲了一下,肿起一个大包。 他捂着额头,求助的看向拄着拐杖颤巍巍走来的梁老爷子。 梁老爷子看见摔了一地的粥和碎碗,愤怒道:“乔南呢?她去哪了!” 管家捂着额头,吸了一口气,说:“三少爷说乔南今天不舒服,所以没叫她来照顾梁先生。” “放肆!”老爷子拐杖重重的敲在地上,灰白的胡子抖了几下,怒声说,“你们当她是什么?去,把她给我叫来!” 女佣赶紧去楼上,开门进去的时候,乔南正好醒来。 她睡了一觉之后感觉精神好多了,和早上的精神状态天差地别。 可心里仍然一直惦记着监控录像的事情,昨天晚上和前天晚上的监控她都查过了,的确没有可疑的人在半夜出现。 只有第一个晚上,而且,出现在监控里的人是她自己,并且时间在半夜两点半。 画面里的她,很像在梦游。 可是她过去没有梦游的经历,也没听身边的人说过她会梦游。 她不相信梁非城没有看到那些画面,就算他没有亲眼看到,小九总会查到,为什么没有告诉她? 她皱着眉,就看女佣开门进来。 女佣放慢速度的将梁暮行闹腾的事说了一遍,她连忙掀开被子下床。 走出两步,她又转身将床头柜上梁暮行的那块手表带上。 这些天她也看得出来,梁暮行很喜欢这块表,免得等会儿没找到又闹腾了。 她匆匆下楼,梁老爷子站在壁炉旁,一看到她下来,冷哼一声:“没规矩。” 乔南听不到他说什么,但也能猜得出来,索性当作没看见,谁还能跟一个聋子计较呢。 那一边,管家走到梁老爷子身边,说:“老爷子,苏小姐来了。” 梁老爷子顿时舒展开眉眼,笑说:“这么快就到了?晚饭准备好了没有?我可以陪小苏吃一点。” 说着,他就拄着拐杖回偏院。 …… 梁暮行拿回自己的手表,爱不释手的轻抚着。 乔南转身去端营养粥,他低头拨弄着表盘旁边的按钮,嘴里嘟哝着,乱按一通。 在乔南转过头来的瞬间,仿佛看见了表盘中间那只展翅飞翔的老鹰翅膀动了一下。 她眨了一下眼睛,发现那老鹰根本就没动,暗忖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梁叔叔,你怎么这么喜欢这块表啊?”乔南舀了一勺粥。 梁暮行黑眸看着她,痴痴的笑着,“呵呵……好用,好用……” 然后,张嘴含住勺子的前端。 晚饭梁暮行格外的配合,平常要喂一个小时以上的饭,今天半个小时就解决了。 “好棒,好棒!”梁暮行高兴的像个孩子,手舞足蹈。 乔南配合的和他击掌。 梁暮行嘴巴开合的说:“南南,去玩,去玩。” 今天的气温有点回暖,而且天黑的时间也越老越晚了,这时候庭院的灯才刚亮起来。 乔南推着梁暮行的轮椅出去,在花园附近走一走。 最高兴的是梁暮行,这会儿梁公馆的佣人几乎没什么事,三三两两的在一起,看着很热闹。 他最喜欢热闹。 他指着前面的鲤鱼池,回头笑呵呵的说:“鱼,看鱼。” 那边过去就没什么人了,但他想看鱼,乔南也不会拒绝,所以推着他过去。 轮椅推到鲤鱼池旁,踩好刹车,乔南蹲下身子,拿出纸巾擦掉梁暮行说话时不小心流出来的口水。 梁暮行冲着她呵呵直笑,手里挥舞着他最喜欢的手表,“南南,你看,你看老鹰……” 那表盘中央的老鹰张开翅膀,几乎要从里面飞出来。 ——哒哒哒 …… 苏怡吃完饭后陪老爷子出来逛逛,她搀扶着老爷子的胳膊慢慢的走。 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不小的动静。 只见梁暮行被人连同轮椅掀翻在地,随后,一个人扑上去疯了一样掐住梁暮行的脖子! 那人……是乔南! 老爷子当即脸色都变了,疾步走过去,拔高嗓音:“快来人啊!” 苏怡赶紧跑过去,其他佣人都在比较远的地方,保镖也还没那么快的赶来。 “乔南,你做什么!” 她一边喊着一边跑过去扯着乔南的胳膊要将她拉开,可她不知乔南的力气竟这般大,她根本撼动不了。 乔南双手紧紧的掐着梁暮行的脖子,脸色阴沉骇人,黑而深的双眸仿佛迸发着火光! “是你把我害得这么惨,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梁暮行两眼翻白,脸色涨红,喉腔发出难受的唔唔唔的挣扎的声音。 乔南像个疯子一样紧紧掐着他! 苏怡急得不行,用尽全力的抓着乔南的胳膊,却被乔南一把推开! 她被推得趔趄一步,还没稳住身形,远远看见梁非城带着人过来,她的眼底闪过一片阴暗,脚下一崴,整个人扑到身后的花丛。 才刚修剪过的灌木树枝有尖茬,她一扑过去,手掌就如同被利刃割开一般。 一股血腥气扑鼻而来。 她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只有阴暗的情绪在胸腔翻涌,沸腾。 她赶紧从树丛爬起来,浑身狼狈不堪的去扯乔南,急得哭出声来:“你放开梁先生,他会死的,乔南你放开!” 乔南挥起手,苏怡的脸被她打了一下,整个人一歪,却靠到了身后男人坚实的胸膛。 她还没完全稳住身形,梁非城已经越过她,动作迅速敏捷的抓住乔南的胳膊。 苏怡泪眼婆娑,着急道:“三哥,你快救梁先生!” 梁非城呼吸一沉。 梁暮行的脸色已经出现了异常,几乎没有了意识。 而乔南仿佛察觉不到周围的一切,满心满眼的要将置他于死地。 梁非城气血翻涌,直接拽着乔南,大力的将她扯开! 乔南被他一扯,身子撞到了后面的树干上,砰的一声,纤瘦单薄的身子像一片落叶,从树干滑坐在地上,纤细苍白的手指动了几下…… 梁非城看都没看她一眼,扶起梁暮行,回头对小九沉声道:“扶苏怡进屋。” 第129章 我不去,我没病 梁公馆的主楼人来人往,医生在给梁暮行做检查。 女佣在给苏怡包扎手心的伤口,梁老爷子被吓得血压飙升,脸色涨红的瘫坐在沙发上,管家正在给他顺气。 客厅气压冷凝,壁炉的火烧得正旺。 梁非城伫立在壁炉之前,眉眼压着一片阴郁的暗色,在火光的跳跃中,分毫未减,反而越压越深。 鲤鱼池边被遗忘的女人,像是一片凋零的枯树叶,偶尔有一阵风刮过来,纤瘦的身子才动了一下。 乔南恍恍惚惚睁开眼睛,迷茫的看着周围的一切。 她什么都听不见,在自己无声的世界里无助又彷徨,一阵寒意包裹全身,她脸色发白的直颤抖。 刚才…… 记忆像潮水一般呼啸而来。 她低头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双手,下唇被咬出一排齿印,有血珠压了出来。 眼眶又湿又红。 她刚才怎么…… 没有听见脚步声,她只看到一双鹿皮短靴停在面前,她惊慌失措的抬头,那一眼的受伤和无助,令前来的樊七心头为之一颤。 该怎么去形容呢? 樊七是从战场退役回来的,他见过太多死亡前绝望的凝望,却从没见过乔南这样的,那么多情绪交织在一起,都没有将她摧毁。 “乔南。”他蹲下来,眉头紧蹙。 乔南张着嘴,整个人止不住的颤抖,一个字都发不出来,摇头,只是摇头。 她的嗓子像被堵上了一团棉花,艰难的溢出几个字:“不是我,樊七,不是我。” “可是所有人都看到了,是你掐着梁先生的脖子,如果不是我们及时赶到,你就要掐死他了。” “不——”乔南双目通红,精神几乎崩溃,“我怎么可能掐死梁叔叔呢?” 樊七的眉头越皱越深,“乔南。” 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因为接下去的话恐怕会刺激到她。 所以,他尽量婉转的问:“你有没有觉得最近自己有点不一样?” 可是乔南何其聪明,有些话,他不明说,她照样可以听出来。 她怔了一下,大脑中的某根神经仿佛被人挑了一下,她哑着声音反问:“你是想说我不正常吗?” 樊七只是皱眉。 乔南只当他默认了。 她忽然觉得荒唐至极,红着眼眶笑了一下。 樊七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你不是说昨晚那个黑影又出现掐你吗?” “嗯,”她咬着唇,点头,眼圈倏然变得更红,“可是你们不相信我。” 樊七转头往鲤鱼池看了一眼,深吸一口气,转过头看着她的眼睛。 “不是我们不相信,而是我们亲眼看到,房间里根本没有黑影,而是你,自己掐着自己的脖子。” 乔南看着他开合的唇,有些字她未必看得懂,可前后间隔一两个字不会影响她的理解。 后面九个字,她完全看懂了。 轰的一下,大脑一片空白。 她一皱眉,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是僵硬的,“明明是黑影掐我的,樊七,你怎么骗我?” 简直荒唐,可笑! 他们不相信她就算了,可是,怎么能编出如此荒诞的谎言! “你觉得我会拿这种事情骗你吗?还是你想亲自问三少?” 梁非城…… 乔南瞳孔紧缩,微张的唇瓣抖了一下,血色沿着唇角消失,一片惨白。 难怪早上她醒来之后梁非城是那样一种询问的语气。 平静,克制。 原来是因为他都亲眼看到了,看到不是黑影,而是她自己掐着自己的脖子! 可是怎么可能呢? 她怎么可能会掐自己的脖子? 樊七认真和凝重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还有无人出现的监控录像。 她忽然抬起双手,颤巍巍的苍白的手指插进发间,紧紧的按着自己的脑袋,试图回忆那些画面。 可是她竟一点都想不起来。 她的目光紧紧凝着前方被推倒在地的轮椅,地上散落了一些梁暮行玩的东西,其中还有那一块梁暮行最喜欢的腕表。 忽然一阵风过来,乔南浑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她忽略了一个很微小,却很严重,严重到令人惊悚的问题。 因为她分明记得在这之前,听到过从这块表发出来的声音。 ——哒哒哒 她失聪的时间还不算长,所以有些事情她在潜意识里还没转变过来。 但是她的确失聪了。 一个失聪的人,怎么能听到声音呢? 梦游,听见声音,掐自己的脖子,要杀梁暮行…… 一直凝在她眼角的一滴泪珠随着她的惊颤滚了下来,从滚烫到冰凉,砸在手背上。 难道她真的病了吗? 樊七将她扶起来,说:“三少让我送你去医院,乔南,如果真的有什么问题的话,早点治疗肯定是好的。” “我不去!”乔南猛地挣开他的手,眼眶通红!“去医院,什么医院?精神病院吗?” 那种地方,就算正常的人进去了,还能完整的出来吗? “你这样是讳疾忌医,你会害死你自己的。”樊七拔高嗓音。 他身手了得,但他不想对乔南动粗,所以,脾气是前所未有的好,还能和她好好讲道理,要是遇上别人,他直接一个手刀砍下去。 可是对方是乔南,他不想也不敢。 “乔南,你冷静下来,有三少在,他们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只是检查一下而已。”樊七试图和她沟通。 可乔南背靠着树干,一直摇头,歇斯底里的抵抗着:“他?他能护我什么?樊七,你是不是忘了他有多恨我,他不会护我的,我不去,我没病!” 她的神经绷得太紧,整个人止不住的颤抖,可是她脆弱的身体根本支撑不住。 樊七看她晕了过去,动作迅速的跑上前去扶住她的肩膀。 身后脚步声传来,他立即回头,看着从夜幕中走过来的梁非城。 “三少,乔南十分抗拒。” “我来。”梁非城低沉的说了两个字。 樊七将乔南交了过去,梁非城直接把人打横抱起。 梁非城清俊的背影在暮色中显得格外的高大挺拔。 夜风吹起的衣袂如在他身后张开一双巨大的翅膀。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人,眸底的神色如沉沉暮霭。 她昏睡之前的那句话,他听到了。 客厅里,老爷子一见到梁非城抱着人进来,脸色发白的怒斥:“你还带她回来做什么,为什么不把她关进精神病院!” “你知不知道暮行刚刚醒来吐血了?都是这个精神不正常的女人,这个女人就是要杀他啊!” 梁公馆上下,所有人都看见了! 梁非城迈向楼梯的双腿停下,沉声说:“如果她真的有问题,我绝不会手软。” 夜深人静的梁公馆。 一道高大清瘦的黑影缓缓走到鲤鱼池旁。 苍白修长的手捡起地上掉落的手表,灯光在表盘上折射出一道冷锐的光芒,表盘中央的那只飞鹰几乎要飞冲而出。 “咳咳咳……” 黑影压抑的咳嗽着,鲜红的血从捂着嘴的苍白指间溢了出来。 第130章 男人微笑着叫她:南南 昨晚梁老爷子以苏怡受到惊吓为由,将她留在梁公馆过夜。 清晨,苏怡醒来。 她起床走到窗边,透过窗户看见梁非城的贴身保镖樊七领着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模样的人,往庭院的某一个方向走去。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边通往一个独立的小院子,里面是专门给梁暮行准备的检查设备。 关于精神状况的检查,里面的设备一应俱全。 想起昨晚乔南的反常,她皱了一下眉头。 难道乔南的精神真的出现问题了吗? 医生们猜不透乔南的身份,检查的时候都很客气。 梁非城在院子外面,点了一支烟,眉宇间始终缠绕着一层阴郁的浓雾。 小九和樊七站在不远处,两人心照不宣的不说话。 一直到梁非城的烟抽掉了三根,医生终于出来。 “三少,其他的检查都是正常的,只是病人的脑电波有点异常,不过这暂时还不能说明什么,要结合其他的检查结果再做评估,还有两项检查今天一次性做不了,得明天做。” “刚才抽的血,我还要带回到医院的检验科去,等明天下午才会知道结果,还请您稍微耐心一些。” “嗯。”梁非城掐灭烟头,客气的说,“有劳了。” 医生不敢当,“这是应该的。” 小九送医生出去。 梁非城站在院子里的石桌旁,长身玉立,在背后一片青瓦的衬托下,高大的身影透出几分落寞,孤影斜斜的落在地上,愈发显得清冷孤寂。 过了五分钟,乔南从里面出来。 素净的一张小脸未施粉黛,略显苍白,却透着另一种美,一种破碎的,令人心惊的美。 梁非城微微失神,但很快,移开了视线。 乔南抬眼望出去,发现梁非城站在院子里,只是等她跨出一步,他连看都没看她一眼,转身走了。 她低头自嘲一笑,她都配合检查了,他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樊七一路送她回到她以前的房间。 门关上,樊七回头看了一眼从主卧开门出来的梁非城。 “三少,要这么关着她吗?” “等检查结果出来再说。”梁非城整了整衣袖,侧脸线条冷峻深刻。 目光沉沉的落在隔壁房间的门把上,眉心微蹙,他清冷的说:“叫人把门看好了,别让她出去。” “是。” 随后,樊七跟着梁非城下楼。 到二楼的时候正好苏怡从客房出来,一看到梁非城,愣了一下,微笑着问:“三哥要去公司吗?” “嗯,”梁非城目光扫到她包扎了的手。 想到她昨晚是被乔南推进树丛所以才伤到的,脚步停了下来,问道:“伤严重吗?” 苏怡摇头,“还好,就是流了点血而已。” 梁非城点头,正要走,她忽然问道:“老爷子让我多住几天,会不会太打扰了?” “不会,”梁非城清冷如常的说,“他挺喜欢你的,你多陪陪他。” 梁非城刚到楼下,就听管家说梁暮行醒了。 他迈开长腿疾步走去梁暮行的房间,老爷子一看到他,劈头盖脸的怒斥:“那个神经病呢?” 梁非城眉峰一拧,语气微沉:“检查结果还没出来。” 老爷子当即冷哼说道:“还需要检查吗?这么多双眼睛都看到了,她就是精神有问题!” 梁非城没打算跟他继续说下去。 走到梁暮行的床边,看梁暮行状态挺好,回头对管家说:“我今晚可能比较晚回来,大哥房间外面叫人守着,以免有什么状况。” “是,三少爷,老爷子一早也说过了,我会叫人小心留意梁先生的情况的。”管家恭敬的说道。 …… 深夜的梁公馆一片肃静。 梁老爷子老早就睡下了,佣人们也回到副楼去休息,梁公馆四周静悄悄的。 三楼,主卧旁边的房间内,窗外的光一点一点的压进房间里,不至于完全昏暗。 乔南趴在枕头上,长发随意的铺散开,闭着眼睛将睡未睡。 忽然,她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亮了起来。 她睁开清澈的水眸,伸手拿过手机。 是一条短信,很长的一串号码,显示内容是一张图片。 光线有点刺眼,她半眯着眼睛划开屏幕,好奇的点开短信。 果然是一张图片。 图片是一块手表。 她看了一眼,目光瞬间凝聚在表盘中央的那只飞鹰上,眼瞳一缩。 昏暗的光线下,她那双清澈透亮的水眸仿佛被滴进了两滴墨汁,黑而深。 门外的保镖忽然听见房间内有什么动静,敲门问:“乔小姐,怎么了?” 问完后,他才想起来乔南根本听不到。 他侧着身皱眉,就在他犹豫要不要进去看看情况时,门开了。 “乔……”他转身,刚想问什么,忽然眼前一黑,一个重物砸在他的头上。 瘫倒在地,他看到乔南从他身上跨过去,像一个幽灵鬼魅一样的走向楼梯口,可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万籁俱寂的梁公馆,一道纤瘦高挑的身影缓缓的走向鲤鱼池旁,而后,那抹身影消失在榕树后面,仿佛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一样。 不远处,一双属于女人的漂亮眼睛紧紧的盯着那抹身影消失的方向…… …… 乔南像是一具傀儡一样,走进一条密道内,四周都是石壁。 石壁的门缓缓关上,她像是被扭动了什么开关,忽然打了个哆嗦,黑而深的眼眸眨了一下。 水眸清澈透亮。 她惊慌的发现自己处于一个十分陌生的环境,她记得自己在房间睡觉…… 不对! 她呼吸急促。 短信,图片。 她收到一条短信,看到一张和梁暮行的手表一模一样的图片,而后,她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就不记得了。 就在她觉得毛骨悚然时,忽然面前亮起一道光。 她循着光源望去,一道高大清瘦的背影立在不远处,背影微微有些佝偻,也许是常年坐着的缘故。 单单一个背影,乔南就怔住了。 那人缓缓的回头,低低的咳嗽几声,而后抬眸盯着她的眼睛。 男人灰白的寸头修剪的很匀称,前几天,她哄劝了很久,他才好好配合剪头发,剪完之后又闹了很久,嫌弃丑。 此刻,他微笑着,吐字清晰的叫她:“南南。” 乔南听不见,可男人唇瓣开合,没有痴痴的傻笑,平稳的发出她的名字。 属于中年男人的一双深沉炯目,没有半点浑浊和发散的光。 她颤颤的看着对方,不知从何而来的一股寒意,爬上她的背脊,她哑声:“梁叔叔。” 第131章 从你收到第一封邮件开始 梁叔叔清醒了? 喜悦的情绪从乔南心头过了一秒不到,电光火石之间,她回想起空白记忆之前收到的那条短信,脸色当即一变。 背脊一凉,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那图片上的手表分明是他的,所以给她发短信的人是他。 可是一个痴傻的人怎么懂得发送短信和图片呢? 除非—— 他是一个正常的人。 既然他清醒了,难道不该在第一时间告诉梁非城,告诉梁老爷子吗? 为什么自己会在这个陌生又诡异的地方看到他? 而且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有了更加明亮的光线后,她才看清这里四面都是石块垒砌起来的墙,很像逃避战乱的求生通道。 她不记得梁公馆内有这样的地方,难道她已经在梁公馆外面了? 自己到底是怎么到这个地方的,在看到那张图片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越想越觉得瘆得慌,浑身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骨骼战栗,仿佛骨头的缝隙钻进了寒风,冷得她又疼又僵。 下意识往后退一步,可双腿像是灌了铅,怎么都挪不开。 “我怎么……”眸光惊颤的看着对面的男人。 梁暮行缓缓的从光源走过来,像过去他还清醒的时候,慈爱的看着她,低声说:“这里的空气散发着一股无色无味的气体,你闻不到的。” 随着他话音落下,乔南觉得浑身无力,跌坐在地上,虚软的靠在背后的石壁。 力气被一点一点的抽离,手指垂死挣扎了几下,动弹不得了。 身上没有一点力气,可她的大脑还是清醒的,呼吸沉了沉,她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看着梁暮行那双深沉的眼眸。 怎么都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如远山的眉皱了起来,她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梁叔叔,你什么时候清醒的?” 梁暮行走到她的面前,清瘦的身子蹲了下来。 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看着她因为喘不上气而越来越白的脸,耐心的说:“慢慢呼吸南南,你呼吸越急药物在你血液流窜的速度就会越快,你会喘不过气来的。” 乔南脸色发白,窒息的感觉顶在喉腔,她缓了一下,衣服磨砺着背后粗糙的石墙,不让自己划到在地。 梁暮行抬起右手,缠着纱布的手心抚过乔南的脸颊,可乔南已经没有力气挣扎,神经战栗的感受着那纱布触碰肌肤的触感,脸色煞白。 被花瓶割伤了手? 她的心跳骤然停了一拍,皱成一团,心中的谜团豁然开朗。 原来是这样的! 难怪小九将梁公馆上下都翻了一遍也没找到那个手上有咬痕的人,因为那咬痕已经被人破坏掉了,所以,他们才找不到。 她惊恐的看着她一直叫叔叔的男人,沙哑的声线陡然拔高,“那个站在我床边的黑影,是你对不对?” “是我。”梁暮行低咳几声,而后失笑的看着她,眼神无奈又宠溺。 “南南,你真的很聪明。” 这么近的距离,乔南看到昨天她给他刮过的胡子的痕迹,又长出了灰白的胡茬。 昨天还是她的梁叔叔。 可是此刻却令她心底发怵。 她可以怀疑所有人,但唯独不会怀疑到他,因为他痴傻,更因为他是她的梁叔叔! “你要杀我?梁叔叔,你要杀我?”她眼眶倏然一红,曾经那么疼爱她的男人,居然想杀了她。 梁暮行轻轻笑了一下,眼角的鱼尾纹深刻了一些,他摇头,“南南,你又不聪明了,如果我真的要你的命,哪一次不会成功呢?” 乔南怔怔的看着他,男人的笑在她眼里就如毒针一样扎在她的心头上。 对啊,一个在众人眼里痴傻的人,又对梁公馆的监控盲区了如指掌,来去自如的人,完全可以杀人于无形。 就如那个晚上,他把她掐晕之后,完全可以解决掉她,甚至那么多个她没有防备的深夜。 可是他没有。 为什么? 她问了出来,难以置信的看着他,那双透亮的水眸充满惊痛和迷茫。 突然面对这些,她没办法冷静。 激动的情绪以至于呼吸节奏紊乱,就如梁暮行说的那样,药物在她体内流窜的速度就会加剧,她忽然喘不过气来,整个人倒了下去。 梁暮行并不会让她倒在地上,她浑身无力,他轻易将她揽进怀里抱着。 他低着头看她,像小的时候抚摸着她柔顺黑亮的头发,压低了嗓音说:“因为……这是计划中的一部分,如今梁公馆上下对你的看法是不是有所不同了?” 乔南眸光紧紧的颤了一下。 眼眶水光浮动,眼尾发红,“他们把我当成神经病……” 最后一个字几乎没有声音,因为她突然意识到,梁暮行说的那样笃定 ,就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一样。 “是你,是你搞的鬼?”她看着他,从未觉得有一刻眼前的这个她一直敬爱的叔叔,是那样的可怕。 “所以昨晚你故意让我带你去庭院散步,就是为了让所有人都看到我精神失常的样子吗?” 她咬着牙,抑制住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栗,“你是不是根本就没傻?你欺骗了所有人!” “我没有装傻三四年的必要,”梁暮行缓缓说道,“至于什么时候醒的,大概时间我记不得了,但是你应该很清楚。” “我怎么会知道?”她呼吸困难。 “不,你知道,”梁暮行说的那么肯定,开口一字一句说道,“从你收到第一封邮件开始。” 乔南看着他略显苍白的唇瓣上下开合,脑神经一跳。 邮件? 她从来没有跟人发邮件的习惯,唯独给联系不上的妈妈发过,除了妈妈和一些没有用的邮件之外,她从来没收到过任何以外的邮件。 等等—— 一个她之前想都没想过的念头贯穿脑海。 “不,不可能……”她的唇瓣忽然抖得厉害,喃喃的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因为这个念头会让她崩溃。 但梁暮行听懂了,他抚摸着她头发的手一顿,低沉的嗯了一声,胸腔溢出一丝丝阴冷的笑。 “你猜对了,你以为是你妈妈给你回复的邮件,其实都是我发的,南南,从始至终,你以为的乔清如,都是我。” 第132章 南南,我快死了。 乔南幡然醒悟,自己陷入了一个逻辑误区。 一直以来给妈妈发的邮件都是基于她以为接收者是她的妈妈,所以,她才会往那个邮箱发送邮件。 但如果—— 接收者根本不是她的妈妈呢? 那么她之前所有的期盼,全都被人无情,彻底的推翻。 她仍不相信,却没力气摇头,只能哑声说道:“不,那明明是我妈的邮箱,你怎么……” 梁暮行打断她:“你问乔清如为什么不联系你,你问她为什么要对我下毒,你还问她你爸的死是不是和我有关,你还说你逃出了梁公馆,叫她联系你……” “你不要再说了。”乔南浑身止不住的战栗,她的邮件都是即发即消的,不可能会被第三者看到,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梁暮行没有说谎。 他的确占用了妈妈的邮箱。 至于为什么追踪不到,梁暮行能做出这么多事出来,没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而且梁公馆的网络是梁非城设置的,她破不了。 “乔清如的邮箱密码我一直都知道,我清醒之后试着登录进去,没想到那么轻松,然后我就看到你发的邮件,全都是未读,南南,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梁暮行低头看她。 那眼神里有一瞬间的怜悯,像在看着一个可怜的,流浪猫。 意味着什么? 乔南的眼尾越发的红了,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她的妈妈从来没想过和她联系,给外婆打电话,没问起过她,就连唯一能和她联系的邮箱,也被舍弃了。 她,从头到尾就是一个被自己母亲抛弃的孩子。 她被迫过着这样的生活,对妈妈的怨恨有之,愤怒也有之,可她不得不承认,在她心里隐藏最深的地方—— 她想找到妈妈。 可现在梁暮行告诉她,那个人并不想联系她,连唯一的途径都斩断了。 那么彻底,无情。 她咬牙:“所以我问我爸的死是不是和你有关,也是你自己回答的,那么真相到底是什么,她为什么要向你下毒,我爸是不是你害死的?” 梁暮行讳莫如深的看着她:“南南,有些答案,未必是你想要的,你所问的问题,也许一开始就是错的呢?” 乔南看着他开合的唇,却看不懂这一句,又再问了一遍:“我爸到底是不是你害死的?” “不是。”梁暮行沉声,那一眼的意味深长,乔南在此刻没有看懂。 很久以后她才知道,梁暮行在当时,并没有对她撒谎。 乔南红着眼眶笑了一下,眉头皱了起来,缓缓的喘着气,让自己保持顺畅的呼吸。 冷静渐渐压制着她内心的极端。 她又如何判定梁暮行有没有对她撒谎呢? 这些事,等她能安全离开再想吧,她现在根本不知道梁暮行要对她做什么。 这个男人,比她了解到的还要可怕,她所经历过的匪夷所思的事情,都是他一手促成的。 梁暮行只是静默的看了她一会儿,那双冷锐而深沉的黑瞳仿佛能看穿人心,他看着乔南,就笑了出来。 “我既然看了邮件就知道你没有参与下毒,都是乔清如一人所为,所以,南南,我不会杀你,但是,我也不会放过你。” 后面五个字令乔南的头皮一阵发麻。 她忽然对上男人的黑瞳,那么深,仿佛望不到底的万丈深渊。 就在她仿佛看到了什么时,梁暮行眨了一下眼睛,那双黑眸平静而淡然,静默的看着她。 乔南呼吸急促,“所以你让所有人都以为我精神失常,你要把我送进疯人院吗?” “梁暮行,你究竟要做什么!”她连梁叔叔都不愿意叫了。 梁暮行忽然咳了起来,他捂着嘴,一直咳嗽,有丝丝的鲜血从他的指缝间流出来。 他松开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条白色的丝绸手帕,仔细的将手指擦干净,嘴唇抿着,咳嗽压抑在喉腔中,乔南躺在他的怀里能感受到他胸腔的震颤。 他将手帕慢条斯理的折好,握在手上,低头看向怀里的人。 “南南,我就快死了。” 他说的十分轻松随意,随意的像在跟乔南谈论今天的天气如何。 乔南听不到,但也感觉得出,他说这句话时,神情一片淡然,仿佛不会因为死亡而有半分的眷恋和恐惧。 他咳血,她看到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都到了这一刻,还会觉得心酸,会难过,可她不会表现出任何的异常,面无表情的反问他:“医生不是说你还有几年吗?” 梁暮行一笑,那笑容在乔南眼底放大,无比的诡异和令人心惊。 他说:“我有办法让他撒谎。” 乔南背脊浑然一凉,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 她想到了自己的异常,回想起之前所发生的一切,不受控制的一切…… “为什么,家庭医生是老爷子的人,他不会对老爷子隐瞒你的病情的,你怎么做……” 梁暮行黑而深的双眸盯着她,她忽然说不出话来,只怔怔的和他对视,目光凝聚在他的眼瞳深处。 他轻抚着她的脸颊,略显粗粝的手心擦过她的下颌,忽然手指狠刹的捏了上去! “你不知道吗?南南,你不知道我用了什么方法吗?你刚才不是有一瞬间意识到什么了吗?当你看向我的眼睛的那一刻,我就读懂了你心里的想法。” “说出来,说出你心里的答案,我的乖南南……” 乔南的眼瞳紧紧的缩了一下,恐惧在这一刻占满了她的内心。 她分明惊骇,说不出话,可嘴巴却不受控制的,一开一合,说:“你催眠了他,也催眠了我。” “对了。”他低头,在她耳畔说。 乔南听不见,可是她的心颤抖个不停。 梁暮行穿着宽松的睡衣,因为清瘦,衣袖随着抱着她的动作而划到小臂,露出他手腕的那块腕表。 圆形的表盘中间展翅的飞鹰好像随时都可能飞冲出来—— 哒哒哒—— 她忽然惊恐,身子有了一丝力气,抬手猛地捂住自己的耳朵! 她怎么可能听到声音呢? 尽管耳朵被手心捂得发热发痛,可那哒哒哒的声音依然在响个不停,无休无止的响着。 她失聪了,怎么能听到声音呢? 她几乎崩溃的问:“为什么,为什么我能听到手表的声音?” 梁暮行攥着她下颌的手指微微收紧,逼迫她看向他,他一字一句,缓缓的说:“因为那是曾经烙印在你脑海里的声音。” 她怔怔的望着他开合的唇。 脑海里的声音…… “你曾经催眠过我?”乔南捂着耳朵的手猛地垂了下来,脸色越发的苍白,她喃喃的问道,“为什么?” 梁暮行低头亲吻她的发梢,看着她的眼睛,低沉的说:“因为,我想得到你。” 第133章 梁非城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梁暮行永远也忘不了那个清晨。 那时候梁公馆还养了狗,一只看着乖顺的金毛。 平时那只金毛还算听话,在主人的训练之后不会在一大清早的扰人清梦。 可是那天一大早却叫个不停,兴奋不已。 梁暮行性情有些狂躁,他被吵醒之后十分郁闷,起床裹着睡袍,衣带松松垮垮的扯了一下,刷的一声拉开窗帘! 清晨的日光薄薄的一层的,倒不会刺眼。 就在他准备打开窗训斥那只该死的金毛时,却被眼前的美景吸引了目光,久久移不开视线。 彼时的乔南十六岁了,春末夏初的清晨,她穿着七分袖的过膝白色棉裙,穿梭在花园的蔷薇花丛中,那只肥硕的金毛跟随着她,随着她手里挥舞的水管而兴奋跳跃。 忽然,少女的脚被水管绊了一下,那只大狗因为惯性扑了过去,将女孩压倒在草地上,逗得女孩咯咯直笑。 水花滋啦啦的洒在女孩白色的棉裙上,那被濡湿的轮廓,是女孩柔软的细腰,压着地上新长出来的嫩草。 那一个翻身,雪白和嫩绿,撕扯着男人的理智和欲望。 他感觉到浑身的血液在沸腾,衣襟大开的胸口微微泛红,呼吸滚烫。 他脑海里想到了藏书室里的那本《洛丽塔》。 少女十分尊敬他,一声又一声的梁叔叔,压抑在灵魂深处的阴暗,在那个冬夜彻底撕碎了他的理智。 他看着她的眼睛,那是一双透亮清澈的水眸,是这世间最不可亵渎的纯净。 她望着他手表的表盘,一切归于宁静。 只有那手表发出来的哒哒哒的声音。 他慢慢的看着那双眼瞳变得黑而深,在深度的催眠下,她缓缓的走到他的面前。 昏暗的角落,压着令人喘不过气的肮脏念头,外衣剥落,少女玲珑的身段在睡裙下若隐若现。 他低头轻嗅着女孩身上独有的甜香的味道,耳畔是女孩温热细长的呼吸。 “我的乖女孩,你喜欢叔叔吗?喜欢吗?”他的手掌抚上她的脸颊,一步步的引导。 女孩黑而深的双眸看着他,嫣红的唇轻轻扬起,那一眼的羞涩和甜蜜,令人心动不已。 她缓缓开口,红唇诱人,“我喜欢你……梁非城。” 抚摸着女孩脸颊的手掌微微发烫,发僵,梁非城三个字好像一根钢钉猛地被她敲进男人的心头。 滚烫的血液在那一刻凝固,冰冷,他一瞬间的无措,脸色灰白。 他想起那双看着他的时候,深邃而沉寂的深褐色眼瞳。 慌乱间他捡起地上滑落的外衣,亲手帮女孩穿上。 他像个偷了东西的贼一样,不敢去看女孩纯净的双眸,仓皇而逃。 跑到一楼客厅,壁炉的火光照在他发白的脸上,他看见放在壁炉旁的几本书被人翻动过。 他刻意夹在中间的那本《洛丽塔》被人放在了最上方。 梁非城斜靠在无人的柱子上,眉眼清寒,那一眼的晦暗深沉,令他仿佛被人窥见了心底深处最阴暗最见不得人的龌龊。 尽管只是巧合,梁非城可能并没有发现他的肮脏行为——试图催眠得到一个娇嫩的女孩。 可他依然不敢看梁非城的眼睛,再回头看向桌上的那本《洛丽塔》,仿佛心头被烫了一下。 …… 昏暗的密道里。 乔南看着中年男人眼底毫不掩饰的欲望,心头发麻,一连串的画面从她的脑海中如电影画面,一帧一帧的回放。 他痴痴地笑着叫她南南,紧紧抱着她的腰身,老男人爱上小女孩的洛丽塔的故事…… 不适感引起强烈的生理反应,她忽然一个翻身,趴在地上干呕。 梁暮行眼眸眯了一下,黑眸深沉冷锐,他一把将女孩抓了起来,强行按在怀里,掐着她的下颌,“很恶心吗?” 乔南强忍住恶心的感觉,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眼前的那个男人,她一直敬重的梁叔叔! “你以为老爷子是怎么知道燕京城发生的一切,非城将消息封锁的太严密了,只有我,能把消息悄无声息的传递到老爷子身边,我的老父亲,是我引回来的。” “南南,你喜欢非城,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你不要叫我南南!”乔南红着眼眶试图反抗,可她再抽不出一丝的力气。 任由梁暮行粗粝的手指爬上她的脸颊。 像无数只蚂蚁爬过,乔南心尖止不住的颤栗,强烈的恶心感激起了她的生理反抗,眼角发红,隐隐有泪光。 “我一直敬你为叔叔,把你当成我父亲一样看待,你怎么能如此龌龊!” 梁暮行一笑,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他偏过头,咳出比刚才还要多的血,暗红色,一大片。 他一边咳嗽,一边擦掉嘴角黏腻的血丝,回头看她,“我也觉得自己龌龊,可看到你,就控制不住自己,南南,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不想知道。”她不去看他开合的唇,那样恶心,令她作呕。 可梁暮行却强行掐着她的下颌,逼迫她看着他开合的唇,说:“因为后来我才醒悟,你长得太像她了。” 乔南眼瞳紧缩,她? “我这一生,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她,我放她走,却终其一生都在找和她相像的人。” “我遇到过无数女人,也因此犯下过罪孽,我以为乔清如是最像她的人,可直到你长大,我才发现,你几乎长得和她一模一样。” 乔南隐约看出来,梁暮行说的,很可能是他爱的人,而且还是爱而不得的人。 “可我终究不是她,两张相似的面孔也不是同一个人。” 梁暮行笑了一下,那笑里参杂着苦涩和嘲讽,“是啊,你终究不是她。” “可是南南,你真的太像她了,让我不得不怀疑一些什么,可是我来不及做什么身体就垮了,我早已被乔清如那个贱人下毒多年,身体撑不住了。” 乔南没有完全看懂这句话,只看到他说什么怀疑,乔清如,下毒。 可是她根本来不及问,因为梁暮行忽然身子朝前一倾,猛地吐出一口暗红的血。 她心跳在一瞬间皱缩。 梁暮行虚脱的靠在墙上,侧头看着她的眼睛,笑了一下,说:“这一次我没骗你了,南南,我真的快死了。” “临死之前,我计划的最后一部分就要完成了,你一直在问我要做什么,那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了。南南,今晚之后,非城不能原谅你,梁非城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第134章 因为你将来会害死他的 乔南不知道梁暮行要做什么,可她的潜意识里察觉到了危险的逼近,一股仿佛要将她摧毁的力量正紧紧的扼住她的咽喉。 她下意识的摇头,“不,你不能……你不能这么自私!” 眼圈倏然一红,他究竟还要做什么! 梁暮行没有血的那只手抚过她的脸颊,凑近她。 这么近的距离看着她那双清澈依旧的双眸,他仍会自惭形秽,觉得自己像个偷了东西的贼。 虽然他什么都没有得到过。 他的脸色发白,“如果我自私,就直接带你一起走了,南南,可是你还这么年轻,如此美丽,我不舍得。” “你不要再说了,你让我觉得恶心!”乔南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挣开他的手。 可她根本不是梁暮行的对手,她几乎无力,他病入膏肓却依然能轻而易举的控制她。 重新被他抱进怀里,被他掐着下颌,可怕的是,她根本无法闭上眼睛,只能被迫的,看他开合的唇说那些刺激她灵魂的话语。 “如果不是这样才能和你朝夕相伴,我清醒之后又何必装傻呢,可惜,我没时间了,这件事我必须做。” 一滴晶莹的泪珠从乔南的眼角滑了下来。 世间情爱万千,有些爱情纵然不被世人接受,但并不代表一定是错误的。 然而,梁暮行这种龌龊的心思,只会令她觉得恶寒! “你根本就是个疯子,你明知道我什么都没做,根本不是我下的毒,为什么不告诉梁非城,为什么不告诉所有人我是清白的?” 背负这个罪名这么多年,她才是最无辜的那个人! 梁暮行看着她的眼睛,冷漠的说:“因为非城必须恨你。” 他的几个字几乎要震碎乔南的灵魂,梁非城必须要恨她? “梁暮行,你简直是魔鬼!”她哑声怒斥,浑身的骨头都在颤抖。 梁暮行没有因为她的怒骂而生气,依然轻抚着她的脸颊,低声问她:“南南,你是不是没有七岁以前的记忆?” “你要说什么?”乔南怔怔的看着他。 妈妈说她七岁的时候从楼梯上滚下去,大脑受到了撞击,所以丢失了以前的记忆。 一个孩子,七岁的孩子,那些记忆能有什么用呢? 她从来没去在意过。 梁暮行只是静默的看着她的眼睛,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他起身,在乔南看不到的方向,失笑出声:“果然是这样的,乔清如的这一招真是太狠了,那个贱人太狠了。” 他转身慢慢的将她抱起来,抱在怀里,行将就木的人,还保留着一丝力气,足够抱起轻如羽毛的女人。 乔南挣脱不开,只能红着眼睛,沙哑的问他:“梁暮行,你到底要说什么,你为什么问我那个问题,你到底知道什么?” “南南,你不用知道的太多,知道越多,你会越痛苦的。” 再之后,无论她问什么,梁暮行都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他一步步走进密道的黑暗,乔南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到最后,光线越来越暗,她的夜盲症在这样的环境下什么都看不见,四周都是石壁,她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只觉得梁暮行转了几个弯之后,就一直朝前走。 …… 梁暮行抱着乔南一直往前走,光线亮起的瞬间,她本能的闭上眼睛,可下一瞬,等她睁开双眼的一刹那,却看到梁暮行的腕表。 那表盘中央的飞鹰栩栩如生,仿佛要从里面飞冲出来! ——哒哒哒 “南南,很快的,这件事情很快就有个终结了。” 他看着她清澈纯净的水眸仿佛被人滴进了两滴墨汁,变得黑而深。 嘴角满意的划起一抹微笑,“真是我的好女孩。” 梁暮行看了一眼自己的房间,将她放在椅子上,她像一具傀儡一样,坐的直直的,睁着眼睛一动不动。 “南南,”梁暮行不舍的抚过她的脸,低头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我做的这一些都是为了非城好,你们永远都不能在一起,因为你将来会害死他的。” “非城是这个世上,我最重要的人,我不能让潜在的危险威胁到他,他究竟会不会要了你的命,我不得而知,可我能做的,只有让他更加的恨你。因为我是他的……” 他忽然一阵剧烈的咳嗽,一口暗红色的血喷了出来,撒在地上,触目惊心。 高大清瘦的身形晃了晃,脸色一瞬间的毫无血色,手掌往后撑在了桌上,缓了几口气,才走到床头边。 他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从最深处的夹层里,掏出一把匕首。 一步步的走到乔南面前,他的脸色越来越差,几乎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 他拉过乔南纤瘦的手腕,将匕首塞进她的手里,她如木偶一般,任他摆弄,黑而深的双眸一瞬不眨。 “南南,在我不到十天的寿命里,能死在你的手上也算圆了我一桩心事了。” 不远处纷沓的脚步声传来,他的脸色惨白如厉鬼,拉开右手衣袖,脱下腕表。 他手指颤巍巍的握着表盘,目光凝着乔南的眼睛,笑容温柔,“结束了,南南,这一切都结束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手表摔碎在地,表盘中央的飞鹰分崩离析! 他的身子猛地朝着乔南手中的匕首压了上去! 匕首入腹的一刹那,他感觉不到疼痛,却能感觉到体温在流失,顺着血液,像流沙一般,离开他的身体。 他的脸就和她近在咫尺,他想凑过去吻吻她的脸颊,可是血液流失的速度太快,快到他来不及凑过去…… 乔南脸色发白的惊醒过来! 梁暮行整个人压在她的肩上,他冰凉的唇几乎要贴上的脸颊,温热的血液顺着刀柄流到她的手腕,浓烈刺鼻的血腥味,她眼前一阵发黑。 忽然,她的左耳一阵尖锐的嗡鸣,在混杂的嗡鸣声中,她仿佛听到有人踹开门的声音。 她的脸色如同死人一般。 人影重重,她望进人群里,那双深褐色的眼瞳。 她第一次在梁非城眼里看到那样交织在一起的情绪,要将她撕碎摧毁,万劫不复! 她听见有人尖叫出声! “啊——杀人了!” 第135章 她精神失常,杀死了梁先生 连绵阴雨,燕京城上空笼罩着一层黑压压的云,仿佛随时会沉下来压着这座百年老城。 护城河的另一面,沿着大桥过去,已经排了好长的车队,乌泱泱的一整排黑色汽车,后视镜都缠着白色布条,都是前来吊丧的。 这一天,燕京城的人都知道,梁公馆那位久病痴傻的梁先生在昨天深夜里过世了。 讣告是梁家三少亲自刊登在报纸上的,街头巷尾都在小声议论,听说梁先生是病故,痴傻多年,也算是解脱了。 傍晚时分,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警局外面。 车上下来一穿着纯黑色西装的男人,低着头撑着伞往里走。 大厅已经有人在等候,领着人进了一间办公室,再往里面是一片铁栏杆围起来的区域,最深处,一个女人蜷缩在角落,僵硬得像死人一般。 警局的人都知道这是梁公馆抓来的人,将近凌晨,梁老爷子的贴身保镖亲自带过来,关在这里。 奇怪的是,这女人从头到尾异常的安静,不挣扎,也不吵闹。 樊七往里看一眼,眉头一皱,想到昨晚发生的事情,仍是心惊胆战,用触目惊心已经不足以形容。 “劳烦了。”他侧身对年轻的刑警说道。 刑警说了声没关系,拿着钥匙把铁门打开。 这个女人不明不白的被关进来,他们也是头痛,梁家没给个由头,只是因为梁老爷子发怒,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樊七个子高大,弯了一下脖子钻进去,走到角落,他蹲下来。 “乔南。” 乔南曲着双腿,仿佛没听见他的声音,但他知道她的听力恢复了,她的额头抵着膝盖,一动不动,侧脸苍白毫无血色。 樊七皱眉,就在他准备伸出手去时,乔南缓缓的抬起头,他看到那双漂亮的水眸布满了红血丝。 想到昨晚,她歇斯底里的对着三少说,不是她杀的梁先生,她发了疯一样的解释,眼睛比现在还红,几乎滴出血来,混着泪水,叫人心生寒意。 可是所有人都亲眼看到了,她精神失常,杀死了梁先生。 “他相信我了吗?”她的声音嘶哑难辨,脸色异常苍白。 樊七沉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唯有沉默。 乔南苍白的唇划了一下,什么也没再问,答案已经很清楚了。 梁非城不相信她。 他,依然不相信她。 警局的大厅门廊下,樊七撑开黑色的大伞,他站在乔南的右边,说了一句:“乔南,你杀的人,对三少来说太重要了。” 身旁的人没有反应,他侧头看了一眼,乔南依旧低着头,她听力恢复了,肯定是听见了。 他不再说话,撑着伞把人带到车前,拉开车门。 乔南站在风雨里,单薄的身子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走,她的手指压在车门上,骨节泛白,手背的青筋绷直暴突。 只一瞬间,那些疯狂交织的情绪被她压在了心底。 车子缓缓开出警局,沿着护城河一直往大桥方向开过去。 从桥头就开始的车队,乔南看了一眼,风一吹,后视镜缠绕的那些白色布条,异常的刺眼。 这些车都要等着,樊七则是开着车直接沿着大桥的中央开进去,梁公馆的车牌,畅通无阻。 车子停在梁公馆的庭院。 灵堂设置在主楼的偏厅,从花园的侧门过去,沿途盛开的蔷薇花被雨水打落,零散的落了一地,乔南踩在那些花上,迎面是梁暮行黑白的照片。 她看着他,他也在看着她,照片里的他微笑着,仿佛在叫她:南南 一路上的沉默,顷刻间骤然爆发! 她浑身止不住的战栗,银牙咬碎,扑过去推掉门侧的花圈!“是你陷害我的,梁暮行,你害我的!” 樊七来不及阻拦,冲过去拉住她的手,可她疯了一样的砸东西,忽然爆发出来的力气,几个男人根本控制不住! 忽然,乔南的脖颈被一只冰凉有力的手掐住! “乔南,你在做什么?”男人冰冷的声线裹挟着风雨,灌入她的左耳中。 她怔怔的望着他,眉头一皱,眼眶里蓄着泪水,却倔强的不让它们掉下来,深呼吸的喘气,可梁非城的手指掐的太紧,喉腔只能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她一个字都没说,昨晚该说的,该做的解释,她都做了,可是他不相信她。 “我问你在做什么!”他的声线更低了一层,深褐色的眼瞳阴郁森冷。 乔南的眼睛倔强发红,哑着声音,唇瓣颤抖着:“不是我杀他的,是他陷害我的,我没杀他!” 一声轻而冷的笑自梁非城的胸腔溢出,他眼尾发红,越发显得眼神里的冷意能侵蚀人的骨髓,“我亲眼所见的事情,你要怎么解释?乔南,我亲眼所见。” 最后五个字声音又轻又缓,像是他在对自己说的。 他骤然松开手指,直接将她往灵堂里推进去! 乔南像一个破布娃娃被摔在地上,掌心磨过地板,火辣辣的疼。 梁非城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他穿着纯黑的西装,左手的手臂上缠着一圈黑纱,黑影压下,他如睥睨众生的王者,将她践踏在脚下。 “跪下。”他清冷吐出两个字。 她反身,咬着牙!“不是我杀的,我不跪!” “不跪?”梁非城眸光冷寂幽暗,岑薄的唇字句冰冷的说,“你不跪我自然会叫人代你跪,现在立刻就有人前往安城,把你外婆接过来。” “梁非城!!”乔南歇斯底里的低吼出声,单薄脆弱的身体迎风颤抖,一颗千疮百孔的心爬满了裂缝。 她一呼吸,就能听见心脏碎裂的声音,疼得她几乎要窒息。 终于,在男人不容置喙,冰冷无情的目光下,她转过身,双手撑在地上,膝盖缓缓的磕在地上,砰的一声,仿佛一记重锤,重重的敲在周围人的心头上。 梁非城的左胸腔一阵尖锐的刺痛,脸上却没有半分的动容,冷漠的看着。 乔南低着头,蓄在眼眶里的泪水终是掉了下来,“我跪……你满意了吗?” 梁非城望着女人削薄的肩背,垂在身侧的手指死死的攥着,手骨一截一截的泛白,裹挟着暗影和冷芒的目光从她的身上移开。 天色很快就暗下来了,前来吊丧的人一批接着一批。 所有人都注意到跪在灵堂的一旁,低着头看不清长相,僵硬的如同石雕一样的女人。 都不约而同的选择忽视,这是梁公馆,他们不敢多看什么。 第136章 乔南,你不能杀 深夜的梁公馆,静谧的只有雨声,隐约中还有从黑暗中渐渐显现出轮廓的暗影,带着腾腾杀气,潜伏在雨夜之中。 梁非城将一沓明黄的纸钱丢进火盆里,冷峻的侧脸线条在火光中透着几分讳莫如深的阴影。 樊七立在门廊下,几次回头看进去,吊丧的人都走了,梁非城始终跪在那,烧纸钱。 细算下来,是从乔南跪下之后,他就一直在那里,没有挪动过半分。 这时,冯管家冒着雨匆匆走到偏厅,在门廊下来不及拍掉衣服上的雨水,低声问樊七:“三少爷都没起来过吗?” 樊七摇头,抿唇不语。 管家叹了一声气,迈步进去,他疾步走到跪在灵堂前的梁非城身边,“三少爷,老爷子让您去正厅一趟。” 丢纸钱的手一顿,梁非城抬起清寒的双目,目光晦涩的落在他对面,始终低着头跪在那里的乔南。 女人单薄的身子在烛光下越发显得脆弱不堪。 他目不斜视的看着她,眼底压着一层阴影,低沉的嗯了一声,“我随后到。” 正厅。 老爷子坐在沙发上,双手拄着拐杖浑身颤抖,仿佛一夜苍老了许多,头发花白,双目通红,唇瓣苍白的抿着。 丧子之殇,何其悲痛。 听见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传来,他猛地抬头,颤颤巍巍的将手里的拐杖摔了出去! 乓的一声,摔在门廊下! 拐杖的龙头堪堪擦过梁非城的鞋尖。 “我派去安城的人是你拦截的?!” 梁老爷子的语气完全是怒斥,没有半点疑问的意思,放眼燕京城,乃至国内,谁敢拦截他的人? 梁非城从偏厅走过来,没有撑伞也没叫人跟着,额前的碎发湿哒哒的垂下,那双深褐色的眼瞳隐匿在其中,神色难辨。 “你派人去安城做什么?” 老爷子的手颤抖着,指着偏厅的方向,哑声哽咽道:“那个女人杀了我儿子,她杀了我儿子!” “所以你要杀她外婆?”梁非城冷静的声线压着浓烈的克制,他抬眸,眼底的暗色在疯狂的汹涌。 “我说过我会给你一个交代,不需要你去动她的家人!” “交代?”梁老爷子陡然拔高嗓音,花白的胡子颤抖地厉害,脸色白了几分,“这就是你给我的交代,梁非城,是你将这个女人留下来的,你看到了吗?她杀了我儿子!你还把她从警局带回来!” 咽喉一哽,他粗喘了几口气,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她杀了我儿子,她杀了我儿子啊!” 那匕首就插进他儿子的腹部,血流了一地。 梁非城眼尾发红,手指猝然攥了起来,下颌线紧绷着颤了一下。 老爷子倏然看向他,眼底划过一丝冷光,粗喘着气:“我不会放过她的,我不会再像三年前那样心慈手软了,不论你做什么说什么,我都要杀了那个女人替我儿子报仇!” 梁非城松开的手指再次攥了起来,看着他,脸上没有半分表情变化,平铺直叙的说:“你安插在偏厅周围的杀手,已经被我的人控制住了,你将我引到这里来,就是为了杀她,对吗?” 梁老爷子眸光一颤,倏然咬紧牙关,气得发抖。 那是他养在暗处的杀手,像梁家这样的豪门权贵,背地里总会养着一股势力,能力超群,不是一般雇佣兵可以抵抗。 梁非城的人马,上次他要带乔南去医院看耳朵那次,他已经领教过了,清楚知道他的底牌是什么,他的人如何能控制得了他安插的杀手? “这些年你背着我究竟做了些什么?” 他恍然意识到,面前的这个年轻人真的成长了,再也不是三四年前拿着枪指着自己的脑门,威胁他不准动乔南以及乔南的家人。 他已经是会在暗处培养恐怖力量的人了,猝不及防的给他一击,防不胜防。 羽翼已经丰满到他不可企及的地步。 “我不想跟你兵戎相见,”梁非城岑薄的唇划过一抹森冷的弧度,眉眼间收敛的锋芒溢出丝毫,“所以你不要挑战我的底线,乔南,你不能杀。” 梁老爷子忽然急促的喘气,手指颤巍巍的指着梁非城:“好啊,梁非城,你好样的,你——” “老爷子!”管家脸色一变,赶紧跑过去。 梁老爷子双目紧闭,唇齿咬的死死的,整个人紧绷又僵硬的倒在了沙发上! …… 偏院里,梁老爷子刚醒过来,就看到站在床边的梁非城,他陡然瞪大双目,整张脸涨红,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你们……你们都给我出去。” 管家出去,把门关上。 忽然听到里头什么东西打翻的声音,隐约是老爷子拔高的嗓音,却叫人听不清什么。 在梁公馆做事几十年,他知道老爷子但凡把他们轰出来,单独和梁非城讲的话,绝对不是他可以偷听的。 房间里,梁非城立在床边,纯黑色的西装肃冷清寒,顶尖的世家豪门养出的矜贵气质。 老爷子眼圈发红,气得浑身发抖,“梁非城,你这个逆子!” “你知不知道她杀了谁?今天,我就告诉你,她杀死的人到底是你的什么人!” 梁非城从十五岁起就没喊过他一声爸爸,他隐约觉得梁非城是察觉到了什么。 可梁家的丑事,除了当事人以外,没有人知道,所以他觉得是自己多虑了。 然而就在现在,此时此刻,梁非城站在床边,一身肃冷的黑色西装,垂在额前的湿发遮掩了那双能看透人心的深褐色眼瞳静默的看着他的眼睛。 他一字一句的说:“我早就知道了,那些往事,你以为尘封起来没人知道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如今我是喊你一声父亲,还是爷爷?” 他说话的语气明明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甚至更加低沉清冷。 可却让人觉得他是在嘲讽。 梁老爷子剧烈地咳嗽起来,他的手撑着床颤巍巍的坐了起来,眼眶通红,人看着仿佛更加消瘦,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哑声说:“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第137章 关进疯人院 屋外的雨势仿佛有加大的趋势。 偏院的屋内隐约传来梁老爷子的咳嗽声。 梁暮行的过世对他打击太大,本就身体不好的他仿佛一下子老了许多岁。 他颤颤巍巍的坐起来,发红的眼眶下是两个沉沉的下垂的眼袋。 苍老憔悴。 他看着梁非城,忆起往事,忽然整个人都平静了下来。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十五岁之后就没再叫过我爸爸了,是那时候知道的吗?” 如果真是这样,十三年了,他竟隐忍了十三年绝口不提此事,如果今天暮行没有去世的话,究竟会是什么样的情况下,他才会把事情捅破? 或者,他打算一辈子都不提,也不问吗? 想到这里,梁老爷子心底一阵发寒,究竟是怎样深沉的心思,才会隐忍至此。 梁非城就站在离他三步远的位置上,听老爷子这么问,他沉默了几秒后,从西装的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 梁老爷子最先看到的是从他的手指缝间垂下来的红绳,不粗也不细,是平常穿吊坠用的那种红绳。 梁非城额前的碎发已经干了,依旧垂着,遮挡住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他缓缓抬眸,随后手心摊开。 白皙的手心里躺着一块羊脂白玉。 老爷子心头一震。 “你猜的没错,是十五岁那年。” 梁非城声线夹杂着一层晦涩的冷意,对着梁老爷子缓缓的开口。 “这玉是梁家传给长子的,他不结婚也不要孩子,把玉给我也算合情合理,外人也不会察觉出什么。” 说到这,他侧头轻哂,“可谁叫我是梁家的子孙,梁家祖传的生性多疑让我不得不怀疑什么,结果真的就被我查到了。” 查到了二十几年前梁家的丑事。 梁非城嘴角轻勾起一抹轻嘲的弧度,若有似无的。 可梁老爷子看着却觉得十分的刺眼,仿佛那嘲讽是冲着他而来。 当年那件丑事,他以为隐瞒的很好,当事人中那个女人难产而死,知道真相的就只有他和梁暮行。 他喘着气问:“那你知道之后,为什么不来问我?” “问你什么?”梁非城依旧是平静的看着他,眼瞳深处却铺成开一层阴郁的暗色,“那种事情你想说,我也不想听。” 亲生儿子和自己续弦的妻子…… 梁非城眉心微微一闪,眼底的暗色愈发的浓烈,紧握着手心里的羊脂白玉。 老爷子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花白的胡子颤抖了起来,止不住的咳嗽。 梁非城垂在身侧手指攥了一下,在老爷子停了咳嗽之后,又悄无声息的松开,仿佛那张冷漠的面皮下,也是一颗冰冷的心。 老爷子兀自陷入回忆里,痛心疾首。 “是我对不起他在先,可他迷上的是一个走上犯罪道路的女人,一个被国际通缉的黑客。” “我不能让梁家蒙羞,也不能让他自毁前程,我拆散了他和那个女人,那个女人走得也很决绝,之后暮行就再也没见过她,他整个人都要疯了。所以他就报复到我身上来,让我蒙受耻辱。” “你的生母是我续弦的妻子,而我不过是想找个贴身照顾我的年轻能干的人,从未碰过她,可她之后有了身孕,我就知道是暮行在报复我,那孩子也就是你,为了不让梁家的家丑外扬,对外只能宣称你是我的孩子。” “我必须这样做才能守住梁家的名声,你生母生下你之后就过世了,知道真相的人只有我和你……” 他说到这,看了一眼面色清冷的梁非城,到嘴边的话顿时改了过来。 “知道真相的只有我和暮行,暮行本来想报复整个梁家,可你出生之后,他就改变主意了,我想等你成年后告诉你这些,是他不让我告诉你真相,他怕你会怪他。” 梁非城立在床边,听梁老爷子说完这些,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 全程仿佛在听一件别人家的事情,于他没有任何关系。 他忽然冷笑,齿间溢出嘲讽:“所以从小到大你不待见我,因为我是你的耻辱,是梁家的耻辱。” 语气是肯定的,没有半分疑问的意思。 梁老爷子没去看他的眼睛,知道他心中有恨,这么多年,他隐忍至此,怨恨恐怕早就深入骨髓。 “这件事归根结底是我错在先,可暮行对你如何,你自己心里清楚,他虽然不敢在你面前承认他是你的父亲,可他对教养你这件事从来没有怠慢过。” 梁非城忍住要点烟的冲动,他走到窗边,望着夜色中的雨幕,低沉清冷的说:“我从没怪过他。” 名正言顺的梁家三少爷还是不伦的私生子,与他而言,没有任何的区别,他在意的从来就不是这些虚无的东西。 而梁家,从来不是他的终点。 他低头看一眼手里的玉。 曾经有过那样的念头,那些事不足与外人道也,却想说给一个人听。 然而…… 岑薄的唇一抿,他的脸色越发的冷峻肃穆,眼底的暗色比这雨夜的天空还更令人心惊胆战。 梁老爷子的声音在他身侧响起:“既然你不怪他,你现在却为了一个女人,连杀父之仇都不顾了!” 梁非城眼神倏然一暗。 老爷子的呼吸急促起来,脸色一阵阵的发白,咬着牙,“是你放任那个女人在梁公馆,如果不是她,你爸就不会死,梁非城,是你间接害死你父亲的!” 忽然,天边响起一道惊雷。 梁非城冷沉肃穆的脸,在闪电划过之后,略显苍白。 …… 梁非城从偏院出来,雨势没有丝毫减弱的趋势,一声声的闷雷随着闪电从远处传来。 他站在风雨里,身后樊七撑着黑色的大伞。 主楼偏厅的烛光还在燃烧着,远远的看过去只有豆点大的火光。 一名佣人撑着伞快步的跑过来,“三少爷,乔南在灵堂那边闹起来了。” 乔南将供桌上的东西全都扫落在地,她扯着墙上垂下来的帷幔,像个疯子一样的怒斥着:“梁暮行,你出来,你出来把话说清楚啊!” “你告诉他们,不是我杀的你,不是我杀的你!” “他们不相信我,你出来说清楚啊!” 她疯狂的踹掉地上的火盆,盆里的星火像萤火虫一样的飘荡开来,被风一卷,更是飘散的到处都是,佣人们根本不敢靠近她。 佣人们侧身,余光瞥见一道挺拔高大的声音疾步走过来! 在一片星火中,一身纯黑西装的梁非城紧紧盯着那个发疯了的苍白脆弱的女人。 梁非城一把掐住她纤细的脖颈,低头看着她的眼睛。 深褐色的双眸倒映的是摇曳的烛光,女人苍白病态的脸在他眼底渐渐清晰。 乔南红着双眼,浑身止不住的颤抖,仿佛灵魂和心脏共振。 “梁非城,我没有杀他,梁暮行根本就没傻,他骗了所有的人,半夜在我床边的黑影也是他,是他催眠我的,他很厉害,他催眠了很多人,这一切都是他陷害我的!” 她疯疯癫癫,不知所云,可只有她知道,字字诛心,却没有人会相信。 他冷漠的看着她黑白分明的双眸,视线滑到她嫩白的脖颈,上面有几道暗红色的掐痕,眼神越发的阴郁深暗。 冷削的喉结上下滑动,他的眼里明暗交织,“樊七,可以叫人把车开进来了,把这个精神失常的女人关进疯人院。” 他看到女人的瞳孔剧烈的收缩一下,倏然松开手指,转身,毫不留情的离开。 乔南整个人失去了支撑力,跌倒在地上。 她低着头看着花纹复古的地砖,眼眶红得吓人,水光浮动间仿佛有一丝丝精芒闪过,完全没有刚才半分疯癫的样子。 他果然狠心,早就准备要将她送去那个地方。 既然他们都觉得她疯了,那就索性疯了好,至少能先离开梁公馆,离开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章比较晚,明天来看。 第138章 死守这个秘密 梁暮行的后事办完了,七天之后梁公馆恢复了往常的状态,只是主楼内外,再也听不到那道傻呵呵的笑声。 冯管家一开始并不习惯,早起之后总是往梁暮行生前的房间走去,直到走到门口,他才醒悟过来。 梁先生已经走了。 老爷子也病倒了。 如今梁家最快从那场悲痛中抽身出来的,只有梁非城。 清晨,苏怡从客房出来,迎面碰到下楼的梁非城,她站在楼梯口,素面朝天的看着他,喊了一声:“三哥。” 要说分寸,冯管家觉得苏怡是他见过的最有分寸的女孩子。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又是公众人物,爱美是人之常情。 梁家刚办完丧事,她都是一张素净的脸,她本不需要这样,可她从来没有化妆,更没有穿的花枝招展,一身素色的衣裙,细致到令人觉得欣慰。 梁老爷子病倒了,让她长住下来,除了话剧排练以外,她其余的时间都在陪着老爷子。 梁公馆上下无不喜欢她。 天气已经回暖了,梁非城穿着烟灰色的西装,比穿纯黑色的西装时要更显得儒雅一些,可身上清冷的气质却没减少半分,反倒让人觉得更加难以接近。 他听见声音,抬眸,略显清寒的目光看了苏怡一眼,低沉的嗯了一声,“去吃早餐吧。” 没有过分疏离,也没有让人误会的亲昵。 从她身边走过,转身下楼。 楼下小九看见他下来,拿着刚到的报纸跟在他身后去了餐厅,“三少,新软件开发那件事……” 苏怡就站在楼梯口静默的望着他的背影,胸腔热热的,手指不自然的蜷了起来。 她扫了一眼偌大的梁公馆正厅,此时此刻,她身处的是燕京城权利巅峰的梁公馆。 她呼吸一沉,嘴角弯了起来,脚步轻盈的走下楼。 餐桌前,梁非城右手摊开报纸,左手搅动着咖啡,手指修长干净,苏怡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三哥,下周三晚上七点你去看话剧吗?”她低着头,随意的问出一句。 梁非城搅动咖啡的手一顿,放下勺子,叮的一声,莫名让人觉得心跳发紧。 苏怡看了他一眼,不期然对上他那双深褐色的眼瞳,心跳一瞬间的停止,而后怦然跳动,脸上却是一片自然,歪着头笑了一下。 “看时间,有时间会叫上老白一起,没时间的话,会叫人给你送花篮。”梁非城抿了一口咖啡。 苏怡莞尔一笑,落落大方的说:“那我就先谢谢三哥捧场了。” 她说完后,低下头喝牛奶,眼底压着一片暗影。 其实她知道他不会去的,因为他每天下班后都要去一个地方。 去剧院排练之前,苏怡先去了一趟北山精神疗养院。 她没叫梁公馆的车子送她去。 现在梁公馆的佣人们都捧着她,把她当成一个完美的女神,挑不出一丝的毛病。 如果被佣人们知道她有一个精神失常的母亲,会让她觉得抬不起头来。 她打从心里的自卑,根深蒂固。 车子在北山精神疗养院外停下,她付了车钱,拉开车门下车,目光下意识的往五百米处的侧门外面一棵香樟树看了过去。 上周五和前天晚上,她都在那里看到过一辆黑色的轿车。 因为路灯的反光,她看不清车的型号,但醒目的车牌号:燕a88888 这个车牌,燕京城的人都知道,是梁公馆三少的车。 她故意拖到很晚才出来,结果那辆车也还是停在那里,车窗降下,她隐约看到有烟雾从后排的车窗飘出来。 但她选择视而不见,这个时候撞破一些不该被她看见的事情,她知道会惹他生气。 她向来有分寸,也知道怎么样才不会让他讨厌。 她不是苏清扬那个蠢货。 然而现在是白天,那辆车自然不会出现。 她深吸一口气,收回目光,走到门口向门卫打了声招呼,随后沿着种了两排松柏的小路走进去。 迎面是从一栋单独的小楼走出来的护士。 那栋白色小楼以前是住了一位位高权重的人,后来那人离开了就没住人,然而现在,里面住了一个女人。 苏怡母亲在这家疗养院住了很多年,这里的护士都认识她,微笑着打招呼:“苏小姐。” 苏怡回以微笑,状若无意的看向她的身后,问道:“那里面住着什么人,楼下那么多保镖。” 护士凑过来,小声的说:“梁公馆接来的,挺正常一女人,只是不爱说话。” “正常?你们不用检查的吗?” 护士摇头,讳莫如深的说:“院长不让人外传,反正就是不让检查,不知道是为什么。” 苏怡但笑不语,转身去了母亲的病房。 照顾她母亲的是苏家的老佣人,她一进门看见一室宁静,东西没有被人破坏过的迹象,随口问:“他们没再来闹事了吧?” 老佣人眉目舒展,轻松的说:“自从小姐你去了梁公馆之后,苏家的人就再没来过,杜美心欺软怕硬,她不敢得罪梁家。” “那就好。”她低头轻笑一声。 她走到里间,推门进去,中年女人蜷缩在窗帘下晒着太阳,光着脚,头发凌乱。 听见开门声,她也没回头,直愣愣的盯着窗外,不知道在看什么。 “妈,你在看什么?”苏怡蹲在她身边,抬手抚顺她乱糟糟的头发。 中年女人回头看了她一眼,像看着陌生人一样,很快又转回去,盯着窗外,“我在等我女儿放学啊,我们家怡怡考试考了满分,我要好好奖励她。” 苏怡鼻腔一酸,转头深吸一口气,然后微笑着问:“那你准备奖励她什么?” 中年女人忽然笑得像个孩子,悄悄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白色的卫生纸,“是千层糕啊,怡怡最喜欢千层糕,这些都是我亲手做的,她喜欢吃我做的,嘿嘿。” 说着,她又将一叠卫生纸塞回到口袋里,宝贝似的,轻轻拍了拍口袋,“热乎的才好吃。” 苏怡喉腔一疼,忽然掉了眼泪。 她浑身颤抖的扑过去将自己的妈妈抱在怀里,眼眶红通通。 回想过去被苏清扬她们母女踩在脚下的尊严,被生父置之不理的十几年。 她咬着牙根,手指因为克制而痉挛的蜷缩着,“再也不会有人欺负我们了,我以后一定会嫁进梁家,到时候,再也不会有人欺负我们,再也不会!” 住在那栋小白楼里的人,她知道是乔南。 梁公馆的人都以为她疯了。 那天晚上,其实她看到了。 她看到乔南像是失了魂一样的走到鲤鱼池旁,两眼无神,像受到什么指引一样走到榕树后面,然后消失不见…… 这个秘密她会死守下去,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 第139章 想我了吗? 深夜,北山精神疗养院的侧门外,一辆黑色的顶级轿车缓缓开近,最终停在一棵香樟树下。 梁非城降下后排的车窗,从暗格里摸出烟盒和打火机,火苗明灭之间,点了一支烟,青白烟雾混入山顶渐渐凝起的薄雾之中。 男人目光遥遥的看着围墙内,那栋白色的小楼。 今晚月色不错,那栋小楼仿佛镀了一层清冷的月光,在雾色中尤其神秘。 前排的小九和樊七没说话,这样的情景,在过去的一周里他们已经习惯了,习惯沉默,等着后排的男人最终说开车离去。 不过—— 忽然他们听见后排车门打开的声音,余光里梁非城关上车门,迈步朝着侧门走去。 侧门是一扇铁门,上面的绿漆几乎已经剥落了,在月光下,露出锈迹斑斑的沧桑感,铁锈味扑面而来。 白色小楼下守着五名保镖,西装的胸前隐约露出一个老鹰翅膀的标志。 五个人不约而同的听见脚步声,循声望去,看见高大挺拔的男人踏月而来,忽然一怔,脸上露出恭敬的表情,正欲开口—— 男人眉眼冷沉的压了一下,保镖顿时低下头去,保持安静。 脚步声沿着楼梯上去,渐渐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月色从窗帘的缝隙透进来,梁非城昭彰的侧脸线条在明暗交织的光影里被描绘的十分深刻。 他站在床边讳莫如深的看着熟睡的女人,眸色微敛,仿佛有什么情绪被他压在了眼眸深处。 …… 乔南忽然从睡梦中醒来,她猛地睁开眼睛,手指颤抖的触碰着自己的嘴唇。 刚才,她做噩梦了,梦到有一道黑影站在床边,在吻她。 那种感觉太真实,不是浅尝辄止的吻,那人撬开她的唇齿,碾磨,滚烫的呼吸纠缠着她,令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确定梁暮行已经死了,所以不可能是他。 灯打开,她摸到额头流下来的冷汗,坐起来大口的喘气,缓了几下才冷静下来。 “是噩梦而已……”她喃喃的盯着被风卷起来的帘子。 掀开被子,她起身走向阳台,将没有关好的推拉门关上,而后才转身回到床上。 手指摸到枕头下的绳子。 她已经了解的很清楚了,楼下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有人轮流值守,想要从这里逃出去,比登天还难。 她尝试过两次均失败了,而且险些被人发现。 好在她无意间发现了一个盲区。 在走廊的另一边尽头的病房里,那一面朝东的窗户下是峭壁,峭壁下是一片树林,沿着树林可以下山。 只不过疗养院的窗户都装了防盗网,以免病人发病跳窗,或是乱扔东西。 然而那一扇窗,她白天的时候看到了,防盗网被人破坏过,但是痕迹不明显,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察觉不出来。 她忽然庆幸自己存了这样的侥幸心理。 上一次她从梁公馆逃走,就是因为杂物间窗户的铁栏杆是松动的,所以她才会潜意识里去仔细观察窗户的漏洞,没想到还真的被她发现了。 她已经养了一周,精神和身体状态都还可以。 今天白天护士来送饭的时候,她假装无意的说阳光真好,要是能一直天晴下去就好了,那护士是个没心眼的姑娘,回头抱怨,好天气不长久,明天就下雨了。 明天下雨的话,就没有月亮了,到时候光线不好,她可以伺机出逃。 手指摸着枕头下的绳子,其实不算绳子,是她从走廊角落的那个破柜子里找到的几条废弃,被人遗忘的旧床单。 撕成布条,拧成一条绳,应该能支撑她的重量。 明晚,就在明晚…… …… 小九远远看到梁非城从侧门出来,他和樊七连忙下车,拉开后排的车门。 梁非城的拇指擦过薄唇,将晶莹的水光擦去,眼底压着阴影,低头上车。 “回去吧。”他清冷的开口。 车子沿着下山的盘山公路开下去,路灯的光影交织的照进车厢内。 梁非城拿起手边的一份报告。 是上次请到梁公馆给乔南做检查的精神科医生寄过来的评估报告,有两项检查没能继续下去,但其余的几项都做完,血液报告也出来了。 按照以往的诊断方法,有这几项已经足够了。 梁非城扫了一眼,乔南除了脑电波有异常之外,其余的都是正常的。 评估报告的结尾写着:无法确认是否精神异常,需进一步诊断。 想起那晚她大闹灵堂,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梁非城的薄唇抿了一下,侧脸线条收的绷直。 副驾驶座的小九忽然回头,说:“三少,您让我查的事情已经有点眉目了,老爷子在英国的时候收到的消息,确定是从梁公馆流出的。” 梁非城拿着报告的手稍微紧了一下,手背青筋隐约有跳起的迹象,“继续查。” 他侧头,望着月色笼罩下的疗养院,神色难辨,“加派点人手,牢牢守住那栋楼,外人不许进,里面的人也不许出来。” 开车的樊七心里疑惑。 五名保镖,要保护人也足够了,看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也是绰绰有余,甚至是小题大做了。 尤其乔南那身子骨,弱的跟小鸡似的。 不过他心里想想,嘴巴却不敢说。 小九回答道:“是,不过三少,乔南现在这样的状况,没那么容易逃走。” 梁非城放下报告,眸色压着暗影,从暗格里摸出烟盒,点了一支烟,萦绕开的烟雾中,深褐色的眼瞳划过一丝精芒。 “那晚,她是故意的。” 她是故意大闹灵堂,故意惹恼他,故意让所有人知道她精神失常,好让他顺水推舟的将她送到精神病院来。 是北山精神疗养院也好,还是其他的疗养院,对她来说不重要。 她只是想离开梁公馆。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 因为,一个人是否正常,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他看得一清二楚,那个女人,只是想逃离,她从来都没放弃过。 樊七和小九同时愣了一下,面面相觑,“三少您的意思是,乔南没有疯?” 梁非城没有回答,只是静默的抽烟,看着车窗外不断后移的路灯,眸光冷锐,声线低哑:“我从来不相信她会疯,这件事情还要继续查下去。” 只是故意杀人…… 要堵住梁公馆的悠悠众口,他不得不将她临时送到这里来。 车子缓缓开进梁公馆,停在了庭院里。 主楼二楼的客房,苏怡听见车子的引擎声睁开了眼睛,眼底没有半分倦意。 她没睡,一直等着那辆车回来。 已经凌晨一点了,如果她猜的没错的话,他又去了北山疗养院。 …… 第二天果然下雨了,雨势不大,偶尔也只是阴天而已。 乔南一整天的坐在窗前,护士进来送饭时,她也没怎么动过,心里在盘算着今晚的计划。 一直到深夜,疗养院偶尔还有声音,护士也还没查房。 她关了灯之后,闭上眼睛,等着护士来查房。 忽然,她的左耳隐约听见几道闷哼声,随后,她就听到走廊传来脚步声,和平常护士走路的声音不同—— 沉稳有力,明显是男人的脚步声。 房门被人从外面推进来,她猛地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房间里没开灯,她只看到门口站着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 “啪”的一声,灯光亮了。 乔南望着那张比女人还要精致漂亮的脸,一瞬间的愣住,紧紧盯着对方那双潋滟的桃花眼。 郁闻州轻笑,他一步步走到乔南面前,弯腰,视线与她的齐平。 温热干燥的手指抚上她的耳垂,沉沉的笑意从他的喉腔中溢出,“想我了吗?” 第140章 他承认自己舍不得了 郁闻州从楼上下来,怀里抱着乔南。 这女人见了他就想跑,还好他早有准备,口袋里藏了迷药,直接把她迷晕了过去。 否则,这女人哪里会轻易跟他走? 全天下也只有乔南这么不知好歹,需要他用这种他以往最不屑的手段。 可谁叫他就喜欢这个调调的呢,才从那么远的地方赶回来。 雨天山顶起了雾,薄薄的一层笼罩着,烟雾迷蒙。 他走到楼梯下,垂眸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十名梁非城的保镖,已经失去意识了。 他冷冷的扫了一眼,对着虚无的夜空低笑一声:“干得不错。” 看着外面又开始下起来的小雨,他眉头一皱,紧了紧怀里的人,歪头,用肩膀触碰了一下耳朵上的蓝牙耳机,“送把伞进来。” 很快,邹助理就撑着伞一路小跑过来,隔了几步远喊道:“老板……” 刚开口,就被郁闻州的一个眼刀震慑住,再看到他怀里睡着的人,吓得脸色一变赶紧闭嘴。 “过来,撑在她身上,别让她淋了雨。”郁闻州声线压得很低,生怕吵醒了谁。 邹助理头皮发麻,一副见鬼的表情,老板何曾对一个女人这么体贴过? 他不敢吭声,走过去,将大半的伞都遮在了乔南身上。 一路小心翼翼的跟着。 “别看她,看路。” 邹助理心中委屈呐喊:我没看她啊! 终于一直走到北山疗养院的侧门,车子已经停在外面,郁闻州抱着乔南上车,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头也不抬的说:“回去。” 坐在副驾驶座的邹助理特别有眼力见的升上车子的隔板。 隔板完全升上去之后,他才敢深呼一口气,一路风尘仆仆赶回来,他也是累坏了。 但是一想到刚才老板看着乔南时眼神里流露出的温柔,突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过去燕京城有多少女人想靠近他老板,可他老板的身份摆在那,连逢场作戏都不需要,哪一次不是女人欢欣雀跃的靠近,再哭哭啼啼的离开。 被他老板骂哭的女人多了去了,骂的最多的就是丑。 以至于后来再没有女人敢轻易靠近他老板,只能远远的爱慕着。 那时候他就在想,老板这样的毒舌直男癌,怎么可能找得到女朋友。 可是经历了刚才的一幕之后,他觉得老板温柔又霸道起来的时候,其实还是蛮有杀伤力的。 后排,郁闻州看着怀里睡得踏实的乔南,满意的笑了一下。 一只手抱着她,另一只手肆无忌惮的把玩着她的耳垂。 完全不怕她突然醒来给他一巴掌。 离开这么些天,他总算想明白一件事,他喜欢乔南,而且在不知不觉中到了很喜欢的地步。 认清了自己的内心后,他就不是会逃避的人,喜欢她,和他要对付梁非城,这是两件事,完全不冲突。 以前对她没动情之前,只想着怎么利用她对付梁非城,也利用她试探梁非城的底牌。 可现在,他承认自己舍不得了。 舍不得…… 这三个字从他心里贯穿而过,他低低的笑了一下,一束路灯的光压进来,落在他满是笑意的桃花眼上,像午夜的妖孽,勾人心魂。 车子缓缓开进豪庭一品,开进那栋占地面最广的别墅。 郁闻州抱着乔南上楼,去他的房间,小心翼翼的把人放在床中间。 他站在床边,想起去年年底,她也是躺在他的床上,时隔几个月,她又回来了。 这种感觉很微妙,让他有种异样的踏实的感觉。 就好像,她已经是他的了。 就在他准备去洗个澡时,一转身,床上的人就有动静了。 迷药的分量他没下得很重,担心对她的身体会有影响,所以只下了一点,比他预期的还早半个小时醒来。 乔南看着陌生又有那么一点点熟悉的环境,呼吸一沉,连忙坐了起来。 想起失去意识前,明明看到郁闻州…… “醒了?”郁闻州那张颠倒众生的脸忽然凑近她,嘴角轻勾起一抹摄人的弧度。 乔南下意识屏住呼吸。 不知道郁闻州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他穿着一件深色迷彩的冲锋衣,拉链到顶,堪堪卡在喉结的位置上。 他的喉骨突出的线条如夏末的山峦起伏,深刻又十分迷人。 他目光平视的看着她,这么近距离乔南才忽然发现他的虹膜隐约有一丝冰蓝色,仅仅只是一瞬,就消失不见。 仿佛是她的错觉。 她眨了一下眼睛,察觉到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呼吸都纠缠在一起。 身子猛地朝后退去,却是郁闻州直接扣住她的胳膊,将她拉回来! “跑什么!坐好。” “你先放开我。” 郁闻州没有要放手的意思,反而把她推倒在床上,将她的两只手腕压在两侧。 他欺身而上,身子几乎要贴着她。 “既然醒了,就好好聊聊,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没想过给我打电话,我临走之前的话,你当我是随便说说的?” 乔南被迫仰躺着,这样的姿势不好呼吸,尤其郁闻州贴的这么近,她喘气,胸就会碰到他。 只能憋着,脸色不由涨红。 郁闻州也察觉出她的窘迫,稍稍将身子支起来一些,“现在可以说话了?” “我和郁少没那么熟,你先起开。”乔南声音沙哑,挣脱不开,只能把脸转到一边去。 知道她可能真的没把他的话当真,郁闻州虽然生气却没有发火,毕竟过去他没少捉弄她,现在只能自己憋着火,谁叫他活该呢。 他忽然松开她的一只手腕,手指抚上她的耳垂,低低徐徐的问她:“听力什么时候恢复的?” 乔南闭着嘴不说话,郁闻州故意压低嗓音,凑近她的右耳说:“你不说话,我就吻你了。” 可直到他说完三秒后,乔南都没有动作,完全不是她的一贯作风。 郁闻州心中狐疑,旋即想到什么,脸色微沉,手指掐着她的下颌,将她的脸转过来,凑到她的左耳,将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乔南果真就剧烈地挣扎起来。 郁闻州单手按着她,另一只撑在床上的手青筋凸起,眼底一霎那间的阴狠。 乔南她,只有左耳才能听得到。 第141章 我不会再任你摆布了! 看着眼前这张漂亮清纯,又特别勾人的小脸,郁闻州心里十分的不舒服。 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强烈,简直要令他发疯,心肝都在颤抖。 乔南的颜值是长在他的审美点上的,他怎么能允许她有半点残缺,就算是听力也不行! 心里直骂梁非城那个狗东西! 呼吸一沉,他忽然将乔南从床上抱了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厉声道:“备车!” 正准备去休息的邹助理一听这声音,连忙穿好衣服去准备。 “没用的,郁闻州,我的右耳完全听不见。”联系到之前他的动作和他的眼神,乔南已经猜出来了,他发现她的右耳是听不到的。 所有人都以为她恢复了听力。 梁暮行去世的那一晚,左耳尖锐的嗡鸣之后,的确恢复了听力,然而右耳却没有半点反应。 却没有人发现。 郁闻州脸色阴沉,抱着她径直往外走,“听不见有听不见的道理,没理由左耳能听到右耳却听不到,不到医院检查一下,我心里不舒服。” 他究竟怎么不舒服,又是为什么不舒服,乔南没有心思去深究,但此刻被他这样抱着,她心里别扭。 尤其到了楼下,还有别人在,她不要面子的。 尽管保镖在看到他们之后迅速低下头去,可以忽略不计。 可是—— 她还是挣扎着要下去,“你要带我去医院可以,但我只是耳聋,又不是断脚,可以自己走。” “抱都抱了,不差这几步路。”郁闻州说着,长腿迈开的步子更大也更快,手臂收拢,一点都不给她挣扎的机会和时间。 一直走到车前,才将她放进车后排。 乔南苍白显得营养不良的脸都涨红了,恼羞成怒的瞪他一眼。 郁闻州却觉得十分受用,想伸手捏她的脸,可一想到她的耳朵,他倏然握紧拳头。 就在他准备低头上车时,听见一道咆哮的引擎声, 远远的就看到一辆黑色的轿车像一道闪电一般的冲进来! 燕a88888 车牌号霸道,郁闻州抬眸看了一眼,嗤笑一声。 没想到,速度还挺快的,这么快就来了。 他收回视线,低头看向车里的乔南,目光一顿,把头更低了下去,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说:“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他把你带走的。” 说完,他直起腰身,将车门关上,回头,目光直视那辆黑色的宾利。 车子连火都没熄,梁非城推开驾驶座的门下车。 他刚从饭局上出来,身上穿着黑色的西装,俊逸又显得清冷的脸布满了阴翳的戾气。 尤其那双深褐色的眼瞳,瞥向郁闻州的瞬间,如黎明前的最黑的夜,汹涌着无边的暗色,仿佛要将万物消融摧毁。 “把她交出来。”声线冷凝成冰。 郁闻州扯了一下冲锋衣的拉链头,叮的一声,金属碰撞的声音,音色也是冷得令周围人心生胆寒,“她是你的吗?” 梁非城眼眸冷寂如深渊,“她是我梁公馆的罪人。” 郁闻州一手撑在车门上,闻言,手指倏然握紧成拳,低头嘲讽的笑了一下。 走到梁非城的面前,他刻意压低了嗓音,说:“罪人?梁非城,名人不说暗话,既然你觉得她杀人了,为什么不交给司法机关处理?把她关在疯人院,你安的什么心思?“ “还是说……” 他顿了一下,潋滟的桃花眼里闪过一丝冷锐的锋芒,“向来清高尊贵的梁家三少,也钻起了法律的漏洞,你想保她还是惩罚她?” 这音量,低得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得到。 旁边的人看着,觉得他们几乎要动手的地步,可郁闻州在说完后,后退了一步,梁非城冷峻的侧脸线条绷直,隐而不发。 在他出神瞬间,郁闻州一个铁拳狠狠的朝他的左脸揍了过去! 想到乔南的右耳,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梁非城反应迅速躲开,郁闻州的拳风堪堪擦过他的脸颊,仿佛冬日里冷冽的寒风,如刀一般的擦过—— “郁家这是打算干涉梁家的家事了,”梁非城的拇指擦过脸颊,眼眸倏然眯了一下,一道细碎的寒光从眼底迸射而出,“郁闻州,你想清楚了?” 郁闻州轻哂,“不用上升到郁家,这是我的私事,她在你眼里是个罪人,可在我眼里却是我喜欢的女人,你要处理你的家事,我要保护我的女人,两相冲突而已。” “你的女人。”梁非城紧咬着后槽牙,要将那四个字嚼碎。 他怒极反笑,“你可知她身上背负的是我梁公馆的人命!” 蒙蒙细雨,在梁非城的话音落下,气氛剑拔弩张的瞬间,一道开车门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 郁闻州听到声音,蹙眉回头,“你下来做什么?” 他走回去,直接要将乔南往车厢里塞。 乔南却按在他的手背上,阻止他的动作,她抬眸,遥遥看着梁非城,苍白无色的脸上那双眼睛十分明亮透彻。 “梁非城,我没杀人。” 和梁暮行死去那一晚的歇斯底里,还有那一晚大闹灵堂的疯癫完全不同。 她一字一句,平静且坚定的说。 她没有杀人。 随着她话音落下,那双漂亮的眼睛倏然一红,嗜血的红。 咬着牙,她一字一句:“我知道你从来不相信我,但如果你执意要把我带走的话,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不会再任你摆布了!” 郁闻州的眉头皱的更深,听出女人话里的颤栗和恨意。 他的心脏仿佛随着她的声音发生了共振,倏然疼了起来。 眼底压下一片阴霾,他转身将她护在胸前,低头难得有耐心的说:“下雨了,你坐在车里等我一下,处理完我就带你去医院检查右耳。”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传到梁非城的耳朵里。 右耳? 她的听力不是恢复了吗? 他猛地看向她的右耳,隐约意识到了什么,那个答案几乎要呼之欲出。 梁非城倏然感觉到呼吸一窒,仿佛有什么东西从他的心脏快速流失。 郁闻州回头看着他在细雨中的身影。 梁非城的头发被雨水打湿了,路灯的光高高的打下来,将凝在发梢上的雨珠照的晶亮刺目。 他和梁非城明争暗斗了很多年,梁非城从来都是矜贵优雅。 这是第一次,看到他还有这样一副算起来不算狼狈,可在他身上却不可多见的一幕,心中划过一丝快意,偏偏还要在他的心头上再扎上一刀。 “梁非城,她的右耳依然听不见,在左耳已经恢复的情况下,你觉得,奇迹发生的可能性有多大?” 第142章 郁闻州,你能护她多久? 雨势忽然大了起来,郁闻州眉峰敛着冷意,强行将乔南塞进车厢里。 抬手对着虚无的夜空比划了一下,原本安静的庭院内,忽然传来一阵整齐划一的咔嚓声,声音不是很大,隐在黑暗中,却整齐的令人心头发寒。 走到梁非城身边的樊七敏锐的听出来,是枪械的声音。 眉心倏然一跳,这郁闻州…… 果然这个昔日里在三少面前夹着狐狸尾巴的男人,终于露出了他的真面目了。 不过,好在三少早有部署。 这时,小九的手机响了起来,划破了这僵持的局面。 电话是梁公馆打来的,他不得不接起来。 那头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他脸色一变,快步走到梁非城身侧,“三少,老爷子突然晕过去了。” 自从梁暮行走了之后,梁老爷子就一病不起了。 从刚才就一直没说话的梁非城眸光微紧。 下一瞬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一下,目光落在郁闻州的车后排上,仿佛能透过车身看到里面那个苍白脆弱的女人。 想到她刚才挣扎在悬崖边缘的眼神,那决绝的一字一句。 他知道,她是做得出来的。 “撤。”他冷沉的声线划破夜色,转身,上车。 黑色宾利和郁闻州银灰色的轿车开往两个方向,离开豪庭一品,一辆开往梁公馆,一辆开往医院。 只是宾利的后排—— 梁非城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乔南决绝的话和她怨恨的眼神,以及她手中的匕首刺在梁暮行腹部的画面。 这些画面交织到最后,在他脑海中最清晰的,是她被郁闻州护在怀里的一幕。 他仰靠着,车子经过昏暗的路段,拉出的脖颈线条修长白皙,喉骨微凸,冷削的喉结上下滑了一下。 他淡淡的开口,音色却比冬日的风还要寒凉冷冽。 “郁闻州,你能护她多久?” …… 燕京城人民医院。 医生诊断结果,乔南的右耳完全性耳聋。 郁闻州直接扯着医生的白大褂,把人拉到走廊上! “还有恢复的可能性吗?” 医生吓得不敢说话,在医患关系略显紧张的现阶段里,又是郁家这样的门庭,着实把他给吓了一跳,生怕被人揍。 郁闻州没什么耐心,眉头一蹙,尽管他五官再精致漂亮,可这样一敛眉,表情显得有点狠。 医生缓了一下,赶紧磕磕巴巴的说:“可,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也不排除奇迹的发生。” 郁闻州脸色沉了下来。 听力敏锐的他,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下意识的回头。 一眼,便看到站在门口的乔南。 女人瘦弱的身躯站在门边,看着就像随时会被风吹走,而那双漂亮的水眸里闪动的光芒却让人觉得她又是坚不可摧的。 郁闻州菱唇抿了一下,大步走过去,态度一百八十度的转变,温柔的样子,再次吓傻旁边的医生。 “没什么的,也许是这家医院水平不行,换家医院看看。” 乔南看着突然对她温柔的郁闻州,下意识往后退了一点,和他拉开男女之间的安全距离,想也不想的摇头,“算了吧,左耳还能用。” 郁闻州察觉出了她的小心思,拇指揩过下唇,冷嗤一声。 乔南还没从他的这声冷嗤中反应过来,忽然天旋地转,她就被郁闻州打横抱了起来! “放我下去!”乔南恼羞成怒,压低嗓音怒斥。 郁闻州低头看她小脸红扑扑的样子,心满意足的勾唇一笑:“既然不想看耳朵了,那就走吧,医院这种地方,我待了也难受。” “我有脚可以自己走。” “我腿比你长。” 乔南想说她一米七,腿也不短,可事实证明,男女力量悬殊,郁闻州铁定了不放她下去,她再挣扎也是没用,搞不好郁闻州的脑回路会觉得她在欲拒还迎。 到了楼下,郁闻州将把她放进车后排,随着他坐进车厢内,空间顿时就显得逼仄。 空气里飘着一股淡淡的冷香,她不太记得来的时候有没有这个味道,这冷香应该是从医院带出来的。 车子是郁闻州的保镖开的,车技很稳,她靠着车窗,没一会儿眼皮支撑不住,迷迷糊糊的闭着眼睛。 车子行驶过一段减速带,车速缓慢,她置身梦中仿佛自己是一叶扁舟,起起伏伏。 她好像做了个梦,又好像只是在回忆,梦里全是梁非城的脸。 初到梁家时被雷雨惊醒,撞到他的怀里,他低低沉沉的笑着:怎么这么胆小? 知慕少艾的年纪,试探的喊他三哥,他眼眸温温的看她:小叔都不愿意叫了,三哥也免了吧,我不想当你哥哥。 冬日里,他递给她一杯暖暖的茶:甜的,你们小孩子喜欢。 转眼又是他掐着她的脖子,将她送入疯人院。 她被梦魇缠身无法自拔,将自己缩成一团,一颗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滚落,藏进了车厢阴暗的角落。 银灰色的轿车平稳的开上立交桥,路灯的光影交织的落进车内,郁闻州侧头看着缩在车厢角落紧贴着车门睡着的女人。 才这么会儿功夫就睡着了,可想而知她有多疲惫,身体有多差。 想到之前抱着她,那轻飘飘的如羽毛一样的重量,脸色就沉了下来。 后排一直没声音,邹助理下意识的回头看一眼,第一眼看到的是睡着的乔南。 乔南有多漂亮他早就知道,只是没想到,她睡着后也是这么漂亮。 果然美的人,是没有死角的。 他发誓自己是出于本能的赞美乔南的颜值,没有贪图美色的意思,可突然之间感觉到一道森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他下意识的打了个冷颤,抬眸,对上郁闻州警告的眼神。 “看什么看?别看她。” 邹助理:“……” “老板,您误会了,我是想问问您伤势不要紧吧?” 郁闻州睇了他一眼,确定乔南沉睡了之后,他侧着身子,将冲锋衣的拉链拉下,露出精壮的胸膛,以及缠绕着胸膛的绷带。 刚才乔南在做检查的时候,他去换了药,所以车厢里的冷香才更重了些。 第143章 订婚日期 梁公馆,偏院。 老爷子昏迷躺在床上,床边站着苏怡和冯管家,医生在桌旁往输液瓶里注射药物,一时之间,房间里安静的只能听见一些细小的窸窣的声音。 脚步声由远及近,盖过了房间的声音,苏怡最快反应过来,回头便看到梁非城迈着长腿,疾步往里面走来。 “人醒了吗?”他还没走近,便向家庭医生询问道。 医生摇头。 自从梁暮行去世后,梁老爷子的身体每况愈下,像这样昏迷的情况已经出现了三次,到底是年纪大,丧子之痛太伤了。 梁非城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让人察觉不出他是关心还是没那么在意。 脚步快而不乱的走到床边,看向昏迷不醒,脸色灰白的老人,再看到床头柜上一盏茶,眉峰拧了一下。 “晚上谁照顾的,这个时间不是早该睡下了吗?”他睡前从不喝茶。 冯管家在身旁,压低了声音说:“老爷子本来是睡下了,听说乔南被郁闻州带走的消息,一时怒火攻心……” 剩余的话自不用说完。 乔南被关进疗养院后,梁老爷子的人虎视眈眈,总是找机会除掉乔南,奈何梁非城的人守得太严密,一直没有机会出手。 可是那个郁闻州就那么悄无声息的把他的人和梁非城的人处理了,带走了乔南。 梁老爷子当时气得摔了东西,乔南怎么和郁家扯上了关系? 郁家那个叫闻州的小子,性格乖张,做事不按常理出牌,常常让人捉摸不透。 他立即叫望山去查一下,结果才知道他不在燕京城的这段时间,乔南和郁闻州之前传出来的绯闻。 活了将近八十岁,他算是看出来了,郁家那个小子是看上了乔南,这才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 要是他一早就杀了乔南,哪还有郁家什么事,所以当时梁老爷子气得怒火攻心。 冯管家看了一眼梁非城冷峻的侧脸,没再说话,那些事,梁非城才是最清楚的人。 苏怡就站在他旁边,看到他的头发和衣服被雨淋湿了,皱了一下眉头,满眼的担忧神色,连忙叫人去拿一条干爽的毛巾来。 她现在在梁公馆里算是半个小姐,使唤起佣人来,也是轻车熟路,没有半点拘束。 佣人们也都很尊敬她,恭敬的应了一声,出门去拿毛巾。 “三哥,擦擦吧,都淋湿了。”苏怡温如春风的嗓音在梁非城的耳畔响起。 他垂眸看了一眼,女人葱白的手指拿着一条纯白色的干爽的毛巾,淡声道:“不用。” “春雨很容易着凉的,还是擦擦吧。” 苏怡说着,手里拿着毛巾,踮起脚尖,正要替他擦掉肩膀上的雨珠,却是梁非城身子侧了一下,修眉拧着一股冷意。 手上的毛巾都还没碰到他的肩膀,就被躲开了,苏怡脸上挂不住,表情有点僵硬。 梁非城眼神有些冷的扫一眼拿着毛巾低垂着眉眼的苏怡,明明眼前人不是那个人。 也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很多年前的某个下午。 那一天也是下了雨,他从公司回来,因为新软件开发上有个问题还没解决,他下车后一边走一边想代码,身后撑伞的小九没追上他,所以淋了雨。 十七岁的乔南递毛巾给他,他没有分心去回应她。 满脑子的都是运行的代码,坐在沙发上,顺手从茶几的抽屉里拿出纸笔记录下来,放下笔后,余光才扫到有人在擦他的肩膀。 回头对上女孩清澈纯净的双眸,近在咫尺。 她忽然像是被抓了个现行的小偷,面红耳赤的说:“我看你肩膀湿了,就给你擦擦。” 说着,她又指了指他的头发,“头发你自己擦。” 他就这么看着她的眼睛,忽然想到一个更好的办法,重新拿起纸笔做记录,头也不抬的说:“你给我擦。” 好一会儿,她都没动作,他疑惑抬眸,低沉的问:“怎么不擦?” 女孩向来胆子挺大,那一次竟扭扭捏捏的说:“我外婆说过,男人的头不能随便碰。” 他低头写代码,声线里压着润润的温和:“给你碰。” 回忆戛然而止,因为恰巧这时候家庭医生给老爷子输液,人就醒了。 老爷子睁开浑浊的双目,一看到梁非城就气得脸色铁青,“你还回来做什么,不是巴不得我死了才好?” 自从乔南被关进北山疗养院后,梁老爷子和梁非城就没说过话。 梁非城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比刚才进屋时要冷了几分。 冯管家夹在中间左右为难,谁也不敢劝,只能硬着头皮站在一旁,不敢吭声,其他人也是不敢。 唯独苏怡,见老爷子醒来连忙过去,劝道:“您刚醒来,别轻易动怒,三哥是担心你的。” “他会担心我?”老爷子冷嗤,他抬手示意苏怡扶他起来。 他就靠在床头上,苏怡在他的背后塞了一个枕头,让他更舒服的靠着,老爷子摆摆手示意其他人出去。 等人都走了,老爷子看了一眼梁非城,才继续开口:“这下你满意了,乔南被郁闻州带走了,你不是很有本事吗?怎么不抢回来?” 梁非城走到窗前,将窗户开一条缝隙,点了一支烟,烟雾顺着缝隙飘出去,他头也不回,冷沉的说:“不用你操心。” 就算是在郁闻州那里又怎样,那女人依然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老爷子虚弱的靠着床头,眼前一阵阵发黑,也没有那个力气动怒了,哑声说:“你最好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她杀的可是你的亲生父亲。” 梁非城眉宇间凝着冷寒的戾气,弹掉烟灰,有雨丝飞进来,落在他的手背上,他移开视线,将烟头掐灭,“这些事我心里清楚,你就是事多,才会昏迷。” 说着,他转身,就要离开房间。 “站住,”老爷子出声,低喘着气说:“我还有一件事要对你说。” 梁非城的脚步微顿,侧目看了他一眼。 “你和小苏的订婚日期已经定下来了。” 梁非城皱眉,阴冷的声线果断压下,“我说过我不可能跟她订婚。” 他迈步离开房间,老爷子看着他离开的方向,苍老浑浊的双目划过一丝精芒。 第二天一大早,燕京城的气息才刚刚苏醒过来,梁非城和苏怡订婚的消息已经流窜到了每个大街小巷。 第144章 下床就翻脸不认人了? 郁闻州在亚三角的几个月,睡眠一向不怎么好,那种危险混乱的地方,随时都可能有情况发生。 这次受伤也是因为得知乔南被关进疯人院,他心里窝火急于撤离,才中了计,好在子弹只是擦过胸膛,并不是钻进去肉里。 饶是这样,伤势依然不轻。 刚回来的第一天,天才刚亮,他就醒来了。 生物钟这种东西,还真是不好说。 睁开眼睛的瞬间,虹膜一闪而过的冰蓝色消失在晨光里,他敛眸,眼角生出一抹厉色。 但很快,脑海里贯穿而过一个念头,他便将那股起床气收敛起来,侧头看了一眼睡在他身旁的乔南。 她还睡的很沉。 他翻了个身,避开胸膛的伤口,静静的看着乔南的睡颜,手指轻轻的抚过她的眉眼。 还是睡着的时候更惹人喜爱。 醒来后,指不定嘴毒成什么样。 看着近在咫尺的唇,他一片口干舌燥,喉结滑了一下,想凑过去吻她,却是忽然间她的唇蠕动一下,喃喃的溢出三个字—— “梁非城……” 郁闻州的脸色骤然一沉,直接伸出手指掐她的脸,把人硬生生掐醒。 “呃!”乔南吃痛睁开眼睛,猛地怼上郁闻州那张放大的俊脸,吓得她忘记了疼痛,迅速后退。 郁闻州穿着黑色的睡衣,再看床上两人是盖着同一条被子的,很明显,他们昨晚是睡在一起的。 她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知道男女睡在一张床上,如果真的发生什么,她能感觉得出来。 所以她现在庆幸郁闻州没有对她做什么。 昨晚真的是大意了,才会在他的车上睡着。 想着,她就掀开被子下床,和郁闻州拉开距离,怒气腾腾的瞪着他。 “你是不是又迷晕我?”否则她怎么会睡得这么沉,她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次安稳的觉了。 郁闻州除了一开始的生怒以外,后面就靠在床头上,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精彩纷呈的脸色和她一连串连贯的动作。 他还故意的扯了一下被子盖在胸口,配合上他那张人畜无害的脸,怎么看都像个受害者。 “怎么,下床就翻脸不认人了?” 乔南的头皮都发麻了,“别说的这么暧昧。” “都睡一起了,害什么臊?”郁闻州直接掀开被子,走到她面前,略微低着头看她的眼睛。 乔南猛地后退一步,郁闻州就再靠近一步,一直将乔南逼退到墙角,他才抬手撑在墙上,壁咚她。 他忽然笑了一下,潋滟眼眸闪过一线令人捉摸不透的光芒,“我郁闻州不喜欢强迫女人,但是如果那个人是你的话,我也可以放低我的底线。” 说着,他就要低头去吻她。 其实就是想故意逗逗她。 在她清醒的状态下,在她刚刚嘴里还喊出梁非城那个狗男人的名字之后,他不会碰她。 然而乔南却不知道他的想法, 见他要凑过来,出于本能的猛地抬起手推开他,手心死死的按在他的胸膛! 伤口被抓了一下,郁闻州闷哼一声,身子一僵,粗喘了一口气! “要我命吗?”他低声斥道。 乔南不知道他受伤,以为他又在耍什么心眼,按在他胸膛的手非但没有松开,反而用尽全力将他推开! 郁闻州简直疼得快死了,眼神瞬间狠刹,咬牙切齿直接将乔南狠狠的按在墙上,“你这狼心狗肺的女人!” 空气中飘荡着一股血腥气,乔南眉头一皱,确定味道是从郁闻州身上飘出来的,可因为他穿着黑色的睡衣,着实看不出什么。 她猛地抬眸看着男人隐而不发的脸,旋即意识到了什么! 郁闻州咬着牙松开她,回头迈开长腿走向床头柜,不知道按了哪个按钮,他粗喘着气,说:“把药给我拿上来,我要换药。” 空气一瞬间安静。 邹助理进来时看到乔南站在墙角那里,像是做错事被家长罚站的孩子。 连忙想到自家老板不让自己乱看乔南,讪讪的笑了一下,转头往床边走去,看到大床上凌乱的被子,吓得不敢睁眼。 难怪老板要换药,这么猛,伤口能不崩开吗? 这种时候,哪里还需要他换药? 所以他丢下药拔腿就跑。 乔南听到窸窸窣窣袋子发出来的声音,随后听郁闻州语气不善道:“你过来给我换药。” 乔南有三秒没动,直到郁闻州用道德绑架她:“是谁戳我伤口的?不用负责吗?” 她还是没动。 郁闻州想到这个小气的女人一定还在生他的气,沉声说:“没有迷晕你,只是熏了安眠的精油,满意了?” “明明自己作死在先……”乔南走过去,郁闻州已经解开睡衣的扣子,露出胸膛上缠绕着的绷带。 白色的绷带被血染红了。 她皱眉,剩余的话咽了回去。 算了,反正也是他把自己从那个地方救出来的,尽管还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是……算了,伤口的确是她戳到的。 转身去浴室洗了一下手,她走到床边,拿起药。 她上药的手法不太专业,尽可能的不弄疼他。 棉签轻轻戳着肌肤,跟挠痒痒似的,郁闻州也是有弱点的,放在床上的手紧紧攥了起来,因为脱掉衣服光着膀子,所以他手臂上突起的青筋就十分明显。 乔南看了一眼,皱眉,“很痛?” “没有。”郁闻州面不改色。 乔南专注着上药,郁闻州垂眸看着她的脸,忽略了痒痒的感觉。 这么近的距离,还是一大清早的,但凡是个正常的男人,在这个时候会有反应都是正常想象,郁闻州一样不能免俗。 他清了清嗓子,呼吸渐渐的有些急促起来。 察觉到男人靠近的温热气息,乔南皱眉,将棉签戳了一下他的伤口边缘。 “嘶——”郁闻州倒吸一口凉气,紧咬牙关。 什么心猿意马,意乱情迷,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就在乔南给他上换完药,缠好绷带,转身要去洗手时,忽然郁闻州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叮的一声,屏幕弹出一条新闻。 第145章 梁非城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 郁闻州坐在床边,侧目扫了一眼,看清新闻的标题后,脸上出现玩味的神情,再去看乔南的脸—— 她只是淡淡的瞥一眼,不知道看清了没有,就收回视线,表情一成不变。 就好像梁非城要订婚的消息,根本只是一个对别人来说是茶余饭后的谈资,对她来说连谈资都够不上,充其量只是一条浏览而过的新闻而已。 就在她准备去浴室洗手时,被郁闻州扣住手腕,扯回到面前,“新闻写了什么?” 乔南一眼看穿他的故意,嗤笑,侧身,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按亮屏幕,递到他的面前,“需要念给你听吗?” “你要念,也行,正好我眼睛不太舒服,屏幕的光太刺眼。”郁闻州依旧含笑的看着她。 无聊。 乔南挣开他的手,转身去浴室洗手,郁闻州跟了上去,倚靠在门边,“生气了?” 他换了药,衣服都还没穿上,就这么站在门边,白花花的肉引起乔南的不适感,她的脚往后一勾,把门关上。 随着门关上的声音,她鼻腔不舒服的酸了一下,眼眶热热的。 她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还是有点苍白,一双发红的眼睛就显得尤为的突出。 嘲讽一笑。 关她什么事呢? 怎么都到了这个时候还这般没出息! 她低头,将水龙头打开到最大,水花像绵密的泡沫一样在翻滚,融进一颗晶莹滚烫的泪珠。 磨砂玻璃堪堪擦过郁闻州的鼻尖,他顿了一下,舌尖顶了顶后槽牙,低头一笑,扭开门把。 他长腿跨进去,走到洗脸台前面,双手往台面一撑,将乔南禁锢在怀里,低低沉沉的在她的左耳边说话。 “你这女人怎么这么容易生气,我不就开个玩笑吗?” 好一会儿,乔南都没说话,也没有挣扎的动作,他望向镜子,女人低着头,他看不清她的脸。 心想她该不会在为新闻的内容而难过吧,要真是…… 他真想捏死她! “喂……”就在他准备低头去看她的脸时,忽然乔南的拇指抵在水龙头上,水花顿时朝着郁闻州的脸的方向喷射过去! 郁闻州下意识的松开手,本能的朝后退,可饶是这样,水花还是全都浇灌在他的脸上,水顺着下颌骨不断的往下滴。 男人犹如一只被惹毛的狼狗,甩掉头发上的水珠,黑瞳幽深的盯着乔南,一瞬间,乔南从他的眼底看到了厉色。 乔南这才恍然意识到自己招惹的可是郁闻州,这男人阴晴不定,搞不好会当场撕碎她。 有些无措的从身后的架子上扯了一条毛巾丢给他,然后,转身快步走出浴室。 郁闻州看着她仓皇而逃的背影,忽然被气笑,拿着毛巾对着镜子擦脸,毛巾从眼睛移开,他看到自己的眼角爬上笑意。 男人的笑声从浴室传出来。 爽朗,意外,开心…… 乔南莫名其妙的回头看一眼,只觉得郁闻州一定是有受虐倾向。 收回心神后,她站在偌大的房间里,开始在想接下去该怎么办。 如果之前还不太肯定的话,现在她已经完全能确定下来,郁闻州对她,是一个男人想要霸占女人的念头。 庆幸的一点是,郁闻州没有强迫她的意思,至少现在没有。 但不保证以后不会。 而且只要在燕京城一天,梁非城就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昨晚没有硬来,不单单只是梁老爷子突然晕过去那么简单,他一定还有后招。 无论如何,她都要想办法从这个地方离开,还有,外婆…… 心跳一紧。 昨晚去医院的路上,她心情一直忐忑,生怕梁非城用外婆胁迫她,但已经过了一夜,没有任何的消息。 她回头看向郁闻州放在床上的手机,走过去,拿起来,锁屏上还是那条新闻,手指划了一下,需要密码或指纹。 恰巧浴室门打开,郁闻州从里面出来,除了脸色因为受伤而略显苍白之外,身高腿长的他站在那,容貌又是一等一的出挑,就算是穿着浴袍,也像一幅绝美的画卷。 “我能借你手机打个电话吗?”乔南问。 郁闻州挑眉一边擦头发一边往门口走,无视她。 …… 清晨的梁公馆格外的安静。 小九匆匆上了三楼,站在主卧外敲门。 好一会儿也没听到里面传来应答声。 他思忖了三秒,开门进去,起居室里没有男人的身影,卧室的门没关,一眼看进去,大床的被子整齐的铺叠着,丝毫没有动过的迹象。 心中疑惑,三少去哪了? 恍然想到什么,他连忙转身离开卧室。 前后两分钟不到,楼梯又传来他的脚步声,他走到楼下,拐了个弯,朝着梁暮行生前的房间走去。 三进三出的房间,一眼望进去,门开着的。 小九看了一眼那靠在躺椅上的男人,前脚才刚踏进去,男人就睁开眼睛了。 眼底一层淡淡的红血丝。 小九皱眉,看来又是一晚没睡。 “三少,您没休息?”他走过去,声线压得低低的。 梁非城坐起来,手指捏了一下眉心。 昨晚从梁老爷子那里回来后,他就来了这间房间,那天的血迹和地上的一些碎片都被清理干净了,除此之外,房间里的一切都没被动过。 “在想些事情,”他垂下手,嗓音喑哑略有些干涩,“密道找到了吗?” 小九点头,“已经找到了,不过……并不是乔南说的那样通往梁先生的房间,而是通往外面,应该是以前躲避战乱用的。” 那晚,乔南神志不清的说有密道,她说密道也许就在梁公馆附近,其实那密道的入口就在梁公馆内,在鲤鱼池旁的榕树后,十分隐秘。 小九找到后也觉得震惊,没想到梁公馆内还有这样的地方,连三少都不知道。 但老爷子肯定知道的,只不过他一口咬定是乔南编造的谎言,声称自己不知道什么密道。 梁非城静默的听他说完这些,从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地上可有血迹?” “里面什么都没有,没有乔南说的血迹也没有什么手帕。”小九回答道。 乔南说梁先生在里面吐了血,应该还丢了一块手帕,可是他找遍了整条密道都没看到她说的东西。 小九默了几秒,“三少,您真的相信乔南说的话吗?” 相信一个……间歇性精神失常的人。 梁非城没回答,悠长的目光从窗棂收回来,抬眸看小九,一眼看到他手里拿着的报纸。 “还没问你,一大清早的,什么事?” 第146章 苏怡享受着众星捧月的优越感 小九将报纸递上去,根本都不用他开口,头版头条,硕大的新闻标题,醒目异常。 梁非城扫了一眼,冷笑,“他倒是心急。” “新闻最初是从报纸上流传出去的,现在网络上铺天盖地的,如果要压的话,也来不及了。” 老爷子这招也是绝,网络上的新闻可以压,但是一旦刊登到报纸上,除非全都收回,可即便如此,这消息已经不胫而走了。 在燕京城,梁老爷子依然十分有威信,各大报刊哪里敢不给他面子,就算梁非城亲自出手,也未必能起到什么作用。 梁非城起身,弹了弹皱了的衣袖,没说什么,迈开步子走出去。 苏怡正好从楼上下来,迎面碰到了梁非城。 她先看到梁非城的侧脸,男人侧脸线条立体深刻,一眼看过去鼻梁英挺,眉骨生得极好,眼角眉梢却凝着一股清寒的冷气。 心里一咯噔。 她也看到新闻了,没想到老爷子的动作这么快。 梁家人丁单薄,梁老爷子这一支下来,底下就只有一个梁非城还有一个远嫁国外,连梁暮行过世都没回来的女儿。 她几次听老爷子提起,在他死之前,一定要看到梁家有后人。 如今他身体每况愈下,怎么可能不心急? “三哥,新闻的事,我不知道老爷子……” 梁非城从她身侧走过,迈开长腿上楼,淡漠的落下一句话。 “订婚的事没你的点头同意,他不会自作主张。” 梁非城说话的语气一贯清冷,苏怡却听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清冷和疏离。 而且他还有剩余的没说完的话,点到即止,是他留给她最后的分寸。 她愣怔的站在楼下,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直到梁非城的脚步声消失在楼梯,她才找回了自己的呼吸,空气滑入喉腔,又苦又涩。 她侧身走正厅,外面阴沉沉的天就如同她此刻的心情。 其实梁非城已经口下留德了,今天要是其他女人敢这样在他面前遮遮掩掩,哪里还会留一点面子。 定是毫不留情。 而她之所以能“幸免于难”,都归功于她曾经给梁非城输血,她是他的救命恩人。 即便如此,梁非城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他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 可梁老爷子都将消息刊登出去了,覆水难收,他要怎么做? 难道他的心里还在想着那个乔南吗? 苏怡攥紧拳头,不甘心的情绪在心头盘旋,萦绕,钻进血肉里,在她的肉体疯狂的肆虐,她紧咬着牙克制住身子的瑟瑟发抖。 不行! 她都走到了这一步,付出的代价是别人难以想象的,好不容易被梁老爷子看中,差一点,她就能嫁入梁公馆了,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失败! 她再也不想过那种担惊受怕,会被人欺负的日子了! 忽然眼前一阵发黑,她趔趄一步,手掌紧紧撑在一旁的石柱,缓了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苏小姐,您没事吧?”佣人经过,看她脸色不好,担忧的走过来。 苏怡摆摆手,面露微笑:“没事,我只是有点低血糖而已。” 梁公馆送她去歌剧院的车已经准备好了。 “苏小姐,您确定没问题吗?”佣人再三确认。 苏怡摇头,“没关系的。我今晚有演出,会比较晚回来,老爷子那边,你们多照顾着点。” 她走到车前,弯腰上车。 今天是周三,她的新话剧首次公演,上周梁非城给了她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她早已猜测他不去,今天又出了这事,恐怕更不可能了。 等她到剧院门口,远远看到一整排送给她的花篮,除了黎东白和她在医院上班的朋友白雅,绝大部分是梁公馆送来的。 老爷子和梁非城。 她满心满眼的都落在梁非城送的那些花篮上,虽然她心里知道,这些花篮一定是前些天小九早就定好的。 可其他吃瓜群众并不知道。 纷纷涌上来,众星捧月般的将她围在中间。 “苏怡,听说你要跟梁三少订婚了,以后,你就是豪门阔太太了。” “恭喜啊,我早就看出你有豪门太太的气质了。” “三少出手就是阔绰,一送就是这种名贵的花,好羡慕啊。” 苏怡被簇拥着,一句句恭维的话不绝于耳,她平常不是容易飘飘然的性子,可在这样的氛围烘托下,心脏砰跳,血液沸腾。 她低头莞尔一笑,掖了一下耳边的碎发,“还早着呢。” “什么早啊,我们都看到新闻了,还是梁老爷子亲自公布的日期,到时候你要请我们吃饭啊。” 苏怡笑着将那人推开,“好啦,大家都散了吧,到时候请你们吃饭就是。” 众人嬉笑着闹开,她站在一大排淡蓝色的花篮外,温婉端庄,笑容优雅大方,手指轻轻游走于那一篮篮名贵的花,嘴角勾了起来。 这些都是她应得的,就连梁公馆少夫人的位置,也是她的。 至于乔南。 她根本不需要放在眼里。 众人眼里,乔南就是精神失常的杀人犯,而她,是温婉端庄的苏家小姐,即将嫁入豪门,在梁老爷子的威逼下,梁非城一定会答应的。 …… 郁闻州听见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故意装作没听见,仰靠在沙发上假寐。 “乔小姐,吃早餐了。”邹助理走到乔南身边。 乔南点头,余光扫了一眼郁闻州,她知道他在装,在为刚才浴室里喷他水的事而生气,所以假装没听到她要借他手机打电话。 这男人,小气又傲娇。 啪嗒一声,一个东西摔在沙发上。 郁闻州慢悠悠的睁开眼睛,手边,是他的手机,不用想也知道是乔南摔过来了。 他也不想太过,直接拿着手机向餐厅走去,乔南背对着他坐在餐桌前,背脊挺直,显得整个人十分的单薄,好像随便来一阵大一点的风就能把她吹走。 “南宝……”他低头在她的左耳说话。 乔南头皮一麻,猛地回头,鼻尖差点撞到他的眼睛,又往后退了一点,磕巴的说:“你怎么叫我……” 郁闻州笑得意味深长:“只准你外婆这么叫你,我就不行?” “你怎么知道我外婆叫我这个?”说实话,被一个男人这样叫,她也会难为情的。 郁闻州按了一下手机,拇指解锁,递给她:“你以为我什么都没准备就把你带出来吗?你外婆那边有我的人照顾着,不用怕梁非城,你想给她打电话就打吧。” 乔南有点意外和狐疑。 意外的是,他居然想的这么周到,狐疑的是,刚才还装作没看到她的男人怎么突然就改变了主意。 她将信将疑的伸出手,果然,郁闻州的手往后一缩,“手机可以借给你,但你今晚要答应陪我去个地方。” 乔南没办法拒绝,答应了他。 当天晚上,车子开出去的方向,是往燕京城的文化区。 当车子停在歌剧院门口,乔南愣了一下,因为她看到了巨型海报上有苏怡。 第147章 家庭医生的胡言乱语 梁公馆。 入夜了,梁公馆的佣人陆续把灯打开,梁老爷子坐在偏院的廊下,家庭医生倒了一杯温水,拿了药过来。 “老爷子,该吃药了。” 梁老爷子靠在躺椅上,闭着眼睛,左手摩挲着右手拇指的玉扳指,廊下影沉沉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听见声音,他微掀开眼皮睨了一眼,目光落在家庭医生端的水杯,水面摇晃,还有几滴水都晃到了地上。 “怎么连杯子都拿不稳?”老爷子不轻不缓的数落一声,倒没什么苛责的语气,他对自己人一向宽容。 谁知家庭医生的手抖得更厉害了,差点要摔了杯子。 老爷子皱眉,“怎么了这是?” 他侧头示意一下,望山赶忙过去接过杯子放在一旁的矮桌上。 老爷子这才重新看向家庭医生,“今天到底怎么了?不舒服?” 从早上给他量血压开始,就魂不守舍的,只当是昨晚照顾他太辛苦了,才没多想。 这会儿,已经大半天都过去了,还是这样就说不过去。 “不舒服的话,就去看看,都说医者不自医,我叫望山送你去医院。” “老爷子……”家庭医生支支吾吾,“有件事我琢磨几天,但是仔细想来又不合常理,应该只是我的梦境而已,您就当我是太累了,糊涂了吧。” 老爷子轻哼一声:“不知所云,到底什么事?” 家庭医生缓缓抬头,四处看了一眼,这里是偏院,到处都是老爷子的人,他也是老爷子的人。 放下心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说道:“是有关梁先生的事。” 梁暮行的事在梁老爷子面前已经属于敏感话题了,此刻提起,老爷子灰白的眉皱了起来,眼眶有些湿润。 “说吧。”明知是他的禁忌还要提起,一定不是什么小问题。 “早前我给梁先生做身体检查的时候都会做记录,每一天的检查都没有落下,我今早收拾文档的时候才发现,从梁先生第一次吐血之后,我就再没做过记录了。” 如果是一两天就算了,两个月有余,一次记录都没有。 老爷子吸气,“所以呢,你是忘了?” “我怎么可能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家庭医生摇头,皱着眉头回忆,“还有一件古怪的事,我总记得,每次给梁先生做完检查后,他都会跟我说话,而且……在我脑海的画面,他很正常,我在想我没做记录是不是跟梁先生有关。” “他傻了这么多年,还都是你在照顾着他的病情,你跟我说他很正常,我看你真的是糊涂了!”老爷子横了他一眼。 家庭医生讪然,“我也许是真的糊涂了吧,老爷子莫怪,我刚才说了可能是我做梦了。” 他拿起桌上的药递给老爷子,失笑道:“我还记得他总在我面前炫耀他的手表,那块表上老鹰的翅膀会动。” 老爷子接药的手一顿,眸底划过一丝精芒,他微抬起眼皮看了家庭医生一眼,脸上神情莫测,“这种糊涂话就别出去说了,再胡说,我也送你去疯人院!” “是,是,我以后再不说。”家庭医生又转身拿起水杯递给老爷子。 老爷子将药丢进嘴里,喝了一口水咽下,放下水杯,淡淡的说:“也别在非城面前说,他跟他大哥感情一向好,听不得这些。” 家庭医生回道:“我知道了。” “好了,你也退下吧,我看你就是累的,回去好好休息。” 把人打发走了,老爷子仰靠在躺椅上若有所思,思绪一下子回到了三十年前。 梁暮行十八岁去国外留学,他一直以为他学的是金融,而且他每次回来和他谈的话题也是金融,他甚感欣慰,毕竟梁家的担子是要落在梁暮行的肩上的。 可直到有一天,他从国外回来,他无意间在他打翻的行李箱里看到掉出来的学位证书。 他早年也留过洋,后来梁家的生意做到国外,英文已经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他认得学位证书上面的字,上面写的不是金融学,而是心理学。 那一刻他才知道,梁暮行骗了他! 为此他大发雷霆,和梁暮行大吵了一架,而梁暮行竟用所学知识,洞悉他内心的想法,那一刻他才知道,他的儿子,在那一块他从未涉及过的领域里有多优秀。 可是他万万没料到,他入了歧途,加入那个游走于黑色地带的神秘组织。 和那个女人也是在那段时间认识的,他简直痴迷,连家都不顾。 要不是他以死相逼,他恐怕也成了国际上通缉的罪犯。 为此,他失去了那个女人。 后来他为了报复他,从他刚续弦回来的妻子下手,用的就是他的专业,催眠术。 他还记得,他用的是一块手表,表盘上还有一只栩栩如生的老鹰,据说,是他在组织的时候定做的。 有凉风过来,老爷子回过神,目光幽深的看着院子角落的黑暗。 刚才家庭医生说的话,仿佛还萦绕在耳边。 他回到梁公馆以后的确看到暮行带着那块表,可暮行痴傻了,他压根就没其他方向去想。 “望山。”他冷声道。 高大的望山走到他面前,投下一片阴影,“老爷子。” “你去那条密道看过了吗?” 望山点头,“看过了,里面什么都没有。” 没有血迹,也没有乔南说的手帕。 老爷子摩挲着玉扳指,想到乔南那一晚的胡言乱语,看似疯癫,可如果真是那样,那就完全颠倒过来了。 梁暮行学习心理学,曾经加入神秘组织的事情,他从没对任何人说过,动用一切力量的把那些事情抹掉,世上不会有人知道,梁暮行还会催眠术。 他的神情若有所思,“三少爷的人有没有去找过?” “没发现他们的动作。”望山回答道。 老爷子点了一下头,殊不知梁非城的人已经悄无声息的找到了那条密道,然而和他的人看到的结果是一样的,没有血迹,也没有手帕。 高耸的梁氏大楼,总裁办公室。 小九从门外进来,梁非城已经关了电脑,从架子上拿下他的西装,走出总裁办公室,小九在后面关了灯。 门外,秘书齐刷刷的站起来,目送男人修长挺拔的身影走入电梯。 樊七将车子开到公司楼下,梁非城上车后,他打着方向盘,缓缓将车子开出去,经过大厦前的喷水池,后排传来男人淡漠清冷的嗓音。 “去歌剧院。” 第148章 梁非城送来的警告 歌剧院外,停车场停了一辆银灰色的轿车,乔南从那幅巨型海报中收回视线,不知道郁闻州安的是什么心思? 漠然的看了一眼身侧,在半路上就睡着的郁闻州。 栗色的短发随意的抓了几下,没有半点凌乱感,反而透着一股不羁的乖张,白皙的脸,精致的五官,睡着时微微抿着的菱唇,优越的下颚线。 每一处的线条都完美到无可挑剔。 因为受伤了,唇色有点淡,看着像个病美人。 关于郁闻州怎么毒舌将那些蓄意接近他的女人骂走的传闻,乔南也听过一些。 怪不得他可以肆无忌惮的骂那些女人长得丑。 燕京城里谁又能比他漂亮呢? 忽然,男人皱了一下眉头,乔南以为他要醒来了,下意识的移开视线,却是他忽然扣住她的手腕—— “妈——” 伴随着这道声音,他倏地睁开眼睛,往日里潋滟的桃花眼仿佛笼着一层昭昭迷雾。 不知道是不是乔南的错觉,她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一丝水光,只是在他眨眼之后,就消失不见。 郁闻州看了一眼被他扣住的手腕,知道自己刚才做梦了,喉结滑了一下,抬眸看乔南,清了一下嗓子,问道:“我刚才有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 乔南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刚才叫我妈。” 郁闻州:“……” 他呼吸一沉,眼神幽深的看了她一眼,松开她的手腕的瞬间,手指往上一抬,准备弹她的脑门,手一顿,改摸了一把她的脸。 “两不相欠了。” 说着,他开门下车。 乔南反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郁闻州的意思是她刚才的话占了他的便宜,所以刚刚他也占了她的便宜。 所谓两不相欠就是这么一回事。 这男人…… 郁闻州下了车,长腿立在车边,一身白色的运动装加上白色的休闲鞋,微风轻拂他的面庞,只要他不发脾气,一眼看过去,恍如谪仙。 周围不时有人侧目,后来才发现是郁闻州。 还以为燕京城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这般仙气飘飘的人物,原来是郁闻州,那就怪不得了。 郁闻州脾气不怎么好,往日要是被人这么侧目围观,准会发一通脾气,可今天他心情不错,回头对乔南笑了一下,“下车吧,南宝。” 乔南面无表情的下车,走到他身边时,压低嗓音:“别这样叫我。” 她不知道郁闻州为什么带她来这个地方,歌剧院,他还有这情操? 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郁闻州走到她的左边,扣住她的手腕,察觉到她要挣脱,他握的更紧了些,低头在她左耳边说:“偶尔附庸风雅,难道我看上去像个粗人吗?” 乔南想说,他看上去一点都不像个粗人,反倒像个温润儒雅的读书人,偏偏性格乖张。 可她没说话,隐约也察觉出他不只是来附庸风雅这么简单。 郁闻州带她上了剧院的包厢,也只是比舞台高出了一点,但视角却是极好的,包厢内有雅座还能喝茶吃糕点,和看台下的观众比起来,要舒服了很多。 “闻州。”声音是从后面传来的。 郁闻州和乔南同时回头。 男人站在包厢门口,矜贵从容,身上穿着深色的商务西装,眉眼间还有一股未消沉的肃杀之气,仿佛刚从谈判桌上下来。 乔南认出来,这是郁闻州的堂哥,郁绍庭。 上次她出车祸,在医院见过。 “乔小姐。”郁绍庭微笑,金丝边眼镜后的双眼温润淡静。 乔南点头,“郁总。” 郁绍庭看向郁闻州,两堂兄弟之间的关系看上去不错。 “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郁绍庭捶了一下郁闻州的胸口。 乔南仿佛能感觉到男人的身体隐隐僵了一下,然而他却面不改色,依旧含笑着说:“昨天回来的。” 刚才郁绍庭那一拳应该是碰到他的伤口了,乔南只是没想到他在郁绍庭面前还需要强装。 郁绍庭点头,看向乔南,十分绅士的说:“我有几句话想单独跟闻州聊一聊,乔小姐是否介意?” “当然不介意。”乔南刚说完,郁闻州就示意身侧的邹助理把乔南带进包厢里。 他含笑着在她耳边轻声的说:“在里面等我,别想着逃。” 乔南的身体微微一僵,随即面色如常的走进包厢,只是侧过身子的那一刹那,她察觉出一道冰冷探究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下意识回头,郁绍庭微笑颔首,镜片后的双眼温和淡静。 乔南敛眸,应该是她的错觉。 包厢里面灯光不亮,布置的却是十分的雅致,她坐在沙发上,面前是一道玻璃墙,只要按下茶几上的按钮,玻璃就会收到一边,可以更直观的观赏话剧。 但有时候来这里的人不一定是为了看剧,也有借此机会攀关系,谈生意,避免声音嘈杂,所以才做了这堵可以隔音的玻璃墙。 忽然包厢的门被人敲开,是服务员端着几样点心和茶水进来。 邹助理回头一看,愣了一下,微笑着说:“是不是送错了,我还没点。” 服务员将一碟碟精致的点心放下,乔南一眼看见那碟荷花酥。 “是梁三少点的,他说乔小姐喜欢吃。” 随着服务员的话音落下,乔南浑身一凉,心尖像是被蚂蚁啃噬过,整个人僵麻住。 梁非城也在这里,而且,他清楚知道他在哪个包厢。 她忽然察觉到什么,猛地抬眸,看台边上,黎东白好像在教训景晟,敲了一下他的脑门,而旁边站着一个十分出挑的男人。 男人一身西装革履,清俊矜贵。 话剧还没开始,舞台的灯光还是很亮的,所以照得男人那双深褐色的眼瞳越发的幽深,隔着玻璃,准确无误的捕捉到她的视线。 一刹那,乔南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住,扭拧,顿时呼吸一滞。 她怎么会不知道,这碟荷花酥根本不不是他单纯送来给她吃的,而是他给她一个警告的信号—— 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无论她在何处,在什么人身边。 第149章 既生郁何生梁 看台边上,黎东白侧身说了一句什么,梁非城薄唇翕动,应了一声,目光却依然牢牢的抓着乔南,岑薄的唇线划开一抹似嘲非讽的弧度。 一个穿着灰色西装的中年男人走到他身边,他才移开视线,微微偏着头听那人说话。 随后,他们一行人就离开了看台,往包厢这个方向走来。 乔南想从沙发上站起来,可双腿发软,整个人仿佛被固定在了那里,动弹不得。 手心汗湿黏腻。 “乔小姐,这些东西我帮你撤了吧。”身边是邹助理说话的声音。 将乔南的惊魂未定拉了回来,她松开力气 恍然间像生了一场病,后背冷汗涔涔,头也不回的说:“随便。” 她抽了一张纸擦手,纸巾顿时被手心的冷汗濡湿了,半透明的捏在她的手指间。 邹助理半点不客气,挥手示意服务生将东西拿走。 “这……”服务生站在那左右为难,她当然怕郁闻州,可她也怕梁非城啊。 他们在歌剧院上班,经常接触达官显贵,自然听过不少梁非城和郁闻州的事情,说他们水火不容,明争暗斗。 两人都是人中龙凤,不论是相貌,家境,还是实力,都是这个时代其他青年才俊难以望其项背的存在。 可听了多了,他们自然也就听出点深意出来。 有人用三国里的话概括梁非城和郁闻州的实力—— 既生郁何生梁。 既然话是这么传的,那不摆明了梁非城更胜一筹吗? 所以比起郁闻州,她更不敢得罪梁非城。 见她不动,邹助理皱眉。 就在这时,包厢的门被人从外面推进来,一身白衣胜雪的郁闻州单手插兜,漫不经心的走进来,那姿态,仿佛是在自家庭院散步。 他目光扫了一眼包厢内,便察觉出了气氛不对劲,勾唇。 “怎么?” 邹助理一句话概括:“梁非城送东西来了。” 就这么点事?郁闻州瞟了一眼茶几上的茶水点心,漫不经心的看着抖得如筛糠一样的服务生。 他缓缓走过去,服务生余光扫到他的白色运动衫的衣角,吓得都要哭出来了,只见一张帅得人神共愤的脸低下来,潋滟的桃花眼仿佛会勾人魂魄。 近在咫尺,她差点忘记了呼吸,一张脸憋得通红,泫然欲泣的样子,“郁……郁少。” “怕什么,我又不吃人。”他轻笑,果然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随后,他直起腰身,责备邹助理:“你为难她做什么?” 邹助理低头。 郁闻州目光幽深的看了一眼乔南削薄的肩背,对服务生说:“既然梁三少这么客气,你照原样也送一份到他的包厢去,就说,是乔小姐的意思。” 乔南背脊微微一僵,郁闻州尽收眼底。 “好了,就这么办,下去吧。” “是,郁少。”服务生逃也似的离开包厢。 门关上后,郁闻州大剌剌的坐在乔南身边,随手拿了一块点心过来递到她的唇边,“南宝,张口。” “我不饿。”乔南躲开。 郁闻州笑了一下,也没在意那糕点已经碰到乔南的唇,拿到嘴边咬了一口,“梁非城人是渣了点,但食物没错,你还不敢吃他点的东西了?” “说明你心里还在意他。”他忽然凑到她的左耳边,低低沉沉的说了一句。 乔南猛地侧头,对上郁闻州那双迷雾昭昭的眼瞳,深处仿佛有漩涡,会将人的心魂都摄入进去。 她满不在意的说:“郁少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您尊贵,您说得对。” 移开视线,她面无表情,实则在郁闻州的眼里是恼羞成怒,只听她说:“我要去一趟洗手间。” 说着,她起身从沙发上站起来。 邹助理看了一眼她的背影,低头请示:“老板,要跟着吗?” 郁闻州慢条斯理的将那块点心的最后一口放入嘴里,斯文的咀嚼,喝了一口茶,这功夫,人都跑远了,他才慢悠悠的说:“四周有的是人,还怕她跑了不成?” …… 温水从水龙头缓缓流出,乔南洗掉手心的冷汗,脑海里回想起郁闻州刚才说的那句话。 她倏然咬紧牙关,眼圈一红,肩膀细细的颤抖起来,她怎么会在意他呢? 离话剧演出还有不到十五分钟,苏怡一边整理袖口一边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推门走进去,抬眸就看到洗手池边那道倩影。 越过女人的肩头,她看向镜子里,乔南那张漂亮的让人觉得不真实的脸。 说心里话,不管看多少次,乔南那张脸都会令人惊艳,老天爷追着喂饭,大概说的就是她这样的长相。 可长得再漂亮又有什么用? 若不是精神失常,她现在就是被关在牢里等着被判处死刑的杀人犯。 苏怡在这个话剧里的角色是明国时期的歌女,踩着高跟鞋,穿着修身的酒红色丝绒旗袍,摇曳生姿的走到洗手台边。 拧开另一个水龙头,手指沾了点水,抚了抚鬓边的碎发,她的妆有些妩媚,削减了不少平日里的清冷。 “如果我是你,好不容易被郁闻州从那种鬼地方带出来,一定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杀人犯,也这么招摇过市?” 乔南眼神暗了下来,没了梁非城在身边,苏怡说话果然就不太一样了,对她也是夹枪带棒的说话。 扯了一张纸擦手,指缝和手心还是有点潮潮的,她皱了皱眉,有些不耐烦的走到墙边,烘手。 头也不回的说:“你都说如果是你了,可惜,这样畏畏缩缩的事我做不出来。” 苏怡鬓边的手一顿,浑不在意的笑了一下,“乔南,你是杀人犯这是不争的事实,所有人都看见了。” 乔南的眼底涌出一片细碎的冷光,“只有看见的人才有资格讨论是不是事实,那你呢?我记得那晚我被送去警局之前,你都没出现,既然什么都没看见,你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 苏怡垂在另一侧的手指倏然攥了起来,骨节一层层的泛着青白。 她一咬牙,松开唇瓣,笑了笑:“就凭我即将嫁入梁家,成为梁公馆的女主人,这样的身份够不够格?” 【作者有话说】 先更一章,剩下的晚上。 第150章 像一年前一样不管我的死活 嫁进梁家……成为梁公馆的女主人。 想到今早郁闻州手机弹出来的那一条新闻,关于梁非城和苏怡的订婚日期。 乔南缓缓的吸了一口气,空气的缝隙里似藏了细针,随着呼吸滑进肺里,扎在肺泡上,疼得她心脏紧紧的缩了一下。 又突然以迅猛的速度恢复心跳,咚的一声,她整个人恍惚了一下,眼里有片刻的失神。 但也只是几秒钟的时间。 她把手从出风口移开,已经烘干了,这几年在梁公馆干了些粗活,指腹有了一层薄薄的茧,双手摩擦过去,有点粗粝。 此刻却让她觉得有点踏实。 她转身,眼神淡漠的看着化着精致妆容,说到自己即将嫁入梁家而姿态高傲的苏怡。 一声轻笑从乔南的唇边漾开,清泠的凉意在眉眼间流转,温淡道:“梁公馆的女主人?” “那就等你真的嫁入梁家那一天再说吧。” 听了这话,苏怡手指掐进手心的嫩肉里,咬着牙冷笑。 她最看不惯的就是乔南这副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姿态。 明明被打压了这么多年,明明和她当初一样,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 凭什么,凭什么乔南敢用那种眼神看她! 仿佛在乔南眼里,她苏怡连个对手都不是。 余光瞥向卫生间外面的墙上,那里挂了一个时钟,距离演出时间已经越来越近,她没多少时间了。 她抽了张纸擦手,轻睨乔南一眼,“那就拭目以待吧。” 苏怡走后,乔南的脸色越来越白,她深喘了一口气,整个人靠在墙上,低头,眼眶发红。 高跟鞋踩着地毯,苏怡沿着过道往后台走去,想到刚才乔南那瞧不起她的眼神,心里越发的不甘。 这时,不远处走来的三个女人嬉笑打闹,一看见她,立马露出艳羡又谄媚的表情:“苏小姐,你好漂亮啊。” “真的好美啊,苏小姐,听说三少也来了,真是羡慕你。” “对啊对啊,我可是特意从外地赶回来看你演出的,祝你演出顺利。” 苏怡认得她们,是和苏家差不多背景家庭出来的娇小姐。 以前见到她,就像看到瘟神一样,甚至还和苏清扬用恶毒的话辱骂她。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尤其看到她和梁非城即将订婚的消息,讨好她都来不及,巴不得一下子成为她的心腹,为她马首是瞻。 突然苏怡转过头去,眼圈泛着泪光。 那三个人一看她这样,顿时心生怜意,“怎么了苏小姐,你怎么哭了?” “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谁敢让你委屈受,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 “到底是谁,你告诉我们,我们帮你好好教训一下,你以后可是梁家少夫人,谁敢欺负你?” 苏怡叹出一口气,低头用手指擦掉眼角的泪水,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语气说:“没关系的。你们别去找她麻烦。” 她有意无意的瞥向洗手间的方向。 那三人顿时义愤填膺的说:“没事的苏小姐,你放心去舞台演出,我们帮你出这口恶气!” 说着,苏怡就看到她们三个气冲冲的冲向洗手间,拍拍手,眼神恢复清冷,转身去了后台。 …… 穿着恨天高,香奈儿裙子的女人冲进洗手间,一眼看到正准备出来的乔南! 其实她们以前是不认识乔南的,只知道梁家的寄生虫叫乔南,后来乔南和郁闻州闹了绯闻,她的照片都在网上传疯了,她们当然也嫉妒泄愤过一番。 没想到今天见到活人了。 “好啊,原来是你这个不要脸的寄生虫让苏小姐受委屈了!” “不要脸的东西,看我们怎么收拾你!”说着,另一个波浪卷的女人扬起巴掌,就要朝着乔南挥过去! 却被乔南一把扣住手腕,再往后一推,“疯狗吗?见人就咬。” “苏小姐文文弱弱的,你到底怎么欺负她了!” 乔南呼出一口气,想也不用想,一定是苏怡对她们说了什么,那女人还真有本事,难怪能成为优秀的话剧演员,她不进军影视圈真是可惜了。 “喂,你耳聋了吗!你个小贱人,跟你那个不要脸的妈一样!一定是苏小姐要跟三少订婚了,你嫉妒她,所以才恼羞成怒的欺负她!” 不知道是她们话里的哪个词刺到了乔南的神经,她抬眸淡淡的瞥了她们一眼。 三个人,花枝招展,高跟鞋,草包。 她拿起墙角临时维修的牌子放在门口,转身,反手把洗手间的门关上,落下反锁。 咔哒一声。 波浪卷尖细的声音怒道:“你干嘛!” 乔南的手从门把上垂下,漂亮的水眸闪过一丝冷锐的锋芒,缓缓开口:“我心情不太好,你们刚好撞我枪口上了……记得苏清扬吗?” “你提苏清扬干什么,快把门打开!” 乔南一步步朝她们走过去,“记得她被人打成猪头的那一次吗。” 她的眼神越发的冷了,“……是我打的” 其中一个穿超短裙的女人想到苏清扬那个惨样,吓得花容失色:“你到底想干什么!” 乔南顶着那张人畜无害的脸,歪头冷笑了一下,“你们骂我之前怎么不先去梁公馆打听打听,他们一定很乐意告诉你们,我是个精神失常的疯子,一个疯子,会做出什么事呢?” 话音落下,她一把扯住波浪卷的头发将她推向墙壁…… 放了临时维修提示牌的卫生间里隐约传出女人的尖叫声。 只不过此刻话剧演出开幕,整条走廊上一个人也没有。 五分钟后,洗手间的门打开,门一开一合的间隙,隐约露出里面蜷缩在地上哀嚎打滚的三个女人。 乔南揉了揉有点酸痛的手腕,这个压抑的地方,她越发觉得呼吸不顺畅,左右看了一下,转身朝着剧院设计的园林走去。 她刚呼出一口气,余光瞥见不远处的一棵景观树后面,有个人站在那里。 这里的园林到了晚上,为了烘托出氛围,灯光不是非常亮,她有轻微夜盲,所以刚才没看到那里有人。 隐约看到是个高大挺拔的男人,立在树后,手按着腹部,看起来应该是胃痛或是不舒服。 想到自己打扰了到了对方,转身就要走。 却是树后人影晃动,男人从昏暗处走出来,一身冷肃的黑色西装仿佛融入了夜色中。 当看到男人略显苍白的脸时,她背脊浑然一凉,心脏仿佛停止跳动,眼前一阵发黑。 梁非城的脸色不太好,胃痛持续了一会儿并没有得到缓解,所以才出来透透气,然而疼痛却愈演愈烈,此刻他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冷汗。 “又要一走了之吗?”咬着牙。 他嗤笑,岑薄的唇划出一道嘲弄的弧度,“像一年前一样,在我车祸昏迷不醒的时候,不管我的死活,趁机逃走吗?” 第151章 连谁是你的主人都忘了 一年前…… 园林里的景观灯发出来的光线被树冠遮掉了不少,乔南站在明暗交织的角落里,脸上的表情晦涩模糊,那张脸一瞬间就好像失去了血色,苍白又僵硬。 像一具傀儡,毫无生气。 回忆在她的脑海里疯涌,她倏然攥紧指尖,指甲掐进手心的嫩肉里也不觉得疼。 一想到那个她还不知道存在就离开的孩子,她绝望痛苦的挣扎祈祷,也没能留下的孩子。 小腹一阵隐隐作痛,仿佛血液在流失,身子随之冰凉瑟瑟发抖,骨头的缝隙战栗发疼,几乎要站不住。 她深陷回忆的泥淖,当初梁非城厌恶痛恨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你敢再说一句爱我,我立马杀了你!” 心脏骤然停了一跳。 她片刻恍惚的目光恢复清明,灵魂从回忆里抽离,低低一笑,笑声仿佛从她的胸腔溢出来。 只有她自己知道有多疼。 她就站在微风里,耳边的碎发拂过她的眼睛,她抬手轻轻的拨弄开,看着梁非城。 男人的右手搭在上腹部,在黑色西装的衬托下,手指愈发显得修长白皙,骨节分明,手背的青筋微微突起,应该是在隐忍着胃痛。 她的视线只停留了一瞬,就移开了,连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说,转身就要走! 梁非城唇边嘲弄的笑转瞬化作嗜血阴冷的弧线,大步跨过去,直接扣住她的手腕,将她往怀里拽! “要假装没听见我的话吗!” 乔南被他猛地拽过去,脚步一个趔趄,身子摔进他的怀里,顿时撞出男人身上独有的淡淡的沉水香的味道还有夹杂着一股极淡的烟草味。 熟悉到令人心惊的味道。 鼻腔一酸,乔南的心尖抖得发麻发痛。 她眨了一下眼睛,纤长卷翘的睫毛往下一压,再抬眸对上男人的眼瞳。 梁非城的瞳仁是深褐色的,像两颗琥珀,十分漂亮,可此时此刻却铺成着一层骇人的暗色,仿佛要将她吞噬进去! 她攥紧指尖,平静的说:“对不起,三少刚才的话我的确没听清楚,毕竟我只有左耳可以用。” 梁非城一手控制着她,另一只手抚上她的右耳。 昨晚郁闻州带她去医院的检查结果小九已经告诉他了。 右耳完全性失聪,几乎没有恢复的可能性。 乔南躲了一下,梁非城的眸色更暗了,手指用力的搓过她的右耳耳垂,仿佛要掩饰掉他手指的几不可察的颤抖。 “你骗不过我的眼睛,刚才你听见了。” 乔南的视线从他有些发白的唇瓣移开,满不在乎的说:“是听见了又如何,在三少眼里我是个蛇蝎心肠,狼心狗肺的人,我刚才的所作所为不正符合我的人设吗?” 听了这没心没肺的话,梁非城冷笑:“你何必用这种方式来激怒我,我有说错一个字吗?” “没有,骄傲自负的梁三少怎么会说错话?”乔南的视线滑到一侧手上做着挣扎的动作。 她越挣扎,梁非城扣住她手腕的力道就越重,几乎要将她的手骨捏碎。 梁非城另一只手攥住她的下颌,将她的脸转过来,发狠的说道:“才跟了郁闻州一天,就越发的伶牙俐齿了,连谁是你的主人都忘了是吧!” 主人? 乔南眉心一跳,鼻腔一阵阵的泛酸。 他当她是他养的一条狗吗? 敏锐的捕捉到她受伤的神情,梁非城下颚线往里紧紧的收了一下,欲开口,却是乔南用尽全力的挣开他的桎梏! 她没想到这么容易挣开,沉沉的喘了一口气,“所以你又要把我抓回去,关进那个能把人逼疯的地方!梁非城,我从来没有对不起你,从来没有!” 梁非城吸了一口气,胃部痉挛抽痛,永远都不及他推开房门,看见她手里的匕首刺在梁暮行腹部的一幕,那种毁天灭地的痛意。 “你对不起我的,永远都还不清,乔南,你杀了他。要么,死刑,要么,疯人院。” 男人一字一顿的话随着微风灌进乔南的左耳里,她灵魂随之一颤,心脏撞痛了胸腔,眼前一阵阵发黑。 凌乱的记忆里,是梁暮行说的那句—— 南南,今晚之后,非城不能原谅你,他这一辈子都不能原谅你! 果然, 是这样的。 她节节败退,风吹乱了她的碎发,让她整张脸都开始模糊了,也遮掉了她眼底细碎的水光,“梁非城,你永远都不会相信我,你永远都……” 就在这时,刚才来的方向传来一阵嘈杂声。 远远的,她听见卫生间里找她麻烦的其中一个女人带着哭腔尖叫:“就是她!把她给我抓起来!” 乔南回头,只见三个鼻青脸肿,蓬头垢面的女人被人搀扶着走来,而她们身边是五六个年轻男人,看穿着打扮应该也是富家子弟,凶神恶煞的朝她大步走来! 然而还没靠近,他们就看到乔南身后,站在树荫下,光影交织的位置看不清容貌,但能感受到强大气场的男人。 一时停住脚步。 “你们愣着干什么,她就是一条没人要的寄生虫,你们还怕她不成!”那个大波浪的女人哑着声音着急道,恨不得立刻扒了乔南的皮。 只是她没察觉到在她说没人要的寄生虫时,一道仿佛浸染了寒霜的目光扫了她一眼。 大波浪的心没来由的一寒,但很快被怒火覆盖过去,“你们要当孬种吗!” 那六个男人本来就是她们仨的护花使者,争着抢着在她们面前出风头,被大波浪这么一说,哪里肯被人看低了,当即就朝乔南大步走过去。 乔南攥紧拳头,对方这么多人,而且园林只有一个出入口,被他们堵住了,跑是跑不掉的。 也不知道郁闻州的人马在附近能不能看到她陷入困境。 但她也没想过靠郁闻州。 而梁非城,他应该更乐意看到她被这些人打压到尘埃里吧,这样他连报复都不用亲自出手,自然有人会替他收拾她。 就在她准备孤注一掷,身后梁非城清冷的声线低低的飘了出来,“谁敢上前一步。” 第152章 疯子打人,下手没轻没重 梁非城的声线一落,带着含威不露的威慑力,震得在场的人都不由自主的浑身一僵,心生寒意。 香奈儿最先认出了他,被打破的嘴角一边抽一边结结巴巴的说:“是……是三,是三少!” 梁非城依旧是站在树荫下,光线昏暗的位置,让人看不清容貌,可男人的轮廓过于优越,再加上这般清冷低沉的声线,十分具有标志性。 香奈儿也是在黎东白的生日宴上有幸见到过梁非城一面,近距离听他说话,根本难以忘怀。 被她这么一提,冲在前头的六个男人像被人按了暂停键,脚下一刹,身子惯性的前倾,其中两个往前一趴,摔了个狗吃屎。 剩余的四个见了鬼一样的转身就跑,却是梁非城一挥手,忽然从暗处走出小九和樊七。 樊七高大强壮,小九也不遑多让,像拎小鸡一样的拎着他们六个人摔到梁非城面前。 而那三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女人脸色发白,战战兢兢的走过去,到他面前时已经双腿发软。 梁非城看了一眼乔南略有些红肿的手腕。 刚才他攥得是她的左手腕,那右手腕的红肿…… 冷暗的目光扫向那个波浪卷的女人,梁非城的声线沉了下来,“你刚才要抓谁?” 大波浪吓得不敢说话,她怎么知道梁非城会在这里,而且看这架势…… 梁三少要替乔南出头? 可她不是梁公馆的寄生虫吗?当年还是她和她那个下贱的妈害了梁先生痴傻多年。 她浑身止不住的颤抖,香奈儿占着见过梁非城一面,想来在他面前是能说得上话的,三少也一定会公正处理,还她们一个公道。 “三少,是乔南先打我们的。” 梁非城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声线压着威严:“我让你说话了吗?” 香奈儿脸色一僵,连气儿都不敢喘。 大波浪被这一通压得差点跪下去,这才诚惶诚恐的说:“是乔南先欺负苏小姐的,我们看不过去,想帮苏小姐评评理,谁知乔南根本不讲理,直接对我们动手,还把我们打成这样。” 这时,一道慵懒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那苏怡有没有告诉你们,乔南的精神不太正常,一个疯子,想打你们还需要讲什么理?” 一身白衣的郁闻州从里面走出来,刚才有人在附近看到这阵仗,立马跑到剧院大厅将梁非城要教训人的事传开。 郁闻州听到保镖汇报,当即就过来了。 大波浪最熟悉这个声音了,她爱慕了郁闻州很多年,为了他还去整容,希望能更漂亮一些,让他记住自己。 此刻,她忽然觉得抬不起头来,她被乔南打得鼻青脸肿,不敢让郁闻州看到自己的样子。 郁闻州根本没想看她,望向树荫下,身影挺拔清俊的梁非城。 隔着夜色,看进那双深褐色的眼瞳,他意味深长的一笑:“乔南的精神问题,有个人是最清楚了,你说呢,三少?” 梁非城眸底压着阴影,比这夜色还要浓稠的黑。 黎东白和景晟也跟着出来,一见到树荫下的梁非城,便朝他走过去。 “老三,出什么事了?”再一看到乔南,黎东白眉头一皱。 黎东白走近,梁非城忽然转身,手掌按在他的肩膀上。 黎东白一怔。 感觉到梁非城大半身子都靠了过来,这么近的距离,借着光线,他转头看了一眼,才发现梁非城的额头布满了冷汗,唇色发白。 “老三你是不是胃……” 梁非城苍白的唇翕动,声音上听不出什么异样,“药在车上。” 黎东白知道他绝对是撑不住了才想起吃药这回事,顿时气得直想把他丢在这里,可还是让他靠着自己,外人并没有察觉出什么,只当他们在谈重要的事。 梁非城的人走了,郁闻州潋滟的桃花眼半眯了一下,懒懒的收回视线。 回头走向站在原地,脸色不太好的乔南身边,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才看见她右手腕上的红肿。 眉头一皱,五官漂亮的一张脸显得有些狠,“怎么回事?” 乔南面无表情的说:“疯子打人,下手没轻没重。” 啧! 郁闻州真想捏一捏这个记仇的女人的脸,回头看向那几个人,瘫在地上的瘫在地上,要哭不哭的,还有那个大波浪头发的。 她的头几乎快低到胸口了。 估计是不想引人注目,结果却是最显眼的。 郁闻州下巴微抬一下,保镖顿时上前抓起大波浪,将她拉到郁闻州面前。 “好丑。”郁闻州当即嫌弃一声,大波浪顿时想死的心都有了。 郁闻州手挥了一下,示意保镖把人拉下去。 “你们六个男的,这么喜欢替女人出头,看来身手是不错的,拉下去,没打赢我的保镖,谁都不准离开。” “还有你们三个女的,管不住自己的臭嘴,那就自己打自己五十个巴掌。 他低头把玩着运动衫外套的拉链,笑得像个妖孽。 “今天天气这么好,应该是个好日子,巴掌得越响亮才越好,哪个打的不够响的,影响了我的好心情,那我就叫我的人动手,他们一个个不懂怜香惜玉,一个巴掌能把人牙齿打落,五十个下去,别说牙齿了,嘴都给你打没了,你们自己掂量掂量吧。” 三个女的吓得不敢动,哭声哽咽在喉中,愣是不敢发出来。 郁闻州没什么耐心,刚才还是慵懒的声音,骤然阴狠下来:“好了,开始你们的表演吧。” 大家心知肚明,郁闻州平日里看上去很好说话的样子,可却是个真正的狠角色。 三个女的真怕他会叫自己人动手,所以,在他话音落下后,只能咬着牙的打自己巴掌! 顿时,幽静的园林传来此起彼伏的把掌声,且是一声比一声响亮! 围观的人不忍直视,却是郁闻州发话了,“你们这些人不都爱看热闹吗,手机拿出来拍视频发网络上给更多人热闹热闹。” 说着,他随便指了一个人,“你,拍。” …… 话剧还在演出当中,歌剧院的大门口几乎没有人走动,忽然有三个用外套包着头的女人分外显眼。 她们小心翼翼的走下阶梯,分别上了自家的车。 在分岔路口,三辆车向着三个不同的方向开去。 只是车子才分开不到三分钟,忽然,在三条道路的中间,分别横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 三辆车被迫停下,随后从黑色的轿车上下来人高马大的黑衣人,将车门拉开。 猪头一样的女人惊恐的尖叫:“你们是谁,干什么!唔……” 女人被抓进黑色轿车内,黑衣人拿出手机打电话:“九哥,人都抓到了。” 小九挂了电话,转身,从起居室走进去,敲了敲门,屋内,男人略显清冷的嗓音一丝丝低弱的传出来。 “进来。” 小九开门进去,家庭医生正在给梁非城打吊针。 “三少,都抓起来了。” 梁非城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丢出去吧,别让我在燕京城看到她们。” 第153章 郁闻州心疼 收拾完那些人那之后,郁闻州拉着乔南回到包厢,看话剧。 后来邹助理从外面进来,带了一条祛瘀的药膏回来。 郁闻州扭开药膏的盖子,将盖子转了一头,刺破药管的封口,然后戴上一次性手套,抓过乔南的右手。 冷白的皮肤上一圈又红又紫的淤青,可想而知,那些蠢女人之前有多用力抓她。 “那些没长眼睛的东西,就不会乖乖站着让你打吗?”他一边给她抹药一边吐槽。 乔南看他认真吐槽的样子,寡淡的一张脸突然有了一丝笑意,她移开视线,不去看郁闻州的脸,说:“我可没郁少漂亮,迷不住她们。” 郁闻州知道她在揶揄他,平常他最听不得别人用漂亮来形容他,好好的一个爷们被说的娘儿们唧唧,但难得见她脸上有笑容,他半点不在意,还特别的配合她。 “下次你想打谁,就叫我过去,我保证迷得她们七荤八素的,傻傻的让你打。” 乔南之前还只是轻微有些笑意,此刻听他这么一说,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漂亮的水眸仿佛夏日的湖面,波光粼粼。 身子一动,手腕也跟着动了,却被郁闻州用巧劲拉了过去,身子差点撞到他的怀里,还能闻到他身上的药发出来的冷香。 她急忙稳住身形,抬眸对上郁闻州略有深意的目光,“这么好笑吗?” 乔南脸色淡淡的,哦了一声,“我笑点比较奇特。” “还真挺奇特的,”郁闻州低声说了一句,“不过挺可爱。” 邹助理:“?” 这气氛有点微妙,他现在是不是应该回避一下? 可是接下来,乔南就没再说话,郁闻州也没说什么,给她抹完药膏之后,脱掉一次性的医用手套,再接过邹助理递过来的湿纸巾擦干净手。 一直到话剧接近尾声,郁闻州喝了三杯茶,翘着二郎腿,神情莫测的看着舞台上穿着旗袍,风情万种的苏怡。 就是她,引那三个女人去找乔南麻烦的。 想到这里,郁闻州的唇若有似无的勾了一下,手指在沙发的扶手上有节奏的敲击着,在盘算着什么。 乔南眼尾扫过身旁的男人,根本不知道男人的心理在想些什么,从入场到现在,两个多小时了,他什么都没做。 难道他真的是单纯来欣赏话剧的? “南宝,要看我,就光明正大的看,我又不是不给你看。”郁闻州懒懒的嗓音灌进她的左耳,带着一丝丝勾人的意味。 乔南面无表情的说:“你在我眼里很一般。” 郁闻州嘁了一声,“刚还夸我漂亮,能迷得住那些女人,怎么这么快就改口了,是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 “你都说是那些女人了,她们的眼光自然没我高。”乔南转头回望他,一点都没败下阵来。 郁闻州的笑声从胸腔溢出,沉沉闷闷的,格外好听,他侧过身来靠近她,看着她的眼睛,说:“你漂亮,你说的对。” 乔南不动声色的往后挪了一些,郁闻州浑然不在意,他看了一眼腕表,说了一句乔南没听懂的话:“应该快到了。” 说着,他朝邹助理挥了一下手,说:“你去看看送来了没有,送到了就直接拿进来。” 邹助理应了一声,就离开包厢。 乔南没问什么,这是郁闻州的事情,她无心探听太多。 “你怎么不好奇?”郁闻州问她。 乔南平静的说:“好奇害死猫。” 郁闻州眉头一皱,静默的看了她两秒,“有没有人说过你是聊天终结者?” 乔南低头似嘲的笑了一下,“我没什么朋友,平常也很少跟人聊天,除了学校上课之外,剩余的时间都在梁公馆,他们……不会跟我聊天的。” 有那么一瞬间,郁闻州的心头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有点疼。 他侧过头吸了一口气,瞥见看台的角落,一个穿黑色连帽衫的男人递了一个东西给邹助理,随后邹助理就往包厢的方向回来。 包厢门打开,邹助理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丝绒盒,递给郁闻州,“老板。” 郁闻州单手接过,“你出去吧。” 包厢的门关上后,郁闻州将盒子递给无心看话剧,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乔南。 看到眼前的黑色丝绒盒子,乔南愣了一下,转头看郁闻州,一脸的疑惑。 “打开看看。”郁闻州挑眉。 乔南拿了过来,只觉得轻飘飘的,不是重物,她没摇晃,直接将盒子打开,结果看到的是一对珍珠耳坠。 “上次离开之前我不是说过要给你找到更漂亮的珍珠吗?”郁闻州替她回忆。 乔南还记得上次郁闻州送她的那对珍珠耳坠,比起那一对,这一对看上去更加稀罕,通体温润,在灯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是珍品。 郁闻州说:“这是我潜水找到的,早半个月前叫人寄回来加工,今晚刚好完成,加工店就在剧院旁边,所以才带你来取的。” 她连忙将盖子合上,塞回到他的手里,“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收。” 郁闻州早料到会这样,“除了你我还能送给谁?” 这句话已经等同于表白了,这是郁闻州第一次说这样的话,他这个人向来骄傲,觉得两个人在一起,表白的人一定不能是他。 可谁知,这么一句话,他脱口而出,仿佛在心中练习过无数次。 但事实上,他的确是脱口而出,不假思索。 乔南坐立难安,郁闻州看她不知所措的小脸,其实他只是想看看她戴上珍珠之后是什么样的,他在心中遐想过无数次,总想亲眼看看。 “你不要也可以,那至少要戴一次给我看看,戴一次或是收下,你自己选择一种,没有第三种选择。” 知道郁闻州不是在开玩笑,乔南没法,只好将耳坠从盒子里取出来。 她是有耳洞的,只是这几年都没戴过首饰,耳洞有些紧密,再加上没有镜子,更加大了难度。 戴了好一会儿也没戴进去。 “我来。”郁闻州还不等她开口说不用,直接上手,左手的拇指和食指轻捏着她的耳垂,右手将耳坠的银针轻轻的插进她的耳洞里。 微痒,发热。 乔南的耳根子都红了起来,倒不是因为其他,只是因为从来没有一个男人对她做这样亲密的举动,她脸皮薄,容易红。 第154章 梁非城生气了,非常生气! 其实仔细算起来,郁闻州不是第一个,因为还有一个人曾经也对她做出这样的举动。 她的耳洞是中考结束的那年夏天打的,班上好多女生都打了耳洞,只有她,因为怕疼,所以一直没打。 翻阅杂志的时候,总是看见模特明星们戴着各样不同款式,漂亮的耳环,她也蠢蠢欲动,爱美之心,她也有。 终于在那天打定主意,打了耳洞,没有想象中的痛,但回到梁公馆后耳垂还是红红的,她皮肤白特别明显。 她匆匆跑上楼想回房间躲起来,却是才刚跑到三楼,三楼主卧的门就打开了。 那天是周末,梁非城在家,穿着白色的棉质t恤,黑色的休闲裤,站在门边,当时他才二十出头,和大学生没有什么两样。 除了眉眼间已经初见雏形的威严。 只不过在看到她时,那丝不让人轻易接近的冷意淡化了很多。 她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兔子,顿时瞪大了双眼,往后退一步,直到梁非城深邃的目光滑向她的耳朵,她才慢半拍的反应过来,抬手欲盖弥彰的遮住耳朵。 “你,你在家啊?”她磕磕巴巴的说,不敢看他的眼睛。 “嗯。”梁非城没什么情绪的应了一声,拿着水杯看样子是要下楼倒水喝。 她僵硬的挪开脚步站到一边,想给他腾出路,即便三楼的走廊很宽敞。 可就在梁非城走到她身边时,他忽然停下脚步,手指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他的指腹干燥,微凉,像夏日里的泉水,顿时将她从外面刚回来的燥热给熄灭了。 她的心脏抖得厉害,仿佛要从胸腔钻出来,砰砰砰的,生怕被他听见什么,正要挣脱开,便听他略显清冷的嗓音说:“小小年纪。” 他向来惜字如金,她也能听出他在说她小小年纪也学人家打耳洞。 “爱美也有错吗?”她小声嘟哝,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见,就被他拉着手腕到楼下正厅的沙发坐下,吩咐佣人找来退消肿的药。 她忘了那天药膏抹在耳垂时候的感觉,只记得梁非城侧着头,她的余光就能扫到他线条深刻的下颚线,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同桌看言情小说时候说了一句,下颚线深刻分明的男人接吻特别性感。 “很疼?”他低低沉沉的嗓音直接灌进她的耳朵,直接干脆,刺中她的神经。 她不敢开口,身子僵得像个雕塑,后来听他问:“为什么突然打耳洞?” 她脑子持续待机,缓了一会儿才开口说:“因为想戴漂亮的耳环。”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幻听,还是这么多年记忆混乱,她记得梁非城在她耳边沉沉的笑了一下,干燥的指腹抚过她的耳垂。 仿佛有电流穿过她发麻的心尖,她怔怔的对上梁非城的目光,在那个夏日的午后。 他目光沉沉,深褐色的眼瞳像两枚漂亮的琥珀,他说:“你适合戴珍珠。” 把另外一枚珍珠耳坠戴上后,郁闻州没有立即退开,手指从珍珠抚上她的耳垂,小巧白嫩的耳垂搭配温润光泽的白珍珠,相得益彰。 他轻笑,十分满意:“果然。” 和他想象中的一样漂亮,甚至还更漂亮。 陷入回忆中的乔南还没反应过来,忽然被郁闻州吻了一下脸颊。 她整个人仿佛被雷电击中,猛地从回忆里抽离出来,再看向郁闻州目光深沉,比往日更加勾人的桃花眼。 脑中的某根神经突突直跳,她忽然将郁闻州推开,起身,大步走出包厢。 门外的邹助理和保镖见她一个人出来,下意识的阻拦了一下,生怕她跑了,却是乔南冷眼扫过去,“让开。” 邹助理被她的冷意震得愣了一下,还没把手放下来,越过乔南的肩膀看向追出来的郁闻州。 他和保镖同时松手,乔南直接跨步走出去,快到郁闻州需要加快脚步才能追上她。 一把扣住她的手腕,“生气了?” 将她往怀里拽,她挣扎,他不放手,僵持着,他才看到她发红的眼眶,一时郁结,另一只手攥了起来,骨节摩擦出咯咯的声响。 他是鬼迷了心窍才会情不自禁。 约莫过了一分钟,乔南将视线转到另一边,问:“可以走了吗?” 郁闻州看了一眼她的眼睛,已经不红了,和平常没有什么两样,这女人,善变到他有些适应不了。 “刚才我只是……” 乔南挣开他的手,“你敢再提一个字,我就往你伤口撒盐。” 郁闻州胸前的伤口仿佛一疼,就看到乔南走在前头,往歌剧院的大门走去。 拇指从下唇擦过,他的目光扫过她忘了摘下的珍珠,妖冶的笑了一下。 他就知道他喜欢的南宝不是扭扭捏捏,亲一下就要死要活的女人。 …… 梁公馆,三楼主卧。 幽静的卧室内,梁非城靠在床头坐着,右手的手背上扎着针,顺着针头蜿蜒而上的输液管,衣架上挂着的输液瓶只剩不到三分之一的药水。 左手手指在笔记本电脑的键盘上敲击着,传出细小的噼啪声。 忽然,屏幕的右下角弹出一条即时新闻。 新闻标题简单粗暴:【郁闻州谈恋爱了!】 若是往常,梁非城只会选择无视,可此刻,他略显苍白的薄唇抿了一下,光标移到新闻上,中指点了一下。 顿时,网页加载出一条完整的新闻。 文字他一眼没看,目光瞬间捕捉到中间的插图。 是一张照片,他一眼看出是歌剧院的包厢,应该是偷拍的,但是角度拿捏的很好。 一身白衣的郁闻州靠近身边的女人,女人即使是坐着,也能看出纤细高挑,仅仅只是一个侧脸就十分动人。 图片里郁闻州正撩开她的长发,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图片放大后,郁闻州手里拿着的珍珠耳坠仿佛透过图片散发着温润的光泽,正往女人的耳朵戴上。 梁非城压在键盘上的指尖一僵,整张脸顿时阴沉了下来! 右手倏然紧握,手背青筋异常紧绷着,像拉满的弹簧,扎在皮肉里的吊针被这股恐怖的力量给挤了出来,连带着溅出一股细小的血流…… 第155章 郁闻州是第三种选择 郁闻州长腿迈开,走到乔南身边,身后保镖追了过来。 那是他吩咐过去警告一下苏怡的,要她长长记性,以后离乔南远一点,保镖这才过去不到两分钟就回来,郁闻州难免侧头看了一眼。 “老板,苏怡那边有梁非城的人保护着,我们近不了身。” 比郁闻州前了半步的乔南脚步一顿,郁闻州余光扫到她蜷起的手指,嗤笑:“梁老三还挺会怜香惜玉,这还不是未婚妻,就保护得这么牢。” 乔南的脚步只是停了一下,又继续往前走,沿着台阶,一阶一阶的走下去,走到车前,上了车,一句话也没说。 郁闻州也没说话,心里在气这个女人,怒其不争,听到和梁非城有关的消息就魂不守舍的,一点出息都没有! 车子缓缓开上立交桥,郁闻州的手机叮咚一声,弹出一条新闻。 简单粗暴的新闻标题顿时惹得他一笑,看了一眼靠在车窗边想事情的乔南,想到这个女人太记仇,等会儿要是被她看见,又以为是他的意思。 “邹让。” 前排的邹助理回过头来,“什么事老板?” 郁闻州将手机屏幕转到他的面前,说:“马上解决了。” “好。” 邹助理刚准备发信息出去,郁闻州眉头一皱,“等等。” 邹助理回头看一眼,只见郁闻州的手指指屏幕上往下滑,新闻页面顿时变得一片空白。 返回,结果整个新闻网站崩溃了。 邹助理哭笑不得,这网站也太弱了吧。 然而这个想法刚从他脑海穿过,他就想起刚才新闻左下角的网站名称,眼神顿时就变得不一样了。 那可是国内娱乐新闻网的龙头老大,服务器和技术人员要多牛逼就有多牛逼,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崩溃了。 除非…… “有人攻击?” 郁闻州嘁了一声,往后一靠,慵懒的靠在椅背上,眼底压着浓稠的黑,“除了那个人,谁还有这闲工夫管这种事?” 邹助理被他这么一提点,就想到了那个矜贵清冷的男人。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乔南一眼,不期然的对上乔南目光淡漠的眼神。 乔南一整晚的情绪都不怎么高,这会儿听他们主仆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再加上她没有手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面对邹助理莫名其妙的眼神,她问:“怎么?” 邹助理顿觉芒刺在背,赶紧摇头,“没什么。” 他哪里敢乱说什么,小心被老板扒了皮。 说完后,他将前后排之间的隔板升了上去。 密闭单独的空间内,乔南转头看了一眼郁闻州,就是这么一个动作,她才反应过来耳垂多了东西,连忙抬起手,将两枚珍珠耳坠摘下来。 郁闻州将她的动作全看在眼里,心里不怎么舒服,想骂人,转身将她往车门上推了一下,将她禁锢在怀里。 “刚才在想什么?” 乔南被他这一系列动作吓了个措手不及,眼瞳清澈明亮,在昏暗的车厢里像受到惊吓的鹿,郁闻州看着难得在他面前露怯的她,忽然就没了脾气。 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一遍。 他松了手,不小心扯到了胸前的伤口,低低的嘶了一声,回头就瞪着乔南:“回去帮我换药。” …… 梁公馆。 黎东白准备回去了,开了梁非城卧室的门走进去。 他第一眼看到的是梁非城放在身前的笔记本电脑,想到刚才那条惊鸿一瞥的新闻,已经猜出那新闻是怎么消失的了。 “这种事还需要你亲自出马?” 他走过去,坐在床边的圆凳上,目光一转,看到梁非城右手的手背上一片血迹,他皮肤白,那鲜红的血就特别的明显,看得人头晕目眩。 “你疯了!”他脸色顿时一变,转身就去医用棉球压在梁非城的右手手背上,将还滴着药水的吊针挪开。 梁非城觉得自己可不就是疯了! 珍珠,她竟然让郁闻州给她戴了珍珠! 他脸色阴沉,直接将黎东白推开,下床,大步往卧室外走。 身后黎东白皱了一下眉,提醒他。 “不是你自己说过,死刑和疯人院之间,郁闻州暂时可以是第三种选择,所以你才忍让到现在吗?你现在把她带回来,是准备送警局还是疯人院?” 果然这世间如果谁能说得动梁非城的话,那个人就非是黎东白不可了。 他总是能一针见血,直中梁非城的命脉。 梁非城的脚步倏然停了下来,手指攥得死紧,手背的针孔又缓缓流出一点血出来。 隐在暗处的半张脸透着森森的寒意,沙哑的声线裹挟着杀气,字句冰冷:“一天了。” 黎东白愣了一下,但他很快就明白过来梁非城说的一天了是什么意思。 乔南已经在郁闻州身边一天了。 他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梁非城没穿鞋的脚,弯下腰,将床边的拖鞋拿起来,走到他身边,往地上一摔,“你这样,到底是在折磨她还是在折磨你自己。” “烟。”梁非城冷凉的吐出一个字。 黎东白皱眉,“你知道不知道自己胃痛?” “半根。” 这已经是梁非城最后的退让了,黎东白知道再不给,他就会自己去找烟,与其让他自己找到后报复性的抽烟,还不如主动给他。 黎东白只好从口袋掏出烟盒,磕出一根给他。 梁非城也如他自己所说,只抽半根,就将烟头掐灭,并让黎东白去把窗户打开。 老妈子黎东白习惯被他使唤了,走过去推开窗户,顿时一阵清风拂面,他回头看向坐在床边,眸光漆沉如墨的男人。 可就算他能偶尔说得动梁非城,他还是觉得自己从来没看懂他的这个老友。 就像现在,他完全看不懂他在想些什么。 他自己站在窗边点了一支烟,吐出烟雾,只说了一句:“反正不管怎么样,我都是支持你的,我这边也在调查着。” 梁非城沉默的拿起床头柜上的笔记本电脑,放在腿上,手指在键盘上飞快的跳跃,动作之快,黎东白只能看到他手指的残影。 他心里咯噔一声,走过去,“老三,你干嘛?” 梁非城没有看他,黎东白只看到电脑屏幕上的黑框不断打出的代码,在屏幕上滚动…… 第156章 梁非城VS冥神哈迪斯 车子停下,邹助理刚下车准备打开后排的车门,乔南就先推门出来,然后一句话也没说的往别墅里面走,一个眼神都没给身边的郁闻州。 邹助理站在微风中凌乱,他老板还在车里呢,乔南这就走了? 从没见过哪个女人敢这么不把他的老板放在眼里的。 扶着车门看郁闻州下来,他问:“老板,您是不是太惯着乔南了?” 郁闻州目光含笑着看着乔南的背影,舌尖舔过唇瓣,仿佛上面还留着她脸颊皮肤的温度,虽然只是轻轻一触,却叫人流连忘返。 他玩转着手心里的两枚珍珠耳坠,“我乐意。” 邹助理:……他是多余问。 他从前也是太天真了,才觉得老板这毒舌又不喜欢女人亲近的性格,一定会注孤生。 结果没想到是个恋爱脑。 邹助理摇头晃脑的走进去,忽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公司技术部打来的电话。 郁闻州公司旗下涉猎的领域很广,其中最热门的就是游戏开发,虽然这段时间他们都在外面,公司一切事务都交由郁闻州的堂哥郁绍庭打理。 但邹助理随时都要关注公司的动态,也知道公司最近正策划一款新的手游已经到了尾声阶段,这个时间点,技术部的人应该都在加班才对。 他疑惑的接起电话,随后便听到电话那头的人焦急道:“邹特助,不好了,公司内网被黑了。” 邹助理皱眉! 技术部有好几个是公司高薪聘请来的工程师,都是业内翘楚,网络防火墙一再加固,把能补上的漏洞全都补上了,几乎是牢不可破,更有老板的那位的朋友加持。 怎么这么容易就被黑了? “就没有一个人能扛得住吗?” “能派上用场的都派出去,没有人能顶得住,看路数,很像是梁非城……” 邹助理一听那个名字,顿时觉得头大,简直是招惹了一个瘟神回来! 因为到了一定程度的网络工程师,已经有自己独特的风格。 可即便从路数上能认出一点踪迹,却没有丝毫的证据,对方会片叶不沾身,来无影去无踪。 明知是那个人,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挂了电话,他加快脚步赶紧追上郁闻州的步伐,“老板,公司的网络防火墙被人攻破了,好像是梁非城。” 楼下正说这话的主仆没有注意到刚走到二楼的乔南脚步一顿,眸底划过一丝明暗交织的精芒,随后往右走,进了郁闻州的房间。 “顶不住吗?”郁闻州的脸色顿时阴冷。 邹助理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见郁闻州走到沙发坐下来,一边拿出电话,一边打开放在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 电话里传出没有感情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以此同时,电脑打开,郁闻州调出黑框,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下,邹助理见他进了公司的内网,这才看清楚,内网已经崩得一塌糊涂。 郁闻州的手指攥了一下,青筋几乎要从白皙的手背崩出来! “就是梁非城!” 丧心病狂! 他以前就觉得乔南的记仇很像一个人,现在他算是看出来了,乔南十一岁就去了梁家,后来又和梁非城朝夕相处,性格从小养成,不像梁非城才怪! 而梁非城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他知道梁非城没有同他大动干戈抢走乔南是为了什么,然而之前出了那一条新闻,梁非城铁定是气疯了,在报复他呢。 简直是疯狗咬人! 电话那一头依然传来对方关机的提醒! 他愤怒的将手机摔了出去! “关键时刻,一个顶用的都没有!” 就在下一秒,邹助理惊呼一声—— “老板,你看!” 郁闻州循声望去,看着电脑屏幕上突然出现的变化,眼神从一开始的震怒到趋于平静,突然目光一深,眼底涌起惊涛骇浪。 整个人的呼吸一沉。 原本一直陷入崩溃状态的内网忽然有了起死回生的迹象。 不仅保住了崩溃的状态,并且渐渐的恢复正常。 郁闻州的眉心一跳,有人挡住了梁非城的攻击? 此时此刻,屏幕上一行行跳跃的代码正展开激烈的交锋,速度之快,邹助理愣是看得目瞪口呆,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只是郁闻州的眉头越皱越深,若有所思的盯着电脑屏幕,手指越捏越紧。 梁非城的实力他知道,这世上估计没几个人能这样挡住他的攻势。 这场交锋一直持续了一个小时…… 当看到已经恢复如初的内网时,邹助理简直难以置信,摸了一把额头,全是汗,是激动的热汗。 他如果没记错的话,很早之前,梁非城也攻击过公司的内网,当时公司的电脑全部瘫痪,后来是老板的朋友鼎力相助,也是花费了好几个小时才破了梁非城的攻击。 一个小时…… 他甚至开始怀疑,刚才和梁非城交锋的人到底是不是老板的朋友? 简直可以说得上是神迹! 就在这时,郁闻州摔出去的手机响起一阵铃声,打破了客厅里的死寂。 邹助理回过神来,赶忙走过去把手机捡起来,余光之扫到屏幕上备注的景字,便递给了郁闻州。 郁闻州划开屏幕,接起,声线有些哑:“你去哪了?” 电话那头传来低沉如大提琴般的嗓音:“之前在飞机上,刚下飞机我的电脑就收到提示你公司的内网被攻击了。” 郁闻州眉心皱了一下,狐疑:“所以刚才那个人是你?” 短暂的安静后,对方说:“不是我,我打开电脑的时候对方就跟梁非城交战,我观看了全程。” “能看出来是什么来路吗?”郁闻州知道自己手底下都有些什么人,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抵御住梁非城的攻势的—— 没有一个人。 “哈迪斯,”电话那头对方很肯定的说,“你一直在找的,国际黑客大赛的冠军,冥神哈迪斯,” 他又补充了一句:“上次黑客大赛的视频我看了很多遍,冥神的手段很有个人风格,思路刁钻反应灵敏,我可以肯定的是帮你抵御住梁非城攻击的人,就是冥神。” 第157章 淡蓝色的发圈 挂掉电话后,郁闻州双手撑在腿上,皱着眉头,菱唇轻轻抿了起来。 他费尽心思的寻找冥神的下落,可那个人在黑客大赛之后就销声匿迹了,怎么都找不到,这么巧他公司的防火墙被攻破了,冥神就突然出现,还帮了他一把。 冥神为什么要帮他? 这个冥神到底有什么目的? 他一边想着事情一边往楼上走,上楼看见房间的门是关着的,暂时忘记了乔南在里面,扭开门把直接走进去。 却是抬眸时,看见乔南侧着身蜷缩在沙发上。 他愣了一下,自己独居惯了,又刚从外面回来,还没习惯乔南在这里,还好她不是在换衣服或是洗澡,否则他突然开门进来,不知道她会怎么想他。 不过,是真的赏心悦目。 他从来都觉得乔南是漂亮的,在燕京城能被他称得上漂亮的女人只有乔南一个,就算是曾经想利用她探梁非城的底时,也觉得她是漂亮的。 她静静的坐在那,本身就是一副绝美的画。 目光一动,他随即看见乔南的双腿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 那是他放在房间里,打游戏用的,想来乔南是在打发时间。 只是不知道在玩什么,那么入神,连他开门进来都没察觉到。 “玩什么呢?”怕吓到她,还没靠近他就先出了声。 乔南抬起头,打了个哈欠,精神恹恹的说:“随便玩玩。” 郁闻州看了一眼,目光一凝,“你就玩这个?” 他看着屏幕上的扫雷游戏,失笑,抬起手指按了按眉心。 一扫之前的阴霾,郁闻州笑出声来,再看时间已经不早了,他说:“我去洗个澡,你想玩就再玩一会儿,等会儿帮我换药。” 乔南看来是真的累了,懒懒的靠在沙发背上,听他说完也不应答,看上去很乖巧,小脸软软的。 郁闻州垂在身侧的手指捻了一下,仿佛都能擦出火来。 喉结上下一滑,下颚线绷了起来,也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大步走向浴室。 浴室的门关上后,乔南漫无目的的点着电脑键盘,直到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流声,她才关掉扫雷。 随即屏幕上出现一个放大的黑框,密密麻麻的白色代码已经停止跳动。 她淡淡的吐出一口气,一时头晕目眩。 她身体一直不怎么好,网络上的交战,精神高度紧张,耗费了她很大的精力。 刚才如果梁非城再强行进攻的话,她恐怕是撑不住的,也扛不住他那样凌厉又沉稳的攻势。 只是他为什么突然收手? 这根本就不像他的行事风格,难道…… 想到再园林里看到他的时候他站在树后,手撑着腹部,脸色看上去也不怎么好,应该是胃痛又犯了。 她静默的看着电脑屏幕,黑色的屏幕倒映出她的脸,巴掌大,身体不好的缘故而略有些苍白。 不知道是不是屏幕看久了,眼睛有点酸痛,她一眨眼,才惊觉眼里都是泪,顺着眼睑,啪嗒一声,掉在键盘上。 她胡乱的擦了一下脸,转头看着外面的月色,眼底像月光下的湖水,波光粼粼。 哑声的喃喃道:“乔南,你这样,太没意思了……” 为什么还要去担心那个人? 与此同时的梁公馆,黎东白管他梁非城在敲什么代码,直接把他腿上的电脑抢走! 指着他的鼻子,怒道:“你再不好好休息,别说查真相了,没有好身体你什么都做不了,活该让郁闻州给乔南出头!” 其实在黎东白抢走的那一刻,梁非城的手就已经停了下来,只是黎东白没有发现而已。 梁非城没听他的唠叨,低头看了一眼鲜血刺目的手背,起身往浴室的方向走去,清冷道:“行了,你不放心就把电脑拿走。” “这可是你说的。”黎东白果真把电脑拿出去,梁非城回头看了一眼,眼神有些无语,但黎东白这个兄弟,最会软磨硬泡,他有时候也怕了他。 他走进浴室,打开水龙头,绵密的水花冲掉手背的凝固的血,回想起几分钟前的交锋。 在交锋不到十分钟的时候,他就认出来了,对方是冥神。 冥神…… 怎么会帮郁闻州? 黑客大赛过后,他也曾试图找过冥神,但那个人就像昙花一现,就此销声匿迹。 那是难遇的天才,他承认自己非常欣赏冥神,曾动过想将他(她)纳入麾下的念头。 即便刚才的交锋中,冥神露出了几个破绽,但不得不说,冥神的确很聪明,更有一些奇特的思路,有当今网络世界无人能匹敌的天赋。 只要再强加训练,或是能力比他(她)强的人稍加提点,假以时日,定是成就一番了不起的事业。 他向来惜才,也爱才,不太想埋没了这样的好苗子。 刚才,他其实给他(她)上了一课,如果对他(她)有帮助的话,也是好的。 如果冥神到最后成了郁闻州那边的人,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惜,他对冥神有着一种莫名的包容心,只想看到对方成长起来,是不是他的人,并不重要。 关掉水龙头,他侧目看了一眼洗手台边,目光凝了一下。 梁非城静静的看着白色的洗手台上一个淡蓝色的发圈,上面还缠绕着两根长的黑色的头发,细细软软的。 沉寂的目光仿佛被投进一颗石子的湖面,泛起一阵阵涟漪,他背对着洗手台靠着,手指勾起那个发圈,放在手心里把玩。 忘记是什么时候她落在这里的? 仔细想来应该是大年初七那天,郁闻州吻她耳垂的那次,他气疯了,在浴室里将她折腾了半宿。 发圈应该就是那次掉在这里的,没有他的示意,佣人没敢扔。 他低头看着手心,发圈应该用了很久,淡蓝有些褪色,绷出一条条细小的白色的橡皮筋。 三四年来,她过得很拮据,想到曾经在微博上看到一个自称是燕大的学生留言,说乔南在食堂吃饭,都只是点一份白米饭和青菜。 她那么瘦,他从来没深究,即便有过那个念头,也很快就被心中的恨意湮没。 梁非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胸腔又热又疼,攥紧手心里的发圈,狠狠的砸向洗手台! 第158章 我其实不是AB型血 苏怡将近凌晨才回到梁公馆,下了车下意识的将目光抬向主楼三楼的主卧方向,透过窗帘发现那里面的灯还亮着。 梁非城还没睡。 她提了一下裙摆下车,走过去时遇到了樊七,问:“三哥什么时候回来的?” 在歌剧院的时候她一表演完就去了梁非城的包厢,结果被副院长告知,梁非城早就走了。 樊七急匆匆的要去拿什么东西,一看见苏怡,停了下来,他不怎么待见苏怡,觉得苏怡这个人相处起来不怎么舒服,让人觉得有点压抑。 但苏怡好歹救过三少一命,他自然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回答她:“三少胃痛,所以就回来了。” “怎么样,严重吗?”一听到他是因为胃痛,苏怡就将一切的想法都抛掷脑后,满心满眼都是他生病了。 心里着急,她也不等樊七回答,直接朝着主楼的正厅走去,匆匆上了三楼,敲了敲主卧的门。 门打开,小九愣了一下,以为樊七那么快就把东西拿回来了,没想到是苏怡,表情瞬间变得客气。 “苏小姐,你回来了。” 苏怡点头,踮起脚尖着急往里看,看都没看他,“三哥呢,他怎么样?” 说着,她就要进去,却是被小九拦了一下,“三少的房间,您不能进。” 梁非城规矩多,梁公馆里能进他房间打扫的佣人也必须是他指定的人才行,其他人,除了小九和樊七可以进入,连管家也只能到起居室这一步。 再往里,就是他的私人空间。 苏怡当然知道这个规矩,她也是关心则乱,脸色不太好的对小九说:“不好意思,是我太着急了,三哥不碍事了吧?” 就在她站在门口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见到梁非城时,卧室的门打开了,梁非城穿着一身深灰色的丝绸睡衣走出来,眸色温淡。 “让她进来。”低沉清冷的声线。 “是。”小九垂了手。 梁非城走到沙发旁坐了下来,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眉眼较之往常更加清冷了些,让人产生了更大的距离感。 苏怡进去,他并没有出声让她坐下,苏怡只能站在他的面前,维持着她一贯的端庄。 直到小九出去后,他靠在沙发背上,淡淡的开口。 “我在等你回来。” 六个字,投进苏怡的心湖,她整颗心都颤了起来,忍不住的悸动和向往,脚趾紧紧抓了一下。 可是下一秒—— “郁闻州找你麻烦了?”梁非城语气清冷。 苏怡的心又瞬间凉了,心脏一缩一放,冰凉的血液流遍全身,她在心里自嘲一下,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起来,“是,不过他的人没碰我……谢谢三哥。” 梁非城没什么情绪的扯了一下唇角,似笑非笑的,“谢我什么?” 苏怡再看不透他,也看得出来,他在生气。 “三哥,今晚是……” “你不用跟我说经过,我只问你,是你让那三个人去找乔南麻烦的?” 苏怡咬着牙根,眼圈倏然一红。 其实在剧院看到梁非城的时候,她心里诧异,怎么也想不出他会去看她演出的理由,他明明言语里已经透露出对她的厌烦,可直到她在洗手间看到乔南。 那一刻,她就明白了。 梁非城去歌剧院,是为了乔南去的。 所以她才忍不住对乔南夹枪带棒的说话,忍不住的在那三个蠢货面前演了一出戏,好让她们去找乔南的麻烦。 她呼出一口气,瞥向窗外,“三哥觉得是怎样就是怎样,你要偏袒乔南我无话可说。” “苏怡。”梁非城语气低沉的叫着她的名字。 他平常很少这样叫人的名字,除非是踩到他的底线。 苏怡心肝一颤,进紧抿着唇,眼眶含着泪的看他。 “我的确和乔南发生了口角,那是因为她看不起我在先,我是伤心哭了,但我没有叫那三个人去找乔南的麻烦,是她们自己脑洞大开,非要往乔南身上扯,我只是没拦着而已,有什么错?” 梁非城淡漠的眼神划过她的眼睛,当然也看到她眼里的泪,然而却没有半分动容,“你知不知道今晚郁闻州的人会弄死你?” 苏怡咬着下唇不说话。 梁非城清冷的说:“你救过我一命,不管怎么样,有我梁非城的一天,我定会护你周全。” 苏怡咬着下唇点了一下头,喉中滑出一个嗯字,十分的委屈。 “所以,你不用一门心思的想要嫁给我,因为空有一个梁非城妻子的身份,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苏怡知道,他依然厌恶今早的那条新闻。 他,这是在变相的警告她。 “明天起,搬出梁公馆,你在这住了够久了,你还未嫁人,对你的影响不好。” 梁非城说完后,起身,往卧室的方向走去。 苏怡看着他决绝的背影,忽觉一阵头晕目眩,仿佛整个世界都要坍塌! 她从未过像现在这样的绝望的时刻,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梁公馆正厅通往三楼的楼梯上,苏怡失魂落魄的走下来。 楼下樊七正好拿着东西进来,抬眼就看见她站在二楼和三楼之间的楼梯上摇摇欲坠,然后整个人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 苏怡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一个年轻的小护士正给她调点滴的速度。 “我怎么了?”苏怡按了一下额头,突然一痛,额头肿了一个包。 这才想起来自己昨晚从梁非城房间出来后,一直觉得头晕想吐,后来,她就失去意识了。 护士听见声音,低头,见她醒来了,说:“苏小姐,您醒了,您的脊椎长了一个肿瘤。” 苏怡忽然整个人哆嗦了一下,下意识要坐起来。 “诶,苏小姐,你别乱动。”护士说着,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苏怡和她同时看出去,当看到熟悉的面孔时,苏怡的呼吸沉了下来,沙哑道:“白雅。” 白雅穿着白大褂,抬了一下手,护士就出去了。 vip病房,很安静。 她走到病床边说:“那肿瘤刚好压迫到你的神经所以你才会晕过去,最近是不是时有头晕想吐的症状?” 苏怡点头,看天色,已经天亮了,她昨天早晨在梁公馆的时候就头晕得厉害,当时没想太多。 没想到自己长了……肿瘤? 白雅看她不说话,以为她是害怕,又说道:“放心,手术就交给我了,而且那种肿瘤一般都是良性的,但术后还是要送病理科才能完全肯定。” 手术…… 手术! 苏怡突然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力道之大,差点捏碎白雅的骨头,而且,她感受到苏怡整个人在剧烈的颤抖,手指冰得吓人。 “苏,你怎么了?”白雅赶紧坐在她的床边。 苏怡的脸色比刚才还要白,仿佛血液一下子从她的脸上退去,她惊恐的看着白雅,干涩的开口:“手术是不是要查血型?” 白雅点头,“当然,手术过程以防大出血的情况,血型是必查的,我们要备血,以防万一。” “你还记得梁非城的血型吗?”苏怡整个人抖得更厉害了,额头瞬间布满冷汗。 “记得啊,ab型,当初还是你给他献的血不是吗,不过就算知道你的血型,一样还是要查的,这是必要的流程。” 苏怡瞬间紧紧的盯着她,眼圈红得吓人。 那声音仿佛从她的喉腔一出来,沙哑,低沉,像濒临死亡的困兽发出的最后一丝哀嚎,“白雅,你帮我,这一次,你一定要帮我。” 白雅被她的样子吓到了,连忙说道:“好,你说,要我帮你什么,我答应你。” “帮我隐瞒血型,我,其实不是ab型。” 第159章 活在黑暗里 白雅骤然听到苏怡说她不是ab型的血,只是愣了一下,但随着这个信息在脑海中扩散开,在结合苏怡之前的异常。 她忽然脸色一变! “怎么可能,不是你给梁非城献血的吗?”白雅看着苏怡的眼神,顿时变得复杂而难以理解。 苏怡的黑眸紧紧地盯着白雅的眼睛,低声而轻缓的说:“给梁非城献血的人,不是我,我是冒名顶替的。” 白雅忽然感到一阵寒意从她的背脊爬上后脑勺,整个人一凉,身子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 她摇头,还是不敢相信,“怎么可能,你怎么敢……” “怎么敢欺骗梁非城是吗?”苏怡接了她未说完的话。 她笑了一下,不是自嘲,也没有半点心虚的意味,“可如果不骗他,如果不冒名顶替,我可能就活不到今天了。” 白雅简直不相信这话是从她的好闺蜜口中讲出来的,这种事情,在燕京城只手遮天的梁家面前,无异于古代的欺君之罪。 “小苏,”她摇头,认真严肃的说,“你知不知道欺骗梁非城的后果,今天我可以帮你,但是以后呢,你怎么保证一辈子不会再抽血验血型?” “今天你是醒了,要是还在昏迷中,再晚半个小时,护士就会来抽血了,到时候事情揭发,你怎么办?” 苏怡苍白的脸色越发的冷静,在白雅看来,和她平常没有什么两样,她就是这样,越是遇到大祸临头的事她越是冷静,冷静到近乎冷血。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既然我在护士来抽血之前就醒了,这说明连老天爷都在帮我,小雅,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唯一的朋友,这个世界上我唯一能信任的人只有你了。” 白雅双手抬起,手指从发迹插过,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我还是觉得不行,你骗了梁非城,被他知道后,你会怎么死你知道吗?” 苏怡无色的唇抿了一下,眼圈倏然一红,“你也说了欺骗他,是死路一条,说和不说,我都已经欺骗他了,有什么区别吗?” 听了这话,白雅呼吸一沉,她走到床边坐下来,拉起苏怡凉凉的手。 她认识苏怡的时候,苏怡就是这样子的,不论春夏秋冬,她的手都是冰凉的。 她说,她小的时候被苏清扬绑在盛满凉水的浴缸里,整整十二个小时,后来,身子再也暖不起来了。 她静默的看了自己的朋友一会儿,语气温柔了下来,说:“我还是觉得你应该向他坦白。而且这事必须你去说,如果我去说的话,相当于告密,梁非城会更加生气,如果你诚心诚意的向他坦白,他应该不会太为难你。” 苏怡撇开头,泪水瞬间从眼眶掉了下来,她没有抬手去擦,而是仍由它们掉落,她忽然一笑。 “如果我向他坦白,以后我就失去了一个强有力的靠山,苏家那些人不会放过我的,他们一直觉得苏清扬被梁非城送去非洲是因为我的煽风点火,你知道那些人的,他们从来不会听我的解释。” “我一定会帮你的,以前是我没有去了解你的生活,让你被人欺负了,以后不会了,苏,你相信我,向梁非城坦白吧。” 苏怡一下挣开她的手,陡然拔高嗓音:“没用的,小雅,你给不了我安全感,我需要的是最强,最坚实的后盾,如果没有,我会整日陷入惶恐中。” 她凝着窗台上洒落的阳光,眼泪成串的掉落。 “你知道被迫脱掉衣服,不剩一件,拿着照相机自拍,还要被那些人在身上写不堪入目的字眼的那种感受吗?你知道我的十八岁成年礼物是什么吗? 是苏清扬叫人把我绑起来,强行把我灌醉,再让三个男人将一丝不挂的我摸了个透,我不能抵抗,因为如果我抵抗,她就去疯人院欺负我妈,让我妈来承受这样的屈辱! 我至今还是睡不安稳,总觉得有一只手在我的身上游移,我觉得自己恶心,曾想过自杀,可我不能丢下我妈。” 白雅的心一阵抽痛,看着苏怡平静而绝望的说那些话,她忽然哭了出来,一把将苏怡抱在怀里。 “对不起……” 苏怡仿佛一句没有感情的傀儡,那流成串的泪水于她而言也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她喃喃的说:“白雅,我不像你,出身那么好,有爱你的父母,我没有,我爸找小三逼疯了我妈,小三和她的女儿霸凌了我十年,十年里,我活的不如她们养的贵宾犬,如果我失去了梁家的庇护,不仅是我,连我妈都没有活路。” 白雅呼出一口气,正要说话,忽然病房外传来敲门声,她急忙回头一看,是黎东白和景晟。 她赶忙擦掉眼泪,转身说:“请进。” 黎东白先跨步进来,身后景晟抱了一束鲜花,香水百合,上面还有水珠。 黎东白一看她们俩红着眼眶,诧异:“怎么了?不是说很常见的肿瘤吗?” 两个人明显是哭过的,该不是消息有误吧? 白雅吸气,正要说话时,靠近苏怡那边的手腕倏然被冰凉的手指扣上,几乎要将她手腕白嫩的肌肤掐掉一层皮。 心脏麻了一下,血液滚烫。 “是常见的肿瘤,只是小苏很担心,我安慰了几句。”白雅没抬头看黎东白,拨弄着白大褂口袋里的钢笔。 黎东白哦了一声,面上看不出什么异样,走到沙发旁坐了下来,对苏怡说:“放宽心,没什么可怕的,反正手术是全麻,你就当睡一觉。” 苏怡抿唇浅笑,“我知道了,多亏了小雅,现在已经不害怕了,让东哥你笑话了。” 黎东白坐了一会儿,就说有事要去忙,告别了苏怡就带着景晟离开了。 进入电梯,景晟忽然开口:“东哥,苏怡姐看上去并不紧张啊。” “嗯,”黎东白淡淡的嗯了一声,叹了一口气,说,“女人就是麻烦,谁知道她们心里想什么。” 病房里,苏怡拉过站在一边一动不动神情凝重的白雅,哑声说:“小雅,谢谢你帮我。” 第160章 他在她的右耳轻声说:生日快乐 乔南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她起床洗漱完出去,郁闻州正好从旁边的客房出来。 原来这栋别墅是有客房的,只不过郁闻州独居,又从没朋友来住过,所以客房一直是空着的,昨晚被乔南防贼一样的看着,他当着她的面叫人把客房收拾出来。 收拾出来之后,乔南说要睡客房。 他当即就给出了两个选择。 一是一起睡。 二是她睡主卧。 乔南有正常的脑回路,自然就选了第二种,当时郁闻州看着她的眼神意味深长,仿佛要将她吃了一样。 这时看见郁闻州她愣了一下,她听说过郁闻州起床气不小,更喜欢睡到日晒三竿,今天居然起了早。 不过依然只是穿着睡袍,神情困倦,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从房间走出来。 他忽然走过来,灿然一笑,在乔南的左耳边,刻意压低了嗓音,一字一句咬字清晰的说:“南宝,愚人节快乐,生日快乐。” 乔南想起来了,今天是四月一号,愚人节,也是她的生日。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郁闻州好心好意跟她说生日祝福,她嘴角弯了一下,回道:“谢谢。” 郁闻州的手插进睡袍的口袋里,摸出一部崭新的,石榴红的手机给她,“给你的。” 乔南当即就推拒回去,“这个礼物我不能要。” “礼物?”郁闻州的唇勾了一下,“一万块钱的东西在我眼里怎么能算礼物呢,只是让你能方便一些,还是你以前的号码。” 乔南不接,他又接着说:“拿去吧,你外婆早上给你打了两次电话,你再不接,她可能就要报警了。” 乔南一听外婆给她打电话,其他的想法暂时都望去了九霄云外去,刚想拿过手机,电话就响了起来,屏幕上跳跃着外婆二字。 原来郁闻州连电话号码都给她存好了,她疑惑的抬眸,恍然想起自己昨天接了他的手机给外婆打电话,他手机有号码。 郁闻州看她的表情在短短几秒钟内瞬息万变,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学过川剧的变脸了。 伸手就想去捏她的脸,却被她一躲,抢走电话,转过身接起来:“喂,外婆……” 声音软糯,叫人心眼发酥。 郁闻州眯了一下眼眸,转身回客房继续睡觉。 一直睡到中午十点半,他慢悠悠的下楼,看见乔南整个人陷进客厅中央的米白色沙发里,双腿侧在一边,没有穿袜子,露出纤细白嫩的脚踝。 他的目光凝了一下,看见她的脚踝骨上有一颗小小的红痣。 像一颗玛瑙点缀在品相最好的美玉上,令人移不开视线,流连忘返。 乔南忽然抬眸对上他幽深且不同寻常的目光,郁闻州随即回过神来,清了一下嗓子,脚步依旧缓慢的下楼。 他穿着白色的睡袍,姿态高傲的像只白孔雀。 乔南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一下,忍俊不禁,郁闻州莫名其妙的看着她,“笑什么?” 乔南抿唇摇头,脸上恢复面无表情。 郁闻州也不去深究,接过邹助理递过来的甜咖啡,抿了一口,是他喜欢的甜度。 他直接走到乔南身边坐下,看她又在玩电脑里的扫雷游戏,简直是无聊,放下咖啡,他低头说:“晚上我带你出去玩。” 玩这个字对乔南来说太陌生了,陌生到她都忘了自己上次真正的出去玩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她自嘲的笑了一下,“郁少是不是忘了,我的身上还背负着人命?” 郁闻州凑近她,菱唇微启,有咖啡的香气随着他的呼吸缠绕在乔南的鼻息之间,只听他低低沉沉的说:“既然知道自己背负人命,还妄图从我身边逃走?” 乔南一怔。 郁闻州把玩着她肩上的一缕长发,说:“你从这里逃出去,就会马上被通缉,梁家的人不会放过你,你连燕京城都还没出去,就会被警察抓走了,南宝,你难道真的没想过,疯人院和死刑之间,我才是那个最好的选择吗?” 乔南看着他的眼睛,郁闻州有一双能蛊惑人心的眼睛。 “你心里想什么,是逃不过我的眼睛的,所以,与其逃走,你还不如考虑另一条出路。” 松开她的长发,手指迅速的绕到她的脑后,一把握住纤细的后脖颈,他低头看着她纯净清澈的双眸,笑得妖冶,“那就是,嫁给我。” 乔南整个人仿佛被蜜蜂蛰了一下,迅速后退,腰背抵在沙发背上,喘息道:“你胡说什么,我不喜欢你。” 郁闻州眸色凝了一下。 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直接却毫无感情的拒绝,以至于他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应答,等他想好对策,乔南已经转身上楼了。 他咬着牙要跟上去,却是邹助理忽然脚步匆匆的从外面进来,手里还拿着没挂断的电话。 “老板,出事了……” 郁闻州走之前,在乔南的房门外说了一句,自己一定会赶在天亮之前回来的。 不过一直等到晚上十点半,郁闻州都没有回来。 乔南拿着笔记本电脑模拟训练,想到昨天和梁非城交锋时遇到的问题,试着从另一个角度去攻破病毒的防线,结果比她之前的对策还要好用。 接连测了几次后,她眼皮撑不住,关了电脑就躺下睡着了。 夜晚豪庭一品的别墅外,一脸黑色的轿车缓缓停下。 别墅的四周守卫着数不清的保镖,明处和暗处都有。 只不过五分钟后,那些人忽然全体倒下,若不是每个人的胸膛还在起伏着,外人要是看到这一幕绝对会以为是一场屠杀。 别墅的大门,一道挺拔修长的身影走了进来。 二楼主卧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人影缓缓迈步进去,深褐色的眼瞳紧紧的抓着床上微微隆起的弧度,眸光深而沉。 梁非城走过去,乔南已经睡得很沉了,房间里助眠的精油的气味,很淡。 他的睡眠不好,所以闻得这个味道。 人影倾斜,梁非城低头,在乔南的右耳边,缓缓地,低沉的说:“生日快乐。” 第161章 当然是,嫁给他 梁非城的喉结轻轻滑动一下,侧目看着女人沉静的睡颜,眸光逐渐幽深。 就在他准备直起腰身时,乔南淡红的唇蠕动了几下,发出喃喃的惊呼:“不要……” 她在睡梦中,忽然大声的叫出声来:“郁闻州!” 梁非城在听清楚那三个字的瞬间,眼神倏然一暗,仿佛涌动着黎明前最暗的夜色,能将万物消融,毁灭。 撑在枕头边的手指攥了起来,手骨挤压着发出摩擦的咯咯声。 睡梦中的乔南忽然睁开眼睛,结果对上一双深褐色的眼瞳,一声惊呼压在嗓子眼里,根本发不出来,因为男人的脸近在咫尺,即使光线昏暗,她也能认得出来。 “梁非城!”她背脊一凉迅速坐起来,动作利落的下床,但双腿还没落地,就被梁非城一个巧劲的往后一推,将她压回到床上。 他居高临下的扣住她的两只手腕压在她的身侧,低头蛮狠的吻上她的唇! “唔——”乔南陡然瞪大了眼睛。 她挣扎不开,身子像一条被人按着的鱼,激烈的挣扎扭动,然而梁非城还是岿然不动,更是惩罚似的咬住她的下唇嫩肉,薄唇含上,再抵开她咬紧的贝齿。 梁非城动作蛮狠且粗暴,严丝合缝的贴上她的唇! 郁闻州? 她在梦中居然叫着郁闻州的名字! 乔南的呼吸被掠夺一空,大脑一片空白,但仍有一道声音在她的脑海深处疯狂的叫嚣! 梁非城舌尖一痛,喉中发出一声闷哼,松开她的唇,然而双手却还是压着她的手腕,狠刹的盯着她的双眸! “你竟敢咬我!”男人岑薄的唇上沾着水光。 “你再不出去,我就喊人了!”乔南满目寒霜的盯着这个登堂入室的男人。 他一把攥住她的下颌,手骨微微收紧,冰凉的笑了一下,“我能进得来,还怕你喊人吗?” 听了这话,乔南才后知后觉整栋别墅安静的诡异,一开始她以为是自己只有一个耳朵能听得见才会产生这样的错觉,但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 这人进出郁闻州的别墅如入无人之境。 “你到底想做什么!”乔南下颌骨微痛,能感觉到梁非城的手指的力道。 梁非城目光紧抓着她的眼睛,不答反问,沉沉的出声:“刚才梦到什么?” 乔南撇开视线,她刚才梦到梁非城要杀郁闻州,子弹从黑洞洞的枪口发出来的瞬间,她本能的喊出郁闻州的名字,大概是被这个男人听到了。 她呵笑,梁非城能感受到她笑时肌肤的颤抖,她说:“女人梦见男人而已。” 梁非城胸腔有股怒火在翻涌,俊美无铸的脸上却看不出任何分毫的情绪变化,依旧清冷矜贵,将她的脸转过来,“乔南,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乔南无畏的望进他的眼睛里,低声笑了一下,故意说:“其实我梦见郁闻州白天跟我说的话,他给了我一个很好的建议,至少还能保我和外婆的周全。” 梁非城是第一次见乔南露出这样的笑,在夜里,像个从玫瑰花丛中跑出来的妖精,手指不自觉的松开,喉结滑动,哑声质问:“什么建议?” 乔南失去了桎梏,扬起漂亮的下巴,凑近他的耳边说:“当然是……嫁给他。” 最后三个字,她一字一顿,吐字分外的清晰。 即便知道,梁非城是无所谓她嫁给谁,可她就是想这样,找到一个突破口去发泄自己的情绪,否则她觉得自己肯定会在某一天,不被这样的情绪逼疯就被逼死! 梁非城的手指像鹰的利爪,再次攥住她的下颌,咬牙:“是吗?” 梁非城一手撑在床上,另一只手攥住她的下颌,手指在她细滑的肌肤上摩挲,仿佛生了火,那热度直接窜到小腹。 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梁非城深褐色的眼瞳越发的幽深,仿佛两滴化不开的墨汁,“那你知道,你所谓的能保护你的男人,去哪里了吗?” 妖精漂亮的脸上,表情渐渐凝固。 乔南看着他,心里爬满了恐惧。 在梁非城眼里,却刺眼至极,“郁闻州是我引开的,乔南,他保护不了你的,这一辈子,你都在我的掌控之下。” 乔南望进他的眼睛里,绝望和痛苦在她的眼里清晰的涌现出来。 梁非城猛地低头再次攫住她的唇。 这次手指紧扣她的下颌,让她连开口咬人的机会都没有。 冰凉的泪水滴在梁非城撑在床上的那只手的手背上,他动作一顿,抬眸看着女人痛苦的紧闭双眸,眼角泛红,泪水成线的滑落。 梁非城倏然松开被他咬破的嫩唇。 忽然,一道残影,乔南扬起手,朝他的俊脸狠狠的扇了过去! 却在半空中被梁非城拦截下来,紧紧的扣住手腕,“嫁给郁闻州,这辈子,你都别想了!” 梁非城松开她,在床边站直,忽然从他的身上掉了个东西出来。 是一块怀表,掉下来磕在床上的瞬间,表盖弹开。 光线昏暗,那怀表就掉在乔南的身边,但是她有轻微的夜盲症,只能看见东西的轮廓,什么都没看清。 而此刻,她根本无心去看。 梁非城凝了她几秒,手指抓起怀表,收拢,表盖压了回去,然后丢回到口袋里,不知道碰到了口袋里的什么东西,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的声音。 他站在床边,长身玉立,昏暗光线,身影模糊,他低头拇指从乔南娇嫩欲滴,发红发肿的唇上擦了过去。 “乔南,守好你自己,敢被郁闻州碰一根手指头,我要你加倍偿还!” 乔南望着他轮廓模糊的背影,呼吸粗喘,眼眶通红的咬着牙:“梁非城,你就要订婚了,你有你的未婚妻,为什么一定就不放过我!” 梁非城脚步微顿,轻嘲的笑一下,“放过你?” 那么,谁来放过他? 他头也不回,离开。 梁非城离开豪庭一品,上车,樊七将车门关上,别墅区域内的那些保镖已经开始苏醒了。 车子缓缓驶出别墅区,路灯光影交织的落进车厢里,梁非城靠在椅背上,缓缓睁开眼睛,从西装的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 一条细细的红宝石脚链。 他嘲讽的弯起嘴角,将链子随意的丢在一边。 “三少,郁闻州回来了。”小九回头说道。 梁非城抬眸,看见不远处车灯照过来,一辆银灰色的轿车风驰电掣的往他这个方向开过来! 第162章 一个有故事的女人 两辆车擦身而过之际,同时停了下来,车窗降下,银灰色的轿车里露出郁闻州那张漂亮精致的脸。 他看了一眼梁非城,嗤笑:“梁三少如今这般堕落了,竟然像贼一样的闯入我家?” 梁非城清冷的俊脸上看不出任何的变化,仿佛不被他的几句冷嘲热讽影响到心情,悠悠的开口。 “看来是把事情处理好了。” 郁闻州精致的面孔上,含笑的表情逐渐龟裂,看向梁非城的目光仿佛能喷出火来。 他去年底开了一家娱乐会所,一时之间,生意几乎要赶上梁家的mt娱乐城,这几个月他不在国内,都由他的堂哥郁绍庭代为管理,没出现过一点差错。 然而就在今早,警察例行检查,在会所里查到了一些不堪入目的东西,有几个女人在明面上都敢做出苟且的事情,当场就被抓了。 他们不敢动他的会所,但他总要给出一个交代,所以才一时分身乏术。 郁闻州唇边的笑意更冷了,“好一出的调虎离山,可是可惜了,人见到了又如何。” 随后不管梁非城做出什么反应,车窗升上,郁闻州冷声说:“开车。” 回到别墅,入眼的就是从地上爬起来,摇摇欲坠的保镖,他一时怒火攻心,却想到二楼的乔南。 “等会儿再治你们的罪!” 郁闻州迈开长腿去了二楼主卧,正打算开门进去,门就打开了。 乔南从里面出来,她双目通红的盯着郁闻州看,郁闻州喉中又干又涩,正欲开口询问她梁非城是不是对她做了什么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看到号码,他直接掐断,过了三秒又响了起来,而且还是换了个号码。 他烦躁的接起来,“你们最好有重要的事跟我说。” 电话那头传来嘈杂的声音,应该是在酒吧什么地方,随即听筒里传出一道男人的声音:“你回来了怎么也不跟我们说一声,出来喝酒。” 郁闻州正打算说滚,却是—— “能带我一起去喝酒吗?”乔南开口,声线沙哑。 郁闻州直接把电话给挂了,脸色阴沉到了极点,到底是他的失策,没想到梁非城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一边将人留在这不抢也不夺,一边又无孔不入的霸占着她。 “他对你做了什么,你告诉我?”郁闻州从未这样认真且严肃的问她。 乔南此刻却无心谈这个,和以前梁非城对她做过的事情比起来,今晚的这些简直可以称得上小打小闹。 她摇头,倏然抬头看着他笑,明眸皓齿,笑容醉人,“就当是我的生日愿望好吗?” 郁闻州静静的看着她明显是哭过的眼睛,舌尖舔过后槽牙,压下心头窜起来的火气,点了一下头,回头:“邹让,备车。” …… 车子停在一家酒吧外面,乔南认出来,这就是年前郁闻州带她来过的酒吧,那次给她留下不好的记忆。 让她一瞬间想到了—— 梁非城。 郁闻州推开车门下车,看出了她脸上瞬间凝滞的表情,说:“这次不会有人敢给你下药了,之前给你下药的那个已经被我踢出朋友圈。” 郁闻州带她进去,还没走到包厢,便听到一声娇软的能酥掉人骨头的声音:“郁少,你都好久没来了。” 乔南闻声望去,是一个看上去应该二十多不到三十岁的女人,妆容精致妩媚,款款走来,身上穿着一件丝绒的旗袍,那水蛇一般的腰扭动起来,仿佛会勾人的魂。 美丽不可方物。 女人的目光从乔南漂亮的脸上掠过,眸光凝了一下,仿佛藏着一抹暗光。 只是在酒吧明暗交织的光线里看不真切。 看得出来郁闻州和这个女人很熟,听见声音,他就露出一抹玩世不恭的笑:“锦瑟,别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那名叫锦瑟的女人一听,捂嘴一笑,顾盼生姿,“哎,是我的错,没看到您身边还带着个姑娘,这姑娘好面善,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郁闻州没打算说乔南的身份,“你能不能少说两句?” 但语气里却没有责怪的意思。 “好,是锦瑟的错,等会儿一定去给您赔罪。”说着,她手指一勾,拉了一个服务生过来。 “送郁少和这位小姐去那几位公子的包厢。” 说着,她对郁闻州和乔南一笑,转身离开。 走到包厢门口时,郁闻州不急着开门进去,而是对沉默寡言的乔南说:“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她是这家酒吧的老板,对所有人都这样。” 乔南没什么表情的看着他,知道他想说叫她不要误会他是那种花天酒地的公子哥,其实他是个正经人。 只不过,她决定装傻充愣到底,露出从别墅到这里的第一抹真正的笑:“我觉得锦瑟很漂亮。” 说着,还不等郁闻州开口,她就先推开包厢的门进去了,郁闻州跟在她身后,拇指擦了一下鼻尖,露出一抹无可奈何的笑。 包厢里的人原本都等着郁闻州来,也以为只有他一个人来,所以弄了点娱乐节目,对他没有打一声招呼突然消失的惩罚。 但没人敢真正的惩罚他,都是比较好的朋友之间的玩笑,郁闻州心情不错的时候是愿意和大伙打成一片。 结果乔南推门的瞬间,有东西从门上掉了下来,郁闻州眼疾手快的圈住乔南的腰,身子一转,将她按在墙上。 而门上的东西直接掉在了他身后的地上,乔南低头看见是一件酒红色的bra。 郁闻州回头看一眼,眼神顿时能杀人,“谁弄的!” 为什么,一个两个的都要在乔南的面前抹黑他! 大家伙儿这才看清郁闻州圈在怀里的人,有人心里握草了一声,这不就是之前跟郁闻州闹绯闻的那个乔南吗? 想到昨晚那个出现又消失的新闻,照片上的女人看身段和乔南差不离,难道就是她? 顿时,他们连带着看乔南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这已经是郁闻州第二次带乔南来他们的酒局了,上一次的事他们还记忆犹新。 在郁闻州能杀人的目光下,他们讪讪的笑了笑,对乔南说:“郁哥平常不是这样的人,是我们开的玩笑,玩笑而已,你别当真。” “行了,你们都给我闭嘴吧。”郁闻州简直头疼。 他想带乔南另外开一间包厢,结果乔南说:“不用麻烦了。” 说着,她就在空的沙发坐了下来。 这一次没有人敢主动给她递酒,巴结的心自然有,只是郁闻州在这,又有上次的事情在先,他们哪里敢在郁闻州面前给她递酒。 郁闻州给她倒了一杯酒递给她,在她左耳边说:“今晚的事绝不会再发生了,嗯?” 他的声线低低沉沉的,乔南知道他在内疚,在生气,所以给了他一个微笑:“我没怪你。” 郁闻州喉结滑动,心里越发的不是滋味,想把梁非城叫出来单打独斗。 喝了几杯后,乔南想上洗手间,包厢内的洗手间已经有人了,她就开门出去。 越靠近洗手间,就越安静。 等她从洗手间出来,推开门出去时,却看到那个叫锦瑟的女人倚靠在墙上。 她侧对着乔南,旗袍包裹的身子曲线玲珑有致,指尖夹着一支烟,烟雾袅娜,在乔南开门出去的时候,烟头凑近她的烈焰红唇,缓缓吐出一口青白的烟雾。 模糊了她精致妩媚的眉眼。 一看就是个很有故事的女人。 听见声音,锦瑟回过头来,弯唇一笑:“乔小姐。” 第163章 乔小姐和我一个认识的人长得很像 乔南站在门口,目光落在她夹着烟的那只手上。 锦瑟半眯了一下那双狐狸媚眼,顺着她的视线往右手看一眼,勾唇浅笑:“想抽?” 她之前慵懒的靠在墙上,现在站直了些,身上的曲线依然曲折蜿蜒,令人遐想,她吐出一口烟雾,摇头说:“算了吧,不适合你这种乖……” 话还没说完,她美眸微瞪,直愣愣的看着从她的左手夺走烟盒和打火机的乔南,忽然哑然失笑。 乔南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擦亮打火机。 她从来没抽过烟,但动作上看不出多少生涩的成分,反倒让人觉得有一种别样的风情蕴含在其中。 尤其她长发垂下,素面朝天,眉眼间尽是说不尽的淡然和平静。 她咬着烟头的样子,和她的长相产生强烈的视觉冲突,叫看着的人控制不住心底的疯狂因子,想要降服这样叛逆而美得耀眼的女人。 锦瑟承认,自己有一瞬间的为之怔愣。 乔南从打火机的火光中抬起眼眸看了锦瑟一眼,眸底仿佛跳跃着两簇火苗,“不介意吧?” 不介意吧? 锦瑟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并没有回答。 她都抢了她的烟盒打火机了,她还能说什么呢? 乔南将烟盒和打火机塞回到她的手里,抽了一口烟,不过尼古丁并没有往肺里滚一圈,她毕竟是菜鸟,根本不知道如何抽烟。 锦瑟笑着弹掉烟灰,凹凸紧致的身子往她那一靠,直接将她手指上的烟拿下来,侧身掐灭在垃圾桶上的烟灰缸里。 “小孩子家家的,抽什么烟。” “二十二岁了,还是什么小孩?”乔南还在为她抢走她的烟而皱眉。 锦瑟侧目,目光夹杂着一些乔南看不懂的情绪,她轻笑:“在我眼里,你就是个小孩。” 乔南也不深究这话里的含义,只是当她要走时,锦瑟忽然扣住她的手腕,说:“乔小姐走这么快做什么,聊一聊啊。” 对这个锦瑟,乔南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总觉得她浑身都是个谜,不过经营着这样一家豪门云集的酒吧,普通的女人还真是招架不住。 就得是锦瑟这样的。 乔南也被她这样的女人迷住。 但是—— “不好意思,我和你好像没什么好聊的。” 乔南轻松一挣,就挣掉了她的手。 锦瑟也不生气,意味深长的看着她说:“话别说的太早了,也许我们能聊得很投机呢。” 乔南想起郁闻州说她是聊天终结者,侧头看了一眼锦瑟,发现锦瑟一直在看她,是那种不留余地,仿佛要将她看透的眼神。 “你好像对我很感兴趣,喜欢郁闻州?”所以才会从他带来的女人身上入手。 锦瑟噗嗤一笑,笑得花枝乱颤,“燕京城有哪一个女人不喜欢郁少的?” 听她这么一说,乔南就肯定了,“原来你不喜欢他……那就是单纯的对我感兴趣了,为什么?” 锦瑟抽了一口烟,吐出烟雾,她看着乔南那双清澈纯净的水眸,端详着她那张又纯又欲的脸。 “只是觉得乔小姐和我一个认识的人长得很像而已,所以忍不住的想和你多说两句话,这个理由,你信吗?” 她眸光犀利的看着乔南。 “萍水相逢,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乔南不会真的去深究这些,反正她和锦瑟今晚之后都不一定能再见面了。 锦瑟却是但笑不语,抽了一口烟,说:“好了,你快回去吧,免得等一下郁少要出来找你,怪我不懂事了。” 看着乔南离开的背影,锦瑟一笑,掐灭烟头。 …… 包厢内。 郁闻州清楚自己的伤势情况,酒只喝了三杯,便放下酒杯。 任其他人怎么劝,他也不再动酒杯。 他靠着,手臂横在乔南之前坐在沙发背上,食指和拇指轻捻了一下。 眼尖的人看到他不时的朝包厢的门看去,揶揄道:“郁哥,人都是你的了,跑不了的。” 郁闻州闻言低低笑了一下,仿佛这句话戳到了他的心窝里,对着那个人露出和蔼可亲的笑,愣是把对方给吓了一跳。 这时包厢门打开,郁闻州刚还是纨绔子弟的坐姿一下就端正了很多,视线像黏在乔南身上。 等她坐下,他闻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味,皱了一下眉头。 自从他和乔南来了之后,他就不准这里的任何人抽烟,室内的空气也置换了一遍,没有任何的烟味。 所以,这味道只能是乔南身上散发出来的。 他当即低头在她唇边闻了一下,乔南被吓了一下,下意识后退。 却被郁闻州扣住手腕,将她往身侧拽过来,低声质问:“抽烟了?” 乔南愣了一下,她只是抽了一口而已,郁闻州的鼻子真的很灵。 也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年初,应该是大年初七那天,在和平饭店的停车场,梁非城嘲讽郁闻州是狗,闻着她的味就来找她。 心头突然被刺了一下,她整个人一哆嗦,眼圈都红了半分。 她现在是连那个人的名字都不能联想过去,一碰就疼。 她低着头所以郁闻州没看到她红了眼睛,她不说话,拿起酒杯喝酒。 就在这时,郁闻州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出一看,是一个他不得不接的电话。 侧身对乔南说:“少喝点,等我回来你好好跟我解释一下抽烟的事。” 说着,他出去接电话,临走前,叫那几个人看着乔南,别让她喝太多。 可乔南今晚就是想来买醉的,那几个人看她接二连三的倒酒,势头狠猛,他们哪敢上去劝。 等郁闻州回来,她已经喝了不少。 “怎么喝了这么多?”郁闻州坐下来。 乔南灌了一口酒,转头看向一直盯着她看的郁闻州,说:“你想打败梁非城吗?郁闻州,我或许可以帮你。” 郁闻州从她的手中夺过酒杯,“男人的事,女人少掺和。” 乔南看上去是真的有点醉了,眼波迷离,呵气如兰:“可是你以前没有少利用我对付梁非城啊。” 这话里的每个字都像针刺在郁闻州的心头上,语气轻柔:“那是从前,以后不会了,嗯?” 包厢内的其他人都惊掉了下巴。 刚才说话的人是郁闻州? “那我说能帮你,你信不信?”乔南低着头,脸颊红扑扑的,喝醉后说话一顿一顿的,可比平时乖巧很多,如果她的手没有在打郁闻州的话。 郁闻州敷衍道:“信,我信。” 乔南忽然用手指掐住郁闻州的下巴,郁闻州当场就愣住了。 女人的手指纤细修长,指腹有一层薄薄的茧,擦过下巴时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仿佛有羽毛反复的拂过心尖,郁闻州呼吸一沉。 乔南摇摇晃晃的看着他,说:“你,你不要敷衍我,我真的可以帮你,因为我就是你要找的……” 第164章 郁闻州在吻她 话还没说完,乔南就倒了下去,郁闻州身子一侧,让她稳稳的倒在自己的怀里。 刚好她的头碰到他胸前的伤口,也不是很疼,一门心思全在怀里醉倒的女人身上,不知道是心疼居多还是头疼居多。 半点没将乔南刚才说的醉话放在心上。 谁会去在意醉鬼说的话呢? “你们喝着吧,我先带人回去了。”说着,他将乔南打横抱了起来。 谁知才刚将她抱起,她就醒来,脸色难看眉眼紧皱,常年浸淫酒局的郁闻州很快做出判断,她是想吐了。 当即抱起她快步朝洗手间走去,才刚将放下来,乔南就整个人趴在洗手池边…… 等乔南吐得差不多了,郁闻州要抱她,却被她推开,脸颊红扑扑的,一字一顿的说:“我还能走,你不要抱我。” 郁闻州就站在门口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果然她才刚走出一个身子就撞到了洗手间的门上,哐的一声。 他无可奈何的将人搀扶起来,见她又要挣扎,难得耐心的在她耳边哄道:“扶着,没有抱。” 乔南点了一下头,表示同意。 郁闻州一手揽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牵着她的手,以免她摔了。 握上她手指的一瞬间,他的眉头皱了一下。 之前他都只是扣住她的手腕,没牵过她的手,虽然也知道她的手不像绝大部分女孩子的细嫩,却不知道她的手上居然有那么多的茧。 想到她之前除了学习就是在梁公馆里干粗活和照顾梁暮行,这双手怎么可能白嫩细滑呢? 不自觉的握紧她的手指。 一路出去乔南都很听他的话,直到将她塞进车内,她居然开始闹腾说身上都是酒味很臭,要洗澡换衣服。 “回去就洗澡换衣服。”郁闻州耐心的哄道。 “不行,我现在就要换,下车,我要下车。” 司机还来不及落下中控锁,乔南晕晕乎乎的从另一边打开车门,结果一个不稳,整个人滚了下去。 “乔南!”郁闻州脸色顿时一沉,下车,绕到另一边,将乔南抱了起来。 好在身上没有摔疼。 乔南迷迷瞪瞪的看着他,摇摇晃晃的靠在车身上,抬起手就要解开衬衣的纽扣,“你出去,我要洗澡了。” 郁闻州眉心一跳,她把这当浴室了? 他赶紧一把扣住乔南的手腕,转眼看见一百米处的酒店,只好妥协:“好,我带你去洗澡。” 这一次不顾她的意愿和闹腾直接把她打横抱起,上了车,吩咐司机直接把车开到酒店去。 已经凌晨了。 酒吧门口,一辆黑色的顶级轿车缓缓停了下来。 后排的车窗降下,一双深褐色的眼瞳目光深沉冰冷的看着郁闻州的车子开进酒店的地下车库。 小九回过头来,“三少,我下去接黎公子。” 本来梁非城的车已经快到梁公馆了,结果黎东白的一个电话打来。 他接起,对面却是一道陌生的声音,说是酒吧的服务生,黎东白在酒吧喝醉了,是黎东白让他打的电话, 梁非城不可能不管黎东白,反正回到梁公馆也是睡不着,就让樊七改道来接黎东白。 “嗯。”梁非城收回目光,淡淡的应了一声。 可不知道怎么了,前排的樊七和小九不约而同的感觉到背脊一凉。 酒店里。 服务生帮郁闻州刷开总统套房的门,他转身让服务员帮他去买一套女人的衣服,然后抱着乔南走进去。 一到浴室,乔南就嚷嚷着要洗澡。 郁闻州将她放在浴缸旁边的凳子上,让她斜斜的靠在墙上,然后从来没伺候过人的公子哥,第一次给一个女人放洗澡水。 等水温恒定了,他才起身,谁知乔南一个醉鬼还记得男女有别,捂着领口,说:“你出去。” 这女人,到了这个时候还能在这件事上保持清醒,到底是洁身自好还是因为……那个男人? 郁闻州出去后,好一会儿都没听到浴室里传出她的呼救声,想来是没问题的。 然而过了几分钟,他听见里头传来女人低低的啜泣声,眉心一跳,起身走到浴室门外,敲门:“怎么了?” 乔南却没有回答他,郁闻州担心出什么事,直接开门进去,结果乔南还是坐在椅子上,身上的衣服并没有脱。 她低着头,在他开门进来的瞬间,缓缓的抬头,眼底都是破碎的痕迹,泪水从眼角滑落。 郁闻州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疾步走过去将她抱起来,却听她在他的怀里哭得撕心裂肺:“梁非城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男人的身子僵了一下。 乔南趴在他的胸口,泪水湿透他的白色衬衣,从温热到冰凉,仿佛一下子钻进他的身体里。 她哭的肝肠寸断,仿佛要将这几年的泪水一次性流光。 “你不相信我,你从来不相信我,我说过的任何话你都不相信……可是你知不知道,我没有丢下你不管,我没有……” “你问我孩子没了之后有没有一瞬间的后悔和难过……可是你不知道,那几乎要了我的命,我多想留下那个孩子……” …… 长长的走廊尽头,电梯叮的一声,锃亮的黑色皮鞋跨出一步,踩在柔软的地毯上,男人高大挺拔的影子投射在地上。 套房的门没关,梁非城走进去的时候里面什么声音都没有,安静的仿佛没有人出现过。 只有卧室的浴室内亮着灯。 郁闻州一把捂住乔南的嘴,他不想从她的嘴里听到任何和梁非城有关的话。 从前他也和梁非城一样,觉得这个女人一点都不喜欢梁非城,冷血无情,趁梁非城车祸逃离。 可是现在看来,她分明爱梁非城入骨。 他捂着她的嘴之后,她就消停了,本来就醉得不轻,再加上时间很晚了,消停了之后就靠在他的胸前睡了过去。 手心能感受到她唇瓣的柔软,她不经意的蠕动,唇瓣擦过手心,酥麻发痒。 早就想过要吻她,可一直没下得去手,不是因为不敢,只是不想,不想在她还没接受他之前,做这种不纯粹的事。 更是对她和梁非城的事心有芥蒂,他承认,自己的确这样介意过。 现在,就在此刻,他很想吻她,却依然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 可是想吻她的念头越来越深,他的喉结滚动一下。 站在浴室门口的梁非城目光森寒的看着背对着他的郁闻州怀里抱着乔南。 乔南靠在男人胸前露出半截脑袋,郁闻州低头,那姿势,是在亲吻乔南。 而乔南没有半点反抗…… 第165章 人尽可夫,梦境破碎 郁闻州到底没有真的吻乔南的唇,只是那股冲劲窜到脑门上,反复的折磨着他心里最介意的那一块。 乔南是梁非城的女人,她曾经有过梁非城的孩子…… 但他是喜欢乔南的,毋庸置疑。 没有梁非城那样偏执的占有欲,仍然在他的心里占据了一席之地。 一念之间,他摒弃自己一直以来的芥蒂,看着眼前自己二十多年将近三十年来第一次喜欢的女生,浑身的肌肉滚烫僵硬。 他慢慢地低头,下意识的屏住呼吸,吻上捂着她嘴的左手的手背,手心压着她柔软的唇。 他平生乖戾桀骜,离经叛道,唯独在对待乔南的这件事上,做的小心翼翼,不敢乱了分寸。 就在他的唇压上手背的那一刹那,忽然感觉到身后一股逼人的森森寒意冲着他而来。 他身形一闪,抱着怀里的乔南侧过身子,回头看向门口的男人,意外和恼怒交织在心头! “梁非城,你怎么在这里!” 乔南被这样的动作一晃,如远山般的眉皱了起来,眼眸微阖睁不开,嘴里喃喃的不知道说了句:“郁闻州,你别闹。” 梁非城的脸色倏然冷沉,左手扭碎右手腕的袖扣! 郁闻州毕竟有伤在身,在抱着乔南的情况下,动作无法施展开,更不容易躲开梁非城的攻势,所以在躲开梁非城的拳风的瞬间,也将乔南弄掉在了地上。 他下意识去抱她,可已经晚了一步,他根本来不及看清梁非城的动作,衣领被他遒劲的大手牢牢攥住抵在墙上! 梁非城脸色阴沉冷骇,仿佛地狱来的修罗,冰冷无情的宣布:“郁闻州,游戏结束了,乔南,我要拿回来了。” 郁闻州即使被按在墙上,依旧是那个笑得最桀骜的男人,“有本事就来拿。” “在亚三角差点中了一枪对吗?”梁非城的目光扫过他的胸膛。 郁闻州的黑眸猝然紧缩了一下。 却被梁非城轻易的捕捉到了他的眼神变化,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以为那就是我的势力中心吗?实话告诉你,那只不过是冰山一角,你捣毁一个对我来说根本微不足道。” “在燕京城你想和我一较高下尚有一线希望,但在外面,你还差得远!” 郁闻州被樊七和保镖合力拉出房间,门锁上的刹那间,眼看他要发飙,却是樊七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将手机听筒放在他的耳边。 “闻州!”中年男人醇厚沉稳的声音传来。 郁闻州眼瞳倏然紧了一下,“爸,你瞎掺和什么?” “你还想闹到什么时候?那个姓乔的女人,我不准你和她走得太近!” 房间隔音极好,门关上后,将一切嘈杂的声音都隔绝在外了。 浴室里,乔南跌倒在地上之后,趴在浴缸的边缘半睡半醉着。 她晕乎乎的看着蹲在她面前的男人,男人手指干燥却冰凉,掐住她的下颌,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呃……”乔南吃痛的叫出声来,眼波迷离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看清楚了,我是谁?”梁非城气息滚烫,眼眸却冰冷骇人。 乔南痛得皱起眉头,胡乱的挥舞着双手要将男人推开,嘴里不满的叫道:“郁闻州,你走开,我要洗澡……” “洗澡是吗?”梁非城掐着她下颌的手松开,转而长臂横过她的腰背,抱起她的膝盖,将她丢进浴缸里,“好,我给你洗。” 乔南摔进浴缸里的瞬间,激起一大片的水花,她后背一疼,又被水泼了一脸,睁开眼,在那一片水花中看见的不是郁闻州的脸,而是—— “梁非城……”她的声音哑到几乎发不出来。 “看来清醒了。”梁非城冷笑,将她捞起来,抱着走出浴室,将她摔进房间正中央的大床上。 乔南的身子被柔软的床垫颠了几下,抬眸就看见梁非城那张脸,在昏暗的光线里,惊心动魄! “你要干什么!” 梁非城扯开袖口的纽扣,“我的话才过去几个小时?你就这么耐不住寂寞,想做一个人尽可夫的贱女人是吗?” 人!尽!可!夫! 这四个极近羞辱的话,震得乔南脸色雪白,她以为自己的心不会再痛了,可这猝不及防的一刀,将她本就支离破碎的心彻底扎成了粉末。 她哑口,眼圈通红。 她浑身惊颤,可是她喝了太多酒,身上没有半分挣扎的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梁非城扯掉领带摔在地上,欺身压上来…… 几个月没碰过她,她生涩的反应几乎要了梁非城的命。 昏暗的光线里,乔南张着嘴呼吸,身子止不住的颤抖,她无法动情,却在酒精的催化下,身子仿佛不是她自己的…… 梁非城喘着气将她搂进怀里,咬着她的耳垂,一字一顿:“就算此生都无法原谅你,可你是我的,就算成为梁家的罪人又如何,谁跟我抢你,我真的会要了他的命!” …… 清晨,乔南醒来,看见梁公馆杂物间天花板的瞬间,她以为自己在做梦,一个残酷血腥的噩梦。 可是身上传来的隐痛和不适感,清晰的告诉她,不是梦,因为梦里她也只会感到心痛而已,不会有这样真实的痛意。 昨晚的记忆随着呼吸一点一点的回笼,酒吧,酒店,梁非城…… 她的脸色骤然煞白! 她又被梁非城带回到梁公馆了…… 就在这时,房间里忽然响起一阵手机铃声,她整个人呆滞的坐着,好一会儿才恍惚的意识到铃声是从床头柜发出来的。 她转眼看到床头柜上一部崭新的白色的手机。 屏幕上跳跃着外婆二字。 她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手指颤抖的抓起手机,吸入一口凉气,整个人冰凉僵硬,划开通话键—— “外婆,怎么了,这么早给我打电话?”她语气平稳,带着初醒时的沙哑,听上去没有半点的异常,唯有那张脸白的毫无血色。 电话那头传来老人和蔼慈祥的声音,笑着说:“南宝啊,是你让三少派人给我送吃的东西吗?上次那个姓郁的先生给我送了不少,吃都吃不完……” 乔南背脊一凉。 挂了电话后,她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底,她仿佛站在深渊里四肢被铁链束缚,无法挣脱。 是梁非城! 之前他都是口头警告,现在他的人接近外婆了,也就是说,郁闻州对外婆的保护已经失效了。 梁非城掌控了她的命脉,以防她再次逃走…… “卑鄙!”乔南咬牙,眼眶血红。 她忽然从床上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跑出去,她跑到正厅,楼梯那边正好传来脚步声,她循声望去。 衣冠楚楚的梁非城矜贵优雅的下楼,他淡漠的扫了她一眼,清冷道:“这一次,你妄想再逃出去了。” 第166章 郁闻州放弃了? 梁非城走到庭院,余光里梁老爷子的保镖望山走过来,沉重的说:“三少爷,老爷子很生气。” 清晨的一线日光从青瓦上斜斜的照过来,梁非城驻足,那一抹光正好凝在他的睫毛之上,仿佛跳跃着一层五光十色的光圈。 他回眸看了望山一眼,眸色冷然,仿佛没听见他的话,却是问了另一个问题:“即使之前乔南在郁闻州那,也阻碍不了他想杀了乔南的心,为什么突然没有出手了?” 昨晚从郁闻州的别墅回来的路上,听小九这么一提,他的心中一直耿耿于怀。 是什么原因让老爷子没再出手? 他身为梁家人,最清楚不过,梁家的人性格偏执,不可能就此罢休。 望山则是低头回答道:“老爷子当然还是想杀了乔南,但知道有您在暗中阻挠,他绝无成功的可能,所以就放弃了这个念头,他相信您有分寸。” 他说的有板有眼,丝毫没有破绽。 “是相信我有分寸还是其他我不知道的原因?”梁非城侧目,眸间锋芒泄露,“不着急,我会慢慢查出来。” “三少,您何必相信一个精神失常的女人?” 梁非城看向他的眼睛,那一眼的犀利森冷震慑得望山顿时低下头去。 “是不是精神失常,还有待商榷。还有,你回去告诉他,她在梁公馆期间但凡有半点闪失,这梁家,我一定会毁得彻底。” 不远处的小九和樊七都愣了一下。 将来的某一天,当他们知道真相后,才意识到,那位梁先生大概是从来没有估算过乔南在三少心中到底占据着什么样的位置。 车子缓缓开出梁公馆大门,后排,梁非城翻阅手中报纸,头版头条上的标题引人注目—— 【郁家疑似遭受重创,一夜之间,郁氏集团股市大跌】 梁非城放下报纸,低头点了一支烟,袅袅的烟雾飘到窗外,他眯了一下眼睛。 郁家遭受重创,早有人猜测是梁家在暗中操作。 郁氏的股市一跌再跌,一直到三天后,才停住了跌势,慢慢了有了回暖的迹象,仿佛无形之中有一只大掌牢牢的将它从悬崖底拉了回来。 有人看见郁闻州回到了总裁位置上,郁氏的局势便是他出手,力挽狂澜。 郁闻州的父亲早年就不管事了,将公司业务暂时交给了郁闻州的堂哥郁绍庭。 郁绍庭暂代总裁一职,只是郁闻州成年之后,无心在公司上,自己出去创业,总公司的大小事务都不闻不问。 此刻他重回总裁之位,外界众说纷纭。 燕京城的两大巨擘之争,影响到的是高层的商业圈,和普通百姓的生活没有半点的关系,而燕京城的生活节奏依然在井然有序的进行着。 白雅到医院,一看还没到上班查房时间,便先去了苏怡的病房。 苏怡术后已经四天过去了,苏家没有一个人来探望过,大概是因为苏怡和梁非城的订婚取消了。 苏家人就是这样唯利是图,之前苏怡住进了梁公馆,苏家人就时常到剧院看她排练,给她送各种好吃,排场弄的很大,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她是苏家的女儿。 而现在,她躺在这,苏家人不闻不问,倒是梁家每天都会给她送来汤品。 苏雅一进门就看见苏怡趴在那看书,封皮写着《白夜行》,白雅知道,那是东野圭吾很出名的一本书。 “诶,你才刚动完手术几天就看这些烧脑细胞的书。”说着,就把书拿过来,正好看见里面的一段话—— 有些人一辈子都活在太阳的照耀下,也有些人不得不一直活在漆黑的深夜里。 苏怡抬眸,声线浸染了几分春天清晨的凉意,自嘲的笑道:“我就是后者,选择了那一条路,能获得重生,但代价就是活在黑夜里,永不得翻身。” 白雅不忍心她这样说,转身将病房的门关上,走回来,坐在床边,说:“可我还是希望你能向三少坦白,这样你就能活在阳光下了。” “是吗?”苏怡看着她的眼睛,脸上的表情很淡,几乎是面无表情,随后嘴角缓缓上扬。 苏怡的眼睛很漂亮,属于那种瑞凤眼,但那双眼睛却又仿佛会吞噬光明,有时候被这样的眼睛直愣愣的看着,会让心里发毛,白雅现在就有这种感觉。 但她好歹是苏怡多年的朋友,也是她唯一的闺蜜,时间长了并不那么害怕,只是有一瞬间的背脊发凉。 “怎么这样看我?”白雅笑问,伸出手帮她翻身。 苏怡在她的搀扶下缓缓的侧了一下身子,背脊的手术,她不容易活动,白雅将手抽回去的瞬间,她一把扣住白雅的手腕。 “也许,我该好好考虑考虑你的提议。” 白雅喜出望外,“你决定了吗?” 苏怡淡淡的嗯了一声,她静静的看着白雅,眼圈仿佛红了一瞬,下一秒,给了白雅一个真诚的微笑。 “小雅,你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 …… 晚上黎东白和梁非城在景晟开的会所里打牌,黎东白好几次欲言又止的看向梁非城,梁非城眼皮撩了一下,清冷道:“说。” 只一个字,压迫感十足。 黎东白叹了口气,说:“我听说,郁闻州已经放弃了?” 梁非城摸了一张牌,“不知道,我没关注,他的事与我无关。” 这否认三连,连景晟都听出了醋味。 忽然黎东白接到家里打来的电话,一边摸牌,一边将手机夹在肩膀而耳朵之间,“母上大人,有何指示?” 梁非城抬眸看了他一眼,黎东白母亲给他打电话,无非就是相亲认识女孩子。 但此刻,就连景晟这个单纯的孩子都察觉到了黎东白整个人的气场不太对劲,眉头越皱越高。 挂了电话后,黎东白呼吸一沉,将牌往桌中间一推,“不行,我得陪我妈回白家一趟。” 景晟知道黎东白的母亲姓白,是白家人,问道:“白家出事了?” 黎东白神色严肃道:“白雅出车祸死了。” 第167章 是她自作多情了 算起来,黎东白和白雅还是表兄妹关系,黎东白的母亲是白雅父亲的堂姐,两人关系好,只是到了子女一辈,就淡薄了些。 饶是这样,黎东白还是得去一趟,主要是陪母亲。 他这一走,梁非城也意兴阑珊,将牌推了出去,正要点烟,左手边的景晟提醒道:“三哥,少抽点,伤胃。” “嗯。”梁非城嘴巴应着,手却拿起了烟盒和打火机,点了一支烟。 景晟年纪小他几岁,又一直将他当男神一样的供奉着,哪里敢忤逆他,只能坐在那不敢说话,独自着急。 牌桌前原本四人,黎东白带着他的助理走了,这会儿就剩下他和梁非城,平常有黎东白在,他尚且还能和梁非城说上几句话 可黎东白一走,他压根找不到话题。 其实,他知道自己从未真正的融入到梁非城的世界,这个男人,仿佛和这个世界有一层隔阂。 烟雾散开,梁非城半眯着眼睛弹掉烟灰,忽然开口:“喜欢乔南?” 景晟愣了一下,包厢内光线橙黄,照在他那张刹那间红起来的脸显得格外的憨,他一噎,急忙摆手,表示没有。 一声轻笑,梁非城将烟嘴凑到嘴边,尼古丁到肺里滚了一圈后,烟雾才吐出来。 他从来没把景晟对乔南的喜欢当成一种威胁,景晟这样的年纪,对喜欢的概念还停留在表面上,过不了多久,就会淡忘的。 在他眼里,景晟就是小孩一个。 他站起身,将燃了半截的烟头掐灭,似嘲非讽:“那女人没有心,喜欢她是不会有结果的。” 景晟还在回味着他刚才说的那句话,就看他走出包厢,连忙起身追了出去。 小九和樊七在车内等着,远远看见他出来,连忙下车,开门。 “三少。” 景晟追了出来,“三哥,要不要去医院看看苏怡姐,白雅是她最好的朋友,她知道白雅去世的消息后一定很难过,她才刚动了手术,可经不起大悲大喜。” 梁非城驻足,眸色微沉,融着比夜色更浓稠的黑。 自从那晚他和苏怡把话说清楚之后,苏怡住院期间,他没去看过她,是不想给她徒增希望,他对她从来没有半点男女之情。 以前是她藏的深,他才没察觉出她的心思,可上次订婚的新闻,她也是推波助澜的一个,至此,他才幡然醒悟,自然不会再给她无妄的念想。 而今晚出了这么大的事—— 他将怀表扣上,看了景晟一眼,淡淡道:“可以。” …… 梁非城和景晟到病房门前,见屋子里开着电视,新闻播放的正是白雅的那起交通事故。 据说,白雅的车是直接撞上了大桥,视频里车子已经看不出原来的形状了,桥边的夜色里,浓烟滚滚,现场是交警、消防员和医护人员。 “叩叩”一阵敲门声。 苏怡正一瞬不眨的盯着电视画面,骤然听见敲门声,仿佛一阵阴风吹来,化作利爪扼住她的咽喉。 她浑身一颤,结果一转眼就看到了好几天不见的梁非城。 男人俊逸非凡的脸在她的眼里清晰无比,像年少时的初见。 呼吸沉缓,她的眼圈倏然一红。 “三哥,晟子。”门开的瞬间,她开口沙哑的和梁非城他们打了声招呼。 景晟跟在梁非城身后,看她哭得两眼通红,声音沙哑,连忙过去给她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她:“苏怡姐,你别太难过。” “谢谢。”苏怡接过水杯却没有喝,而是握在手里,用温水暖着冰凉的手心。 她看了一眼梁非城,男人坐在单人沙发上,穿着白色衬衣坐下时,袖口微微往小臂提了一些,露出白皙骨感的手腕,他不戴腕表,所以手腕十分吸睛。 “三哥,我没想到你会来。” 这句话一说出口,别说梁非城,就连景晟都听出了话里的幽怨。 一时之间他也觉得尴尬,但今晚苏怡是最难过的,人在脆弱的时候,是可以谅解的。 梁非城沉默的坐在那,没接她的话,随手拿起矮桌上的一本书,翻了几下。 大部分是景晟在说话,苏怡时而回答几句。 放下书之后,梁非城从西装的口袋掏出怀表看了一眼时间,快十点了。 目光落在表盖内侧的照片上,眸色冷冷的压着一片阴影。 “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走了。” 他站起来,从始至终对苏怡没说过一个字,这会儿才走到病床边,身子微倾,“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老爷子派人给你送的那些汤品记得要喝。” 在他靠近床边的那一瞬间,苏怡满怀欣喜,可在听完他说的话后,她整个人如堕冰窖。 没想到,那些汤是老爷子派人送来的。 她以为…… 是他的意思。 原来,是她自作多情了。 如果是在以前,绝不是她的自作多情,她和梁非城走到今天,起因是苏清扬,后来—— 她抿着唇哽咽的嗯了一声,却是视线划过他衣领贴着脖颈的一侧。 梁非城的皮肤白皙,所以脖颈上的抓痕很明显。 她放在被子里的手倏然握了起来,紧绷地颤抖着。 和女人不同,男人身上出现抓痕大部分是一种隐晦的暧昧的记号,尤其是梁非城这样养尊处优的身份,别人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燕京城能和他这样接近的,只有一个人—— 乔南! 来给她送汤品的梁公馆佣人说,乔南又回到了梁公馆。 呵…… …… 梁非城回到梁公馆已经过了十二点。 此刻的梁公馆大部分的人都睡下了,庭院的灯光也比早些时候暗了一些,一片幽静。 他迈开长腿从车上下来,这个角度,他只稍稍抬眼就能看到杂物间的窗前一片漆黑,即使是窗帘缝隙也没有透出一丝的光线。 脚步只稍稍停了一瞬,他就迈步走上阶梯,进了正厅。 走上三楼,他一边走,一边解开衬衣衣袖的纽扣,一抬眼,就看见他的房间门口,乔南站在那。 夜深人静,她站在那,有一瞬间让梁非城恍惚的产生一种错觉,她在等他回来。 第168章 苏怡恶性肿瘤 乔南背靠着门边的墙上,双腿交叠着站在那,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头发在脑后扎成一个低马尾,碎发被夹在耳后,一张素面朝天,却依然漂亮的脸。 在听到他的脚步声,乔南侧头看了过来,眼神一瞬间的惊颤和逃避没有逃过梁非城的眼睛。 前一秒产生的恍惚念头,简直就是个笑话。 但乔南确实是在等梁非城回来,然而和他心里产生的那种错觉不是同一个意思。 他只当没看见她,信步走向门口,扭开门把,才听她着急的说:“我后天要去一趟学校。” 她大概是在这里站太久了,走廊尽头的窗户是开着的,一直有风灌进来,虽然春末的晚风没什么杀伤力,但一个身体不好的人经不住这样的吹。 所以她的声音听上去沙哑,却莫名的挠人的心。 梁非城的喉结上下一滑,修长的手指握着门把,侧脸线条冷硬,清冷的说:“你还清楚自己的身份吗?” 乔南的心尖被刺了一下,知道他是想说她是杀人犯,一个杀人犯还妄想去学校? 她倏然握紧拳头,倔强的说:“我没做过的事,我不承认,这些话我知道你听腻了,但无论多少次,我都要声明,我没有杀他!你没有理由也没有权利囚禁我!” “乔南,你现在跟我说理由和权利是不是太迟了,梁公馆你休想踏出一步!”梁非城冷然道。 乔南的眼眶气得发红。 梁非城侧目望进她的眼睛的一瞬间,余光扫到她胸前湿透了的衬衣。 不仅仅是胸口,随着他的目光的移开,他看见她的衣摆,裤腿,袖子都湿了,也许是站了时间有点久的缘故,那几处地方没那么湿。 只有胸口湿的最厉害,隐隐描绘着里面傲人的轮廓。 梁非城讳莫如深的移开视线,沉声问:“刚才在做什么?” 乔南顺着他刚才的目光低头看了一眼,原来身上都湿了,难怪她一直觉得凉,但注意力却没在这上面。 她看着地板,自嘲的笑道:“三少抓我回来不是让我享福的吧?梁公馆的地都是晚上时间擦的,您现在脚下踩的,也是我刚擦过的,不多不少,擦了五遍。” 所以,身上湿透的地方都是因为刚才在擦地。 梁非城的呼吸陡然一沉,直接扭开门把进屋,乔南以为他会因为她阴阳怪气而生气摔门。 可这个想法刚从她的脑海贯穿而过,手腕一痛,她被梁非城拽进了房间里。 起居室的灯没打开,房间里一片漆黑,她什么都看不到,人在没有安全感的时候,都会本能的趋利避害。 乔南也一样。 她下意识的去靠近梁非城,正好梁非城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一个侧身,她的身子就撞进了他的胸口。 而他的另一只手抚上她的腰肢,将她的身子稳稳的贴上他的胸膛。 “看不见就别乱动。”梁非城声线微哑。 走到卧室门口时,他抬手,拍了一下墙上的开关,灯光乍泄,乔南从他的怀里挣出。 梁非城怀里一空,刚才抱着她,他的衣服也湿了一块,没了女人的体温,没几秒就变得冰凉,贴着肌肤。 他脸色微沉:“浑身湿透的站在我房门口,现在跟我演什么贞洁烈女?” 他走进浴室,从架子上拿了一条干爽的毛巾丢在她的身上。 乔南扯下毛巾的手一顿,心头上的旧疤又被他撕开了一点,微微泛疼。 她只是怕错过他回来的时间,不敢离开半步,想碰碰运气,他会答应让她去一趟学校。 她咬着下唇的嫩肉,直接用毛巾裹着上半身,并一边用手按压胸口,用毛巾吸掉水分。 梁非城垂眸看着她咬着下唇的嫩肉的侧脸,目光如鹰隼般的盯着她柔嫩的唇瓣。 冷削的喉结滑动,他倏然握紧手指,“滚出去。” 乔南抓紧毛巾,她不能就这么轻易放弃。 她必须去一趟学校,因为,今天傍晚她收到了妈妈的邮件。 说后天在学校和她见面,梁暮行已经死了,所以发邮件的人只可能是她妈妈。 虽然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她都必须去一趟。 否则她怕错过这次机会,就不知道何时才能联系上妈妈。 就在梁非城转身之际,她心乱如麻,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出来,然而动作比脑子还快,她扑过去,从后面抱住梁非城的劲腰。 “我……” 她才说出一个字,就感觉到梁非城的身子紧绷如铁,忽然她的手腕一痛,直接被梁非城摔进大床里。 他欺身压上来,背着光,轮廓深刻昭彰,透着一股冷锐的怒气:“这么想去学校,不惜献身?” 然而,他根本不等乔南开口,动作狠猛的攫住她的唇舌,咬着他刚刚就想咬住的柔软…… …… 白雅去世后,苏怡手术的后续事项都交给了另一个医生。 清晨查房时间,那位接手的男医生开门进来,手里拿着一本蓝色的文件夹,他低着头看文件夹里的报告。 “苏小姐,您的病理结果出来了。” 苏怡喝着粥的手一顿,想到之前白雅说过这种肿瘤多半是良性的,所以她一直就没把病理报告当一回事,可当她看见那位医生皱起眉头的瞬间。 身上的温度仿佛随之冷却,她发白的唇开启;“怎么样?不好吗?” 医生抬起头来,沉重的说:“您这种情况的确很少见,是恶性肿瘤,而且预后不佳,苏小姐,您做好心理准备。” 医生和护士出去后,门关上。 苏怡靠在床头,阳光从窗外照进来落在她的脚背上,她直愣愣的盯着脚背上的光,却觉得那是冰,凉透了她的身子。 她忽然从床头柜上一把攥起手机死死的抓在手中,按亮屏幕。 锁屏是她和白雅的自拍合照,那是她人生走入歧途前最后一次发出真心的笑。 她和白雅的脸贴的那么近,她们才是情同姐妹! 看着屏幕上白雅露出的甜美的笑容,她的眼眶倏然一红,眼底布满了红血丝,哑声嘶吼—— “小雅,你骗我,我活不久了,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你回不来了,你回不来了……” 她以为自己可以活很久,可以一个人死守着秘密,活在有梁非城的黑夜里,也没关系。 手指死死的抠着手机,仿佛要将指尖抠出血来。 苏怡的呼吸粗喘,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流下两行清泪,她一眨眼,泪水决堤。 “我不好过,你们……谁也逃不掉,是你们害死了白雅!” 【作者有话说】 今天手机软件突然更新版本,我才看到有打赏这个功能,谢谢大家的现金打赏和金币助力,破费了,谢谢大家。 第169章 他就是那个催眠师 梁非城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他忘了自己已经有多久没有睡过超过五个小时的觉了。 身子动了一下准备起床,却忽然想到了什么,动作停了下来,心脏咚的一声撞击胸腔。 横在枕头上的手臂空荡荡的,没有半分重量,过了半晌,他才侧头看了一眼。 眼神幽深复杂的看着手臂,乔南已经走了,只有枕头上留下一根细长的黑发。 他自嘲的勾唇,眼底布满了阴翳和冷芒,坐起来,环顾房间,一片整洁。 清晨阳光从窗帘缝隙压进来,他找不到拖鞋,光着脚走到浴室门口,浴室的门是大敞着,里面的一片狼藉一览无遗。 浴缸里还有一半早就凉透的水,架子上的东西七零八落,浴袍和浴巾掉了一地,沐浴乳和精油散落在上面。 盥洗台边的香薰也全都掉在地上,可想而知之前这里面的状况有多令人脸红心跳。 血脉偾张。 梁非城走进去,双手撑在台面上,遒劲的背阔肌微微凸起,他侧头看了一眼浴缸,脑海里全是昨晚将乔南按在那里的画面。 他呼出一口气,不给自己陷入旖旎的时间,简单冲了一个澡,走出起居室,拿起沙发上的电脑。 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界面亮起,一行行白色的代码在黑框里跳动,从昨天傍晚开始。 依然没有入侵成功的提示。 看来是他低估了那个号称是世界上最大数据库中心的防火墙。 据说,这里可以查询到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关于乔南说的催眠。 那个领域他了解甚少,唯独知道的是催眠都少不了指令。 能让一个双耳失聪的人被催眠,那是怎样可怕的催眠术,这世上真的存在吗? 还是,小九和其他所有人说的那样,不要轻信了一个精神失常的女人的话。 人言可畏,死去的人对他何其重要,而他却甘愿一试。 他抿着薄唇,眼底锋芒微闪,迅速删掉那些代码,重新编写了一串代码。 一行行白色的字母如穿梭在网络世界的利剑,以雷霆之势,劈开那看似牢不可破的城墙! 突然代码停止滚动,界面弹出一个黑底红字的框,用中文翻译就是—— 入侵成功! 窗外的日光越来越耀眼,从起居室的落地窗直接照射到沙发上的人身上,时间在流淌。 过了好一会儿,梁非城点了一支烟,他侧着身子,光影在他的侧脸上压下一片阴影,神情莫测。 小九敲门进来时,就看到他坐在沙发上,左手夹着的那支烟都燃到了尽头,烟灰堆了一截,有一些都洒落在他的手背上,而他却恍若未觉。 …… 清晨,梁公馆偏院内,家庭医生刚给梁老爷子测完血压,转眼就看到梁非城从门外走进来。 今天是周末,他穿着简单的家居服,白色上衣和灰色长裤,看上去比平常的西装革履更平易近人些。 他恭敬的颔首:“三少爷。” 梁老爷子没料到梁非城会在这个时间来。 自从他擅作主张公布梁非城和苏怡的订婚日期后,梁非城就再也没踏入过偏院一步,更遑论这么一大清早的。 他如今的身体是每况愈下,已经没有那么多的精力跟他斗下去了。 “你来干什么?”梁老爷子中气明显不如从前。 梁非城阴云暗涌的目光扫过他憔悴瘦了不少的脸,没有坐下,就站在门口进来的红木椅旁。 阳光从窗棂洒进来,照得他整个人温润优雅,可那张脸着实可以用阴沉冷骇来形容! “啪!”的一声,他将手中的两张纸摔在老爷子面前! 随之而来的是他掷地有声,清冷沉怒的嗓音:“你年纪大了,有些事可能记不清楚,这两张你拿去看看,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望山看见他嘴边嘲讽的弧度,心里就有了预警,他赶紧走过去,将那两张纸从地上拿了起来,才刚看到上面那张从电脑上打印下来的图片,他就一阵心惊肉跳。 “老爷子……”他将两张纸递过去。 梁老爷子根本没有伸手去接,只是和望山一样,在看到第一张纸上的图片时,心下骇然,深色的唇抖了一下,花白的胡子细微的颤抖起来。 拇指紧紧按着拐杖上的龙头。 梁非城淡漠的看了一眼抖动的拐杖,一声冷笑:“想起来了是么?图片上这块手表是他的,也是三十年前一个神秘组织的催眠师所有物,他当年留学攻读的是心理学,如果没有推理错,他就是那个催眠师。” 随着他一字一句条理清晰的陈述,老爷子脸上的血色瞬间如潮水般褪去,倏然瞪大双眸看向他!“你从哪里知道的这些?” 那些事明明被他抹去了。 “真实存在过的事情,又岂是你抹掉就会消失的?”梁非城侧脸线条冷硬,沉声道,“你早就猜到了,并且潜意识里也偏向乔南说的,所以才放弃杀了她的念头,对吗?” 梁老爷子的心跳陡然一沉,才惊觉自己棋差一步。 他是真的觉得自己老了,谋略再也不如当年,才会出了这么大的漏洞,让梁非城产生怀疑,继而令他耿耿于怀。 早知,他不该把人撤回来,不如就将那个女人赶尽杀绝! “你是来兴师问罪的?”他坐着,抬眸的气势逼人。 梁非城毫不退让的迎视他,气势比他收敛了些,却没有丝毫败下阵来,仿佛润物细无声,到了关键时刻,轻易叫人折服。 “我如果要兴师问罪,也不是这个阵仗。我只想问一句,你有阻挠过我的调查吗?密道里的血手帕是不是你叫人拿走的?” “不是,”老爷子否认,冷笑,“我的人根本没看到什么手帕,也没看到血迹,这一切也许是那个女人编造的谎言,就是为了混淆视听。” 梁非城仿佛没听到他的后半句话,只点头:“不是你拿的,最好。” 他转身离开偏院的正厅。 老爷子双手压在拐杖的龙头上,身子止不住的发抖,粗喘着气,冲着他的背影怒声道:“暮行这么做绝对有他的理由,就算人不是她杀的,可当年给暮行下毒的人却是她们母女俩!” 第170章 我的小蔷薇 “如果不是她们给暮行下毒,暮行的身子就不会变成那样,就算不是她杀的,暮行早晚也会因为身体亏损而离开这个世界,罪魁祸首,难道还不是她吗!” 老爷子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他一步步的走到梁非城的身后。 他不知道自己是造了什么孽,儿子为了一个女人差点断送了自己的前程,这个名为他儿子,却是他孙子的男人,也为了一个女人…… “非城,你做的这些到底值不值?那个女人从来不爱你,你忘了一年前出车祸的时候,她是怎么逃走的吗?还有,你以为我不知道,她因为逃跑失去了一个孩子吗?” 老爷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穿过空气的缝隙,如尖刺一样,扎在梁非城的身上。 有些事从很早开始就像一根毒刺扎在他的心头上,他没想过拔除,结果那个地方就长成了脓疮,溃烂。 他的脚步停了一瞬,没人看见他垂在身侧的手紧握了一下,而后继续迈步出去。 梁非城从偏院出来,远远的看见被冯管家叫去扫花园的乔南的背影。 她走得慢,脚步是用挪的,一看就知道行动不方便,而梁公馆内的其他佣人,都曾经亲眼目睹她“杀”了梁暮行。 杀人犯和精神病两个身份加在她身上,其他人避她来不及,没有谁愿意上前去帮她。 几片枯树叶被一个盛满水的木桶压住了,乔南走过去,要将木桶移开,因为木桶太重,她身子一个趔趄,差点跌进桶里,可她避开就免不了摔进灌木丛中。 梁非城大步走过去,所过之处,佣人纷纷低头喊了一声:“三少。” 乔南听见这声音,下意识回头,梁非城已经走到她面前,直接将她拦腰抱了起来,他目光扫过冯管家的脸,清冷道:“打扫花园不是有专门的人负责吗?” 冯管家脸色微变,他不敢说这是老爷子的吩咐,只低下头,说:“是,三少爷。” 即便他不说,梁非城也知道是谁的授意。 他沉声说:“现在谁才是梁家的家主,我相信冯管家不需要我说明吧?” “是,三少爷,我绝不会再让乔南干这些活了。”冯管家把头低得更下去了些。 而其他围观在一旁的佣人们也纷纷低下头去。 这里有梁公馆的长工,也有刚来半年不到的,却从来没有一人见到过梁非城发这么大的火。 饶是男人的脸上看不出一丁点的怒气,依旧是那个优雅从容的梁家三少爷,可他沉下声来说话,一字一句威慑力十足,明显是生气了。 他们低着头,只看见梁非城大步从他们面前走过去,怀里还抱着乔南。 一直走到杂物间门口,梁非城用脚踢开门,走进去,将她放在床上。 摘掉她头发上沾着的一片灌木树叶,乔南下意识躲开。 梁非城拿着叶子的手一顿,眸色沉了下来,却一句话也没说。 他就低着头看她,而她浑身都写满了抗拒。 他再伸手,她就没再躲避了,脸上表情寡淡,仿佛视死如归。 任由他予取予求,可她紧绷的下颌线却写满了抗拒,要不是她的外婆在他手上,梁非城想,她大概会一口咬住他的手,不咬出血来绝不松口。 而梁非城的手也只是擦过她的右耳,指腹贴上她的耳垂。 乔南的右耳听不见,所以没听到他骨节发出克制的摩擦声,他一瞬间收回手,站在床边,眼神清冷淡漠。 “你明天想去学校就去吧。” 留下这句话后,梁非城就离开了杂物间,回到三楼主卧换了身衣服出门。 他和黎东白约好了在靶场见面,一进靶场,梁非城动作熟练的戴上装备站在射击位上。 梁非城的枪法十分准,用一句话说就是百步穿杨。 枪炮声砰砰砰的不绝于耳,黎东白来的时候,梁非城的身边已经空了几个弹盒,问了一边的工作人员:“他来多久了?” “半个多小时了。”工作人员回答道。 黎东白吸了一口凉气,半个小时就打掉了这么多子弹? 他赶紧大步走过去,捂着耳朵,果然就看到梁非城的虎口都磨出了血泡! 等梁非城换子弹的空隙,一把按住他的手腕,“再打,你这只手就要报废了。” 身为二十多年的好兄弟,黎东白自然看出梁非城的心情差到了极点,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他向来这样,喜怒不形于色,只是在关乎到那个人的时候,才会有喜怒哀乐。 不对,这几年,梁非城哪有什么喜怒哀乐。 他强行将梁非城拉到一边休息,递了一瓶水给他,然后自己灌了大半瓶。 梁非城冷睨他一眼,“迟到半小时了。” 黎东白喝了水之后,解释说:“我刚从刑警大队过来。” “去做什么?”梁非城拧瓶盖的动作一顿,侧目看着他。 黎东白脸上的表情比昨晚知道白雅车祸去世的时候还要凝重。 他哑声说:“白雅出事的那辆车,被人动了手脚,可能是一场谋杀。” …… 遥远的国度,一座中世纪风格的庄园在薄暮中透着一股神秘感。 不一会儿,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坏了路边开得正好的蔷薇花,零落的花瓣被路过的人踩在脚下,碾碎在了尘土里。 此刻,庄园内的城堡有人影穿梭,不一会儿敲开一闪厚重的门。 “先生,有人攻破了我们的防火墙。” 屏风后的男人似乎在咳嗽,听声音,年纪不大,声音低缓的开口:“做了什么吗?” “查三十年前s组织的催眠师。” 男人沉吟了片刻,“哦,是梁暮行啊。能攻破我们的防火墙的人,你觉得这个世上有几个?” 那名穿着黑衣的男人说道:“属下猜是梁非城,但还有一人,不过属下没亲眼见过冥神的实力,不敢妄下定论。。” 男人立在玫瑰窗前,侧脸接近病态的白皙,而他的手里拿着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女人美得像个人间精灵。 他将照片压在桌面上,话题跳跃的很快,“她现在的名字叫乔南对吗?” “是的先生。” 男人轻轻一笑,悠远的目光透过雨幕,意味深长的说:“真的是,好久不见。我的小蔷薇,十六年了……” 第171章 苏清扬死了 一大清早燕京城正在下着一场大雨,梁非城站在窗前,手指在衬衣的扣子上穿行,听见三声敲门声,清冷道:“进。” 小九开门进来,脸色不太好,神情颇为凝重,梁非城睇了他一眼。 “怎么?” “三少,苏清扬死了。” 梁非城系扣子的手一顿,过了几秒才将苏清扬的脸和她的名字对上号。 深褐色的眼瞳一眯,眼底有冷芒划过。 是当初差点要了乔南命的那个人。 算起来苏清扬被他丢去非洲挖矿已经将近半年时间了,一直有人看守着,她的死讯应该是第一时间就传回国内的。 “怎么死的?”修长如玉的手指捏着衣领的纽扣,他语气淡淡的问。 小九的脑海里浮现出非洲那边发过来的一张照片,一种难以名状的惊恐爬上他的心头。 这春末夏初的清晨寒气早消了,他竟还是觉得背脊一凉。 “发现她的时候,她的双手双脚都绑了石块,沉入水底,法医鉴定,是在水中窒息而亡。” 这话一说完,梁非城的眉头稍蹙。 明显是一起谋杀。 他走到抽屉旁,倾身拉开抽屉,手指从袖扣的盒子扫过,落在一对猫眼石的袖扣上,拿起来递给小九。 小九赶紧上前接过,将袖扣从盒子里拿出来,再低头给他佩戴上,只听头顶梁非城说:“消息封锁了吗?” 小九点头,“苏家的人还不知道。” “嗯,”梁非城将手抽了回来,自己动手,清冷的说,“等查清楚了再说。” 下楼时,雨势越发的大了,小九在门廊下撑开黑色的大伞,不见梁非城有动作,回头看了一眼,见他的目光落在角落的屏风后面。 那屏风后面的拐角就是杂物间。 “按您的吩咐,已经让保镖送她去学校了。” 梁非城收回视线,面色清冷如常,仿佛刚才驻足凝望的人不是他。 小九撑着伞小心翼翼的走在他身后,等梁非城上了车,关上车门后,他拉开副驾驶座的门,一边收伞一边心里嘀咕这鬼天气,好端端的怎么就下起了大雨,昨天还是艳阳天。 车子缓缓开出梁公馆,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回头说:“苏小姐的病理结果出来了,不太好,是恶性的。” 结果是昨天就知道的,只不过当时他看见自家的三少心情不好,他也就没提,这会儿才想起这茬。 梁非城没料到是这个结果,闻言愣了一下,“给她安排最好的医生,她要是愿意,出国医治也行。” “是,三少,我会问一下苏小姐的意思。” …… 一场雨从天还没亮开始一直到中午也没有减弱的趋势,黎东白从刑警大队出来,已经快到饭点了。 大队和梁氏只隔了一条街,他上车,一边系安全带,一边给梁非城打了个电话。 “我在你公司附近,有时间一起吃午饭吗?” 梁非城示意小九查看一下是否有饭局,小九摇头,他便说:“好。” 黎东白先去了和平饭店,过了半个钟头,梁非城也到了,一进包厢,梁非城见他一副很丧的样子,“又刚从刑警大队出来?” “是啊,案件还没破。” 梁非城自己倒了一杯水,润了嗓子,随口问道:“有什么进展吗?” 他和白家没什么走动,和白雅也只是见过几次面而已,谈不上熟络。 黎东白说起这事就头疼,他原先是不想管这档子事,架不住白雅的父亲哭得肝肠寸断,自家母亲见不得关系最好的堂弟伤心,只能把这件事交给他。 母命难违,他只好跑这一趟了。 “白雅那天早晨去医院上班就是开的那辆车,然后把车子停在医院的车库里,晚上才出事,所以车子只能是在医院的车库被人动了手脚,但偏偏她的车子停的地方监控坏了,周围又都是死角,什么线索也没有。” 这的确是很棘手的一件事。 梁非城不是刑警,对这件事一直是旁观者的态度,没必要上心。 黎东白叹气:“我一开始还以为是情杀,结果她连个恋爱都没谈过。” 他的眉头一直皱着,梁非城提了一句:“白家一向干净,没什么仇家,寻仇是不可能的。在车子上动手脚,摆明了是要取她性命,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黎东白愣了一下。 “只是白雅平常很文静的一个人,朋友不多,接触的朋友身家也都是清白的,哪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厢安静下来,黎东白想到脑壳疼,摇摇头,说:“不想了,我又不是警察,这事交给他们就好了,我只要每天来问问进展就行。” 梁非城不置可否,递了杯茶给他。 过了一会儿,服务员把菜都上齐了,包厢的门再次关上。 梁非城吃的不多,他胃不舒服,每餐只吃的六七分饱,黎东白从刑警大队出来,更是没什么胃口吃饭,心情烦躁。 这时,小九敲门进来,他先是看向梁非城,再看了一眼座位上的黎东白欲言又止。 梁非城呷了一口茶,“什么时候把他当外人了?” “出什么事了吗?”黎东白一头雾水,看了看梁非城,又看了看小九。 “苏清扬死了。” 梁非城的话音一落,黎东白的脑海里第一个就是震惊,随后便在心里嘀咕一声,这两天就死了两个人了,都凑一起了吗? “怎么死的?”黎东白还记得苏清扬,那个跋扈,心眼坏的年轻女生。 苏怡同父异母的妹妹。 这些话梁非城自然不想提,小九便将今早告诉梁非城的事重复说了一遍,依然觉得背脊发凉。 黎东白听得头皮都麻了,吸气,说:“太丧心病狂了,这简直是虐杀。” 梁非城掐掉半截烟,看向小九,问道:“查到什么了吗?” 小九这才进入主题,脸上的表情可以用讳莫如深来形容。 他走近几步,站在两人之间,说:“杀了苏清扬的是个在网络上接单的雇佣兵,有人给他一笔钱,那笔钱的账户来自苏怡,苏小姐。” 第172章 借刀杀人 三个小时以前—— 乔南到燕大校门口时,已经接近上课时间,下雨天,路上堵车严重。 除了开学初的补考以外,再加上那时的她双耳失聪,她已经很久没踏入过校园了。 还没来得及感慨这恍如隔世的感觉,她看了一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眉头皱了起来。 按照妈妈邮件上说的,约她九点半在学校图书馆东面的那片小树林里见面。 此刻距离九点半还有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她想着回一趟宿舍,上次舍友给她发微信说她的实习材料都给她放书桌上了,让她有空到学校拿一下。 她撑着伞跨进校门内,却不知在不远处有一双充满怨恨恶毒的眼睛牢牢的锁定在她身上! 乔南满脑子都在想妈妈怎么会在燕京城,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还是说当初她在给外婆打电话的时候,其实已经在燕京城了。 如果是那样,将近半年的时间,为什么这个时间才联系她? 她低着头撑着伞走路,殊不知有人从她面前走过,伞先撞到了对方,随后身子才趔趄的倒了过去。 幸而一只温热干燥的手扶住了她的手腕,“小心。” 如大提琴般低沉悦耳的声音。 很熟悉。 乔南忙后退一步,抬头,果然就看到一张英俊不苟言笑的脸,“景教授。” 景教授就是景晟的哥哥,景荣,是乔南的经济学教授,燕大最年轻的教授。 景荣嗯了一声,讲堂之外,他是个惜字如金的人,但乔南门门功课拿第一,尤其是他的经济学,她学的很好,他便开口多问了两句:“听力恢复了?” “是的,谢谢教授关心。”乔南没想解释自己只有左耳才听得见。 景荣没说什么,用伞撑在她头上,然后将她掉落在地的雨伞捡起来,递给她,“走路小心点。” 乔南接过雨伞,道了一声谢,低下头离开了。 景荣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开,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出去。 不一会儿,电话那头传来男人骨子里的慵懒散漫的声音:“景大教授,这个时间不教书育人,怎么给我打电话?” “我看到乔南了,在燕大。”景荣直接开门见山。 电话那头的人停顿了几秒,而后才自嘲的笑了一下:“你告诉我这个干嘛,我现在又不能把她抢回来。” “没什么。”景荣作势要挂掉电话,电话那头的郁闻州喊道:“等等!” “她看上去还好吧?” 景荣不是会调侃人的性格,沉稳的说:“挺好。” 郁闻州嗯了一声,好一会儿,他才低缓的开口:“早知道是这样,当初还不如直接被梁非城揍一拳。” 景荣一针见血:“可是你为了躲开梁非城的攻击,先松开她了,这是已经发生的事实,也是你潜意识里做出的决定。闻州,你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喜欢她。”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出嘟嘟嘟的忙音…… …… 雨水不断的冲刷着地面,燕大的学生行色匆匆。 杜美心浑身都被雨水淋透了,她狼狈的站在宿舍楼下,头发凌乱,脸色惨白如厉鬼,唇瓣止不住的颤抖。 她一点都不觉得冷,可身子还是一直抖,左胸腔的位置,疼得她几乎要晕厥过去! 颤巍巍的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她划开屏幕,屏幕上显示的是一条发送到手机的彩信。 一张图片。 图片里的女人是被人从水里捞出来的,脸色是一种无法从活着的人类脸上看到的死气。 彩信的标题是一句英文,翻译过来就是:你的女儿死了。 六个毫无感情的字,每一个却又像利刃扎在她这个做母亲的心上。 那是她的女儿啊! 她怀胎十月生出来的女儿! ……死了? 这么多年,她知道自己对女儿的教育很失败,把她教成了一个没有半点怜悯之心的恶魔,也是她自己没有以身作则,给女儿树立了一个坏的榜样。 可不管怎么说,那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天下哪有父母不心疼孩子的? 本想等过段时间梁非城气消了,她亲自登门谢罪,就算给乔南跪下她都愿意,只要能把她的女儿接回来。 可是现在,她的女儿不明不白的死了! 她没有去梁公馆讨公道,因为她知道梁公馆的人一定会否认甚至将她轰出来,否则为什么到现在她女儿的死讯都没有消息送到苏家? 杜美心咬着牙,双目猩红阴狠! 梁非城想一手遮天,她就跟他鱼死网破! 他不是很护着这个叫乔南的小贱人吗? 那她就毁了乔南! …… 乔南从宿舍出来后,直接朝着图书馆东面的小树林走去,她看了一眼时间,九点十八分了。 距离九点半只剩不到十二分钟。 她忽然心跳加速,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么紧张过。 站在原地深吸了几口气,忽然手机传来叮的一声,一条短信弹了出来。 她拿起来一看,不用划开,就看到一行文字:本来是想回去和你见一面的,但是梁非城的人一直在追捕我,我回去就等于自投罗网,南南,你再耐心等等。 乔南凝着那一行逐渐消失的文字,有好几秒忘记做出反应,她怔怔的看着,大概有半分钟,她才呼出一口气,眼眶又红又湿。 所以,她又被骗了一次是吗? 耐心等等…… 这就是她连尊严都可以抛掉,换来的一次出门机会,结果却告诉她,她压根就没回燕京城! 她自嘲的笑了一声,将手机放回到口袋里,她站在树荫下,等身上的温度全都冷却了,才朝着旁边的公共卫生间走去。 手心都是黏腻的汗水,她扭开水龙头,将汗水冲掉,深吸了一口气。 这个时间来图书馆的学生不怎么多,卫生间里里外外暂时就只有乔南一个人,听见脚步声,她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只是当她察觉到危险逼近时,已经来不及了。 忽然,她的口鼻被东西捂住,一股刺鼻的气味钻进她的鼻腔,她的第一反应是屏住呼吸,可那挥发性的化学药品已经钻进她的身体内,随着她的血液流经全身。 在失去意识倒地之前,她看到杜美心那张惨白扭曲的脸…… 第173章 血库少了一袋A型血 这是谷雨和立夏之间的第一场大雨,从天还没亮一直到午饭后,持续的降雨,新闻上燕京城的护城河河面都涨高了许多。 医院十九层的病房,苏怡转头一直看着被雨水打花的玻璃窗,此刻是午休时间,医院的走廊都是静悄悄的。 黎东白开门进去的时候,苏怡好像什么动静都没听见,连头都没有转一下。 直到另一道脚步声传来,熟悉的沉稳有力,苏怡的心跳停了一拍,勾起她心灵深处不敢轻易触碰的悸动。 她连忙转过头去,果然看到那张前天晚上才刚见过,却叫她魂牵梦萦的人,哑声道:“三哥。” 同行的还有黎东白和小九,黎东白的身份摆在那里,她是完全不把黎东白放在眼里还是眼里只有梁非城,在场的人心照不宣。 黎东白是不知道此刻梁非城心中的想法,他自己是心生寒意。 想到苏清扬的死状,他仍会头皮发麻,怎么也不能和苏怡联系起来。 苏怡背部的手术,所以动作很不协调,她用手臂支撑着转过身来,面对着他们,目光却时刻盯着梁非城。 “下雨天的,你怎么过来了?” 黎东白示意小九,小九反手将病房门关上。 梁非城冷沉的眸光划过她的脸,脸上的表情很淡,极致的冷漠。 “苏清扬死了。” 言简意赅的五个字。 苏怡就这么保持着看着他眼睛的姿势,听了这话,脸上的表情始终不变,只是凝在嘴角的那一抹温柔的笑仿佛淬了冷意。 这一点点的变化,丝毫没有逃出梁非城和黎东白的眼睛。 梁非城的眼神冷了几分,眼底的阴影迅速铺开。 苏怡发出一声轻笑:“三哥是来兴师问罪的吗?让苏清扬在你的手底下死去,给你惹麻烦了。” 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这么平静的讨论一个人的生死? 黎东白简直觉得她变得十分陌生,不,应该说他从未真正的了解过这个女人,一切都基于她是梁非城的救命恩人。 这样一个好心善良的姑娘,谁能想到…… 他看了一眼梁非城阴沉晦暗的侧脸,后者并没有要说话的打算。 谁也摸不透他现在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你为什么要杀她?” “因为她该死,”苏怡喃喃的,倏然加重了语气!“因为她该死!” 如果不是苏清扬,她的人生应该是一片光明,可就是因为苏清扬,她才走上了这一条不归路,最后害死了白雅! 所以苏清扬该死! 黎东白皱眉,不敢相信苏怡会说出这种话来。 “那可是一条人命啊苏怡,你有没有想过杀人偿命?苏清扬值得你这么做吗!” 苏怡听了他的话,仿佛无动于衷,她看着梁非城,说:“三哥,很抱歉给你添麻烦了,但是苏清扬死有余辜。” 梁非城凉凉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声线清冷如霜:“你是料定了我会保你是吗?” 黎东白闻言,眼眸微眯了一下,难怪从他们进门,她就一副无所畏惧的表情。 苏怡反问:“难道不会吗?乔南杀了梁先生你尚且保她,那我呢,我救过你的命,我难道还比不过乔南吗?” “苏怡!”黎东白忍不住出声呵斥。 谁给她的胆子在老三面前讲这种话? 和乔南比…… “你和乔南没有可比性。”梁非城落下这句话后,转身离开。 梁非城已经走到门口了,苏怡眼圈倏然一红,低着头浅浅的笑了一下,“那就看乔南有没有机会跟我比了。” 梁非城和黎东白从病房出来出来。 拐过一道弯,不远处就是护士站。 此刻护士站那里有两个男人,一个男人在和护士说话,另一个则是站在一旁,手上拿着笔和本子记录着什么。 黎东白没想到在这里会看到熟人,走过去打了声招呼:“郝队长。” 那位郝队长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浓眉大眼,高挺的鼻梁,很正气的长相,他看到黎东白讶异的抬了一下眉。 “黎公子。” 随后看见他身边气质不凡的男人,郝队长客客气气的打了声招呼:“三少。” 黎东白向梁非城介绍说:“这是正在调查白雅车祸一案的刑警大队队长,姓郝。” 梁非城颔首,嗓音少了些淡漠,平稳道:“郝队长。” “案情是有什么新的进展吗?”黎东白问道。 郝队长摇头,“门诊和住院部都问过了,白雅平时做人还行,没和什么人结仇,最近她的好朋友动手术住院她几乎很晚才回家,没出去玩,医院和家两点一线。” 这一点黎东白也是知道的。 心里仍然对梁非城中午提出的那个假设耿耿于怀。 难道白雅真的知道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就在这时,走廊那边匆匆走来一名医护人员,将一分单子递给了护士—— “最近半个月内的手术和病人血型核实一下。” 那护士接过单子,疑惑:“怎么要核对这个?” “血库那边出了点问题,说是少了一袋a型血,你赶快核实一下,到时候报给我,我还得去其他科室的住院部发通知。” 郝队长出于职业的敏感,问了一句:“你们血库每天的进出都不登记的吗?” 医护人员看到他胸前的警徽,客客气气的说:“有登记的,但有时候遇到紧急情况,事后再补登记也是有的。” 警察办案,黎东白又开始头疼,和梁非城走进电梯。 电梯缓缓降落,黎东白看了一眼梁非城从出来就没有舒展开的眉目。 “在纠结怎么处置苏怡的事吗?” “不是。”梁非城按了一下眉心。 刚才离开病房之前,苏怡说的那句话—— 那就看乔南有没有机会跟我比了。 这句话,始终盘踞在他的心头,挥散不去,有种莫名的惴惴不安,他很少有这样的情绪。 电梯到了一楼,他侧目看了小九一眼:“给开车去燕大的保镖打电话。” 小九连忙拿出手机正要拨号码,却是一通电话打过来,正是他要找的那个人。 “喂……”他接起电话,然而他的脸色倏然一变,猛地看向梁非城。 “三少,乔南不见了!” 第174章 下去陪我女儿! 乔南是被冷水泼醒的。 她睁开眼睛,世界却是一片黑暗,她立马就感觉到眼睛被什么东西蒙住了,应该是一块布,扯得很紧,绑在她的脑后。 她下意识的要将布条扯下,可这会儿才发现自己的手被绑在了身后。 是谁做的?她怎么会被人绑起来? 乔南呼吸沉了一下,记忆瞬间回笼。 失去意识前她看到的那张惨白扭曲的脸,她不会看错,是苏清扬的母亲,杜美心。 杜美心是燕京城中等富豪家庭中的贵妇阔太太,光鲜亮丽,从来都是打扮的雍容华贵,怎么会变成那一副狼狈的模样? 就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索命的厉鬼! 可她从没听说苏家突逢巨变的消息。 双手在身后被一条锁链绑着,她一动,那链条就哐哐哐的响个不停。 “杜美心,我知道是你!” 乔南话音刚落,忽然一道掌风朝她袭来,她下意识闪避了一下,然而她毕竟被蒙着眼什么都看不见,她一躲避,对方一把拽住她的头发,啪的一声一巴掌扇在她的脸上。 脸上顿时一阵火辣辣的疼,长指甲划过的脸。 “小贱人,叫什么叫!” 随后,她眼前的布条被人用蛮力扯掉,她的手被绑在身后失去了平衡,身子一个趔趄,被对方拽倒在地,头顶刺目的光闪过她的眼睛,她闭着眼侧开头。 再睁眼,杜美心惨白扭曲的脸近在咫尺,她浑身都在颤抖,对上乔南的目光,又狠狠的给了乔南一个巴掌! “死贱人!” 结果她还不解恨,劈头盖脸的朝乔南的脸扇了五六个巴掌。 乔南尝到了嘴角的血腥味,眼冒金星,但仍是一脸的冷意和倔强,愣是一声不吭。 她思来想去,自己和杜美心唯一的交集就只有苏清扬。 现在杜美心的状态几乎疯癫,情绪极不稳定,根本不可能只是单纯泄愤这么简单。 她尽量平静的开口:“梁公馆的保镖在燕大门口等我,等不到我,他就会发现我失踪了,很快就会找到你的头上来,梁非城最痛恨别人动他的人,到时候别说你,整个苏家都要被牵连,你这是引火自焚。” “我女儿死了!”杜美心撕心裂肺的吼道,“我的女儿死了,我还要什么苏家!” 乔南一怔,陡然睁大了双眸。 什么! 苏清扬死了? “我女儿不明不白的死在外面,她死了!都是你这个贱人,都是你害的!” 乔南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她总算明白过来,杜美心是要将苏青杨的死算在她的头上! “都是因为你!”杜美心一脚踹在她的肚子上! “梁非城为了给你出气,才把我的青扬丢去非洲,如果不是你,她就不会去非洲,她就不会死了!” 乔南咬着的唇霎时间苍白,杜美心的一脚踹在她的小腹上,顿时一阵痉挛的疼痛,差点连呼吸都要停顿。 这一瞬间,她的心跳乱了节奏,手指蜷了起来,指甲抠着手心嫩肉,结果手心都是冷汗。 她一边暗示自己要稳住心态,一边慢慢的呼气。 目之所及能判断这是一间仓库,大概废弃了很久,应该是在城郊或是林场附近。 她不知道现在几点了,但她在学校图书馆的时候差不多九点半左右,保镖估计快发现或者已经发现她不见了。 “苏清扬是怎么死的?”她蜷缩着,小腹没那么痛了,平稳呼吸,尽可能的跟杜美心拖延时间。 杜美心宛如一个失心疯,跌坐在地上,颤巍巍的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她是在河里淹死的。”她喃喃道。 乔南抿了一下干燥的下唇,“她不是会游泳吗?怎么可能会被淹死?” 杜美心直愣愣的看着她,那双浑浊的眼睛淌下两行泪水。 乔南继续说:“她会游泳的对吧,所以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被淹死?一定是有人想要她的命,但这个人绝不会是梁非城,因为他如果想要一个人的命不会走这么多弯路,苏清扬根本走不出燕京城,你好好想想,我分析的对不对?” 杜美心的眼底仿佛亮起一抹仇恨的光,“是有人对我的清扬下毒手?” “对,”乔南点头,见她顺着自己的思路走了,却不敢松懈半分,继续说道,“什么人这么恨她,连她去了非洲都不放过她,她以前有得罪过什么人吗?” 杜美心跌坐着,手指紧紧掐着手机,她咬着牙低头,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清扬的性格太跋扈。 她刚想说清扬得罪过太多人了,可电光火石之间,她整个人一颤,阴毒的瞪向乔南! “贱人!你在拖延时间!” 她突然从地上翻起来,大步走到乔南面前,一把拽住她的头发将她往仓库的角落拖过去! 杜美心力大无比,乔南完全受制于她,甚至觉得头皮都要被她撕扯掉。 “砰”的一声,她一头撞上坚硬的东西,一阵头晕目眩,半阖着眼看见是一个大水缸,里面盛满了水。 一股难以名状的恐惧瞬间爬满她的心头,她拼尽全力的后退,远离水缸,可杜美心冰凉没有温度的手拽住她的小腿将她拉了回去! 阴狠毒辣的声音如鬼魅般在她的耳畔萦绕:“清扬是淹死的,你就下去给她做个伴吧!” 话音一落,她两手握住乔南的后脖颈,一把将她按入水缸之中! 水花四溅,突如其来的窒息感压迫她的胸腔,死亡的气息近在咫尺。 乔南剧烈的挣扎,她被绑了双手,身子拼尽全力,像泥鳅一样妄图挣开杜美心的手。 杜美心却一脚踹在她的小腿上,将她更往下压! 乔南一大半的身子都没入了水缸中,墨色的长发如水澡般飘在水面上,水花已经不再往外溅,冒出水面的气泡也慢慢少了。 杜美心掐准了时间将乔南从水里拉出来,按在水缸边缘,低头阴笑:“我会慢慢玩死你,再让你下去陪我女儿!” 说着,她又将乔南按入水中。 在上一次的挣扎中乔南几乎用尽了全力,她身子骨弱,根本经不起第二次的折腾。 所以这一次杜美心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将她牢牢按在水里,只有一开始的垂死挣扎。 杜美心癫狂的笑声在空档废弃的仓库里不断的传出回声。 “哗——” 再将乔南拉出来后,她的脸色已经是另一种的苍白…… 第175章 梁非城发现乔南电脑里的秘密 城郊废弃的旧仓库里。 乔南被杜美心从水缸里拖出来,手指紧拽着她湿漉漉打结起来的头发,“看来可以送你下去陪我女儿了,乔南,你不要怪我,要怪就怪梁非城,是他太狠!” 乔南的意识已经接近于没有了,她听不清楚杜美心说什么。 只能感受到头皮很疼,她用尽最后的一丝力气挣扎,却换来杜美心狠厉的一个巴掌! 杜美心双目猩红,咬着牙浑身止不住的颤栗,想到女儿的死状,浑身的血液都涌回到心脏,疼的她面目狰狞,失去理智! 梁非城赶到时,昏暗的旧仓库的角落,杜美心大半的身子都弯进水缸,双手撑在水里,好像在将什么东西压进缸底。 嘴里一直叫喊着:“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很久之后,梁非城再想起这一幕都会疼得他五脏俱腐,每每深夜,回想起那一幕幕,乔南因他而受到过的折磨和伤害,都是割在心头肉上的利刃。 樊七的枪和杜美心几乎同时反应,杜美心回过头来,仇恨使她面目狰狞,惨白如厉鬼! “砰!”的一声,子弹打中杜美心的左腿,几乎在子弹飞出的一瞬间,樊七余光里,梁非城的身影飞速往水缸的方向而去。 杜美心歇斯底里的尖叫,血不断从她的左腿流下来,但她还依然要将水缸里的人往下压! 梁非城一脚将她踹飞,当将沉入水缸底的人抱起来时—— 他呼吸一滞,眼前一阵发黑。 路上一直控制住的情绪在这一刻完全没有了可以遮掩的屏障,顿时红了眼。 眼尾的一抹红透着森然的杀气! 那杀气令在场的所有人都心生寒意,然而却被他生生的克制住。 他抱着乔南,大步往外走,小九小跑着跟上去,拉开车门,联系就近的医院,让他们提前做好准备。 一下车,医护人员连忙抬着担架过来,乔南被推进急救室。 梁非城背着身靠在急救室大门边的墙上。 男人身上的白衬衣和西裤全都湿透了,黎东白拿了干毛巾过来,他也不擦,一动不动,垂在身侧的手指痉挛的蜷起来,骨节透着森白的冷意。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急救室的门打开,梁非城僵硬紧绷的身子倏然一颤,回头! “怎么样?”哑声。 医生摘掉口罩,说:“已经缓过来了,不过人很虚弱,又昏睡了过去。” “谢谢。”梁非城干涩的发出两个字。 电梯叮的一声,门打开。 樊七脚步匆匆的过来,“三少,有人给杜美心发苏清扬死了的照片。” 苏清扬的死讯被封锁了,根本不可能传回到国内。 梁非城倏然咬着后槽牙,声线听上去格外的阴狠,“是苏怡。” “叫人杀了苏清扬,再把苏清扬的死讯告诉杜美心,利用杜美心对乔南下手,”黎东白越说越觉得心底发怵,“她是想来个一石三鸟!” 好歹毒的心思! 梁非城幽暗的眸底仿佛凝结了一层冰霜。 这时,急救室里传出来动静,几人不约而同的回头。 护士推着一张床,乔南躺在床上依然是昏睡的状态,巴掌大的瘦弱的小脸几乎要和白色的床单融为一体。 黎东白靠梁非城最近,明显的感觉到他身子微微一僵。 …… 当天夜里,梁非城抱着乔南回梁公馆,她身上还穿着宽大的病号服,回来的路上退了烧,衣服全湿透了。 打开杂物间的门,梁非城将乔南放在床上,转身去衣柜里拿衣服。 他夜视能力好,再加上杂物间的窗帘是拉开的,所以光线还行,他就没开灯。 正当他从衣柜里拿出一套她的睡衣,转身时,余光里仿佛亮起了一道红光。 他停下脚步,回过头去,仔细看了一眼,那红光是从衣柜最底层发出来,在黑暗的衣柜里仿佛一只红色的眼睛。 手指抓开一些用来遮掩东西的毛衣,梁非城的手指往里一捞,摸到了一台笔记本电脑。 型号很老,又被这么隐蔽的藏起来,只能是乔南自己的。 他拿起笔记本电脑走到桌前,将显示屏拉起,手指在键盘上点了一下,屏幕顿时亮起,结果却是一个没有任何图标的桌面。 内里暗藏的玄机,专业上的人一眼能看得出来。 侧目看了一眼还没醒来的乔南,梁非城的眸色比黎明前最黑的夜色还更深沉浓稠。 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下,屏幕黑了一瞬,下一秒倏然亮起,一个个图标错落有致的出现在桌面上,而在看清桌面的壁纸时,梁非城的心好似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 是一张照片,乔南只有十几岁,靠在他的肩膀上笑靥如花,而他依旧是没什么表情,只是平时偏清冷的眼眸,仿佛融进了那个春日的太阳。 右下角闪烁着新邮件提醒。 梁非城点开那个提醒,是一条垃圾邮件,没有任何用处。 只是当他的目光划到发件箱时,看到了括号里的数字,是一。 一个特意隐藏的桌面,用来发什么邮件? 光标移动,点开发件箱。 窗外的灯光压进屋内,电脑屏幕发出的冷光照在梁非城逐渐沉俊的脸上…… …… 乔南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猛地惊醒过来。 失去意识前杜美心癫狂的笑声和要将她置于死地的窒息感还缠绕着她,恍惚了好几秒紧绷的身子才放松下来。 她呼出一口气,摸了摸额头,确定自己没死,而这枕头和被子淡淡的清香—— 是她的房间。 是梁非城救了她? 入眼一片昏暗,其实也不算昏暗,因为屋里还有一抹光,一抹电脑屏幕发出来的冷光。 她倏然看到坐在桌前的人影,电脑的光照在那人的脸上,眉眼十分精致,下颚线的弧度在光影交织中,显得格外的深刻冷硬。 一瞬间乔南的背脊爬上一层冷汗,脸色一如她刚被梁非城从水里捞出来时一样—— 灰白如土。 “电脑技术什么时候学的?”梁非城语气如常。 乔南攥紧身下的床单,哑声说:“会一点皮毛。” 很显然梁非城不相信。 “这个问题以后你再给我解释,现在问你另一个问题,你和乔清如联系多久了?”梁非城清冷的嗓音压着几分嘲讽。 乔南摇头……梁非城冷笑,“你忘记删除发件箱了。” 冷汗从额头冒出,乔南的身子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发件箱…… 最近的一次就是昨天梁非城答应她可以去燕大,她给妈妈发了一封邮件,内容是:明天九点半,图书馆旁的小树林不见不散。 而她……竟忘了删掉了。 第176章 马上查苏怡的血型! “哐当!”一声巨响,梁非城直接当着乔南的面将那台笔记本电脑摔在地上。 顿时摔成了两半! 梁非城一步步走到床边,冰凉的指腹从她娇嫩的脸上划过,然后抬起她的下巴。 他压低了嗓音,说:“所以你那么想去燕大,是因为要和乔清如见面。” 乔南摇头,她受不了梁非城用这样凉薄的眼神看她,可是因为她的疏忽,现在无从辩解。 她摇头说:“她没出现。” “也是,她如果出现了,杜美心就没那么轻易抓走你,恐怕现在你已经跟乔清如跑了……这么多年,你是不是一直背着我跟她联系?乔南,你知道欺骗我的后果!” 梁非城看着她的脸,梁非城森暗的目光划过她苍白的小脸,她的右脸颊上指印清晰,还有一道细小的划痕,十分触目惊心。 此刻他却觉得嘲讽至极,如果今天乔清如真的出现了,她一定会跑,这个女人从始至终都想着怎么从他的身边逃离。 这几年,她是不是一直在等着这个机会? 想到这里,一股邪火压在他的心头上。 她凭什么逃走?要让他一个人置身于深渊之中吗? 她妄想! 他倏然捏紧她的下颌,“我大哥死了,她却在外面逍遥法外,现在我的耐心已经耗尽了,她在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在什么地方!”乔南的心揪成一团。 他呼吸一沉,“你不说也行,到时候我自然会让你开口。” 梁非城说完这句话后,转身离去。 乔南的心脏骤然一缩,她随即想到一个可怕的念头,梁非城会拿外婆威胁她,不顾头晕胸痛,跌跌撞撞的跑下床,一把攥住梁非城的衣袖! “我真的不知道她在什么地方,我承认这几年我一直在联系她,可我从来没有联系上她,这是第一次她主动给我发邮件,我真的不知道她在什么地方,梁非城,你相信我。” 梁非城吸入一口凉气,愤然将她甩开,“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砰的一声,房门摔上! 而乔南被他甩开后,跌坐在地上,刚醒来的她根本没有多少体力可以支撑,一阵头晕目眩后,倒在了地上…… 梁非城走出杂物间,绕过屏风,黎东白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打电话。 小九端了一杯茶上来,放在茶几上,梁非城点了一支烟,烟雾散开后,冷沉的声线从齿间溢出:“明天把乔南的外婆接来。” 刚挂了电话的黎东白闻言愣了一下,“怎么?” 梁非城弹掉烟灰,沉默不语,侧脸线条冷硬。 黎东白知道他不想说的话,怎么问都是没结果的,只是提醒他:“你别以为她现在被你当软柿子捏着,那丫头要是脾气硬起来,会跟你拼命。” 梁非城还是不说话,怒火一直缠绕在心头上,尼古丁都无法将其压制。 他眼底的黑和这雨天的夜幕相互照应。 这时黎东白的手机又响起起来,他一看是刑警大队的郝队长打来的,连忙接起来:“郝队长。” 电话那头郝队长不知道说了什么,黎东白眉头一蹙,“什么意思?她拿那东西做什么?” 他皱着眉头认真的听对方说什么,“嗯,好的,我知道了,辛苦您了。” 挂了电话,黎东白的眉头还是没放下,他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对劲,侧身对着梁非城。 “中午和郝队长碰面的时候,不是有个医生说医院血库出了点问题吗?郝队长当时就出手帮了一下忙,结果才知道那丢失的一袋a型血是白雅拿的。” 梁非城又点了一支烟,火光从他的眼底一晃而过,他没心情听白雅的案件。 可是下一秒,黎东白的一句话却好似敲在他的某根神经上—— “美剧里才有吸血鬼偷血袋的剧情,白雅拿血袋做什么,不能吃也不能卖,有什么用?” 小九在一旁听着,面无表情的说:“输血用啊。” 黎东白真觉得这是个冷笑话,可梁非城的眸色却凝了一下,“小九说的对,只能输血用。” “关键是她给谁用呢?何况,什么人输血还需要用偷?血袋丢失的那天她只给苏怡动了一场手术,a型血总不可能是给苏怡用的吧,她不是跟你一样ab型吗?” 梁非城弹了弹烟灰,苏怡的名字刚从他的脑海贯穿而过,一个从未有过的念头在电光火石之间有了一个朦胧的轮廓。 生活简单的白雅离奇死亡,不知所踪的a型血,逐渐露出阴暗的苏怡…… 怎么…… 匪夷所思的念头在脑海里逐渐清晰,可却不符合常理,有太多漏洞,根本说不通。 黎东白见他神色异样,“怎么了老三?” 梁非城掐掉烟头,黎东白看到他的手背青筋隐隐凸起,他呼出一口气,烟雾飘散出来,倏然看向小九:“现在,马上让人查苏怡的血型。” …… 医院十九层的病房。 苏怡盯着被雨水打花的玻璃窗,这雨下了一整天了,毫无减弱的趋势。 病房里没开灯,走廊的光线也不怎么照进来,因为门口有保镖守着,遮掉了大部分的光线。 白天梁非城走了之后,病房外突然多了好几个保镖,苏怡猜到杜美心一定把乔南带走了,梁非城一定猜到始作俑者是她。 突然,有人打开病房的门,她还来不及转身,床头的灯打开,一名戴着口罩的护士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上,从托盘里拿出一次性的抽血工具。 “怎么突然要抽血?”苏怡哑声问道。 护士说:“增加了一个检查项目,很快的,苏小姐。” 苏怡却突然神情戒备:“为什么突然增加检查项目,到底查什么?你不说清楚,我不抽!” 她挣扎起来,小护士根本奈何不了她,转头大喊:“你们快来按住她!” 门口的保镖闻言赶紧冲进来,三个大男人才能按住一个动了手术的苏怡。 暗红的血液顺着透明管流进试管内…… 苏怡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仿佛被蒙上的一层雾霭,眼底涌出从未在人前表现出的阴暗…… …… 深夜,一通电话打进梁公馆。 小九挂了电话后,转身走到梁非城和黎东白面前,说:“三少,苏怡的血型结果出来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 第177章 你顶替了谁? 第177章 女佣打开杂物间的门时就看到乔南晕倒在门后,她吓了一跳,赶紧将手里的面汤放下,转身小跑出去—— “三少,不好了,乔南她……” 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刚才还在客厅的男人已经离开了,庭院外面隐约传来汽车的引擎声,看来是要出门。 她皱着眉头,转身回去杂物间,思忖了两秒,才走近乔南…… …… 医院十九层病房内没有开灯,昏暗的光线里,苏怡趴在病床上,头发凌乱,面色惨白,形同厉鬼。 忽然,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进来,走廊的灯光斜斜的照在她的床上,熟悉沉稳的脚步声重重的敲击在她的心头上。 心跳加速,男人已经走到病床边,她哑声正要开口—— 一只冰冷如利爪的手毫无预兆的用力的掐住她的脖颈,将她的上半身提了起来! 逆着光,她看见心爱的男人依旧俊美如铸,他眉眼微凛的样子,特别的迷人。 就如现在,他用独特的清冷低沉的嗓音质问她的时候,她依然为他怦然心跳。 “你是什么血型?”梁非城质问她。 苏怡被掐住咽喉,并没有本能的挣扎,除了脸色难看之外,她仿佛一点都不在意自己正被人掐着,一脸平静的说:“ab型。” 一声轻笑压在梁非城的胸腔里,闷闷的溢出来。 “我再问你一遍,什么血型?” “ab型。”苏怡十分坚定的说。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没有半分的闪动和异常,撒谎的人是无法表现的如此的冷静。 一张报告单被梁非城摔在床上! “是不是有些谎言说久了,自己就信以为真了呢?” 苏怡根本不用去看那张报告单,刚才那些人强迫她抽血时,她就已经猜到了,梁非城的人亲自监督,血型的检测结果很快就出来,谁也动不了手脚。 更何况,现在已经没有能帮助她的人了。 可是,她却忽然用尽全力的挣开梁非城的桎梏,疯了一样抓起床上的报告单撕成碎片,大声嘶吼:“我就是ab型的血!” 纸片飞散开,零落的掉在苏怡的身上,她直直的盯着梁非城的眼睛,坚定的说:“三哥,我就是ab型的血。” 梁非城立在床边,仿佛一个旁观者,居高临下的看着苏怡在他面前逐渐崩溃,像个小丑一样,垂死挣扎。 他倏然扣住她的脖颈将她的身子提起来,动作迅猛的将她按在床头上,砰的一声,病床几乎要散架! “苏怡,你的谎言结束了。” 苏怡的后背撞上坚硬的床头,手术的地方她平常在人前根本不敢乱动,可此刻,她却好似一点都感觉不到痛意。 她看着梁非城,即使男人的眼底没有半分温度,依然用她平常关心他的口吻:“三哥,你怎么生这么大的气?” “白雅是不是你杀的,这是警察该管的事情,现在我只想你,你顶替了谁?一年前那个给我献血的人到底是谁?” 苏怡咯咯的笑出来,“是我啊,三哥,你忘了吗?信息表上登记的就是我的名字和身份……” “别再恶心我了。”梁非城森冷的打断她的话,苏怡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泛白。 恶心…… 他说她恶心? 她爱了十几年的男人,用手掐着她的脖子,说她恶心…… 她声音惊颤,沙哑道:“三哥……” 梁非城冰冷的眼神涌出一丝厌恶,“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一年前给我献血的人到底是谁?” 苏怡一口咬定:“那个人就是我!” “我不介意去北山精神疗养院找你母亲问问答案。”梁非城厉声道。 苏怡陡然瞪大双眸,眼圈红了大半,哑声叫道:“你不要动我妈妈。” “所以那个人是谁?” 苏怡的黑眸彻底的暗了下去,脑海里闪过一个可能的念头,可她并不想告诉梁非城。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 已经凌晨了,小九去找人问了一下,刚好一年前登记输血者信息的护士今晚值班。 他把人带到院长办公室。 小护士战战兢兢,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又听说是一年前的事情,她几乎都快忘光了。 门一打开,她首先看到的是梁非城,那个只有在新闻上才能听见或是看到侧脸的梁公馆的三少爷。 吓得两股战战。 不是因为他坐的位置最显眼,而是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和其他人都不一样,那是一种潜入空气中的凌厉,无处不在。 黎东白走到饮水机旁,倒了杯温水,递给护士,“不用紧张,我们只是问你几个问题,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看着面前温柔帅气的黎东白,护士紧张的心情消散了不少,她捧着温水,坐在他们对面的沙发上。 “一年前,我出车祸时,是你登记的献血者的信息?”梁非城眉眼清寒的扫过她的脸。 护士木讷的点头,“是的,三少。” “你给苏怡做登记的场景还记得吗?” 护士皱了一下眉头,沉默了几秒,认真的回想,然后点了点头,说:“还记得,印象还算深刻。” 梁非城凝眸,“为什么?” “当时苏小姐好奇怪,低着头戴着口罩,我把登记表递给她,她还问我能不能不填,我说这是流程,她才拿了表格去角落。” “然后呢?没有发生其他的事情吗?”梁非城问。 如果只是这样,苏怡根本没有时间也不可能用a型血顶替ab型血。 提到这里,护士迟疑了几秒,然后窘迫的说:“那晚的交通事故伤员太多,我太忙了,不小心打翻了水杯把登记表给弄湿了,信息全都晕花了不能用,我就赶紧追出去,让苏小姐再填了一份。” 梁非城倏然捏住手指,原来事情关键的地方在这里。 黎东白问道,“但你刚才说了,那晚的人很多,对方戴着口罩,又低着头,你怎么确定那个人就是苏怡?” 护士是个脑子简单的,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也没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更没想到有人因为她的疏忽浑水摸鱼。 她解释道:“大概的身高有点印象,而且对方扎着低马尾,戴着口罩,还穿着一件洗的发白的旧外套,我还是能认得出来的,而且我问给三少输血的人是不是她,她点头了。” 她的话音刚落下,院长怒斥道:“做事这么马虎你是怎么当护士的!” 他又转身请示梁非城:“三少,您看怎么处……” “先让她出去,你才是这家医院的院长,该怎么处罚,是你的问题。”梁非城按着眉心。 一年前的小年夜,戴着口罩,低马尾,发白的旧外套…… “我现在立马联系监控室。”院长开口道。 “不用。”梁非城起身,走到办公桌后,打开院长的电脑。 不一会儿,他摔开鼠标,沉声说:“时间这么久,一年前的监控记录已经被新的录像覆盖了,无法找回。” 第178章 给我献血的人是不是你? 天快亮了,刑警大队的郝队长来了医院一次,提取苏怡是a型血的关键信息,开始从苏怡的身上着手调查。 黎东白在院长办公室门外和他说了几句,人就走了。 雨势太大,他们暂时还没回梁公馆。 他返回办公室坐下,见梁非城坐在沙发上抽烟,他也没阻挠。 院长时不时的在这里多嘴讨好,惹人嫌,被赶了出去,所以此刻办公室内就只有梁非城,黎东白,小九和樊七。 监控记录被覆盖了,线索就中断了,其实现在这个时候找没找到当初那个救了梁非城的人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可梁非城的性格,欠了人情,他不可能就这么算了的。 而且在他看来,这一年他对苏怡的帮助,就等同于对那个人的亏欠,令他心里一直有个疙瘩存在。 樊七拉了一把凳子坐下。 他知道现在三少心里最介意的就是那个真正救了他的人到底是谁。 至于要怎么处置苏怡,也是以后的事了。 他说:“不过我说也是真的奇了怪了,燕京城很多人都知道是苏怡救了三少,但我们知道苏怡是冒名顶替的,那真正给三少献血的那个人为什么不站出来澄清呢?” “会不会她觉得献血的人并不只有一个,以为苏怡是另一个?”小九猜测道,因为正常人也会往这个方向去想。 黎东白摇头,“你这么说是没毛病,可有个逻辑错误,我们知道的给老三献血的人只有一个,就是被苏怡冒名顶替掉的那个人。” “但她自己并不知道只有一个啊,毕竟谁会来医院证实这种事情?所以对方就认为苏怡是另一个,而不是顶替了她。”樊七说道。 黎东白还是皱眉,“好,就算是你们猜测的这样,那为什么一年时间了,她都没有找上门来?看看苏怡就知道了,梁公馆的恩人,梁家会给她多少恩惠,这辈子都用不完。这种机会你们会放弃吗?” 小九面无表情的说:“做好事不留名。” 这种解释,黎东白真的无话可说了。 并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 “还有一种可能,”一直沉默抽烟的梁非城忽然开口,他弹掉烟灰,淡淡的说,“救了我,却又不想被梁公馆的人知道。” 因为之前那个护士提到了,她给对方表格的时候,对方还问了一句能不能不填。 “为什么不想填表格?做好事不求回报和填表格并没有冲突,所以,比起做好事不留名,我更倾向于她是不想被梁公馆知道。” 黎东白仿佛醍醐灌顶,可下一秒,他又摇头。 “既然不想被你知道,可她已经填了表格,我们先假设没有护士打翻水杯弄坏登记表这个情况发生,那登记表就会完好无损,她的信息不就被你知道了吗?” “对啊!”樊七一拍手,这就说不通了。 小九也点头。 此刻天色渐渐亮了,可因为持续的大雨,即使快到八点,还是和平常的五点差不多。 室内一片明亮,室外却是黑压压的云层。 梁非城的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过了大约一分钟。 “可以不被我知道。”梁非城掐掉烟头,黎东白愣了一下,因为他看到梁非城掐烟头的手指在发抖。 随后听他低沉喑哑的嗓音,艰涩的传来:“因为如果她填的是假信息呢?” 黎东白愣了一下,的确是这样。 她如果填了假信息,就算没有苏怡的顶替,他们一样找不到她。 但是—— “救了你,又不想被你知道,燕京城里谁会这么做?” 他话音刚落下,梁非城倏然站了起来,他大步走到樊七面前,从他的外套口袋里掏出车钥匙。 樊七,小九和黎东白都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大步流星的走出办公室。 等他们追上去,梁非城已经进了电梯,电梯到了下一楼。 “黎公子,三少这是……” 黎东白看了一眼电梯门,一个念头在脑海中贯穿而过。 他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很不好,他难以置信的瞪大双眼,倏然看向樊七和小九。 “你们猜不到那个人是谁吗?” …… 大雨倾盆,地面都被雨水冲刷出水雾,一辆黑色的轿车风驰电掣的驶入梁公馆。 车门打开,梁非城迈开长腿从车上下来,他连伞都不撑,大步走向主楼正厅,进了屋,他整个人都湿透了。 管家吓了一大跳,赶紧上前,问:“少爷,您这是怎么了?快,你们去拿干毛巾来。” 只是他一转头,梁非城已经朝着后面走去,绕过屏风,直接打开杂物间的门。 此刻乔南刚醒来,她正准备去找梁非城,求他不要动她的外婆。 梁非城开门进去的时候,她也站在门边,看动作也是要开门,两人的目光交汇的瞬间,乔南眼前忽然一暗,她被梁非城按在旁边的墙上。 他低头咬住她的下唇,嗓音仿佛在克制着什么情绪,低沉到了极点:“是不是你?” “放开我!”乔南把头扭开,她根本不知道梁非城在说什么,用尽全力的要推开他。 可梁非城被雨水冲刷过的身子紧紧的贴了上去,一手握住她纤细的后脖颈,撞上她排斥的眼神,低吼:“一年前,给我献血的人是不是你?” 乔南怔愣了一下,整个人一僵。 只是这么一个细微的变化,梁非城的心脏疼得摇摇欲坠,答案不言而喻了。 那时候她并不知道自己怀孕了,所以那晚她给他输了血之后,在汽车站才会头晕摔倒,继而不慎流掉了那个孩子…… 他还曾问过她,对于那个孩子,有没有一秒钟的后悔和难过? 她说,她从不后悔。 从不…… 梁非城浑身的血液在沸腾,混着玻璃渣,刺入他的血肉之中,全身上下的每一根神经被撕扯着,要将他逼疯! 他猛地低头狠狠的攫住她的唇,不顾她的挣扎和抗拒,心尖疼得发紧,低声说:“对不起……” 忽然他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依然没有停止亲吻乔南的动作。 然而手机响个不停,如果不是紧急情况,不会这样。 他缓缓松开乔南,一手握着她的后脖颈,一手拿出手机,是小九打来的电话。 “说。”嗓音低沉,目光却沉沉的看着乔南。 电话那头传来小九从未有过的焦虑嗓音:“三少,送乔南外婆来燕京城的那辆车,出车祸了。” 梁非城保持着控制乔南的姿势,所以两个人离得很近,听筒里里的声音不光梁非城听见了。 乔南眼前一黑,世界崩塌…… 第179章 省吃俭用留给她 医院。 电梯门打开,乔南从里面走出来。 布满红血丝的双眼看见前方还亮着的灯,浑身紧绷僵硬,手指痉挛的蜷起来,喉中发出嘶哑的低吼将梁非城推开,用尽全身的力气冲向手术室! 单薄的身子飞奔在走廊上,眼睛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分明没有一滴泪水,可经过的人都能感觉到她在哭泣。 外婆,外婆! 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和血肉都在痛,五十米不到的距离,怎么这么远? 外婆明明就在那里,五十米的距离,怎么那么远! “哗——”手术室的门在她到的那一瞬间,正好打开。 医生的白大褂上都是血,触目惊心的颜色和气味。 他看向面前憔悴苍白,浑身颤抖着仿佛随时都会破碎的年轻女人。 “是出车祸的那位老太太的家属吗?” 乔南喉中发不出声音,哽咽的点头,像个走失的孩子,以为失去了全世界。 她期盼着能听到点什么,可随着医生遗憾的语气,她仿佛坠入了这个世界黑暗的深渊里。 “很抱歉,老人没救回来,节哀。” 身后的梁非城眸色倏然一暗。 伸出去的手落了空,乔南冲进了急救室! “外婆——!” 凄厉的哭喊声震得梁非城心肝具颤,心脏那边好像被拧开了一个开关,他完全控制不住这种排山倒海而来的疼痛,淹没他所有的理智和伪装。 他觉得痛得快喘不上气来,又好像即将要失去了什么,感觉来的太猛烈,他几乎招架不住。 他赶紧追了进去,乔南扑上手术台,将已经没有生命体征的老人抱在怀里。 手术台上灯光刺眼,那一束光全都落在她苍白的脸上,她就像一具木偶,布满了裂纹。 外面大雨倾盆,她的哭声从一开始的压抑克制到最后哭得肝肠寸断。 “外婆,你醒来好不好?我求你,你醒来,赶快醒来!” “我马上就可以实习了,不是说好等我实习我就接你来燕京城,年前在车站,你答应我的!” “我已经可以赚钱了,外婆,你快醒来,我还有好多好多的事还没做,我没带你享过一天的福,我还想陪在你身边,你不能……丢下我!” “你走了,谁来疼我?外婆,没有人疼我了,外婆你醒来,疼疼我,好不好?” …… 黎东白和小九他们赶到时,正好看见梁非城的手碰到乔南的肩膀。 乔南倏然看向他,眼底滔天的恨意如雨天黑压压的云层,铺天盖地的压下来。 “滚开。” 冰凉的两个字,梁非城的手却如烫到一般,手指蜷了一下,眸底压着深深的暗色,浓烈却又被他克制着。 医生从外面走进来,乔南忽然松开外婆,梁非城根本来不及拉住她,只听扑通一声,乔南跪在医生面前! “我求你了医生,再试一试,你救救我外婆,你救救她……” 她哽咽的几乎要发不出声音。 “我不能没有外婆,我求求你,求求你们……” 医生从业几十年,第一次被家属这样跪着,没办法不动容。 俯下身子,搀扶着她的手臂,红着眼眶安慰她:“小姑娘,逝者已矣,你节哀,保重身体啊。” 乔南猛烈的摇头,她突然挣开医生的搀扶,趴下去磕头,额头破了一个口。 “你要我怎么做都可以,求求你,我求求你了,我不能没有外婆,我什么都没有了……” 她失去了全世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黎东白眼睛一红,他看向梁非城,后者的脸在手术灯的光束之外,神情晦暗不明,站在那,影子被拉的很长。 医生蹲在乔南面前,“老人家怕等不到你来,还有意识的时候让我帮她录了一段话给你。” 他拿出手机打开录音。 一段断断续续,虚弱苍老的声音灌进乔南的左耳里—— 前两个字一出来,乔南心脏骤缩,疼得她浑身颤抖,眼泪止不住的掉落。 “……南宝,不要难过,外婆一点也不痛,你不要哭,一定不要哭。 听他们说,三少要把我接来跟你一起住,我很开心…… 南宝,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你已经长大了,可以独当一面,即使没有外婆在,你也可以过的好好的。 有一件事,现在你已经长大了,我怕不说就再也没机会了,我想告诉你,虽然……我一开始就知道其实你不是清如的孩子,但是,我一直以来都当你是我的亲孙女,南宝,你永远是外婆最宝贝的心肝……” 声音戛然而止,乔南身子一颤,眼泪掉了下来,她跌跌撞撞的爬起来,跑回到手术台前,抱住外婆。 她睁大哭红的双眼,声音颤抖的说:“你说的什么,我全都听不懂,你醒来,再说一遍给我听好不好?外婆,我求你,我求求你!” 视线模糊中,医生又从白大褂里摸出一沓纸币。 厚厚的一摞,一块,五块,十块还有二十块,从侧面看过去最大的面额应该只有五十,有的很新,有的则是皱巴巴,但叠的整整齐齐,用橡皮筋扎着。 “老人家让我交给你的,钱是藏在衣服的夹缝里,没有沾到血。” 小心翼翼的保存着。 乔南想起年前,外婆也给自己一沓钱,那些钱,一块一毛全都是卖废品攒起来的,省吃俭用留给她。 乔南泪眼婆娑的看着那些钱,仿佛有火在烧着她的眼睛,她疼得睁不开,双手颤抖地伸过去,却拿不稳,啪嗒一声掉在床边。 她马上扑上去,将它们和外婆牢牢的抱在怀里,“外婆,我不要你的钱,我已经可以赚钱了,我可以养你,你以后不要这么辛苦了,你醒来好不好,外婆,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不要丢下南宝……”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她奢求的从来不多,可为什么连她仅有的宝贵的东西也要夺走! 大雨倾盆,仿佛要将这座百年老城淹没。 “啊——” 手术室内,她哭得声嘶力竭,身子僵硬的倒了下去! “南南!” 梁非城将她抱进怀里,人已经昏迷过去了。 第180章 要么开枪,要么留下 乔南觉得自己身上好痛,她想喊出来,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她痛到仿佛五脏六腑都被扯出体外。 她像一只被拔光倒刺的刺猬,遍体鳞伤的缩在角落。 恍惚中,有一只温暖干燥的手抚在她的头上,驱散了她身上的寒冷和疼痛。 “南宝,别害怕。” 她惊然抬头,在一片光晕中,外婆和蔼慈祥的看着她。 潸然泪下,她哑声喊道:“外婆……” “外婆。” “外婆!” “外婆——!” 她猛地吸入一口凉气睁开眼睛,入眼的是一片花纹繁复的天花板,熟悉而令她窒息的地方。 “外婆!”她翻身下床,跌跌撞撞的往门口跑去! 手刚碰到门把,门就被人从外面推进来。 梁非城手里拿着托盘,上面有一碗素粥和几样小菜。 而乔南脸色惨白,双眼熬红,穿着白色的睡裙光着脚,单薄的身子在发抖,整个人脆弱的仿佛晒干的枯树叶,轻轻一道外力,就可以让她破碎。 “醒了?”他的声线低沉而沙哑。 他侧身将托盘递给身后的小九,走上前作势要将她抱起来。 “别碰我!”乔南后退一步,虚弱的身子趔趄一步。 梁非城冷眉微蹙,上前一步,乔南却如同被刺到了神经,尖叫:“梁非城,你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她猛地将他推开,嘴里惊慌的喊道:“我要去找外婆,我要去找我外婆!” “你外婆已经火化了,骨灰盒乔国良已经带回去,她是安城人,入土为安。”梁非城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她猩红双眼,回头盯着梁非城的眼睛,“入土为安?最没有资格说她入土为安的人就是你,梁非城,我外婆死在来燕京城的路上,她死在半路上!” 崩溃的情绪将她撕裂,她双手紧紧抱着脑袋,手指紧紧揪住头发! “可怜我外婆,临死前还以为你是去接她来跟我一起住的,梁非城,你害死了我外婆,你这个凶手!” 她忽然整个人扑上去,梁非城怕她摔了,下意识的伸手将她抱进怀里。 下一秒,肩膀传来剧痛。 乔南喉中发出惨痛的呜咽声,死死的咬住他的肩膀,额角的青筋凸起,浑身颤栗,泪水从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里流出来,直到齿间有血腥味她也不放手。 是他害死了外婆! 是梁非城! 梁非城是魔鬼,是他毁了她的一切! 梁非城保持着抱着她的姿势,没有将她推开,也没有说一句话。 垂在身侧的手指紧紧攥成实拳,才克制着自己去安抚她,轻拍她的背的冲动。 因为他知道,自己碰她一下,她绝对会做出他不敢想象的举动出来。 忽然,肩膀的咬力消失,怀里的人力气在一瞬间被抽走,瘫软在他的怀里。 他连忙低头看去,乔南脸色发白的贴在她的胸膛,意识全无。 她昏迷了三天三夜,身体早就透支了。 他连忙把人抱起来放在床上,头也不回的对门口的人说:“去把医生叫来。” 医生很快就来了,给乔南输了液。 抬眸看了一眼梁非城的左肩,他穿着白衬衣,肩膀被咬出了血,渗了出来,他担忧道:“三少爷,我给你上点药。” 可梁非城头也没抬一下,仿佛没听见他的话,而是低头看着乔南。 家庭医生摇了摇头,转身出去。 门关上,梁非城依然还保持着刚才的动作,让她的头枕在自己的大腿上。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往后一仰,靠着床头,嗓音低哑:“南南,我该拿你怎么办?” …… 乔南再次醒来时天已经黑了,房间灯光暖黄,她怔怔的盯着天花板的花纹,然后扭头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电子时钟。 原来,她昏迷了三天。 外婆被乔国良带回安城,梁非城连外婆的最后一面都不让她见。 外婆…… 她双眼湿润,翻身坐起来,扯到了什么东西,抬头看着还有一半药水的瓶子,猛地扯掉手背上的吊针,顿时一道细细的血流从针孔射出。 身子摇摇欲坠的跑到门边,扭开门把走出起居室,再打开门! “乔小姐,三少有令,你不能出去。” 门口守着两个高大魁梧的保镖。 门无情的关上。 乔南站在门后,惨白的脸上面无表情。 她大步转身,走到窗前,忽然眼眶一红。 因为,窗户上不知何时被焊上了两条横竖交叉的铁栏杆。 不仅仅起居室是这样,她回到房间,就连房间的窗户,浴室的窗户也一样。 这里彻彻底底的成为了一座牢笼。 梁非城要把她关在这里。 他要继续把她关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夺走她的自由…… 而她已经没有可以失去的东西了。 她一无所有,失去了最重要的外婆…… 她失笑着流出泪水,身子摇摇欲坠撞到了床头边缘。 忽然她听到一声很细小的咔嚓声,仿佛是被人按到了某个按钮,她低头朝着声音的源头看去。 只见床头打开了一个暗格,里面放着一个东西。 梁非城预计她醒来的时间,下楼重新端了一份粥上来,走到门口,保镖说:“三少,乔小姐醒了,刚刚要出去。” “嗯。”梁非城低沉应道,开门进去。 乔南坐在床边,梁非城一眼看到她手背上的血迹,眸色清寒,刚要迈步过去—— 忽然,她从身后掏出一个东西,一声细微的咔嚓声后,她将一把金色的手枪直直的对准他! 梁非城眸色倏然一紧。 “乔南,把枪放下!”梁非城沉声道。 乔南干涩发红的眼睛紧紧盯着他,整个人仿佛在悬崖边缘崩溃的困兽,沙哑的开口:“放我出去!” “不可能。”梁非城斩钉截铁。 “我外婆死了,你再也没有能控制住我的筹码,所以你才弄了这个牢笼,要把我关一辈子吗!梁非城你休想!放我出去!” 梁非城看着她的眼睛,沉沉的说:“我没打算关你一辈子,但绝不会让你离开我身边。” 乔南通红的双眼流下泪水,举着枪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你妄想!梁非城,你妄想!” “你想走?”梁非城眸色压着一层暗影,平稳的说,“除非从我的身上踏过去。” “你以为我不敢吗!”乔南的虎口被枪压得发红,可她一点都感觉不到痛。 “你还记得怎么开枪吗?”梁非城平静的看着她。 乔南的喉中发出一声痛哭,她当然记得,以前梁非城带她去过靶场,他亲手教她怎么开枪。 而真枪实弹的第一次,是对准他。 “我再说一次,放我出去!” 梁非城没有丝毫退步,反而放下粥,迈开长腿一步步的朝她走去。 “我不会让你离开的。” “梁非城你别过来!”乔南举着枪。 而梁非城并没有停下脚步,目光牢牢的看着她,“要么开枪,要么留下。” 只有两种选择。 “砰”的一声! 乔南脸色白得仿佛一张纸,她看着站在她面前不远处的梁非城,眉目深邃的看着她,从他胸口的白衬衣里,渐渐渗出鲜红的血…… 【作者有话说】 恭喜梁非城喜提第一枚子弹~ 还有谢谢各位的打赏和助力,我在后台有看到啦,还收到了好几枚的催命……不,不是,是催更符,谢谢,谢谢,破费了。 第181章 只要我没死,我就不会让你走 第181章 枪响的一瞬间,卧室门被人撞进来! 持枪的保镖站成一排,最中间樊七举着手枪,难以置信的瞪着持枪发抖,脸色苍白如雪的乔南! “都给我退下!” 身后梁非城冷厉的声线陡然拔高! 他往后趔趄一步,单手撑在身后的矮柜上,手指蜷缩着不慎打翻了那一碗给乔南准备的粥。 “三少!” 小九急忙跑过去搀扶着他,入眼的触目惊心令他一阵惊慌,回头大喊:“快叫家庭医生来,三少中枪了!” 梁非城脸上的血色仿佛都汇聚到了胸口,一汩一汩的流出来,染红了半件衬衣。 脸色苍白,布满红血丝的双眼就愈发的惊心动魄。 他看着乔南,急促的喘气,竟低声笑了出来,仿佛是个豪赌胜利的赌徒:“开枪,你也走不了,只要我没死,南南,我就不会让你走。” “那你就去死!”乔南嘶声尖叫,卧着枪的虎口磨出了血痕,她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可食指贴着扳机痉挛发痛,仿佛骨头都要断裂,那疼痛一直沿袭到心脏处,心脏骤然砰跳。 她眼前一黑,再看向梁非城时,男人连嘴唇都是白的,额头冒出一层薄汗,额前的几缕碎发濡湿了。 原本一双深褐色的眼眸越发的深镌黑亮,沉沉的看着她,丝毫不畏惧她手里的枪。 他沙哑的开口:“你不会让我死的,否则一年前你就不会救我……是不是?南南,对不起,我现在才知道。” “你不要再说了!我不要你的对不起,我只要外婆,你把我的外婆还给我!”她撕心裂肺的痛呼,想到外婆是怎么死的,她痛到窒息,这一辈子都过不了这道坎。 “你自负清高,从未相信过我!我外婆就是被你害死的,你把她还给我!” 楼下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梁非城的喘息越来越急促,胸前的白衬衣被血水染成黏糊的血色,他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几乎透明。 小九能感觉到他整个人都在颤抖,凭借着意志力才勉强支撑。 他看着乔南,那么清高孤傲的一个男人,生平第一次用一种近乎挽留乞求语气。 “以后,我会相信你,我保证。只要你不要走,你要我的命……” 乔南大口的喘气,视线越来越模糊的看着梁非城倒下,她看不清樊七是怎么靠近,手腕一痛,手枪掉落。 门外梁老爷子的保镖望山提着医药箱飞快跑进来,家庭医生紧跟着进来,小九和望山合力将梁非城扶到床上。 家庭医生赶紧吩咐有行军经验的樊七和望山,“准备手术,取子弹。” 梁老爷子拄着拐杖走进卧室,看见中枪昏迷过去的梁非城,整个人恍惚一晃,脸色白了又青,颤巍巍的指着跌坐在地上仿佛魂飞魄散的乔南! “把这个女人给我关起来!” 可是他的话音落下后,没有人敢上前一步。 而乔南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她跌坐在地上,世界早在那一声枪响之后,一片空白。 “你们反了吗!”梁老爷子怒骂,拐杖沉重的敲在地上! 体质的原因,麻醉对梁非城的作用不是很大,挖开伤口的一刹那,他悠悠睁开眼睛,恍惚听见梁老爷子的声音。 他睁着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咬着牙,哑着声,一字一顿:“谁敢动她,我要他的命!” 即便重伤在身,他一字一句依然威严十足。 梁老子气得浑身发抖,通红的眼睛一瞬间湿透了,想骂他,可梁非城已经意识不清,深深喘了几口气。 疯了,简直是疯了! 但最终麻醉还是让梁非城昏睡了过去,只是意识抽离之前,他仍是咬着牙,重复着刚才的那一句话。 仿佛镌刻在房间内所有人的心头上,一时之间,谁也没有动乔南。 手术不知道经历了多长时间,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窗外的雨从大到小,后来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 梁公馆的庭院在景观灯下烟雨迷蒙。 三楼主卧的窗前,梁老子双手紧紧的撑在拐杖的龙头上,苍老的双眸盯着天边最浓稠的暗色,薄唇紧抿着,注意力却一直集中在大床那边的手术情况。 “可以了,差一点就碰到心脏了!”随着家庭医生的话音落下,铛的一声,一枚子弹从镊子上掉落托盘,混着鲜红粘稠的血。 接下去的缝合,家庭医生独立完成。 望山脱了口罩和手套,走到老爷子身边。 梁老爷子望向天边浓稠的夜色,“把那个女人送回到她的杂物间去。” 望山没有片刻迟疑,“是。” 却当他走向乔南时,也脱下防护装备的樊七眼疾手快的将乔南拦在身后—— “三少有令,谁也不准动乔南一下。” 望山和他对视,身后老爷子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过来,“我要她滚回到杂物间,别在这里碍我的眼!樊七,当年是谁收留了你,给你一碗饭吃的,你难道要违抗我的命令吗!” 樊七忽然跪了下来,“老爷子的救命之恩,樊七不敢忘,但三少现在是我的主子,他的命令我不敢不从。” 梁老爷子冷声,“那你亲自送她回杂物间把她锁在里面,只要别再让我看见她!” 樊七起身,乔南现在的确不合适继续留在三楼,老爷子的身体每况愈下,已经再经不起大的折腾,而且这种时候乔南根本跑不了,一切等三少醒来再做定夺。 而乔南仿佛一具行尸走肉,杂物间的门哐铛一声关上,门外的锁链敲在门上,两名保镖守在门外。 房间里,乔南双腿犹如灌铅一般,沉沉的拖到床边,她手里紧紧抓着外婆给她的钱,从床头拿起当初外婆给她的那个装曲奇饼的铁盒子,里面也有一沓,她从没动过。 都是外婆一点一点攒起来的。 她心里一痛,眼眶湿湿的掉下眼泪。 将两沓钱放在一起,手指痉挛的绞在一起,她低着头,眼泪止不住的掉落,嘶哑的低吼出声! 夜深人静,忽然杂物间的灯光灭了,庭院的灯也依次的都灭了。 就在这时,她隐约听见门口传来闷哼声,紧接着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 门外窸窸窣窣的开锁声,门打开,一道黑乎乎的人影立在门口。 第182章 众多选择的分岔路口,乔南走了 第182章 乔南神情戒备的看着门口的人影,黑暗的光线里,她连完整的轮廓都看不清楚。 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为什么打晕门口的保镖? 难道是老爷子的人? 直到—— “乔南,这是老爷子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乔南听出来了,这是望山的声音。 “什么机会?”心脏砰跳,有个答案在脑海深处呼之欲出,以至于她的心跳越来越快,下意识的抓紧外婆给的铁盒。 “老爷子让你离开燕京城,藏的越远越好,最好别被三少爷找到,永远都不要回来!” 乔南冰凉的血液快速沸腾起来,头皮发麻。 望山又说:“你现在从侧门出去有一辆车在等你,会带你离开。” 他说完后,闪身离去。 乔南浑身脉络膨胀跳动,滚烫的血液流经四肢百骸,身子僵硬而颤抖。 她将外婆给她的铁盒子紧紧抱在胸前。 床头柜上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是一串没有存的号码,她记性向来好,这个号码也不陌生。 是郁闻州。 一瞬间,脑海里想起郁闻州曾经对她说过的话—— 如果有事你可以给我打电话,不论天涯海角,我的手机都为你而开。 她知道郁闻州一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他大概是来带她走的,上次突然的分别,郁闻州就再也没找过她,她也没想再给他添什么麻烦。 且不说郁闻州能不能把她带出去,她已经不想再和任何与梁非城能扯得上关系的人联系了。 她要彻彻底底的,离开这个和梁非城和她过去的噩梦有关的地方! 所以瞥了一眼之后,她没接电话,也没有去拿手机。 毅然决然的离开杂物间。 而那部被她遗弃的白色手机不停的震动,屏幕暗了,又再次亮起,发出震动的嗡鸣声,周而复始,无休无止。 始终都是那一串号码。 乔南在黑暗中奔跑,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不管老爷子是不是在后面留了一手,她都必须闯出去,梁非城醒来,她就真的走不了了。 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唯一可以争取到自由,从此摆脱梁非城控制的机会! 雨又开始大起来了,在没有灯光下,她凭借着脑海中清晰的地图,穿过花园到了侧门,拉开门闩,没有上次逃离时的犹豫和留恋。 这一次,她义无反顾,头也不回的冲出去! 偏院,望山冒着大雨回去复命,“老爷子,人已经走了。” 梁老爷子沉沉的嗯了一声,双手紧紧压着拐杖的龙头,身子隐隐的颤抖着。 “为何不趁三少没醒来,直接把乔南解决了?” “我何尝不想杀了她?”梁老子低低的咳嗽几声,“可我要真的这么做,会要了非城的命,梁家就彻底毁了,梁家需要非城。” “我只是不想再让非城执迷不悟下去,那个女人是祸害,叫她永远离开,是死是活都与我梁公馆无关!” …… 乔南出了侧门就看到不远处停着的一辆熄火的车子,应该就是望山说的给她准备的车子。 梁老爷子三番五次要置她于死地,她不可能将自己的命运交在这种人的手里。 所以,她直接钻进了榕树林里,飞快的奔跑,灌木刮过她的小腿和胳膊,雨水透过树荫砸在她的身上,感官在这样奔跑的雨夜里被放大了无数倍。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仿佛贴着耳膜,和脑海中的神经同步跳跃,随着喘息声浮浮沉沉。 眼看着就快要离开榕树林,突然被地上凸起的树根绊了一下,她整个人往前一扑,摔进水坑里! 就在她咬着牙要爬起来的瞬间,一双特别漂亮的银白色高跟鞋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抬头望去,一个撑着黑色大伞,穿着旗袍身段玲珑的女人出现在她的眼前。 女人眉眼精致,妩媚妖娆,尤其是那双狐狸眼,有勾人的诱惑力。 她脑海里则是女人靠在墙上抽烟,又美又消沉的一幕。 女人慢慢的蹲下,抽出一条手帕擦掉乔南脸上的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雨水。 “乔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乔南艰涩的开口:“……锦瑟。” 锦瑟一笑,媚眼如丝,她悠悠的往乔南身后看去,梁公馆恢复了照明,隐约有纷踏的脚步声踩着积水而来,光束晃动。 “看来你逃不走了,乔小姐,需要我帮你吗?” 乔南心跳骤快,砰砰砰的敲击在她的胸腔,她看向停在不远处的车子,她看着这个谜一样的女人。 这明明是她们第二次见面。 萍水相逢而已。 除了当年的梁非城,她从未给过别人这样的信赖感,她应该心如死灰,可这一刻,在众多选择的分岔路口,命运抉择的面前—— 她忽然朝锦瑟伸出手,冰凉的眼底划过坚定的光。 “好。” 车灯亮起,飞速开出,锦瑟挑眉看向她,“不怕我卖了你?” 乔南虚弱的靠在座椅,背后就是梁公馆,那个困了她多年的牢笼,她头也不回,苍白的唇扬起一抹自嘲的笑:“没有比现在还更糟糕的情况了。” 锦瑟也笑了,车子开出护城河大桥,她才喃喃的说了一句。 “那确实,沈先生可是很想见见你。” 她侧头看了一眼,副驾驶座的乔南整个人蜷缩在座位上,不知道是睡过去还是昏迷,很不安稳,眉头始终皱着。 她见识过无数的女人,可从未见过一个身上能同时包容多种特质的女人。 乔南憔悴苍白,却又坚韧不拔,她有满腔委屈,却云淡风轻,眼角挂着泪痕,却义无反顾没有半点留恋。 那么多交织在一起的情绪相互撕扯着,她这样羸弱的一具身体究竟要如何扛得住? 所以,最终她遍体鳞伤,体无完肤。 谁也猜不到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车轮刷过积水,车子开进主干道,一辆银灰色的轿车擦身而过的瞬间,锦瑟看到后排降下的车窗里郁闻州那张比女人还要精致漂亮的脸。 车子是朝着护城河大桥开过去的。 她收回视线,一踩油门,两辆车朝着相反的方向背道而驰…… 第183章 留下银行卡和手机 梁非城是在第二天傍晚时醒来的。 家庭医生在他输液的盐水里加了些安眠的成分,梁老爷子希望他能多休息。 “乔南……”他的声线压得格外的沉,干涩发紧。 “三少,您醒了!”小九赶紧凑过来,从他昏迷就一直寸步不离的守在床边。 雨不知是何时停下的,夕阳透过云层,橙黄色的光从窗户透进来,落在梁非城被子外的手背上。 白皙修长的手指仿佛通透的玉石,颤动了几下。 “乔南呢?”他虚弱的开口,依然还是问乔南。 昏迷之前分明下令不准动她,这会儿醒来也没看到人。 小九怔了一下,脸色很不好,低下头说:“樊七已经就去找了。” 找这个字用的很微妙。 但这个字对梁非城来说有很不一样的解读,这么多年,这个字仿佛镌刻在他脑海中的某根神经上,轻易触碰不得。 他当即呼吸一沉,坐起来,掀开被子! 苍白的脸上,一双眼睛赤红发胀,声音颤抖的从齿缝中溢出,“她去哪了?” “樊七还没找……” “她到底去哪了!”床头柜被他一踹,哐的一声砸在了木地板上,他大口的喘气,额角青筋暴起。 小九看他胸前染了血,一定是动怒,伤口崩开了,心急道:“三少您冷静一下,樊七一定会找到她的。” 梁非城的呼吸急促而紊乱,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很多天的凶兽,狂躁不安,血液沸腾烧灼着他的肉体。 脑海里有一道声音在疯狂撕扯着他的理智—— 乔南走了,她真的走了。 这一次,她真的不管他,丢下他了! 他快要被这个念头逼疯发狂,一把将小九推开,大步往外走,却是这时,房门被人从外面推了进来。 “你要去哪里!”梁老子拄着拐杖进来,迎头就是浑身紧绷,脸色苍白的梁非城! 视线下移,看到他胸口渗出来的血,脸色一变,趔趄后退两步,颤巍巍的指着他,怒道:“不要命了吗!你不要命了吗!” 梁非城吸了一口气,越过他的肩膀望出去。 卧室门外齐刷刷的站着五六名保镖。 梁公馆戒备森严,乔南上次逃离之后,更是严加防守,就算他昏迷也有樊七和小九,他们不可能违抗他的命令。 梁非城稍加思考就猜出来,这事和梁老爷子脱不了干系! “你对她做了什么!” “她已经走了,我给她选择,她自己离开梁公馆。”梁老爷子目光沉沉。 梁非城垂在身侧的手细细的发抖,手背青筋如蔓延开的藤蔓,缠绕着,紧紧勒着他的肌肤! 他咬着牙,“她到底去哪了!” 老爷子冷目盯着他,“她没有坐我给她准备的车,不知道去了哪里。” 不知道去了哪里…… 呵。 梁非城唇畔化划开一抹嘲讽的弧度,眼眶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我不相信找不到,她一定是在什么地方躲起来了,你不说可以,我要亲自去找她,我每次都能把她找回来!” 这一次,也一样。 就在他绕过老爷子,迈开腿的一瞬间,老爷子厉声下令:“给我拦着他!” 顿时,保镖堵在了卧室门口。 梁非城冷笑,脸色越发的苍白憔悴,就这样一个看似随时都会倒下去的男人忽然朝他们出手。 保镖们只敢拦着他,却不敢真的动他。 梁老爷子闻到一股血腥气,回头就看到梁非城胸前的衣服被血染开的面积越来越大,浑身气血翻涌,颤声大喊:“按住他不会吗!他不要命就不要管他的死活,把他给我按住!” 得了命令,保镖们蜂拥而上,合力将梁非城按在墙上。 小九看了眼红,当即冲过去,去被望山拦在身后,望山将注射器扎在梁非城的小臂上,将药水推进去,“三少爷,对不起。” 意识在逐渐的抽离,梁非城被按住,这个矜贵优雅的男人第一次这样狼狈,他盯着梁老爷子,那双发红的深褐色眼瞳仿佛有一线水光流过。 他像一只走在悬崖边上绝望的困兽,嘶吼:“你还不如要了我的命……” …… 梁非城再次醒来时,四肢无力,下不了床,樊七还没回来,两天了,乔南音讯全无。 小九递了一张银行卡,还有一部崭新的白色的手机给他。 “三少,这是在乔南的床头柜上看到的。” 当时他打开杂物间的门,就看到床头柜上放着这两样东西,之前三少情绪不稳定,他不敢拿出来。 梁非城按亮屏幕,入眼的便是二十几通的未接来电,全都是来自同一个号码。 手机不需要密码,手指划开就行。 手机屏幕停在录音的界面上,似乎预感到什么,梁非城的手指有些发抖的点开播放键。 “梁非城……” 细软沙哑的声音,梁非城的心脏骤然揪成一团,疼得肝颤。 “这卡里是三十万,二十万是我还你的我外婆的手术费,剩下的,我当初说过,买衣服,医药费我都会还给你,现在,我还清了。” 录音到这里就结束了。 没有多余的一个字,毫无感情,果断决绝,没有丝毫的留恋。 “出去吧。”梁非城轻声吩咐,脸上已经看不出丝毫的血色。 小九迟疑了两秒,终还是转身离开房间。 安静的房间里,那道细软沙哑的声音再次传出来,一遍又一遍,周而复始的重复着播放。 梁非城哑声一笑,紧紧抓着手机,眼圈倏然一红。 …… 那一颗子弹钻进血肉里,就离梁非城的心脏五毫米不到的距离。 子弹取出之后,伤口的疼就像往心口上放一团火,夜以继日的燃烧着。 梁非城又一次被疼醒了,他睁开眼睛时,才发现不是伤口疼,而是距离伤口五毫米的地方,那颗还在跳动的心脏,一阵一阵地揪着疼。 他疼得喘不过气来,手指哆嗦的划开白色的手机屏幕—— “梁非城……这卡里是三十万,二十万是我还你的我外婆的手术费……” 在昏暗的光线里半阖着眼睛,在想她。 第184章 你不配死在我的手里 夏至的后一天,黎东白带着景晟去了一趟医院。 十九层的病房,黎东白推开门进去的时候,苏怡正趴在床边干呕。 听见声音,她动作迟缓的转过头来,迎着晨光半眯着眼睛,慢慢的开口:“是你们啊。” 苏怡的化疗刚结束不久,床边的地上掉了一缕缕的头发,护工还没来得及扫。 黎东白上次见她还是在立夏之前,她被戳破顶替了乔南的那一晚。 一个多月的时间,她憔悴得没了人样。 没有寒暄和问候,他就走到床前,没有一句开场白,直接甩了一张东西在她面前。 是一张照片。 苏怡垂眸只看了一眼,眼睛倏然瞪大,扑过去要将照片撕碎。 黎东白不急不缓的开口:“撕碎了也没关系,我有底片。” 听了这话,苏怡动作果然一顿,她低着头,肩膀颤抖了一下,低低地笑出声来。 黎东白弯腰将那张照片捏在手上,甩了甩。 “你手术的那段时间刚好有个名气不小的明星在这家医院住院,这附近到处都蹲着狗仔,不巧的是,白雅出事那天车库里也有狗仔,对方拍的是明星的保姆车,结果无意间就拍到了某个角落。” 景晟没看过照片,探头看了一眼。 只看一眼,他的头皮就一阵发麻。 照片是放大的,大概是某一张照片截取出来的一角,出现在照片里的是一辆保时捷,而穿着病号服的苏怡露着大半张脸,从车上下来,可是…… 可是那时候的她不是刚动过手术,疼得连下床都困难吗? “东哥,这……” 黎东白看出他的疑惑,意味不明的轻笑:“你是想说,当时她疼得连床都下不来吗?照片上的人确实是她,因为她根本不怕疼,为了杀她最好的朋友,她不折手段,这点痛又算得了什么!” “苏怡,那是你最好的朋友,她帮你隐瞒血型,你却要杀她灭口,你还有良心吗!”黎东白咬牙切齿! “良心?”苏怡黑洞洞的双眸毫无感情的看着他,喃喃道,“你若是我,你就不会这样说我了,我被苏清扬母女欺凌,暗无天日的那些年,谁给过我良心!” 黎东白愤慨道:“我不是你,没经历过你的那些痛苦,所以我没有发言权,但不是所有受到过痛苦折磨的人都选择跟你一样任由自己的内心变得阴暗肮脏!所以,你也不要在我面前找什么借口,你的阴暗是你自己的选择,而你,亲手杀了自己最好的朋友!” 苏怡憔悴的脸刹那间的惨白。 白雅。 她最好的朋友。 她不是什么疼都能扛,只要她不去想,就不疼,不去想白雅的名字,她也不会疼。 她就不想,仿佛什么都没听见,直直的盯着黎东白,嘴角划过一丝冷笑。 黎东白已经不想再跟她多费口舌,“我来就是通知你一声,你买凶杀苏清扬,借车祸杀死白雅的证据我已经整理好了,很快就会送到刑警大队去,苏怡,你逃不过法律的制裁!” 就在黎东白和景晟走到门口时,苏怡忽然哑声说:“我要见三哥一面。” 黎东白停下脚步,景晟回头的愤怒道:“你还有什么资格叫他三哥!” 苏怡却不在意他的怒骂,看着黎东白的背影,意味深长的说:“是有关乔南的,麻烦东哥帮我转答一声。” …… 当天下午,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进来,高大挺拔的身影步入。 苏怡自嘲的笑了,“我现在见你一面,都需要通过第三个人了吗?” 梁非城的伤势已经好了很多,只是脸上看上去还有些苍白,人清瘦了不少,却愈发显得五官精致深刻,轮廓立体昭彰,举手投足间都是顶尖世家养出来的矜贵。 梁非城薄唇轻启,清冷道:“说吧。” 苏怡看他不太好的脸色,心疼得发紧,哑声说:“你坐啊。” 女人三言两语的欲说还休,梁非城已经没有耐心了,转身要走。 “等等!” 苏怡呼吸一沉,叫住他,急促的喘气道,“你不想知道梁公馆密道的血手帕是谁拿走的吗?” 梁非城侧着的身子一顿,手指倏然攥了起来,骨节摩擦咯咯作响! 他转身大步走过去,阴影罩在苏怡头上,手指掐住她的脖颈,怒声:“原来是你!” 苏怡咯咯的笑出声来,“没想到吧,血手帕是我拿走的,地上的血迹也是我清理干净的,而且乔南掉在密道的手机也是被我拿走,毁坏丢弃了。” 掐在脖子上的手指蓦地加重力道,苏怡呼吸一滞,听梁非城冷沉的声线仿佛淬了寒冰割在她身上。 “还有呢?你叫我来不仅仅只是想告诉我这些吧?” 正常人在这样的情况下早就挣扎了,苏怡却好像一点感觉也没有。 她轻轻一笑:“三哥真是会洞悉人心,没错,我还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梁暮行在乔南少女时期的时候就催眠过她了。” 梁非城的眸光紧蹙,手指几不可察的颤了一下。 苏怡被他掐着,能清晰的感受到他的怒火,唇畔笑意浓郁:“因为,梁暮行爱上了乔南,当年他催眠乔南,就是为了得到她。” “砰”的一声! 梁非城掐着苏怡将她压在床头上,他浑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额角青筋凸起,眼底涌现滔天的怒火! 苏怡望着他的眼睛,继续一字一句的说:“对了,我还听梁暮行说,他知道,当年给他下毒的是乔清如一人所为,与乔南,无关。” 最后五个字,她轻飘飘的说出来。 可每一个字都沉重的敲击在梁非城的心头上。 怎样狠毒的话都不如这一句,来得万箭穿心。 他呼吸剧颤,手指收拢,起了杀心的力道足够将苏怡碾死! 可苏怡唇畔的笑意却愈发的深刻,她满眼都是梁非城,丝毫不惧怕死亡的威胁。 梁非城对上她阴暗的眼神,那是一双早就沉入深渊的眼眸,叫人完全看不懂她内心在想些什么。 可就是那么一瞬间,在苏怡的脸色变了的瞬间,他倏然松开手指将她摔回到床上。 居高临下的站立在床边,冷漠而厌恶的看着她。 “特地把我叫到医院来,说这些惹怒我的话,苏怡,你就这么想死在我手里?” 苏怡的脸色一僵,心思被看透,两眼泪湿的喊道:“你不恨我吗?恨我,你就杀了我啊,我早晚一死,不如死在你手里!” 梁非城没再看她一眼,转身之际,苏怡从床上滚落下来,攥住他的裤腿。 梁非城还没动,门外的保镖就冲进来,将苏怡拉开! 苏怡挣扎着,歇斯底里的喊着,“三哥,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啊,我不要被判死刑,我不要死在别人手上。” 他淡淡的说:“你不配死在我的手里。” 楼下,小九在车上没等多久就看到梁非城下来。 他赶紧下车开门,梁非城走到车门边的脚步忽然一个趔趄,小九惊慌抬头,只见梁非城脸色苍白,吐出一口血。 第185章 弄丢了他的小丫头 黎东白是听到梁非城吐血的消息后,马不停蹄的赶到梁公馆来。 一到三楼起居室,开口着急的问小九:“人怎么样?” “医生检查了没大碍,应该是急火攻心了。” 小九说着,黎东白的眉头深皱了起来,咬牙切齿:“苏怡到底和他说了什么?” 这女人,死到临头了都要把人拖下水,简直就是祸害! 小九神色凝重的摇头:“三少没让人跟着。” 黎东白叹了一口气,走到卧室门口,扭开门把看了一眼。 这会儿还是夏天,傍晚的房间里光线明暗交织,梁非城躺在床上,睡着了。 中了一枪,又再加上乔南的离开,双重打击之后,梁非城元气大伤,身体的伤可以随着时间慢慢复原,那心里的伤呢? 黎东白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他轻手轻脚的又把门关上,走到沙发坐下来,点了一支烟,低声问:“当初乔南外婆出事的那辆车查过没?” 有白雅的先例在那,黎东白现在对车祸格外的敏感,第一反应就是车子是否被人动过手脚,简直魔怔了,只是最近事多,这会儿才想起来问一嘴。 可小九给了他一个失望的答案:“没有。” 黎东白敛眉。 看来就是因为雨天路滑的失误了。 这样的失误……要怎么挽回? 一直抽掉了半支烟,他抬眸看向窗外的云层,“都一个多月了,看来她是真的逃出燕京城了。” 梁老爷子拄着拐杖来的时候梁非城正好醒过来,苏怡的事他知道了,乔南的事他也知道了。 他只看了梁非城一眼,说明天就要去国外养身体了。 走到门口,临了,他又说了一句:“以后,我再不干涉你了。” 梁非城苍白的唇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嘲讽。 但其实他比谁都清楚,梁老爷子的干涉不过是顺水推舟,真正将乔南推开他身边的,从来就只有他一个人罢了。 他是咎由自取。 …… 白天的燕京城闷热得如一个正燃烧着熊熊烈火的火炉,日薄西山之后,天上的乌云开始聚集起来,不一会儿,整片天空都是黑压压的云层。 起风了之后,就下起了大雨,这样的季节,雷声不断。 一道闪电划过,轰隆隆的雷声惊醒了睡梦中的梁非城。 他刚刚好像做了一个梦,梦见乔南小的时候被雷声吓醒,在走廊上乱跑,扑进他的怀里哇声大哭,毫不凄惨。 那时候他本想将怀里的人拎走,可她抱得那样紧,好像全世界可以倚靠的人只有他。 她瑟瑟发抖的身子像极了一只被水打湿的小猫,说不清是恻隐之心还是被一个小孩哭软了心,他就任由她抱着,直到她在自己的怀里睡着。 她抱得那样紧,抓开她的手就哭,雷声阵阵,他只好将她抱回到自己的房间,让她睡在身边。 后来他才知道,她其实很胆小,尤其怕雷。 他忽然睁开眼睛,雷声还没结束,他猛地掀开被子,大步离开卧室,门被摔得哐哐响。 呼吸急促而紊乱,他大步走出去,当他打开隔壁房间的门时,一道闪电划过,照亮房间。 一室空寂。 心脏咚的一声敲在胸腔,他如梦初醒额头冒出冷汗,一丝丝的寒气从骨头的缝隙里往外钻。 蚀骨的痛意来的太猛烈,他一下子站不稳,趔趄几步倒退到身后的白墙上。 他低着头喘气,睡的梦魇了,忘记了乔南早就不住这个房间了。 四年前是他亲自将她赶到楼下的杂物间…… 也是这样的雷雨天气,他受到药物的控制霸占了她,耳边全是她惊恐无助的叫喊声。 他还记得那天她遍体鳞伤,咬着牙冲他冷笑:“梁非城,你将来一定会有后悔的那一天!” 随后只提了一个黑色的小包从这间房间离开,住进那一间已经被遗弃很久,积满灰尘的杂物间。 梁非城仰头靠在墙上,闪电偶尔擦亮他清瘦的身影,衣袂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她曾经那样信任他,将他视为依靠,是他亲手将她推开。 她走了,是他把她给弄丢了。 他终于自食恶果,弄丢了他的小丫头。 她当年一语成箴,他后悔了,悔不当初,此时此刻仿佛有一把钝刀在他的心脏反复切割,血肉模糊的疼。 白天苏怡说的一字一句不是刀,是穿肠的毒药,他觉得自己中毒了,病了,想乔南想得发疯发狂! 外面电闪雷鸣,小九想起梁非城起居室的窗户没关,匆匆跑上楼,结果看见主卧的门开着,旁边房间的门也是开着,没有开灯,但有咳嗽声从里面传出来。 他惊慌跑过去,打开电灯开关。 一眼就看到梁非城坐在乔南以前睡的床边的地上,手指夹着一支烟。 他大概抽得急了,一口烟呛到,猛烈的咳嗽,咳得眼睛发红发胀,脸色苍白,憔悴消瘦。 “三少……”小九小心翼翼开口,站在门口却不敢前进一步。 良久,才传来男人低沉喑哑的嗓音,带了几分不易察觉到的颤抖,“我没事。” 他起身,缓缓的从小九身侧走过去,回到自己的卧室。 小九这会儿也不敢跟着,下楼后,碰到刚从外面回来的樊七。 两人碰头,小九赶紧扯了几张纸给他擦脸,问了一句:“还是没消息吗?” 樊七舔了一下被雨水打湿的唇,摇头,说:“能有什么消息?一个多月了,人就跟凭空消失了一样,毫无踪迹,见鬼了。” 乔南消失了,彻底的从梁非城的世界消失了。 梁非城好几次夜里醒来,仿佛都会听见她细细软软的声音在耳边叫他三哥,可等他开了灯,一室的清冷,哪里还有她的身影。 他真的觉得自己病了,才会在夜里,子弹留下的伤口反复疼痛时,一遍又一遍的听她留下来的录音。 饮鸩止渴罢了,却不想割舍。 白天在商业峰会上遇到了郁闻州,那个男人咬牙切齿的怒骂他:“梁非城,你骄傲自负亏欠了她那么多,你活该!” 梁非城第一次觉得郁闻州说了一句像样的人话,没错,他是活该。 她那么恨他,当初那颗子弹应该再偏一点,直接击中他的心脏。 也好过黑夜漫长,他面对一室的清冷,连思念都是亏欠。 第186章 看到旧情人了? 一年后的平安夜。 燕京城昨晚下了一场雪,银妆素裹分外妖娆,这座百年老城和西方节日的碰撞,倒是十分融洽。 入了夜,街头巷尾的彩灯圣诞树,给这座城市增添了不少的生机。 街边结伴而行的女孩嬉闹着,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从她们身边驶过。 路过的人频频侧目,看着这辆车牌号霸气的黑色轿车。 “年轻真好啊。”黎东白由衷的发出感慨。 过了一会儿,他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碰了一下他的胳膊,说:“大过节的,就不能笑一下?” 梁非城淡漠的看向车窗外,面无表情的说:“过的哪门子的节?” 黎东白越过他的视线往外一看,是一对年轻的小情侣,大概读大学的年纪,外面飘着雪花,男孩帮女孩戴好针织帽,捧着女孩的脸,低头吻了下去,女孩羞红的捶了一下男孩的胸口,男孩笑容灿烂。 他收回视线,看向梁非城,一哂:“年纪大了是看不得这个了,不知道又要刺伤多少痴男怨女的心。” 梁非城收回视线,不是没听出他的揶揄,只是懒得理会。 痴男怨女? 呵。 他从大衣口袋里拿出怀表,表盖弹起,明暗交织的光影中,表盖内的照片时隐时现,他看了一眼时间,就把表盖合上,将怀表放回到大衣内。 “婚宴几点开席?” “七点半。”小九从副驾驶座回过头来。 梁非城淡淡的嗯了一声,往后一仰,睨了一眼身侧蹭车的人。 黎东白倒不是真的很想蹭这块冰块的车,只不过下雪天,他的车突然故障了,又正好梁非城在附近,索性就搭乘他的车一起去婚宴。 今天结婚的是他和梁非城的好朋友容驰,容驰这几年一直在英国发展,今年秋天才回国,听说今天正好是容驰和他的新婚妻子的恋爱纪念日。 在平安夜和恋爱纪念日里结婚,想想都觉得挺浪漫的。 车子很快就到了和平饭店停车场,这是黎东白的地盘,场地早早的腾出来,布置和人员安排格外的用心。 电梯在九楼停下,门打开,远远的看见一身黑色西装,帅气逼人的容驰,黎东白一笑,大步走过去,左顾右盼:“诶,新娘子呢?” 容驰笑着往他的肩膀捶了一拳,“别瞎惦记我老婆!” “酸,刚结婚就炫耀上了!”黎东白抿嘴笑道。 容驰看了一眼身后缓缓走来的梁非城,微笑:“老三,我不在的这几年,你怎么也不管管他?” 梁非城唇畔漾开一抹淡淡的笑意,“脱缰的野狗了,管也管不住。” 黎东白意味不明的看着他笑,梁非城这人小肚鸡肠的很,这是在报车上他揶揄他是痴男怨女的仇呢! …… 酒店的套房内,化妆师正在给新娘盘头发,新娘子频频拿起手机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在紧张。 过了大概五分钟,听见敲门声,她赶紧叫人:“快开门,快去开门!” 门打开,从门外走进一个穿着米白色长款风衣,身材高挑婀娜,戴着口罩的女人。 看不清容貌,但一头乌黑发尾微微卷起的长发十分亮眼,再一瞧那双露在口罩外面的如水双眸带着吟吟的笑意。 “不好意思,飞机晚点了。”女人反手关门,走近新娘子。 新娘子哼笑:“你这责任可大着呢,伴娘要是迟到,这婚礼就办不成了。” 娇俏的笑声缓缓灌入女人的左耳中,她将摘下来的口罩放进包里,戳穿道:“有人恨嫁,我这个伴娘就是充数的,有和没有都没差别,你可别想赖我。” 新娘子脸颊绯红,回头对化妆师说:“瞧瞧这张嘴,等会儿给她化妆的时候化得丑一点,别让她抢了我的风头。” 化妆师飞快的看了一眼刚进门的女人,眼底一闪而过的惊艳,又觉得有几分眼熟,笑道:“这伴娘未免也太漂亮了,我看连化妆都省了。” …… 梁非城和黎东白入场后,他们两人无疑成了全场最受单身女性欢迎的对象。 尤其是梁非城,不仅未婚女性对他感兴趣,在商场上的男人更是有意上前攀关系。 但碍于他的身份,一直都没有人敢上前。 至于那些未婚女性,更是不敢上前,梁非城身上的气场太冷,这样一个身份矜贵,气场强大又冷漠的男人,轻易驾驭不了。 更何况梁家的门庭,放眼整个燕京城算是没有能配得上梁非城的女人了。 以至于这一桌空落落的,黎东白怨声载道:“有你在的地方就没有女孩子,早知道让容驰给我安排另一桌。” 梁非城呷了一口热茶,小九刚刚给他端上来的,暖暖胃。 他懒懒的睇了黎东白一眼,问道:“不是交女朋友了吗?” 黎东白冷嗤,往后一靠,十分洒脱的说:“昨晚分了,老子居然被欺骗了感情。” 闻言,梁非城的薄唇轻抿了一下,沉默的拿起茶杯碰了一下他的酒杯。 黎东白哂笑,也默默的拿起酒杯,一口饮尽。 新娘入场时,宴会厅响起了浪漫的结婚进行曲,一束光追着新娘而来,鲜花,星空,十分唯美。 黎东白抬眼瞧去,新娘无疑是场内的焦点,一身白纱,镶满钻的头冠,幸福的微笑。 但难掩风华的是新娘后面,亦步亦趋,微微低着头穿着淡蓝色礼服的伴娘。 当看见那张熟悉得令他起了鸡皮疙瘩的侧脸时,黎东白忽然整个人如遭电击,僵直地扭过脖子看向梁非城! 梁非城把玩着怀表,没将注意力放在新娘身上,奈何黎东白眼神如刀,他抬眸看他一眼,“怎么,看到旧情人了?” 黎东白额角的青筋全都暴了出来,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你自己看。” 梁非城面无表情的缓缓的将视线移过去。 略显清冷的目光在看到那个跟在新娘身后的女人时,仿佛有一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深湖之中。 咚的一声,梁非城搭在桌上的手指一抖,倏然攥了起来,打翻了左手边的一杯酒…… 第187章 那个男人很宠着乔南 花海的尽头,追光灯缓缓移到容驰俊美的脸上,温文尔雅的男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可正当他牵起新娘子的手时,余光瞥见新娘子身后一张熟悉的面孔。 容驰脸上神情未变,可那双漆沉如墨的双眸却闪过一丝惊颤,下意识的侧过头看向主位上的梁非城。 意外的是,梁非城已经不在座位上了。 只有黎东白还坐在那,讳莫如深的和他对视一眼。 “容驰,你怎么了?”新娘子小声的问道。 身旁的司仪也压低了声音提醒道:“容少,宾客都往这边看呢。” 大家都在为容家少爷突然的停顿动作而窃窃私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容驰不动声色的回过头来,眸光从新娘子身后的女人划过,温柔的牵着新娘子的手往前走,继续完成他的婚礼。 而会场外的露台上,结婚进行曲隐约传出来,雪花飞舞,梁非城抽了一支又一支的烟。 他凝视着前方的万家灯火,头顶是一盏明亮的灯,将他一个人的影子拉得细长。 出神了几秒钟,直到烟头烫到手指,他的手指抖了一下,将烟灰抖落,露出掩埋在里面的火星,一阵风吹来,他的眼底掩映着烟头的猩红。 仪式结束后,新娘子回楼上的房间换礼服,刚走出侧门,容驰迈开长腿追了上去,“惊鸿,你怎么没告诉我伴娘是乔南?” 之前他的妻子只告诉他,伴娘是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一个人,暂时保密,结果这真是一个惊吓。 杜惊鸿愣了一下,惊讶道:“你认识乔南啊?” 容驰单手捧着妻子的侧脸,“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曾经住在老三家里的那个女孩吗?就是乔南。” 杜惊鸿瞪大双眼,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左右看了一眼,乔南已经先她一步上楼换礼服了,她没选好尺码,礼服的胸线对乔南来说太紧了,勒着难受。 缓了几秒,她才呼出一口气,开口说:“天呐,这也太巧了吧!” “我真的该感谢老三没有破坏掉我们的婚礼。”容驰低头失笑。 杜惊鸿回到房间,化妆师已经将礼服和配套的首饰放梳妆台上了。 她往卧室看了一眼,正好乔南换完衣服出来,一身米白色的长风衣衬得苗条又高挑,黑色发尾微卷的长发,未施粉黛的脸上每一处都像名家勾勒出的完美的线条。 美得叫人移不开视线。 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杜惊鸿就惊艳过她的美貌,美人在骨不在皮,但乔南是她见过的皮相和骨相都超脱凡俗的美人儿。 突然和那个男人联系起来,杜惊鸿第一次觉得天造地设这个词仿佛就是为他们而生。 她都来不及换掉婚纱,大步走向乔南,压低的声音难掩惊讶:“你没告诉我你是燕京城的人啊?” 乔南挑起精致的眉眼,“严谨一点说,我并不是燕京城的人。” “但你认识梁非城?”杜惊鸿这会儿还是觉得震惊不已,乔南怎么会认识梁非城呢,这两人在她看来八竿子打不着。 而且她从容驰那边听来的有关曾经住在梁公馆那个女孩的故事,她怎么也无法和眼前这个光彩夺目的乔南联系起来。 乔南早料到这一刻的到来,勾唇浅浅的笑了一下,“是啊,我认识梁非城。” 杜惊鸿还想再八卦点什么,就被乔南笑着将她推去换礼服,然后自己走到了落地窗前,俯瞰这半边的城市。 外面飘着雪花,她看着银装素裹,灯火璀璨的百年老城,红唇轻轻勾了起来,浑身冰凉。 她跟梁非城,岂止是认识呢。 …… 容驰回到宴会厅,猛地被黎东白拽了过去。 梁非城已经回到座位上了,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异常,但容驰还是能感觉到他周身的气压与之前的大为不同,仿佛有千斤重的重力压着心脏。 凑近了,还能闻到他身上一股淡淡的烟草味。 可想而知他之前去做了什么。 他按了一下梁非城的肩膀,“谢谢你了老三。” 黎东白开门见山道:“伴娘怎么是乔南?你事先都没告诉我们一声,你不知道……” 黎东白的话戛然而止,侧目看了一眼梁非城。 而梁非城掩在角落的侧脸晦暗不明,只有唇瓣的颜色比之前浅了很多,他低头呷了一口热茶,眸色深深。 有些话不必说完,黎东白和容驰心照不宣。 容驰从梁非城身上收回视线,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水,他面上不显山露水,但实际上也需要压压惊,温淡的说:“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 “乔南都当你们的伴娘了,说明她跟你妻子的关系不错,都到这个地步你怎么不知道乔南的存在?”黎东白话是这么说,但他心里也知道,容驰没有骗他。 以他们之间的关系,容驰都恨不得也派人出去找,怎么可能在知道乔南下落的情况下还瞒着梁非城呢。 容驰放下杯子,衬衣袖子的钻石袖扣在灯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他解释说:“年初我和惊鸿大吵了一架,她就一个人周游列国去了,结果在瑞士的游轮上遇到意外,是乔南救了她。” “之后她们在船上相处了几天,相谈甚欢,一见如故,就留了联系方式,我知道她有个朋友,一直都保持联系,但没想到是乔南。” 他没注意到,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梁非城的眼底仿佛有化不开的浓稠雾霭。 黎东白敛眉,找了那么久的人还以为躲在哪个角落去了,没想到居然这么高调的出现在游轮上。 可是乔南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本事能瞒天过海,去年夏天,她悄无声息的从燕京城离开,就已经匪夷所思。 瑞士,游轮? 黎东白眼眸眯了一下,他问:“乔南一个人吗?” 余光里梁非城下颌线绷直冷硬,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拨弄着手掌里的怀表链子,金属的链子在灯光下发出冷淡的光芒。 容驰摇头,讳莫如深的看了一眼梁非城,“惊鸿说,她身边还有一个看上去挺年轻的男人,那个男人对乔南很是言听计从,换句话说,很宠着乔南。” 第188章 应该捅你一刀 容驰的话音落下后,就看见换好礼服的杜惊鸿挽着乔南朝他们这边走来。 容驰自然牵着他的妻子坐在他身边,杜惊鸿再过去还有一个空的位置,她随即拉着乔南坐下来。 乔南落座后,身旁坐着杜惊鸿的长辈,刚才听杜惊鸿不情不愿的喊了一声姑妈。 那姑妈一看到乔南眼睛都亮了,又听说是杜惊鸿的朋友,也不端着贵妇的姿态,凑近她,问道:“姑娘你今年多大了?” 乔南低头整理了一下衣摆,直到杜惊鸿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我这姑妈能不理她就不理,她在给她儿子物色媳妇呢。” 乔南这才后知后觉,侧过身便看到一个打扮的雍容华贵的妇人坐在她边上,正用一种看商品的目光打量着她。 余光里察觉到另一道灼热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她勾着唇,“不好意思,我右耳不好用,所以没听见。” 她细细软软的声线夹杂着几分清冷,听上去有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她刚说完,坐在对面的梁非城目光深沉的扫过她的右耳,捏着酒杯的手指倏然攥紧,透明的玻璃杯顿时出现一丝丝细小的裂纹。 那姑妈一听这个,顿时就讪讪的笑了一下,美则美矣,没想到是个残疾人。 她顿时就对乔南失去了兴趣,起身从梁非城身侧走过去的时候,十分嫌弃的嘀咕了一声:“中看不中用。” 突然,她哎哟一声,脚被绊了一下,整个人往前一趴,摔在了地上,红酒泼了一身,头发松乱。 她气急败坏的回头,结果只看到一把被她绊倒的椅子,刚想开口大骂,看见梁非城坐在主位上,眉目清寒的扫了她一眼,顿时就闭上了嘴。 骂人的话都到了嘴边,也只能硬生生的憋回去。 她是糊涂了才敢在梁非城面前发脾气,只能忍气吞声的爬起来,被服务员搀扶着离开才敢骂骂咧咧。 黎东白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那把倒地的椅子,刚才他可是看清楚了,那把椅子是被某人踢出去的。 而同样的,容驰也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 梁非城的手指摸索着怀表的表盖,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对面。 坐在他对面的女人声音依然细细软软的,不知道在和杜惊鸿说些什么,嘴角勾着一抹浅浅的笑,她无意间抬手撩起耳边的碎发,露出耳垂上戴着的蔷薇辉石的耳环。 比以前圆润了一点,却还是显瘦,但也更漂亮了。 从始至终也没有看他一眼。 杜惊鸿和容驰去敬酒,乔南正打算让服务员给她拿一杯香槟,结果一转身,不小心碰到了从她身侧走过去的服务生,顿时那一托盘上的几杯酒洗漱泼在乔南身上。 酒杯砸在地上发出响亮的声音! “啊,对不起,小姐,对不起。”女服务员吓得脸色都白了。 这是容家少爷的婚礼,到场的都是有头有脸,燕京城能数得上名号的人,随便一个人就可以让她丢了饭碗。 她急得都要哭了,却是乔南好像一点事都没有,温温淡淡的开口说:“没关系,我换一件衣服就好,麻烦你把这里收拾一下。” 乔南起身,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风衣,好在风衣的颜色很浅,看不出什么痕迹出来,但有些酒水从她的脖颈流进去,粘粘腻腻的,很不舒服。 就在这时,一件温暖的西装外套罩在她身上,她回头看见梁非城穿着白色的衬衣黑色的马甲站在她身后,眸色深如寒潭。 显而易见,她身上的西装是他的。 她正要抬手取下来,梁非城却忽然扣住她的手腕,男人手心冰凉触感令乔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那是一种凉到了骨子里的冰冷,寒得她牙齿打颤,一个人的手心温度怎么会凉成这样? 她还没来得及挣脱,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梁非城拉走了。 …… 乔南洗完澡出来,低头系着浴袍,抬眸便看到坐在沙发上还没离开的男人。 就在这时,有人敲门,乔南踩着拖鞋走去开门。 门外服务生提着纸袋,“小姐,这是您的衣服。” 乔南低头看了一眼,不用想也知道,是屋子里的男人吩咐的,她微笑着接过来,“谢谢。” 她还不打算关门,而是单手拉着门把,侧身说:“孤男寡女的,梁三少还在这里未免不太……” 她一边说一边侧过身子,结果话还没讲完,门砰的一声关上,她被梁非城按在玄关的墙上! “从出现到现在,假装不认识我,没有一句话要跟我说的吗?” 男人冷沉的声线划过左耳的耳膜,明明那只耳朵是完好无损的,可在听见他的声音的那瞬间,为什么会觉得刺痛,那疼痛一直蔓延到她的神经脉络,血液沸腾的刹那,又迅速冷却。 她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男人,一年多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有将近六百个日夜。 时光从梁非城的身上走过,留下的是更加沉稳的气质,五官愈发的深邃迷人,岁月给他的,从来都是馈赠。 她不以为意的笑道:“说什么?相识的人见面会寒暄几句,我们呢?可能我得拿一把刀捅你一下,才是属于我们的打招呼方式。” 梁非城的脸色瞬间僵了一下,另一只手从她的红唇上狠狠的擦过去,乔南头一撇,猛然将他推开! 却是梁非城再次扣住她的手腕,反手将她按在玄关的镜子上,动作狠猛几乎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乔南惊呼一声,心脏砰跳。 男人肌肉僵硬紧绷的身子贴上来,在她耳边咬牙切齿:“为什么回来!” 细听之下,男人声线有些难以捉摸的晦涩和颤抖。 一声似嘲非讽的笑声从乔南的唇畔漾开,“称得上是归宿的地方才能叫回,燕京城对我来说算什么?” 一个给她留下痛苦回忆的地方,怎么能称得上是归宿呢? 梁非城的心脏猝不及防的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拧了一下,和距离心脏不到五毫米的伤口猝然疼了起来。 “那你回来做什么?”男人声线沉沉一瞬不眨的盯着她的眼睛,呼吸渐深。 乔南漂亮的水眸扫过他冷峻的脸庞,没有看到他的眼眶一闪而过的红。 她忽然身子凑上去,红唇轻轻呵出一口气,在他耳畔含笑着一字一句的说:“我是来取你性命的。” 第189章 这次记得瞄准一点 乔南在说完那句话后,酒店的房间内陷入了短暂的安静,大概过了三秒钟的时间,她感觉到压在她身上的梁非城僵硬紧绷的身子倏然放松。 给人一种释然的错觉,就好像…… 他一直在等着她说这句话。 这样的错觉让乔南心中发出一阵哂笑,然而就在下一秒—— 男人身高将近一米九,轻易将她笼罩在怀里,他目光沉而深,渐渐有了温度的手心抚上她的右耳,手指轻轻一颤,攥了起来。 “好。”良久,他只说了一个字。 乔南微张的红唇一僵,随即,他抓起她的手,按在他的胸口偏左的位置,隔着衣服的布料,她的手心摩擦过他的心跳,嘭嘭嘭。 “这次记得瞄准一点。” 随着他低沉喑哑的嗓音落下,她的眸光一震,看见他的手指骨节血肉模糊,才想起刚才听到的仿佛骨头碎裂的声音是怎么来的。 他刚才将她按在镜子上,她的心跳提了起来,连痛觉都是模糊的,此刻她才反应过来,她没感觉到一丝的疼痛,因为那声音是从梁非城的手传来的。 不用想也知道,这一拳砸在墙上所蕴含的力道究竟有多大才会变成这样血肉模糊。 而他,仿佛未曾察觉,又或是,他根本不在意。 “疯子!”她猛地将手抽回来,将他推开。 就在她将梁非城推开的一刹那,啪的一声,周围忽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和平饭店居然也会停电? 黑暗包裹而来,乔南的心跳紧了一下,提着纸袋的手指紧紧攥了起来,几乎要将绳子碾碎,寸步难行。 城市远处的灯光从窗户透进来,寻常人大概能看见屋里的轮廓,可对于有轻微夜盲症的乔南来说,她什么都看不见。 她凭借记忆力往墙靠过去,这样才会踏实一点。 然而她才移动一步,忽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应该是玄关进来的矮柜。 “别乱动。”她趔趄一步,下一秒手腕传来男人的温度,身子落入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 淡淡的烟草味混着沉水香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的心脏砰跳,在黑夜里无处遁形,手下意识的往梁非城的胸膛撑,试图将和他严丝合缝贴在一起的身子拉开。 然而梁非城岿然不动,稳如泰山的抱着她,她的力气在他面前根本微不足道,连细小的缝隙都推不开。 梁非城在黑暗里伸出手,碰了一下,然后完全克制不住的,将她冰冷的小手包裹在手心里。 越是没有安全感,越是害怕的时候,她越是一声不吭,甚至表情平静,但她的手一定是冰冷的。 这一点,还是和以前一样。 想到这里,梁非城心中微微震荡,异样的暖流划过心尖。 “你放开!”她恼羞成怒般的斥道。 梁非城却将她揽得更紧了。 于黑暗中低头肆无忌惮的看着她的脸,光线的确昏暗了些,模糊了她的五官,可在黑暗中他还是能轻易捕捉到她的眼睛。 她越是着急,呼吸越急促,温热的气息往梁非城衬衣领钻,贴着肌肤表层,肆意游走。 梁非城冷削的喉结上下滑动,脖颈上的毛细血管都在膨胀跳动,紧绷着的力道令他喉中堵住一片涩然。 如果亏欠一个人,连靠近都是一种伤害。 越是亏欠,越不敢靠近。 那是一种比近乡情怯还让人不敢轻易朝前跨出一步的小心翼翼,不可触碰。 而此刻,黑暗仿佛给他设立了一道屏障,将那些恩怨亏欠暂时抛掷脑后。 他知道此刻自己的怀里正抱着她。 那一点点在心底日积月累的,不与人说的念想从心底裂开的缝隙慢慢的钻出,然后毫无保留的暴露出来。 女人身上淡淡的体香,还是那么熟悉,近在咫尺的温度,他有一瞬间的晃神,梦境和幻境交织,然后清晰的疼痛从心脏的最深处,沿着血液脉络疯狂涌动。 如潮水般袭来,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感觉到怀里人的挣扎,仿佛即将破碎的梦境,梁非城忽然勒紧她,浑身发痛发紧,低下头,下巴搁在她削薄的肩膀上。 紧绷的嗓子低沉压抑的溢出几个字:“不要……” “梁非城,你这是在做什么?”女人凉薄的声音缓缓灌入耳朵,打断了他还未说出口的话。 仿佛一把利斧从梁非城的心尖往下猛烈的劈下去,毫不留情,鲜血淋漓! 撕开梦境和现实之间的屏障! 他忽然睁开眼睛,深褐色的瞳仁划过一片涩然的红,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仿佛成了一个令人不齿的一个偷窃者。 趁着黑夜,盗取他最想得到的东西。 乔南清冷的声线再次划过耳膜:“梁非城,我是还欠你梁家什么吗,你为什么还要这样紧抓着我不放?” 这话无疑是往梁非城的心口上插了一把刀。 令人窒息的疼痛涌上心头,他呼吸一沉,手指印上她的红唇,在她开口,挣扎之际,猛地覆了上去,碾上她柔软诱人的唇! 凭借本能的,堵住她的嘴,不让她再说出会刺中他心脏的话。 乔南在黑暗中陡然睁大了眼睛,片刻的失神后,猛地抓紧手中的纸袋就往他身上砸去。 可梁非城没有半点要松开她的意思,一个转身,将她按在墙上。 一手揽住她被浴袍包裹着的纤细的腰肢,一手托着她的后脑勺,在她张口要骂他之前,舌尖撬开她的唇齿,吸吮着令他失控的香甜。 乔南被他紧紧抱着,在暖和的房间里很快就出了一层薄薄的汗,这会儿被他严丝合缝的吻着,又听见他的喉中发出一声说不清道不明的喟叹。 这个男人,凭什么吻她! 昏暗的光线里,梁非城没看到她眼角闪过的晶亮,她用尽全力将他推开,然后想也没想的抬起手—— 啪的一声! 一道响亮的巴掌声在黑暗里骤然响起! 她看不见,胡乱挥手,没想到真的打了梁非城一巴掌。 她的脸上一瞬间的怔愣后,咬牙冷笑:“梁非城,你这么做有意思吗!” 第190章 我不会欺负她 第190章 一个女人的力气能有多大,所以这一巴掌于梁非城而言不痛不痒,但因为他皮肤白,在昏暗的光线里,有几道指印显现了出来。 乔南看不见,就算看见了也会觉得是他活该,但其实在她看来,这一巴掌起到了作用。 梁非城没有再吻她。 因为,梁非城看见了她眼角的一抹泪光。 明明光线昏暗,那一抹泪光却仿佛尖锐的针头,发出冷光,刺得他浑身僵硬,心疼来得太汹涌,他避之不及,就任由那种情绪化作钝刀切割着他的神经。 那种病态的快慰,才能让他清晰的感受到心脏还是活着的。 看见她眼角的泪光,他突然后悔刚才的冲动。 怎么,又逼她呢? 明知她现在厌恶他,怨恨他,恨不得杀了他。 他往后退开一步,靠在门上,低着头喘了一口气,他垂眸看向乔南,而乔南却没有再说一个字。 乔南觉得自己不能再继续耗下去了,谁知道电什么时候会来。 她捏紧手里的纸袋,将其放在自己的脚边,从里面摸出贴身的衣物,然后解开身上的浴袍。 这么暗,在看不见的前提下她连浴室都走不到,就算知道那个男人就在身边,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再说,除非是戴了夜视镜,否则就算夜视能力再好也不可能将她看了个透。 梁非城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半眯着眼眸,虽然看不清她在做什么,可他还是能看到浴袍拉开的轮廓,女人冷白的肌肤在昏暗的光线下模糊不清。 他脑海里却能轻易勾勒出她身上的曲线。 每一处的峰回路转他都记得。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个女人有着怎样一副让男人失控着迷的身体。 喉结狠狠的滑了一下,喑哑的嗓音仿佛风吹过落叶发出的沙沙声:“你在做什么?” “换衣服,离开这里。”乔南没有半点犹豫,贴身衣物已经套好了。 虽然看不见,但这种做了将近二十年的事还是能在闭着眼睛的情况下做明白。 就算真的把衣服穿反了,与其背地里被人笑话,她也不想继续跟梁非城待在这里。 她又弯腰从袋子里摸出一件衣服。 梁非城的眸色陡然一沉。 她刚才说,换衣服? 刚放松下来的身子随着她的话仿佛苏醒了一般,又紧又疼,梁非城咬了咬牙,呼出一口热气。 一声似嘲非讽的笑从他的喉腔溢出,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压抑:“刚才还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合适,你在我面前换衣服就合适了?” 乔南套上裙子,反唇相讥:“与其跟你共处一室,我宁愿早点换掉衣服,早点离开。” 套上裙子的瞬间,乔南微微愣神。 这衣服合身到仿佛为她量身定做,不知怎么就想到了过去,那么多年,他给她买衣服,尺码从未出现过差错。 但这样的回忆只有短短的两秒就被她掐断了。 那些事对她来说都像是上辈子的了。 梁非城于黑暗中看她,回味着她刚才说的那句话,低头自嘲的扯了一下唇角。 乔南穿好衣服后想到自己的鞋子还在床边,手机在床头柜上。 她忽然伸出手,一个转身,也不知道摸到了梁非城的哪里。 梁非城咬着牙攥住她的手腕,喉结一滚,声音沉到了极点:“做什么?” 乔南的另一只手却忽然伸进他的西裤口袋里,在梁非城愣神之际,从他的口袋摸出手机。 “借一下。” 借着手机屏幕发出来的微弱光亮,她摸到了床边拿到自己的手机,然后打开手电,穿上高跟鞋。 走到玄关,她将手机递还给梁非城,然后毫不迟疑的开门出去。 忽然她的脚步一顿,一抹光亮从打开的门照进房间的玄关内。 在看见明亮的走廊后,乔南一瞬间的怔愣,面无表情的抬头看了一眼,又远远看见保洁员进去走廊倒数过来第三间的客房,里面的灯还是亮着的。 一股怒火从胸腔溢出! 她回头,看了一眼立在玄关低头点烟的男人,凉凉的笑道:“没想到三少也玩起了这种下三滥的招数。” 这里是和平饭店,黎东白的地盘,他想让哪间房间停电就让哪间房间停电。 至于黎东白为什么要这么做,又是谁授意的。 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 而梁非城因为将西装外套给了她,身上只穿着白色的衬衣和黑色的马甲,他是天生的衣架子,手臂上还有袖箍,手腕处的袖扣,每一处都彰显着这个男人的矜贵和品味。 分明穿的绅士,却做出这种下三滥的事情! 乔南怒极反笑,转身大步离开。 梁非城眉头微拧,手指夹着烟跟出去,只见电梯叮的一声打开,有人从里面出来,正是找上楼来的杜惊鸿。 她穿着修身的礼服,却也大步的走过来,一把将乔南扯到自己的身后。 然后将乔南护在身后,对梁非城还算客气的说话。 “三少,虽然你和我们家容驰是好兄弟,但我的命是乔南救回来的,她对我很重要,你们之间的那些恩怨我不管,但在我的婚礼上,我绝不允许有人欺负她。” 乔南拍拍杜惊鸿的肩膀,想说自己没有被梁非城欺负了去,他吻她,她还了他一巴掌。 可杜惊鸿却看都不看她一眼,反手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抚。 杜惊鸿是敬完酒之后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听乔南被梁非城带走,她想起当初容驰跟她说过的有关乔南在梁公馆的事情,生怕梁非城对她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情。 连自己新婚丈夫都抛下了,直接上楼来。 梁非城将烟头掐进垃圾桶上的烟灰缸,目光落在乔南的脸上。 那一眼的深远幽静,让被无视的杜惊鸿在触碰到男人这样的目光时,心莫名的揪了一下。 她跟容驰回国后,倒是见过梁非城几次面,这个男人给她的印象是冷漠的,气场强大,尊贵而不容抗拒的存在。 可现在,就是这个在她看来冷漠强大的男人的眼里溢出一丝丝不易让人察觉到的惊痛。 但是下一秒,梁非城的眸色平静,仿佛刚才那一眼是她的错觉一般。 随后便听见他低沉如瀚海般的嗓音,看似对杜惊鸿说,其实是对着乔南说:“我不会欺负她。” 第191章 追她,梁非城飙车 乔南站在杜惊鸿身后,听见梁非城的话,抬起眸看了他一眼,嘴角扬起的弧度若有似无。 那一幕已经过去将近两年了,可时到如今她依然还记得他在梁公馆主楼的门廊下对她说过的一句话—— 这世上除了我之外,其他任何人都不能欺负你。 可是梁非城,你知道吗? 过去把我欺负最深,伤我最深的,都是你。 走廊尽头的窗户分明是关着的,可乔南还是觉得有一阵寒风吹着她的背脊,吹得她身子发僵发痛。 下意识的摸了摸左手的手腕,当触碰到手腕处一条微微凸起的疤痕,她的眸底深埋着一片阴影。 然后拉着杜惊鸿往电梯走进去。 杜惊鸿惊觉她手心冰凉刺骨,担忧道:“乔南,你没事吧?” 却是看乔南脸色平常,完全看不出有事的样子,而且转头对她摇头,笑得动人:“我能有什么事?快走吧,新娘子。” 说着,两人就进了电梯。 梁非城颀长的身影立在原地两秒,那一瞬间有什么情绪从他的眼底飞快掠过,便提起脚步跟了过去。 乔南站在电梯里,按下关门键,看见跟上来的梁非城,穿着高跟鞋的她微微扬起眼眸看他,唇畔笑意稀疏:“不好意思,电梯太挤了,三少等下一趟吧。” 明明电梯内只有她和杜惊鸿。 这是摆明了不想跟他共乘电梯。 谁知梁非城的手直接伸进门内卡在两扇门之间,门顿时自动往两边开去。 长腿往里走一步,声线低沉:“我不介意挤一挤。” 杜惊鸿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乔南,乔南按关门键的手几不可察的一僵,倒没再说一个字。 只是那眸底划过一丝微红,右手再次抚上左手腕。 …… 黎东白远远看见梁非城进来,刚走过去,梁非城冷眼扫他,“下次别再擅作主张了。” 黎东白先是一愣,随后了然一笑,摸了摸鼻尖,“被她误会了?” 梁非城拿起手边的酒杯,转瞬又将杯子放下。 他不说话,黎东白看他表情就知道猜对了。 “我知道她夜盲,想着女人这个时候总会服软的。” 梁非城勾唇冷笑:“她是乔南。” 谁都可能服软,就是乔南不会。 不管以前是在什么事上,她都不会轻易服软。 不对…… 还有一件事,只要涉及到,她就会立刻,毫不迟疑的服软。 她的外婆。 梁非城微微勾起的唇沉了下来,胸腔仿佛有山洪海啸肆意而过,然后又瞬间压在心头上。 薄唇一抿,便听黎东白在他耳边说:“她要走了。” 那边乔南在跟杜惊鸿耳语了几句,就朝着电梯方向走去了。 到大堂,乔南收起手机,问前台:“请问有人把车钥匙寄放在这里吗?” 一个露出职业笑容的前台微笑着问:“您是乔小姐吗?” “是的。” “是有一个年轻人把车钥匙寄放在这里,您拿好。” “谢谢。”乔南接过车钥匙。 停车场,一辆红色的玛莎拉帝亮了一下,乔南正准备开门进去,忽然一只大手拦在了她的面前,与此同时,她感觉到一股迫人的压力笼罩下来。 猛地一回头。 身后的男人怔愣:“乔南?” 樊七的头发比过去理得更短了些,寸头几乎贴着头皮,显得整张脸的五官更加分明立体。 刚才只是听三少在电话里说拦着乔南,他当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按照三少说的穿着在这附近等着。 结果没想到,真的是乔南! 他浑身如过电一般的麻了一下,难以置信的看着出现在他眼前的乔南,活生生的乔南! 乔南莞尔一笑:“樊七,好久不见。” “是梁非城让你在这里拦我的吗?樊七,你也要拦我?”她脸上的笑意不减。 可樊七从她得眼里却看到了一丝丝冰凉。 他一瞬间的愣神,乔南已经拉开车门,他想也不想的伸出手拦了一下。 而令他始料未及的是,乔南突然反手一个巧劲往他手腕上一推,然后他的整条小臂诡异的僵麻。 “樊七,我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乔南了。” 乔南钻进车内,意味深长的说了这句话。 然后车子快速倒退,离开车位。 樊七是有命令在身的,快速追了过去想把车拦下,却忽然身后传来男人冷沉的嗓音:“车钥匙给我。” …… 车子开出和平饭店停车场汇入主干道之后,又开上了高架桥,乔南第三次看向后视镜里的那辆追了她十分钟的车。 车子的型号她不怎么熟悉,黑色的车身也不怎么容易看出有什么不同,但黄色车牌,醒目的五个数字八。 是梁非城。 高架桥上的灯光从车窗外掠过乔南那张透着冷艳的脸上,光线从那双如水双眸走过,她微微眯了一下眼睛,一踩油门! 车子顿时像一支离弦的箭飞了出去。 梁非城冷俊的侧脸线条倏然绷紧。 光影交错中,握着方向盘的白皙手背青筋暴起。 手心不知不觉出了一层薄汗。 ——三少,您车祸后有创伤后应激障碍,请您以后最好不要再开车,否则很容易发生危险。 三年前医生的叮嘱还言犹在耳。 其实那以后他不是没再开过车,第一次是因为乔南被郁闻州带走,后面大概还有一两次,但每一次都不会像现在这样。 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啮着他的神经,左胸腔空落落的,一颗心像被摘去了一样,浑身发着虚汗。 脑海里唯一的念头就是不能就这么让她走了。 这一次,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走了! 路灯从车头掠过,照亮梁非城苍白的下颌。 三年前也是类似于这样的夜晚,小年夜的那天。 得知乔南偷偷买了离开燕京城的车票。 那时候,他也是这样的念头,疯狂的在他的脑海叫嚣,在回梁公馆的路上,他无法分心注意路况,十字路口边上的连环车祸,他成了其中的一名受害者。 可这次她就在眼前,时隔六百个日夜,她就在眼前! 半个小时以前,她就在自己的怀里,他吻了她。 冷汗从额角滑落,梁非城眯了一下眼睛,将回忆从脑海中抽离,吸了一口气,将油门踩了下去! 第192章 墓园 梁非城的车还在后面紧追不放。 乔南往后视镜看了一眼,红唇抿了一下。 但是又怎么能追得上一辆改良过的跑车呢? 宽敞的路面,高耸的路灯,她隐约听见不知何处传来的救护车的鸣笛声。 一声声尖锐的鸣笛仿佛要将她脑海深处的回忆挖出来。 血腥味,拥挤的急救中心,镌刻在心头的那个名字,血液的抽离…… 她深吸一口气,将眼圈泛起的红压了下去。 手指紧紧握着方向盘,后视镜内,梁非城的车已经逼近了。 梁家人的偏执,她领教过很多年了,除非她先停下,否则他一定会穷追不舍的。 她忽然低低的嘲讽一声:“明知道自己不能开,还要追。” 这句话低得不能再低,仿佛被车子的胎噪声湮没,消失无痕。 她腾出一只手,按了一下车内的某个按钮。 梁非城明显感觉到了前面那辆车的减速,油门加大。 车厢昏暗,唯有从车头照进来的路灯才能照亮愈发惨白的下颌还有层层滴落的冷汗。 眼看着就要追上前面的那辆红色跑车。 忽然十字路口窜出六辆黑色的轿车,如奔腾的骏马,横在马路上。 尖锐的刹车声划破天际。 将梁非城的车逼停。 就这么短暂的时间,乔南的车已经消失在他的视野范围内了。 而那六辆车没有要离去的意思。 梁非城的薄唇勾出一抹嗜血冰冷的弧度,车子发出的咆哮的引擎声在宽敞杳无人烟的路面如撕开空气的利刃,带着层层杀意。 忽然,那一辆排在最前头的车上有人下车。 是一个身材魁梧,高大威猛的男人。 只一眼,梁非城就看清他身上沾染的肃杀之气。 那是一种常年在刀尖上舔血,枪口底下讨生活才能累积下来的锐气,冷如鹰隼般的目光,仿佛能瞬间快准狠的掐住对方的咽喉。 是雇佣兵。 一片深沉晦涩的阴翳之色从梁非城的眼底迅速铺成开来。 那男人立在他的车前,十分绅士且有教养的对着他微微颔首,然后转身回到车上。 车子沿着来时的路开走了。 可是几分钟的时间,那辆红色的跑车早已追踪不到。 梁非城静坐在车上,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 过了一会儿,梁非城开车离去。 在等待绿灯时,不远处的街道上,有个小孩手里拿着一个卡通的圣诞老人玩偶,小小的手心大小,爱不释手。 他的目光顿了一下,久久没有移开视线,直到那孩子消失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他才看了一眼车内显示屏上的时间。 十一点,平安夜快过去了。 …… 一辆黑色的轿车沿着盘山公路开上去。 最终在东岭墓园停了下来。 车子的引擎声惊动了守园的人,一看到黄色的车牌号,急忙从里面出来。 “三少,这么晚了,您怎么过来了?”对方恭恭敬敬的说着,然后打开一把黑色大伞。 梁非城接过伞,平静的看向前方,略显清冷的嗓音平稳的说:“不必跟着。” 雪花扑簌簌的下着,梁非城拾阶而上,走到一块墓碑前,缓缓地蹲了下来。 伸手一点一点的抚掉墓碑上的积雪,小心轻抚着。 墓碑上面只有简单的一个梁字,余下什么都没有。 梁非城凝望了许久,然后从大衣的口袋里掏出一个手心大小的,十分精致的卡通圣诞老人放在墓碑上。 一看就是小孩子喜欢的东西。 他轻轻抚了一下墓碑,将伞罩在上方挡住了落下来的雪花,他站起身,抽了两支烟才离去。 …… 梁非城开车经过燕京城繁华路段,这里以前有一片居民区,一年前就拆掉了,听说地皮被一个神秘的富商拍走。 所有人都以为这里会盖起楼盘,可没想到,半年后,这里盖起的不是楼盘,而是供人玩乐的娱乐城。 那时候大街小巷都在传,在燕京城开娱乐城,那不是公开和梁家的mt娱乐城叫板吗? 更何况,有梁家在,其他的娱乐会所生意能好到哪里去? 别的不说,连郁闻州都不再经营娱乐会所专心扩大郁氏集团,其他人就更别想分一杯羹。 而如今,这座娱乐城早就装潢完成几个月,也通了几个月的风,今晚连灯都亮起来了。 听说,明晚正式开业。 而直到现在燕京城内没有人知道谁是这家会所的主人。 所以,这家会所给人留下了一个神秘的印象。 明晚大概有不少人想去看看,到底什么人敢公然抢梁家的生意。 梁非城只是扫了一眼亮起来的灯牌—— 空城。 这个娱乐城的名字。 他踩下油门,回梁公馆。 回到梁公馆已经凌晨将近两点,小九敲门进来。 “三少,乔南住在东临小区,有人提前给她安排好的房子,名字写的是她;那辆车的车主也是她,车子是今晚刚从海外运回来的。” 海外? “哪个地方?” “法国里昂。”小九回答道。 梁非城低头点了一支烟,脑海里略过里昂两个字。 不是住酒店而是住在公寓里。 看来不是临时起意回来,短时间内也不会走。 小九立在一旁,就看到他嘴角似乎勾了一下,但转瞬即逝。 吐出青白的烟雾,他淡淡的说:“守在机场和车站的人都撤回吧,你也去休息。” “是。” 小九临了又说了一句:“您也早点休息,别熬夜。” 虽然这么说,但小九在心里还是摇了摇头。 三少不是会听劝的人。 门关上。 梁非城眯了一下眼眸,弹掉烟灰。 法国里昂,雇佣兵,改良后的跑车…… 乔南,这一年多来,你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回燕京城的目的又是什么? 梁非城盯着烟头渐渐灭掉的火星,才起身走向浴室。 十分钟后,他从浴室出来,浴袍的带子松松垮垮的随意系着,露出一片紧实肌理轮廓鲜明的胸膛,左胸口一个拇指甲大小的伤疤若隐若现。 他抬眼望出窗外,雪已经停了,月亮不知何时从云头跑出来,在没有开灯的室内洒下一片清晖。 收回视线,他走到床边,目光触到床头柜上的一瓶安眠药。 六百个日夜,第一次,他没碰那瓶药。 第193章 梁非城,你不用激我。 第193章 半夜,万籁俱寂的梁公馆。 黑暗中,梁非城倏然睁开眼睛,白皙的脸上冒出一层薄汗,深褐色的眼瞳里没有半分倦意和惺忪。 撕拉一声细微的声响,黄蓝色的火苗从打火机上窜了起来。 烟头上的火星明明灭灭,一支烟抽完,他起身走向衣帽间。 梁公馆大门的守卫隐约听见汽车的引擎声,两束车灯照过来,透过挡风玻璃看见梁非城的脸。 他们愣了一下,但他们只是守卫,不该问的话不能问。 旋即按下遥控,铁门无声打开。 车子开出护城河大桥,路上偶尔有车辆驶过,但总体还是安静的。 城市的环卫工还没开始工作,昨晚的雪在路边积了薄薄的一层。 梁非城将车子开进东临小区,门卫自然认得那黄色醒目的车牌,在燕京城,这个车牌到哪都是畅通无阻。 因为梁家在燕京城代表了绝对权力,不容置喙。 门卫放行,远远看见车子最终停在b栋楼下。 两个门卫面面相觑,十分好奇梁三少深更半夜的怎么来这里了? 如果是以前,他们还会觉得合情合理。 因为那位曾经差点和梁家三少订婚的苏家小姐苏怡以前就住在这里。 可那位苏小姐于一年前就被执行死刑了。 原因是杀人罪。 既然人都不在了,梁三少难道是在睹物思人? “睹物思人”的梁非城静默的坐在车上,将车窗降下一小条缝隙,点了一支烟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 目光从b栋楼的一楼开始往上,在十二楼的时候停了下来。 此刻,那扇窗黑乎乎的,没有一丝灯光。 他静静地望着,眼底却铺开一层比夜色更加浓稠的暗芒。 …… 清晨,小九在三楼主卧门外敲了三下门,过了一会儿,里头没有人回应。 他又敲了三下门,还是没有人回应。 开门进去,屋内的人已经不在了。 他下楼时,樊七往他身后看了一眼:“三少呢?” 小九提着公文包下来,瞥了他一眼,“应该在东临小区吧。” 樊七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三少去找乔南了?” 小九给了他一个明知故问的眼神。 两人开着车到门口,问了守卫才知道三少半夜三点多就出去了。 “乔南这次回来,很不一样。”樊七握着方向盘,把昨晚在停车场碰到乔南的事跟小九说了一遍。 小九皱眉,回答道:“是很不一样。” 也许,乔南这次回来,身后可能真的带着一股强大的力量。 “三少怎么说?” 小九摇头:“三少的心思,我们怎么能猜得到。” …… 乔南醒来时,收到了杜惊鸿发来的信息。 【亲爱的,我已经上飞机开始我的蜜月旅行了,虽然我们家容驰说你在燕京城不会受人欺负,但如果有事一定记得给我打电话。】 后面紧接着是一张眨眼的表情包。 乔南莞尔,忽然门铃叮咚一声。 她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起身拿了一条披肩裹上,丝绸的睡裙下摆从白皙的脚踝上滑过,荡起一抹微小的弧度,隐约露出凸起的骨头上那颗玛瑙红的小痣。 她走到门后从屋内的显示屏内看到门外站着一个穿着酒店制服的女服务员。 门打开后,女服务员看见一个素面朝天,却美得耀眼的女人,当即愣了一下,但很快微笑着将一个食盒递给她。 “乔小姐,这是您的早餐。” 乔南倚靠在门边,疑惑的挑眉,“不好意思,我没有订早餐。” “这是一位先生帮您订的。” 乔南这才看了一眼她胸前的logo。 和平饭店。 抓着披肩的手指几不可察的攥了一下。 不可能是黎东白给她订的,那就只能是另一个男人。 她无声笑了一下,温温淡淡的说:“麻烦你替我转告那位先生,我消受不起。” 服务员面露难色:“这……” 就在这时,服务员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接起来:“先生……嗯,乔小姐说她……” 她为难的看了乔南一眼,对着手机说:“乔小姐说她消受不起。” 电话那头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她将手机递给乔南。 “乔小姐,那位先生让您接电话。” 乔南目光落在手机上,那一串她曾经熟烂于心,因为在脑海中刻得太深了,结果现在连忘都忘不掉的电话号码。 就在服务员以为她要拒绝时,她却把手机拿了起来,附在耳边,嘲讽的笑了一下,“不吃你送的早餐,你还要逼我不成?” “你在怕什么?”男人低沉喑哑的嗓音通过无线电波传来。 乔南呼吸微微一滞,“梁非城,你不用激我。” “那就把早餐吃了。” 随后,电话那头就传来一阵嘟嘟嘟的忙音。 乔南一咬牙,将手机递回去,却见服务员面露惧色,想来是被她那一声梁非城给吓到了。 原先还不知道是梁非城,这会儿知道对方是梁非城,服务员就更加为难了:“乔小姐,你看这……” “给我吧。”乔南伸手接了过来。 服务员如释重负,连说了三声谢谢才离开。 乔南关上门进屋,走到餐桌前将食盒放下,忽然放在桌上的手机叮的一声弹出一条新闻—— 【东临小区惊现梁非城的车子,深情守望,睹物思人】 原来以前苏怡也是住在这里的,媒体大肆渲染梁非城的深情。 毕竟在他二十几年将近三十年里,苏怡是唯一和他传过绯闻,也差点就订婚的女人。 新闻上附了一张图片,新闻上说,这是记者在清晨五点半左右拍到的照片,一直蹲守到六点多,车子也没离开。 乔南看到他的车停放的位置,目光一顿。 她大步走到窗前往楼下看去,只看到两辆黑色轿车从b栋楼下缓缓开出去。 十二楼的高度,她的视力没有好到可以看清车牌号的程度,但她有预感,那里面就是梁非城。 拇指滑了一下,将新闻删除。 她站在餐桌前,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食盒,随后将盖子打开,食物的香气果然能治愈一切的坏情绪。 她忽然想起以前郁闻州说过的一句话—— 食物没有错。 中午,乔南坐在电脑面前敲键盘时,门铃又响了。 这次是花店的人送了一束花来。 乔南看着那一束蔷薇花愣了一下。 而开的如烟霞一般的蔷薇花中插着一张卡纸,上面的字应该是花店的人代写的,字迹娟秀,和那个人的完全不同—— 祝一切顺利。 沈 第194章 看来也没有传说中的禁欲 京华酒店的某个高级包厢内,服务生从里面出来,激动的在小姐妹面前蹦跳尖叫:“郁闻州真的好帅哦!” 被夸好帅的郁闻州靠在椅背上点了点烟灰,饭后,大家都随意了很多,尤其主位上郁闻州慵懒的抽着烟,让人想起了午后的猫。 不过那也得是品种最高贵的猫。 当主子供奉起来的那种。 今天是郁氏和其他公司签合同的日子,对方的黄总安排了饭局。 郁闻州本来不太想来,可又突然心血来潮想出来走走。 他已经挺长时间没有出来走动了,近来,他越发的懒了。 那位黄总笑容可掬,其实算得上可爱,听他说起一些趣事的时候,郁闻州偶尔也会勾唇,轻轻一笑。 服务生进门时正好看见他笑,平时一张妖孽的脸配合着身上的商务西装,整个人在邪气和正气之间,偏偏十分吸睛,差点把她的魂儿都给勾走了。 那黄总又说:“昨晚我去参加容家公子的婚礼,见到梁非城了,没想到一向清冷禁欲的梁非城也……” 话还没说完,饭桌上的气氛瞬间变得诡异起来。 尤其是郁闻州身边的几个人,齐刷刷的看向他,而后黄总身边的几个人也都看向他。 那眼神仿佛在提醒他,哪壶不开提哪壶。 黄总被盯得心里发毛,刚想瞪回去,电光火石之间,他猛地想起什么,一拍大腿,冷汗直流,这才觉醒过来。 他简直是糊涂了,光顾着说话,看到郁闻州听了他的话以后笑了,他就飘了,差点忘了郁梁是死对头。 尤其是这一年多来,郁氏和梁氏闹得不可开交。 黄总讪讪的笑道:“郁少莫怪罪。” “无妨。”郁闻州将烟头按进烟灰缸里,烟灰缸里盛一点清水,烟头一下去,兹的一声,听得人一阵头皮发麻。 连带着郁闻州那张看上去人畜无害的脸都透着一股狠劲儿。 黄总莫名觉得背脊一凉,整个人哆嗦了一下。 “梁老三怎么了?”他懒懒的问了一句。 黄总愣了一下,之前不敢再往下说,这会儿只好硬着头皮强颜欢笑:“也没什么,无非男人的那点事,昨晚在容家婚礼的宴席上,没想到梁非城在大庭广众之下就把一个女人带去开房了,看来也没有传说中的禁欲,呵呵,男人哪有不开荤的。” 这事从黄总嘴里说出来,就有点变味了。 但饭桌上不知细节的人都一副心照不宣的表情,互相看了一眼,眼里都藏着促狭的笑意。 唯独主位上的郁闻州忽然撩起眼皮,抬眸探究的看了他一眼。 “是什么女人?” 梁非城带女人去开房…… 这种事情,郁闻州是不相信的。 他可以不了解其他人,但对于梁非城,所谓知己知彼,他再了解不过。 那个狠心的女人已经离开六百多天了,梁非城去哪找女人开房? 黄总回忆道:“没见过的,很漂亮,新娘进场的时候她是伴娘,从我身边走过去的时候我都愣住了,实在是漂亮,尤其那一双眼睛……” 说到这,黄总啧啧两声:“绝了!当时我看梁非城一直盯着那个女人看,好像还是认识的。” 郁闻州的手抖了一下,旁人没看见,就他身后的邹助理注意到了。 递了一支烟上去,又递上打火机。 郁闻州狠狠地吸了一口烟。 “叫什么名字?”语气平稳,却有几分咬牙切齿。 黄总被这突然凶下来的语气给吓了一跳,皮笑肉不笑的说:“好像叫……叫什么南的。” 话刚说完,主位上一阵椅子倒地的声音。 饭桌前的众人十分震惊,就看到郁闻州大步离开包厢。 邹助理赶紧跟项目的负责人说了一声,又跟对方公司的几位高层颔首示意,然后快速跟了上去。 郁闻州大步跨进电梯,邹助理看见他手指间的烟抖了几下,烟灰掉在脚边。 随后听见他毫不掩饰的咬牙切齿:“马上给我查清楚,是不是乔南?” 邹助理赶紧打了个电话出去。 郁闻州又狠狠地吸了一口烟,腮帮往内凹陷,眼神狠煞又灼热。 难道那个女人真的回来了吗? 可如果不是她,梁非城又怎么可能…… 想到这,他狠狠的攥起拳头。 昨晚容家的婚宴不准拍照,所以没有照片流出来,否则以那个女人的颜值,不可能不被人流传。 那样,他就可以早一步知道了。 可是,真的是她吗? 郁闻州直接拉开车门坐进去,过了五分钟,邹助理的电话响了起来,随即听到电话里的汇报,回头对郁闻州说:“老板,找到了,好像真的是乔南。”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半晌,郁闻州咬牙:“开车!” 车子在东临小区b栋前面停下。 郁闻州眯了一下眼眸,眼底潋滟的光芒被掩在阴影之后。 难怪今天早上会出现梁非城在东临小区的新闻。 原来…… 呵。 …… 乔南洗完澡出来,又听见一阵门铃声。 精致的秀眉紧紧的蹙了起来,今天是怎么了? 全世界都知道她住在这里吗? 直到在显示屏里看到那张精致漂亮得过分的脸时,她的眉头蹙得更高了。 她回房间把浴袍换下来之后才去开门。 郁闻州从来没有这样等过一个人,仿佛所有的好脾气和耐心都用在了这一刻,大概有五分钟,面前的这扇门才打开。 他的手心已经有一层薄汗了。 一股淡淡的沐浴乳和精油的香气迎面而来。 郁闻州紧紧的盯着站在门内,素面朝天,发尾微湿的女人,那双眼睛大概因为沐浴的缘故,比以前更加水润,仿佛随时会滴出水来。 就在女人的红唇微启,准备开口时—— 忽然,他一把将门摔了回去! “砰”的一声,门关上,将那张令他咬牙切齿的脸挡在了门后。 乔南的鼻尖差点被门撞上,她下意识后退一步,心脏砰跳,随后通过显示屏,看到郁闻州靠在墙上低头点烟。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看到郁闻州点烟的手指在颤抖。 第195章 我不喜欢欠别人的 那一瞬间郁闻州的心头掠过无数的念头。 再去按门铃,然后进去一把抱住那个女人! 或是转身离开。 他在门外连抽了两支烟,心头团着的那股怒火还是没有消下去。 走到门前,重新按下门铃。 这一次,门铃只响了一声,门就打开了。 女人倚靠在门边。 “郁闻州,你怎么变得婆婆妈妈的了?”乔南语气里没有笑意,可眼角眉梢却好像笼着一层薄纱似的笑。 再次看到那张令他咬牙切齿的脸,郁闻州心头上的那团怒火却好像逐渐有了消散的迹象。 然而再听到她没心没肺的一番话。 他倏然咬紧后槽牙,眼睛里仿佛点了火,一字一顿的说:“为什么不辞而别?” 那天他给她打了那么多电话,闯入梁公馆,结果被告知,她走了。 后来满世界找她的人不只有梁非城,还有他。 想到这里,郁闻州的火气就更大了。 他以为怒火已经到达了顶点,可下一秒,女人的话直接一把火把他烧成灰烬。 乔南弯唇一笑:“哪有逃命还带告别的?那不是浪费时间吗?” 郁闻州漂亮的脸僵了一下,不是怔愣,而是气到不知道该用什么情绪来表达。 他盯着乔南的眼睛,她的笑容不达眼底,知道这个女人没跟他说实话。 他冷笑一声,“你知不知道我……” 乔南看着他的眼睛,眸底倒映着他那张漂亮精致的脸。 仿佛一面镜子,将郁闻州最不想承认的一面清晰的暴露出来。 郁闻州忽然不想说了,深深的看了乔南一眼,临走前丢下一句话。 “乔南,你还是不相信我。” 这句话灌入乔南的左耳,她低头扫过垃圾桶上的烟头,眸色晦暗。 她若有似无的叹了一口气,关门回到房间。 走到放在窗台桌上的笔记本电脑面前,手指点了一下键盘。 屏幕顿时亮起。 一个黑框中滚动着代码,不一会儿,代码停止,屏幕刷出一张银行客户信息的数据库页面。 与此同时的梁氏总裁办。 梁非城的手机叮咚一声跳出一条短信。 【......您的账户6xx 2x……于20xx年12月25日转入……】 他看了一眼,眸色微敛。 他是有一个私人账户,只不过很多年没用过了,现在却突然转了一笔钱进来。 所以这笔钱是? 叮咚—— 又一条短信跳出,是一个没有备注的电话号码。 【昨晚的衣服钱和早餐钱还你,我不喜欢欠别人的。】 梁非城盯着那两行字,眉目顷刻间爆发出一股森寒的冷意,握着手机的手指倏然攥紧,骨节和手机之间摩擦出骇人的咯吱声! 所以这笔钱的来处已经很清楚了。 如果她一开始就是拒绝的,于他而言顶多只是一时的不悦。 可她收下了,转而又把钱还他。 泾渭分明,她这是完全把他当成陌生人来对待。 不喜欢欠别人的…… 梁非城的嘴角压着一片清寒的嘲讽,手心一阵微潮,温度冷到了极致。 他成了她眼里的,别人? 这个女人果然很聪明,就连恨一个人都知道怎么样才能把刀扎得又狠又准。 无声无息,却扎入肺腑。 半晌,他的手指才松开,看了一眼短信,返回,再次点开那一条转账信息,深眸里掠过一片晦暗冷寂的阴翳。 小九开门进去时,看见他坐在大班椅上,若有所思。 只不过在他出现后的那一刻,梁非城的眸色恢复以往的清冷,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有什么事吗?” 小九走过去,说:“您要我查乔南在里昂的踪迹,什么都没查到。” 梁非城沉眸,岑薄的唇角抿成冷寒的直线。 看来乔南在法国里昂的活动踪迹被人抹掉了。 为什么,偏偏是里昂? 昨晚听到小九说乔南的那辆车是从里昂运过来的,当时里昂两个字从他的脑海走过,勾起了另一桩回忆。 ——去年初,也就是乔南离开的前几个月,大概在元宵过后。 燕大开学后的周末是乔南补考的时间,那天她考完试回南苑的路上出了一场车祸。 肇事司机是一个癌症晚期的货车司机,然而货车司机在被交警抓去时,突然跑出交警大楼当场被车撞死,疑点重重。 小九果然从他的账户上查到一笔可疑的进账,只查到对方是一个幽灵账户。 后来,不断追踪后,缩小定位范围。 而那个定位到的地点就是法国里昂。 线索到这里就中断了。 法国里昂…… 梁非城曲起的手指骨节在桌面上轻轻一敲,目光转而平淡:“你下去忙吧。” 近来公司有一个新项目,今天开会的时候梁非城将项目部准备的材料摔了回去,命他们重新准备一份新的企划,否则今天项目部全体加班。 而项目部的人在听到楼上的总裁办一直没有下班,明显是在陪着他们,顿时就如打了鸡血,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当中。 一直到晚上九点,新的企划递交上去,梁非城满意,他们才下班。 看完企划后,小九敲门进来,看见梁非城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曲指按了按眉心,棱角分明的下颚线透着几分苍白。 小九想起他昨晚大概也是一夜没睡,午休时间他也没休息。 而茶几上的食盒根本就没动过。 “三少,饭菜都凉了,是重新叫人送一份还是过去吃?” 从公司到梁公馆少说也要一个小时,小九担心他的胃受不住,梁氏附近就有五星级的饭店。 梁非城准备开口说回梁公馆,就在这时,手机响了起来。 电话是黎东白打来的。 “你还在加班?” “嗯。”梁非城喉中滚出一个字。 “有你这么日理万机的总裁吗?下楼吧,我在你公司楼下,听说那家叫空城的娱乐城开业了,不去看看是谁敢明目张胆的抢你生意吗?” 梁非城的脑海里掠过空城二字。 想起就是昨晚回梁公馆的路上看到的那个新开的娱乐城的名字。 老实说,对于谁抢他生意这件事,他并不感兴趣。 第196章 郁闻州心里最在意的事情 第196章 郁闻州从乔南那里离开后,回到公司莫名其妙的发了一通脾气。 还接连骂哭了两个下属。 平时郁闻州对他们不错,这脾气来的古怪,把他们都给吓一跳。 所以秘书们连气儿都不敢喘一声,直到傍晚临近下班前,电梯叮的一声,看见景荣从电梯出来,秘书办的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郁氏上下都知道,这位燕大的年轻教授是景家大少爷,也是郁闻州的好朋友。 但没有人知道这两个八杆子打不着的人是怎么凑到一块的,尤其景家的二少爷景晟又和梁非城走得近,众人就越发看不懂这其中的关系了。 不过郁闻州这人乖戾桀骜,谁都不服,偏偏对景荣的话还能听上几句,可见两人关系不一般。 景荣进出他的办公室如入无人之境,进门看见地上一片狼藉,如古井无波的双眸漾起一抹异色,扫了一眼办公桌后的男人。 “怎么这么大脾气?” 郁闻州没看他,起身抓过架子上的外套,说:“乔南回来了。” 他转身将外套穿上,那扬起的黑色大衣的一角仿佛在景荣的眼底掠过一片阴影。 郁闻州走了一步,听身侧的景荣语气平铺直叙的说:“觉得对她有所亏欠,又很想接近她,所以心里不舒坦。” 这句话直接刺中了郁闻州的神经。 “你到底是教经济学的还是心理学的,这么喜欢剖析我的内心?” 景荣不以为然。 郁闻州自嘲的说:“我以前是利用过她,她不信任我是我活该。” 就算当初他把乔南从疯人院救出来,相处的那两三天,乔南对他也是明显的疏离。 狼来的故事对她果然根深蒂固。 这么有戒备心,他都不知道是庆幸还是失落。 庆幸她还是有脑子的,至于失落。 他自己都说不清。 其实他心里最在意的是那次在酒店,为了躲开梁非城的攻击,他的第一反应就把乔南丢开。 景荣说,他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喜欢乔南。 景荣没再说什么,郁闻州挥手。 “今天圣诞节,请你喝酒吧。” 景荣没什么情绪的脸上难得露了一回笑:“想让我陪你喝酒,也不用找这么拙劣的借口。” 因为郁闻州向来对这些西方的节日嗤之以鼻。 路上是景荣开车,他看着前方的路况,问道:“去哪喝?” 郁闻州慵懒的靠在副驾驶座的椅背上,往车窗外看了一眼。 梁非城的mt他是再也没去过了,而那家他以前常去的锦瑟开的酒吧一年多以前就没开了。 郁闻州几次想起那家酒吧都觉得跟它八字不合,第一次带乔南去,乔南被下药,第二次带她去,后来她又被梁非城抢回去。 这种跟他八字犯冲的酒吧,不开也罢,没什么好遗憾的。 他的目光就这么漫无目的的落在车窗外,想着随便找家圈里人开的会所或是酒吧就行,却在这时,他的目光被吸引了过去。 只见闹市区的街道边一座金碧辉煌的建筑仿佛平地里拔地而起的琼楼玉宇。 ——空城 郁闻州看了一眼灯牌,看规模和梁非城的mt不相上下,这才想起这里就是之前被人提到过很多次的地方。 没想到,这家娱乐城真的开起来了。 刚开业,门口摆放了长长两排的花篮,门外的停车场豪车云集,来看热闹的人很多。 大概很多人都想看看除了郁闻州以外,谁敢开一家这么大规模的娱乐城公然抢梁非城的生意。 郁闻州忽然开口:“就这里吧。” 景荣将车子停进车位里,郁闻州和他同时下车,走进金碧辉煌的大厅。 却是郁闻州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女人侧着头,正和服务生说些什么,剪裁考究的旗袍穿在她身上,说不出的风流韵致,玲珑曲线被贴身的上好绸缎包裹着,纤细的腰肢在走动间如弱柳扶风,风情万种,引无数路过的人遐思,却偏偏没有人会把风骚二字挂在她身上。 待女人抬起头来,一双仿佛含着笑意的狐狸媚眼怔愣了一下,随即妆容精致的脸上划开一抹驾轻就熟的笑容。 “原来是郁少啊,真是好久不见了。” 目光一转,落在他身边的景荣身上,笑意不减的打了声招呼:“景大少爷。” 景荣沉稳无澜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微微颔首。 郁闻州眉梢微挑,环顾偌大的空城大厅,从地毯到灯饰,从墙面的挂画到前台的昂贵石料,无不考究奢华,无不充斥着金钱的味道,从而可见背景财力之雄厚。 视线最终落回到女人的脸上,郁闻州笑容意味深长:“我还说呢,小酒吧怎么不开了,原来是在筹备大工程,锦瑟大老板,你深藏不露啊。” 锦瑟翘着兰花指低低一笑:“郁少抬举我了,我充其量只是一个打杂的。” “那可真是屈才了。”郁闻州也不深究,这里的老板究竟是谁,锦瑟的一番话谦虚是否,他都没放在心上。 锦瑟随即招来一名老练的服务生:“好好招待郁少和景少。” 目送郁闻州他们上了电梯后,锦瑟退后一步,按下旁边电梯的按键,进入电梯。 到了顶层办公室。 推开门进去,就看见一个女人背对着她靠坐在椅背上,双脚跷在面前的矮凳上,高跟鞋就在凳子边上,双腿微侧着,露出脚踝骨上一颗玛瑙红的小痣。 女人发尾微卷的长发披在脑后,身上穿着一件石榴红的高定长裙。 微微低着头,墨色长发间露出一截细白的后脖颈。 红与白与黑之间碰撞出令人心惊震撼的视觉效果。 光一个背影,就叫人移不开视线。 锦瑟反手将门关上,走上去,一把将女人架在鼻梁上的防蓝光眼镜摘了下来。 “这么漂亮的一双眼睛可别用坏了。” 乔南也不恼,将耳边垂下的长发别至耳后,露出耳垂上散发着温润光泽的珍珠耳环。 “还顺利吧?” 锦瑟靠坐在办公桌边缘,勾着乔南的眼镜,慢悠悠的说:“连开业都不出席,你关心这个干嘛?” 乔南将电脑合上,抬眸,卷翘的睫毛如蝉翼眨了一下,“好歹我也是空城的老板啊。” 第197章 开业当天见血 锦瑟一笑,将眼镜放在桌上,伸出手,抚了抚乔南细软的头发,说:“你可知道外面多少人想知道空城的老板是谁?” “不过就是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燕京城多的是闲人。”乔南自然不会理会那些人。 “也是了,你抢梁非城的生意,谁不好奇?” 锦瑟敏锐的察觉到,在她说梁非城三个字的时候,乔南的眼底划过一抹暗色。 她静默的看了一眼,嘴角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意有所指:“应该已经见过面了吧?” 乔南手指在笔记本电脑上摩挲了一下,语气没什么波澜:“见过了。” “还在意他吗?”锦瑟低声问。 乔南不以为然的笑了一下,“锦瑟,他害死了我外婆。” “虽然我现在知道她不是我的亲外婆,但我们的关系早已经超过了血缘,她就是我的亲人。”她眼圈微微泛红。 锦瑟的手在她削薄的肩上安抚似的按了按,“别难过,你还有我呢。” 她弯下腰身,双手捧着乔南精致漂亮的小脸,由衷的感叹:“你跟你母亲真的很像,我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也是一身红衣,当时我年纪还小,以为是仙女下凡呢。” 自从知道锦瑟认识她的生母之后,这是乔南第三次听锦瑟提起。 她的胸腔似有一股暖流穿过,“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看看她的照片。” 锦瑟摇头,“组织有规矩,成员去世后,照片全部销毁,我是再没看过她的照片了。但你的天赋都是她留给你的财富,这也算是你们母女之间的一种羁绊。” “而她的死成了一个谜。”乔南目光掠过窗户,看向城市的霓虹。 一个死了的人,组织是不会花时间去查明她去世的真相。 “我不想不明不白的活着,我要找到乔清如查明我母亲去世的真相,我也想知道我的生父到底是谁,他是否还活在这个世上。” “关于你的生父,我们也是从来没听过。”锦瑟坐在边上,点了一支烟,侧头问乔南要不要也来一根。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起来。 “锦瑟姐不好了,楼下公共区有客人闹起来了!” 刚开业就闹事。 锦瑟颦眉,早料到空城树大招风,没想到这才九点就开始闹事,酒都还没喝醉呢,这是存心找茬来的! 她冷哼一声:“等着,我马上来。” 说着,她挂了电话,对乔南说:“我去去就来。” 锦瑟走了之后,乔南再次打开电脑。 她盯着黑掉的电脑屏幕陷入沉思。 她现在唯一知道的是母亲生前最后出现的地方就是在燕京城。 可什么线索都没有,一切还是要从乔清如身上下手。 可是乔清如藏匿了这么多年,她究竟藏在了什么地方? 如果一个人让梁非城找了五六年,那绝不可能是隐姓埋名那么简单了。 乔南吐出一口浊气,拿过桌上的防蓝光眼镜,点开电脑。 过了好久,也不见锦瑟回来,她看了一眼电脑屏幕的右下角,锦瑟已经去了快一个小时。 什么事情这么棘手? 她连忙调了公共区域的监控出来,结果看到有一个男人冲着锦瑟泼酒! 乔南眼神骤然冷冽。 ...... 一个穿着深蓝色夹克的男人靠在卡座上,手里拿着一个酒杯,只不过酒杯里是空的,酒水全都泼在了对面女人的身上。 男人绝对是故意的,酒水精准的泼在锦瑟的胸前,紧身的绸缎旗袍湿了一片。 周围有不少起哄的声音,男人不怀好意的盯着她……的胸。 “锦瑟,你们敢卖假酒,就等着工商局的人来吧!” 锦瑟被泼了酒,身上狼狈,可脸上依旧是那一片从容淡定的笑,她朝身侧的保安伸手,“外套借一下。” 保安立即将外套脱下递给她,锦瑟慢条斯理的穿上,系上纽扣,然后才对着坐在她面前的男人说话。 “罗少,我们开门做生意第一天,我是有多蠢才会卖假酒?” 男人嗤笑:“那你的意思是,我冤枉你们咯?来,你喝一口给我看看,是不是真酒?你当我没见过世面是吧!” 锦瑟的目光落在酒桌上的那瓶外观低调奢华的黑水晶酒瓶。 这是一瓶人头马黑珍珠路易十三白兰地,价格已经超过了五十万一瓶。 烈酒。 她是品酒高手,根本连喝都不用喝,刚才酒泼过来的时候,她就闻到了味道不对劲。 可空城的酒水是她亲自把关的,不会出错,怎么可能有假酒? 但对方手里拿着的的确不是真的路易十三。 男人见她不说话,气焰越发的嚣张:“是工商局的来还是私下里解决?你要私了很简单,按照规矩,假一赔十,这瓶路易十三现在能卖到六十万,少说,你也得给我六百万。” 六百万…… 周围的人窃窃私语,开业第一天就赔六百万,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而且,就算私了,在场这么多人都看到空城卖假酒,那以后谁还会来这里玩乐啊? 锦瑟但笑不语的看着他,男人被她看得心里发毛。 被一个女人的气势压了一个头,顿时让他觉得没面子,咬牙切齿的拿起桌上的另一杯酒就要朝她泼过去。 就在这时,人头攒动的背后传来一道清冷的女人的声音—— “这杯酒你敢泼过去,我废了你的手!” 众人回头,人群自左右散开,让出了一条过道。 当看清尽头站着的那个女人时,在场的传来好几道吸气的声音。 就连刚才在闹事的那个男人都不由看直了眼,下意识的站了起来,脸上的戾气骤然消失。 他在燕京城怎么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 “你是谁?”语气比刚才嚣张时不知道要温柔了多少。 锦瑟无可奈何的看了她一眼,果然颜值即正义吗? “你怎么下来了?” 乔南无视对面的男人,拉了拉锦瑟外套的衣领,“难道看着你被人泼第二杯酒吗?你想被欺负,我可不想开业当天见血。” 说着,冷冷的扫了一眼对面的男人。 男人心里一咯噔,背脊发凉,可不仅仅只是发毛那么简单。 仿佛对面女人的那一眼,已经取走了他的性命。 第198章 你的大刀在关公面前耍过头了 第198章 “你到底是什么人?”男人攥紧拳头,努力将自己的气势提上来。 可已经势弱了一次,是如何也找不回面子,只能硬着头皮。 乔南望向他,红唇勾了起来,一字一顿:“空城老板。” 人群中顿时一片哗然。 女人站在璀璨的灯光下,眉眼精致如妖。 ——这就是空城的老板? 没想到是个女人,而且还是如此超脱凡俗的美人? 其中还有几个人觉得这美人有点眼熟,只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酒桌对面的男人愣了一瞬,转而冷笑:“原来是老板,你来了也好,一瓶假酒卖我六十万,你说这件事怎么解决?” 乔南目光清凌凌的看向他,嗓音温淡道:“假一赔十,这是规矩。” “不愧是老板,是做大事的人,锦瑟,你还是得向你们老板好好学学啊。”男人笑的一脸得意。 “但是,”乔南冷漠的打断他的话,“前提这酒是我空城的。” 男人眼眸一眯,“你什么意思?难道我会栽赃陷害你吗?” “我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乔南无辜的看了他一眼。 男人顿觉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上,被女人一双仿佛会勾人的水眸盯着,浑身不舒畅,咬牙:“那你们倒是拿出证据啊?” “不过我可说好了,强制搜身可是犯法的!” “不用搜身,”乔南嗤笑,侧过身子看向墙角的高清摄像头,“很简单,把监控调取出来就知道了。” 余光扫到男人身边坐着一个穿着连帽卫衣的小年轻。 那小年轻靠在沙发上,正玩着腿上的电脑。 在听到她说要调取监控时,搭在笔记本键盘上的手指顿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胜券在握的弧度。 乔南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两分钟后监控室的人拿了电脑过来。 “老板,你看。” 众人也围了上来,倒是那个男人和他的同伴一脸身正不怕影子斜的坐在卡座里。 给人一种,他们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的感觉。 监控录像里,先是他们一行人坐进卡座里,然后就有服务员走上前去,他们点完单过后不久,服务员送酒过来,其中就有一瓶路易十三。 接着就是那个姓罗的男人品了一口酒,突然将酒杯用力掷在桌上,招来服务员,当即就给了服务员一巴掌。 随后不久,就是锦瑟来了。 从头到尾,他们都没有搞小动作。 男人看众人一脸鄙夷的看着乔南,冷笑出声:“怎么样,看出什么问题了没有?卖假酒就算了,还诽谤客人,我看你们这家店就是不想开了!” 围观的众人指指点点—— “看不出来啊,一瓶酒六十万,居然是假酒,真是人美蛇蝎心,太可怕了。” “开业第一天就敢这样,往后不知道要卖多少假酒了,奸商!” “就这样还敢跟梁家抢生意,简直侮辱了梁家!”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助长了酒桌对面男人的气焰,他看向一直盯着电脑屏幕,手指不知道在敲什么的乔南,“怎么,妹妹,监控你都看多久了?看出什么名堂了吗?” “你店开得这么大,六百万总不会拿不出来吧?要真是周转不过来的话,你陪我一晚也是可以的。” 随着他龌龊的话音落下,周围传来一阵起哄的声音。 锦瑟想撕烂他那张嘴! 高跟鞋迈出一步,却是手腕被人一把扣住。 她回头看向制止她的乔南,乔南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随后,她将锦瑟拉到身侧,目光悠悠的看向酒桌对面的男人。 红唇扬起一抹冷嘲的弧线,“不巧,我还真的看出一点名堂出来了,刚才也不知道是电脑卡住了还是怎么了,录像卡了五秒,你就是在那五秒内把酒给换掉的。”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众人再次围到电脑面前,果然就看到在服务员走了之后,男人从随身带来的包里拿出一瓶从外观上看不出什么不同的路易十三。 ——“原来是个碰瓷的!” 男人的脸色当即一变,一阵青一阵红的,猛地瞪向他身边拿着电脑的小年轻! 小年轻眉色冷蹙,喃喃道:“不可能的啊,我明明……” 他明明侵入空城的监控系统,把那调包的五秒监控给删掉的啊! 等等! 他倏然看向一脸清冷温淡的空城老板! 难道…… 乔南淡淡一笑,语气却无端的给人施加威压:“真的路易十三是你们交出来,还是等警察来?” 男人的脸色一片灰土,心想着这件事警察来了就完蛋了,对方完全可以以偷窃罪告他。 到时候,他在燕京城还怎么混下去! 男人一咬牙,将随身的包扔给上前来的保安。 保安拉开拉链,果然从里面拿出一瓶如假包换的路易十三。 男人灰溜溜的就想跑。 那个穿卫衣拿着电脑的小年轻从乔南身边跑过去时,被乔南一把扣住手臂。 压着嗓音在他耳畔说:“弟弟,你的大刀在关公面前耍过头了。” 年轻人脸色一变,面露惊恐。 果然……是这个女人! 男人不顾同伴,先溜了。 “且慢。”乔南眸色幽深的望过去,眼底浸染了凛冽料峭的寒霜。 今天这事还就真不能这么轻易过去了。 传出去,还以为她空城这么容易被人欺负。 她一挥手,保安就把那个男人拦了下来。 ...... 黎东白进门时,远远的就看到公共区域那边似乎挤了一堆人。 本来这种地方,闹事什么的都是常态。 他侧身对身边的梁非城说:“暂时看过去跟你的mt不相上下,看来对方是真的要跟你抢生意了。” 却是抬眸看梁非城时,发现他的目光朝着公共区域看过去。 “怎么了老三?” 黎东白也好奇的望了过去。 只见人头攒动中,站在一个高挑纤细的女人,那女人一身石榴红的长裙分外吸睛。 于璀璨的灯光下,仿佛一朵盛开的妖冶的花,从骨子里渗透出来的清绝。 当那女人撩起耳畔的碎发时,露出半张侧脸,黎东白愣了一下,心头麻了一片。 怪不得梁非城会驻足凝望了。 这个念头刚从他脑海穿过,就见身边的男人已经迈开长腿,朝公共区域走去…… 第199章 就算你把梁非城叫来我也不怕 保安将那个栽赃的男人拦了下来。 “你们凭什么拦我!” 面对他的叫嚣,乔南不为所动,而是对锦瑟说:“先去把衣服换掉吧,湿答答的难受,这里有我就行。” “好,那你别脏了自己的手。”锦瑟叮嘱了一句,转身离开了。 那个男人被人拦下来,又被周围的人指指点点,他咬着牙瞪向那些人! “滚,看什么看!都给我滚!” 他欠了一屁股的债,不敢让家里人知道,就想了这么个剑走偏峰的法子,没想到,啃到了一块硬骨头! 真是出师不利! 他越想越气,越气越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被保安一而再再二三的拦下来,像一条疯狗乱吠! “你们想干什么,知道罗家背后的靠山是谁吗!敢惹我,我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哦?你还有靠山?”乔南轻飘飘的问了一句。 男人粗喘了几口气,扬唇阴冷的笑道:“怎么,怕了?” “我大伯在黎家的公司当总经理,黎家知道吧?黎家的大公子那可是梁三少的好兄弟,你惹我,你给我等着瞧!” 男人得意的说完,只见站在他对面的乔南用一种莫名嘲讽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乔南没说话,而是看向右边,保安领着一个穿着制服的女服务员来。 服务员看上去年纪还小,皮肤很白。 让人一眼就能看到她脸上红了一片,隐约还有几道指印。 “老板。”女服务员刚才被打懵了,回头后怕的躲起来哭,这会儿声音哽咽沙哑。 乔南走到她面前,她个子比服务员高了将近半个头,低头温柔的抬起对方的脸,看清那些指印,颦了一下细软精致的眉。 “他打你几巴掌?” 服务员眼睛倏然一红,委屈道:“两巴掌。” 乔南的眼神冷了下来,抚了抚她的肩膀:“在这种地方上班难免会遇到不讲理的人,想必上班之前领班已经跟你们说清楚了,但我绝不会委屈了你们。去休息吧,我叫人给你买了药膏。” 让保安把人带走后,乔南才重新看向对面,那个说自己有靠山,又变了一副嘴脸的男人。 她冷笑的挥手,示意保安:“按住他,打四个巴掌。” 男人眼神骤然凶狠,狠狠指着乔南的鼻子!“死贱人!跟你讲不听是吧!” “动手。”乔南面无表情的看过去。 保安顿时将那个男人按在酒桌上,一个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的人根本不是训练有素的保安的对手,任凭他如何挣扎,都成了案板上的鱼肉。 “我警告你们,啊......!” “啪!” “啪!” “啪!” “啪!” 巴掌声响亮清脆,在场的人听得心惊肉跳,心想这空城的老板真是说一不二,但是对方的靠山可是黎家啊。 难道她不怕得罪黎家吗? 男人被保安扇了巴掌,脸色红成猪肝色,捂着脸,气急败坏道:“他么的!我一定会告诉我大伯,我大伯很受黎家的器重,黎家绝不会放过你的!” 乔南勾唇:“别说黎东白了,就算你把梁非城叫来我也不怕。” 男人呼吸一沉,周围的众人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空城老板的口气未免太大了吧? 竟然连梁家都不放在眼里。 是太狂妄了些,也不想想,这燕京城可以说是梁家的燕京城了,上一个敢在梁家的地盘这样说话的,坟头草都已经老高了吧? “不见棺材不落泪!”男人咬牙切齿,“好,你给我等着!” 就在男人大步离开时,乔南撩起耳边的碎发别在耳后,悠悠道:“你以为打你几个巴掌就可以走了吗?账还没算清楚呢。” 男人气得头皮都快炸了,通红的脸上眼睛一片怒气腾腾,刚转身,一杯酒泼在他的脸上。 透过眼睫毛滴落的酒水,男人看见乔南一身红裙站在那,嗓音温淡的说:“这杯酒还你,我空城开业,承蒙各位关照,感激不尽,但要是存心来闹事,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女人的眉眼间缠绕着阴翳的寒意,一句听似没有怒意的话却仿佛敲在每个人的心头上,无端的让人的心头一紧,大气不敢喘。 这时,只听男人大骂一声粗口,在所有人都来不及看清楚时,大步朝着乔南走过去! 扬起手掌,用尽全力的朝她的脸扇过去! 忽然他的手在半空中被人扣住! “谁敢……”他咬牙回头,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扣住他手腕的人,而是从人群之外走过来的梁非城。 梁非城一身肃冷的黑色长大衣,一脉相承的黑色西装,白衬衣的衣领上别着考究的领针,在灯光下,链子折射出冷淡的光芒,和他那双眼睛相辅相成。 那一眼的惊心动魄,他清晰的看到梁非城眸底料峭的寒意,仿佛要置人于死地。 他根本没多想,像是找到靠山一样的大喊:“三少,黎公子,你们一定要好好教训这个女人,她就是这家店的老板!” 乔南自然听到了三少二字,她侧着脸,长卷翘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射了一片阴影,头也没回。 黎东白却是听到乔南是空城的老板时愣了一下。 同样愣住的还有小九和樊七。 梁非城心头微扬起。 眼眸微抬,眼底铺开一层暗色,掠过男人被樊七扣住的手,如果再迟一秒,那只手就打在她的脸上了。 仅仅只是这个念头闪现,梁非城嗓音沉入深渊,冰冷彻骨:“找死。” 男人心中一喜,三少生气了,这个女人要完蛋了! 樊七扣住那个男人的手腕,冷笑。 怎么到哪都有这种没事找事的人? 真是闲得发慌,上赶着作死! 就在男人暗自窃喜时,忽然樊七捏住他的手腕直接把人从酒桌的另一端拽了过来! 砰的一声丢在地上! 男人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疼得蜷缩在地上,尤其是手腕被樊七捏过的地方,钻心的疼。 睁开眼睛,入眼的男人锃亮的手工皮鞋。 想到刚才对上梁非城的目光时,从对方的眼底看到一抹凛冽的杀意,顿时背脊冒出一层冷汗,赶忙爬起来。 “三少,我是看不惯有人抢你生意,才想出手帮您教训教训这个不长眼的女人的,没想到她根本就不把你放在眼里,她说她根本不怕你!” 第200章 白月光朱砂痣 ——她说她根本不怕你! 这句话仿佛敲击在梁非城的某根神经上,岑薄的唇角几不可察的抿了一下。 她岂止是不怕他。 现在是连看都不想看到他了。 梁非城迈开长腿,目光从乔南白皙线条优美的侧脸划过。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看见她耳边的发间若隐若现的珍珠耳环。 珍珠耳环…… 想不起来具体是什么时候了,大概是她中考结束那会儿……爱美之心,她和同龄的女孩子一样,偷偷打了耳洞。 当被他发现后,给她发红的耳朵上药时,他的手指抚过她小巧精致的耳垂,胸腔微热,心里忽然起了一个念头。 他以为这一辈子,她都只会戴他给她准备的珍珠耳环。 她戴过郁闻州的,现在戴着或许是她自己买的。 却唯独,没有戴过他藏在抽屉深处的那一对稀世珍宝般的珍珠耳环。 梁非城左胸口仿佛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空落落的裂开一条缝隙,一股股冷风疯狂的往里头钻。 他攥了攥手指,克制着上前把那对耳环摘下来的冲动,看向地上哀求的男人时,眸色比之前更加的冷削寒凉。 一声轻笑从他的喉中滚出,冷若冰霜:“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替我教训人?” 男人脸色明显一僵,男人冷削的眼神让他如被冰冻三尺,牙关止不住的颤抖。 小九上前,先是看了黎东白一眼,才说:“他大伯在黎公子家的公司担任总经理。” 梁非城看向黎东白。 黎东白被他的这一眼看得心里发毛,心想说关他屁事。 还没开口,那个男人爬到他脚下,像抓着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的抱住他的大腿,“黎公子,替我向三少求求情吧,我知道错了。” 男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犯了梁非城的忌讳,虽然不知道怎么就得罪他了,但现在保命要紧! 黎东白最讨厌被人抱大腿,尤其还是被一个大男人这样抱着,恶心又反感,一脚将他踹开! “罗东的侄子是吧?” 男人赶紧点头,也不顾被踹开的痛了,心想黎东白一定会看在大伯的面子上替他求情的。 却是黎东白蹲下身来,摇了摇头,平时温柔和煦的男人,此刻的脸上像是蒙上一层阴翳的雾霭。 “你大伯贪了我黎家不少钱,现在应该已经被警察带走了,你觉得我还有可能帮你吗?” 黎东白站起来,那男人明显不信,急忙要再去抓他的裤腿,却被樊七拎小鸡似的拎出去。 男人的惨叫声从看不见的方向传来,听得人心惊肉跳。 公共区域内原本挤在周围看热闹的人,也不敢再留下来看梁非城的热闹了。 纷纷散开。 这一场闹剧算是收尾了。 梁非城看向那个从始至终都是侧着身子,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的女人。 只见她吩咐服务员把场地收拾一下,转身就要走。 “乔老板,喝一杯吧。” 身后男人略显清冷的声线仿佛裹着秋风,萧瑟微凉。 乔南的身影一顿,没有人看到她眼底一瞬而过的深红,她缓缓回头看向梁非城。 明明这一眼看过去,还有其他人,却偏偏,还是一眼就看到他。 男人挺拔清隽,在光影交错下,五官深深浅浅,立体昭彰,气质清贵。 她坦然一笑,没有半分埋怨的语气:“不好意思,我已经不陪酒了,这里是空城,不是红叶山庄。” 却是她不悲不喜的一句话,平淡温静,却砸得梁非城心湖结起的冰面,裂开一条条触目惊心的裂纹。 红叶山庄。 他当初让她陪那个姓霍的喝酒。 梁非城望进她平静的眼睛,眼底绽开一片寒芒,却也压制不住猝然而起的慌乱。 他呼吸一沉,将所有情绪尽归眼底,深埋在他最擅长的伪装之下。 他轻轻一笑,细听之下不难辨认出丝丝的自嘲:“相识一场,一杯酒总不过分。” 乔南垂在身侧的手指不自然的蜷了一下,梁非城向来说一不二,也从来不会一句话重复第二遍。 这话听起来,却仿佛有种哄劝的味道,他那样的人,怎肯放下姿态? “三少要喝酒,空城有的是姑娘作陪,三少向来出手阔绰,我定会叫人安排妥当。” 乔南转身,迈开步子。 却是手腕被人扣住,男人手心的温度如冬夜里最凉的水,缠绕着她的手腕肌肤,寒得她身子一僵,心脏骤缩。 上一次在杜惊鸿的婚礼上,也是这样的温度。 一个人的手心温度,怎么会寒成这样? 她深吸一口气。 男人的声音却在这时灌入她的左耳:“刚才如果不是我叫樊七出手,那一巴掌就打在你身上了,乔老板不表示一下答谢吗?喝杯酒而已,占用不了你多长时间。” 梁非城从来没想过,有生之年,他会用这样拙劣又恬不知耻的借口去挽留一个女人陪他喝一杯酒。 乔南不知道自己是受不了手腕上的冰冷还是因为这个男人一句话说服了她。 喝杯酒而已,乔南,喝完就走了。 终于—— “好。”她答应道。 她甩开梁非城的手时,没看到男人的嘴角似乎勾了一下,这细微的变化,黎东白却看得有些心疼。 梁非城点了酒,不一会儿服务员拿酒上来。 乔南看了一眼,她在梁公馆那么多年,也是见过不少的名酒,锦瑟也告诉她不少。 这瓶酒的价钱是之前路易十三的十倍。 她没什么表情的走过去,梁非城修长如玉的手指握着酒瓶,倒了两杯,递一杯给乔南。 公共区域往里进去,有个舞台,此刻有人在上面唱歌。 乔南很久没听歌了也没赶上潮流,只觉得旋律好听。 唱歌的是个女生,声线成熟微哑。 白月光在照耀 你才想起她的好 朱砂痣久难消 你是否能知道 窗前的明月照 你独自一人远眺 白月光是年少 是她的笑 乔南看了梁非城一眼,明明还没喝酒,她却仿佛看到二十九岁的梁非城和十七岁的梁非城眉眼重合。 心头仿佛熔浆滚烫。 她举起酒杯,一口饮尽,烈酒烧喉,却一直滚到了心头上,痉挛的疼,几乎要走了她的命。 她放下酒杯后,没有再去看对面的人,而是转身,大步朝着电梯方向走去。 直达顶楼办公室的电梯开了,她低着头走进去,通红的眼眶仿佛再也克制不住,一阵阵的发胀。 却在她关门之际,一道人影覆了上来,她被人抱了个满怀! 一股淡淡,几乎闻不到的沉水香的气息霸道的纠缠着她。 她浑身一僵,男人的脸埋在她的肩头,头发扫过她的脖颈。 梁非城这样硬脾气的人,头发却很柔软。 他冰凉的唇贴着她的右耳,低沉轻缓,仿佛在克制着什么情绪,颤抖着:“南南……” 【作者有话说】 这首歌前几天听到的,在车上掉眼泪,想到乔南和梁非城也想到郁闻州,就觉得好难过…… 至于歌曲发布的时间我不清楚,也希望大家不要和现实挂钩,不要来杠我啊,哈哈。 还有谢谢各位的打赏。 第201章 因为我爱过你 电梯厢里安静的只能听见呼吸声,还有谁猛烈撞击的心跳声。 梁非城轻嗅她身上令他心安的体香,触碰她的体温,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仿佛要把她嵌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可又怕自己太激进,惹恼了她,吓坏了她。 他渐渐把手指收拢起来,攥在手心里,手心的温度在回升。 乔南右耳听不见,梁非城的唇比她的耳朵还凉,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梁非城在颤抖,和她灵魂颤抖的频率一样。 他的身子和昨晚酒店房间里一样,如石头一般紧绷僵硬。 她无论怎么挣扎都挣不开这个铜墙铁壁,恼怒道:“放开我!” 梁非城却将她抱得更紧。 从她的肩上抬起头,又将身子往下压了一点,她穿着高跟鞋,他只需要稍微低头就能与她的视线齐平。 冰凉的指腹擦过她发红的眼角,他心里说不出的疼和慌,低哑的问:“哭了?” 男人的声线低低沉沉,过分温柔。 乔南挣不开他的怀抱,扬起下巴看他,除了眼睛有点红之外,她那张脸分外明艳动人,一身红裙,又让梁非城觉得像从蔷薇花丛中跑出来的妖精。 喉头轻滚,她的语气温淡:“是刚才被烈酒呛的。” “撒谎。”男人笃定的语气。 呵。 乔南冷笑一声,她说不清自己是怒是恨还是怨,一脚踩在他的皮鞋上! 梁非城的脸色都白了,可想而知那一脚有多痛,可他愣是一声不吭,仍将她紧紧的禁锢在怀里,“好,你说呛的就是呛的。” 乔南身子发僵,耳畔男人低缓轻柔的声音如穿肠毒药。 她忽然没有力气挣扎,只能咬着牙:“梁非城,你到底想做什么?从昨晚在惊鸿的婚礼上见面开始,你就一直纠缠着我不放,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都知道了。” 梁非城喑哑的嗓音模糊的灌入乔南的左耳,“南南,我什么都知道了。” 乔南不知道怎么就想起小时候玩的一种东西,那是从打火机里拆出来的零件,黑色的,大概五厘米左右的长条形,拇指一按,另一头就会冒出火花来,她小的时候被电过,至今那种心惊肉跳的感觉还记忆犹新。 此刻,她的心脏就像那样被电了一下,其实不怎么疼,心惊肉跳是因为猝不及防。 可现在,她却觉得好疼,好疼。 浑身上下,每一寸肌肤,每一根骨头都在痛,连骨头的缝隙都在冒着丝丝寒气,疼的她好像需要靠在梁非城身上才能站稳。 她等了这么久,太久了…… 眼里有水光浮起,在梁非城看不到的方向,她扬唇,无声的笑了一下。 那一抹破碎的笑,让她用尽全力的将梁非城推开! “你知道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所有的情绪凝聚在字句当中! 她看向梁非城深褐色的眼眸,再次质问道:“你知道什么了?梁非城,你敢把你知道的一桩桩,一件件重复给我听吗?” “你敢吗!” 梁非城,你敢吗? 梁非城才回温的手心温度如潮水般褪去,手心里仿佛握着一块冰。 面对她一声声笃定的质问,她猜对了,他,说不出口。 那些亏欠,说不出口。 左胸腔一阵空落落的疼,他沉敛着双眸,伸出手要去攥她的手腕。 “南南……” 乔南抬起手,语气冷漠中夹杂着讥讽:“我们不熟,三少这样叫我不合适。” “我们不熟?”梁非城咬着牙,齿根颤栗发痛,“我们身上都流淌过彼此的血,你现在跟我说不熟?” “我是给你献过血,那是因为我爱过你。” 乔南吸了一口气,眼圈似乎红了半分,她攥了攥手心,逼视他的眼睛! “梁非城,是你不要我的爱,当初,是你不要的!” 梁非城脸色微白,他看着她发红的眼圈,发现自己根本难以启齿,却还想知道:“那现在呢?” 现在,还爱吗? “爱过,在时态里表示过去时,三少还需要我讲得更直白一些吗?” 她凉凉的一句话,就好像一只枯瘦却十分有力的手撕开梁非城的胸膛,将他那颗重新鲜活起来,血肉重铸的心脏捏碎。 浑身的血液在那一刻冻结,他蓦地望进那双眼睛,可乔南却已经移开视线了。 电梯到了顶楼,乔南没再看他一眼,踩着高跟鞋,走出电梯。 门外早有保镖候着,在她跨出去的瞬间,涌了上来,堵在电梯外。 乔南站在那些保镖之后,越过身材魁梧的保镖的肩头看向他。 “三少记得把酒钱结算一下。” 说完,她就迈开步子离开了。 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将他们之间的关系十分清晰的表明出来。 娱乐城老板和顾客之间的关系。 梁非城沉敛的眸中划过一丝惊痛。 他现在和她,只能以这种关系来维系了。 走廊里传来她高跟鞋的哒哒声,渐行渐远,梁非城没有追上前去,不是面前的几个人拦住了他。 而是,他被乔南亲手拦在了她的世界之外。 就如当年的他一样。 电梯厢里的灯光清冷,照得梁非城那张脸毫无血色。 梁非城,真是报应啊。 ...... 锦瑟换完衣服回到公共区域,人已经散开了,问服务员:“看到老板了吗?” 服务员摇头,“跟三少喝完酒就走了,不知道去哪里了。” 后来锦瑟在顶楼办公室找到了乔南。 开门进去时,屋里没开灯,她下意识的抬起手触碰到开关,却是看到一道人影蜷缩在窗台前。 背影削薄,仿佛一个孤零零的孤魂。 锦瑟的心头紧了一下。 “锦瑟,不要开灯。”乔南的嗓音沙哑难辨。 锦瑟呼吸一沉,反手关门,没开灯的情况下她也能看得清路,走到乔南背后,才惊觉她浑身冰凉刺骨。 她忽然想起去年在梁公馆外的榕树林里看到乔南的时候,她就像一只被拔光倒刺的刺猬,满身是伤。 现在,她又重新把那一根根刺捡回来,扎进自己的身体里,作为她防护的铠甲。 锦瑟心疼死了,蹲下来抱住她的身子,发现乔南手心的嫩肉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掐破了,结了一层血痂。 乔南似乎能感受到锦瑟的担忧,她轻描淡写的说:”不疼。“ 第202章 梁非城哄女人的方式 梁非城一行人走出空城时,他侧目看了一眼大门两边摆放的长长的开业花篮。 之所以会引起他的注意,是因为那些花篮里的花和平常看到的有细微的差别。 在一些名贵的鲜花中,每一篮里的白色香水百合中都有一束灿若烟霞的蔷薇花。 非但没有一丝违和感,反而被白色的百合衬托得那束蔷薇格外张扬肆意。 花篮的署名都是单单一个字——沈。 他收回目光,樊七把车开过来了,他走过去,进了车厢,车子离开前,再次侧目,褐瞳如冬夜的寒星,从那些花篮上扫过。 车子开出空城停车场,一束束的路灯灯光压进车厢内。 梁非城打开笔记本电脑…… 这一晚,空城开业,前来看热闹的人很多,到了最后都深深沦陷在了这里的服务之下,甚至在心里和梁非城的mt做起了比较。 竟是不相伯仲。 但奇怪的是,见过空城老板真面目的人想把偷拍来的照片发布到微博上,却怎么都发不出去。 连带空城老板、空城这样的关键字的文字微博也发不出去。 更加诡异的是,但凡试图将图片发布到网络上的,等他们回过神来,手机里的照片全都不翼而飞了。 这等同于灵异事件,却又在很多人的心里敲下了一记警钟。 这位空城老板不简单。 ...... 第二天,梁非城的mt娱乐城对外宣称要整修一番,暂停营业。 黎东白听了这个消息后,一个电话打到梁非城的手机上。 “色令智昏?” 彼时梁非城正在签文件,右手拿着手机,左手的笔一转用食指和中指夹着,将文件翻到签名页。 然后握着笔,字迹苍劲有力,利落的签了名字。 黎东白说的色令智昏对他没有半点的影响,也知道开门见山的四个字指的是哪一件事情。 “正常休整而已。”梁非城的语调平铺直叙。 电话那头黎东白笑得意味深长:“那可真是太巧了,抢你生意就算了,还把生意拱手相送。” 面对黎东白话里的揶揄,梁非城不为所动,静默了两秒后。 “给她的,我乐意。” 随后,就挂了电话。 被挂了电话的黎东白叹了一口气,无奈的笑了出来。 用这种方式哄女人,梁非城大概是第一人了。 如果在古代,他的做法恐怕会被人称作为昏君。 …… 晚上,灯火辉煌的空城又迎来一大波的客人。 原因乔南已经听说了,梁非城的mt娱乐城停业休整。 她坐在窗前望着城市远处的霓虹出神,办公桌上的固定电话响了三声才注意到。 她回过神来,眼底的茫然一瞬间消失无踪,接起电话。 “怎么了?” 电话是楼下大堂打开的:“老板,有个年轻小伙子说要见你。” 乔南如远山般的眉颦了起来,“叫什么名字?” “他说他叫殷十三。” “我不认识这个人,把他请走吧。” “是的,老板。” 就在乔南准备把听筒放回去时,电话那头传来前台惊呼的声音:“诶,你怎么抢我电话……” 乔南蹙眉,随即听到一道略显青涩仿佛变声期还没结束的声音:“你不记得我了?” “我应该认识你吗?”乔南反问。 电话那头静了大概三秒,“我就是……昨晚,昨晚那个,删掉监控录像的那个人……” 乔南思绪一过,就想起来了。 原来是他? 就算她没有在现场,也大概能猜得出来,磕磕巴巴的说着这句话的男孩应该满脸的通红。 昨晚就看得出来,他应该未成年。 “哦……”乔南故意拖长声音,“是你啊,怎么了?” “我要见你!”男孩坚持说道。 乔南想也不想的开口拒绝:“我很忙,没空见你。” “你胡说,你是老板,怎么会忙?” 孩子气的话差点把乔南逗笑,虽然她看上去是很清闲,可不是所有老板都像她这样可以无忧的当一个甩手掌柜。 乔南还没开口,男孩子的声音再次传来,“我想拜你为师,你教教我。” 乔南没料到他想见她的目的是这样,愣了一下,抚额笑了笑:“删掉的监控找回来并不难,你上网也能看到教程,皮毛而已。” 男孩仿佛咬着牙说:“不一样,我觉得你不一样。” 乔南已经不想再跟他废话下去了,“我没时间教你,再见。” 挂了电话后,她又拨了前台的另一部电话:“叫保安把人送出去吧,别动手,对方应该是未成年。” 再次挂掉电话后,乔南的身子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脑海里闪过一幕幕没有时间顺序的画面,她试图从有记忆的七岁开始回想,希望能想起一点细节,关于她,也关于乔清如。 可是不论她怎么想,也想不起任何的蛛丝马迹。 回想起外婆临终前的话,外婆又是怎么知道她不是乔清如的女儿呢? 过了一会儿,电话又响了,她以为前台拿那个男孩没办法,没看号码,接起来。 却是vip包厢打来的电话。 “老板,梁三少喝醉了,我们不敢动他。” 乔南深吸一口气,“他一个人来的?” “是的,梁三少是一个人来的,开了一间包厢,还说他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别人碰过,以后这间包厢只能留给他。” 乔南的额角跳了跳,“既然喝醉了,就去找他的保镖和助理,叫他们把人带走。” 领班为难道:“我刚才问楼下的保安了,梁三少是自己开车来的。” 她顿了两秒,说:“你打梁公馆的电话,叫他们来接人,号码是……” 领班记下来,心头震惊。 老板怎么对梁公馆的号码这么熟悉? 但她不敢多问,挂了电话后,又按照乔南给她的电话号码拨过去,结果—— “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当领班把这个结果告诉乔南时,乔南捏着听筒的手指紧紧地攥了起来。 梁公馆的号码怎么可能是空号? 她冷笑,这算什么? 梁非城,你有必要这样吗? 领班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对方是梁三少,她第一次接触这种身份的人物,根本连碰都不敢碰一下。 就在她一筹莫展时,电话里默了好几秒的老板终于再次开口:“把人看好了,我马上就来。” 第203章 你欺骗不了我的 第203章 领班在包厢门口翘首以盼了三分钟左右,才终于看到一个穿着米白色针织长裙的女人从电梯里走出来。 女人身材高挑,头发在脑后扎成一个随意慵懒的低丸子,身上的长裙设计感十足,半高领衬得她的脖颈白皙如玉,线条优美,腰线往里一掐,行走间,细腰下的长腿在针织裙里轮廓若隐若现。 她淡淡看过来时,眉眼在灯光下愈发显得精致,在风情和冷艳之间流动。 饶是领班已经见过这位空城幕后的老板两次了,仍然还是会像第一次见到时一样十分惊艳。 她吸了一口气回过神来,“老板,三少就在里面。” 乔南嗯了一声,就着她推开的门缝往里看去。 不像其他包厢昏暗的灯光,里面很亮,至少乔南可以看到梁非城仰靠在沙发背上,深灰色的大衣和西装外套脱了丢在一边,白衬衣的衣袖挽至小臂,隐约可见小臂肌肉上浮起的青筋。 他仰着头,灯光全落在他那张五官精雕细琢的脸上,愈发显得他皮肤白皙。 光线柔和了脸部线条的冷锐,此刻的梁非城看上去要比平常平易近人了很多。 看样子,真像喝多了。 因为梁非城喝酒不怎么上脸。 “喝几瓶了?”乔南没打算进去,就在门口问领班的。 领班回答道:“七八瓶了。” 闻言,乔南的唇角勾起一抹似嘲非讽的弧线。 一个人来空城。 梁公馆的电话也设置了。 喝了七八瓶酒就醉倒在这里。 就在领班以为乔南要进去时,却只听她温淡的嗓音轻轻袅袅的传来:“不用管他,等他酒醒了自己会想办法。” “这……”领班想说这恐怕不太好吧。 对方可是梁家的三少,喝醉酒了就把人丢在这不管不顾,从哪一方面来说,都不是明智的选择。 乔南知道她心里在顾虑什么,“放心,他没喝醉。” 七八瓶酒对梁非城来说算什么。 虽然在生意场上,没有人敢灌梁非城酒,但他酒量是天生的好。 乔南的目光从男人身上移开,转身准备走,领班突然惊呼道:“老板,你看,梁三少好像真的很不舒服的样子,原来他不是喝醉了。” 梁非城原本搭在沙发上的手按在了腹部中央,从小臂和手背突起的青筋不难感觉出他的手正朝着腹部施加力道。 这是人在疼痛时本能产生的挤压反应。 他在胃痛。 这是乔南脑海里的第一个反应。 走廊的顶灯照在她那张漂亮精致如妖的脸上,不知道是不是灯光太清冷,她的脸色显得更白了。 她再次收回目光,深吸一口气,攥着手指冷漠道:“叫两个保安来,送他去医院。” “好,我马上去。”领班的对讲机刚才落在休息室了,她说完后,赶紧返回去拿。 脚步声远走,这高级包厢的一层没什么人,走廊显得空旷。 乔南倚在门边的墙上,领班和保安还没来,就听包厢里面传来一阵酒瓶碎裂的声音。 乒乒乓乓。 乔南心头一紧,猛地回头看进去,只见梁非城的姿势从仰靠着到弓着腰背,双手撑在茶几上。 那些酒瓶就是被他不小心撞倒的。 他的手撑在茶几上,头低低的,辨不清神色。 唯独小臂上的青筋仿佛绷紧的弦,在努力隐忍克制着什么。 高跟鞋敲在地面的瓷砖上的声音传来,乔南走到茶几旁站定。 “三少起来吧,我叫了两个保安送你去医院。” 回答她的是冗长的安静和梁非城隐忍胃痛而略显粗重的呼吸。 除此之外他连动都没动一下。 乔南一扫他苍白的下颌,有一滴汗说着下颚线滴在地上。 她能猛地移开视线,咬着下唇内的嫩肉,拿起手机解锁,一边输入号码一边说:“你把梁公馆的电话设置了,总不可能把黎东白的手机也设置了,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 然后她话音还没落下,拨号的那只手突然被一只冰凉的大手扣住。 她的手一抖,手机砰的一声砸在地上,来不及开口,一个天旋地转被男人反身按在沙发上。 头顶的灯光被男人高大的身子遮掩了大半。 梁非城的额头布满了一层冷汗,脸色发白,显得他的两道修眉又黑又浓,眼瞳深深,仿佛两个漩涡中心,一触,就会把人卷进去。 他目光湛湛发黑的盯着她,仿佛要将她的脸镌刻进眼底,沉沉的嗓音喑哑道:“一定要这么冷漠的对我吗?” 男人的身子对乔南来说又高又重,尤其是他胃痛,没有多余的力气,几乎把大半的身子都压在她身上。 她粗喘了两口气,不以为然的说:“我以为昨晚已经把话说清楚了,三少还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梁非城的胃又烧又绞痛,乔南一句比一句冷漠的话直接烧到他的心脏,呼吸沉了沉,“你欺骗不了我的,你还爱我。” “那我只能说三少你在自欺欺人。”乔南冷眼看他。 梁非城忽然恨极了她这样的眼神,大手遮住她的双眼,胃绞得他气息紊乱,声音隐隐打着颤:“我不信。” 男女之间的力量悬殊就在于,即便男人处于弱势状态,却依然是女人撼动不了的。 乔南挣不开他,又被蒙住了眼睛,左耳的听力仿佛比平时更清晰,也听到他气息不稳。 “你爱信不信,保安很快就到了,三少把我这样按在这里传出去不好听,请你放开我!” 他紧紧盯着她的脸,她的眼睛被蒙住,剩余的半张脸小巧又精致,却写满了冷漠。 一口一个三少,三少! 他的目光盯着她诱人的红唇,都说越美丽的东西越危险。 这张红唇,就是毒药! 就在她红唇微张,仿佛要开口说什么的时候,梁非城猛地俯身堵住她的唇。 不让她再说出那些令他万箭穿心的字句! 唇上一抹冰凉,乔南身子猛地一僵,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将他推开。 可梁非城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她被蒙着眼,胡乱挣扎间也不知道推到了梁非城哪里。 只听梁非城闷哼一声,她猛地将他推开,还没跑出包厢,领班跟保安就赶来了。 也来不及看到乔南略微凌乱的头发和她不太好的脸色,领班看到梁非城脸色惨白,汗如雨下,都快吓死了。 “快,你们俩扶着三少下楼。” 乔南余光扫到他的脸,捏紧手指,这才知道自己刚才按到他哪里。 保安过去搀扶梁非城的时候,人的意识已经不清了。 就在领班把梁非城的大衣和西装外套拿起来时,不知道从哪个口袋里掉了个东西出来。 不偏不倚,那东西就掉在乔南的脚边。 是一块怀表。 掉下来的时候,按钮磕在地上,表盖弹起。 领班吓了一跳,梁非城的东西金贵得很,可别被她给摔坏了。 就在她弯腰伸手去拿时,一只手指修长白皙已经先她一步将怀表拿起来了。 乔南握着怀表,目光从表盖内侧的照片扫过,怔怔的僵住。 不知道是不是领班的错觉,她好像看到老板的眼睛有些发红。 但下一秒,乔南眨了一下眼睛,眸底一片清明平静。 “送他去医院吧。” 第204章 不要走好不好? 梁非城是在护士给他输液的时候醒来的。 他睁开眼睛的刹那被头顶的灯光晃得眯了一下眼睛,一转头就看到沙发上坐着的女人。 也许是没料到他这个时候会醒来,四目相对的瞬间,乔南来不及移开视线,就这么猝不及防的撞进梁非城深谷般的眼瞳中。 那一瞬间梁非城也说不清自己心里在想些什么。 只是胸膛温热,手心的温度回升,口干舌燥。 想冲过去,将她抱进怀里。 他一开口,声音哑得过分:“你……” 乔南站起身,平静漠然道:“既然三少醒了那应该没什么问题了,我该走了。” 她转身,踩着高跟鞋往门口走去。 “站住!”梁非城出声,盯着她的背影,想用眼神穿透她的薄背看看她的心脏到底是不是变成石头了。 可那狠心的女人非但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反而加快脚步。 他呼出一口气,手指筋挛的攥了起来。 护士惊呼一声:“三少,您别动。” 梁非城手指用力,扎入手背血管的针都被挤了出来,渗出血。 乔南听见护士的惊呼声侧头看了一眼,目光正好落在他手背白皙的肌肤上鲜红的血。 眸光微动,脚步停了下来。 护士明显察觉到气氛不对劲,梁三少和这个女人的关系看上去不一般,别是什么豪门的爱恨情仇吧? 她一想,就赶紧给梁非城处理一下手背,收拾完东西溜出病房。 临走前还纠结了一下该不该关门,最后,她还是把门给关上了。 乔南一句不用关门卡在嗓子眼上。 “是你送我来的?”背后梁非城喑哑的嗓音格外低沉。 仿佛磨砂纸从心脏擦过去。 乔南呼出一口气,背对着他说:“我只是随车来的,毕竟你身份特殊,要真在我空城出了什么事,我都不够赔的。” 梁非城一咬牙,吸了一口凉气,自嘲道:“只有这个原因?” 乔南依然背对着他,轻轻一笑:“不然呢,还有什么其他的原因?三少是不是太自作多情了?” 自作多情…… 梁非城纤长的睫毛压了一下,深褐色的眼眸好似蒙上一层雾霭,深不见底。 趁他还没说话之前,乔南先开口:“希望三少下次吃了东西再来我空城喝酒,别拿你的破胃碰瓷我,要真的出了什么事,我赔不起。” 说着,她没打算再留下来,拉开门把手。 病房内似乎是梁非城爆了一声粗口,他那样的人即使在最生气的状态下,她也不曾听他骂出这种话。 手握着门把,她当没听见,拉开门脚步跨了出去。 却是突然之间身后一阵东西倒地的声音,以及急促的脚步声。 她来不及回头,腰间猛然被人抱住! “不用你赔。”梁非城粗重的呼吸声缠绕在她的左耳边,嗓音压抑到了极点,像要将他内心疯狂涌动的情绪挤压出来! “我出事,也不用你赔。” 乔南整个人僵住,左耳的耳蜗滚烫,浑身血液翻滚迅速流窜,一瞬间脑海空白。 腰间被两只手紧紧缠绕着,她屏住呼吸低头去看他鲜血覆盖的手背,脑仁突突直跳,黑瞳仿佛染了血色。 “梁非城,你疯了!” 梁非城将她抱得更紧,她出门时只穿着一件针织裙,贴着他的胸膛能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 他揽着她,下巴搁在她的肩头上,呼吸沉沉的说:“不要走好不好?” 乔南心头一烫,却抬起手,紧紧掐着他的手指,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开。 “不可能。”她回答的决绝又坚定。 梁非城手指被她掐得发白,乔南咬着牙,手指也同样发痛发白,却仍然要将他的手抓开。 最后一下,她仿佛整条手臂都要断了才将梁非城的手抓开,往前一挣,退出他的怀抱。 大步地朝前走了两步。 身后梁非城喘着粗气的声音传来,一声声,低而缓:“我怎么做才能把你留下来?南南,你告诉我。” 乔南的心仿佛焚烧了起来,她眨了一下眼睛,长卷的睫毛覆在眼睑上,遮下一片暗影。 梁非城站不稳,一手按在腹部,另一只手紧紧压着门框,指节泛白,指腹在门框上几乎要压出印子。 就在乔南转过身来的刹那,他眼底的荫翳瞬间退散,血液脉搏在他的脑海里跳的很快。 眼底像天光乍现,有一线暖光。 然而乔南走到他面前,却是递了个东西给他:“不小心从你衣服里掉出来的,还给你。” 梁非城眼神紧紧攫住她,没有伸手去接。 乔南直接将怀表塞进他的西裤口袋里,决绝的转身离开。 梁非城眼眶布上一层红血丝,低低的嗤笑一声,往门上一靠,好一会儿才喘上一口气。 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反身抓起沙发上的大衣,寸步难行的男人,此刻大步走到护士站,“追上她,衣服给她,马上。” 护士愣了一下,但在男人不容置喙的目光下,赶紧接过衣服,朝着那个正迈步走进电梯的女人跑过去。 跑到电梯才看到女人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针织裙,露着脚踝,一看就是着急出门忘拿外套。 “小姐,这是三少要我给你的。”护士将深灰色的大衣递过去。 ...... 黎东白赶来时,护士正在战战兢兢的劝梁非城回去躺下输液。 梁非城听到动静,抬眸扫了他一眼,最后目光落在他手里拿着的一件衣服上。 黎东白并不知道详情,解释说:“你的衣服,掉在电梯里面了。” 梁非城私人订制的,衣服有个“l”的暗纹标志。 梁非城舔了一下干涩的唇,才发觉自己浑身都是僵的。 黎东白看到他的嘴角好像勾了一下,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然后面无表情的回到病房。 护士出去后,病房内只留下一盏雅黄昏暗的灯。 黎东白坐在沙发上守着,避免他突然发疯跑出去。 不过很显然是他多虑了,一直到输液瓶里的药水下降到一半,梁非城也没有离开。 他静静躺在病床上,摊开手心,那块怀表被他握着,表面上沾了汗水。 “帮我擦一下。”他伸手递过去。 老妈子黎东白非常无语的扫了他一眼,起身走过去。 表情上不情不愿,可还是抽了两张纸将怀表上的汗液擦干。 梁非城这个人爱干净,怀表用纸巾擦干净后,黎东白又拿了床头柜托盘上的酒精棉擦了一遍。 又帮梁非城擦干净手,这才把怀表塞回到他手里。 “欠你的!” 黎东白转身坐回到沙发上,继续拿出手机刷微博吃瓜。 梁非城被灯光照着的脸依然苍白,他握着怀表,拇指按了一下按钮,表盖弹起。 然后他的脸色比前一秒更白了。 因为表盖内侧的照片,不见了。 第205章 你还没成年吧? 第205章 就在这时,小九敲门进来,手里拿着食盒,是他刚从医院附近的饭店带回来的给梁非城准备的清粥和小菜。 还没将食盒放下,就听梁非城中气不足,却克制着怒意的嗓音:“照片呢?” 小九和黎东白都愣了一下,黎东白赶紧关掉狗血的微博,抬头看过去,梁非城拿着手机,脸色晦涩难辩。 很显然,刚才那句话是问电话那头的人。 照片……什么照片? 他看向小九,小九也是一脸茫然,他也不知道什么照片。 只是当他放下东西,看向梁非城的手心时—— 怀表的表盖弹起,关于怀表里的秘密,小九是知道的,所以当他看到表盖内侧的照片不见了之后,才惊觉大事不妙。 很快就猜到三少的这一通电话是打给谁的了。 电话那头持续安静了两秒,传来女人温淡平静的声音:“什么照片?” 梁非城坐起身来,靠在床头柜上,他的头微微往后仰,拉出一段线条深刻的脖颈,冷削的勾结上下滚动:“南南,你知道我说什么。” 他有多克制自己的情绪,小九和黎东白都看在了眼里。 男人苍白的脸上那双眼睛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而脖颈上的青筋绷直,仿佛随时都要爆裂开。 梁非城向来是个喜怒不形于色,只有在乔南面前才会有情绪失控的时候,但也鲜少有这样的状况。 可想而知,他有多生气。 他却依然沉着气,耐心的问电话那头的人。 “被我扔了,那种东西,没有留着的必要。” “扔了?”梁非城深吸一口气,指尖颤抖的攥了起来,“那是我的东西,南南。” 乔南细软的嗓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飘来:“有什么用呢梁非城?” 说完这句话,电话那头就传来一阵忙音。 梁非城攥着手机,静静地看着屏幕按下去,然后一道黑色的弧线划过,手机砰的一声被砸向墙角。 这时候,黎东白和小九都不敢靠近他,却是一旁的樊七脾气急。 “三少,我这就去把乔南给你带来!” 他一转身,身后男人厉声道:“你敢走出一步,以后就不要认我这个主子!” 樊七呼吸一滞,咬着牙转身,“可是您都折腾成什么样了,三少,她就在燕京城,就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只要你开口,我随时把她带回到您身边!” 梁非城布满红血丝的双眸盯着他,冷笑:“强行把她带到我身边,这跟当初又有什么不同?” 她恨他怨他,若是重蹈覆辙,万一她做出更极端的事情出来。 那结果,是他承受不了的。 梁非城仰后仰靠在床头,良久,才深深吸了一口气:“你们都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 车子平稳的行驶在主干道上,路灯的光线压进车厢内,乔南挂了电话后,将手机仍在一旁。 车内明明开着暖气,她却浑身冰凉。 后来车子停在空城外面,保安叫了几声她才听见。 她下车走到门边,忽然看到一个人蜷缩在门边。 虽然今天雪停了,可风还是很大,这样蜷缩在室外不冻僵才怪。 她本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奈何对方在她看过去的瞬间,好似心电感应一般的抬头看过来。 是一张年轻稚嫩的脸,乔南很快就认出来是昨晚那个删掉监控视频的,也是九点左右打电话来说要当她徒弟的男孩。 现在已经将近十一点了,难道保安把他赶出去后,他就一直在外面等着吗? 不知怎么了,乔南想起两年前,她为了给外婆筹手术费,在mt娱乐城的停车场等了梁非城很久。 那时候也差不多这个天气,应该是元旦,她也像这样,蜷缩着,不等到梁非城不罢休。 她很快从回忆里抽离,假装随意扫了一眼没看到他,按照原先的速度朝大堂走去。 却是那男孩一看到乔南,黑曜石般的双瞳仿佛亮了一下,倏地站起身来,冲过去,伸出双臂横在她面前! 他也不说话,就这样直愣愣的盯着乔南的眼睛。 乔南身上只穿了针织裙,刚才下车前保安要给她外套,被她拒绝了。 此刻被人拦在门外她冷得有点麻痹了,看向男孩的眼神没有什么情绪。 男孩不说话,她也不说话。 倒是男孩,一眼看到她穿着单薄,眸光沉了沉,把手放了下来。 乔南心头微漾。 男孩年纪还小,心思全都在脸上和眼睛里,刚才他把目光放在她身上时,她压根没想过他会这么贴心,明明自己在门外冻了那么久,明显就是为了等她。 但乔南还是没跟他说话,没了阻拦,她就直接迈开脚步走进去。 只不过外走到大堂门内几步路的时候又停了下来,回头对他说:“过去那边坐。” 男孩心中一喜,背着包大步跟在乔南身后,在休息区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而乔南坐下后,又不说话了,静静地看了他一眼,拿出包里的手机看半小时前锦瑟给她发的微信,问她去哪了。 她这会儿才想着回她:【在大堂。】 男孩到底年轻,最先沉不住气:“我是殷十三。” 乔南放下手机嗯了一声,她记得他的名字,很特殊,让人容易记住。 殷十三咬了一下唇角,“我承认,帮罗昆坑你是我的错。” 罗昆就是昨晚那个栽赃陷害,用假酒换掉空城真酒的男人。 “你昨晚道过歉了。”乔南说道。 殷十三眼睛又是一亮:“所以你不是因为那件事怪我,才不教我的?” “我说了,我没时间,也没打算收什么徒弟。” 男孩攥紧拳头,说:“那你要怎样才肯教我?” 真是个倔强的脾气,乔南头疼的皱了皱眉,说:“如果我猜的没错,你还没成年吧?” “十八了。” 乔南疑惑得抬眉,男孩在她这样直接的目光中败下阵来:“差七个月零八天……就十八了。” 乔南淡淡的笑了一下,她站了起来,“你这个年纪应该好好在学校上课,好了,我不会收你为徒的,你早点回家吧。” 男孩急忙追了上去,看着她的背影,一咬牙,拔高嗓音:“没关系,你今天不答应我,我还会再来的,反正我有的是时间!” 乔南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听了这话,竟回头看了一眼。 在她回头之际,男孩正好转过身往外走。 那一瞬间男孩转过去的侧脸,让她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第206章 我凭什么让给他? 景荣刚把车子停进景家的车库,就接到郁闻州打来的电话—— “梁非城的娱乐城关门大吉了,我请你去空城喝酒。” 景荣拿着手机,嘴角略微勾了一下,声线低沉:“暂停营业到你嘴里就变味了。” 郁闻州慵懒的声音含着讥讽传来:“冬月都快过去了,再过一个月过年,这个时候停业休整不是有病就是脑子不清醒,梁老三还不至于傻到这种程度,所以就是关门大吉了。” 景荣听惯了他对梁非城的冷嘲热讽,没说很么。 眼下也没什么事,虽然很迟了,但还是答应了郁闻州的邀请。 到空城的时候已经将近十一点半,郁闻州点名要昨晚那个包厢。 服务员一听那个包厢号,顿时头大,面露为难的说:“郁少,那间包厢已经被人包走了,我给您换一间吧。” 郁闻州潋滟的桃花眼微眯,嗤笑:“被人包走了?” 服务员敏锐的察觉到了危险,低头回答:“是的。” “我最讨厌自己的东西被人抢走,你告诉那个人,我会给他三倍补偿。” 服务员一听这个,大气都不敢出,两个都是不能得罪的主,关键是另一位也不差钱。 见她不敢说话的样子,郁闻州不怒反笑,问道:“怕得罪人?” 服务员承认的点头。 可在燕京城里,还有谁比郁闻州还难得罪的? 郁闻州眸色沉了沉,转着拇指的扳指,撩起眼皮看她,“说吧,对方是谁?” 明显语气都有点变了,服务员把头压得更低了。 燕京城谁人不知郁梁两家向来不和,到了梁非城和郁闻州这一代更是水火不容。 她哪有胆子说出梁非城的名字。 郁闻州舌尖扫过后槽牙,双手插在休闲裤的裤兜里,不急不躁的往后退一步,低头看着服务员的眼睛。 他嘴角上扬,看上去十分的好脾气和耐心:“你说,我又不打人。” 虽然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可听到那三个字的时候,郁闻州还是被气笑了,怎么哪都有他! “事情总有个先来后到的道理,对吧?是我长得不如他帅还是我钱没他多,还是说你们店大欺客?” “郁少,不是这个意思,因为您昨晚也没说要包下那间包厢。” 郁闻州微笑着看她,低声问:“你的意思是怪我不讲道理咯?”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服务员都快吓哭了,她只是个服务员啊。 “我看你就是这个意思,行,我也不为难你,既然这事你做不了主,那就把你们老板叫来,先说好了,锦瑟也是个打杂的,别拿她糊弄我,我要见你们老板。” “换一间也一样。”景荣开口说道。 郁闻州眸色敛了下来,毫不迟疑的说:“我凭什么让给他?” 虽然他和梁非城一直以来都是针锋相对,水火不容,可这一次,景荣微微侧目看了他一眼。 也不知道在较什么劲。 过了两分钟,就在郁闻州的耐心已经耗光准备发脾气时,就看见电梯那走来一个人。 掐准这个时间点出现的,郁闻州下意识以为就是这家空城的老板。 可当他看到乔南的脸时,双腿比脑子更快做出反应。 才走出一步,就听身侧的服务员喊了一声:“老板。” 景荣站在他身边,明显看到他的脚步顿了一下。 乔南走到他们面前,刚才领班已经告诉她了,所以看到郁闻州和景荣的时候,很平静。 她看向景荣:“景教授,好久不见。” 景荣淡然的目光从她精致的脸上滑过,低沉如大提琴般的嗓音响起:“嗯,乔南,好久不见。” 乔南再看向身侧,正阴测测盯着她看的郁闻州。 “郁少。”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但郁闻州知道她生气了,大概在气他没事找事。 郁闻州心里更是不痛快,阴阳怪气的说:“乔老板。” 乔南开门见山的问:“一定要那间包厢吗?” 郁闻州目光微沉的看了她一眼,侧头笑了一下,那张妖孽似的脸格外的迷人。 那声轻笑仿佛从胸腔溢出来,又重新看向她的眼睛,“我看上的,凭什么让给他?” 别说乔南和景荣了,就连服务员都听出了这句话里有歧义。 而那歧义针对的,仿佛就是她的……老板? 乔南面不改色的说:“让了也不是他的,不让也不是你的,所以让不让都没区别。” 郁闻州一咬后槽牙,他已经忍不了了,直接扣住乔南的手腕,将她拉到拐弯的墙角按住。 “郁闻州!”乔南怒极了,猛地甩开他的手! 郁闻州这样的人根本不怕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他做过太多离经叛道的事,当众将一个女人按在墙上算什么。 他低头看着乔南的眼睛。 “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你听懂了吧?” 乔南不是装傻充愣的性格,尤其感情这种事,没必要,“听懂了,我刚才的话就是按照自己理解的说。” 郁闻州喜欢她,乔南是能感觉得出来的。 以前只是模糊感觉到,过去一年多,六百天,可是昨天再次见面的时候,郁闻州的克制很明显。 郁闻州点了点头,松开按住她肩膀的手,低头点了一支烟,吐出烟雾,说:“听懂了那就好。所以我就是不让,那间包厢我要定了。” 乔南觉得郁闻州真是幼稚的可笑,他是怎么做到这么幼稚的? “你是狗在里面做了记号吗,非得那间包厢?” 郁闻州一咬牙,“南宝,你说我是什么?” 却是这一声南宝,仿佛一根毒针猝不及防的扎入乔南的心肺,她一想到外婆,呼吸一滞,浑身冰凉。 脑海里全是外婆喊她南宝的声音,可一转,外婆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手也是冷的,不能再叫她一声南宝。 郁闻州一看到她红了眼睛,立马就后悔心软了。 第207章 要不要做我女朋友 郁闻州当时的心都慌了,手指还夹着烟,心一慌,手一抖,烟灰掉在手上也没觉得痛。 只是一看到乔南红了眼睛,单单只是红了眼睛,他的心就揪成一团,那一瞬间是真的见不得她委屈。 哄女人的法子……思来想去,最后他在心里狠狠骂了自己一句! 连个正经女朋友都没谈过,去哪找什么哄女人的法子? 他低下头,去寻她的眼睛,哑声说:“不哭了好不好?” 乔南撩起眼皮看他,除了眼圈有一点红之外,其他的看不出什么异样,她撇开头,“谁哭了?” 话刚说完,郁闻州温热干燥的手指抚过她的右眼角,擦了一滴泪在手上,“这小珍珠是谁的?” 说着,就在乔南微震的目光下,将拇指上的泪水擦到自己的唇上,抿了一下,用舌尖舔去,皱了皱眉,“很涩,以后不要再掉眼泪了,我不喜欢这个味道。” 乔南眸光一颤,真怕他又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举动出来,赶忙将他推开,“你到底喝不喝酒?” 郁闻州被她推开不气也不恼,悠悠的站在她面前。 看到她眼圈的泛红渐渐消失,心情也跟着好了,低低的笑了一声:“那你亲自给我挑一间包厢,至于之前那间,我好心施舍给梁老三了。” 乔南点头答应,正要转身问服务员,却是郁闻州扣住她的手腕,声音灌入她的左耳。 “那我以后,叫你乔乔?” 他刚才是下意识的喊她南宝,叫出口的瞬间才反应过来,南宝一直是她外婆这么叫她的。 他是脑子抽了,才去触碰她的伤疤。 乔南听到这熟悉又久远的称呼怔了一下,胸腔微热,回过头去看他,“你从言西那听来的?” 乔乔,只有言西会这么叫她。 郁闻州一挑眉,“不行吗?” “言西还有几天能回来?”乔南知道言西出差去了,就算她不在燕京城,也一直关注着言西。 而且她知道,她离开后不久,言西状态恢复就重返校园,今年毕业后,又进了郁闻州的公司,成了郁闻州的秘书之一。 前两周去美国培训学习去了。 郁闻州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把烟掐灭了,说:“你想见她,我马上叫她回来。” 乔南知道他不是开玩笑,心里想着言西,又不想干涉她的工作,就摇头说:“没关系,我等她回来。” 说着她吩咐服务员开了一间包厢出来,以后专门留给郁闻州。 郁闻州就站在她身后,看着她低头吩咐服务员给他送酒,侧脸十分赏心悦目。 进了包厢,服务员开了酒,乔南给景荣倒了一杯,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景教授,这一杯我敬你,在学校的时候,承蒙您照顾。” 景荣拿起酒杯,深迥的双目看向乔南,低沉的说:“是你自己争气,乔南,我一直很看好你。” 郁闻州在一旁听着,言西进他公司以后,他在工作之余听言西说过很多关于乔南在学校的事情。 乔南不住校,对异性也很冷淡,所以有关她的话题从来都是学习上的。 乔南是真学霸。 只可惜…… 乔南听出了景荣话里的惋惜,她却十分坦然,笑着端起酒杯。 郁闻州见她真要喝了,也不伸手拦她,毕竟这杯是她以学生的身份敬师长,应该的。 “郁少,这杯我敬你。”乔南给郁闻州倒了一杯。 郁闻州听到她那声郁少就来气,而且身上那股莫名的邪火越来越旺。 这股邪火应该从昨天见到她就开始有了,一直在他的四肢百骸流窜,昨晚到空城喝了酒之后,回家一夜未眠,今天再见到她,这股邪火几乎要将他烧成灰烬。 刚才是顾及到她心情,所以收敛了很多。 他没接酒杯,盯着她的眼睛看,“怎么说?” “谢你帮了言西,不管是当初你帮她找了心理医生还是后来她进了你公司。” 乔南自然知道要当郁闻州秘书的门槛可是很高的,有多少人学历在言西之上都被淘汰了。 “这些言西已经谢过我了,用不着你。除此之外,你没其他的跟我说?” 乔南端着酒杯,在暧昧的灯光下,五官深深浅浅,格外动人,郁闻州喉结滚动了一下。 景荣起身:“我出去抽支烟。” 说着他走出包厢,门关上后,里面就只有乔南和郁闻州了。 郁闻州仰沙发背上一靠,十足的公子哥的模样,“乔乔,刚才在外面我顾及你的感受,没在你下属面前说什么,可是这会儿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们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要不要做我女朋友?” 乔南拿着酒杯的手一抖,那酒就撒到了她手上。 她赶紧把酒杯放下,郁闻州啧了一声,抽了张纸过去,强行拉过她的手把酒擦干净。 “至于反应这么大吗?” 乔南用力往回抽手,郁闻州却暗暗施加了力道,直接将她拽进怀里搂着。 “郁闻州,你放开我!”乔南恼羞成怒的瞪他。 郁闻州。 这才是他喜欢的称呼,郁闻州嘴角几不可察的上扬了一点弧度。 他搂着怀里明艳动人的女人,另一只手的手指从她耳垂上心形,镶满细碎的红宝石的耳钉抚过。 眼睛从她的眼睛慢慢下移,落在她饱满的红唇上,“要么答应我,要么我现在吻你。” “你还要逼良为娼?”乔南怒看着他,二选一,有什么区别吗? 郁闻州的手楼紧她的细腰,闻言一笑:“怎么能是逼良为娼?我可舍不得。” 他想起昨天在她家门口的孬样就来气,当时他就应该上前将她抱在怀里,逼她答应自己,别再给她逃跑的机会。 “二选一,乔乔,我没那么多耐心。” 乔南也不是吃素的,“要么放开我,要么老死不相往来,你也选一个。” 郁闻州眉心一跳,“威胁对我没用,我从小到大最不屑的就是被人威胁。” “那你大可以试试看。” 郁闻州静默的看着她,那双桃花眼专注的看着一个人的时候,让人会产生一种全世界,他的眼里只有一个人的深情。 他忽然开口:“你是不是还爱着梁非城?” 第208章 十七年前乔清如生下一个男孩 乔南移开视线,冷笑:“跟他什么关系?” “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我的眼睛?”郁闻州伸手,五指没怎么用力,将她的脸转过来。 乔南的眼底一片清明平静,她郑重其事的说:“跟他没关系。” 她说了两句跟梁非城没关系,可没有一句是否认他的话。 但郁闻州没放在心上,乔南和梁非城之间隔了乔南外婆一条命,反正这辈子,乔南和梁非城是不可能了。 “既然跟他没关系,那就答应做我女朋友,嗯?”郁闻州低声说,尾音撩人。 乔南抬眸看向他,吐字清晰:“不,要!” 然后在郁闻州有了破绽的瞬间,手指扣在他的手腕上,郁闻州也不知道她的手指捏到他的哪里,他整条手臂僵麻,乔南顺势像一条鱼一样从他的怀里溜出去。 郁闻州舌尖舔过后槽牙,甩了甩发麻的手臂,吸了一口凉气:“乔乔,你做了什么?” 乔南摊开手一脸无辜的看着他,“郁少自便吧。” 说着,她转身踩着高跟鞋往门口走去。 郁闻州简直气笑了,看着她的细腰,手掌间仿佛还留有她的体温,他一舔后槽牙,几步追过去,将她拦下。 “这么晚了,虽然你是老板,但还是早点回去吧,你喝酒了,我送你。” 乔南皱着眉看他,叹了一口气,“郁闻州,我不想浪费你的时间,也没吊着男人的习惯,这样耗着真的没意思。” “怎么?”郁闻州慵懒的笑了一下,双手插兜,低头与她的视线齐平,“你还要剥夺老子喜欢你的权利?” “乔南。”郁闻州表情认真的看着她,桃花眼底的潋滟光芒敛去,只剩一片深邃如大海般的纯净。 他说:“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好,利用你气梁非城,你受的那些伤害有一部分是因我而起,你不信任我,不接受都没关系,这是我的报应,我接受。” 郁闻州突然这么认真起来,乔南头皮发麻,“郁……” “你别说话,你一开口尽说些我不爱听的!” …… 郁闻州强行拉着乔南上了他的车,又说服服务员去了乔南办公室拿了她的外套和围巾。 “乔乔,你不喜欢我没关系,但你不能阻止我喜欢你,否则就太自私了对不对?” “你强行喜欢我,你就不自私?” “我一没给你造成困扰,二没对你用强,怎么就不能喜欢你?乖,听话。”说着,他指了指副驾驶座的安全带。 “你再不动的话,我可就要以为你在欲拒还迎,其实是想让我帮你系安全带,乔乔?”他手臂横在方向盘上,侧头,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乔南在他这样的目光下看得浑身不适,终于抓过安全带系上。 郁闻州好心情的勾起唇角,把车子开出空城的停车场。 车子汇入主干道后,他随口问了一句:“你怎么会是空城的老板?” “我可以不回答这个问题吗?”乔南闷闷的嗓音传来。 郁闻州侧目看了一眼,她半张脸都掩进围巾里了,本来就小的脸,只露出一双如水的眼眸。 他心头一热,真想捏一下她的脸,但最后还是忍住了,嗯了一声:“不想回答就不回答。” 车子开上高架桥后,他从后视镜内看到一辆黑色的轿车紧跟着他的车,已经跟了两条街。 他眯了一下眼睛,从后视镜看清车牌上的五个8,嘴角无声的勾了起来。 …… 梁非城输完液之后,执意要出院,黎东白劝不住他,一气之下自己走了。 当樊七将车子开往梁公馆的路上,打算绕路不经过空城,结果他以为一直在闭目养神没有关注路况的梁非城淡淡的开口:“绕什么路?” 樊七和小九对视一眼,只好按照原来的路线。 好的不灵坏的灵,车子快经过空城时,樊七心里一直在祈祷不要碰到乔南,好巧不巧的是,他不仅看到乔南了,还看到乔南上了郁闻州的车。 当时他的脸色都变了,所以他又在心里祈祷千万别让三少看见。 其实他祈祷之前,他和小九就已经察觉到了车厢内的气压仿佛低到了极点。 当时他还存有侥幸心理,却听后排的男人若有似无的叹了一声气,语气低缓:“跟上。” 宾利一路上跟着前头的迈巴赫,直到车子开进东临小区的b栋楼下,他们看见乔南下车时,郁闻州也跟着下来了,随后便看到郁闻州捏了一下乔南的脸,目送乔南进楼。 等乔南进了电梯,郁闻州才转身,冷冷的扫了一眼后面的宾利。 冷笑一声,他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 梁非城的手机响了起来,号码不陌生,他攥了攥冰冷彻骨的手指,接起来。 郁闻州冷冽的嗓音传来:“梁非城,你欠她一条人命,你怎么好意思缠着她?” 电话那头始终没有回应。 郁闻州透过宾利的挡风玻璃看进去,挂了电话,转身回到车上。 良久之后,梁非城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才开口:“回去吧。” 车子离开东临小区,小九接到电话,挂断后,转身对后排闭目养神的梁非城说:“三少,乔清如的事情有眉目了。” 梁非城睁开眼睛,褐瞳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两颗浸染墨色的琉璃。 小九继续说:“乔清如在十七年前生下过一个男孩,后来那个男孩就不知去向,之后有人看到她带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出现在安城。” 安城,也就是乔南外婆的家乡。 而那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就是乔南了。 梁非城望着路边倒退的树影,脸上是病态的苍白,清冷的嗓音缓缓开口:“这么算,那个男孩如果还活着的话,也有十七岁了吧。继续查。” …… 第二天傍晚。 乔南刚到办公室还不到五分钟,办公桌上的固话响了起来。 她拿起电话,喂了一声,电话那头是醇厚的嗓音:“你好,请问是乔南,乔小姐吗?我们是东城派出所的。” 乔南愣了一下,怎么派出所给她打电话? 她拧了一下眉,回答道:“是的,请问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的警察说:“你是殷十三的监护人吗?是这样的,我们抓到一群打架斗殴的未成年,殷十三说你是他的监护人。” 第209章 他是个孤儿 乔南将车子停在路边的车位里,熄了火之后开门下车,一阵寒风吹来,落叶在她的脚边打着旋。 她裹紧身上的大衣,半眯着眼睛看着面前的字牌—— 东城派出所。 本不想跑这一趟,这里距离空城有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可警察同志的电话都打到她办公室了。 她进门之后在门卫那边登记,正好有警察经过,听说她是那群未成年中某一位的监护人,便将她带了进去。 一进门,闹哄哄的办公区域,乔南抬眼看过去,墙根下站了一排的男孩儿,粗略算一下也有七八个。 但她一眼就看到了殷十三。 不是对他有多熟悉,而是在那群男孩子中殷十三个儿最高,长得最白,模样也是最出挑的。 要不是脸上挂了彩,就他那模样,出去准是时下最受小姐姐们欢迎的弟弟。 在她看过去的瞬间,殷十三正好抬起眼睛,一看到乔南来了,眼底便露出狡黠的笑意,仿佛什么奸计得逞。 正好被乔南的眼神逮了个正着。 他半点不慌,嘴角勾了起来,右脚刚准备走过去,却被旁边的警察呵斥一声:“给我老实站着!” 也许是被对方手里的警棍给唬住了,殷十三撇撇嘴站了回去。 “你就是殷十三的监护人吗?”一个年级稍大的警察走到乔南面前。 乔南客气的颔首,温淡道:“警察同志,我不是他的监护人。” 两名警察相视一眼,又回头,沉声问:“殷十三,她到底是不是你的监护人?” “不是监护人,胜似监护人。”嘴角挂彩的男孩扯了一下背包走过来。 他走到乔南身边,抬起手挠了挠后脑勺,对警察说,“她是我师父。” 乔南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警察一愣,“什么师父不师父的,我让你报监护人的名字和电话,师父不行!” 说着,他拿起固话听筒,回头冲他喝道:“重新报一个。” “我没监护人,阿sir!”殷十三年轻的脸上是不耐烦的表情,眼睛里却有一闪而过的落寞,“我爸妈好多年前就死了,亲戚们也不管我,我一个人生活的。” 乔南眸色微深的看了一眼身侧比她穿上高跟鞋还高出了一点的男孩。 是她先入为主了,以为跟罗昆那样的人混在一起,最起码也是个富二代,娇生惯养,含着金汤勺出生。 原来,他是个孤儿。 …… 年轻气盛打架的原因往往都是一件小事引起的,从东城派出所出来,已经晚上九点了。 乔南看了一眼时间,回头对慢悠悠的跟在她身后的男孩说:“以后别再玩这种把戏了,今天我之所以会来,是出于对警察工作的尊重。” “可是我刚才说你是我师父的时候,你没否认。”殷十三踩着她的影子。 “为了成为我徒弟,你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今晚的架是你故意挑起的吧?为的就是把我引过来。”乔南说这话的时候,脸色沉了下来,但她模样好看,就算是生气,也让人赏心悦目。 殷十三却绷着脸,“是又怎么样!” 乔南呼出一口气,看了一眼东城派出所的牌子,“得亏你是未成年,以后别再做这种浪费警力的事情了,你当警察跟你一样闲吗?” “我是很闲。”殷十三撇开视线,看向一侧,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 若是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他语气里隐约含着的一丝和他年纪不相符的落寞。 乔南深眸看了他一眼,“早点回去吧。” “嗯。”殷十三没什么情绪的应了一声,然后就看到乔南走向她的车子。 忽然,一阵风吹来,伴随着几声咕噜声,好像是谁的肚子饿了。 乔南拿着车钥匙的手一顿,静静的站了两秒,呵出一口白气:“上车吧。” 原本如一具行尸走肉般的殷十三在听到这句宛如天籁的声音后,眼睛一亮,快速跑了上来,动作比乔南还快的上了车! 乔南的车子离开后,没注意到有一辆黑色的轿车朝着她相反的方向开进东城派出所。 东城派出所附近没什么吃饭的地方,但是再出去一条街就是这片区域晚上最热闹的地方。 地方选的是真好,要真有什么打架斗殴的事情发生,出警都不需要几分钟。 乔南将车子停在一家面馆外面,“下车。” 她淡淡的说了两个字。 殷十三一声不吭,原本抓着安全带的手倏然收紧,绷着脸。 乔南侧头看了一眼,猜到他心里想什么,修长的手指抵着眉心,“下车,吃东西。” 说完,她先解开了安全带,开门出去,没看到殷十三的眼睛一瞬间的微润,然后才慢吞吞的下车。 进了店,乔南给他点了一碗面,再看他稍显稚嫩的脸,再加了两个鸡蛋。 面一上来,殷十三就埋头吃了起来。 乔南看了一眼他手背上的淤青,有的还很新鲜,而有的,很明显是之前就留下来的,已经淡了点。 “经常打架?” 殷十三喝了一口汤,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背,不甚在意的说了一句:“罗昆打的。” “你们不是一伙的吗?” 殷十三咬了一口荷包蛋,听了她讽刺的话,嘴角扯了一下,没说话,然后放下筷子,将袖子往外扯了一点,遮住更多的淤青。 只不过乔南早就看到了,“前天晚上删掉监控录像那件事,是他威胁你的?” 回答她的是喝汤的声音,过了几秒钟,殷十三咬着面,喉腔里发出一个嗯。 乔南低头转动着手里的茶杯,没想到是这样的—— 他昨天找自己的时候,明明可以说出自己是被迫的,却一点解释都没有,只说帮罗昆坑她,是他的错。 其实不是多坏的孩子。 后来乔南没再多问什么,静静的等着他吃完面,问他住在哪,结果殷十三说他就住在这附近。 闹市,鱼龙混杂的地方。 乔南做到这个份上已经是同情心泛滥了,接下去的,她并不打算管,反正殷十三已经十七岁了,也不是什么小孩,回去自己住的地方还是没问题的。 大晚上的,毕竟对殷十三还很陌生,她不会蠢到没有半点防范意识的送他回去。 她走到车前,还没拉开车门,一只手先她一步按在车门上。 第210章 骨肉至亲的执念 “我送你回去。”殷十三略微低沉沙哑的嗓音灌入乔南的左耳。 她愣了一下,随即又觉得好笑,回头看他,“我是成年人,叫一个小孩子送?” “你是女人,我是男人,应该的,我跟你回到空城,我再回来。” 面对十七岁的“男人”,乔南捏着车钥匙,如水的眼瞳划过明晃的笑意:“还是想当我徒弟?” 殷十三皱眉,显然是因为被人误解而冷哼一声:“是想让你教我,可跟我送你回去是两码事。我不是为了巴结你才这么做。” 乔南忍俊不禁的点头,“嗯,我知道了,是男人的责任感。” 可她话刚说完,殷十三白皙的耳垂红了几分,半晌,才从喉腔里滚出一个嗯字。 乔南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话锋一转,“为什么一定要当我徒弟,我好像没有在你面前表现过什么,怎么就认定我能教你?” “别人没注意到,可是我注意到了,你速度很快,几乎在眨眼之间就把事情搞定了,而且,我回去之后不甘心,试图再黑空城的网络,结果发现一点漏洞都没有,我猜,是你弄的吧?你很厉害。” 乔南看着他,眸底划过一丝冷锐的精芒,转瞬即逝。 不过—— 她的红唇一勾,“就算你说的很有道理,可我真的没有收徒弟的打算,因为跟着我,你会有危险的。” 说着,乔南拉开车门。 殷十三站在车边,在她关门之际,略显稚嫩的脸上是一片坚定的表情,咬牙切齿的说:“我不会放弃的!” 不知者无畏,乔南当做没听见。 关上车门,将车子开出闹市。 耳边喧嚣的声音远去,她却没来由的感到一股寒意,一开始她还没怎么在意,只是越往后那寒意就越深刻,凝聚在小腹,隐隐作痛。 她敛眸盯着前方的路况,手指在方向盘上紧紧抓了一下。 …… 东城派出所。 一身警服的派出所所长开门出来,人站到了一边,恭敬的送一个男人出来。 男人颀长的身影落在门外,一身黑色冷肃的西装,眉眼间凝着一股淡淡的凉意,眸底的暗色仿佛融入了这冬夜的冷削。 跟在身后出来的小九看了一眼男人宽阔却略显落寞的背影。 想到一个小时以前—— 当时他还在公司,陪三少加班,忽然接到乔南出现在东城派出所的电话,没听说发生什么大事,可他电话都还没挂断,余光里,三少就大步走出办公室,脸色冷峻阴沉。 结果一到这,人就不在了。 所长解释说:“三少,就是一起小孩子的打架斗殴事件,刚才那小孩硬要说乔小姐是他的监护人,我看乔小姐和他也不是很熟的样子,听意思,是那小孩想跟乔小姐学什么。” “什么小孩,叫什么名字?”男人清冷的声线划破夜色的暗凉。 “殷十三,还未满十八岁,是叶城来的,无父无母,是个孤儿。”所长身侧的警察回答道。 梁非城眸色微沉。 叶城…… 很南方的城市,和燕京城是天南地北。 小九在一侧提醒道:“就是那天晚上跟罗昆一块出现在空城的那个男孩。” 梁非城没什么印象,只是粗略的想起的确是有那么一个男孩被赶了出去。 派出所的所长亲自送梁非城上车,车子开出马路。 路灯的光影交织的落进车厢内,说起男孩,梁非城开口问道:“乔清如那个孩子,查的怎么样了?” 小九回答道:“当年乔清如是在弗洛伦萨生下的那个男孩,结果在医院的时候被人抱走了,下落不明,时间过去太久了,还需要多花一些时间。” “嗯。”梁非城淡淡应了一声。 樊七握着方向盘,开口说:“我们之前查到乔清如不是隐匿在弗洛伦萨吗,难道她还没放弃找孩子的下落?” “骨肉至亲,乔清如是个母亲,应该会有执念吧。”小九说道。 只不过现在,乔清如就真的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他甚至都在想,乔清如是不是已经死了。 三少如此执着,一部分是因为梁先生,还有一部分恐怕是为了乔南。 当年乔清如留下那封信,将她所犯的罪行和乔南捆绑在一起。 明知道那封信三少看到之后一定不会放过乔南,如今想起来却好像故意留下破绽让他们发现那封信。 可那时候,谁也想不到,一个母亲会陷害自己的孩子。 所以对那封信里的内容,没有人会产生怀疑。 可如果这对母女从来就没有血缘关系呢? 那陷害的原因又是什么? 恐怕乔清如和乔南的亲生父母有很深的恩怨,才报复在乔南身上。 找到乔清如,就能查到乔南的身世了。 这也是三少对他说的。 …… 乔南的车子行驶到主干道的时候,小腹的隐痛越来越强烈。 她的生理期乱了,没想到是今天。 自从那年流产后,每个月,她都要惨烈的痛一次,即便这一年多来在里昂有人细心的照料调养,伤了根本的旧疾,也不见得好。 就在这时,忽然耳畔传来几道撕裂空气般的轰鸣声。 她的余光看到好几辆哈雷车风驰电掣的从她车旁闪过,快如闪电。 她只有左耳能听见,一开始以为声音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等她意识到,那些车已经迅速窜到她的前面,横在马路上,将她的车子逼停。 乔南猛踩刹车,高耸的路灯照在她精致冷艳的脸上。 她一眼看过去,有七八辆哈雷车,他们摘掉帽子,其中有一张面孔,她记得。 是刚才在东城派出所中那些打架斗殴的未成年中的一个。 她依稀记得,她把殷十三从里面带走时,他扬言说不会放过殷十三。 从哈雷车上下来的,除了他看上去是未成年人之外,其余的都是凶神恶煞的混混,年纪应该比乔南还大。 乔南知道他们现在是冲着她来的,她没下车,按了一下车内的按钮,警报很快就会传到那些人身上。 要收拾他们,那些人比警察还管用。 她呼出一口气,攥了攥布满冷汗的手心, 然而,他们却比她预料到的更加凶狠,直接从车上抽出钢管,冰冷的金属光泽一闪而过。 第211章 乔老板何必这么见外 第211章 古惑仔的电影她小时候也是看过的,所以这些人拿着钢管很有可能会敲她车上的挡风玻璃和车窗。 到时候她就算不出去,也会被人强行拉出去。 只见那七八个人越来越近,大概以为殷十三也在车上,当看到副驾驶座上没人时,愣了一下,转瞬凶神恶煞的盯着乔南! 乔南深吸一口气,此时此刻,小腹里仿佛有一把钝刀在来回切割,青筋突起的额角慢慢渗出细汗。 余光扫到左手腕一道微微凸起的粉嫩的疤痕,小腹更痛了。 眼神也更冷了。 她冷冷的扯了一下唇角,看来是等不到那些雇佣兵来了。 车外头的几个混混见她脸色发白的坐在车上一动不敢动,气焰就更嚣张了! 就在他们吹着口哨挥舞着手里的钢管时,那个吓得脸色发白的女人打开车门,从车上下来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今晚燕京城又降温了,那女人从车上下来,清冷的目光扫过他们的瞬间,忽然有一股寒气从脚底窜了上来,有人还打了个哆嗦。 “哟呵,漂亮啊,这么漂亮的女人我可下不了手打她。”领头的回头对坐在哈雷车上的男孩说。 那男孩嘁了一声:“随便你们怎么玩,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多管闲事的女人!” “那个叫殷十三的坏我好事,我好不容易把校花叫出来玩,药都下了,结果殷十三把饮料打翻,还把校花拉走,呵,你们一个个的都这么喜欢多管闲事是吧,好啊,让许哥他们好好教教你吧!” 乔南看了他一眼。 原来是她误会殷十三了,以为今晚的打架是他故意挑起的。 那个别扭的小孩居然连一句解释都没有,还一脸倔强的问是他又怎么样,在警察面前也什么都不说。 那个叫许哥的混混目光贪婪的落在乔南身上,“妹妹,以后别多管闲事知道吗?今晚陪哥哥们玩玩,这事就当过去了。” 乔南扶着车门低头一笑,有一线冷光从她的眼底稍纵即逝。 她脱掉高跟鞋,笑着看向他们,“好啊,玩玩就玩玩。” 其实她以前在梁公馆的时候学过一些防身术,女人不是她对手,一般男人也能勉强打得过,但都是花架子。 因为那时候梁非城对她说—— “女孩子不用学太多这些东西,你在我身边很安全。” 然后她就真的相信了。 后来去了里昂,在最绝望最痛苦的那段时间里,她每天都在逼自己变强。 因为她,不想再被人欺负了。 …… 一辆黑色的宾利平稳的行驶在道路上,樊七忽然看到前面停了一辆车。 一个女人低着头靠在车门上,而她的面前,几个男人蜷缩在地上,地上散落了几根钢管,或是抱头,或是捂住腹部和膝盖,即使听不见,樊七也能猜出他们一定在哀嚎。 惨不忍睹。 冬夜里汽车,美女,遍地哀嚎受伤的男人,组成一幅叫人说不清什么特别的,但就是特别震撼的画面。 他一笑,想说这女人还真挺彪悍的,看样子,这几个大男人都是被她撂下的。 然而,这句话在看到女人的侧脸时堵在了嗓子眼上,眼睛倏然瞪大,车速慢了下来。 “三少,好像是乔……” 他话还没说完,梁非城在察觉到车速降下来后,睁开眼睛,一眼就看到靠在车门上,脸色发白的乔南。 他厉声道:“停车!” 车门打开,梁非城大步流星的朝着乔南走过去。 黑色大衣的衣角被风撩起,在黑夜的灯光下,如张开的一双巨大的黑色的羽翼。 他快速的朝她走去,入眼的七八部哈雷车和地上的钢管,手心冰凉刺骨。 乔南咬着牙,额头布满了冷汗,她低着头喘气,听见脚步声,以为是那些雇佣兵到了,结果一抬眸,就看到了梁非城。 猝不及防的四目相对,寒风掠过,她清楚的看到男人眼底一望无际的暗色和涌动的滚烫炙热的情绪。 她下意识的移开视线,咬着下唇内的嫩肉。 都说冤家路窄,她和梁非城之间已经不仅仅是冤家这么简单了。 所以他们碰上的几率就更大了吗? 为什么,在这么偏僻的地方都会遇到他? 梁非城大步走到她面前,不问缘由的拉过她的手,乔南一挣,他就抓得更紧,看到她手背上大大小小紫红的痕迹,眸色冷冽如冰。 “小九,报警。” 抬眸看向女人苍白流着冷汗的脸,梁非城只以为她是体力透支,心不由的软了下来,可软下来之后就是止不住的疼。 他忽然就想起,她那时候大概十二岁,刚上初中,看上去斯斯文文长得乖巧的女孩在学校跟人打架。 打架的原因是对方觉得她假清高,丢了她的书,故意惹她生气,一次两次她都忍了,后来对方过分的在她的书上倒脏水,她向来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把那女孩的鼻梁骨都给打断了,那时候乔清如和梁暮行都不在,他刚好回国,作为家长出面处理。 那时候,他把她领回家,她还特别硬气的说:“打人是我不对,你要罚就罚吧。” 也不知道怎么了,本来打算训她两句的话全都说不出口,那是他第一次对她心软。 这一刻,他依然生生克制住训斥她的怒火,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眼底汹涌的暗色和滚烫的情绪都归于平静。 “他们是从派出所出来报复你的吗?” 乔南眸色微漾,大概已经猜出来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了。 只是她没回答他,用力一挣就把手抽了回来,转身打开车门。 却是车门打开的一瞬,梁非城的手按在车门上,又将门给关上了。 “我带你去上药。”男人声线低沉沙哑从身侧灌入她的左耳。 乔南头也不回,尽量平稳的说:“没必要,一点小伤而已,就不劳烦三少了。” “南南……”梁非城站在她侧面,看到她在听到这两个字时倏然皱起的眉头,气到肝疼。 想起上一次在电梯里,她说的那句:我们不熟,你这么叫我不合适。 他吸了一口冷气,自嘲道:“乔老板何必这么见外。” 【作者有话说】 如果发现这一章与你们之前看的上一章衔接不上的话,那应该是我修改后的内容还没有同步。 解决方法是:点击七猫app【我的】然后点击【设置】最后再清理缓存,做完这一步后再把小说从书架里移除,重新搜索《你是人间星火》,打开目录就可以看到上一章修改后的内容啦~ 那如果已经同步并且可以衔接得上,当我说了一段废话~ 第212章 她真的怕极了 那边小九已经打了电话报警,樊七拎起地上一根钢管,将缩在地上的男人们一人再赏了一棍。 一时之间,哀嚎声此起彼伏。 相对于那一边的惨状,车子这边要安静了很多。 一男一女,身高差天然的契合,模样又是顶尖的出挑,男人高大的身影仿佛将背对着他的女人笼在怀里。 但只有梁非城清楚知道她有多抗拒他。 乔南决定下次一定要跟沈先生说说,那些雇佣兵怠慢她,这都过去多久了也没见到有人来。 但其实从她按下按钮到现在也不过十分钟。 她却觉得好像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从梁非城出现的那一秒开始,时间仿佛被拉长了。 尤其他还说了一句:“乔老板何必这么见外?” 乔南舔了一下被寒风吹得有点发干发白的唇,“对待不想干的陌生人,见外不是必备的态度吗?” “从不熟已经到陌生人了吗?南南,你一定要在我的心上刺上一刀又一刀吗!”梁非城怒极,咬着牙,几乎一字一顿! “这些也算刀吗?”乔南好笑的侧头看他,小腹一阵阵的抽痛让她几乎站立不住,可她还是笑得漂亮冷艳,“如果这些都算刀的话,那当年的我早就死过无数次了。” 梁非城,这些跟你当年给我的冷嘲热讽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她说完后,直接将梁非城的手抓开,去开车门! 梁非城冰凉的手指紧紧地攥了起来! 他良好的教养和引以为傲的自控力,在这个女人面前,从来都是虚设! 就在乔南将车门打开时,他的五指痉挛地张开,紧扣住她的手腕,将她身子一拽,按在怀里。 冷削的喉结滚了一下,他声音低沉到了极点:“先抛开这些不管,我带你去上药。” 话音刚落下,他就察觉到她的身体在发抖,是那种仿佛骨头的缝隙都在颤抖的抖动,不同寻常。 他猛地低头看下去,只见她脸色白得过分,紧咬着牙关,冷汗直接从额角滴落。 他这才看到她的右手一直按在小腹上,手指的指节发白,可想而知是有多痛。 刚才他过来的时候她的脸色就很不好,只以为她是体力透支,可现在看来,不是那个原因。 而是……肚子痛。 梁非城清冷的声线沉了下来,抱着她,都没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受伤了吗?” 乔南苍白的唇划开,冷笑一声:“他们还伤不到我。” 如果不是受伤…… 梁非城身上突然一阵尖锐的疼。 都说十指连心,指腹的寒意沿着血管脉络瞬间传递到了心脏。 梁非城的心骤然停了一瞬,而后又重重的敲击在胸膛上,那化不开的痛顺势钻入他的骨髓,渗透进他全身每一个角落。 是了,他怎么可能忘了呢? 她因为救他,不慎流产了,当初那位医生说伤了根本,她可能都不会再有孩子了,并且每个月都会遭受常人无法忍受的痛苦。 乔南感觉到男人的身子在她的话音落下后不久变得僵硬,知道以他的反应能力已经猜到了。 她面无表情,声线冷漠而平静。 “三少可以松开我了吗?” 梁非城却将她抱得更紧,将她打横抱起之前,颤抖的声音灌入她的左耳:“我带你去医院。” “没用的,梁非城,没用的。” 乔南阻止了他要抱自己的动作,态度那么强硬。 梁非城的眼里布满红血丝,满眼全是她,“有用的,至少可以让你不那么疼。” 乔南细细软软的声音飘在风里,“梁非城,你不用这样看着我,当初你问我孩子没了有没有后悔,我那时候说没有,是真心话,因为当时的我是真的全心全意的要救你,不会后悔。这件事,我没怪你,都过去了。” 她说的云淡风轻,仿佛在说起一件前尘往事,告诉他,她其实已经释怀了。 而他呢? 那牢牢束缚在他心上的枷锁,却因为她这样的一句话而又再加上了一把坚不可摧的锁,将他一个人一辈子锁在这样的自责和内疚中,终身都与墓园里那块只有刻了梁字的墓碑相伴。 他是活该的。 “南南……”他紧紧的将她抱在怀里,恨不得刻进血肉里。 可现在不是他可以占用的时间,他必须带她去医院。 却听一道慵懒却裹挟着冷意的声音传来:“梁非城,你抱着我女朋友做什么?” 乔南恍惚的抬眸,越过梁非城的肩头看向大步走来的郁闻州。 也许是一路飙车过来的,他走过来的时候还喘着气,在路灯下,随着他呼吸的节奏,一团一团的白气从他的口鼻冒出来,愈发显得皮肤的冷白。 梁非城就着抱乔南的姿势回头,深刻立体的五官晦暗不明,眸色浸染了冰霜。 女朋友? 郁闻州大步走到车前,看到乔南脸色发白流着冷汗,心慌道:“乔乔!” 伸手就要去将乔南拉进自己怀里,却是扑了个空。 梁非城将乔南紧紧圈在怀里。 冰冷的手心贴在乔南的腰上,之前几次,只要靠近她,他的手心就会回温,可现在,仿佛失灵了一般。 他不经意加重了几道,可除了手指痉挛的痛之外,依然冰冷刺骨。 他的心脏仿佛顷刻之间坠入深渊,四面都是呼啸的黑暗和冷风。 女朋友……女朋友? “他说的是真的?”他开口才发觉自己的声音哑到了极点,几乎发不出清晰的音节。 乔南抿着发白的唇,无声的看着他。 她是默认还是不想说话? 梁非城身上疼得眼眶发胀,喉腔挤出一个一个沙哑粗粝的字:“乔南,你答应他了?!” 乔南却用力一挣,从他的怀里挣开! “乔乔!”郁闻州趁势将她拉进怀里,目光触碰到她咬出血的下唇,打横地将她抱起,“哪里不舒服?我现在就带你去医院。” 梁非城看到郁闻州抱她,想到昨晚郁闻州在小区楼下掐她的脸,他承认他嫉妒到发狂! 就如此刻,他想杀了郁闻州的心都有! 可是目光落在乔南发白布满冷汗的脸上,他忽然停下脚步,整个人眩晕般的晃了一下。 她需要医生,她现在需要医生。 他不能拦,她会抗拒,会浪费时间。 梁非城这样劝住自己,低头时,手心的肉被他掐烂了。 郁闻州快步将乔南放进副驾驶座,绕过车头上车,给她系安全带的时候,已经疼得没力气的女人忽然攥住他的手。 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她喃喃道:“郁闻州,我不要,我不想去医院,我……害怕去那种地方。” 她的孩子和外婆都死在那个地方,她害怕去那里,她真的怕极了…… 第213章 郁闻州的另一面 乔南已经疼得没什么知觉了,包里的手机在去派出所的时候被她调成静音,亮了又暗,好像有谁给她打了许多电话,她没注意到。 东城派出所这一片区域确实太偏僻,从那一片闹市出来后,十分钟的路程都没什么人烟。 车子一直往前开,宽敞空旷的马路,不知道郁闻州要带她去哪里,她也没什么力气问。 高耸的路灯照进车厢内,一束束地掠过乔南冷汗涔涔的小脸。 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郁闻州开了音乐,是晚间的音乐电台。 电台主持人的声音很有磁性,低低沉沉的,又有几分清冷的音色,很像…… 乔南脑海闪过一个人的脸,小腹疼痛加倍。回过神来,看向车窗外倒退的路灯。 固定一个姿势太久后身子又僵又麻,尤其是后腰,仿佛有一个风眼,一股股的寒气往那钻。 她翻了个身,正好看到郁闻州漂亮的侧脸线条,菱唇抿着,脸上的表情是她从未见过的焦急。 “还是很痛吗?”郁闻州察觉到她的目光,转过头来。 要是往常,他肯定要调戏一番的,可见她一张小脸惨白,心里是说不出的着急和难受。 他腾出一只手碰了碰她露在外面的手,仿佛抓了一块冰,心下一沉,不由得加踩油门。 终于看到一家加油站,郁闻州将车子停在外面。 “等我一会儿。”说着,他便开门下车。 乔南以为他是去旁边的公共卫生间,结果他快步钻进了二十四小时便利店。 回来时手里拿着一杯热乎乎的奶茶,抓起乔南的双手让她捧着。 “是红糖水,听说女人生理期肚子痛喝这个会好点。”可怜郁闻州从来没交过女朋友,仅有的这些关于女人的知识都是从兄弟朋友那听来的。 乔南眼神有些讶异,因为她手里拿着的分明是奶茶。 郁闻州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解释,他买了速冲奶茶和红糖,直接把奶茶里的东西丢了,冲了红糖水,这样捧在手里不容易溢出来。 他竟也有这样细心体贴的一面。 “谢谢。” 临关门前,郁闻州才想起一件事,脸上看不出什么异样,问她:“需要买……那个吗?” 乔南抬眸看向他,不明白他说的那个是什么,然后就发现他的耳朵可疑的红了起来,顿悟了。 “你说卫生巾吗?”她摇头,“现在不需要,你送我回我住的地方就可以了。” 在她说出那三个字时,郁闻州的耳朵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他清了清嗓子,转头将车子开出加油站。 乔南余光扫到他还没褪红的耳朵,她曾经听过的郁闻州,离经叛道,无恶不作,可谁能猜到,这样的一个人,纯情到连那三个字都羞于开口。 她慢慢的吸了一口红糖水,暖暖的滚入胃里,驱散了身体内的寒气,缓解了疼痛。 虽然喝红糖水会缓解经期疼痛的这个言论充满争议,更多人倾向于是热水的作用,但这一刻,乔南承认自己被暖到了。 随之而来的就是愧疚。 “郁闻州,对不起,刚才利用你了。” 郁闻州轻轻一笑,知道她在说刚才他对梁非城说她是他女朋友的时候,她没有否认。 他懒懒的笑着说:“我故意刺梁老三,你也可以摆脱他,一举两得的事情,我不亏。” 乔南不知道该作何回答,低头又喝了一口红糖水。 暖了身子后,她被疼痛折磨的疲惫不堪,慢慢就扛不住了。 十字路口,正前方是去城区的路。 郁闻州转头看了一眼已经睡着的女人,不想送她回去。方向盘一转,右边的转向灯亮起,将车子朝着郁家老宅开去。 豪庭一品太远,从这里到老宅不用十分钟就到,得让她好好休息才是。 郁家老宅四合院式的建筑。 他抱着乔南进屋时,可把管家和佣人们吓了一跳。 郁闻州十天半个月不回来一次,他们早就习以为常,突然回来也不是没有的事,可他抱着一个女人回来就比较惊悚了。 “二少爷,这……” 郁闻州的父亲虽然是郁家上一代的长子,可在郁闻州之前有一个堂哥郁绍庭,按顺序他便是郁家二少爷,但外人说起郁家的太子爷,都默认是郁闻州。 郁闻州抱着人往内屋走,头也不回的说:“找个手脚灵活的年轻的女佣来。” 这二少爷性格乖戾,管家不敢多问,偷摸着看了一眼他怀里的姑娘,惊鸿一瞥后仿佛有几分眼熟,但更多的是被女子绝美的容颜所惊艳。 要知道,他们家这位二少爷眼光颇高又毒,前赴后继的女子真要算起来,郁家老宅的门槛都会被踩烂,可他压根不理睬,后来就放话出去,没长得比他好看的,都不要出现在他面前。 可燕京城里,要长得比他还好看的女人,那可真是没有。 这一位睡着了,但管家心里琢磨着,颜值肯定不在二少爷之下。 “管家,你眼睛不要了?”郁闻州冷冷扫了他一眼,管家立即回过神来,不敢再多看那女人一眼,转身匆匆出去找人来。 郁闻州直接乔南抱到他房间,女佣很快就来了,听了郁闻州的话,红着脸的说:“热水袋敷一敷小腹也可以缓解疼痛。” 郁闻州记下来了,连忙叫人准备几个,还有乔南需要用到的东西,他摸了一把乔南额头上的汗水,亲自去浴室接了一盆热水出来。 女佣连忙走上前,说:“二少爷,我来吧。” “不用,我自己来。” 郁闻州将脸盆放在床头柜?,然后拧干毛巾给乔南擦了脸和手,让她暖和点。 正常人可能都醒了,可乔南血压低,身体养了一年多也不如常人,一睡便是沉睡。 看着自家二少爷如此细心体贴,女佣在一旁惊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这女人,到底是谁啊? 擦完后,郁闻州让女佣去把水倒了,而他则是去衣帽间找了干净的自己的睡衣出来,让女佣给乔南换上。 换衣服的时候他没走,就背对着床站在窗前。 听声音,应该是把乔南的上衣脱下来了,他捻了捻指腹,一阵口干舌燥。 第214章 她已经死过一回了 锦瑟根据之前乔南发出的警报定位,跟着雇佣兵们找了过来。 空旷宽敞的马路上,是警笛的声音。 锦瑟让他们将车子停在路边,紧了紧旗袍外面的皮草,踩着小高跟走过去。 看到一群混混被警察塞进警车里,她的心里一咯噔,加快了脚步。 寒风吹得她的脸色发白,走近了却没看到乔南,只看到一道颀长清俊的身影靠在乔南那辆红色的跑车上。 男人侧脸轮廓立体昭彰,下颚线条冷峻深刻,眉毛间凝着一股清寒,即便是低头抽烟,浑然天成的强大气场也令人不敢侧目。 那边警察已经把人都塞进车里了,跟樊七交涉了两句,想跟靠在车上的男人说话,却被樊七拦了一下。 “三少不方便。” 警察也不敢唐突了那尊大佛,客气的笑了笑,就把警车开走了。 梁非城的手指在烟上磕了几下,烟灰洒落,将烟嘴衔在唇上,便看到一道细长的影子落在他脚边。 抬眸看去,眸色冰凉。 锦瑟被望进那双深褐色的眼瞳中,一瞬间的怔忪。 想不起来以前听谁说过,梁非城的眼睛静如古井无波,不动声色,动如猎豹捕食,危险重重。 此时此刻,她切身体会到介于这两者之间的压迫,能把人的意志力都摧毁。 但锦瑟只是怔忪了一瞬,她缓了缓心神,慢慢的走到梁非城面前两步的位置站定。 “三少在等我们?”指的是她和雇佣兵。 教训小混混哪里需要梁家三少亲自动手,他大可以在车上等着手下跟警察交涉,也不会在这冰天雪地里站在外面。 所以—— 他在等她。 梁非城半眯着眼瞳,缓缓吐出一口青白的烟雾,他侧身,伸出手按了一下车上的某一个按钮,然后锦瑟的腕表便响起了滴滴滴的警报声。 与此同时,车上的一位雇佣兵的腕表也响了起来。 他勾唇轻笑,怪不得上次他追乔南的时候,会突然被雇佣兵们拦截下来,眼尾挑着一抹厉色。 “去年也就是南南离开那天,你的酒吧就没开门了,而你就此消失,一直到空城开业前两天才回到燕京城,当年是你带走她的吧。” 路灯下锦瑟的烈焰红唇十分妖冶,“是我。” 梁非城手指间的烟已经烧到了尽头,他递过去,小九接过,拿到路边的垃圾桶上掐灭。 “锦瑟,无父无母,没有兄弟姐妹,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医学院硕士,放弃科研机会,消失了两年,再出现时却转身来到燕京城开酒吧。” 他越往后说,锦瑟的身子一寸寸发冷。 一阵寒风而过,梁非城眸色浅荡着薄薄的一层愠色,声线却是清冷依旧,“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锦瑟波澜不惊的看向他,“三少不是都已经查清楚了吗?我的履历就是这么简单。” 呵。 “你觉得这表面上的履历我会相信吗?锦瑟,法国里昂的水把你养刁了。” 锦瑟波澜不惊的心湖震动了一下。 随后梁非城将法拉利的车钥匙丢向她,那是乔南的车钥匙。 那条抛物线的尽头,锦瑟只要摊开手,那把钥匙准确无误的落在她的手心里。 就像男人随便一眼,便是精准计算过一般。 她抬眸看向那个气质清冷,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养尊处优的矜贵的男人,仿佛有一线锋芒从他眼尾泄出。 “告诉你背后的那个人,不要把手伸得太长。” 锦瑟上车之前,回头看了一眼朝着路边宾利走过去的气场强大的男人。 “三少,如果你还想看到一个有生命力的乔南的话,我劝你,别再靠近她了,你带给她的伤害是你想象不到的。她从梁公馆离开的时候,已经,死过一回了。” 锦瑟只是看到梁非城的脚步似乎顿了一下,而后继续迈开长腿走到车边,他的助理打开车门,他弯腰上了车。 高耸的路灯压进车厢内,却丝毫照不进那双深褐色的眼瞳。 此刻,梁非城的眼底如黑夜的天幕被闪电撕开一条缝隙,暗色的云层疯狂涌动。 ——她已经,死过一回了。 锦瑟的话绝非毫无意义,那“死”字岂是轻易说出口的。 梁非城沉沉的闭上眼睛,手指轻捻,仿佛还握着乔南的手腕,触碰到那一点凸起的肉增生。 那是一条很细的肉增生,细到如果不去看,光靠触觉的话很容易忽视,此刻,他才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她身上没有疤,就算当年受了鞭伤,名贵的药抹了之后那些疤就消失了。 偏偏是手腕……偏偏是手腕! 梁非城蓦然睁开眼睛,一双漂亮的如同琥珀的双眸一片深红。 脑海里再一次响起锦瑟说的那句—— 我劝你,别再靠近她了......她从梁公馆离开的时候,已经死过一回了。 ...... 突然就下起了雨,郁闻州听见雨滴打在窗台上的声音,淅淅沥沥的,房间里熏着助眠的精油,怀里的乔南睡得很沉。 热水袋放在她小腹上,她身子稍微一动,热水袋就滑掉。 后来郁闻州索性将她抱在怀里,让她舒服的躺在他的腿上,一手抓着热水袋,贴上她的小腹,不管她怎么动,都能固定住。 等到深夜,乔南不再皱着眉头,郁闻州确定她睡得很沉,才轻轻将她放在床上。 走到沙发旁看了一眼从乔南包里掉出来的,亮了好几次的手机,也不看来电显示,直接按了关机走出房间。 邹助理本来已经回豪庭一品,又听说郁闻州回了老宅,也跟了过来,刚进门就被一脸神秘兮兮的管家拉到角落,问他二少爷带回来的女人是谁。 邹助理并不知道老板带了女人回来,震惊之后就是原来如此的表情。 他只告诉管家:“那肯定是乔南呗。” 这会儿见郁闻州关上房门,他迎了上去,压低嗓音说:“老板,外面停了两辆车,车上都是雇佣兵,好像是乔南的人。” 说着,将平板递给他,平板里通着四合院外的监控,郁闻州果然看到外面停了两辆黑色的越野车。 这里是郁家主宅,是跟梁公馆一样的存在,他们不敢贸然进来。 郁闻州收回视线,没当一回事,说:“出去告诉他们,乔乔在睡觉,谁也别想吵她。” 第215章 冷暖自知 梁非城第二次醒来后,就彻底的睡不着了。 左胸口离心脏不到五毫米枪伤留下来的疤一到雨天就疼痛难忍,仿佛有人拿着小型的钻头往他的血肉里不留余力地钻。 医生也许会有解决的办法,但他没跟人提起过,这种痛,于他而言才算活着。 床头的夜光电子钟显示的时间是半夜两点十二分。 离天亮还有那么久。 他侧身从床头柜摸出烟盒和打火机。 火苗窜起,隐隐描绘出他的脸部轮廓,火光却照不进那双眼睛,仿佛深湖一般,深不见底。 火苗熄灭,床头前就只剩下烟头上的那一点猩红。 缓缓吐出的烟雾那么浓,眨眼间就散开了,从来不知道他的房间这么大,这么空,连个多余的声音都没有。 室内温暖如春,他攥了攥冰冷彻骨的手心,侧头听窗外的雨声。 ...... 乔南这一觉睡得很沉,她已经很久没睡得这么沉过,但又好像做了一夜的梦。 梦里光怪陆离,一会儿是她小时候,跟邻居小孩去捉泥鳅,下了大雨,外婆来接她,撑着伞远远的喊她南宝。 隔着雨幕,外婆的脸很模糊。 一会儿是五年前的雷雨夜,她被梁非城扯进怀里,没有温言细雨,他仿佛一头猛兽将她撕碎。 雷电闪过,他那张脸阴沉可怖。 梦里的场景一幕幕交替,强硬又残忍的揪住她的灵魂,用利刃切割,仿佛要将她从里到外全部毁灭! 她猛地睁开眼睛,瞳仁紧紧的缩了一下,喘了几口气,然后才听到淅淅沥沥的雨声。 难怪梦里全是下雨的场景。 她已经很久没做过那些梦了。 “醒了?”床边一道清冽的男人的声音灌入她的左耳。 她一怔心跳紧了一下,一侧头就看到了穿着家居服,姿态慵懒,拿着一杯甜咖啡的郁闻州。 “你怎么在这?”她开口,嗓子眼都是干的。 可余光里的房间摆设布置古色古香,不是她的家。 随着郁闻州挑眉的动作,记忆才一点一点的回笼。 车上的记忆在她有了困意之后就戛然而止了,她睡着了。 她撑着手坐起来,环顾四周,除了家具以外,没有多余的东西,色调也很清冷,很典型的男人的房间。 不用想也知道,是郁闻州家,应该是他们郁家老宅的四合院。 再一看身上的……男士睡衣,乔南额角青筋突突直跳,的脸色陡然一沉。 郁闻州倾身而来,近距离看她突然黑下来的脸,菱唇一勾:“是想亲自给你换的,但怕你生气,说我乘人之危,就叫家里女佣给你换,不是老大妈,年纪跟你差不多的,我衣帽间里只有男士睡衣,你将就着。” 乔南也不纠结这个事了,她深吸一口气,身子往后挪了一点,拉开她和郁闻州的距离,“你怎么没送我回去?” “就是不想送你回家而已,你睡得太沉,我只好趁虚而入。”也就只有郁闻州才能将霸道说得这么勉为其难,清新脱俗。 乔南将垂下来的头发别在耳后,轻哂:“那真是委屈郁少了。” “一般般吧。”郁闻州坐下来,手里拿着一个热水袋。 原来打算给她放被窝进去的,没想到进来,人就醒了。 “捂一捂肚子,就没那么疼了。”他将热水袋递给她。 乔南看了看郁闻州,没有接过来,眸色纯净,没有半点杂质,可就是让人觉得好像有一层薄纱遮住她的眼睛。 “难道还要我亲自动手?乔乔,给你捂了一夜,我的手有点酸。”郁闻州眼里含着潋滟的笑意。 乔南心湖波动。 难怪她可以睡得那么沉,每次小腹痛,她总是睡一阵,疼醒一阵,昨晚能安眠入睡,是因为郁闻州拿着热水袋给她捂小腹。 她有点愣住,郁闻州就直接将热水袋塞进她的手里,说:“早餐是叫人拿进来还是去餐厅吃?” 热水袋蹭着手心的肌肤传递到心脏,然后心脏跳动,血液流窜在四肢百骸,全都暖了起来,可思维和动作还是有点迟缓。 她知道是昨晚没有吃药的缘故。 缓了几秒,她才把郁闻州的话从脑子里过了一遍。 到别人家多有打扰就算了,还在房间吃东西的话就未免太说不过去。 “出去吃吧。”她说。 “好,”郁闻州起身走到沙发旁,提了个纸袋过来,“这里面是给你准备的衣服。” “谢谢。”乔南接过来,等郁闻州出去后,她把纸袋放下,走到沙发拿起自己的手机,居然是关机状态,手指在按键按了几秒,屏幕又亮了起来,还有百分之三十七的电。 她皱了皱眉头,不用想也知道是郁闻州关机的。 屏幕弹出一条条未接来电的信息,她直接拨过去。 “锦瑟,我在郁家老宅,你来接我。” “我知道,我们就在外面。” 乔南换好衣服出去,郁闻州不在门口,她依稀听到他的声音,就往那个方向走过去,却是迎面走来一个和郁闻州有同样桃花眼的男人。 那男人一见到乔南,先是愣了一下,而后眼底闪过一抹异色,转瞬即逝,快到此刻有些迟钝的乔南没有捕捉到。 “管家说闻州带了个女人回来,我以为他又春心萌动了,没想到原来还是乔小姐。” 男人个子高大,肤色暖白,虽然也有一双桃花眼,五官精致但没有郁闻州那么漂亮,也没有郁闻州那种风华绝代的妖冶,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 斯文和煦的模样。 乔南觉得他有几分眼熟,可一下子又想不起来。 那男人抿嘴一笑,如沐春风般,“看来乔小姐忘了我了,我是郁绍庭,闻州的堂哥。” 他这么一说,乔南才想起来这个人,以前见过两次面,郁闻州似乎很信任他。 当初她出了一次车祸,有惊无险,郁绍庭受不在国内的郁闻州之托,还亲自赶到医院去看她。 还有一次,就是她被郁闻州从精神病院救出来,在歌剧院碰到过。 她一笑,唇角淡淡的扬起,不过分疏离也不会让人觉得轻佻,“原来是郁总。” 郁绍庭摇摇头,“已经不是什么郁总了,乔小姐可以叫我名字。” 乔南这才想起,现在郁氏的实权已经在郁闻州手里了,当初郁绍庭只是代理总裁。 第216章 神秘的玛瑙手串 乔南虽然一开始没认出他这张脸,但也听过他的事,郁绍庭手底下经营的一家风投公司风生水起,一声郁总还是担得起的。 但乔南毕竟和他不熟,点头打了一声招呼之后就想走。 却是郁绍庭开口叫住了她,意味不明的问了一句:“乔小姐和闻州正在谈恋爱吗?” 乔南顿住脚步。 有些话如果不从源头扼杀的话,传出去,三人成虎,到时候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昨晚遇到了一点麻烦,郁少出手帮了我一把,仅此而已。” “堂哥一大早回老宅,探听我的隐私做什么?”忽然一道慵懒清冽的嗓音传来。 乔南转头看过去,正好对上郁闻州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从他的眼底看到了一丝讳莫如深的凉意。 他迈着长腿,大步走到乔南身边,身子微微侧了一下,不动声色的将乔南挡在身侧。 郁绍庭一笑,“我又不会吃了乔小姐。” 郁闻州依旧是那一副懒懒的模样,双手插在休闲裤的裤兜里,“我是担心堂哥你吃撑了。” “闻州,我有点听不懂你的意思。”郁绍庭镜片后的眼眸含着细碎的笑意。 儒雅绅士,一点都看不出来在商场浸淫多年,反倒像个学者。 郁闻州低低一笑,背着手,用手指勾了勾乔南的手,结果乔南将手抽回去之前,在他的手背上挠了一下。 他嘶的一声,吸了一口凉气,跟郁绍庭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这个女人一般人驾驭不了,堂哥可千万别靠近她,很凶的。” 郁绍庭看到了他们的小动作,恍然大悟的一笑:“闻州你真是越来越没分寸了,堂哥怎么可能跟你抢乔小姐呢,你啊,尽爱胡说,好了,不打扰你们,我去给爷爷擦擦牌位。” 说着,就不管他们两人,径直迈开腿离开了。 乔南侧身看了一眼,却被郁闻州握住手腕扯了回来,“他刚才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就打了声招呼。”乔南回答道。 不过刚才郁闻州和郁绍庭之间讲话含沙射影的,虽然很隐晦,可她还是听出了一点不对劲。 他们堂兄弟的关系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 不过这些都是郁闻州的事情,她不便过问。 她对郁闻州说:“昨晚的事还是要谢谢你。锦瑟来接我了,我先走了。” “等等!”郁闻州急忙的抓住她的手。 本来都准备好跟她一起共进早餐的,可她突然说要走,这跟明知道她会走的区别很大。 他的心没来由的一空,手指收拢更紧地攥紧她。 “急什么,吃了早饭再走。” “不必了,我打扰这么......” 可郁闻州说什么都不让她走,卡住她的手把她按在餐桌前。 “在我这,你做什么都不叫打扰。” 早餐中西都有,老管家慈眉善目的看着她,昨晚听邹助理说她姓乔。 “乔小姐,你要吃中式的还是西式的?你这么瘦是不是胃口不太好,我让后厨给你熬点小米粥吧?” “……这个里面有红枣,养身体的,要不然喝牛奶?喝牛奶也不错,蛋糕是现烤的,我们二少爷喜欢吃,你也来一块……” 面对管家的殷勤,乔南想到自己的外婆,对待老人家总是不好推脱,只好答应他。 “好……我自己来就可以了,不,不用这么多……谢谢,够,够了……” 郁闻州就坐在她对面,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被管家缠着吃这个吃那个,却无力反驳,小脸微红的模样。 真可爱。 他一笑,抿了一口咖啡。 嗯,够甜。 早饭后,郁闻州亲自送乔南出去。 他撑着一把黑色的大伞走在乔南身边,伞面足够大了,他却依然将大半的罩在她头上,悄无声息的往她身边靠,她总会察觉到,再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 最后,郁闻州手里的伞几乎都遮在了乔南头上。 老管家站在廊下,看着他们登对的背影,笑得一脸慈爱:“原来二少爷也知道心疼姑娘啊。” 邹助理在旁边吃着蛋糕,闻言哂笑:“这算什么呢,老板在撩女人这件事情上,简直是无师自通,出手就是王者级别。” 到了门外,果然看到锦瑟的车停在外面,上车之前,乔南无意瞥见郁闻州湿了的肩头,皱眉:“都说我自己撑一把伞就可以了。” 郁闻州不在意的拍了拍肩,“别担心,我身体好着呢。” 乔南想说我没有担心你,但话到嘴边还是停住了,免得郁闻州又要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出来。 “我走了。”说着,她弯腰上了车,让一旁看热闹的锦瑟开车。 车子开出郁家老宅的区域范围内,锦瑟侧头看了她一眼,“昨晚药没吃,我给你带了,在左手边的置物盒里。” 乔南反应了两秒才转身打开置物盒,从里面摸出一瓶药,倒出一颗。 锦瑟一句水在你右手边还没说出口,就看到她没喝水,直接把药咽了下去。 回到东临小区,锦瑟让她卧床休息,给她充了个暖宝宝敷在她的小腹上。 “沈先生给你试了那么多法子都没能把你调理好。” 乔南捂着暖宝宝,苍白的笑了一下,“也就几天而已。” 锦瑟一直陪着她到傍晚才去空城。 锦瑟走了之后乔南才敢拿出笔记本电脑,她在的时候不敢拿是怕被她唠叨。 乔南打开电脑,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行代码,侵入了郁闻州公司内网。 发现他们的网络防火墙有几个隐秘的漏洞,非顶级黑客很难发现,但也是潜在的危险,万一有不法分子侵入,那郁氏的损失是不可估量的。 她就顺手把漏洞打上补丁,加固了他们公司的网络防火墙。 她不太喜欢欠别人,如果她口头上说谢,郁闻州肯定来一句——做我女朋友。 所以,她决定做一点实际行动。 但郁闻州不会知道是她做的,她无所谓,也没打算告诉他。 她在家休息了两三天,元旦跨年那天才去了空城。 一进办公室,就看到办公桌上有一个黑色的丝绒盒。 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也没有留下字条,她问了服务员有没有人来过,服务员摇头说没有。 她将盒子放在一边,打开电脑调出监控,结果监控有被覆盖掉半分钟的画面。 从电梯或是楼梯口到她的办公室之间的距离,差不多半分钟。 有人故意覆盖掉了监控,而且覆盖掉的内容无法复原。 乔南吸了一口气,目光落在黑色的丝绒盒上,红唇一抿,打开盒子。 里面是一条玛瑙手串,玛瑙被打磨成小颗,十分精致,质地细腻,是极品。 到底是谁送了这个东西给她? 鬼使神差的,她将手串戴在左手上,不管是弹性还是玛瑙的接触,十分吻合地贴着她手腕的肌肤。 殷红剔透的玛瑙,愈发显得手腕肌肤的白皙透亮,而且…… 刚好……遮住了手腕上那条细细的疤痕。 第217章 是来寻仇的 她隐约察觉到是谁送的,但又不想继续深究下去。 将玛瑙手串脱下来,放回到盒子里,正好锦瑟进来,她刚去验收了一批酒,进来时,身上带着一股香醇的酒味。 “什么好东西?” 丝绒盒盖还没合上,一眼看到质地细腻的玛瑙手串。 “没什么。”乔南手指压着盒盖,还没来得及盖上,便被锦瑟抢了过去。 把玩着玛瑙手串,锦瑟侧头看了乔南一眼,评价道:“珍品。” 乔南眸色清清,靠在椅背上没有回答,确实是珍品。 “郁闻州送的?”锦瑟又问道。 乔南摇头,郁闻州送东西很直接,容不得别人拒绝的那种,更不会做修改监控这种事。 其实锦瑟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并不是郁闻州。 她将手串放回到盒子里,轻浅的笑了一下,正要说什么,低头时,乔南正望着窗外发呆,右手的手指轻抚着左手腕微微凸起的那一条肉增生。 锦瑟想起那天晚上跟梁非城说的那番话,梁非城的心思玲珑到什么程度她不清楚,但那如果这条手串真的是他送的话—— 那个男人,应该已经猜出了她话里的意思了。 的确,乔南离开梁公馆的时候的确死过一回了。 锦瑟还记得那天燕京城的雨下得特别大,立夏前的大雨持续了两三天,傍晚时分,她接到远在海外的沈先生的电话—— 男人深居简出,不怎么喜欢走动,声音听上去很轻,“燕京城的雨是不是很大?” 沈先生很少会跟她聊这种话题,她当时愣了一下,三秒后才想起还没回话,便说道:“回沈先生,雨很大,下了两天了。” “嗯,下雨天很危险,锦瑟,你见过她了吧?” “见过了,很像她。”锦瑟知道他说的人是谁。 她在燕京城开酒馆,招待的都是富豪权贵,郁闻州是她所有顾客中出手最阔绰也最舍得花钱的人。 所以对他,锦瑟还算上心,他带来的人,她也会多留意几分,只是没想到,那天却看到他带了个女人来,那个人就是乔南。 乔南之前在梁公馆和学校两点一线,被藏匿得很深,而锦瑟又是不喜欢上网的人,没见过乔南之前被人爆到网络上的照片。 那第一眼,她就怀疑乔南,怀疑她就是当年“死掉”的那个孩子。 电话那头男人的笑声沉沉的:“是她,小蔷薇。” “把小蔷薇接回到我身边,她已经离开我太久了……” 沈先生的命令,锦瑟不可能违抗,虽然她不是s组织的成员,但她是被沈先生栽培出来的。 就算沈先生要她的命,她都能眼睛不眨一下。 梁公馆虽然戒备森严,但锦瑟想要进去并非全无可能,她事先让人黑掉通往梁公馆大桥的监控,一路开着车沿着榕树林的小道而去。 她知道梁公馆外面有密道,可以通到里面。 这些在组织的信息库里都能找到。 那天的雨真的很大,挡风玻璃前全是雨雾,雨刷器蹭蹭蹭的左右摇摆都不能保持视野清晰,以至于必须全神贯注。 这也让她的反应更加灵敏,于是她就看到有人从那片郁郁葱葱的林子跑出来。 是个女人,穿着白色的裙子,浑身湿透,她在逃跑,却被榕树缠绕凸起的树根绊倒,整个人摔进水洼里。 那摔下去瞬间的侧脸,锦瑟恍惚了一瞬,以为看到了当年那个睥睨网络世界的女人。 她把乔南扶上车的时候,惊觉她身子瘦得离谱,整个人都在颤抖,就和她脚下踩着的被雨水打湿掉落的树叶没有区别。 车子开出梁公馆,她还开了句玩笑问乔南怕不怕把她卖了。 那时候乔南说:“没有比现在更糟糕的了。” 锦瑟没回答,到底会不会更糟糕她说不清楚,但这一刻也许是真的,因为她从乔南的脸上看到了一瞬间解脱的神情。 乔南是真的累坏了,蜷缩在副驾驶座,整个人湿漉漉的,又瘦又冷,闭着眼睛的时候也皱着眉头。 锦瑟以为她睡着了,可是后来车内的血腥味越来越浓,浓到她终于察觉到异常。 乔南垂下的左手腕血流不止,鲜血汩汩的源头是一道又深又触目惊心的切口,那切口血肉模糊,是用她右手抓着的一块石片切的。 她割腕了! 这一切来的突然又猛烈,锦瑟当即脸色都白了,倾尽所能把她救醒。 她问乔南为什么那么傻,明明都逃出来了。 乔南整个人苍白的宛若一张薄薄的白纸片,她那么脆弱,笑起来的时候叫人的心都要跟着一起碎了:“我好累的,锦瑟,我只是,不想死在那座坟墓里面……就算是死,我也要自由……” 她将梁公馆,说成坟墓,可想而知那是多令人窒息的一个地方—— 锦瑟回过神来,才听到乔南在叫她的名字。 “锦瑟,你知不知道我生母叫什么名字?”乔南想查母亲的死因,想找回失去的记忆,却毫无头绪,除了知道当年是在燕京城出的事之外,什么线索都没有。 锦瑟摇头,“组织里没人叫过她的真名,我也不知道,你可以问问沈先生,他应该知道。” “你们都叫她哈迪斯吗?” 哈迪斯,冥神哈迪斯。 乔南终于知道当初黑客大赛需要注册名字的时候,她为什么会不假思索的在输入框里打出哈迪斯的名字,比乔南两个字都要深刻。 因为她对那个名字十分熟悉,那是她母亲以前的代号。 锦瑟嗯了一声,说:“你妈妈是当年名震四海的冥神哈迪斯,崭露头角的时候才十五岁,也因为做过很多事,才会被国际刑警通缉,后来有了组织的庇佑,但她那时候已经不怎么出手了,名字渐渐就被人淡忘了。” 她停了一下,抬手将乔南耳边的头发别在耳后,接着说:“不过她当年得罪过多方势力,所以你在黑客大赛崭露头角之后,虽然你的个人色彩浓厚,可还是有一点你妈妈的影子,那些四处寻找冥神下落的人,有一部分是寻仇来的。” 第218章 乔小姐是我的朋友 母债子偿。 那些人自然知道冥神哈迪斯有个孩子,大家都以为那个孩子死了,可她如果还活着呢? 那当年冥神哈迪斯得罪过的人自然把仇恨算在她的孩子身上。 乔南觉得这一切也许是命中注定的。 参加国际黑客大赛,她是为了得到那笔对她当时来说可观的奖金。 她可以还清外婆的手术费,至少她不用再对梁非城予取予求。 而冥神哈迪斯的出现无疑是在网络世界里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将那些埋伏在暗处,游走于法律边缘的黑影炸出来,要找哈迪斯报仇的人大有人在。 可以说,是她自己的一个举动将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但恰恰也是这个契机,让沈先生发现了她,找到了她,让她回到了组织。 一开始她是不怎么相信的,因为她不记得六岁以前的事了,可组织里有她年幼时的契约,那一面墙上,有她印下的指纹,一个人的指纹是不会改变的,扫描比对,完全吻合。 因果循环,是真的逃不开的命运。 所以她在想,当年乔清如不让她碰电脑,还毒打了她一顿要她发誓,是不是怕她的天赋暴露,继而引来仇家? ...... 锦瑟去忙活了之后,乔南接到领班打来的电话。 事情的起因是vip包厢里有一个客人提出过分的要求,让陪喝酒的姑娘当众跳脱衣舞,那姑娘说自己是陪酒的,不是舞娘,结果那客人就发火了,打了那个姑娘,领班被人叫过去的时候,那姑娘头破血流的躺在地上,她忙叫来保安把人送医院,可那个客人不答应,要给那个姑娘一个教训,不准送医院。 领班的也是没办法了,“老板,锦瑟刚才说码头那边有一匹酒送来,她亲自过去一趟,我只能找你了,再不送医院,人就完了。” 乔南很快就下楼到了vip包厢楼层,不用问哪间包厢,门口堵着很多人的就是。 她一走过去,清冷的气场顿时叫堵在门口的人自动让开一条道。 领班一看到她过来,眼睛有点红,快步走过来,“老板,乔北北是新来的难免有点放不开,入职训练的时候挺好的,就是人腼腆了一点,挺听话的,人现在都不动了,我真怕......” 领班就想给那姑娘多说几句好话,老板听了也会多帮她一点。 乔南在听到乔北北的名字的时候眼神顿了一下,抬眸望包厢里面看过去。 一个身材纤细的女人倒在地上,黑色的头发遮着脸,但因为包厢里光线昏暗暧昧,她不怎么能看清对方的脸,也没看到她额头的血,两三秒了都没有动一下,应该是晕过去了。 是她认识的那个乔北北吗? 乔南眸色微敛,便收回视线,往里面走,坐在那个女人面前沙发的男人应该就是打人的那个客人,她扫了一眼。 褐色的头发,皮肤很白,但不是亚洲人的那种白,鹰钩鼻,嘴唇很薄,挺直的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 外国人。 而且看年纪少说也有五十岁了,但白种人到了一定年纪显老。 她一边抬手示意保安把受伤的姑娘带出去,一边出声。 “这位先生。” 乔南嗓音温凉。 那外国人听声音,嗤笑地转头看了一眼,当看到暧昧的灯光下的乔南时,眼底一闪而过的贪婪和精光。 “好漂亮的亚洲女人!” 挺流利的一口中文。 但随后他看到保安要来捞人,一个杯子摔了出去! 但也没发怒,而是直勾勾的盯着乔南,“什么意思?” 乔南这才看到他碧绿色的眼睛里闪动的浑浊的精光,红光满面,应该是欲望很强烈的人,难怪那么容易动怒。 “我是这家店的老板,我的员工如果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我代为道歉,不好意思。现在人受伤了,送医院救治才是关键,希望先生能理解。” 乔南有条不紊地把道歉和处理摆出来,毫不拖泥带水。 一般客人到这个份上,老板出面了,给了台阶就下。 偏偏那个外国人一脸色眯眯的盯着乔南的脸,“不急,道歉也要有个道歉的样子,老板,你把这杯酒喝了,我就放人。” 乔南扫了一眼茶几上打开的酒瓶,被两瓶朗姆酒挡住的是一瓶带了点彩色花纹的易拉罐,应该就是锦瑟告诉过她,特殊调制的酒,名为“失身酒”。 一杯下去,就算酒量不错也不可能保持清醒。 空城没有卖,只可能是他们自己带来的。 这肮脏的东西,在她的地方玩这种下流的勾当! 她勾唇一笑:“先生喜欢喝酒的话,我会叫人给你安排两个贴心的人过来,祝您玩得尽兴。” 说着,她一挥手,让保安把人送医院。 不过那外国人却突然站起来,站在了那个女人前面,红光满面的脸露出猥琐的笑:“那不行,脱衣舞我没看到怎么能尽兴,要不,老板,你跳一个,我看你身材这么辣……” “丹尼尔,够了。”一道淡凉的男人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声音有点耳熟,乔南半眯着眼睛,只看到一道人影从角落昏暗的沙发走过来。 当人站在灯光下,她才认出了郁绍庭的脸。 他今天穿的很正式,黑色冷肃的西装,衣领挺括,经典挑不出一丝毛病的领带,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 没想到他也在这,想起上次在郁家老宅,她离开之前,郁闻州说过以后看到郁绍庭,当没看见,不用理他。 不过现在这个情景,恐怕是不行了。 看样子,这个叫丹尼尔的很可能是他的客户。 她弯唇,“郁总。” 郁绍庭微微一笑:“原来乔小姐是空城的老板,真是让我意外。” 表情却完全没有一丝丝的意外,仿佛在他意料之中,或是……早已经知道了。 他又侧头对那个叫丹尼尔的外国人解释说:“乔小姐是我的朋友,这件事就算了,别闹的太难看。” 他又看向乔南,镜片后的桃花眼挑起一抹温润的笑意,低低徐徐的说:“乔小姐说是吧。” 第219章 你觉得眼熟吗? 乔南唇边笑意疏淡,“想跟郁总交朋友的人很多,乔南不敢高攀,不过郁总肯出面,乔南还是感激不尽。” 对于她不动声色的拉开两人的距离,郁绍庭温润的笑容没有半分减弱,“丹尼尔,这事就这么算了,嗯?” 那个叫丹尼尔的男人似乎还不肯就此罢休,就在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时候,他突然大步靠近乔南。 那张白种人的脸红光满面,碧绿色的眼珠闪动着欲望的精光。 他靠近过来,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乔南的脸。 一股诡异的气息扑面而来,就在乔南本能的做出反应之前,丹尼尔已经收住了脚步,眼底精光收敛,咧嘴一笑,脸上皮肤挤出一条条细纹。 “好说,没问题。” 乔南不动声色的后退一步,心里有一瞬间觉得怪异,可这个外国男人眼里的贪婪之色太过明显,这种举动于他而言实属正常。 事情解决了,乔南吩咐领班的再安排两个姑娘过来。 郁绍庭开口说不用了,这一出闹剧之后没什么兴致,乔南也不再多说什么,便带着人离开了。 只是离开之前,她察觉到身后目光灼灼,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外国人已经坐回去喝酒了,而郁绍庭隐在昏暗的光线里,看不清神情。 让她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包厢的门关上。 丹尼尔陷入沙发里抽烟,舔着舌头看向昏暗光线里的郁绍庭:“那个女人真的好漂亮,很有味道,好想摸一把。” 郁绍庭亲自烤着雪茄,勾唇,“故意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把她引过来,可不是让你起色心的。” 他静静地抬眸看向丹尼尔,“你觉得眼熟吗?” “是很像哈迪斯。”丹尼尔眯起眼睛,碧绿色的眼瞳没有半分之前的欲色,隐隐露出一丝狠光。 ...... 乔南朝着电梯走去,领班的跟在她身边。 “那个乔北北是哪里人?” 领班的回答道:“不太记得了,不是安城就是榕城,要不要我回去电脑查一下?” 乔南说:“不用了,我回办公室再看。” 人都已经出来陪客人了,算是正式入职,信息都会入档,她用电脑调一下就好。 说着,面前的电梯门打开,里面站着一个高高瘦瘦的服务员,正低着头扯领结,侧脸略显稚嫩,闻声迈开长腿,抬起头。 却是和乔南的视线对上的瞬间,又猛地低下头快步走出去。 那张精致却略显稚嫩的脸一晃而过,但还是被乔南认出来了。 “殷十三,你在这里做什么?”乔南一把握住他的手臂,将他拉住! 男孩很纤瘦,她一拉就将对方拉住。 殷十三抬起头看她,被抓包了也就无所谓了,一摊手,将自己的行头展现出来,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我来这里当服务生啊。” 乔南轻哂,红唇一扯,“我还记得你未成年,空城不收未成年人。” 她回头问领班的,“人是谁收进来的?” 领班一开始看到他们俩是认识的,心里还惊讶这个男孩居然和老板认识,那为什么还要经历面试这一关? 可现在看老板的脸色似乎有点微妙。 她立马回答道:“是我收进来的,老板,我看他手脚挺灵活的,关键是外形又好,而且他成年了,身份证的信息是真实的,我核实过了。” 上次在派出所乔南亲眼看到他的身份证,还差好几个月才满十八岁,这才几天过去,怎么可能就成年了呢? 不过乔南当下没说什么,而是让领班的去忙自己的事,然后拉着殷十三进了电梯,去顶层的办公室。 乔南走到办公桌前,坐了下来,看了一眼慢吞吞跟在后面的殷十三。 “关门。” 殷十三明显察觉到乔南嗓音里的怒气,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只见那张过分漂亮的脸上是一片严肃的神情。 他不知道怎么就想到小时候……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的情形,立马听话的把门关上。 回头时,乔南的手指在电脑键盘上敲了敲,调出殷十三入职档案,漂亮的眼睛眯了一下。 果然,这个浑小子居然篡改了身份信息,做了一张假身份证,可是他能以假乱真,就足以说明,他到底触碰了哪些底线。 她丢开鼠标,回头质问他:“殷十三,你是占着自己未成年,做事就可以没有分寸吗?你知不知道这是犯法的?” 殷十三撇开头没说话,不是因为不服,而是他自知理亏,无话可反驳。 乔南看着他的脸,因为跟他还不是很熟,自然也不能训得太过分,其实他如果自己不学好,跟她没有半点关系,只是可惜了这天赋。 她叹了一口气,“说吧,这次又是为什么?还是想当我的徒弟?” 殷十三清澈的双目仿佛倒映着窗外不远处的霓虹,他快速的说:“这个目标我是不会改变的,但现在没钱吃饭了,得赚钱,刚好又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可以接近你。” 乔南愣了一下,没想过是这个原因。 可如果她深究下去的话,也是不难想到的。 他一个未成年,父母双亡,举目无亲,更没有收入来源。 “所以你就篡改身份信息?” 现在燕京城大大小小的地方都不收未成年,除了一些黑作坊,但那是吃人血馒头的地方,殷十三还算是个精灵的,又会这门技术,当然就想到这些旁门左道。 瘦瘦高高的男孩别扭的嗯了一声。 乔南白皙的手指曲起,顶了顶眉心,“可你是未成年,这是事实,信息我已经帮你改回来了,以后别再做这种事情了。” 殷十三清澈的眼瞳暗了几分,他想起放在员工宿舍的背包里只有五十块钱了,今晚又要去天桥底下抢位置了。 就在他转身准备走时,身后传来女人温淡却明显软下来的语气—— “上次的事对不起。” 他回头,疑惑的看了她一眼,但也不开口,刚被人训了,他拉不下这个脸。 “上次打架不是你挑起的,你救了那个女孩,我误会你了,所以对不起。”乔南解释道。 第220章 梁非城:做的不错 殷十三的眼底划过一抹诧异,“你后来又回去派出所了?” 乔南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他以为她是回了派出所,那些人把事情交代出来了,所以她才会知道内情。 她不会告诉他,那些人后来找她麻烦了。 只是轻描淡写的嗯了一声。 目光滑到他细瘦的手腕,想起他刚才说没钱吃饭了,没钱吃饭,大概也没钱租房子了。 “应该已经给你安排住宿了吧?暂时先住下吧。” 殷十三:?! 他的眼睛倏然一亮!“真的?你是答应收我做徒弟了吗?” 乔南怀疑他的脑回路是怎么转的,这也能硬拗。 但是面对一双充满希望和灼灼目光的十七岁的眼睛,她无奈的笑了一下:“以后再说吧。” 殷十三走了之后,乔南还没来得及调出乔北北的资料,郁闻州的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乔乔,出来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乔南在家里休息的两三天里郁闻州照三餐的给她打电话,甚至还带了家政到她家给她做饭吃,并且美名其曰的怕她一个人吃饭太孤单,也留了下来。 她已经被他磨得没脾气了,可又不想浪费他的时间,但有些话说多了,郁闻州都免疫了。 他那样的性子要追一个人,十头牛也拉不走。 那天他硬要留下来吃饭的时候,还对乔南说:“虽然暂时做不了你的男朋友,但做你朋友总行吧?难道你觉得我不够格?” 可是郁闻州对她的喜欢,从不掩饰。 但是乔南觉得自己怎么可以用一颗已经千疮百孔的心去换取他的真心呢,她觉得对郁闻州不公平,而且,她已经不想触碰情爱这个东西了。 于是乔南便搪塞道:“有点忙。” “你这就叫忙?”清冽含笑的声音传来,只不过这一句话像是有两道声音的重叠,一道是听筒里传出来的,另一道…… 乔南猛地转过头去,就看到郁闻州倚靠在门框上,手里拿着手机,冲她挑眉。 他穿着铁灰色的西装,剪裁匀称的线条将他的好身材尽显无遗,西裤包裹着的大长腿随意的叠着,眉眼间勾着一股难以捉摸的风流韵致,一脸玩味的看着她。 十足的妖孽。 被人撞破谎言,饶是现在乔南可以很好的掩藏情绪,可还是觉得窘迫,面上一热。 郁闻州看着她红了的耳根子,喉结滚动一下,走过去单手撑在办公桌上,身子往下一压。 他一凑近乔南才闻到了他身上一股淡淡的烟酒味还有一种刚从饭局上下来的味道。 原来是应酬去了。 他一靠近,乔南有点不适应超出男女安全距离的状态,往后仰了一下,没想到郁闻州把头低下来,一手抚过她发红的耳垂,沉沉的开口:“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好好说话。”乔南将他推开。 手还没收回去,就被郁闻州抓住,将她从椅子上拉起来,说:“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乔南最终拗不过他,被他拉进电梯里,出了空城,以为郁闻州要带她上车,结果他却带她去了隔了一条街的茶楼。 茶楼门口,邹助理搓着手,说:“老板,程大夫已经到了。” 乔南愣了一下,等郁闻州带她进了包厢,果然看到头发灰白的老者,背对着他们坐在那。 一听到声音,老者回过头来,那一眼,乔南认出了他,有点吃惊。 她走进去,脚步下意识的放低,十分尊重对方,微笑着打了声招呼:“程大夫。” 程大夫显然也认出了乔南,他眸色微漾,“乔南?” 以前梁公馆的丫头跟郁闻州在一起了,不过这些事本不是他一个医者多想的。 郁闻州没想到他们是认识的,直到程大夫指了指她的耳朵问她:“耳朵怎么样了?” “左耳能听见,右耳已经不能用了。”乔南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没有半点的惆怅和惋惜。 倒是程大夫觉得可惜,但见人家姑娘这般豁达,他也没说什么。 而是看了一眼郁闻州,对乔南说:“郁少的人只说请我来把把脉,没想到是你,身体怎么了?” 程大夫是国医圣手,乔南当年在他的药方下虽然腹痛没怎么得到缓解,但生理期还是有过规律的一段时间。 只不过当时她对程大夫有所隐瞒,不敢坦诚自己是因为流产才导致的。 这会儿对程大夫坦白,对方才恍然大悟,给她把了脉之后重新写了一张药方。 郁闻州仔细在旁边听着,竟比他开会的时候还要专注认真。 送程大夫上车后,乔南将小脸压进围巾里,回头看向郁闻州:“谢谢,不过你怎么会突然想到请程大夫?” 其实郁闻州对程大夫不太熟悉,家里人的身体都不错,很少有请大夫的时候,这次会想到请程大夫还是因为饭局上的一件事—— 一个小时以前。 酒过三巡,饭桌上的男人开始聊开,有些在聊生意,有些在聊女人。 郁闻州低头点烟的时候,听到坐在他斜对面的杜总在对另一个男人说:“我当年就是请了程大夫给我老婆把脉,开了药方,每个月才少受罪。” 女人,每个月。 郁闻州最近对这个话题有点敏感,闻言熄灭打火机,抬眸看过去,“程大夫?” 对方杜总点头啊了两声,说:“就是那位国医圣手,女人嘛,那些问题很多都是因为身子虚弱,中医调理调理还是很有用的。” 随后郁闻州也不顾周围人打量讶异的目光,招来邹助理,“去把程大夫请来,说是请他给女人把把脉。” “请到哪?”至于是给谁把脉,邹助理根本不用问,他家老板心尖尖上的女人不就那一个吗? 郁闻州思忖了片刻,空城对程大夫来说未免太喧哗,也不合适,他便说:“一品居茶楼吧,那里离空城很近。” 吩咐完之后,他就先离开了饭局,一点不想耽搁。 …… 那位杜总离开饭局之后,在车上打了个电话出去—— “三少,已经按照您说的,我编了一个我老婆的例子给郁闻州听,他已经让下属去找程大夫了。” 梁非城靠坐在床头,灯光下的脸色有点苍白,低低沉沉的应了一声:“嗯,做的不错。” 第221章 物归原主 梁非城挂了电话后,将手机丢在一旁,单手拿着灰色的毛巾擦头发。 只开着一盏壁灯的房间说不上亮堂,就如同他的心忽明忽暗,脑海里想起那天乔南眼睛红红的看着他,说孩子没掉的事不怪他的画面。 他忽然胸口一窒,侧过身子的时候,浴巾边缘若隐若现的人鱼线微微鼓动。 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衔在唇上,擦亮打火机。 天寒地冻,他冲了个冷水澡,所以火光照过的脸还有点苍白。 但即便是洗了冷水澡,他还是不太能抑制想去找她的冲动。 他会控制不住的想她在做什么,郁闻州那个不要脸的是不是又勾引她了,她有没有露出笑容? 她从小脸皮薄,郁闻州逗弄她的时候,她会脸红吗,还是耳垂发红令人想要咬一口? 他简直想她想到癔症了,甚至不敢闭眼,脑海里全是她的画面。 那是他的南南,他看着长大的丫头,从头发丝到脚趾头,从里到外,从肉体到灵魂都应该是他的小丫头。 一想到现在有别的男人陪在她的身边,他就嫉妒得发狂,想要把她抓回来,关在梁公馆,叫她永远都逃不出去,离不开他的身边! 可是答案显而易见,他不能这么做。 过了不知道多久,电话又响了起来,备注是程大夫。 去年乔南耳朵失聪后,他请了程大夫给乔南施针,他便留了程大夫的电话,总想着通过他了解乔南的情况。 电话就一直留着,没删。 他接起来,十分客气的开口:“程大夫。” 电话那头的程大夫默了两秒后,才开口:“三少,你还没休息吧,这么晚打扰了。” “怎么会,程大夫有事吗?” “我今晚见到乔南了,是郁家少爷郁闻州派人请我的,让我给乔南开点药调理身子用。” “医者有为病人保守隐私的责任,多的我不能说,只不过是挺怜惜那姑娘的,我不清楚她和你们之间的关系,只希望三少下次再见到她时,能对她更好一些,她太委屈了。” 梁非城的喉咙口仿佛堵了一团棉花,呼吸不上不下,紧紧的卡在那里。 程大夫不能说的,大概是乔南流产那件事吧,以前她隐瞒了实情,如今这般真相大白,又岂止是令人怜惜。 程大夫什么时候挂掉的电话他都没察觉到。 他狠狠地吸了一口烟,腮帮子往里深深的陷了一下,如琥珀一般的褐瞳隐隐闪动着晦暗的淡芒。 烟抽到一半的时候,小九在卧室外敲门,他丢开毛巾,拉了一件浴袍穿上,走出卧室。 “三少,弗洛伦萨所有适龄的十七岁男孩都排查过了,即便是孤儿院的,身世也有迹可循,暂时还没有发现发现乔清如的儿子。” 梁非城薄唇抿了一下,这件事情过了那么多年本就没那么容易查到,他也没想过短时间内就有结果。 只是吩咐小九:“继续查。” 小九点头,然后说了另一件事:“小五最近发现有几股势力在寻找冥神的下落。” 冥神,就是上一年在国际黑客大赛上崭露头角的那个天才黑客。 他记得三少对那个冥神非常赏识,有意将其纳入麾下,不过冥神行迹隐秘,根本没人知道其是男还是女。 而小五则是和他还有樊七一样的存在,都是三少的左膀右臂,一直在追踪乔清如的下落,两年前在弗洛伦萨给乔清如下套的就是小五,只不过被乔清如侥幸逃脱了。 梁非城弹烟灰的手一顿,白皙的手背上青筋隐隐地跳了一下,眼底划过一片冷锐的暗光。 寻找冥神的下落? “都是做什么的?” 小九回答道:“现在隐藏得很深,明面上看不出来什么,但在暗地里做着一些非法的勾当,而且,小五还查到其中有一股势力的过往,和十七年前去世的那个冥神有关。” 梁非城的眉头微微蹙了一点,清冷道:“坐下,继续说。” 他知道以前那个冥神的存在,只不过冥神辉煌时期,他还没出生,等他对网络世界启蒙的时候,已经没有冥神活动的踪迹,也找不到有关那个冥神写过的代码。 那时候不可一世的他到底还是个几岁的孩童而已,惋惜也不甘,想和对方一较高下。 再然后他十二岁那年,就传来冥神陨灭的消息。 小九走到梁非城身侧的单人沙发坐了下来,接着说:“当年那个冥神在加入s组织之前,和一个国际上买卖儿童的地下组织走得很近。” “并且还帮忙逃过国际刑警的追踪,不过后来冥神加入s组织之后,也就是三十年前将那个买卖儿童的组织的一切细节全都泄露出来去,国际刑警才将其一网打尽,当时还死了几个人。” “而那些人中除了领头的那几个,大部分在二十几年前就被放出来了,继续做一些非法的事情,也曾想找冥神报仇,不过那时候冥神被s组织保护的很好,他们一直没机会下手。” 梁非城低低的冷嗤一声。 小九停顿了一下,然后疑惑道:“不过那个冥神不是在十七年前去世了吗?他们还继续找冥神做什么?难道是假死,参加国际黑客大赛的其实就是那么冥神吗?” “不会,”梁非城声线微沉,“s组织根本不忌惮那些人和国际刑警,不可能放出冥神假死的消息,十七年前,冥神应该的确是死了。” 小九还是想不明白,“那他们现在找这个冥神有什么用呢?他们又不是同一个人。” 难道只凭代号相同,那些曾经的犯罪分子们就不放过吗? 梁非城搓了一下指腹,手指干燥,能摩挲出指纹的纹路。 他的眸底凝着一抹捉摸不透的暗光,冥神两个字从他的心尖窜过,薄唇轻启:“不知道,叫小五盯着他们的动向。” 小九愣了一下,不明白三少盯着那些人做什么,那些人要找的是冥神,三少也不至于爱才到这个程度,淌这趟混水。 那些阴沟里的东西,一旦沾染上就像病毒一样,难以根除。 但小九不敢多说什么,只想着等会儿出去了给小五打个电话,叫他派人盯着点。 话刚说完,有人在门外敲门。 梁非城清冷道:“进。” 进门的是樊七,他讳莫如深的和小九对视一眼,走到梁非城面前,递了个东西过去,“三少,空城的保安交给门卫的,说是物归原主。” 第222章 彻头彻尾的大傻瓜 小九这才看到樊七手中拿的东西,眼底划过一片惊诧。 黑色的丝绒盒子看上去很眼熟,等等,这不就是…… 他猛地看向梁非城,男人眸色一片黯然。 “除了物归原主,还有说什么吗?”梁非城望向樊七的眼睛。 樊七沉默的摇头。 男人薄唇抿成森冷的直线,他伸出手,从浴袍袖子滑过来的一段小臂,从小臂一直到手背延伸的青筋紧绷的弧度令人心惊肉跳。 而后他将盒子接过来,嗓音平铺直叙,听不出任何情绪,“你们出去吧。” 小九和樊七对视一眼,两人都心照不宣的皱了一下眉头,离开了三楼主卧。 门关上,梁非城静默了几秒钟,起身走回到卧室,坐在床边才将丝绒盒的盖子打开。 里面静静的躺着一条玛瑙手串。 凝视了几秒,他的嘴角稍稍弯起一抹自嘲的弧度,她果然猜到是他送的了。 只让人带了一句话来,其余的什么都没说,盒子里也没有留下任何什么字条之类的。 就这么,干脆利落的还回来了。 “嗬。”他轻笑一声,将盖子合上,手指倏然紧握,方形的盒子在他痉挛的手指间发出细细的咯吱声。 南南,你现在连我的东西都不要了吗? 他拉开抽屉,将盒子丢了进去,而后躺了下来,单手捋了一把脸,手指顺着额头抓住自己的短发。 他的目光顿了一下,头发还没干,倒不会湿漉漉的,只是抓起来微潮。 耳边仿佛是那个娇俏的少女趴在他的床边,说——三哥,头发不吹干睡觉很容易头痛的。 那时候她几岁来着? 好像是刚上高中,功课很多,她向来又是用功的,在房间里做作业到很晚还没休息。 他那天从公司回来已经十一点了,上楼看见她房间的门缝底下透着光,本想进去看看,但又止步,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沐浴出来后,他就靠坐在床头,翻看睡前读物。 他的房门都是不反锁的,从起居室的门到卧室都是这样,所以在听见卧室门口有人敲门时,他以为是管家,随口应了一声:“进。” 结果就看到抱着练习册的乔南站在门口,她穿着白色的棉质睡裙,外面罩着一件薄荷绿的薄针织衫,冲他一笑:“三哥,你教我做一道数学题呗。” “叫小叔。”他想也不想的纠正她。 她嘴里哼哼唧唧的也没改口,站在门边,垫着一只脚的脚尖在地上划拉,那架势似乎还在等着他的回答。 他无奈的笑了一下,“拿过来吧。” 果然看到她的嘴角弯起来。 她就趴在床头边,将练习册放在他的大腿上,扭扭捏捏的指着上面的一道大题,“就是这一道,我解不出来。” “我记得你中考是以第一名的成绩上的高中,怎么,这种题就难倒你了?”话说出口的当时,他还惊讶自己怎么会想逗她。 也许是她小脸红扑扑的看着他,让他不经意就产生了想要逗弄她的念头。 不过那道题对于高一年的学生而言是略难了些,但他只稍稍提点了一下,她很聪明,顺着他的思路下去解了题。 随后,触类旁通,她又突然想到另一个办法,另辟蹊径,也成功解出答案。 当时他挺惊讶,她真的很聪明。 但很快,他就察觉到女孩的身子在不知不觉间都快趴到他的腿上,他无意的扫过她睡裙的领口,那属于少女稚嫩的美好令他一时之间不知道眼睛该往哪儿放。 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他清了清嗓子,舔了一下干燥的唇,“时候不早了,早点睡吧。” “嗯,”她抿着唇一副有点失落的表情抱起练习册,目光一扫他的头发,顿了一下,“三哥,你这样就要睡了吗?” 也许是刚才那一晃神,也忘记了纠正她的称呼,顺着她的目光,他捋了一把头发,还有点潮,“不碍事。” “那不行,我外婆说了头发不吹干睡觉容易头痛的。”说着,她放下练习册,四处找吹风筒。 少女在他眼前噔噔噔的跑来跑去,就像踩着他的心跳,然后就猝不及防的钻进他的心里面。 以前都不怎么会想起的事情,一年多来一桩桩一件件的,总是这么毫无预兆的想起来,狠狠的扇他几个耳光! 其实少女的心思很明显,他早就看出来了,可为什么,后来,他认定那些是谎言,将她美好的爱恋撕成了粉碎? 梁非城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傻瓜。 不,不是像个傻瓜,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傻瓜! 少女的叮嘱言犹在耳,他忽然翻身下床,大步走向浴室,将壁挂的吹风筒拿下来,对着镜子吹他的短发。 他都快忘了,她手指穿梭在他短发间的触感,很想,让她再给自己吹一次头发。 南南…… …… 深夜的燕京城道路上依然还是车水马龙,梁非城匀速行驶在高架桥上,路灯一束束的从他轮廓立体的脸上掠过。 已经很迟了,她应该已经回家了吧? 一路将车子开进东临小区,没有停在显眼的地方,而是开到一棵榕树下,巨大的树冠遮下来的阴影很好的将车上笼罩在其中。 梁非城远远的抬眸看上去,十二层,窗户是暗的。 难道睡了吗? 就在他降下车窗点烟时,余光扫到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停在b栋楼下,很快,从副驾驶座下来一个人拉开后车厢的门。 然后,他就看到郁闻州和乔南陆续从车上下来。 “谢谢你送我回来,这么晚了,我就不请你上去喝茶了。”乔南笑得十分坦荡。 郁闻州咬了咬后槽牙,就好像时间还早的话,她就会请他上去喝茶一样。 他忽而一笑:“我不介意。” “登徒子。”乔南白了他一眼,转身进去了,身后是郁闻州放荡不羁的笑声。 郁闻州就站在车门边,等十二楼的灯亮起,才上了车离开。 乔南回到屋内,正准备去洗澡,忽然听见一道门铃声。 门内的那个显示屏突然故障了,她还没拿给物业修,也看不到门外的人是谁,心想着会不会是郁闻州。 她深吸一口气,拉开门,还没来得及看清来者是谁,忽然一道黑影朝着她扑过来,猛地将她按在玄关的墙上,吻住了她的唇…… 第223章 你敢再动他一下试试! 其实乔南在开门之前起了戒备心和防御的动作,万一门外的人不是郁闻州,她才不会坐以待毙。 可对方来势太凶猛,仿佛早就料定了她会做出什么动作,扣住手腕将她制服,反手将她按在在玄关的墙上。 蛮横直接,贴上来的身体充满了雄性凌厉霸道的荷尔蒙。 身体被撞上墙的那一刹那,她本能的眯了一下眼睛,再睁眼时,撞入一双如琥珀一样,却汹涌着晦涩阴翳的眼瞳。 “梁……” 她刚张开,对方忽然发了狠的低下头来,森冷的牙磕到她的嫩唇上,她一痛,给了对方可趁之机,温热的舌滑进她的嘴里,堵得她发不出一点声音。 梁非城一手扣住她的细腰将她按向自己的小腹,另一只手扣住她的左手腕,手指一路往下,摸上她手腕上的疤。 那微微凸起的肉增生,碾磨过他手指的指纹,梁非城的整颗心都抖了起来。 细细密密的疼痛凝聚在心尖上,他倏然睁开眼睛,却看见乔南的眸底一片清冷之色。 还有—— 恨意。 无边无际,滔天的恨意。 被这样的眼神看着,梁非城觉得整颗心都要被揉碎了。 她在用这样的方式抗拒他,疏离他。 乔南被他托着上半身贴上他的身子,脖子不受控制的往后仰,后脑勺又抵在墙上,整个人都被迫锁在男人的怀里。 “放开我!”她终于找到了破绽。 她拼了命的挣扎开,将自己和梁非城拉开一段距离,脸上是一片漠然的清冷,“梁非城,请你从我家离开!” “南南,”梁非城捧着她的脸,低头目光深邃的看着她的眼睛,嗓音喑哑模糊,“我错了。” “过去是我错了,南南,我错了。”他低头,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一字一句我错了,如烈火烧心。 乔南的左耳缓缓灌入他的声音,震得她耳膜发烫发痛。 一向清高孤傲的梁非城怎么可能会说这样的话? 她无声地扯了扯唇角,这算什么?梁非城,这算什么?! 她觉得自己再听下去就要疯了! “梁非城,我不想再见到你,也不想听你的认错,太迟了,一切都太迟了,以后你别来找我了,我不会见你的,你走!” 她用尽全力的猛地一推! 可男女之间的力量悬殊是她跨不过的鸿沟。 再加上梁非城是柔道和空手道的高手。 她半路出家的力量在他面前根本微不足道。 “我不走,南南,我不走!”梁非城再次将她锁在怀里,低头去寻她的唇。 颤抖地轻触她的唇,不再像刚才的蛮横和发泄,他牢牢将她禁锢住,一点一点的吻她。 他一边吻一边低声说:“你可以恨我,但不要不理我,你不可以不理我。” “南南,我什么都可以忍,我可以忍着不来找你,可以忍着不去想你,可我唯独接受不了未来的人生没有你,我不能也不想和你成为陌生人,一想到将来有一天你的资料上写的是已婚,配偶栏是别的男人的名字,光是想一想,就要了我的命,南南,你不可以不理我,你不可以不爱我,你不可以……” 梁非城一点一点地吻过她的耳朵,额头,眼睛,鼻尖,下巴,最后缓缓的,温柔地覆上她的唇。 带着讨好和乞求的意味,他这样的人,这一刻怕得要命,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抖。 乔南的身子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后来她也分不清是自己的心在抖还是身子在抖,只觉得疼,每一寸肌肤都很疼。 仿佛一只手从她的灵魂深处往外撕,生生地扒开她的血肉。 她发不出声音,眼角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 可这样被动的局面只持续了不到半分钟,梁非城感觉到一股凌厉的拳风刺破空气而来时,他下意识的将乔南护住,然后那一拳结结实实的砸在他的左脸上—— 砰的一声拳头砸在肉上的声音令人心惊肉跳。 “梁非城,你这个王八蛋!” 猝不及防的一拳,将梁非城打得趔趄了一步,在身子不受控制的后退瞬间,他才将乔南松开。 郁闻州喘着粗气胸腔急剧起伏,额头布满一层细汗,紧握着拳头,脸上的表情阴沉冷骇,骨节摩擦出的声音昭示着他此时此刻的怒意! 两分钟之前,他的车子刚掉头,他无意扫过右侧的后视镜,结果看到一个男人从后面的榕树下走向b栋楼。 这个世界上光靠一个背影他就能认出来的人不出五个。 其中一个是乔南,另一个就是他的宿敌梁非城。 他等不及电梯,十二层,是一口气跑上来的。 一梯一户的户型,他一出楼梯间就看见乔南被梁非城按在墙上亲吻,而乔南脸上,那化不开的悲痛,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整个人仿佛一头陷入暴怒状态下的猎豹,浑身上下充斥着肃杀之气,单手扯开领带,捏碎领口上端的一颗纽扣,直奔梁非城而去! …… 两个站在燕京城金字塔尖上,有头有脸的男人在这里大打出手,拳拳到肉的声音嘭嘭嘭的灌入耳朵。 乔南发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可是整个人却抖了起来。 两个男人的脸上都挂了彩,英俊白皙的脸上透着一股原始的野性。 梁非城一把揪住郁闻州的衣领,浑身的肌肉喷薄出惊人的张力! 蓄满力量的一拳揍向郁闻州的右脸颊,凌厉强大的气场骤然爆发,“我忍你很久了!” 郁闻州结结实实的挨了他一拳,却在他出手之际,曲起膝盖朝他的腹部狠狠地顶了一下,挣开他的手。 他舌尖抵着被打的腮帮,冷啐一声:“这句话我原封不动的还给你!欺负乔乔那么多年,现在跑来装什么深情,你算什么男人!” 对面梁非城苍白冷峻的脸上,眼神讥诮,嘴角却划开一声嘲弄的冷笑。 乔南的目光从他的脸上移走,猛地将郁闻州拉开,梁非城的拳风袭过来时,她面向梁非城,毫不迟疑的打开双手将郁闻州护在身后—— “你敢再动他一下试试!” 第224章 我就是要护着他 梁非城的拳头堪堪停在了乔南的鼻尖上,仿佛带着一股劲风,吹上乔南的面门,吹动她颊边的碎发,一颗滚烫的泪珠从眼角挥了出来。 他无声的扯了一下唇角,像是自嘲又像是难以置信到了极点,随后,他眼底的冷锐杀气仿佛被一层阴翳的雾霭遮掩住,“南南,你护着郁闻州?” “是,我就是要护着他。”乔南眼神冷漠而平静。 身后的郁闻州眼神讳莫如深的移开,舌尖盯着后槽牙,松开的手指重新攥了起来,骨节捏得发紧发白。 乔南那颗挥出来的泪珠就落在她的眼角上,梁非城手指痉挛的碰了一下,乔南撇开头,那颗泪珠被梁非城擦在拇指的指腹上。 烫得他心脏痉挛的疼了起来,再次质问她:“南南,你护着郁闻州?” 南南不再看他的眼睛。 “南南,你护着郁闻州。”他喑哑的嗓音几乎没有,自嘲的笑了一声出来。 乔南扫过男人略显苍白的脸,冷冷的扯唇,“梁非城,你现在,马上从我的家滚出去!” 梁非城眉心一跳,眸底划过一丝惊痛,冷削的喉结滚了一下,凉凉的目光划过郁闻州挂了彩的脸,“我不会让你跟他在一起的。” 郁闻州的手按在乔南的肩上,要将她拉到身后去,却是乔南将他往后推开。 梁非城的那一句话刺中的乔南的某根神经。 “我和谁在一起都不关你的事,梁非城,你是我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干涉我?”乔南仰眸看他,眼底是数不尽的怨和怒。 “别忘了,我和梁家已经一点关系都没有了,和你,也完全没有关系了,现在没有,将来更不会有!现在,请你从我的家离开!” 她说的一字字如利箭,精准无误的扎在他的心头上。 梁非城几乎要站立不住,可当他的目光从她的脸上滑到她白皙的手腕时,心头拧了一下,舔了一下破了一个口的嘴角,沉沉的点了一下头。 他最后看了乔南一眼,仿佛要将她的脸镌刻在脑海中,即便他每次都能分毫不差的描绘她的轮廓。 可就是舍不得。 他无声的扯了一下唇角,才转过身子,迈步走了出去,脚步沉重而略显蹒跚。 …… 梁非城从b栋楼的大厅走出去时,一阵寒风拂面而来,他呼出一口气,吐了一口血沫。 拇指狠狠地从下唇擦过,从口袋里摸出白色的手帕。 血色擦过之后,唇色淡如樱瓣。 这个时间点,小区楼下都没什么人,只有一辆车停在b栋楼下。 邹助理缩头缩尾的坐在副驾驶座上,通过挡风玻璃看向从里面走出来的梁非城,一不小心看见他的脸上挂了彩,心跳差点都要停了。 刚才老板一脸杀气的下车时,他就觉得不妙,可老板不让他跟,他压根也没敢上去。 怎么闹成这样? 旁边司机也看到了,心惊肉跳的问他:“要不要上去看看?” 邹助理想也不想的说:“梁非城都下来了,还上去干嘛?老板最爱面子,你敢看他脸上挂彩的样子吗?” 司机急忙摇头。 …… 梁非城走到车前时,回头望了一眼十二楼的窗户。 远处的天际发出烟花的胡啸声,半边天都被染成了绚丽的色彩。 他恍惚的看过去,今天是什么日子? 哦,对了,是元旦跨年,举国欢庆的日子。 两年前的元旦是怎么过的? 冰天雪地里乔南蹲在停车场,那时候她的手背烫伤了,他看到水泡都破了,结着血痂,黎东白告诉他的时候,她就坐在停车场的台阶上瑟瑟发抖,裹着唯一比较厚实的旧羽绒服。 等着向他借二十万,给她外婆的手术费。 他拒绝了两次。 她走投无路去了城南码头找钱三借贷,差点典押掉他送给她的玉佩。 最后,他怎么做? 梁非城狠狠的在心里质问自己! 梁非城,你怎么做的?你误会她对你送的东西没有半点留恋,用二十万买了她的身体自由,那一晚,跨年的那一晚你是怎么羞辱她的? 你敢回想吗? 半年前,他遇到城南码头的钱三。 钱三还在为当初差点要拿了乔南的玉佩那件事而耿耿于怀。 还对他说,当初要拿了乔南玉佩的时候,就像要了她的命一样,钱三说,他从来没见过一个人会有那么悲伤的眼神。 仿若那块玉佩被她视若生命一般。 梁非城一拳砸在车头上,名贵的车子受不住这样的力道,晃动了一下。 他的胸腔起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肺泡里像裹着针,疼得他鼻腔猛烈地窜起一股酸涩,直冲他的眼睛。 他低着头双手撑在车头上,手背的青筋绷直,幽暗的光线下,眼睛布满了红血丝。 小区楼下的灯到了深夜,渐渐的暗了下来,昏暗的光线将他脚下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延伸到了黑暗的尽头。 “南南,我真的错了……” …… 刚才仿佛还是修罗场的客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有乔南砰跳的心跳声还有郁闻州的喘息声。 “乔乔,没事吧?”郁闻州大步走到她的面前,握住她的肩膀,低头看她,脸上神情莫测。 乔南回过神来,脸色除了有点白之外,没有多余的情绪,她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转身先把门关上,然后扯着郁闻州的衣袖将他按在沙发上。 郁闻州似乎还想站起来。 “别动,我去给你找点药。”她出声制止他。 郁闻州坐在沙发上,看着乔南的背影,她去了厨房的冰箱拿冰块装进袋子里,再用毛巾裹着,走过来递给他。 “先敷一敷。” 然后才去柜子那边,蹲下身子找医药箱。 上一次她去东城派出所回来的路上打架了,从郁闻州家出来时,他硬塞给她的一个医药箱,里面什么伤药都有。 药箱就放在显眼的地方,她打开柜门就看见了。 刚站起来,忽然两条温暖有力的手臂从背后紧紧的抱住她的腰,一具温热的身子贴上她。 她浑身一僵,欲将他推开,不远处是隐约的烟花的胡啸声,耳边是郁闻州融融的暖意:“乔乔,做我女朋友吧。” 第225章 因为我不能结婚 第225章 像这样的表白,乔南已经从郁闻州的口中听到不下五次了。 可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样,用温暖的双臂圈着她,在她耳边低缓而温柔的说——乔乔,做我女朋友吧。 尤其他的脸上还因为她挂了彩,浑身上下充满男性荷尔蒙和男儿的血性,足够让人怦然心跳。 郁闻州这样的人,桀骜不驯,乖张叛逆,被他这样的人喜欢着,而且独独喜欢着,应该很多女人都难以拒绝于他的攻势之下。 “郁闻州……”乔南刚出声,郁闻州的手臂就更紧的圈着她,将她牢牢锁在怀里。 可是乔南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低头呵气,黑白分明的双眸清澈无比,倒映着郁闻州手指上的青紫痕迹。 “晚上程大夫给我把脉的时候,我说我曾经流过产,你没有半点惊讶,是早就知道了吧。” 郁闻州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但还是承认的嗯了一声。 “你不介意吗?”她哑声问道。 世家豪门,不介意门庭的有之,不介意美丑的也有之,但不介意清白的,她闻所未闻。 郁闻州没松开她,抬眸看向对面橱柜的玻璃门,正好能看见乔南低着头,红唇抿起来的模样,让人情不自禁对她产生了怜惜,尤其是她问出了这句话。 他将下巴搁在她的肩头上。 “乔乔,我不是小孩,你在梁非城身边那么久,如果什么都没发生过才叫匪夷所思,我不可能自欺欺人,也不会骗你,所以既然我都知道这些,如果我介意的话又何必在这里假惺惺的跟你表白?” 他看向橱柜玻璃门倒映的乔南,在她抬眸的瞬间,却移开了眼睛。 其实他骗了她,一年多以前,他心里是存在过芥蒂的。 他也曾内心纠结煎熬过,直到她又被梁非城抢回去,他回到郁氏重新掌权,每日每夜的工作无暇分心这些事。 可后来她的外婆出事,他听说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对乔南的了解有多透彻,但也知道她活下的勇气是什么。 所以在听到这个噩耗的瞬间,他想到的不是把梁非城碎尸万段,也不是狗屁的直男心里芥蒂,而是要抱抱她,当时他多想抱抱她。 所以他一路飙车,倾盆大雨飙车到梁公馆的时候听闻她逃走的消息,那一刻没有人知道他有多后悔! 他从小到大都被人称为上帝的宠儿,要风得风,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所以这一次上帝也给他开了后门,将她送回来。 不管她回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他都想用尽一切办法将她留下来。 乔南也听出了他不是敷衍的话,呼出一口气,看向玻璃门里的郁闻州,竟笑了出来。 郁闻州眉头一皱,将她的身子转过来,又伸手将她抱在怀里的医药箱拿开,低头看她的眼睛,“有什么好笑的?” 谁知他的话音刚落,乔南唇畔的笑意更浓了,连眼底都爬了笑。 “乔乔,我很认真的,你别这样一副开玩笑的表情好吗?”郁闻州佯装沉下脸来。 乔南深吸一口气,看着他的脸,憋着笑说:“想到明天是假期也挺好的,不然你顶着这张脸到公司要怎么办?你这么好面子的人,铁定是不敢出门的。” 郁闻州脸色铁青,冷笑:“就这?你笑点还挺奇特。” 这种时候,就算气氛没有温情也该暧昧吧? 可她还能被笑点分心,郁闻州真的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无力和无奈,真的好想揍她! 乔南挑眉,然后将他的手打开,转身拿起医药箱,说:“我没有谈恋爱的打算,郁闻州,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试试怎么样?”郁闻州跟在她身后,走到沙发旁见她坐下,他也跟着坐下来。 乔南打开医药箱拨弄着里面的药,找到最适合的那一支,说:“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就是耍流氓,我不会结婚的。” “为什么?”他扣住她的手,她的手在那动来动去,看得他心烦意乱。 乔南看向他的眼睛,清浅的笑了一下:“因为我不能结婚。” 她是带着笑说这句话的,所以给人一种开玩笑的意味,那眼底一瞬间闪过的异色,快到郁闻州都没有捕捉到。 当她是搪塞自己的借口,郁闻州又是什么样的人,真喜欢一个姑娘的时候,可以没脸没皮。 “不能结婚就不能结婚,我让你耍流氓,也绝对不会表现出受害者的样子出来,是我心甘情愿的,嗯?” 乔南看着他,两秒后才反应过来,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就是耍流氓,她不能结婚他也不介意,只要跟他谈恋爱就行。 “你怎么就说不明白呢?”乔南将他的手拍开,拧开药管的盖子。 郁闻州蹙眉,也没急着再去抓她的手,目光沉沉的看着她低垂的眉眼和她挺翘的鼻尖。 他似乎逼得有点急了。 本来也没打算这么激进的,也许是因为打了一架,肾上腺素飙升的有点高,又加上远处开始放烟花,天时地利他都占了,才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一而再的逼她。 此刻他冷静下来,真怕她突然不高兴把自己给轰出去,所以当即嘶了一声,“好疼……” 乔南抬眸见他的手就要去碰嘴角的伤口,皱了一下眉,猛地将他的手拍开!“手脏!” 她的手劲有点大,郁闻州被她震慑得愣住了,但更多的是窃喜。 心里头像揣着一只小麻雀,在那跳个不停。 然后乔南用棉签沾着药,点涂在他嘴角的伤口上。 “虽然说想把你当朋友这样的话挺不厚道的,一边霸占着你对我的好,一边还不给你回应,对你也不公平,但是做朋友的话,你的确很不错。” “知道对我不公平你还说?”郁闻州冷嗤。 乔南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那行,我不说话总行了吧?” 郁闻州不乐意了,“不行,你说,随便你,说点什么,我喜欢听你说话,骂我两句也行。” 乔南:“……” 第226章 承认吧,郁闻州 郁闻州上了药,就被乔南赶下楼了,从楼里出来,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远处的榕树下。 那辆宾利已经不在了。 他走到自己的车旁,邹助理原本都快睡着了,听见驾驶座的门打开,只见司机下了车,他这才看见郁闻州,赶紧也打开车门下去。 司机一看郁闻州的脸,嘶的一声,刚要开口就被邹助理扯了一下衣袖,压低声音说:“去启动车子吧。” 说着他看向郁闻州,即便是看到他脸上的伤,面上也是不动声色的,“老板,您下来了。” 这种时候,他哪里敢开口问他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梁非城都那样了,这伤肯定是梁非城干的。 被自己的死对头打了,这种事搁谁身上都不想承认,也不想被人看见。 郁闻州嗯的一声,“梁非城什么时候走的?” 邹助理回答:“下来后不久就走了。” 说着,拉开车门让郁闻州上车。 郁闻州抬脚弯腰的瞬间才感觉到肋骨的位置一阵酸痛,上了车之后,仰靠在椅背上,吩咐:“开车。” 车子缓缓从b栋楼下驶出,灯光压进车厢内掠过他那张即便挂了彩也愈发显得漂亮的惊人的脸。 此刻浑身的血液都冷静下来了,身边也没有乔南,没有可以让他压制着情绪的人和事。 脑海里一遍遍的闪过乔南将他护在身后,阻止梁非城对他的进攻的一幕。 可她究竟是护他,还是护梁非城? 难道不是因为他膝盖顶了梁非城的腹部后,梁非城的脸色白了一瞬,她才拼了命的将他拉开吗? 郁闻州从来不是会想太多的性格,可是此刻,他仿佛魔怔了一般,心情烦躁憋闷,连车里的空气也让他觉得喘不过气。 他降下车窗,外面的冷空气飘进来,他从暗格里摸出烟和打火机。 幽蓝的火苗窜起的瞬间,他又想到了那一幕—— “艹!”猛地将手里的烟和打火机摔出车窗,拳头狠狠的砸在车门上。 他弓着腰背,手肘撑在腿上,双手从下巴捋到头发,沉沉的发出一声叹息。 承认吧,郁闻州,再怎么在乔南面前克制,你也是个暴脾气。 前头的邹助理和司机愣是一点声音都不敢出。 郁闻州的迈巴赫开走后,小区右侧景观湖旁边停着的一辆黑色的宾利,此刻一缕青白的烟雾从车窗里飘散出来。 梁非城的手从腹部上移开,压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伸出车窗外弹烟灰。 将烟嘴凑到唇边,不小心触碰到了嘴角的伤口,舌尖顶了顶腮帮,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眸色一片清冷的寒意。 远处燃放了半个多小时的烟花停歇了,这一刻才是真正的安静。 昏暗的光线里,他透过挡风玻璃,远远的看了一眼b栋十二楼,等窗户里的灯灭了之后,才启动车子,离开东临小区。 谁知车子还没开进主干道,一辆他熟悉的车子从不远处开了过来。 那辆车全球只有一辆,车子还没面世之前,是他从另一个买家手里花了更大的价钱买来的,送给黎东白的生日礼物。 兹—— 轮胎摩擦过路面的尖锐刹车声。 黎东白拉开车门就下来,他刚从空城出来,身上还带着酒气,车子还是空城的保安开的。 他快步走到梁非城停下的车旁。 梁非城降下车窗,一股子的烟味飘出来,目光里有淡淡的疑惑,“怎么?” “没事吧?”黎东白看了他一眼,又凑近打量了一下他的脸色。 这一看不得了,黎东白直皱眉,狭长的凤眸盯着他,一副无语又很想笑的表情,然后转瞬凝重,“打架了?” 梁非城眉心微锁,黎东白不可能知道他打架的事,所以专程跑过来不是为这事。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一个狗仔看到你,正好最近有件事要拜托我,想巴结我,就给我助理打电话说你脸色很不好,问我要不要来看看。” 说着,他指了指梁非城的嘴角,扯开唇角,“谁打的?” 梁非城没有正面回答他,“不喝酒了就回家,别醉倒了又被人骗身。” 果然黎东白的脸色一变,恨不得上去撕了梁非城,提什么不好,提他被骗的那段短暂的感情,嘶的一声:“别扯开话题!谁打的?” 关键是——谁敢打他? 谁敢打他这个问题一出现在脑海里,黎东白马上就想起了一个人,也只有那个人敢对梁非城动手了。 “郁闻州打的?”黎东白一副了然的表情,故意拿话刺他,报刚才的一“箭”之仇,“情敌相见分外眼红了吧,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 话音刚落,面前的车窗玻璃无情的升了上去。 眼看着梁非城的车从他身侧开过去,黎东白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他回到车上,让保安把车子开回到黎园,也就是黎家的老宅,然后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 电话很快就接了起来,“黎公子,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黎东白心里特别的不痛快,不答反问:“小九你知道你家主子今晚去哪了吗?” “三少不让人跟着,我猜,估计是去东临小区了吧。” 真不愧是梁非城的人,黎东白心说。 司机调头,他看向开出老远的车子红色的尾灯,唇角一勾,“他很快就回家了,准备点伤药。” 小九不明所以,“三少受伤了?” “嗯,被郁闻州打的。”说着,他就挂断了电话。 梁非城这人虽然不显山露水的,可他最好面子,要是回家看到小九和樊七准备着伤药在等他,一定气得不轻。 关键还被他们知道是郁闻州打的。 光是想想,黎东白就觉得心情舒畅了不少呢。 小九挂了电话,赶紧把樊七也叫了起来,黎东白电话里也没说清楚,他们不知道三少伤在什么地方,所以准备了各种不同的伤药。 …… 乔南一直睁着眼睛,丝毫没有睡意,关了灯之后忽然想起一件事,便抓了一条披肩裹着,走到窗台边,坐下,打开笔记本电脑。 调出员工的入职档案,找到乔北北。 姓名:乔北北 年龄:十九 家庭住址:xx市安城县xxxxxxx 乔南往椅背上一靠,眼睛眯了起来,一段很久以前的回忆穿过脑海—— 【作者有话说】 【关于更新】一般来说晚上八九点左右,如果到这个时间段没有更新,请宝贝们到评论区看一下。在最新的评论里刷一刷,我如果请假了会在评论区里说,如果没说明请假,那估计会比较晚更新,可以第二天来看。不要等。 那关于说我更新慢的,自认为每天两章四千多字还行吧。主要是作者我也没有那个天赋,能写得又好又多,只能保证不侮辱你们的智商,不浪费你们的阅读时间。谢谢各位,爱你们~ 第227章 姐姐不要走! 第227章 乔南是在七岁的时候被乔清如带回到安城,她对那时候的自己没什么印象了,只记得好像很瘦,然后记不得之前的所有事情。 就连自己叫乔南都是乔清如告诉她的。 后来外婆说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说她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猫。 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对周围的一切风吹草动都格外的敏感和惊恐,揪着乔清如的衣角,小心怯懦的躲在一边。 乔清如当天就走了,给外婆留下两万块钱和她。 那两万块钱被乔国良拿走了一万,说做生意不够本,隔天他那个大儿子就多了一辆大几百块的玩具赛车。 在那个时候的安城里算是高消费了。 乔国良是出了名的小气抠门,但对于他的大儿子是百般溺爱,将儿子宠成了独生子。 所以那时候很多人都忘记了,乔国良其实还有个小女儿。 比乔南小了四岁。 乔南留在安城的时候,乔北北还只有三岁,这么大的孩子,话都讲不利索,经常被哥哥欺负。 乔国良夫妇从来都只护着儿子,对小女儿的控诉不闻不问,甚至还让她站着给哥哥揍一下,事后再买根棒棒糖补偿她。 乔国良住在独栋的自建房里,乔南和外婆住在旁边的一个小平房,经常能听到乔北北嚎啕大哭,而她的哥哥十分嚣张跋扈的立在窗台前,将她洋娃娃的头拧断丢出窗户。 乔南只有最初的那段时间有些怯懦和惊恐,大部分是因为陌生,对整个世界都觉得陌生。 后来就慢慢适应这个环境,性格脾气也不再收敛了。 那天她的头被那个洋娃娃断掉的脑袋砸中,那种硬塑料砸在头上是很痛的,当时她就将咕噜滚到老远的洋娃娃脑袋捡起来,愤愤地抓着,闯进乔国良的家。 那是个秋天的下午,秋老虎最猖狂的那几天,乔国良和林如凤都去店里了,家里只有两个小孩。 乔北北坐在地上哭到打嗝,而那胖小子还十分烦躁的冲她嚷嚷,乔南一推门,门砸在墙上发出一道巨大的砰声,把那两个小孩都给吓了一跳。 乔北北抽泣的打了一声嗝打破了这个诡异的宁静。 那胖小子比乔南大两岁,被吓了一跳后恼羞成怒:“乔南!你敢来我家!你等着,等我爸回来,我告诉我爸,说你又来我家了,你这个拖油瓶,从我家里滚出去!” 小孩子不学好,这些话都是从哪学来的,乔南从乔国良夫妇口中听说过不少,这个家,她根本就不想进来,可也不想平白无故被人给砸了还不吭声。 乔南一点不怕他,抓着洋娃娃的脑袋:“你砸到我了,道歉。” “砸到你就砸到你了,怎么了,我凭什么道歉啊!”胖小子高高扬起头颅。 还不等他再说什么滚出去的话,忽然脑门上一痛,再一低头看砸到自己的东西,正是那个该死的洋娃娃的脑袋,滚到乔北北身边,被她一把抓起来护在怀里。 胖小子被砸痛了,气急败坏的指着乔南的鼻子!“我揍死你!” 他虽然大了乔南两岁,可养得太胖,跟头小猪似的,根本跑不过乔南,乔南灵活的躲闪,倒是他吃了不少亏,在那嗷嗷大叫。 惹得乔北北破涕为笑,坐在地上咯咯咯的笑出来。 胖小子追乔南时被椅子绊了一下,扯着嗓子大喊:“我告诉我爸,乔南你给我等着!我叫我爸打断你的腿!” 听到乔北北在那笑,又爬起来想去揍乔北北泄愤,却是乔南一把抓起乔北北的手带她跑了出去。 后来,那小丫头就黏上了她,姐姐长姐姐短的跟在她身后。 她还记得十一岁,乔清如派车去接她的那天,乔北北正趴在她身边睡午觉。 两人都被汽车的喇叭声惊醒了,她揉着眼睛坐起来,看见外婆推门进屋,逆着光,说了一句改变她命运的话—— “南宝,你妈来接你去省城了。” 她没多少可以收拾的东西,乔清如不仅派车来接她,还给她准备了漂亮衣服,说其他东西什么都不用带。 但外婆还是给她煮了几个鸡蛋放她书包里,说是路上可以吃,还偷偷给她塞了一叠零钱。 那天她就揣着外婆煮的鸡蛋,刚要走,就听哇的一声,衣角被人死死的拽住,“姐姐不走。” 乔北北哭得鼻涕泡都出来了,哇哇大哭:“姐姐不走,姐姐不要走……” 来接她的两个男人中,一个穿黑色西装的频频看手表,催促她上车,外婆将乔北北拉开。 乔南下意识的要伸手摸摸她的脑袋,却被西装男推着书包往车上去。 车门关上,乔北北挣开外婆跟着车子跑,车子扬起的尾气和路上的尘土,乔南转过身看见乔北北摔了。 她刚诶的一声,副驾驶座穿着西装的男人不耐烦的啧了一下,车子到底是没停下来,一直沿着省道开往燕京城。 乔南到了燕京城后,乔清如便不让她回安城了。 这么多年,期间只回过一次安城,还是她高一暑假,趁乔清如不在,只偷偷告诉梁非城自己很想外婆,梁非城就派车送她回去。 不赶巧的是乔北北小升初,去参加了暑期夏令营。 一直到梁非城的车子到安城接她,乔北北都没有回来。 外婆还在世时,通电话的时候乔北北也有在的情况下,会跟她说上几句话。 但乔北北很内向,说不了太多,乔南也不是会聊天的性格,说来说去也就那么几句话。 她还记得乔北北说想努力考上燕大。 但中间这么多年,他们一次面都没再见过。 没想到一别经年,在空城里遇上了。 她成了空城的老板,乔北北成了空城里陪酒的姑娘,还被人给打了。 乔南在窗台边坐了一会儿,想起那些陈年往事,真的感觉是上一辈子的事情了。 她把笔记本电脑关上,才去床上躺着逼迫自己睡一觉。 天才刚亮,她就起床,洗漱换衣服,下楼开车去了医院。 她离开的时候乔北北才七岁,那么小的孩子长到了十九岁,中间经历过多少事,没有人会一成不变。 但她从来没想过,乔北北的变化会那么大,大到将来的有一天,差点要了她的命。 第228章 想不到赚钱快的法子 乔南到医院的时候,才七点出头,这个时间段,医院门口人来人往,看病的人很多,出来买早餐的人也很多。 她将车子停好,想起乔北北小的时候喜欢吃肠粉,便下车买了两份。 提着早餐去了乔北北的病房,三张病床有两张是空的,乔北北就躺在靠窗的那张床上,乔南敲门进去的时候人刚好醒来。 乔北北的额头是被人直接撞向玻璃茶几,昨晚被保安抬出去的时候,整张脸都糊了血,到医院检查有轻微的脑震荡,醒来时还有点头晕。 她半眯着眼睛,撑着手坐起来,还没看清来的人是谁,就感觉到胳膊被人握住,然后轻柔的将她按回到枕头上。 “躺好别乱动。” 声音温凉,却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力量。 乔北北一时觉得耳熟。 再睁眼一看,对方那张脸十分漂亮。 乔南从小到大的变化不是很大,除了五官长开了一些之外,还是能看到小时候的影子。 所以乔北北缓了好几秒,认出了乔南,吸了一口气,吃惊道:“表姐?” 她虽然有点内向,可见到了乔南,还是有些激动,着急想要坐起来,却被乔南按住了肩膀。 “有话躺着说,头不晕吗?” 乔北北嗯的一声,“晕。” 她目光紧追着乔南,太多问题想要问乔南,便先问出最好奇的问题:“表姐,奶奶去世之后,你去哪了?” 乔南拉了一把凳子坐下,恰逢有阿姨进来扫地,乔南便起身让了一下,讳莫如深的说:“去国外了。” 乔北北还想追问,阿姨扫地的动静很大,砰砰砰的,她便抿起了嘴角。 两人许久没见面了,她悄无声息的打量起了乔南。 虽然乔南没化妆,身上也没有戴配饰,穿着一件驼色的大衣,里面是一件米色的v领羊绒衫,头发在脑后扎成一个低的发髻,露出五官精致的脸。 即便这么简单,也让人觉得十分有味道。 尤其是眼角眉梢无意间透露出来的那一丝韵味,都叫人不舍移开视线。 表姐的长相真的是男人和女人都会喜欢的那一种。 小的时候她跟在表姐身后常听人夸表姐漂亮,长大后一定能成为大明星,要不是因为安城是个小县城,肯定有星探要挖表姐去当童星。 在乔南抬手将手中的肠粉放在床头柜上时,她才看到乔南大衣衣袖上的logo,这牌子她在杂志上看到过的,一件大衣就要六位数。 她不禁乍舌,再次看向乔南的目光带了一丝艳羡和疑惑。 她记得当初奶奶到燕京城来治病,爸爸回去后说起过表姐,说她在梁家其实过的很一般,那梁家又怎么会送她出国? 可她又怎么会知道这期间在乔南身上发生了怎样天翻地覆的变化。 等打扫卫生的阿姨出去,她才问出口:“表姐,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北北,你怎么在空城上班?” 两人同时问出口,都愣了一下。 乔南最先回过神来,一边打开肠粉的包装盒,一边说:“因为我是空城的老板。” 乔北北的心脏仿佛被什么敲了一下,然后身上的血就凉了,怔怔的看着乔南,好一会儿才找回声音:“表姐,你,你骗我的吧?” 空城的老板…… 即便她刚来燕京城不久,也听过空城的幕后老板超级有钱,可是她的表姐? 但再一看她身上的衣服,乔北北又想起一起上班的人中,有人见过空城的老板,说长得跟天仙似的,一点都不像会营业这种欢场的人。 她的表姐,可不就是长得跟天仙似的吗? 乔南看出她的眼神变化,知道她接受了这个事实,便问了她刚才的问题:“你怎么在空城上班?” 她才十九岁,如果她没记错,乔北北去年九月份就应该上大学了。 乔北北的脑袋还有点晕乎乎,突然接受这个大的信息量有点缓不过来,默了几秒后,才开口。 “爸爸生意破产了,债台高筑,我只能出来赚钱。” 乔南皱眉,“不是还有你哥吗?” “我哥,他这些年被我爸妈宠坏了,在外面惹是生非犯了事被抓起来了,被判了十年牢,老婆都跑了。” “紧接着我爸的生意就破产了,我爸妈每天被催债的逼到无路可走。” 乔南没想到她离开后乔家发生了这么多事,乔国良的事她是不会插手,也不想插手。 “那也不必走这一条路,北北,你知不知道做这一行要面临什么?”乔南既开了空城,虽然都是锦瑟在打理琐事,但也不可能不了解里头的运作。 乔北北咬着下嘴唇,带着哭腔的说道:“我爸要我必须在一年内赚够二十万,否则就把我嫁给安城的一个土豪,那个人年纪比我爸还大,我是宁死都不嫁的。我想不到赚钱快的法子,只能这样了。” 这话乔南当即就听出了不对劲,联系到前面她说的乔国良被逼得走投无路,一听就很像是乔国良坑女儿的伎俩。 不过当下她什么都没说,给乔北北喂早餐。 中间乔北北问她什么,她避重就轻的回答了几个。 她在医院待的时间越长,身子就越发的冰凉,忍不住的想起一些不愿意想起的画面。 坐了半个小时,手心都是汗。 她和乔北北到底这么多年没接触,话也说不上来几句,问乔北北有没有人来照顾她。 乔北北说自己是一个人来燕京城的,乔南便给她找了个护工,再给她换了一间单人的病房清净。 乔北北抬眼看向门口乔南侧头跟医生谈着什么,侧脸十分的好看精致。 她心里十分的羡慕乔南,从小她就知道自己的这个表姐不是一般的人。 做完这些后,乔南才离开医院。 …… 乔南走后,乔北北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看,周围的空气仿佛还萦绕着乔南身上淡雅好闻的香气。 她没有想到的是,乔南竟然是空城的老板。 就在她出神之际,有人敲响病房的门。 她疑惑的皱眉,随后就看见一个十分矜贵优雅的男人推开门进来。 男人带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灯光从镜片上掠过,露出后面一双精致惑人的桃花眼,兴许是男人笑容温淡,那双桃花眼没了妖气,只余淡淡的,令人如沐春风般的温和。 “乔小姐。” 乔北北有点受宠若惊,这个男人一看就是很有钱很有身份的人,叫她一声乔小姐,都让她怦然心跳,她睁着一双大眼睛,有点羞涩的点了点头。 “先生您是?” 【作者有话说】 今天右眼痛,码字时不时的都要眯着一只眼,如果有什么错别字大家担待一点哦~ 第229章 那我算是没白来一趟 不知道为什么,乔北北看见男人朝她一步步走过来,不自觉的手指蜷了一下,抓紧身下的床单,心脏也异常的悸动。 矜贵优雅的男人走到病床边,手里拿着一束百合花,花冠上还沾着水珠,将花束递给乔北北。 他轻轻一笑,镜片后的双眸温润平静。 “乔小姐你好,我是郁绍庭,昨晚我也在包厢里。” 乔北北的头还有点晕。 她一手撑着床,另一只手扶着额头,苍白的脸上一瞬间的怔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提起那个包厢,她就想起那个红光满面,一脸狰狞的外国人,拽着她的头发将她的脑袋往玻璃茶几上撞,窒息和晕眩感扑面而来。 她的脸色白了一瞬。 然后她就回忆起了坐在昏暗角落里的人,就是站在她面前,温文尔雅,令人如沐春风的男人。 手刚触碰到花束,就如触电一般的收了回去。 她咬着牙,牙关打颤,惊恐的看着他,“你……你你们……” “你先别激动。”郁绍庭将花束放下,看着乔北北花容失色的脸。 这张脸在美女云集的燕京城里算不上出挑,但还算清秀可人。 他俯身看着她的眼睛,温声的安抚道:“乔小姐,你不要害怕,昨晚是我朋友鲁莽了,我来这里是专程向你道歉的,希望能得到你的原谅。” 乔北北还在惊恐的回忆里回不过神来,又是一阵头晕。 但男人的声音温暖有力,仿佛一下子笼罩在她的心头上,瞬间驱散了阴翳的雾霭。 她依然有些怔怔的看着他,眼睛红通通的,张了张口,哑声说:“可是你昨晚没有制止他的暴行,现在来道歉又有什么意义?” “抱歉,昨晚我喝得有点多了。”郁绍庭声线低缓,仿佛注入冬日的暖阳。 让人丝毫对他生不起气来。 乔北北回想起昨晚的一幕,好像是看到他仰靠在沙发上,手指捏着眉心,好像不太舒服的样子。 她缓了缓表情,刚才的那声质问已经花掉了她大半的勇气,此刻再听对方一解释,她的敌意就有些松动。 尤其这个男人长得这么好看。 “乔小姐,你能原谅我们吗?” 乔北北回过神来,脑袋一阵阵的发晕,猝不及防的撞进对方的桃花眼,仿佛掉进了漩涡里,瞬间就被卷了进去。 她犹豫的两秒,可男人目光温温的看着她,似乎在等她的答案,被这样深邃的目光盯着,她抑制不住怦然跳动的心。 过了半晌,她低声说:“我可以原谅你,毕竟不是你伤的我。” 她话音一落,就看到郁绍庭的薄唇轻轻勾了一下,他笑道:“那我算是没白来一趟,至少能得到你的原谅。” 说着,他从西装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宝蓝色的丝绒盒,“一点心意,请你收下。” 乔北北想要推拒已经来不及,郁绍庭将盒子塞进她的手里。 男人的指腹温热干燥,贴上她肌肤引得她的心脏一阵颤栗,然后抓着盒子摇头。 “先生,我不能收你的东西。” “算是给你的赔礼,你不收我心里过意不去。我不知道女孩子们喜欢什么,就让助理去挑了一个,看看喜不喜欢?” 在郁绍庭的注视下,乔北北抿了抿唇,还是将盒子给打开了。 里面是一条某奢侈品牌的手链,链子粗细刚好,很精致,尤其上面的碎钻仿佛一下子亮进了她的眼睛里。 她呼吸一热,心脏漏了半拍。 郁绍庭没有错过乔北北眼底一闪而过的光,唇边笑意不减,“那我就不打扰了,乔小姐,你好好休息。” 乔北北手心滚烫的攥着那条手链,看着郁绍庭出门的背影,眼睛水亮,唇角抑制不住上扬的弧度。 一辆幻影停在医院的后门,助理远远看见郁绍庭出来,拉开车门,“大少爷。” 郁绍庭弯身上车。 车子开出了一段距离,助理才开口:“大少爷,赔礼道歉这种事情我去做就行,您何必亲自跑一趟。” 郁绍庭拿着消毒纸巾将自己的手里外擦了一遍。 刚才碰到那个女人的手了。 闻言,镜片后的眼睛抬都没抬,只有一道精芒从眼底掠过,“我觉得挺有意思的。” 将消毒纸巾抛进垃圾桶里,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手指捏了捏眉心。 车内安静了一会儿,他抬眼看向窗外,忽然说:“改道,回老宅。” 自从郁闻州将郁氏从郁绍庭手里接回去之后,回老宅的时间变多了,一是当年他爷爷在世的时候说起过,一家之主不能常年在外,二是离公司比较近。 郁绍庭的车子开进老宅时,郁闻州的人便接到消息了。 当时郁闻州在喝咖啡,闻言冷嗤,却牵动了嘴角的伤口,嘶的一声,冷冷的垂下眼眸,“我知道了。” 郁绍庭从外面进来,跨过门槛,抬眸看向沙发,笑道:“今天怎么起的这么早?假期不多睡一会儿。” “堂哥不也挺早的,这么早回老宅,就是为了看我?”郁闻州喝着甜咖啡,说出来的话却没有半点甜味,连眼睛都没有抬一下。 郁绍庭眼底的笑意不减,只是往里再走了几步,才看到他嘴角边上贴着一个创口贴,脚步顿了一下。 “嘴角怎么受伤了?” 再一看,下颌上还有一片青紫,端着咖啡杯的手指也有大小不一的瘀痕,明眼人都能看出是打架了。 可是郁闻州却不在意的说:“被狗咬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懒散,要多敷衍就有多敷衍,让人一听就是搪塞郁绍庭的。 郁绍庭也没当一回事,只是提醒他:“你现在是公司的首席执行官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胡作非为。” “打架这种事情有损郁家的颜面,也该收敛收敛了,伯父要是知道你还这么胡闹一定也不放心。” 郁闻州冷笑,他已经演不下去了。 “郁绍庭,这里没有旁人,不用在我面前表演什么兄友弟恭的戏码,你当初试图游说各大股东抗议我接任总裁一职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的处境?” 第230章 老三是真的很爱你 郁绍庭站在窗棂旁,日光透进来从他的鼻梁上掠过,那双眸子被挡在了光线之外,晦暗不明。 他淡淡的扯开唇角,“又是打哪道听途说来的?” “道听途说来的准不准,我不知道,但堂哥应该比我更清楚。” “闻州,不要被小人利用了,从小到大你都最听我的话,为什么就不肯相信我一次呢?”郁绍庭眼底难掩失落。 郁闻州把玩着咖啡杯的手柄,撩起眼皮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堂哥,你大学的时候读的是金融专业吧?” 郁绍庭眸色微敛,嗯的一声。 郁闻州一笑:“会不会连你自己都忘了,你应该还修了表演专业的学位,堂哥,你要是去影视圈,还有那些影帝什么事儿啊。” 这话里的冷嘲热讽就差直接指着郁绍庭的鼻子骂他不要脸了。 郁闻州慵懒的靠在沙发上,眉眼间难掩风华,眼底敛着锋芒,“这公司是爷爷传给我爸的,我爸出国时,我还未成年,公司托付给你那是我爸信任你,而我接任总裁一职也是名正言顺。” “堂哥,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郁绍庭扯了扯嘴角,唇畔笑意疏淡:“当然,公司本来就是你的,没有人会跟你抢。” 说着,他便转身,“我去给爷爷的排位请安。” 郁绍庭走了之后,郁闻州坐在沙发上,抿了一口咖啡,脸上的神情莫测。 可邹助理离他最近,注意到了他端咖啡杯的手指捏紧着,骨节攥得发白。 “老板,郁绍庭太精明,反侦察能力又很强,很多证据都毁了,剩下一些不痛不痒的,不过我们还在暗地里继续搜罗,会有结果的。” 郁闻州菱唇抿了一下,冷锐的眸光渐渐敛起,一双桃花眼雾气昭昭,叫人辨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我不着急这个。” “我只是对他很失望。” 曾经有多信任一个人,在遭遇背叛的时候就有多失望,甚至是,痛心。 “您还在怀疑当初在亚三角躲在暗处给你一枪的人是郁绍庭的人吗?” 郁闻州摩挲着咖啡杯,没有回答。 其实他当初也是离开燕京城后开始怀疑郁绍庭的,在亚三角的时候听闻乔南被梁非城关进疯人院,他就想提前收线捣毁梁非城在那边的势力。 却有人趁乱给了他一枪。 梁非城如果要杀他,有很多次机会,偏偏不可能是那一次,他也是后面才明白,亚三角的那一片对梁非城来说根本不是威胁。 所以要杀他的,另有其人。 一开始他还没有怀疑的对象,只不过那天带乔南去歌剧院恰巧遇到了郁绍庭。 以前他和郁绍庭兄弟俩的关系很好,但在外面,郁绍庭始终保持着做兄长的样子,顶多只是说教两句。 那天却恰巧装作哥俩好的捶了一下他的胸口,那一拳砸在他的伤口上。 是在试探什么? 他收回思绪,放下咖啡杯后侧头问邹助理,“药店把药熬好了没有?” “已经熬好了,分袋装好送去给乔小姐了。” “她喝了吗?”他又问。 邹助理:“……老板,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他又没在乔小姐家里装监控,这个问题不是强人所难吗? 郁闻州看他一副纠结又敢怒不敢言的表情,却是勾唇一笑,正好是个给她打电话的理由。 他便找出手机在拨号键盘上打出一串数字,嘟声响了五声才接起,“喂。” 女人独特的细软却显得温淡的嗓音,此刻却略显沙哑。 郁闻州眉头一皱,“嗓子怎么了?” 乔南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才说:“药,有点苦,想一口闷下去,呛到了。” 郁闻州一听那药很苦,脸色都变了,“那我给你买糖。” “不用,没那么矫情,灌进去就好了。” 但郁闻州不想让她吃苦,想到她那张漂亮的小脸蛋皱起来,他心里就不舒服。 挂了电话他就对邹助理说:“去买糖,多买点儿给她送去。” 管家一听他说要买糖,也没听清是给谁买的,以为是他自个儿要吃。 “二少爷,你要吃糖?” 邹助理替郁闻州回答道:“是给乔小姐送去的,中药太苦了,我也觉得那玩意儿太难入口。” 管家一听是乔小姐,顿时激动地一拍手,赶紧对郁闻州说道:“给乔小姐的?那我去买,少爷,我知道女孩子喜欢吃什么糖。” …… 晚上乔南直接将车子开进空城的地下停车场,推开车门下去,便看到黎东白从车上下来。 乔南径直从他的车旁走过,却是黎东白喊住了她:“小南。” “喝一杯吧。” 乔南侧头看了他一眼。 过去她和梁非城还没有矛盾的时候,黎东白喜欢叫她小南,她喜欢叫他老白,可到底时过境迁,那几年他是站在梁非城那一边的。 每个人的立场不同而已,她曾经可能真的埋怨过他。 她嗓音温淡道:“我没空。” 黎东白也不急,不紧不慢的跟在她后面,说:“没空没关系,我等你有空的时候。” 乔南想说那你就等吧,又或者想当作没听见。 可黎东白这个人—— 她一转身,就看见他跟在自己的身后,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比他在欢场里肆意风流的笑意要让人觉得亲近,就像个邻家的哥哥。 …… 黎东白点了最贵的酒,他来了几次空城,每次的消费都很高,他出手阔绰,又有意照顾生意。 包厢里就他们两个人,乔南不知道他是自己一个人来喝酒的还是其他人还没到。 不过黎东白向来是呼朋引伴的,可今天连景晟都没在身边。 这么说来,乔南这次回来就没看到过景晟了。 “在猜我是不是一个人来的?”黎东白仿佛一眼能洞悉人心。 乔南不说话。 黎东白一边倒酒,一边自顾的说:“当初你走了之后,景晟知道你受的委屈,一怒之下就不跟我们来往了,出国去了。其他朋友倒是挺多,只不过偶尔也想一个人清静清静。” “老三,”他有意无意的扫了乔南一眼,“他不想出门,原因你大概也知道。” 黎东白将酒杯推到乔南面前,也不管她喝不喝,抬眸看向她,昏暗的光线里,他的眼睛黑而亮,仿佛浸润着天上的星辰。 他轻轻一笑,这样的笑没有半点轻浮,反而让人觉得他接下来说的话十分的认真。 他说:“小南,老三是真的很爱你。” 第231章 我和他之间没有原谅和不原谅 乔南平静而冷漠的看了他一眼,梁非城很爱她? 这句话并没有在她的心里起太大的波澜,甚至只是平静的湖面被微风扫了一下。 她这次回来和梁非城接触了几次,梁非城对她究竟是爱还是愧疚,她没去深究,也不想深究。 她忽然笑了一下,不过确切的来说是唇角扯开一个淡淡的弧度,算不上有意义的笑。 “他让你来的?” 黎东白弯唇,“你不了解他吗?” “你不用把我和他说得这么暧昧。”乔南的眸色很淡,脸上的表情也是一贯的寡淡,没有什么情绪的。 黎东白目光温温的看着她,说:“我觉得相较于派我来当说客,他更愿意自己来说,不过他那样的性子,恐怕都不会自己开口的。” 这间包厢就是梁非城要的那一间,乔南坐在这里面,却觉得空气不怎么好,让人有些呼吸不上来。 她动了一下咽喉,指腹不自然的搓了一下,脸上的神情有几分散漫的冷艳,“可惜我没什么兴趣听。” “你觉得他自己都不肯说的话,我又怎么会说呢?”黎东白和梁非城相处了二十几年,兄弟之间的分寸他也把握的很好,不会做这种越界的事情。 “也没打算跟你多说什么,免得被你误以为我是在替他洗白。” 黎东白捏着酒杯,一口饮尽,余光里瞥见乔南那杯没有碰过的酒。 乔南默默的看着他不说话,也没喝酒。 放下酒杯后,他又感慨道:“只是觉得有些遗憾,但是这个世界上很多感情都是无疾而终的,想想也没那么可惜了。你不会原谅他的。” “黎东白。”乔南从车库里遇上到现在,是第一次开口叫他的名字。 她端起面前的酒杯,微微仰起下巴,把酒送进嘴里,有点辣,烧喉咙。 她转着酒杯,漆沉如墨的黑眸空洞而颓然,“我和他之间没有原谅和不原谅,有些事情,是永远都跨不过去的坎。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黎东白当然知道。 那是一条人命,对乔南来说相当于是活下去的动力。 所以他没有立场替梁非城说话。 哒的一声酒杯放下,乔南站了起来,眼神恢复一片清然,“我还有事。” “小南,”黎东白在后面叫住了她,乔南拉门的手一顿,就听见他接着说,“不管你这次回来的目的是什么,我希望你能活得轻松一些。” 这一次乔南一句话也没说,黎东白也没看到她唇边扬起的一抹淡到不易察觉到的自嘲。 乔南走后没多久,领班的敲门进来,问:“黎公子,要不要帮您叫几个姑娘?还是您喜欢的良家妇女款的。” 黎东白一笑,往沙发背上一靠,灯光从他的脸上扫过,眼角眉梢凝着一股微末的风流韵致。 “不用,已经换口味了。今天不要姑娘。” 他转着酒杯,脑海里是一个女人躺在他身下,水蜜桃一样的身子,热烈又烧魂,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女人把他给耍了,逃了。 舌尖盯着上颚,他的眼眸微微眯了一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 乔南刚从包厢里走出去,迎面是服务生推着推车,上面还摆了好几杯的柠檬水,大概是哪间包厢客人需要的。 擦肩而过时,服务生跟她打了声招呼。 乔南颔首,余光里察觉到一道人影从电梯里跑出来,还没转头就听一道尖锐的女人的声音! “乔南!” 随着这道话音的落下,一巴掌扇在了乔南的脸上! 却是她的巴掌落下的刹那,从楼道的暗处涌出两名黑衣人瞬间将她制服住! “放肆,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双手被反剪在身后的女人挣扎着,愤怒的呵斥一声,回眸恶狠狠的瞪着黑衣人。 可那两人丝毫不为之所动,只是看向乔南,似乎在等待她的命令。 乔南的皮肤冷白,那一巴掌对方是用了十成的力气,很快脸颊上红了一片,出现几道发白的手指印。 那个女人还在怒斥,跺着脚,“你们知道我跟郁闻州是什么关系吗,放开我!” 乔南脸色寡淡,目光里却是闪过一丝冷锐的寒芒,从女人化着精致妆容的脸掠过,这会儿才看清她样貌,原来是景家的小姐,景清宁。 长得很标致,眼角微微有些上扬,给人一种不好惹的感觉,身上的一股跋扈劲,几乎都要从毛孔里溢出来了。 听说喜欢郁闻州,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 又仗着自己的堂哥景荣和郁闻州走的很近,才能近水楼台和郁闻州接触过几次。 至于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不由分说的给了乔南一巴掌,乔南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一抬手,乔南示意保镖放人。 景清宁用手肘往后用力一顶开,从保镖的手里挣开,恼羞成怒的指着乔南,“我告诉你……” 话音还没落下,啪的一声脆响,脸上挨了一巴掌! 景清宁完全被打懵了,脸上一瞬间的怔愣。 随后便是恼怒的狰狞,眼里像是喷着火的盯着乔南,捂着脸尖叫:“你敢打我!” 她从小到大都没有遭受过这样的屈辱! 委屈加上恼怒,她气得浑身发抖,扬起手就要朝乔南打过去,却在半空中被乔南扼住手腕! “怎么,一巴掌不够还想再来一巴掌吗?”乔南温淡的嗓音裹挟着风霜,冰冷的灌入景清宁的耳朵。 乔南本来就有些底子,这一年多来又在专人的指导下身手更加了得,哪里是景清宁这种娇生惯养,只知道逛街美容的富家小姐可以抗衡的。 所以手腕上顿时传来一阵仿佛骨头碎裂的疼痛,她疼得弓起腰,脸色涨红的扭曲起来,“放,放手……” 乔南的眼底一片冰冷,她不会因为对方是景荣的堂妹就手下留情。 给了她一点教训后,松开她的瞬间将她往后一推。 景清宁趔趄一步,后背撞在墙上,屈辱的咬着下唇,看向乔南的目光仿佛带着刀子。 “我知道你,你就是当年梁家的那个寄生虫,梁非城不要的破鞋而已,你也配接近闻州哥哥?” 第232章 闻州,有人欺负你的白月光。 这个时间段,vip包厢楼层已经客满了,走廊上的人不多,只不过刚好有几个人从电梯里出来,听到景清宁的声音后,下意识的看了乔南一眼。 那几个人都同时愣了一下。 也不知道当中是谁清了一下嗓子,然后那几个跟男模似的公子哥便迈开长腿离开了。 其中两人回头看了一眼,分别拿出手机,电话那头的另外两个人相继接起电话。 两人压低了嗓音说—— “闻州,有人欺负你的白月光。” “景荣,你妹欺负闻州的女人了。” 那几个人当然也不敢走远,景清宁太跋扈,火爆脾气的,万一真的伤了郁闻州捧在手心里的人,那他们这几个目击者的罪过可就大了。 不过这种好时机,他们也不敢上去充英雄。 乔南没空余的精力注意不远处的那几个男人,景清宁正在气头上,当然也没注意到他们。 “你说,你到底用了什么妖术蛊惑了闻州哥哥?” “梁非城不要你了,你就上赶着找上闻州哥哥对吧?我告诉你,你就是个被人玩烂的女人,根本就配不上他!” 乔南冷眸看了景清宁一眼,想起当年她还在梁公馆的那些日子。 这些豪门公子小姐们只有遇上她,总会见缝插针,不留余地的用言语羞辱她,将她视为从草芥。 可时过境迁了,这笔账既然自己到她的跟前,那她也想替当初的自己出出这口恶气了! 舌尖扫过牙齿,她随手拿起推车上面的玻璃杯,扬手,将一杯柠檬水泼向景清宁的脸。 “嘴巴不干净,那就用柠檬水漱漱口吧!” 柠檬水泼过来的瞬间,景清宁下意识的闭上眼睛,那些水从她的头上泼到她的脸上,头发上还沾着两粒晶莹剔透的果肉! 水顺着下颌流到她的衣服上。 她当即就发出一连串歇斯底里的尖叫声:“啊——你这个疯女人!” 但是下一秒,她的尖叫声戛然而止,因为乔南又朝她泼了一杯柠檬水! “清醒了吗?清醒了就给我滚出空城!”乔南比景清宁高了一截,垂眸看向她的时候,就好比在看着一个低入尘埃的人。 不仅服务员愣住了,连不远处的几个男人都愣住了。 看这情形,他们根本不用担心郁闻州的白月光会被景清宁欺负嘛。 景清宁在乔南面前的气势完全低了半截。 不仅比乔南矮,还不如乔南漂亮,身材也不够乔南好,战斗力也不如乔南。 景清宁气得在原地紧紧攥着拳头,眼睛又红又湿,不知道是柠檬水还是泪水,在眼眶里委屈的打着转! “乔南,你算什么东西,你竟然敢这样对我!” 她好几天没见到过郁闻州了,每次到郁家去找他,管家都说他出去了,她都以为郁闻州是跟她堂哥出去了。 可她给堂哥打电话,堂哥不是在家里就是在学校,压根就没有跟郁闻州在一起。 今晚正巧在派对上碰到郁绍庭。 他是郁闻州的堂哥,又听说他们堂兄弟的关系很好,一定知道郁闻州最近在做些什么。 所以,她千般的讨好的叫了对方一声堂哥。 她嘴巴甜,人也长得好看,很受别人的喜欢,尤其是年纪比她大的人。 郁绍庭是出了名的温文尔雅,对女人也十分的绅士,更何况她的堂哥是郁闻州的好朋友。 郁绍庭听她叫他堂哥也不觉得唐突,微微一笑。 又听她问起郁闻州的动向,他略带疑惑的看着她说:“你难道不知道乔南回来了吗?闻州对她很是喜欢。” 所以,她打听到乔南就在空城里,直奔而来了。 …… 郁闻州一路飙车到了空城,连车门都没关,车钥匙扔给保安,大步往里走,恰巧碰到也刚到的景荣。 景荣占着家近,不用飙车也比他早到了五秒。 郁闻州冷冷的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等会儿我收拾景清宁的时候,你敢求情,朋友也不用做了!” 景荣一句话没说,知道乔南是他的逆鳞,要怪只能怪景清宁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连郁闻州看上的人都敢欺负。 不过男人一贯沉稳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镜片后的双眸更是如古井无波,之所以会出来一趟,还是看在郁闻州的份上。 只是当郁闻州大步走到他前面的时候,他才意识到刚才好像看到郁闻州的嘴角边贴着创口贴。 创口贴,他打架了吗? 郁闻州一出电梯就听到景清宁在那哭喊—— “闻州哥哥只是玩玩你而已,像你这种女人,假清高把自己端的清新脱俗,其实就是狐媚子,勾引人的下贱胚子!” “景清宁,你给我闭嘴!”突然一声冷冽的声音骤然传来。 声音太过熟悉,景清宁的脸色都变了,猛地转头看向电梯。 只见郁闻州大步从电梯里出来,平常漂亮精致的一张脸此刻布满阴翳的冷霾,目光凌厉好似两把利刃,周身的气场冷得仿佛能将人冰封三尺。 可她转过头,郁闻州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径直走向乔南。 那双眼睛,仿佛只容得下乔南。 他走近看到乔南白皙小脸上的巴掌印,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一股邪火从他的胸腔一直烧到天灵盖! 手指轻轻的抚上去,尽量的收敛自己的凌厉。 “疼吗?”声音温柔又低哑。 却在乔南撇开头的瞬间,他冷着脸收回手指,转身看向一脸苍白惊恐的景清宁,“邹让,扇她两巴掌!” “闻州哥哥!”景清宁尖叫一声,捂住脸,“你不能打我,你怎么能为了这个女人打我?” 她的心上人,怎么可以为了别的女人打她?这不是往她的心头上插上一刀吗! “这个女人,什么叫这个女人?”郁闻州脸色铁青,呼吸顶着肺,“她是我郁闻州看上的女人,你又算哪根葱?上赶着到我面前刷存在感,也配在这里辱骂她!邹让,打!” 邹助理明白老板现在是真的生气了,所以立马执行命令。 在景清宁要挣扎之前,扣住她的两只手,利落的打了两个响亮的巴掌! 第233章 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两道清脆响亮的巴掌声之后,景清宁的脸先是一阵惨白,随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隐约还有肿起来的趋势。 邹助理的两巴掌是下了十足的力气。 他也是为了景清宁好,他深知自家老板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要真要收拾一个人的时候,半点都含糊不得,也别想随意糊弄过去。 他要是下手轻了,隔靴搔痒似的扇两巴掌,那老板可能就要叫空城的保镖出手了。 那些人的手劲是邹助理远远比不上的。 到时候景清宁就要吃更大的苦头。 “闻州哥哥,你居然叫人打我?!” 景清宁被打了两巴掌后整个头皮都麻了,捂着脸,泫然欲泣的看着郁闻州,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眼里满是幽怨。 而郁闻州却在温声的问乔南痛不痛,并让邹助理去药店买药。 景清宁委屈,心脏止不住的颤抖,可就是不敢哭出声,因为隐忍着,脖子梗得又直又紧,青筋浮现,紧紧地相缠。 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但因为实在太痛了,她的嗓子眼不受控制的发出细碎的哽咽声。 却是郁闻州冷眼一扫,她当即用另一只手捂着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泪水直接掉了下来。 太欺负人了! 就在这时,电梯叮的一声打开,乔南下意识看过去,只见穿着烟灰色长款大衣的景荣从里面出来。 男人步履从容,三十三年的岁月从他身上走过,沉淀下来的是沉稳和从容的气质。 景清宁一见到堂哥,顿时就扑了上去,牙关打颤地喊了一声哥,就哭出声来了。 声音好不凄惨。 景荣微微一皱眉,不显山露水的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提着景清宁的领子,“站好。” 随后看了一眼乔南,目光从她发红的脸颊上扫过,眸色微深,“景清宁,你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景清宁的哭声一噎。 虽然景荣这句话没什么起伏,可语气明显比平常加重了一些,景清宁从来没见过自己这位堂哥发过火,这一次是真的生气了。 乔南也是第一次见到他生气。 在她的印象里,景教授从来不发火,不过他那张脸上也没什么多余的表情,每一句话都让人猜不透他的情绪。 但这样加重语气还是头一次。 景清宁委屈的指着自己的头发和脸,委屈道:“哥,你还讲不讲道理?是她泼我的,你怎么骂我?” “你没招惹她,她会泼你?”景荣抬了一下镜框,脸色有点沉下来了。 景清宁更加委屈,第一次被堂哥这样训斥,“她勾引闻州哥哥,闻州哥哥明明是我的!” “你再说一句,”郁闻州眼底的潋滟完全被冷锐的寒芒取代,“你在网络上发表的那些暧昧不清的言论,我只当你是个跳梁小丑不理会你罢了,不要给脸不要脸!” 这话对一个女人来说的确是太伤自尊了。 但郁闻州就是这样的性格,不喜欢的,谁要上赶着在他面前刷存在感,他就能将对方贬的一文不值。 更何况,还敢出手打他看上的人,他都不舍得碰一下的人,怎么能被人这么欺负了去! 景清宁鼻翼翕动,无法忍受这样的羞辱和伤害,五官痛苦的皱起来。 反正今天晚上自己的一颗心已经被郁闻州反复扎刀了,又何惧这一言半语! 她开口刚想说些什么,景荣却沉下声来,“道歉!” 郁闻州是个什么样的性子他很了解,虽然骂景清宁的话很难听,但是这一切是景清宁先挑起的。 之前辱骂乔南的话恐怕要比这个还要尖酸刻薄。 她受不住,乔南同样是女人,没有理由平白无故遭受这样的委屈。 撇开以前乔南是他的得意门生不说,他在这方面从来不会护短。 错了就是错了。 景清宁扁着嘴,无声的掉眼泪,捂着脸。 真的好痛,她凭什么给那个女人道歉! “景清宁,向乔南道歉,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景清宁没来由的一阵哆嗦,她咬着唇,委屈的看向景荣,透过薄薄的镜片,是男人不容置喙的目光和微沉的脸色。 她紧紧咬着牙,知道堂哥一向公正严明,不会偏袒她的。 她越想越委屈,哭声从齿缝溢出来,银牙咬碎,撇开头没看乔南,“……对不起。” 郁闻州最讨厌看到女人掉眼泪了,看着就烦,只不过忍着,低声问乔南,“放了还是留下来出气?” “叫她滚出去吧。” 乔南已经不想再继续这场闹剧了,眸色很淡,近乎透明的扫了景清宁一眼。 景清宁梗着脖子捂着脸,冲进了电梯里,两扇门缓缓向中间滑动,还没关上就听到她歇斯底里的哭声从里面传出来。 “乔南,今天是清宁不对,让你受委屈了。”景荣看向郁闻州身侧的乔南。 乔南松开轻抿着的唇,“景教授,谢谢。” 景荣颔首,目光再次从乔南的脸颊扫过,眸色渐深。 景清宁一出电梯就飞快的往外跑,今天的屈辱她一定要叫乔南加倍奉还! 等她跑出空城上了自家的车之后,一辆劳斯莱斯幻影缓缓从边上开过。 郁绍庭把玩着袖扣,冷笑:“他今天早上不该那样顶撞我的,惹我不高兴,我又怎么可能让他身边的人好过呢?” 城市的霓虹从车窗透进来,掠过坐在他身边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脸上,“庭,你要怎么出气我不管,但别忘了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放心吧丹尼尔,那个乔北北一定会成为我的囊中之物的。” …… 黎东白从包厢里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即将要关上门的电梯。 门在合上之前,他看见了乔南,自然也看到了乔南发红的脸颊以及存在感很强的郁闻州。 随即他也看到了地上一片还没来得及收拾的狼藉,便拉过一个服务生问道:“刚才发生什么了?” 那服务生支支吾吾的,显然是不太敢说。 黎东白从钱夹里随意抽出几张递过去,微笑着说:“告诉我有什么关系。” 服务生讪讪的接过钞票,这才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他。 第234章 乔乔,对不起,我想吻你。 黎东白从空城离开的时候,接到梁非城打来的电话。 昏暗的车厢里,黎东白的眼尾有点红,解开衬衣的两颗扣子,接起来,“我刚想给你打电话。” 电话那头,男人略显清冷的嗓音被无线电波压缩了之后,显得有几分低沉。 “老爷子身体不适,我要去英国一趟,现在要出发去机场了。” 黎东白赶紧坐直身子,皱眉,问道:“严重吗?” “昏迷刚醒,具体情况到那边再说。” 梁老爷子年事已高,老年人的身体好坏反反复复。 也知道梁非城对梁老爷子的感情不深,亲自去一趟只是因为不能割舍的血缘关系。 黎东白也就没多说什么。 所以,电话两头安静了一瞬间。 黎东白听见电话那头车门关上的声音。 很显然梁非城上了车,他的声音低沉了一些:“燕京城的事,你帮我盯着点。” 黎东白嗤笑,明知故问:“什么事啊?是空城的老板,还是乔南啊?” 可这两个不都是同一个人吗? “有意思吗?”男人声线喑哑。 黎东白侧头看着渐行渐远的金碧辉煌的空城,嘴角勾起一抹玩味,“有意思啊,乔南今晚被打的,你觉得有没意思?” …… 郁闻州看着乔南微微有些肿起来的侧脸,眼神凶狠,“我真该把景清宁打成猪头。” 就在这时,服务员在敞开的门上敲了敲,恭敬的说:“郁少,楼下有人找。” 郁闻州蹙眉,“什么人?” “不知道,好像有很急的事,说非见到你不可。” 郁闻州看看手里的药膏再看看乔南的脸,“我很快就回来,等我回来给你上药。” 说着,将药膏放在一边,迈开长腿离开了。 郁闻州走后,乔南便去洗了手,办公桌上有一面折叠的化妆镜,是锦瑟用的。 她将镜子拿过来,立在面前,然后拿起药膏,准备自己动手。 就算郁闻州不走,她也不准备让他给自己上药。 “你对这种药过敏,忘了吗?”一道清冷低沉的男音从门外传进来。 声音熟悉到乔南根本不用回头就听出来了。 她的背脊微微一僵,手里的药膏就被人抽走,丢在办公桌上。 “这么大的人了,连照顾自己的基本能力都没有?”梁非城目光飞快的扫了一眼她的脸颊。 眼神陡然一深,手指紧紧攥了起来,骨节摩擦出声音,手背青筋突起隐隐的颤抖着。 在来的路上,黎东白已经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他了。 他克制着伸手去碰她的脸,从大衣的口袋里拿出一支外包装是黑色的药膏。 乔南却突然站了起来,疾步就要往外走。 怎么会这么突然呢?郁闻州前脚刚被人叫走,后脚梁非城就出现了。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郁闻州是被梁非城的人支走的。 乔南直想冷笑,他何必如此? 可还没走出两步,就被梁非城扣住手腕,将她往怀里带,低沉喑哑的嗓音灌入她的左耳,“南南,一支药膏而已,我放下就走,嗯?” 梁非城这种站在金字塔尖的男人,权利越大,大男子主义在他身上就越发的明显。 而梁非城无疑是顶峰的。 什么事都要顺着他的意思去做,否则他这样的脾气,又要无休无止的纠缠。 可此刻他的语气又那么低柔,仿佛是在跟她商量,然而乔南觉得自己没有拒绝的可能性。 她也不挣扎,知道自己挣不开,所做的都是徒劳罢了。 冷淡的说:“既然药送到了,三少可以离开了吗?” 梁非城的心尖被刺了一下,密密匝匝的疼灌入他的血脉经络,很疼。 他扯开唇角一哂,强行将药膏塞进她的手里,“樊七是个武者,这药是我专门叫医生给他配的,没有会让你过敏的成分。” 乔南依然没抬头看他,表情相当的冷淡,“三少请回吧。” 梁非城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颤动的睫毛,目光上移,落在她光洁饱满的额头上。 他自嘲的勾起唇角,生生克制住去吻她的冲动,然后松开他,转身出了办公室。 电梯那边正好有人出来。 两个身形和气场相当的男人都停下了脚步,四目相对,一个眼神冷冽,一个目光清寒。 两人的脸上都挂了彩。 郁闻州率先迈开长腿走过去。 擦肩而过时,梁非城漠然道:“知道景清宁为什么会突然闯到空城来闹吗?” 郁闻州眼眸微眯,脚步停下。 “你和郁绍庭的家族内斗,怎么斗都行,但不要牵扯上她,否则我不介意提前终止你们的内斗。” 梁非城的这句话已经趋近于威胁了,但郁闻州从里面截取到的信息可不止是威胁。 郁绍庭。 他暂且将这个话题压下,而是转头看向梁非城,“梁非城,像个男人好吗?乔乔已经不爱你了,学会放手懂吗?作为她的男朋友,我有义务提醒你一下,以后离她远一点。” 最后半句,郁闻州没想到自己也会嘴炮到这种程度,用自欺欺人的法子去击退情敌? 这是他以前最不齿的做法。 可话已经说出口了,覆水难收。 梁非城眸色一暗,片刻闪过细碎的寒芒,轻嘲:“是吗?男朋友恐怕是你自封的吧。郁闻州,你不要脸没关系,但别丢在我面前,让我恶心。” …… 郁闻州进门时,乔南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想得入神,盯着面前的一支黑色包装的药膏。 而他叫人买的药膏被丢在一旁。 此刻说不出现在具体的情绪是什么,郁闻州只觉得有一股邪火在体内四处流窜。 他猛地吸了一下腮帮,大步走过去,将走神的乔南拉进自己的怀里。 乔南的右耳听不到,又正好是右耳对着门的方向,所以出神的她没注意到脚步声。 突然被人拽起,虽然动作很轻柔,可她还是吓了一跳,回过神来,下意识的挣扎。 却是郁闻州将她圈在怀里,声音隐忍克制,肌肉绷紧。 “乔乔,对不起,我想吻你。” 他这句话说的很轻,很低,乔南没听清楚,抬眼看他,“郁闻州,你干什……” 他前进一步,将她抵在墙上和自己的胸膛之间,男人和女人悬殊的力气让乔南根本就挣不开。 下巴被他抬起,随即唇上传来温热的触感。 郁闻州贴上她的唇,在这一刻他仿佛感觉到自己的灵魂都在颤抖。 第235章 杀人诛心,也不如你这句话狠。 郁闻州一手扣住乔南的细腰,另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他都不知道自己在抖什么,嘴唇贴上去的瞬间,只觉得软。 柔软的不可思议。 明明是寒冬腊月,他却感受到一股股的热浪拂过他的脸,在他的耳廓上肆虐,发烫,发红。 大概是一秒钟,也许是三秒钟,他没在意这些,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有些东西没有经历过,所以并不知其中滋味,可一旦沾染上了就是食髓知味。 他已经不再满足于只是表面上轻轻的接触,所以在这也许零点一秒的转折里,他想要得到更多。 想撬开她的唇齿,汲取她的甘甜。 却是在他做出动作之前,乔南已经从这样的突发情况中回过神来,猛地将脸转开! 可因为郁闻州贴得太近,他微微张开的菱唇堪堪从她的唇角擦过,沿着脸颊,擦过她的腮帮,轻触到她的耳垂。 仿佛扑了个空一样,心脏停止跳动了半拍。 郁闻州目光深邃的盯着面前柔软的,戴着蔷薇辉石耳钉的耳垂,感受到怀里人剧烈的挣扎。 他下意识的收拢双臂,这一刻脑海都是空白的,什么都没想。 仿佛肌肉记忆一般,就是觉得要是松开了,恐怕就要失去什么。 喉结上下滑动,他垂眸看着怀里的乔南。 乔南没有看他,只给他一个冷冰冰的侧脸,那微微闪动的睫毛下,眼尾泛着一抹桃红。 他忽然心慌了起来,嗓音喑哑到了极点,“乔乔……” “郁闻州,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乔南的语气平铺直叙,没有半点的情绪起伏。 郁闻州的心却抖得厉害。 再次掐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过来。 可对上的却是乔南一潭死水般的双眸。 他呼吸一沉,双手按在她的肩膀上,俯下脸看她的眼睛,“乔乔,刚才是我冲动了,我向你道歉。” 乔南垂着眼眸不看他,郁闻州想不到什么更好的办法,低头作势要再去亲她,乔南猛地抬头瞪向他。 郁闻州的揣着怦然乱跳的心,他哪里敢再去吻她,只怕真的会被她拉入黑名单。 他连忙抓起她的右手,然后按在自己的脸颊上,低声哄道:“打我一下出出气,一下不行,两下我也不介意。” 乔南冷笑一声,用力将手抽回去。 郁闻州咬着腮帮的肉,轻哂,“你跟我说句话好不好?” 他这样一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人,突然这么低声耐心的哄着一个女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往心里去了。 乔南的眸光一动,轻轻笑了一下,精致如妖的脸仿佛一朵盛开在午夜的蔷薇。 可说出来的话,不知是伤她自己还是在伤他。 “这副身子我早就不在意了,从我当初卖给梁非城的时候就已经将它抛弃了。所以亲一下而已,我没有放在心上,你满意了吗?” 郁闻州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你生气归生气,要怎么气我,我都认。但我不允许你这样自暴自弃的说自己,乔乔,杀人诛心,也不如你这句话狠。” “我就是这样的人,郁闻州,你只是不了解我而已。”乔南恢复一脸的冷漠寡淡。 她转过身去,漠然道:“所以现在,请你出去。” 郁闻州看着她决绝的背影,他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对待过,即便是他最喜欢的女人,他依然觉得被伤到了自尊心。 他咬着后槽牙,脸上仿佛笼罩在一层阴翳的乌云之下,他点了一下头,转身大步走出办公室。 走进电梯后,他猛地砸了一下电梯厢,整个空间都动荡了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手掌狠狠的搓了一下脸,却不小心扯到了嘴角的伤口,其实不疼,他现在有了更疼的地方。 他望着镜子里自己挂了彩的脸,自嘲的笑了一下。 郁闻州,你活得真他妈的窝囊! 直到走廊的脚步声完全消失后,乔南浑身的力气如被一瞬间抽离了,她一跌坐在椅子上,双手撑在桌面上,低着头,将脸完全埋入了臂弯里。 …… 郁闻州从空城大门出去,从保安那拿到车钥匙,在转身拉开车门的瞬间,他没有注意到不远处角落的灌木丛里探出一个相机镜头。 咔嚓几声,快门按下,拍下几张照片。 他完全没有注意到,上了车,几乎是一路飙车回到郁家老宅。 他进屋时管家正在给佣人们发糖果,一边发还一边说:“这是上午少爷让我去买给乔小姐的,买多了,你们也尝尝看。” 有一个机灵的女佣嬉笑道:“管家,是不是吃了这个糖之后,很快就能吃到二少爷的喜糖了?” 老管家给了她一个讳莫如深的眼神,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你猜?” “是上次来的那个长得跟仙女似的乔小姐吗?”园丁问道。 “废话,除了乔小姐,谁能配得上我们家二少爷。” 郁闻州的心忽然一疼。 管家听见脚步声,转过身来的时候,他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常,只听管家问他:“二少爷,吃糖吗?” 其他人倒是没看出什么异常,只是管家到底是看着他长大的,能从他的眼神里感受到他的喜怒哀乐。 管家立即就意识到二少爷的心情不好,捧着一把糖,“少爷,吃糖,能让人开心一点。” 郁闻州静静的凝着那些花花绿绿糖纸包装的糖。 他虽然喜欢吃甜食,可不怎么喜欢吃糖果,他喜欢的是甜甜的,软糯的美食,而不是糖果,又硬又浪费时间。 可此刻,不知道是被管家的话说动了,还是他实在想不出自己能做点什么可以转移注意力。 便伸出手拿了一颗,剥了糖纸,将圆滚滚,晶莹剔透的糖丢进嘴里。 甜味蔓延到味蕾,甜而不腻。 这口味的糖,她吃过了吗? 他忽然一皱眉,转身大步走向垃圾桶,将嘴里的糖吐掉。 他抬起双手压在墙上,低头沉沉的喘了一口气,目光深如沉。 那个女人…… 郁闻州咬着牙,握着拳,猛地砸了一下墙壁! 第236章 这次真的踩到她的底线了 郁闻州走后不久,乔南就回了东临小区。 车子开到半路的时候,锦瑟给她打电话,她是刚从服务员口中听到今晚发生的事情,问她有没有事,需要不要陪她? 乔南拒绝了锦瑟的好意。 她学不会人情世故,在梁公馆的那些年,早就将她正常的交友能力给磨得所剩无几了。 除了在大学时交的朋友言西,以及后来遇到的杜惊鸿,她几乎没有朋友。 至于锦瑟,她更像一个知心姐姐,温柔又体贴,但她知道,锦瑟对她的好,绝大部分是因为沈先生。 她回到家之后便去洗了一个澡,她望着镜子里自己红肿的脸,有一瞬间觉得陌生。 她低头摸出抽屉里的药膏,在红肿的地方抹上,然后就出了浴室。 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的那一刻,黑暗的眼前似乎出现无数个手要抓她,她整个人跌入了深渊。 猛地睁开眼睛,她粗喘了几口气,翻身从床头柜抽屉里拿出一瓶药,倒出一颗,塞进嘴里,生生的咽了下去。 当年梁暮行给她的催眠伤害很大,起初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异常,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种影响就越来越深刻,甚至影响到她的日常生活。 一个实力恐怖的催眠师,即便是死了,也不会放过她。 只有这些药,能让她短暂的压制住梦魇,让她可以和正常人一样思考,动作,说话。 她沉沉的闭上眼睛,此刻,一架飞机从燕京国际机场的上空划过—— …… 第二天娱乐头条上出现了一条新闻。 郁闻州深夜现身于空城停车场,站在一辆深蓝色跑车边上,长身玉立,一身黑色的皮衣深色的牛仔裤以及棕色的短靴。 将他原本就挺拔高大的身形衬得愈发的修长挺立。 他单手拢着火苗点烟,而微微侧着的脸上,明显的是他嘴角边上的创口贴,以及他下颌处一片青紫的痕迹。 新闻的标题不再是以前花边新闻的那些噱头,其中的关键字,是:郁氏,总裁,打架…… 将一个正面的形象和街头混混相融。 可网络上本该是一片谩骂的情况,结果热搜很快被两个简单粗暴的词条占领的前两位—— 【郁闻州好帅】 【我老公姓郁】 这两个词条远远的甩掉【郁氏总裁行为不端】。 …… 1月3号假期结束,郁氏上午的股东大会上,有几个股东含沙射影的提到前天关于郁闻州的花边新闻。 事情有人起了个头,自然就会有人接着这个话题继续说,继而将矛头指向郁闻州。 说他身为郁氏的总裁却不顾郁氏的颜面,在外面的作风会直接影响到郁氏的前景发展。 更有犀利的人指出,他这样心浮气躁的人不适合接管郁氏这样的跨国企业。 郁闻州全程不说话,任由他们你一言我一语。 他坐在总裁的位置上,懒懒的扫了一眼坐在他斜边上的郁绍庭,嘴角冷冷的勾了一下。 悠悠的点了一支烟。 这一年多来,他收敛了很多乖戾的性格,似乎这些人都快要忘记了,这位混世魔王并不是好惹的角色。 此刻光看他点烟的动作,就叫人无端的心头发紧。 烟头燃起,郁闻州眯着眼睛甩掉了打火机上的火苗。 然后啪的一声将打火机丢在会议桌上。 长椭圆形的会议桌上,这么一个黑色的小东西十分打眼,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刺眼。 “怎么不说了?” 他顿了一下,将烟嘴从唇瓣移开,点了点烟灰,十足的桀骜。 “自古以来弹劾上位者,不论过错多少,都是有理有据。我且问你们,那条新闻过后,郁氏是股票下跌了还是合作减少了?” 他的话说完后,没人敢接。 因为他说的情况都没有发生,不仅如此,郁氏的股票还上涨了几个点,似乎和网上那些老婆粉有关。 股东们大多年纪在四五十岁之间,不懂网上这些事。 更不懂那些女人花痴起来,会疯成这样! 刚才弹劾了郁闻州的人,此刻相觑了一眼,讪讪的移开视线,假装在看手里的文件。 郁闻州冷笑一声,“不管你们是出于什么目的,只要是为了公司的利益,我可以左耳进右耳出,但如果有别的什么心思的话,别忘了,我是郁闻州。” 睚眦必报的郁闻州。 他目光淡漠的扫了众人一眼,平静道:“散会。” 股东们鱼贯而出,郁绍庭走到门口时,却被邹助理拦了下来,“大少爷,我们老板有话跟你说。” 会议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邹助理退出去之前把门关上了。 郁闻州掐掉烟头,慢悠悠的转着椅子面向含着温润笑意的郁绍庭。 嘴角一弯,他笑了一下,眼底一片潋滟的寒芒,“郁绍庭,你就这么点本事吗?” “闻州,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郁绍庭好脾气的看着他。 “听不懂没关系,心知肚明就好。我警告你,别打乔南的主意,否则你做的那点破烂事,我会不顾亲情交给法律处理。” 郁绍庭眸色微深,忽而一笑,“闻州,你当护花使者,乔南领你的情了吗?” 说完这句话后,郁绍庭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转身拉开会议室的门。 邹助理推开门进去,就看到郁闻州背对着他在抽烟,烟雾缭绕,郁闻州的背影显得有几分寂寥。 他偷偷的又把门关上了。 自从那天老板从空城回来后就不对劲了,一个人的时候沉寂得很,好像有一座大山压在心头上。 他看得心里难受,可也知道老板的私人感情问题,他不能过问太多。 郁闻州掐掉烟头,转身出了会议室,回到总裁办公室处理文件。 一整天下来,状态很好,没有半点不寻常,可到了下班,整个城市华灯初上,他又开始疯狂的想乔南。 这两天他已经很克制自己了,可他从来就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越想心里就越不是滋味。 不就是亲一下吗? 邹助理敲门进来,正好看到他从办公桌后站了起来,然后拿起车钥匙,大步往门口走去。 等他到了空城,却被保安拦了下来:“郁少,对不起,我们老板说了以后不让你进去了。” 郁闻州心里一咯噔,这次真的踩到她的底线了。 第237章 你还是记恨我 酒吧里。 景荣看着已经喝完不知道第几瓶酒的郁闻州,并没有出手去拦他。 知道他心情不好。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镭射灯从郁闻州精致的脸上走过,他仰靠在卡座上,呼出一口酒气。 景荣点了一支烟,那张没什么表情的禁欲脸抽烟的时候格外的引入注目。 可他的脸隐匿在昏暗的光线下,大部分人的视线都被他身边风华绝代的郁闻州勾去了。 郁闻州随手朝着一个向他看来的女人招手,那女人受宠若惊的走到他面前,捏着嗓子喊了一声:“郁少。” “叫我名字。”郁闻州眯着眼睛瞥了她一眼。 女人一愣,摇头说:“不,不敢。” 谁敢在郁闻州面前直呼他的名字? 景荣瞧了那女人一眼,不是因为他对女人有什么兴趣,而是郁闻州除了乔南以外都不把其他女人放在眼里,所以即便是他,也一时觉得好奇。 目光一落,偏偏那女人的眉眼有几分乔南的影子。 不过更像是化妆的作用。 景荣看了一眼,眉头轻轻一皱。 只见郁闻州冷着脸将一个酒瓶砸了过去! 正好砸在女人的脚边,玻璃碎片飞溅,有几片堪堪擦过女人的小腿上。 “啊-”女人和她身边的人发出尖叫声。 但一看到郁闻州蹙眉,又赶紧将声音收住。 郁闻州横着手臂搭在卡座上,潋滟的桃花眼底尽是一片森寒的冷芒,“不敢?我看你胆子很大,敢照着她的眉眼化妆,不敢叫我名字!” 原本郁闻州只是心里有火没地方发泄,随便找了个人当出气筒,可当他的话说完后,那个女人的脸色就变了。 很明显的心虚。 果然被他猜中了! 这个女人就是故意照着乔南的眉眼化妆,到这里来吸引他的注意力! “东施效颦的东西!”他冷笑,眸中一片戾气。 景荣挥了挥手,示意女人赶紧离开。 那个女人也被郁闻州吓到了,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跑走了。 “闻州,你喝醉了,我叫邹助理来接你。”景荣作势要将郁闻州扶起来。 却是被郁闻州扫开了手,“你叫乔南来接我。” 景荣:“她都不理你了,可能吗?” 郁闻州咬着牙,不知道是灯光的原因还是因为酒劲上来了,景荣看到他眼里的红血丝。 他说:“你说的对,她不理我,不肯见我了。没关系,我可以去见她。” 他作势要站起来,可酒劲上来了,由不得他做主。 景荣将他扶上车子,等邹助理来接他回去。 郁家老宅,邹助理将郁闻州搀扶着下车,将他送回到房间,躺在床上。 邹助理帮他脱掉鞋子,只听醉的不轻的男人喃喃的发出一句话:“你这女人,真他妈小气,乔南,你敢这么对我,你他妈敢这么对我……” …… 英国,斯利特福疗养中心。 清晨的阳光从透明的落地窗照进来,洒在病房内侧的沙发上。 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坐在那,身上穿着一件半高领的黑色羊绒衫,黑色长裤下是一双擦得锃亮的皮鞋,一件深灰色的大衣随意的搭在沙发的扶手上。 阳光从他脸上走过,他缓缓睁开眼睛,深褐色的眼瞳仿佛将阳光都隔绝了,白皙英俊的脸上有一丝丝的倦意。 梁老爷子看着沙发上,自己当儿子养的孙子。 他从小到大的事情自己都没有操心过,更没有给他该有的关爱,看到他就想到梁家的家丑。 错的人,是自己,也是暮行。 从来都不是他。 梁老爷子知道自己对他有所亏欠,梁家的家丑,本就不该让他一个人去承担。 可是梁家的人脾气都硬得很,不知道怎么低头,不知道怎么去表达自己的亏欠。 所以他只是静静的看了他一眼,那一眼里包含了太多的情绪,杂糅在一切,然后缓缓的移开视线。 “你怎么来了?” 梁非城抬手按了按眉心,修长的手指曲着,指节分明。 嗓音清冷的说:“感觉怎么样,需要帮你叫医生吗?” 老爷子摆摆手,一年多的时间,他苍老了很多,八十岁的老人今非昔比。 “我以为你不会来看我了。”他苍白沙哑的声音压着一丝自嘲。 梁非城的眉心微微一闪,话题又绕到了这上面,他面无表情的说:“说到底你也是我爷爷。” 老爷子自嘲的笑了一下,“非城,你还是记恨我当初将乔南放走的事情。” 梁非城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他:“我来不仅是看你,我还想知道,当年他迷恋的那个女黑客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老爷子知道指的是梁暮行。 “你过去不是并不好奇,也不在意吗?”老爷子再次看向他。 梁非城想点烟,却顾及到梁老爷子,没点,只是捏着一支烟在手里把玩着,“心里有个疑惑,需要你的解答。” 梁老爷子不管他究竟想做什么,不过是一些陈年旧事罢了,便开始娓娓道来。 当梁非城听到那个女黑客和梁暮行一样也是s组织的成员时,仿佛有一道火光从他的脑海中穿过。 老爷子继续说道:“s组织还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凡是组织的成员,终身都不得嫁娶,也不能有爱的人,否则,将会落下个孤独终老的下场。” 梁非城眸光深暗,孤独终老…… 也就是说,s组织的成员,如果嫁娶或是爱上一个人,那他们喜欢或者爱上的人只能面临死亡,所以他们最终才会孤独终老。 梁老爷子叹了一声气:“可即便双方都是s组织的人,有一方也必须面临死亡,暮行那时候真的是疯了,即便知道自己是死路一条也要爱着那个叫哈迪斯的女人。” “你说那个女人叫什么?”梁非城目光冷锐,直直的看着梁老爷子,搭在沙发上的手隐隐的颤抖了一下。 老爷子没有发现他的异常,“哈迪斯,但是道上更多人叫她冥神。” 冥神,哈迪斯。 梁非城眸光一颤,眼底瞬间铺成开一层浓稠的暗色,将所有的情绪和异动全都收敛在其中,攥成拳的手心渗出一层薄薄的冷汗。 第238章 只是太想她了 乔南第二天开车到医院,给乔北北办出院手续。 “头还晕吗?”乔南弯腰看着她,温淡的嗓音浅浅的,比平时听上去要温柔得多。 但细听之下还是略显疏离。 她和乔北北毕竟太多年没有相处了,和小时候的感觉完全不同,陌生是在所难免的。 再加上,在那药物的作用下,她很难有太多情绪的起伏,除非真的碰到刺中她神经的事。 倒是乔北北,似乎还是和小时候没什么变化,挽上她的手臂,唇畔有两道浅浅的梨涡,笑起来很甜美。 她摇了摇头,说:“已经不晕了。表姐,让你破费了,又是这么好的病房又是护工。” 乔南没告诉她,其实自己和她并没有血缘关系,乔清如不是自己的母亲。 当初她曾想过找乔国良问问,看看能不能得到一点什么线索。 可乔国良那个人如果他早知道她不是乔清如亲生的,不可能在谩骂她的时候没有透露出一丝半点,指不定会骂的有多难听。 所以,知道她不是乔清如亲生的,只有外婆。 乔国良不知道,乔北北自然也不知道。 但现在说这些没有什么意义,不管她和乔北北是不是有血缘关系的表姐妹,她对乔北北都会有所照顾。 只不过她太久没有好好的和人相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抬起手抚了抚乔北北的头发,然后将手里的纸袋递给她。 “你先去换衣服,然后在这里等我,我去给你办出院手续。” 乔北北点了点头,提着纸袋进了卫生间,这才看到纸袋上的logo是c家的。 这是她第一次穿这么好的衣服。 手指抚上衣服布料,指尖都在发热。 换上衣服后,她对着镜子反复照,双手捧着脸颊,脸上是难掩惊艳的表情。 难怪别人都说人靠衣装,原来她也可以很漂亮的。 乔南办完手续回来,就看到乔北北在卫生间里对着镜子抿嘴笑的模样。 恍惚间,她好像看到小的时候,乔北北在她和外婆住的小平房的镜子面前照镜子臭美的样子,披着床单都能当自己是公主王妃。 那些弥足珍贵的记忆,让她的心暖了一些。 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很淡,却很舒坦。 乔北北反应慢了半拍,这才看到乔南,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 乔南的心境也有点放开了,仿佛刚才那一幕破开了她和乔北北之间因为时间产生的隔阂。 她一笑,说:“你小时候可没这么容易害羞啊,衣服喜欢吗?喜欢的话吃完饭后,我带你去逛街多买一些。” 下了楼,乔北北呆愣的看着乔南开的那辆法拉利。 逛街的时候,她又看到乔南刷卡的时候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不禁感叹:“表姐,你现在真的好有钱啊。” 乔南只是笑笑,在侧过头的时候,眼底划过一抹落寞的神色。 赚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呢? 她最想给钱花的人,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以至于她现在很想抓住任何一点和外婆有关的人和事,哪怕只是一段记忆也好。 因为她,太想外婆了。 …… 吃完饭逛完街之后,天色已经不早了,乔南送乔北北回员工宿舍。 整栋公寓都是她租下来的,一人一间,住宿环境很好。 将乔北北送到房门外,乔南叮嘱她:“北北,这几天你就先不要去上班了,等额头上的伤好了再说。还有一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乔南勾起耳边的碎发,别在耳后,眸色淡淡,但比之前刚和乔北北相认的时候要柔和得多,整个人的疏离感也没那么强烈了。 乔北北点头,十分的乖巧,“你说表姐。” “我想帮你换个工作,如果你想继续在空城上班,可以做服务员,如果不想在空城上班的话,我可以帮你另外找份工作,你觉得呢?” 乔北北咬了咬下唇,有些为难,“我不想再做陪酒的,我才高中毕业,服务员挺好的。可是表姐,我爸那边……” 如果她没赚够钱,就要嫁给安城的一个中年暴发户,她是宁死都不肯的。 她知道陪酒的工作容易收到小费,还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北北,你受伤的事他知道吗?”乔南轻轻倚靠在门上,眉眼间冷艳又清冷。 “他知道,”乔北北难以启齿的说,“他还怨我假清高,既然陪酒就要好好服侍客人,这样将来就有机会能嫁入豪门。” 乔南冷哂,她就知道,这是乔国良改不了的毛病。 她抬手按了按乔北北的肩,柔声说:“交给我吧。” 乔北北眼睛亮亮的看着乔南,点头,嗯的一声。 乔南帮她将购物袋提进屋子,环顾了一下,乔北北住了几天院,屋子她今天特地叫人打扫了,很干净整洁。 她放下购物袋后,说:“你好好休息,晚饭我已经帮你叫了餐,我等会儿要去机场接朋友,所以就不能陪你了。” 乔北北亲昵的挽上她的手臂,“没事的表姐,反正我们现在就在一个城市里,我还在你身边工作,随时都能见面的。你去吧,不用担心我。” 乔南开车出发前往燕京国际机场,夕阳西下,橙黄的光透过挡风玻璃在她的身上镀上一层润泽的光。 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温柔的暖意。 因为,言西要回来了。 …… 乔北北回到房间,将大大小小的购物袋放在床上,兴奋的整个人扑了上去。 全都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奢侈品。 就在她翻了个身,将一条香槟色裙子拿出来站在镜子面前时,手机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一串陌生的电话号码。 她蹙了蹙眉,毫不迟疑的挂断,最讨厌这些销售或是卖保险的电话了! 然而,在她挂断后,那个号码又再一次亮了起来。 不像一般的销售和卖保险的,乔北北思忖片刻,便滑动屏幕,接起。 还没出声,电话那头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带着温润的笑意:“乔小姐,是我。” 这个声音…… 乔北北很快就想起来是那天到医院看她的那个姓郁的先生。 叫郁绍庭。 第239章 你还是旧时的模样 听出郁绍庭的声音后,乔北北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悸动。 她压低声音难掩激动,懊恼道:“原来是郁先生啊,对不起,我刚才以为是销售的电话,所以……真不好意思。” 低低沉沉的笑声传来,“乔小姐很可爱。” 能把郁绍庭的电话当成是销售或是卖保险的…… 乔北北脸颊一热,郁绍庭的声音再次传来:“我今天去医院看你,没想到护士告诉我你出院了,身体好多了吗?” 乔北北点头,反应过来对方看不到,嗯了一声,握紧手机,手心一片潮热,说:“你去医院找我了?” “嗯,想去看看你恢复的怎么样,看你出院,应该是恢复的不错。” 脑海里浮现出那天男人站在病床边,矜贵优雅的模样,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乔北北的心脏跳得很快。 “谢谢郁先生,已经好多了。” “乔小姐,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与你共进晚餐呢?” …… 夕阳彻底从天际消失了,天色擦黑,言西乘坐的飞机已经到机场了。 乔南站在人群中等她,看着一波波从里面出来的人,她没像其他人那样翘首以盼,只是眉眼间缠绕着一股明显的喜悦。 她一身黑色长大衣,里面一件白色羊绒衫搭着深蓝色牛仔裤,裤腿包裹在一双黑色及膝的靴子里。 衬得一双大长腿又细又直。 长发随意的披散在脑后,发尾微卷,长至腰际。 身材高挑又气质绝佳,引来不少人的侧目,偏偏被鬓边垂下的几缕头发遮掩住了容貌,叫人如雾里看花一般。 只能看到精致的下巴轮廓和卷翘的睫毛以及小巧的鼻尖。 可这样,就更加叫人心痒难耐,想要一睹芳容,有几个胆子大的,悄然走到她身边。 乔南自己也注意到了不少的目光,从前她很怕成为众人的焦点,大概是因为那时候她是梁家的“寄生虫”,众人看她的目光多带了一点鄙夷。 可如今,她已经是自由身,被人这样盯着,倒是没有多大的感觉。 因为,很快她就看到穿着黑色工装的言西拖着行李箱,手边搭着一件白色的长羽绒服从里面出来。 言西根本就不用费心去找乔南的位置,因为有些人随便站在哪里都是c位。 此刻,有个男人正和乔南说话,乔南嘴边挂着疏淡的笑,说了句什么,随后那个男人就讪讪的从她身边走开了。 言西一笑,恍然间像是回到了在燕大的那几年。 也是这样,乔南走到哪,都有追求者,那时候她拒绝人的表情要比现在冷,当年燕大的冰美人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乔南察觉到了言西的笑意,慢悠悠的抬眼看过去。 两人通过不少电话和视频,言西也知道乔南今天要来接机。 尽管如此,久别重逢的喜悦和五味杂陈的滋味让两人都不由红了眼眶。 时光流逝,穿过重重人影,你还是旧时的模样。 两人相视一笑。 “乔乔!” 言西丢开行李箱,猛地扑了过去,紧紧的抱住乔南,垫着脚尖,将下巴抵在乔南的肩膀上,声音哽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乔南也有些颤抖,慢了半拍抱住言西,眼眶红了半寸。 她一向不善言辞,只是抱着言西的力道越来越重,仿佛用这样的方式告诉最好的朋友,她一切都好。 只不过维持不到三秒,这样一幅温馨的画面被一道诡异的声音打破了,言西面色一窘,对上乔南挪逾的目光。 言西抱怨道:“飞机餐难吃,我实在没什么胃口,现在肚子好饿啊。” 乔南失笑,眼尾微红,帮她拉行李箱,“走啦,请你吃饭。” 言西一手拿着外套另一只手快速的挽上她的手臂,亲昵的蹭着她,“我的乔乔就是好,人美心善还管饭!” 说着,还像以前一样,猝不及防的捏了一下乔南的脸颊,“啧啧,还是嫩得能掐出水来。” 乔南将她的手拍开,“大庭广众的,能不能注意一点。” 可即便将言西的手拍开,她还是抓住了言西的手,牵在一起,感受到言西手心的温度。 是温热的。 她的心颤抖了一下。 她想到那一年因为苏清扬对她充满敌意,连累了言西被苏清扬欺负,导致抑郁症严重。 那时候言西浑身都是冰凉的,每一次触碰,都是蚀骨的寒意。 还有言西割腕的那一次,她真的以为要失去了言西。 所以她很感谢郁闻州帮言西找了顶级的心理治疗师,即便那时候郁闻州是别有目的的,可因果循环,言西能恢复到和从前一样,她觉得什么都是值得的。 心头一热,更加握紧了言西的手。 言西感受到来自她的力道,能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反手握了握她的手,两人都没再说话。 这种无言的默契在两人的心头萦绕。 上了车,乔南将她的行李箱放下,言西坐上她的车,啧啧称奇,“你是不是中彩票了?” 乔南一笑,给了她一个你猜的表情。 言西往椅背上一靠,摸着肚子说:“肚子太饿,大脑缺氧,已经不会思考了,快,乔乔,我急需饭菜的滋润!让我感受一下这豪车的魅力吧!” 乔南上了车,一脚踩下油门,车子飞了出去。 很快就到了乔南订好的餐厅,是燕京城很出名的一家私房菜馆。 这里的鱼很鲜,她记得言西最喜欢吃鱼。 这家菜馆的位置不好订,燕京城很多谈生意的人也喜欢到这来吃鱼,除非有权有势,否则没有提前半个月是订不到位置的。 乔南是托锦瑟帮忙才订到一间包间。 两人下了车,乔南将言西的羽绒服外套给她拿上,刚递给她,余光扫到几个男人从停车场的不远处走过来。 言西也瞧见了,那几个男人个个身高腿长,气质不凡,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有男模在这里走秀。 尤其是最中间的那个男人,漂亮精致,仿佛从漫画中走出来的一般。 言西吸了一口气,连外套都来不及穿了,赶紧走过去,打了声招呼,“老板。” “回来了?”郁闻州说着,但目光却不是落在她身上。 而是她身后几步远的乔南。 第240章 我用它哄你,行吗? 乔南却好像没看到他似的,连一个眼神都没有。 他一咬牙,一口气顶在胸腔,疼得发紧,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乔南的眼神更是淡的跟水似的,拿着言西的外套披在言西肩膀上,搂着她就要往里面走,全程都没有看郁闻州一眼。 言西讪笑的看了一眼郁闻州,“老板,我,我……” 乔南牵着她的手,说:“现在是下班时间,吃个饭还要向他汇报吗?” 郁闻州都要气笑了,这个女人怎么小气成这个样子? 但能怎么样? 他能怎么样? 他忍着发作的冲动,似笑非笑的对言西说:“去吃饭吧。” 眼看着两个女人手挽着手走进去,郁闻州身侧的几个人一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互相看了一眼。 “闻州,被甩了?” 郁闻州冷笑,“闭嘴!” 曾经在一起过的人,才有资格被甩,而他连被甩的资格都没有。 他只是亲了她一下,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想想心里就窝火! 都是提前预定好的菜,乔南和言西到了之后就开始陆续上菜了。 这时,服务员敲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盘菜。 乔南看了一眼桌上,回头提醒服务员:“我们的菜已经上齐了。” 服务员笑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很微妙:“这是郁少送的。” 言西一挑眉,意味深长的看了乔南一眼。 乔南皱眉,等服务员将菜放下后,她的眉头皱得更深的。 放在她面前的,是一盘清炒苦瓜。 言西当即没忍住,嘴里的茶水都喷了出来,好在她及时转过头去,水都喷在了地上,才没糟蹋了一桌的好菜。 她捂着嘴咳嗽,咳得整张脸都红了,等服务员出去,她才笑出声来。 “你怎么惹我老板不高兴了?” 乔南看了她一眼,拿筷子夹起一片苦瓜,“挺好的,清热解毒。” 说着,将苦瓜放进嘴里。 第一反应是苦,第二个反应才是吐出来,苦,苦到头皮发麻的那种苦。 言西啧的一声,递了一杯水过去,乔南顺手拿起来喝了一口,皱着的眉头才舒展开。 对上言西一脸八卦的表情,她夹了一块鱼放在言西的碗里,说:“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不对劲啊,”言西按住乔南的筷子,“我老板向你表白了?” 乔南再喝了一口茶。 …… 言西起身去上洗手间,从洗手间出来就看到在外面抽烟的郁闻州。 “老板。”她打了声招呼。 “嗯,”郁闻州吐出烟雾,开门见山的问,“怎么样才能让她消气?” 言西一愣,但也不敢当着老板的面说太多,大概的情况乔南都跟她说了,她回答道:“苦瓜肯定是不行的。” 郁闻州:“……” 他当时就是一时气不过被那个女人拿捏的死死的,火气大,就随口让后厨炒了一盘苦瓜送去。 他掐了烟,郑重其事的说:“我惹她生气了,想哄哄她。” 言西摇头,“老板,你曾经问我乔乔在学校的事情,那些本来也没什么的,告诉你也无妨。但是您要追乔乔,我也拿不准乔乔的心思,我怕帮了你万一坑了她怎么办?” “所以老板,你自己琢磨吧。” 言西是宁死也不能做坑乔南的事。 说完后,她飞快的看了一眼郁闻州沉下来的脸,灰溜溜的跑回到包间里。 乔南正在低头剔鱼刺,听见动静头也没抬的将那块剔干净的鱼肉放在言西的碗里,问道:“碰到郁闻州了?” “你去当算命的得了,这也能被你猜到。”言西坐下来吃鱼。 乔南想说其实不难猜到,但还是改口说:“我对他没有那方面的想法,我不能让他空欢喜一场。” 她从来没碰到过像郁闻州这样的男人,让她不知道该怎么拒绝才好,不想伤他,可这世上很难有两全其美的事。 …… 乔南本来打算今晚和言西一起睡,两个人太久没见面了,有太多的话想说,但是看言西频频打哈欠就知道她没休息好,两人要是在一起准是要讲一宿的话。 明天言西还要上班。 所以乔南将她送回到公寓,聊了会儿天之后,就开车回了东临小区。 从电梯出来,她的目光一顿,停下了脚步,看着家门口站在垃圾桶旁边抽烟的郁闻州。 郁闻州早就看到电梯的变化,他就一直盯着那红色的数字,从一跳到十二。 此刻四目相对。 乔南脸色微微凝滞,目光下滑,看到垃圾桶上至少堆了十几个烟头。 郁闻州掐掉最后一支烟,他迈开长腿走到乔南面前。 他一靠近乔南就闻到了一股酒味和烟草味。 挺阔的衬衣领下,领带被他扯得歪七扭八,非但没有邋遢颓废之感,反而让人觉得野性的诱惑。 他眯了一下眼睛,俯身与她的视线齐平,颇为咬牙切齿,“要不要原谅我?” 郁闻州性格乖戾,从来不按常理出牌,就连这句话也说的好像自己是占理的那一方。 乔南怔愣的看了他一眼,咽喉滚动,“我说了,没放在心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言西回来了,在朋友的陪伴下让乔南看上去更鲜活了一些。 “没放在心上?”郁闻州忍不住的捏了一下她的脸,怒极反笑,“那你闹什么,嗯?” 乔南一把将他的手拍开,“郁闻州!” 就在这时,乔南听到不一样的声音从郁闻州的身侧传来,很小声,微乎其微,但又确实存在,像什么小动物的呜咽声。 郁闻州另一只手背在身后,见乔南注意到了,便将东西拿出来。 是一个小花篮,围了一圈鲜艳欲滴的红玫瑰,被郁闻州提在手上,格外的精致,而红玫瑰的中间正趴着软软毛茸茸的白色小狗。 小小的一只趴在篮子里,鼻头微微鼓动,毛发看上去很柔软,让人想要伸手去摸一下。 是博美犬。 乔南血管脉络跳动了一下,手指蜷了蜷,克制住自己伸手摸它的冲动,及时移开视线。 却猝不及防的撞进郁闻州深邃的目光里。 他看着她,紧紧的攫住她的视线,俊脸上的表情格外的诚恳,他说:“我用它哄你,行吗?” 【作者有话说】 祝大家新年快乐,今日份的更新送上~ 第241章 血液沸腾的悸动 那只博美幼犬在篮子里睡得很安稳,刚才应该是郁闻州动作有点大,它在睡梦中感觉到了颠簸,所以才发出呜咽的声音。 此刻软软的趴在那,随着呼吸的节奏,身体微微鼓动。 乔南承认自己很喜欢,女人大概很难拒绝这种软乎乎的萌物。 她一动不动,但是那一刹那喜爱的眼神没有逃过郁闻州的眼睛。 他勾了勾唇,“不原谅我也没关系,就当给你做个伴。” “我不需要人……不需要狗作伴。”乔南撇开视线,不再看那只萌萌的毛茸茸的小博美。 郁闻州眉心几不可察的颤了一下,耐下性子说:“那换个角度说,你给它作伴,这小狗已经被我买来了,再送回去的话可能会被其他小狗欺负,所以你如果不要它的话,它就会变成一只流浪狗。” 他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乔南对小动物的了解不深,所以也不知道郁闻州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以前梁公馆养了一只金毛,是梁非城养在家里的,他去英国念书不在家,都是她照顾的。 其实那只金毛很好养,与其说是照顾它,还不如说是金毛在陪她。 后来金毛生病了,疾病将它折磨得皮包骨,时间不多的时候,梁非城决定让它最后没有痛苦的死去。 宠物医生将那一针药剂注射进金毛身体时,她大哭了一场。 扑进梁非城怀里的时候,哽咽的说,以后再也不养宠物了。 当时梁非城抚了抚她的头发,低头在她耳边说:“好,你说不养,以后都不养。” 后来梁公馆就再也没养过小狗。 她重新看向那只软软的博美,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但郁闻州看得出来,她有些犹豫,也有些抗拒。 郁闻州舌尖顶了一下上颚,眼眸微微眯了起来。 “放这了,你要的话就抱走,不要的话就随便丢在这吧,明天物业打扫卫生的时候应该会看到。” 说着,他将篮子放在垃圾桶上面。 他也不再继续留在这,按了一下电梯下行键,跨进去之前,又补充了一句:“不过这小狗金贵得很,不知道能不能挨到明天早上等物业发现。” 他说话时,电梯门缓缓向两边滑动,在合上的瞬间,他目光深深的看了乔南一眼。 眼神里有不甘心,懊恼,怒火,最终都化为了无奈。 …… 乔南站在门前犹豫了三秒不到,拿出手机百度博美,越看资料眉头皱得越深。 没有郁闻州说的那么金贵。 不过今晚起风又降温了,燕京城即将迎来一次新的寒潮,也许会下雪。 它还那么小,怎么可能受得了? 她没再犹豫,将那只熟睡的博美托在掌心上,那个装饰着玫瑰花的篮子随手丢在垃圾桶。 博美半眯着眼睛,鼻头在她的手心嫩肉上蹭了蹭,然后挪了几下身子,又舒舒服服的贴着她睡着了。 乔南的心瞬间柔软成一片,嘴角不经意间勾了起来。 她回到房间,找了一条披肩折叠起来,给博美暂时当作睡觉的地方。 然后一边打开电脑一边拿出手机给某家宠物店打了电话,那里正好有出售各种狗狗的生活需要的东西,包括狗粮。 放下手机,打算先去洗个澡,正走到窗前将窗帘拉上时,却看见小区楼下,郁闻州被一群黑衣人围住了。 郁闻州舌尖舔过门牙,冷笑的看了一眼围上来的黑衣人,修长干净的手指扯住领带,用力一拉,扯下来扔在脚下。 “狗急跳墙了是吗?” 他一嗤,对方就冲了上来。 他一手扣住其中一个朝他挥过来的拳头,猛地将人拉过来,另一只手按着对方的脖子,狠狠的将人向车子砸过去! …… 对方有六七个人,要是在平常,郁闻州轻易就能将他们击退。 可他今晚喝了酒,虽然没醉,他还甩开邹助理自己开车到这里,但此刻酒劲上来,没办法使出太大的劲。 再加上三十一号晚上和梁非城打了一架,右边腹部上的肋骨还很痛,稍微大点的动作疼痛就限制了他的行动。 在他打退了四个人之后,身子往后一踉跄,靠在车门上,弓着背大口喘着粗气,眼眸猩红! 就在他咬牙,骂了一句娘之后,一道人影从他身侧窜了出来,飞快的挡住了朝他袭来的拳头! 女人动作利落干净,毫不拖泥带水,下手狠劲十足。 她穿着黑色的大衣,在与黑衣人打斗时,衣角翻起,一双笔直的长腿包裹在深蓝色的牛仔裤下,长发飘荡开的弧度,正好露出那张漂亮惊人的脸。 耳边有寒风掠过。 郁闻州永远都忘不了这个画面和当时血液沸腾的悸动。 他一咬牙,一脚踹飞了试图攻击乔南的黑衣人。 他转身看着最后一个人被乔南打趴下,眼底划过一丝疑惑。 不是什么正统的柔术跆拳道之类的,而是格斗术。 这种不需要从小培养的基础,在专人的指导下,只要不是遇到给钱不要命的雇佣兵,对付一般的人都没问题。 他知道乔南以前不会这些。 这一刻他才真的开始体会到,乔南说过的那句话————郁闻州,你不了解我。 看来这一年多的时间,在她身上的确发生了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 “走!” 趁他们不注意,黑衣人跌跌撞撞的爬起来,快速钻进他们开来的一辆面包车里,车子飞快的开了出去。 动作之快,要不是空气中还余留了汽车尾气,就仿佛刚才的一幕时一场梦境。 郁闻州眸色冷暗,大步走过去,扯住乔南的胳膊,抓起她的手仔细看一下有没有受伤。 确定没有伤,才去看她的眼睛,“你怎么下来了?” 没有直接问她什么时候学的格斗,又是什么人教她的。 因为他知道,她不会对自己说的。 索性就不提,当作没看见。 乔南将自己的手挣脱出来,“难道看着你被人打?他们是什么人?” 然而郁闻州抓住的重点却是她的前半句话,眸光微微一亮,嘴角若有似无的勾了一下。 然后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目光扫向已经看不到车子的方向,讳莫如深的说:“不知道。” 第242章 被人猝不及防的刺中一刀 但他心里已经有了怀疑对象。 乔南听了他的回答,也没多问什么。 这时,邹助理带着一车的保镖下来,冲到郁闻州的面前,他脸色如土,将郁闻州上下快速的打量了一眼,“老板,你没事吧?” “你怎么知道我出事了?”郁闻州扫了他一眼。 看到邹助理来了,乔南也没打算继续留在这里,迈开腿就要离开,却被郁闻州扣住手腕,“你给他打电话的?” 答案不言而喻。 邹让就是被乔南叫来的。 “乔乔,你是不是担心我?”郁闻州喉中干涩,目光期盼又带了点小心翼翼的试探。 乔南轻轻呵出一口气,回头看了他一眼,有点头疼,对邹助理说:“邹让,你老板喝醉了,带回去吧。” 郁闻州啧的一声,“乔乔,转移话题就是默认,你就是担心……” 乔南瞪了他一眼,“你能不能闭嘴?” 邹助理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然后就真的看到自己家的老板在乔南的呵斥之后,闭上了嘴,只是那嘴角却是抑制不住的上扬。 郁闻州的漂亮是毋庸置疑的,此刻他的酒劲上来,眼角挑着一抹桃红,笑着的时候仿佛是要勾人心魂的妖孽。 偏偏眼神特别诚挚认真,配着那张略带了点痞笑的脸,别提有多勾人。 乔南头疼的按了按眉心,“没错,我是担心你,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被人打,这个我不会否认,也不想给你造成什么欲擒故纵的错觉。” 这个郁闻州当然知道,乔南就不是那么矫揉造作的人。 他高兴的是,她担心自己。 就算不是男女之情,可他也已经很满足了。 上次他和梁非城打架,他心里觉得她是护着梁非城的那点不平衡感也骤然消失了。 双手插着裤兜,他倾身看着她的眼睛,似笑非笑的说:“那件事就算翻篇了好不好?以后我绝不会再强吻……” “再提那个字,信不信我揍你?”乔南警告的看了他一眼。 邹助理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然后就听见乔南cue他,“邹助理,带他回去吧,看着这个醉鬼就烦。” 郁闻州还想再说什么,乔南余光看见有个穿着某宠物店员工衣服的人正往b栋楼走来。 走近了,她才看到那衣服上的logo是她刚才打电话的那家店。 她便走过去,问了之后,那人便将手里的大包小包递给乔南,并让她在单子上签字。 郁闻州一眼看出来她手里提的是狗窝、狗粮和小狗的玩具等东西。 心头一暖,知道她已经收下那只小狗了,也不急于一时,便由着邹助理扶他上车。 只是临上车之前,他又叫了乔南一声,“乔乔,我有空可以来看小狗吗?” “不能,它已经和你断绝关系了,以后是我的狗。”乔南说着,提着东西大步往楼里走。 郁闻州失笑,这个女人。 上了车之后,他闭目养神,他是喝了很多,可还没到醉的程度,刚才那件事还盘旋在他的心头上。 “邹让,郁绍庭的事掌握的怎么样了?” 邹助理回答道:“他涉嫌洗钱的证据还在搜集当中,贪污受贿的证据已经搜集齐全了。” 郁闻州冷笑一声,什么兄弟情深,都是骗人的鬼把戏。 他点了一支烟,缓缓吐出烟雾,心头愈发的郁结难受。 乔南回到房间时,小博美刚好醒来。 对新环境的陌生让它很不安,在披肩叠成的小范围内踱来踱去,时不时的用鼻头蹭了蹭,不安的发出细弱的呜咽声。 乔南开门进去,它机敏的抬头看过来,乔南就站在门边,和小博美,一人一狗大眼瞪小眼。 她一时不知所措,放下其他东西,赶紧走过去。 小博美一看到她的靠近就往后退了几步,圆溜溜的大眼睛水汪汪的,楚楚可怜。 只有和金毛相处经验的乔南有点为难的看了它一眼,毕竟它那么小,不是金毛。 她想起提上来的一个袋子里有玩具,便从里面摸出一个奶黄色的小球,轻轻的抛到披肩上,正好滚到它的脚边。 它静静的感受着那个小球,大概两三秒后,才试探性的伸出脚蹭了蹭,然后才慢慢的开始玩起来。 乔南的心都快软成水了,然后打开袋子,给它喂了几颗狗粮。 她坐了下来,靠在墙上,身边就是吃着狗粮玩球的小博美。 房间里终于有了不一样的声音。 现在看来,养一只宠物挺好的,就像郁闻州说的,相互陪伴。 就在这时,乔南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铃声是专门为闹钟设置的。 她起身,走过去拿起手机关掉闹钟。 十一点五十分。 纤长的睫毛抖动了一下,她缓缓抬眸看向窗外黑丝绒般的天色,眼底闪过一丝冷锐的暗芒。 终于到这个时刻了吗? 她轻轻托起博美,走到电脑面前,坐下,将小狗放在腿上,一只手轻轻地摸了摸它小小的脑袋以作安抚。 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下,在搜索引擎输入一串网址,随后屏幕上便加载出来一张软件发布新闻的网页。 这款软件是梁氏与国内最大网络运营商合作的软件。 燕京城超过百分之八十的用户网络都是来自于这家运营商,其中手机网络更是与此密不可分。 乔南一直都知道,梁非城当年凭借自己的力量创办了网络公司,对其感情颇深,而且自身又是网络界赫赫有名的人物。 只不过那几年梁暮行突然病倒了,他必须接管梁氏,所以他自己创业的网络公司一直都是不温不火的存在着,后来并入了梁氏,成了梁氏的子公司之一。 如今梁氏的根基稳如泰山,他便有了更多的时间去经营打理他的网络公司。 零点,就是新软件发布时间,届时,软件和国内最大的网络运营商相连接,合作才算正式起效。 这是梁非城亲自操刀的一个项目,听说他是这次项目的总工程师。 倾注的心血到底有多少可想而知。 可如果这个软件出现了问题呢? 当心血付诸东流的时候,梁非城是不是也要饱尝一下被人猝不及防的刺中一刀的滋味? 乔南将手从博美的脑袋上移开,双手搭在键盘上,调出黑色窗口,手指快速的在键盘上跳跃,一行行白色的代码快速的出现在黑框中。 线条柔美的侧脸此刻微微收紧。 外面开始飘雪了,一片雪花从落地窗前飘落,有一丝冷芒从她的眼角泄出…… 第243章 梁非城比谁都清楚 与此同时,英国,斯利特福疗养中心。 梁老爷子这两天的病情时好时坏,梁非城索性住在了疗养中心里,连郊外梁家好几年前置办的庄园都没有去过一回。 此刻下午将近四点,阳光还很充沛,难得没有雨水的晴天。 梁非城坐在落地窗旁边的一张桌子前。 黑色的裤子,浅灰色的羊绒衫。 没了商场上杀伐冷肃的气场,午后阳光下,只是一个俊朗儒雅的贵公子。 小九敲门进来时,看见他右手正拿着钢笔在手写什么,匆匆瞥了一眼,没看清什么,只扫过一行行的字。 像……写信? 小九有点被自己的想法给逗笑了,这个年代,谁还写信呢? 准是三少闲暇无事,拿着笔练字。 不过,他已经很久没见三少用右手拿笔了。 三少是个左右手都十分灵活的人,几年前还时常用右手,但这几年来,签字,吃饭,拿东西,几乎都是用左手。 至于原因,小九觉得应该只是习惯问题。 可仔细想来又不太对劲,要说习惯,右手应该更加习惯才对,但三少的心思他们几个都猜不透,更不敢妄加揣测。 “什么事?”梁非城收了笔,将写了字的纸用纸镇压着,眸色淡淡的看过去。 小九立在桌前,将手上拿着的ipad递过去,上面有几张照片。 梁非城只扫了一眼,唇角抿成直线,冷沉的脸色仿佛覆上了一层阴翳的暗云,眸色冷冽。 小九说:“不是冲着乔南去的,而是郁闻州被人围攻。” 说完话,他小心翼翼的看了梁非城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反应过来自己的这句话似乎画蛇添足了,不对,是火上浇油了。 梁非城无声的扯了一下唇角。 因为没有半分的笑意,所以这样的动作让他的脸色看上去更加的阴冷凌厉。 她倒是英勇,三番五次的护着郁闻州! “照片是怎么来的,他们就干看着她一个女人动手吗?”梁非城声线冷凉成冰,脸上盛满了怒气。 小九自然知道他说的他们是谁,便解释道:“他们还没出手,乔南和郁闻州就已经把人给撂倒了,照片是从一个狗仔的相机里拿出来的。” 一开始他们只看着郁闻州被人围攻,自然不可能插手,没想到突然混入了乔南,等他们反应过来,那群黑衣人都跑了。 梁非城看着照片里,乔南被郁闻州握住的手腕,郁闻州眼里的担忧没有半分收敛,那么清晰浓烈的,仿佛从照片中泄露出来。 小九低着头,突然就听见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那个ipad就摔在他的脚边,四分五裂。 梁非城双手痉挛的攥了起来,骨节摩擦出细微的声响,下颌收紧的线条冷峻阴沉。 他承认自己在嫉妒,他嫉妒郁闻州可以那么直接清晰的表达自己的关心和担忧。 小九心里替梁非城不值,大胆的问了一句:“三少,您明明那么关心乔南,为什么不告诉她?” 还要便宜了郁闻州。 梁非城没说话,点了一支烟,缓缓吐出一口烟雾,自嘲的勾了一下唇角。 他想起那天黎东白也问过他这句话。 当时他是怎么回答的? 他说:“如果她真的已经不爱我了,说再多也是无用的,她不是会回头的人。如果她还爱我,老白,你觉得我们还会在一起吗?” 他最了解她,如果她还爱他,说的越多,她就会越痛苦。 撇开他曾伤害过她的那些事,他们之间最深最痛的伤疤,是她外婆的命。 那是连他用命都换不回来的隔阂。 梁非城比谁都清楚。 所以有些话可说,有些话,他不愿意说。 因为说和不说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区别,只有做和不做。 他和郁闻州不同,郁闻州可以没脸没皮的缠着她。 他不可以。 但,他也绝不会让她成为别人的。 梁非城不再陷入思绪中,转眼看向窗外,问:“网络部那边有什么情况吗?” 小九也从刚才的情绪中恢复过来,回答道:“一切准备就绪,就等零点时分和运营商完成连接工作。” 梁非城嗯了一声。 这是梁氏第一次在网络渠道上真正意义的开疆拓土,对梁氏的意义非凡。 所以从软件的策划到开发,都是他亲力亲为。 这次发布,他本该在国内的,可老爷子突然身体不适,他不得不来一趟。 不过他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他是本次软件开发的总工程师,任何可存在的bug他都排查过,反复的调试,也不会给人有可趁之机。 小九又汇报了其他几项工作便出去了。 梁非城靠在椅背上,半眯着眼睛,缓缓的抬起右手。 阳光从落地窗前照进来,午后的阳光很温暖,穿过他的指缝,他却觉得手心的温度更凉了。 整个心脏仿佛结了一层冰膜。 他起身,桌上的纸被风撩起一角,起头的是南南二字。 …… 零点将近,燕京城,梁氏网络部灯火通明。 距新软件的发布仅仅只差不到二十秒,整个网络部的人都在自己的岗位上,都等待着这个历史性的时刻。 这次的软件可谓便捷利民,囊括了老百信的衣食住行,包括医疗上的支付以及预支付,目前这个软件是试运行阶段,将来一定会推广至全国乃至世界。 三少出国之前特地到网络部一趟,叮嘱他们一定要看好这个项目。 但其实他们心中有数,这次软件的开发主力是三少,熬最多通宵的也是三少。 有一回,三少写代码连着两餐饭没吃犯了胃病送进医院,网络部领导去探望时,看着三少一手打着吊针,另一只手在敲代码。 要说最辛苦的人,非三少莫属了。 零点的钟声响起,当电脑上传来软件与网络运营商连接成功的提示时,整个网络工程部都沸腾了! 虽然成功是必然的,因为毕竟是三少亲自操刀的项目,完全没有问题,不过依然抵挡不住他们这些码农们的兴奋。 然而就在两分钟后,在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想着三少允诺他们等这个项目结束后就组织他们去马尔代夫度假,欢欣雀跃时,忽然电脑屏幕黑了。 与此同时,燕京城最大的网络运营商的服务器瘫痪了。 【作者有话说】 文中涉及的网络或是软件均是为剧情服务的,请勿和现实挂钩,不会有太多这样的篇幅,毕竟这是言情小说。 第244章 我不是针对梁氏,我是针对你 英国。 梁非城前脚刚走到梁老爷子的病房外,小九急匆匆的跑过来,脸色是从未有过的沉重和惊惶。 他在梁非城身边很久了,也渐渐养成了喜怒不形于色。 这样表情失控的情况鲜有发生。 距离上一次小九露出这样的表情,还是一年多以前乔南从燕京城消失的那一次,他追问小九乔南的下落,小九也是大概这样的神情。 梁非城的心尖突的一下,头皮微微发凉,手指攥了起来指尖掐入手心也控制不住心脏下坠的疼痛。 然而小九要说的不是乔南,而是—— “三少,我们的软件出事了。” 梁非城冷却的手指几不可查的颤了一下,没有人听见他轻轻舒了一口气的声音。 他眉头蹙起,“怎么回事?” 一边说,一边转身朝着自己的住所走去。 梁非城身高腿长,迈开的步子很大,小九疾步追上。 “本来已经和运营商连接成功了,可软件里突然爆发出一串诡异的病毒,不仅将软件粉碎了,还把运营商的服务器弄瘫痪了,现在燕京城已经乱成一团,矛头全都指向我们的新软件。” 小九说着,额头都冒出了一层冷汗。 软件里爆发出病毒,是开发者的疏忽,这个锅定注定是要梁氏来背。 作为直接负责人的梁非城责无旁贷。 梁非城打开电脑,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下,手表滚动,看着燕京城瘫成一团的网络,眉头高高的蹙了起来。 不用他说,小九也知道事情很棘手。 “三少,现在我们公司的网络部全员加班加点,可这个病毒太凶悍诡异,他们束手无策。” 梁非城清冷的声线沉了下来,“先不管软件,先帮助运营商稳住服务器。” 因为这个病毒是从梁氏的软件里爆发出来的,梁氏首当其冲,但如果燕京城的网络瘫痪时间过长,医疗,交通等都会受到严重的影响。 到时候,梁氏就真的坠入万劫不复之地了。 而且…… 他粗略看了一眼病毒过后的情况,网络运营商那边的网络工程师水平他都清楚,这个问题太棘手,不是他们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 他是这次软件开发的总工程师,对软件的情况十分了解。 能弄出这种程度的病毒,说明对方的水平十分之高,也定然清楚燕京城网络工程师的水平。 所以…… 梁非城盯着屏幕,眸底一片清寒之色。 …… 燕京城,东临小区。 乔南双手从笔记本电脑上的键盘移开,往椅背上一靠,一手摸着博美犬圆滚滚的脑袋,一手揉了揉眉心。 软件的源代码全都粉碎清除干净了。 备份的代码她没去找,因为没有这个必要。 古话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梁氏新开发出来的这款软件算是废了。 先不说国内最大的网络运营商是否还会继续和梁氏合作,梁氏新软件的源代码已经暴露出去了,谁又能保证没有下家在他们重新发布软件之前出现一款类似的软件呢? 到时候梁氏的软件已经失去了市场先机。 功亏一篑,不过如此。 她看着黑掉的屏幕,眼底的神色比外面的天幕还要浓黑。 小博美呜呜的在她的手里叫着,过了一会儿就没了声,只有手心能感受到它的体温和身体鼓动的频率。 她将小博美犬放进狗窝后,去洗了一个澡。 温水淋在冰凉的身子,顿时引得她一阵颤栗,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双手撑在墙上,眼底神色晦暗不明。 她裹着浴袍,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药瓶倒了一颗药塞进嘴里,喝了一口水咽下去。 然后才关了灯躺下。 …… 眼看着时间从下午到晚上,小九却什么忙都帮不上,他不是小五,对网络的造诣不深,这种程度的他够不着。 看着三少眼底熬出的红血丝,晚饭一口没吃,所有精力都投注在了挽救燕京城网络上,他心里着急担心,却不敢说一句话。 英国时间晚上八点,也就是燕京城早上四点左右,网络运营商的服务器恢复正常。 小九松了一口气,再去看梁非城,攥了攥发酸痉挛的手指,再次在键盘上敲了起来。 片刻后,梁非城找到病毒代码,一目十行的掠过一串串复杂而冗长的代码,眼底一片惊人的暗色。 “是冥神。” 小九听到这个名字心尖猛地一跳。 冥神……不就是三少最欣赏的那个网络黑客吗? …… 乔南是被一阵狗叫声吵醒的。 她睁开双眼,眸底没什么惺忪的睡意,她整晚睡得并不沉,梦里来来回回的切换画面,睡了一觉比不睡还要累人。 狗叫声清晰的灌入她的左耳里。 她恍惚了一阵才想起来自己养了只小狗,翻了个身,就看到小博美垫着脚尖在她的床边跳来跳去,发出唔唔唔的声音。 大概是肚子饿了。 她摸了摸它圆滚滚的狗头,然后赶紧去拿了罐头过来,拨了一些在餐盘上,然后递到它面前。 它用鼻头嗅了嗅,张开嘴吃了起来。 她就坐在窗前,电脑屏幕弹出一个黑色聊天窗口的时候,她也注意到了。 对方发了一句英文过来,翻译过来就是:请问阁下为何针对梁氏? 乔南把玩着手上的狗罐头,眸色清凉如水,倒映着外面的雪色,一片清冷。 看来事情已经解决了,零点两分到现在—— 她抬眸看了一下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八点十六分。 八个小时。 网络运营商的瘫痪加上梁氏的损失,金额庞大到令人乍舌,更何况,还有梁氏的信誉损失。 这其中牵扯出来的利益,是不可估量的。 乔南嘴角一弯,看着聊天对话框里的英文,仅仅只是文字,都能从字里行间感受到那个男人低沉的发怒的语气。 隔着屏幕,她好像看到了梁非城那张过分精致的俊脸此刻隐忍着怒气的模样。 她慢悠悠的放下罐头,在键盘上也敲下一行英文—— 电脑那头,梁非城看着一行白色的英文传过来,本就阴沉的俊脸顿时冷若寒霜,手上的鼠标直接被他捏碎! 因为对方十分桀骜的说:我不是针对梁氏,我是针对你。早就看你不爽了。 【作者有话说】 狗狗改成了博美犬,之前的章节也改了,不过还没同步过来,希望大家都做爱护狗狗的人,比如也要爱梁狗子~ 第245章 冥神把梁非城惹毛了 在那句桀骜狂放的话传输过来之后,电脑桌面的黑色聊天框闪了一下,便消失了。 被对方强行阻断了联系。 梁非城抓着鼠标的残渣,唇线扯出一抹冷漠的弧度。 早就看他不爽了? 呵。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昏暗的灯,愈发衬得他的那张俊脸格外的阴沉森冷。 外面不知何时又开始下起了毛毛细雨,将一整面整洁光亮的玻璃窗氤氲得水汽缭绕。 他往椅背上一靠,从烟盒里磕出最后一支烟,点燃。 目光深而沉的盯着电脑桌面,仿佛要透过这个薄薄的屏幕将那个始作俑者揪出来。 一年多的时间,冥神的进步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迅速恐怖。 真正属于网络世界的天才。 却偏偏和他作对! 手指点了点烟,烟灰飘落,他望着手指间夹着的一抹火星,某光犹如那一点火光,忽明忽暗。 半晌,小九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一碗面,“三少,您都没吃东西,还是吃一点再睡吧。” 梁非城没说拒绝的话,小九就把面端过去,放在桌上,目光扫了一眼碎成渣渣的鼠标,面色如常。 仿佛已经习以为常。 但心中却翻起了千层巨浪。 因为太少见过三少发这么大的火,男人一向喜怒不形于色,也没有什么太大情绪起伏的地方,唯独在乔南的事情上,时常有情绪失控的情况发生。 也唯独只有乔南能影响他的情绪,甚至可以说是可以左右他的情绪。 不过这次冥神做的事实在是太缺德了。 三少发这么大的火也在情理之中,冥神算是把三少给惹毛了。 梁非城拿着筷子的手指修长如玉,挑起面的时候,他的目光顿了一下,偏过头问了一句:“老白的生日快到了吧。” 小九点头,“就在后天。” “您要回去了吗?” 梁非城清冷道:“先看看老爷子的病情。” “是。” …… 乔南从电脑屏幕前移开视线,转头看了一眼银装素裹的小区,一夜的雪,外面都积起一层雪。 仿佛一下子将这座百年老城覆上了一层庄严肃穆之感。 室内暖气充足,她动了动光着的脚丫,侧头看了一眼在地上打转的博美犬。 它已经把罐头吃完了,伸出小小的舌尖舔着鼻子上的沾黏着的食物残渣,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脑袋圆滚滚的像个球。 可爱到令人心尖发软。 她赤着脚踩在地上,将博美抱起来。 昨晚没想到给它取个名字的事,摸了摸它的脖子,没摸到写了名字的牌子,她便将它举到比自己的头还高的位置上,脸上扬起一抹潋滟的笑。 “你是公狗还是母狗呢?” “呜呜呜……”幼犬发出的声音。 她尴尬的一笑,“算了,我也分不出公母,那就叫你……” 她环顾了一眼,也没想到叫它什么,最终将目光定在桌上装着凉透的开水的茶杯,便说:“以后就叫你茶茶吧。” 博美犬呜呜呜的叫了两声,也不知道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她将茶茶放在地上让它自己玩耍,起身去了厨房,先给自己热了中药,锅里熬着小米粥的空档,她喝了药。 还是一如既往的苦。 余光里扫到郁闻州派人送来的水果糖,剥了一颗放进嘴里,甜味覆上味蕾,慢慢的将苦味掩盖了过去。 想到郁闻州,她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吃完早饭后,她又回到床上补眠,昨晚几乎没睡,回笼觉竟是一觉睡到了下午,要不是言西的一通电话打来,她应该还能睡得更久。 “怎么了?”她刚睡醒,又这么长时间没喝水,嗓子有点哑。 电话那头的言西愣了一下,担忧道:“感冒了吗?” 她清了清嗓子,翻身坐起来,伸了个懒腰,说:“没有,在睡觉呢。” 言西羡慕道:“你倒是清闲,我可忙坏了。” “你才刚出差回来怎么就这么忙?”乔南看了一眼电子时钟上显示的时间,原来已经下午四点了,她居然睡了这么久。 电话那头,言西抱怨道:“昨晚也不知道梁氏的新软件搞什么东西,竟然弄出了病毒,造成了燕京城的网络瘫痪,我们公司也受到了影响,这不,整个公司的人都忙得不可开交,我还是趁上卫生间的时间给你打的电话。” 乔南还想言西的声音怎么有点回声,原来是在卫生间。 她扑哧一笑,然后才后知后觉,这场灾难的始作俑者正是自己。 顿时不知道该笑还是该觉得对不起言西。 抬起手摸了摸鼻尖,正准备开口说点什么。 言西匆忙的说:“我还有很多事要做,不仅是我,连我老板也不例外,全部加班,所以今晚不能和你一起吃饭了。后天周末再一起吧。” 乔南一个好字刚从喉咙口里滚出来,言西的电话就挂断了,可想而知有多忙。 言西匆匆回到秘书办,坐到位置上,便看见电梯那边一个身材高大挺拔,戴着一副眼镜的男人从电梯里走出来。 她和其他的秘书纷纷站了起来,“景少。” 这里是在公司不是在学校,景荣自然也习惯被人这样的称呼,而不是景教授。 他入郁闻州的办公室如入无人之境,连敲门都没必要,不过良好的教养让他还是在门上敲了三声,才开门进去。 彼时郁闻州正低着头处理文件,余光瞥见他,“来得正好,这次病毒闹得人心惶惶的,网络部的那些人都抵不上你,你快看看有没有存在什么漏洞。” 景荣没说话,走到茶几边坐下来,拿起上面的笔记本电脑打开。 动作熟练且迅速的查看了一下郁闻州公司的防火墙,几分钟后,才哑声开口:“除非是梁非城和冥神,否则没有人能攻击你们公司的内网,连我都不能。” 郁闻州原本在签字,听了这句话后,意味深长的抬眸看了他一眼。 “什么意思?” 景荣的视线再次转回到电脑屏幕上,沉声说:“有人给你公司内网的防火墙做了补丁,能力在我之上,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冥神。” 第246章 梁非城不自觉的放轻了力道 郁闻州的眉头皱了起来,脸上尽是难以置信。 景荣提醒他:“你忘了,一年多以前,梁非城攻击你们公司的内网,是冥神帮你扛下来,抵抗了梁非城的攻击。” 这件事郁闻州当然没忘记,但是时隔一年多将近两年,冥神怎么又帮他? 他三番五次的邀请冥神加入自己的队伍,可对方却屡次拒绝,然而又在暗地里帮他。 他甚至都不知道对方是敌还是友? 如果是敌的话,为什么三番五次帮他,轻松进入他们公司的内网没有盗取任何的文件,而是把防火墙上的漏洞补上。 那如果是友的话,又为何三番五次的拒绝他? “冥神这一年多来,活动频繁,光是接到的订单,就足够赚了好几亿,人家没必要成为你的手下,只不过最近一段时间都没见到踪迹了。”景荣一眼看穿郁闻州在想些什么。 郁闻州转着手上的钢笔,那黑色磨砂的钢笔在他白皙的手指间转出了残影。 冥神为什么会帮他这已经成为了未解之谜。 既然是未解之谜,在不知道冥神的真实身份之前,他无论如何也得不到答案,要查到一个顶级的网络高手,这实在是难如登天。 他看了一眼正盯着屏幕看的景荣,忽然问道:“有一个问题我一直很好奇。” 景荣头也不回的说:“什么问题。” “你说你一个教金融专业的大学教授,为什么对网络的造诣会如此之深?还有,我发现你似乎也很关注冥神。” 郁闻州关注冥神是因为他想要得到冥神的力量。 网络黑客是一把利剑,想要走向权力巅峰的男人,没有人不想要这一把利剑。 但他知道景荣志不在此,没有必要手握这一把利剑。 景荣半晌才将视线移开,看着窗外的飞雪,目光微沉。 “因为我年幼的时候在网络上认了一个人当师父,这一身本事都是她教我的,当年,她的代号也叫冥神。” …… 乔南和言西挂了电话后,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你知道昨晚燕京城的网络瘫痪的事情了吗?”略显沙哑的男声难掩激动,不像成熟的男人那般低沉,反而像介于少年和成年男子之间的声音。 两三秒后,她才想起这个声音是殷十三的。 殷十三是个聪明的男孩,又加上有网络技术的天赋,要找到她的电话号码不是什么难事。 莹白的手指抵了抵眉心,她有些好笑的问:“看到了,怎么了?” “我听说是有个厉害的病毒导致的,真有这么厉害吗?你会吗?” 乔南顿时就知道了他打这个电话来的用意,敷衍道:“有没有这么厉害我不知道,我会不会你也不会知道,因为我现在还没打算教你什么。”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教我本领?”殷十三追问道。 乔南说:“等你长大的那天吧。” 长大这个词的解释很广泛,到底是指十八岁成年长大,还是心智上的成熟,乔南没有细说,在这里给殷十三挖了个坑。 而殷十三到底才十七岁,也没听出这句话里的漏洞,“好,这是你说的。” …… 两天后,言西周末,乔南和她两人逛街吃东西,一直到夜幕降临。 言西明显还没尽兴,这两天工作把她的神经绷得太紧,好不容易放松下来,她要报复性的娱乐。 所以乔南就带她去了空城。 停下车子后,往大门走过去,侧边也有一队伍的人从停车场走出来。 走在最前方的是黎东白。 乔南看了一眼就移开视线,脑海里却停留在刚才看到的那一幕,黎东白的队伍中少了一个人。 黎东白见她当作没看见他的样子,又无奈又好笑,也没说什么。 只是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过去,之前还是关机状态的手机这会儿通了。 嘟声响了三声后,对方接起来,低沉清冷的嗓音传来:“刚下飞机,很快就来。” …… 言西一路跟着乔南进了空城的vip包间,在听到一个领班模样的人叫乔南老板时,惊呆住了。 看向乔南的目光都带着一种看大佬的意味。 乔南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倒了杯酒给她,“这件事说来话长,也有不好解释的部分,反正你记住我还是你的乔乔,从未改变就对了。” 言西被她这番话说的有点红了眼睛,笑着喝了酒,“喝酒就喝酒,说的这么肉麻干嘛。” 两人有说不完的话,倾诉不完的心情。 其实在白天逛街的时候乔南几次看出言西的心情不太好,没多问什么,这会儿看她不断的喝酒,乔南就陪着她喝,后来大概喝得比言西还多,也不知道自己在发泄什么。 酒过三巡后,乔南用手背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有点烫手,呼出来的气全都是酒味。 和言西两个人一来二去的,不知不觉喝了那么多酒,酒劲渐渐上来,她尚且还能按包间里的铃,言西算是彻底的瘫了。 不一会儿领班的进来,一看到乔南喝醉了,便问:“要告诉锦瑟吗?” 乔南还是能听得清她说话,摇了摇头,对她说:“楼上开一间房间,我和我朋友今晚住在这,你先把她送上去吧。”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酒劲越来越强烈,她靠在沙发上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她迷迷糊糊间看见有人开门进来,她以为是领班的回来了。 “麻烦你也扶我去房间,我有点站不起来了。” 她醉得厉害,舌头都大了,说话也不太利索,含含糊糊的。 靠在沙发背上,整张脸仰起,五官精致如妖,偏偏喝了酒,眼睛水亮,眼尾的一抹桃红在看着人的时候十分勾人。 她眯着眼睛看到那人朝她走来,她便主动的伸出手。 一触碰到对方冰凉的手心,她打了个寒颤,身子瑟缩了一下,恍恍惚惚睁开眼睛,对方逆着光,她看不太清楚,头晕目眩,一头栽在了对方身上。 梁非城不自觉的放轻了力道,轻柔的将她揽在怀里。 低头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醉酒的小脸,冷削的喉结上下滑动,喑哑道:“南南?” 第247章 我不是你穿过的破鞋 今天是黎东白的生日,往年梁非城都不曾缺席过,原本以为今年是个例外,但老爷子的身体稳定下来之后,他便决定启程回国。 一来是给黎东白庆生,二来他离开了几天,有些念想从来就没有淡化过。 有一种羁绊缠在他的心头上。 想回国的念头越来越强烈。 黎东白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也就懒得戳破了。 正好容驰一个视频电话打过来,在马尔代夫和杜惊鸿两人过着甜蜜的二人世界,生日还要被逼着吃狗粮,黎东白冷哼一声,抬眸就看见梁非城开门出去了。 “交友不慎,你们这两个狗东西!” 梁非城只喝了两杯酒,看见被领班的搀扶着的女人,五官有点眼熟,他的记忆力很好,认出了她是乔南闺蜜言西。 “你们老板呢?”他出声问领班的。 梁非城推开包厢的门一眼就看见瘫在黑色沙发上的女人。 头顶的光线昏暗,女人穿着一条红色一字肩的长裙,大衣随意的丢在一侧的扶手上,裙摆垂坠,在她换了个姿势的时候,宛如天际层层叠起的烟霞。 裙摆下的脚踝白得耀眼,显得那颗脚踝骨上的红痣如鲜血般摄人心魂。 一字肩的衣领露出漂亮的锁骨和圆润白皙的肩头,因为醉了酒,皮肤染了一层淡淡的绯红。 梁非城记得乔南无数次绝美的模样,也鲜少见她这副妖孽的勾人的样子。 心头莫名的情绪涌动,在国外思念成狂在见到她的瞬间崩破防线。 他反手关上门,大步朝她走去。 她醉的不轻,竟主动朝他伸手,知道她大概率是认错了人,他也没出声,握住她滚烫柔软的手指时,抚上手心嫩肉里不协调的薄茧。 “南南?” 乔南的脸颊白里透红,原本就鲜红的唇愈发显得娇嫩,身子倒下来时,柔软的唇擦过他的手腕,顿时引来一阵过电般的颤栗。 手指摸上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来,低头毫不顾忌的吻上她的唇。 动作轻柔的如同柳条拂过湖面。 他慢慢的用舌尖描摹着她的唇线,再缓缓的含住她的下嘴唇,没有半点情欲支配的狂乱。 只是想吻她,杂糅着万般的情绪。 虔诚的,轻柔的吻着她。 松开她,目光深沉的看着她覆上一层晶莹水渍的红唇,收了视线。 搂着她的腰将她抱在胸前,她双腿发软,身子瘫软的靠在他的胸前,因为热,不耐的蹭了蹭他大衣里的衬衣。 男人紧实的胸膛绷得僵直,声音无奈又带着低沉的哄劝的意思,“南南……” 只见她另一只手扒拉着衣领。 红裙的衣领本就是一字肩的,被她胡乱的扒拉,露出一片雪白耀眼的柔软肌肤。 “别乱动。”梁非城的声音哑得能滴出水来,语气带着警告的意味。 他紧握着她的手不让她再做出不合时宜的动作,目光从那片活色生香中移了开。 落在她娇俏的脸上。 她醉了,不再是清醒时冷漠寡淡的一张脸,此刻灵动鲜活发,记忆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好多年以前。 那是她高中毕业的谢师宴,她第一次喝酒。 他去接她的时候人已经醉得糊涂,被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护着,半搂着肩膀,牵着她的手。 当时司机还没把车停稳,他就已经打开车门下去了,将那个男生扯开,把女孩搂进自己的怀里。 一身的酒气把他都快逼疯了,不舍得骂,也不舍得数落她。 她醉成那样,刚才还对那个男生很抗拒,那一刻却在他怀里乖得像只小兔子,紧紧揪着他的衬衣,嘴里喃喃着像是在叫三哥。 那一刻他什么情绪都没了,只想把她带回去,不给别人见到她乖巧可人的模样。 那男生对乔南的爱慕之心他一眼就看出来了,在乔南被他抱起来时,急忙拦住他,问他时乔南的什么人。 因为那时候乔南住在梁公馆一直是个秘密,没有人知道她的背景,只知道和他们一样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他记得当时的自己没回答。 只是将她抱上车,揽在怀里时,她在意识模糊之际还记得喊他一声三哥,他在想,自己和她的关系是什么。 不是名义上的叔侄,是想陪伴她终身的伴侣。 这些,梁非城都记得。 梁非城将人打横的抱起来,走出包间迎面正好是回来的领班的,一看见梁非城,吓得低下头去,恭敬的说:“三少。” “人我带走了。” 领班的站在原地,一脸为难的看着梁非城,“三少,这不太好吧,我们老板……” 话没说完,男人就径直从她身侧走过去,留下她在原地凌乱。 领班的当然怕出事了,急忙又追了上去,可梁非城已经进了电梯。 她想了想,还是给锦瑟打了个电话,可锦瑟不知道忙什么去了,一连打了两个电话都没人接。 乔南还不至于醉到不省人事的程度,当她被梁非城抱到楼上的房间时,身体本能的戒备让她睁开了眼睛。 只不过在酒精的支配下,她分不清过去和现在,看着面前男人俊美如铸的脸,脸部的每一根线条都像烙印一样深深的镌刻在她的脑海里。 她恍惚间如鲠在喉。 声音又哑又闷,仿佛带着丝丝的哭腔:“我不是你穿过的破鞋……我不是……” 梁非城如遭电击,过去一幕幕窜进脑海,似乎知道她今晚喝了那么多酒的原因。 今晚是黎东白的生日,她应该是记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 两年前黎东白的生日宴会上,她被郁闻州带到他面前,想借她来惹怒他。 当时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为了不让郁闻州得逞,说出了羞辱她的话。 “你不是,南南,你不是。”他整颗心都颤抖了起来,又疼又酸,俯身去寻她的眼睛,可她半阖着眼,已经又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 梁非城心疼的捧着她的脸,吻一下下的落在她的唇角上,可是为什么还是那么疼? 心为什么还是那么空? 梁非城握住她的脖颈,手指摩挲着她颈项白皙娇嫩的肌肤,哑声问她:“南南,我是谁?” 乔南东倒西歪,被男人一手扣住细腰才勉强站稳,歪着脑袋,半阖着眼,眸光水亮,张开因为酒精而被染红了的唇。 “……三哥。” 第248章 意乱情迷被打散 这一刻,梁非城的心脏仿佛被瞬间填满了。 将她的脸抬起来,吻从她的额头到眼睛,一直吻上她的唇,手指轻颤的抚过她的右耳,明明才喝了两杯酒,此刻却也像是醉了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乔南虚软的靠在他身上,手指胡乱的沿着大衣内侧往他的腰线缠,试图抱着一个东西来稳住自己。 可她的手不安分的挠着男人肌理分明的腰腹,梁非城的呼吸越发的急促,额角的青筋突起。 身上的肌肉块偾张紧绷,荷尔蒙浓烈。 他直接将人打横的抱起来,踢开卧室的门,将人放在柔软的大床上。 乔南躺在白色的被子上,犹如一条红色的美人鱼。 她扭动着身子试图将被子盖上,却是手刚抓到被子一角,就被人扯开。 一道人影覆了上来,亲吻她的脸颊,耳垂,脖颈,锁骨,一路往下…… 她在酒精的支配下,浑身颤抖个不停,听见有人在她的耳边喊她南南,她心脏疼得发紧发酸,想挣开眼睛,可眼前像是被蒙上的一层黑纱,什么都看不清。 灵魂深处最痛的那一块旧疤痕被啃噬而过,她疼得激起了本能的反抗。 做点什么! 乔南,你要做点什么才能不再痛! “郁闻州……”女人猫一样的发出一声呢喃。 身上的男人紧绷的肌肉在这一刻僵硬得如同冰天雪地里的石块,一滴从鬓边滚落下来的热汗,冰冷的滴在了乔南的身上。 梁非城清冷俊美的脸上仿佛蒙上了一层阴翳的冰霜。 所有的意乱情迷统统被打散了。 他抽身,从她身上翻下来,靠在床头上从西装裤里摸出烟盒和打火机,点了一支烟吞云吐雾。 …… 深夜,一辆布加迪开进一片建成有十年的小区内。 郁绍庭下车,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目光柔和的看向里面的人,“乔小姐,到了。” 乔北北脉脉的看了男人一眼,娇羞的嗯的一声,抓着单肩包的带子,从车上下来。 这是郁绍庭第二次约她吃饭了。 今天她有特意打扮了一下自己,白天就去做了个头发,化了个淡妆,穿上上次逛街时表姐给她买的新衣服,还有上次郁绍庭送她的手链。 从头到脚焕然一新,不再是那个小县城出来的女孩,和城里时尚精致女孩别无二致。 甚至因为本身的底子清秀,打扮起来也分外的吸引人。 她站在郁绍庭面前,踩着七公分的高跟鞋,将垂落在胸前的头发拨弄到脑后。 是她从一本书上看来的,说女人最散发魅力的动作就是撩头发。 她莞尔一笑,唇畔有两个浅浅的梨涡,“郁先生,谢谢你送我回来,这么晚了,我就不方便请您上去坐坐了。” 郁绍庭半点不介意,“你也该好好休息了,睡眠对女孩子来说是最好的护肤品。” 郁绍庭温文尔雅,品行又好,待人温柔又尊重女性,有品味有涵养,乔北北的芳心早就在他的温柔下大乱了好几回。 “你表姐给你的提议我觉得不错,毕竟之前的那份工作不适合你,你是个好女孩。” 乔北北点头,“我爸那边我表姐已经帮我摆平了,以后我不会再那么傻了。” 郁绍庭赞同的点了一下头,然后说:“你表姐是个很好的人,其实我和她算是认识,不过并不怎么熟悉,但在我眼里,她一直是个很特别的女人。” 乔北北看着郁绍庭的目光闪躲了一下,咬着下唇内侧的嫩肉。 其实小的时候夸表姐的人很多,夸她漂亮的,夸她次次考试得第一,聪明又孝顺。 那时候乔北北都不觉得怎么样,甚至以表姐为骄傲榜样,也以自己有这样漂亮的表姐为荣。 可是此刻,她从郁绍庭的口中听到夸赞乔南的话。 尤其郁绍庭说,乔南是个很特别的女人。 一个男人觉得一个女人很特别,这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在心里面是占据了不同意义的。 她也说不上来突如其来的情绪是怎么回事,心里头酸酸胀胀的,像被人倒了一瓶柠檬味的汽水,膨胀冒泡,急需找个地方发泄出来。 “其实她不是我的亲表姐。”她脱口而出。 郁绍庭没有错过她眼底稍纵即逝的神情,那些阴暗的,嫉妒的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格外的精彩。 却是在她说完这句话的瞬间,他悄然收敛的打量的目光,眼底划过一丝冷暗的精芒。 “哦?”他诧异道,在乔北北看不见的地方,露出阴恻恻的神情,“我以为你们是亲表姐妹。” 乔北北恍然意识到自己过头了,不想被郁绍庭看出什么端倪。 乔南不是她表姐的事情,还是将近两年前的除夕夜,她无意间听到奶奶和姑姑通电话,她听到后没有去质问奶奶,也没有告诉爸妈,只在心里偷偷藏了起来。 刚才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听见郁绍庭夸表姐,她就想说点什么关于表姐不好的地方。 可说出口之后,她就后悔了。 她呼出一口气,看向郁绍庭,连忙说:“也没什么,我一直把她当作我的亲表姐对待,毕竟我们从小的情谊还在,她一日是我的表姐,永远都是我表姐,而且她对我还不错。” 郁绍庭眼眸微微一眯,俯下身子看着她的眼睛,微笑着说:“你这么想就对了,北北,你是个好姑娘。” 乔北北见他没有因此对她产生什么偏见,悄悄的松了一口气,脸颊绯红。 等乔北北进了楼,郁绍庭才转身回到驾驶座,将车子开出小区后,又突然一踩刹车停了下来。 车子的四扇窗以及顶上的天窗都打开了,寒风一下子灌进车内,把女人身上的那股香水味给冲淡了。 郁绍庭点了一支烟,单手拢着摇曳的火苗,烟头燃起的那抹猩红被风吹得格外的明亮,然后瞬间又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灰。 他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 男人一贯儒雅的脸上此刻没有半点多余的表情,在车厢昏暗的光线里显得有几分阴森,“丹尼尔,乔南不是乔清如的亲生女儿。” 电话那头的男人操着一口还算流利的中文,阴恻恻的说:“那她是冥神的女儿的概率就更大了。” 第249章 在哪都比在你身边安全 第249章 梁非城连抽了两支烟,眼睛仿佛都被烟雾熏红了,深褐色的眼瞳显得有些黑,漆沉如墨。 他侧头看了一眼半张脸都掩在松软的枕头里的女人,发尾微卷的墨色长发从脸颊滑落,愈发衬得本就白皙的皮肤通透嫩滑,尤其是脸颊上的一层绯红, 郁闻州? 半眯着眸,齿间咀嚼着这三个字,冷笑一声。 他掐了烟,怎么也压制不住那股邪火,欺身而上,手指捏过她的下巴,拇指用力的在她娇嫩的唇上擦过。 也不知道是他的力道过大还是她正好会在这个时间醒来。 乔南睁开眼睛,眼睛不如之前的水亮,大概是酒劲上头了,黑白分明的眼睛仿佛蒙上了一层雾气,略显浑浊。 她毫无形象的打了个酒嗝,嘴还没闭上,梁非城擦她唇瓣的手就停了下来,俯身,带了点惩罚的意味,咬上她的下唇。 是真的用咬的,梁非城啃咬着她的下唇,尝到了一丝丝的血腥味,再用力的吸住她的双唇。 乔南吃痛的皱起眉头,酒醒了大半,伸手就去推动男人的胸膛! 她知道压着自己的男人是谁。 早在他附在她的耳边一声又一声的叫着她南南的时候,她就意识到身上的人是谁,用最后的理智支撑着,喊出能让他停止动作的那三个字。 但架不住她喝得太醉了,在说完那三个字后又睡了过去。 梁非城扣着她的下巴,深吻。 可她使不出多大的力气,也察觉出身上的裙子从领口到腹部的纽扣全都被解开,贴身的衣物也被扯得松垮,该遮该掩的地方都藏不住了。 梁非城撑在她身侧的手臂肌肉在衬衣下迸发出惊人的弧度,浑身的肌肉都是紧绷着。 在这种居高临下占据着绝对优势的情况下,她根本就逃不开。 她半阖着的眼里红了半寸,心脏一半火热一半寒凉如冰,渐渐的全都被寒冰覆盖了。 梁非城深吻着她,却是忽然感受到女人的手腕肌肤柔嫩滑腻的缠上他的脖子,抱上来的时候犹如贴上了一块玉,、。 梁非城怔愣了一瞬。 无意识的停下了征伐的动作。 她将唇瓣移开,接着勾着他脖子的力道将脸缓缓的拉向他的耳畔,轻轻呵出一口温热的气息。 “原来三少喜欢这个调调?” 女人呵气如兰,尾音微勾,带着撩人的意味,可梁非城却咬牙,“南南……” 乔南轻笑一声,笑得十分漂亮,”还是说,三少忘不了我这副身子,可我毕竟是你用过的破鞋,不知道三少嫌不嫌弃?” “乔南!” 梁非城的声线已经完全冷了下来,连名带姓的喊她的名字,撑在她身侧手指紧紧攥成实拳,骨节摩擦出‘咔咔’的声响。 在他的手要捏向她的下颌时,她慢悠悠的松开手,目光滑向梁非城淬了寒冰似的双眸,眼底满是嘲讽讥诮。 翻身坐起来,她扯过被子盖在胸前,再从床头柜上拿起自己的外套大衣,用冷笑掩盖自己颤抖的唇瓣。 “三少如果不继续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饶是亲吻的时间不长,可梁非城发了狠,她的唇还是肿了起来。 却半点不影响她脸上冷漠到令人心寒的表情。 梁非城紧攥着的手指骨节摩擦出森寒的青白,心里冷笑一声。 南南,你一定要用这种伤人伤己的方式来报复我吗? 那么,你成功了。 他冷沉的俊脸侧开,声线低沉喑哑道:“衣服穿上,我送你回去。” “不用。”乔南冷笑着说了两个字,下床,穿上自己的鞋子。 梁非城却拦住了她,“你喝醉了不安全。” “在哪都比在你身边安全。”乔南漂亮精致的脸上是一片无懈可击的嘲讽。 她东倒西歪的走到门前,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进来,要不是她闪避及时,那扇厚重的门险些撞到她的鼻尖上。 门外,郁闻州拿着房卡,脸色阴沉狠戾。 身上还穿着笔挺的西装,领带整齐的系在衬衣领上,袖口上别着昂贵精致的袖扣,应该是从什么饭局上赶过来的。 郁闻州在看到乔南的瞬间,眼底的凌厉来不及收回,目光落在她红肿的唇瓣上。 再往上,是一双水亮的眸子,比往常的任何时候都要亮,刺眼。 因为,她哭了。 郁闻州的心尖像被蜜蜂蛰了一下,疼得发紧,想也没想的把人拉进自己的怀里。 乔南并不想被第三个人看见自己这个样子,可她连站都站不稳了。 郁闻州看了一眼她身后的梁非城,下意识将她的脸按在胸前,直接把人打横的抱起来。 转身大步朝着电梯走去。 进了电梯,他按了地下车库的楼层,并吩咐邹助理去前门停车场把车子开进车库里。 他是无所谓名声,但乔南这个样子如果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保不齐会被人传成什么样。 但乔南却攥住他胸前的衣服,“言西……” 她想去跟言西睡,可她现在这个样子怕把言西给吓到了,却又放心不下她。 “我已经吩咐领班的照顾好她,不会有事的。”他低头安抚的说了一句。 乔南没再睡过去,但也没多清醒,脑袋昏昏沉沉的。 郁闻州的臂弯很稳,没有半点颠簸之感,她无力的靠在他身上,男人强而有力的心跳贴着她的耳廓。 她心头一热,想说话,却无从说起,因为一出口,她就觉得喉咙干涩难受,仿佛所有的力气都在面对梁非城的时候用光了。 郁闻州帮了她,没必要再去承受她的负面情绪。 而郁闻州似乎猜出了她的心思,低头在她左耳边说:“乔乔,你想说什么就说,想哭的话也可以哭,我不笑话你,嗯?” 最后半句,乔南似乎被他逗笑了,唇角弯了弯,终究什么话都没说。 郁闻州低头看她潮湿的睫毛眨了几下,昏昏欲睡,下意识的抱紧了她。 到地下车库,邹助理还没把车开进来,郁闻州就先看见郁绍庭的车子由远及近。 他眯了一下眼睛,眸光冷锐,郁绍庭的车已经开到了他的边上。 郁绍庭的目光若有似无的从乔南的脸上掠过,明暗交织的车库里,没有人注意到他眼底稍纵即逝的寒光。 第250章 除非我死 郁绍庭温文尔雅的脸上挂着温润的笑意:“闻州,需不需要我送你们一程?” “堂哥客气了。”郁闻州面无表情的说。 邹助理很快把车子开进来,郁闻州连声招呼都不打,抱着乔南上车。 郁绍庭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开走的那辆车的汽车尾灯,温润的笑意凝在嘴角,主角龟裂,化作无形。 “闻州,你还是太心软了。” 车上。 郁闻州也不知道自己是想转移话题不让乔南记得刚才发生的事情,还是因为邹助理查出来的一些事,让他心里堵得慌,很想找一个人倾诉。 “我叔叔在他很小的时候去世了,也就是三十年前左右,好像是在海外,做了什么犯法的事情被国际刑警通缉,最后死在海上了,后来他母亲去世了,是我爸将他拉扯长大的,以前我们的关系真的很好。” 但也仅限于以前。 乔南昏昏欲睡,但也看得出来郁闻州刚才那瞬间心情不好。 “上次在我家楼下围攻你的黑衣人是他派出来的吗?” 郁闻州看了她一眼,知道她说的是郁绍庭。 “不是他。”郁闻州没多解释什么。 一开始他也以为是郁绍庭的人,后来才知道不是。 回去之后他也仔细推敲了一下,那天几个黑衣人虽然要对他出手,但却没有攻击他的要害,直到他知道是什么人派来的之后,才恍然大悟。 他侧头看了一眼已经睡着了的乔南,呼吸沉了沉。 动作轻柔的将她揽过来靠在肩上。 到了东临小区乔南家,郁闻州刚推门进去,那只小小的博美犬就冲了出来,仰起圆滚滚的脑袋看着他们两人,凑到郁闻州的脚边,在他的裤脚蹭了蹭。 原来它还记得自己。 这种感觉很微妙,郁闻州心头一热,再看怀里熟睡过去的女人,自嘲的勾了勾唇。 把人放在床上,郁闻州没有去看她的身子,直接扯过被子盖在她身上。 却是转身之际,不小心撞倒了床头柜,咚的一声。 他下意识的去看乔南,而她只是皱了一下眉头,嘴里嘟哝了一句什么,翻了个身就没再出声了。 郁闻州无奈的笑了一下。 将床头柜扶好,抽屉滑了一半出来,里面的东西也掉了出来。 没什么东西,除了几张发票和饰品之外,还有一张照片。 那照片不大,大概在一寸到两寸之间,摊在手心里就那么一小张。 照片里女孩看上去才十几岁,笑靥如花,漂亮得像一朵盛开的蔷薇花,而她靠着的那个男人二十岁出头,五官十分出挑,眉眼清俊,俨然就是好几年前的梁非城。 只不过,那时的梁非城眉眼间若有似乎的缠绕着淡淡的笑意,那微微勾起的唇角,是因为他身边的那个女孩。 …… 郁闻州在门外抽了两支烟后,才转身离开。 他跨进电梯的那一刻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 乔乔,纵然知道你不可能会爱上我,可我还是想在你的生命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因为,我不甘心。 郁闻州下楼,却看见自己的车旁停了另一辆车。 霸道的车牌十分醒目。 但比这种直观的东西更加醒目的是靠在车上的男人身上强大到不容忽视的气场。 梁非城。 梁非城低头点了一支烟,咬着烟嘴,余光瞥见郁闻州,把烟盒丢了过去。 郁闻州伸手接过,动作流畅自然。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是默契多年的好友。 但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他们还要知己知彼,他们是宿敌,同样也是战场上最了解对方的对手。 也许男人就是这样,即便斗得再狠,但在抽烟这件事上默契十足。 郁闻州从里面磕出一根烟,把烟盒抛回过去时,梁非城也朝他丢了一个打火机。 郁闻州靠在自己的车门上吞云吐雾,两辆车内,樊七小九以及邹助理互相看了一眼。 都觉得这个气氛诡异得令人心惊肉跳。 梁非城和郁闻州站在一起抽烟…… 没有什么比这样的画面还让人精神高度紧张了。 三个人仿佛都在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彼此心照不宣的想法。 只要外面两个人一动手,他们就立即冲出去。 但一直到他们两人的烟抽了大半,也没见他们动手,甚至连话都没有说上一句。 郁闻州眯着眸看向十二楼昏暗的窗户。 他知道乔南有轻微的夜盲,离开时还特地给她开了一盏壁灯,免得她喝醉了酒,起夜的时候摔了。 “梁非城,放手吧,没看见她那么恨你吗?”郁闻州率先开口。 梁非城靠在车门上,看了一眼十二楼的窗户,那一眼里的情绪很多,杂糅在一起,如铺开的一层暗影。 “除非我死。” 郁闻州掸了掸烟灰,闻言,目光一顿,半眯着眸子看向梁非城,“她家大门的密码锁想必对你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但你知道密码是什么吗?” …… 乔南做了个梦,她梦见十七岁的秋天,梁老爷子在准备去英国养病之前,突然想拍张照片,便请了相馆的摄影师来。 难得的周末梁非城在家,她借故送茶水点心到了书房,看着男人翻阅书籍时的侧脸,趴在矮桌上, “三哥,家里来了个摄影师,听说拍人像很厉害的,我好想也去试试啊。” 那时候梁非城已经不纠正她对他的称呼了,闻言只是嘴角轻轻勾了一下,“那你就去试试。” “一个人拍多没意思啊,你陪我。”她扯着他的衣角,灵动的双眸藏着不可言说的少女心事。 梦里梁非城的侧脸被光影勾勒得十分立体昭彰,他似乎含着笑:“我不喜欢拍照。” 他的确不喜欢拍照,乔南能找到的他的照片都是他小的时候被迫营业的照片,酷酷的一张小脸在相册里,依然帅得人神共愤。 梦里的情景也很模糊,她已经不太记得梁非城是怎么答应她的。 她只记得他的手指抚过她的长发,无奈的说:“你啊,就知道撒娇。” 可这一招百试不爽,每一次她的撒娇,他都会妥协。 当时她坐在他身边,心窝里像揣着一只小麻雀,欢跳个不停,又生怕被身边的男人听见,悄无声息的把身子挪开一些。 只不过当摄影师倒计时时,男人却忽然揽过她的细腰,将她的身子紧紧的贴上他。 那一瞬间,她的脑海里仿佛绽放了烟花,欢欣雀跃的抬眸看向他,嘴角弯起的弧度怎么都控制不住。 快门的咔嚓声,乔南猛然的惊醒过来。 她的大脑还未完全清醒过来,身体却先苏醒了,忽然侧过身子拉开抽屉,想去找什么东西。 可她翻来覆去的里里外外找了个遍,也没找到她想找到的那张小小的照片。 她从梁非城的怀表里拿出来的照片。 没了,她明明放在抽屉里的照片,消失了。 第251章 特别存在的意义 乔南深吸了一口气,想着会不会是自己放错了,又转身去翻另一个床头柜,结果还是没有。 那张照片,她骗梁非城被她丢掉的那张照片,消失了。 这一次是真的丢了。 她抱着头,手指插进头发里用力的抓了两下,也想不起来自己把照片放在哪了。 心脏一阵空落落的,没觉得有多疼。 她抬起头,眼神空洞的望着对面浅灰色的墙,仿佛失去了焦距一般。 反复的深呼吸,她才将情绪压下去,搓了一把脸,眼底恢复一片清明。 估摸着言西应该醒来了。 电话打过去响了好一会儿才被人接起来。 言西也是刚醒,声音沙哑迷蒙,“乔乔,我这是在哪啊?” 看来酒还没完全醒。 乔南捏了捏眉心,“我是疯了才跟你喝了这么多酒。” 昨晚发生的一切她还有点印象不至于完全断片。 也是因为喝了那么多酒,她大概在梁非城面前失态了,或许还说了什么,否则她不认为梁非城会在那样的情况下还想和她发生关系。 她知道梁非城不是那样的人。 所以,她到底做了什么,才让梁非城失控的? 然而这个片段她是完全一点印象都没有的。 言西在电话那头哼哼唧唧的,也说不出一句清醒的话,迷迷糊糊的乔南听见啪嗒一声响,手机传来沙沙沙的声音,言西估计又睡着了。 乔南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就挂了电话。 宿醉之后,没有什么头痛的感觉,酒精在她体内分解的速度够快,睡一觉起来基本已经没事了。 她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撩了一下耳边的头发,转头看了一眼。 茶茶在卧室门外,用前爪踢了踢她的拖鞋,发现自己的力气太小,拖鞋只稍稍移动开一点,便弓着身子,用狗鼻子拱着拖鞋,一路推到她的脚边。 乔南低头看着床边的拖鞋,想到昨晚是郁闻州送她回来的,应该是直接把她抱进房间。 不过—— 门外是密码锁,郁闻州是怎么知道她家的密码的。 其实乔南也忘记了这个片段。 当时郁闻州抱着她站在门外,低头看见她睡得正沉,但没有密码的话就进不了家门,如果将她带回他家,估计会惹她不高兴。 郁闻州思来想去还是低头问她:“密码多少?” 乔南无意识的蹭在他的胸膛上,郁闻州浑身都绷紧了,下颌线往里一收,就听她迷迷糊糊的说了六个数字。 他低头用下巴蹭了蹭她的额头,失笑:“平时戒备心挺强的一个人,怎么喝醉了就废了呢,也得亏是我送你回来。” 一开始郁闻州还没有意识到什么,直到他输完最后一个数字时,指尖仿佛被烫了一下。 xx0501 这个日期,除了是五一劳动节之外,在郁闻州的记忆库里还有特别存在的意义。 其实与他没有直接的关联,只不过他对这一天的印象很深刻。 因为这一天也是乔南外婆的忌日。 她不可能用五一劳动节来做密码,那就只可能是时刻,反复提醒自己外婆是在那一天过世的。 耳边是茶茶呜呜呜的叫声,乔南收回思绪,想来一定是自己喝醉酒说漏嘴了。 喝酒,果然误事。 她把茶茶抱起来,亲昵的蹭了蹭它圆滚滚的狗头,沙哑道:“肚子饿了是不是?” 抱着茶茶将它放在落地窗前,然后拿出狗粮倒了一些在它的餐盘上,看着它狼吞虎咽,真的是饿坏了。 宿醉后醒来虽然没有头痛,但嗓子眼很干,她喝了两杯水之后才感觉好多了。 洗漱完喝了中药后,去衣柜里找了一套没有穿过的衣服。 言西比她矮了一点,但衣服的尺码和她的差不多。 …… 乔南将车子停在空城露天停车场,提着袋子走进旋转玻璃门,迎面正是要出去的领班的。 “昨晚是你给郁闻州打电话的吗?”乔南思来想去也只想到了这个可能性。 领班的点头,相处一段时间下来,她发现自己的老板不仅漂亮得惊心动魄,而且脾气也还很好,对她们都很关照。 当时老板被梁非城带走了,她不敢掉以轻心,给锦瑟打电话没人接,她想到的就只有郁闻州了。 乔南见她点头,也猜出了几分。 郁闻州那样身份的人,领班的不可能有他的电话,唯一能解释的就是,电话号码是郁闻州自己给她的。 至于为什么给领班的,乔南也能猜出其中的用意。 他一直都很照顾她。 “老板,你没事吧?” 乔南微笑着说:“没事,昨晚谢谢你。” 她走了两步,停下来,回头说:“对了,锦瑟这两天不在国内,娱乐城有什么事你直接给我打电话。” 领班的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锦瑟不在国内,难怪打她电话都没人接。 “好的老板。” 乔南上了电梯,到楼上的总统套间楼层。 刚准备敲门,不远处的套房的门被人打开。 她无意的瞥了一眼,发现是郁绍庭。 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郁绍庭唇畔扬起如沐春风的笑,镜片后的那双桃花眼闪过温润的光泽。 “乔小姐,好巧。” 乔南虽然对郁绍庭了解的不多,但也有所耳闻他向来洁身自好,也很有原则,即便在外面应酬喝得再多也都是回家睡,从来没在外面留宿过。 此刻见他穿着熨帖整齐的西装,头发上沾着一丝丝的水汽,很明显是刚洗漱出来的。 他昨晚住在空城。 不过乔南的脸上并没有露出任何不合时宜的表情,淡淡的应了一声:“郁总。” 打过招呼后,她才敲响房门。 不一会儿言西拖着沉重的步伐过来开门,眼睛只睁开一条缝隙,一见到乔南整个人扑了上去,像个树袋熊一样的挂在乔南身上。 要不是乔南反应敏捷,准被她扑倒在地。 她一手提着袋子,另一只手扶着言西的身子,准备进门时,郁绍庭的声音再次灌入她的左耳里—— “乔小姐似乎对我很有防备之心?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是闻州和你说了什么吧。” 第252章 被梁非城毁了 乔南扶着还没睡醒的言西,回头,目光平静的看了郁绍庭一眼。 本来这样的问题她可以选择不回答的,可是郁绍庭站在那,没有半点要离开的意思,微笑着看着她,似乎如果她不回答,他就不会走的意思。 而且,他的眼神看似温润,没有半点攻击性,可她却觉得不舒服,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郁绍庭仿佛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舌。 但这个念头只在她脑海过了一瞬,便觉得是自己太敏感了。 可同时这种直觉很强烈。 她直言不讳的说:“因为我们不熟。” 不熟,所以点头就算是打了招呼, 郁绍庭低低徐徐的笑开,走廊头顶的灯在镜片上折射出一道冷淡的光芒,“时间长了自然就熟了,不怕,来日方长,我也想好好了解了解你。” 乔南没再搭理她,扶着言西进去。 她将言西摔在床上,粗喘了几口气后,抬脚踢了踢言西的小腿,“你是猪吗?” 言西揉着眼睛打着哈欠坐起来,搓了搓凌乱的头发,“几点了?” “快十一点了。” 客房服务敲门,乔南出去把早餐拿进来,放在桌上,看了一眼坐在床边发傻的言西,“去洗个澡出来吃点东西。” 言西洗完澡出来,她吃东西,乔南给她擦头发,又拿出吹风筒帮她把头发吹干。 呼呼的风声停下后,言西吸了一下鼻子说:“乔乔,我想吃火锅。” 言西想去吃的那家火锅店在比较偏的地方。 路上言西完全清醒过来了,靠在椅背上享受着阳光的滋润,不过车外太冷,她才打消了开窗的念头。 南北大道,乔南对这条路不是很熟悉,只不过途经的风景让她有几分眼熟的感觉。 言西手肘撑在车窗边缘,目光远眺,指了指不远处的一片区域。 “还记得以前这个里有个很火的山庄吗?” 乔南看了一眼,这附近的地标建筑其实没什么改变的,才两年的时间而已,她稍微看了两眼便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这里熟悉的原因了。 只不过并没有看到那个曾经是她噩梦的地方。 言西也没打算从她嘴里听出什么有用的信息,自顾自的说。 “叫红叶山庄好像,听说一年前被梁非城买走了,大家都以为梁氏要进军餐饮业,没想到他把红叶山庄买走的那天,办了手续,叫了工程队来,直接爆破。” 乔南抓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脚下有些轻飘飘的。 红叶山庄。 当初梁非城叫她去陪酒的地方。 她怎么可能会忘记那个地方呢。 只不过梁非城会买了它,并且将它摧毁了,这个是她始料未及的。 可是有些事情,不是摧毁后就彻底消失了,刻骨铭心的从来都是记忆里不能磨灭的痛苦。 言西还想再说什么,乔南不留痕迹的打断她:“那家火锅真有你说的那么好吃吗?” 说起吃的,成功转移了言西的注意力,彻底将话题转移了。 乔南也不是真的很想知道那家火锅有多好吃,在她看来,火锅只要底料不差,就差不到哪里去。 不过被言西描述了一番,她还真的挺想尝尝看的。 两人才刚点了菜,乔南就接到乔北北的电话。 乔北北在电话那头用征求的语气说:“表姐,我今晚就想去上班了。” “可你额头的伤不要紧吗?”乔南担心的问。 “已经不要紧了,我昨天去修了刘海,不怎么能看得出来。” 乔南担心的不是这个,“头还会晕吗?” “完全不会头晕了,我就是待得有点无聊了,想出去赚钱,表姐,可不可以嘛?” 她都这样说了,乔南自然答应她。 乔北北挂了电话后,捂着手机,平稳了呼吸后,才打了个电话出去。 电话响了两声,男人音色十分好听的嗓音传来,“北北。” 乔北北抿着唇,撩起眼皮就看到对面墙上镜子里的自己,面若桃花,眸含星光。 “郁先生,我打算今晚就开始上班了,你有空的话会去空城吗?” 她知道自己不该妄想什么,可她昨晚回来之后整晚的睡不着,脑子里全是郁绍庭的一颦一笑,他叫她北北的时候,那声音酥得她双腿发软。 只要一想到他,她就止不住的心悸。 她也知道郁绍庭不可能时不时的邀请她吃饭。 她想见到他,只能自己争取。 去空城上班就是比较近的一条捷径。 电话那头郁绍庭低低沉沉的笑了一下,“当然。” …… 菜陆陆续续上齐了,言西开始涮火锅,乔南给她倒了一杯饮料放在她面前。 随口问了一句:“你昨晚哭着说自己无疾而终的爱情是怎么回事?” 言西的手一抖,筷子上夹着的一块毛肚掉进锅底,皱了皱眉,面上十分洒脱的笑了一下,“害,单相思的意思呗。” 一段她一开始就知道不会有结果的感情而已。 门第,社会地位,还有对方心里早就有人了。 她这个单恋根本连见光的可能都没有。 更何况,她怎么可能会在乔南面前说那些会影响乔南心情的话题呢? 乔南也不再追问什么,她们之间早就养成了这样的默契,不会追问对方,即便中间隔了将近两年时间,她们依然默契十足。 …… 开车送言西回去的路上,路过一家甜品店,言西想吃,乔南便将车子停在路边的划线区里。 两人挽着手朝甜品店走去。 这是燕京城这两年新开的甜品店,生意火爆得很,更是远近驰名的网红甜品店。 今天是周末,人就更多了。 乔南和言西拿着号码排队,乔南的容貌太过出众,站在人群中十分出挑,前面排队的三个男生主动要将位置让给她。 “不用了,谢谢。”乔南表情淡淡的。 有人拿手机偷拍照。 言西将乔南羽绒服的帽子给她扣上,佯装嫉妒的说:“真不该带你出来,我跟别人比还算挺漂亮的,在你身边就跟个小丫鬟似的,气死我了。” 就在言西话音落下,乔南余光瞥见有两个人从甜品店里出来。 女孩年轻朝气,并肩和身边英伟清俊的男人从店里走出来,顿时吸引走了大部分的目光。 即便女孩长得标致,奈何她身边男人的气场太过强大,将近一米九的身高被身上黑色的长款大衣衬得愈发的挺拔高大。 略显清寒的眉眼下鼻梁英挺,阳光从侧面照过来,在他的另一半脸上投射下一片淡淡的阴影,使得那张轮廓昭彰的脸更加立体,五官分明,十分具有侵略性。 有人低低的讨论,已经认出了男人的身份。 梁三少三个字灌入左耳的瞬间,乔南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然而还没来得及收回的目光就这么触不及防的撞进了梁非城朝这边看过来的视线。 四目相对。 梁非城修长的眉轻轻皱了一下,没有片刻迟疑,大步朝她走过去…… 第253章 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 乔南怎么也没想到和梁非城会在网红甜品店遇到。 还看到他跟一个妙龄女子并肩而行。 那女孩似乎和他很熟。 两人靠的很近,她还看见梁非城嘴角稍稍弯起一道弧度,像是笑了一下。 他那样冷清的性子,即使只是嘴角勾了一下,已经是难得的了,至少这几年的梁非城的确是这样的。 乔南心里知道的,其实以前梁非城身边很少有女人出没。 如果仔细算起来,应该是当年他出车祸后身边才开始有女人的。 当时梁非城将她从小旅馆抓回去之后,强行将她留在医院里照顾他的身体,而在那之后,娱乐头条上偶尔才有他的花边新闻。 几乎都是他和女人同框出现在某些非正式的场合。 新闻来的快,去的也快,那时候梁非城会莫名其妙发火,几乎每一次的怒火都会迁怒到她的身上。、 每次,她都是面无表情的承受着。 不久之后,他的身边就再也没有女人出没了。 耳边关于梁非城会出现在这里的窃窃私语不绝于耳。 有人开始研究他身边的那个女人到底是谁,和梁非城是什么关系。 乔南咬了一下嘴唇内侧的嫩肉,思绪从回忆里抽回,不动声色的移开视线。 即便察觉到男人炙热笔直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她也一样淡定的看着前方的队伍,只不过按在言西肩头的双手不动声色的抓紧了几分力道。 手心微潮,连同心脏都是一片潮热,粘糊糊的。 言西自然也听到了梁三少三个字,她回头看了一眼,然后眼瞳倏然瞪大。 乔南感觉到她肩膀肌肉突然变得僵硬。 下一秒,男人低沉略显清冷的嗓音低低徐徐地灌入她的左耳:“想吃什么,我给你买。” 梁非城说话间已经站到她身边,他靠得近,身上淡淡的沉水香的气息钻入鼻腔。 有些味道就像镌刻在记忆里了,不是想忘就能忘的。 她可以忘记很多,却忘不了梁非城身上的气息。 即便是这个时候,依然会勾起本能的反应,鼻腔发酸。 “多谢三少的好意,这是女人的乐趣,你不懂。”乔南回答的很随意,可语气里的排斥已经明显到不能再明显了。 言西悄无声息的打量了一眼梁非城,以为他会因为乔南的拒绝而恼羞成怒。 毕竟像他这种身居高位的男人,最不喜欢的就是被人拒绝。 这就如同当众打他的脸。 没想到他非但没有生气,疏淡的眉眼反而渐渐划开一抹淡到难以捉摸的笑意,反倒让人觉得他是在纵容着面前的女人使小性子。 她戴着羽绒服的帽子,帽子的边缘有一圈白色的细细的绒毛,将她巴掌大的小脸圈起来,皮肤显得格外的娇嫩。 “外面风大,去车上等着,嗯?” 乔南抿了一下被风吹得有些干燥的唇瓣,手心里一片潮热,被风一吹,就凉透了。 清冷矜贵的男人主动向一个女人示好,偏偏这个女人美得惊心动魄,眉梢凝着一股冷艳的气息。 一下子就吸引了大多数人的目光。 而且这个男人还是梁非城。 已经有人悄悄拿出手机拍照了,这会儿在大部分人的心里心照不宣的认为—— 这两人,好配。 时至今日才体会到什么叫作配一脸。 前两天下了一场雪,今天难得的晴天,暖暖的阳光笼罩在这片大地上。 虽然偶尔有寒风掠过,依旧冷得人直哆嗦,但不妨碍这样的晴天让人心情舒畅。 尤其是被阳光笼罩着的那一对男女,容貌和气质绝佳,十分养眼。 乔南不喜欢被人这样盯着,眉眼冷了下来。 往梁非城的身后看了一眼,似嘲非讽的说:“佳人还在等着三少呢。” 把一个女人晾在一边,他的涵养和风度呢? 梁非城也听出了她话里的讥诮,不过没有任何反应,而是将视线落在她搭在言西肩膀上的手。 她的皮肤很白,身上有什么痕迹都会很明显,所以她曲起的指节附着的一层薄薄的淡粉色的冻疮,也十分明显。 他记得她一到冬天就容易长冻疮。 他不由分说的将她的手从言西的肩上拉下来,修长白皙的手指包裹着。 “手都冷成这样了,还跟我说什么乐趣。” 但其实他的手心温度更冷。 乔南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寒凉,下意识就要挣脱,可梁非城的力气大她太多,她根本就挣不开,而且大庭广众之下,她不想闹开。 暗暗使劲,面上带着虚伪的笑:“三少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 “南南,别用这种阴阳怪气的语气跟我说话,我要什么,你心里清楚。” 乔南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别开视线,呼吸沉了沉。 她没料到梁非城会说这么混的话。 梁非城手指一收,就将她的暗劲化解了。 他握住乔南的手,侧头对言西说了一句:“言小姐想吃什么,对我的助理说就行,不需要排队。” 乔南见挣脱不开,“梁三少哄女人的手段可真有一套,不是最讨厌扰乱社会秩序吗?井然有序的排队是每个老百姓应该具有的素质。” 女人的话里带着刺,一句也罢,两句三句却引起梁非城的注意了。 梁非城的舌尖在牙齿上压了一下,也不说什么,对站在不远处旁若无人吃着甜品的女孩招了一下手。 那女孩吸了吸鼻子走过来,在看到乔南的时候,惊艳了一把,“三哥,谁啊,这么漂亮?” 梁非城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对她说:“小九已经给黎东白打电话了,他就在附近,应该快到了。” “啊?你告诉我表哥了?”女孩五官皱了起来,苦着一张脸。 梁非城不想再跟她废话下去,拉着乔南的手就要走。 言西前脚刚跟出去要将乔南拉回来,小九出手拦了一下,“言小姐想吃哪一款,在下帮你去买。” 眼看乔南被带走,言西愤恨的跺脚,“我吃,吃你个大头鬼啊!” 梁非城拉着乔南的手,将她塞进自己的车内,车厢里开着暖气,一上车,乔南的身子打了个冷颤,就要伸手去开另一边的车门。 樊七眼疾手快的落下中控锁。 第254章 吃醋使小性子? 车门锁死,出不去了。 一只手臂从她的耳畔掠过来,手掌撑在车门上,男人的胸膛贴上她的后背,“她是老白的表妹,犯了错不敢回家,给我打电话了,我人正好在公司。” 即便隔着冬天的厚衣服,还是能隐约感觉到男人沉稳有力的心跳,蛊惑人心。 乔南耳根发麻,手指攥了起来,梁非城这是在向她解释的意思吗? 这条街的确和梁氏很近。 “三少觉得我在吃醋使小性子?”她回头看他,眼底布满了清晰的讥诮。 一张明艳动人的小脸挂着浅淡的嘲讽的冷笑。 梁非城目光深沉的看着她的脸。 因为挣扎,她原本戴在头上的羽绒服帽子滑落,发顶有点凌乱,说话的语气又十分具有攻击性,像一只炸了毛的猫。 他心头一软,伸出手把乱了的头发抚平,低缓的嗓音带着几分自嘲,“你要是会吃醋……” 后面的话他没说。 抚着她发顶的手往下,将她羽绒服的帽子整好,问:“想吃什么,我让小九给你买,你身子弱,别站在外面吹风。” 知道上了梁非城的车是不可能走得了的,乔南将他横在自己身侧的手打开,索性靠在椅背上,既来之则安之。 “不吃了,没胃口。” “我送你回去,你的车到时候叫人来开。”梁非城嗓音低沉,听着像在跟她商量,却透着股不容置喙的意味。 乔南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三点了,从这里到空城比东临小区近,她便说:“麻烦送我去空城。” 这是俨然将他的车当成出租车了。 梁非城也不恼,唇角勾了一下,示意樊七开车。 手机响了起来,不用看也知道是言西打来的,乔南接起来,言西问她要不要报警。 不过她又改口:“梁非城……报警应该没用的吧?你有没事,需不需要我告诉老板一声?” 梁非城和乔南的事情,言西是知道一点的,但也仅限于知道乔南曾经住在梁公馆,过了几年煎熬的日子。 昨晚喝酒的时候,乔南提了两句,说她和梁非城已经没有关系了。 可刚才她看见梁非城,分明是很关心乔南的样子,但是乔南却是很抗拒。 乔南抬手按了按眉心,“不用,我没事。” 这事要是把郁闻州掺和进来,只会更加麻烦。 “梁非城的助理要给我买吃的,被我拒绝了,你放心,我和你站在统一战线,绝不吃嗟来之食。” 乔南被她逗笑了。 阳光透过车窗,被遮光膜过滤掉了一部分,浅浅的一层打在乔南的脸上。 她忍俊不禁的模样,把眼角眉梢的那股子冷艳淡化了不少,眉目如画,如顶级画师笔下最美的油画。 言西还在电话那头说了什么,乔南应了几句,她还没有心脏强大到可以在梁非城面前旁若无人的跟言西聊天。 一是聊不开,二是环境不对。 她挂了电话,余光里梁非城靠在椅背上,眼眸阖上,唇线抿成微直的弧度,阳光从他英挺的鼻梁走过,投射下淡淡的一层阴影,明暗交织,五官立体。 那一缕阳光一晃,钻进她的眼睛里,挺刺眼的。 她移开视线,眼圈被刺得有些发红,湿漉漉的。 一开始她以为梁非城是在闭目养神,直到车子开出十多分钟,他一动不动,她才确定他是睡着了。 她知道梁非城的睡眠不怎么好,这一年多来不知道有没有改善,不过这么短时间内就睡着了,是很累吗? 前排樊七从内视镜里也看到了梁非城睡着了,压低了嗓音说:“算我求求你了乔南,什么都不要说也不要做,让三少好好休息一会儿吧,他已经好多天没有好好睡一觉了。” 这一切都要从梁氏旗下子公司的新软件出事开始说起。 后续的一些补救都要梁非城亲自出马,还有因为网络瘫痪,关于医疗交通等的赔偿,以及梁氏旗下网络公司的信誉问题,梁氏股票下跌,一大堆棘手的问题都在等着他。 他也的确没有心思睡觉,一来事情多,二来,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乔南,一次次想将她带回到身边的冲动,他索性就用工作来转移注意力。 只不过这会儿,乔南就在身边,自我安慰也好,假象也罢,她就在身边,他感到短暂的放松。 睡意席卷而来。 樊七担心自己的话说的不够明白,又添了一句。 “铁打的身子也不是三少这样用的,他在英国就熬了两个晚上,昨晚……之后他就去了公司,一直到刚才黎公子的表妹差点被人打了,三少才赶过来。正常人都到极限了,你就当大发慈悲,不要闹,安安静静的让他睡一会儿吧。” 梁氏以前再忙的时候梁非城都没有这样高强度的工作,樊七话里没说他在忙什么,但乔南怎么可能不知道。 那个电脑病毒是她编写的,带来的损害是不可估量的。 乔南没说话,颊边垂落的头发遮掩住了她眼底晦暗不明的神色。 她转头看向车窗外,樊七从内视镜里只能看见她一半的侧脸,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总觉得她的侧脸显得有几分深如大海般的孤寂。 不过她没说话也没做什么,他心里多少还是觉得有点欣慰的。 至少三少能休息一下。 车子经过公园附近的时候,忽然从灌木丛里窜了一只猫出来。 樊七踩了刹车,咬着牙暗暗骂了一句。 睡梦中的梁非城猛然睁开双眼,仿佛一下子踩了空,心脏空落落的,喑哑的嗓音低沉的喊出两个字:“南南!” 声音其实不大,前排的樊七根本没听清。 但是乔南的左耳却清晰的捕捉到了。 手被一只手心冰凉的手紧紧抓住。 梁非城眼底还没消散的恐惧和不安,就这么猝不及防的撞进乔南的眼睛里。 但只有一瞬间,在梁非城看见真实坐在他身边的乔南时,那些负面的情绪在他眨了一下眼睛后,尽数收敛。 只剩下一层铺成开的浓稠的暗色。 乔南心头一烫,猛地将手抽了回去。 第255章 真是拿她没办法 第255章 乔南毫不迟疑的把手抽回去的瞬间,梁非城蜷着的手指几不可查的颤了一下。 刚才睡梦中被惊醒的失重感再次袭上心头。 不是疼,只是慌,仿佛有一张网将他的心束缚住,在半空中起起伏伏,始终不着地。 若是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他眼底散开的阴霾下面是怎样浓烈翻涌的黑云。 刚才那一瞬间,他脑海里想的是抱她,将她紧紧的抱进怀里。 梁非城扫了一眼她的手腕上微微凸起的不怎么明显的那一道疤,眸色恢复清寒。 手指动了一下,最终也没有伸出手去。 他短暂的小憩一会儿,眼白的红血丝更深了,明显是熬夜出来的红,嗓音也哑下来:“开稳一点。” “是,三少。”樊七额头的冷汗都下来了,全怪刚才那只淘气的猫。 他将车开得很平稳,好一会儿车厢里都没有声音。 乔南转过头看着车窗外,沿途的风景从她眼底掠过,仅仅只是掠过,因为她根本就无心看这些。 脑海里反反复复的重现刚才梁非城惊醒的一幕。 她知道自己不该多想,没什么好想的,可耳畔似乎总是萦绕着他下意识的叫出她的名字的嗓音。 有惊慌和不安,还有缱绻不舍,百般的情绪杂糅在一起,灌入她耳朵时,如一把火焰烧灼她冰冷的血液。 “南南。” 这声音清晰到仿佛就在她耳畔响起,她浑身一僵,浑身的血液瞬间冷却,回头看了一眼。 眼前黑影掠过,梁非城已经将她抱了过去了。 男人的手臂有力肌肉紧绷的将她牢牢的固定在怀里。 “放开!” 她刚要挣扎,梁非城抵在她肩头的下巴动了两下,嗓音沉沉:“抱一下,就抱一下,好不好?” 梁非城紧紧的抱着她,侧着脸贴上她的脸颊,唇瓣若有似无的蹭过她的肌肤,呼吸滚烫颤抖。 他一直都知道,什么自控力在她面前从来都是虚设。 乔南感觉到自己的腰都快要被他勒断了,可不知道是因为他一句略带恳求的抱一下,还是他颤抖的气息,她就仿佛被抽空了力气,肌肉僵硬动弹不得。 梁非城将她的手握进手心里,她挣扎了一下,他修长的手指紧紧的包裹着,将她的力道控制着。 眼神若有似无的滑向她的手指指腹。 以前她在梁公馆沦为佣人的那几年,因为干活,掌心指根的位置长了一层层薄薄的茧,不过现在已经淡掉了很多。 然而他的目光却在她的指尖上停滞了下来。 她的指尖葱白,指纹很淡,浅浅的附了一层茧。 很少人的指尖上会长茧,除非一些特定的工作。 过往一幕幕从脑海掠过,乔南紧咬着牙关,牙齿一截一截的打着颤,仿佛有血从齿缝间溢出,才找回自己的力气,猛地将手抽回去。 然后讥讽的开口:“三少抱也抱了,可以放我下车了吗?” 梁非城的视线越过她看向外面,是一大片停车场,停车场上停了不少的豪车。 原来已经到空城了。 这个世界上于他而言,抓不住的除了她之外,还有时间。 他自嘲的勾了一下唇角,看着她冷艳的小脸上充满了抗拒,真是拿她没办法。 乔南拿好自己的包,拉了一下车门,发现门还是锁着的。 她回头瞪了梁非城一眼,那一眼没有厌恶的成分,只有被戏耍之后的恼羞成怒。 梁非城瞧着她像一只愤怒的小猫,又想给她顺顺毛,心尖又酸又软,但也不想真的惹她生气,便出声:“解锁。” 没有他的命令樊七半点不敢擅自做主,只等他话音落下,才敢解开车锁。 乔南推开车门,头也不回的下车,再砰的一声用力的将车门摔上。 脾气要多大就有多大。 梁非城曲起手指,用指节抵了抵眉心,无奈的勾了一下唇。 静默的看着她的背影,她的走路姿势很好看,身材高挑苗条,走到哪都是独树一帜的风景线。 他靠在椅背上,揉搓了一下指腹,感受着刚才从她的指尖抚过的触感,那薄薄的一层茧。 收回思绪,他的眼底一片疲惫之色,喑哑道:“回梁公馆。” 傍晚五点半左右小九也回了梁公馆,问樊七:“三少呢?” 樊七靠在榕树下抽烟,天色已经开始擦黑了,他眯着眼睛朝健身房的方向看过去,“回来后就一直在里面。” 健身房内没有开灯,光线昏暗,传来一声声拳头打在沙包上的声音。 梁非城脱掉了大衣和西装,穿着白色衬衣和黑色的马甲,昂贵精致的袖扣被他随意丢在一旁,衬衣袖口挽至手臂。 小臂的肌肉线条膨胀,肌理分明,偾张出浓烈的男性荷尔蒙气息。 一滴滴汗水顺着他冷硬的脸部线条滑落,从下颚线滑入脖颈,沿着喉结滚入解开的衣领里,胸前一片汗湿。 他没有戴手套,赤拳打在沙包上,拳风快速而猛烈,沙包在这样高频率的撞击下摇摇晃晃,上面印着斑斑点点,因为沙包本身的颜色深,看上去像是汗渍。 …… 梁非城从健身房出来,小九和樊七赶紧迎上去,却是目光触及到他手指凸起的骨节时,不约而同的皱了一下眉头。 手指的骨节皮开肉绽,这是打了多少沙包才把手给伤了? “三少,可以用晚饭了。” 梁非城嗯了一声,“我先去洗个澡。” 说着,他进了主楼,上了三楼主卧。 从浴室出来,他穿着深灰色的浴袍,手里拿着毛巾擦头发,走到床边打开床头的一盏灯。 床头柜上的烟盒是空的,已经没有了。 他拉开抽屉,拿起烟盒,余光触及抽屉里一张银行卡。 擦头发的手一顿,他捏起那张银行卡,拿着毛巾的那只手指腹用力的摩梭了一下,因为经常敲代码,他的指尖有一层薄薄的茧。 耳畔仿佛响起女人手机录音传出来的一句话:这卡里有三十万…… 梁非城盯着银行卡的目光渐渐深沉幽暗,如化不开的一滴浓墨,湛湛精芒从眼角流露而出。 第256章 惹上梁非城没有好下场 乔北北到空城的时候先给乔南打了个电话,听闻她也在空城,便直接去了顶层办公室。 “表姐。”乔北北亲昵的喊了一声,从外面探头进去。 办公室的专修很简约,清一色的冷色调,室内暖气很足,乔南脱掉羽绒服,穿着一条米白色的连衣裙,裸露的脚踝上一颗小痣,如玛瑙一般。 她坐在那,仿佛和办公室融为一体,称的上是世间绝美的画卷。 就连同样身为女人的乔北北都不免失神。 从小她就知道表姐漂亮,可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她的美丽越发的耀眼,成为天际那颗最遥不可及的星辰。 乔南一看到她,露出微笑,站起身走到她面前,牵过她的手往沙发那边带。 “头晕吗?” 然后抬手抚过她的刘海,伤口还不如拇指甲盖那么大,已经结痂了,不需要贴着纱布,如果不是特意撩开刘海的确看不出来。 “真的没事的表姐,已经不晕了,我想今晚就开始上班。”乔北北将她抚过刘海的手抓下来握住,另一只手拨弄了几下刘海,露出单纯的笑。 有一小撮刘海叠了起来,乔南抬起手替她整理好,说:“如果有不舒服的告诉我,走,我陪你下去换衣服。” 乔北北的长相做陪酒女其实还不算合格,因为她不是特别漂亮的那一种,不过当初领班的会招她进来是因为她的身材好。 平平无奇的服务生制服在她身上都穿出了前凸后翘的效果。 乔南交代了领班的几句,就走了。 这是乔北北的工作,她不能干预太多,毕竟乔北北已经出来社会了,本来就是挺单纯的一个小姑娘,如果不多磨练磨练的话,将来很容易吃亏。 之所以会下楼来,是因为之前领班的跟她说过,乔北北刚来的时候被这里的几个姑娘瞧不起。 因为乔北北是从小县城来的,穿着朴素又内向,在灯红酒绿的环境下,很容易成为别人霸凌的对象。 错不在乔北北身上,可是大环境如此,乔南没有那个能力可以改变。 她出来露个面,也打消她们潜在的欺负乔北北的念头。 乔北北刚换好服务员的制服从更衣室里出去,迎面碰到三个女人。 是当初比她先来这里的陪酒女,她刚来的时候,还被她们看不起过,背地里说她穷酸,土包子。 乔北北嘀咕:“都是出来陪的,瞧不起谁呢。”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老板亲自带乔北北来的消息不胫而走,那三个人亲昵的喊她:“北北。” 乔北北垂在身侧的手指抓了抓裤缝,有些受宠若惊,扬起微笑,也跟她们打了招呼。 其中一个穿着超短裙的揽住她的肩膀,压低嗓音问她:“北北,以前是我们不懂事,你不会怪我们吧。” 乔北北不是没有思考能力的,她们态度的转变八成跟刚才表姐出现有关系,她心里这么想着,很感激表姐的用心。 不过—— 她的胸腔微热。 原来被人捧着的感觉这么好。 她连忙摇头,说:“怎么会呢,我都忘记了。” “那就好,那你先去忙吧,等下班了回宿舍我们再好好聊聊天。” 乔北北先跟着其他服务生送了几趟酒,也看了几次临场应变,听说郁绍庭来的时候,咬着唇抿嘴偷笑,唇畔的两个浅浅的梨涡。 她跟在比她有经验的服务生后面,推开包间的门,果然就看见了郁绍庭。 不过不止他一个人,还有另外三个人,西装革履,一派精英的模样。 尤其是郁绍庭。 他身上穿着剪裁匀称的深灰色西装,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戴着金丝边的眼镜,金贵优雅,手指间夹着一支烟,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成熟稳重的禁欲感。 乔北北的心突突直跳。 在她以前的生活中,是从来都接触不到这样尊贵优秀的人。 碰到郁绍庭,仿佛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她一头扎进去,任凭自己的芳心大乱。 她放下酒,偷偷打量了郁绍庭一眼,却猝不及防的和郁绍庭的视线撞上。 郁绍庭唇角微扬,眼眸里是一片润泽的水光,拿起乔北北刚才放下的酒,手指有意无意的扫过她的尾指。 “北北,出去了。”另一个服务生小声提醒她。 乔北北这才把视线移开,抿嘴笑了一下,冲着郁绍庭颔首,依依不舍的出了包间。 她出去不到一分钟,收到一条微信。 点开,对方都头像是一片黑色。 是郁绍庭。 乔北北的心跳都慢了半拍,捂住胸口点开会话框。 【你穿制服也很好看。】 乔北北的脸颊倏然一热,从耳根子红到了脖子,咬着下嘴唇,露出浅浅的一排牙齿,忍不住笑出声,对着镜子照着自己穿制服的样子。 镜子里的十九岁的女孩面若桃花。 包间内。 “郁总认识那个服务生?”有人凑近,给他点了一支烟。 郁绍庭眯着眸微微低头吸燃了烟,吐出一口烟雾,眉眼间尽是一片冷漠。 他弹了弹烟灰,冷笑,“我怎么会认识一个服务生。” 一个非正式的酒局,不到十一点就散了。 出了空城的大门,郁绍庭被寒风一吹,脸上的情绪很淡,近乎面无表情。 助理将车门拉开一半,他的眉心微微闪了一下,便弯腰坐进去。 果然丹尼尔已经在里面了。 金发碧眼的丹尼尔咬牙切齿:“什么时候才能把乔南抓来!” “乔南身边有雇佣兵和梁非城的人,没那么容易得手的,而且现在我们还不能确定她到底是不是冥神,还不是轻举妄动的时候。” “我的直觉错不了的,乔南长得太像哈迪斯了,她肯定就是冥神!” 郁绍庭冷哼:“是冥神最好,如果她不是冥神,得不偿失不说,还惹上梁非城,你和我都没有好下场。” 丹尼尔也哼了一声,但也不否认郁绍庭的话。 “不急,”郁绍庭点了一支烟,透过车窗,目光落在从大厅跑出来的那个十九岁女孩身上,冷笑一声,露出森白的牙,“我不是说这件事交给我吗?” 第257章 那就做我的眼线 郁家老宅。 郁闻州对睡眠环境的要求很高,睡前窗帘拉得严丝合缝,即便天已经亮了,也没有半点的阳光透进来,整个房间暗沉沉的,如黑夜一般。 但在闹钟响起的前五秒,郁闻州准时睁开眼睛。 他翻身下床,按掉闹钟。 以前燕京城里起床气出名的郁家太子爷如今也收敛了很多,只不过浴室的门被他摔得咣咣作响,依然还是能看得起床气的影子。 邹助理在门外等着,心里想着郁绍庭那件事,连旁边的门是什么时候打开的都没注意到。 直到郁闻州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大清早的,想女人?” 邹助理连忙捂住脑门,嬉笑着说:“哪能啊,老板没谈恋爱,我绝对不敢先谈。” “油嘴滑舌。” 餐桌前,郁闻州品着甜咖啡,邹助理附在耳边将调查到的内容说了一遍。 郁闻州微微敛眸,思虑从眼底爬过,他呷了一口咖啡,抿了抿唇,淡声说:“先放着吧。” 他没有完全的证据可以证明当初在亚三角是郁绍庭的人给了他一枪。 到底还是顾念了几分血脉相连的亲情。 所以真要将郁绍庭送入监狱,他还没有这个打算,叔叔一脉就郁绍庭这么一个儿子,他要真的断了他的前程,在国外的父亲也是不答应的。 邹助理当然也知道。 外界都说郁闻州性格乖戾,桀骜不驯,睚眦必报,可他跟在郁闻州身边这么多年,对自己的老板多少还是有点了解的。 其实郁闻州对身边的人最是心软。 郁绍庭自然也是抓准了郁闻州的这一软肋。 所以当助理告诉他郁闻州的人在查他的时候,“大少爷,二少爷那边已经掌握了证据,恐怕对您很不利,需不需要出国一段时间?” 他冷笑的勾唇,叹了一口气:“闻州狠不下这个心的。” “可是万一……” “没有什么万一,因为这是他们父子欠我的。”郁绍庭将手中的飞镖射中墙上的靶子。 “嘚!”的一声。 飞镖正中靶心。 …… 乔南被饿肚子的茶茶吵醒了,小博美咬着垂下床沿的被角,用尽吃奶的劲扯了扯。 乔南浅眠,所以很容易就醒来。 茶茶仰着圆滚滚的脑袋发出唔唔唔的声音,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水光莹亮,可爱又楚楚可怜的模样。 她不知道别人养的狗是不是这么容易肚子饿,还是说这小家伙正在长身体。 没办法,她揉了揉头发将茶茶抱起来,顺了顺它的毛,将它放在狗窝旁,然后倒了一些狗粮在餐盘里,小家伙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这个时间被吵醒了她暂时也没睡意,就拿出手机漫不经心的刷朋友圈。 其实她的微信的好友不多,她是回国之后才办回了原来的手机卡,还是用当年的那个微信号,这么久也才多了杜惊鸿,乔北北和锦瑟。 剩下的好友,都是以前加的。 所以她没有刷朋友圈的习惯,刷下去才看到杜惊鸿拍下来的极光的照片,影子里是她和容驰相拥的照片。 看得出来,他们的蜜月旅行玩得很开心。 乔南点了一个赞,当她刷到黎东白的朋友圈时,手指抖了一下,差点手滑点赞。 黎东白发的内容是:【这得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怨?】 配图是一张打出一个破洞的沙包。 背景没有做模糊处理,沙包周围的运动器材也照得很清晰,连窗棂的格子都十分清楚,她一眼就认出来是梁公馆的健身房。 黎东白自然不可能去梁公馆健身。 樊七和小九他们和保镖有另外的健身房。 而且看时间,是昨天傍晚晚饭的时间。 所以把沙包打破的人,只能是梁非城。 脑海里不期然的想起昨天下车之前的那个拥抱,仿佛梁非城若有似无的蹭在她侧脸的温度还在。 激起一片战栗。 手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她慌忙起身,大步往里面走,最后几乎是冲进浴室,打开水龙头,大冬天的捧起凉水泼自己的脸。 冷水顺着脸颊滑落,她双手撑在洗手台上,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好陌生。 她低下头不再看向镜子,片刻,嘴角扯开一片涩然的自嘲。 她走出浴室,把手机捡起来,屏幕还亮着,停留在朋友圈的界面,刚才屏幕滑了一下,滑到了下面一条朋友圈。 是昨天言西在那家网红甜品店买的甜品,配上文字【一个人的下午茶】 她盯着评论区里唯一她可以看见的评论是郁闻州留下来的。 【怎么就你一个人?】 底下是言西回复他的:【没人疼没人爱,当然一个人了。】后面还搭配了一个裂开的emoji 此刻,郁氏总裁办公室。 晨间的例会后,郁闻州处理着手上的文件,听见敲门声,头也不抬的说:“进来。” 言西端着一杯咖啡走到办公桌前,是郁闻州喜欢的口味,甜度适中。 “老板,您的咖啡。” 郁闻州听见是言西的声音,这才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忽然想到昨天打的那条朋友圈,“你昨天没跟乔乔在一块?” “在一块啊。”言西将咖啡杯放下。 郁闻州点了点手机黑的屏幕,提醒她:“你昨天发的那条朋友圈。” 言西立即明白过来,解释说:“一开始是在一块的,后来乔乔被梁非城带走了,送她去了空城。” 郁闻州的眸色一暗,又是梁非城那个阴魂不散的,“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告诉我?” 声线有些冷沉下来,平添了几分凌厉。 言西想说是乔南不让的,不过话到嘴边,她控制不住自己带刺的脾气,又改口说:“我又不是老板你的眼线。” “那就当我的眼线,我额外给你加工资。” 郁闻州说这话的时候重新拿起笔,在文件上圈出某一处的错误,所以没有看到言西一瞬间有些发红的眼睛。 只听她用从未有过冷硬的态度说:“就算您是我老板,我也恕难从命,乔乔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怎么可能给您当眼线汇报她的生活呢?再说,我也不愿意。” 说完,言西也不管郁闻州是不是会生气,转身大步走出办公室。 出了办公室,走向洗手间,打开水龙头洗掉手心里的汗水。 她盯着水流打在洗手池里想涌起的绵密的泡沫,那些泡沫就好像一下子堵住了她的嗓子眼,鼻腔一酸。 有什么好难过的,言西? 本来就是一段不可能发展下去的关系,更何况,他喜欢的人是你最好的朋友。 你还存了什么心思呢? 她眨了一下眼睛,将那些潮湿温热的感觉收了回去,深吸了几口气,才面色如常的回到自己的工位上。 第258章 别让那些脏东西碰了她 黎东白傍晚在梁氏附近办事,临近下班时间给梁非城打了个电话,约他一起吃饭。 饭后。 “有烟吗?”梁非城朝黎东白伸手。 黎东白嘁了一声,从西裤的裤兜里掏出烟盒和打火机,用力的,啪的一声拍在他的掌心上! 皮笑肉不笑的说:“你尽管抽,据我所知郁闻州的烟瘾可没你这么大,等你把身子抽废了,郁闻州趁机一举拿下乔南,那才叫皆大欢喜呢。” “今天没刷牙?”梁非城点烟的动作一顿,斜眼睨了他一下,“嘴巴这么臭。” “刷没刷牙,你闻闻看啊。”说着,黎东白故意往他身上凑。 梁非城一脚踹向他,冷峻的脸上,眼角眉梢挂满了嫌弃,“别恶心我。” 不过他抽烟的兴致也没了,不知道是被黎东白打搅了,还是因为他的那句话起到了作用。 他的烟瘾很大,是事实,几年前就开始了,这一年多来更是不加节制。 医生提醒过很多次,烟瘾大对他的胃不好,但是尼古丁对他来说是不错的东西,至少可以压制一些疯狂偏执的念头。 黎东白翘着二郎腿,把梁非城仍在一边的烟盒和打火机拿起来,点了一支自己抽。 梁非城脸色沉了下来,“要抽滚一边去抽,叫我抽二手烟跟直接抽有什么区别?” “啧,”黎东白特嫌弃,“行,不抽,不抽行吧。” 将烟头戳进烟灰缸里。 他斜睨了一眼梁非城手背骨节上惨不忍睹的伤,“昨天都把沙包打坏了,还没灭火呢?果然是欲求不满的男人,惹不起。” 梁非城接过小九递过来的水杯,呷了一口热茶,“欲求不满也比被人骗身骗心来的强,至少我没损失什么。” 黎东白咬牙,怒极反笑:“我乐意给人骗。” “贱的。”梁非城冷嗤。 小九在一旁都快听不下去了,二位爷一定要这样互相伤害吗? 不过,很快黎东白就收起了那副不太正经的样子,表情严肃下来,“你要我查当年那个冥神的事情,已经有眉目了,她的确有个孩子,但不知道男女,也不知道几岁,只知道有个孩子。” 梁非城修长有力的手指摩挲着茶杯的杯壁,眸色渐深,“确定吗?” 不过这句话他也知道是多余问的,黎东白查到的事情,绝对错不了。 只不过黎东白有一件事不明白,甩着打火机,“你怎么不自己查,这种事,对你来说应该不难。” 梁非城盯着杯子里淡淡的茶水。 “我要是查的话,目标太大了,会被有心之人发现,到时候就什么都查不到了。” 黎东白讳莫如深的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查这个要做什么,不过两人之间没必要问那么多,他是无条件站在梁非城这一边的。 甩上打火机,两人同时起身,梁非城忽然问了他一句:“去喝酒吗?” “就你那胃,想讹我?”黎东白当然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故意问了一句,斜着眼冷笑。 他要是直接说去喝,梁非城肯定顺水推舟来一句,反正我那娱乐城还在修整期间,没什么好的地方可去,那就去空城吧。 呵。 这男人。 梁非城唇角抿直,脸色沉了下来,“去还是不去。” 黎东白啧的一声:“怎么开句玩笑就生气了呢?难怪乔南不理你,就你这臭脾气……别别别我去,我去还不行吗?空城对不对,走,咱这就去空城见乔……不,去空城喝酒。” 车子停在空城停车场。 黎东白推开车门下车,无意识的侧头扫了一眼,这一眼心里忍不住犯嘀咕。 到底该说他们两个孽缘深,还是冤家路窄。 梁非城下车也看到从车上下来的乔南。 她穿着一件长款很有设计感的红色大衣,大衣的腰带掐出她不盈一握的细腰,立起来的衣领堪堪擦过线条柔美的下巴,衬得一张脸小巧精致,红衣更显皮肤白皙透亮。 男人目光深沉,是不容忽视的存在。 乔南也注意到了他们,拿着车钥匙的手一僵,目光下意识的滑向梁非城的手。 梁非城没有刷朋友圈的习惯,不知道黎东白昨晚抽风发了一张图片上去。 但黎东白这个人精却准确的捕捉到了乔南的视线。 这事说来也巧。 黎东白的爷爷老了之后性子也变了,平常就喜欢看看书,研究字画,最近迷上了一些杂记,但那些书都是孤本,梁公馆的藏书很多,黎东白记得曾经在梁公馆见过。 所以当他去了梁公馆,就知道梁非城打沙包的事情了。 想到昨天下午他去接了表妹,表妹说梁非城拉着一个超级漂亮的女人先走了。 超级漂亮的女人,又是被梁非城拉走的,黎东白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乔南。 他故意拍了那张照片发到朋友圈,其实没有人知道,他的那条朋友圈是仅乔南一人可见。 也料定乔南要是刷到这条朋友圈内容一定能认得出来是在梁公馆。 此刻见她目光滑向梁非城的手,他就知道,乔南看到那条朋友圈了。 他讳莫如深的看了乔南一眼,收起打量的目光,看着乔南转身往空城大门走去。 黎东白凑到梁非城身边,将朋友圈那件事告诉他,末了添上一句:“她还是在意你的。” 梁非城呼吸微沉,看向乔南的背影杂糅了很多复杂的情绪,明暗交织,手指紧紧的攥了起来! …… 夕阳从天际消失了,淡淡的微光笼罩着中世纪风格的庄园。 锦瑟敲开厚重的书房门,书房里面立着几排高高的书架,没有开灯,昏暗的光线下影沉沉的,透着历史厚重的气息,无端的给人一种喘不过气的压力。 她手里端了一杯温开水,反手关门,男人低低的咳嗽声从书架后面传来。 “先生,喝点水吧。” 她低着头,将水杯递过去,目光所及是男人过分修长的手指,那手指看上去比一般男人的还要长,又直又细,但却并不显得瘦骨嶙峋。 反倒有一种苍白的美感。 她立在一旁,余光里男人穿着一件月白色的衣裳,那是一种很浅的蓝,纯净又清冷,其实和男人的气质不搭,却没有半点的违和感。 只听男人略显沙哑的嗓音传来:“我有点怀念小蔷薇住在这里的时候了,她却偏偏要回燕京城。” 锦瑟回答道:“毕竟她生母是在燕京城过世的,她想查明真相也无可厚非。” 男人静默的喝着茶,半晌才再开口:“梁非城是不是还不死心?” “是的,不过小南对梁非城一直都是很冷漠的,梁非城间接害死了小南的外婆,她现在对他只有恨意。” 男人低低喘了几口气,略显深色的唇勾了一下,看着像在笑,却在转瞬间无迹可寻。 “你回去吧,看着她,别让那些脏东西碰了她。” 第259章 恐吓,是我连累你了 深夜,乔南抬手按在后脖颈上,脖子扭了几下,传出细小的咔咔声。 锦瑟还没从法国回来,空城的大小适宜暂时就全落在她一个人的身上,倒没有多难,只不过事情繁琐,虽然手底下有人可以帮着分担,也还是够她忙的了。 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锦瑟发来的微信:【后天就回去。】 乔南回了她一句:【沈先生怎么样了?】 发送过去之后,她将手机放进包里,拿起外套,关了灯,走出办公室。 刚到停车场就接到乔北北打来的电话。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乔北北轮班应该刚才就回去了。 电话刚接起还没说话,就传来乔北北惊恐的哭腔:“表姐,我好害怕,你快来,我怕……” 乔南心里咯噔一下,沉住呼吸,“北北你别怕,怎么了?” 她一边听乔北北说,一边向自己的车子走去,脸色越来越沉,将外套和包甩在副驾驶座,上车,拉上安全带,挂掉电话,启动车子。 车子停在乔北北的公寓楼下,电梯还在楼上,她顾不得等待,想到乔北北惊恐的哭腔,便转身朝着楼梯口走去。 七层楼,她踩着高跟鞋跑上去。 喘着气跑出楼梯间,一眼就看见蜷缩在门口的乔北北。 乔南恍惚一瞬,仿佛看到了小时候乔北北被她哥哥欺负时,也是这样蜷缩在家门口的,那时候她睁着一双清澈楚楚可怜的大眼睛,委屈的叫她姐姐。 她大步走到乔北北面前,乔北北听见脚步声,猛地一抬头,当看清来者是乔南,扑了上去,抱住她! 身子止不住的颤抖,半句话都讲不出来。 乔南紧紧的将她抱在怀里,低声安抚着她:“北北别怕。” 说着,她伸出另外一只手,将打开一条缝隙的房门推进去。 瞳孔剧烈一缩。 房间里的东西几乎被砸得粉碎,桌椅倒在地上,水壶砸开两半,一片狼藉犹如飓风过后的灾难现场,而空气中还有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儿。 乔南扫了一眼,目光一顿,被扯落在地上的被子不知道被什么动物的血染成一片一片,上面还有内脏,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味。 乔北北机械的转头看了一眼,喉中一哽,头皮发麻,紧紧拽着乔南的衣角。 “表姐,我没得罪过人啊,到底是谁这么整我?太可怕了。” 乔南也想不出到底是谁要这么整乔北北的,将乔北北身上的外套拉好,说:“我们去物业调监控。” 这个小区住了很多空城的员工,物业一听乔南是空城的老板,倒是很配合的把监控调出来给她看。 摄像头不算很高清,可电梯就那么一点空间,里面几个人的面孔还是能够认得出来的。 乔南一眼认出站在最中间那个精致时尚的景清宁。 原来是她。 乔南道了一声谢,牵着乔北北回到车上,然后拨了一个号码出去:“五分钟之内我要知道景清宁在什么地方。” “表姐,她们是谁啊?谁是景清宁?”乔北北惊魂未定,整张脸都是白的。 乔南握紧手机,眼神有点狠,“她们是冲着我来的,北北,是我连累了你,别怕,表姐会替你讨回这个公道的。” 上次景清宁到空城闹事,郁闻州护她,叫邹助理打了景清宁两巴掌,景清宁一定怀恨在心,又加上对郁闻州情有独钟,挖不动郁闻州,只能将所有的怒火都迁怒到她身上了。 又因为动不了她,所以从她身边的人,乔北北身上下手。 至此才让乔北北受到了惊吓。 三分钟左右,乔南就收到了景清宁的具体位置。 她驱车开往城郊的别墅区,远远的就看见一栋别墅灯火辉煌,铁栅栏上面绕了好几圈的彩灯,从大门外看进去,能看到的就有七八个女人,里面正在办派对。 所谓好姐妹的聚会派对。 隔着车窗都能听见震耳欲聋的音乐声。 乔南勾唇冷嗤,解开安全带,对乔北北说:“你在车上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乔北北看着又美又飒的表姐,不知道她要去做什么,抓着她的衣角,“表姐,报警吧。” “报警是肯定的,不过这件事先交给警察的话,这口恶气可就没那么好出了。” 乔南下车,寒风卷起她的衣角,她走到铁门前,发现门从里面锁上了。 门边就有门铃,不过她可不认为礼貌的按了门铃她们就会乖乖开门。 那就只能用不怎么礼貌的方式进去了。 她又转身回到车上,系好安全带的同时对乔北北说:“坐稳了。” 乔北北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是本能的觉得一定不是什么寻常的事,所以听话的坐稳,并且抓住头顶上的把手,一只手还不够,她改成两只手抓住。 乔南很满意她的反应。 握紧方向盘,性能极好又通过改装过的车子发出由小及大的咆哮声,乔南盯着前面的铁门,嘴角冷冷的勾了一下。 当车子朝着铁门开去的刹那,乔北北眼睛倏然瞪大,终于知道表姐要做什么了。 车子撞击铁门的声音如震天响的惊雷,彻底盖过了派对热闹的声音。 都是些娇生惯养,娇滴滴的大小姐,怎么可能见过这个阵仗。 顿时吓得尖叫起来,景清宁捂着耳朵也尖叫一声,当透过挡风玻璃看见里面的人时。 她提起裙摆,跑出来,尖叫怒骂:“乔南,你这个疯子,你想干什么!”说着,手里的酒杯狠狠地直接向铁门砸去! 玻璃酒杯砸在铁门上,顿时四散裂开,有一部分红酒泼在车子的挡风玻璃上,往下滑落。 乔北北吓得尖叫一声,闭住眼睛。 乔南迅速倒车,挂挡,车子轰的一声再次撞向铁门,哐的一声,厚重的铁门被撞开! 车子如一匹疾驰的烈马朝着景清宁冲过去! 景清宁瞳孔剧烈一缩,当死亡的恐惧近在咫尺时,她仿佛已经一脚踏进深渊,浑身动弹不得。 然而—— 尖锐的刹车声响起,车子堪堪停在景清宁前面,她几乎能感受到车子的保险杆擦过她的膝盖骨! 第260章 开车撞门,不知道学了谁的! 其他人和景清宁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见一声车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然后景清宁的手腕一痛,被人反剪在身后! “啊——!” 乔南冷漠的看着她五官扭曲的脸,厉声道:“景清宁,你招惹,我还能放你一把,但你欺负我家人,这笔账我是无论如何都要跟你清算的!” 景清宁感觉到自己的手腕都要被折断了,怎么也想不到乔南的力气这么大。 她疼得花容失色,开始挣扎起来,一边忍着痛一边怒斥:“你们都傻站着干什么,快把这个疯女人给我拉开啊!” 一群娇滴滴的大小姐这才回过神来,平时都是一起逛街美容的塑料姐妹,但到了这一刻再一看对方是个女人,纷纷放下手中的东西。 乔南扫了她们一眼,“你们最好一起上,免得被吓破了胆子。” “你太狂妄了,赶快把清宁给我放开!” 那几个女人冲了上去,分开两边想要将乔南拉开! 乔南的手控制着景清宁,一脚踹倒两个。 她的身手要对付像梁非城郁闻州那样从小练到大的高手很困难,毕竟她只练习了一年多的近身格斗,但对付这些娇生惯养的女人,简直是易如反掌。 所以,原本正在开派对的别墅顿时传来女人尖叫哀嚎声。 乔南甩开景清宁,捞过两个长头发的女人的头发,紧紧一拽,将两人的脑袋用力一撞! 监控视频她看了,出现在电梯里的七个人都在这里面。 其他几个被她忽略,专打监控里出现的七个人。 刚才车子撞上铁门的动静很大,又传出女人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即便这里的别墅与别墅之间的间隔很大,这么大的动静还是惊动了其他人。 没过多久就传来警笛的声音,而比警察前一秒出现的是梁非城。 梁非城迈开长腿,步子很大,但每一步都格外的沉稳。 乔南身边有他安插的人在暗处保护着,所以乔南的行踪他了如指掌。 一听说乔北北的宿舍被砸了,她又来了这里,当即就有了不祥的预感。 果然,她又打架了。 那铁门撞开的痕迹一目了然,也不知道是学了谁的! 他敛眉看向脱掉高跟鞋站在那群鼻青脸肿的女人中间的乔南,眉眼精致如画,风卷起她的衣袂和长发瞬间,简直如神女降临,耀眼到令人移不开视线。 却也让人气得咬紧牙根。 乔南身上毫发无伤,但是手背上却有好几道抓痕,那几个女人做了美甲,指甲又长又硬,抓在手背上都有血痕出来了。 嘶…… 她皱了皱眉,刚想甩手,手腕却被一只冰凉的手扣住。 不算熟悉但也不陌生的温度,以及先于声音传来的淡淡的沉水香的气息。 她心跳猝然一紧,密密匝匝的酸麻从心尖扩散开。 “又打架,乔南,你怎么这么出息!” 梁非城紧紧扣住她的手腕,当看到她手背上好几道抓痕时,目光当即冷了下来,如浸染了外面的寒风,冷若冰霜。 警察赶过来时,被打趴的女人都爬了起来,声色俱厉道:“我们收到群众举报,说你们这里聚众打架斗殴。” “不是打架斗殴,警察同志,是那个女人欺负我们!”景清宁哭花了一张脸,手腕痛得她都不敢抬起来了。 可依然指着乔南,控诉她的罪行! 民警最怕的就是处理这种事情,尤其是一群富家千金,娇生惯养的,毛病又多。 他头疼的皱了一下眉头,朝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女人的脸,而是女人被扣住的手腕。 男人气场太过强大,让人不容忽视。 民警一眼便认出了对方,是燕京城的纳税大户,国内首屈一指的权贵,梁三少。 “三少。” 梁非城对民警颔首,然后对着质控乔南的景清宁冷笑:“欺负你们?她的手不是你们打的?” 其实乔南只是因为皮肤白,那些抓痕和血痕看上去十分的触目惊心,但其实伤的并不重。 这在民警眼里简直可以说是皮外伤,不值得一提。 景清宁也是这么认为的,“要不是她先打我,我们会动手吗?三少,你要袒护她也得讲道理啊!而且,她那算什么狗屁伤,我的手腕都被她弄骨折了!” 她气得不轻,浑身止不住的发抖,连平时碍于身份不敢说的脏话都说出口了。 “讲道理?”梁非城清冷的嗓音杂糅着淡淡的嘲讽,“我想你应该很乐意去警局讲道理,说说你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男人的声线下压,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连刚才还觉得自己是受害者的景清宁的脸色都是一变。 民警皱眉,“三少,这是怎么回事?” 这些事本不该梁非城亲自出手的,小九在一旁,将景清宁闯入乔北北房间,做了什么,一五一十的告诉给了警察。 私自取证是不作数的,小九只将现场的照片递给警察看一眼,警察便打了一通电话出去,让同事去现场搜集证据,并调取小区内的监控。 景清宁一群人被带上警车,景清宁不服气:“她打人了,打人不犯法吗?打人的事就这么算了吗?” “乔小姐说私了,你们的医疗费,她会出。” 眼看着景清宁要发作,民警关上车门的手一顿。 “景小姐,我劝你还是私了吧,你没看见乔小姐身边站着谁吗?梁三少肯给你这个机会私了,你应该烧高香了,否则以那位爷的性子,就算你堂哥来了也没用。” 景清宁又气又委屈:“我不要坐警车,我要回家!” “景小姐,您涉嫌恐吓他人,请配合我们到局里走一趟。” 景清宁咬着牙,她从来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 她是收到一条匿名的短信,有人告诉她乔北北是乔南的表妹,要报复乔南可以从她的表妹下手。 她是景家的小姐,平时巴结她的人那么多,有人匿名给她发这种短信也不是没有过的事。 而且上次郁闻州护着乔南,叫人打了她两巴掌,这口恶气她始终没地方发泄,好不容易…… 景清宁越想越委屈,“我要找我堂哥,给我堂哥打电话!” 车子开出别墅区,民警头也不回的说:“我们已经给景少打过电话了,他人还在燕大,说这种事你该自己负责。” 第261章 似曾相识的男人 乔北北颤巍巍的下车,脑海里还停留在乔南打架的那一幕,仿佛看见小的时候乔南帮她赶跑街头小混混的一幕。 年少时的情谊很多她都忘记了,记忆在这一刻被翻起,心潮澎湃。 她一时胸腔温热,走过去要去看乔南的手,“表姐,你的手……” 余光不期然瞥见那个比她见过所有人,包括郁绍庭还要清贵优雅的男人紧握着乔南的手腕,牵着她,上了那辆黑色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车。 全程都当乔北北是不存在的。 乔北北表情怔愣看着那个男人轮廓昭彰,线条冷硬的侧脸,那微微收紧的下颚线如工笔画精细描摹出来的。 脑海里恍惚一下,好像在哪里见过。 乔南扭着手腕要挣开,梁非城嗓音温温,带着几分哄劝的低沉:“南南,听话一点。” 梁非城按着她的手腕,身子前倾从前排的置物盒里摸出一管药膏。 是樊七用过的还剩下的药。 乔南认出来是上次他送到空城的那种药,听他的意思是他找人特制的,而且里面没有会让她产生过敏的药。 “小伤,不用。”乔南说着就要把手抽出来。 但梁非城按得紧,半点不给她挣脱的机会,声线平和:“小伤也有感染的可能性,可以厌恶我,但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乔南扫了一眼他手背骨节比她还要严重的伤,目光移开,语气如凉风拂过:“三少五十步笑百步?” 梁非城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唇角微弯,目如夜星。 “男人糙一点没关系。” 凉凉的药膏附着在伤口上,那种微微刺痛火辣辣的感觉很快就得到了缓解,要不说这是梁非城找人特制的,药效真的很好。 樊七和小九以及梁非城的两外两个得力下属会对他忠心耿耿,其中一部分是因为他们都是梁家收养的,报恩,还有一部分是因为梁非城待他们很好。 “你以前只会些三脚猫的功夫,近身格斗是姓沈的教你的?”梁非城嗓音微凉,细听之下还有淡淡的晦涩难辨的情绪隐在其中。 乔南的手一颤,脑海中某根神经狠狠的扯动,脑仁突突的跳了一下,低垂的眉眼叫人看不见她眼底藏着什么。 “什么姓沈的?” 梁非城握着她的手,那一下的颤抖他清晰的感受到,目光滑向她的脸,见她神色如常,只低笑一声:“空城开业,花篮上的署名。” 乔南不动声色将手抽了回去。 动作快速且决绝。 “一个朋友而已。” 梁非城唇畔一抹淡淡的自嘲划过,倒也没再问什么。 其实他也只是猜测而已,一个沈的姓氏,不知男女,更不知是什么身份,无从查起。 但从她刚才的反应,应该不只是一个朋友那么简单。 不过他始终耿耿于怀的是,容驰结婚那天跟他说过,杜惊鸿是在一艘轮渡上认识乔南的,一个看上去年纪不大的男人很宠着乔南。 宠这个字眼可以拆开很多种解释,但这个字被加在一个男人和女人身上,就未免多了几分旖旎的遐想,故事的发展方向就会大为不同。 乔南猜不透梁非城在想些什么,见刚才的话没再继续下去,她扭头看向车窗外。 “刚才的事多谢了。” 虽然即便没有梁非城出面,她也有办法叫那些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们闭嘴,再将景清宁送入警局。 恐吓他人也要拘留几天,也算给她一个教训了。 但梁非城出面…… 一码归一码,她总要道声谢的。 不清不楚才会剪不断理还乱,最后再扯出不该继续的孽缘。 所以,她必须将自己的立场表明的很清楚。 “跟我何必如此?”梁非城的声线里染着几分不悦。 乔南弯唇浅笑:“亲兄弟都要明算账,何况我和三少非亲非故的,总不能白白受你的恩惠,一声谢而已,还是得说的。” 梁非城瞧着她这张明艳动人的脸,讨巧的说着扎人心的话,他却半点都恼不起来,如今是想骂舍不得,更是连半句嘲讽都不愿。 他眸光平淡,声色如常道:“既然都说谢了,那我就索性好人做到底,送你回去。” 梁非城的话音刚落,乔南余光就看见自己红色的法拉利开出别墅,副驾驶座上还是乔北北吓得发白的脸,驾驶座是一脸严肃认真的小九。 事已至此,乔南无话可说了,她也没料到梁非城死皮赖脸的时候,真的让人很头疼。 只是说了一句:“那就麻烦叫小九把车子开到东临小区吧。” 樊七打了个电话给小九,说完后,启动车子,将车子开出别墅,在经过大门口,看见铁门被撞开的痕迹,心里啧啧称奇。 果然是近墨者黑,乔南不愧是跟在三少身边那么多年的人,三少当初也是这样直接撞开郁闻州别墅的大门。 明明从里到外都这么配的人…… …… 东临小区。 乔北北从车上下来,看着那个站在车旁高大挺拔气质清隽的男人,只见他的手贴在车门框避免乔南的头撞到车子,目光深邃温柔。 仿佛天地间,他的眼里只容得下乔南一个人。 那样英俊清贵的男人,小心温柔的护着一个女人的模样,任凭谁看见了都会动容。 仿佛有一道电流闪过她的脑海,噼里啪啦的炸出今年奶奶忌日那天的一幕—— 这一年多来乔家发生了很多事,先是奶奶前往燕京城的路上发生了车祸,不治身亡,后来乔家生意衰败,父亲债台高筑,她被迫辍学,开始在外打工。 奶奶忌日在立夏的前一天,和去年的那几天一样,天空下着瓢泼大雨。 她在县城的一家针织厂打工,下午请了假,想去公墓去看一下奶奶,等她忙完手头的一批货坐公交到郊外,已经接近傍晚了。 接连两天的大雨天空都是灰蒙蒙的,到了傍晚天色就有点昏沉,她撑着伞,在雨势稍稍有些减弱的时候才从公交站牌跑出去。 公墓在半山腰上,从山脚往上是两排花岗岩铺就的石阶,被雨水打得十分干净,泛着水光。 她低着头往前走,也没看清有人从山上下来,差点撞到了对方。 她一扬手中的伞,雨水就像散开的小小的玻璃珠,在她眼前晃动。 匆匆一瞥只看见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撑着一把黑色的大伞。 她没看清楚男人的容貌,天色擦黑,只能看见轮廓十分优越的侧脸,但从考究的衣着上不难看出是个极有身份的人。 尤其是男人握着伞柄的手指,干净修长,看上去像是艺术家的手。 此时此刻,乔北北站在车旁看着那个护着乔南的男人。 他的侧脸,不就是那天傍晚她看到的那个撑着黑色大伞,沿着公墓花岗石阶梯下来的男人吗? 第262章 你有东西落在梁公馆 梁非城看着乔南从他身前走过去,连个余光都没给他,眸色微敛。 “南南,你有东西落在梁公馆,什么时候有时间过去取一下。” 乔南脚步一顿,回头看他:“三少如果说杂物间里的那些,丢了吧,我什么都不要,也,没什么好要的。” 男人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一下,攥了起来,声线喑哑:“八音盒也不要了吗?” 乔南胸腔一颤,仿佛无形中有一只手拧着她的心脏。 八音盒,是在她原先住的那件房间里。 是在当年她高中毕业的时候,在那件事之前的半个月,梁非城送她的毕业礼物。 当时梁暮行和乔清如都不在燕京城,她的毕业典礼没有家长来参加,她问过梁非城,梁非城说有个很重要的会议要开,所以腾不出时间。 说不上是因为毕业典礼没人参加失落还是因为梁非城没空而失落,一整天她的兴致都不高。 直到校长说此次毕业典礼有个很重要的嘉宾要为优秀毕业生颁奖。 这个优秀毕业生当然是当年保送燕大,每一次考试稳拿第一的学神级别的乔南。 即便得此殊荣,她依然提不起兴致,在所有的人的掌声中朝着讲台走去,脚步不紧不慢,却没半点喜悦。 可当看见那个明明说没空,清隽矜贵的男人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向讲台的时候,礼堂所有人仿佛所有人都在她的眼里化作了虚影。 她看着朝她走来,踩着红地毯而来的男人,怦然心跳,耳蜗里嗡嗡作响,血液快速沸腾。 眼圈一阵阵的发热。 男人唇畔噙着温温的笑意,将那个装着八音盒的礼盒放在她手上。 侧身在她耳畔特地压低了嗓音,挠着她的某根神经:“毕业快乐,我的南南。” 怎么能忘呢? 那么重要刻骨的记忆,怎么能忘呢? 八音盒上的小人还是按她的模样做的,眉眼十分精致逼真,几乎是她的缩小版。 盒子里的音乐是梁非城弹奏的钢琴曲,她不知道是什么曲子,只记得很好听。 回忆一下子从脑海中抽离,乔南转身。 “没用的东西而已,我不要了。” 她冷笑一声,大步走向自己的车,牵起乔北北的手,走进楼里。 没看见梁非城一瞬间血色褪尽,发白的脸。 一阵寒风掠过,卷起梁非城的衣袂,一片干枯的落叶在他的脚边打着旋。 进了电梯,乔北北挽住乔南的手紧了紧,压低声音问:“表姐?刚才那位,是梁三少?” 她也是刚才听到对方说什么梁公馆,才明白过来,梁家年纪这么年轻的,只会是那位传说中的梁三少。 乔南曲着手指抵了抵眉心,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光影作用,她的脸显得有几分苍白,低低的应了一声:“嗯。” …… 乔南睡眠浅,门铃响一声的时候就醒来了。 半夜乔北北做了噩梦醒来,她陪着说了好一会儿话才睡着,睡眠浅,但这一觉倒也睡到了将近九点。 她看了一眼熟睡的乔北北,半点没被吵醒的迹象,掀开被子起身,又给乔北北掖了一下被角,这才出了卧室。 从门边的可视里看见郁闻州那张不管看多少次依然觉得惊艳的脸,倒不是她对郁闻州有什么想法,只是对于美,人之常情罢了。 她拉开门,迎面就是郁闻州身上的一股烟草味。 “你怎么来……” “没事吧?” 两人同时开口。 郁闻州半点不觉得尴尬,将她上下打量了几眼,见她的确没什么大碍,只有手背上的一点伤,紧绷的神经顿时就松懈下来。 乔南越过他看见电梯外的垃圾桶上堆得高高的烟头,眉头一皱,“你什么时候来的?” 她记得昨晚垃圾桶上并没有烟头,而这么多的烟头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堆起来的。 郁闻州看着她的眼睛,一双潋滟的桃花眼尽是深情凝望,“睡不着就来了,不想影响你睡觉。但我想在上班之前看你一眼,看看你有没有事。” “郁闻州,你……”乔南的呼吸一窒,竟是没有勇气对上他赤诚的目光。 “乔乔,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乔南的心里其实不是滋味,她不是没有心的人,即便对郁闻州没有动心,可面对这样的他,她又怎么能再说得出那些伤人的话? 她舒了一口气,“你跟我道什么歉啊,做错事的人是景清宁,不存在你害了我,我没那么不讲道理。” “要不是因为我,她也不会针对你。” 乔南知道他很自责,弯唇轻松的笑了一下,“虽然说苍蝇不叮无缝的鸡蛋,但有的鸡蛋太漂亮了,就算没有缝儿苍蝇也经不住美色的诱惑,应该怪苍蝇没定力。” 郁闻州失笑,舌尖顶了一下腮帮,带着几分野性的痞笑:“埋汰我?” 几乎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说他漂亮,用这种娘儿们唧唧的词形容他。 可这话从乔南嘴里说出来,怎么听都十分动听。 他忍住伸手捏她脸的冲动,还记得上次的教训,不敢轻举妄动。 乔南也看到了他伸出来又收回去,最终握成拳的手,不动声色的移开视线,提醒他:“谢谢你来看我,你上班快迟到了,郁总。” …… 郁闻州下楼,邹助理很早就在楼下候着了。 邹助理也是今早才知道老板深夜离开郁家老宅,来了东临小区,这会儿天都亮了人才从楼上下来,莫非…… 看到邹助理一脸讳莫如深又鸡贼的表情,郁闻州敲了一下他的脑门! “你这脑子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邹助理嬉皮笑脸的说:“老板,我可是你和乔南的头号cp粉,磕糖的人都像我这样。” “都像你这么猥琐?”郁闻州冷嗤。 邹助理摸了摸自己的脸,他很猥琐吗? 上了车,郁闻州才正色道:“话别乱传,我和乔南之间清清白白的,是你老板我单方面喜欢她,你要敢出去乱传,我剪了你的舌头!” 邹助理那颗磕cp的心顿时被敲得粉碎,面上还要不露痕迹的扬起标准的微笑:“是的老板。” “景清宁呢?” 邹助理快速恢复元气,回答道:“还在警局,恐吓他人顶多拘留三天。” “三天,去警局观光旅游的?不管什么由头,让她关满一周。” …… 光线昏暗的书房内。 郁绍庭挑了挑手指甲,轻哼一声:“景清宁真的是颗不错的棋子,随随便便给她透露点消息,她就往坑里跳了。乔北北住进东临小区了?” “是的,我们的人亲眼看到乔南带她上楼,”助理回答道,“她住进乔南家里了。” 郁绍庭起身,走到窗前,一把将窗帘拉开,刷的一声,阳光随着窗帘拉开的缝隙照进屋内。 他微微勾唇,镜片后的眼眸闪动着湛湛寒芒。 第263章 侵入骨髓,欲罢不能 自从那天晚上的惊恐事件之后,乔北北就和乔南住在了一起。 渐渐的空城里的员工几乎都知道老板是乔北北的表姐。 有人私底下还对乔北北说:“老板是你表姐,怎么不让你当领班的,当什么小服务生啊?” 乔北北可不爱听这话:“我没经验年纪又小,我表姐肯定也考虑到这方面的,我还有很多要学习的地方。” 那人又阴阳怪气的说:“最好是这样,有些亲戚话说的好听,可不见得真把你当亲人看待了。” “我表姐不是你说的这种人。”乔北北性格偏内向,又跟人吵不起来,一句话争得面红耳赤,紧紧攥着拳头。 那人见她脸红动了真格,脸色一变,连忙换上轻松的微笑说:“诶,跟你开玩笑呢,怎么认真了呢?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我就是跟你闹着玩的呢。” 乔北北看见那人扭着腰肢离开,唇角抿了起来,脑海里的某根神经绷得紧紧的。 她可没当真,表姐那么照顾她,怎么可能是对方说的那种人。 可是刚才她的又为什么会心虚,恼羞成怒呢? “北北,vip包间806的客人指定要你送酒。” 其他服务生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她一听是vip包间,又是指定她送酒,脑海里立马就想到温润儒雅的男人叫她北北的样子。 她欢欣雀跃的应下,拿着单子去准备酒水。 指定服务生送酒这种事情在娱乐城里是再寻常不过的了,那人也没多想。 见乔北北似乎很高兴,也只当她年纪小,对什么都是这样一副兴致很高的样子。 乔北北端着酒站在包间外面,抬手抚了两下鬓边的头发,整理好自己的仪容仪表。 听刚才那个服务员说,包间里就一个客人。 她敲了两下门,才推开门进去,果然看见里面就郁绍庭一个人。 乔北北的心跳有点快,端着酒的手微微一颤,酒水差点洒出来。 这一幕被郁绍庭准确无误的捕捉到了,嘴角轻轻勾了一下,在乔北北看来,似乎带着一种宠溺的味道。 她的脸颊不由得更热了。 “郁先生,您一个人来?”乔北北将酒水放下。 郁绍庭没接这句话,而是问她:“还好吗?我也是才知道你被人恐吓的事情,没吓到吧?” 对上郁绍庭温和的眉眼,和他温润的声线,乔北北深埋在心底的委屈忽然就涌了出来,眼眶微微湿红。 喉中一哽,摇头,“已经没关系了。” 郁绍庭眉头轻轻皱了一下,颇有些心疼的看着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坐。” 乔北北差一点就坐下去,但还是摇头,“我现在是上班时间。” “既然是上班时间,就是为客人服务的,我现在就是空城的客人,我占用你的时间合情合理。” 男人的一番话说的让人无法反驳,而恰恰击碎了乔北北微末的坚持。 她坐在郁绍庭身边,郁绍庭倒了一杯酒给她:“我这几天都在忙,所以都没时间关注你的事,我如果早知道的话一定会去看你的,北北,我很担心你。” 乔北北心脏猛地一缩,“郁先生……” “这杯酒当我给你压压惊,嗯?”郁绍庭将杯子放进她的手里。 酒杯凉凉的,可郁绍庭的手那么温暖,按在她的手背上。 手背被他碰过的地方犹如点了一颗火种,乔北北心跳漏了半拍。 …… 乔北北心灵手巧,又很勤快,和乔南住在一起后,将屋子里里外外打扫的很干净,又贴心照顾茶茶,现在那只小博美整天围着她转。 乔南倚在卧室的门框上,看见屋子里窗明几净,心口仿佛被一点一点的填满,有家人在身边的感觉,让她觉得很充实。 “表姐,你起来了先把药喝了吧。”乔北北的声音从厨房传过来。 知道乔南在早饭前要喝中药,所以醒来就帮她热了药。 乔南喝药的时候,乔北北偷偷打量了她几眼,瞧见她眼底一层淡淡的青色,自责道:“表姐,我睡相太差了吧?影响你休息了。” “不是,是我自己的问题。”乔南解释说,但也没打算说太多。 乔北北一边喝粥,往次卧看了一眼,用商量的语气对乔南说:“我自己的睡相我清楚,表姐,今晚开始我还是自己睡吧。” 其实是因为晚上时间如果收到郁绍庭的微信,表姐在身边的话,她不太敢回复。 现在她也说不上来自己和郁绍庭算怎么回事,暂时还不想跟表姐透露。 虽然这种偷偷摸摸的感觉很甜蜜很刺激,可她更希望能听见郁绍庭的声音。 如果一个人睡,就能打电话了。 “也好,你该有自己私人的空间。”乔南答应道,笑着帮她将唇边的头发拂开。 屋子有两间房,次卧有床,就是没有床上用品,趁乔北北休息时间,乔南带她去了一趟商场。 买东西的时候乔南注意到了,乔北北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从前她就喜欢那些粉粉嫩嫩的少女的东西,如今买东西开始注重品味,乔南这才恍然意识到她真的长大了。 付完钱,乔南回头没看见她,走出店门才看见她坐在商场的奶茶店外面,手里拿着两杯奶茶,一杯插着吸管,慢悠悠的喝着,目光正看着邻桌的两个女学生。 乔南走近才听见那两个女学生在讨论期末考试的话题,听内容是高三学生。 她看向乔北北,发现乔北北的眼里有光。 没出声打扰,却是乔北北先回过神来,甜甜的笑了一下,举着手里的奶茶,“表姐,这给你的,温的,你身体不好还是喝温的比较好。” 她们提着大包小包到了停车场,乔南将东西放车上,转身坐进驾驶座。 车子汇入主干道,乔南随意的开口:“北北,你有想过重新回到校园吗?你才十九岁,如果想的话一点也不晚。” 乔北北是还没参加高考就辍学了,其实以前她的成绩还不错,虽然距离考上燕大还有一些难度,但是211的学校她还是没问题的。 乔北北的视线从车窗外收回来,摇了摇头,说:“我已经离开学校这么久了,还是算了吧,我想好好工作。” 乔南点了点头。 选择权在乔北北自己的身上,乔南不会过多的干涉,她尊重北北的选择。 乔北北喝着奶茶,低垂着眼眸。 刚才在奶茶店看那两个女生聊天,她心里是有点向往的。 以前她的人生目标是考大学,然后找一份体面的工作,成为朝九晚五的白领。 但那种向往很快就被另一种情绪所掩盖了。 现在的她还说不清这种情绪究竟叫什么,后来她才明白,是诱惑。 不管来自外界的还是来自郁绍庭,那种诱惑,侵入骨髓,欲罢不能。 第264章 救护车里躺着什么人 前面的路出了一起交通事故,造成拥堵,乔南远远看了一眼前方迟迟没有挪动半分的车队,及时调转方向。 车子沿着金融街的方向开去。 相比之前的路,这一条路的车子要少了很多,畅通无阻,四周都是林立的高楼大厦,寸土寸金的写字楼。 红灯亮了,乔南踩了刹车,阳光从东面照过来。 她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喷泉前面立着的金灿灿的,庄严肃穆的梁氏二字映入眼帘。 心脏像是不经意间被人敲了一下,她抬头看了一眼,阳光将大楼那一面的玻璃墙照得金光闪闪,恍如太阳般耀眼,不可企及。 唇畔扯开一抹自嘲的淡笑。 其实她一点都不喜欢读金融,但是当初被保送燕大的时候,还是毅然决然的选择了金融专业。 当时她是怎么想的呢? 大概就是将来学有所成,能成为他的左膀右臂。 毕竟要管理偌大一个梁氏,他会很辛苦。 那时候是真的见不得他有半点辛苦啊,只不过年纪小不能为他分担什么,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去一步步的朝他靠近。 与他同行,就是那时候少女最简单也是最纯粹的心愿。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年少无知,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就在她准备收回视线时,耳畔仿佛听见救护车的长鸣,只见一辆救护车从梁氏的停车场开出来。 除了驾驶座和副驾驶座的窗户能看见里面之外,后面的都是密闭的空间,完全看不到里面躺着的人是谁。 乔南的唇角抿直,直到看见救护车后跟着一辆黑色的轿车,轿车里面坐着樊七。 什么人需要樊七这样开车跟着? 所以救护车里的人…… 乔南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倏然痉挛的痛了一下。 刚才仿佛被敲了一下的心脏倏然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的攥住,狠狠的扭动,沥出鲜血来。 …… 东临小区,乔北北早就上班去了,乔南坐在主卧的窗前,盯着电脑屏幕写到一半的代码。 她已经将近一个小时没有再敲出一个字母了。 她有些心烦意乱的起身,却不小心撞倒了椅子,哐当一声,吓到了正在睡觉的茶茶,发出一声急促尖锐的呜咽声。 她赶紧蹲下将它抱在怀里,明明没有碰伤她,可眼泪不知道怎么就掉了下来。 一颗颗的砸在茶茶白色的绒毛上。 茶茶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抬起圆滚滚的脑袋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喉中发出一声声低低的呜呜声,像在讨好又像在安慰。 见乔南没搭理它,它又呜呜呜的叫着,这会儿倒像在认错。 “不是你的错,不是你,乖茶茶。”乔南低头亲了一下它的狗头,将它放回到狗窝里。 然后转身从架子上扯了一件外套,走出卧室,拿起车钥匙…… …… 夜深人静的东临小区隐秘的树荫下,停着一辆黑色低调奢华的轿车。 乔北北不知道郁绍庭为什么不把车子开到b栋楼下,有点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降下车窗点了一支烟的男人。 “郁先生,谢谢你送我回来,那我就……”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郁绍庭解开安全带的声音。 然后男人倾身过来,掐着烟的那只手一把攫住她的下颌,手指干燥温热的温度贴上她的肌肤,她整个人如遭触电了一般,唇瓣就被两片微凉的唇贴上了。 郁绍庭轻轻的舔过她的唇,女孩在他的怀里瑟瑟发抖,青涩得很。 他低低沉沉的笑了一下,眸色深沉晦暗,“北北,这样,你还叫我郁先生?” 乔北北的脑海里轰的一下一片空白,唇瓣颤了一下,“郁先……” 郁绍庭再次堵住了她的唇,跟刚才的温柔完全不同,这次男人明显带着惩罚的意味,蛮横的撬开她的牙关,长驱直入。 这是乔北北第一次接吻,完全不知道要做什么,身子止不住的颤抖,紧紧揪着郁绍庭的衣服,仰着的小脸通红火热。 直到呼吸不过来,她才被郁绍庭松开,男人温润的嗓音染着几分她陌生的欲色:“以后别叫我郁先生了。” 乔北北浑身瘫软的靠在他的怀里,大口的喘气,手揪着他西装内的衬衣,挺阔的衣领都被她扯乱了。 但她实在是没力气坐好来,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的脸红得不像样,更不敢抬头去看他。 她十九岁了,早就知道亲吻代表了什么。 只是她怎么都不敢相信,亲她的人是郁绍庭。 那么尊贵优雅的男人,居然主动吻她? 可是这一切又好像水到渠成,他们相处的这段时间以来,如果郁绍庭对她没有意思的话,不可能有这个耐心与她接触。 所以…… 她的心跳越来越快,手心一片汗湿, 在他怀里瓮声的问:“那我叫你什么?” 郁绍庭修长的手指在她的后脑勺上揉了几下,手指插进她的发丝,贴着她的头皮,摩挲着,安抚了几下。 低声在她耳边说:“我比你大了很多,不知道你们这些年轻女孩子平常都叫男朋友什么,你想好了再告诉我好不好?” 乔北北心脏猛地一缩,手指更紧的攥着他的衬衣,片刻后,点头,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好。” 郁绍庭看着她这个样子暂时是不能下车了,抱着她在怀里缓了一会儿,等她脸上的红晕褪去,眼里不再含着水光,才放她下车。 乔北北刚推开车门,郁绍庭却再次将她扯进怀里,“你和我交往的事情暂时就别告诉你表姐了。” “为什么?”乔北北疑惑的看他。 郁绍庭一笑,镜片后的眼眸一片润泽,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 “因为还不是时候,毕竟我们之间差了这么多岁,你表姐肯定不放心你跟了我,所以暂时还是不要让她知道,等时机成熟了,我再亲自告诉她,嗯?” 郁绍庭今年都三十五了,乔北北才十九,他们之间的确差了很多岁。 乔北北见他考虑的这么周到,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 “真乖。” 郁绍庭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车厢昏暗的光线里,眼底覆上一片冷暗的阴霾。 第265章 你就把我当成是乔南吧 乔南驱车去了空城,锦瑟刚回来两天,昨天倒了时差今天就开始忙活了。 她刚到办公室,锦瑟就从楼下上来,打量了她一眼,见她脸色似乎不太好,弯唇笑了一下,暂时没说什么。 锦瑟是惯会察言观色,细察入微,一点微笑的变化都能被她捕捉到。 等她倒了一杯温开水放在乔南面前,倚靠在办公桌沿,风姿绰约,随意地拨弄着涂了蔻丹的手指甲,胭脂红,特别的迷人好看。 “怎么了?” 乔南喝水的动作一顿,杯子里的水在她眼底晃出一抹细碎的光,“没什么,出来散散心,顺便来看看你,累的话就先休息两天?” 大晚上的出来散心,可不像她的风格。 不过锦瑟也没多说什么。 “在法国休息够了。”她微笑着说。 乔南放下水杯,“你都忙着照顾沈先生了,哪有时间休息。” 锦瑟的手掌撑在桌沿,身子往后一斜,拉开女人完美的曲线,“这次情况还好,沈先生的身体状态也比以前好了很多,只不过要操持着那么多事,难免太辛苦。” 乔南听了后半句话,抬眸看了锦瑟一眼。 锦瑟眼波无痕,回看了她一眼,“怎么这么看我?” 乔南无声的笑了一下,脑海里却想起了今天白天看到的那辆救护车。 “对了,你表妹怎么样了?”锦瑟开口道。 乔南的思绪被拉回来,那盘踞在心头上的密密匝匝的疼也骤然消失了,她皱眉,“北北怎么了?” 锦瑟一挑眉,“她不是肚子痛回去了吗?哦,不对,这个时间她如果回去的话,你应该没碰到她。是这样的,她忽然肚子疼,我就让她先回去了。” 乔南没想到还有这种事,便拿出手机给乔北北打了个电话,电话很快就接起来了。 “表姐,你不在家啊?”乔北北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很明显,她现在已经在家里了。 乔南嗯了一声:“我过来空城了,你肚子疼好了吗?要不要去医院?” “已经没事了。”乔北北的回答很轻松,看来是真的没事了。 乔南又叮嘱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锦瑟下楼去忙了,她在办公室坐了一会儿,才下楼。 坐回到车上时,她靠在椅背上,抬起手捏了捏眉心。 其实在来空城之前,她还去了一趟医院。 那家私立医院是容家开的。 也就是梁非城的另一个好兄弟容驰家的医院,容驰回国后担任院长,只不过这段时间他和杜惊鸿度蜜月去了。 要知道生病的人是不是梁非城,他住在哪间病房对她来说太容易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在大脑一片空白的情况下还能调查出这些东西,也不知道自己出门的意义是什么。 只是当她回过神来,车子已经停在那家私立医院的外面了。 …… 梁非城站在窗前,俯视楼下的绿化带,此刻夜深人静,楼下几乎没人走动了。 这家私立医院收治的病人本来就不多。 他身为梁氏的首席执行官,如果被外界知道生病的消息,则会牵一发而动全身,尤其是近期因为那个网络病毒的侵害,梁氏的股价下跌了很多,更是闹得人心惶惶。 而他,也因此病倒。 入了夜,白天再好的风景都好像蒙上了一层过滤网,什么都是灰灰的,倒映在那双古井无波的双瞳里,仿佛死一般的沉寂。 小九开门进来的动作很轻,生怕吵到他睡觉,结果门一开进来,就见他站在窗边。 “三少,您怎么不睡一觉?” 医生就是说他劳累过度才会导致免疫系统紊乱,高烧不退。 小九心里仔细的算了一下,三少真的很久很久没有好好睡过一觉了,尤其这一年多以来,乔南逃走了之后,他更是没法安眠。 一开始用了安眠药,可后来安眠药都不怎么能起到作用,他就玩命的工作,梁家已经是国内财富的天花板了,他却一再创造神话。 那时候网络上还流传了一句话,连梁非城都这么拼命工作,我们凭什么不努力呢? 像他这样的工作狂很少有胃好的,可除此之外头疼脑热的很少发生。 今天中午突然看到他晕倒在办公室,这一次可真的把他和樊七给吓坏了。 黎东白跟在小九身侧,冷嗤:“你家主子的身体是铁打的,睡什么觉?” “黎公子……”小九皱了一下眉头。 虽然知道黎东白是为了梁非城好,才这样冷嘲热讽的,但他怕三少听了生气,动怒伤身。 然而梁非城却只是淡然的瞥了他们一眼,没说话,走到病床边,掀开被子,坐了上去,靠在床头上。 说出来黎东白肯定要笑他的。 他在窗前站了有半小时了,就在半小时以前,他明明睡着了,却忽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心悸,那种莫名的情绪牵引着他走到窗前,他推开窗,想看个究竟。 可楼下并没有人。 有那么一瞬间,他竟幻想着她就站在楼下。 “滴!”的一声,他回过神来,侧头看了一眼拿着耳温枪的黎东白,眉头一皱,明显有几分不悦。 黎东白看了一眼显示屏上的数字,啧了一声:“三十八度二,还没退烧,牛逼啊!” 梁非城没说话,他本来就是个话少的人,如今更是惜字如金,闻言只是苍白的薄唇抿了起来。 可黎东白嘴里是冷嘲热讽,放下耳温枪后,大步往病房外走,小九以为黎公子又被三少气走了,过了没多久,他提了和平饭店的食盒进来。 “我真是欠你的,这么不让人省心。” 他坐下来,将食盒打开,里面盛着一份粥和小菜。 “小九说你都没吃什么东西,我就不信盯着你,你还不肯好好吃饭了。” 他拿勺子搅了几下碗里的粥,满意道:“担心送过来的路上粥太化了,就让他们稍稍掌握好火候,刚刚好。” 看了一眼无动于衷的梁非城,他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气他了,毕竟再气下去身体就真的废了。 所以,他拿勺子舀起半勺的粥,和颜悦色道:“吃一点吧,我喂你,来,张嘴,啊……” 然后他就看到梁非城用一种看白痴的目光盯着他,那双眼睛深邃沉寂,可黎东白分明从里面清楚的看出了嫌弃。 黎东白恶心人的劲头忽然上来了,将勺子往前凑了凑,“你就把我当成是乔南吧,想象一下,乔南喂你喝粥的样子。” 梁非城深吸一口气,齿缝里溢出话来:“她不会像你这么恶心,放下,我自己吃。” 第266章 白色的药瓶子 乔南回到家时,已经凌晨了,她洗了澡躺在床上,缓缓的闭上眼睛,一片虚无的黑暗中,似乎有一只手朝她伸过来。 静谧的空间,中年男人低沉醇厚的嗓音叫着她的名字:“南南,南南……你是我的……” 黑暗中忽然闪现出男人略显得佝偻的背影,理得很短的寸头,那人身子一转,赫然是梁暮行的脸! 那只手猛然掐上她的脖子! 乔南倏然睁开眼睛,双手按在脖子上大口的喘着气,安静的空间里只有她一个人的喘息声。 壁灯发散着雅黄幽暗的光,淡淡的照亮房间内的每一个角落。 没有梁暮行,梁暮行已经死了。 是自己又癔症了。 好一会儿她才转头看向床头柜上的电子时钟。 居然才刚过去十分钟。 她猛然坐起来,擦掉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然后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白色的药瓶子,从里面倒出一粒红黄相间的胶囊。 没有喝水,直接咽了下去。 她将药瓶放在床头柜上,抬手搓了搓脸,想什么那么入神,连药都忘记吃了。 胶囊黏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锦瑟早提醒过她吃药一定要喝水,免得出现现在这种情况。 掀开被子下床,她蹑手蹑脚的走出卧室,没有吵醒睡着的茶茶。 等她从厨房出来,端着一杯没喝完的水时,隐约听见乔北北的声音。 刚才她出门时没注意,这会儿才看见公共浴室里的灯是亮着的,里面隐约有人影,乔北北的声音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正当乔南要进屋时,浴室的门从里面打开了。 乔北北是完全没料到会在这个时候看见乔南,吓了一跳,差点将手机都丢了。 刚才她跟郁绍庭打电话…… 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表姐的右耳失聪,只有左耳的话应该没那么容易听清楚,何况她刚才还是压低着声音说话的。 她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讪讪的笑说:“表姐,喝水呢?” 乔南嗯了一声,随意的开口:“刚才在打电话?” 目光落在乔北北手里拿着的手机上。 乔北北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面上看不出什么痕迹:“是啊,我高中同学,她现在在外省读书,挺久没联系了,所以聊了有点久。” 乔南无疑有他,叮嘱她早点睡觉后,就回到了房间。 乔北北也很快回到卧室,刚躺下,就抱着被子,双腿夹紧的在床上打滚,将笑声掩在被子里,脸颊一片羞红。 刚才挂电话之前,郁绍庭的嗓音格外的低沉,被无线电波压缩后的声音就显得更加的撩人。 他说—— 已经有点想你了,北北。 接下去的几天,郁绍庭几乎每一天都会去空城,有时候是一个人,有时候是谈生意。 他一个人的时候,总会提前给乔北北发信息,乔北北找准了时机去包间,佯装问他喝点什么,却被男人抱在怀里肆意亲吻。 有时候是让她坐在他的腿上,有时候将她按在沙发上,他总是将乔北北吻得软成一滩水。 而涉世未深初出茅庐的乔北北早就在他的一腔柔情中,辨不清方向,一头栽进爱情的深渊里。 乔北北回到休息室,一想到刚才在包间的洗手间里差点擦枪走火的边缘行为,她的脸颊就是一阵火辣辣的热。 没想到,平日里看上去那么禁欲沉稳的郁绍庭沙哑的在她耳边说想要你的时候是那么的动听勾人。 周六那天,乔南出去和言西逛街,问乔北北要不要一起,乔北北抱着茶茶,摇头,说:“不去了表姐,我有点累。” 今天是乔北北休假。 乔南走到玄关穿鞋,回头说:“晚饭我没回来吃,之后就直接去空城了,大概会比较晚回来,你自己要是懒得做饭就点餐。” 乔南关门出去,乔北北确定她走了之后,才回房间换衣服。 下楼时,郁绍庭的车子已经停在不远处都榕树的树荫下了。 乔北北欢快的像只蝴蝶,跑过去,上了车,侧身在郁绍庭的脸上亲了一下,“等很久了吧?” 郁绍庭在她笑着躲回去的瞬间,捞住她的后脑勺,吻住她的唇,轻轻都在她的下嘴唇咬了一下,“五分钟,惩罚你的。” 八点左右郁绍庭送乔北北回东临小区。 车子停在隐蔽的角落,从挡风玻璃望进去,昏暗的车厢里,男人高大的身影拢着怀里瘦小的女孩肆意亲吻,场面火热。 郁绍庭咬着她的耳垂,气息火热,“北北,可以吗?” 乔北北的身子抖得厉害,她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们已经有过很多次的边缘行为。 她怯懦道:“可是在车上,我……我……” “去酒店,嗯?” 乔北北在他怀里软得不像话,眼看着已经到东临小区了,她咬着下唇,揪住他的衣襟,说:“表姐不在家。” 在她看不见的方向,郁绍庭的眼眸黑而亮。 …… 房间的气氛骤然升高。 郁绍庭将乔北北翻身压在门上,低低的嗓音勾着她:“北北,帮我把眼镜脱了,嗯?” 乔北北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身子又热又软,抬手颤巍巍的将男人的眼镜摘下来,这是她第一次看见没有戴眼镜的郁绍庭,比平常看上去要邪气了一些。 衣物落地的声音。 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的激情,初经人事的乔北北再疼都没说一句什么,她是真的喜欢上了郁绍庭,毫不保留的将自己给了他。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床头灯,郁绍庭看着怀里累得睡过去的女孩,目光下移,看着床单那抹鲜艳的落红,目光深暗。 一抹异色从他的眼底流过。 他悄然起身穿上西裤和衬衣,床头灯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 不一会儿,房间的门打开,他走出去,目光落在隔壁主卧的门上,扭开门把,走了进去。 房间里一股淡淡的香水味,今晚的月光很亮,从窗外照进来,不用开灯就足够能视物。 一下子,他的目光落在床头柜上的那个白色的瓶子,瓶身上没有标签,拧开盖子,里面是一颗颗胶囊…… 第267章 乔南,我不会放过的 此刻乔南的房间里。 郁绍庭走到窗台边,那里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电脑屏幕是立起来的,屏幕黑的,但是提示灯在亮着,证明笔记本电脑是开机的状态。 他走过去,颀长高大的身子立在电脑桌前,手指在键盘上敲了一下,屏幕瞬间亮起。 而屏幕却是上了锁的。 月光透过他的镜片玻璃照进那双幽深冷寂的双眸中,如照进一片腐蚀阴骇的沼泽,他缓缓勾起唇角,修长的手指在电脑屏幕上敲了几下。 普通人的电脑上锁很容易解开,方法他也会。 只不过当他操作完之后,屏幕锁没有半点的变化。 依然是锁定的状态。 他眯了一下眼睛。 什么人需要处心积虑的把自己的电脑用这种高级且复杂的锁呢? 郁绍庭哼笑一声,一线冷光从他的眼角倾泻而出。 手指从桌面上抚过,却触碰到了一本便签纸。 拿起便签纸,上面写了两行单词,但明眼人一眼能看得出来,那是一串代码。 一瞬间,郁绍庭眼底如有血光浮现。 就在他准备离开房间时,忽然脚步一沉,随后听见一声猝不及防的呜咽声。 “呜呜呜……” 就着洒进来的月光,他低头看了一眼咬着他裤脚的一只大概只有成年男人掌心那么大的狗。 郁绍庭提了提脚,那只通体白毛的小狗咬着他的裤脚不放。 龇牙咧嘴的盯着他这个不速之客。 乔北北悠悠的转醒过来,没看见郁绍庭人,还以为他走了,又看见他的西装外套还放在单人沙发上。 她起床裹着睡袍,开门出去,听见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刚走两步,就看见郁绍庭端着一杯水从厨房出来。 他手里拿着的正是她之前放在房间里的水杯。 喝了一口水,他笑容温润:“醒了?” 大步朝她走过去,将杯子递给她:“喝点水?” 刚刚发生那种事情,乔北北脸颊羞红,接过水杯喝了一口。 然后被就被郁绍庭拦腰抱起,进了房间,郁绍庭目光再次落在床单上的落红,薄唇抿了一下,移开视线。 乔北北依依不舍的抱着他的脖子不松手,窝在他的颈间,蹭了几下,“你是不是要走了啊?” 郁绍庭弯腰打算要将她放下的动作一顿,顺势坐在床边,将她抱在怀里,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鼻尖擦过她的额头,“再陪你一会儿。” “在我表姐回来之前离开吗?”乔北北抬手抚过他的下巴,那里已经冒出细细的粗糙的胡茬了,可她却觉得格外的迷人性感。 郁绍庭抓住她作乱的手,微笑道:“虽然说的很像在偷情,但你说对了。” 手机传来短信的提示音,他一手搂着乔北北,另一只手从西裤口袋里拿出手机—— 【乔南在回东临小区的路上】 不动声色的将手机屏幕熄灭,他低头看了一眼昏昏欲睡的乔北北,眼底一片漠然,却温声说:“我回去了。” 乔北北本来快睡着了,听见这声音,猛地收紧手臂,牢牢的抱着他的脖子,窝在他的怀里撒娇。 “不要。” “北北。”郁绍庭将她的手抓下来,反身将她放在床上。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镜片在灯光下反光,乔北北不怎么能看清楚他的眼睛,只听他说:“听话,好好睡一觉。” 乔北北咬了咬有些红肿的唇,依依不舍的点了一下头。 郁绍庭手指攥了起来,低头在她的唇上压了一下,声线低沉的笑说:“乖。” …… 小区昏暗的角落,郁绍庭在车上坐了一会儿,才看见一辆红色的法拉利开到b栋楼下,一身黑色长大衣的乔南从车上下来。 他看了一眼,扯了一下唇,手握方向盘。 开车回到家里,助理在一旁候着,他将手上的东西递过去,“找个可靠的人看一下这药是什么用途的。” 助理伸手接过来他递过来的纸巾,打开看,是一颗红黄相间的胶囊。 “是的,大少爷。” 郁绍庭扯开领带上楼,刚推开房间的门就看见有一道人影立在落地窗前。 他按了开关,灯光亮起,扫了落地窗前的人一眼,冷笑:“丹尼尔,你是不是太心急了?” 金发碧眼的男人回过头来,脸色阴沉的看着他,“你不是说很快就能得到答案那?我看你是要和那个乔北北假戏真做了。” 郁绍庭嗤笑一声:“你是开玩笑吗?” 他走过去,坐在单人沙发上,右腿搭在左腿上,西裤下隐隐的肌肉线条。 啪一声,打火机的火苗窜起,他点了一支烟,甩掉打火机,眯着眼睛说:“不接近她,我怎么有机会进乔南的家?” 丹尼尔看着他,猝不及防的对上他的目光。 郁绍庭有一双迷人的桃花眼,虽不及郁闻州那般的妖冶,可也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此刻他脸色阴翳的看着人的时候,大有几分不怒自威的威严。 丹尼尔一下子就想到了郁绍庭的父亲。 “当年就是冥神泄的密,你爸才被国际刑警围剿,最后死在大海上的,如果乔南真是冥神的女儿的话,母债子偿的道理不用我多说了吧。” 郁绍庭弹掉烟灰,“不用你反复提醒我,我在做什么,我心里清楚,乔南,我不会放过的。” 丹尼尔眼眸一眯,眼底掠过嗜血的光芒,“确定了?” “错不了。” 丹尼尔出去后,郁绍庭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一条微信。 【你到家了吗?】 郁绍庭唇角轻勾,即使看不到人,也能透过这几个字感受到女孩,不,是女人小心翼翼的语气。 乔北北困得两只眼睛在打架,却一直坚持到郁绍庭回她信息。 叮—— 【早点睡,你今晚累了。晚安。】 她侧躺着捧着手机,犹如捧着自己一颗滚烫的心,笑着钻进被窝里。 …… 乔南第二天起床,阳光很好,她听见阳台滚筒洗衣机翻滚的声音。 乔北北垫着脚尖在晒床单,昨晚她太累了身上又痛,将床单换了之后就睡过去了,今早醒来就手洗了床单。 听见脚步声,她回头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表姐,早。” 手在围裙上擦了两下,“我给你热了药,快去喝吧。” 吃早餐的时候,乔南不经意的看了乔北北一眼。 似乎哪里变了。 但她又说不出来确切变化的地方。 第268章 明明吃了药,怎么还会出现癔症? 乔南喝粥的时候,郁闻州来了。 他穿着剪裁匀称的藏蓝色西装,领带一丝不苟的系在挺阔的衬衣领上,脸上挂着痞气与邪气之间的淡笑。 头发不知何时理成了寸短,衬得五官愈发的凌厉。 乔南想到了网络上流传的一句话,寸头是检验真正帅哥的标准。 但是郁闻州的颜值是经过全网肯定的,网络上不知道有多少他的老婆粉,跨国公司的总裁,风头愣是比明星还要更盛。 “看呆了?”郁闻州舌尖顶了一下腮帮,低低沉沉的笑出来。 右手撸了一把寸头。 乔南还真有点不习惯,“你怎么把头发剪了?” 自从上次郁闻州趁她不注意亲了她一下之后,乔南生了很大的气,之后郁闻州就收敛了很多,他们现在的相处,更像朋友。 但乔南不是十几岁的姑娘了,一个之前明明对你表现出那么浓烈的爱意的男人怎么会轻易放手? 她心里清楚,这只是表象。 如果不是郁闻州自己愿意这么维持着,谁也不能强迫他。 “寸头多方便,手感还很好,你要不要摸摸?”说着,就要伸手去抓她的手,但想到了什么,又将手收了回去,眼底有一瞬间的挣扎。 乔南不动声色的笑说:“男人的头可不能随便摸的。” 郁闻州笑笑,手里提着一份糕点,递给她,“家里做的,味道不错,送一点给你尝尝。” “谢谢。”乔南接过来。 郁闻州没多留,知道乔南家里还有个表妹,转身下楼。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出了一趟门,会被狗仔拍到了照片,还上了娱乐新闻。 东临小区是燕京城里出了名的小区,里面住的人都是大有来头。 可是后来渐渐的被曝出很多住在这里的是某些权贵在外面养的女人,有嫩模,明星,艺术家。 逐渐的,燕京城的人心照不宣,东临小区是权贵们金屋藏娇的地方。 新闻里说的暧昧不清,但没有人知道郁闻州去东临小区到底是见谁去了。 但知道内情的人,却是一目了然。 就比如此刻正喝着粥的梁非城,听见新闻,左手的骨瓷勺丢回到碗里。 冷笑一声:“土匪强盗的子孙,最会这些趁火打劫的手段。” 黎东白听见梁非城的吐槽,差点笑吐。 不过这话倒也不假。 梁家世代簪缨,在朝为官,到了梁非城曾祖父,也就是梁老爷子的父亲那一辈才开始经商。 而郁家就不同了。 郁家祖辈的确是土匪强盗出身,后来先辈下海经商,做的却都是捞偏门的生意,但那时候不如现在管的严,郁家赚的盆满钵满,富可敌国。 梁家和郁家,一官一匪,恩怨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积累下来的。 后来法律的约束力大了之后,郁闻州的爷爷辈便认清了现实,开始对郁家洗白,正正经经的做起了生意。 要不说郁家就是天生会做生意的料,生意步入正轨后可谓是蒸蒸日上,郁闻州就是遗传到了优良的基因。 不过洗白这种事情,需几代人努力才能真正的完成,郁闻州的爷爷辈才开始,到了他父亲这辈,根还是断不了的,听闻郁闻州的叔叔剑走偏锋,重走了老路。 后来听说死了。 外界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黎东白削了个苹果,半点没客气,也没问梁非城吃不吃,自己咬了一口,说:“这苹果怎么这么酸呢?” 小九疑惑:“都是精挑细选的,怎么会酸呢?” 黎东白佯装恍然大悟:“哦,搞错了,不是苹果酸,是有人说的话酸,心爱的女人看得着摸不到,心里痒痒,就把火气撒在别人身上,我算是学到了。” “酸,真酸呐!” 小九心里哭笑不得,但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还不忘提醒黎东白:“三少听得见的。” “我怕他?” 梁非城冷笑:“我就算病着,也能将你打残,信不信?” 黎东白咬着苹果的动作一顿,赶紧投降:“我信,我信。” 说完,给了他一个‘你是大佬你说了算’的表情。 …… 东临小区。 乔北北被郁绍庭按在飘窗上,身子前倾紧紧的拽住窗帘,身后男人火热的胸膛贴上来,她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这么敏感。”郁绍庭轻笑一声,掐着她的腰将两人的身子贴的严丝合缝。 猫一样挠人的嘤咛声从乔北北的齿间溢出,脚趾绷紧,足背弓起的弧度十分优美。 郁绍庭咬着她的耳垂,气息滚烫,“你这副身子,我真喜欢。” 青涩的要命。 事后,乔北北汗涔涔的身子被郁绍庭揽在怀里,长睫毛湿漉漉的眨了几下,昏昏欲睡。 今天又是乔北北的休息日,本来她打算和郁绍庭出去共度晚餐的。 郁绍庭说很想她,乔北北听懂他的画外音了,以为他会在吃晚饭后将自己带出去,去酒店或是去他家里。 其实乔北北心里期盼着能去他家,她很想融入到他的生活中去。 谁知乔南出门后没多久,他就来了,不由分说的抓着她做了三次,从六点到九点半,她累得筋疲力尽,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蹭着他的胸膛,身子瘫软成水一样。 郁绍庭等她睡着了,才起身,穿好衣服,打开房间的门,走了出去。 …… 夜深人静,整座城市仿佛都陷入了沉睡中,寒风呼啸,天气预报明天有百分之六十的概率会有一场大降雪。 开着壁灯的房间内,乔南忽然尖叫一声挣扎着从睡梦中惊醒! 她紧紧捂住自己的脖子,身子的反应很强烈,猛地坐起来瑟缩在床头,空气滑入喉腔,她大口的喘气,一双漂亮的眼睛水光浮动。 眼瞳紧紧的收缩了几下,才渐渐恢复到平静的状态。 捂着脖子的手渐渐下移,揪住胸口的衣服,呼吸依然急促。 转头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电子时钟,距离她躺下,才过去了十分钟。 她抓起床头柜上的药瓶,手指绷紧,痉挛的抓着。 自己明明吃了药,怎么还会出现癔症? 抬手捏了捏眉心,难道是最近太累了吗? 第269章 你去我表姐房间做什么? 燕京城已经被一层厚厚的积雪覆盖了,乔南的房门到第二天中午十点半都没有打开过。 这在以前是从未发生过的。 一开始乔北北没太放在心上,可到了十点半,就有点不同寻常了。 吃过早餐打扫完卫生的她站在乔南的房门外,担心乔南是不是生病了,犹豫了几秒,终于抬手敲了敲门,然后才扭开门把,提着吸尘器走进去。 房间里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如果不是亮着一盏壁灯,恐怕就如黑夜一般。 乔南睡眠质量很差,所以窗帘的遮光性很好。 但也就是因为她的睡眠质量很差,所以乔北北知道她不可能睡得这么迟。 而且从她进来到现在,床上没有一点动静。 她是知道自己的表姐身体不太好的,每天要喝中药。 想到这里就让乔北北的呼吸陡然一沉,眼圈都红了半寸,疾步走过去,“表姐……” 待她走近,靠近乔南,见她精致的小脸陷入柔软的白色枕头里,脸色无恙,心里仍是不放心,伸出手摇了摇她的肩膀。 “表姐,表姐……” 床上的人恍恍惚惚睁开惺忪的睡眼,明显刚才睡得很沉,看清床边一脸担忧的乔北北,沙哑的问:“怎么了,北北?” 乔北北骤然松了一口气。 “表姐,你吓到我了。” 乔南不明所以的皱了一下眉头,撑着手坐起来,“怎么了?” 乔北北指了指床头柜上的电子时钟,“十点半了,表姐,你睡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你生病了呢?” 乔南也看到了时钟显示的时间,心里有些惊讶,自己居然睡到了这个时间。 犹记得昨晚自己癔症了之后,好一会儿都是睁着眼睛的,后来不知不觉睡了过去,没想到,一觉睡得这么沉。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那药对她不起作用了,现在看来不是药的问题,应该真的是最近有点累了。 她看了一眼担心的眼圈都红了半寸的乔北北,心里发软,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微笑着说:“让你担心了,吓到你了吧?” 乔南的声线细细软软的,温柔说话的时候仿佛有一种能安抚人心的魔力。 她去浴室洗漱的时候,乔北北将窗帘拉开,入眼的是一片雪白的天地,她呼出一口气,仿佛将刚才因为担忧而聚集在心头的浊气呼出去。 耳边是浴室里传出来的电动牙刷细微的嗡嗡声,然后她拿起吸尘器打扫卫生。 被子拖到了地上,乔北北弯腰拉着被角,正在她准备拿着扫把从床头柜边开始扫起时,余光扫到了床脚内侧,一抹闪亮的光芒。 看着像个耳钉形状。 以为是乔南掉在那里的首饰,她蹲下,伸手去够,抓在手上。 结果拿出来一看,是一枚袖扣。 袖扣十分精致,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而且上面的螺纹…… 乔北北的脑海轰的一下,浑身的力气如被瞬间抽走,整个人瘫坐在了地上。 昨天晚上,郁绍庭从门外进来,一把将她按在玄关处亲吻,手指抚过她的脸颊的瞬间,她看见他衬衣袖口贴着手腕处的袖扣。 因为他平常戴的都是钻石袖扣,第一次见戴螺纹状的袖扣,所以一时好奇。 当时郁绍庭戏谑她走神,惩罚的咬了一下她的唇。 她攥着袖扣笑得脸颊羞红。 她没有记错,现在躺在她手心里的,就是郁绍庭的袖扣! 为什么他的袖扣会在表姐的房间里? 浴室的门从里面拉开,在乔南出来之前,她动作迅速的将袖扣藏在口袋里,然后捡起吸尘器,背对着乔南说:“表姐,药我已经给你热了,趁热喝吧。” 直到乔南的脚步声远走,乔北北呼吸一窒,手心里一片汗湿。 不行,她一定要找郁绍庭问问清楚才行。 她回房间换了一身衣服,一边整理衣领一边对乔南说:“表姐,我出去一趟,有朋友找我玩。” 乔南喝着令人头皮发麻的苦到极致的药,皱着眉,说:“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乔北北出了东临小区,拦了一辆出租车后,给郁绍庭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三声接起,男人熟悉温润低柔的嗓音:“北北。” 一听到男人的声音,乔北北心里的委屈顿时就涌上眼眶,但她将手机移开,深呼吸了几下,瓮声问道:“你在哪?我想见你。” 郁绍庭何其能洞察人心,一听声音就知道乔北北的情绪不对劲,思忖了片刻,给了她一个地址。 郁绍庭说的地方是家清幽的会所。 乔北北到的时候,郁绍庭已经在包间里了,之所以会选择这家会所,是因为白天清净,人也少。 一见到郁绍庭,乔北北的眼圈就红了,郁绍庭蹙了一下眉头,牵着她的手让她坐在沙发上。 当他看着乔北北手心里的那枚袖扣时,唇角勾起一抹温润的笑。 “这不是我的袖扣吗,掉在你房间了吗?” 乔北北浑身都在发抖,可是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发抖,不是害怕,也不是恐慌,就是止不住的颤抖,明明只是一颗袖扣而已啊。 他也承认了,是他的袖扣。 可,怎么在表姐的房间里啊? 她一开口,声音都有些打颤:“我在我表姐床脚下捡到的。” 在乔南的房间…… 郁绍庭唇畔的笑意略显稀疏,包间里没开灯,一整面的落地窗透着外面的雪光,格外的亮堂。 他坐在沙发的位置上正好窗外有一棵景观树,遮掩了一部分的光,光影交织,他的那抹若有似无的笑如在一张面无表情的面具上硬生生刻出来的。 原来找不到是因为掉在了乔南的房间,他千般小心不留下丝毫的痕迹,竟是百密一疏。 他伸出手握住乔北北在发抖的手,五指稍稍包裹着,眼睛一瞬不眨的看着她,声线里压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冰冷。 “怎么在发抖,被你表姐看到了吗?” 乔北北的心乱着,根本无暇分心他的异样,摇头,“你说过还不是告诉表姐的时候,所以我看到后就藏口袋了,没有告诉表姐。” 还不等郁绍庭开口,她反问道:“你去我表姐房间做什么?” “我怎么可能去你表姐的房间,”郁绍庭失笑,另一只手捏了捏她满满胶原蛋白的脸,“应该是不小心掉在了哪里,被那只小狗叼进你表姐的房间里了吧。” 被他这么一说,乔北北才幡然醒悟,对啊,家里有一只喜欢叼东西的狗。 她着急心乱,竟忘了这个。 “我……”她脸颊羞红的看着郁绍庭,又恼怒自己的小题大做,又觉得羞愧不已。 郁绍庭却低头在她的红唇上啄了一下,“小姑娘,就喜欢胡思乱想,嗯?” 第270章 你外婆的墓碑被人砸断了 乔北北走后不久,乔南喝了药正在吃三明治,就接到电话,说锦瑟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去,已经送医院了。 乔南心里着急,将剩下一半的三明治放丢回到餐盘里,匆匆换了衣服出门。 因为空城距离容家的私人医院比较近,锦瑟就直接送去了那里。 乔南开车到医院,因为她的车牌医院的系统没登记过,不让开进去,所以她将车子停在停车场,朝着住院部走去。 她走得匆忙,没有看到另一边,一辆全球限量的阿斯顿马丁的车窗降下,黎东白朝她走去的方向看一眼,眼底划过一丝玩味。 可等他到了梁非城的病房,却没看见乔南。 当即就知道自己猜错了。 也是了,乔南怎么可能会来医院看梁非城呢? “干嘛一副猥琐的表情?” 正低头看着平板股市分析图的梁非城冷不丁的开口。 黎东白脸色一变,他猥琐? 他走过去,拿起桌上的耳温枪朝着梁非城滴了一下,看着显示的体温,摇头说道:“三十七度八,你这烧反反复复的,是不是快挂了?” 梁非城不为所动,却是看见梁氏的股价又有了波动,眉头才微微皱了一下。 黎东白将耳温枪放下,学着他的样子,冷不丁的开口:“我刚才在楼下看到乔南了。” 他话音刚落,就感受到了一道锐利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然后余光里,梁非城已经掀开被子下床了,连拖鞋都没穿。 黎东白赶紧拉住他,“你这人……好了,好了,不是她病了,你别着急。我刚才问了,是锦瑟,以前开酒吧的那个锦瑟受伤了。” 他明显的感觉到梁非城的手臂肌肉紧绷起来,然后又瞬间的松了力道。 男人喃喃的说了一声:“是么。” …… 乔南从锦瑟的病房出来,准备去空城帮锦瑟收拾点东西过来,电梯从楼上下来,她刚跨进去,就看见站在电梯里的梁非城。 男人身材高大挺拔,就算站在电梯逼仄的空间里也挡不住他一身强大的气场。 瘦了,五官更加的锋利了。 这是看到他的第一反应,然后,她才不动声色的移开视线。 既然已经踏进来了,她就没有打算退缩出去的打算,一个梁非城而已,又不是老虎。 女人背对着他,背影高挑苗条,可能是出门急,她的头发还是在脑后扎成一个松垮的发髻,却不会让人觉得凌乱邋遢。 大衣下是裸露的脚踝,踩着一双酒红色的高跟鞋。 左边脚踝骨上一颗玛瑙红的痣分外醒目。 脑海里闪过梁公馆昏暗的房间里,她在他身下低泣脸颊潮红的模样,他攥住她的脚踝,滚烫的拇指贴着那颗痣,在她昏死之际低沉的在她耳畔叫她南南的一幕。 梁非城冷削的喉结上下滚了一下,沙哑的开口:“去哪,我送你。” “我还没到需要病号送我的地步。” “你知道我生病了?”男人的声线喑哑低沉。 乔南的心口仿佛被什么戳了一下,酸软软软的,转身淡淡的扫了一眼他身上的病号服,然后才慢悠悠的抬眼看他。 那眼神仿佛再说,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 梁非城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一下,然后紧紧的攥了起来。 刚才那句话到嘴边时他就已经后悔了,他怎么能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可到嘴边的话收不回去,又或是,想跟她多说说话。 就在他的手触碰到她的手腕时,乔南仿佛被电了一下,猛地将手抽开,电梯刚好打开,她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 …… 乔南前脚刚到锦瑟的房间,就接到前台打来的电话:“老板,有一位自称是你舅舅的人……” 舅舅。 这个称呼已经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将近两年。 乔南脑海里浮现出乔国良那张唯利是图,欺软怕硬的嘴脸,还没说话,电话那头就传来男人含着笑的声音。 “小南啊,我是你舅舅啊。” “乔国良,你想干什么?” 电话那头的乔国良明显不喜欢她用这样冷硬的语气跟他说话,又碍于前台小姑娘用一种恭敬的态度看着他,让他顿时觉得自己也是个有身份的人。 不自觉的昂起头颅,清了清嗓子。 “我也是听北北说你回来了,这么久没见,舅舅很想你。” 想她? 如果她猜的没错的话,应该是想她的钱了吧。 “如果你要钱的话,我没有,也别去找北北的麻烦,你欠的那些债你自己还,别想着拖北北下水!” 乔国良怕她真把电话给挂了,赶紧切入主题,说:“我是想找你要钱的,不过不是用在我自己身上的,是你外婆的墓。” 乔国良被保安带到顶楼办公室。 推开门,他扫了一眼低调奢华的办公室,眼睛直发亮,想到这就是乔南的办公室,仿佛都已经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看着他露出贪婪的神情,乔南嗤笑:“你真的有正事找我吗?” 乔国良这才将目光落在乔南身上。 啧啧,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他实在是想不出来,乔清如虽然是老家那一带长得最漂亮的,而且她那个被人打死的丈夫也算俊俏,但是怎么就生出了乔南这么…… 连他作为长辈,都觉得漂亮的十分惊心动魄。 他的脸皮向来是厚,看见她脸色冷淡,又听见她这般语气,脸上仍然堆着笑:“诶,你这孩子,怎么跟舅舅这么说话呢?” 乔南表情冷淡:“当年你坑我的时候怎么不拿出你做舅舅的样子出来?” 乔国良腆着脸,自然的坐在沙发上,手掌撑在沙发按了按,手感真好啊…… 他嘿嘿的笑了两声,说:“人非圣贤嘛,小南,你就别和舅舅置气了,都是一家人。” 乔南没时间也没心情跟他掰扯,“别说那么多废话,你刚才说外婆的墓,怎么了?” “邻居正好去了一趟公墓,回来的时候告诉我你外婆的墓碑断了,估计是被人砸了,我想着反正你也回来了,就打算重新修葺一下,这不,我最近手头没钱……” 乔南忽然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手指颤抖着,嗓子眼发紧,“你说什么?!” 【作者有话说】 祝各位元宵节快乐!有读者宝贝记得今天除了是元宵节以外还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 第271章 远处一个女人看着她 通往安城的高速公路上,乔国良正襟危坐的看着前排的两个身材高大魁梧的汉子。 他虽然没怎么见过世面,但好歹也活了五十几年,看人的眼光还是有一点的。 不用乔南说,他都能察觉到他们两个人身上那股不同寻常的肃杀之气。 看上去跟杀手似的,而且看长得也不是亚洲人的普遍长相。 他不由的捏了一把汗。 乔南怎么突然就混的这么好,开了宫殿一般的娱乐城,又开着那种看上去很矮,却贵到离谱的跑车。 难道她攀上了道上的人了?看她身上穿的一看就不是便宜货,难道真的给道上的人当情妇去了? 这一边乔国良胡思乱想。 而乔南手里抱着个生了锈的曲奇饼的铁盒,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其实她根本没有睡,在听到乔国良说外婆的墓碑被人给砸了,她整个情绪都不在稳定的状态,一下子仿佛回到了一年多以前,那个连绵大雨的天气。 她先回了一趟家里,她的药不能断,要彻底摆脱噩梦的困扰,整个治疗阶段很长,她拿了药又拿了外婆留给她的铁盒,拉了个行李箱就出来了。 而乔北北还没回家,电话也一直没人接,想来她是跟朋友在一起没关注手机,就留了一条微信给她。 让她不必回安城,留下来照顾茶茶。 可是她手心冰冷,身子小幅度的颤抖,根本开不了车,所以就让两个雇佣兵跟着,一是让他们开车,二也是为了保护好自己。 不能保证她冥神的身份还没暴露,潜在的危险那么多,她不能掉以轻心。 只不过这些人都听令于沈先生,除非必要时刻,他们轻易不出现在她的身边。 雇佣兵,就是拿钱办事的人,与利益无关,也就与他们无关。 冷血无情,却又是不要命的。 乔国良一开始还不愿意跟她一起回安城,说他风尘仆仆赶到燕京城,怎么说也得吃一顿好的,再在总统套房里睡上一觉,才能养好精神。 她哪会惯着他的坏习惯,强行将他拉上车。 其实她根本就还没动手,乔国良看见那两个雇佣兵的瞬间腿都软了,自觉地爬上车子。 “小南,小南……”乔国良刻意压低的嗓音灌入乔南的左耳。 她微微睁开眼睛,眼底一片血红,鼻尖一蹙,鼻音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说。 乔国良又往她那边凑了凑,不时的用眼神偷瞄前排的两个人,“他们是……” 他眼睛瞪大,抬起手,手掌横成手刀状,在自己的脖子前划了一下。 那意思是问,他们是杀手吗? 乔南懒得理他,知道他其实胆小怕事,最是欺软怕硬,随意的应付他:“是。” 乔国良听完之后,顿觉后脖颈一凉,眼前一黑,整个人恍恍惚惚的缩在车厢的角落,半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了。 世界彻底的安静了,乔南满意的重新闭上眼睛,紧紧的揽着手里生锈的曲奇饼干盒。 车子开得又稳又快,她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又好像没睡着,依稀做起了梦,又像是回忆。 那一次她被表哥也就是乔国良的儿子捉弄,反锁在教室里,等她做完卫生,人已经出不去了。 她知道自己的小嗓门喊不出多大的声音,拿凳子砸破了窗玻璃,这才惊动了学校的保安,然后将她放出去。 那时候天都黑了,她一路跑回家,外婆就站在小平房的门前张望,身后敞开的门里是一盏灯泡,瓦数不高,灯火如豆,晕出的光很柔和。 如今小平房还在,没人住了之后老化的很快,墙上的灰一整块一整块的剥落,掉在地上,蒙上一层尘埃。 还是那扇门,可门前却没有人朝她招手,门后也没有那盏如豆的灯火了。 乔南从车上下来,车灯照在路面上,她背对着光走过去,总觉得身上凉飕飕的,侵入骨髓的冷。 太冷了。 没有那盏灯,没有那个人。 有人从旁边一栋自建房里走出来,影子拉得很长,手里提着个装满垃圾的垃圾袋,嘴里骂骂咧咧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她侧头看了一眼,是林如凤,头发有点乱,看上去背脊也不如当年的挺直了。 林如凤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先是看见乔国良,刚想骂他不是去燕京城找乔南拿钱了吗,没拿到钱怎么敢回来! 可一转眼就看见站在平方屋檐下的乔南。 一开始她还没认出来,毕竟和当年那个穿着老旧羽绒服、洗的发白的牛仔裤的女大学生差别太大了。 要不是那张和过去没有多大变化的脸,她真的会认不出来。 她当然也知道乔南今非昔比,听北北说她在省城开了一家娱乐城,风光得很。 顿时脸上堆起笑容,拿出舅妈的和蔼慈祥的样子出来:“原来是小南啊,快进屋,路上累了吧,舅妈把房间都给你准备好了。” 乔国良的脸色顿时一变,走到林如凤身边,在她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句什么,林如凤惊慌的看了一眼车上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上的两个男人,吓得瑟瑟发抖。 再看向乔南时,眼神里带着浓烈的恐慌和排斥。 还是没变,乔南直想冷笑,但这种感觉居然在她心里产生了一种扭曲的亲切感。 但他们和乔北北不一样,面对他们,她依然是冷漠的。 她平静的说:“算了吧,我住宾馆。” 林如凤和乔国良松了一口气,呵呵的干笑两声,那笑比哭还难看,“那我就不留你了,宾馆好,宾馆挺好的。” 小县城的条件不比燕京城,这里没有什么五星级的酒店,两三百块钱的宾馆,推开门就是一股子常年不通风的味道。 乔南和衣躺下,将那个生锈的曲奇饼干盒放在床头。 吃了药之后,一开始她还是不敢闭眼,没过多久就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一种很奇怪发感觉沿着她的脑神经游走,什么时候睡着的也没印象了。 一直到第二天乔国良来敲门,说带她去外婆的墓。 墓碑是从半中间拦腰断裂的,裂口上有明显的敲击的痕迹,的确是人为的。 乔南胸腔仿佛被人一瞬间挖空,空落落的疼,手指痉挛地蜷了起来,紧紧掐着手心里的嫩肉,眼圈一寸寸的泛红。 到底是谁,要这么对外婆? 她蹲下身子,将那块断裂的墓碑残块捡起来,泪水一下子决堤,砸在深灰色的墓碑上,手指痉挛的颤抖着,骨节泛着森白的冷意。 一阵风吹来,卷起地上的沙尘,她下意识的侧头避了一下,余光里扫到远处有人的目光正朝着这边看过来。 她本能的抬眼看过去,是个穿着黑色掐腰风衣的女人,穿着一双低跟的皮鞋,烈焰红唇,戴着一个大到离谱的墨镜,大半张脸都掩在那顶宽沿的帽子底下。 看上去却并不让人觉得很年轻,因为墨镜下的皮肤显得并不那么紧致。 那身影…… 乔南浑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肌肉僵硬紧绷得发痛! 第272章 刚才那个女人绝对是乔清如! 记忆里,有一个人始终将自己打扮的很精致,不管是穿衣还是妆容上,乔南从来没见她随便过。 那个女人从来都是以最美丽最优雅的一面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嗓子眼发紧,她张开口,想发出点声音,可除了痉挛的疼以外,竟发不出一个字出来! 那个女人似乎也察觉到了她在看她,所以在她站起来的瞬间,忽然转身。 朝着她来时相反的方向疾步而去! 刚才乔国良只出现了一会儿,就让乔南一个人待着了,那两个雇佣兵在半山腰乔南可以看见的地方抽烟,不时的朝她的方向看过来,但此刻,正好低着头抽烟。 放眼望去,整片墓园就只有她,和那个突然跑掉的女人! 乔南猛地站起来,脑子里不断切过一些片段,然后混乱成一团,在那个念头从混乱中抽离出来的瞬间,她毫不迟疑的大步追过去。 心脏提到了嗓子眼上,不断膨胀挤压,她只能靠急促不断的呼吸才能让自己因为那种几乎要撕裂她的情绪而跌倒。 是她吗? 是她吗! 一定是她,她不会认错的! 那女人尽管穿着低跟的鞋子,脚步却很快,尤其在察觉到乔南跟上她之后,加快了脚步,几乎是沿着山路跑下去的。 乔南顿时也加急了脚步,寒风从她的脸颊如刀一般的擦过,她半点不觉得疼,刚才冷却的血液疯狂的沸腾起来! 公墓在山顶和山腰之间,乔南和乔国良沿着盘山公路上来的,没想到后面还有一条用花岗岩铺就的石阶,一直通往山脚下。 四周是连绵起伏的山峦,这座山最高,从这边下去还不到山腰就有一片林子,此刻虽然是冬天,那林子里的植被却不显得光秃。 乔南紧绷的嗓子眼在跑起来的瞬间,被扯开到了最大的极限,声嘶力竭! “乔清如——!!!” 那女人的身影一顿,突然窜进旁边的林子里! 乔南根本没想那么多,飞快的跑过去,也钻进了林子里,心跳在这一刻几乎到达了极限,在肾上腺素飙升的同时,她已经失去了最理智的判断。 刚才那个女人绝对是乔清如! 她不能错过这次机会,如果错过了,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找到乔清如! 就算前方是龙潭虎穴她也要闯过去! 她快速的穿梭在林子里,四周光秃干枯的枝桠从她的身上擦过,刮过她的脸,手背,脖子,可是四周静谧的根本不像有人来过的痕迹。 但她知道,那个身影像极了乔清如的女人的确跑进来了。 如果她不是乔清如为什么在看到自己的时候要逃跑? 两个雇佣兵是在乔南追出去的一分钟之内发现乔南不见的,等他们沿着花岗岩的山路追下去时,忽然听见下方的树林里传出一道划破天际的砰声! 是枪声! …… 昨天乔南从医院离开后,梁非城回到病房又再次发起了高烧,一直到深夜十一点将近十二点,烧才从三十九度退至三十七度三。 病去如抽丝,梁非城平常身体很好,可一病倒,免疫系统紊乱,反复发烧都是常事,得有一个过程才能调节到正常状态。 黎东白跟小九守着,樊七接到电话,进来讳莫如深的看了一眼黎东白。 黎东白跟他走出病房,一直到拐角处,黎东白始终蹙着的眉头更加紧锁了起来。 “是不是乔南出事了?” 这个世界上,还能有什么事能让樊七这么拿不定主意,而且不敢在生病的梁非城面前说的。 樊七点头,“不是出了什么危险,而是乔南回安城了。” “回安城?” “是,带了两名雇佣兵,是她外婆的墓地问题。” 黎东白舌尖顶了顶后槽牙,“老三刚退烧,就让他先睡一觉,这时候是真的不能再操心了。既然那边她带了雇佣兵去,你也派几个人在周围看着。” 一直到第二天,梁非城睡到自然醒,喝了粥之后,体温已经趋于正常了,黎东白才跟他说起这件事。 “你先别着急,我已经叫樊七查清楚了,是乔南外婆的墓碑被人恶意砸断。” 梁非城脸色发青,“这还叫我不要着急!” 到底要什么样的事才算是大事呢? 她外婆的事情,她怎么能再承受得住! 他一把推开黎东白,连病号服都来不及换,就大步走出病房,吓了门外的小九一跳。 只听男人沙哑的嗓音掷地有声:“备车,去安城!” 小九为难的看了一眼他身后的黎东白,黎东白点头,“去吧,你不给他准备车子,他走路也要去的。” 他本就不是要拦着梁非城,只是昨晚那样的情况,他必须做出选择,而他的选择当然是自己兄弟的身体要紧。 在开往安城的车上,小九几次硬着头皮将乔南的情况说给梁非城听,梁非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几乎凝结出了冰霜。 “枪伤?” …… 三楼宾馆的房门外,两名雇佣兵在听见楼下传来的脚步声,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戒心。 樊七和小九动作快如闪电,他们的身手不在这些雇佣兵之下,即便对方手上有枪,也根本没有拔出来的机会。 尤其是樊七,在战场上混战了那么多年,比起不要命的雇佣兵,他更是把命拿捏在手上! 很快,那两名雇佣兵就被小九和樊七控制住了。 梁非城让宾馆的前台拿房卡把房门刷开。 他挥了一下手,叫人退下,并去准备他的房间。 随后,他才走进去。 乔南睡的很沉,半点没有察觉到异样。 梁非城走进去就看见她和衣躺在床上,大衣包裹着躺在床上实在算不上舒服。 他弯腰将她抱进怀里,女人被惊动,浑身紧绷的在睡梦中颤抖了一下,然后贴着他的胸膛,软软的靠着。 梁非城始终提着的心总算沉了下来。 看着她无意识的靠在自己身上,心头软得一塌糊涂,可伴随而来的就是密密匝匝的疼,来势汹汹让他手臂的肌肉不自觉的紧绷起来。 目光下移,落在她脚踝上的枪伤上,医生已经处理过了。 在这之前,乔南的情绪很激动,雇佣兵打了电话请示之后,让医生给她打的止疼针里加了点安眠药。 他抱着乔南大步走出房间,宾馆只要给钱办事效率就很高,很快他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换了崭新的床垫和床上用品。 在服务员铺床的时候,他站在门外,抱着乔南。 一个穿着病号服的男人就这么在大白天里怀里抱着个受伤的女人,任谁看了都忍不住侧目。 此刻有新住进来的客人,却在打量的目光刚落到男人身上时,就被对方不动声色却冷意黯然的目光给击退了。 梁非城紧了紧怀里的人,薄唇抿紧,等床铺好了,他才走进去,仍是舍不得松手,坐在床边维持着抱着她的动作,一直到乔南醒来…… 第273章 我相信你说的 乔南醒来的时候已经傍晚了。 宾馆的每个房间布局几乎都一样,她睁开眼睛,入眼的是靠着窗户那边立着的挂衣服的架子,深棕色的挂钩反光。 不知道是不是睡久了习惯了,反倒觉得那股不通风的味道淡了很多,鼻间有一股很清香的味道。 眯了一下眼睛,身子刚一动,就察觉到了异样。 有人抱着她! 心脏骤缩,本能的戒备让她下意识身子一僵,然后才抬眼看过去,猝不及防的撞入一双深褐色的眼瞳,此刻男人正看她,眼底有一片显而易见的红血丝。 乔南紧缩起来的心脏豁然间松了力道,不可否认的是,时至今天,经过了那么多次的伤害之后,再见到他,她的身体肌肉记忆依然是安心的。 没错,她竟从梁非城身上感觉到了安全感,那种可笑,却无法剔除的本能反应。 “梁……” “醒了?”男人低沉的嗓音。 梁非城在她身子微动的刹那就睁开眼睛了,他的身体已经到了很疲惫的状态,抱着她靠在床头上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他已经很久没睡过这么沉的觉。 但这个姿势实在算不上好睡,整片背脊都是僵麻的,她一动,身子就如同通了电,电流窜过,密密匝匝的酥麻。 他轻轻的哼了一声,喉结上下滑动。 乔南心口有点疼,只能急促的呼吸,但不想被梁非城看出什么,翻身就想要从他的怀里挣脱出去。 然而梁非城的动作比她快了一步。 又或者说她的脚踝上有子弹擦过的枪伤,所以动作迟钝了。 其实她知道,即使她在身体状况最好的情况下,依然不敌梁非城。 梁非城将她的身子箍在怀里,乔南穿着厚衣服,所以没感觉到他身上发热的体温。 她不是扭捏假意挣脱几下,是真的想要从他的身上下去,所以挣扎的弧度陡然增大。 “身上有伤,不顾了?”梁非城的声线沉了下来,但没有恼怒,只是更紧的抱着她,因为刚才她的脚包扎过的地方差点撞到床沿。 乔南低低喘着气,说:“那就劳烦三少放我下去。” 然后她就看到了梁非城身上穿着病号服,和她昨天在容家的私立医院看到的病号服一样。 所以,他是直接从医院坐车到安城的? 她舔了一下干燥的下唇,撇过头不再看他,牙齿紧咬着下唇内的嫩肉,牙关止不住的打颤。 他又何必? 看着她转开的侧脸,担心她等一下又不管不顾的挣扎起来,梁非城抱着她站起来,然后才将她放在床上。 乔南这才注意到这张床和她之前睡过的那张不一样,床垫明显好了很多,床单和被套是深蓝色,不是宾馆统一浆洗的白色的。 而且,房间里的沙发也换了,所有能用得上的,都换了。 很是梁非城的风格,他的生活向来讲究,虽然洁癖算不上多严重,但多少也有一点,从不将就,即便是住在小县城的宾馆里,也不能随随便便。 这里是县城,东西没那么好,所以就算是这些一般人家里都不怎么用的高级的货物,对梁非城来说已经是将就了。 而且,这不是她之前住过的那一间,因为行李箱不在,那个生锈的曲奇饼干盒也不在。 不过看房间的布局还是在她住的宾馆。 “你趁我睡着把我带走的?”乔南恼怒的看着梁非城,手指紧紧攥了起来,如果可以,她真的想抓起一个枕头朝他砸过去! 梁非城没有否认,坐下来,看着她的眼睛,目光深邃,“枪伤是怎么回事?” 原来他是听说这个所以赶来的。 “这跟三少您没关系吧。” 梁非城手指扣住她的下颌,没有用多大的力道,只是控制着她的脸不要转开,专心看着他。 “南南,这是关乎你安危的问题,不要跟我置气,老实回答我,谁开的枪?”梁非城近乎咬牙切齿。 梁非城的烧反反复复,现在的体温大概接近三十八度,所以他的手指贴上她的下颌的瞬间,乔南就感觉到他在发烧,眸色沉了沉。 然后,终于开口,说:“是乔清如。” 她抬眸看着他的眼睛,斩钉截铁的说:“梁非城,我看到乔清如了。” 背负了那么多年的冤屈,任凭是谁都无法平静面对,尤其乔清如身上还有关于她生母过世的秘密,她怎么可能保持淡定。 梁非城捏着她下颌的手陡然一颤,眼底溢出的光冷若冰霜,“乔清如?” 乔南看着他的反应,心里凉一下,是啊,他不会相信她说的话,他从来都不信任她的不是吗? 可是下一秒,梁非城俯身而下,更近的看着她,似乎猜透了她心中的想法,目光深沉,“我相信你说的。但是南南,你确定看到的是乔清如吗?” 我相信你说的。 我相信你说的。 梁非城的声音如同汇入了她的胸腔,激起一阵阵强烈的震动。 乔南浑身如过电一般的僵麻,看向梁非城的目光充满了复杂的情绪,一丝惊痛转瞬即逝。 却不由自主的开口,说:“我看到了,是乔清如,我追到林子进去的时候,她的墨镜掉了,露出整张脸,我没认错。” 那张脸。 乔南回想起那张脸,突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因为,乔清如保养的很好,即便过去了四五年,她的状态也不应该是现在这样的。 她的脸垮得有点严重,五官也不如以前的精致了,从前在梁公馆,很多人说她和乔清如长得很像。 所以,那时候她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与乔清如之间的血缘关系。 直到她在林子里看见乔清如垮掉的脸,电光火石间,脑海里产生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当年她七岁失去了所有的记忆,醒来就看见坐在床边的乔清如,随后乔清如带她回安城。 当时乔清如出现在外婆和乔国良他们面前的时候戴着墨镜。 当时她没有任何的疑惑,戴墨镜的人多了去了,乔清如时髦又漂亮,不足为奇。 只不过后来那么多年,乔清如一次也没再见过外婆和乔国良。 现在结合她所看到的乔清如的那张脸,一切就有了不同寻常解释。 乔清如的脸垮得厉害,是因为—— 当年,她整容了。 所以,梁暮行才认为乔清如是最像她生母的女人。 可是整容的后遗症让她的脸垮掉了。 第274章 这是什么药,你为什么吃药? 要不是那两名雇佣兵及时赶到,另一枚子弹恐怕就打在乔南身上任何一个致命的地方了。 可还是被乔清如给逃走了。 那些雇佣兵只是负责保护她的生命安全,在这片法律约束的地界上不能轻举妄动,最主要的是权利压制。 但梁非城不同。 所以,在乔南说完千真万确看到乔清如之后,梁非城拿出手机给小九打了个电话,很快,外面传来敲门声。 梁非城起身去开门,进来的有小九、樊七和黎东白。 房间里一下子涌入三个男人,梁非城不想看到乔南不自在,但也不希望她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内。 所以就在玄关,卫生间门口说话。 “乔清如出现了。” 黎东白是第一次站在玄关听人说话,空间逼仄又在卫生间门口,一时哭笑不得。 但听到梁非城的这句话,最快反应过来,“你说乔清如开枪打伤乔南?” “嗯,乔清如就在安城。” “三少,您相……” 樊七的话还没问完,梁非城沉声道:“我信她,按照我的吩咐去做。” 宾馆的房间就二十平米左右,声音传播的距离有限,即便乔南只有左耳能听见,也依然听见梁非城说的那句—— 我信她。 搭在被子上的手紧紧攥了起来,想冷笑,可嘴角始终扯不开半分的弧度,心脏一会儿凉一会儿热的,煎熬着她。 脑海里不期然的想到过去,他阴沉发怒的脸,毫无信任,一句句剜她的心。 梁非城知道希望很渺茫,乔清如能隐匿这么多年,又能在那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混入安城并打伤了乔南,足以证明她手段了得。 但一个女人敢做到这个份上,一定是做足了准备,也豁出了一切。 否则,哪里有这个勇气与梁家为敌? 不过这也证明,乔清如要置乔南于死地。 吩咐下去之后,梁非城不想让他们影响乔南休息,就出声叫他们出去,临了对黎东白说:“看看有什么她可以吃的,你去。” 黎东白比梁非城还会讲究生活,所以他觉得好吃又对乔南好的东西,绝对差不到哪里去。 这个时候黎东白绝对不会多说什么,如果不是信任,梁非城不会叫他去,所以两人心照不宣。 梁非城又说了几样乔南不吃的,然后才把门关上。 刚转身就看见乔南从床上下来,从床头柜下面拿了一次性的拖鞋穿着,单脚从床边跳过来。 他疾步走过去,“谁允许你下床的,回去躺着。” 话说的霸道,语气却柔软的不像他。 “我房间不在这,不合适。”乔南开口,却没去看他的眼睛。 “在哪睡不是睡?床垫被褥都是新的,没有其他人睡过,今晚就在这睡,明天我叫人把你外婆的墓修好。” …… 晚上十一点半左右,乔南在睡梦中突然惊醒,浑身冒着冷汗,房间里明明开着空调,暖气很足,可她却觉得冷,侵入骨髓那般的冷。 她咬着牙直打颤,撑着手坐起来,房间里没见到梁非城的身影。 好难受,脑子里好像有无数只的蚂蚁在啃啮着她的神经, 身上的血肉好像长出了倒刺一直往深处钻,然后又缓缓的从最深处往外撕扯,疼得头皮发麻。 她刚才是又癔症了,在梁暮行掐着她脖子的瞬间惊醒过来,可此刻却出现了另一种的状况。 这种感觉令她很不安,可她知道只要吃了药之后,情况就会好转了。 昨晚隐约也有这种感觉,她暂时没有时间去咨询医生换药,所以只能先继续吃药。 后来的确吃了药之后就好了,而且,很舒服,浑身上下十分的畅快。 她左右看了看,没看到自己的行李箱,这才想起自己被梁非城带到其他的房间里了,所以她的药没有在身边。 就在她准备下床去自己原来睡过的房间去拿药的时候,房间的门打开了。 换了一身休闲装的梁非城从外面进来,一眼看见她下床,大步走过去,直接将她拦腰抱起来,“说了这房间你睡着,不要离开。” “药……我的药呢?”乔南揪住他的衣领,手指止不住的颤抖,这会儿功夫,身上就已经汗涔涔的。 隐约中,乔南察觉到了不同寻常,可是她受不住,理智全无,现在她只想拿到药。 梁非城蹙眉,抚在她腰上的手感觉到了汗水的潮热,将她放在床上,问:“什么药?” 乔南此刻已经做不到隐瞒什么,浑身颤抖着,“在我行李箱里,一个白色的药瓶。” 梁非城看到她满头的大汗,暂时压下心中的疑惑,转身出去。 果然从她的行李箱里找到她说的那个东西,连带着行李箱和她所有的物品一起带过去。 乔南看见去而复返的梁非城,目光如鹰隼般的盯着他手里白色的药瓶。 “这是什么药,你为什么吃药?”梁非城将行李箱放下,走到她身边,紧握着的药瓶的手指几不可察的颤了一下。 她到底在吃什么药? 看样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药…… 乔南眼里只有那瓶药。 她记得,昨天晚上吃了药之后,她感觉到很舒服。 对,那药,吃了很舒服。 宾馆的清洁员快到下班时间了,看见梁非城从另一间房间里拉出个行李箱。 以为他是要把另一间房间退了,想着在下班前把卫生给做掉,便走近他的房间,在还没关上留了一条缝隙的门敲了敲。 这一敲,不小心把门给打开了更大的缝隙,然后她就看到一个漂亮的女人朝男人扑过去,嘴里嘶喊着:“把药给我!” 那个女人很漂亮,比电视上的明星还要漂亮,她白天见过两次。 可此刻,她精致漂亮的脸上表情很狰狞痛苦,整个人的状态很可怕,像一只在从笼中挣脱出来,饿了好几天的凶兽。 梁非城敏锐的听见敲门声,伸出手将乔南护在怀里,侧着脸,目光凌厉,冷喝道:“出去!” 清洁员被男人冷厉的气场给吓了一跳,急忙出去并下意识的把门关上。 她年纪才刚过三十,在小县城里见识到的东西不多,可也看过不少电视。 刚才那一幕,她联系到之前不久看过的一部电影,那个女人的状态…… 清洁员背脊一凉。 那不是瘾君子吗? 第275章 我可以像两年前一样把自己卖给你 宾馆的客房里。 床上一片狼藉,枕头和被子全都掉在了地上,床头柜的水杯也砸了下来,水倒了一地。 乔南被梁非城抱在怀里,牢牢的控制住,可她身上太疼,刚才如被蚂蚁啃噬过的神经现在就像被人生生的撕扯着,血肉深处里的倒刺在疯狂的搅动着。 疼…… 她几乎要撑不下去,可梁非城还是不肯给她药! 扬起冷汗涔涔的脸,她紧紧揪住梁非城的衣领不放,手指痉挛的颤抖,疼得面目狰狞! “梁非城,把药给我!” 梁非城对上她那双恨意浓烈的眼睛,药瓶在他的手心里小弧度的抖了起来! 手背的青筋死死的绷紧,眼底涌动着惊涛骇浪。 如果从他将药拿过来的那一刹那,从乔南的眼神和反应中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那么此刻,在她疯狂的朝他讨要药瓶之后,那么他就已经确定了。 这个圈子里什么样的人都有,平时看上去西装革履,精英模样的人,也可能是道貌岸然,私底下做着肮脏的勾当。 富豪圈里不乏一些为求刺激,而使用违禁药物增加趣味的人。 梁非城自是见过不少,但他身边的人却不曾沾染过。 他的心里有一杆称,有一道永远都不能踏过去的界碑,是他对奔赴在一线的工作人员不可亵渎的崇敬。 就是不能碰那种东西! 可是,现在,他的南南…… 梁非城的眼底划过一丝惊痛,却是电光火石之间,一切归于短暂的冷静。 刚才的一幕迅速划过脑海,他一手控制着乔南,一手拿出手机,给黎东白打了个电话—— “老白,找到刚刚从这里离开的清洁员,南南她……” …… 清洁员回去休息室,匆匆收拾好自己的包,可是脑子里一直挥散不去刚才客房里那个女人的怪异模样。 她不太能确认自己的猜测对不对,又不敢跟身边其他人说。 她背着包走到侧门犹豫不决的拿出手机,想着要不要跟宾馆老板说这件事,毕竟如果真的被警察查到了,他们宾馆会不会受到牵连? 就在她解开手机屏幕锁时,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叫她—— “小姐姐,等等。” 她紧紧攥着手机回头,便看见身后叫她的是个长得很俊美的男人,身上穿着一件咖色的夹克,身高腿长,跟模特似的。 她想起来了,是跟刚才那个客房里的男人一起来的,一想到这个,她就头皮发麻。 不会是被她看到什么不该看的,要杀人灭口吧? 电视里的桥段就是这么演的。 黎东白向前走两步,他善于察言观色,也看出女人在惊慌害怕,看来老三猜的没错,她的确看到了什么。 一抹淡淡的精芒从他眼底掠过,他微笑着说:“刚才吓到你了吧?” “我,先生,我什么都没看见……” “看见了也没关系,只不过希望你不要传出去,毕竟这种事传出去不好听。我妹妹将来也是要嫁人的,精神病人这个烙印对她影响很大。” 清洁员脸上的表情瞬间僵硬住,怔怔的看着他,“精……精神病?” “她趁我们不注意从家里跑出来,打算死在外面,幸好被我们找到了,刚才病发,又想一死了之……” 黎东白叹了一口气,满面愁容,让人觉得他是不想多说什么,毕竟家丑不可外扬,脸上的表情也是无懈可击。 清洁员同情的看了他一眼,原来那个女人是精神病发,难怪看上去那么狰狞呢。 精神病她现实中接触过,病发之前和正常人无异,可一旦病情发作也是会出现刚才那样的情况。 刚才她是脑子抽了才想到瘾君子,大概真的被前不久看到的那部电影影响到了。 “嗐,原来是这么回事,怪可怜的,那么漂亮的一个姑娘怎么就得病了呢。先生你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 传出去,的确对一个女孩子的名声不好。 黎东白看着她脸上的微表情,心里悄然松了一口气,好在她了解的不多。 然后从口袋里掏出皮夹,从里面抽出一叠钱递给她:“天寒地冻的,一点心意,拿去买点宵夜吃吧。” 那钱少说也有大几千近一万,清洁员乍舌,连连摆手,“不用,不用的。” 黎东白也不跟她多说什么,将钱塞进她的手里,微笑着说:“小姐姐人美心善,我妹妹那个情况一时走不开,就当我请你吃点东西,请务必收下。” 清洁员被一顿猛夸,虽然自己已经嫁人了,可被这么帅的男人夸,心里还是美滋滋的,“希望你们的妹妹能早日康复。” “借你吉言。” …… 黎东白目送清洁员从侧门骑着小电驴走了,才转身上楼。 才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巨响! 乔南为了夺药,已经不管不顾了,从梁非城怀里挣开后,又猛地朝他扑过去,要拿他手里的药。 梁非城担心她刮到脚踝上的伤口,在她扑过来的时候也没有躲避,顺势将她抱在怀里。 谁知她此刻的力气这么大,竟扑得他一个趔趄,撞到了身后的挂衣服的架子,架子砰的一声撞到茶几上,一整面的玻璃裂开。 因为惯性,梁非城的身子朝后倒去,在情急之下,将乔南护在怀里,脑袋撞到了墙上,却赶紧将乔南抱起来。 “有没有撞到哪里?”他抱着乔南,紧张的将她上下检查了一遍。 乔南忽然扯开自己的衣领,露出一片雪白耀眼的肌肤,她一手扯着衣领一手勾住梁非城的脖子,呼吸急促! “你不是喜欢我的身子吗?我给你,只要你把药给我,我可以像两年前一样把自己卖给你,你想怎么对我都可以,只要你把药给我!” “乔南,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梁非城掐着她的肩膀,怒吼道! 即便知道她现在被药物控制着,说出来的话都是不由自主,一切目的就是为了换取药物,可是他要怎么接受她这样说自己! 宛如一把刀,将他身上的肉一片片的割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知道自己不该这样对她,她现在身不由己。 可是下一秒,乔南忽然贴上他的身体,仰着头,吻上他的喉结。 第276章 我原谅你了 梁非城一个翻身将她按在床上,动作灵活的避开她脚踝的伤,嗓音沉到低谷:“南南,我不会碰你的。” 至少不会在这个时候碰你。 乔南依然坚持的去吻他的喉结,动作急切毫无感情,然后沿着下颌线,吻上他的下巴,牙齿打颤,磕碰到肌肤就像划过一道电流。 可梁非城此刻没有半点的心猿意马,只是心疼。 但是他也知道,药是万万不能给她的。 多吃一次,她的瘾就会越大,陷得越深。 他单手扣住她的后脖颈,想要将她拉开,可她动作很快,吻住他的唇角,扯开连衣裙后背的扣子,上半身几乎全都呈现在梁非城的面前。 “我把自己给你,你把药给我,梁非城,你快点!” 她最后歇斯底里的大喊出来,身子止不住的颤抖! “我好痛,你快给我!” “南南,忍一忍……” 乔南握紧拳头狠狠的朝着自己的脑袋砸去,“我忍不住了,好痛,梁非城,你要看着我痛死吗?你从来都不顾及我的感受,你要让我活活痛死吗!” 梁非城知道现在跟她说什么都是没用的,她的每句话都有目的,只想得到他手中的药瓶。 他心疼不已的握住她敲打自己的脑袋的手,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 沉沉的在她耳边说:“我不会让你痛死,南南,你相信我,我不会让你痛死的。” “我不相信你!”乔南奋力的从他怀里挣开,挣不开,就张开嘴,狠狠的朝他的肩膀咬下去! 她用了十足的力气,梁非城没有挣脱,也没有松开她,安抚着摸着她的后脑勺,气息微沉:“没关系,咬了能不痛,你就咬,乖,再忍忍,很快就过去了。” 却是乔南突然松开力道,在他耳边发出咬牙切齿的声音:“你还嫌折磨我折磨得不够吗?” 梁非城身子微微一僵。 紧接着乔南轻飘飘的嗓音夹杂着深如大海般的恨意:“我吃药,都是被你们梁家人逼的!” “梁非城,你不爱我,你只是在自己救赎,你忏悔,你只想得到一个原谅而已,从头到尾,你都是一个自私自利的魔鬼!” 梁非城的心仿佛都被她剖开了,鲜血淋漓的疼。 手臂一僵,就被她挣开,然而她毫无支撑力的倒在了床上。 可她的手还抓着他的衣领,因为躺下的缘故,手一扯,就将他v领的羊绒衫拉了下来,露出一片紧实精壮的胸膛。 也包括,靠近他心脏的位置,那个大约有拇指甲盖那么大的伤疤。 强烈的视觉冲突让乔南短暂的想起一些事情。 她忽然情绪激动抚上那块疤,眼泪成串的往下掉:“把药给我,梁非城,我原谅你好不好,我原谅你了,你把药给我吧!” 梁非城眼圈倏然一湿,眼睛一片猩红。 “南南,你还不如再给我一枪!” 他突然扣住她的下巴,低头,动作连贯的吻上她的唇,撬开她的牙关,攻城略地,身子颤抖着,将她越抱越紧。 直乔南忽然没有反抗的力气,整个人软软的被他抱在怀里。 他才松开,抵着她的额头,气息紊乱,一颗滚烫的泪珠落在她的鬓边,没入发迹。 乔南的身子如被人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在昏过去之前,她拽着梁非城衣领的手松开之前,喃喃的说:“梁非城,我不知道……那药,有问题。” …… 黎东白过来的时候,乔南已经睡过去了。 梁非城坐在床边,米白色的羊绒衫变形的很严重,明显是被人硬拽成这样的,额头有冷汗流下来,侧脸线条十分冷硬。 “老三……” 黎东白没有走过去,男女之间的分寸,他没打算靠近现在躺在床上的乔南,梁非城那个醋坛子估计也不会让他靠过去。 所以他就站在狭窄的玄关口,蹙着眉叫了梁非城一声。 梁非城将手里的香烟揉碎,丢进垃圾桶里。 “小南怎么会碰这种东西?”黎东白看了一眼一片狼藉的房间,可以想象到之前这里的情况有多严峻。 梁非城伸出手把乔南黏在脸颊上的头发拨弄开,手指抚上她有些发白的脸,嗓音低哑:“不知道,但不是她自己去碰的。” 从开始到归于宁静,大概十分钟左右。 这个时间不长也不短,梁非城的知识范围没有涉足过这个领域,不知道这时间到底算深陷了还是算什么。 但比起那些发作之后大小便失禁的人,除了精神失控,她已经算是很好了。 所以,估计接触的时间不长。 但乔南说她不知道,就一定不是她自己去碰的。 她说,是那药有问题。 黎东白抿了一下唇,站在最公正的角度上提醒梁非城:“你知道,这种时候,她说什么都可能是假的。而且,木已成舟,她这种情况应该是有瘾了。” 他的爷爷是军区里退休的首长,小的时候他偷偷跟着部队里的人去外面。 他曾亲眼见过那些瘾君子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说起谎言来,是没有下限的。 当然,这么说也是为了乔南好。不管是不是她自己去碰了,那些东西之所以要依靠戒毒所来强制戒断,就足以证明危害之大,对人的蛊惑有多大。 梁非城自然也知道黎东白的意思,他吸了一口气,目光没有从乔南的脸上移开。 “现在只有我能帮她,而我怎么能让她去那种地方,否则她这辈子都毁了,我会救她,我一定会救她。” 黎东白严肃的问:“要怎么救?” “他不是研究过吗?”梁非城侧头看了黎东白一眼。 黎东白马上就明白他说的人是谁了。 不知道距离下一次瘾发作的时间有多久,不给她碰那药之后,她更是会无时不刻的在想那个东西,所以给他的时间根本不多。 梁非城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出去,却半点不敢移开一步。 电话接通,那边大概还是白天,他听见有浪花的声音传过来,紧接着是男人低沉醇厚的嗓音。 “老三,怎么了?” 梁非城目光深沉的看着乔南汗涔涔的小脸,眼底全是心疼的情绪在翻涌,五指攥成实拳,“容驰,可能要让你提前结束蜜月之行了,我需要你的帮助。” 第277章 别怕,三哥会救你的 安城毕竟不是燕京城,而且宾馆这样的环境,隔音不好,如果等乔南醒来,下次发作的时候保不齐不会被人怀疑什么。 黎东白的那番说辞时间久了就经不起推敲了。 所以当晚梁非城就决定启程回燕京城,至于乔南外婆的墓地,他吩咐下去,没过多久小九已经把事情安排妥当。 楼道的灯光昏黄,高大挺拔的男人步伐沉稳的从楼上下来。 夜里从宾馆停车场经过的人下意识的瞥了一眼,只见他的怀里抱着个人,用大衣包裹着,看不清容貌。 梁非城每一步都走得很稳,怀里的人没有半点动静,安静地如同之前躺在床上一般。 黎东白识趣的坐另一辆车。 小九将车门关上,梁非城才将黑色的大衣松开一些,露出女人白皙姣好的面容。 之前略显苍白的脸这会儿渐渐有了一丝丝血色。 刚才那十分钟左右的折磨弄得她筋疲力尽,几乎是昏睡过去的。 别说她一个女人,这种瘾要是发生在一个男人身上情况也并不能好到哪里去。 相比之下,乔南已经做的很好了。 心疼,自责和愤怒缠绕在心头上。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沉沉的发出一声喟叹,低沉道:“南南,别怕,三哥会救你的。” 樊七启动车子。 “开稳一点。” 樊七低声回道:“是的,三少。” 梁非城收拢双臂,将女人牢牢的抱在怀里,如获至宝般的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 很久了吧,没有这样长时间的抱她。 突然怀里的人剧烈一颤,然后大喊一声:“梁暮行!” 乔南猛地睁开眼睛,眼瞳湿漉漉的,黑白分明。 路灯掠过车窗。 梁非城看见她的瞳孔剧烈的收缩,那是惊慌之后的反应。 旋即想到她之前说过的,她吃药都是被梁家人逼的。 梁家人逼的。 猝不及防的疼沿着四肢百骸的脉络血管疯狂撕扯,心脏猛地用力撞向胸腔,险些控制不住抱着她的力道。 梁非城的手指倏然攥紧。 “南南,是我,别怕。”他低声哄着她,一手抱着她的身子,另一只手轻拍她的后背,温热的唇轻轻的点在她的额头上,嘴里一直叫着她的名字。 筋疲力尽的她在这样安抚下,渐渐的又闭上了眼睛。 手指抚过她额头的碎发,梁非城深褐色的眼瞳如撞进了一团墨汁,化作浓沉的黑影。 小九挂断电话,不敢回头,直视前方的说:“三少,保镖已经找上乔北北,她说从来没碰过乔南的药,而且她最后承认郁绍庭进过乔南的房间。” 梁非城眼眸微微眯了一下。 乔北北出现在乔南身边后,他就让小九查了一下乔北北的过往,除了乔家欠债之外,干净的如同一张白纸。 违禁药物,她没途径可以拿到,也没有害乔南的理由。 至于郁绍庭。 郁绍庭这个人,和他从来没有正面交锋过,但燕京城的这些个富豪权贵,他心里有分寸,郁绍庭是个心思诡谲之人。 近来和郁闻州的家族内斗闹得很凶,让郁闻州三番五次差点在阴沟里翻船。 车子经过服务区时,小九再次接到电话,他脸色一变:“郁绍庭跑了!” 畏罪潜逃了。 开车的樊七将眉头压出一道深深的褶皱。 “三少,是我们疏忽了,派去暗中保护乔南的人只跟在乔南身边,所以乔南一离开东临小区,那边就没人蹲守,这才给了郁绍庭可趁之机。” 梁公馆的保镖都由樊七调遣,唯独漏了这一环节,可谁又能未卜先知呢? 一想到这个,樊七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倏然绷紧,发出咔咔的细微声响。 “如今不是自责的时候,先抓到郁绍庭要紧。”梁非城低沉道。 他心里隐约察觉到,郁绍庭对付乔南可能不是因为和郁闻州的家族内斗。 究竟是什么原因,要让他如此煞费苦心? …… 乔南醒来的时候,天还没大亮。 她睁开眼睛,房间里亮着灯,灯光昏暗并不刺眼,但目之所及,并不是她睡着前的那个房间。 房间里有一股淡淡的木质的清香,有点熟悉又记不起来了。 她身子刚一动,“醒了?” 男人的声音有点沙哑,低沉的磁性。 梁非城俯身看着她的眼睛,声音轻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男人的俊脸近在咫尺,房间里光影交错,他的脸部线条被照得深邃冷硬,而那双如琥珀一般漂亮的眼睛也藏进了别样的深情。 乔南猝不及防撞进去,来不及收回视线就被他牢牢攫住。 她昨晚没有吃药,所以醒来时的反应有点迟钝,怔怔的盯着梁非城的眼睛,随后昨晚的记忆渐渐回笼。 要将她灵魂和肉体双双撕裂的疼痛仿佛顷刻间回到她的身上。 她身子一缩,抱着自己的头,侧着身子瑟瑟发抖。 梁非城赶紧抱着她的身子将她拢进怀里,将她的手握在手心里,“南南,不要被这种情绪所影响,看着我,看着我。” 他转过乔南的脸,深沉的看着她的眼睛,坚定不移的说:“会有办法的,相信我,我一定会救你。” 乔南浑身冰凉的被梁非城抱在怀里,能感觉到男人身上真实的温度,她心口像被人瞬间撕开一条裂缝,呼啦啦的冷风往外面钻,心脏渐渐回温。 她只是一时难以接受,可很快,就冷静下来了。 逃避不是办法,她要相信科学,成功戒断才是最关键的事情。 她不想成为社会的毒瘤,不想对不起那些奔赴在一线的工作人员的努力,更不想…… 当她意识到自己可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染了瘾的时候,脑海里第一反应不是完蛋了,而是不想被梁非城看不起。 这个世界上,她最不想,也最不能被瞧不起的人,是梁非城。 梁非城看穿她心中所想,目光深邃的看着她,“南南,没有人会瞧不起你,这不是你自己选择的,你不用自责也不要自我怀疑,我相信你。” 乔南从来没见过这样和她说话的梁非城。 不,其实也不是没有。 只不过很久了,久到她差点就要忘记那些年,梁非城对她有多好。 第278章 利用完你之后一走了之 可他也曾伤她那么深。 她眼圈倏然一红,紧攥着拳头,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我没有碰那种东西。” “是郁绍庭换掉了你的药,他通过乔北北进了你家,乔北北就在外面,你要不要见她?”梁非城捧着她的脸,细声问她。 乔南如堕冰窖,目光刺痛的看着梁非城。 半晌,才咬着牙,颤声说:“见。” 乔北北被小九带进房间,她整个人神情恍惚。 一看见坐在床边的乔南,吊着的眼泪一直不敢掉,这会儿决堤了一般,跑过去跪坐在乔南的身边。 她哭得梨花带雨:“表姐,你怎么了,他们说你出事了,说那药有问题,你怎么了?” 好怕表姐真的出了什么事,可是现在看上去,并没有怎么样。 她是在深夜熟睡的情况下被破门而入的人惊醒的。 当时郁绍庭已经走了,一个小时以前他们还在颠鸾倒凤,郁绍庭在她耳边温柔的说要出一趟远门,所以这一次要她要得格外的狠。 男人什么时候走的她都不知道,被破门进来的人吓得差点魂飞魄散。 他们声色俱厉的拷问她,说什么她表姐出事了,当时她都吓坏了,她知道表姐每晚都要吃药才能睡好觉,她知道那瓶药的存在,可她从来没有动过。 家里也从来没有来过外人。 可电光火石之间,她想起那颗掉在表姐床脚的袖扣,一个念头从她脑海一闪过。 可怎么会是郁绍庭呢? 他怎么可能会害表姐?他不是对她说过,他觉得表姐是个很不错的女人,他说话的时候言语里皆是赞赏。 “表姐,你告诉我,你怎么了?” 乔南被她摇得头晕,抓住她的手,乔北北这才惊觉乔南手上的温度低得吓人。 “我问你,你和郁绍庭什么关系?”乔南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底一片痛色。 乔北北如今也不敢再瞒着了,“我和他在交往,表姐我和他是正常交往,我们是两情相悦的,他说我们之间年龄差很多,你会不答应,所以让我先瞒着。” 两情相悦? 正常交往? 乔南忽然不知道该说乔北北太单纯还是太傻,可有时候,单纯和傻在一个人的身上是可以画上等号的。 她深吸一口气,压抑着怒气,“他既然去过我房间,一定不会让你发现,你是怎么知道的?” 提到这个,乔北北的脸色倏然一白。 她无颜面对乔南,低着头哽咽道:“你回安城那天的早上,我不是去你房间叫你起床吗?我从你的床脚捡到他掉了的袖扣,我去质问他,他说可能是掉在家里的某个角落,被茶茶叼进去的,表姐我真的是一时糊涂,我没想那么多。” 乔南紧紧攥着手心,冷笑:“这么拙劣的谎言你都相信了?你和茶茶相处那么久,它喜不喜欢乱叼东西,你不知道吗?” 她想起来了,那天早上她睡得格外的沉,而且前一晚她明明吃药了,却还是癔症,想来就是那一晚药被调换了。 如果当时乔北北发现袖扣立马告诉她的话。 她一定能察觉到什么,在她还没成瘾之前,事情就容易解决多了。 乔北北哭道:“表姐,他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的,是不是其中有什么误会?” 乔南自然不会告诉乔北北她染上瘾的事情,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而乔北北和郁绍庭的这条线曝光之后,那么一切都很好解释了。 “你被郁绍庭骗了,从一开始你在包厢里被打,就是他设下的圈套,他设好的陷阱,等你一步步的往下跳。” 站在旁边的樊七心里怒骂,用这种手段引诱一个涉世未深的女孩,郁绍庭真够阴险! 可这个乔北北也是真蠢!!! “不!”乔北北瘫坐在地上,拼命的摇头,“他不会骗我的,表姐,你胡说,他没有骗我!你不要污蔑他,他是真的很喜欢我!” 乔南脸色微微有些发白,她看了一眼乔北北的表情。 那不可置信的另一面,是她相信爱情的执念。 她忽然觉得可笑至极,到头来,在乔北北的眼里是她污蔑了郁绍庭? 她凉凉的扯开唇角,面无表情的说:“北北,你被他利用了。” 乔北北被带出去了。 天已经亮了,梁非城让乔南再躺会儿,拉过被子盖在她身上,“我叫人给你做点吃的,想吃什么?” “梁非城,你送我去戒毒所吧。” 回答他的是女人一句平静的话。 她知道梁非城将她留在这里的用意,可她不想被他看见自己那么不堪的一幕,她在他面前已经不是从前的乔南了,她不能抬一次头之后又在他面前尊严尽失。 这是她的底线。 梁非城手指痉挛的拂过她的脸,“知道去那之后会面临着什么吗?” “只要能戒断,怎么样都没关系。” 她说完后,感觉到男人手心渐渐凉下去的温度,只听他用一种不容抗拒却柔软似水的语气对她说:“容驰一定会有办法的,他是这个领域上的专家,留在这里,我会帮你。” 乔南一笑,她撇开头,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在枕头上,“即便我利用完你之后一走了之呢?” 她强调了利用二字,将两人的关系分得明明白白。 梁非城只管提取了关键信息,“你答应了就好,其他的我不在乎。” …… 樊七将车子停在燕京国际机场外面,约莫等了半个钟头,终于看见容驰步伐从容不迫的从航站楼里出来。 “容少。”樊七拉开后车厢的车门。 等容驰坐进去,关上门,樊七目光犀利的扫了一眼不远处偷拍的记者,一挥手,暗处的保镖瞬间出现,朝着记者走去。 一路上容驰都没说话,以为车子会朝着梁公馆开去,没想到却是沿着高架桥过去,一直朝着海边的方向。 容驰的脸上出现一瞬间错愕的神情,但也只是一瞬间便无迹可寻了。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一隅,是南苑的所在地。 “老三在南苑?” 电话里梁非城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希望他能立即动身回国,至于发生了什么事,容驰一概不知。 不过容驰不会多问,能说的该说的梁非城自然会告诉他,没说的不能说的,电话里就必须谨慎了。 樊七握着方向盘,头也不回的说:“是。” 这一下,容驰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等容驰到了南苑,小九也从容家的医院里拿回药物的检验报告。 容驰在听到梁非城说乔南染上瘾之后,惊骇不已,连忙接过小九递过来的报告。 一目十行,他眉头紧蹙的说:“有一部分的药物成分是治疗癔症的,这种病需要长期治疗,药也是不能间断的,这个没问题,不过这里面的确被加了东西……” 他盯着那个药物的化学式,呼吸一沉,脸色变得很难看。 第279章 原来他不是没有软肋的 客厅的气氛陡然间因为容驰的脸色变化而冷凝下来。 “是什么?”梁非城嗓子沙哑,他从沙发上起身,走到容驰的身边,目光也落在报告上。 但上面写的都是专业术语和化学式,术业有专攻,他并不懂。 容驰深吸了一口气。 他进门到现在也没看到乔南,想必是在楼上。 有些话说了她不见得能承受得起,毕竟这种药物如果处理不好真的会毁了一个人。 “这是近来从境外流入的一款新型违禁药物,成瘾速度很快,依赖性在过往的药物里不是最强的,大概在中上水平,但是时间一旦久了就会影响人的五脏六腑,最后再破坏人的中枢神经。” “目前,还没有成功戒断的先例。” 说完这句,他目光凝重的看了梁非城一眼。 梁非城除了唇色逐渐发白之外,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变化,但容驰和黎东白了解他,他越是表现的平静,心里就越是难受。 而且,那个人是乔南,这会要了他的命的。 黎东白也是心急如焚,连忙问容驰:“没有成功,也不代表不能成功对吧?这种的依赖性只在中上水平,没理由戒不了。” 容驰点头,“按常理来说的确是这个意思,只不过这药是新品种而且和以往的很不一样,如果一天没吃药,身上就会出现程度不同的疼痛,戒断的时候必须借助药物,解毒剂虽然已经研发出来了,但还没有进行临床试验。” 这种药,他不敢给乔南用。 “她吃多久了?” 梁非城:“两次。” 容驰沉吟了片刻,客观的说:“两次,刚刚成瘾。不过幸好发现的早,再几天的话,神都救不了她了。” 就在这时,楼上传来一声巨大的哐当声。 梁非城的心跳猝然一沉,刚才还是不显山露水的脸渐渐龟裂,脸色刷的一白,露出慌张的神情,转身大步朝楼上跑去。 以防万一乔南醒来有个什么动静他在楼下说话会听不见,所以房门留了一条缝隙。 他一把推开,只见乔南从床上摔下来,撞倒了床头柜,原本放在床头柜上的玻璃水杯砸成碎片,有一片正被乔南握在手里。 梁非城的瞳仁紧紧一颤,嗓子眼发疼,“南南!” “放下!” 过去一把夺走玻璃碎片,看着乔南的手心被割出两道血痕。 那划痕仿佛割在梁非城的心上,生生的将血肉撕开,他颤抖着握住她的手,眼底一片血红。 “你在做什么,乔南,你告诉我,你在做什么!”梁非城厉声道,脸色因为愤怒而阴翳狰狞。 乔南没见过梁非城这样紧张过,他仿佛整个人都在颤抖。 明明心里有一种扭曲的畅快,看啊,梁非城也会有这么害怕紧张的时候,原来他不是没有软肋的,可为什么,会那么疼? 那疼盖过了她身上所有的疼痛,几乎要将她溺毙。 她望着梁非城额头上滴落的冷汗,沙哑的声音虚弱的说:“你多虑了,我没有想自杀,脑子太疼了,我只能用这种方法来分散注意力。” 梁非城紧紧握着她的手不敢松开,他担心一松开,她就会再次用这种自残的方式对自己。 他知道,其实她不仅仅是痛,更多的是对药物的渴望。 所以她才用这样的方式逼自己冷静保持理智。 门外看见这一幕的容驰赶紧拦住过来的人,乔南现在估计不想被人看见这幅模样,梁非城也不想。 所以容驰拦住他们之后叫他们去拿医药箱,随后将药箱伸进门内,放在地板上。 门咔哒一声从外面关上。 梁非城起身走到门边拿起医药箱,折返回去,细心的给乔南手心上药,然后缠上纱布。 他做起这些动作时表情很专注,比他签文件的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 纱布缠的很漂亮,乔南却无暇欣赏也没有精力分心,咬着牙拼命的忍住那蚀骨的疼痛和欲望。 十分钟后,她身上如被水洗过的一般,熬过了这一阵,她再次昏睡了过去。 她的身体本就不好,这种强度的折磨,她如何能继续再熬下去? 而且,这才哪到哪,和昨晚那种情况比起来,刚才的已经算是小风浪了。 梁非城咬着牙,尝到了齿间的血腥味,手指轻柔的抚过她汗湿的脸,起身去浴室拧了干净的毛巾出来,将她身上的汗擦干净,换了一身干净的睡衣, 整个过程十分的平静,平静的就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然后才走出房间。 容驰一直守在外面,一见他出来,连忙走过去。 擦身而过之际,容驰的手背触碰到梁非城的手,他就感受到梁非城过高的体温。 转身握住他的手臂,质问他:“你发烧了怎么不说?” “现在是关心这个的时候吗?”梁非城抓开他的手,回头看他,“我自己有分寸,不是说像我这种的情况,休息足够了,自身会调节过来吗?” “你也说是休息足够,你昨晚从安城回来到现在有好好睡过一觉吗?” 容驰是医生,职业病一犯,比黎东白还更唠叨。 “你之前说解毒剂研发出来了是吗?”梁非城不答反问,一边往楼下走,一边问容驰。 他背对着容驰,所以容驰没看见他眼底深沉如墨的晦暗。 容驰嗯了一声:“不过还没进行临床试验,冒险给乔南用的话,会有两个结果,一是有用,二会毁了她,催化违禁药物对她的残害。”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楼下,黎东白一见到他们下来,赶紧走过去,“小南没事吧。” “睡着了。”容驰回答他。 然后就听见梁非城再次问道:“所以解毒剂的成功率在百分之五十?” 这并不算高。 容驰默了默,说:“但已经是目前最高的水平了。” 梁非城目光朝着桌上那瓶白色的药瓶看过去,忽然在众人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拿起瓶子,然后倒出一颗药,放进嘴里! “三少!” “三少!” “老三!” “老三!” 几个人异口同声。 “卧槽!”最先冲过去的是黎东白,可他根本来不及,只见梁非城冷削的喉结上下滑动,那颗胶囊吞下去了。 第280章 你就是自毁前程! “你疯了不成,谁都可以做实验,唯独你不行!解毒剂要是不成功,你就是自毁前程!”黎东白气得握紧拳头。 梁非城略显清冷的眸子看了他一眼,平静的扯了一下唇角:“谁的命不是命,谁的前程不是前程?我不能牺牲别人。” 黎东白听不进去这些,他只知道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怎么能自毁前程,疯了吗? 他伸手要去掰梁非城的嘴,他一定要让梁非城吐出来,就算到胃里了,也能送医院去洗胃,就算吸收了,这种药首次进入身体也能通过医学手段排出来。 总有办法,不能看着他毁了自己! “老白!”容驰赶紧拦住暴怒的黎东白,虽然他也很想一拳头把梁非城打醒,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梁非城要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这时,樊七的对讲机传来保镖的声音:“七哥,郁闻州来了。” 樊七表情凝重,转身请示梁非城。 梁非城朝楼上看了一眼,冷峻的侧脸线条微微收了一下,然后对容驰说:“你上去照看好她,我去去就来。” 南苑的安保系统是这个世界上等级最高的,任何人都进不来的地方,但究竟有没有其他隐藏的势力能够一举攻破,这还很难说。 但到目前为止,燕京城里没有人能闯得进来。 就连郁闻州也不能。 车子停在南苑外围,透过前挡风玻璃梁非城看见立在车旁抽烟的郁闻州,头发理得寸短,像个芋头。 其实郁闻州只比梁非城大几个月,所以坊间才有既生郁何生梁的传闻出来。 郁家和梁家的隔阂一直存在,但小辈之间在学校倒也能相安无事,当时梁非城和郁闻州就读于同一所小学,偏偏郁闻州的性子就是个刺头,隔三差五的招惹梁非城。 郁闻州顽劣调皮,有一次玩火烧了头发,第二天理成了寸头到学校。 架不住郁闻州从小就是个极其漂亮的男孩,即使是寸头也让人喜欢的不得了,在同龄的小孩里更是霸王一般的存在。 那天郁闻州拦住要去上体育课的梁非城,一副老成的模样,双手插兜,“梁老三,听说你又考第一了,烦不烦啊,跟我抢什么第一!” 梁非城要比郁闻州安静的多,话不多,但每一句都很毒,他轻飘飘的扫了一眼郁闻州的脑袋,嗤笑。 “就你这颗长得跟芋头似的脑袋,只能当千年老二了,郁老二。” 当时郁闻州都气疯了,和梁非城打了起来,谁也拉不动他们两个,最后出动的郁家和梁家的长辈。 后来,两人都不再去学校上课,专门请了家教到家里,相看两生厌的两个人即使不见面,那恩怨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发酵,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芋头,”梁非城脱口而出,随后示意樊七:“叫他上来。” 车门打开,又关上。 郁闻州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烟草味,这两个在外人看来一见面就会剑拔弩张的男人竟然坐在了同一辆车里,场面足够惊悚。 “乔乔呢,你把她藏起来了?” 郁绍庭使了手段对付美国的分公司,他这两天去美国出差,一回来就听说乔南受伤的事情。 他知道传到美国的消息是被谁拦截的,来不及质问,立马直奔南苑而来。 而现在,梁非城居然破天荒的叫他上车说话,他最了解梁非城,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说,而且,是有关乔南的。 “郁绍庭把她常吃的药偷换成违禁药品。”梁非城的眸色很深。 闻言,郁闻州瞳孔一缩,违禁药…… 这意味着什么,他很清楚。 他的胸膛重重的颤了一下,咬着牙问:“染瘾了吗?” 梁非城喉结一滚,“嗯。” “你送她去戒毒所了!”郁闻州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怒气腾腾的质问他! 可是转念一想,梁非城不会那么对待乔南。 “她在哪,我要见她!” 梁非城握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狠狠的抓开,清冷的看了他一眼,说:“等需要你的时候,我自然会让你见到她。” …… 刚回到南苑没多久,保镖从外面提了个狗笼子进来,梁非城看见笼子里大概只有他手掌大小的白色小狗。 “哪来的狗?”他已经很久都不养狗了,身边的人也都不养。 其实他是喜欢狗的,以前在梁公馆养了一只金毛,后来金毛生病过世了,那个小丫头扑进他怀里大哭说以后再也不养宠物。 当时怎么就因为她的一句话,说不养就真的再也不养了呢。 保镖回道:“这是从乔小姐家里带出来的,乔北北说没脸再继续住下去了,让我们把狗带回给乔小姐。” 梁非城薄唇抿了一下,手指颤了颤,倏然握紧。 然后才伸手把笼子接过来,然后又听保镖支吾的说:“以防万一,我们连这只小狗的来历都查清楚了,是郁闻州送给乔小姐的。” 原来是郁闻州送她的。 梁非城舌尖舔过后槽牙,顶了一下腮帮,再次看小博美的时候,越看越不顺眼。 他提着笼子上楼,乔南刚好醒来,一见到笼子里的小狗,情绪有些激动,差点忘记了脚踝上的伤,幸而梁非城动作很快的走到她面前,一手揽住她的身子,一手将笼子放地上。 “一只狗而已,至于激动成这样?” 乔南没去看他,提起笼子将小博美抱出来,用手轻柔的托着,“茶茶。” “就取了这么个破名字,”梁非城言语里不难听出嘲讽,“果然狗随正主。” 乔南不用多问,也知道他应该是知道了这只狗是郁闻州送的,梁非城和郁闻州总是这样,明枪暗箭的,她早习惯了。 她将小博美抱进怀里,“我才是茶茶的主人,我想怎么取名字就怎么取名字。” 乔北北住进家里之后,告诉她的,茶茶是只母狗。 梁非城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低着头,从他的角度看见她卷翘的睫毛,精致的鼻尖,不知怎么就觉得心里发酸,想到那只金毛,想到她哭着鼻子说再也不养宠物了。 他蹲在床边,伸出手提住小博美犬的脖子将它从乔南的怀里拿出来。 乔南心疼不已的制止他:“你不要提她!” 梁非城这样才能看见她的眼睛,目光紧紧攫住她,低沉沙哑的问她:“因为是郁闻州送你的,才养吗?” 第281章 梁非城在她的耳边提醒她专心一点 乔南也想起了梁公馆以前养的那只金毛,知道梁非城在别扭什么。 脸色不好的从他手里把茶茶抢了回去,梁非城只是稍微提着,她轻易就抢回去了。 小狗圆滚滚的脑袋在她的手心里拱着,她头也不抬,模凌两可的说:“狗是他送的没错。” 抬眸望进他的眼睛里,她的冷淡和男人的深沉就像被时间的洪流隔开一道万丈深渊,稍有不慎,掉进去就是粉身碎骨。 她曾经在他身边已经尝过那么多彻骨的痛意,是再不能跨出一步。 所以,她此刻很坦然的笑道:“三少实在没有吃醋的必要。” 梁非城看着她的笑,知道她是故意刺他,心脏就像被一只大手揉搓了一下,倒也没再说什么。 起身,将她的手机递给她,讳莫如深的说:“恐怕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 乔南接过手机,等梁非城出去了才给锦瑟打了一个电话。 锦瑟前几天从楼梯摔下去,扭伤了脚,住了两天院已经回空城了,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喝红茶。 “锦瑟,我在梁非城这里,这几天遇上了一点麻烦,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的,你,不用担心。” 这里是燕京城安保系统最好的南苑,她身边没有电脑,不知道手机会不会被监听。 所以有些话,在电话里不方便说。 她连续说了两句不用担心,第一句是对锦瑟说的,第二句是要锦瑟代为转告。 锦瑟听出来了,暂时也没多说什么,只说了一个好字,并叮嘱她照顾好自己。 挂了电话后,锦瑟连忙拨了一个号码出去。 电话里传来男人中气十足的声音,锦瑟问道:“沈先生在休息吗……” 过了几秒后,电话那头男人低缓的嗓音传来:“锦瑟。” 锦瑟下意识的握紧手机,然后说:“沈先生,乔南被梁非城带走了……” “嗯,我已经知道了。”男人轻笑一声。 “需要把她带回来吗?” 男人的声音很轻,夹杂着低柔的笑意:“不用,小蔷薇有分寸,我相信她。” “可是我担心她……” “不用担心,梁非城不会害她。” …… 乔南在南苑住了第二天了,樊七给她准备了电动轮椅在楼上活动,她的脚踝上有伤,行动不便。 楼上的空间很大,有家庭影院,书房,从露台又能看见海平面。 她睡的时间够长了,午饭后就没打算再睡,睡久了就怕晚上睡不着,夜深人静的时候最容易被情绪所影响。 坐在轮椅上,推开书房的门,里面很宽敞,空气也很好,没有那种长时间没人住的污浊的味道,反倒像经常有人来打扫。 后来她是无意间从樊七的口中得知,她离开的这一年多里,梁非城住在南苑的时间要比住在梁公馆的时间长。 轮椅将她带到书桌前,桌面很整洁。 桌上有毛笔和墨水。 一摞的宣纸用纸镇压着。 她知道这是梁非城的习惯,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会通过消耗体能的方式来发泄,拳击,打沙袋,射击,击剑,这些都做过去之后仍然无法得到释放,他就会写字。 她刚提笔在纸上写了一个点,手背忽然被一只微凉的手覆盖上,握住她拿毛笔的手。 她心跳一紧,随即男人低沉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 “握笔的姿势不太好。” 她没有继续写下去的兴致了,或者说,她不能继续写下去了。 梁非城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她竟是半点没察觉到,不过她听力本来就弱,又没有特别去注意没察觉到也很正常。 “不好意思,没经过你的同意……” 然而梁非城牢牢握住她的手,声线温润:“南南,专心一点。” 乔南抿了一下有些干的唇,被他握着手。 明明一开始在纸上只写了一个丶,结果梁非城硬是拉着她的手,从那个丶往下接,写了【梁非城】三个字。 笔锋苍劲有力,落笔行云流水。 很有梁非城的风骨。 她的眼波微微漾过一线细微的光芒,没回头看他,说话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出来:“三少还挺自恋。” 梁非城侧着脸,目光深邃的看着她,唇角稍稍的弯了起来,“还行。” 唇畔若有似无的擦过她的耳廓。 乔南在他话音落下的刹那,将手抽了回去,却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墨汁。 刚写完的梁非城三个字在眨眼间的功夫就被墨汁污染了。 一大片的黑色墨汁覆盖过去,已经看不出刚才写的是什么字了。 乔南的眼皮一跳,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慌,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样。 她从来不信这种不科学的东西,可这种感觉很清晰。 梁非城看到她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有些发白,皱了皱眉,将那张纸捏成纸团丢进纸篓里,又重新铺了一张。 他十分有耐心的对她说:“不碍事,再写一张。” 乔南心神不宁的,梁非城递笔过来,她顺势接了一下,后知后觉的看了一眼,又将笔挂回到架子上,摇头说:“不写了。” 她按了轮椅的按钮,转身,还没走出两步,梁非城的手按在轮椅的推手上,“楼上的空间有限,我带你出去走走,今天的阳光很好。” 既然都已经答应留在这里配合戒断工作,乔南就没打算扭扭捏捏,适当的活动有利于她转移注意力。 只是当梁非城十分自然的将她抱下楼的时候,她还是会觉得别扭,明明两个人之间隔了那么多,却做着这样亲密的事情。 梁非城低头看了她一眼,眼底蒙上了一层雾霭,沉沉的嗓音仿佛从胸腔溢出,灌入她的左耳。 “南南,这段时间,先将那些事暂时放一放好吗?等你恢复了,我不会逼你。” 樊七在不远处的树下站着,看着梁非城推着乔南的轮椅,他们被阳光拉得斜长的影子,远远看着像叠在了一起。 看上去就像密不可分的一体。 如果能一直这样走下去,就好了。 樊七心酸的想。 今天三少已经吃下第二颗药了,按照容少说的,两颗便能成瘾,明天瘾发作的时候,三少又会面临着什么呢…… 第282章 你帮乔南,将来会后悔的 郁氏大楼。 言西将咖啡放在郁闻州的办公桌上,平常这个时候她放下咖啡就会转身出去了,除非是有什么文件需要拿给他过目。 可等了一会儿郁闻州余光仍然扫到她,疑惑的抬眸,“怎么?” “老板,乔乔回安城的事你知道吧?” 郁闻州看了一眼黑掉的手机屏幕,一个小时以前,他的手机上收到乔南发来的消息。 【言西那边,要拜托你帮我瞒着了。】 他放下钢笔,往椅背上一靠,明明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可眉眼间的一股妖孽的气息怎么也挡不住。 “嗯,知道。” 言西不动声色的将目光从他的脸上移开,见扯开话题,便放松多了。 然后她就说出了自己的意图:“我想去安城陪她,外婆过世的时候我没能在她身边,现在她给外婆修墓,我想去陪她两天,今天不是周五了么,我等会儿想提前半个小时下班,行吗?” “就半小时,这不周五堵车严重吗?实在不行的话,您扣我工资,扣我全勤,都可以。”言西期盼的看着他。 郁闻州的指尖在办公桌上点了几下,言西是乔乔的朋友,而且这个朋友是真的不错,他心里面是很欣赏这样的人的。 但是。 他弯唇一笑:“恐怕是不行的,我还没下通知告诉你们,这周末加班。” 言西嘴巴一动,忍住爆粗口的冲动,“老板,怎么好端端的突然要加班?” “加班还需要什么理由吗?好了,我很忙,你先出去,记得在群里通知周末加班。” 言西出去后,郁闻州一秒变脸,刚才还是能同下属说笑的老板,此刻脸色却阴沉凝重。 看着电脑屏幕上,关于郁绍庭的通缉令。 他将之前搜集到的郁绍庭商业犯罪的证据全都交出去了。 却唯独没有说他涉嫌买卖携带违禁药物,或者是更危险猖狂的事情,因为其中涉及到乔南。 如果他要指证郁绍庭,那么郁绍庭定会反咬一口,到时候乔南染了瘾的事情就会公之于天下。 这就是郁绍庭有恃无恐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对乔南下毒的底气。 因为他料定了自己和梁非城都不会这么做。 但有了通缉令,郁绍庭就无法出境。 东临小区的监控里看见郁绍庭是在那天晚上十点十五分离开的,而梁非城的人是在十点半左右进了乔南的家,十五分钟左右的时间,从东临小区到机场的路还没走到一半。 即使油门踩到底都不可能。 所以郁绍庭一定还在国内,这样要找到他就容易多了。 他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点了一支烟。 如果一开始他就把郁绍庭的犯罪证据交出去的话,郁绍庭现在一定在看守所里,根本就没有机会加害乔南。 “艹!”他一拳砸在玻璃墙上,眼圈一寸寸的泛红。 她要怎么熬过去,她那身子骨要怎么熬过去! 连抽了三支烟,冷静下来后,他转身回到办公桌前,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出去。 没多久,电话那头传来中年男人醇厚的嗓音:“闻州,怎么想起给你老父亲打电话了?” “爸,我在美国的时候,是你拦截了有关乔南的消息吧。”郁闻州开门见山质问道。 中年男人默了几秒,冷哼一声:“我是不是早就警告过你不要和那个女人走得太近,她会害死你的!” 郁闻州怒了:“什么叫会害死我?一年以前,你也是这样告诉我的,你对乔南是不是有什么偏见,还是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什么事瞒着你,那个女人曾经是梁非城的人,现在又不明不白从国外回来,谁知道她经历了什么,这样的人很危险,我不许你再和她有接触!” “大清都亡了百年了,我和谁交朋友,对方是什么样的人,不用你操心。” 中年男人也不想和他争下去,“反正你听我的总没错,还有,绍庭的事我还没问你,你至于做的这么绝吗,他是你亲堂哥,你叔叔一脉就这么个儿子,你是要毁了他吗!” “他做了丧尽天良的事,通缉他算什么,我没亲手杀了他算是便宜他了。” “你再说一遍!” 郁闻州曲起食指在眉心按了按,有些事他不想让父亲知道。 深吸一口气,说:“你不用转移话题,刚才我问你的话,你还没有回答我,为什么对乔南的偏见那么大?收起你那套哄小孩子的说辞,我几岁了不用提醒你吧?” “我说了,就是单纯的不喜欢这种不清不楚的女人。” 话音一落,电话就被挂断了。 郁闻州怒骂一声,摔了手机。 只要他老子不肯说的话,就算他再怎么逼问都不会有结果的。 …… 深夜,郁闻州回到郁家老宅,回到房间接到一通陌生来电。 陌生来电他都不理会,而且还是一看就不是真实存在的号码,是网络虚拟号码。 但是这一通电话,他直觉是郁绍庭打来的。 所以没有片刻迟疑的接起来。 “喂。” 电话那头传来滋滋的电流声,好一会儿都没有人说话。 郁闻州咬牙,“不要装神弄鬼了,郁绍庭,是你吧?” 过了几秒,那头才传来男人阴冷的声音:“闻州,为了一个女人,你六亲不认,值得吗?” “六亲不认?你不配当我的亲人,当初在亚三角就是你派人暗杀我的吧?郁绍庭,你在外面做了肮脏的勾当,一桩桩一件件早就能将你剔除郁家的族谱了!” 电话那头,郁绍庭阴恻恻的笑道:“什么是肮脏的勾当啊?是违禁药品吗?呵,对了,乔小姐怎么样了,现在应该不好受吧?” 郁闻州眯了一下眼睛,他看向窗外的景观灯,攥起的拳头隐隐颤抖,手背青筋凸起。 “郁绍庭,你的周围这么安静应该是躲在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吧。只要你在境内一天,我就一定要抓到你!” 电话那头停顿了好几秒,混在电流里的是细微的咔咔声,就像人在愤怒到极点的时候握着拳头骨节摩擦出来的声音。 “等你和梁非城抓到我再说吧。”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要提醒你一下,你帮乔南,将来会后悔的。” 第283章 照片里的女孩和乔南长得很像 郁绍庭那边率先挂断电话,郁闻州给景荣打了个电话过去,证实郁绍庭的电话号码的确是虚拟的号码,根本无迹可寻。 郁闻州这么兴师动众的,就连景荣这样不问世事的人都不由的产生疑惑。 “郁绍庭真的只是犯了商业罪这么简单吗?” 郁闻州低头点了一支烟,青白色的烟雾袅袅升起,将那双潋滟冰冷的桃花眼隐约藏在后面。 “他触碰到我的底线了。” 乔南被郁绍庭害了的事情,他自然是不能说,就算是景荣也不能。 只有越少人知道对乔南来说才越好。 景荣自然不会再追问什么,便挂了电话。 郁闻州心里想着事根本无法入眠,而且乔南现在具体是什么情况他也不知道,一件件事情缠在心头上,除了烦躁就是烦躁。 夜深人静,房间里没开灯,光线昏暗,就着窗外的景观灯,他拿起手机,在通话记录上又划到了下午拨出去的那个号码。 却没有再拨过去。 有些话既然对方不肯说,那他只能自己去找答案了。 管家还没睡,只见他匆匆从房间里出来,“二少爷,怎么还不休息?” “我爸房间的钥匙呢?” 郁家老宅各个房间的钥匙都是由管家收着的,郁闻州父亲离开那年把自己的房间上了锁,钥匙也交给了管家。 即使是父子,郁闻州和他父亲之间也一直保留着彼此隐私的空间,所以郁闻州从未去过他的房间。 管家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出声说:“先生当年叮嘱过,没有他的允许谁也不能进他的房间。” 要算起来,都快二十年了,夫人过世之后没几年,郁先生就离开了燕京城。 那时候坊间都在传闻,郁先生是个痴情的人,无法面对失去挚爱的事实,故而远走他乡。 “现在郁家是我做主,不用他的允许。”说着,郁闻州朝管家伸手。 目光落在管家腰上别着的那一大串钥匙。 “少爷,太晚了,明天吧,你工作一天也累了,早些休息。”管家不动声色的按着自己的老腰,实则是暗搓搓的护着那把钥匙,当心自己不答应,郁闻州就来硬抢。 二少爷性格乖张,什么事都可能做的出来。 郁闻州的喉腔划出一声冷笑,“你打算拖延时间,再请示我老子?” 有些人和颜悦色的说话时,总会让人产生一种很容易相处的错觉,可一旦着火了生气了,那架子端得可是叫人轻易不敢招惹。 郁闻州便是这样的人。 管家还想再说什么,显然郁闻州的耐性已经用光了,“别忘了,我骨子里流着的可是悍匪的血,你不给我钥匙,我也懒得跟你讲什么尊老爱幼的优良传统美德!” 他是真的要抢了,管家哪里有不给的道理。 郁闻州拿了钥匙,往东边走,路经一条回廊,廊柱嵌着壁灯,一路过去泛着雅黄的光,像一串串灯笼。 他走到父母以前住的房间,拿出钥匙开门进去。 扑面而来的事一股陈年的木头的香气,房间每隔一段时间都由管家亲自打扫,所以里面很干净,一眼看过去东西都没有移动过的痕迹。 还是和他十几岁时看见的一样。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找什么,或者能找到什么? 他就随便走到母亲生前的梳妆台,拉开那几个小抽屉,里面的金银首饰都还在,却唯独没有母亲生前最喜欢的那串珍珠项链。 因为她那天是戴着那串项链跳楼自杀的,那串珍珠是父亲送给母亲的结婚礼物。 他又将抽屉关上,拉开柜子上的抽屉,一样什么都没有发现。 然后转身走到父亲以前最常坐的沙发面前,坐下来,双手交叉,手肘抵在腿上,低着头,沉沉的叹出一口浊气。 记得小的时候,父亲在夜里总喜欢坐在这个沙发上,拉开旁边的落地台灯,拿着一本书在那看,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 可是父亲在电话里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一年多以前,他也说过叫自己离乔南远一点。 看来除了父亲本人之外,是找不到答案了。 就在他准备放弃在这间房间里寻找什么而站起来打算离开时,起身之际却看见了沙发缝隙里有个东西。 看上去像一张纸,掉进沙发的缝隙里只露出一角,如果不是坐在这里,根本没那么容易发现。 他皱了皱眉,拇指抵在那个角上,然后用了点力气往上移搓,就将那张纸搓了上来。 拿出来才发现,不是纸,是一张照片。 照片应该有些年代了,有些泛黄,很像父亲那一辈的人拍照风格,服饰跟现在比起来也很复古。 照片上是个女人,不,应该说是女孩,因为那张脸看上还稍显稚嫩,大概只有十几岁二十岁不到,却美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尤其那双眼睛,似幽着一汪清泉,灵动又勾人。 那张脸。 一股冷汗从郁闻州的背脊滑落。 他的脑仁突突直跳,额角的青筋倏然紧绷起来,耳朵开始产生嗡鸣声,又似血液的沸腾滚动的声音。 他忽然拿着照片站起来,大步走出房间,管家在门外候着,他也视若不见,阴沉紧绷着脸,大步的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回到房间,他反手把门关上,打开灯,走到床头柜边,拉开抽屉。 抽屉里面躺着一张尺寸很小的照片,是乔南十几岁的时候和梁非城的合照,上次在东临小区乔南的家里看到了,鬼使神差的拿了回来。 四周十分静谧,只有他此起彼伏的喘息声。 他将抽屉里的照片拿起来,和手上的另一张照片放在一起,握过枪都能纹丝不动的手此刻却抖得厉害。 照片上年纪差不多的两张脸,有七八成的相似,如果不仔细辨别还以为是同一个人。 这个世界上会有两个毫无相干的人长得如此相像吗? 答案是不知道,至少他从来没有遇到过。 他深吸一口气,将照片翻过来,背面写了两个字。 卫央。 应该是照片上的女孩的名字。 燕京城的大家族里面,没有姓卫的。 第284章 梁非城赌不起 而此刻夜深人静的南苑,梁非城抱着汗湿的昏睡过去的乔南靠在床头上。 屋子里的暖气很足,可他还是担心她着凉,拉过被子盖在她身上,她身子本就弱,以前时不时的感冒发烧,如今更是马虎不得。 随后他起身去浴室里拧干毛巾,给她擦身子。 刚才她的瘾又发作了,和前几次比起来,这一次的疼痛要更加严重的多。 她甚至求梁非城一枪杀了她,她那么坚强什么都不怕的人,几乎要被摧毁。 他心疼得浑身发抖,低头吻她,一遍遍的哄着她:“忍一忍,南南,很快就过去了,你会好起来的,忍一忍。” 她一把将他推开,仰起泪流满面的脸充满怨毒的看着他,“你不会知道这种痛苦的,你什么都不懂,你凭什么叫我忍!” 他是不懂。 因为,距离发作估计要等到明天中午。 到时候,他会尝到和她一样的痛苦。 但梁非城什么都没说。 看着她摇摇欲坠的身子,他担心她会做出什么过激的反应,再次过去将她抱在怀里,“是我不好,不该说这样的话,南南,你想想言西,想想杜惊鸿,她们是你的朋友,你们有过的美好时光。” 这个时候乔南的情绪在两个极端疯狂的撕扯。 她像个疯子一样的歇斯底里:“我没有美好时光,我的人生都被你毁了,我的学业,我的外婆,我的一切都分崩离析了!我哪里还有什么美好时光!” 一刀刀的扎在梁非城心上,这两天的时间里太多次了,可每一次都能准确无误的扎中他心尖上最软的那块肉。 当怨毒的情绪败下阵来之后,乔南看着梁非城脸上的巴掌印和脖子上的划痕,知道是自己所为,一股异样的情绪在她的脑海内疯狂肆虐的撞击。 她分不清是生理性的泪水还是悲伤的泪水,泪眼模糊的看着面前的梁非城。 她揪住他的衣襟,摇着头,“梁非城,你把我绑起来吧,你把我绑起来,然后你出去,你出去啊!” 梁非城紧紧攥着拳头,手背的青筋因为隐忍而凸起可怖的弧度,他深吸一口气,眼底布满一层红,他怎么舍得。 “我不会绑你的,没关系,不疼,”他抱着她,低头去吻她的眼泪,“撑不下去咬我也没关系,南南,没关系……” 她在他的怀里大哭:“梁非城,你是不是贱啊!” 他紧紧拥着她,心脏又紧又疼,任由她在自己的怀里用各种难听的话骂他。 毛巾冷了,他又去浴室拧了一把温毛巾给她擦脸,然后换了一身干爽的睡衣。 容驰说她现在的状况,连癔症都会得到压制,昏睡过去之后没那么容易醒来。 黎东白和容驰都在,明天梁非城就要试解毒剂了,容驰是必须在场,黎东白说什么也要陪着梁非城。 见他从楼上下来,发梢有些湿,应该是刚洗了澡,眼底有一片淡淡的青色,再想到明天他就要以身试药,黎东白真是气得心肝脾肺肾都在疼。 “你为她做的这些事,是不是压根就不打算告诉她?” 梁非城坐下,他的脖子上有一道指甲的划痕,是刚才乔南在挣扎间指甲划过去的。 一开始没感觉,洗澡的时候才感觉到微微的刺痛,但和她的痛苦比起来,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点了一支烟,“她不用知道。” 烟只是点燃,但是没抽,他看了几秒,又把烟给掐了。 黎东白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了,自己点了一支烟靠在沙发上,咬着牙冷哼:“你这是在自我感动。” 梁非城低声一笑,接过小九递过来的水杯,呷了一口,润了润嗓子,眸色淌着润泽的光,“从你给这个词定义的时候,就与我无关。” “我只是做我想做该做的,并不需要她因此为我做些什么,或是得到什么,老白,你不懂,等你生命中出现这样一个人的时候,你会明白。” 黎东白和容驰对视一眼,两人都心照不宣的沉默了几秒,黎东白目光深沉的看了梁非城一眼,吸了一口烟,嗤笑:“也不嫌恶心,说这么酸的话。” 容驰故作轻松的说:“你是不懂,被人骗身骗心的人,哪来的真爱?” “我去你妈的容驰!”黎东白抓起烟盒朝他砸过去,“别再在老子面前提起这茬,一个女人而已,你看她走了,我连找都懒得找。” …… 第二天午饭时间。 一场雨从天还没亮下到了现在,乔南本打算饭后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的计划也泡汤了。 她看了一眼坐在她对面吃饭的梁非城。 这几天他寸步不离的守在南苑,除了非常重要的文件需要他亲自签字之外,公司的其余事务都交给了小九。 “看我能吃饱?”梁非城抬眸看她,眉眼温温藏着淡淡的笑意。 乔南想不到他会突然来这么一句调侃的话,就好像两人是相处多时的情人,他说起这话的时候十分自然。 她不动声色的移开视线。 看着落地窗外的大雨,她的脸色有点苍白,说话的语气很平静:“容驰不是说有解毒剂吗?一半的概率我也想试一下,即使是最坏的结果,也没关系。” 也好过像现在这样,行尸走肉般的活着。 她想赌一把。 可梁非城赌不起,他不会把危险摆在她面前,也不会让她走出那一步。 “解毒剂要从国外送来,需要手续和时间。” 事实上,在今天中午十点左右,解毒剂已经送到了。 容驰在来南苑的路上。 吃饱后,梁非城将乔南抱上楼,在上楼梯的时候,梁非城的脑仁突的跳了一下,随后一阵如缝纫机碾过的疼痛在他的脑海中游走。 察觉到男人手臂的肌肉倏然紧绷,乔南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只见他神色如常,低头与她视线对上,“怎么了?” 乔南从他的脸上看不出异样,觉得是自己太敏感了,摇头,说:“你刚才的反应好像我很重似的。” 梁非城低低沉沉的笑了一声:“再胖二十斤我也能抱着你跑。” 他低头看着乔南转过去的脸,眉头一蹙,额头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第285章 我会给你送一面锦旗 南苑。 外面的雨势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 楼上,梁非城将乔南抱回到房间,从餐厅到楼上不过两分钟左右的距离,她已经昏昏欲睡了。 被折磨了这几天,她的身体又呈现出了很差的状况。 等到了房间,她几乎已经睡过去了,贴着梁非城的胸膛,呼吸均匀。 梁非城没有立即将她放回到床上,而是站在原地,收拢双臂,低头目光沉沉的看着她的脸。 在他心里,她一直都是好看的,小的时候也特别的漂亮,和其他同龄的小女孩不太一样,她的漂亮是那种一眼惊艳,次次惊艳的漂亮。 后来将她放在心上后,她的漂亮让他心悦过,愤怒过,想要占为己有。 室内温暖,她就穿着一件米白色的羊绒衫,和他身上穿的是同一款式的,像情侣装。 不算厚的一层,所以他能感受到她身上的体温,那么真实和贴近。 让他想要更多,呼吸愈发的沉重。 终于,当大脑的疼痛开始蔓延到四肢百骸时,略显苍白的唇紧紧的抿了一下,梁非城恋恋不舍的将乔南放在床上,拉过被子盖在她的身上。 他直起腰身站在床边,目光依然没有从她身上移开,垂下来的手指捏得死紧,冷汗一层层的从手心肌肤往外渗。 已经开始了吗? 原来是这样的疼痛,可比身上疼痛百倍千倍的,是加诸在她身上的疼痛引起他心脏一阵阵痉挛般的收缩。 名为心疼的情绪在疯狂游走。 他倏然红了眼,呼吸渐沉的俯下身子,在她的唇上落下一个极轻的吻。 南南,我会救你的。 咬着牙转身,不再看她,然后大步走出房间,关上房门。 容驰刚下车,撑着大伞从外面进来,刚走到门廊下,就与从楼上下来的梁非城视线相对。 一瞬间的四目相对,容驰心下骇然。 因为他清清楚楚的从梁非城的眼底看到了怨毒,虽然只是一瞬间,却让他清晰的捕捉到了。 已经开始了吗? 梁非城看向容驰的手上提着的一个医药箱。 “到了吗?” 容驰捏紧箱子,喉结一滚:“老三,你还好吧?” 黎东白听见车子的引擎声,也赶紧从房间出来,刚才梁非城和乔南在吃饭,他没敢当电灯泡。 梁非城没有回答,他死死的捏紧拳头,额头上的汗水如外面的雨般倾泻而下,然后看了一眼樊七。 “可以开始了。”梁非城压低的嗓音,很明显在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樊七的心没来由的感觉到一阵慌,他已经很久没这种感觉了,最近的一次还是当初乔南从梁公馆离开那天,还有一次就是他第一次上战场。 “三少,您要相信自己可以控制住的。” 梁非城也不跟他多说废话了,他渐渐有些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呼吸越发的粗重,然后朝着事先准备好的那个房间走去。 容驰和黎东白赶紧跟上,那个房间他们当然知道,是梁非城为自己准备的。 他担心自己的瘾发作后控制不住自己,到时候他们几个人又都不是他的对手,瘾发作的人什么事都可能做得出来,毁了解毒剂的可能性都有。 房间的墙上焊了两个手铐,梁非城走过去,动作迅速的将自己的右手铐上。 咔哒一声,金属落下的声音,黎东白的眉心一跳。 然后就听梁非城咬着牙,命令樊七:“左手,给我铐上。” 樊七脸色铁青,“三少,属下不敢。” “这都什么时候了,樊七,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梁非城冷眼扫过樊七的脸。 樊七狠狠的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咬着牙走上去,脸色紧绷着,眼圈红得过分,嘴里说着:“您忍一忍。” 然后,手铐咔哒一声。 梁非城低着头粗喘了几口气,抬眸看向容驰,才这一会儿的功夫,他的脸上汗如雨下,一张俊脸略显苍白,唇色也更加的淡了。 “开始吧。” 他必须确认自己染上了瘾,才能真实的测出解毒剂是否能成功。 容驰点头,放下医药箱,从里面拿出针管,梁非城一眼看到箱子里的几瓶大概只有五毫升的瓶子,一眼扫过去,有六瓶。 剂量是为他和乔南准备的。 那就说明每人三瓶。 他深吸一口气:“分三次注射太麻烦了。” 三次就代表要三天,也就意味着,南南还要再忍受至少三天的痛苦。 他舔了一下干燥的下唇,“一次性吧。” 容驰脸上的表情也是紧绷着的,呼吸一沉:“你疯了不成,剂量太大,你会承受不住的!我是医生,这件事你必须听我的,我们事先也说好了的,解毒之事你全权听我的。” “那就两次,不能再商量了,容驰,南南解毒的事,不宜迟。” 黎东白怒骂了一声。 容驰往旁边看了一眼,怒极反笑,咬牙:“疯子!真当自己是英雄了,梁非城你等着,等你好了,我会给你送一面锦旗,歌颂你的伟大奉献精神!” “谢了。”梁非城弯唇一笑。 当容驰拿着针管靠近梁非城时,原本再次低下头去的梁非城倏然抬起眼睛,充血的眼睛狠狠的盯着他的脸,像一头饿疯了的恶狼。 嗓子喑哑低沉:“那瓶胶囊毁了吗?” 黎东白赶紧上前,将容驰拦在后面,好让梁非城不会影响到他。 “老三,你就别想那瓶药了,全都毁了,一颗不剩。” 然后容驰就在一侧,将针管里的空气推出去,让樊七将梁非城的袖子挽上去,露出一截肌理分明的小臂。 梁非城粗喘了几口气,咬着牙笑出声来,额前几缕碎发被汗水濡湿了,湿哒哒的垂下来,遮住了一半的眼睛,苍白的脸上有种破碎的美感。 像个被捕获进笼子里的妖精。 “毁了好,别让我看见,这东西,不是光靠意志力就能扛得住的。” 黎东白鼻头一皱,眼睛有点酸,不忍心的移开视线。 他曾几何时见过如此狼狈的梁非城? 他们三人年龄相仿,更严谨一点说,梁非城的年龄比他和容驰都小,可从小到大,他和容驰哪一件大事不是听梁非城的。 梁非城一直都是那个运筹帷幄的存在,所有事情都会比别人更有远见,只要有他在,任何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他就应该是睥睨世界的王者,高高在上,不染纤尘。 可此刻,见到他被药物折磨得如一头凶兽的模样。 谁能相信,只是为了一个女人。 为了一个女人做到这个地步,当真值得吗? 第286章 饮鸩止渴,甘之如饴 容驰拿着针管,扎在梁非城的小臂上,缓缓的将药物推进去,额头的冷汗流了下来。 心里期盼着,这药一定要有用,否则不但乔南毁了,梁非城也毁了。 其实和体内那种超负荷的疼痛比起来,这点疼痛根本就是微乎其微的。 但此刻的梁非城对一点风吹草动都异常敏感,更何况,他本身的反应速度就十分敏捷,所以在针头扎进肉里的瞬间,他的身体出现本能抗拒的反应。 就在他作出反应前的一瞬间,脑海里却想起楼上的乔南,她现在应该睡得很沉。 想到她沉睡的脸。 他很快就克制住的反抗的念头。 等容驰将针头拔出来,因为紧绷的肌肉挤压的作用,针头都弯了,幸好拔出来了。 黎东白看着也是一头的冷汗,赶紧问梁非城:“现在感觉怎么样?” 梁非城一笑,一滴冷汗沿着他冷峻的下颌线滑落,坦白的说:“想吃药。” 黎东白头皮一麻,怀疑的看了一眼容驰,然后心里一凉。 解毒剂还没有经过临床试验,可能会有两种不同的情况发生,不会就是坏的那种可能性吧? “老容,这搞什么?” 容驰白了他一眼,真的想当场给他做个开颅手术看看他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有没有常识?这才刚把药注射进去,没那么快出效果的,而且,这个过程必须要挺过去,有没有用也要等药用完之后看反应情况。” 关心则乱,说的大概就是黎东白这种情况吧。 梁非城呼吸沉沉,“你们都出去吧。” “这时候说什么见外话,我们都留下来陪你。” “我这是跟你见外了?”梁非城咬牙。 黎东白这才佯装恍然大悟,假装问容驰:“哦对了,他太好面子了,是不是不想被我们看到这一面啊?” 容驰锁上医药箱,闻言,头也不抬的说:“这辈子恐怕再也见不到这一幕了,老三被手铐铐住手,啧啧,想想都觉得刺激,千万别错过了。” 说着,两人就坐在了对面的沙发上,一个拿出手机给留在夏威夷的杜惊鸿发信息,另一个则拿出手机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梁非城的眼睛都熬红了,看着他们两个,然后倏然笑了一下,咬紧牙关,“等着。” 嘴巴这么说,可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他们俩是想留下来陪他。 容驰发完信息,杜惊鸿没回,打算和黎东白说话,却见黎东白拿着手机,手机的界面是微信聊天框。 他本意不是为了看他的手机,所以只是扫了一眼就移开视线。 但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对方把黎东白给删了,黎东白发过去的信息才会出现了感叹号。 容驰好像猜到了什么,但也没戳破。 黎东白感觉到肺管子被扎了几针,呼吸之间,越气越疼,越疼越气,反反复复,气得肝疼。 妈的,删了他? 呵,他也真是手贱,为什么要给那个女人发信息? 约莫过了十分钟,梁非城身上的那股劲消失了。 樊七和容驰以及黎东白一个箭步跑过去,樊七和黎东白解开手铐,容驰扶住梁非城被汗水浸泡住的身子,“怎么样?” “没那么夸张,”梁非城拂开他们搀扶着的手,说,“打你们的力气还是有的。” 黎东白嗤笑:“看把你给能的!” 即便那种疼痛感暂时过去了,但身体内对于药物的渴望还是存在的,这一刻梁非城清晰的体会到乔南的感受。 这几天她一直都在忍着,虽然她装的好像没事人一样,但是好几次他观察到她不自觉的搓着手,跺脚,很不耐烦,急躁的样子。 但她做的已经足够好了。 梁非城回卧室冲了个澡,穿上浴袍,走到床边拉开被子躺了下去,动作轻柔的将熟睡中的乔南揽进怀里,将她颊边的头发拨弄开。 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 “南南,你真的已经很棒了。” 他沉沉的发出一声喟叹,手臂收拢,却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免得吵醒她午休。 可吻着她额头的动作不由自主的往下,吻上她的鼻尖,再附上她柔软的唇。 女人的唇和男人的真的有很大的差别,她的唇柔软的像果冻,而他的就略显干燥粗糙了些。 也就是这样一份美好,叫他流连忘返,爱不释手,另一只手捧住她的侧脸,而他翻过身子,曲起膝盖将自己的上半身支起,低头更深的吻着她。 撬开她的唇齿,舌尖扫荡过她口腔里的每一个角落,再辗转碾压她的下唇。 直到怀里的人不舒服的发出一声嘤咛,他才如梦初醒般的将她松开。 他的呼吸有些乱了,目不转睛的盯着乔南,舌尖顶着腮帮。 刚刚有些没控制住力道,咬了她一下,幸好她只是皱了皱眉,没有醒来。 明知道这个时候不能碰她。 梁非城皱了皱眉,是药物的作用。 情绪被放大了之后,欲望也随之被放大了无数倍。 他紧紧咬着牙,待那股欲望沉静下去之后才再次将她搂进怀里。 控制情绪对他来说并不是很难的事情,这个世上,能左右他情绪的人大概就只有她这么一个。 抱着她在怀里,想要她的念头一直都有,但想到她此刻的状况和自己的状况,饶是再强烈的欲望都要克制住。 前不久刚持续的高烧,这几天照顾着乔南,刚刚又经历过药物的折磨,饶是铁打的身子都扛不住了。 抱着乔南没多久,他就睡了过去。 过去一年多再累的情况都有过,可从来没有哪一次睡得这么沉。 大概因为身边有个让他觉得踏实的人。 即便知道这种踏实感相当于是自己偷来的,等她好了,她就会离开了。 但他还是饮鸩止渴,甘之如饴。 他醒来的时候,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刚一动身子,就察觉到了异样。 怀里的人不见了。 午夜梦回排山倒海而来的空虚感,和思念乔南成狂的念头被放大了无数倍,胸腔一阵空落落的疼,好像有人把他的心给摘了去。 他掀开被子,光着脚跑出房间…… 第287章 三哥,我手酸 乔南是在下午将近两点半醒来的,她记得自己吃完午饭是十二点半不到,所以她一觉睡了两个小时。 其实她是被疼醒的。 药物对她的影响很大,就像当初容驰说的那样,时间越久,疼痛就会越剧烈。 只不过白天的情况要比晚上好一些,所以这一次并没有疼得让她失去理智和判断。 也认得出来抱着她的男人,是梁非城。 梁非城睡得很沉,这和她对他以往的了解大大的不同。 他从来就不是容易沉睡的人,对周围的一切风吹草动都仿佛尽数掌握在手上,所以他这样的人多疑,敏感。 可现在,她身子动了一下,他也没有醒来。 他好像瘦了,本来就深邃的五官愈发显得凌厉冷硬,但却因为睡着的缘故,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柔和,温润。 否则当初十几二十出头的梁非城也不会是燕京城众名媛口中,风光霁月的矜贵公子。 今天早上他大概没有刮胡子,白皙的下巴冒出点点青色的胡茬。 他不是那种络腮胡,胡子分布的范围在下巴尖上还有唇上一小条。 继他的头只给她碰之后,那是她第一次给他刮胡子,也是唯一的一次。 时间应该是她高中毕业典礼之前。 她是保送的燕大,所以没有去参加高考,那几天都在家里。 难得一次比梁非城起得早,两人的房间又是相邻的,她敲了敲主卧的门,然后推进去,当时卧室的门是敞开的。 她走进去的时候梁非城正站在洗脸台前,弓着背,背部一片轮廓鲜明的肌肉块在晨光下线条分外的流畅,尤其是遒劲的背阔肌,散发着浓烈的男性荷尔蒙的气息。 她脸颊臊红,却也半点不想移开视线,手扒拉着门框,就站在那看。 梁非城肯定是听见她的脚步声了,当时也没说什么,自顾的在自己的下巴抹剃须膏,然后拿了一把剃须刀转过身来看着她。 “太闲了?” 她强装镇定,懒洋洋的点头。 见鬼了,刚刚都能直视他的后背,等他转过身来,她却半点不敢看他脖子以下的部位。 她却不知道自己强装镇定的动作和神情有多滑稽。 梁非城眼底的笑意更深了,“是容易闲出毛病的,得给你找点有意义的事做,给我刮胡子,嗯?” “我不会。”她抿着嘴努力克制住笑的冲动。 梁非城成功捕捉到她的欲拒还迎,对她那时候的小性子,他一直都拿捏的死死的。 喉中滚出一声低笑:“我教你。” 他拉过她的手,让她握着刮胡刀的手柄,然后缓缓的沿着他的下颌线小心翼翼的游走。 夏日清晨的光线很刺眼,但被浴室的玻璃挡去了不少,室内就好像加了一层滤镜,格外的唯美,像梦境一样。 她抬头望他,心跳得很快。 她能感受到刀片擦过胡茬的触感,仿佛砂纸轻轻磨过,让人的心尖也忍不住战栗起来。 炎热的夏季,她后背都被汗水湿透了,忍不住咽了咽干涩的喉咙。 被他握着的手很僵硬,不敢乱动,所以很快就酸了,“三哥,你低头嘛,我手酸。” 梁非城低低沉沉的笑了一声,然后直接将她抱到洗手台上,让她坐在上面,然后才微微低下头,位置刚刚好,她举着手也不会酸。 男人的脸突然靠近,她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死了。 具体的细节不太记得了,只记得那天梁非城上班险些迟到。 脑子里的某根神经刺痛了一下,记忆戛然而止,她浑身冰凉的看着眼前熟睡的男人。 还是这张脸,近在咫尺,这一刻,她也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死了。 即使这两天像这样的姿势出现过很多次了,可她还是不由自主的绷紧身子,将他搭她腰上的手抓开,然后才悄悄的将自己挪开。 下床,她单脚点着地坐到轮椅上,离开了房间。 才刚出门并将门关上,茶茶就跑了过来。 圆滚滚的脑袋蹭着她的脚尖,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小狗,尤其像茶茶这种幼犬最不应该经常更换居住环境,好在它已经过来几天了,已经能适应这里的环境。 而且南苑这么大,它的活动范围大了,就更快适应了。 她弯腰将它抱起来,小狗在她手上安然的选了个舒服的姿势趴着,半眯着眼睛,一脸享受的表情。 轮椅将她带到休闲区,茶茶在她手上睡着了,她顺势将它放在自己的腿上,然后随意的抽出架子上的书。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下了。 就在她翻过第五十二页的时候,突然听见男人惊慌过后那种仿佛失而复得的惊痛的声音在她背后喊道—— “南南!” 乔南整个人僵住。 怀里的茶茶惊醒了,竖起耳朵,摇着尾巴。 书啪的一声掉在地上,书页哗啦啦的响着。 然后她就被男人抱了个满怀。 梁非城有力的手臂几乎要将她的身子勒断,他呼哧的呼吸声贴着她的耳廓,气息又热又急促,紧紧抱着她,感受到她身上的体温,才找回了自己的心跳。 “我以为你又走了,南南,我以为你又丢下我了。” 仿佛有一颗星火掉在心窝里。 风一吹,那一片荒凉的草地瞬间被点燃。 乔南眨了一下发红的眼睛,嗓子眼发紧,双手僵硬的放在身侧,没有回应他,也没有推开他。 就这样,梁非城弯着腰将坐在轮椅上的她紧紧抱着,她怀里的茶茶咕噜噜的从她的腿上滑到脚上,然后滚到地上。 “疼……” 梁非城听见怀里的女人在喊疼,可他何尝不疼,在看到她不见了,那一刻他的世界轰然倒塌。 现在明白是药物将他的情绪放大了,他所有的害怕、极端的情绪都会暴露出来。 他稍稍松开她,却是一把将她的身子按在轮椅的椅背上,然后低头,在她清醒的时刻,攫住她的双唇,想要狠狠的碾压她,霸占她。 到最后,只是颤抖的将她的唇含住。 “就一次,南南,让我吻一次。” 黎东白和容驰是听见动静上楼来的,没想到看到了这一幕。 两人都不动声色的后退几步,让后心照不宣的沉默转身下楼。 第288章 我有点不对劲 黎东白和容驰在楼下沙发坐了大概二十分钟,梁非城才从上面下来。 两人不约而同的看向他的脸,想看看上面有没有巴掌印。 却愣是没从他白皙的脸上看出点什么,然后才默契的看向他的脚。 不错,已经穿上拖鞋了。 刚才两人见到梁非城吻乔南都没有他不穿鞋子光着脚跑出来震撼。 也是出息了。 堂堂梁家的家主,燕京城人人尊敬的梁三少,居然追个女人追到连拖鞋都不穿的程度。 “没跟你闹?”黎东白靠在沙发上,顺手点了一支烟。 然后将烟盒丢给容驰。 容驰接过,低笑:“估计又是用了什么诱骗的手段。” “诱骗?”梁非城走过去,坐在沙发上,若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他嘴角一道细小的咬痕,他轻舔过那个口子,苦笑道,“她若是能被诱骗,就好了。” 十分钟之前,当他撬开她的唇齿时,一不留神被她咬了一口。 嘴里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这个时候的他就像一头饿了许久的狼,一点血腥气都不能出现,一旦出现,他就很难控制自己。 尤其怀里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女人,他有些发狠的在她的嘴里搅动一番,脑子里有一道清醒的声音在提醒自己应该收敛,然后才沉着气松开她。 她也在看着他。 红唇上是潋滟的水光,他生怕自己又没忍住想吻她,就伸手用拇指将她唇上的水光擦掉。 “你能不能尊重我?”她出声质问他,声线因为恼怒而沙哑。 他攥了攥手指,在轮椅面前单膝蹲了下去,双手按在轮椅的扶手上,目光深邃的看着她,“抱歉,南南,我一时失控。” 她看了一眼他的手腕,他洗完澡在里面穿了一件贴身的黑色长袖汗衫,把手腕上留下来的手铐痕迹给遮掩了过去。 这会儿,什么都看不出来。 她目光清冷的瞪了他一眼,兴许是恼羞成怒,不想和他多废话了,直接弯腰将茶茶抱进怀里。 按了轮椅的按钮,转身往家庭影院过去了。 他站起身来,低头看了一眼下腹支起的弧度,舌尖顶了顶后槽牙,失笑的勾了一下唇。 就不该冲动的。 等到偃旗息鼓了,他才从楼上下来。 容驰将烟盒递给他,“要不要来一根,本医生盯着,一根没关系。” 破天荒的,烟瘾那么大的梁非城却将烟盒推开。 容驰脸上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黎东白解释说:“上次在医院,我说郁闻州都没他那么大的烟瘾,小心抽废了,到时候活该看到郁闻州把乔南追到手,然后他就不怎么抽了。” 容驰笑了,朝他竖起拇指,“效果倒是立竿见影,比医嘱还管用。” 梁非城忽然站起来,脸色绷得很紧,“我去健身房。” 黎东白和容驰对视一眼,两人顿时就意识到梁非城的瘾上来了,这是要找事情做,转移注意力。 两人掐了烟,也跟着去了健身房。 健完身,梁非城回到楼上,没看见乔南,而家庭影院的门是关着的,应该还在里面。 他身上的汗味很重,她那么干净,所以他止住了去找她的念头,先回卧室冲了个澡。 等他出来,家庭影院的门是打开的,他走过去一看,投影关掉了,室内昏暗,乔南已经不在里面了。 他敛眸,转身朝楼梯走过去,先是看见楼梯口的轮椅,走下楼,这才看见坐在沙发上逗茶茶的她。 想也知道,她是自己扶着楼梯的扶手,单脚一级台阶一级台阶跳下去的。 一时又气又无奈。 这是故意不让他碰她是吧? 也是了,这丫头,从小到大看着温顺,其实脾气不小。 打不得骂不得,只好沉声对樊七说:“去把轮椅拿下来。” 乔南也听见了他的声音,抱着茶茶的手一顿,面前一道阴影罩下来。 他在她面前蹲下,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撩开她裙摆,扣住她的小腿,检查她的脚踝。 好在没有什么影响,这伤说严重不严重,但也要注意一点,尤其是,不能留疤。 他放下裙摆,将茶茶从她的手里拎起来。 乔南惊呼一声,不得不朝他的方向看过去,却被他牢牢地锁住视线,他嗓音喑哑的说:“没有下次了好不好?” 不知道他是说没有经过她的同意就吻她,还是她自己一个人下楼。 但乔南还是选择避重就轻,自动选择后面一个可能性。 “我也要适当的运动一下。” “你现在太虚弱,这种运动容易头晕,摔下来得不偿失。”梁非城理性的分析。 乔南颦眉,“你手腕怎么了?” 梁非城洗了澡之后,里面依然穿了一件贴身的黑色长袖汗衫,只不过刚才检查她的脚踝,再加上抓茶茶,袖子微微有些往上拉了一段。 手腕肌肤上有明显的钝器摩擦过后的痕迹,青紫色,有些地方都磨破皮了,但袖口只拉开一点,能看到的范围不大,不会让人产生什么怀疑。 “运动擦伤的,”他不动声色的将茶茶放在地上,然后站起身,对她说,“洗手吃饭。” 乔南看着他的背影,身侧樊七已经将轮椅拿下来了,她站起来,往轮椅上一坐,樊七推着她往一楼的公共卫生间去洗手。 深夜。 等乔南的瘾发作昏睡了过去之后,梁非城将她抱进浴室,放进盛了温水的浴缸里,将她身上的汗水洗净。 此时此刻就没有白天的那些念头,看着她,满心满眼都只剩下心疼了。 将乔南抱回到床上,他才折回浴室,简单冲了一个澡。 刚穿上浴袍,他忽觉鼻腔里一阵温热,随后一股暖流滑落。 滴答。 一滴鲜血滴在浴室浅灰色的地砖上,触目惊心。 他快速扯了一段纸巾堵住鼻子,拉开浴室的门走出去,先去看看乔南有没有盖好被子,然后才拿起手机给容驰打了个电话。 “下楼,我有点不对劲。” 容驰和黎东白这两天都住在这里,当容驰接到梁非城的电话,马不停蹄的从楼上房间下来。 刚冲到楼下,就看见梁非城晕倒在房间外的地上。 【作者有话说】 *************** 作者老了不中用啦,加不了更啦。 祝大家女神节快乐~ 第289章 我真的只是你利用的工具吗 梁非城是在医院醒来的,睁开眼就听容驰问他:“感觉怎么样?” “不怎么样,有点没力气。”他嗓子干哑的说道。 轮廓分明的脸上尽显病态的苍白,眉心微蹙着,眼瞳的颜色比平常显得深了一些。 昏迷之前的事情他还记得,所以看见自己在医院醒来半点也不觉得意外。 他撑着右手坐起来,左手打着点滴,输液管一晃,药水在灯光下闪了一下。 没有先问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心里只关心着:“你们都来了,南南谁看着?” 容驰敛眸,没来由的气恼道:“小九和樊七都在那边守着,保准把你的心肝宝贝看好了。” 说着,他让梁非城睁开眼睛,拿小手电筒在他左右眼轮流照了一下,放下手电筒,说:“要不是你作死三次的药非要两次注射,也不至于这样。 好在没有什么其他的问题,只是身体一时吃不消,挂完点滴就没事了。” “这次真的吓到我们了,老三,你能不能也顾惜一下自己的身子啊。”黎东白在一旁沉声道。 在看到梁非城晕倒在房间外时,他真的吓得心脏骤停。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世间除了他的父母爷爷之外,就属梁非城和容驰是他最重要的人了,早就亲如兄弟一般的人就这么晕倒在自己面前,任谁都会揪心。 梁非城抿了一下没什么血色的唇,额前垂下的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睛,没说什么。 而是默默的伸出右手,将点滴的速度调快了些。 点滴的速度快了,流经血管的时候有些微刺痛,也让他更加的清醒。 他的动作容驰和黎东白都看在眼里。 “也不急在这一时,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昏睡过去没那么容易醒来的,况且她醒来也不会找你。” 容驰瞪了一眼黎东白,说什么大实话! 梁非城没好气的说:“我就见不得她一个人留在那。” 你是不把樊七和小九当人了? 黎东白内心腹诽道。 梁非城醒来后就没再睡,亲眼盯着点滴挂完,不需要借他人之手,针头都是自己拔的,然后披上外套就往外走。 黎东白和容驰紧跟着他,别看他看上去像没事人一样,可实际上,他现在是“外强中干”,脆弱的就跟陶瓷娃娃似的。 来的时候车子是容驰开的,回去的路上黎东白开。 容驰坐在副驾驶座,腾出后排的位置给梁非城一个人。 这会儿,梁非城才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从医院回南苑还是有一段距离的,但因为夜深了,容驰和黎东白都没有闲聊的兴致,过了立交桥,朝着海边开过去,就快到南苑了。 一路上都在闭目养神的梁非城仿佛有所感应,又像是把时间掐得刚刚好,缓缓睁开眼睛。 车子到了南苑外围,梁非城转头看了一眼车窗外,目光稍稍停留了片刻。 因为那里站着一个女人。 他眯了一下眼睛,女人是背对着车子的方向,所以看不清脸,但他记性好,再联系之前发生的事情,认出了乔北北的背影。 黎东白那天在南苑也见过她,所以也认了出来。 “老三,要停下吗?”他头也不回的问。 倒不是看她可怜,只是随口问了一句,那种愚蠢的小姑娘,真的不值得可怜。 梁非城漠然道。“不用管她。” 容驰蹙眉:“谁?” “小南的表妹。”黎东白解释道。 容驰这才恍然大悟,据说乔南的药被郁绍庭调包是因为她的表妹引狼入室。 难怪刚刚梁非城在看到她的时候整个人的气场都冷下来了。 估计想杀了她的心都有了吧。 乔北北进不了南苑,所以她就一直站在外面等,想等到明早一定会有人出来的。 所以她没料到这个时候会有车子进去,当车灯照过来时,她整个人一僵,然后突然朝着车子的方向跑过去。 伸展双臂,学电视里玛丽苏的桥段,拦在车前。 黎东白猛踩刹车,脸色都青了! “搞什么!” 性能极好的高级轿车,刹车也是极好,车子的保险杆几乎要撞上乔北北的膝盖。 灯光下的她,脸色白得像抹上一层蜡。 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害怕,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几天不见,她狼狈成这样,散着头发,像个女鬼似的。 然后就在众人的目光下,缓缓的跪在了车前。 黎东白脾气好的时候能把女人宠上天,也格外的怜香惜玉,可真等他厌恶了一个人的时候,别说置之不理了,真把他逼急了,那可是半点怜香惜玉都没有。 用这种方式逼停车子,只会让人更加反感,且愚蠢。 乔南那么冷静的一个人,怎么会有这样的表妹。 但转念一想,她们俩根本就不是亲表妹,乔北北不像乔南也很正常。 所以,他将车子倒退几米,然后一踩油门,车子直接从乔北北的边上开了过去,没有半点停留,直接朝着里面开进去。 车走过,刮起的一阵风吹乱乔北北的头发,她眼圈倏然一红,紧紧攥着冰冷的拳头,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 拼命咬着的下唇出血了,嘴里尝到血腥味,令人作呕。 她已经不好意思给表姐打电话了,虽然她不知道郁绍庭将表姐的药换成了什么,但一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否则梁非城和郁闻州不会如此动怒。 可她找不到郁绍庭了,新闻上关于郁绍庭的通缉令她也看到了。 警察都找不到她,她又要如何能找到。 所以她就想到了梁三少,那个男人手眼通天,一定能找到郁绍庭,会不会郁绍庭已经落在他的手上了呢? 她就来这里等着,可是没想到她连梁三少的面都见不到。 其实提前是有预感的,梁非城怎么可能轻易见她。 “郁绍庭,你到底在哪?我不知道要怎么找你,我不知道……”她捂着脸,痛哭出声,单薄的身子抖得厉害。 你既然招惹了我,为什么又要把我丢下? 难道,我真的只是你利用的工具吗,你当真没有一点点喜欢过我吗? 第290章 你该恨的是乔南 已经将乔北北甩得很远了。 黎东白握着方向盘,头也不回的问:“郁绍庭到底为什么要害乔南,不应该只是因为郁闻州吧?” 容驰离国太久,对燕京城的几方势力还停留在很多年前,所以这个话题他插不上话。 梁非城曲起食指敲了敲眉心,一丝精芒从他的眼底掠过,顿时消失于无形。 “也许就是因为郁闻州,毕竟郁绍庭连郁闻州的命都想要。” 他看着窗外,目光渐渐幽深阴暗。 有些事,他还没查清楚,但如果真是他想的那样,黎东白和容驰不知道也好。 这世上少一个人知道,她就会越安全。 不是不信任他们两个,而是,他们不必卷入其中。 车子停在庭院里,容驰提醒梁非城:“好好睡一觉,明天我打算给你缩小剂量。” “不用,按照原先的计划,明天就把剩下的用完。”梁非城不容商量的说道。 容驰急了:“你知不知道自己今晚晕过去了?” 梁非城拍了拍他的肩膀,打开车门,丢下一句话:“没死就没事。” 他走进屋里上楼,小九和樊七都守在房间外面,一见到他,连忙问道:“三少,您怎么样?” 车子开进来的时候他们就听到了,但是他们必须寸步不离的守着乔南。 离开一步都不行。 “无碍,你们累了,先去休息吧。” 他扭开门把,推门进去。 室内留着一盏壁灯,光线柔和,一室温暖。 脚步很轻的走到床边坐下。 乔南睡得很沉,巴掌大的小脸陷入柔软的枕头里,和白天一副清清冷冷的模样比起来,她这样睡着的样子要乖很多。 他拿起她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南南,你身上究竟有多少秘密?” …… 乔北北在睡梦中感觉到自己像躺在一艘小船上,有风刮过来,小船摇摇晃晃的。 晃得她难受,一下就睁开了眼睛。 可等她睁开眼睛的瞬间立马就意识到自己不是躺在宿舍的床上,而是—— 在一辆车上! 一股冷汗沿着背脊流下。 她恐慌的看着前排的两个高大魁梧的男人。 昨晚她明明回到宿舍睡着了,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是他们! 悄无声息的将她带走。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她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性,瞪大双眼,声音急促道:“是不是郁绍庭让你们来接我的?” 可两个男人谁也没有回答她。 不管她问多少遍,他们什么都不肯说。 乔北北知道反抗是徒劳的,一辆行驶在公路上的车,她是无论如何都逃不走的,也不再问他们什么,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候她就会知道了。 车子不知道走了多久,她只记得过了一个黑夜,车上的两个男人轮流开车,他们买了干粮放在车上,还不至于饿她肚子。 中途她上洗手间,他们都要跟着,只不过背着身,等她解决完又将她带回到车上。 她醒了又睡,睡了又醒。 再一次醒来是被外面闹哄哄的环境吵醒的,她睁开眼睛,天亮了,外面是市集,熙熙攘攘的人。 有穿少数民族服饰的,也有像她这样的,男女老少,她看着陌生的地方,脑海里只有两个字—— 边境。 她被推进一栋老旧的楼房里,一直被人推着往前走,前面是一扇厚重的门,将他抓来的人在门上输入密码,然后推门进去。 外面看上去老旧斑驳的楼,里面却是别有洞天。 豪华程度和外面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然后她一眼看见郁绍庭坐在黑色的皮质沙发上,身上的白衬衣解开了三颗纽扣,双手随意慵懒的横在沙发背上,敞着腿坐在那。 而一个女人正跪在他的面前,安静的空间里,是女人从嘴里溢出来的嘤咛声和咂咂的唾液声。 不用走近,就知道那个女人在做什么了。 乔北北脑海里的某根神经被人紧紧的扯出去,然后瞬间松开,疼得她整个人剧烈的颤抖起来,眼圈一红。 如果来之前还存有什么希冀的话,这一刻她却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她本能的转过头,一只手紧紧按着脖颈干呕。 郁绍庭幽幽的朝她看过去,他没戴眼镜,往日温柔的桃花眼此刻却显得有些邪气。 他弯唇一笑,将女人提起来,奖励的在她的臀上拍了一下,然后那个女人低头细心的拿着纸巾给他善后,再给他拉上裤子的拉链。 乔北北止不住的干呕,一想到刚才看到的一幕,再想起过去相处的一幕幕,她觉得十分的难堪和恶心。 那股恶心劲怎么都过不去,眼里流下生理性的泪水,泪眼模糊间被人掐住下颌。 郁绍庭的脸近在咫尺,他的手指摩挲着她的脸,温声道:“北北,我是男人,有生理需求的,她们只不过是工具而已,嗯?” 乔北北用力拍开他的手! 咬着牙,双目通红的质问他:“你到现在还想骗我!” 郁绍庭半点也不恼,再次伸出手攫住她的下巴,这一次乔北北如何都挣脱不开了。 他俯身看着她的眼睛,撕开重重面具,阴冷的笑道:“不错,进步了很多嘛。” 这样陌生的他,乔北北的心脏疼得厉害,“郁绍庭,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利用我伤害我表姐!” “要怪就怪你自己太贪慕虚荣了,我们之间,仔细算来应该是各取所需,我让你长了见识,你帮我害乔南。” 乔北北痛苦的抱着头,“我没有帮你,你胡说,是你利用我的,是你利用我的!” “你说我贪慕虚荣,罢了,可我对你的感情从来都是真的,没有惨一分一毫的杂质,可是你呢!” 郁绍庭眼神骤然发狠,下手也重了些,几乎要将乔北北的下颌捏变形,“感情这东西,太廉价了。” 乔北北的心都要被挖出来了,”郁绍庭,你太狠了,你太狠了!我恨你!” “嘘——”郁绍庭将她揽进怀里,“北北,你该恨的人不是我,应该是乔南才对,如果不是因为她,我们之间不会出现交集的。” 乔北北一个字都不想听,可郁绍庭的一字一句就像魔咒一样,环绕着她的脑海。 她知道这是迁怒,可如果不是表姐,郁绍庭压根就不会找到她,这一切都与她无关,她就不会爱上这个骗子! 【作者有话说】 ******** 你们已经是成熟的读者啦,要学会自己在玻璃渣里找糖吃~ 第291章 我比不上一只狗 梁非城在昨天已经将剩余的解毒剂全部注射进体内了,等熬过了那个劲,容驰给他挂了两瓶点滴,不至于出现他身体受不住晕倒的状况。 而昨晚乔南的瘾发作时,她本就接近极限的身子熬不住,痛晕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已经是下午将近四点了。 梁非城端着餐盘进来,上面放着一碗清粥,旁边还有几碟小菜。 将餐盘放在床头柜上,梁非城将她从被窝里捞出来,现在的乔南浑身几乎都没什么力气了,身子一动,就是一阵头晕目眩,连抗拒的力气都没有。 只能任由梁非城抱着她将她背对着搂在怀里。 男人的胸膛很暖和,因为隔着一层柔软的羊绒衫,并不觉得硬,却能感受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窗外阳光和煦,屋内温暖如春,乔南穿着和梁非城同色系的衣服,靠在他的怀里,阳刚和柔弱杂糅在一起,画面竟美得让站在门外候着的樊七和小九都为之动容。 想起三少为乔南做的那些事啊,樊七就觉得心疼,可三少不让说,他们也不敢在乔南面前多说一句什么。 他冲小九使了个眼色,两人走到露台,各自点了一支烟抽,再往楼下看,黎东白和容驰也站在那抽烟。 两个人也是相顾无言的状态。 梁非城先拿起餐盘上的玻璃水杯,试了试温度,刚刚好,递到乔南的嘴边,“先喝点水润润嗓子。” 乔南睡太长时间了,嗓子眼的确很干,抿住杯口,喝了大半,梁非城就不让她再喝了。 “吃点东西,我亲手做的,嗯?”梁非城低声问她,将她脸颊边的头发夹在耳后。 乔南半阖着的眼里目光一颤,心里是诧异的,在她以往的认知里,梁非城是不会下厨的,他根本不会做菜。 可她看着餐盘上的几样菜,像模像样的,一点都不含糊。 见她没说什么拒绝的话,梁非城便拿起碗。 粥是刚熬好的,还有点烫,他拿着勺子在粥的表面刮了一层,再拿到自己的唇边试了一下温度,才递给乔南。 然后再夹了点小菜。 他看着乔南在他怀里乖乖的张嘴,唇角轻轻的勾了一下。 大概很难再找到能与之相媲美的满足感了吧。 乔南张嘴,抿了一口,粥熬的很刚好,软糯适中,小菜也十分的清爽可口。 老天爷对一些人群的偏爱程度真是让人连嫉妒都嫉妒不来,梁非城已经足够优秀到令人望不到其项背的地步了,没想到厨艺也好到令人发指的程度。 她大概不知道,梁非城已经废了一口锅和两斤的米,才做出这一顿可口的饭菜。 但就连黎东白在见到他这么快就掌握厨艺的终极奥义时,都忍不住夸他:“你真是天生伺候乔南的命。” 其实南苑有厨子,根本不需要他亲自动手。 可梁非城觉得时间不多了。 因为,解毒剂起作用了。 午饭后,按照前两次的经验,在瘾发作到顶峰的时间,虽然对药物的渴望还在,但预想中的疼痛消失了,对于药物的渴望,只要意志力足够坚定,时间久了,便能戒断。 而且他身上没有什么其他不适的症状,容驰检查过,没有问题。 这就说明,解毒剂是有效的。 所以可以用在乔南的身上。 一旦她得到了缓解,疼痛消失,就会离开南苑了。 这是他和乔南之间达成的共识,也是他从一开始就知道的。 “茶茶吃了吗?”乔南哑声问道。 梁非城唇角抿直,略微往下一沉,不悦道:“你眼里就只有那只狗。” 其实梁非城这个人大多时候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很少将自己的情绪外露,所以当他清晰的表达自己的不满时,乔南愣了一下。 她抬眸看了他一眼,男人正看着她,目光深邃幽沉,莫名的让人觉得他在委屈。 她心尖像被什么东西扫了一下,又酸又麻,急忙移开视线,随意的看着窗外,清了清嗓子。 “三少也不嫌自己掉价,和一只狗比。” “我比不上一只狗。” 瞧瞧,这话听起来是真够委屈的。 乔南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反应慢,也很难适应现在这种相处模式,因为她真的很久没有在他面前好好说过话了。 那个曾经变着法的出现在他面前,寻找话题的少女,已经死在十八岁那年了。 但看到餐盘上的菜肴,她面不改色的说:“你还会做菜,比茶茶强。” 梁非城眉心一跳,下意识的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俯身在她左耳说道:“南南,你真把三哥跟一只狗放在一起比较?” 话音一落,他和他怀里的乔南不约而同的愣了一下。 房间的空气都在一瞬间凝固。 梁非城看见她眼底瞬间暗下去的光芒,心口一窒,缓缓的攥紧手指。 很快,收敛心绪,舀了一勺粥递到她嘴边,柔声说:“吃饭吧。” 之后两人都没再说话了。 …… 乔南吃完饭后半个小时,梁非城拿了外套给她穿上,将她上下检查了一下,确定包裹的严严实实,才把容驰叫进来。 黎东白也跟着进来了。 容驰将医药箱放在桌上,先给乔南检查了一下,然后脸不红心不跳的说:“老三说你想试试解毒剂,今天刚到,你想好了吗?真的要试一试?” 黎东白在一旁简直都快忍不住要为他拍手叫好了,这哪是学医的啊,根本就是电影学院毕业的嘛。 虽然但是,他也不敢在乔南面前露出马脚,也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看着容驰拿着注射器过来,乔南抿着唇,搭在腿上的手不自觉的攥了一下,随后被一只温热的手掌覆上,梁非城缓缓包裹住她的手。 “别怕。” 彼时的乔南根本没意识到,之前不太同意她赌一把的梁非城,为何会突然改变了主意,不仅答应让她试一试,还一边安抚她的情绪。 当她朝着他的手腕看过去时,他因为伸手按住她的手背的动作,衣袖往上扯了一段,露出一段青紫交加,满是血痂的手腕。 梁非城到底做什么去了? 真的是运动时不小心被器材刮伤的吗? 第292章 你别要了我的命 边境小镇。 乔北北被带到这个地方后,就彻底失去了自由。 刚来的时候,郁绍庭强吻了她,被她反咬一口之后,他脸色阴沉的离开了,距离现在已经有半天没见到他的人了。 此刻天已经黑了,她看着桌子上的时钟,快十二点。 她被关在这个单独的房间里,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床很大,两米见宽,不知道是不是郁绍庭的床。 脑海里闪过刚来时看到的那一幕,还有他说的那句,他是正常的男人有生理需求,他应该不缺床伴的,那么这张床上是不是被其他女人躺过? 一想到他曾跟别的女人在这张床上翻云覆雨,她就觉得一阵恶心和无法控制的怒气。 双手抓住床单,狠狠的往外一拽,床上的杯子和枕头,全都被她拽到了地上! 并泄愤的踩了两脚。 就在这时,门砰的一声撞到墙上,她浑身一僵,心里打了个冷颤,猛地转过身去,然后就看到喝酒喝得满脸通红的金发碧眼的外国男人。 一看见这张脸,她头皮发麻,勾起脑海深处令她恐惧的回忆。 当时,就是这个人在空城的包厢里抓着她的头发往茶几上撞的,就是他,就是他! 对了,郁绍庭说他们是朋友,当时郁绍庭就是以替朋友道歉为由到医院看她的。 她的心尖猝不及防的一痛,电光火石间,有个答案呼之欲出。 原来表姐说对了,郁绍庭就是在利用她,从一开始就是他设下的陷阱等着她往下跳。 而她,那天还在表姐面前替他辩解? 或许,连当初她被丹尼尔打也是郁绍庭一手策划的! 愚蠢,乔北北,你真是太愚蠢了。 “出去!”她戒备的往后一退,可膝盖窝撞到床沿,她没站稳,跌坐在了床上。 丹尼尔一手撑在门板上,另一只手抓着酒瓶,他原打算来找郁绍庭的,可没想到没看到郁绍庭,却看到了一个娇滴滴的女人在里面。 他喜欢玩女人,尤其是东方女人。 他眯着眼睛看了几眼,才想起来,这个女人是被郁绍庭玩过的,冥神乔南的表妹。 他朝着乔北北嘿嘿的笑了两声,操着一口流利的中文:“小美女,我们又见面了。” “出去,我不认识你,出去!”乔北北抓起地上的枕头朝他砸过去。 即便喝了酒,丹尼尔的反应也是很快的,头一偏,枕头掉在他身后,“原来小绵羊这么辣?” 乔北北听得头皮发麻,男人的话让她十分不安,而且她清楚的看到对方眼底的欲望,怒骂道:“滚出去,郁绍庭很快就回来了!” “庭不会把我怎么样的,我是他最好的合作伙伴,况且他以前答应过我的,等他不要你了,我可以随意的玩弄你。” 乔北北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 郁绍庭,你当真这么狠心吗? 她不相信,她不相信! 可随之脑海里又是另一道声音,郁绍庭做得出来的,他那个心狠手辣。卑鄙无耻,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这就是他将自己抓到这个地方来的原因吗? 她猛地站起来,心脏砰跳,攥着拳头就要往门外跑去,却是丹尼尔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外面的保镖根本不管乔北北的死活,在门关上的一刻,她的呼救声和布帛撕裂的声音被隔绝在了里面。 夜,静悄悄。 郁绍庭从外面进来,吩咐助理:“这件事你亲自去办,小心警察。” “是,大少爷。” 郁绍庭往里面走,看见地上掉落的手表,眯了一下眼睛,捡起来,问保镖:“丹尼尔呢?” 保镖朝里面的房间看过去。 郁绍庭脸色一沉,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大步走过去,一脚把门踹开! 然后就看见丹尼尔将乔北北压在床垫上,而乔北北身上的衣服几乎被扒光了,脸上满是泪痕和巴掌印,生无可恋的望着天花板。 …… 燕京城国际机场。 郁闻州亲自开车到机场,远远看见两个人过来,他也没有要下车的打算,一直到那两个人走到车旁,他开了后备箱的门,半点要下去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中年男人身边稍显年轻的助理模样的男人将行李箱放进去后,拉开车门,恭敬的立在一旁。 等中年男人上车后,助理关上车门,再随手拦了一辆计程车跟在后面。 车厢里的气氛很压抑,一直到车子离开了机场,郁闻州也还是一句话都没说。 “什么事,非得我回国才肯说?”郁显礼靠在椅背上,半阖着眼,食指轻轻摩挲着拇指上的翡翠扳指。 岁月在他眼底沉淀的痕迹,让这个年过半百的中年男人身上透着一股沉稳平和之感。 不过就算郁闻州没有打那一通电话要求他回国,近来,他也有打算回来一趟。 郁闻州抿着菱唇,漂亮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暗暗发紧,“我在你房间看到了一张照片。” “什么照片?”郁显礼倒也没怎么在意。 “卫央。” 郁闻州只说了两个字。 郁显礼的眼神明显的顿了一下,淡淡一层灰白的两鬓紧紧地绷了起来,讳莫如深的看了一眼郁闻州的后脑勺,手指攥了起来。 “你要问我什么?” 车子汇入主干道。 郁闻州眼底的潋滟光芒尽数敛去,眼神冷寂幽深,“你不爱我妈,其实我一直都知道,所以卫央才是你爱的女人,我猜对了吗?” 郁显礼看了一眼车窗外,半眯着眼眸,他已经五十多岁了,就算保养得再好,眼角的鱼尾纹也在提醒着他,他已经不再年轻了。 没想到这个年纪了,会被自己的儿子问起陈年往事,偏偏是卫央。 但就算他没回答,郁闻州的眼神已经彻底的暗下去了。 因为,这是默认的意思了。 “她是乔南的生母吗?”路灯透过挡风玻璃照进车里,郁闻州本就白皙的脸却显出了几分异样的苍白。 半晌,郁显礼低沉的应了一声:“嗯。” 郁闻州有些烦躁的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在置物盒里找烟盒,用嘴唇衔起一根,抓着打火机,火苗在他的手上晃了好几下,才把烟给点燃。 他吐出烟雾,声线低沉喑哑:“你不要告诉我,乔南是我妹妹?爸,你……别要了我的命。” 第293章 有情人终成兄妹? 郁闻州狠狠的吸了一口烟,腮帮内陷,眼底蓄着一团浓墨般的暗色。 “我真的喜欢她。” 他可以接受乔南现在不喜欢他,或是未来也不喜欢他,不喜欢就不喜欢吧,反正梁非城和他都没有机会,那么这个世上其他的男人都不能有机会。 如果喜欢一个人是有保质期的话,至少他现在还在有效期内,只要他自己不松口,喜欢她这件事就会一直继续下去。 这些他都能接受,也心甘情愿,没有人能逼他退出,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的。 但他唯独不能接受乔南是他的妹妹。 有情人终成兄妹。 呵,真特么狗血窝囊! 他第一次拿真心相待的女孩,老天爷不该这么残忍对他。 路灯一束束的掠过,他吐出烟雾,烟滚出咽喉时呛了一口,咳了几声,眼圈都有些红了。 他咬着牙,静默的等待郁显礼的回答。 郁显礼显然观察到儿子的异样,心里着急担心,沉着脸说:“把车开入辅道停下。” “你他么先回答我!”郁闻州陡然拔高嗓音,直接将烟头攥进手心里。 灼烧的温度就像在他的心脏烫出了一个洞。 “不是,”郁显礼脸色都白了,怒不可遏,担心他没听清楚,又斩钉截铁的重复了一遍,“她不是你的妹妹!” 吱—— 车子甩入辅道,猛地停了下来! 郁闻州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痉挛的曲着,手背青筋暴突,在白皙的肌肤上如树木盘根错节的根系,格外的触目惊心且震撼。 他低着头,紧紧咬着后槽牙,倏地笑了一声,郁显礼坐在后排没看见他眼底一纵即逝的水光。 “郁闻州,你是想弄死你老子吗?” 郁闻州舌尖舔过干燥的唇,露出一排浅浅的森白的牙齿,吸了一口气,说:“弄死你我不就成孤儿了吗?” “我怀疑不是没有理由的,我问过管家,管家一直觉得乔南有点眼熟,他平时不上网,没见过乔南的照片,直到看到卫央的照片他才想起来,卫央是你金屋藏娇的女人,他曾见过卫央一面。” “你确定乔南不是我的妹妹就好。” 郁显礼一口气顶着肺,“就算她不是你的妹妹,我也不允许你再喜欢她!”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郁闻州转动方向盘,继续将车子往郁家老宅开去。 后面跟着的那辆车里,助理捏了一把冷汗。 郁显礼摩挲着拇指的翡翠扳指,“我是在和你正常的沟通,拿你当成年人看待。” “就你这说话的语气和想干涉我的意图,是正常的沟通吗?” “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郁闻州皱眉,“少来这一套。” 但郁显礼说来说去都是那几句话,在郁闻州的心里早就埋下了种子,如今种子也是要破土而出的时候了。 “你对乔南到底知道多少?” 儿子愿意跟自己沟通了,郁显礼不想跟他的关系闹得太僵,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 “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六岁,后来卫央发生意外,去世了,我以为她也一起了,两年前我在网络上看到你和她的绯闻,我才从照片上认出她来,没想到她还活着。” 郁显礼离开燕京城十几年了,他没见过乔南很正常。 郁闻州心里一阵空荡荡的,心疼的情绪盘踞在心头上。 “六岁……她那时候不是叫乔南吧?” 乔南是乔清如给她取的名字,既然乔清如不是她的生母,她的名字一定不是乔南。 “卫央没给她取名字,只叫她小蔷薇。” 小蔷薇…… 无名无姓。 “她的父亲是谁你不知道吗?”郁闻州说这句话时,语气里难掩嘲讽。 郁显礼心里有数,他在为自己死去的母亲抱不平,但他无话可说,也没什么好辩驳的。 看向车窗外,说:“卫央没告诉我。” 郁闻州听出他语气里难掩的晦涩,是为了另一个女人而不是为了母亲,心里怪他的薄情,所以声线也冷了下来:“你说她会害死我是什么意思?” 郁显礼的眼神明显有了变化,他摩挲着扳指的手指一顿,手心里的温度在迅速的退去。 “这你不用知道,只要你离她远一点就行。” 郁闻州想说远不了了,他喜欢乔南,也就只喜欢她。 但这些话他不打算告诉郁显礼,只说:“既然你不说,随你,我可以自己去查,但是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你,卫央是怎么死的?” “自杀。” 车子从隧道出去,光影穿梭,郁显礼的心跳有些快,不想再回顾那些往事。 “我已经告诉你够多的了,现在你该回答我的问题了。为什么要对付绍庭,他做的那点事,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行吗?” “他触及到我的底线了,我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而且,现在你说什么都迟了,他已经步了叔叔的后尘。”郁闻州的声线没有过多的起伏,可以说得上是冷漠。 郁显礼的脸色骤然一变,“你说什么!” “当年叔叔死在海上的真正原因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还买卖交易违禁药物,郁绍庭也走了这一条路,警方通缉他,抓到后就是死刑。” …… “三少,这是郁绍庭前段时间频繁接触的外国人,他们每次的见面都十分隐蔽,但还是有摄像头拍下来了。” 梁非城看着手里一叠洗出来的照片,他靠在椅背上,鼻梁上架着一副防蓝光的眼镜。 照片上的外国男人金发碧眼,年纪看上去应该有五十左右。 他眯了一下眼睛,小九问:“需要调查一下吗?” 梁非城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那张脸上,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也和他刚刚查到的和郁绍庭父亲有关的事情,手指发紧的捏着照片,另一只手从办公桌上的烟盒里抽了一支烟出来。 他没有点烟,而是用手指搓着。 “不用,你去休息吧。” 小九出去,门咔哒一声关上。 梁非城靠在椅背上,揉碎了手里的烟,然后拉过笔记本电脑,手指在键盘上敲击了一会儿,屏幕上加载出一张照片。 这张照片距今已经将近三十年了,加密保存,这世上没几个人能看到。 照片是在太平洋的某座小道上拍的,国际刑警成功捣毁了一个贩卖儿童的地下组织。 据了解,这个组织的首脑死在了海上,身份不明。 其余的成员几乎被逮捕入狱。 照片并不十分清晰,是彩色的,这么多年,很多人的容貌都有了变化。 可他却一眼认出了照片从右边数过来第三个就是和郁绍庭秘密见面金发碧眼的男人。 犯罪组织的成员和郁绍庭牵扯不清。 而郁绍庭的父亲就是死在了海上。 所以能解释这一切的前因后果,那就是,郁绍庭的父亲是曾经那个贩卖儿童组织的首脑。 而那个组织之所以会分崩离析被国际刑警成功捣毁,是因为前冥神的爆料。 那么郁绍庭为什么要对付乔南? 过往细枝末节的发现和怀疑,一点一滴汇聚在脑海中,梁非城的手指竟不自觉的抖了起来。 郁绍庭对付乔南的真正原因根本不是因为郁闻州,而是因为冥神。 他忽然站了起来,椅子咣当一声摔在地上。 他很少有这样失态的时候,手指不受控制的颤抖着,又紧紧的攥了起来,手心一片汗湿。 南南,你竟是…… 他望着窗外的夜色,低头无可奈何的一笑,眼底却似有光芒溢出,层层叠叠,流光溢彩。 一声轻笑仿佛从他的胸腔溢出,他扶额,嘴角缓缓的勾了起来。 南南,你早就看我不爽了? 第294章 我对别人会更心狠 早上乔南刚睁开眼睛,还没适应光亮,下巴就被一只手攫住了。 那只手有点凉,贴着她的肌肤,骨节分明。 她心跳一紧,然后就看见梁非城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他缓缓的俯身而来,俊脸近在咫尺。 这么近的距离,她感觉到呼吸都困难了,眼底的惺忪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刚醒来时的声音细软又沙哑:“你放……” 梁非城的手指捏了捏她的下巴,没有使劲,只是固定着不让她乱动,唇间溢出一丝笑,喑哑道:“南南,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很想咬你?” 乔南:“……” 她很想回他一句: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很想揍你? 但她不敢,自己的下巴还在他的手上。 她稍稍往床头挪上去,可梁非城却瞬间紧逼而上,一手撑在床头上,另一只手保持着捏着她下巴的动作。 这个动作,看上去就像他将乔南禁锢在身下,男人占据着绝对的主导权。 鼻尖几乎要贴上她。 乔南觉得脑门发热,一阵头晕目眩,背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潮热难耐。 这个姿势,除非是斗鸡眼,她根本就看不清梁非城脸上的表情。 她如今是刀俎上的鱼肉任他宰割,慢慢的呼吸,提不起太多的力气,细软的声音表达着自己的愤怒:“梁非城,你真要当狗吗?想咬我,你凭什么咬我?” 凭什么…… 梁非城细细的咀嚼着这三个字,低低沉沉的笑了出来,呼吸又与她贴近了一些,再近五毫米,他的唇就会贴上她的。 他低笑道:“我非但想咬你,还想咬死你!” 但梁非城不会真的亲下去,虽然解毒剂对他起了作用,但对药物的渴望还很强烈,在欲望被无限放大时,他不会碰乔南。 因为这个时候的他很难控制自己的行为,有些事一旦触碰,他怕伤了她。 乔南却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被他这样禁锢着,她浑身难受不说,也在承受着强烈的压力和她难以抗拒的念想。 她呼吸渐沉,咬着牙撇开头,而梁非城炙热的呼吸喷拂在她的耳廓脖颈上,顿时引起了一片淡淡的绯红。 梁非城眸色一暗,目光掠过那片绯红,压在床头的那条手臂隐隐发紧,羊绒衫下肌肉的线条越发的明显紧绷。 他吸了一口气,目光深邃的看了她一眼,凑过去,将她的耳垂含住,然后轻轻的咬了一口,便立即松开她了。 然后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南南,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就走了。 乔南看着他走出去的背影,完全不知道一大清早的他在抽什么风。 她下床,单脚跳进浴室,洗漱的时候用毛巾搓了几下被梁非城咬过的耳朵,然后又单脚从浴室里跳出去。 梁非城正好从外面进来,他身上的衣服不是刚才的,发梢湿漉漉的,看上去是刚去洗了个澡。 四目相对,梁非城目光落在她的脚上,眉头微蹙,走过去,“不会等我来了再洗漱吗?” “我怕三少又被狗附身咬人。”乔南嘲讽道。 她的耳朵搓得那么红,想不叫人看见都难。 梁非城的薄唇抿了一下,细细的看过去,她皮肤娇嫩,尤其是耳垂,被她搓了几下,红得都快流血了。 他没好气的说:“你对自己倒是心狠。” “我对别人会更心狠。”乔南迎视他的眼睛。 梁非城意味深长的说:“我知道。” …… 早饭后,梁非城去书房办公,临走将乔南也带上了。 梁非城给了她一台笔记本电脑,“随便找点游戏玩,别离开我的视线范围。” 说完后,他就开始进入工作模式。 这个男人就是这样,一旦进入工作状态,任谁都影响不了他。 窗外阳光明媚,乔南有些恍惚,有那么一瞬间像回到了很多年前的梁公馆。 也是这样的冬日,有阳光,他在书房办公,她在书房做作业,特地搬了一张小桌子,盘腿坐在他的腿边,安安静静的。 她有时候写作业睡着了,被他抱起放在书房的沙发上,然后结束工作再叫醒她,她有时候贪睡撒着娇要他抱自己回房间。 他什么都不说,但都会依着她。 乔南眨了一下眼睛,不让自己陷入那些会让人发疼的记忆里。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随便在电脑上点开一个游戏,是最新款的网游,郁闻州公司开发的。 看了一眼游戏简介,挺有意思的,便下载了下来。 结果游戏还没开始十分钟,电脑屏幕突然一黑,闪成了蓝屏。 抓着鼠标的手一顿,乔南下意识的做出一个动作之后,又将手指缩了回去。 梁非城的目光悄无声息的从她的手上移开,过了大约半分钟,才听到她特别沮丧的说:“电脑故障了。” “嗯?”梁非城只回了她一个音。 “蓝屏了。” “你不会检查一下什么原因吗?”梁非城头也没抬的问了一句。 乔南索性不管电脑了,放在一旁,抓起桌上的一本书翻阅,“术业有专攻,我大学读的是金融,又不懂电脑。” 梁非城的嘴角浅浅的弯了一下,静静的看着她的表演。 直到他将面前的电脑页面关闭,才起身走到沙发旁,坐在她身边,修长白皙的手指在键盘上敲了一会儿,电脑恢复如常。 乔南撩起眼皮看了一眼,无动于衷。 梁非城侧身轻轻捏了捏她的下巴,轻笑道:“对不起,我以为你什么都会。” 乔南将他的手拿开,皮笑肉不笑的说:“三少真是太瞧得起我了。” …… 乔南第三针的解毒剂已经打完了,只要今晚一切正常,就算解毒成功。 这话是容驰告诉她的。 当然她并不知道其实容驰已经有胜算,至于胜算是什么,不久后的乔南也发现了。 晚上茶茶在屋子里到处乱跑,乔南怎么都追不上它,她脚踝上的伤还没完全复原,梁非城不允许她走路,依旧只能坐在轮椅上。 她一直追着茶茶而去,而茶茶一眨眼的功夫就跑不见了。 只见一楼转角的一间房间开着一条缝隙,茶茶还是一只幼犬,要进去很容易。 所以乔南就以为它跑到房间里了,过去推开门,屋内很暗,她在光线暗的地方视力不好,抬起手拍了一下开关,灯光亮起。 这是一间闲置的房间,一张桌子和一张黑色的沙发。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不对,也不是什么都没有。 轮椅将乔南往屋子里带,在走到房间的中央,乔南的目光就没有从对面的墙上移开。 因为她看见,墙上焊了两个手铐。 【作者有话说】 看小说,不要急着下结论嘛~ 第295章 南南,你在克制什么? 一开始乔南进屋只看见一张桌子和沙发,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便以为这间屋子是闲置的。 但这间房间给她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她一进屋时就感觉到了,似乎有什么不合理的东西存在。 直到她看见对面墙上一对手铐。 那手铐在灯光下泛着冷淡的金属光泽,如冰凌一般的寒光直逼她的眼睛,让她在一刹那就感觉到了不舒服。 一间闲置的屋子里为什么会在墙上焊了两只手铐呢? 手铐是用来困住谁的?这间房间到底用来做什么的? 像是被什么魔力驱使着,她的目光紧盯着墙上的手铐,耳蜗里像是有一台搅拌机在不停的运作着,搅得她心神不宁。 她缓缓的从轮椅上站起来。 拖着受伤的右脚,慢慢的,一只脚踩着地,一只脚的脚尖轻点在地面,朝着手铐走过去。 走近之后,她的头皮开始一阵阵的发麻,因为她看到手铐上沾着斑斑点点的血迹。 那些血迹早就干了。 如果这里是梁公馆她看见这一幕不会这么震惊。 因为梁公馆就专门有一间惩罚犯错的佣人和保镖的屋子,手铐,皮鞭,能折腾人的东西一应俱全。 可这里是南苑。 莫名的,她想起梁非城手腕上模糊的青紫色的痕迹,有的手腕皮肤都被磨破了皮,结了血痂。 难道…… 她看着手铐,脑仁突突直跳。 可她很快又觉得自己荒谬可笑。 这手铐怎么可能是铐梁非城的呢? 就在她鬼使神差的抬起手想碰一碰手铐时,男人低沉的嗓音从她身后传来——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不是说不要离开我的视线范围吗?” 乔南被吓了一跳,当一个人沉浸在某件事上时是很容易被吓到的。 她是真的被吓到了,手一哆嗦,脸色都变了。 梁非城去倒水一个转身就没看到她,知道在南苑她不会出现什么危险,也知道她不会跑多远,可没看到她,就是心慌。 他大步走进去,也看到了她白了的脸,知道是自己刚才的举动吓到她了。 将她的手从手铐上拿下来握在手里,触手一片冰凉。 他蹙眉,伸出手抚过她的脸,她又是一哆嗦,条件反射一样的往后躲了一下。 “怎么这么不经吓?”他抓着她的手,声音却柔了下来,带着几分哄人的语气。 “我不是故意的,嗯?” 余光扫了一眼墙上的手铐,眸底的暗色微敛。 然后将她打横抱起来,也不管房间的轮椅,直接抱着她出去,“我说了不要离开我的视线范围,为什么不听话?” 乔南也就当下被吓了一跳,这会儿平静下来,随意的开口问道:“找茶茶找到那间房间进去的,那是做什么的?” 梁非城抱着她的手臂隐隐发力,自然的看着她,他也看似随意的说:“那么想知道,做这里的女主人,这里的一切我都会告诉你。” 乔南的心跳骤然停了半拍,她呼吸一沉,抿了一下嘴角,侧过头,“我也不是真的很想知道。” 可我是真的想让你成为这里的女主人。 这句话梁非城没有说出口,现在不合时宜,她也不会答应的。 “好奇害死猫,那间屋子没有什么特别的,惩罚人用的而已。”梁非城抱着她往楼上走。 乔南以为梁非城会抱她回房间,没想到他却是将她抱到露台出去。 而原本空荡荡的露台立着一把大大的遮阳伞,伞下放着一张贵妃椅,椅子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羊绒毯。 东西是梁非城叫人准备的,晚上更深露重,才立了一把伞。 乔南不知道他准备这些做什么。 刚被梁非城放下,不远处的天空便绽放开一朵朵绚烂的烟花,夜空如黑丝绒的幕布,五颜六色的烟火就像点缀在幕布上的星光,照亮半边的夜空。 乔南震惊的看着这一幕,眼底倒映着无数的星火。 如果到这一刻她还不明白梁非城为什么把她抱到这里来的话,那她就真的太愚蠢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很多人的兴趣会改变,乔南自己也不外如是,可喜欢烟花,却一直没有变。 说起来,还真挺矫情的。 不过她的确喜欢烟花,曾经好几年过年拉着梁非城去看烟火盛会。 她想起当年住在这里的时候,那个照顾过她的阿姨说过,南苑是燕京城观赏烟花的绝佳之地。 她又想起今天白天和黎东白说了几句话,当时黎东白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问她:“你难道真的没想过这里为什么叫南苑吗?” 为什么叫南苑? 其实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南南,喜欢吗?”梁非城从后拥着她。 他也坐了下来,用一条毯子裹住乔南的身子,确保她不会着凉,然后将她抱在怀里,下巴轻轻搁在她的肩头。 乔南的身子微微一僵,眼圈有点红,她没有挣开,可梁非城的气息近在咫尺,若有似无的拂过她的耳廓,激起她身上一阵阵的战栗。 她知道自己是因为药物的作用,所有的情绪感官和欲望都会被放大无数倍。 之前的几天,她都能控制,能控制住梁非城对她的撩拨和亲近。 可是此刻,那种感觉就像洪水一样泛滥成灾,一发不可收拾,她咬着牙,额头冒出一层细汗。 察觉到她在怀里颤抖,梁非城看了一眼怀表显示的时候,正好是她前几次发作的时间。 想到了不好的可能性,梁非城身上的温度一凉,抱着乔南的肩膀将她转过身来,声音有些颤抖:“南南,你……” 乔南抬眸看向他。 两人那么近,呼吸彼此纠缠。 梁非城没有从她脸上看到痛苦的神色,望进她的眼睛里,看到她眼底的火光,如他一般灼热和隐忍。 一个疯狂且滚烫的念头压在梁非城的心头上。 他捧着她的脸,手心潮热,语气又沉又狠,像在发泄着什么:“南南,你在克制什么?” 乔南要将他的手抓开,可反手被他扣住,梁非城忍了这么多天,不会轻易放过她。 看到她生生的在克制着同样渴望的欲念。 梁非城心底那根一直禁锢住的防线轰然断裂! 他手指有力的扣住乔南的肩膀,将她按在贵妃椅上,她身上穿着宽松的毛衣,随着躺下的动作露出白皙的肩头,透亮的,十分刺眼。 梁非城和乔南的眼睛都红了。 他低头凶狠的攫住她的唇…… 那一晚,梁非城不断的在她的耳边叫她南南,一声声,侵入骨髓。 第296章 银货两讫 早上梁非城在乔南翻身的时候就醒来了。 他没有睁眼,也知道她坐起来看了他一会儿,后来她窸窸窣窣的穿衣服,门开了又关上。 冷削的喉结微微滚动,他才睁开清明的双眼,线条冷俊的下颌线紧紧的收了一下。 果然还是走了。 他坐起来,被子滑落,露出一片精壮的胸膛,白皙的肌肤上有几道红色的指甲刮出来的痕迹。 余光里看到床头柜上一张白纸。 “多谢你的照顾,银货两讫。” 纸上只留下这一行字。 银货两讫最直接的解释就是这是一场交易,两不相欠。 她将昨晚的一场荒唐当作这场交易最后的清算。 梁非城拽住纸条,手指紧紧攥了起来,痉挛般的抖动,手背的骨节绷出森白的冷意。 眼圈微微泛着红光,他自嘲的笑了一下。 南南……你真的很懂怎么扎我的心。 …… 乔南脚步慢慢的走出南苑的主屋,手里提着装着茶茶的笼子,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走出去,没有人拦她,她知道是梁非城授意的。 他们之间的约定,只要她的瘾得到了控制,就能离开了。 昨晚因为药物而产生的疼痛消失了。 所以梁非城没有拦她的理由。 跨出去的那一步,乔南下意识的按了按左胸口滚烫跳动的心,那里在疼。 密密匝匝的疼,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回头看了一眼通往二楼的楼梯,深吸一口气,将情绪全都收敛起来,转身,垫着一只脚走出去。 只是当她刚从门廊走出去,一辆车子从车库的方向开过来,停在她的面前。 樊七下车,拉开后排的车门。 “三少让我送你。” 乔南顿了一下,没有拒绝,坐进了车里。 一直到车子开出南苑范围,她看到已经在外面接她的锦瑟,和她身后三辆改装过的越野车。 樊七将车子停下,在乔南开门出去之前,他提醒道:“这是你和三少约定好的,所以才没有人拦你,但不代表三少放手了。乔南,你总有一天会知道,三少都为你做了些什么,到时候,我希望你能真的放下过去,回到他身边。” …… 梁非城在窗边站了很久,直到已经看不见那辆车了,他也没有挪动脚步。 空气里还有两人昨晚疯狂留下来的味道,可怎么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呢? 晨光熹微,透过玻璃照在他身上,在他的身后地上留下一道落寞的影子。 昨晚黎东白和容驰都被他赶走了,所以整栋房子一下子就清净了很多,也没了那只狗的叫声。 真的,静的有点过分了。 梁非城下楼时,家政阿姨站在餐桌前唉声叹气,听见脚步声,立马回头看了一眼,恭敬道:“三少。” “嗯。” 梁非城坐下,家政阿姨将他的一份早餐放在他面前,可惜道:“乔小姐什么都没吃就走了,昨晚我问她想吃什么早餐,她说想吃馄饨,我一早起来包的,她一个都没吃。” 家政阿姨说完,就要将事先给乔南准备的早餐端走。 “放下吧。” 家政阿姨一顿,确认自己没听错,将精致的小碗放在他面前,然后就退下了。 梁非城的胸口像堵了一团棉花。 他看着面前饱满的馄饨,拿起勺子,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过了没多久,樊七回来复命:“三少,乔南被他们接走了。” “嗯。”梁非城低沉的应了一声。 樊七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他吃的东西。 三少不是不喜欢吃馄饨吗? ...... 深夜,边境小镇。 鱼龙混杂的地区即使冬夜最冷的时候也还是有不少的人来来往往,交头接耳,左顾右盼。 一个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男人拄着拐杖走进一栋破旧的楼里。 月光惨白,照在那栋楼外表斑驳的墙面,从外表看几乎是一栋危房了。 谁又能想到楼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男人用指纹刷开重重厚重的铁门,才走进富丽堂皇的大厅里。 从门口一直延伸到里面,拐了几个弯里都站了保镖。 大厅里灯火明亮,郁绍庭靠在沙发上,脚边跪着一个穿得清凉的美女,正在烤雪茄。 拐杖敲地的声音由远及近,郁绍庭眯了一下眼睛。 拄着拐杖的男人一把将头上的鸭舌帽和口罩拽下来扔在地上,俨然是鼻青脸肿的丹尼尔。 “你为了一个女人把我打成这样,还妄想跟我继续合作!郁绍庭,我们的合作到此为止了!” 郁绍庭幽幽的朝他看过去,嗤了一声:“结束?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丹尼尔指着自己的腿,又指了自己的脸,唾骂道:“这就是你对待合作伙伴的态度?那天我看你差点都要杀了我!” “你该庆幸没有真的侵犯了她,否则,我真的会要了你的命。”郁绍庭眼底迸射出一道冷芒。 丹尼尔感觉到自己的后脖颈一凉,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激得他后背冒出一层冷汗。 看着面前男人的脸,仿佛和三十年前的那张脸重合在了一起。 他咬着牙,深吸一口气,为自己辩解:“是你当初说过等你不要她了,我就可以玩!” 郁绍庭起身,直接将坐在他脚边的女人踹开,那女人撞到茶几上,砰的一声,可想而知有多痛,可她愣是一声不敢吭,憋着泪跪在一旁。 郁绍庭走到丹尼尔面前,一把攥住他的衣领,“我不要的,就算是个垃圾那也是我郁绍庭的!” 突然传来咣当一声,什么东西被人撞倒的声音。 郁绍庭循声望去,就看到乔北北双眼含泪的望着他,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脸色一片惨白。 第297章 郁绍庭,你妄想再利用我 郁绍庭攥住丹尼尔衣领的手指绷得发青,力道大到让丹尼尔觉得他要这样生生的将他勒死,没料到他却猛地松开。 “都出去。”郁绍庭目光落在乔北北苍白的小脸上,话却是对屋子里的其他人说的。 话音落下,那个跪坐在沙发旁,眼里噙着泪忍着痛的女人逃也似的跑了出去,丹尼尔还有脾气没发出来,阴沉着脸,但还是被郁绍庭的保镖“请”出去了。 一时之间,这间屋子里就只剩下郁绍庭和乔北北了。 乔北北咬着出血的下唇,逼迫自己移开视线,可是一低头,眼泪就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一颗颗如珍珠一样,压在地上,就碎了。 她转身就要走,可是一转身看着外面重重的铁门,都上了锁,左边是楼梯,上面的环境和楼下的一样,也是重重的铁门。 霎那间,绝望扑面而来。 她要走去哪里? 是啊,郁绍庭将她软禁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她能去哪里? 她绝望痛苦的捂着脸,身后脚步声传来,男人有力的手抓住她的左肩,她一痛,哭出声来,郁绍庭直接单手将她按在墙上! “哭什么?以为我打了丹尼尔就是为你出头,刚才听到难听的话心里落差很大,心碎了?” 这个男人…… 乔北北泪眼婆娑的看着他,抬起手狠狠的擦了一下眼泪,有两根头发贴着嘴唇,她又抬手抓开,神情好不狼狈。 她深吸一口气,眼睛依然通红,“难道不是你心里有我,才会对他动手的吗?” 十九岁女孩的心思真是简单到令人觉得可怜。 郁绍庭却没有半点怜香惜玉:“我拿了你的第一次,我就不会让其他的男人碰你,但这只是男人的占有欲而已,北北,别太当真了。” “所以我就是你口中不要的垃圾吗!”乔北北哽咽,带着哭腔质问他。 她才十九岁,脸上稚气还未全脱,可此刻,她却像个被爱情撕碎了的布偶,遍体鳞伤。 乔北北眼圈通红,手指痉挛的揪着胸前的衣服,试图用这样的方式抑制住一阵阵的窒息感,“你难道就没有,哪怕就一点点的喜欢我吗?” 郁绍庭轻笑,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往上抬了抬,像在打量着一件物品,“你身上有哪一点值得我喜欢的?” 乔北北就像被他扒开了皮,鲜血淋漓的疼,身子剧烈的颤抖着,“为什么要欺骗我的感情呢?郁绍庭,你为什么要来招惹我,我那么喜欢你,你难道没有心吗?” “喜欢我?”郁绍庭的眼神迸发出危险的光芒,唇角微勾,“你还不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吗?” 乔北北被他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 其实她看到了。 昨天她无意间撞到两个人跪在郁绍庭的面前哭求他给他们药。 那两个人的状态,已经完全没有了正常人该有的样子。 她突然想到乔南,想到梁非城和郁闻州的怒火。 那天她被带去南苑,表姐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异常,可他们说郁绍庭把表姐的药给换了。 她脸色煞白,牙关咬紧却还是止不住的打颤,整个人如堕冰窖,冷得直哆嗦。 “你给我表姐换了什么药,你给她换了什么药!” “你猜到了不是吗?”郁绍庭往前一步,低头看着她的眼睛。 乔北北瞪大杏眼,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怎么会…… 她突然发狠的朝郁绍庭打过去,“你为什么要对付我表姐,为什么要害她!” 郁绍庭扣住她的手腕,捏着她的下巴的手指发紧,咬牙切齿道:“因为这是她母亲欠我的。” “我姑姑……”乔北北难以置信。 可郁绍庭却勾唇一笑,“是她的生母,北北,当初要不是你,我估计还要挺长一段时间才知道她不是乔清如亲生的,这还要多亏了你的帮忙。” 郁绍庭的手指沿着她的的下巴往下移,干燥的手指在她的锁骨上流连,年轻的肌肤,手感真好。 他低头,将完全僵在原地的乔北北搂进怀里,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然后另一只手就要去扯她的衣领,一边将她压在墙上,“我是该好好奖励你才对,还有,刚才我说错了,你这身子,我还是很喜欢的。” 乔北北却突然发疯了一样的挣扎着,“你混蛋!放开我!” 没料到她突然挣扎的这么厉害,郁绍庭险些被她打到了脸,脸色一沉,直接将她扛上肩头,大步朝房间走去,门砰的一声摔上。 还没走到床边,直接将她压在门板上,粗暴的撕了她的衣服,没有任何的缓冲,狠狠的占有了她。 脑海里是那天她被丹尼尔压在床上生无可恋的样子。 他的动作越发的狠了,在她耳边喘气,“记住,这一切都是因乔南而起的。” 乔北北哭得没力气,声音沙哑难辨,“你妄想再利用我,你妄想!” 耳边男人低低沉沉的笑犹如鬼魅般缠着她,“我还是喜欢你笨笨,单纯的样子。” ...... 乔北北不见了的事情,乔南在南苑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你给她爸打过电话了吗?”锦瑟手里夹着女士香烟,缓缓吐出一口烟雾。 乔南看了一眼她手里的烟,眸色有些暗,“打过了,没回安城,我敢确定是郁绍庭带走了她。” “怎么了,瘾又上来了?”锦瑟察觉出了她的一丝异样,连忙把烟给掐了。 “没事,能压制得住。”乔南摆手。 “跟之前的生不如死比起来,不值一提。”她说的云淡风轻。 可这其中的煎熬,住在南苑的那些天,真的像做了一场梦,还有和梁非城的相处,怎么都像梦。 锦瑟起身去给她倒了杯温水,摸到她冰凉的手,直皱眉,咬牙道:“这个郁绍庭就该千刀万剐!” 说着,她从包里拿出一叠资料,“沈先生派人发传真过来的,郁绍庭的父亲就是当年那个组织的首脑,看来他早就知道你是冥神了。” 乔南接过来,一目十行,眉眼间渐渐凝起一团寒气。 “郁绍庭父亲就死在那次抓捕行动中,他是找我报仇来了。” 可如果只是单单的报仇,郁绍庭应该有杀她的机会,或者直接把她常吃的药换成毒药毒死她就好了。 为什么要多走了弯路,用另一种折磨的方式摧残她? 郁绍庭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但不论是什么目的,他都必须接受法律的制裁。 郁绍庭做的这些事不知道要害了多少家庭,又会牺牲多少人作为他的垫脚石。 但这其中的关系链盘根错节,要连根拔除甚至抓到他都并非易事。 郁绍庭能做到这个份上,绝不是一般的势力,否则,当时乔北北周围有梁非城的人和郁闻州的人盯着,他却能悄无声息的把人带走。 乔南摸了摸怀里茶茶园浑浑噩噩脑袋,修剪干净的指甲泛着一层淡淡的粉色,清冷道:“当年母亲能灭了他们一次,我就能灭他们第二次。” 但郁绍庭这个人,阴险毒辣,反侦察能力强,并不是个好对付的人。 第298章 我从来都是自私的人 这天燕京城从中午开始下了一场中雨,带着一股寒流,春节将近。 郁闻州是在下午的商业峰会上见到梁非城的。 等会议结束,会堂里的人陆陆续续离开,几乎走光了。 到最后,偌大的会堂里只剩下两队人马。 梁非城和郁闻州的人。 郁闻州的手轻轻一抬,他身后的邹助理立马会意,带着身边的人先离开会堂。 随后梁非城也让小九先出去。 两人的座位离的有点远,这是历来的规矩,梁非城和郁闻州不合人尽皆知,从来没有人敢把他们的座位安排在几步之内。 郁闻州看了一眼梁非城并不是很好的脸色,秉承着关照老弱病残的优良传统美德,起身,主动走过去。 他坐在梁非城右边,低头点烟,单手拢着火苗,手指修长十分漂亮。 然后将烟盒和打火机放在桌上,往梁非城的方向推过去。 梁非城看了两眼,还没动,郁闻州欠揍的话先传进他的耳朵里:“病怏怏要死不活的样子,不行就别抽了。” 乔南离开南苑的那天,梁非城就病倒了。 原因是两次解毒剂的量过猛了,照顾乔南休息不足,再加上那天晚上他不加节制。 容驰本打算出发去夏威夷和杜惊鸿会和的,梁非城一病倒,他临时又留下来。 一开始容驰觉得依梁非城的身体素质不至于到这个地步,便想到了一个可能性,气得咬牙:“昨晚跟乔南滚了?” 梁非城平静的嗯了一声,那样子完全没有半点身为病人的自觉,他没说三次,否则容驰会砍了他。 容驰无语道:“我说你也真牛逼,知道自己不行,还硬要胡来。” 不管是地位多高,手握多少权利的男人,在行与不行这个话题上永远保持敏感。 梁非城的脸色都青了,咬着牙哑声道:“我不行?” “你行?你行会把自己折腾成这样,我告诉你梁非城,你下次再不听我的,我会让你好好长长教训的!” 黎东白在旁边冷不丁的来了一句:“他没有下次了,乔南不会再给他机会了。” 梁非城眉心一跳,抬脚就是踹了黎东白一脚,黎东白欺负他躺在病床上,灵活的躲开。 不过好在梁非城身体素质好,两天后就恢复了。 并没有郁闻州说的要死不活病怏怏的样子,只不过脸色看上去仍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病容。 此刻再次被人,尤其是自己不待见的人说自己不行。 梁非城嗤了一声,拿起烟盒磕出一支烟,点燃,将打火机丢回到桌上,半眯着眼,冷哼一声:“别找打。” 郁闻州掸了掸烟灰,轻睨了他一眼,“你现在这样,不见得能打得过我。” 两人不再是小学生,也不再是二十出头血气方刚的愣头青,不至于为了这句话而大打出手来证明自己有多强。 上次在乔南家里拳脚相向已经十分失态了。 梁非城夹着烟,“留我下来不是为了呈口舌之快吧。” 此时会堂内就只有他们两个人,门外守着的也是他们的心腹。 郁闻州将烟嘴从唇边移开,吐出一口青白的烟雾,讳莫如深的看了梁非城一眼,“我知道解毒剂还没有临床试验,你不可能把乔乔置于危险的境地,梁非城,你不要告诉我,你弄成这样……是自己亲自试药了吧。” 要不说是知己知彼,郁闻州了解梁非城比了解自己还更透彻。 他知道梁非城一定舍不得乔南用没有人用过的解毒剂,那其中存在的风险是不可估量的。 梁非城没说话,静默的抽烟。 郁闻州夹着烟的手几不可察的抖了一下,灰白的烟灰抖落在桌面上,眸光轻轻颤动。 片刻后,他又一脸平静的咬住烟嘴,眯着眼说:“这次挺像个男人。” “不会说话就少说两句。”梁非城吐出烟雾,将烟头碾进烟灰缸里。 “你没告诉她。”郁闻州说了一句陈述句,没有半点的疑问。 “用这种方式道德绑架她或是感动她,都没必要。” 郁闻州沉默。 “先走了。”梁非城站起身,拿起扶手上的大衣。 郁闻州也站了起来,他将烟头掐灭,看着梁非城的背影说:“既然你没打算让她知道,我是不会主动告诉她的,喜欢一个人是一件很自私的事情,而我从来都是自私的人。” 没有人会愿意承认自己的自私,也没有人会把自己的自私说的这般理直气壮,理所当然。 除了郁闻州,他向来自私得坦荡。 梁非城的脚步一顿,低笑一声:“你本来就是这样的人,郁闻州,这是我唯一欣赏你的地方。” ...... 郁闻州是自己开车离开会堂的,不知不觉车子开到了东邻小区。 将车子停在b栋楼下,他坐在车上,雨刷器在挡风玻璃上左右摇摆,发出微小的声音,愈发衬得车厢里的安静。 他将车窗降下一些,有雨丝随着寒风飘进来,他浑然不觉,低头点了一支烟。 天色渐黑了,小区里的路灯陆续的亮起来。 叮咚。 手机传来短信的提示音。 他打开短信,看了内容一眼,眸色渐深,手指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 这两天电脑坏了,新电脑还没到,只能先用手机码字了。手机码字就是错别字挺频繁的,不好意思,挺影响大家阅读的,我会尽量多检查两遍的。 第299章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逼死她 郁家老宅。 晚饭时间了,本来说好郁闻州会回来吃晚饭的,按照时间来算,这会儿郁闻州应该已经到家了。 可郁显礼打了两次电话,都没有人接,又再打了一个,就听见管家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二少爷回来了。” 郁显礼将手机扔在一旁,起身走出去。 只见郁闻州从车上下来,下着雨的天,他连伞都不撑,从外面走到门廊,管家急忙在身后撑着伞跟着,可他一把年纪根本就追不上郁闻州的长腿。 郁显礼刚想怒斥他几句,郁闻州忽然在屋檐下停了下来,抬头看向阶梯上的郁显礼。 这会儿的雨渐大,他身上都被雨淋湿了,不长不短的头发湿漉漉的,不断有雨水从他的头上淌下,他一眨眼,纤长的睫毛上就有雨水滴落。 “少爷,你等等我,”管家颤巍巍的跟上来,撑着伞站在他身侧,挽住他的胳膊,“下大雨了,快进屋,看看都淋湿了,这么大的人了……” 可管家一把年纪哪里能撼动得了年轻力壮的郁闻州。 郁闻州岿然不动,如鹰隼般的目光笔直的望向郁显礼。 “今天又抽什么疯?上来!”郁显礼示意旁边的保镖下去把人拉进屋,语气虽然严厉,声音里却难掩关切之情。 可郁闻州冷锐的目光扫过去,一时之间竟没人敢动一步。 郁闻州精致的五官染了雨水,脸色都显得有几分苍白了,“我有几句话要问你。”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情绪起伏的弧度不大,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心平气和,可这阵仗,可不像要说什么心平气和的话。 郁显礼从来没见过儿子这一面,虽然郁闻州小的时候顽劣,但很少有忤逆他的地方,父子俩的关系一直都挺好。 但这么多年他很少陪伴在郁闻州身边,大多时候是郁闻州去国外陪他,在郁闻州成长的道路上,他这个做父亲的的确不称职。 其实,郁闻州在父子关系上对他这个父亲一直都很包容,没有什么抱怨的话,也没有养成不好的性格。 乖戾的表象,郁闻州有一颗很柔软的心。 但郁显礼心中有预感,他接下来要问的,会让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变得岌岌可危,甚至到决裂的地步。 “我妈当年为什么会得抑郁症?”郁闻州抬手按在眉骨上,掌心往下狠狠的撸了一下,脸上的血色仿佛在瞬间褪去。 郁显礼看着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几不可察的颤了一下,眉头皱了起来,深吸一口气,说:“产后抑郁,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 “产后抑郁吗?”郁闻州嗤笑一声,“她抑郁十年之久,自杀那一年我才几岁?郁显礼,你编谎言的时候怎么不动动脑子?” 他目含讥诮的看着郁显礼,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笑话。 “谁告诉你她抑郁十年的?”郁显礼喉头发紧。 郁闻州转头看了一眼被修剪的很好的灌木丛,此刻雨水冲刷在上面,墨绿色的叶片,反光,脑海里浮现出他年幼时,母亲亲自修建花草的一幕。 她是个园艺师,说话一直都是细细软软的,很温柔。 那时候他还很小,十岁不到的年纪,那一天距离春节很近了,他受邀到别人家过生日,母亲亲了亲他的额头,说晚点会去接他。 他就一直等啊,等,等到其他小孩都走了,也没等到母亲,后来是管家匆匆赶到,红着眼说,少爷,太太不行了。 等他回到家里,母亲安详的躺在床上,穿的很漂亮,脖子上戴着一串珍珠项链。 和睡着没什么两样,可他再也听不到有人温柔的叫他小州了。 他没有妈妈了。 他忘不了的,他以为就是父亲说的那样,母亲是因为当年生他的时候产后抑郁了,一直没有得到很好的治疗,活得很痛苦。 这么多年,他过不了这道坎,觉得是自己的错。 可当事情的真相血淋淋的摆在他面前的时候,又是何等的讽刺和痛苦。 “有些事我自己可以去查,你以为能掩盖的天衣无缝?”郁闻州咬着牙,一把夺过管家手里的伞,狠狠的砸在地上! “你们,都在骗我!我妈是被你逼死的,郁显礼,你特么把我妈逼死了!” “是你把我妈逼死的!因为卫央,对不对?你为了那个女人把我妈逼死了!后来几年那个女人也死了,你就出国了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让我活成了一个孤儿!” 仿佛如一道雷电劈下来,郁显礼整个人虚晃了一下,幸好旁边的佣人及时搀扶了他一把,才不至于跌在地上。 他颤巍巍的看着阶梯下的郁闻州。 都说儿子像母亲多一点,的确是这样,闻州的眉眼间有几分他母亲的韵味,即使不失男人的阳刚,他的容貌更多人会称之为漂亮。 可此刻这张漂亮的脸上充满了怨恨。 原来,他不是没有怨念的,他其实也在恨他这个做父亲的为什么要把他丢在这里。 他不说,不代表他不会疼。 是啊,有一个柔软的心的闻州,怎么可能会不疼呢? 郁显礼心口倏然疼得发紧。 他的确不喜欢自己的妻子,可闻州是他的儿子,对自己的骨肉,他没有不爱的道理,但那时候他不敢面对闻州,更不敢让他知道是自己害死了他的母亲。 所以他选择逃避,选择谎言,在卫央死了之后,出国了。 他捂住心脏,沉沉的吸了一口气,脸色灰白的说:“我从来没想过要逼死她,闻州,你相信爸爸,我从来没有想过要逼死她,你妈妈很好,可是……” “够了!”郁闻州冷声打断他的话,牙根被他咬出血来,手指捏紧,骨节发出咔咔咔的声音,“你不配提起我妈,你不配。” 他踹开脚边的破伞,转身要走,管家急忙拉住他,焦急道:“少爷,少爷你要去哪里啊!” 郁闻州到底还顾念管家年纪大了,没有将他推开,而是将他的手抓开,头也不回,嗤笑一声:“我看见他就觉得恶心。” 第300章 我疼 郁闻州头也不回的离开老宅,保镖们没有人敢拦他,眼睁睁的看着他上了车,启动车子。 车后的尾灯红红的亮起,将雨幕照得如一根根银针般坠落。 郁显礼盯着郁闻州离开的方向,雨幕下他望着四合院的大门,恍惚之间好像看到了十几年前卫央牵着一个小女孩出现在那里。 “先生,少爷会不会做傻事啊?”管家十分担心,忧心忡忡的看着大门的方向。 郁显礼回过神来,皱着眉头,“他还不至于。” …… 东临小区。 乔南都准备睡下了,听见门铃声,一看是郁闻州,就把门打开了。 门一开,一阵酒气扑面而来。 郁闻州单手撑在门框上,缓缓抬眸看着她,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精的缘故,此刻没了往日潋滟的光芒,尽是一片红血丝。 眼底蓄着复杂的情绪,又仿佛有一股力将那些情绪紧紧的束缚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被这样看着,乔南的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心酸,因为郁闻州怎么会有这样的眼神呢? 他应该潇洒肆意,不可一世。 茶茶从她的脚边溜出去,然后仰着圆滚滚的脑袋盯着门口的男人,亲昵的在他的裤脚边蹭来蹭去。 郁闻州弯腰将茶茶抱起来,身子晃了一下,险些一头栽在地上,乔南动作敏捷的拉住他的胳膊,皱眉:“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她还没来得及把手收回去,郁闻州忽然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声音不容易察觉出一丝丝哽咽:“乔乔,我疼。” 因为靠在乔南的右肩,乔南右耳听不见,所以没听清他这句话说了什么,只当他喝酒醉了胡言乱语。 他寸短的头发长长了一些,下巴搁在她的肩膀,头发就从她的耳边蹭过去,他的头发偏硬,发梢上的水珠弹了一下。 乔南拉着他胳膊的手一顿,这才知道他身上都湿透了,抬手就要将他扶起来。 “郁闻州,你怎么……”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郁闻州的身子就沉了下来,将身体的重量全都压在她的肩上,她趔趄一步,险些被撞倒在地。 慌忙之间抬手撑住门框,叫他几声都没回应。 无奈之下只好先把人扶进屋内。 郁闻州身高将近一米九,这么高个的男人醉酒的状态下格外的重,短短的五六米的距离,乔南累出了一身汗,终于把人丢进了沙发里。 她呼出一口气,见他头发都湿了,喝了酒又淋雨,很容易感冒的。 她回房间拿手机时,犹豫了一下,又去浴室拿了吹风筒出来。 插上电源,一边拿着吹风筒给他吹头发,一边拿起手机给邹助理打电话:“你老板喝醉了,在我家。” “啊?好好好的,乔小姐,麻烦你帮我照顾一下老板,我马上就来。” 乔南刚将吹风筒的电源拔出来,手腕却被一只滚烫的手扣住,她以为郁闻州醒了,连忙看过去,郁闻州却是闭着眼,嘴里喃喃的喊着:“妈……” 乔南挣开的动作一顿,因为她看到郁闻州的眼角流泪了。 她皱了皱眉,郁闻州,你到底怎么了? 过了大概半小时,邹助理气喘吁吁的上楼,一看见瘫在沙发上的郁闻州,直皱眉,“老板怎么喝成这样了?” 乔南看了他一眼,问道:“你今晚没跟在他身边吗?” “老板和郁先生大吵了一架,我……” “邹让!” 邹助理的话还没说完,冷不丁的传来郁闻州冷沉的声音,剩余的话被打断了。 邹助理吓了一跳,回头对上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走到郁闻州身边蹲下来,“老板,你醒了?” 郁闻州晃晃悠悠的坐起来,一手按在沙发背上,一手撑着额头,被邹助理扶着坐起来。 乔南端了一杯蜂蜜水过来,递给他:“喝点吧,解酒。” 乔南的声音是那种细细软软的,其实以前第一次听到她说话的时候,郁闻州就觉得有点像母亲,后来接触多了就不觉得像。 但此刻,他看着她的脸,看着这张和卫央有八分相像的脸,倏然握紧了拳头。 他移开视线,没有伸手接水杯,淡淡的说:“不用了。” 然后,就着邹助理搀扶的力道,站了起来,低头的一刹那,眼圈红了半分。 乔南端着水杯的手僵在半空中,有些不解的回头看了一眼郁闻州,总觉得他今晚很不对劲。 但郁闻州根本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大步的朝门外走去。 “乔小姐,我也先走了。”邹助理赶紧追了上去。 可等他追到门外,郁闻州已经乘坐电梯下去了。 今晚不比以前,邹助理担心他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出来,等不了那么长时间,直接冲到楼梯间,跑安全通道。 等他气喘吁吁的追下楼的时候,郁闻州的车子已经不在了。 不远处汽车的尾灯红红的亮着,他头皮一麻,不祥的预感笼罩在心头上,赶紧上车,追了上去。 …… 郁闻州一踩油门,车子轰轰的响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喝醉了之后是怎么把车子开到东临小区,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上楼去找乔南,只记得当时脑海里有一种很强烈的想见到她的冲动。 他只能大口的呼吸,才能抑制住层层叠叠而起的疼痛,他降下车窗,一路将车子往外开去。 他看着置物盒里放着的一张照片,一张卫央十几岁时的照片,傍晚来东临小区的时候,他有打算将这张照片给乔南,想告诉她关于她生母的一些事。 可现在…… 母亲的死,卫央,乔南。 他终于知道当初郁绍庭说他帮了乔南,终有一天会后悔的。 看来郁绍庭也知道了什么。 他握着拳狠狠的砸了一下方向盘。 脑子里的线缠绕在一起,越缠越紧,他都快找不到乔南的那条线在那里。 “乔乔,我该拿你怎么办?”他咬着牙,胸口一阵闷痛。 忽然一道急促尖锐的喇叭声,他猛地抬眸,一道刺眼的亮光撞进瞳孔里—— “砰——!” 一声巨响,跑车和卡车擦了过去! 第301章 不会一直在原地等一个不可能的人 郁闻州碰了碰额头上的纱布,心想当时那辆卡车如果没有减速下来的话,他现在估计已经下去和母亲相见了。 “老板,卡车司机受了点轻微的伤,已经答应私了了,按照您的吩咐给了他一笔钱,交警那边也打过招呼了。” 邹助理回来复命。 想想一个小时以前惊险的一幕,邹助理的头皮都还是麻的。 卡车减速之后,郁闻州紧握方向盘,但因为酒精的麻痹让他的动作迟缓了一些,车子擦过去的时候车尾还是避免不了和卡车撞上,接连也撞倒了路边三个垃圾桶。 要不是卡车司机的心理素质好,郁闻州的酒醒大半车技过硬…… 想到这里,邹助理又是一阵后怕,冷汗不停的冒出来,扯了两张纸擦掉额头的汗,可手心里又是一阵冷汗。 一张脸惨白惨白的。 “出车祸的又不是你,紧张什么?”郁闻州睨了他一眼,闭了眼睛,长长呼出一口气,不是伤口疼,是心里疼,什么都不想,还是觉得疼。 邹助理放低了声音说:“老板,您下次别再这么冲动了,我真的……” 说着,邹助理就红了眼睛。 郁闻州听出他声音里的哽咽,没睁眼,冷笑的挪逾他:“不正好可以换个新老板吗?” “哪能啊,天底下就没有比您还好的老板了,老板,您就不要说气话了,否则我要哭了。” 郁闻州听得头皮发麻,抬起脚踹了他一下,“娘儿们唧唧的,别恶心老子!” 邹助理眨了一下眼睛,正好电话响起,他拿出手机接起来,只听电话那头的人说了句什么,他捂住听筒,对郁闻州说:“老板,保镖说乔南来了。” 郁闻州是下意识的睁开眼睛,眼底掩不住的情绪在涌动,但是一刹那间又瞬间冷却,他看了邹让一眼,随后移开视线。 “不见。”他的声音沉下来,手指紧紧攥了起来,小幅度的颤抖着,差点将手背上的吊针给挤出去。 只是他没想到说这话的时候乔南已经走到病房外了,因为她穿着平底鞋,所以没有人注意到。 听见他说的不见二字,乔南拧了拧眉,没有像电视上的女主角矫情的转身离去,而是推开虚掩着的门走进去,将手里的一篮水果丢给邹让。 然后走到病床边,低头看着脸色有点白的郁闻州。 “你在闹什么别捏?” 郁闻州的脸色是被气白的,冷冷的瞪了一眼邹让,邹让头皮一麻,赶紧将水果放下,灰溜溜的出去了,临走还把门关上。 才刚走出去,就看见言西急匆匆的从电梯跑出来,喘着气问:“邹特助,老板怎么样?” 邹让一见她满眼都是担心的神色,觉得这员工特别的上道,十分欣慰:“没什么大碍,就是脑袋破了个洞。” 言西吓得脸色刷的一下白了,“一个洞?” 说着,她就要进去病房,却是邹助理伸出手握住她的胳膊阻止她,“乔南刚来,在里面呢。” 言西的脚步顿了一下,如被人泼了一盆冷水。 担心被人看出什么,她扯了扯有些僵硬的嘴角,背对着邹助理,强颜欢笑:“那老板岂不是挺高兴的,因祸得福?他那么喜欢乔乔。” “可不,这是老板第一次对一个女人动心,能不喜欢吗?”邹助理拉着言西走到沙发旁坐下来。 看见言西手里提着个袋子,凑过去看了一眼,“你还给老板带蛋糕了?” “我想他受伤了嘛,肯定想吃点平时喜欢吃的东西。”她没想那么多,只记得他喜欢吃甜食,是他的喜好,没想过他受伤,甜的东西要少吃。 其实甜品是今晚做的,准备明天去上班的时候给他,为了不让人察觉出她喜欢他,她做了很多,总裁办人人有份。 这种事,她做了很多次,但从来没有人发现她喜欢自己的老板。 邹助理十分惋惜的说:“可是老板现在不适合吃这些,你看,做的这么漂亮,多精致啊。” 言西的胸腔闷闷的,但还是提起平常惯有的笑容,将袋子塞给邹让,“哪能全是给老板的啊,还有你的份。” 病房里。 郁闻州想抽烟,但是他换了病号服,之前穿的衣服染了血,他不会再要,估计是被邹让给扔了,现在邹让不在,他想抽烟都没地方找烟。 “想抽烟?”乔南坐在病床边的凳子上,看出他的意图。 郁闻州喉结一滚,哑声道:”我这没什么事,你回去吧。” 看得出来,他的确有事,但不想说。 乔南也没有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他想说自然会说,不想说怎么也问不出来的,所以她站起来,说:“那你好好休息。” 郁闻州是暂时不想看到她,不想看到和卫央长得那么像的她,可当她开口说要走的时候,他又十分舍不得,在她转身之际,攥住她的衣袖。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乔南没有强行挣开他的手,因为他有轻微脑震荡,她不能用太大的力气刺激他。 站在原地提醒他自己不会走,然后才转过身去看着他,“到底怎么了?你从来不是这样的人,有什么话不能说清楚吗?” “你真的想听吗?”郁闻州轻轻一笑,那双雾气昭昭的桃花眼又有了一丝丝潋滟的光芒,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早就对他无形中的蛊惑免疫了,但即便如此,乔南还是打心眼里的觉得郁闻州这双眼睛有妖气。 她坐下来,说:“你别耍我就行。” 郁闻州苍白的唇抖出一丝丝笑,目光打量着她的脸,从她的眉毛到眼睛,鼻梁到嘴唇,下巴。 “乔乔,”他神色认真的看着她,没有松手,紧紧攥着她的衣袖,“我知道你心里只有梁非城,虽然你不可能回到他的身边,可是你心里还是装着他,你骗不了我的。” “我想了很久,觉得没有再喜欢你的必要了,因为我知道不论我做的有多好,还是无法介入到你们之间,我郁闻州也是有骄傲的,不会一直在原地等一个不可能的人。” 第302章 没有喜欢上我,是你的损失 在这段单方面喜欢的关系中,郁闻州没有给过乔南压力和心理负担,他喜欢的坦坦荡荡,也是真心实意的喜欢她。 乔南的心不是石头做的,要是没有过去的经历,要是在少年时没有遇到一个影响她一生、强势的霸占她整个青春的男人,她觉得自己早该对郁闻州动心了。 没有如果,她也不会做这样的假设,所以从来没给过郁闻州机会,不想让他空等。 自然也想过如果有一天他自己放手了,会是一个很好的结果。 可真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却觉得郁闻州不像这样的人,不像他以往的行事作风。 但此时此刻她不会知道郁闻州内心的真实想法。 那颗柔软的心啊,被生生的撕开了。 “乔乔,没有喜欢上我,是你的损失,你要是现在答应我,我或许就会改变主意了。”郁闻州的目光没有从她的脸上移开一寸,从一开始眼神都没有半点的变化,只有攥着乔南衣袖的手指,悄无声息的抓紧了。 然而回答他的,是乔南的沉默,接着才听到她说:“你明知道我不会,又何必呢。” 真不愧是他喜欢的姑娘啊,这个时候连一句好听的话也不会说。 郁闻州心里自嘲的笑了一下。 转头看向另一侧的窗外,高楼层,窗外没多少光亮,雨水将窗户打湿了,糊了一片,他忽然觉得难受,浑身上下哪都难受。 他甚至要怀疑医生的资质到底够不够格,是不是没有检查清楚他身上其实还有内伤的存在。 否则,怎么会浑身都在疼呢? 喉结滑了一下,他慢慢的将攥得发紧的手指从乔南的衣袖上松开,一点一点的,亲手将她放开。 他看着黑漆漆的窗,平静的说:“好了,该说的我也说完了,你回去吧。” 乔南看着他的侧脸,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她坐在椅子上,双手搓了一下膝盖,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起身,默默的转身出去。 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显得有点多余了。 乔南走出病房时看见言西,言西急忙站起来,“乔乔,你要走了?” 乔南点头,言西蹙了一下眉,私心里希望乔南能留下来,这样老板心情肯定会很好,可她不能自私的让朋友做她不愿意的事情。 “那好,我送你下楼。” “不用,你留下吧,你是女生比较细心,留下来照顾他,我自己开车来的。” 两人感情好,不在乎这些,言西也不再坚持,就送她到电梯。 …… 邹助理进屋,才发现屋里的灯都关了,但走廊的灯光从病房门上的玻璃窗照进来,还不算太暗。 郁闻州躺在枕头上,看着那扇黑漆漆的窗,低沉道:“她走了吧。” 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的邹助理一听声音就觉得不对劲,顿时敏锐的察觉出老板心情不好。 他老老实实的回答:“已经走了。” “叫人跟着吧,这么晚了。”郁闻州语气还是没什么变化。 邹助理听着心疼,往后看了一眼,正好看见言西站在门口,因为病房的灯关了,所以显得她站的位置背对着走廊的等,脸部轮廓就显得有点暗,,邹助理没看见言西微微泛红的眼睛。 他抬了一下手,示意言西把门关上。 然后从裤兜里摸出一包烟,走到郁闻州身后,这个时候他不敢走到郁闻州的面前。 “老板,抽一根吧,医生不在。” 郁闻州闻言一嗤,“抽什么烟,没看到你老板我脑子撞出一个洞出来了吗?” “你们都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言西喉中哽了一下,忽然觉得有一股寒气钻进身体里,一阵阵的发寒打颤,想过去陪他说说话,又知道自己不够格。 她比邹助理先一步走出病房。 邹助理离开前,还是把烟和打火机放在床头柜上,然后才出去。 待房间的门关上,安静的病房里好一会儿才传出郁闻州的呼气声,他坐起来,余光里扫到床头柜上的烟盒,低低的笑了一下,然后磕出一支,点上。 尼古丁在肺里滚了一圈也没能压制住那股难受的冲劲。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她的? 是频频去招惹她,她的坚韧不拔让他刮目相看? 或者,是更早以前了。 最早见到她的时候,她穿着一条红色的裙子,被梁非城护着坐进车里,车子经过他身边时,她冲他做了个鬼脸。 那时候她鲜活的像一朵蔷薇花。 他鬼使神差的叫人去查,才知道她是梁家的养女。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她的呢? 应该没有答案吧。 他一向不喜欢文绉绉的词,可脑海里还是不期然的想起那句已经很土,却依然被许多痴男怨女挂在嘴边的句子——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他不会迁怒乔南,因为他舍不得,但也不能再继续喜欢卫央的女儿。 因为父亲爱着别的女人而让母亲长时间接受冷暴力导致精神抑郁,他要如何才能坦然接受,那个女人是乔南的母亲。 狠狠的吸了一口烟,他缓缓吐出烟雾,“以为不是哥哥,就还能继续喜欢,可连老天爷都要捉弄我。郁闻州,你特么真是越活越窝囊了!” …… 郁显礼是在郁闻州的情况稳定下来之后,确定没有什么大碍,才接到邹助理打来的电话。 当时他已经睡下了,接到电话听到儿子出了车祸,气血上涌,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 一向最沉稳的郁先生急得额头直冒冷汗,哆嗦着穿衣服,纽扣都扣不好,扬起嗓子大喊了三声,将他的助理喊来,一边往外走,一边叫人备车。 车子停在住院楼下,郁显礼也不等助理开伞,直接打开车门下车,疾步朝大厅走去。 这个时间点,住院楼大厅没什么人,他盯着电梯的数字,已经下来到五楼了,否则他是真的等不了,要直接走安全通道。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里面只站着个女人。 那女人正好抬头看出来,四目相对。 郁显礼发白的两鬓瞬间紧绷,他看着电梯里的女人,一时间像是跨过了时间的洪流,一双炯目渐渐氤氲了一层水雾。 “卫央……” 第303章 我想跟你聊一聊 郁闻州今晚说的话,一直让乔南耿耿于怀,至于为什么,她也说不上来,总觉得不像郁闻州的行事风格。 她心里揣着事儿,电梯打开时她也没怎么注意到外边的人,一直到外面的人还没进来,她才恍然意识到自己还占着电梯,走出去时,先抬了一下眼睛。 结果就看到了一个中年男人。 男人保养得当,那张脸看上去也不过四十来岁,但那双炯目无形间迸射出的沉稳睿智的光芒,和两鬓灰白的头发,就让人觉得他应该有五十多将近六十岁了。 穿着考究,身材高大背脊挺直,从头到脚都收着一股冷敛的气势。 她也只是随意的看了一眼,医院里出入的人什么身份都可能,也不乏有钱有势的人。 所以一开始她没放在心上,但当对方盯着她,眼眶微红的喊出“卫央”两个字的时候,她的脑海如有一道电流穿过,激起背脊一片细密的鸡皮疙瘩。 心脏如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牢牢拢住,脚趾紧紧的抓着鞋底也不能抵抗住这种突如其来的窒息感。 郁闻州和梁非城都问过她回来燕京城的目的是什么? 因为母亲是死在燕京城的,所以她才选择回来。 她的目的其实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查清楚自己的身世,查清母亲是怎么死的,也想知道自己的生父到底是谁。 半个月前她给沈先生打过电话,沈先生说母亲在用哈迪斯这个代号之前,名字是卫央。 她查了燕京城和周边城市所有姓卫的人家,都和母亲没有半点的联系。 单单只有一个名字,要查明真相简直就是大海捞针。 可就是现在,一个中年男人,看着她,叫出卫央的名字。 她知道自己和母亲长得很像,梁暮行说过,沈先生说过,锦瑟也说过,至于郁绍庭,如果她猜的没错,应该是他身边那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认出了她。 所以面前这个中年男人,是认识母亲卫央的。 但是在不清楚对方的身份之前,她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否则她是冥神的身份也很有可能会暴露出来,危险无处不在,她应当小心谨慎。 就在这短短的三秒钟,她的脑回路已经转了几个弯,插在大衣口袋的手指紧紧的攥了起来,指甲掐着掌心的嫩肉,暗示自己冷静下来。 她一皱眉,呼吸自然,“先生你认错人了。” 郁显礼当然知道自己认错人了,他亲眼见到卫央的尸体被人从江里捞起来的,卫央早就死了。 只是突然看到一张和卫央那么像的脸,他一下子就失了分寸。 之前在报纸上看到她的脸就觉得她太像卫央了,后来他几经调查,再结合对方的年龄判断,她应该就是卫央的孩子小蔷薇。 没想到本人看上去更像卫央。 不过没有卫央当年的那股桀骜,多了几分清冷,气质清绝。 “抱歉,乔小姐。” “你认识我?”乔南重新打量了对方一眼。 但其实郁闻州和他的父亲长得并不怎么像,除了偶尔的一些角度看上去有点像之外,郁闻州更像他的母亲。 “这是郁先生。”旁边郁显礼的助理提醒乔南。 乔南掐着手心的指甲紧了一下,眸光剧烈一颤,“郁闻州父亲?” 是了,她怎么就从来没有想过呢? 母亲当年在加入s组织之前,是在一个人口贩卖组织里的,而那个组织的首脑正是郁闻州的叔叔、郁绍庭的父亲。 所以郁闻州的父亲也极有可能认识她的母亲。 但此刻她还是决定暂时不表明自己的身份,既然郁绍庭的父亲是因为母亲揭露而死在海上,那作为兄长的郁显礼到底对她抱着什么样的态度她还不清楚。 她冲对方点了一下头,然后走出电梯。 却是刚走出一步,手腕就被一只大力的手扣住! “乔小姐,你是来看闻州的?” 对方只是想让她停下来,所以扣住她的手腕动作只有一下,就松开了。 但那一下,她觉得对方是要将她的手腕骨捏碎。 她按了按被捏痛的手腕,抬眸看向郁显礼,目光疏离而冷漠:“是的,不过我现在要走了,郁先生还有事吗?” 郁显礼很明显对她的态度不是很满意,“我现在想先上楼去看看我儿子,不知道乔小姐方不方便到医院外的咖啡店等我,我想跟你聊一聊。” 乔南放眼望去,住院楼外的门廊下站着几个黑衣人,很明显是郁显礼的保镖。 即便如此,她也是不怕的,不卑不亢的说:“不方便。” 跟在郁显礼身边的助理脸色都变了,这女人,居然敢在郁先生面前这么说话。 “放肆!”那助理怒斥一声。 乔南压根没往他那看一眼,而是对郁显礼说:“我大概能猜到,郁家高门大户,郁先生是觉得我上不了台面,高攀了你们郁家,想‘劝’我离郁闻州远一点对吗?” 郁显礼眉心微微收拢起来,看着她,却没说话。 和卫央一样的聪明劲,但他却并不是因为郁家的门庭。 看他这反应,乔南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反而淡淡的笑了一下,那嘴角弯起的弧度让郁显礼有些失神。 然后就听她轻轻袅袅的说道:“那就更不用麻烦了,郁闻州已经放手了,郁先生尽管放心,郁家的大门我是不敢妄想的。” “你这是什么态度?”郁显礼一直保持沉稳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丝的愠怒。 他怎么会听不出乔南话里的嘲讽? 乔南也没有被他的威压震慑到,依然是那副不卑不亢的态度:“郁先生久居高位,善于使唤命令人,但我不是你的手下也不是你的佣人,没必要面对你的颐指气使还要点头哈腰,要想得到别人的尊重,也请先尊重我。” 郁显礼轻笑一声,眼里泄出一丝冷光,“乔小姐很是伶牙俐齿啊。” 暗暗对自己的手下比了个手势,他爱卫央,但不代表会对卫央和别人生的孩子产生怜惜之情。 就在这时—— “郁先生这是做什么?”一道清冷低沉的嗓音从外面传来,如在冰面砸下一块尖锐的石头,生生的凿开一道裂缝。 这声音…… 乔南的心脏猛然的缩了一下,抬眼看去。 只见穿着深灰色大衣的梁非城从门廊外走进来,原本清寒如冰的目光在与她对视上时,冰雪消融,如化开的一池春水。 第304章 你有东西在我车上 郁显礼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梁非城。 梁非城是不可能来看闻州的,那就是为了乔南而来的。 他神色如常,语气却沉了几分下来:“梁非城,这是郁家的事情,不该你插手。” 梁非城迈着长腿朝乔南走过去,乔南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不是怕他,而是脑海不期然想起那晚两人失控的一幕,然而梁非城很快就走到她身边。 他毫不迟疑的牵住她的手,乔南感觉得到他手心的温度,不再是之前冷冰冰的触感。 温暖,有力。 她却要挣开,而梁非城却看出她的意图,牵着她拉到自己的身侧。 然后才悠悠的看向郁显礼,低低沉沉的笑了一声,眉眼间尽是敛不尽的清绝冷意。 “既然是你郁家的事,我自然不能管。但她姓乔,和你没有半点关系,和你儿子更没有半点关系,不过她的事,就是我的事,郁先生觉得我能不能插手?” 乔南的手还被他牢牢的握在手里,她挣不开,越动梁非城就握的越紧,紧到恨不得将她的手揉进他的身体里。 就在这时,她感觉到梁非城的手指在她的手心轻轻的抚过去,那样子好像在说:乖一点,南南。 乔南头皮麻了一下,一时之间竟忘了挣扎。 梁非城察觉到她不再乱动,嘴角稍稍弯了弯。 郁显礼自然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看着面前的一对年轻男女,仿佛看到了卫央和梁暮行。 这一幕让他想到了三十几年前。 没想到卫央的孩子,他的孩子,还有梁暮行……的孩子,竟然碰到了一起,还牵扯出和当年的他们差不多的情感。 到底是冤孽还是老天爷成心的捉弄? 他深吸一口气,嘴角抿成了直线,看了乔南一眼,“我没想对她做什么,只是小姑娘年纪轻轻,在长辈面前说话未免太猖狂了些,她没爹妈教,我就替他们好好教教她。” 梁非城平常是个安静的人,惜字如金,但他毒舌起来,那是不分男女老少的。 他听了郁显礼的话,嘲讽的笑了一下,“你连自己的儿子都不管,还有心思管别人的孩子,你儿子知道吗?” 郁显礼被他的话一噎,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梁非城,梁暮行也没教好你吗?” 他说的这句话,周围的人都没有察觉出什么异样,毕竟外人都知道梁非城是梁老爷子的老来子,教育梁非城的事情一直是他的兄长梁暮行负责的。 但是梁非城能感觉得出来,郁显礼是知道他和梁暮行的关系。 …… 而五分钟前,楼上病房。 邹助理接到保镖打来的电话,得知乔南在楼下被郁显礼拦下来了,心脏一哆嗦。 他知道老板现在受伤再加上轻微脑震荡不适合下床,但这么大的事情他不敢不说。 听了邹助理的话,郁闻州当即拔了输液管,不管不顾的从床上下来。 结果一阵头晕目眩加上窜起的恶心的冲动让他差点倒在地上,幸好邹助理眼明手快的扶了他一把,连忙叫人把轮椅推进来。 电梯厢里的镜子倒映出郁闻州冷沉的脸色,他攥着手指,邹助理拿着棉花擦掉他手背针孔流出来的血,好在很快就止住了。 “老板,您别着急,郁先生肯定不会怎么为难乔南的,应该是想和她聊聊。” “他能和乔乔聊什么?”郁闻州的声音像是淬了冰渣。 知父莫若子,一定是劝乔乔离他远一点! 到了一楼,郁闻州果然看到乔南和郁显礼,还有,梁非城。 他眉头一皱,却是先叫郁显礼,“爸,你在干什么?” 这声爸并不是他脱口而出的,傍晚在郁家老宅几乎将父子关系撕裂了,可此刻,他知道该用什么方式能让郁显礼将所有的重心都放在他身上。 果然郁显礼在听到这声爸时心软了一下,然后再看到他缠着纱布的脑袋,气血上涌,眼前阵阵发黑,又气又急。 “你都这个样子了,还下来干什么!邹让,你怎么照顾他的!” “我要是不下来,你要对她做什么?”郁闻州没有去看梁非城牵着乔南的手。 他的心脏就像被一条麻绳捆住然后紧紧的捏住两端,朝着相反的方向用力的拧过去,他攥紧手指,说:“以后别再找她麻烦,我和她没什么关系。” 梁非城居高临下,目光幽深的看了他一眼。 郁显礼也愣了一下,旋即想到了什么,低垂的眼眸里目光复杂,深沉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我没打算对她做什么,走,回病房去。” 说完,推着郁闻州进电梯,在转过身的时候,郁闻州坐在轮椅上,缓缓抬起眼眸看了乔南一眼,就一眼,收回视线。 等电梯到了楼上病房,郁显礼正准备推他出电梯。 郁闻州却面无表情的对邹助理说:“推我回病房吧,我想休息了,不想见其他人。” 郁显礼的动作一顿,还想去握轮椅的扶手,“闻州……” “我说的话还不够清楚吗?我很好,不用你来看我。”郁闻州见邹助理不敢动,他坐着的不是电动轮椅而是普通的,沉着脸,自己动手摇着轮子往前走。 郁显礼脸色灰白了一瞬,知道郁闻州在怪他,但是看着他动作吃力的摇轮椅,心疼得不得了,赶紧催邹助理:“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帮忙!” 楼下。 走到门廊下,梁非城接过小九递过来的伞撑在乔南的头上,低头看着她的脸,明暗交织,她的脸色难辨。 他吩咐小九去把车子开过来,“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自己开车了。”乔南想也没想的拒绝了他,没看他。 梁非城握着伞柄的修长手指紧了一下,骨节泛着淡淡的一层白,低低沉沉的说:“我车上有你落在南苑的东西。” 乔南抬眸看他,她知道是什么东西。 是外婆留给她的那个生了锈的曲奇饼干盒。 她之前带去安城,后来瘾发作了连人和盒子被梁非城带到南苑,上次离开她只带了茶茶,把盒子落在那里了。 所以梁非城来找她,是为了把那个盒子还给她? 第305章 但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护你周全 乔南上了梁非城的车,一眼就看到后排座椅上那个生了锈的曲奇饼干盒,里面的东西分毫未动,两叠整整齐齐的零钱。 都是外婆生前拾荒卖废品所得的钱。 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全都留给她。 曲奇饼干盒在南苑好几天了,梁非城之前看她打开过,也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只不过再次看到两叠零钱时,也还是有一股别样的酸意蓄在心头上。 不用猜也知道老人家是怎么来的,这对南南来说,有点残忍。 乔南看得眼眶生热,手指从零钱上移开,不慌不忙的将饼干的盒子盖上,头也没抬的说:“谢谢。” 语气多了几分疏离的冷淡。 车厢昏暗的光线里,梁非城眼底仿佛笼着一层细纱,如琥珀般的深褐色眼瞳蓄着淡淡的冷光,落在她挺翘的鼻尖上,薄唇不自觉的抿了一下。 搭在腿上的手指蜷了一下,不动声色的抬起手将她脸颊边的头发拨弄开,声音低沉:“不用和我道谢。” 乔南稍稍闪避了一下,但梁非城的手已经收回去了。 车子启动,她看着车窗外掠过的霓虹,眼圈有点红,忽然想到什么,便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医院,派人跟踪我?” 她上楼看郁闻州的时间不长,下楼几乎是刚和郁显礼碰上,梁非城就来了。 不管是从梁公馆或是南苑还是梁氏出发,都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到达。 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梁非城派人盯着她。 梁非城没有要否认的意思,回答她:“是派人保护你。郁绍庭是颗不定时炸弹,一天没抓到他,你身边无时不刻都会有危险的存在。” 乔南愣了一瞬,下意识的转头看向梁非城。 男人的目光在昏暗的光线里如两盏灯,悠悠的照进她的眼睛里,她不动声色的移开视线,然后才说:“我身边有人,经过上次被乔清如暗伤之后,他们更加小心谨慎了。” 梁非城想到那几个雇佣兵还有他们背后可能存在的人,眉间拢着寒意:“没有人能永远保证你的安全。” “那三少就能保证吗?”乔南迎视他的目光,带着一股不服输的桀骜。 “我也不能,”梁非城在她看过来时,已经伸出手按在她身后的椅背上,俯身看着她的眼睛,声线低沉喑哑,“但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护你周全。” “只要我梁非城还活着。” 乔南的心湖忽然被一阵大风刮过,掀起一阵阵壮阔的涟漪,她的心跳猛地紧了一下,然后双手紧紧攥了起来。 她看着梁非城,一时之间没能移开视线,男人目光如炬,像一团烈火沿着她的神经脉络煅烧着她,要将她残存的意志烧毁殆尽。 两人的瘾都还没有完全的戒断,在疼痛得到克制之后,每一天都在接受心理的折磨。 随之的也会激发出深藏在内心深处的欲望,尤其当彼此的灵魂靠近时,那种念想是浃髓沦肤的。 安静的车厢被隔开了两个空前,前排坐着开车的樊七。 后排两人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梁非城压在椅背上的手不知何时捧上她的脸,呼吸纠缠着她,唇瓣已经贴上她的。 乔南压着心头窜起的涟漪,咬着下唇的嫩肉,直尝到了血腥味, 两人靠的近,那点微末的血腥味生生的刺痛了梁非城的某根神经,他伸出手攫住她的下颌,声线隐忍而颤抖,“一定要这么忍着吗?” “难道和你再疯狂一次吗?”她紧紧的抱着怀里曲奇饼干盒,看着他的眼睛里有一线水光和细碎的惊痛。 如两把利刃直接贯穿梁非城的心脏。 乔南看见他紧抿着薄唇,冷峻的侧脸线条绷得冷硬,额头上青筋浮现,已经有热汗冒出来了。 直到这股劲得到了压制。 梁非城终于松开攫住她下颌的手,却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低低沉沉的说:“南南,我不逼你。” “既然不逼我,三少现在在做什么?”乔南沉着脸,将他推开。 这一下就真的轻而易举的将他推开了。 梁非城半点也不恼。 想起另一件事,他低低的笑了一声:“不过郁闻州说他不再喜欢你了,是怎么回事?” 虽然这是一件令人值得高兴的事,但是郁闻州…… 他了解的郁闻州不是会说这种话的人,在商业峰会会场上,郁闻州还对他说了那番话。 结果一眨眼的功夫变化如此之快,总不可能是脑子被撞傻了。 乔南侧过脸,“这是我的私人感情问题,我拒绝回答。” 私人感情问题…… 梁非城细细的咀嚼着这几个字,眼底迸射出一丝阴翳的冷芒,“南南,注意你的用词。” “三少觉得难听受不了了,大可以不用跟我说话。”乔南闭上眼睛,可完全忽视不掉身边男人强大的气场。 梁非城看着她精致的小脸,舌尖顶了一下腮帮,无奈的笑了一下,现在是真的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目光落在她抱得紧紧的曲奇饼干盒,他唇畔的笑意渐渐稀疏。 车子很快就开进了东临小区,梁非城下车从小九的手里接过黑色的大伞。 乔南知道是甩不开他了,没说什么,径直往里面走,梁非城握着伞柄,占着腿长的优势,不急不缓的跟在她身侧。 里面正好有人出来,走到门廊下刚撑开伞就看到一个气场强大的男人撑着伞护着一个女人走进来。 住在东临小区里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那人立马就认出了梁非城,恭敬的打了一声招呼:“三少。” 梁非城撩起眼皮看了一眼,低沉的应了一声,自然而然的将乔南护在一侧,不给男人看清乔南的机会。 即便刚刚只是惊鸿一瞥,男人心里十分震惊,如果他没看错的话,梁家三少护着的女人不就是住在十二楼那个容貌惊为天人的女人吗? 东临小区是燕京城出了名的金屋藏娇的地方,这么一想,就不足为奇了。 第二天不知道是谁传开了,梁三少在东临小区养了个小情人。 第306章 我们很快又要再见面了 这话当然也传到了郁闻州的耳朵里。 邹助理担心自己的老板会发怒暴走,没想到郁闻州在听完后,自嘲的笑了一下,竟是一句话也没说。 只不过等他的几个朋友来看他时,几个身高腿长男模似的男人围在病床边,后来竟被他一通莫名其妙的怒火给轰走了。 “老板,天涯何处无芳草。”邹助理安慰道。 这句话不知踩到了郁闻州的哪个点,他冷冰冰的说:“你这安慰人的话已经过时了。” 邹助理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其他什么,越看自己的老板越像小说电视里的苦逼男二。 明明各项硬件条件都是男主里的顶配,偏偏乔南先遇到的人是梁非城,这就算了吧,还要横生出那么多的恩怨。 简直就是苦情戏里最憋屈的男二了! 邹助理心里苦,想到自己磕的cp是假的,欲哭无泪。 他叹了一口气,说:“会有比乔南还更漂亮的,更契合您性格的女人出现的。” “别提她了,郁绍庭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吗?”郁闻州靠在床头上,微抬着下巴看着天花板,侧脸轮廓十分优越,像是漫画里走出来的人物。 邹助理立马回答道:“还是没有,不过警方破获了几起新型违禁药的窝点,有污点证人提供可靠消息,曾在边境见到过郁绍庭,市局立马联系了边境小镇的警察,早就人去楼空。” “狡兔三窟!”郁闻州咬牙。 “这几年他在暗地里培养了不少势力,如今走了这条犯罪道路,每个人都是亡命之徒,不是金山银山就是死路一条,更何况是郁绍庭,他想要的,恐怕是更多。” 邹助理皱眉,“所以抓捕郁绍庭的工作难度很大。” 窗边有阳光照进来,落在他的手背上,郁闻州目光冷锐。 “不急,他一定还有别的目的,估计不久之后就会露出马脚了。” …… 周末这天乔南和言西一起吃饭,言西想吃法国菜,乔南提前预定好了地方,临时又接到殷十三给她打电话,又把殷十三给带上。 言西是见过殷十三几次面的,早就把他当弟弟看待了。 “十三,还要吃点什么,尽管点,你现在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可得多吃点。” 尤其是当言西听到殷十三是个孤儿的时候,更是心疼的不得了,恨不得当场认了他这个弟弟。 殷十三笑起来露出半颗虎牙,“谢谢西姐。” “哟,这小嘴甜的啊。”言西伸出手捏了捏殷十三的脸,胶原蛋白满满的脸,捏起来手感就是好。 殷十三僵硬住,耳朵都红了,求助似的看向乔南,“师父……” “叫姐,我又不是你师父。”乔南端着茶杯,好笑的看着殷十三被言西捏着脸的样子。 殷十三嘴里嘟哝着:“不是都收留我了吗,怎么还不是我师父?” 乔南之前的确答应让殷十三住在空城员工的宿舍里。 一是,她觉得跟殷十三挺有缘的,二是避免他去龙蛇混杂的地方住筒子楼,到时候出事,肯定又是让警察打电话给她。 所以综合考虑,才把他留下来的。 “这二者不冲突,还有我上次跟你提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乔南放下杯子,一把将言西的手拍开,“你怎么像个猥琐大姐。” 殷十三略显稚嫩却介于男孩和男人之间,早就过了被人捏脸的年纪了,但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又十分别扭,本来就长得听白嫩的,脸红起来十分明显。 言西看着他红了的脸,笑得花枝乱颤,“你这孩子,以后怎么找女朋友?” 倒是殷十三搓着脸,说:“我不找女朋友,除非有比我师父厉害,比我师父好看的。” 言西差点一口水吐出来,咳了几声,递给乔南一个你这个红颜祸水的眼神。 “跟你说正经的。”乔南瞪了殷十三一眼。 殷十三漫不经心的说:“我都离开学校一年了,还参加什么高考,况且,不是非得上大学才有出路吧。” 言西摇头,“虽然说不是非得读大学才能有好的出路,但是读了大学,你的心境会更加开阔,到时候你回头看看,就会觉得今天的想法太简单了。” 这些话放在别人身上或许有用,但是对于已经高三辍学一年的殷十三来说,起不了半点水花。 攻心为上,对于殷十三这样的就要抓住他的命脉。 提他最感兴趣的话题。 乔南单手托着腮,看他,“你不是很羡慕那些能参加asc(世界大学生超级计算机竞赛)的人吗?不过这个竞赛有个筛选条件,就是必须是在校大学生,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在她看来殷十三是个很有天赋的,但她更希望他不要走歧途,能将黑客技术用在正途上,他还这么小,应该走一条光明的道路。 但最终的选择权还是在他自己的手上。 殷十三果然被她说的蠢蠢欲动,搓着手,沉着脸,在参加高考和不参加高考之间徘徊不定。 但他还是犹豫的看着乔南,“我都一年没碰高中知识了,高考那么难,这么短的时间,我不一定有把握。” “高考没什么难度的。” 殷十三皱着眉看她,觉得她在说大话,“你高考分数多少?” 乔南喝着茶,淡淡的说:“我没参加高考。” 殷十三嘁了一声:“那你还怂恿我回去参加高考,你自己不上大学,为什么要我上?” 言西咳了一声,一本正经的说:“我们南姐,高中保送燕大,所以没参加高考。” 殷十三愣了一下,原本不屑一顾的眼神渐渐变得不一样了。 他看着乔南,眯了一下眼睛,小声的靠了一声,原来真的不是在说大话。 能保送燕大的,高考对她来说那就真的没什么难度了。 乔南拍拍言西的肩膀,似笑非笑的说:“低调。” 此刻餐厅吊顶上的监控摄像头正照在她的脸上。 一间昏暗的房间内,郁绍庭看着监控录像,低低缓缓的笑了一声:“乔南,我们很快又要再见面了。” 第307章 匕首横在乔南的脖子上 法式餐厅环境优雅。 乔南他们临窗而坐。 菜还没上来,言西从包里拿出一板药,乔南看着里面红黄相间的胶囊,头皮麻了一下,端着茶杯的手轻轻一抖。 “怎么了?这是什么药?”她尽量将自己的情绪收敛起来。 只是抓着茶杯的手指绷得很紧。 她的瘾还没完全戒断,按照容驰说的,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也就是说,她仍是容易受到蛊惑,想要去碰那些违禁药。 所以当看到和之前的胶囊一模一样颜色的药时,给她带来的冲击是十分强烈的,她内心深处的渴望又从体内挤出来了。 而容驰给她的癔症另外准备了一份药,特地选择药片的,就是避免她看见之前的胶囊而反复的回忆起自己染上瘾的那段经历。 言西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抠出两粒胶囊,“胃不太舒服,小事。” 把药塞进嘴里,然后喝了一口温开水。 乔南看见她的咽喉滚了一下,隔着一层薄薄的皮肤,仿佛能看见胶南的形状。 就在言西打算把药放回到包里的时候,一眨眼的功夫,桌上的药就被乔南拿过去了。 乔南的脸色有点不同寻常的苍白,额头布了一层细密的冷汗,言西眉头一蹙,把手伸过去,覆在她的手腕上,“乔乔,你怎么了?” 乔南一哆嗦,啪嗒一声,手里的药就掉在了地上。 殷十三连忙弯腰捡起来,一边把药递给言西,一边看着乔南问:“师父,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耳蜗里嗡嗡的响着,殷十三和言西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乔南背脊冒出一层冷汗,她又打了个哆嗦,惊慌的低头,深呼吸。 指甲掐进手心的嫩肉里,她缓了一会儿才将那股冲动压制下去,然后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微笑着说:“没事,菜上了你们先吃,我去一趟洗手间。” 说完,她站了起来,转身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过去。 言西看着她的背影不太放心,但又不想让殷十三想太多,“被她这么一说,我也突然有点想上洗手间的冲动。” “女人就是矫情,上个洗手间还能传染不成?”殷十三轻哼一声。 乔南大步走进洗手间,她扫了一眼,所有的隔间的门锁上都是绿色的,证明没有其他人在。 她靠在墙上,急促的深呼吸,也没能将欲望压制下去,疾步走到洗手池前,拧开水龙头。 水是恒温的,刚刚好的温度。 她掬起一捧,毫不迟疑的朝自己的脸上泼去。 言西到洗手间的时候果然看到乔南双手压在洗手池边,低着头,几滴水顺着她的下颌线滴落。 而门外传来脚步声,乔南也敏锐的察觉到了,刚一抬眼就和镜子里的言西四目相对。 “乔乔,你到底怎么了?”言西走过去,握住她的胳膊将她转过身来。 乔南今天穿着平底鞋,言西穿高跟鞋也才和她一样高。 刚一碰到她的身体就感觉到她在小幅度的颤抖,言西没来由的慌了一下,更加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是因为我吃的药吗?” 否则一开始好好的,怎么在她拿出药之后就这样了呢? 她敢确定乔南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没有看过手机,所以没有任何事发生,也没有能让她产生情绪波动。 乔南已经彻底缓过劲来了,她看着言西担忧的表情,轻松的说:“不是,就是突然有点不太舒服而已,你想多了,你吃的药对我又什么影响?” “你有事不要瞒着我,”言西神色认真的看着她,“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骗不了我的。” 乔南犹豫了一下。 郁绍庭在暗,她在明,她不知道郁绍庭还有什么后招,又或者什么时候会出现,会不会对她身边的人下手? 这些都是未知数。 所以如果言西什么都不知道的话,或许会像之前的她一样,惨遭暗算。 仅仅只是犹豫的两秒钟,乔南终于还是对言西开口:“我最近的确遇到了一点麻烦。” 她才刚说到这,言西的眼睛倏然红了一下,“你怎么什么都自己扛,快告诉我。” 桥南没有说得很详细,免得吓到她,挑了重点说。 听完之后,言西神情凝重的点头,“我这边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一定不会让你有后顾之忧。倒是你,郁绍庭那么丧心病狂,你岂不是很危险?” 越想她就越担心,“我老板派人保护你了吗?” 乔南从雇佣兵那里听来,她的身边除了有梁非城的人之外,也有郁闻州的人,人数比以前多了一倍。 她点了一下头。 言西松了一口气。 “好了,也不要草木皆兵,我们快出去吧,免得等会儿十三找到女洗手间来。”乔南笑道。 两人并肩朝外走去。 就在刚走出洗手间还没三米远,忽然从拐角里冲出一个人来,动作快到任何人都来不及反应。 言西下意识的将乔南护在一侧,“乔乔,小心!” 对方是个瘦高的男人,穿着一件黑色的连帽卫衣,戴着帽子,手里举着一把匕首。 刀刃一晃,泛着冷光。 乔南目光一颤,赶紧将言西拉过来,然后抬腿侧踢直接踹向对方的手腕,匕首叮当一声掉在地上,连带着那个男人也摔在了地上。 这一摔,卫衣的帽子掉落,露出男人的脸来。 言西惊呼一声。 那是一张什么样的脸? 男人身高大概有一米八左右,可是他浑身上下瘦得离谱,那一层薄薄的皮肤裹着嶙峋的瘦骨,骨头几乎要从皮肤穿出来,整个脸颊凹陷如骷髅,黑眼圈明显,脸色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 瘦成这样,难怪会被乔南一脚踹翻在地。 突然,那个男人疯了一样的朝地上的匕首扑过去。 乔南在看到他的脸的瞬间,整个人就僵住了,这样的脸,什么样的人会瘦成这样,并且精神异常? 瘾君子三个字从她的脑海穿过去,她浑身冰凉,全身力气如被人抽走了一般。 “乔乔,小心!”言西朝乔南扑过去时,已经来不及了,那把匕首直接横在乔南的脖颈上! 男人喘着气,发狂的叫喊:“把钱拿出来!” 第308章 感情是最廉价的东西 言西吓得脸色惨白,哆嗦着摸向自己的口袋,才反应过来手机和钱包都在座位上,身上什么都没有了。 眼看着那把匕首的刀刃贴着乔南的脖子,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眼睛通红的试图和对方谈判:“你先不要激动,你要钱,我马上去给你拿,就在我刚才吃饭的座位上,你不要动我朋友!” 乔南很快冷静下来,刚才失神了一下被对方给抢占了先机,如今她是刀俎上的鱼肉,不敢轻举妄动。 不远处准备上洗手间的人一看这阵仗,吓得连忙转身逃走,而从洗手间里出来的人也吓得尖叫四处逃窜。 男人被这一通尖叫声震得情绪波动很大,手一抖,乔南纤细的脖颈就被划出一道细小的血痕。 言西的心跳停了半拍。 乔南吸了一口冷气,冷静道:“麻烦你把匕首拿稳一点,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是不是像被人撕开血肉一样?” “少废话,给我钱,马上给我钱!”男人呼吸急促,歇斯底里的喊道。 “我马上回去拿,就在餐厅里,你等我回去拿,我马上就来,马上!”言西保证道,目光一点都不敢从乔南的脖子移开。 可男人警惕性极高,另一只手拖着乔南的肩膀往后退了一步,匕首牢牢的贴着她的脖颈,阴鸷的对言西说:“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去报警?把钱交出来,马上!” 刚才那些看到的人保不齐有人已经报警了,没有时间了。 显然乔南也想到了这一点,这个时候男人情绪极其不稳定,一念之间就会把她杀了。 她攥了攥拳头,脑海里想着怎么全身而退。 那些人应该马上就会出现了。 她慢慢的呼吸,避免急促的起伏和刀刃擦过去,“你想要钱,好,我给你。” 言西神情微愣,她知道乔南的钱包和手机也在座位上,不可能带在身上的。 但她不敢让对方看出任何一点异样,乔乔敢这么说,一定有她的办法。 “要的话你自己拿,钱就在我衣服左边的口袋里。”乔南循循善诱之。 这个时候男人的脑海里只想要钱,根本转不过那么多的弯,也料定这个女人被他控制住了,耍不了什么心眼。 所以,他就根据乔南说的,松开揽住她肩膀的手,横在她脖子上的匕首不动,然后朝她的衣服口袋伸出手。 结果没有找到钱,反倒抓到了一个拇指头大小的硬物。 “你特么敢耍……” 一句话还没讲完,男人抓着硬物的那只手骤然一麻,猛地瑟缩了一下。 乔南趁机猛地一撞,将消瘦的男人撞开,紧接着抬腿朝他踹过去,余光里已经有人朝这边冲过来,轻而易举的将男人制服住。 “乔小姐,你没事吧?” 她皮肤冷白,所以脖颈上的血痕十分明显,但其实也只是一点皮肉伤,就和平常不小心被小刀碰了一下差不多,只不过出了血看上去就很惊悚。 饶是这样,保镖还是紧张的脸色都变了。 乔南看了一眼对方西装领口上的老鹰翅膀标志,梁公馆的保镖。 “没事了,”她的脸上一点也没有刚经历过生死的表情,平静的说,“再晚一点,血都止住了。” 毕竟在餐厅这种场合,保镖们的受限很大,这件事情前后还不到两分钟,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出现,已经算得上是训练有素了。 言西近距离看了一眼她脖子上的伤口,确定只是一点小问题,这才放心,紧紧挽住乔南的胳膊,“你刚刚胆子也太肥了!” “我心里有数。”乔南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其实刚才那个男人抓着的东西是昨晚梁非城给她的。 她不想要,梁非城硬塞给她,说当作防身用的。 没想到关键时刻还是靠它。 不过就算没有它,她也有办法全身而退。 她看了一眼被按在地上的男人,对保镖说:“报警吧。” 言西惊魂未定的对乔南说:“你的脖子先处理一下,你要这么去餐厅会吓坏很多人了。” 乔南正准备去洗手间,没想到殷十三跑来了,心惊肉跳的看着乔南的脖子,“我听人说了这里有人持刀抢劫,我觉得不对劲赶紧过来看一下,师父,严不严重,他拿刀戳你脖子了?” 本来没什么感觉的,被殷十三用了戳这个动词,乔南顿时觉得有点痛。 剩下的事情保镖和警察交涉就好,乔南他们正要走,却是被拦了下来,“乔小姐,三少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请您稍等。” 最终,乔南还是被留下来,而言西和殷十三被他们送回去了。 梁非城来的很快,这家法式餐厅离梁氏就隔了两条街。 乔南脖子上的血已经清理干净了,但是上面一道小伤口还是很明显,梁非城在电话里已经得知情况,所以一到现场,注意力立马落在她的脖子上。 眉头皱成浅浅的“川”字,下颌线紧紧的收起,脸色一片阴翳。 “疼吗?”声音低沉到了极点。 面对这样的梁非城,乔南是束手无策的,但还是摇头,说:“一点小伤,我刚才是一不小心被他伤到的。” 为什么会一不小心? 当梁非城看到那个被警察带走的瘾君子时,就已经明白了。 他收回目光,眼底布满一层冷霾。 …… 郁绍庭看着监控录像里的画面,冷笑着对身边的乔北北说:“看她的脸都白了,一个瘾君子就能让她失了分寸,看来,那药对她的影响很大。” “郁绍庭,你简直丧心病狂!”乔北北双目赤红的怒吼道。 郁绍庭突然转过身,手指用力的扣住她的下巴,俯下身。 他的脸在房间昏暗的光线里轮廓不明,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可你还是爱着这样丧心病狂的我,不是吗?” “你是魔鬼,我已经不爱你了,你太可怕了!”乔北北的身子抖得厉害,不让自己去看他的眼睛,那种痛是蚀骨的。 郁绍庭的手指骤然收紧,乔北北几乎听见自己下颌骨裂开的声音,然后听见他嗤笑一声:“我早说了,感情这东西是最廉价的,你看,才几天,你就不爱了。” 【作者有话说】 少吃点糖嘛,抗糖防衰老,哈哈哈~ 第309章 梁非城说,我没打算结婚 乔南脖子上的伤看上去并不严重,她自己也没当一回事。 而且,她最近和梁非城走的似乎有点近了,近到似乎都忘了自己回来查到真想后是要回去里昂的。 今天出门之前,锦瑟还和她谈过心,有意无意的提起沈先生。 就像在她的脑海里敲下一记警钟。 见梁非城还是不肯放开她,她轻松的说:“我糙惯了,跟以前在梁公馆受的那些伤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她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就像吐出一根根的毒针。 人身上哪个地方最脆弱最疼,就往哪个地方扎。 梁非城的心尖疼了一下,收着冷硬下颌线,低头看着她脖子上的伤,脸色晦暗不明,低沉的说:“听话,去上点药。” “也行,我自己去药店买条药膏就行了,不劳烦三少您了。” “是不是不想去医院?”梁非城目光紧锁着她的眼睛。 乔南攥了一下手指。 她的确不想去医院,她不喜欢医院,昨晚去看郁闻州的时候她还是会想起外婆死在手术台上的一幕。 所以医院这种地方,她能不去就绝对不去。 但也不单单是因为不想去医院。 梁非城见她沉默,就已经知道答案了,吩咐保镖去附近药店买点药,然后拉着乔南的手往餐厅的大门走去。 乔南还想挣脱,大庭广众之下他就这样牵着她的手,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们看。 不想被这么多人知道她和梁非城有牵扯,也不想有心之人挖出一年多以前她在梁公馆的身份。 “三少不顾及我的名声也该为自己考虑考虑,没有女人会真心实意的愿意嫁给一个跟其他女人不清不楚的男人。” 梁非城突然停了下来,余光里不少人往他们这边看来,他浑然未觉,深褐色的眼瞳盯着乔南的脸看。 “什么女人?” 但是他骤然冷下来的目光已经说明他心里明白。 “自然是将来要嫁给你的女人,梁公馆未来的女主人。”乔南讥诮的看着他。 梁非城嘲讽的勾了一下唇角:“你倒是为我考虑的很周到。” 现在这张小嘴是什么刀都往他身上扎,可比起自己当初对她说过的那些刻薄的话,算起来真的都不能算得上是刀。 但他还是被这样猝不及防的一刀刺得心脏抽疼,握住她的手不由的加重了几分力道。 乔南也感觉到了男人的力道,笑容不减,那张五官精致的脸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目光。 “你要这么认为也行,毕竟只是认识一场,也不能影响你的终身大事啊。” 梁非城倏然一笑:“那恐怕是晚了,没看今天的新闻吗?现在很多人都知道我在东临小区养了个情人,你脱不了干系。” 说到这个,乔南心里就来气,“梁三少一手遮天,有关你的新闻在发布出去之前都会经过层层筛选,就这样的花边新闻,如果不是你放水,谁敢往外传播?你是故意的吧?” 最后一句乔南几乎咬牙切齿。 看着她似乎是生气的样子,梁非城反倒觉得很受用。 但最终也没有给她逃脱但机会。 将她塞进车厢里,他站在门边双手压在车门框上,附身看着她的眼睛,说:“我没打算结婚,所以你的顾虑是多余的。” 乔南呼吸一滞。 他背光而立,脸上的轮廓深邃又像是很模糊,可乔南的脑海里还是清晰的描摹出他的脸部轮廓,一笔一画没有分毫的误差。 就在她出神的这一两秒的功夫,梁非城已经上车,关上车门,坐在她身边。 乔南猛地移开视线。 而乔南没想到,他直接将自己带到了和平饭店。 “你午饭都没吃,吃了再回去。”梁非城不由分说的推开包间的门。 和平饭店是黎东白家开的,所以这里永远都有梁非城的座位。 乔南想说不用了,可一想到这个时间,正是饭点。 她没吃饭,从梁氏赶过来的梁非城估计也没吃饭,而身侧的樊七用一种求你了,陪三少吃顿饭的眼神看着她,看得她心里发毛。 便什么话都没说,进了包间。 梁非城点了几样菜,乔南听着,都是她喜欢吃的。 她咬着下唇,低头拿出手机在群里发信息,没想到殷十三和言西已经在群里说他们平安到家了。 言西已经知道她最近遇到麻烦的事情,就算今天中午是个意外都插曲,还是闹得人心惶惶。 而殷十三又是一个十分敏感的男孩,乔南知道,他应该也是察觉到了什么。 所以,当收到他单独发过来的消息时,乔南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师父,我决定好了,现在就开始复习备战高考,你不用为我担心,我能照顾好自己,我还未成年知道自己指望不上,所以现在请你先自己保护好自己,以后等我成年了,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一通话说的乔南眼眶生热。 她和殷十三都不太是会表达自己情感的人,但也许是因为有这样的相似点,所以她特别希望殷十三能走一条更光明的道路。 手指在输入框了打了一行字,又删掉,想了想,还是发给他一个加油的表情包,心想着该给他请家教了,便开始着手在网上查起来。 这时包间外传来三声敲门声,樊七推开门进来,手里提着一小袋保镖买回来的外伤药。 递给梁非城:“三少,用得上的都买回来了。” 梁非城接过去,嗯了一声,然后起身走到乔南身边的椅子坐下,衬衣的袖子挽至手腕,从袋子里拿出棉签,“头发撩开一下。” 乔南看了一眼他手里的药,梁非城弯唇:“要我帮你?” 乔南呼吸一沉,知道梁非城说的出也做得到,到这这个份上,她也没必要再扭捏了。 侧着身子,将长发撩到左肩,露出一节纤细洁白的脖颈,拉开的线条十分优美。 她将脸转开,侧脸看过去鼻尖挺翘,睫毛纤长卷翘,不声不响的样子,格外的乖巧。 梁非城抓着棉签的手紧了紧,喉结缓缓的滚了一下。 第310章 南南,你在我面前撒谎已经不会脸红 这个节骨眼上,樊七自然是不敢在包间里待着的,见到服务员推着餐车过来,赶紧走上前去,“等会儿再送。” 服务员面不改色的点了一下头。 包间里,乔南感觉到冰冰凉凉的药用棉签一点一点的触碰着她的脖子,本来还觉得有些火热的刺痛,药一抹上去,倒是起到了镇痛的效果。 尤其梁非城的动作放的很轻。 也许是包间里太安静了,也许是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乔南想到了当初被人用鞭子差点打死的那次。 当时她半夜醒来,就看到梁非城坐在床边,掀开她的衣服给她的伤口上药。 那时候的他虽然嘴上说着刻薄的话,但是上药的动作和现在别无二致,也十分的细心轻柔。 她还记得,那次失血过多,梁非城给她输了血。 回忆的阀门打开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好的坏的,折磨的,疼痛的,全都一股脑的冲上脑海。 她一下子承载不住,心脏止不住的痉挛抽痛,以至于身子跟着缩了一下。 “很疼吗?”梁非城眉峰微拧,俯下身子,轻轻的朝着她脖子上的伤口吹了一下。 那气息就像羽毛拂过,乔南惊慌回头看他,四目相对,她眼里有一线水光一闪而过。 又很快,藏了回去。 她呼出一口气,平静而克制的说:“不疼,谢谢三少。” 这一声声的三少叫得梁非城心烦意乱,手里的棉签啪嗒一声,被他用手指压断,沉着脸,骨节分明的手指稍稍扬起一道漂亮的弧度,棉签精准的落入垃圾桶内。 上了菜之后两人都没再说话,只不过梁非城不停都往她的碗里夹菜。 乔南吃的速度赶不上,碗里的菜堆成了山。 反观梁非城除了一开始吃了一点之外,每一次的动筷子都是往她的碗里夹菜。 眼看着他要往她碗里放一块粉蒸的排骨,她赶紧伸手拦了一下,“我吃不完。” “你太瘦了,”梁非城依然还是将那块排骨放进她的碗里,“多吃点。” 乔南看着他碗里还有大半的饭没动,“三少不是最讨厌浪费粮食的行为吗?” 梁非城放下筷子,清浅的笑了一下:“没胃口就不硬塞了。” 乔南听了这话喉咙口如被塞了一团棉花。 目光落在他的唇上,梁非城的唇色不深,不像郁闻州那样唇如点朱,而是淡如樱瓣。 此刻看上去颜色更淡了些。 其实昨晚他出现在医院的时候,她就察觉出他比之前更瘦了些,脸色也不太好,看着像大病初遇的样子。 她却不知是那次试解毒剂,梁非城强行将三次的药两次注射,虽然表面上看上去康复了,但还是伤到了底子,要想恢复到之前的状态还需要些时间。 饭吃的差不多了,小九进来附在梁非城耳边说了句什么。 乔南没去注意他们说什么,只是不经意间听到小九好像在说工作上的事情,隐约提到法务部,上诉之类的词。 她才意识到今天是周末,之前梁非城是从梁氏赶过来的,说明他在加班。 因为上次梁氏的软件中了她的病毒之后,波及甚广,梁氏和国内最大的网络运营商打了一场官司。 到现在还没有结论,梁氏的信誉受到质疑,也因此股市大跌,梁家算是遭到了一记重创。 想到这个,樊七在一边插嘴道:“要是被我抓到冥神那小子,看我怎么收拾他!” 乔南的心里毛毛的。 小九睨了他一眼,“你怎么确定他是个男人?” “这么狠,且霸道的病毒,这么没下限的人能是个女人吗?” 乔南拿起面前的茶杯,呷了一口,无意间的一抬眸,正好和梁非城的视线撞上。 梁非城的眼睛漂亮的如同琥珀一般,此刻,那眼底的光晦暗不明,意味深长的落在她身上。 滚烫都茶水烫了她一下,她一哆嗦,茶水从杯子里荡出来,泼在她的手背上。 她急忙将杯子移开,然而梁非城却比她快一步,抽出两张纸吸掉她手背上的水,怕烫伤了,所以没敢用力,好在只是红了一块没有起泡。 梁非城拉着她的手进了包间的洗手间,拧开水龙头开关,将水流开的很小,然后将她的手放在水流下冲。 “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马马虎虎。”梁非城眉心拧着,抓着她手腕的力道也很大。 他是真的生气着急了才这样。 乔南的头皮一阵阵的发麻,心跳忽快忽慢,大脑好像一下子缺了氧,一片空荡荡的白。 下意识要把手抽回来,可梁非城抓得更紧了,沉声道:“再冲一会儿。” 男人低着头,薄唇紧抿着,从她的方向看过去,鼻梁英挺,这样好的皮囊,怪不得燕京城那么多大家闺秀想着嫁给他。 她看着看着,忽然想起刚才饭桌上他看自己的眼神。 “梁非城,你是不是知道了?”虽然这个可能性很小,但是乔南还是有这样的预感。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万无一失的事情,她不确定自己是否在他面前露出过马脚,即便她已经很谨慎了。 但她也不可能直接问他是不是知道自己就是冥神,万一他不知道,自己就露馅了。 但他如果知道的话,一定知道她问的是什么。 可是梁非城却抬眸平静的看了她一眼,反问她:“知道什么?” 乔南的反应也是快的,面不改色的说:“知道我怕冷,故意报复我用冷水冲我的手。” 梁非城却低低的笑了一下,那笑声仿佛从他的胸腔溢出来,带着轻轻震动的声音,听的人不由的心尖一麻。 然后乔南就看到他反手将洗手间的门关上,再转身时,将她的身子往后一??推,压在洗手间的墙上。 乔南呼吸急促。 背后是冷冰冰的瓷砖,即便穿着一件羊绒衫也一定会觉得冷,可预想中的冰冷没有传来,因为梁非城的一只手贴着她的背,将她和墙壁隔开了。 她抬眸看他,他也在看她。 他的眼底盛着笑,那么清晰不加克制,像天际璀璨的明星,然后俯下身来,在她的左耳边,像是无奈的笑了一下,带着化不开的宠溺。 “南南,你在我面前撒谎已经不会脸红了吗?其实你想问我的是不是知道你是冥神,还是知道你早就看我不爽了?” 第311章 你对我来说,是命 乔南浑身如被电击了一般,动弹不得。 她微张着嘴,精致的小脸上表情很是惊讶,她怔怔的看着抬起头来的梁非城,脑海里一片空白。 倒是梁非城看见她这副模样,没有了往日伪装的清冷寡淡,完全毫无保留的情绪暴露出来,让她整个人都显得鲜活灵动起来。 他的目光暗了暗,目光扫过她都红唇,低低沉沉的笑着问:“敢做不敢当了?” “南南,你真是……” 梁非城唇畔的笑意渐深,捏住她的下巴直接吻了下去,碾着她的下唇,胸腔震颤,缓缓道:“真是让我惊喜。” 洗手间里好一会儿都没有动静了,门又是关着的,谁也不知道里面两个人在做什么。 小九和樊七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非礼勿听,两人从包间里退出去,把门关上。 然而洗手间里,乔南被梁非城围困在怀里,她穿着酒红色的羊绒衫,紧身收腰的款式,前襟一排纽扣紧绷的扣紧着。 愈发显得她的曲线优美。 再加上刚刚被梁非城按在怀里肆意的亲吻,场面格外香艳火热,羊绒衫都最上面一颗扣子崩开。 此刻她抬眸看着梁非城,因为两人贴的近,从领口处看下去露出一条令人血脉偾张的沟壑。 梁非城扫了一眼,再次将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唇畔噙着明朗的笑意,淡如樱瓣都唇上沾着水光,要多不正经就有多不正经。 偏偏他一副禁欲清冷都模样,实在让人想不到这样的男人会有那么火热的一面。 乔南咬着下唇,不小心碰到被梁非城咬破的地方,嘶的一下,小脸皱了起来。 都到了这个时候,再伪装下去都不行了。 而且梁非城这么笃定。 再装下去,反倒被他当笑话看。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她在网络上的确没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但是除非是置身事内不自知,否则以梁非城给他一条线他就能联想到许多细节的洞察能力,她很难保证自己在平常中没有留下过什么痕迹。 梁非城一手揽着她不盈一握的腰,俯身看着她的眼睛,说:“在南苑的时候。” 乔南有些意外,“南苑?” 那就是她染上瘾的那几天,也就在不久之前。 “很意外?”梁非城解释道,“以前就怀疑过,但不能确定,后来发生了那件事,从郁绍庭身上下手,剩下的就都能推理出来了。” 乔南攥着拳头,原来是这样。 s组织里找到的资料很详细,只要她想要的,沈先生都会给她。但梁非城也有自己的手段,他能从郁绍庭身上查到一些事情,再正常不过了。 可是很快她就想起了另一件事情。 “所以你在南苑就知道了,那天你把我带到书房,是故意把电脑弄出故障的是吧?” 一想到那天她还装作什么都不会的样子,梁非城指不定心里怎么笑她呢? 她越想越恼,恨不得揍眼前这个男人一顿,可她到底没有做出这种冲动的行为出来,一把将他推开,就要去开洗手间的门。 “南南。”梁非城转身扣住她的手腕,将她往自己的怀里拉,低头看着她的眼睛,她没看他,浓密的睫毛覆在眼睛上,看不出她眼底的神色。 “生气了?”他低头去寻她的目光,将她的下巴挑起来,当看到她眼底不知所措的恼羞成怒后,心底柔软了一片。 乔南不想看他,一转头,结果那一面墙上是镜子,她当然也看到了胸前崩开的扣子,正要抬手把扣子系上,可一只手还被梁非城抓着。 “你先放开我!”她绷着脸说。 梁非城低头扫了一眼,倒也真的松开了她。 然后比她快了一步抬起手,来到她的衣襟上,修长干净的手指骨节分明,捏着酒红色羊绒衫上的珍珠扣子,慢条斯理的扣上。 豪门世家养出来的矜贵气质,即便是系扣子的动作在他身上也能看出一种与众不同的优雅。 他解释道:“那天的确存了逗弄你的心思,并不是戏耍你。” 扣子系好之后,他的手就从她的胸前移开,没有半点逾矩的动作。 乔南倒也不会因为那件事生多大的气,只是她不明白:“你明明在那个时候就知道了,为什么没有质问我?” 她想起来,那天早上她醒来时梁非城站在床边,还说很想咬她这样的话。 他明明有机会问的。 梁非城替她将垂到胸前的头发拨弄到她的脑后,说:“那时候你需要面对身上的瘾,所以没打算用这件事影响你。” 很正常也很符合逻辑的一句话,可乔南听了却是心里一酸。 因为他本不用那么做的,甚至可以愤怒的将她赶出南苑,而不是继续将她留在那里。 她说不上来这种感觉,也不敢去深究,只怕自己落入万丈深渊。 “你不恨我吗?”乔南看着他,自嘲的笑了一下,“我在你新发布的软件上植入病毒,导致梁氏出了一系列的问题,还惹上了官司。” 如果换做其他任何一个人都要将她千刀万剐了吧? 刚才樊七还说抓到冥神要狠狠的收拾一顿。 她现在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对象。 而梁非城还存了逗弄她的心思。 她都不知道梁非城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或者她从来都不懂梁非城的心思。 “你要听实话吗?”梁非城低头深深的看着她的眼睛。 有那么一瞬间,乔南被他的目光吸引了过去,然后清晰的看到瞳孔里倒映着她的脸,他的眼里满满的都是她。 她的心揪痛了一下,突然害怕听到什么,可梁非城的目光就像有魔力一般,让她不由自主,不受控制的点头。 梁非城轻轻的笑了一下,那双深褐色的眼瞳清亮的如同冬夜里的星辰,脉脉的看着她。 “为什么要恨你呢?这是欠你的,是我,也是梁家欠你的。 你想要针对我,我绝不还手,如果你想要毁了梁家,我也不在乎,梁家于我而言只是责任,毕竟我是梁家的子孙。 但你对我来说,是命。” 第312章 回不去了 这些话果然是不能听的。 乔南的心脏像突然间被人扒开,露出千疮百孔早就溃烂流脓的内里,那里有滚烫的鲜血在流动,一寸寸的侵蚀着她的冷静和克制。 眼泪就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 情绪来的猛烈汹涌,她几乎要招架不住,身上的每个毛孔都在疼,像烈火在焚烧,疼的她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她忽然低下头,梁非城却一把将她抱进怀里,紧紧的抱着她,低头贴着她的耳廓,声线颤抖的说:“南南,不要哭。” 他抬手去摸她的眼睛,触手一片温热潮湿,他的整颗心都揪了起来,酸胀发疼。 “是我混蛋。” 乔南浑身痉挛发痛,揪住他的衣领的手指骨节泛着青白色,咬着牙哽咽道:“你是混蛋,你不要以为说几句好听的话我就能原谅你么?你做梦!” 她曾经是那么爱他,可他却将她伤得遍体鳞伤,给了她那么多的绝望和痛苦。 那些过去要怎么平衡? 外婆的死她要怎么才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她喉中一哽,“梁非城,爱一个人可以不求回报,但不能没有回应。当初我将一腔热情捧到你面前的时候,他只当是谎言,轻而易举的践踏成齑粉,用一把剪刀,一点一点的把我的心剪碎,我疼,我疼得要死的时候,你是怎么对我的?” 梁非城抱着她的手臂就如铁铸的一般牢不可破,手臂抑制不住的细细的颤抖着,就如同他一颗心,紧颤颤的疼。 当她终于第一次将当初的那些委屈和痛苦清晰摆在他面前的时候。 他的眼圈一寸寸的泛红,紧抱着她,贪恋她身上的温度,这么近的抱着她却觉得她好像在下一秒就要离她远去。 “南南……” 一声轻笑从她的嗓子眼溢出,她眼里含着泪看他,即使这么模糊的视线,还是能轻易描摹出他的脸,刻骨铭心的镌刻在她的脑海里。 她缓缓的抬手理了理他的衣领,嗓子眼发紧,却淡淡的笑着说:“回不去了,梁非城,回不去了。” 她转过头,视线模糊,扭开洗手间的门把,大步朝外面走去,拿起椅子上的包和外套,跑出了包间。 在外面侯着的樊七和小九以为是梁非城出来了,立马走上前去,结果只看到乔南出来。 樊七下意识都去拦了她一下,却是她抬眸看过来,一双眼睛红得像兔子,樊七愣了一下,然后就被她推开,大步朝着电梯跑去。 下了楼,她出门拦下一辆出租车坐了进去。 司机回头问道:“小姐,去哪?” 结果一回头就看到后排的女人望着窗外无声的掉眼泪。 司机也是老江湖了,活了大半辈子见过太多人在他的车上哭过,可从来没有一次能清晰的感觉到对方的悲伤。 哎…… 他叹了一口气,等到女人终于开口说:“东临小区。” 司机将车子开入主干道,再往江滨路开去,二十分钟后,嘀咕了一声:“怎么有辆车一直跟着?” 乔南收回思绪,心中警铃大作,回头透过挡风玻璃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一辆黑色的挂着黄牌的宾利。 是梁非城的车。 与此同时,不知道是不是对方有所感应,她的手机收到一条微信,微信的头像是一只金毛。 当年梁公馆养的那只金毛还在的时候,她用梁非城的手机拍了一张照片,然后当作他微信的头像。 她那时候的胆子可大了,自从给梁非城擦过头发,吹过头发,摸过他的脑袋之后,她就敢踮着脚尖摸了摸他细软的头发,笑眯眯的说:“三哥就像一只大狗。” 此刻,那个金毛头像发来一条微信:【是我跟着你,亲眼看着你上楼我就走。】 乔南的手颤抖着从那个头像抚过去,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出租车不是小区内的车所以不放行,乔南在门口下车,没有回头去看跟在后面的宾利。 宾利的车速缓慢,这个车牌小区的保安一看立马放行。 车子亦步亦趋的跟在乔南的后面,终于在b栋楼下停下来。 小九拉开车门下去,朝乔南大步走去,将手里的袋子递给她,看了一眼她的脖子,说:“三少让我把药给你,吩咐你记得要上药。” 将药递给她之后,小九转身就走了。 乔南的心脏紧绷着,提着药上楼,浑身上下入散架了一般,整个人跌进沙发里。 平时并不好睡,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在梁非城的面前将所有的怨恨都抛出来之后,她的心反倒轻松了很多,这一觉睡了很久。 好在房间内有暖气,这一觉睡过去也不至于着凉。 她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光怪陆离的,一会儿是梁非城的脸,一会儿是郁闻州,一会儿是沈先生,还有昨晚第一次见到的郁显礼。 等她醒来,已经傍晚了,两只眼睛发肿。 她起身往房间走去,先去浴室洗了一把脸,然后走到窗台边打开电脑。 她在调查郁显礼,昨晚在医院里郁显礼误认为她是母亲卫央的事令她一直耿耿于怀。 当时郁显礼开口太突然,她一时之间也没有注意到什么,如今再细想起来,郁显礼叫出那声卫央的时候,是饱含深情的。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之间,纯友谊的话不会有这样的情存在,那就只能是男女之情。 想不到,当年母亲和梁家郁家的两个男人之间竟然有一段故事。 她看着刷出来的一页页资料,没有什么有用的资料。 就连s组织里的数据库也找不到什么有用的内容。 就在她盯着资料上的文字上看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预感是郁显礼打来的电话。 接起来,果不其然,电话那头男人低沉醇厚的嗓音传来:“乔小姐,我是闻州的父亲。” 他一开口乔南就认出了他的声音,很有辨识度。 脑海里是中年男人一双沉沉的炯目,仿佛会洞悉人心。 “郁先生。”昨晚初遇的过程并不愉快,她的表现的也很冷静。 第313章 他们是父子啊 乔南按照郁显礼在电话里说的地点,开车前往。 没错,郁显礼主动邀请她吃饭,虽然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图,或者是不是一场鸿门宴,她都必须前往。 她对自己的母亲了解的太少了,而现在唯一的途径就是接近和母亲有关的人。 郁显礼在电话里说的地点是燕京城一家特色的私房菜馆。 她刚将车子停下,就有菜馆的女服务生走过来,“请问是乔小姐吗?” 乔南拿着钥匙看她。 应该是郁显礼提前打过招呼。 她点了一下头,服务生恭敬的说:“郁先生已经在等您了。” 乔南跟着她走进菜馆,典型的园林风格的设计,再绕过几台屏风后,是一条长廊,再往里走,分布了几间包间。 包间和包间之间相对于独立。 服务员在一间【镜花】的包间外停下来,敲了几下门之后,一边推开门,一边侧过身子对乔南说。 “乔小姐,里面请。” 乔南走进去,服务员就在外面把门关上了。 郁显礼坐在主位上,除了他之外包间里没有其他人,只是单独和乔南见面。 乔南颔首:“郁先生。” 郁显礼在泡茶,闻言抬起眼皮睇了她一眼,语气平淡:“坐吧。” 乔南穿了一间咖色的风衣,里面搭着一件高领的白色羊绒衫,脖子上贴着创口贴,正好遮住了。 她走过去坐下,长条形的桌子,她和郁显礼坐在对面。 但桌子的宽度只有八十厘米左右,郁显礼倒了茶,递给她一杯,“喝茶吗?” 即使昨晚在医院仔细的端详过,再次看到乔南,郁显礼还是会想起卫央。 她们长得很像,尤其是那双眼睛,和卫央几乎是一模一样,也不知道乔南住在梁公馆的那些年,梁暮行是否有所察觉? 乔南摆了一下手,说:“不喝了,谢谢。” 她不喝茶是因为喝中药的缘故,程大夫叮嘱过,在吃药的过程中,不能喝茶。 但她对红茶还是挺喜欢的。 郁显礼握着茶杯的手轻轻一抖,却不小心将茶水抖出来,泼到了手臂上,他扯了一张纸擦拭。 声音低低沉沉的,又好像在自言自语:“卫央倒是很喜欢喝红茶。” 乔南微微一愣,放在腿上的双手紧紧攥了一下,她很少听人说起母亲的习惯。 锦瑟和母亲几乎没怎么相处过,所以对母亲不是特别的了解,这会儿从另一个人口中听到。 这种感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母女之间的羁绊,她好像在模糊间触碰到一点点母亲的轮廓。 心头微热。 郁显礼拿起茶杯,抿了一口,余光从她的脸上扫过。 这时候服务生敲门进来,推着餐车,将精致美味的菜肴放在桌上。 乔南看了一眼,好几样都是她喜欢吃的。 郁显礼应该不至于了解她了解的这么透彻,而且从昨晚他对自己的态度上看,他也没必要这么做。 但他又怎么知道她喜欢吃什么呢? 服务生将菜肴布置好之后,就出去了。 郁显礼抬眸看她,不冷不淡的问:“很意外我对你的喜好这么了解吗?” “是挺意外的,不过郁先生还没说请我吃这顿饭的原因。” “可你不也来了吗?”郁显礼轻笑一声。 郁显礼不愧是在商场上浸淫多年的人,如今人到中年,说话更是滴水不漏,将话锋直接递回给了乔南。 很显然,乔南并不是这个老狐狸的对手。 她无声的扬了一下唇角:“郁先生有话不妨直说。” 郁显礼朝她面前的碗筷抬了一下手,说:“吃饭吧,边吃边说。” 要是卫央在天之灵看到他饿着她的女儿的话,应该会生气吧,那个女人生起气来的时候是很难哄的。 他不主动开口,乔南就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拿起碗筷,开始吃饭。 没想到,郁显礼给她盛了一碗汤,“你不是很好奇我对你的喜好怎么这么了解吗?其实我根本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这些,是卫央喜欢吃的。但是从你眼神中我看出来,你也喜欢。” “郁先生眼睛挺准的,以前也是读心理学的吗?“乔南清亮的双眸看着他,却半点没提起卫央。 她用了“也”这个字眼。 郁显礼眼眸微微眯了一下,“看来你知道梁暮行是个催眠师了。确实,我和梁暮行在国外就读于同一所大学,都是学的心理学。” 这个结果是乔南始料未及的。 梁家和郁家的恩怨不是从梁非城和郁闻州这一辈才开始的,而是几代累积下来。 梁非城和郁闻州水火不容,没想到郁显礼和梁暮行倒是能相安无事。 郁显礼自嘲的笑了一下,眼角的细纹很明显,“不过不得不承认的是梁暮行比我有天赋多了,后来只有他被s组织选中。” s组织。 乔南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心跳提了一下。 梁暮行曾经加入过s组织? 郁显礼目光如鹰隼般的看着她,“原来你不知道,那看来你也不知道梁暮行就是梁非城的亲生父亲了。” 乔南如遭电击,整个人僵了一瞬,脸色刷的一下白了。 “你说什么?” 郁显礼眯了一下眼睛,“梁暮行和梁非城,他们是亲父子。” 如一盆冰水从头上淋下,乔南浑身冷冰冰的打着颤,心脏猛地缩了起来。 “他们是父子……” 所以她当初“杀”了梁暮行,梁非城对她的恨意是不共戴天的。 可是当初梁非城为什么不把她交给警察?他要她的命简直易如反掌。 而不是将她丢进精神病院里。 当初是当局者迷,可现在早已经从那个局里跳出来了,再回头看看,一个念头在电光火石之间从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一刹那,她的脸色更白了。 当初梁非城在她身上贴了精神病的标签,对她,其实是一种脱离法律之外的保护。 因为只有当她是“精神病”的时候,她就不会受到法律的制裁。 难道他当初是为了保住她的命吗? 她攥着手指,指甲掐着手心里的嫩肉也没有半点缓过劲来,身子冷冰冰的,热汤喝下去也没有半点暖和的迹象。 第314章 闻州,你怎么出院了! 乔南不敢再继续陷入进去,她收回思绪,脸色还是显得很白,郁显礼静默的看着她,一双沉沉的炯目仿佛能看穿人心一般。 当初梁暮行清醒之后也是带着这样的目光看她的。 乔南想起那个梦魇,后背渗出薄薄的一层冷汗。 心里面有个念头在疯狂的肆虐,对药物的渴望达到了顶峰,她的呼吸不由自主的加快了频率。 她忽然伸出手抓起桌上的茶杯,大口的往嘴里灌,才堪堪将那股冲动稍稍压制了一些。 “不舒服?“郁显礼睨了她一眼。 “不碍事,”乔南摇头,“郁先生请我吃饭不会只是为了告诉我这个吧。” 郁显礼淡淡一笑,那笑意却不达眼底,“只是顺便提一下而已,找你出来的真正原因是想跟你聊聊卫央。” 乔南的脸色发白,所以看不出来什么异样。 “乔南,你对我不用有这么大的戒备心,我猜你已经知道自己是卫央的女儿了吧?昨晚在医院的时候虽然你伪装的很成功,但还是逃不过我的眼睛。” 这个结果乔南已经猜到了。 否则郁显礼不会在她进门到现在提了好几次卫央的名字。 “那郁先生是敌还是友呢?” 郁显礼摇摇头,“这个世界上不是非黑即白的,也不是非敌既友。绍庭的父亲走上一条不归路,是他咎由自取,卫央并没有错,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他放下勺子,骨瓷清脆的磕碰在碗沿,他看着乔南的眼睛里是一片漠然。 “我爱卫央,所以我会爱她的一切,而也正是因为我爱她,所以不能接受她和别的男人生的孩子,这样,你明白了吗?” 乔南淡淡一笑:“我明白了。” 不亲近也不疏远,不主动关心也不主动迫害。 他只当她是卫央留在这个世上的一个物件。 既然清楚了郁显礼的立场,她便也不再收敛了,问了一个她最为关心的问题:“你知道我妈妈是怎么死的吗?” “自杀。”郁显礼仿佛用尽了全力说出这两个字,说完后,脸上的血色褪去了几分。 “为什么?”乔南脱口而出,眼圈瞬间通红,透着水光。 郁显礼看着她的眼睛,颜色略显的深的唇抿了一下,“你都不记得了吗?” 乔南摇头。 她的记忆没有半点恢复的迹象。 郁显礼在郁闻州那听到过一些,知道她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没想到,会是这样一无所知的状况。 “你是卫央的女儿,对她的死有知情权,看在卫央的份上,我可以告诉你。” 乔南攥紧拳头听郁显礼娓娓道来。 “卫央到燕京城来找我的时候身体的状况就已经很差了,只是她隐瞒的很好,后来我无意间看到她在吐血,可她却拒绝我要送她去医院。 我安排你们母女住在郁家的别苑,之后卫央的身体每况愈下,常常不记得身边的人的名字。 那天我出差,回来的时候听见别苑的佣人说卫央带着你出去了,卫央的身体状况我很清楚,我找遍燕京城,听见有人看见卫央带着你去了江边。 最终卫央的尸体是从江里捞出来的,而那几天下大雨,江里的水流湍急,你才那么小,我以为你被冲走了,找了几天无果,就认定你应该不在人世了。” 乔南听得一颗心空落落的疼,难过悲痛一股脑的涌上心头,她眼泪不受控制的掉下来。 原来母亲生前是承受着痛苦的,而她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她的身体为什么会变成那样?”时间推算过去,那时候母亲应该才四十岁不到。 郁显礼摇头,这个看上去沉稳的中年男人攥着茶杯,杯子里的水漾开一阵阵的波纹。 “不知道,我问她,她也不肯说。 其实那段时间她住在我身边有半个月,和我说话的时间却不超过半小时,她时常不是睡觉就是在发呆。” 乔南身子小弧度的颤抖着,“那你知道我的生父是谁吗?” 郁显礼沉默了一下,似乎还没从刚才的情绪缓过来,再次抬眸看向乔南的时候,那双眼睛似乎红了一瞬。 “在那之前我和卫央已经有七八年没见过了,如果你更大一些,我会以为你是我的孩子,可惜你那时候才六岁。” 乔南的呼吸停在咽喉出,整个人都崩得很紧,“那……会是梁暮行吗?” “不会,”郁显礼深吸一口气,“卫央从来没爱过梁暮行。” 乔南含泪的眼睛倏然睁大。 想到当初梁暮行在临死之前提起那个他心里的女人时,满心满眼的都是爱意。 没想到,母亲却是从来都没爱过梁暮行。 “她从来没有提过关于我生父的事情吗?” 郁显礼摇头,“只字未提。” “那你知道乔清如吗?” “就是那个把你带走的女人,你的养母?不认识,我也从来没听卫央提到过这个名字。”郁显礼沉声道。 没有人知道乔清如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女人仿佛凭空出现的一般,整容成她母亲的样子,接近梁暮行,暗地里毒害他。 乔南双手撑在桌上,低头沉沉的吐出一口气,脑海里一遍遍的顺着郁显礼说过的话。 郁显礼也保持着沉默,那些事他已经很久没回忆了,再想起就好像发生在昨日,可卫央却是真的离开他那么多年了。 “郁闻州是不是知道了?”乔南忽然开口打破了这个沉默。 她突然想到郁显礼爱着她的母亲卫央,那郁闻州的母亲呢? 那个名正言顺的郁太太又在其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脑海中有一条线自动的将一些事件串联起来。 她想起郁闻州喝得大醉来找她,抱着她说他很疼,昏睡过去嘴里喊着妈,而他醒后看见她,态度就变了。 私心里她当然希望郁闻州能好好的,能放下对她的执着,找到一个爱他的女人。 可她也很清楚郁闻州的性格,他不是那么容易说放弃的人。 会不会…… 想到了某个可能性,她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 而郁显礼看着她变化的脸色,知道她应该猜到了什么。 这样,她是不是就会主动离自己的儿子更远一些了? 就在这时,包厢的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撞进来,乔南是背对着门的方向,所以第一眼看到来人的是郁显礼。 “闻州,你怎么出院了!”郁显礼站了起来。 郁闻州扫了一眼他们面前的菜肴,冷白的皮肤在暖光灯下显得那么憔悴,除了头上缠了一圈纱布之外,脸上还有一些零散的擦伤撞伤。 他一路闯进来,吓得菜馆的服务生们都不敢轻易靠近他。 他大步走到乔南身边,扣住她的手腕将她从做座位上拉起来护在自己的身侧。 然后看都不再看郁显礼一眼,拉着乔南离开了包间。 第315章 舍不得她难过 郁闻州的突然出现是乔南始料未及的,当她被拉着手到门口时,她抬眼看着比她高了一头的男人头上还缠着纱布。 他那么爱要面子的一个人竟然就这个样子闯进了公共场所,这里是高消费的地方,多的是认识他的人。 可他义无反顾的,就这么出现在她的面前。 拉着她的手强行要将她带离这个地方。 她却脚步一顿,另一只手按在郁闻州的手腕上,“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眼看郁闻州的脚步有所停下来的趋势,郁显礼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闻州,你听爸解释。” 郁闻州回头看他,眼底含着讥诮,“解释什么?现在你的目的达到了,满意了?” “闻州……”郁显礼的脸色在灯光下有些沉下来,像蒙上一层雾霭。 郁闻州自嘲的一笑:“有些话不用你说,我自己会亲自告诉她。但是你错了,从一开始就是我在缠着她,你大可不必大费周章的从她身上做文章。” 说完这句话后,郁闻州就真的没打算停下来了,也不顾乔南在身后叫他的名字,拉着她的手离开菜馆,上了他的车。 车子的隔板升起,车子停在路灯下,所以车厢内的光线也不至于太暗。 郁闻州降下车窗,点了一支烟,烟雾从窗户飘出去,他只抽了一口就把烟给掐灭了,再次将车窗升上去。 车厢里的暖气很足,可乔南的身子依旧是冷冰冰的,像是一块寒冰,而身边的郁闻州也好不到哪里去。 “所以,你早就知道了,昨晚在医院你说的那些话,都是因为我是卫央的女儿。” 乔南的声音很淡,没有什么情绪起伏,只是平铺直叙的阐述这个事实。 郁闻州捏着拳头,骨节发出细微的咔咔声,他靠着椅背脸色阴沉沉的。 “乔乔,我郁闻州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是祸不及妻儿,罪不及父母这个道理我懂,尤其是你,我没想将老一辈的过错强加在你身上。” 他舍不得,心里还是那么在乎她,口口声声说不再喜欢她了,可喜欢就是喜欢,不能喜欢不代表不喜欢。 乔南的脸色蜡白,“郁太太的死真的是因为我妈的缘故?” 郁闻州瞧着她的脸色,心里不是滋味,可又被另一种情绪所困,两种情绪缠得他浑身肌肉紧绷。 他吸了一口气,神色淡淡的,“与其说是你妈妈的缘故,不如说是我爸的原因,他作为男人自己无法平衡这种关系,是他的无能。” 才导致他的母亲最终郁郁而终。 “对不起,”乔南红着眼圈,嗓子眼发紧的一字一句,“对不起……” 她是不记得自己的母亲了,可郁太太死的时候,郁闻州已经记事了,她想起他喝醉时倒在沙发上喃喃的喊着妈的样子。 那时候他得有多痛啊? 郁闻州的心脏都在发抖,哑声道:“你不用说对不起,我刚才已经说了,是他们长辈的事,与你无关。” 他知道郁显礼不会对乔南做出什么伤害性的事情,可一路从医院赶过来就是不想让她知道这些事。 就是不想看到她难过的表情。 可是他还是晚了一步。 父亲这么做就是为了让乔南知道之后,心里愧疚,主动远离他。 第一次觉得自己的父亲如此阴暗,错的最多的人难道不是他自己吗? 可是自己呢? 还不是为了一己私欲,对她有所隐瞒,明明她和他一样都有知情权,可他却藏住了对她来说至关重要的东西。 郁闻州深深的呼出一口气,从车上的暗格里取出一样东西,“这是你母亲年轻时的照片,我想你应该需要。” 乔南拿着照片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果然如见过母亲的人说的一样,她和母亲的确长得很像。 手指轻抚过照片里女孩的眉眼,乔南鼻腔一酸,一股酸涩冲上眼睛,她猛地抬起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泪水从指缝间流出。 “可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身边坐着自己最喜欢的女人,此刻他却没有办法伸出手抱抱她。 郁闻州攥着拳头的骨节发白,“不一定要记起以前的事情,你现在就很好,乔乔,你已经很好了。” 乔南不再说话,无声的掉眼泪,郁闻州就坐在一边,眼神暗得如黎明前的最黑暗的那一刻。 不知道过了多久,乔南要开门下车,沉默了很久的郁闻州开口说:“现在特殊时期,郁绍庭的人指不定在哪个地方,我送你回去。” “你该回医院了,头不晕吗?”乔南的声音很沙哑。 郁闻州听得心疼了一下,面不改色的说:“不碍事,你家和医院距离不远。” 亲眼看着乔南进楼,而在暗处走出两名雇佣兵紧随在她身边,看到十二楼的灯亮起,郁闻州才将车窗升上去。 车子在开进隧道时,灯光从他的眼前掠过。 他和乔南有这一天,也许真的是当初自己捉弄她,让她被梁非城一次次误会该付出的代价。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此刻他才明白这句话是有存在的道理的。 时至今日,他终于还是和梁非城半斤八两了。 他和乔南之间隔着母辈的恩怨,梁非城和乔南之间隔着她外婆的命。 可乔南爱的人是梁非城。 是梁非城幸运,同时或许也是他比自己更不幸的地方。 …… 郁闻州和乔南离开后很久,郁显礼把碗里冷了的饭吃完。 吃着卫央生前喜欢吃的菜,都是冷的,咽进胃里的时候都能感觉冷冰冰的。 又过了好久,他才从座位上起来。 他有腿疾,坐久了再站起来,两边膝盖又疼又酸,根本站不直。 当年他跳进江水里找卫央在水里浸泡的时间太久了。 他弯下腰双手在膝盖上捶了几下,酸痛的感觉才稍稍缓解了一点,才能挪动脚步。 他拖着步子走到包间外,回头看了一眼门上的牌子。 【镜花】 他摇着头自嘲的一笑。 他和卫央,不就是一场镜花水月吗? 其实卫央也根本从来没有爱过他,卫央心里的男人从来都不是他和梁暮行。 第316章 等天气暖和些,我去燕京城看你 乔南回到家之后,靠在沙发上,脑子里将今晚的一幕幕重新过了一遍。 她所知道的事情,都是从郁显礼那里听来的,可前提条件是郁显礼没有撒谎。 虽然也想不出郁显礼对她撒谎的理由,但是她对一个完全陌生的郁显礼并不信任。 那些话里可以相信的成分到底有多少? 她睁开眼睛,眼白布满了红血丝,看了一眼手机,再推测里昂的时间,现在应该是午饭的时候。 拿出手机拨了一串号码出去。 电话里是男人醇厚的声音,“乔小姐。” “沈先生在吗?我找沈先生。” 接电话的是沈先生身边最得力的助手。 电话那头没有回应,乔南听见听筒那边传来轻轻的磕碰声,然后有脚步声移动,听见男人压低了声音说了些什么,隐约还混着咳嗽声。 沈先生的身边不带电话,他不太喜欢电子产品。 过了大概十秒钟,明显有人拿起听筒的声音。 男人常年深居简出,说话的声音低低的,又因为年轻,听上去像绕梁的音符,格外的动听。 “小蔷薇?” 对这个名字,乔南已经听了一年多,早就习惯了。 “沈先生,您身体还好吗?”她听到了咳嗽声。 电话那头的男人沉吟了大概两秒钟,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道:“哭了?” 乔南摸了摸眼角,擦掉泪水,“我见到郁显礼了,他告诉了我一些有关我母亲的事情,沈先生知道郁显礼和我母亲的关系吗?” “知道这个人,但他和卫央之间我从未听过,也许是当时我年纪不大的缘故接触到的不多,那时候组织还是我义父掌权,很多组织成员的资料在他离世时都消失了。” 其他的,乔南之前问过沈先生了,他知道的并不多。 也是了。 母亲去世那时候沈先生刚刚才接手组织,年纪也才十多岁。 “那当年我母亲的身体状况怎么样?”乔南紧接着问道。 “那时候她将你留在我身边,我们经常见不到她,最后一次见她的时候,她的脸色似乎是不太好。”男人的声音低缓而轻柔的传来。 乔南抿着唇,应该就是那时候母亲将她带离组织。 看来在母亲身体状况这一点上,郁显礼应该没有说谎。 事情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轻松且简单。 乔南不再追问,“沈先生,您按时吃药了吗,我听见您咳嗽了。” “冬天就是这样,燕京城冷吗?” “冷的,下了一场雨降温了。” 乔南和电话里的男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等天气暖和些,我去燕京城看你,希望到时候你能得到你想要的答案,那样我就能带你回来了。” 挂断电话后,男人将听筒放回去,立在窗前站了很久。 身后年轻强壮的男人:“沈先生,吃饭了。” 男人置若罔闻,忽而开口道:“你说,小蔷薇到时候会跟我回来吗?” “乔小姐是组织的人,她最终的归宿还是这里,会回来的。” 男人低低沉沉的笑了一下,异常修长的手指拂过电话听筒,“但愿吧。” …… 南苑。 樊七敲开书房的门,走进去,“三少,乔南已经到家了,是郁闻州送她回去的。” 说完这句话,他小心翼翼的朝着办公桌后的男人看了一眼。 “嗯。”梁非城淡淡的应了一声,脸上的表情讳莫如深。 目光却落在电脑屏幕上,电脑里显示正在播放一段音频,不过樊七进来时,按下了暂停。 樊七退出去后,梁非城点了一下键盘,音频再次滚动起来。 音频里的声音正是郁显礼和乔南的。 郁显礼很谨慎,在进包间时检查过了屋内是否有窃听装置,但服务生是他的人,上菜的时候悄无声息的放了窃听器。 既然郁显礼能知道他是梁暮行的儿子,想必也会知道卫央的存在,乔南想要查清自己的身世,他就不能干涉。 但也要保证她的安全。 好在郁显礼没有要动手的意思,他安插在包间外的人也就无需出面。 可是没想到乔南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知道他和梁暮行的关系。 曾经,他想过亲自告诉她,这段不堪的身世,但后来就没有机会了。 当听到郁显礼说卫央从未爱过梁暮行的时候,梁非城嗤笑一声,拿起桌上的烟,点了一支。 多可笑,梁暮行爱了那么多年的女人,为此疯魔,报复,生下了他,可卫央竟从未爱过他。 关掉音频,他又打开了另一个之前一直在看的窗口。 是去年正月国际黑客大赛的录制视频,那次大赛的题目是他亲自出的,此刻页面正停留在冥神用巧妙的方式攻破他的病毒。 时间悄然流淌而过,他一遍遍的看着。 眼底的阴霾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欣赏和宠溺的笑意。 “真聪明。” 他掐掉烟头的手一顿,忽然一个念头从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一直不明白郁绍庭要报复乔南的话为什么不是直接下致命的毒药,而是下一种能攻击人的理智的违禁药。 一霎那,他好像明白了。 那药不仅可以攻击人的理智,在某些方面来说,还可以控制一个人。 湛湛寒芒在他的眼底闪动。 郁绍庭妄图用违禁药控制乔南。 …… 此刻边境小镇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一栋破败不堪的楼房里,郁闻州和梁非城绝对想不到,郁绍庭会再次回到这个地方。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郁绍庭深谙此道。 夜深人静,他靠在沙发背上闭目养神,察觉到有人靠近。 他倏地睁开眼睛,一把扣住来人的手腕,下了死劲,几乎能感觉到对方的手腕骨头错位的声音。 乔北北一痛,五官扭曲的痛叫出声! 郁绍庭一看是她,眼神变化,松开手将她往边上一甩,眼神晦涩的看了一眼她手里的毯子。 乔北北疼得眼泪都掉了出来,唇边却是挂着自嘲的笑,“对不起,下次我绝不再做自讨没趣的事情了。” 郁绍庭不爱她,可她为什么看到他疲惫的靠在这里的时候会心疼,会想要拿毯子给他盖上呢? 别人都是吃一堑长一智,只有她,这么傻才会被他拿捏在手里欺负。 她从沙发上爬起来,刚准备要走,郁绍庭突然单手揽住她的腰肢将她往怀里带。 乔北北一下坐在他的腿上,郁绍庭摘了眼镜之后的双眸冷厉又邪气,“不是不爱我了,现在做给谁看?” 第317章 咱们大不了鱼死网破 乔北北被郁绍庭按在怀里,使不上力气,腰肢被掐的死死的,根本动弹不得。 “郁绍庭,你放开我!” 郁绍庭一手掐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攫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迎视自己。 他低低地一笑,声音充满了蛊惑:“还爱不爱我?” 乔北北咬着牙充满怨恨的瞪着他! 双眼水润,却布满红血丝,“你凭什么这样捉弄我?” 一张小脸因为好多天没有晒到太阳了,没什么血色,看上去不是很健康,但胜在五官标致,皮肤白皙。 未施粉黛让她看上去更幼了。 脆弱的样子叫郁绍庭内心深处生出了一种想要蹂躏摧残的野性。 所以手指愈发的用力掐着她,低头,眼睁睁的看着她挣脱不开只能被迫接受他的吻的样子。 但他的唇只贴了一下就松开了,因为他尝到了血腥味。 乔北北咬舌了。 “蠢货!“他的眼神骤然发狠,手指用力掐住她的下颌阻止她继续咬下去的动作。 “果然年纪小,这么容易就被电视里的剧情欺骗,你以为咬舌真的能自尽?”郁绍庭的眼神狠得像一头猛兽。 一滴鲜血从乔北北的唇角溢出,她咧嘴轻轻的笑了一下,如同破碎的玻璃,脸色白得透明。 “郁绍庭,在你看来我是不是很傻很贱啊?明明被你这样对待了,心里还惦记着你,可不代表我可以任你玩弄啊。” “你大可以再继续下去,咱们大不了鱼死网破,反正我没有什么顾忌,我和表姐不一样,当年表姐受制于人是因为我奶奶,可我不一样,我家人不爱我。” 她眼里有泪,承受不住,一颗颗的滚落下来,滚到郁绍庭的手指上,她断断续续继续说着。 “我从小被我哥欺负,我爸妈重男轻女,从来都不管,有一次我哥把我推下楼,我摔断了腿在床上躺了一整个暑假,我爸妈给我买了好多漂亮衣服和好吃的,我就原谅我哥了,还以为我爸妈也是爱我的,可事实证明他们只是爱我哥,他们只是不想我把事传出去。你说我这样的人是不是特别好骗特别好哄啊。” 仿佛有一根针扎了郁绍庭的心尖一下,他眼睛一眯,刚才那种异样的感觉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讥诮道:“你的确好哄又好骗,只需要对你好一点,你就乖乖听话了,北北,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女孩子,嗯?” 乔北北皱着眉,郁绍庭果然是厉害的,三言两语准确无误的攥住她的心脏,使劲的揉捏。 “所以你对我好,就像养一只狗一样对不对?郁绍庭,你但凡有过一次把我当人看待吗?” 她的眼睛盈着泪,像两颗透明的玻璃珠,倒映着郁绍庭的脸。 郁绍庭的脸色沉了下来,“狗?” 她收了笑容,抬手刚要擦掉嘴角的血,忽然郁绍庭掐住她下颌的手往上一抬,她被迫仰起头,承受郁绍庭凶狠的吻。 舌头被咬痛,她唔的一声疯了一样的推搡他,可郁绍庭一个翻身将她按在沙发上,抬起她的下巴更深更猛地在她的唇齿间攻城略地。 郁绍庭感受到她强烈的反抗,低头舔舐她唇角,笑容残忍而刻薄。 “是不是以为激我几句,就能看清楚你在我心里的位置了?你还是太天真了,你在我面前透明的就像一张白纸,你想什么,我都一清二楚。” 他轻而易举的抓住在他身下扭动的女孩,“那我现在告诉你,乔北北,你成功激怒我了!” 乔北北悲恸的哭出声来,“不要——!” 沙发上的抱枕掉了一地,乔北北一脚朝着郁绍庭踹过去,却踹了个空,脚撞到了茶几上,整条腿僵麻了一下,动弹不得。 她感觉自己就像一条离了水的鱼,而郁绍庭就是拿着勾子将她吊起来的人,不给她一丝喘息的机会。 事后,郁绍庭将她丢在沙发上,起身去浴室冲了澡,出来时原本应该躺在沙发上的女人不见了。 他一皱眉,对讲机响了起来,“老板,乔北北想逃跑。” 郁绍庭脸色阴沉,拿着对讲机大步朝着甬道走去,果然看到第一道铁门边乔北北跪坐在地上。 头发凌乱,双眼红肿,包裹在羽绒服下的身子止不住的颤抖。 一看到郁绍庭,乔北北如一只惊弓之鸟,整个人狠狠的瑟缩了一下。 “你想逃到哪去?”郁绍庭沉声质问她。 乔北北揪住身上的衣服,撕心裂肺的嘶喊道:“我要出去!” “我不会放你走的,在我对你腻了之前,你只能乖乖留在我身边。” “你把我当什么了,郁绍庭,我不是你泄欲的工具!” 郁绍庭大步走过去将她从地上提起来,刚才要的狠了,女孩连站起来都困难,他直接将她拦腰抱起,脸色沉得可怕。 将她抱进房间丢进浴缸里,将她身上的污垢汗渍洗干净后用浴巾包裹着抱出浴室丢到大床的中央。 想到这张床可能有其他女人睡过,乔北北的心里泛起一阵恶心,翻身就要下床。 却是郁绍庭眼疾手快的按住她的双肩,居高临下的盯着她的眼睛,发狠的说:“没有其他女人睡过!” 乔北北苍白的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错愕,下一秒郁绍庭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脸,“好好躺着给我暖床,这就是你在我心里的定位。” 郁绍庭转身走到门边,乔北北坐的位置正好能看见外面走来一个穿的很清凉的女人双手攀上郁绍庭的脖子,而后郁绍庭搂着对方的腰朝沙发的方向走去。 随即她听见女人娇媚的惊呼一声。 乔北北如坠冰窖,浑身止不住的发抖,双手紧紧的捂住耳朵,不顾身上的疼痛从床上下去,大步朝门口走去,用脚勾住门,嘭的一声把门摔上! 她要离开这个地方,无论如何她都要离开这个地方! 客厅里,郁绍庭将攀在她身上的女人丢开。 女人惊呼一声摔在地上,郁绍庭居高临下如看着一条狗一样的眼神看着跪在地上的女人。 听见摔门声,唇边的笑意更加深浓了,嗤笑着朝地上的女人扔了一把装了药剂的注射器,“滚出去吧。” 第318章 要是真的怀上了,就生下来吧 郁绍庭打开房间的门,里面一片漆黑,他刚要打开开关,忽然之间一把冷冰冰的刀刃贴在他的脖子上! “放我出去!”乔北北的声线颤抖,连着手里的水果刀也上下抖动。 郁绍庭毫不意外,嗤笑一声,“北北,你连刀都拿不稳,还想威胁我?” 说着,他抬起手,动作迅速的扣住乔北北的手腕,然后将她手上的水果刀握在手上往身后一抛。 “我敢把水果刀放在这么显眼的地方,就不怕你会对我动手,因为你不会,你也不敢,虚晃一枪,有什么意思呢?” 乔北北手腕一痛,小脸扭曲,“下一次,我一定杀了你!” “等你能把水果刀拿稳了再说吧。”郁绍庭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 乔北北被他扣住手腕往床上丢去。 郁绍庭解开衣扣,身子压了下去,乔北北闻到他身上一股香水味,胃里顿时一阵翻江倒海。 她整个人往床边一趴,忍不住的干呕! 郁绍庭抓住她的脚踝将她拖回来,“你什么意思?” “我觉得你恶心!“乔北北想到他刚从自己的身上离开转身就拥着另一个女人在沙发那边不知道做什么,她就觉得恶心。 想到过去看到的那一幕,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郁绍庭在碰完她之后到底又碰了多少女人? 仿佛五脏六腑都在抽动翻搅。 郁绍庭脸色一变,几乎要发作时,乔北北忍不住恶心,一把推开他翻身跑向浴室。 趴在洗手台上,可是除了干呕之外,什么都没有吐出来,但就是难受,说不上来的难受和恶心。 咽喉止不住的抽动干呕,逼出生理性的泪水,不断的掉进洁白的洗手池里。 郁绍庭听见浴室那边的动静,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 他走过去立在门边,脸上的表情讳莫如深,阴测测的问:“你生理期多久没来了?” “要你管!”乔北北吐出嘴里的酸水,双眼通红的瞪着门边的男人。 郁绍庭走进去,扣住她的手腕将她往怀里带。 乔北北挣扎着趴在洗手池边干呕,被他这么一带,那股恶心的感觉更加的猛烈,情绪也变得很激动。 “你别碰我!” 她对他避如蛇蝎,仿佛他是就是个病原体。 郁绍庭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我再问你一次,你的生理期多久没来了?” 乔北北被他咄咄逼人的气势震得整个人一僵,她年纪也不大,十九岁,懂得不多,但该知道的常识也是知道的。 被郁绍庭这么一喝,她开始害怕起来了,细算一下,已经推迟十来天了。 她的脸色骤变,郁绍庭声音沉下来:“推迟很多天了是吧?” 乔北北不想和他说话,可是她从来没经历过这种事情,她害怕。 郁绍庭感觉到她在发抖,眼底的情绪很复杂,转而轻轻笑了一下,“北北,你怀了我的孩子。” “不会的!”乔北北尖叫一声,双手止不住的颤抖,她整个人都要发狂了。 怎么可能会怀孕呢? 她怎么能怀上郁绍庭的孩子呢? 郁绍庭扣住她手腕的力道加重,“怎么不会,我从来没做过保护措施,这么久了,怀上孩子不是很正常吗?” “那些女人呢,该怀孕的是你的那些女人,而不是我!”乔北北眼圈通红。 她真的好怕。 郁绍庭趁机将她揽进怀里,尽可能的避开她的小腹,“怎么不能是你,北北,其实我挺喜欢你的,嗯?” “你又在骗我,郁绍庭,求你不要再骗我了,我不会相信你的!”乔北北捂住耳朵,不敢去听他说的任何一个字! 郁绍庭眼神柔软了下来,“要是真的怀上了,就生下来吧。” “不可能!”乔北北脱口而出,她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瞪着郁绍庭,“我不会让我的孩子有一个毒枭父亲!” 郁绍庭掐住乔北北的下颌,“有什么不可以的?我照样可以护你们平安,我可以送你们去国外。” 听到这句话,乔北北有一瞬间的失神,但她很快就压下了那种异样,冷嘲道:“你都自身难保了,还做什么梦呢?” “等证明你怀上了,我自然有办法。” 郁绍庭放开乔北北之后就出去了,过了大概半小时,他手里拿着一个验孕试纸给她。 “去验一下。” 乔北北作势要关上浴室的门,郁绍庭的手压在门上,“当着我的面验。” 郁绍庭这个人太过小心谨慎,乔北北根本不可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作假。 “会用吗?”郁绍庭盯着她略显稚嫩的脸。 乔北北抿着嘴,捏着试纸反过来看着说明书,闷声道:“有步骤示意图。” 看着她拆掉包装,郁绍庭的手指紧紧攥了一下,不自觉的屏住呼吸。 然而几分钟之后,乔北北验出来的试纸只有一条红线,代表没有怀孕。 乔北北的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反观郁绍庭脸上的表情讳莫如深。 他看着只有一条红线的验孕试纸,冷冷的扯了一下唇角。 “没有怀上,也挺好。” 说完这句话后,他摔门出去了。 …… 这一晚,乔南睡得很不安稳,心里惴惴不安的,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样。 她醒来之后就睡不着了,索性打开灯坐起来。 缩在窝里睡觉的茶茶也许是感应到了主人的不安,动了动软软的耳朵,睁开眼睛,一个激灵的窜起来,晃了晃圆滚滚的狗头跑到床边。 乔南倾身将它抱起来,放在被子上,手心摸着狗头,脑海里在想着刚才做的那个梦。 她梦到北北浑身是血的出现在门口,大喊表姐救命。 那个梦太真实了,她刚才醒来时差点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北北失踪了,八成是被郁绍庭带走的,郁绍庭会丧心病狂到这个程度吗? 虽然是北北引狼入室,她心里愤怒,但是她到底不忍心北北真的被郁绍庭给祸害了。 起床倒了一杯水喝了大半才躺回到床上去,迷迷糊糊的又睡了一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见有人砰砰砰的在敲门,猛地惊醒,心跳加速。 第319章 容易受到药物的影响 乔南听见敲门声豁然惊醒。 她只有一个耳朵能用,所以能这么清晰的听见敲门声在她半睡半醒间的时候是挺惊悚的。 手指下意识的紧紧攥起来,仔细一听敲门声是从卧室的门传来的,说明对方已经进了她家。 但她睡觉时将卧室的门反锁上了,所以外面的人无法进来。 脑海里第一个闪过的念头是梁非城,再是郁闻州,但是自从出了事之后,她不确定郁绍庭知不知道密码,所以给改了。 现在唯一知道新密码的是锦瑟和言西。 但也不能排除其他的可能性。 还不等她下床,就听见言西在外面喊道:“乔乔,我给你带早餐了,快起来!” 乔南打开门出去,果然看到言西在餐桌旁将早餐摆在上面,听见开门声回头看了她一眼,“快去洗漱,冷了就不好吃了。” 然后就转身去厨房拿碗筷和勺子,“一次性筷子不卫生也不环保,所以我就没拿,反正家里有。” 乔南看着她忙前忙后的身影,无奈的笑了一下,是她草木皆兵了,一点风吹草动都让她的神经紧绷。 洗完脸,用洗脸巾将脸上的水吸干,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重重的的搓了一下脸,她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得这么敏感。 还是因为那些药的原因。 从开始接触到现在才过了不到半个月,真正戒断还需要挺长一段时间的,现在的她依然容易受到药物的影响。 走出房间言西已经坐在餐桌前吃起来了,海鲜粥,馄饨和肠粉,撒了葱花,香气四溢。 今天是周天,言西醒来的早,想着没事就过来和乔南一起吃早餐。 乔南拉开椅子坐下来,随口问道:“胃药吃了吗?” 言西的胃不太舒服,医生给开了几天胃药,饭前吃的,乔南昨天在法式餐厅里见到过,红黄相间的胶囊,很考验她。 “吃了,上楼前就吃了,就怕你看着不舒服。” 乔南目光顿了一下,“给你点赞。” 言西白了她一眼,将热好的中药放到她面前,“闻着都苦,喝了怎么样,有效吗?” 乔南拿起,皱着鼻子一口闷下去,差点当场挂掉,硬着头皮说:“挺有效的,经期那几天肚子没那么痛了。” “有效就好,良药苦口。” 吃完早餐后,乔南拿起言西出了问题的笔记本电脑,问题不大,只是需要重装系统。 在等待的时间,言西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乔南冲着洗手间的方向喊道:“电话。” 言西的声音隔着磨砂门传出来:“帮我看看是谁。” 乔南拿起她的包,解开外面的五金扣,把手伸进去摸到手机,在将手机拿出来的时候尾指勾到了一个东西,那东西掉在她脚边。 她先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看号码被标记成推销,随手就给挂掉了。 然后才去看脚边掉出来的东西。 是一张一寸的证件照。 郁闻州的证件照。 卫生间那边穿出马桶冲水的声音,她不动声色的将照片放回到包里,门打开言西问她谁的电话。 “推销的,帮你挂了。” 前不久言西刚跟一个推销的在电话里吵起来,她现在是见到推销的就烦,却也不是对这个行业的人有偏见,只是单纯的“恨屋及乌”。 言西扎进沙发里,凑过来看电脑安装系统的进程,她看不太懂,抓了一个抱枕过来开始和乔南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乔南转头看着她唇边挂着的笑,脑海里一闪而过刚才看到的郁闻州的证件照。 应该是她想多了吧。 …… 下午,乔南带上言西去面试两个家教,都是给殷十三找的,分别是物理和数学老师。 殷十三学的是理科。 面试的地点选在空城,自己的地盘,相对于来说危险系数就低了很多。 “要我说,干脆你亲自教十三算了,我记得物理和数学都是你的强项,哦不对,你就不偏科。”言西说道。 乔南开门下车,“可我毕竟不是专业的老师,适得其反就不好了,还是找专业的比较靠谱。” 两个老师都是燕大物理系和数学系毕业的。 就算不是同个学院,他们和乔南是同一届,对乔南的名字早就如雷贯耳. 即使后来她没在学校,可关于乔南的传说一直在学校里流传着。 燕大美貌与智慧双杀的女神。 聊了几句乔南便感觉到两个人都十分的风趣和睿智。 原本的面试会变相成了校友见面会,四人谈的很融洽,乔南给出的报酬也很优渥,没过多久就谈妥了。 乔南打电话给殷十三的时候,他正在皱着眉头解一道三角函数。 到了约饭的地点,他仍是皱着眉头,乔南当没看到,给他盛了一碗汤放在他面前,说:“眉头皱得这么深,夹苍蝇呢?” 殷十三兴致不高的说:“被一道题难住了。” “你离开学校那么久,难免生疏。要循序渐进,一步步来,我给你找了家教老师,系统的给你复习一下,到时候就不这么难了。” 乔南的嗓音细细软软的,说话很温和,殷十三听得心里的阴霾豁然开朗。 点了点头,拿起杯子碰了一下乔南的杯子,由衷的说:“谢谢你师父。” “叫南姐。”乔南纠正他。 “师父。”殷十三执意这么叫。 乔南拿他没办法,“你开心就好。” “等我将来毕业了,我会把钱还你的。”殷十三坚定的说。 这点钱对乔南来说不算什么,可对于殷十三来说是底线,乔南自然不会破了他的底线,也会保护一个少年的自尊心。 微笑着说:“好。” 殷十三轻松的笑了一下,拿起公筷给乔南夹了一块肉。 言西在那边佯装阴阳怪气的说:“没看到这还有个人的吗?” 殷十三瞥了她一眼,“西姐,你最近称体重了吗?” “你小子……“言西一口气提到嗓子眼上,越过桌子拍了一下殷十三的脑袋,“你这样会找不到女朋友了知不知道?” 乔南就静静的看着他们俩闹,自己喝汤吃菜,实在忍不住了,就夹了一块肉塞进言西的嘴里,“可以了,闭嘴吧!” 三人吃完饭,乔南先送言西回家,再送十三回去。 回到东临小区已经夜里快十点了。 b栋楼下停了一辆黑色低调奢华的轿车,黄色的车牌,燕a88888。 第320章 三少这么直男,也会选这种颜色 那辆黑色的宾利就像蛰伏在夜色中的猛兽,安静,伺机而动。 乔南双手紧握方向盘,紧紧的抿了一下唇角,灯光照下来的脸色看不出丝毫的异样。 可她脑海里却一遍遍的重复昨天梁非城在包间的洗手间里看着她的眼睛,说:南南,你是我的命。 那一刻仿佛他的眼里只有她。 那么清冷自负的梁非城会说出这样的话,谁会相信呢? 她承认那一刻,她差点要沦陷进去,差点要义无反顾,差点要抛弃自己的道德枷锁不顾外婆的死。 可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感性。 她不能那么做。 她推开门下车,正好小九也从那辆宾利车上下来,和经常穿着冲锋衣的樊七不同,小九永远的西装革履。 他走到乔南面前,平稳的说:“三少在车上等你。” 车牌和车子她都认得,以为他只是派小九来传个话什么的,没想到他亲自来了。 没有推脱,她走过去,小九打开车门,一股暖气扑面而来。 乔南看进去,他坐在另一边,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名贵的西装裤包裹着的长腿,和搭在腿上的那只骨节分明的手。 和平常的商业精英不同,他不戴腕表,手腕上没有任何的装饰,袖口微微上移,露出的手腕白皙线条分明,勾着一股禁欲感。 “不冷吗?”男人低沉的嗓音传来,没有半点清冷,更是朝她伸出手。 掌心向上,白皙宽大,手掌纹路很清晰,有很多条细纹。 乔南也不记得是在哪听来的,说是掌心有很多细纹的人都是因为忧思过度。 还有一种硕说法是这样人注定考虑的要比别人多,需要操心的事很多。 她没有将自己的手放在那个宽大的手掌上,而是弯腰坐了进去,小九将车门关上,空间密闭。 梁非城也不恼,不动声色的把手收了回去。 她现在这样的态度已经算是好的了。 乔南刚想开口,忽然一个暖和的东西塞进她的手里,表面上还有绒毛,很柔软,很暖和,瞬间将她手心里的寒意驱散了。 她一怔,低头看,是个藕粉色的小型的充电暖宝宝。 就比她的手心大一些,可以随身携带,放口袋都没问题。 她想不到梁非城随身会带着这个东西,忍不住的调侃道:“三少这么直男,也会选这种颜色。” 梁非城低低的笑了一下,解释道:“给你的。” 乔南心蒂晃了晃,哦了一声,转头看了一眼窗外,手指在暖宝宝上的绒布上摩挲着,梁非城看在眼里,眉眼漾开细碎的笑意。 “还冷吗?” 刚刚碰了她的手像块冰,想握住,又怕刺激到她。 乔南的心脏揪了一下,头也不回的说:“不冷了,谢谢。” “你给殷十三找了家教?” 像是两个朋友间随意聊天,但梁非城不是有这样兴致人,大老远的跑到她家楼下跟她唠家常。 乔南回头看他,“你查了?” “现在特殊时期,出现在你身边的任何人都必须查过去,免得给郁绍庭有可趁之机。”梁非城说道。 乔南知道这个道理,所以自然不会生梁非城随便查她的气,紧了紧手上的暖宝宝,“谢谢。不过我提前查过了,没有问题。” 梁非城只是不放心,但也知道她不是糊涂的人。 “南南,你有没有想过郁绍庭为什么给你下的药是违禁药而不是毒药吗?”梁非城看着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尤其在这样光影交织的地方最是好看,像林间叮咚的泉水,四周静谧,只能被她吸引。 这个问题乔南也想过,但是郁绍庭那个人心思太过深沉,“我猜不透,但我知道他不是为了要我的命,一定还有后招。” 梁非城点了一下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想要你的黑客天赋,像过去他父亲借用冥神,也就是你母亲的力量来逃避国际刑警的追查,进行非法交易勾当。” 乔南的背脊倏然一凉,“你的意思是,他给我下了违禁药是想控制我?” “除此之外,他没有其他的理由这么做。” 乔南紧紧握着手里的暖宝宝,“你说的对,这是目前唯一能解释他的所作所为了。” 她咬紧后槽牙。 她现在对药物还很敏感,随便出现一颗类似的药都能左右她的思想,要是郁绍庭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放下一颗药。 她敢肯定,她过不了那道坎,一定连挣扎都没有就会乖乖的束手就擒跟着他走了。 这就是郁绍庭的可怕之处,那个男人太丧心病狂了。 所以这就是梁非城来找她的原因。 “我现在连类似的胶囊都看不得,你是想用强制的手段让我抵抗药物的吸引力吗?”乔南看向梁非城,脸色有些发白。 昨天在餐厅看到言西吃胶囊,她就已经受不住了,那种渴望是从血肉里迸发出来的,八爪挠心的感觉。 到现在,她还觉得刻骨铭心。 原来这个过程不是将疼痛遏制住那么简单,最困难的还在后面。 梁非城看着她发白的脸,眼神深浓如无边的夜色,低声带着哄人的意味。 “不是非要这么做不可,我只是告诉你可能发生的情况,即使我要保护你,也会让你有知情权。” 而他知道,乔南不是会安于一直在他羽翼下受保护。 她心里藏着更加广袤的天地。 “你不仅想给自己出一口气,更想将郁绍庭绳之以法,对吗?” 乔南的心脏剧烈的颤了一下,这话她只对锦瑟说起过,其他人并不知道。 仿佛心里有根弦被人拨弄了一下,心脏砰跳,那是共振后的余颤,她和梁非城之间的共振。 “你……”她无比惊讶的看着面前的男人,那双深褐色的眼瞳仿佛有安抚人心的魔力。 她在这样的注视下,心跳反而平静下来。 梁非城轻轻的笑了一下,眉眼含着春雨般,“我知道。” 没有任何的原因,他就是知道。 知道她会这么做。 第321章 梁非城将她推进房间 乔南攥着那个手心大小的暖宝宝,听到梁非城十分笃定的说他知道,心里头如有万千只蚂蚁爬过去。 整个人都麻了一下,从脚趾头到头皮,就像通了电,连血液都因为电流穿过而沸腾起来。 她呼出一口气,不动声色的调整自己的呼吸,目光躲闪开,盯着扶手,眼底掠过一丝冰冷。 “我的确想这么做,否则难解我心头之恨。” “像郁绍庭这种反社会人格的人一旦给他反扑的机会,局面会一发不可收拾。对待伤害过自己的人是不该手软,该出手就绝不能含糊。”梁非城目光幽深。 “三少果然是做大事的人。” 乔南轻巧的笑了一下,抬眸看他,“那你呢?你就不怕我突然咬你一口。” 梁非城的目光从她耳边的流苏耳环掠过,流苏上有碎钻,在昏暗的光线下盈盈闪动,衬得她这张精致的小脸格外的动人。 长发三七分,一部分垂在胸前,一部分披散在脑后,脸部线条和颈部线条都格外的柔和纤美。 梁非城的拇指轻轻的从中指和食指的指腹搓过去,干燥又擦起了一股温热,同时心口微微收紧。 乔南的那双眼睛漂亮就漂亮在仿佛会说话,她愿意叫人看懂的时候眼底什么情绪都会清晰的暴露出来。 此刻她眼里有冰冷,也有怨恨,也有伤心和决裂,也有几分委屈。 那些都是他曾经施加在她身上的。 后排车厢说小也不小,但也就是个车厢,人能逃开的空间有限。 梁非城轻而易举的就能将乔南桎梏在怀里,他的手撑在车门上,附身看她。 他的突然靠近是乔南始料未及的,身子刚有所反应,已经来不及了,无端的在气势上就被梁非城压了一截。 梁非城的声线低低沉沉的传来:“不是说要咬我吗?那就给你咬,你想怎么咬,要不要一口咬死我,都由你说了算,我绝不还手。” 乔南被他控制着,就如一只被惹毛的刺猬,浑身上下都插满了倒刺。 “梁非城,你知道我最恨你什么吗?就是你仿佛什么都看透的样子,料定了我不会对你怎么样是不是?”乔南愤恨的瞪着他。 凭什么他想靠近就靠近,凭什么他要说出这样的话来刺激她? 气不打一处来,盯着他近在咫尺的下巴,仰头就是咬了上去! “嘶……”梁非城倒吸了一口凉气,可乔南似乎还不松口。 偏偏就是这股子劲让梁非城又爱又疼,手指抚上她柔软如绸缎般的墨色长发,“你还真舍得下口。” 话里带着埋怨,可动作轻柔的似乎有带着点安抚。 乔南目光一颤,松开他,退到车门上,冷哼一声:“那三少记得下次别主动说出招惹我的话。” “要说了呢?你还想咬我哪里?”梁非城的目光仿佛带着滚烫的温度,灼灼的盯着她。 刚刚那一下对男人来说就像点了一把火,他的声音喑哑低沉:“南南,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那三少是要打自己脸的意思了?刚还说不管我怎么咬绝不还手,现在这样要吃人的样子是什么意思?”她眼底盛着明艳的光。 梁非城气笑了,嘴角稍稍弯起,“还学会偷换概念了,是这个咬的意思吗?” “就是字面意思,不然三少以为是什么?”乔南面不改色的看着他。 梁非城看着她娇俏的小脸,心猿意马的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比起你叫我三少,还是梁非城动听一些。” 虽然更想听到她叫自己三哥。 乔南下意识要将他的手抓开,梁非城却已经在她做出动作之前收回了手。 脸颊如被火星烫了一下,乔南移开视线。 话这么说,可她觉得梁非城想说的应该不是这句。 三哥两个字已经离她太远了,不对,是离他们太远了。 一瞬间仿佛有一盆凉水兜头淋下,将车厢里刚刚不知道是谁挑起的旖旎的气氛给冲没了。 梁非城不再说什么,过来找她的本意就是提醒她一声,其实电话里说就行了,但想见她一面的念头很强烈,就来了。 途经闹市的时候见几个年轻女孩手里拿着那个小小的暖宝宝,想着她怕冷,便下车,到店里挑了一个。 他这样的身份出现在店里,很容易被人认出来,有人拍照围观,他也没在意。 脑海里想着挑个什么颜色。 他只有过乔南这么一个女人,二姐,其实该叫二姑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嫁人了,他身边也就没有女性的长辈,所以对女人该有的关心他不太懂,能想到做到的有限。 但他其实并不是一个柔软的人。 想对乔南好,想给她呵护,想将她留在身边,这些念头与日俱增,好几次压抑着心里窜起的阴暗念头。 梁非城收回思绪,“太晚了,我送你上去。” 他一旦开口就不会把话收回去了,乔南知道自己拒绝不了就没说什么,打开车门下车。 两人从车前走过,驾驶座的樊七啧的一声,叹了一口气:“看着多般配啊。” “可不是。”小九回答他。 梁非城将乔南送到她家门口,楼道的灯亮起,两人并肩走过去。 楼梯间的门开了一小条缝隙,安全通道里面黑漆漆的,梁非城不动声色的从门缝上扫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眼底闪过一丝冷锐的精芒。 乔南按下密码拉开门把的手顿了一下,感觉到梁非城笔直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低垂的眼睛里开不到眼底的情绪,淡淡的说了一句我进去了,然后也没看梁非城一眼,走进去。 刚跨进去一步,忽然背后的梁非城推了她一把,直接将她往屋子里推进去。 “梁……” “别出来!”在摔上门的那一刹那,梁非城的声音也随之落下。 一扇门将两人隔绝开。 在门关上的那一刻,乔南好像听到了什么东西发出的剧烈撞击的声音,像是门摔到了墙上,在空旷的空间里发出来的声音。 是楼梯间! 乔南的心脏骤然缩了一下,血液逆流,浑身冰凉僵硬,脑海里一片空白,只剩下梁非城说的那三个字:别出来! 第322章 他问:跟我住一起好不好? 梁非城有危险。 这个念头窜过脑海,激起心头一片尖锐的刺痛,仅仅只是一秒钟的反应时间。 乔南握住门把的手绷紧发白的瞬间,一把将门拉开! 她先是听见拳拳到肉的声音,然后有男人的闷哼声,咒骂声杂糅在一起,她一时间分不清哪一道声音是梁非城的。 整个楼道的灯都亮起来了,一梯一户,所以从电梯出来到门口就只有乔南这一户。 楼梯间的门大开,里面灯光也亮了起来,突然一个男人从里面被踹了出来,砰的一声撞到乔南左手边的墙上! 那是个穿着黑色冲锋衣的男人,戴着口罩,鸭舌帽掉在地上,露出理得寸短的头发,一身戾气。 察觉到乔南的存在,转过头来,黑瞳里闪过一丝杀意! 乔南在他冲过来的时,一个侧踢,狠踹向男人,可那是个训练有素的杀手,敏捷地闪避而过,迅速伸出手朝着乔南的脖子进攻。 乔南灵活一闪,手肘撞向对方的手臂。 男人眼底一瞬间的错愕之后就是汹涌而出的杀气! “臭娘儿们!”男人冷啐道。 以为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没想到比想象中的还要难对付。 再加上楼梯间里那个男人! 楼梯间里梁非城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迅速的将那个男人解决掉,一脚踹向对方的腹部最脆弱的地方,直接将人踹滚下楼梯。 然后一眼看到外面的男人从腰部抽出一把匕首,刀刃闪过一抹冷光,梁非城脸色一变! “南南!” 梁非城的动作很快,迅猛得如同一头猎豹一般,眨眼间的功夫就将那个男人撂倒在地。 楼梯间那边传来男人的痛呼声,两名穿着黑色西装的雇佣兵将其制服,樊七和小九跑出来。 “三少!” 梁非城踩着那个男人的手背,看了他们一眼,气息微喘,“把人带走。” 然后快步走向乔南,声线很沉:“有没受伤?” 乔南脸色有些发白的看向他,说:“没有。” 目光下滑,落在他的右手手背上,刚才那把匕首从他的手背上划了过去,豁开一道小小的口子,此刻,有鲜血从伤口流出来。 顺着他垂下的手指,滴落在白色的地砖上。 “你受伤了!”乔南浑身颤抖,猛地将他的手抓起来。 小九头皮一麻,脸色沉重:“三少!” 梁非城皮肤白皙,鲜血汩汩流出,格外的触目惊心。 乔南的手心一片冰凉。 梁非城的眉头皱了一下,被划伤的地方感觉不到什么疼痛,可她的手只是凉了一下,他就恨不得在那两个男的身上砍上一刀。 “小伤,不碍事。”他解释道,另一只手紧紧的攥了一下,想伸出手抱抱她。 可就在他要做出动作之时,乔南低下头挡住了发红的眼圈,拉住他的手,走过去输入密码把人拉进屋里。 “你坐下,我去拿医药箱。” 梁非城看着她跑走的背影,再低头看了一眼手背,眼神深沉晦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九立在玄关处,没敢进去,外面那两个人已经被带走了。 乔南很快拿了医药箱来,看到梁非城很听话的坐在沙发上,疾步走过去,蹲在他的腿边。 “手伸过来。”乔南低头从医药箱里拿出棉签和碘伏。 梁非城很配合的朝她伸出手,垂眸看着她小巧的鼻尖,声线温温的,“不是让你不要出去吗?怎么这么不听话。” “明显是冲着我来的,让你为我单打独斗算什么,我又不是铁石心肠。”乔南解释道。 但事实上,究竟是不是这么一回事,也就只有她自己的心里清楚。 当下就是义无反顾的冲出去,哪里还有瞻前顾后的时间。 屋内温暖如春,窗外有寒风呼啸而过,梁非城眉眼浸染了春风般,微微舒展开,“你就是不听话。” “从小到大,你几次听我的话?” 乔南没料到他突然提起这个。 此时此刻心里也没有什么防线。 这时候满心满眼的都落在他的手背上,顺口说道:“你当年管教我的时候不也是助纣为虐,别人欺负我,回头我把人打伤了,你还叫人去对方家里警告,我不听话也是仗着你的纵容。” 梁非城接话道:“我不能让你被别人欺负了去。” “所以,后来你就欺负我。” 说完后,她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着四六的话,这个时候提这些,怎么看都不合适。 一时之间她尴尬的脚趾头抓地,沉默了。 梁非城也沉默了。 乔南清浅的呼吸落在梁非城的手背上,她的气息温热,软软的,就像一根刚长出没多久的羽毛,柔得不像话。 梁非城开了口:“人被樊七带回去之后会审问,估计不是郁绍庭派来的,就是乔清如。” 乔南擦掉他手臂上的血迹,伤口就暴露出来了,有点长,但好在不深,饶是这样她脸色还是有些泛白,闷声应道:“嗯。” 又是好几秒的安静。 乔南给伤口上药,忽然梁非城的手背缩了一下,她忙抬头去看他,“很痛吗?” 这一下四目相对,她就再难逃开梁非城会捉人的视线,“为什么都不敢看我?” 乔南被他噎了一下,很快就明白他的手为什么要缩一下,就是为了让自己看他一眼? 这个男人…… 她深吸一口气,没好气的说:“为什么要看你,你是脸上受伤了吗?没有就不要说话!” 梁非城被她喝住了,手指蜷了一下,没再动,她又继续低头上药。 过了几秒,再次开口道:“你这里已经不安全了,就算你身边有人也不能保证你二十四小时的安全。” 乔南觉得也是。 这栋楼住了几十户的人,每天进进出出的多少人,她身边的人再有精力也没办法一一甄别出里面是否混有危险人物。 所以,为今之计,是找另一个落脚的地方。 “我明天会去找另外住的地方。” 空城是不行的,白天约家教见面倒是不成问题,要是住在那,到了晚上客人络绎不绝,有心之人混进去,就没那么容易发现了。 梁非城反手握住她的手,乔南下意识抬眸看他。 只见梁非城的薄唇微启,声线低沉喑哑,带着商量的口吻:“跟我住一起好不好?不住梁公馆,住南苑。” 第323章 我对你一直都是别有所图 住南苑? 乔南脑海里当即想到离开南苑前的一晚,自己和梁非城失控疯狂的一幕幕。 她知道自己失控是因为药物的作用将一些不该有的情绪给激发了出来。 可梁非城呢? 他在清醒的状态下,看见那样的她完全就是顺应他意,岂止是顺水推舟,简直是推波助澜。 “你确定叫我住南苑不是别有所图?”乔南睨他一眼。 梁非城看着她这样的小动作,娇俏又灵动,眉眼间都是说不尽的风情韵致。 一时怦然心动,嗓音喑哑道:“我对你一直都是别有所图。” 乔南脸色微沉,斜瞪了他一眼,梁非城又不紧不慢的说:“但也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全,南苑很安全。” 南苑很安全,这句话的确不假。 梁非城看了一眼窝在乔南脚边的那只博美犬。 毛茸茸的白色毛发修剪得很漂亮,脑袋圆滚滚的。 他目光渐深,收回视线,循循善诱道:“而且这只小狗之前住在南苑,相对于其他新的环境来说,它对南苑更加熟悉,经常换环境对这种幼犬的健康很不利。” 乔南看了一眼脚边的茶茶,咬了一下唇内的嫩肉。 这话也不假。 梁非城最擅长的就是攻击人的弱点,这只小狗无疑就是乔南现在最大的弱点。 没想到他又将自己的手伸到她面前,手背白皙,手指修长骨节分明。 如果不是手背上的那道伤口缠了一圈的纱布影响了美观,简直可以堪称得上是艺术家的手了。 乔南不明白他突然朝她伸手道用意,疑惑的抬眸看了他一眼,在看着那张清冷禁欲的脸时,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但又觉得不大可能,梁非城不是那种没脸没皮的人。 可是—— 梁非城嗓音低沉的说道:“我的手受伤了你不该照顾我吗?南南,你刚还说自己不是铁石心肠的人,这么快就忘了?” 梁非城清冷的俊脸上表情如初,说这话时也不会给人一种死皮赖脸的感觉。 可这话,分明就是有点死皮赖脸的意思了。 如果不是知道梁非城不屑于做这种事,乔南差点就要以为今晚的一幕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出苦肉计了。 乔南哼笑一声双手环胸,轻轻袅袅的说道:“三少这是想讹我的意思了?外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吗?你两只手都很灵活,不管哪一只手受伤了对你都没有太大的影响。” 梁非城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心里慢慢回味着她说的外人二字。 与外人相对的词是自己人,这三个字就像一簇火苗揣在他的心窝上,烧着不疼,只觉得在这样天寒地冻的天气里格外的暖和。 唇畔扬起一道淡淡却不容人忽视的弧度,“现在不如以前了,年纪大了。” 乔南被他的话一噎,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 他凝视着她的眼睛,问:“所以,你愿意吗?” 这话要是换一个场景,就是另一番意境了,不知道是他有意还是无意的。 乔南的心跳猝然颤动了一下,余震还在胸腔里打颤,整个头皮发麻。 但现在也不是她使小性子的时候,住进南苑对她来说的确是更有保障,她何必再浪费人力和精力。 而且梁非城这人。 就算她不答应,他也有办法让她住在他认为安全的地方。 没有什么需要收拾的东西,上次她从南苑回来就什么都没带,该有的东西那边都有。 为了保险起见,乔南还是向梁非城确认一下,“我的东西都在吧?” “原封不动。”梁非城将她手里的狗笼提过去,手指转了一下,那只小博美就在笼子里挠爪子。 他低头看着笼子里的博美,弯唇,“你人过去就行,需要什么到时候再买。” 乔南看了一眼他提着笼子的,正好是受伤的那只手,忙将笼子夺回去,“我自己提就好了。” 梁非城眸色微暗。 上了车,乔南对他说:“不过住进去之前我要约法三章。” 梁非城搓了一下指腹,淡笑:“你说。” “第一,我不可能和你住一间房间,现在我的情况不需要有人盯着。” “第二,不论何时你都不能对我动手动脚。” “第三,等郁绍庭绳之以法之后,我就会搬走。” 梁非城眯了一下眼睛,所谓的约法三章都是防着他。 防贼一样的防着他? “好。”他答应道。 …… 一间四面都是白墙的屋子里亮着灯,将十来平米的房间照的格外明亮,屋子里只摆放了一张靠背椅。 樊七走进去,大剌剌的坐在椅子上,一挥手,“把人带进来。” 顿时,就有保镖推着两个鼻青脸肿的男人进来,一脚踹翻在地上。 两人一开始都戴着口罩和帽子,这会儿遮蔽的东西全都被卸下来了,露出两张面露厉色的脸。 樊七往椅背上一靠:“说吧,是谁派你们来的?” 两人不约而同的嗤笑一声,丝毫不将樊七放在眼里。 “嘴还挺硬的。”樊七站起身,手摸到腰侧,抽出两把瑞士军刀,在手里转出花,一把捏住刀柄。 那刀刃上发出的冷光仿佛啐了毒的银针,猝不及防的往两个人身上甩去! “啊——” “啊——” 两人的手各被刀刺中,惊痛的尖叫出声! 樊七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脸色冷沉,“先别着急喊,苦头还在后面,见血和不见血的我都会给你们来一遍,冬天夜长,时间还长着呢。” “是郁绍庭吧?”樊七从他们的眼睛扫了一遍。 然而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刹那,那两个男人忽然拽开脖子上的银链子,那链子上有一个吊坠。 经验颇丰的樊七顿时察觉到了异样,厉声道:“拦住他们!” 他当即冲了过去,两个人都被保镖按住了,但他还是发现他们链子上的吊坠裂开了。 在这之前,吊坠里面应该是装了东西的。 突然,他鼻腔闻到一股淡淡的苦杏仁味,脸色骤然一变:“所有人退出去,是氰化氢!” 氰化氢易在空气中挥发,有剧毒。 屋子里的人听到命令后立即迅速撤离到门外。 没过几秒钟,屋内的两个男人倒在地上,浑身抽搐,然后僵硬不再动弹。 死了。 第324章 我的时间不多了 边境小镇。 郁绍庭靠在沙发背上,修长的手指把玩着电话线,低头玩味的笑了一下。 “都到这个时间了还没有一通电话过来,看来他们已经死了。” “要抓乔南并不是易事。” “我需要你提醒吗?”郁绍庭冷睨了一眼面前的助理。 助理感受到他眼底的杀气,立即低下头去。 乔北北脸色发白的在房间门口听着他们的谈话,手指紧紧的抠在门框上,指节发白,止不住的发抖。 没想到郁绍庭突然转过头来,两人四目相对。 郁绍庭起身朝她走过去。 乔北北的双腿如被灌了铅似的,沉重得挪不开半步,只能任由郁绍庭的手轻轻的摸过她的侧脸。 “怎么还不睡?” 另一只揽着他腰肢的手缓缓的挪到她的小腹上,温柔的笑了一下,“你现在怀有身孕,要注意休息,嗯?” 乔北北紧绷的身子瑟瑟发抖,眼泪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 那根验孕试纸是在郁绍庭的监视下测试的,所以她一开始要做假的念头就被彻底打消了。 但她还是留了个心眼。 验孕试纸要变成两条红线是需要时间的,说明书上写的清清楚楚。 所以她就打赌,打赌郁绍庭对其原理了解的不多。 果然,当她将还不够时间的验孕试纸递给郁绍庭看的时候,他在看到只有一条红线,果然就信以为真了。 看到郁绍庭摔门离开,她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了,跌坐在地上。 然后心惊肉跳的看着验孕试纸上慢慢显现出来的第二条红线。 她整个人如遭雷劈。 突然卧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砰的一声大力的撞到墙上。 她还来不及反应过来,郁绍庭冷沉着脸大步朝她走过来。 她慌忙中要将验孕试纸毁掉,可郁绍庭的手指却如利爪要将她的手腕捏碎。 然后他就看到了验孕试纸。 “乔北北,就凭你,也想骗过我?!” 她从未在郁绍庭的脸上看到过那么大的怒火,几乎要将她烧死。 下一秒,他狠狠的攫住她的下颌,凶狠的吻着她,咬着她,不留余地,发泄惩罚她。 他低头顶着她的额头,呼吸急促而滚烫,仿佛烫在她的心头上,“生下来,这个孩子,生下来。” 从恐惧中抽回思绪的乔北北一把攥住郁绍庭的衣袖,声泪俱下道:“你放过我表姐好不好?” 她刚刚听到了,他要抓表姐。 “你要孩子,我给你生,我给你生下来,我保证会乖乖听话,你放过我表姐好不好?” 郁绍庭抬手擦掉她的眼泪,“北北,太迟了,就算我放过她,她也不会放过我的。 除了梁非城和郁闻州,你以为你表姐身后就没有其他势力了?现在四方都有追捕我的人,我的时间不多了。” “但你收手还来得及啊,我们躲起来,躲到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或者,我可以向表姐求情的,她要是知道我怀了你的孩子,不会让我的孩子一出生就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她一定会对你网开一面的,对,我去找我表姐。” “傻瓜,你怎么这么天真呢?”郁绍庭的手抚过她的头发,将她拥进怀里。 低头在她耳边说:“只要过了这阵子就不会让你过着颠沛流离的日子了,到时候我安排地方给你养胎。” 乔北北被他抱在怀里,感受着他身上男性的气息和温度,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明明那么恨这个男人,可他一个亲近的动作就叫她忘记一切。 她讨厌这样的自己,可又爱疯了他。 “可是你不喜欢我,郁绍庭,你不喜欢我,这个孩子生下来之后你就不要我了对不对?” 郁绍庭轻轻笑了一下,“怎么会不喜欢你呢?其实那些女人我都没碰,不过是做做样子给你看的。” 乔北北怔怔的看着他,泪眼婆娑,“真的吗?” “当然,傻丫头,其实我是喜欢你的,否则你真的以为我有那么闲工夫和你演戏吗?” 郁绍庭吻了吻她的发顶。 你真是傻得让我于心不忍。 …… 燕京城。 事情发生的快速且突然。 樊七头大的看着两个已经不动弹的人,不耐烦的操了一声,皱着眉吩咐道:“过会儿再进去。” 然后转身到边上打电话。 电话是打给小九的,知道现在三少不方便,他不敢打扰。 小九正在南苑主屋子的客厅里,接到电话听见人已经死了的消息脸色变得沉重。 听见有脚步声从楼上传来,他便挂了电话,转身看到梁非城,“三少,那两个人死了。” “死了?”梁非城走下楼,坐在沙发上。 “他们身上带了氰化氢,看来一开始就抱着死的决心。”小九说道。 “嗯,”梁非城低沉的应了一声,“樊七他们没事吧。” “撤离的及时,都没事。” 梁非城低头点了一支烟,缓缓吐出一口烟雾:“是郁绍庭。” “真够丧心病狂的。” “你听过哪个毒枭是存有善心的?”梁非城弹了弹烟灰,半眯着的眸子里寒芒湛湛,“把活人一片片剔成白骨、尸沉大海,越是丧尽天良,他们就越敢做。” “只有这样,别人才会闻风丧胆,手底下的人才会听话,否则波及的就是家人了。” 半截烟被梁非城掐灭了,起身朝厨房的方向走去。 小九跟过去,居然看到梁非城在热牛奶。 忽然想到南苑的厨房真是个奇迹的地方,上次乔南住在这,三少居然亲自下厨,这会儿又亲自热牛奶。 微波炉传出叮的一声,梁非城拿出热牛奶,转身朝楼上走去。 走到二楼的主卧外面,敲了敲门,好一会儿都没有动静。 这个时间估计在洗澡。 他索性扭开门把走进去,正好乔南从浴室出来,裹着白色的浴袍,歪着头擦湿掉的发尾。 乔南听见关门声,下意识的抓紧毛巾,然后就看到梁非城拿着牛奶杯,神色自若的走过来。 将杯子递给她,“喝了再睡,有助于睡眠。” 乔南皱眉,她不太喜欢喝牛奶,“能不喝吗?” 梁非城就知道会这样,将杯子强行塞进她的手里,坚持道:“我看着你喝完再走。” 第325章 偏偏在做着伺候人的事儿 梁非城向来是说到做到,将牛奶杯塞进乔南的手里之后,果然就没有半点要离开的意思。 走到落地窗前的沙发坐下来,长腿随意交叠着,矜贵优雅。 他撩起眼皮看了一眼无动于衷的乔南,似笑非笑的说:“喝吧。” 这话听着就像是:开始你的表演吧。 乔南简直要被他气笑。 “我又不是小孩子,不需要你盯着。”乔南走到床边,将杯子放在床头柜上,然后继续擦头发。 就好像她不去碰那杯牛奶,就可以完全忽视它的存在。 梁非城将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看得出来她十分的抗拒。 嘴里说着自己不是小孩,可在他眼里到底还是像个孩子不让人省心。 淡淡的笑了一下,看着是在纵容着她,却还是坐在沙发上,优雅的从口袋里掏出怀表看了一眼时间。 那样子仿佛是在无声的宣告他不走了。 而乔南视若无睹,继续专注擦她的头发。 可梁非城坐在那不动如钟,仿佛老僧入定般的,存在感又极其强烈,不容忽视。 和梁非城比耐心,乔南完全不是对手,所以她很快就败下阵来。 握着牛奶杯的手指暗暗收紧,只想早点喝完让梁非城早点出去,她好睡觉。 但她实在不喜欢喝牛奶,那些年为了长个子才每天硬着头皮喝,说实话,她并不喜欢,只是想长高,长到足够匹配她的高度。 梁公馆的侧门上估计到现在还留有她当年划的作为每一年身高的记录。 乔南硬着头皮,灌了半杯,然后再一鼓作气的喝掉剩下的半杯。 喝完后,还在半空中将杯口往下倒扣了一下,冲梁非城一挑眉,“喝完了,三少可以放心了?“ “很好。”梁非城满意的点了一下头,站起身来,迈开长腿朝她走过去,从她手里拿过杯子。 “以后每天晚上都要喝。“ 果然,他的话音落下后,乔南好看的远山眉皱了起来。 梁非城无声的笑了一下,接过杯子时,尾指无意间勾过她的发尾。 还是湿的。 扫了一眼她的头发,虽然用毛巾擦了,可发尾全都是湿的,眸色微沉,他当即将杯子放下,然后扣住她的手往浴室里拉。 “你干什么?“乔南想将他的手甩开,可偏偏两非城是用受伤的右手牵着她,她刚准备发力,又给忍住了。 这男人现在开始学会讹人了,万一不小心碰到他的伤口,不知道又要说出什么不符合他身份的话出来。 可她没想到梁非城竟是从浴室的柜子里拿出吹风筒。 “别动。“梁非城按着她的肩膀将她转了个方向背对着他,面向镜子。 梁非城将吹风筒调到恒温的那一档,嗡嗡嗡的声音贯入耳朵。 乔南只觉得耳朵有点痒,脖子一缩,梁非城的手在她的脖子上轻轻掐了一下。 男人声线喑哑柔和:“叫你别动了,怎么这么不听话?” 被男人的指腹触碰过的地方就像通了电一样。 激起一片细小的疙瘩。 “梁非城,你是不是太霸道了点?”乔南望着镜子里的男人,她脱掉高跟鞋之后就矮了他一个头,所以一抬眼就看到镜子里梁非城的全脸。 男人淡如樱瓣的薄唇轻轻抿着,鼻梁高挺,眼窝深邃,天生的上位者气势在他身上彰显得淋漓尽致。 可偏偏在做着伺候人的事儿。 怎么看都不像梁非城会做的事。 梁非城低低沉沉的声线混着吹风筒发出的嗡嗡嗡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有种让人捉摸不透的意味。 “不是你说过头发没干就去睡觉,容易头痛吗?” 当时她还在念书,说过这句话,也亲手给他吹头发。 往事历历在目,如今物是人也是,情感却变了,变得比以前深刻和令人疯狂。 梁非城压下心头的念想,手指穿插在她墨色的长发间,抬眼的一瞬间看到镜子里的她红了眼圈。 那些画面,她当然记得,甚至每一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的。 乔南躲避不及,就这么猝不及防的被梁非城看了个正着。 “我……你不要误会,我只是有点困,打了个哈欠……“乔南一下舌头打了结,话都讲不利索了。 梁非城握着吹风筒的手紧了紧,胸前一阵温热的酸痛,手指从她的头发上抽出,缓缓的往她的眼皮上覆了上去。 “我知道。” 头发被吹得暖暖的,连他的手心温度都比平常高,热乎乎覆在她的眼皮上。 他的手掌有一些薄薄的茧,他喜欢射击和击剑这些运动,那些茧都是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 乔南一开始只是红了眼圈,可不知怎么的,梁非城的手掌一覆上来,她就有一种心酸和委屈都情绪在心窝上肆虐。 眼看着眼泪要夺眶而出,她急忙将梁非城的手拿下来,躲开镜子里男人的视线,深吸了一口气,抓了抓发尾。 低着头说:“已经干了,谢谢三少。” 再抬头时,除了眼睛有点红之外,没有半点的异常。 梁非城的喉结滑了一下,脑海里闪过她的约法三章。 两人走出浴室,梁非城忽然开口:“那两个人死了。” 乔南一愣,“自杀?” “嗯,”梁非城说,“氰化氢,是什么东西你应该很清楚。” 乔南大学虽然学的不是化学,但高中的知识还记得,氰化物是剧毒。 乔清如要杀她,郁绍庭要抓她,都有可能派出那两个人,但是能用这种方式的叫杀手自杀的,大概率是郁绍庭。 “可惜死了,不然就可以从他们身上知道一些郁绍庭的线索了。”乔南夹了一下耳边的碎发。 有一缕没夹好,又滑了下来,挡在小巧的耳垂前面,朦朦胧胧。 梁非城攥了攥手指,才没有伸出手去将那缕头发撩上去,嗓音喑哑道:“现在追捕他的人马多了,再加上他现在无法出境,一定急着找突破口。” 乔南看着他,“我们现在只要等着这个机会。” 梁非城轻轻一笑:“今晚恐怕只是一个试探,毕竟以郁绍庭的城府,不可能做这么没有胜算的事情。” 乔南赞同梁非城的看法,他们在明,郁绍庭在暗,毒枭的眼线遍布,关系网又错综复杂,要找到他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些只能从长计议,但眼下…… 她看了一眼梁非城,,然后走到床边,将床头柜上的杯子递给他,“很晚了我要睡觉了,三少……” 明显到不能再明显的逐客令。 梁非城咬了咬牙,从胸腔溢出一丝轻笑,接过杯子,目光紧盯着她的眼睛,“晚安。” 第326章 不要喜欢我 乔南准备睡下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翻身看一眼,屏幕上跳动着郁闻州三个字。 她犹豫了两秒,接了起来。 电话已经接通了,可对方没开口,短暂的安静了两秒钟内乔南听到郁闻州的呼吸声,仿佛在克制着什么。 她正要开口—— “没事吧?”郁闻州的嗓音很哑。 看来他是知道今晚在东临小区发生的事情了,乔南很感激他一直在默默地保护着她,关注她的动向。 一想到郁太太是怎么郁郁寡欢离世的,她的心头就像插了一根刺,对郁闻州的歉意更深了几分。 “虚惊一场,还好……”她几乎是脱口而出。 然而郁闻州却接着她的话说:“还好梁非城在,他还算有点用。” “你早点休息,在南苑就安全了。”说完这句话,郁闻州率先挂断了电话,根本没再给乔南说话的机会。 他将手机随手丢在床头柜上,医院的消毒药水的气味充斥在他的周身,他皱着眉呼吸,不耐的皱了一下眉头。 闭上眼睛,脑海里过了一遍她的声音,每一个咬字他都要回味一遍。 邹助理敲门进来,“老板,车备好了。” 郁闻州今晚就想出院,医院的消毒药水的气味熏得他受不了,听到邹助理的话,他睁开眼睛。 掀开被子下床。 本打算洗个澡再回去,可一想到这医院到处都是消毒药水的气味,洗了也是白洗。 今晚值班的医生和护士全当没看到他从病房出来,祖宗要出院,他们哪敢拦他? 上了车,郁闻州大剌剌的坐在后排的软皮座椅上,抬手闻了一下衣袖,眉头越皱越深。 他是病患,按理说邹助理要坐在他身边以防他突然会不舒服。 可郁闻州一个冷冰冰的眼神扫过去,邹助理连忙退后一步,将车门关上。 邹助理上了车,吩咐司机:“回豪庭一品。” 郁家老宅那边,估计老板是不会再回去了。 手机响个不停,郁闻州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嗤笑:“消息还挺灵通的。” 打电话的正是他的父亲郁显礼。 一直到电话自动挂断,郁闻州也没有接起。 叮叮咚咚的铃声,这次是邹助理的手机响了起来。 邹助理一看来电显示是郁先生,头皮麻了一下,转身想请示一下郁闻州,谁料郁闻州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完全没有要理会他的意思。 邹助理像捧着一块烫手山芋的捧着手机,这是一道送命题,接和不接就在一念之间。 思虑再三,他还是接起来,狗腿的说道:“郁先生……是是的……老板好,好着呢……我会照顾好老……” 话没说完,椅背突然被人狠踹了一脚! 邹助理一句话憋在嗓子眼上,脑门充血,急急忙忙的对电话里对人说道:“那郁先生早点睡吧。” 等对方挂断,邹助理才回头,郁闻州已经睁开眼睛了,一双潋滟的桃花眼此刻竟是收敛着冷意。 “有烟吗?” 邹助理看了一眼他脑门上缠着的纱布,心里是拒绝的,可手已经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和打火机递上去。 郁闻州将车窗降下一半,低头点烟,烟雾飘出窗外。 静默的听着邹助理刚得到的消息:“那两个人死了,听说梁非城受伤了。没想到梁非城那么好的身手也会受伤。” 郁闻州吐出一口烟雾。 他和梁非城交过手,对于梁非城的身手他心里有个数,两个人而已,要护住乔南也能全身而退,至于为什么会受伤。 想到那个原因,郁闻州狠狠的吸了一口烟。 那次以身试药,梁非城的身体亏损还没完全康复吧。 第二天,郁闻州是被吵醒的。 他昨晚没有关卧室的门,所以别墅里的声音就容易传到他的耳朵里。 郁闻州是出了名的起床气大。 他阴沉着脸,咬着牙坐起来,看着窗外的天色再看看时间,才刚七点! 穿上拖鞋,他大步往外走,烦躁的喊着邹助理的名字:“邹让!” 楼梯传来砰砰砰的声音。 他大步往下走,顺着声音源头的方向找去,结果就看到言西戴着围裙从厨房里出来。 她大概是听到郁闻州的叫喊声了。 急匆匆跑出来,手里拿着锅铲。 言西是乔南最好的朋友,冲着这一层关系,郁闻州也不会怒骂她,他咬着牙吸气,“你怎么在这?” 言西知道自己闯祸了,刚才不小心打翻了一口锅才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老板的起床气她是领教过的,所以一颗心都提在嗓子眼上。 这样咬牙切齿的问她已经算是很好的了。 她赶紧解释道:“老板,我听邹助理说您出院了,我醒得早,离上班还有那么长时间,就想着过来给你做顿早饭。” 她又指了指大门的门禁,“我知道密码。” 以前来送过几次文件,帮忙收拾过行李。 郁闻州抬起手用指了指她,一口起床气憋在心里,狠狠的咬着牙,倒也什么都没说,转身朝着客厅走去。 郁闻州陷入沙发里,他呼出一口气,抬手捏了捏眉心,起床气已经压下去了,现在也睡不着了。 晨光从窗外照进来,眼底没有什么情绪,很淡的笼着一层细纱似的。 听着厨房那边传来言西切菜的声音。 一个女人为一个男人洗手作羹汤。 从言西的住处到豪庭一品,大早上的路是畅通无阻,但过来也需要一个小时,现在才七点,从她起床出发,应该在六点前就起来了。 大冬天里,谁不想在床上多赖上一会儿? 半个小时后言西端着可口的早餐放在餐桌上,言西喜欢吃美食,更是对美食有研究,她做的东西从来都不会差。 色香味俱全。 忽然听见郁闻州平稳的嗓音:“言西。” “嗯?老板,你叫我?”言西擦着手侧头看过去。 郁闻州侧脸轮廓相当的优越,就算脸上挂了彩,可看着依然十分迷人,将他五官漂亮的脸平添了几分野性。 只见晨光里他微凸的喉结上下滑动,缓慢而冷静的说。 “不要喜欢我。” 第327章 今天是我欠缺考虑 言西本打算做完早餐后保温着,等郁闻州醒来就能吃,做完这一切她就悄无声息的离开,不打扰郁闻州的休息。 她已经格外的小心尽量不弄出动静,可越是紧张就越容易出错,结果还是把郁闻州给吵醒了。 “田螺姑娘”的计划泡汤了。 更令她尴尬的是,郁闻州知道自己喜欢他了。 像他这样观察入微的人,又被那么多人喜欢着,她的这点小心思太容易看出来了,也只有她自己以为隐藏的很好。 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该往哪看,眼睛四处躲藏,最后盯着餐桌上的碗筷,局促不安的揪着围裙,张了张嘴,也没想出要怎么接他的话。 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尴尬。 也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心酸。 郁闻州睨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抓着围裙,指节发白的手指,能看出她全身上下都在隐忍着。 在过去他已经见识过许多的女人在他面前流露出这一面,可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像言西这样隐忍的。 那些女人不是哭哭啼啼就是各种胡搅蛮缠,只有言西,在听完后安静得反倒让人觉得有些于心不忍。 但这种情绪并没有多强烈,而且只是因为言西的懂事罢了。 略显苍白的菱唇抿了一下。 头一次心平气和的跟一个人解释。 “言西,我很喜欢她。” 言西和那些想要在他身边占得一席之地的女人不一样,她心思纯净,做事沉稳,工作上是个不错的助理。 对乔南也是真心相待,值得深交的朋友。 他欣赏言西,但也止步于欣赏。 而他一句简单的话胜过长篇大论的解释。 言西是聪明人,一听就明白了。 她的眼圈红了半寸,深吸一口气,眼神恢复如初,点了点头。 “老板,我知道的,所以我从来就没打算让你知道我对你的想法,就是不想让你觉得尴尬,也不想让乔乔尴尬,今天是我欠缺考虑,老板你不要放在心上。” 言西说完后,摘掉围裙,“早餐您吃一点吧,味道应该还行。” 她拿起自己的包,一转身就看到从房间里出来的邹助理。 邹助理的表情讳莫如深,俨然是听到了。 他送言西出去,压低了嗓音说:“老板向来这样不会拐弯抹角,但是言西,老板对你已经算好的了,我是头一次见到对他有心思的女人没被他骂哭。” 言西闷不吭声。 关于郁闻州的追求者,她也是略有耳闻,郁闻州嘴巴毒起来,根本没有怜香惜玉可言,那些前赴后继的女人被他毒舌得怀疑人生。 邹助理又说道:“但我说这话不是给你希望的意思,我是想说老板很赏识你,你千万不要因为这件事提什么辞职。” 言西很无所谓的笑了一下,“放心吧,我没那么脆弱矫情,一点小事而已,都是成年人了,没什么接受不了的。” “不愧是你,言西!”邹助理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力道没掌控好,直接将言西拍得趔趄一步。 “您下手轻点,要吐血了!”言西佯装受伤状,眼睛都红了,看着像随时要掉眼泪的样子。 邹助理顺水推舟,“那我放你半天假?” 他是秘书办的首席秘书,言西请假都是找他批。 这是变相的安慰了,言西怎么可能听不出来,感激的看了一眼邹让,说:“可以吗?” “当然,去吃点甜品,心情会好点。” 目送言西上了自己的车,邹助理才返回去。 回屋时,郁闻州靠在沙发的椅背上闭目养神,听见脚步声,随意的开口问道:“走了?” “我送她上车的。”邹助理回答道。 郁闻州呼出一口气,缓缓掀开眼皮,眼底一片淡漠的神色,“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 邹助理点头,“老板,我擅自作主给她放了半天假,女孩子嘛,总要调节一下心情。” “嗯,”郁闻州应了一声,“挺好的。” 而屋外。 言西打开车门坐进去,松开紧攥着的手指,手心一片冰冷。 她现在好想找个人说说话,拿出手机,打开微信,找到乔南,输入:乔乔,我失恋了【大哭】 手指停顿了一下,又一个字一个字的删掉了。 看着乔南的头像叹了一口气:“你现在被那么多麻烦事缠身,我怎么还能给你增添烦恼呢。” 和乔乔那些事比起来,她的都算是小事,儿女情长,不足以挂心。 可是心里还是酸酸胀胀的。 握着手机,她看着车窗外,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来要找谁,手指不小心划到殷十三的聊天窗口,好巧不巧的触碰到了视频电话。 嘟嘟嘟的声音一响起,言西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就要挂断时,殷十三已经接起来了。 “怎么了西姐,大早上的。” 言西怔怔的看着屏幕上出现的殷十三。 男孩明显刚睡醒,头发乱糟糟的,脸上的皮肤很好,充满了胶原蛋白,嫩得能掐出水来,眉眼却透着几分内敛的沉稳。 殷十三的声音已经趋近于成年男人的低沉,刚醒来沙哑又迷糊,在男性荷尔蒙的支配下,透着某种异性的吸引力。 但殷十三对于言西来说就是个弟弟,没有什么杀伤力。 一个小屁孩而已。 言西后知后觉他没穿衣服,精瘦的上半身居然还能看出隐隐的胸肌的轮廓。 “你干什么,快把衣服穿上!”她深吸一口气,移开视线。 殷十三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莫名其妙的拉了一件衣服套上,一边咕哝:“睡觉啊,还能干嘛,我喜欢裸睡。” 言西刚准备看手机,结果被他这句话雷得不敢动弹,干巴巴的说:“那你别动,别让我看到什么辣眼睛的画面。” 手机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殷十三说:“到底怎么了?大早上的,我昨晚看书看到很迟呢。” 言西没有心情上班,邹让又给她放了半天假,去找乔南的话,乔南心思细腻没准会猜到什么。 算了,就当散散心了。 她对殷十三说:“在家待着,我给你买早餐。” 第328章 梁非城压下了想骂她的话 殷十三现在住在空城员工宿舍里,他要复习,所以乔南单独给他安排了一间单身公寓。 言西提着早餐熟门熟路的走到门前,敲完门才想起来也不知道殷十三穿没穿裤子。 但是一想到一个小毛孩她就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了。 殷十三来开门,她下意识的往下看了一眼,嗯,是穿了长裤的。 她踩着高跟鞋往里面走,殷十三反手关门,跟在她后面。 看着她一身职业装,却提着早餐,现在已经八点多了,问道:“你怎么没去上班?” “老板放我半天假。”言西解释道,将早餐放在桌上。 她坐下来,解开早餐的盒子,说:“你正在长身体,我给你买了双份的,快趁热吃吧。” 殷十三狐疑的看了她一眼,拉开椅子坐下来,问:“好端端的怎么给你放假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言西差点忘了,殷十三是个很敏感的男生。 “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言西随口搪塞一句,但还真不是觉得殷十三不懂事,相反,殷十三有时候还是挺成熟的。 倒是殷十三这个年龄段的男孩对这句话特别敏感且反感,不悦道:“再过两个月就成年了,怎么就是小孩了?” “那你现在还是未成年,就是小孩。你看,只有小孩子才顶嘴,大人都是保持沉默的。”言西递给他一双筷子,挑眉看了他一眼。 “哪来的歪理,”殷十三接过筷子,不满道,“不想说就说不想说,别用我是小孩子这一套说辞来糊弄我。” 言西看着男孩皱起的眉头,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让人不开心的话,保证道:“没有下次了。” “失恋了?”殷十三说完这句,低头喝粥,抓起一个生煎包咬了一口。 “小孩……”言西刚起了个话头,殷十三一个警告的眼神扫过去,她立马改口,“我可以不说吗?” 殷十三点了点头,嘴里咬着包子,从喉中滚出一个嗯字。 吞下去之后才慢悠悠的说:“但是你的脸上写了失恋二字,太明显了。” 言西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却看到殷十三的唇角轻轻勾了起来,又十分尴尬的将手放下。 居然被一个小毛孩给耍了。 嗔怒的瞪了他一眼:“吃你的早餐。” 殷十三吃早餐,她环顾了一下房间,单身公寓面积不大,但该有的设备都有,所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男孩子,尤其是这种独居的男孩很少有会自己收拾屋子的。 殷十三当然也不例外。 但除了乱之外,倒也不脏,言西记得殷十三是个喜欢干净的男孩,只不过不太会收拾。 她起身开始着手收拾了起来,殷十三埋头吃早餐,也没特别注意她的举动。 直到听见她对他说:“洗衣机里的衣服我帮你晒了。” 殷十三咬了一口生煎包,汤汁弥漫在味蕾,激起一片难以名状的满足感,然而下一秒他猛地丢开包子,大跨步往阳台的方向而去。 “不用,我自己……”话音戛然而止。 只见言西从洗衣机里掏出他的衣服,然后另一只手勾了一条深蓝色的短裤…… 言西回也不回的说:“内衣裤还是手洗比较卫生,下次记得别跟其他衣服放一起洗了。” 说完,她十分自然的将那条深蓝色的短裤抖开,挂在衣架上。 全然没注意到身后的殷十三耳尖都红了,咬着牙闷哼一声:“你是不是女的?” “嗯?”言西回头看他,不明所以。 殷十三这会儿连脖子都红了,目光不自然的瞥向她手上的衣架。 言西顿时就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了,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小小年纪还挺迂腐的,这玩意儿不就是一块布吗?” 她才刚说完,殷十三一把夺过她手上的衣架,闷声说:“我自己晒。” 他个高,不用按墙上自动晾衣杆的按钮,直接就将衣服挂在了言西的头顶上。 言西也不计较小毛孩的别扭,将剩下的衣服挂在衣架上,然后一一的交给殷十三,由他这个高个来挂。 等他挂完剩下的衣服,一回头就看到言西站在近在咫尺的位置上,用手在他的身上比划了一下。 “十三,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殷十三居高临下的看着穿着高跟鞋还只到他鼻子的言西,嗤笑一声:“你怎么不说你矮了呢?” 言西瞪他一眼,趁他不留神,踮起脚尖,抬手就冲他的脑门上招呼一下,“没大没小。” 后来言西只在殷十三的公寓待到家教来上课才离开。 上完课后,殷十三给乔南打了个电话,在电话里汇报今天上课的情况。 言西在走之前叮嘱过他不要和乔南说她来过,所以他在电话里也就没提。 刚挂了电话,乔南身后突然间传来梁非城的声音:“怎么站在这吹风?” 今天是个阴天,燕京城没有太阳的冬日格外的冷,乔南恰好站在露台的栏杆前接电话。 她猛地一回头,就看到穿着黑色长大衣的梁非城大步朝她走来。 梁非城迈开长腿几步就走到她面前,不由分说的牵起她的手,果然一片冰凉。 “不知道自己身体不好吗?“梁非城皱着眉头,昨晚还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是小孩子,不需要人盯着。 他只是去上了个班,回来就看到她站在这吹风。 “你怎么回来了?”这个时间见到梁非城乔南觉得很意外,也没特别注意到他牵着自己的手。 现在正好是下班的时间,可从梁氏到南苑少说也要将近一个小时的路程。 这么算起来的话,梁非城这个工作狂竟然早退了。 她扬着一张素面朝天的脸,她平常会化一点淡妆,此刻未施粉黛,五官分明,漂亮得十分惹眼。 鼻尖有点泛红,大概是冷风吹了的缘故。 看上去像只可怜的小猫,梁非城想骂她的话全都压下去了。 牵着她进屋,脑海里想着她的约法三章,可手却没舍得松开她,牢牢的握着她。 走到屋内,才回答她:“快过年了没什么事,回来陪你吃午饭。” 第329章 梁非城说,有点疼 乔南看了一眼梁非城的侧脸。 也没戳破他随口说的什么快过年公司没什么事这种骗小孩的话。 只是一刹那心口微热,然后才后知后觉自己一直被他牵着手。 梁非城感觉到她的手动了一下,讳莫如深的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的松开她,“下楼吃饭。” 午饭是梁公馆的厨师做的,是张生面孔,为了方便和安全,梁非城直接把人带过来。 乔南不认识这个厨师,想来应该是她离开之后,新来的。 不过午饭后,她无意间从樊七口中得知,梁公馆所有的佣人在她离开之后都换了。 樊七看出她的疑惑,点头,说:“你没听错,是所有的,包括冯管家。” 其他人都换了乔南倒是一点都不觉得惊讶,然而冯管家在梁公馆几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想到也被换掉了。 “怎么好端端的把他给换了。”乔南摸着茶茶圆滚滚的狗头,抬眸看向樊七。 樊七随意的靠在柱子上,手指间转着一支烟,手指灵活,那根烟在他的手指间转得飞快也没掉。 “当年梁先生催眠了你,他其实还安排了冯管家善后,事后去清理密道里可能留下来的线索,管家年纪大,催眠保持的时间不长,其实他第二天就知道梁先生是装疯的,但是他没有告诉三少,也没有提起有人比他早一步的清理掉线索。” 剩下的樊七没有再继续说了,但是乔南也能猜出个十之八九出来。 应该是后来被梁非城知道了,一怒之下把管家给辞退了。 但是樊七又说:“也不完全算辞退,只是让他去陪老爷子了。” 是与不是,对乔南来说都不重要了。 樊七打量了她一眼,自顾自的说:“梁先生虽然做了完全的准备,却是百密一疏,他大概没想到三少会相信你,会在暗地里查真相。” 乔南摸着茶茶脑袋的手一顿,又继续在茶茶的背上轻轻挠了几下,低垂的眼里一片幽深的暗色。 言尽于此,樊七也不好再多说什么,站直身子,朝外面走去。 碰到小九,小九的下巴朝里面抬了一下,“你跟她说什么了,别忘了不该说的别在她面前说,小心回头三少责罚你。” “没什么,”樊七双手交叉的放在脑后,说,“只是稍微提了一点以前的事情,其他的给我十个胆也不敢说。” 乔南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把茶茶放地上让它自己玩,而她则是朝着楼上走回房间午休。 说是午休,可脑海里一直想着事情,昏昏沉沉的,比没睡还更难受。 最后索性起床,一看时间也已经下午快两点了。 她坐在床边低头看着棉拖,脑海里一遍遍的想起樊七说的话,以及那天郁显礼对她说过的那些话。 深深呼出一口气,眼睛却湿了一半,视线模糊,心里也难受。 她揪着衣角的手指紧得发白,忽然站起来,大步朝着门外走去,打开门,走到旁边次卧的门外,咚咚咚的敲了三下门。 好一会儿都没有人来开门。 她是睡糊涂了,梁非城只是回来吃个午饭,这会儿应该已经去公司了吧。 就在她打算回房间时,次卧的门打开了。 打开的同时有一股沐浴乳的清香扑面而来。 梁非城的腰间系了一条深灰色的浴巾,上半身的肌理轮廓分明,充斥着成熟男性的荷尔蒙,视觉冲击力强烈。 乔南下意识的屏住呼吸,才后撤一步,目光撇开。 然而她还没开口,梁非城松开门把,大步走到她面前,手按在她的肩上的,低头看着她的眼睛,“怎么了?” 乔南躲开他的目光,“你,没去上班啊?” “下午就不去了,有小九在公司,我在家办公就好。你还没回答我,眼睛怎么红了?” 男人刚沐浴过的身子还冒着水汽,扑面而来的感觉凉凉的,这么大冷天,他光着膀子站在门口。 乔南催他:“你去穿衣服吧。” 说着,她转身就要走,却被梁非城扣住手腕,“不想说就不说。你来的正好,我刚才洗澡时不小心弄湿了手,帮我换药。” “樊七也在的,叫他给你换药。”乔南欲挣开他。 “他做事太糙,我不放心,”梁非城这次没有松开她的手,有理有据的说,“你要负责到底。” 乔南被他拉进房间,知道是没办法躲了,只好妥协的说道:“行,换药就换药,但你先把衣服穿上,有碍瞻观。” “你别走。”梁非城看她一眼,转身去换衣服。 他动作很快,担心一转身的功夫乔南就逃走了,穿着一条深灰色的长裤,随意的披了一间白色的衬衣在身上,扣子也只是随意的扣上两颗。 樊七送药箱上来,眼神不敢乱瞄,放下药箱后就出去了,并把门关上。 梁非城坐在乔南身边,很自觉的把手伸到她的面前,想到黎东白在电话里提到的话,他轻轻皱了一下眉头。 乔南刚将纱布拆开,就听到他吸了一口凉气。 “有点疼。” 这话一说出口,梁非城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为什么要听黎东白的建议? 什么适当在她面前示弱,她会心疼。 可果不其然,乔南的动作轻柔了几分,不知道心疼的成分占据了多少,但这样一个小小的变化还是取悦了梁非诚。 纱布一拆开,伤口的边缘都被水给泡白了,乔南紧紧皱着眉头,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然后拿起棉签,擦掉周边的水。 “知道自己有伤,洗澡的时候不会注意一点吗?” 他的唇角轻轻的弯了一下去,却是淡淡的说:“忘了。” 因为没人提醒,所以忘了,而这个提醒他的人理所应当是她。 乔南听出了话里的意思,嘀咕一声:“你又不是小孩子。” “我不是小孩子,可我是伤员。” “梁非城,你怎么变得这么……”乔南猛地抬头,结果眼睛却是扫到他的胸膛。 梁非城皮肤白,胸膛的皮肤上有一点嫌疵都会很明显,尤其是胸口那一刀拇指甲盖大小的伤疤就更明显了。 她忽然觉得浑身冷冰冰的,如被人淋下一盆凉水。 脑海里想不起来当初她是怎么开枪的,只记得当时天崩地裂,世界一片黑暗。 第330章 倒是可以利用梁非城 她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天。 忘不了外婆是怎么死在手术台上的,而她彻彻底底的沦为孤儿。 那块疤不仅在梁非城的胸口上,也在她的心上,是她心脏上千疮百孔里烂得最严重的那块肉。 也是她和梁非城之间最不可跨过的鸿沟。 就像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山脉,所谓山海亦可平,可这座山脉是永远都无法消失的。 她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压下心底窜起来的阴霾,目光凉凉的扫了梁非城一眼,然后起身就要离开。 梁非城却扣住她的手腕不让她起身,目光笔直的看着她的眼睛,左手的手指捏着衣服扣子,一颗颗的系上。 他嗓音喑哑的说:“我要去书房办公,你陪我一起。” “我想出门一趟。”乔南不去看他的眼睛。 “下雨了。”梁非城听力很好,而乔南只有一个耳朵能听见,所以没有注意到。 雨声还不小。 她皱了皱眉,手腕又被梁非城扣得紧紧的,最后还是被他带去了书房。 梁非城打了个电话给樊七:“去煮一壶红枣茶送上来。” 红枣茶自然是给乔南喝的。 乔南坐在沙发上跟锦瑟发微信。 锦瑟:【住在南苑倒也是个安全的地方,但是小南,你确定自己会遵守对沈先生的承诺吗?】 乔南:【我记得,我不会再对梁非城动心的。我也没打算一直留在这里,既然燕京城已经没有我想要的答案,等将郁绍庭绳之以法了,我就会回里昂。】 锦瑟:【你记得就好,小南,沈先生都是为了你好,你可千万不要辜负了他对你的信任。】 久久的,乔南回了一句:【我知道。】 梁非城左手拿着钢笔在文件上签名,笔尖刷过纸面发出的沙沙声是书房里唯一能听得到的声音。 太过安静了。 他抬眸扫了一眼沙发上的乔南,只见她靠在沙发背上不知道何时睡了过去,而她面前的红枣茶喝已经喝掉了大半。 午睡时乔南没怎么睡着,这会儿突然犯困,再加上她低血压,一困就撑不住,晕晕沉沉的睡了过去。 人影晃动,梁非城起身脚步轻轻的走到沙发旁,伫立了一会儿,静默的看着她的睡颜。 弯身将她抱在怀里,准备将她送回到房间。 可没想到刚直起腰身,乔南却突然惊醒一般的睁开眼睛,目光对上,她好看的眉毛皱了起来。 “放我下去。”声音沙哑。 梁非城没有要松开的意思,低头哄了她一声:“继续睡,我送你回房间。” “我自己可以走,梁非城,我叫你放开我!”她急得眼睛都红了半寸,可身子却没有半点挣扎的迹象。 身子紧绷僵硬,并不是因为抗拒。 梁非城终究还是将她放下来,乔南目光扫过他的手背,纱布上已经有点点的血迹渗出来。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手受伤了。 她咬着牙,大步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南南,你是不是……”梁非城大步追上去,快一步的走到她面前,转过身来拦住她。 他看着她的眼睛,眼底好似无边的浓云在汹涌翻滚,“你担心我的伤?” “没有,三少不要自作多情。”乔南推开他。 可梁非城岿然不动,根本不是她的力道可以推开的,手掌就像在推一堵厚实的墙,非但没推动,反而手心发麻。 梁非城冷笑:“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我的眼睛。” 乔南倏地抬眸看他,眼底一片清明,又变回了之前那个没心没肺的样子,“要我提醒三少我们之间的约法三章吗?” 梁非城的喉结滑动了一下,无声的看着她的眼睛。 深褐色的眼瞳里是一片如汪洋大海般的深重。 乔南不想再跟他说什么,转身就走。 梁非城咬着牙,将她拉回到自己的面前,目光深沉阴翳的盯着她,“你一开始敲我房间的门是为什么?樊七告诉我了,他跟你说的一些话。” 他从一开始就猜到了,想看看她会说些什么,可从头到尾,她都没有自己提起过。 其实一开始乔南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敲门,大脑还没有做出指挥,身子就已经行动了。 此刻被他一通质问,她反倒明白了。 可是现在,她已经不想问了,问了也是没有意义的。 她彻底挣脱开梁非城的桎梏,扭开门把。 “乔南!” 梁非城的怒声从身后传来。 这一声震得人心惶惶,乔南脚步一顿,回头时,却看到梁非城单手按在墙上。 不对,他的姿势看上去像单手撑在墙上。 下一秒,梁非城忽然低头,咳出一口暗红的血。 …… 锦瑟回完乔南的微信后,打了一个电话出去。 电话那头是年轻男人醇厚的嗓音,锦瑟说道:“我找沈先生。” 不一会儿,电话那头男人低缓的嗓音传来:“是锦瑟?” “沈先生,您应该已经知道了,昨晚小南的公寓有杀手出没,那里已经不安全了,幸好当时有梁非城在,小南被他接去南苑了。 小南说等郁绍庭绳之以法了,她就回里昂。” “嗯,”男人低声应了一下,“我知道了,不必担心。郁绍庭那边,国际刑警盯得紧,我无法派太多的人出去,倒是可以利用梁非城。” 挂了电话后,助理模样的男人问道:“您不担心乔小姐和梁非城死灰复燃吗?” 男人闻言,轻轻一笑:“她回燕京城查真相,一定会和梁非城牵扯不清,正好可以考验考验她。 如果到时候她能全身而退,回到我身边,就证明她通过了考验。 如果她再一次陷进去对他爱得无法自拔,那这就是我对她的惩罚,我会让她知道组织的规矩不是随便定下的,也不是可以随意挑战的。” 窗前养了一盆墨兰,精心培养出来,开出了几朵花,男人手指穿过,轻易的折断一枝花,掉落在他的手心。 身后面无表情的助理模样的男人说:“您还是很疼乔小姐的。” 沈先生看着手心里的花,手指缓缓的收拢,将那朵折断的花护在手心里。 “只要小蔷薇不忤逆我,我会永远像哥哥一样的守着她。” 第331章 怕我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燕京城,南苑。 梁非城吐出一口暗红的血,脸色也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下变得苍白,他摇摇欲坠的身子单靠一只手撑在墙上。 乔南看着他嘴角残余的血迹,触目惊心的瞪大眼睛,心脏一寸寸的紧缩。 血…… 梁非城怎么会吐血? 她浑身冰冷的站在原地,仿佛灵魂从肉体里钻出来,浮在半空中,以旁观者的角度在喊梁非城的名字! 她忽地冲过去,双腿发软,趔趄了一步,心脏停跳了一下,脑海一片空白,颤抖的扶住梁非城的双臂。 身子抖得厉害,嗓子眼发硬,声音惊颤得根本不像她自己的,“你……你怎么了?” “你敢再走一步,试试。”梁非城另一只手紧紧攥住她的手腕,充血的双眸死死的盯着乔南的眼睛。 他咬着牙,唇色发白,嘴角边的血迹就愈发的惊心动魄。 “乔南,你敢再不理我试试!” 他的手指恨不得掐进她手腕的肌肤,可乔南却感觉不到疼,她明明不疼的,可眼圈却在他开口之后变得通红。 红得要流眼泪的那种。 “不许红眼睛。”梁非城要伸手去擦她的眼角,可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 他的身子往前一倒,乔南出于本能的抬手稳住他的身子,可一个一米九的大男人压下来,她接不住,后背撞到墙上,悬挂在眼睑的泪水终于掉了下来。 “樊七!樊七!” 乔南歇斯底里的叫喊声惊动了屋子里的人。 事后樊七再想起那个午后,都觉得胆战心惊,乔南撕破空气的呼喊声,久久回荡在他的心头上。 乔南回来之后,他一直觉得她是个铁石心肠,可之后再看来,并不是。 好在容驰在昨天晚上刚好回来,樊七一通电话过去,容驰很快就赶到了。 他进屋时看见乔南,眼底只闪过一丝意外,不动声色的移开视线,就开始给梁非城做检查。 检查的时候乔南就一直站在床尾,看着容驰熟练的动作,即便知道他是权威的医生,可她还是没有半点觉得安心的感觉。 惴惴不安看着,心跳得很快。 “他到底怎么了?” 容驰调节点滴的速度时,才听到从一开始就一直保持沉默,脸色苍白脆弱的乔南开口问他。 他这才有时间重新打量了她一眼,低头将梁非城的手放进被子下面,想着自己答应过梁非城不会告诉乔南真相。 只是回答她:“太劳累了,再加上急火攻心,你是不是惹他生气了?” 容驰和黎东白不太一样,他永远都是这样理智沉稳的样子,即便对乔南颇有微词,也不会表现在脸上。 他当然是站在梁非城那一边的,站在他的角度看来,乔南多少是有点铁石心肠。 乔南想到梁非城吐血之前,他们那个状态到底算不算是自己惹他生气了。 可是现在纠结这个已经没有意义了。 “真的只是你说的这样吗?”乔南紧盯着容驰的眼睛,再次确认道。 真的是因为急火攻心吐血吗? 可容驰滴水不漏,完全看不出破绽,“好好休息就行了。” 乔南还想问什么,忽然手腕被人握住。 熟悉的温度袭来,心脏一阵酸麻,她差点掉眼泪,可还是忍着,不留痕迹的眨了一下眼睛,回头就对上一双深褐色的眼瞳。 “你醒了。”声音很平静。 如果不是她身上冷冰冰的,再加上身子细微的颤抖,梁非城差点信以为真,以为她是真的半点都不在乎的。 梁非城看了容驰一眼,容驰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 梁非城拉着她的手,轻轻一拽,就让她坐在床边,紧挨着他的身侧。 声音低哑的问她:“怕我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乔南咬着牙,眼神复杂的看了他一眼,还没开口,他又自己接着往下说。 “如果真的得了不治之症,我只会在有限的时间里强行将你留在我身边,而不是在这个节骨眼上隐瞒你、让你离开我,我骨子里就是偏执且阴暗的人。 南南,只有死亡才能让我放开你,除此之外,我永远都不会放手。” 他说话时,目光一直没有离开乔南的眼睛,眼底似有一团火焰在燃烧。 乔南没有挣开他的手,不管是因为他生病,还是因为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让她一时之间忘记了自己的原则。 她已经够心如止水了,可还是因为梁非城最后说的那句话而心潮澎湃,一发不可收拾。 除非是死吗? “刚才哭了?”梁非城放开她的手腕,手指爬上她的脸,拇指在她发红的眼尾摩挲着。 她的皮肤又细又嫩,像刚剥开壳的荔枝,透着一股馨香。 乔南对这样的动作很不适应,把脸转开,“吓哭的,我胆小。” 可梁非城的手又捏住她的下颌将她的脸转回来,带着怒意和不明显的委屈:“惯的你,动不动就不看我。” 他还是这样霸道强势,可又和以前有所不同。 “那还不是三少你自己惯的。”乔南抬手将他的手从眼尾抓开。 梁非城反手一握,手指插进她的指缝,强行与她十指相扣。 乔南呼吸一滞,十指相扣就像手指自动上了锁,轻易挣脱不开,她恼羞成怒:“你松开。” 梁非城的脸色很苍白,眉眼间凝着一团疲倦的神色,他扣住乔南手按在自己的胸前。 他是真的疲惫了,闭上眼睛之后,就没再说话。 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闭目养神。 乔南试了几次都不能将自己的手抽出来,而且她一动,梁非城的手指就加重了几分力道,牢牢的抓着她。 而且更加过分的是,他突然使劲的一拽,乔南始料未及,上半身倒在他的身上,左耳正好贴着他的胸膛。 他的声音就像从胸膛里溢出来的,闷闷的,沉沉的,强势的灌入她的耳朵里。 “南南,让我睡会儿,听话。” 乔南的头皮像通了一道电流,酥酥麻麻的,让她更加的不安。 她抬眸看着梁非城苍白的侧脸,唇角紧紧抿了起来,眸色渐渐变得深暗,睫毛颤抖了几下,缓缓闭上眼睛。 就这一次,乔南,就这一次吧。 第332章 乔南问:什么试药? 乔南趴在梁非城的胸前,放下一切戒备之后,就像丢掉了身上的一个担子,房间暖气很足,她闭着眼睛,不知何时竟也睡了过去。 只是等她睡着后,身下的男人缓缓睁开眼睛,深褐色的眼瞳里没有半点的睡意。 梁非城看着她的睡颜,搂着她的腰身,小心翼翼的坐起来,然后动作轻柔的将她放倒在床上,让她躺在枕头上。 睡梦中的乔南皱了皱眉头,侧身寻了个舒服的睡姿,过了十来秒,眉头才渐渐松开。 梁非城无声的弯唇,眉眼间尽是一片柔和,将她垂在脸颊的头发拨弄开。 露出一张素颜也美得令人不舍得移开视线的脸。 吊瓶里的药水还剩下三分之一,容驰估摸着时间会进来换药,所以不用他挂心。 他躺在乔南的枕头上,两人挨得近,他侧着身子,呼吸浅浅的与她纠缠,目光在她的脸上游移 从她的眉毛到眼睛,鼻尖,到嫣红的唇,一寸寸看得分外仔细,生怕漏了什么。 应该是真的吓到她了吧,才会让她红了眼。 喉结缓缓滑了一下,他凑过去,在她的眼睛上轻轻的印下一个吻。 没有半点情欲的味道,只是一个简单的,虔诚的吻。 嗓音低沉喑哑的说:“南南,你永远都是我的。” 成年人,尤其是他这样快到而立之年的男人早就告别了青春年少这么久,不会轻易说永远,物质横流的社会,也不会相信永恒。 可从他认定自己的心意开始,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想过她会不会成为别人的这样的假设。 从开始到现在,他都是认定,她永远是他的。 扎着吊针的那只手横在枕头上,另一只手揽过她的肩膀,让她的额头贴着他的颈窝,然后才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 容驰的手机定了闹钟,到点了,他进屋换药,这个时候才看到梁非城在二十分钟以前给他的手机发了一条信息。 【不用敲门,她睡着了,吵醒她,你就给我滚!】 容驰盯着短信,白了一眼,无语的笑了笑,开门进去,果然就看到梁非城以一种“禽兽”的姿势搂着乔南睡觉。 但他睡眠浅,又加上警惕性高,所以在容驰开门进来时,就察觉到了。 眼含警告的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将动静放小一点。 容驰几乎是蹑手蹑脚的走过去,悄无声息的换了一瓶药,全程没有去看乔南一眼,用口型对梁非城说了两个字。 禽兽。 …… 傍晚黎东白也来了,一进门就要去楼上看看,被容驰拦住了。 “又不是女人,难道他还不方便了?”黎东白无语的看了一眼容驰。 容驰讳莫如深的说:“要说他不方便也行,乔南在里面,你敢进去?万一有什么你不该看的,眼睛还要不要了?” 黎东白一拍额头,幡然醒悟,“你不说我差点给忘了,老三那样如狼似虎的,还真不好说。” 容驰嗤笑一声,拿出手机,手指滑了一下屏幕,打开短信页面,再将手机递给黎东白。 “什么?”黎东白问了一句,然后才扫过短信内容,正是之前梁非城发给容驰的。 一眼扫过去,给出了二字评价:“禽兽。” 收起玩笑,黎东白拉过樊七问他:“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吐血了,没有任何征兆吗?” 樊七摇头,“当时我在楼下,没注意到上面的动静,后来是乔南喊人了,我才上楼看见三少昏迷过去。” “不过,”他又补充道,“当时楼上只有三少和乔南,说来说去也还是因为乔南吧。” 黎东白神色凝重的问容驰:“老三这样真的没关系吗?” 容驰摇头,“还得继续观察下去,吐血的频率不高,只不过身子差了点,好好调理总是可以的。” “可一个好好的身体就折腾成这样了,你也看到他手上的伤了吧,对方才两个人,就能伤到他,可想而知,他弱了多少。” 黎东白当然知道梁非城这样都是因为违禁药再加上后面强制加大试药的剂量,才影响了他的身体。 要不然在以前,不说以一抵百这种夸大其词的话,以一抵十绝对没有问题。 所以梁非城变成现在这样,黎东白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心疼自己兄弟的同时也是万般的无奈。 容驰拍了拍他的肩膀,“其他倒还好,就是身边多了个随时可以加快心跳加速血液流动的乔南在,本来身体就亏损了,他要忍,也是很难控制的。” “所以他这样就是自虐。”黎东白一针见血的说道。 “架不住乔南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啊,情爱这种事情,谁能真正控制得住。” 黎东白赶紧抬手,“诶,你别看我,我跟那个小骗子早就分道扬镳了,没什么可说的。” “我又没说那个女人,”容驰的食指戳了戳他的胸口,“我说的是你的白月光,我也是在美国的时候听说的,听说她的老公在外面找女人,玩得很开。” 黎东白愣了一下,而后低低沉沉的笑了出来,眼底却是一片复杂的冰冷:“是吗,但已经和我没有关系了。” 说到这个,黎东白自嘲的笑了一下:“你说我是不是命里犯太岁,平时都是我万花丛中过,怎么这两个女人前后都耍我呢?” 容驰从裤袋里掏出烟盒,抖出一支,再将烟盒递给黎东白,两人坐在沙发上静默的抽烟。 过了一会儿,容驰弹烟灰时,侧头看了他一眼:“那个小骗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少炸我,我已经对她不感兴趣了,就当多了一个火包友,我是男的,还能亏了不成?” 厨师将饭菜端到餐桌上,黎东白和容驰以及樊七先后入座。 黎东白还是不太放心梁非城的身体状况,“老三当初试药的时候我就应该拦着他,这下好了,身体都出现问题了。” “什么试药?” 突然,一道细软却略显清冷的嗓音传来。 三人不约而同的回头,只见乔南不知道何时下楼了,正站在他们身后。 第333章 脆弱的梁非城 餐桌前的三个人,都在为梁非城的身体状况担心,就连樊七都没注意到乔南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乍一回头看见乔南,黎东白震惊之余咬了一下舌头,嘶了一声。 容驰不动声色的看了黎东白一眼,眸底隐隐浮动着暗芒,像藏了什么话,桌下的脚踢了黎东白一下。 黎东白很快就反应过来。 “什么试药?你听错了。” 老三既然要瞒着她,有些话就不是他能随便说的。 乔南皱了一下眉头,手指不知道什么时候握上了,掐着手心,一片冰凉潮湿。 她走过去,手撑在餐椅的椅背上,看似随意的开口:“那你们在说什么?” “我们刚才在说老三,他胃不好,我当初就该劝他好好治疗吃药,我说的是吃药。”黎东白面不改色的说。 乔南只有一个耳朵能用,听错话是再正常不过了,所以他就抓住这个漏洞,让她信以为真。 好在她没有继续追问,看样子是相信了他说的话。 不过黎东白更知道怎么才能让她不再惦记这个问题,佯装冷嘲热讽的说:“你不是不在意他的死活吗?关心这么多做什么?” 乔南抿着唇角,无声的勾了一下,“也对,是我多管闲事了。” 容驰顺势将话题转移,“快坐下来吃饭吧。” “对,坐下吧。”樊七附和一声,然后吩咐厨师再拿一副碗筷出来。 “我以为你没那么早醒,就没上去叫你吃饭了。”容驰接过厨师递过来的碗筷,摆在乔南的面前。 被他这么一提醒,乔南目光有些不自在的移开。 这样看来八成是被容驰看到了,她被梁非城抱在怀里睡着的画面。 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睡在了梁非城的怀里,但不用想也知道,是梁非城做的。 不过她醒来时他还在睡,平常风吹草动都会醒来的男人,直到她下床,他都没醒来,估计是容驰在药里加了点东西让他多睡一会儿。 她低头喝汤,吃完饭后,又去了一趟厨房。 厨师收拾碗筷进来,看到她在忙活,连忙放下手上的活,大惊失色:“乔小姐,您要煮什么,吩咐我一声就好了。” “没事,我给他煮点面。”乔南厨艺不精,但煮点面汤还是不在话下的。 厨师不知道乔南和梁非城的关系,但她在梁公馆干了一年的活,还是头一次看到三少和一个女人走得这么近,还将她安置在南苑里。 想来定是身份不同的。 “要我给您搭把手吗?”厨师问道。 乔南摇头,微笑着说:“不用了谢谢,你忙自己的吧。” 厨师看着她往锅里下挂面,提醒了一句:“不用全部下的乔小姐,三少吃不了这么多。” 乔南看着手里的面,她记得殷十三都要吃这么多,梁非城正值壮年,就算身体不太舒服,这个分量也不算多。 “应该能吃得了,他中午就没吃多少。”乔南回答道。 厨师也没有阻止,只是提醒道:“三少的胃口不太好,平常吃的很少。” 乔南拿着面的手一顿,回过头去看她,“他胃口不好吗?” “是的,也就是近来这样,之前倒是还好。” 忽地,乔南想起之前她和言西在法式餐厅里出了事,脖子被一个瘾君子伤到了,梁非城赶到,后来带她去和平饭店吃午饭。 那时梁非城的确吃的很少。 而且今天中午他们一起吃的午饭,梁非城吃的也不多。 她只当他没胃口,偶尔的一两次是很正常的,没想过他的胃口不好已经持续一段时间了。 但她还是把面放进锅里,拿着筷子打散开,看着锅里的汤水沸腾翻滚,就像她此刻的血液一样,不停的翻滚。 当初在离开燕京城的时候,她没想过自己还会回来,也没想过有一天还会再给他煮东西吃。 她端着面上楼,房间的门是虚掩着,她两只手端着碗,只能用脚尖轻轻把门踢开。 屋内亮着灯,正好看见醒来的梁非城。 他站在床边,连棉拖都没穿,在她开门的一刹那停住脚步,如果不是她开门进来,看样子他是打算出去的。 “你怎么起来了?”乔南下意识将脚步放快,走过去,将面放在沙发前的圆形茶几上。 梁非城咬着牙,静默的盯着她的发顶,从他的角度上看,能看到她有两个发旋,他走过去,伸出手摸了摸。 嗓音喑哑克制:“你去哪了?” 他醒来就没看到她。 “吃饭,煮面。”乔南直起腰身抬眸看他。 想要将他摸自己脑袋的手抓开,可视线触碰到他略显苍白的脸上,攥了攥拳头。 该死的心软。 梁非城这才注意到茶几上的那碗面,很素,没有荤腥,虽然只有素菜,但看上去卖相还不错。 “你煮的?”梁非城嗓音更哑了。 “哦,是啊。”乔南没看他的眼睛,但男人的视线可以称得上是灼热,仿佛要在她的身上戳出两个洞。 “怎么会突然给我煮面?”他却不依不挠。 乔南松开咬着的牙,“你免费让我住这么安全的地方,算是我给你的报酬吧。” 她不太自然的伸出手推了他一下,出声催促他,“怎么话那么多,快吃吧,不然就坨了。” 梁非城坐在沙发上,拿起筷子,慢条斯理的夹起一筷子面,放入口中。 如果说一碗面卖相和味道是相辅相成才能称得上是色香味俱全的话,那这碗面完全是被味道给拉了后腿。 正常人都很难煮出这么…… 梁非城眉头微微蹙起,这么一言难尽的味道。 乔南走到床边拿起一双男士的棉拖,走到沙发旁丢在地上,“要我提醒你过年你就三十岁了吗?连最基本的照顾自己都不会?” 梁非城抬头看她,乔南用鞋尖将棉拖挪到他的脚边,“难道要我给你穿吗?” 梁非城无声的勾了一下唇角,听话的把脚塞进棉拖里,嗓音清润的问:“可以了吗?” 男人的脸色苍白,明显带着病容,问这话倒显得乔南像个恶霸了。 乔南不自然的移开视线,想走,可心里藏着事,低头看着男人吃掉的半碗面,想到厨师说的话,再想到他今天吐血。 “梁非城,你实话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 第334章 你是不是要气死我? 梁非城低垂着眉眼,眼底一片暗色铺成开来,深褐色的眼瞳好似蒙了一层雾霭,影沉沉的,透着几分捉摸不透的晦涩。 他勾唇浅笑:“怎么突然问我这个,下午容驰不是说了,被你气的。” “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 “我几时跟你开玩笑?”梁非城缓缓抬眸看她,突然很想将她拉过来抱在怀里,“你说,下午是不是被你气了之后才吐血的?” 乔南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办法继续跟他沟通下去了,瞪了他一眼,“吃你的面。” 她一秒都不想留在这里,可梁非城却拉着她的手腕将她拽到沙发上,紧挨着他,“去哪?留在这陪我。” “南南,你听话一点,少气我一点,我就不会吐血了。”梁非城一只手压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拿着筷子。 乔南看着扣在手腕上的那只手正好是他受伤的那只手,这样一直压着,伤口可能又要流血了。 她深吸一口气,“我不走,你松开我。” 得到承诺,梁非城却没有松开她,只不过没再大力的扣着她的手腕,而是覆在她的手背上,手指扣着她的手指。 梁非城出声提醒她:“别乱动南南,否则我的伤口会流血。” 乔南:“……” 梁非城的吃相很优雅,不疾不徐,手指又十分修长漂亮,单单就是拿筷子的手势就美得赏心悦目。 她低头看了一眼梁非城覆在她手背上的右手。 过去乔南最喜欢他的这双手。 但这只右手,当年这只右手曾掐过她的脖子,就是梁非城误以为是她下药,想要上他的床的那一晚。 也是他唯一一次掐她的脖子。 而现在想起来就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眼看着他将一大碗面吃到完,乔南心里想到厨师说的话,看样子他今晚的胃口不错。 她起身就要收拾碗筷,梁非城按着她的手,轻柔的说:“叫人收拾就好了,你陪我去书房。” “你还想工作?”乔南忍着怒意,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惦记着工作,工作狂也得有个限度吧。 梁非城解释说:“公司研发的杀毒软件补丁升级,还有最后一个阶段,我不喜欢拖延。” 他工作向来是一丝不苟的,十分严谨,预计什么时候完成,从来没有超过预期,甚至还会提前。 乔南知道他在工作上可以称得上有强迫症,冷笑:“你梁氏网络部都没人了是吧,这种事还要你亲自出马?” “不放心,”梁非城简单直接的解释道,“我要亲自把关。” 至于不放心什么,乔南不用问就知道了。 上次他公司新推出的一款软件,就是被她恶意植入病毒,导致整个网络运营商的瘫痪,梁氏亏损严重。 她的眸色暗了暗,“我在你眼皮子底下,你不放心什么?” 梁非城在她的话音落下的瞬间,感觉到她在生气,紧扣住她的手指,目光晦暗的看着她,“不是不放心你。” 只不过梁氏在上次遭受到重创之后,现在每走一步,对梁氏来说都至关重要。 乔南不动声色的将他的手抓开,梁非城眉头一蹙,心房像被什么东西割开了一下。 下一秒却听她毫不犹豫的说:“我帮你,你回床上躺着。” 梁非城的沉默让她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放心,我没有那个心思对你的杀毒软件下手。” “南南,我不是这个意思。” 乔南无所谓的摆了一下手,“没关系,你不相信我也是正常,毕竟我是有前科的。 不过我帮你是因为不想欠你的,一碗面当然不能抵消你对我的帮助,所以补丁升级我会帮你做,既然承诺是帮你的,就不会搞小动作。” 梁非城气得咬牙,抓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的面前,“你是不是要气死我?我什么时候说过不相信你,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再做评断?” 乔南看他的脸色更白了,心软了一下,说:“好了,我知道了。” “把电脑拿过来,在这里做,我要你在我身边。”梁非城坚持道。 乔南拗不过这个大病号,将笔记本电脑拿到房间,坐在沙发上。 而梁非城也按照事先约定好的,好好躺在床上休息。 安静的房间里,是手指敲击键盘发出来的细小的噼啪声。 梁非城目光划过去,落在乔南娇俏的小脸上。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她在自己的面前操作电脑,眉头无意识的微微皱着,嘴角轻抿着,但是那双眼睛,却是透着几分平日里没有的桀骜。 手指灵活的在键盘上敲击,速度飞快,掠过残影。 这个小狐狸当年怎么能隐藏的那么好? 知道她是冥神的那一刻惊喜吗? 梁非城承认自己的自负,活了将近三十年,没有遇到过令他欣赏的“网络人”,直到那个叫冥神的横空出世。 所以当确定冥神就是他的南南的那一刻,惊喜呼啸而来之后,也是无穷无尽的心疼和怜惜。 她所背负的,太多了。 此刻看着她在为他而“战斗”,梁非城忽觉胸腔一阵温热,像冬日的暖阳照耀着,说不尽的心动。 夜里十一点。 乔南关掉电脑,脑袋往沙发背上仰了一下,然后伸了个懒腰。 为了不影响梁非城休息,她特地关了房间的大灯,只打开沙发旁的落地台灯。 光源是从她的周身散布出去的。 再加上她聚精会神,没注意到梁非城什么时候走到了她的身后侧。 她仰着头,怔怔的看着出现在眼前的男人。 梁非城的手握住她纤细的后脖颈,动作轻重适宜的揉捏着。 “累不累?” 酥麻的感觉从脖颈被他按住的地方为起点,疯狂的朝着她的浑身脉络肆虐。 她的头皮麻了一下,舌头似乎打结了一般,“我,你怎么……” 梁非城看着她无措的样子,甚是欢喜,握住她后脖颈的手指摩挲着,另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 目光对上,她的眼底倒映着他苍白而英俊的脸,除此之外,世上的万物好像都融不进她的眼睛。 梁非城呼吸炙热,声线低沉:“南南,我可以吻你吗?” 第335章 我想要的是她重新接纳我 此时此刻,梁非城的心口就像攒了一团火,在那不停的燃烧,将他浑身的血液都烧得沸腾起来。 他看着乔南的眼睛,一手握着她的后脖颈另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这么近,她身上淡淡的体香萦绕在鼻间。 那体香就像一剂催化剂,将他想要在她面前表现出来的绅士和克制全都瞬间反应完成,化作一股他自己都无法控制的冲动。 他控制着肌肉紧绷的身子,附身下去,捏着她的下巴,就要去吻她 是心猿意马,也是蓄谋已久。 就在他的唇距离她只有不到五毫米时,乔南忽然往后一仰。 可已经来不及了,梁非城的唇几乎已经贴上她,千钧一发的时刻,她抬起手,捏住了梁非城的下巴! 这个动作是梁非城始料未及的,所以下巴轻而易举的被乔南捏住了。 乔南将他的脸转过去,抿着唇深吸一口气,恼羞成怒道:“三少忘了我们之间的约法三章?” “南南。“梁非城要转回来。 可乔南却捏得紧,见他要转回头,晃了晃他的下巴,“你耍我吗?刚才那句话是问好听的?” 梁非城无奈又好笑的感受着她捏着他下巴的感觉,他非但不生气,反而觉得很受用,也不急着转回头去。 手指有意无意的摩挲着她的后脖颈,低沉的嗓音裹挟着淡淡的笑意,“你要抓我到什么时候?” 后脖颈就像通了电,乔南浑身僵硬了一下,手上的力道稍稍松了一点,梁非城顺势转过头来。 却没有挣开她的手,保持着被她捏着下巴的姿势,唇边笑意渐深,“你现在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你不守信用在先,还想我对你客气吗?”乔南瞪了他一眼。 就在这时,跟樊七小九和容驰打了几圈麻将的黎东白准备回去了,想在回去之前看看梁非城。 上楼梯时他心想着:这个时间了乔南肯定不在老三房间,老三倒是想,人家乔南肯定不答应。 都是大男人,不拘小节,他就没敲门,直接扭开门把进去。 “老三,你怎……”话音戛然而止。 他看到沙发上梁非城附身捏着乔南的下巴,而乔南捏着梁非城下巴,两人对望着的画面。 他忽然定住了,这……这是在做什么? 这画面,是他不花钱可以看到的吗? 梁非城目光含刀似的扫了他一眼,“怎么开的就怎么给我关上!” 黎东白低低低靠了一声,真是禽兽啊,都不行了,还想着调戏人家乔南。 但迫于梁非城的淫威之下,他还是听话的把门关上了。 刚才旖旎的气氛被突然造访的黎东白给破坏了,乔南猛地将梁非城的手推开,身子后退一步,快速的从沙发上站起来。 “你休息吧。” 说完,她转身匆匆离开房间。 一开门出去就看到门口的黎东白,黎东白抬眸,促狭的看了她一眼。 “看什么看!”乔南瞪他一眼,大步走过去,打开门,又砰的一声摔上。 黎东白:“……” 这又是什么意思? 被他打扰了没能继续而生气还是生梁非城的气而迁怒于他? 乔南是怎么想的,他不知道,但等他进了梁非城的房间,看到脸黑得如炭一般的梁非城,就知道什么是妥妥的生气了。 “你怎么还不滚?” 黎东白接二连三的被人怼,啧了一声:“这也不能怪我不是,谁叫你大晚上的不睡觉,在这发情?” “不会说人话?”梁非城沉着脸冷笑。 他心里的火冻成了冰,眼神冷得能将人冰冻三尺。 可偏偏黎东白不怕啊,还非得抓着机会挪揄他。 “发情很正常,猫和狗在春天发情,猪呢,二十天左右发一次情,只有人类不一样,随时随地都可能发情,像你这种欲求不满的老男人就更不用说了,要我形容一下你刚才看乔南的眼神吗?” “你可以滚了。” 见他还能冲着他发飙,黎东白也就知道他的身体没有什么大恙,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都是男人,我很明白。” 梁非城这会儿倒是没说话,也没骂他,却从他的裤袋里掏出烟盒,黎东白阻拦不及,烟盒已经被他拿过去了。 磕出一支,梁非城没有找他要打火机,掐着烟放在鼻间闻了闻。 黎东白虚惊一场,以为他都这样了还想抽烟,靠在沙发上,跟他说话。 “别想了,早点睡,容驰在想办法帮你恢复身体,你这样三天两头的吐血也不是办法。” “她刚才上楼的时候问我身体到底怎么了,是不是你们说漏嘴了。” 梁非城捏着那支被他掐断的烟,手指一弹,划出一道漂亮的弧形,废烟精准的掉入垃圾桶内。 “是差点被她听到了。”黎东白叹了一口气。 梁非城的眉头皱了一下。 黎东白接着说,“不过后来补救过去了,不过她心里应该是起疑了。你打算瞒她到什么时候?” “能瞒到什么时候就瞒到什么时候,我没有让她知道的必要。”梁非城自嘲的笑了一下。 这话黎东白就不同意了,“怎么就没必要?她要是知道了,或许会心软,难道你不希望她留在你身边吗?” “每一天都在希望。但是告诉她做什么呢?求得她的原谅吗?”梁非城唇畔的笑意稀疏,“我有什么资格取得她的原谅?” 黎东白靠在沙发背上,微微扬起下巴,叹了一口气,“这件事要换做别的男人,巴不得让对方知道呢,就你,还瞒着她。” 两个大男人静默无言。 过了会儿才传来梁非城低低沉沉的声音。 “我想要的是她重新接纳我,而不是被我感动或是心里明明痛苦又因为心软而放下芥蒂,我不想再苦了她,也不想再委屈了她。” 梁非城的手撑在沙发上,低头看着地板,眼底是一层迷蒙的雾霭,“可是我连被她重新接纳的机会都没有了。” 黎东白舌尖顶了顶上颚,“那场车祸偏偏就她的外婆过世了,车上其他人是受了伤,后来也都好了。” 第336章 深夜微信 乔南回到房间,洗了个澡,吃了治疗癔症的药片,躺在床上。 可是一闭眼,脑海里就全是梁非城扣住她的下巴,问她,能不能吻她的画面。 她翻来覆去,扯着被子蒙在脑袋上,试图将梁非城从她的脑子里赶出去。 忽然手机传来微信消息的提示音,她一把将被子拉下去,侧着身子去拿手机。 这么晚了,谁还会给她发微信? 划开屏幕,是金毛头像发来的一条信息:【晚安。】 她的手一抖,手机砰的一下砸在她的鼻子上。 她嘶了一声,皱着脸摸了摸被砸到的鼻子,眼睛流出生理性的泪水,疼得她想骂人。 赌气的将手机丢回到床头柜上,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微信又响了一下。 金毛头像:【生气了?】 乔南盯着聊天对话框,总共就只有三条信息,而且还都是对方发的。 除了这两条信息之外,还有一条,是那天从饭店出来发的。 那天他的车子跟在她的后面,为了让她安心不是乱七八糟的人跟踪她,而告知她:【是我跟着你,亲眼看着你上楼我就走。】 当时她没有回复。 就在她回过神来时,金毛头像又发了一条信息过来:【再不说话,我就过去了。】 即使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男人的霸道和偏执,一字一句,就等着她的回答。 乔南咬着牙,发了一个‘!’过去。 关掉屏幕,正打算将手机放回床头柜,微信又响了一声,她瞬间握紧手机。 接过划开屏幕,有一条未读消息的却不是金毛头像。 那头像上的内容是一只骨节分明,手指修长的手,手心白皙,看着没什么血色,落了一朵蔷薇花。 蔷薇花灿若晚霞,和那只略显的苍白的手形成强烈的反差,却意外的十分夺目。 【小蔷薇,晚安。】 乔南眸光微微一颤,是沈先生。 这一晚她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回到那座中世纪风格的庄园,一切都很陌生,却透着一股说不清的熟悉感和悲凉。 她曾经也梦到过,那时候以为是哪一部电影的画面,后来才知道,原来她幼年的时候在那里住过很长一段时间。 这个梦只有她一个人在古堡里穿梭,后来古堡的门打开,她一下看到了梁非城的脸,背着晨光,含笑的望着她。 她猛地惊醒过来,才发现天已经亮了。 拿起手机,没有任何的消息。 她下楼,厨师告诉她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走到餐厅,看到餐桌的另一端已经不冒热气的咖啡,她的心脏忽然紧了一下,问道:“梁非城呢?” 听她这么直呼三少的名字,厨师吓了一跳,连忙回答道:“三少上班去了,他叮嘱我不用叫您起床,让您多睡一会儿。” “上班了。”乔南喃喃道重复了一遍。 昨天还吐血的人,工作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一顿早餐,她吃的马马虎虎,心不在焉的。 感觉这里的空气越来越闷,都快喘不过气来了,想着去空城看看,她毕竟是那里的老板。 上楼换了衣服,走到门口才被告知,“乔小姐,三少说外面不太平,让您不要随意出门。” 乔南看着面前冷面的保镖,微微一笑:“好。” 看上去十分的好脾气,好说话。 她也不跟他们争辩,他们是听命行事,做不了主的。 所以她退后一步,转身走到大厅,坐在沙发上,拿出手机,不用打开通讯录,直接拨了一串号码出去。 电话接通,她还没开口,男人低低沉沉的声音通过无线电波的压缩后,传进她的耳朵里:“不生我的气了?” 这声音太过惑人,字音灌入耳中,一阵说不清的酥麻,而且听上去……说话的语气和往常没有什么区别。 那应该是身体无恙了吧。 乔南的手指不自觉的收紧,“我没三少想的那么小气。” 男人笑了一下,“想出去?” 否则,她不会给他打电话。 乔南嗯了一声:“有点闷,想去空城看看,光天化日的,郁绍庭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可以,不过我会派人跟着你。”梁非城做出退让。 乔南欣然答应,“好的,谢谢,挂了。” 就在她准备挂掉电话的时候。 “南南,”梁非城的声线轻柔而低缓的说,“我晚上回家吃饭。” 乔南想到醒来之前的那个梦境,此刻梁非城的神情一定和梦里的一样,含着笑,眼里仿佛藏着春雨。 她的呼吸有些紊乱,胡乱了回了一声:“哦,随你的便。” 说完,她就挂断了电话。 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调整好自己的气息之后,才起身走出去。 有专门的司机送她,车子的玻璃是防弹的,看上去很厚。 她回头看,浩浩荡荡的十辆车跟在后面,到了主干道之后就十分默契的分插开,没入车流之中,看不出任何的迹象。 下午言西打来电话,约她吃晚饭。 到了约定的地点,保镖先在包厢里检查了一遍,才让乔南进去,过了一会儿言西就到了。 保镖作势要检查言西的包,乔南抬了一下手,“她是我朋友。” “三少说过,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接近你的人。”保镖说道。 “她不用的,谢谢。” 乔南再次声明,但保镖还是不放心,打了个电话出去,过了几秒钟,他收起电话,对言西做了个请的手势。 言西进了包厢后,门在背后关上,她走到乔南身边坐下,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这阵仗。” 她吐槽道:“比古时候面圣还要小心谨慎。” 乔南递了一个手提袋给她:“没办法,现在是特殊时期,他们也是听命办事的。这是给你买的口红,喜不喜欢。” 言西从手提袋掏出一盒的口红,是t家新出的主题口红套盒,她想要很久了,一直没舍得买。 她激动的抱了乔南一下,蹭着她的手臂撒娇,“乔乔,你怎么会知道我喜欢这个!” 乔南笑道:“当然是掐指一算,算出来的。” 其实是看到之前言西在朋友圈说过她的同事的新口红色号很漂亮,她记下来了。 “不错啊,又多个副业。”言西全然不信,但还是接了她的话。 她爱不释手的摸了摸套盒,然后感慨道:“不过,话又说回来,那位三少对你真的很上心,门口的保镖做的滴水不漏,还不是听命于他的?” 第337章 乔清如的那个孩子死了 不过言西也知道那位三少和她家乔乔有很大的渊源,乔乔曾经在梁公馆吃了很多苦,后来还因为那位三少失去了外婆。 即使是作为最好的朋友,她也不会去太过干涉乔南的生活。 所以她有分寸,知道话该说到什么份上。 但是无论如何,她都是站在乔乔这一边点。 “南苑怎么样?那一片区域还没建成南苑之前,我去玩过,风景特别的好,后来成了梁三少的私有财产,我们这些老百姓就没机会去了。” 乔南的目光顿了一下,看着窗外的夜色,眸色渐深,“和以前差不多,不过多了一片红玫瑰园,现在是冬天,还不到花开的时候。” 她想起来那时候她还在念高中,暑假和同学也去那片区域玩过。 回到梁公馆之后,急着和梁非城分享她的喜悦。 “三哥,那地方可漂亮了。” “有那么漂亮吗?”当时梁非城在看资料,头也不抬的反问了她一句。 “漂亮呀,“她附身在办公桌上,双手托腮,脚在身后有一下没一下的踢着,“要是能住在那就好了,一定每天都是好心情,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嘛。” 南苑正是海边一隅。 不过那一片区域是公共场所,想要纳为己有,是有难度的。 面对她的异想天开,梁非城不置一语,弯唇笑了一下,仿佛在笑着自家的傻孩子。 现在想来,他当时应该是记在心上了吧。 她收回思绪,胸腔一阵空落落的,心脏漂浮不定,她把菜单递给言西,“看看还想吃点什么?” 言西接过菜单,“我倒是不用了,看看再给十三加点什么,他最近复习辛苦。” 这时包厢的门打开,殷十三到了。 刚才乔南跟保镖打好招呼了,不用搜殷十三的身。 不过殷十三见这阵仗也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他师父果然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 他入座,紧挨着乔南,脸上看不出什么担心的神色,可乔南对他也算熟悉,看着他捏着拳头眉头微拧的模样。 不想让他想太多,也不想让他以为她不把他当成一个大人看待,解释道:“是有点小麻烦,不过不用担心。” 殷十三眉头稍稍舒展开,“反正你照顾好自己就对了。” 言西拍了一下十三的手,“还想吃点什么,长身体的未成年。” 殷十三瞪了她一眼。 乔南看着殷十三,若有所思。 想到昨天吃午饭的时候梁非城和她的谈话内容。 当时饭菜已经上来了,梁非城给她盛了一碗汤,放在她的面前,“先喝点汤。” 一顿午饭两人都没说话,梁非城吃的不多,放下筷子后,慢条斯理的喝汤,余光扫过乔南的脚踝。 乔南没有穿袜子,脚下踩着一双棉拖,露出一段白皙纤细的脚踝。 之前她回安城打算给外婆修墓时,中了枪伤,好在子弹只是擦过,并没有钻进肉里,伤口不算太严重。 伤好了,疤还没完全退掉,有半截的食指长度,因为皮肤白皙,十分显眼。 察觉到梁非城的目光,乔南也低头看了一眼,女人最忌讳身上留疤,但她不怎么在意。 但她好歹也是个女人,被男人这样看着,不自在的扯了一下裙摆,双脚交叉着,躲开了梁非城的视线。 梁非城看着她的小动作,眉眼藏着淡淡的笑意,“我叫人给你备点祛疤的药。” 说完这句话,他抬了一下手,示意小九和樊七退下。 乔南无声的看了一眼,猜到梁非城是有什么话要对她说。 不过她倒是有一件事对梁非城说,所以先开口了,“乔国良给我打电话了,说外婆的墓修好了。谢谢你。” 不管是从什么角度来看,梁非城都没有这么做的义务,乔清如是真的害了梁暮行,梁非城要恨整个乔家,没有人会多说一句什么。 可他帮她的外婆修了墓。 外婆生前教过她,与人相处,事情一码归一码,该道的谢,她不能落下。 梁非城目光停在她的脸上,眸色浅浅,平静的说:“破坏墓地的人也被抓起来送去城关派出所了,是乔国良的债主做的,我叫人多找了点由头,多关他们一段时间。” 这事乔南也知道了,“嗯,谢谢。” “南南,你不用跟我客气的。”梁非城声线略微往下压,清冷又有一丝喑哑。 乔南没说话,吃掉碗里的最后一口饭。 只听梁非城又说:“我之前跟你说过调查乔清如的事情有了些眉目。” 乔南刚放下筷子的手一紧,“怎么样?” 按照梁非城之前调查到的,乔清如当年生下了个男孩。 “乔清如的孩子被拐卖了之后,辗转几个地方被送入国内,在叶城的某个渔村。” 乔南的呼吸都停止了一瞬,“那男孩……” 梁非城继续说道:“男孩刚被送到那户人家没多久,那个村子就发生了洪灾,大半的村民丧命,包括收养乔清如儿子的那户人家。” “所以,那个男孩在洪灾中已经丧命了。”乔南皱起眉头,她实在是想不到乔清如的孩子的命运会如此坎坷。 梁非城点了点头,“没错,乔清如估计也是查到了她的孩子已经丧命,于是迁怒于你,想置你于死地。” 为什么? 就算乔清如的孩子丧命了,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毕竟她和乔清如母女相称那么多年,就算是养一条狗也会有感情的吧? 可是乔清如对她完全没有感情,她是乔清如的工具而已。 “难道她的孩子被拐卖和我有关?”否则,她想不出来乔清如要她命的原因。 “如果按照正常推理的话,可能还是和你母亲当年在买卖儿童的组织里的事有关,也许当初他们要拐走的人是你,但是阴差阳错的带走了乔清如的孩子。” 梁非城顿了一下,眉眼凝着一股寒意,“在她看来命丧洪灾的人应该是你,得知她的孩子死了,所以想要了你的命。” 乔南的脸色微微泛白,渐渐的冷笑一声,眼圈不自然的红了半寸。 此时此刻,看着殷十三,乔南在想,如果按照时间推算,乔清如的孩子如果还活着的话,也跟十三差不多大,十八岁不到。 可是,却死了。 第338章 郁闻州:乔乔,我想跟你聊聊 而同一时刻,郁闻州闲散的靠在主卧落地窗前的一张躺椅上。 房间里没开灯,只有庭院里的光线压进落地窗里,他本就是冷白皮,这样的光线下更显的苍白。 五官又十分的精致漂亮,每一寸都勾勒得十分完美,多一分显得秀气,少一分又太过阳刚。 邹助理走到门外时往里看了一眼,像是活活的看到美剧里的吸血鬼,漂亮得令人惊心动魄。 郁闻州低头,侧脸线条堪称完美,手里把玩着一张小寸的照片,眼底的情绪隐在一片阴翳的雾霭之下。 照片上俨然是十几岁的乔南和二十出头的梁非城。 邹助理在门外敲门,压低了嗓音说:“老板,景大少来看你了。” 郁闻州回过神来,随意的将照片反过来压在身侧的矮桌上,懒懒的说:“叫他进来吧。” 景荣迈着沉稳的步子往里面走,他一身西装革履,领带打的一丝不苟,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 “脑袋怎么样了?”景荣出国了几天,刚回来。 郁闻州满不在乎的说:“死不了。” 景荣走过去,碰了一下墙壁的开关,灯光亮起,突然来的光线刺眼,郁闻州眯了一下眼睛,两三秒后才适应。 景荣这才看到他之前长了不少的头发因为脑门上的伤又理成了寸头,脑袋上还缠了一圈纱布。 他抿了一下唇角,没有伸出手去碰一下,知道要是碰了,以郁闻州的性格一定会气得跳脚而暴走。 他嗯了一声,“看上去是不怎么严重。酒驾,你还真会给燕京城的交通制造麻烦。” “你也要来我面前念叨?”郁闻州冷嗤一声。 景荣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知道我向来实事求是,不喜欢念叨。” 郁闻州不置一词。 邹助理端了茶水进来,放在两人之间的矮桌上,然后就出去了。 景荣端起茶杯喝茶,听郁闻州忽然问他:“之前听你说过你的电脑技术是师承于冥神的?” “怎么突然提起这个?”景荣抬眸看他一眼。 郁闻州手指摩挲着水杯,“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来。你之前还说过,给我公司网络防火墙加固的,是现在的这个冥神,对吗?” “嗯,“景荣放下茶杯,“怎么,还是对冥神不死心,想将对方纳入你的麾下?” 郁闻州修长的手指握着水晶杯,意味深长的说:“的确很想让她留在我身边。” …… 吃完饭后,乔南先送殷十三回去,再送言西回去。 三人坐在车后座,乔南坐在中间,十三坐在她的右侧,言西坐在她的左侧。 吃饭时言西喝了点酒,中间殷十三不动声色看了她几眼,几次想要阻止她喝酒,但是一想到她失恋了,就没阻拦。 十三下车后,乔南才扶住言西的肩膀,让她躺在自己的腿上。 那酒的后劲有点大,言西的酒量虽然说不上太好,但还不至于醉成这个样子。 除非是心里藏着不开心的事,这时候最容易醉。 “言言?”乔南细声叫她。 言西的眼睛红红的,亮晶晶的,看着就像要掉眼泪。 听见乔南的声音,转过身抱住她的腰,呜哇的一声哭出来,“乔乔,我还没开始恋爱,就失恋了。” 乔南的心脏揪疼了一下,抱紧她,难怪今晚要喝酒。 不知道为什么,乔南想到了之前从言西包里掉出来的那张郁闻州的证件照。 言西的确提过几次她暗恋的对象,但一直都是点到为止,没有说对方是谁,或是在什么地方。 很神秘的一个存在。 如果她的直觉没有错误的话,言西暗恋的那个人,应该是郁闻州没错了。 言西哭够了,深吸了几口气,说出来的话都是鼻音,“到哪了?” “江滨路,再两个路口就到你家了。” “我今晚留下来陪你。”乔南说道。 言西立马爬起来,擦掉眼泪,摇头,坚决道:“不行,乔乔,你住我那不安全。” 她自然也是不能跟乔南去南苑的。 毕竟那是梁三少的地方。 乔乔和梁三少的关系又那么错综复杂,她不会这么不考虑朋友的感受,去那个男人家里。 “害,你别想太多了,我压根就没事,这不,喝了酒就是为了发泄一下嘛。 不就单相思嘛,我早就知道没有结果的,就是一时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坎,哭出来就好多了。” 但乔南还是不放心言西,她当初被苏清扬害得抑郁了,那种病听说很容易复发,虽然她很相信当初郁闻州帮忙找来的那个医生。 最后在言西家里留了一会儿,保镖们在门口守着,等言西睡着了,乔南才离开。 她刚进车里,就听保镖说:“乔小姐,可以回去了吗?三少刚刚打来电话。” 乔南愣了一下,拿出手机,没有未接来电,也没有任何的短信。 最新的微信消息还是她下午发过去的:【晚上我和言西吃饭,会晚点回南苑。】 因为她记得梁非城中午在电话里特地告诉她,他会回南苑吃晚饭,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打一声招呼。 可是梁非城没有回她。 她想到那个男人昨天吐血的样子,又想到他附身看着她,眼神里含着春雨,静默无声,却激起了她心湖一阵阵的涟漪。 这些画面太不真实了。 她静默了两秒,才冷静的开口:“回南苑吧。” 车子平稳和快速的朝着南苑开去。 那一片如今变成了私有财产,过了高架桥之后,除了偶尔运输货物的卡车之外,没有其他车辆了。 就在车子开出十字路口时,忽然看到前面一辆迈巴赫横停在路中间。 前方开车的保镖踩了刹车,严肃冷沉道:“乔小姐,请您系好安全带。” 与此同时,分散在其他车道的车子飞快的聚拢过来,将乔南的车子密密实实的包围在其中。 浩浩荡荡的车队在十字路前形成了一个屏障。 乔南眯了一下眼睛,借着路灯的光线看过去,车牌号码很熟悉,她向来记性好,认出了那是郁闻州的车。 下一秒,她的手机传来一条微信:【乔乔,我想跟你聊聊。】 第339章 爱情于我而言可以舍弃 郁闻州打开车门下车,对面浩浩荡荡的一列车队将乔南严严实实的包围在中间。 他眯了一下眼睛,纤长的睫毛往下压了压,弯唇一笑。 看到梁非城将乔南保护的这么好,他既是安心的又是嫉妒的。 原来,他还是输给了梁非城,如今连保护她都成了奢望。 他漫不经心的走到车队前方,最前方的那辆车里下来一个身材魁梧,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 目光对上,与男人冷肃的目光不同,郁闻州半点攻击性都没有,反倒是像在闲庭信步,透着股玩世不恭的公子哥的气韵。 郁闻州透过挡风玻璃看进去,车厢里昏暗,只能看到前排的两个人看不到后排的乔南。 “请郁少让一让,我们还赶着回南苑。”保镖冷肃点目光没有半点妥协。 郁闻州蜷起食指,在拇指上的羊脂白玉扳指上摩挲了几下,懒懒的抬眸看他,“我找的是乔南,你一边去。” “知道你们是为了保护她,所以不为难你了。” 保镖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他头上的纱布,“郁少有伤在身,已经很晚了,有什么事可以电话里说,见面就免了。” 忽然保镖的蓝牙耳机里传来一道声音:“让他上车吧。” 说话的人正是乔南。 保镖听到乔南的话,没有在第一时间放行,而是按着蓝牙耳机,说:“乔小姐,我们的职责是安全送你回南苑,三少已经打过电话了。” 这话里提醒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梁非城轻易不自己下命令,但一旦下了命令,就是不容更改的,保镖在他身边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人敢撼动他的威信。 郁闻州目光停在他的脸上,虽然听不到乔南说了什么,但从保镖的话里也不难猜出来。 他看向车子的方向,目光复杂而深邃。 郁闻州直接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出去,好在这一次对方没有将他拉入黑名单,电话拨通,他直接按了免提。 “梁老三,你的手下有几句话要对你说。” 说完这句话,郁闻州拿着手机冲保镖扬了一下下巴。 那保镖似乎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站在原地嘴巴微张,完全没料到郁闻州不按常理出牌,直接给三少打电话。 愣了几秒,才对电话里对男人简单说了来龙去脉。 “三少,您放心,我会尽快将乔小姐安全送回到南苑。” 电话那头,男人低沉的嗓音混着寒风从手机飘出来:“郁闻州,看在南南开口的份上,我给你十分钟。从现在开始计时。” 后半句是对保镖说的。 说完,电话就传出了嘟嘟嘟的忙音。 郁闻州嗤笑一声:“小气的男人。” “郁少,已经过去十秒了。”保镖面无表情的说,他看着手腕的秒表,宛如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郁闻州冷笑着咬了一下后槽牙,果然是梁非城养出来的! 他从车队前面走过去。 走到乔南的车旁,他拉开车门坐进去,先是闻到了一股酒味。 梁非城派出来保护乔南的人自然不可能犯这个错误,所以这酒就是乔南喝的。 他当即皱了一下眉头,关上车门的手指抓得紧而泛着青白的冷意,“喝酒了?” 乔南回答道:“我没喝,是言西,她喝醉了,在我怀里大哭了一场。” 她说完,没有从郁闻州的脸上看到任何的表情变化,但是郁闻州这样心性的人不会轻易叫人看出他内心的想法。 “言西告诉你了?”郁闻州挑眉。 乔南攥紧手指,果然是这样的。 她深吸一口气,觉得肺里浑浊像混着玻璃渣,“言西不会说这种令我尴尬的事,是我猜出来的。” 想到言西抱着她痛哭的一幕,她的心揪了一下。 “你果然很了解言西,言西也是这么跟我说的。她是个好女孩,”郁闻州靠在椅背上,平静的说,“不过她不适合我。” 后半句,乔南是同意的。 不是言西不够好,是言西太好了,心思干净是个宜室宜家的女孩,然而郁闻州的性子太过张狂,不是言西能够把控得住的。 乔南侧着脸看着郁闻州,说:“你是个好老板。既然言西不想让我知道,你就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过吧。” 郁闻州想抽烟,手指愈发粗重的摩挲着扳指,喉结滚动,“如果不是我们父母之间的关系,你会因为言西疏远我吗?乔乔,我要你一句实话。” “郁闻州……” 乔南刚开口就被郁闻州打断,他自嘲的笑了一下,“既然我们的父母关系匪浅,你还连名带姓的叫我未免太生分了,叫我闻州吧,一个名字而已,你这么叫我,我心里多少能舒服点。” 他呼出一口气,目光含着笑意的看她,他明明是笑着的,可乔南却觉得他的眼睛亮得惊人。 “你是不是想说,我们从未亲近过,又何来的疏远?” 这话的确是乔南心里所想,可她没想过那么冷漠的说出来,也不会说。 她的心不是石头做的,他们其实可以成为亲近的朋友,奈何老天捉弄,将感情的枷锁束缚在他们之间。 郁闻州太好了,就算他不可一世,可这也是他的人格魅力所在。 她曾经在网络上看到过关于郁闻州的评价,其中有一条十分的贴切:像个大男孩的男人。 他的好,她是见到过的,所以她更加知道他的心是柔软火热的,这样的一颗赤子之心,她碰不得。 更遑论,他们的父母辈之间牵扯出来的陈年旧事。 在面对这样的郁闻州,她再也没办法做到冷漠对待。 “我想说的是,不会。我不会因为言言而疏远你,你是你,言言是言言。” “但是闻州,对不起。” 她一颗千疮百孔的心早在很多年前就交付给了那个人,感情的枷锁又何尝没有束缚在她的身上? 她知道自己在劫难逃,画地为牢,终身都逃离不开了。 郁闻州静默了一瞬,忽而浅浅的笑了一下,“乔乔,你可以不爱我,但不要怜悯我。爱情于我而言可以舍弃,我只是放不下你而已。” 第340章 三少没吃晚饭 靠近南苑的这条路上过了好久才有一辆运货物的卡车经过。 那司机看着马路上浩浩荡荡的豪车,心中大骇,下意识的加快车速,免得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卡车经过的声音隐隐约约穿进车厢里,乔南看着郁闻州那双亮得惊人的黑眸,忽而觉得于心不忍。 目光一寸寸的暗下来,声音微颤:“你这又是何苦,” 一声轻笑:“谁叫我是郁闻州。” 他轻易不喜欢人,可一旦喜欢上了,就仿佛镌刻在骨血里了,要将她放下,那就得刮骨剜肉,先去掉自己的半条命。 可偏偏他是郁闻州。 郁闻州心想,如果不是因为父母辈的事情,他就能光明正大的继续喜欢她,对她好,而不是明里暗里的都要和她保持距离。 一面是母亲,一面是乔南。 他不想将上一辈的错误强加在乔南身上的后果是,他要受到这份谴责的反噬。 爱而不得,有时候真的会将人逼疯。 可他不想再做出任何会伤害到她的事情,他也不能容忍自己阴暗的心理占据上风。 所以,他只是想见她一面而已,什么都不做,就说说话。 乔南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在郁闻州心里的分量变得如此之重。 她不知道,感情这种事,是润物细无声的,以往每一次的渗透都是无意识的,可突然到了那个点上,才给人猝不及防的撞击。 然后,郁闻州就明白了,他深深的爱上了这个女人。 郁闻州忽然侧过身子,往乔南的方向压过去,却和她保持了一点的距离。 低头在她的左耳边,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你当初帮我公司的网络加固防火墙的时候,帮我抵御梁非城的网络攻击时,就应该想过,我不是那么好找惹的人。” 乔南身子一僵,正要后退,郁闻州眼疾手快的握住她的胳膊,“乔乔,南宝,你叫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乔南眸光剧烈的颤抖,“你怎么?” “怎么会知道吗?是我知道的太迟了,如果我早点知道,就不会给郁绍庭可乘之机,不会让你受这么多的苦。” 既然被他知道了,乔南心里也释怀了,笑了一下,“我看你是后悔没早点知道,好将我纳入你的麾下。” “所以为什么一直不答应我的邀请,是我给出的条件不够诱人吗?”他看着乔南的眼睛。 “不是,”乔南摇头,“一开始没打算继续做这个,我只想要那笔奖金。” 郁闻州失笑,这话要是被外面那些想尽办法都想打败这个天才黑客的人听到,不知道会不会直接给气死了过去。 他看着乔南,心里的欢喜又多了几分,可随之而来的是对母亲的歉意,这是一种背叛。 他收回视线,也和乔南拉开了距离。 两人静默了几秒,眼看梁非城给出的十分钟快到了,郁闻州虽然心里对梁非城嗤之以鼻,但这个节骨眼上,他不能将乔南暴露在外面太久。 他打开车门。 乔南忽然开口:“闻州,你在我家里看到过我的一张照片吗?” 这话她一直都想问了,只不过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她怎么都找不到从梁非城的怀表里抠出来的照片,唯一的可能性指向的是郁闻州。 郁闻州侧着脸的轮廓被路灯的光渡上了一层橙黄的光晕,他回过头看她一眼,眼底藏着深深浅浅的笑,“什么照片?” 乔南看向他的眼睛,摇了摇头,两秒后,说:“没看到就算了。” 郁闻州反手关上车门,朝着自己的车子走过去。 邹助理下车开门,他弯腰坐进去,“开车。” 车子开离大道,一束束的灯光压进车厢内,郁闻州靠在椅背上,抬手按了按眉心,另一只手将下车窗,冷风灌进来。 他才觉得舒服多了。 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张小寸的照片,用拇指和食指捏着,唇角划开一道涩然的弧线。 “让我再自私一次吧。” 回到南苑的时候,已经快夜里十一点了。 乔南从车上下来,就看到门廊下亮着一盏灯,在冥冥夜色中,让她想起曾经在安城和外婆相处的时间。 那是家的感觉。 落地窗前茶茶贴着玻璃垫着脚,摇晃着它的尾巴。 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 这句诗就这么毫无预兆的划过脑海。 乔南心湖好像裂开了一条缝隙,猝不及防的一股股暖流灌入心肺之中,胸腔一阵阵的发热。 她深吸一口气,才将发红的眼圈克制下去。 保镖走在她面前,要给她开门,她挥了一下手,“我自己来吧。” 她推开门进去,茶茶欢快的在她的脚边转圈,呜呜呜的撒娇,乔南弯腰将它抱起来,扫了一圈。 诺大的客厅里没有其他人。 刚才的那一瞬间, 她不知道自己的心里在希冀着什么。 抱着茶茶正要上楼,厨师从楼下的佣人房间里出来,一见到她,客客气气的打了一声招呼。 “乔小姐。” 乔南颔首。 “乔小姐怎么回来的这么晚,晚饭时,三少等了你好久。” 乔南抱着茶茶的手一僵,想到他中午在电话里说的,南南,我晚上回南苑吃饭。 而她和言西吃饭之前,给他发过信息的,但是他一直没回,也没有一通电话。 没想到他一直在等着。 她走上了楼梯,突然脚步顿了一下,回头问道:“那他吃了吗?” 厨师摇头,“一口都没吃。” …… 梁非城坐在落地窗前,矮桌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 他看着监控视频里,走进屋子的乔南,看着她弯腰抱起郁闻州送给她的那只狗。 她眉眼凝着浅浅的笑,手心抚摸着圆滚滚的狗头,好像所有的温柔都给了那只狗。 他忽然觉得好笑又好气,就像当初乔南说的,什么时候一只狗都有资格跟他相提并论了。 然后他就看到厨师从房间出来,不知道和她说了什么,但是他大概又能猜到什么,呼吸忽然停滞了一下。 厨师说完后,她的眉头蹙了起来,唇角抿得很紧,他心里突然一阵酸胀。 突然,他的房门外传来敲门声,三声,不轻不重的力道。 第341章 我又没答应你什么 因为乔南上了楼之后的监控视频,梁非城没有打开,所以并不知道敲门的是乔南。 更确切的说,没有想过她会在这个时候来敲门。 敲门声响了三下之后,便停下来了,是他身边的人一直保持的习惯。 梁非城手指在电脑键盘上点了一下,关掉监控,靠在沙发的靠背上,清冷道:“进来。” 门打开,他正要开口,结果看到站在门边的乔南。 她手里抱着那只郁闻州送她的博美,身上穿着一件米白色的大衣,纯白色的高领毛衣围在纤细的脖颈周围,衬得一张小脸格外的精致白皙。 她缓缓抬眸,眼眸似水,唇若涂朱。 他搭在腿上的手指不动声色的攥了起来,慢悠悠地收回视线,盯着已经暗了的电脑屏幕。 “回来了。”声线很平静。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光线昏暗,从乔南的角度看过去,他的侧脸线条显得有些冷硬,薄唇轻抿着的模样和他生气时所差无几。 她站在门边,明明房子的门窗都紧闭着的,可她还是觉得好像有一阵寒风从她的后面吹来,后脖颈连接着背脊一阵阵的发凉。 脑海里一幕幕都是曾经在梁公馆不好的回忆。 原来都过了这么久,有些记忆就像镌刻在脑海中一样。 她忽然觉得呼吸困难,浑身上下开始一阵密密匝匝的疼痛。 急得转身要逃离,却是梁非城已经大步从房间里出来,一把扣住她的手臂,将她的身子往回拉。 “敲门进来话也不说一句,什么意思?”明明心里觉得不舒服,可见到她,还是不自觉的软了声线。 乔南恍惚了一下,猛地从过去的梦魇中挣扎出来,悲痛瞬间抽离,回头就看到梁非城略显苍白的脸。 后背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她像生了一场大病,整个人宛如虚浮于地面。 “南南?”梁非城叫着她的名字。 乔南咬着牙,才堪堪将那些负面的,消极的情绪压制住。 今非昔比了,她和梁非城早就不是那样的关系。 眼前的他还是他,只不过此时他眼底没有半分的的恼怒和狠煞,深褐色的眼瞳透着润泽的光,漂亮得像两颗琥珀。 那双眼睛望着她,眼神复杂而深邃,隐隐透着几分耐人寻味的委屈。 像一只……大狗。 乔南被自己的这个想法逗得心情好了点,面不改色的说:“本来就没什么事,你是南苑的主人,回来向你通报一声,让你看到我,就行了。” “就这个理由?”梁非城盯着她的眼睛,试图从这个小骗子的眼睛里看出点什么。 可乔南反问他:“三少以为?” 他以为…… 梁非城咬着牙,他能以为什么呢? 本以为他会问她郁闻州的事,没想到他只字不提,握着她胳膊的手按按发紧,斜靠在门框上看她。 乔南被他这样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却是忽然间梁非城说:“你刚刚是不是以为我生气了?” 乔南愣了愣,抿着唇没回答。 但答案已经揭晓了。 梁非城保持着握着她胳膊的手不动,声音轻柔,像一阵春风,将阴霾吹散,“我没有生气。” 乔南的脑海里想到今天下午她发过去的那条微信,梁非城没有任何的回复。 没有生气吗? 她是不信的。 然而梁非城好似看穿她的心思,在她还没开口之前,低沉道:“如果你是说下午没有回你微信那件事,我不是生气,只是有点不开心。” 梁非城,一个手握燕京城顶尖财富和权利的男人,用不开心这种简单粗暴的词来形容自己的情绪,多少是有点骇人听闻的。 乔南一时没能将他说的话和他这个人对上,恍惚了一下,才发现自己一直盯着他的眼睛看,急忙移开视线,“有什么好不开心的,我又没答应你什么。” 她的确没有答应他什么,梁非城知道自己在钻牛角尖,活了快三十岁了,说出去不知道有多丢脸。 乔南问他:“所以你就用不吃晚饭来表达自己的抗议?” “没胃口。”梁非城回答的很简单,他回来之后的确在等她,但没有胃口也是真的。 今天处理了一大批的文件,年底了,并不是真的不忙,再加上他身体的原因,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状态比以前差了很多,忙完后根本一点胃口都没有。 小九几次提出叫梁伊回来帮忙,都被他否决了。 乔南的不目光悄无声息的划过他略显苍白,却英俊得不真实的脸,哦了一声,说:“那没什么事,我就回房了。” “不再聊聊?”梁非城还是没松开她的胳膊,乔南也早就忘记了这一茬,突然被他攥了一下,这才侧头看一眼。 他抓着的力道并不会让她觉得不舒服,甚至是若有似无的。 可他的手指骨节紧绷而发白,可想而知是用了多大的力道在隐忍克制。 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就是堵得慌,呼吸只进不出,堵得她的双肺和胸腔一阵阵的发痛发胀。 不适感引起了强烈的生理反应,眼圈有些发热发酸。 终于呼出一口气,说:“不了,打扰三少休息了。” 然后将梁非城的手抓开。 梁非城看到她转身的背影,咬着牙,下颚线抽动了一下,哑声说:“晚安。” 乔南的身形顿了一下,“晚安。” 梁非城回到房间后一直坐在落地窗前,盯着黑掉的电脑屏幕,什么也没做,任凭时间从他身上流走。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房间外又传来敲门声,他呼吸慢慢的,沉声道:“进来。” 可过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人开门进来。 他的脑海里想起那个女人的脸,可又觉得不可能,她应该已经躺在床上了。 但还是起身走到门边,拉开门把,门外没有人。 然而门口放了一张椅子,椅子上放了一碗热腾腾的面,白色的面条,荷包蛋,青菜,表面上撒了一层葱花。 卖相不错,还是熟悉的配方,但是味道…… 梁非城想起那个一般人煮不出来的味道,唇角轻轻勾了一下,眼底闪过一线潋滟的光泽,心里好像一下子就被填满了。 第342章 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乔南反手关上房门,打开主卧的灯,随手将大衣丢在沙发上,然后去衣帽间拿浴袍去洗澡 这么晚了,就没泡澡,简单淋完浴,擦了擦不小心弄湿的发尾,本想躺下休息,但目光扫过柜子上的吹风机,就想到了前天晚上梁非城将她按在镜子前面,给她吹头发的一幕。 手指攥了攥,最终还是拿起吹风机,吹干发尾,走出浴室。 坐在床上,余光扫到床头柜上好像多了个东西,定睛一看,她的注意力就全部被吸引了过去。 那是一个八音盒,十分眼熟。 玻璃罩里是个雕刻得十分精致的女孩,如果仔细看的话能看出和她的眉眼有七八分的相似,分明就是她十几岁时的模样。 她当然熟悉了,因为是她毕业典礼时梁非城送给她的。 不过这个八音盒不是在梁公馆她以前住过的房间里吗? 不用想也知道,是梁非城拿来的,如今他还将这个东西拿到她面前做什么? 她靠在床头上,侧头看了一眼,呼出一口气,伸手将八音盒拿过来。 手指摸到八音盒底座的旋转按钮,转了半圈,八音盒里缓缓流出动听悠扬的钢琴声。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还能用,这倒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不过梁非城的东西都是定做的,只要砸了足够的钱,质量肯定过关。 八音盒底座是白色的,表面镶嵌了一圈的蓝宝石,巴掌大的八音盒,镶了九颗,在灯光下闪烁着迷人又神秘的光彩。 …… 而与此同时的边境小镇,昏黄的路灯将偏僻角落里的那栋斑驳的破楼也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郁绍庭靠在沙发上,他没有戴眼镜,额前的发丝随意的垂落,整个人看上去年轻了几分,却更透着几分邪祟。 他轻轻的将乔北北搂在怀里,低头看着她扑闪的睫毛,不时的张嘴打哈欠,一眨眼,睫毛上就沾了点水汽。 “去睡觉?”他低声在她耳边说道。 乔北北的耳廓一阵阵酥麻,偏过头躲了一下,又忍不住的往他的怀里钻,回答他:“好。” 郁绍庭直接将她打横的抱起来,乔北北双手抱住他的脖颈,将自己的耳朵贴着他的胸腔。 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衣,能清晰的感觉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一颤一颤,她的心跳很快就和他的保持在同一个频率上了。 自从那天郁绍庭跟她表明了心意,他整个人像变了一样,各种顺着她,宠着他,好像一下子又回到了在燕京城的时候。 甚至比那个时候还要好。 所以,她相信他说的,他其实是喜欢她的,那些女人不过就是做做样子罢了。 以至于她越发的粘着他,尤其是她的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一家三口在一起的感觉让她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 都快忘记了现在的他们身处于毁灭的边缘。 “绍庭,你觉得我肚子里的宝宝是男孩还是女孩啊?”乔北北被他放在床上,可双手还是舍不得松开他的脖颈。 而看样子郁绍庭是不想伤到她,保持着弯腰的姿势,偏过头去看她,轻轻一笑:“男孩女孩都好。” “那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乔北北娇俏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空出一只手摸了摸郁绍庭的下巴。 他的下巴冒出细微的胡茬,在她看来他全身上下所有地方都比不过他都下巴来得性感。 她爱不释手的摸了一下,却被郁绍庭扣住手腕,然后顺势将她放倒在床上,“都是要当妈妈的人了,不能再做这么危险的动作了,如果我没有抱紧你的话,摔了怎么办?” 乔北北仰头,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我知道你会抱紧我的啊。” “就这么相信我?”郁绍庭的眼底飞速闪过一丝什么东西,快到乔北北都没有捕捉到,转瞬即逝。 “我当然相信你。”乔北北弯唇,唇畔隐隐露出两个梨涡。 郁绍庭给她拉好被子,“快睡吧。” 乔北北的手从被子里伸出去,拉住他的手,撒娇道:“你陪我睡。” 郁绍庭脱掉鞋子,躺在她的身边,将她搂进怀里,拉好被子盖上。 乔北北在他的怀里高兴的笑出声来,郁绍庭低头看她,眼底似乎也染上了几分笑意,说:“不是早就困了吗?快睡吧。” 乔北北抓着他的手,手指穿过他的指缝,与他十指相扣,笑眯眯的说:“你还没告诉我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呢。” “男孩,”郁绍庭终于招架不住她的软磨硬泡,抬手捏了捏她的脸蛋,“我喜欢男孩。” “我就知道。”乔北北一笑。 乔北北是真的困了,尤其是怀孕后她十分的嗜睡,其实早就想睡觉,但就是舍不得和郁绍庭分开,一小会儿的时间都舍不得。 等乔北北睡着了,郁绍庭缓缓睁开眼睛,一双清明的眼睛没有半分的睡意。 他垂眸看了一眼怀里的人,低声唤她:“北北。” 没有回应。 他动作轻柔的将她放在枕头上,然后掀开被子下床,走出房间,反手关上门。 他沿着甬道往外走,拿出门禁刷了一下,铁门打开,他走到第二扇铁门前的楼梯,转身往上走。 楼上和楼下的格局差不多,郁绍庭刚走上去就看到丹尼尔和两个女人之间的活春.宫。 嗤笑一声,他斜靠在门框上点了一只烟,半点目光都没有往那边再看。 等到丹尼尔结束了,两个女人衣不蔽体的从他身旁匆匆走过,他才掐掉烟头,听见丹尼尔餍足后沙哑的声音传来:“庭,你终于舍得从你那个宝贝的身边离开了?” “一股子骚味,洗干净,楼上说吧。” 郁绍庭率先上楼,过了一会儿,丹尼尔穿着白色的浴袍往沙发那走过去,手里端着两杯红酒,递给了郁绍庭一杯。 郁绍庭的手拂了一下,没接。 丹尼尔将杯子放在他面前,说:“你真的被那个乔北北的女人给迷得神魂颠倒了?” 郁绍庭将烤好的雪茄点上,浓厚的烟雾散开,他低低沉沉的笑了一声:“连你也这么觉得,那她肯定也是这么认为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丹尼尔眯着眼,作为中文十级的他,也不能一下子领悟郁绍庭话里的意思。 郁绍庭弯唇:“你说呢。” 第343章 四面楚歌的局面,委屈你了 丹尼尔靠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晃了晃手中的红酒,酒水在高脚杯里漾出迷醉人的光芒。 “你的意思是说,你跟她还是逢场作戏?” 郁绍庭夹着雪茄的那只手顿了一下,不动声色的衔住烟嘴,嗤笑:“也不能完全这么说,我还是挺喜欢她肚子里的孩子。” 丹尼尔冷冷的嘲讽道:“东方人的通病,多子多孙的美好愿望?” 紧接着,他疑惑道:“她被你骗了一次,怎么还会相信你第二次?你们不是有句古话叫做吃一堑长一智,难道上次的事情还不够给她长教训的吗?” “年纪到底还是太小,没什么社会经验,”郁绍庭评价着乔北北,“而且心思简单,再加上怀孕的女人反应能力都比较慢。在她有所怀疑时,立马给她一个糖衣炮弹,她就会忘记之前的顾虑了。而且,她越发的依赖我,现在就算我赶她,都赶不走了。” 丹尼尔放下酒杯,双臂环胸都看着他,称赞道:“你哄女人倒是有一套,过去有过很多经验?” 他鲜有和郁绍庭这样聊天的时候,一是因为之前四处躲避四方人马的追踪,二是郁绍庭这个人看似温润,实则阴沉得很,这样的人很难让人能和他坐在一起聊天。 但是现在,丹尼尔听他说的头头是道,忽然就来了兴致。 郁绍庭冷笑:“哪有什么经验,对付北北这样简单的女人比经商和贩卖、研制新型违禁药物要来得简单多了。” 要真的算起来,除了以前在床上的伴侣之外,乔北北是他唯一一个需要用心思去周旋的女人。 而且乔北北和那些床伴不同。 那些女人一开始要的就是金钱和虚荣心,而乔北北要的是感情,他独一无二的感情。 乔北北太简单,她对待感情很纯粹,没有丝毫的杂质。 这在他眼里未免就成了个笑话和利用的工具。 “那可未必,”丹尼尔拿起酒杯,晃了一下,喝了半口,说,“有些女人看上去人畜无害的,谁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他盯着酒杯,仿佛陷入了回忆中,“当初冥神卫央和你父亲的关系也是不错的,两人算得上是朋友,而且冥神看上去就是个娇俏的小姑娘,可后来还不是说出卖就出卖你父亲?” “但我父亲不相信那个女人,要不是郁显礼从中作梗,我父亲就不会死在海上了!”郁绍庭直接掐断手指上燃着的烟。 当初卫央说要脱离父亲的团队,父亲表面上是答应了,并且还说了些漂亮的场面话,心里还是不放心,所以委托郁显礼偷偷把卫央处理掉,当时郁显礼明明在电话里告诉父亲卫央已经被他处理掉了,父亲才掉以轻心。 才有了后来卫央加入s组织,再曝光父亲的事情发生。 所以,这笔帐,他不仅要算在乔南身上,郁显礼父子同样不能放过! 当初郁闻州去了亚三角,本可以取走他的性命,没想到他的命这么硬! 但是,下次就没这么走运了。 丹尼尔将红酒杯再次递过去,这一次,郁绍庭接了过去,仰头,把红酒喝掉,放下杯子,往沙发上一靠。 呼吸深沉,“出境的关口已经被梁非城和郁闻州的人盯死了,国内的各个地方也都盘查过去,他们很快就会想到我们回到了老地方,到时候瓮中捉鳖,可就真的插翅难飞了。” 丹尼尔咬着牙,“他妈的!难道我们就要被困死在这里吗?” “只要将乔南捉到,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你说的倒是容易,”丹尼尔冷哼,“问题是现在要怎么捉到乔南?” 郁绍庭眸色清寒的看了他一眼,丹尼尔脸上的神情立马顿住,眼底竟流露出了一丝丝的恭敬。 只听郁绍庭缓缓的说:“我自有办法。” 郁绍庭回到楼下,开门进去就看到乔北北坐在床上,两眼无辜的看着她,眼睛红红的,布满了泪水。 一见到他泪水就止不住的往下掉。 郁绍庭皱了皱眉头,刚要开口。 “绍庭,你去哪了?”乔北北慌忙从床上下来,小跑过去,环住他的腰,靠在他的胸膛上。 她的泪水滚烫,湿透了他的衣襟,透过薄薄的衬衣,熨贴在郁绍庭胸膛的肌肤上,那个地方刚好是他心脏的位置。 他仿佛被烫了一下,心头灼烧出一个洞。 有点疼。 这种清晰的感觉是前所未有的强烈,霎那间弄得他很是狼狈。 手下意识的抱住她的身子,低声问她:“怎么了?” “我做噩梦了,”乔北北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梦到你被子弹打中,流了好多血,我好怕,我好害怕。” 郁绍庭松了一口气,轻笑:“傻瓜,梦境都是相反的,我好端端的怎么可能会中枪呢?你啊,就是孕激素影响的,别想太多。 低头看见她光着脚,连拖鞋也没穿,皱了皱眉头,将她打横的抱起来,“怎么还是像个孩子一样。” 乔北北难为情的缩在他的颈窝,“我本来就是小孩子嘛,我在念大学的同学还都是家里的小宝贝呢。” 郁绍庭将她放到床上,坐在床边,捏了捏她的鼻头,“对,你也是小宝贝。” 乔北北脸颊羞红,望着他,眼角还挂着泪水,郁绍庭觉得碍眼,抬手用拇指擦掉,“一个梦而已,看把你给吓的。” “本来梦里没哭,可我醒来没看到你,一下子就慌了神,你刚好进来,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对了,绍庭,你不是陪我睡么?刚刚去哪了?” 她将郁绍庭的手抓下来,紧紧的握在手里,眼睛一瞬不眨的看着他。 郁绍庭唇角微微勾起,给了她一个安心的微笑,“心里有点烦,在外面沙发上抽了根烟。” 乔北北果然在他身上闻到了一股烟味,刚才还在想他身上怎么会有烟味呢。 “怎么了?”她不放心的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郁绍庭反手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没发生什么事,就是想尽快给你和孩子安排一个安稳的地方。现在四面楚歌的局面,委屈你了。” 第344章 换取你和孩子能光明正大生活的机会 乔北北哪里听得了郁绍庭说这样丧气的话,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不委屈,只要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怎么样都不会委屈。” 她怎么会觉得委屈呢? 现在的她什么都不求。 她从小就不被家里人待见,其实她的心里又何曾不渴望一个家。 “可是北北,”郁绍庭另一只手将她脸颊边的头发别到耳后,温柔的说,“这不是长久之计啊,现在我们出不了国,一旦梁非城和郁闻州的人找到我们,你知道要面临着什么吗?” 要面临着什么? 乔北北看着郁绍庭英俊温柔的脸,好像被一闷棍打回到了现实。 是啊,她怎么忘了呢? 郁绍庭是被通缉的毒枭,一旦被抓获,面临的就是死刑了。 可梁家和郁家一定有法子可以让他免于刑罚,比如设计让郁绍庭假死,之后用一个新的身份活在这个世上,根本不是难事。 可难就难在梁家和郁家不会这么帮他,相反,最想将他抓获的,就是梁非城和郁闻州。 因为他们要给表姐讨回一个公道。 所以现在问题的关键,就在表姐身上。 她紧张的抓住郁绍庭的手,“你说,如果我表姐不追究了,梁非城和郁闻州是不是就不会咬你咬到这么紧?” “当然,闻州和梁非城都喜欢乔南,乔南的话他们自然会听,不过北北,我之前做过的事,乔南不会轻易放过我的。” 乔北北眼圈倏然一红,“不是你的错,是表姐的生母害得你年幼时就失去了父亲,不是你的错,你只是也想给自己讨回一个公道而已。” 他何尝不是一个可怜人? 以前是她不懂,可现在,她越想越心疼。 郁绍庭摸了摸她的头发,乔北北的眼泪控制不住的掉下来,郁绍庭给她擦掉眼泪,哑声说:“怎么又哭了?” “我会帮你的,绍庭,只要我回去向表姐求情,她一定会看在孩子的份上,看在我和她的情分上,不会对你赶尽杀绝的。” “傻瓜,没有那么容易的,而且,我不会让你铤而走险,梁非城不是善茬,闻州狠起来的时候更不会怜香惜玉,我不能让你回燕京城。” 乔北北止不住的摇头,“可是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在这里坐以待毙啊,你不要担心他们会对我严刑逼供,表姐不会答应他们这么做的,而且就算真的逼我,我也不会供出你的下落。 但这样做可以换得你的一线生机,我愿意去。” 我愿意去。 郁绍庭眯了一下眼睛,眼底有什么东西飞速划过,闪动着熠熠的光芒。 “会有办法的,”郁绍庭搂着她躺下,给她擦掉眼泪,吻了吻她的额头,说,“即使是死路一条,我也不会让你为了我去冒险,北北,你和孩子对我来说很重要。” “可是你对我和孩子来说也很重要啊,你就让我回去吧。”乔北北哽咽的说,缩在他的颈窝,身子在细细的打着颤。 “无论如何我是不会让你回燕京城求乔南的,我会想出法子的,与其让你去求乔南,我还不如自曝,换得你和孩子能光明正大的生活。 只要你跟警察说你是被我抓来的人质,你什么都不知道,他们不会对你怎么样。” “不要!”乔北北忽然情绪激动的抱住他,浑身止不住的颤抖,颤抖的弧度慢慢变大,她根本控制不住这样的恐惧。 郁绍庭紧紧将她搂在怀里,听见她带着哭腔的声音从他的怀里传出来,“你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 难道你真的不管我和孩子了吗?当初不是你叫我把孩子生下来,你会保我们平安吗? 你敢再说这样的话,我真的会生气的! 我表姐是个好人,她一直对我很好,她不会这么狠心让我的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父亲的,绍庭,你就让我回去吧。” 郁绍庭轻轻的抚着她的后背,“好了,这事以后别再提了,看你,流了这么多眼泪,先躺好,我去拿毛巾给你擦擦脸。” 他动作轻柔的松开她,掀开被子起身往浴室走去。 乔北北揪住被角,眼睛红通通的看着他的背影。 第二天乔北北又看到了那个女人。 当初她来的第一天,跪在郁绍庭面前,故意让她以为她在给郁绍庭解决生理问题的那个女人。 现在她才知道,那根本就是郁绍庭用来故意刺激她,让她断了念想的障眼法,而眼前这个女人也是个瘾君子。 为了拿到药,什么都听从郁绍庭的吩咐。 今天她又是来求药的,可是这会儿郁绍庭不在。 乔北北从铁门内看了她一眼,示意保镖开门,保镖迟疑了一下,乔北北说:“我在里面很闷,想找个人说说话。” “可是老板吩咐,没有他的允许,其他人不得入内。” 乔北北冷哼一声:“我现在肚子里可是怀着你老板的孩子,我心情不好,对胎儿的发育也有很大的影响,你担待得起吗?开门!” 保镖犹疑再三,最后还是把门打开了。 那个女人跟在乔北北身后进去,在拐了一个弯之后,铁门外的保镖就看不到他们了。 乔北北突然停下来,女人差点撞到她的身上,急忙停下,“乔小姐?” 乔北北回头看她:“你想拿药是吧?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我可以拿给你,就当是为我的孩子积德了,但是屋子里的药很多,我不认得,你跟我进来吧。” 说着,她推开房间的门走进去。 女人战战兢兢的跟着乔北北进了郁绍庭的卧室,架子上摆了一个长条形的盒子。 乔北北走过去,将盒子的盖子掀开,里面大大小小,琳琅满目的装着各种各样的药。 那女人一看到她要的药,急忙就要伸手去拿,却被乔北北伸手阻拦了一下。 “急什么,”说着,乔北北拿着女人打算拿走的那一支乳白色的药,问她,“这里面的药你都认得吗?” 女人点头,“认得的。” 乔北北指了一下其中一支透明的药剂,“这是什么?” “这是新型的致幻剂,会让人短时间内产生幻觉的药。” “哦,”不是她要找的,她的手指有意无意的在药剂上游走,又指了指其中一支装了白色粉末的管子,“这里面的呢?” 女人看了她一眼,“是迷药,能让人昏睡过去的药,这么一支的计量,可以迷昏三个成年男人。” 乔北北脾气不好的哼道:“怎么都是些这么无聊的东西啊,罢了罢了,没意思,你走吧。” 将手里的药给了女人之后,女人连连道谢,快速的离开房间。 过了一会儿,不远处传来铁门关上的声音,乔北北拿起那根装了白色粉末的管子,若有所思。 第345章 我不会让你死的 那个拿了药的女人神色慌张的从第一道铁门出去,回头看了看,发现身后没人,便转身上了二楼。 再往上走,到了三楼。 一股浓重的雪茄烟气,女人在一片烟雾后看到了坐在沙发那的郁绍庭。 她疾步走过去,低着头,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老板。” 郁绍庭将唇边的烟移开,随意的捏着,手肘搭在沙发的扶手上,目光扫过她手里拿着的那一管乳白色的药。 这是号称戒不掉的药,眼前这个女人已经被侵蚀得丧失了尊严。 看着当初妄图在他身上得到更多金钱的女人落得如此的下场,还是很有趣的。 现在只要他一声令下,她就会乖得跟条狗一样,他让她舔哪,她就舔哪。 不,是连狗都不如。 狗好歹有反抗的时候,但这些人没有,他们只会完全的服从于他。 他养过不少这样的人,男男女女都有,还有小孩子,看着他们一步步走向毁灭,却不得不求着他的样子,他的内心会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她果然帮你了。”郁绍庭意味深长的开口。 女人点了点头,捏紧手里的药,郁绍庭嗤笑一声:“别怕,这是你应得的,我不会再收回来的。” 女人机械的弯了弯唇,“老板料事如神。” “你告诉她哪一管是迷药了吗?” “告诉她了。” 郁绍庭低低的笑了一下,挥了一下手,“退下吧,找我的助理再拿一管药,纯度不错,你保准会喜欢。” 那女人的眼睛倏然一亮,连连道谢,脚步匆匆的下楼去找郁绍庭的助理。 穿着黑色西装的助理给了她一管乳白色的药,从表面上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可女人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就是郁绍庭说的那样。 她兴奋极了,颤巍巍的接过去…… 过了十分钟左右,郁绍庭再次听见脚步声,慢悠悠的抬眼看过去。 助理复命道:“老板,人已经死了,最高纯度的药注射进去,直接要了她的命。” 郁绍庭嗤笑一声,脸上一片漠然,眼底流过一丝诡谲冰冷的光泽,“真是浪费我的药了。” …… 晚上郁绍庭从外面回来,穿过三重铁门,拐了几道弯后,忽然一道人影跑了过来。 “绍庭,你怎么才回来?” 乔北北撞进他的怀里,抱着他的脖子,因为身高差,郁绍庭不得不弯下腰身,下意识的围住乔北北的腰身。 低头沉笑道:“想我了?” 乔北北贴着他的颈窝点头,“想啊,不光我想,宝宝也想你。” 郁绍庭眼神暗了暗,将她松开时,眼神恢复如常,低头看着她,说:“可我怎么听说你不好好吃饭?” 目光划过餐桌上的菜肴,没怎么碰过的痕迹。 乔北北抱住他的胳膊说:“我想让你陪我吃饭,一直等不到你,所以没胃口。” “那我陪你再吃一点,好不好?”郁绍庭看了一眼明显已经冷掉的菜,吩咐人重新准备一桌。 然后他便带着乔北北往沙发那走过去,乔北北刚想坐下,却被郁绍庭按在了怀里,坐在他的腿上。 乔北北脸颊一热,羞赧的看了他一眼,娇嗔道:“你怎么……” 郁绍庭目光深沉的看着她的纯净的双眸,猛地扣住她的后脑勺,不由分说的攫住她的唇舌。 热烈且凶猛的吻着她。 乔北北一时难以招架这样迅猛的攻势,怕他伤到孩子,本能的抬起手去推他的胸膛,却被郁绍庭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压在他的左胸口贴近心脏的地方。 “没事,我有分寸。”他的声音哑得过分,气息炙热滚烫,喷拂在她的脖颈上。 乔北北意乱情迷,对他予取予求。 郁绍庭睁开眼睛,眼神复杂的看着被他禁锢在怀里羞红着脸的乔北北,她闭着眼,完全沉浸在爱情的滋润里无法自拔。 单纯的像一张白纸的女人。 郁绍庭的唇沿着她的唇线而下,流转她的下颌,发狠的在她的脖子上留下印记。 乔北北吃痛的闷哼一声,微微张着嘴,他的唇再次贴了上去。 大概过了半小时,铁门那边传来动静。 应该是送饭菜进来了。 郁绍庭从乔北北的胸口抬起头来,菱唇上沾着水光,看上去要多不正经就有多不正经,乔北北低着头,一时看呆了。 郁绍庭调笑:“没看够?” 一边说着,一边帮她整理好被他扯开的毛衣衣领,好在领口本来就是宽松的,方便他,也不至于将领口扯得变形。 乔北北抱着他的脖子,坐在他腿上的姿势,她可以与他的视线齐平,手指轻轻的描摹着他的鼻梁和下颚线。 “看不够,怎么都看不够。” 郁绍庭目光盯着她,清晰的看到她一闪而过的忧愁,抿了抿唇角,“吃饭吧。” 吃饭的时候,乔北北对郁绍庭说:“绍庭,你帮我拿件外套吧,刚才流了汗现在觉得有点冷。” “好,你先喝汤。”郁绍庭起身,去卧室拿了一件外套出来,披在乔北北的肩膀上。 乔北北将盛好的一碗汤递给他,甜甜的笑着说:“这汤味道不错,你也尝尝。” 郁绍庭伸手接过,低头喝汤的瞬间,眸色暗如夜幕。 吃完饭后,乔北北被郁绍庭强制牵着在屋子里走了一会儿,乔北北说累了,才进房间。 郁绍庭进了房间后,打了几个呵欠,乔北北背对着他,听见他的呵欠声,目光紧紧的颤了一下,插在口袋里的手指攥了起来。 再回头时,郁绍庭已经靠在床头上,闭着眼睛了。 “绍庭?”乔北北走过去,唤他的名字。 郁绍庭睡着了,没有醒来。 乔北北将他的大衣外套脱下来,废了些力气把他放倒在床上,拉过被子盖在他的身上。 眼泪不受控制的掉下来,有两颗砸在郁绍庭的脸上,她急忙抬手擦掉眼泪,低头在郁绍庭的唇上印上一个吻。 “绍庭,我不会让你死的。” 她恋恋不舍的最后看了他一眼,从他的大衣口袋里拿到门禁卡,还有抽屉里的一些现金,离开了房间…… 第346章 三少和梁非诚的区别 那天早上乔南醒来后下楼吃早餐,看到梁非城的时候没有提起床头柜上的那个八音盒。 梁非城也没有提起房间门口的那一碗面。 两人吃完饭后,梁非城打算去上班,乔南忽然叫住他:“三少。” 梁非城置若罔闻,慢条斯理的穿上大衣。 黑色大衣笔挺,白色的衬衣领子上系着藏蓝的领带,深色的西装熨帖着劲窄的腰身。 一个从头到脚充满了矜贵优雅的男人。 却没有给乔南一个眼神。 乔南把玩着喝粥的骨瓷勺,眼底闪过一丝玩味:“梁非城。” 梁非城悠悠的转过身来,将怀表放进大衣的口袋,怀表上的金链子从他白皙的手指间穿过,落入口袋之中。 他的目光落在乔南的脸上,唇畔笑意渐深:“嗯?” 樊七站在一旁摸了摸鼻头,真不知道一声三少和一声梁非城对三少来说意味着有什么不同。 明明听见乔南叫他,却故意等着乔南喊出他的名字才肯回头。 梁非城心情不错的走到她身边,目光扫过她葱白的指尖,再去看她的脸,扯了一张餐巾纸,在她完全没反应过来之前,擦掉她嘴角的东西。 “怎么了?” 乔南的身子僵了一下,可梁非城已经将餐巾纸丢在盘子上了。 她收回视线,对他说:“能叫你的人帮我准备点和我之前吃的一样颜色的胶囊吗?” 梁非城眼神暗了下来,声线低沉:“你要做什么?” “你不是猜到了?”乔南解释道,“我不想这么被动的什么都不做,既然暂时还找不到郁绍庭的藏身之处,我总要有所准备的。” 梁非城目光深沉的看着她的脸,私心里是不想再让她受这样的苦,那种煎熬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的。 不管对她的生理还是心理都是前所未有的考验。 但她不可能一直这样不敢面对,他越是让她规避这些东西,她的戒断过程只会更加的漫长。 短短的一两秒钟,梁非城的心里百转千回,他抬起手,攥着的手指蹭了一下她的脸颊,说:“等我傍晚回来再说。” 乔南突然被他碰了一下,本能的抬起手将他的手打开。 梁非城也不恼,摩挲了一下触碰过她的指尖,“你要是觉得闷,可以去外面逛逛,或者让你朋友住在这里陪你几天。” “不用了,我还有很多事要忙,不会觉得闷。”乔南否决了他的建议。 她又不是南苑的主人,充其量只是个暂住的,没理由让朋友住进这里。 梁非城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少玩点电脑,对眼睛不好。” 说完这句话后,梁非城就离开了南苑。 晨光从落地窗照进来,乔南抬手摸了一下刚刚被梁非城碰过的地方,心情有些烦躁。 到了傍晚,梁非城回来,和乔南坐在餐桌前吃饭。 梁非城看了一眼埋头吃饭,却吃的很慢的乔南,夹了一块鱼肉放在小碟里,挑掉鱼刺,然后放在乔南的碗里。 乔南想说不用,自己会夹,但是话到嘴边就给收了回去。 算了,这个男人油盐不进的。 两块鱼肉都没有刺,乔南才意识到什么,抬眸就看到坐在她侧身的梁非城左手握着筷子,低头从鱼肉里挑出一根鱼刺。 他抿着唇,眉头微微皱着,看上去竟是比他平常签文件时还要严肃认真。 梁非城察觉到她的视线,头也不抬的说:“怎么不吃?” 然后将剔干净鱼刺的肉放到她的碗里。 乔南面不改色的说:“好奇而已,看你挑个刺都那么严肃,以为你跟这条鱼有仇。” 梁非城弯唇,“的确有仇,生而为鱼,长什么不好偏偏长刺。” 乔南:“……” 她余光扫到梁非城放下筷子,喝了两口汤之后就没再动了。 而他碗里的饭还剩下一半。 咬着鱼肉的动作一顿,她也放下筷子,往椅背上一靠,“不吃了。” 梁非城皱眉,指着她碗里的饭,“吃完。” “一个人吃饭没劲。” 梁非城的确没什么胃口,可听见她这么说,目光重新落在她的脸上,他不是愚钝之人,明白她的用意,一瞬间眼底划过一线暖暖的笑意。 几秒钟后,乔南拿起碗筷继续吃,余光里扫到他夹菜的动作,唇角稍稍弯了一下。 吃完饭后,梁非城带她去书房。 书房的门关上,乔南看到梁非城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瓶子。 她听力没那么好所以没听到瓶子里传出磕碰的声音。 但她已经猜到了里面装的是什么。 呼吸沉了一下,大脑上的神经仿佛在这一瞬间都兴奋了起来。 她咬着牙克制着这种异常,梁非城眉心微蹙,放下瓶子走到她面前,“还没拿出来你就这样了,还要试吗?” “要。“乔南坚定的说,她不是说说而已。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梁非城攥着的手指掐进手心的肉里,手背的青筋凸起的弧度格外的触目惊心。 “好。“他答应道。 乔南看着他从瓶子里倒出两颗药,是红黄相间的胶囊。 那种违禁药的可怕之处就在于攻陷人的神经系统,让人对颜色和味道的敏感程度异于常人,也偏偏记住当初药效起作用时神经舒爽的感觉。 她一直将注意力落在胶囊上,所以没看到梁非城暗得仿佛能滴出墨汁的眼神。 直到梁非城的手指攥了起来,乔南才疑惑地看向他,“怎么了?” 梁非城的眼神恢复如常,手指摊开,淡淡的说:“没事。” 一直持续了五分钟,乔南在最后一刻临近崩溃。 在她差点咬破下唇之际,梁非城及时将胶囊丢进垃圾桶里,将乔南揽在怀里,鼓励她:“南南,你已经做得很棒了。” “怎么样也要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今天五分钟已经很不错了,今后逐天增加时长。” 对于这个建议,乔南也是答应的,但她现在说不出话来,点了点头。 …… 夜深人静,书房的门再次被人从外面推进来。 一道人影斜斜的落在地上。 梁非城缓缓走到办公桌前,拿起桌面上的那个药瓶。 灯光下他的手指攥得发白,微颤着拧开瓶盖,从里面倒出一颗红黄相间的胶囊。 第347章 梁伊 乔南第二天醒来的特别早,给茶茶喂了狗粮之后就抱着它下楼。 走到楼梯拐角,看见楼下大厅的钢琴旁站了一个女人。 南苑的厨师是个中年妇女,这个背影看上去要削薄得多,一看就是很年轻的女人。 女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职业套装,头发束成马尾,头发的发质看上去很好,像流动的水,个高且苗条。 尽管乔南走路的声音很小,但那个女人敏锐的察觉到,回头的一瞬间,眼神冷冰冰的瞟向乔南。 女人的眉眼透着一股英气,但因为五官清秀,柔和了不少,一双黑眸宛如黑曜石。 乔南没想到居然是梁伊。 梁家收养过不少的孤儿,其中梁伊、小九、樊七以及一直在追踪乔清如的小五都是梁非城的手下。 不过这些人里,但唯独梁伊不同。 她是唯一被冠以梁家的姓氏,听说名字是梁非城给起的。 意为从新开始。 梁伊很聪明,比乔南大了三岁,和小九他们一样被梁家重点培养,因为其在金融管理方面的才能出众,梁老爷子送她去国外进修,后来就被梁非城派去管理英国的公司。 除非有大事发生,否则她很少回国。 确切的算起来,还是那一年梁非城出了车祸,在床上躺了一段时间,梁伊从英国回来过一段时间。 自那以后,乔南就再也没见过梁伊,算起来,也有三年时间了。 “三哥呢?“梁伊出口问她,声音和她的眼神一样,冷冰冰的。 不过她性格如此,并不是针对任何人。 但除了梁非城之外。 乔南的耳畔回荡着她说的三哥,突然想起来,梁伊也是梁非城众多手下里唯一叫他三哥的人。 她勾了一下唇,抱着茶茶下楼,说:“我又没和他住一起。” 话里的意思,她怎么会知道他在做什么,醒来了还是没醒来。 梁伊得到回答点了点头,侧身站在原地,宛如一座雕塑。 乔南坐在餐桌前喝厨师给她热的中药,手指有意无意的在桌面上轻叩,单手托腮目光随意的落在窗外。 脑海里却想着梁伊回燕京城做什么? 应该是梁非城有什么事要派给她做吧。 她收回视线,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七点半了,往常这个时间梁非城应该已经坐在餐桌前吃早餐了,今天倒是个例外。 约莫过了半小时,梁非城才下楼。 梁伊听见脚步声,转身抬头看了一眼,只一眼她立马低下头,恭敬的叫道:“三哥。” “刚到吗?”梁非城清冷的嗓音略带几分沙哑。 梁伊回答道:“到半个小时。” 昨晚梁非城下了命令,让梁伊连夜回燕京城。 “年底了,公司的事情多,有些领域不是小九擅长的,你多盯着点。” 梁伊低着头,说:“是。” 梁非城没再说什么,目光扫了一眼在地毯上打滚的茶茶,看它一副吃饱喝足的样子,眉眼含着淡淡的笑意,朝餐厅走去。 半点没有在面对梁伊和樊七他们时的清冷肃穆的模样。 乔南闻声抬眸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今早梁非城的脸色看上去似乎有点苍白。 吃早饭时,乔南终于知道梁伊回燕京城的原因。 不过梁非城这个工作狂, 恨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掰开当四十八小时用的人不去公司,的确会让人多想。 乔南以为他是病了,可他除了脸色看上去有点苍白以外没有其他的异样。 察觉到她的目光,梁非城吃完早饭后将她按在座位上,附身看她:“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在担心我?” 乔南被男人突如其来的气息给震住了,但仅仅只是一瞬间,她要笑不笑的说:“三少就是想多了,才会劳累。” 说完,乔南像一条滑溜溜的鱼,从梁非城的桎梏中脱离出去。 梁非城看着她的背影,无奈的笑了一下。 但下一秒,眼底的笑意淡去,他抿了一下略显苍白的唇。 但这一天除了吃饭时间之外,其余的任何时间乔南都没看到他。 乔南拿着笔记本电脑在窗前敲代码,上次她答应梁非城要帮他弄公司杀毒软件的补丁,今天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完工。 等她做完,已经傍晚了,电脑屏幕上突然弹出一个黑色的对话框。 【我在书房】 是梁非城发过来的。 乔南走到书房门外,敲了三下门,这习惯是当年在梁公馆的时候养成的,梁非城习惯于身边的人只敲三下门。 她等着梁非城开口,结果门被人从里面打开,穿着休闲装的梁非城站在门边,眼神深邃的看着她。 乔南将电脑递过去,“好了。” “我知道。”否则他不会那么巧合的给她弹一个对话框过去。 梁非城接过电脑的时候把她也一并拉进书房里,关上门,随意的将电脑放在门边的矮柜上。 在他抬起手的刹那,乔南也抬起手,挡了一下,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给你按一按。“梁非城轻易将她阻拦的手挪开,前进一步,将她压在门框上。 温热的指腹轻柔的按着乔南眼周的穴道,低头盯着她卷翘的眼睫毛看。 梁非城按捏的力道很刚好,乔南自己按的远不如他,的确起到了舒缓的效果,眼睛不那么酸涩了。 梁非城静默的看着她没反抗的乖巧模样,心里软的一塌糊涂,想低头吻吻她的冲动也越来越强烈。 当额头传来温热柔软的触感时,乔南如被烫到了一般,条件反射的去推梁非城。 却是梁非城直接抬起她的下巴,他的手指温度烫人,声线沙哑到了极点,“南南,别抗拒我,三哥忍不住了。” 乔南的眼底好像有什么东西破碎的痕迹。 在她开口之前,他直接附身吻了上去,攫住她的唇舌,身子僵硬紧绷,一颗心脏仿佛被火了一样。 梁非城贴上她的唇,慢慢的撬开她的唇齿。 试探,浅吻,轻触,纠缠,再到后来山洪海啸般的狂放。 就在这时,门上传来三道敲门声。 像一道利斧劈开室内旖旎的气氛。 乔南忽然将梁非城推开,没看梁非城一眼,转身开门出去,结果看到门口站着的是梁伊。 梁伊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乔南发红发肿的唇。 第348章 沈先生是谁? 被梁伊这样看着,乔南生理上感到不适,只与她对视了一眼,便转身离开书房。 再次和梁非城碰上面是去容家的车上。 容驰给梁非城打了电话,而杜惊鸿给乔南打了电话,分别邀请她和梁非城到容家做客。 上了车之后,樊七很自觉的将车子的隔板升起。 独立的空间,乔南脑海里不期然的想到在书房里的那个吻,越是暗示自己不要想,那画面却总是要浮现在脑海里。 她抿着唇,靠在椅背上,看向车窗外。 白天里尚且可以看到的风景,到了晚上,加上她晚上的视力不太好,所以看也是看了个寂寞。 索性闭目养神。 但是身边梁非城的气场太过强大,是不容忽视的存在,他忽然出声:“生气了?” 乔南的睫毛颤了一下,“没有。” “为什么不跟我说话?”梁非城喑哑的嗓音裹挟着几分意味不明的低沉。 不说话代表乔南心虚,乔南心里在想自己没什么好心虚的,随意的开口问:“惊鸿在电话里没说清楚,你知道他们为什么突然邀请我们吗?” 乔南是作为杜惊鸿的朋友另外邀请的,不算梁非城一列。 只不过两人刚好住一起,杜惊鸿也是知道的,但是不想委屈了乔南,也不想让别人乱想什么,所以另外给乔南打了电话。 但是在电话里支支吾吾的不肯多说,说是等乔南到了容家再说。 乔南好奇归好奇,但也不急于一时,只是随口问了一下。 没想到梁非城还真知道,声线平常的说:“杜惊鸿怀孕了。” 乔南睁开眼睛,眼底有明显的暖色流过。 但是下一秒她又闭上眼睛,“真好。” 她说真好的时候嘴角稍稍弯起,是实实在在的替杜惊鸿感到高兴。 和自己心爱的人有了爱情的结晶,是这个世上任何一件事情都无法替代的喜悦。 梁非城看到她弯起的嘴角,心尖猝不及防的被刺了一下,原本看上去还好的脸色渐渐没了血色。 如果,当初没有那么多的误会和伤害。 他们的孩子,也该有两岁多了吧。 后来两人都没再说话。 黎东白只比梁非城他们早到五分钟,站在门廊下回头看到梁非城和乔南先后下车,那画面…… 怎么说呢? 黎东白觉得,像极了夫妻俩,不结婚都说不过去的那种。 梁非城的突然停下来,拉住乔南的手,乔南不明所以的看他一眼。 只见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脚上。 她穿了一双马丁靴,鞋带松了。 她急忙要蹲下绑鞋带,却是梁非城已经快一步蹲在她面前,白皙修长的手指捏着黑色的鞋带,灵活的打了个蝴蝶结。 乔南僵了一下,但梁非城的动作很快,在她反应过来时,鞋带已经系好了。 进门正好可以开饭,杜惊鸿让乔南坐在她身边,凑过去跟她耳语,“恭喜你啊,要升级了,等我孩子出生一定认你作干妈。” 乔南心里已经知道这个惊喜了,但为了让杜惊鸿能享受这样的过程,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捂着嘴,惊讶的看着她。 坐在她另一边的梁非城余光扫到她的动作,唇畔含着意味深长的笑。 怎么会演得这么自然? 似乎是察觉到了梁非城的目光,乔南的耳根红了一下,面不改色的继续和杜惊鸿聊天。 杜惊鸿的脸上仿佛镀上了一层母性的光辉,“对了,沈先生最近身体怎么样?当初要不是沈先生和你,我可就危险了。” 杜惊鸿说的是之前在轮渡上遇难,恰巧被乔南救下的事情。 “他在里昂,还好。” 梁非城拿碗的手顿了一下,而后不动声色的拿勺子舀了半碗汤。 将汤放在乔南的面前,连葱花都给她挑干净了。 是有多细致才能做到这个份上。 杜惊鸿意味深长的看了乔南一眼,乔南知道她想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 容驰也盛了一碗汤放在杜惊鸿面前,温柔的说:“尝尝看,是我亲自给你炖的。” 孤家寡人的黎东白看了他们一眼,默默的拿起勺子给自己盛了一碗汤。 成年人就该学会自力更生。 吃完饭后,黎东白说想打麻将,杜惊鸿本来想玩,但是容驰不让她碰,说打麻将费神。 杜惊鸿不玩,乔南自然是想陪她的。 但是杜惊鸿看了一眼坐在麻将桌前的梁非城,将乔南推过去,“打嘛,赢了钱分我沾沾好运。” 乔南坐下,坐在梁非城的对面,梁非城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乔南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几盘下来,直到乔南胡了个十三幺,黎东白终于无语的笑道:“乔南,你真是命好。” 乔南面不改色的说:“手气好而已,打麻将怎么能靠命。” 黎东白斜睨了一眼梁非城,冷嘲热讽:“怎么不是命好,你想碰,就有人出牌给你碰,让你胡了两把,这一把更绝,你缺一个南,巧了不是,有人就正好出南,我要是有你这么好的命,还打什么麻将啊,直接坐享人生财富了。” 梁非城嗤笑:“输不起吗?” 黎东白真想将面前的牌砸向这个不要脸的人! 偏偏只能皮笑肉不笑的说:“几百万,没什么输不起的,就是心里有点不舒服啊,怎么有人这么不讲武德的?” 坐在黎东白对面的容驰笑了笑:“但凡你有乔南美,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乔南将他们的调侃自动过滤,面不改色的摸牌。 最后乔南赢了黎东白五百万,将近十点,杜惊鸿要早点休息,容驰开始赶人了。 出去时,外面下了雪,梁非城接过佣人递过来的伞,不知道是佣人会错意还是知道梁非城和乔南是一起的,所以只给了他们一把伞。 梁非城把伞撑开,立在门廊下,看着不远处的乔南在跟杜惊鸿道别。 过了一会儿乔南走出来,四下看了看,黎东白已经走了,只剩下梁非城在等她。 她也不矫情,钻进了梁非城的伞下,她的唇畔还有淡淡的笑意。 “赢钱了很开心?”梁非城眸色深深的看着她。 乔南点头,“还不错。” 不过钱是怎么赢来的,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所以说完后,就别开了视线。 走到庭院,两人的鞋底踩着地上的雪,发出细小的嘎吱声。 梁非城忽然开口:“杜惊鸿口中说的沈先生是谁?” 第349章 竟是一枚戒指 乔南就知道之前在饭桌上,梁非城一定听到杜惊鸿提起沈先生。 之前都没问,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 她抬眸去看他,眼里藏着碎光,庭院的景观灯照过来,让她的眼睛漂亮得像是藏了两条星河。 她扬着笑说:“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在她说出这句话时看到梁非城的脸色冷下来,竟然有种莫名的爽快。 梁非城倏然停住脚步,声音微沉:“你再说一遍。” 当初容驰是怎么告诉他的? 说是杜惊鸿在邮轮上遇险,幸好被乔南救下,当时乔南的身边有一个很宠着她的男人,看上去年轻又英俊。 结合杜惊鸿说的,那么就能确定那个在邮轮上很宠着乔南的男人就是所谓的沈先生了。 而她现在对他说,是很重要的人?! 乔南今天穿的马丁靴是平底的,她一米七的身高在梁非城一米九的大高个面前矮了一截,但气势丝毫不输给他。 她气定神闲的问他:“是你自己问我的,现在又跟我生什么气。” “我没有生气。”梁非城握着伞柄的手指攥得发白。 乔南看了一眼他的手指,不动声色的移开,“沈先生对我来说的确是重要的人,你也知道,我失去了幼时的记忆,七岁以前,我是和他生活在一起的,这样的关系三少听懂了吗?” 她说完就要走,精致的脸上写满了疲于应付的不耐。 梁非城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回到伞下,薄怒道:“南南,你要气死我吗?” “三少刚不是说没生气的吗?”乔南唇角泛着淡淡的讥诮。 梁非城觉得自己迟早要被她气出心脏病和肺病,他呼吸一顿,紧咬着后槽牙。 两人站在黑色的大伞下面互相看着对方,谁也没打算打破这个僵局。 送他们上车的容家佣人站在原地不敢靠前一步,怎么也想不明白,刚才看上去还挺融洽的两个人怎么说吵架就吵架? 终于还是梁非城先松了口,拉住她的手,摸到她手心里冰凉的温度,他呼吸一沉,声音不由的轻了几分。 “先上车。” 乔南挣开他的手,朝着几步远的车子跑过去,梁非城长腿跟上去时,她已经钻进车里了。 梁非城立在车外边,唇角抿直,把伞递给身边的佣人,也弯腰上了车,关上车门,靠在椅背上,一句话也没说。 乔南更是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忽然眼前一黑,梁非城身上淡淡的沉香气息扑面而来,她怔怔的看着他靠近的侧脸,随后听见一道细小的咔哒声。 是安全带扣住的声音。 即便是坐在后排,每次上车,梁非城都会给乔南系上安全带。 即使他现在看上去好像在生气。 她的后脑勺紧贴着椅背,呼吸慢慢的,淡淡的说了一声:“谢谢。” 就在乔南以为他给她系好安全带之后就会坐回去了,没想到他的手从她的腰际爬上来,握住她的胳膊。 被他抢占了先机,围困于其中,乔南动弹不得。 只见他深褐色的眼瞳在昏暗的车厢里格外像两颗春夜里的星辰,闪动着细碎的,温润的光泽。 “我不想跟你吵架,我只是吃醋。” 他忽然出声,再次说道:“南南,我只是吃醋。” 明明没有跟他解释的必要,可对上这样一双眼睛,乔南仿佛受到了蛊惑般,又像是受到灵魂深处强烈的暗示。 她放在两侧的手攥成了实拳,紧紧的攥着,又松开。 嗓子眼发痒,干涩的开口。 “我又不喜欢他。” 这句话说出来之后,乔南清晰的看到梁非城眼底两簇明晃晃的光,透着几分显而易见的笑意。 她忽然将他推开,感觉到浑身跟点了火似的,火烧火燎,“够了你!” 梁非城猝不及防的被她推开,往椅背上一靠,唇角弯了一下,倒也没再说话了。 等车子在南苑停下,小九和梁伊撑伞出来接他们,梁伊走到乔南身边给她撑伞,梁非城后一步。 梁伊冷冰冰的,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将乔南送到门廊下,便将伞放在一侧,转身等着梁非城。 乔南侧过头看了一眼梁伊,红唇抿了一下,默不作声的上楼。 刚走到房间外面,听见梁非城叫她,“南南。” 乔南握着门把手回头看他,没好气的说:“三少有何吩咐?” “今晚还继续吗?”梁非城看着她的眼睛。 小九和梁伊跟在后面,小九听见这话没什么反应,倒是梁伊愣了一下,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梁非城的后背。 乔南这才想起来昨晚在书房和梁非城做的事,说好要坚持的,她就不可能半途而废,而且昨晚才刚刚开始而已。 她松开门把,点了点头,说:“继续吧。” 梁非城点了点头,侧身对小九说:“这里没你们什么事了,下去休息吧。” “是。” 梁伊目送梁非城和乔南进了书房,小九在一旁出声提醒她:“小伊?” “嗯。”梁伊回过神来,转身跟着他一起下楼。 书房的门关上,梁非城的手指摩挲着门把手,脑海里却想起傍晚时分将她按在门上亲吻的画面,当时她的细腰就卡在门把手上。 他攥了攥拳头,听乔南说:“那就开始吧。” 都说万事开头难,可要彻底戒断,整个过程都是难的。 即便知道梁非城给她的胶囊不是真正的违禁药,但在一方面上对戒断的帮助也是很大的。 相比较于前一天晚上,今晚乔南坚持了十分钟。 梁非城将满头大汗的她抱在怀里,直接将她打横抱起,送她回房间。 明明昏昏沉沉的都快要睡着了,刚将她放在床上,她就睁开眼睛,说:“我要洗澡。” 洗完澡再次躺回到床上,连治疗癔症的药都不用吃了,这一觉睡的沉,一直到第二天天亮。 她却不知梁非城在她洗澡时,在屋子里的熏香里滴了几滴助眠的精油。 天已经大亮了,乔南翻了个身,睁开眼,正好对着床头柜上的那个八音盒。 伸手拿过来,在底座扭了一下,随后悠扬的钢琴声便传了出来。 她若有所思的盯着八音盒的玻璃罩里按照她的比例做成的小人,手指无意的摩挲着底座。 忽然食指在底座上按了一下,有一小块回弹了出来,她以为是电池装置,结果没想到不是电池。 带出来的东西竟是一枚戒指。 第350章 乔北北出现了 乔南怔怔的看着手心里的东西,目光剧烈的颤抖着,脑海一片空白,像被灌入凉风,身子都僵硬了。 谁能想到八音盒里竟然藏了一枚戒指? 至于是谁将戒指放入到八音盒里的,答案不言而喻了。 戒圈很简约,但不简单的是戒面上镶嵌的粉钻。 粉钻是可以说是能排在所有钻石之前的稀世珍宝,她曾在杂志上看到过粉钻的拍卖价,一枚粉钻戒指拍到了上亿元。 乔南恍惚的看着手心里在晨光下闪烁着璀璨光芒的粉钻,戒圈的内侧,用字母刻着:【nan】 梁非城的东西都是最好的,这枚粉钻戒指一定价值连城。 可她现在关心的不是这枚戒指的价值,而是…… 她翻身下床,越走越快,后面几乎是跑着出去房间的。 原来这就是梁非城当初跟她提起过她落在梁公馆的八音盒是不要了吗? 难怪,他非要将八音盒从梁公馆带到南苑。 她飞快的跑出房间,正准备去敲梁非城的房门。 结果就看到他坐在不远处休闲区的沙发上,俯下身子,给茶茶喂狗粮。 茶茶还小,一次性不能吃太多,所以梁非城将狗粮一颗一颗的喂给它。 茶茶扬着圆滚滚的脑袋,前脚搭在梁非城的小臂上,不时的用脑袋蹭他,十分可爱。 短短相处的时间,它对梁非城比对她还要亲昵。 梁非城穿着一件黑色的半高领毛衣和灰色的休闲裤,踩着一双深灰的棉拖,窗外的阳光照进来,落在他轮廓鲜明的侧脸上。 在他的纤长的睫毛上荡出一阵阵的光晕。 这样一副画面,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听见开门声,梁非城抬头看过去,和乔南的目光对上,视线再往下移,发现她打着赤脚跑出来,眉头轻轻一皱,放下狗粮大步朝她走去。 乔南一看到他过来,直想要后退。 可她刚退一步,后背就撞到了墙上,整个人如惊弓之鸟,瑟缩了一下。 “什么事这么急,连鞋子都不穿?”梁非城走到她面前,将自己的棉拖脱下来,踢到她的面前。 乔南没有动,她感觉到手心的皮都要被她掐破了。 她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脑海里乱糟糟的,一片空白,她越是想要冷静,就越是无法淡然处之,稀里糊涂的,下意识的又将拖鞋踢了回去。 梁非城再次皱眉,将她抱起来,然后让她的脚踩在棉拖上,这才开始询问她。 声线带着哄劝的意味,附身看她:“怎么了,南南?” 乔南的嗓子眼发紧,好像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便抬手,摊开手心。 一枚粉钻戒指在她白皙的手心上。 梁非城的眸光微动,哑声道:“刚看到的吗?” 也是了,否则她早就来问他,不会像现在这样。 乔南拉过他的手,将戒指放在他手上,可她刚要把自己的手抽回去,也不知道梁非城怎么做到的,手指灵巧的攀爬在她的手指上。 然后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无名指滑了下去。 戒指滑落的瞬间,乔南的心脏停了一下,仿佛有一道光贯穿她的灵魂。 那枚戒指堪堪卡在无名指最下面的那一节,牢牢的,分毫不差。 梁非城目光幽深的落在她的手指上,果然,她的手指还是和十八岁的时候一样的大小。 原来,和他幻想过的无数次一样,她戴上戒指的样子。 乔南盯着戒指,呼吸一滞,抬手就要将戒指取下,却被梁非城按住了手,他攥住她的力道不大,可手指关节却绷得发白。 “你别摘。” 然后,他亲自动手,将戒指缓缓的从她的手指取出来,反手要塞回到她的手心里。 可是乔南的手指攥得那么紧,凸起的泛白的骨头几乎要从薄薄的皮肤里刺透出来,拳头因为克制而颤抖。 “我不要!”乔南压着声音拒绝他。 梁非城却没放手,手指包裹着她的手指,没有硬掰,但就是不肯放开,戒指夹在两人的手之间。 “我不是求婚,我自知没有这个资格,也不想再做让你痛苦的事情。只是送你一枚戒指而已。” “梁非城,戒指是不能随便送的。”她始终没去看他的眼睛,声音沉到了极点。 梁非城将她的下巴抬起来,凝视着她发红,红得好似能滴出血来的眼睛,呼吸沉痛。 “你觉得我像是会随便送戒指的人吗?这本来就是给你的。” 本来,这个词的意思可以有很多种解释。 可乔南怎么听出了是很久很久以前就为她准备了的意思。 她止不住的摇头,随之眼圈一寸寸的泛红,怎么都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悸动和疼痛,泪眼模糊的看他:“我不能。” 看见她滴落的眼泪,梁非城的呼吸疼了一下,“只是我的一个执念罢了,南南,别拒绝我,好吗?” 乔南还是摇头,茶茶跑过来,钻到他们中间,扬起圆滚滚的脑袋,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像两颗宝石。 乔南的泪滴落,刚好砸到它的眼睛里,它呜了一声,低头跑走了。 梁非城在乔南低下头去的瞬间眼圈倏然一红,先松了手,将戒指攥紧,然后一把将她揽进怀里,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好,你说不要,就不要。” 乔南将他推开,哑声说:“我还想回房间再睡一会儿。” “吃了早饭再睡。”梁非城没让她走。 乔南的发红的眼睛扫过梁非城光着的脚,喉咙里发干,一股酸涩又窜到了眼睛上,她躲开视线。 就在这时,梁非城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不打算接,目光一寸都没有从乔南的脸上移开,可是手机却响个不停。 他烦躁的关了手机。 过了一会儿小九匆匆上楼来,他一眼看出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太对劲,可他要说的事情很重要,便也不管不顾了。 “三少,十分钟以前乔北北突然出现在燕京城。” 第351章 贴近他的心脏 乔北北没有身份证也不敢在网上约车,是坐的私家车,俗称黑车到的燕京城汽车站。 一下车就被车站附近的梁公馆的保镖拦下来了,据说当时的情绪很不稳定。 暂时被安置在乔南东临小区的家里。 乔南听完小九的话,赶紧回去房间换了衣服,拿起手机才看到两个未接电话。 她的手机放在床上,刚才在外面还真没听见。 电话号码她熟悉,是梁公馆保镖的,想来是乔北北借用他们的电话打过来的。 她立即拨了过去,接电话的人是保镖:“乔小姐,乔北北睡着了,她看上去很疲惫。” 乔南屏住呼吸,说:“好,麻烦你们看好她,我很快就来。” 挂了电话,乔南出门,次卧的门也打开了,梁非城换了身外出的衣服,一看到她,说:“我陪你去。” 乔南愣了愣,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 下了楼,梁非城却拉着她的手到餐厅,“先吃点东西再去,乔北北就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不会消失的。” 乔南知道自己拗不过他,只好坐在餐桌前,梁非城给她盛了碗小米粥放在她面前。 她实在是没什么胃口,但是在梁非城的监督下还是喝完一碗。 两个人都没说话,仿佛之前在房间外面的那一幕只是一个很小的插曲。 但两人的心中仍是有一份余悸,只不过被突然出现的乔北北给转移了注意力。 那份悸动,悄无声息的在他们的心头上生根了。 吃完早餐后便出发前往东临小区。 车子下了高架桥,彻底远离了南苑。 梁非城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看着窗外的乔南,出声道:“乔北北不会平白无故出现在燕京城,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乔南收回视线,其实她什么都没看在眼里,只是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梁非城说的话她很清楚,乔北北可能不再是从前的那个北北了。 她深吸一口气,呼吸慢慢,若有所思道:“我知道。” 梁非城看着她暗淡的目光,想要牵住她的手,但还是克制住了,移开视线,便不再开口。 他从大衣胸口内侧口袋里摸出怀表,看了一眼时间,乔南余光瞥见,目光顿了一下。 “你怎么,用这张照片?”她声音不太自然,脸颊有点发热,有些窘又无可奈何。 梁非城的拇指从表盖的内侧摩挲过去,那里贴了一张一寸的半身照。 照片里的乔南梳着高马尾,穿着白色衬衣的校服,眉眼精致青涩,是她高中时期的学生照,清纯又青春。 “又想拿走丢掉?”梁非城将表盖合上,然后将怀表放回到胸口内侧的口袋里,紧贴着他的心脏。 乔南被他问得哑口无言。 知道他还在记恨她上次将两人的合照拿走的事情,当时她告诉他,照片被她扔掉了。 但其实那张照片她没扔,只不过还是不见了。 她没解释,只是回答他:“丢了又有什么用,你还是能找到其他照片。” 梁非城轻轻的笑了一下,算是默认。 车子在东临小区b栋楼下停下。 乔北北还在睡觉,乔南进屋看了她一眼。 她看上去比离开之前要瘦了一点,头发凌乱,脸色也不太好,不知道在途中经历了什么。 乔南出去时,梁非城正好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一杯热水,见她出来,便走过去,将杯子递给她,“还没醒吗?” 乔南摇头,握住水杯。 水的温度很刚好,透过茶杯,暖暖的贴着她手心的肌肤,她看了梁非城一眼,转身问保镖。 “她坐的什么车,查清楚了吗?” 保镖点头,“查的很清楚了,就是普普通通拉客的黑车,没有任何的背景,是从晋省过来的。说是当时他在车站询问有没有人要到燕京城,就看到了乔北北。” 晋省? 乔南皱了皱眉头,是比燕京城更北边的一个省了,而且很靠近当初郁绍庭躲避的那个边境小镇。 “看来上次搜查了之后,郁绍庭又回去那个地方了。”梁非城沉声说道。 乔南同意他的看法,都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郁绍庭深谙躲藏之道,这个心理战术,他早就玩转于股掌之间。 “小九,”梁非城目光凛凛,“联系边境的警察,到之前郁绍庭的老巢看看。” “是,三少。” 小九去打电话,乔南疑惑的问梁非城:“你是认为郁绍庭还在那个地方?” 梁非城摇了摇头。 “从边境小镇到燕京城,就算乔北北无缝衔接的换了车辆,也需要至少十一个小时左右,郁绍庭断定当乔北北出现在我们面前时,猜到我们知道他还在那个地方,这么长的时间他应该早就撤离了,只是确认一下,郁绍庭的脑子绕了很多弯,任何的可能性都不能放过。” 过了一会儿,小九回来复命,“三少,人去楼空了。” 果然。 梁非城薄唇微微抿着,都在意料之中的事情,所以还算平静的接受。 就在这时,房门打开,乔北北一脸憔悴的从里面出来,一看到乔南眼圈就红了,扑过去抱住她。 “表姐,我终于见到你了表姐!” 乔南被她抱了个满怀,身子往后一仰,感觉到一只温热宽厚的手掌在她的腰际扶了一下,她才不至于被撞倒。 她尽可能的忽视梁非城对她的影响,反手抱住乔北北,安抚着她:“没事了北北,别哭,别哭,没事了。” 乔北北趴在乔南的背上咬着下唇泣不成声,泪眼模糊的看到对面的梁非城。 男人的眼神是深褐色的,很漂亮,像琥珀一样,可这双眼睛却无端的让人生出一种敬畏之心,久视之下,似乎能看穿人心。 她的身子僵了一下,不动声色的躲开他的视线。 乔北北泣不成声,从乔南的怀里出来,忽然扑通一声跪在了乔南面前!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乔南急忙把人拉上来。 可乔北北的双膝就像黏在地上,怎么都不肯起来。 她揪住乔南的袖子,声泪俱下:“表姐,我求你,放过绍庭好不好?” 第352章 就当扯平了好不好? 乔南从来都没有想过,她疼爱的表妹有一天会为了一个害了她的男人而求情。 绍庭? “是郁绍庭让你来向我求情的?” 乔北北摇了摇头,低垂着脑袋,说:“不是,他不让我来,是我偷偷跑出来的,我想让你放他一条生路。” “乔北北!”乔南恨铁不成钢的盯着她的眼睛,愤怒道:“你是被郁绍庭关久了,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了吗?” 郁绍庭不是一般的罪犯,他犯下了滔天大罪,十恶不赦,而北北居然为了这样的男人求情? 乔北北如鲠在喉,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不是的,表姐,我从始至终都是爱着他的,我早就爱他爱得无法自拔了,求你了,求你看在我们的情分上,不要让我失去爱人。” 乔南站在原地被乔北北紧紧拽着衣袖,身子晃了一下,心脏一寸寸的收紧,浑身一片冰凉,还有什么比心寒还更让人失望的吗? 有。 那就是乔北北的下一句话:“表姐,你现在应该什么事都没有了,既然没事了,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好不好?” “北北,”乔南居高临下的看她,眼里却没有半点的愤怒和失望,只是淡淡的扯了一下唇角,“你知道他对我做了什么吗?” 乔北北松开一只手,重重的擦了一下眼泪,哽咽道:“我知道,他对你下了违禁药,表姐,我知道绍庭做的很过分。” 乔南嗤笑一声,厉声道:“那你知道不知道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如果再晚一步,我这一辈子就毁了,早晚要死于那种药,你叫我放了的那个男人,可从来没想过要放了我。” “不是的,表姐,绍庭他只是一时糊涂,被仇恨蒙蔽了眼睛。” 乔南呼吸顿了一下,“他都告诉你了?” 乔北北点头,紧紧的攥着乔南的衣袖,“他又何尝不是一个可怜人?表姐,就当你们扯平了好不好?不要对付他了,好不好?” “扯平?”乔南呼出一口气,眼尾有点发红,“你觉得这样可以扯平是吗?上一辈人的错误就活该让我承受是吗?” 更何况,她母亲做的事,根本就不是错误,难道郁绍庭父亲贩卖儿童不应该受到法律的严惩吗? 乔北北怔了一下,又快速的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表姐,我知道你受了很多的苦……” 她的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听乔南斩钉截铁的说:“郁绍庭我是一定会将他绳之以法的。” 乔北北身上的力气仿佛被人一瞬间抽干,她忽然又猛地朝乔南扑过去,要抓住她的衣袖。 “表姐,如果难消你心头之恨的话,我愿意用我自己的命来换绍庭。” 乔南的眼前一阵阵发黑,她看着乔北北,忽然觉得好陌生。 小时候那个一直跟在她屁股后面,叫她姐姐,姐姐的小女孩,如今怎么变成这样? “你是要往我的心口上扎刀吗?北北,这样的话你都敢说出口!” 坐在一侧的梁非城皱了一下眉头,他起身,朝乔南走过去,眼神示意保镖将乔北北拉开,然后将乔南护在自己的身侧。 乔北北被保镖左右拉扯,顿时挣扎着尖叫了起来:“放开我,放开我,不要伤了我肚子里的孩子!” 乔南如被一盆冷水淋下,身子一僵,目光剧烈的颤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 眼神缓缓的,落在乔北北尚且还是平坦的小腹上。 她居然怀孕了? …… 血液是容驰医院的医护人员来抽的,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不到半小时,医院那边就打来电话。 房间里,乔南收到梁非城发来的微信:【确定了。】 乔南扶额呼出一口浊气,看向窗外。 昨晚下了一场雪,今天倒是出太阳了。 只是这太阳半点都不让人觉得暖,寒意无孔不入的钻入皮肤里,寒得人身子僵硬,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乔北北失魂落魄的蜷缩在单人沙发上,看乔南的表情就知道了。 她声音沙哑的说:“表姐,我是真的爱绍庭,你也不想看到我的孩子出生以后就没有爸爸对吗?” 没有爸爸。 乔南的心尖像被一根刺扎了一下,有点疼,也有点酸。 她没有回头,而是看着窗外稀薄的阳光,像往常和乔北北聊天那样。 “你一定希望自己的孩子将来顶天立地,做一个正直的人,当有一天他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毒枭,你要他如何自处?” 乔北北眼睛通红的摇头,“不会的,一旦有了孩子,绍庭一定会洗心革面,只要你给他一个机会,让他以全新的身份生活下去。” 乔南低头笑了一下,什么都没再说。 她起身,走到沙发旁,拉起乔北北的手,说:“我没有权利决定你的孩子的去留,既然你想生下来,那就生,至于其他的,你让我再想想,你现在先睡一觉。” 长途跋涉,再加上孕期嗜睡,乔北北很快就又睡了过去。 乔南开门出去,看到梁非城站在落地窗前抽烟,她走过去,在梁非城转过身来时,将他指间的烟抽走,按灭在烟灰缸里。 脑海深处有一个不想让他抽烟,伤身的念头,可说出来的话却是:“屋里有孕妇。” 梁非城拿她没办法,“决定把孩子生下来?” “不仅要生,还要以孩子作为筹码,让我放了郁绍庭一码,真不知道该说那个丫头傻还是蠢。”乔南眉眼间缠绕着恨铁不成钢的失望。 “她说她偷了郁绍庭的迷药,迷昏了他才逃出来的,你信吗?” 梁非城立在落地窗前,俯看着小区楼下的景观湖,“那是真的蠢了,郁绍庭不会让身边有这么大的漏洞存在,他手底下的人也都不是笨蛋。” 乔北北能顺利的逃出来,从始至终恐怕都是郁绍庭提前设好的圈套,就等着乔北北那样的小白兔一头扎进去,自投罗网。 只有她自己不知道罢了。 乔南的眼底闪过一丝寒芒,“那么他这么做也并不指望北北能说服我放过他,他在赌,赌北北会因为爱而背叛我。” 第353章 她是在利用你 梁非城决定将乔北北带到南苑,乔南也同意,实在没有必要再另外安排人手看住乔北北。 车子从东临小区到南苑还是有段距离,乔北北下车后干呕不止,缓了一会儿才能继续往前走。 乔南带她进去的不是主楼而是南苑的另一栋小楼。 当时在车上,梁非城询问过她的意见,问她将乔北北安排在小楼可以吗? 她回答他:“南苑是你的家,你说了算。” 她还记得自己在说完那句话的时候梁非城的目光转而幽深,一瞬不眨的盯着她的眼睛,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将乔北北安置好了之后,她回到主楼,茶茶飞奔到她的脚边,她弯腰将它抱起来,环顾四周没有看到梁非城。 今天是周末,梁伊和小九都没去公司,梁伊看见她进来了,对她说:“三哥去书房了。” 乔南点了点头,刚迈上楼梯,就听见梁伊冷冰冰的对她说:“乔南,三哥不是你可以玩弄于股掌之中的男人。” 茶茶在乔南的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趴着,乔南低头看了它一眼,温柔的弯了一下唇,将迈出去的脚收了回来,转身看向梁伊。 她和梁伊的身高相当,不过梁伊今天穿了运动鞋,比高跟鞋的她矮了一截。 她看向梁伊,眼神里没什么情绪,是她一贯寡淡疏离的冷漠,“我什么时候将他玩弄于股掌之中?” 梁伊抬眸,“你想留在他身边就好好对他,如果注定将来要离开的话,就不要让他深陷进去,三哥在感情上他是一条死脑筋,我和樊七他们都清楚,你对他来说有多重要,所以,请你慎重考虑。” 不管是梁伊还是樊七或是小九,还有小五,他们对梁非城是绝对的忠诚,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所以当梁伊对乔南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她并没有觉得有被冒犯到,或是心里不快。 反倒有一股荒凉在她的心头上蔓延。 她没什么温度的笑了一下,“我会好好考虑的。” 走到二楼,她看了一眼尽头的书房的门,脚步停了下来,目光落在那道关着的门上,脑子里像在想着什么,又像是一片空白。 站了一会儿,直到怀里的茶茶呜呜呜的叫了几声,她才回过神来,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梁非城是无意间打开了监控视频,看到梁伊在楼下跟乔南说话,说了什么他不知道,不过还是给梁伊打了个电话,叫她到书房来。 梁伊敲了三下门,听见男人清冷的嗓音传来:“进来。” 她推开门进去,梁非城长身玉立在窗前,手指间夹着一支没有点燃的烟。 “你和她说了什么?” 梁伊的目光顿了一下,心想乔南不像那种会嚼舌根的人,随即将目光落在办公桌上的电脑上。 她移开视线,说:“让她考虑清楚,要不要留在您身边。三哥如果因为此事要责罚我,我没有任何的怨言。” 她说的坦坦荡荡,没有丝毫的心虚。 梁非城望着庭院里的景观,眯了一下眼睛,夹在食指和中指间的烟转了一下,梁伊走上前去,拿起办公桌上的打火机,将烟点燃。 梁非城抽了一口烟,没有让烟滚入肺中,吐出烟雾,便将烟给掐灭了。 他冷哼一声:“所有的话都被你说完了,你让我说什么?责罚你,在你们眼里,我就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人?” “梁伊不敢。”梁伊低下头去。 “我知道你们衷心,但很多事你不懂。” 梁伊攥着拳头,面不改色的说:“我是不懂,但我不能让人伤害了三哥你,就算是乔南也不行。” 梁非城静默的站了一会儿,梁伊只能看着他落寞的背影,看不到他此刻脸上的表情。 “她不会伤害我。” “可是三哥你有没有想过,她在利用你的力量对付郁绍庭,她是在利用你,却和你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说难听点,在感情上,她这种做法和把您当备胎有什么区别?” 梁伊向来是最不怕梁非城的,她来梁家的时间比小九和樊七都长,从五六岁就被带到梁公馆。 当时她话讲不利索,三少说不准,后来就叫了三哥,梁公馆的佣人纠正她好久都没有用,后来也就没人纠正她了,她就一直叫到现在。 因为和梁家人生活的时间最长,梁伊和其他人自然是有些微不同的,但追根究底,她再怎么不同,也是和小九他们一样的存在。 有些话,他们说了无伤大雅,可有些话,是他们作为手下的底线。 “梁伊,”梁非城的声线忽然沉了下来,带着几分薄怒的清冷,“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梁伊呼吸一沉,“请三哥恕罪。” “她说了什么?”梁非城的目光凝着一团浓稠的暗色,手指蜷了一下。 “她说会好好考虑。” 梁非城将手指攥了起来,骨节压出一片片森白,他望向更远处的海面,自嘲的勾了一下唇角。 她真的会考虑吗? 过了一会儿,他叹了一口气,摆摆手,示意梁伊退出去,“以后,别在她面前说这样的话了。” 梁伊皱了皱眉头,看着男人没有温度的背影,目光黯淡,“是。” 她走出去后,下楼遇到了小九。 小九见她从楼上下来,“三少有事找你?” 梁伊点了一下头,又摇了摇头。 小九心思玲珑,见状便也猜了个十之八九,将梁伊拉到角落,压低了嗓音说:“因为乔南?” “我觉得她在耍三哥。”梁伊沉声道,双手环胸的靠在廊柱上,英气的眉眼此刻透着几股不耐烦。 小九知道梁伊向来心直口快,说话从来不会拐弯抹角,但这一次还是皱起了眉头,“你不该干涉太多,这毕竟是三少的感情问题。” “而且,那个人是乔南,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在三少心中的位置。再说了,乔南不是那样的人。” 梁伊不想听小九说教,直起腰身,站在廊柱边上,冷冰冰的说:“最好是这样,如果她敢再伤了三哥一次,我绝对饶不了她!” 第354章 不要拿他和梁非城比,他不配 乔南回到房间后,反手关上门,一眼就看到了床头柜上的八音盒。 八音盒上的玻璃罩笼罩在一层稀薄的日光下,像镀上了一层柔和的温馨的光。 玻璃罩里的小女孩雕塑笑容灿烂,整个人都沐浴在了温暖之下。 她今早从八音盒里拿出钻戒之后不记得将东西放回到床头柜上了。 脑仁突突的跳了一下,一个念头跃然而出。 她将茶茶放在地上,然后走过去,拿起八音盒,手指的指腹在底座上顶了一下,然后弹出一小块黑色的底座。 那底座上卡着那枚粉钻戒指。 她倏然将钻戒抓紧,呼吸卡在咽喉上有点疼,然后眼泪就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 她抓了一下头发,哽咽道:“梁非城,你怎么这么烦人。” 茶茶看见她掉眼泪,飞快的跑到她的脚边,围着她的脚打转,仰着圆滚滚的狗头,呜呜呜的叫着。 乔南赶紧蹲下,摸了摸它的狗头安抚它。 茶茶看到她手里有一枚亮晶晶的东西,好奇的凑上去,抬起前脚把拉着她的手指。 “不能动,”乔南将声音压得极低,手指攥得更紧,心脏也抖得厉害,“这是,我的。” …… 午饭时,梁非城到餐厅,不见乔南,便出声问道:“南南呢?” 厨师回答她:“乔小姐说要去小楼那边吃午饭。” 梁非城刚要入座,听了这句,下颚线往里收了一下,抿着薄唇,目光从餐厅旁的落地窗看出去。 当初设计餐厅的时候,想到她说过面朝大海,心情会很好,他想让她多吃点饭,胃口大开,所以将这一整面墙都设计成了落地窗。 望出去一片无垠的大海,他的心却空落落的。 如果他是一片湖的话,那乔南对他而言就是湖上的浮萍,只要她不愿意扎根,随时都可能离开他。 现在这种感觉就好像平静的湖面突然来了一阵风,将浮萍吹得起起落落,他连抓都不知道要怎么抓。 他默默的拉出餐椅坐下,厨师将菜肴端上来,再精致美味,他也半点兴趣都没有。 也没有一个人因为他吃不下,变相的想要人陪她吃饭,而让他多吃一点。 厨师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眼,心中暗忖,她怎么会从三少的神情里看出了一丝丝类似于委屈的情绪? 她真是见了鬼了才有这样的错觉! 梁非城吃了一口,便将碗筷放下了。 厨师从厨房里端出最后一盘菜,就听见餐厅那边传来椅子挪动的声音,然后她就看到梁非城离开餐厅。 她刚想出声叫住他,却想到规矩,便闭了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主楼,看方向应该是往小楼去了。 小楼里,因为乔北北现在的饮食有点变化,吃午饭的时间早了点,乔南已经吃的差不多了,而她却还只是吃了半碗饭,半碗的鱼汤。 “没胃口吗?”乔南给她夹了她喜欢吃的菜。 乔北北拿着筷子的手微微的颤了一下,她握紧筷子,手指捏的发白,松开咬着的下唇,“表姐,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嗯?”乔南佯装没听懂她话里的意思。 乔北北的眼神暗了暗,眼圈倏然一红,“所以在东临小区的时候你说的话是哄我的?你根本就没想过要考虑放过他是吗?” “把饭吃完了再说。”乔南回绝了她的问题。 乔北北心口一痛,但她知道乔南的性子是很执拗的,自己根本就找不到她的突破口。 所以只能迎合头皮吃完一碗饭,把汤喝了。 她放下碗筷,知道是自己将表姐逼急了,她也知道表姐很委屈,受了很大的伤害,当初她也是真的恨了郁绍庭。 可现在,她知道自己已经无法自拔,她过不了郁绍庭这道情关。 乔南牵着她的手过去沙发那边坐下。 乔南还没坐下,就被乔北北反手拉住手腕。 乔北北坐在沙发上,仰头看着她,她的眼睛还是有很多的红血丝,眼圈红红的。 “表姐,你放了绍庭好不好?” 感觉到她在发抖,乔南还是于心不忍,用另一只手覆在她的手背上,“北北,你知不知道郁绍庭害死了多少人,迫害了多少家庭?” 乔北北哽咽:“我管不了那么多人,姐,我不能没有他,我和孩子不能没有他啊。” “没有谁是离不开谁的,北北,你可以选择不要这个孩子,重新开始你的人生,你要是选择生下来,我可以帮你一起养,因为这是你自己的孩子,我不会将对郁绍庭的恨施加在孩子身上,我会对孩子很好。” 乔北北低下头,指尖掐进掌心的嫩肉,估计破皮了,冷汗渗入刺破的肌肤表层,一阵阵的刺痛。 她所谓的小心翼翼步步为营换来的还是表姐的铁石心肠。 该怎么办? 她该怎么办? 乔南深深的看了乔北北一眼,深知她已经冥顽不灵了,也不想再多费口舌。 乔北北却紧紧拽住她的手腕! “表姐,你要怎么样才肯答应我?” 乔南的手腕被抓痛了,乔北北根本不管不顾,力道下的很大,乔南挣脱不开,也不能强行挣脱免得伤了她和她腹中的孩子。 她只能站在原地,尽可能的安抚她的情绪,“等事情解决了,我会帮你面对新的人生,北北,这一次我真的不能任由你再错下去了,郁绍庭不是良配。” 乔北北歇斯底里的嘶吼道:“如果今天四面楚歌的是梁非城呢!你也会如此铁石心肠吗?” “不会。” 乔南毫不迟疑的说出两个字—— 不会。 乔北北嗤笑:“你看,连你都做不到……” 乔南看着她的眼睛,双眸清明没有任何的杂质,“我是说梁非城不会做这种事,他有自己的底线和原则,所以我不用面对这样的他。” 乔北北哭笑:“那还不是因为你爱他!你爱他所以你才会这么说,表姐,你能瞒得过所有人,但你瞒不过我,你还爱他。” “和情爱没有任何关系,我就是相信梁非城。” 乔北北怔怔的看着她。 乔南在她出神时,将手抽了回去,居高临下的看着已经拉不回来的乔北北,心寒入了谷底。 “不要拿他和梁非城比较,他不配。” 第355章 地契上写的是你的名字 乔南说完这句话,突然感觉到一道炙热得能穿透人心的目光笔直的盯着她。 她忽然感觉到头皮麻了一下,一转身,果然看到梁非城站在门口边上。 梁非城在她看过来时,唇角稍稍的弯了一下,一双深褐色的眼瞳仿佛浸染了外头的阳光,透着几分暖意和意味不明的深意。 和他平时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区别。 所以乔南不确定他听没听到自己刚才说的话,面上坦然镇定,手指却掐着手心,转回去看乔北北。 可乔北北已经不看她了,抱着膝盖蜷缩在沙发上,目光涣散,神情漠然。 “表姐,你走吧。” 乔南张了嘴又闭上,低头无奈的扯了一下唇角,转身出去了。 她知道自己现在说再多都没用,北北现在陷入了死胡同中,除非是自己能想通,否则谁也帮不了她。 走到门边,梁非城也迈开长腿走下阶梯。 三级台阶,梁非城站在下面,回过头的时候,乔南一个急刹车停住了脚步,怔怔的看着他。 梁非城眼底藏着笑,缓缓的开口:“你心虚什么?” 乔南面色坦然:“我为什么要心虚?” “没有就好,阳光这么好,陪我到园子里走走。”梁非城占着手长的优势,抬手将她黏在下巴的头发拨开。 温热的指腹抚过她的下巴肌肤,乔南感觉到被他碰过的地方都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 见她不动,梁非城好整以暇的说:“南苑主人的身份邀请你都不够格吗?” 乔南被他一噎,知道他记着回来的路上,她说他是南苑的主人,要做什么决定不用过问她的仇。 这个男人,真是小肚鸡肠,斤斤计较,总是能猝不及防的回击她。 乔南呵笑一声,迈下阶梯,跟他并肩走在一起。 两人走在鹅卵石铺就的地上,暖暖的阳光照过来,乔南低头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梁非城的手。 她想到自己刚回燕京城的那段时间,好像每次梁非城的手碰她都是冰凉刺骨的。 这段时间,他的手却又都是温热的了。 一路往园子走去,途经一片玻璃花房,梁非城提议;“进去看看,玫瑰花开了。” 梁非城推开玻璃门,乔南跟在他后面,视线被他的背影挡住了,当梁非城停下脚步,乔南才看到一簇簇盛开的紫玫瑰。 那是高雅尊贵的紫色玫瑰,在阳光下绽放出独属于它的美丽芬芳。 乔南怔怔的看着那些花,觉得有点眼熟,多看几眼才想起来,这不就是前不久言西在刷微博的时候看到的路易二十四吗? 这花以“太阳王”路易二十四的名字命名,象征尊贵与权威。 寓意:我只钟情你一个。 “喜欢吗?”梁非城侧过身来看她,刚好挡住了从乔南面前照过来的阳光。 他逆着光,脸部的轮廓看上去有点模糊,却衬得那双深褐色的眼睛愈发的像是凝结成的琥珀,漂亮的惊人,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喜欢。”乔南脱口而出。 他忽然向前走了一步,高大的身影笼罩在乔南的身上,忽然被他扣住手腕,反手按在那片玫瑰花的边上。 一朵路易二十四被乔南撞了一下,花瓣掉落在她的肩上,名贵的花就被她给破坏了。 她呼吸急促的抬眸看向梁非城,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把你刚才对乔北北说的话再对我说一遍?”梁非城深深的望着她的眼睛。 乔南脸颊发热,睫毛颤了几下,果然被他听见了。 “你不是都听见了,还要我再说一遍干什么,你哪里学来的玛丽苏桥段?”她不知道该将眼睛往哪里瞥,但不论她看向哪里,梁非城的目光总要追随而来。 她被他盯得羞赧又气,“是不是还要帮你录音下来?” “那倒是不用,我要听你亲口说。” 乔南被他磨得脸颊红成一片,被周边紫色的玫瑰映衬的格外的妍丽娇美,梁非城目光盯着她的脸,手指不由自主的抚上她的右耳。 他的声线压得格外的低沉,如大提琴拨弄的琴弦,会撩拨人心,“南南,我想听。” 乔南看着他,浑身的血液慢慢的沸腾起来,烧着她的大脑神经。 “相信你很难吗?在底线和道德方面上,我从来都是相信你的,那些违法的事,你不会做,因为你是梁非城。” 因为你是梁非城。 料想到她不会说什么动听的话,因为她和他之间始终有一个隔阂的存在,所以他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 可当她说出朴实无华,没有任何辞藻修饰的简单的一句短句,就让他的胸腔温热,心潮澎湃。 他情难自抑地附身,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不夹杂任何的情欲,一个虔诚的纯净的吻。 “南南,谢谢你相信我。” 乔南摸了一下被他吻过的额头,像被烫了一下,瞪了他一眼。 花瓣又一片掉落在乔南的肩上,往她的锁骨要滑落进衣领里,梁非城即使捏起花瓣,想到她刚才说的喜欢。 他在她耳边说:“喜欢这些花的话,我叫人做成干花,永远保存起来,好不好?” 乔南还没开口,他又继续说:“别再说什么我是南苑的主人我说了算这样的话,南苑的地契写的是你的名字,你才是这里的主人。” 乔南猛地抬眸,这个消息太震撼了,是她始料未及的。 她没去查过自己名下的财产,没想到南苑的地契写的是她的名字? 她一直以为,不,应该是所有人都以为这是梁非城的私人资产。 “为什么写我的名字?”她的喉咙像是被堵上了一团棉花,干涩又发胀,眼圈忽然有点热。 南苑是什么时候建成的,她知道,如果按照时间推算,开始规划的时候,她和梁非城都还好好的。 所以答案其实在问题问出口的时候,她已经能猜到了。 梁非城轻抚过她的右耳的耳垂,“因为我当初想过把这里当我们的婚房,就你和我,也许我们还能生个孩子,或是两个,男孩女孩我都喜欢,只要是你和我的孩子。” 如果不是那些误会,如果不是那些人的从中作梗。 他和乔南早就儿女承欢膝下了。 第356章 乔北北跳湖 每每想起,梁非城就十分的痛恨过去的自己,他被仇恨蒙蔽,被谎言笼罩时对乔南所做的一切,都是无法弥补的。 所以当今时今日还能这样相处,他是满足且贪婪的。 满足是因为她还能出现在他的身边。 贪婪是想要更多这样的时间。 乔南听了这话,在眼泪要夺眶而出时,忽然朝着梁非城扑过去,环住他的脖子,紧紧的抱着他,将脸贴上他的颈窝,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掉。 她泣不成声:“别说了,梁非城。” 玻璃花房里没有风,只有一阵阵的花香。 当乔南扑上来的那一刻,梁非城的手臂都是僵的,缓缓的碰到她的身子,然后以一种雷霆闪电般的速度将她揽进自己的怀里。 她抱得有多紧,他抱得就更紧一分。 两人就像冬日里互相取暖的刺猬,梁非城在她面前拔掉了浑身的刺,和她一样,鲜血淋漓,浑身是伤。 但他仍然无法跨越那条鸿沟,他和乔南注定不能在一起的鸿沟。 他害死了她的外婆。 玻璃花房里的构造和梁公馆的玻璃花房所差无几,梁非城将乔南抱到椅子上坐下,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他把她的脸抬起来,一点一点的吻掉她的泪水。 乔南没有挣扎,也没有推开他,只是眼泪又再一次模糊了她的视线。 就好像那些泪水在她的体内储藏了太久,当阀门被打开,就如洪水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哭到最后梁非城的心脏都扭成一团,捧着她的脸,“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是个小哭包?” 细心的一点一点的擦掉她的泪,他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下巴搁在她的肩头上,深呼吸,“别哭了,我的心都乱了。” “南南。” 乔南没有回应。 “南南。” 过了好一会儿,乔南的声音带着鼻音回他:“嗯。” “我抱你回去睡觉好不好?”感觉到她搁在自己颈窝的脑袋越来越沉,他一低头就看到她扑闪的睫毛。 她的身子一直都不太好,午休是每天必须的,到点了,她就昏昏沉沉。 乔南摇头,“在这里坐一会儿吧。” 没有别人,只是两个人的世界,没有现实,也没有痛苦。 梁非城看着她的目光逐渐幽深,抱着她的手紧了紧,将她牢牢的搂在怀里。 “困了就睡,我抱着你。” “我长胖了两斤,时间长了你会腿麻。” 梁非城想说两斤肉不算什么,可忽然想到很早之前在和黎东白喝酒的时候,听黎东白说起女人抱怨自己长胖的话题。 到嘴边的话又改成了:“不胖,我抱着还觉得有点硌手。” 小楼里,乔北北站在二楼的窗前看着不远处花房里亲密抱在一起的两个人,脸上仿佛蒙上了一层阴霾。 她低头,眼泪不受控制的掉下来,轻轻的抚着还是平坦的小腹,哽咽道:“宝宝,我该怎么办?” 晚上她孕吐的厉害,乔南从梁非城的书房出来,急忙过去看她。 她整张脸看上去十分的憔悴,不过眼睛比白天的时候好多了,至少看上去没那么红。 “表姐,我以为你不来看我了,我以为你不管我了。”乔北北一看到乔南,眼睛就又红了。 到底才十九岁的女孩,乔南怎么可能真的不管她。 更何况她现在还有身孕。 “不要胡思乱想,我一天是你表姐,就不会不管你。”乔南坐下来,从佣人手里接过水杯,感受一下水温,再递给她。 乔北北拿过水杯喝了一口,就将杯子放在床头柜上。 她双手拉住乔南的手,好不委屈的说:“表姐,你今晚陪我睡好不好,我好害怕。” 她是真的害怕,陌生的环境,无法的安定的心,未知的命运都让十九的她无法承担。 “好。”乔南去浴室洗漱了一下,走过来脱掉鞋子,拉开被子躺在她身边。 给她掖好被子,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胸口,“睡吧。” “姐,你的手怎么这么冰,你刚才做什么了?”乔北北侧头问她。 “没做什么,我手脚本来就不怎么容易热,躺一会儿就好了。” 事实上她刚从梁非城的书房出来,之前仍然继续着训练对药物的抵抗能力。 不过这些,她不打算告诉乔北北。 乔北北没想其他,点了点头缓缓的闭上眼睛,在乔南轻抚胸口的动作下,她渐渐的睡了过去。 后半夜她忽然梦到郁绍庭浑身是血的倒在她面前,叫着她北北,说他后悔了。 她猛地惊醒过来,一摸脸,才发觉自己泪流满面。 一颗心脏紧紧的揪成一团,乔北北痛得差点叫出声来,可余光里是乔南熟睡的侧脸,她捂着嘴,任凭泪水决堤。 绍庭,绍庭…… 我绝对不会让你有事的。 第二天,乔北北对乔南说她想出去走走,她说回来那天见到游乐场,忽然想到小的时候爸妈都是带哥哥去,一次都没带她去玩过。 她很想去玩一玩,逛一逛,弥补一下自己缺失的童年。 乔南带她去燕京城最大的游乐场,今天是星期一,游乐场的人不多。 但乔北北有身孕,不能玩太过刺激的,基本上去了就只是走走停停,看一看。 她们所过之处,不远处都有穿着便衣的保镖护着。 “表姐,我有点累了,我们过去那边坐一会儿吧。”乔北北指着那边的凉亭,亭子另一侧是景观湖。 乔北北走过去,双手扶着亭子的栏杆上,目光远眺,回忆起往事的时候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 “小的时候我哥常欺负我,表姐你那个时候对我来说就像天使一样,不管怎么样,你都会出现在我面前保护我。” “如果我们能回到小时候,多好啊。” 乔北北一边说眼泪就掉了下来,“表姐,你还记得小的时候我失足落水,是你救我的吗?” 乔南的心跳忽然紧了一下,想过去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扑通一声—— 乔北北跳进了湖里。 乔南根本没想那么多,在两条人命的面前,她义无反顾的也跳了下去。 第357章 我可以联系医生帮你做流产手术 乔南的身子猛地扎进冰冷的湖里,昨天一整天的放晴,将湖面上结起来的冰全都融化了,可饶是这样,湖水依然冰冷彻骨。 一跳进去,浑身的骨头都在痛。 但此时此刻她也顾不上痛了,眼睛熬得通红,全神贯注的朝着乔北北跳下去的方向游过去。 与此同时,护在四周的保镖也跳下了湖,扑通两声,一道黑影如穿梭在水中的闪电,瞬间划到乔南身边。 乔南的手刚碰到乔北北,手臂被一只有力的手握住。 “乔乔!” 熟悉的声音,水花在她的面前飞溅开来,她在一片模糊中看到一双漂亮的桃花眼。 只看了一眼,郁闻州就拉着她的手臂朝岸上游去。 而乔北北那边,也被保镖拉上去了。 一上岸,郁闻州直接将自己丢在一边的外套披在乔南身上,脸色冷沉,劈头盖脸的骂道:“很英雄?” 乔南身子都是僵的,牙关直打颤,嘴角僵硬地扯了扯,冲郁闻州干笑两声。 然后红得能滴出血来的眼睛看了一眼被保镖抱起的,不知道是昏迷过去还是冻得意识模糊的乔北北。 “马上送就近的医院。”她哆嗦着抖出一句话。 其他保镖递上毛毯,乔南接过来丢给脸色都白了的郁闻州,郁闻州要一并给她,她佯装要把他的外套脱下来。 “那大家都不要算了。” 郁闻州只好将毯子裹在自己的身上。 可她的脸色半点不比郁闻州好,郁闻州是天生冷白,再加上车祸后失血有点多,但是她不同。 郁闻州想到她的身体状况,按住想继续骂她两句的冲动,推着她的后背,“上车去。” 她点头,跟着郁闻州上了车。 车子是跟在乔北北的那辆车后面朝着医院开去,开了暖气,乔南还是冷得直发抖。 郁闻州又叫司机将暖气开大一点,但又不能让她直对着风口吹,那样情况只会更糟糕,所以半边身子侧过去替她挡了风口。 “脑壳好了?”乔南指了指他的脑袋,之前因为脑袋撞上了,头发理成了寸头,男人的头发长势特别惊人,才几天不见又长了一点起来。 看上去像个芋头。 不过这话她是不敢当着郁闻州的面说的。 郁闻州嗯了一声,算是回答她的问题,看着她瑟瑟发抖的身子,真是又气又疼,“你干脆把湿衣服脱下来。” 乔南抬眸瞪他。 郁闻州可是半点开玩笑或是调戏她的意思都没有,见她瞪自己,也没有调戏后的不正经,只是心疼,“身体重要还是其他重要?” “清白也挺重要的,”乔南咬着直打颤的牙,缓了一会儿,说,“等会儿下车就会有干净的衣服送来,没事。” “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她看着郁闻州。 “我正好去医院拆线,回来经过游乐场看到你,所以进去看看。没想到竟然看到乔小姐英勇救人的一幕,真是三生有幸。”他斜眼睨她。 他这句毫不掩饰的嘲讽,乔南也只好接受,瑟瑟发抖的说:“的确难得一见,你赚了。” 郁闻州无语哼笑一声:“没脸没皮。” 不过说归说,他又从车上翻出一条毯子给乔南裹上,动作格外的小心细致。 乔南看着他专注紧绷的侧脸,又移开了视线,什么都没说。 到了医院,乔北北还在急救室,医生们忙活着,她根本见不到乔北北,先去换了干爽的衣服。 出来时,医生正好拉开帘子也出来了。 “医生,我妹妹怎么样?”她着急问道。 医生摘下口罩,见她急得眼睛通红的样子,简明扼要的说:“没什么大碍,不过有点先兆性流产的迹象,先住院观察一下。” 乔南连连点头,“谢谢你医生。” 过了五分钟,乔北北悠悠转醒过来,乔南一看到她睁开眼睛,先前克制的怒气全都爆发出来,气得浑身发抖,直接朝她的脸扇了一巴掌! “乔北北,你到底要干什么!” 身旁的保镖和医护人员都惊呆了,只有郁闻州抱着手臂倚靠在门边,目光阴沉沉的落在乔北北的脸上。 要不是乔南的表妹,估计他现在都把人弄得非死即残了。 乔北北捂着被乔南打的那边脸,眼圈通红,咬着发白的下唇,将目光瞥到另一处,半句解释的话都没有。 “你十九岁了,不是九岁,为了一个郁绍庭,你在我面前寻死腻活就算了,你不为肚子里的孩子想一想吗?你不是要把他生下来吗?你这么不负责任的行为,干脆就不要他了!” 不知道是哪句话刺痛了乔北北的神经,她忽然恸哭出来,侧着的身子蜷缩成一团,双手捂着脸,呜呜呜的哭出声来。 郁闻州嗤笑一声,直起身子,转身往外走。 他最烦女人哭,尤其是这种不带脑子的蠢女人。 乔北北捂着脸痛哭不止,乔南反倒是越发的冷静,眼神近乎冷漠的看着她。 “如果不想要了,我可以给你安排医生帮你做流产手术,还不到两个月,现在的技术不会太伤身。” “我要!”乔北北沙哑的大喊一声,眼睛红得吓人,像是陷入了癫狂的状态,“我要这个孩子!谁也别想把我的孩子弄掉!” “你要?”乔南的眼神里没有半点温度,“既然做不到成为一个成熟的母亲,生下来又有什么用,你三天两头寻死腻活,孩子不是焊在你身上的,经受不住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折腾。” “我没有不要他,我是一时糊涂,没有下次了。” 乔北北看着乔南微微泛红的脸颊,看样子像是发烧的迹象,她急忙转开视线,眼神暗了暗,被子里的手紧紧的攥成拳头。 乔南无声的扯了一下嘴角,看了一眼窗外的日光,那抹亮光照进她的眼眸深处,像一道明镜似的。 一时糊涂,没有下次了。 “你最好是一时糊涂。” 乔北北盯着乔南转过去的背影,回味着她说的这句话,眼睛里的神采忽明忽暗。 乔南刚走出去,忽然一阵头晕目眩,眼前阵阵发黑,在失去意识前,她看到郁闻州脸色骤变,着急的朝她跑来。 第358章 是我,我找绍庭 郁闻州将乔南放在床上,转身就将位置让给了医生。 发高烧。 医生立刻安排输液。 郁闻州站在一边,看着护士将输液针头扎进乔南苍白纤瘦的手背,回血的那一瞬间,她喃喃的喊了一声:“三哥……痛。” 他眼神复杂的看了她一眼,脸色倏然紧绷。 门外传来急促而沉稳的脚步声,门推开,梁非城大步朝着病床边走去,一把握住乔南的另一只手,眼里布满了心疼。 “乔北北现在在哪里?” 保镖回答道:“还在急诊科,有人守着。” 梁非城脸色冷沉到了极点,眼底铺成开的一层阴霾仿佛黎明前最黑暗的那一瞬间。 郁闻州看到梁非城来了,他起身就要往外走,却是梁非城叫住了他,“谢了。” 郁闻州嗤笑一声,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要谢也是她谢我,你谢我什么?” 说完这句话,他就离开了病房。 回到车上,邹助理关上门,郁闻州靠在椅背上,按了按额头发痛的地方,耳边却好像萦绕着乔南喊三哥的声音。 车子缓缓开出医院,他降下大半车窗,新鲜的空气流进来,他也没有半点舒服的感觉。 静默的坐了一会儿,从车子后排的暗格里摸出一张照片。 是乔南十几岁的时候和梁非城照的相片。 他猛地将照片丢回到暗格里。 妒忌和阴暗的情绪交织的盘旋在他的心头上。 输完液之后,乔南的烧退到了三十七度五,梁非城将她带回到南苑,让她躺在床上休息。 “叫人盯着北北。” 乔南的嗓子眼干涩,发出来的声音十分沙哑粗嘎,梁非城听得都心疼,“有人盯着她,你先别说话了。” 乔南也知道自己声音听上去十分难听,便闭了嘴不再说话。 期间梁非城给她喂了两次水,后来她又睡了过去。 但是到了傍晚,她又再次发了高烧。 容驰赶到南苑时,乔南已经烧到了将近四十度,意识都有点模糊了。 “我先给她输液,但我还是建议送到我的医院去彻底做个检查,发烧这种事不能马虎。” 容驰一边说,一边给乔南输液,他已经很多年没做过给人输液的活了,自从梁非城的身体被解毒剂影响了之后,他就重拾了这一基础技能。 梁非城看到针扎入乔南的手背回血的那一瞬间,他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你到底会不会?” 结果梁非城的话音落下后,乔南被针扎的那个地方肉眼可见的肿了起来,容驰心里靠的一声,“她血管太细了,破了。” 不得已,他只能将针拔出来。 梁非城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庸医!” 容驰拿着针的手一顿,纵使他好脾气也顶不住被人质疑专业水平,“她血管细还赖我了?你行你来!” 梁非城脸色一沉,“快点。” 第二次总算成功,容驰也是捏了一把汗,“你平常多带人锻炼锻炼,血管就不细了,下次输液就不容出现血管扎破的情况了。” “闭上你的乌鸦嘴,出去。”梁非城拽着他的胳膊将他丢出房间去。 容驰在房间外咬牙深呼吸,算了,不跟这种没有名分却硬要将自己当成乔南男人的野男人一般见识。 乔南再次醒来时,梁非城正给她换上干净的睡衣。 梁非城给她系上最上面一颗扣子时,她正好睁开眼睛,目光对上,他眼神清明而温和,而她迷茫之后便是手足无措。 不过眼下她也不会学电视里的女人尖叫着骂他畜生或是给他一巴掌这种戏码,换了就换了,看了就看了,已经发生了的事情她不会纠结。 但她终究还是个女人,会觉得不好意思,脸色有点红,移开了视线不看他。 梁非城坐在床边,说:“去容驰医院好好检查一下,你现在烧还没退,还有三十八度。” 乔南点头,十分配合的说:“好。” “容驰的医院相对安全,我也会加派人手做好安保措施,不用担心太多。”梁非城将她脸上汗湿的头发拨弄开。 乔南摇头,因为虚弱,说话的速度很慢。 “我没有担心,我现在最担心的是北北,我不知道她今天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她如果想轻生,在南苑也不是不能办到的。” 夜深了,乔北北还在急诊病房躺着,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有看到乔南了,她起身问门口的保镖,“我表姐呢?” 保镖冷冰冰的说:“乔小姐发烧了,现在在容家的医院里。” 乔北北的目光一顿,手指倏然攥了起来,“我表姐真的发烧了?” 保镖没有重复自己的回答。 但这样乔北北已经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她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复杂起来,沉默了一会儿后,缓缓的走出病房。 看到一个戴着口罩的女孩从她面前经过,朝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她扶着墙,余光里都是穿着便衣盯着她的梁家的保镖。 有人盯着她走的方向,她虚弱的开口说:“我想上厕所。” 他们都是大男人,自然不会跟进去。 她进去之后就看到那个女孩在洗手,她回头看了一眼,她站的地方正好是个拐角,外面的男人看不到她。 “小姐姐,你手机能借我打个电话吗?我忘记带手机了。” 女孩见到她一副虚弱的样子,身上还穿着病号服,看上去年纪又相仿,顿时起了恻隐之心,点了点头,将自己的手机解锁递过去。 乔北北握着手机的手止不住的颤抖,是冷,也是激动。 她必须从南苑的监控下出来,她也必须让自己得到这样一个可以暂时脱离监视的机会。 这样才能联系他,且不会被人监听。 她手指颤抖着,却很快速的拨了一个号码出去。 “喂。”是道很低沉谨慎的男人的声音。 乔北北眼圈倏然一红,哑声道:“是我,我找绍庭。” 接电话的人正是郁绍庭的手下。 过了一会儿,电话那头果然传来男人熟悉的声音,他似乎很着急。 乔北北咬着手背,差点哭出声来。 第359章 不敢表现出对他的关心 郁绍庭在听到乔北北带着哭腔的声音时,忽然感觉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冲动,手指抖了一下,雪茄砸在地上,名贵的波斯地毯烫出一个洞出来。 尤其是想到线人说她今天跳湖了。 郁绍庭恨不得立刻出现在她面前,然后劈头盖脸的怒骂她一通。 可要骂她的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被什么情绪给左右了,竟是没有说出口,而是问她:“你现在在哪里?” 乔北北蜷缩在卫生间的角落,对面那个女孩还在对着镜子补妆,她忍着要掉下来的眼泪,说:“在医院。” 郁绍庭的呼吸一沉,忽然脱口而出:“我派人去接你。” 他身边的丹尼尔眯了一下眼睛,眼神里全是质疑和怒意。 脸色狰狞,用他看得懂的唇语说:“不要心软了!” 而他视若无睹,盯着地毯上被烫出的那个洞,那种被火一点点烫开的迹象,怎么和他的心那么像? 一样的也被烫开了一个洞。 为什么呢? 乔北北捂住手机,哽咽道:“我不会让你被抓的,我会帮你。” 她说完这句话后,就挂了电话。 郁绍庭握着听筒的手指紧绷而发白,几乎要将听筒捏碎。 他看到来电显示的号码,不是乔北北以前的号码,她估计也知道不能用自己的号码,免得被监听,应该是在外面借了谁的电话。 他无法回拨过去,因为再拨过去接到的人也不会是乔北北了。 “乔南现在发烧住院了,只要她不住在南苑,我们就有机会将她抓到手了。”丹尼尔兴奋道。 郁绍庭漠然的嗯了一声。 丹尼尔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地毯上已经灭了的雪茄,冷哼一声。 “在想乔北北那个女人?” 郁绍庭往沙发靠背上靠了一下,脸色晦涩深沉,“没有。” “没有?那你刚才什么意思?你要叫她离开燕京城?当初不是说好要试探她会不会帮你背叛乔南的吗?如果她能听到乔南他们怎么部署抓你的事情,我们就可以钻漏洞,甚至提前逃离出国,听到她跳湖了你就心软了?” ‘跳湖’二字就像那支燃着的烟,猛然的在郁绍庭的心头上烫了一下,他赤红着眼盯着丹尼尔,咬牙切齿道:“我没有心软!” “你刚才的行为怎么解释,难道也是你迷惑她的行为吗?我看你是真的陷进去了,利用她就利用她,要爱就爱她,你现在这个样子……” 剩下的话丹尼尔自然不敢说,可是郁绍庭的行为在他看来就是又当又立。 郁绍庭眼神冰冷的扫过去,“滚!” 丹尼尔前脚刚出去,郁绍庭抓狂的踹翻了面前的茶几。 而燕京城这边,乔北北挂了电话就将刚才拨过去的号码删除,再递还给女孩。 她洗了个手,再缓缓走出去,一边擦着手上的水,一边走,刚出卫生间,迎头就被保镖质问:“你在里面怎么那么久?” 乔北北指尖掐着手心,苍白虚弱的脸上没有半点的血色,她缓缓的说:“我身子不利索,所以很慢。” 保镖不疑有他,冷冰冰的说:“准备一下,三少有令,要我们带你去容家的医院静养。” 乔北北顺从的点头,因为她还在出血,所以是用救护车护送到容家的医院。 到那的时候她还想着去看乔南,但是被告知乔南已经睡下了,不要去打扰她休息。 但其实,乔南还醒着,因为梁非城执意要照顾她,此刻正靠坐在床头上,不肯离开。 单人的病房里只开了一盏暖暖的壁灯,角度刚好不会让乔南觉得刺眼,虽然是医院,但私立医院设施好,就连病床都是一米八的大床。 但梁非城在这里,总归让她觉得不自在。 虽然他正靠在床头上,翻阅着一本从容驰办公室拿来的不知道什么书名的书。 “我要睡了。“乔南开口,逐客令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梁非城自然是听出来了,翻了一页,手指在书页上轻轻的划了一下,“睡吧,明天一大早护士还要来给你抽血,到时候你醒来就不好再睡着了。” 她睡眠不太好醒了就不容易再睡着,一般护士抽血的时间都很早,到时候她一定会醒来。 乔南抿了抿苍白的唇,不自在的说:“你在这我睡不着。” “是不是翻书的声音太吵了?”梁非城当即将书本合上,乔南无意扫了一眼封面,是泰戈尔的诗集。 然而梁非城将书放在床头柜上之后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见她还睁着眼睛,梁非城忽然附身下来,手指抚过她的耳垂,深褐色的眼瞳有流光闪过。 他压低了的嗓音格外的低沉撩人,“你现在是病人,我必须时刻在你身边,如果再次高烧的话,我第一时间就能知道。” “有护士。”乔南其实是想让他去休息,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两天来的脸色看上去也不太好的样子。 但她已经很久没有直接表达过对梁非城的关心,这是那几年留下来的后遗症,当时梁非城对她的关心是冷嘲热讽的,所以以至于她现在有了一种近乎是本能的抵触。 但是—— “我现在不是在跟你商量,而是告知你一声,今晚你必须和我睡一起。”说着,梁非城直起身子然后掀开被角躺了进去。 一靠近就感觉到乔南身上的体温比他高很多,他皱了皱眉,当即将她揽进怀里,她在怀里有点不安分。 睁着一双因为发烧而显得有点湿漉漉的眼睛看他,看得他的心火烧火燎的,却只能压抑克制着。 她呼出来的气息都是烫人的,他心里担心,必须让她早点休息才是。 梁非城就开口吓唬她:“我听黎东白说过一个段子,你听不听?” 不等她开口,他就继续说下去。 “说是一个女生发高烧,输液吃药都不管用,仍是高烧不退,她男朋友没有办法,说还不如来点实际行动,就和女生做了两次,结果那女生出了汗之后竟然退烧了,你觉得这个方法怎么样?” 第360章 你不陪我?在医院我一个人睡不踏实 乔南瞪大了双眼看他。 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那个给人一种庄严冷肃之感的梁非城也被黎东白给带坏了。 她脸颊更热了些,愣了愣,“你说这个干什么?” 梁非城低低沉沉的笑了一下,“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既然你不睡,烧又还没有完全退下去,我可能就要试试了。” “梁非城,你有没有听过试试就逝世?” “嗯?”这话在梁非城听来成了‘试试就试试’,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乔南应该不是这个意思。 所以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乖一点,睡觉好不好?” 那个段子当然是吓唬她的,他再想要她,也不会在她生病的时候做什么。 头皮上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乔南不自然的移开视线,说:“我不困。” “刚还说要睡了,嗯?”梁非城的眼底闪过促狭的笑。 乔南被他说的耳根子都热了起来。 但她实在是没有睡意,她今天睡得很多,现在只觉得脑袋沉沉的,额角太阳穴的位置胀痛。 所以,当她开口对梁非城说要他念两句诗给她听的时候,梁非城就又从床头柜上将那本泰戈尔拿起来了。 他翻书的动作也十分的优雅好看,暖暖的壁灯就像那一年冬日午后的阳光,他坐在梁公馆的玻璃花房里看书,她看得出神的时候,和现在并没有什么区别。 渐渐的睡意上来,她在他怀里闭上了眼睛,在陷入梦境之前,听见他念着诗里的那句话—— “你静静地居住在我的心里,如同满月居于夜。” 她睡着了之后,梁非城动作轻柔的亲了亲她的额头,将她的脑袋轻轻抬起来,放在枕头上。 他出去时,容驰还在办公室。 “这么晚了,回去吧。”梁非城走到他面前坐下,他家里还有一个怀孕的妻子。 容驰揉了揉眉心,“乔南的情况还是小心一点,再说惊鸿已经睡了,我现在回去会吵到她休息,在医院将就一晚吧。 而且她要是知道乔南住院,肯定也不放心的,说不好还会把我再赶回来。” 梁非城从他的办公桌上拿过烟盒和打火机,给自己点了一支,再将烟盒丢给他,“抽一根吧。” 自从杜惊鸿怀孕后,容驰不管是在家还是其他任何地方几乎是没抽过烟了,不让自己的身上沾染一点烟草味。 此刻夜深人静的,和尼古丁最相配。 两个男人静默的抽烟,梁非城吐出烟雾,过了一会儿,容驰问他:“怎么最近脸色看上不太好?没休息好吗?” 梁非城弹了弹烟灰,“有点难以入眠。” “身体不舒服吗?我上次给你打的点滴应该起了点效果的。”容驰皱眉。 “不是,身体倒是没有什么异常,最近乔南在克制药物对她的吸引力,我也在试。” 容驰一怔,“效果不好吗?” 梁非城摇头。 起初是乔南要试,可第一次他拿出药的时候差点就让她看出端倪,所以为了不想让她发现,他在她睡着后,就自己在书房里尝试。 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乔南尝试之后,她会很疲惫自然而然的陷入睡眠当中,而他的情况却是恰恰相反的。 他的精神会很亢奋。 梁非城的下一句话,让容驰震惊之余也隐隐的开始担心起来。 “我对违禁药物的渴望程度,比我想象中的还更严重。” 之所以称之为违禁药物,它的成瘾性不是人为可以去尝试抵抗的,所以任何人都不得触碰,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要不是那一根底线的支撑,要不是乔南昨天在玻璃花房里对他说的那句—— 我相信你不会做违法的事,因为你是梁非城啊。 他可能真的快撑不住了。 …… 梁非城睡觉时握着手机,当手机震动一声时,他就睁开了眼睛,看了一眼弹出来的信息,是容驰发来的。 【我进来抽血了。】 梁非城低头看了一眼怀里没有被惊醒过来的乔南,单手回复:【进来吧。】 虽然是在容家的医院里,但是梁非城格外的小心,每个接触过乔南的人都经过严格的审核,既然容驰在医院,抽血的事就让他来了。 尽管容驰将抽血的动作放的很轻,但针头扎入皮肤的一瞬间,乔南还是醒了过来。 她嘶的一声,还没完全睁开眼睛就感觉到一只温热的大手覆在她的眼前。 “害怕就别看。” 乔南:“……” “我不怕。”她的声音很沙哑,将梁非城的手抓下来。 任谁在睡着的时候被人扎一针醒来时都会是她这样的表现,甚至还更夸张。 容驰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梁非城反手就和乔南十指相扣的动作,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后者神色自若,半点害臊都没有。 察觉到容驰耐人寻味的目光,乔南要将手收回去,可梁非城的手指就像和她的手指粘在一起了,根本就分不开。 她回头瞪他,见他忽然皱起了眉头,问容驰;“要抽几管?” “三管。”容驰回答他。 梁非城的脸色都不好了,每一管血的量看上去都不少。 他低头摸了摸乔南的额头,还是有点烧,五点多的时候他醒来给她量过体温,三十八度。 早饭后,护士进来给乔南输液,还是昨晚那个护士,容驰亲自安排的。 乔南靠在床头上,梁非城正坐在沙发上拿着平板看股市分析图。 他垂眸抿着薄唇的模样格外的有魅力,刚才进来输液的护士都多看了他几眼。 乔南全都看在眼里了。 她看着他不太好的脸色,想到他昨晚应该没怎么睡。 因为她迷迷糊糊的感觉到有人摸她的额头,拿酒精擦她的肘窝和手。 “我想睡一觉。”她忽然开口对梁非城说。 梁非城立马放下平板,走过去,坐到床边,“想睡就睡吧,我在这里。” 乔南的脸颊有点热,她忽然觉得呼吸有点困难,被子里的手攥了又松开,再紧紧的攥在一起,反反复复。 她撇开视线,看向窗外,像是随口问他:“你不陪我一起吗?在医院我一个人睡不踏实。” 第361章 他睡着了 乔南住院之后,顶层的其他病房清空了,将其他病人转移到其他的楼层,这一层里里外外都有保镖把守。 所以即便是大早上医生查房的时间,整个楼层也是安静的落针可闻。 护士估摸着点滴的时间,轻轻敲了两下门,开门进去,一进屋就看见乔南侧着身子对她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护士这才看到她身边躺着梁非城,看上去应该是睡着了,下意识的放低脚步声。 乔南刚对着护士做完那个动作,就感觉到抱着她腰肢的那只手收紧了几分。 她的身子本能的僵了一下。 原先她和梁非城之间还隔了一点距离,这一下她的额头都贴上了他的下巴。 他今早似乎还没刮胡子,下巴上冒出来胡茬,突然一贴上去,额头有点痒,她稍稍移开了一点,谁知梁非城抱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 而他的头也随之低了下来,将她整个人都禁锢在他的怀里,乔南一眨眼,睫毛就从他的脖颈上扫过去。 偏偏梁非城在低下头来的时候,薄唇无意的从她的额头上擦了过去。 这个画面不是一般人能看到的,护士看得脸红心跳,肾上腺素直线飙升,赶紧换了输液瓶。 在她出去之前,乔南小声的提醒她:“等会儿进来拔针不用敲门,其他任何人在三少醒来之前都不见。” 护士点了点头,关门出去。 “梁非城?”乔南小声叫着他的名字,他没有回应,应该是没有醒来,看来刚才的动作都是他无意识做出来的。 她被他抱在怀里,视线被挡住了,影沉沉的。 她是没有半点睡意,可想到梁非城昨晚大概没睡多长时间,所以骗了他自己想睡觉。 事实证明,他是累了,躺下没过久就睡过去了,但那只抱着她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可此刻被他抱着,如果她有什么动作的话估计会吵醒他,所以现在什么都不能做,无聊到了极致,睡意也上来了。 …… 同样一大清早的,豪庭一品的别墅区一辆低调奢华的黑色轿车缓缓驶入。 郁显礼走到别墅的大门外,被高大的铁门给拦住了,门卫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远远看到他的车子过来,连忙低下头去。 老子竟然被儿子拦在了房子外面,这话传出去不知道要被多少人笑话?! 郁显礼绷着脸,有些灰白的两鬓抖了几下,但他自知理亏,还是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 电话是打给邹助理的,他知道这个时候郁闻州大概还在睡觉,他儿子的起床气他还是了解的,到时候别再将两人的关系给恶化了。 邹助理接到电话,连忙走出门去迎接,硬着头皮。 “郁先生,您怎么来了?” “闻州还在睡?” 郁显礼推开在他面前看似恭敬却明里暗里在拦着他的邹助理,大步走进去。 眼看着他已经进了大门,邹助理在心里小声嘀咕:“不是我没拦住,是郁先生强行闯入,我也没有办法,老板也不能怪我吧。” 给自己洗脑一通后,邹助理跟在郁显礼身边,把人带到客厅。 郁闻州的别墅没有请佣人,只有钟点工,自从郁闻州在家养伤期间,钟点工都是十点过后来的,此刻屋子里没有佣人,邹助理去厨房泡了杯茶出来。 “我听家庭医生说他有点感冒了,是因为昨天跟乔南一起跳湖了?” 皱助理手一抖,险些被滚烫的茶水烫到,硬着头皮回答道:“好像是。” 刚将茶杯放在郁显礼面前,他就站了起来,往楼上走去。 邹助理刚要出声阻拦,郁显礼回眸扫了他一眼,那一眼的警告和威胁,邹助理准确的接收到,当即闭了嘴。 昨天郁闻州回来后不久就感觉到一阵头重脚轻,外加鼻塞,但好在症状都不严重。 这要是在以前是绝对不会发生的,只不过先前出了车祸,又整天闭塞在家中,抵抗力都有点下降了。 所以这一觉他睡得格外的沉,连床边站着一个人都没有察觉到。 郁显礼进屋没开灯,房间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伸手不见五指,和晚上没有什么区别。 他就拿出手机,轻手轻脚的走进去。 也不敢打开手电筒担心晃到他的眼睛吵醒他,就借着屏幕微弱的光线靠近郁闻州。 在外受敬仰的郁先生何曾这样小心翼翼过,但说到底在家里他也只是个父亲。 他站在床边,借着光往床头看。 一开始没看到郁闻州,结果伸出手轻轻扯了一下被角,再拿手机探照了一下,才在被窝里找到郁闻州的那颗脑袋。 他皱了皱眉头,这都是什么睡觉姿势,不会窒息吗? 不过这个念头划过心头之后,他的心里就又多了几分亏欠。 作为父亲,他连自己儿子睡觉时是个什么样的都不知道。 他的目光在床上打量了一眼,被子下的弧度就可以猜出来闻州是蜷缩着躺在床上的。 心头猝不及防的被刺了一下。 郁显礼的眼圈红了几寸,他当初也是学心理学的,知道这个睡姿是因为缺乏安全感。 闻州年幼丧母,后来自己因为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自私的出国,留下他在国内,他性格会有缺陷,他责无旁贷。 从小到大他对自己这个儿子疏于照顾,头疼脑热的毛病他很少,断手断脚倒是有过,但他都没有听他说起过,都是从管家那里听来的。 郁显礼静默的感受着心里一阵阵酸酸涨涨的自责和内疚。 他轻轻的将被子折了一下,让郁闻州露出半颗脑袋,他站的位置正好能看到他之前受伤的地方。 已经拆线了,一条有他半截拇指长度的伤口已经咬合上了。 头发长了一些出来,他的发色不是黑的,是介于黑色和巧克力色之间的颜色, 郁显礼脑海里的第一个印象就是觉得像颗芋头。 他小心翼翼的伸出手碰了碰郁闻州的脑袋,触碰到的头发有点硬,和他的脾气倒是很像,一脉相承。 就在他的手快碰到郁闻州的伤口时,郁闻州忽然惊醒过来。 第362章 她一出生就是S组织的人 郁闻州完全没料到这个时间郁显礼会出现在他的房间里,还拿着手机,用屏幕散发出来的光照他。 睁开眼的一刹那,床边站着一团黑影,他是被吓了一跳,但很快就认出了是郁显礼。 意料之外但却在情理之中,也知道应该是邹让那个没用的东西把人放进来的。 他伸出手拍了一下开关,手掌拍下去的力道沉闷有力,然后一线光亮从窗户那边照进来,两扇落地窗的窗帘缓缓的朝着两边打开。 日光顿时照进了房间里。 他坐起来,看都不看郁显礼一眼,绷着脸没好气的问:“一大清早的,装神弄鬼吓我?” 郁显礼尴尬的将手收了回去,又将手机放回到大衣的口袋里,站在床边,低头端详着他的脸色,问他:“感冒好了没有?” 听声音,是没有什么异常,只不过因为受伤了,抵抗力差了点,但他的身体素质一向不错,应该是没事了。 “哪个嘴巴不把门的?”郁闻州一开口就像点了炮火一样,掀开被子下床。 郁显礼不想跟他把关系闹僵,转身看着他的背影,出声道:“闻州,我是你爸。” 郁闻州的脚步顿了一下,漫不经心的笑了笑,毫不走心的说:“爸,我现在喊你一声了,满意了?满意了就离开我的房子。” 郁显礼被他敷衍的态度给堵住了呼吸,深深吸了一口气,说:“有什么话我们父子俩可以坐下来好好说,当初我们不也一样能好好聊天吗?” “那是我不知道我妈是怎么死的,现在我知道了,也懒得跟你再演什么父慈子孝的戏码了。” 这话对一个年过半百的父亲来说,犹如万箭穿心。 郁显礼的脸色白了几分,趔趄一步。 听到身后脚步滑动的声音,郁闻州攥了攥拳头,眼底划过一丝别样的情绪。 “你要怎么样才能原谅我?”郁显礼看着他背影,深沉的炯目却一点点的暗下去,整个人看上去像老了好几岁。 “别提什么原谅不原谅的,你是我老子,等你老了我会尽到赡养的义务,只不过现在你别出现在我面前就可以,我一看到你就想到我妈,知道吗?” 郁显礼听到他平静而冷漠的说出这句没有温度的话,就觉得如晴天霹雳。 不提原谅也不说不原谅,但他知道答案是完全倾向于不原谅。 因为有芥蒂,所以无法原谅。 “对了。” 郁闻州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去看他,晨光下他的眼睛很亮,像两颗琉璃珠。 他眯了一下眼睛,纤长的睫毛覆下,眼神暗了几分下来。 “我有一件事要问你。” 郁显礼的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高兴儿子主动跟他说好话,又按耐住自己激动的情绪,问他:“你说。” “既然你那么爱卫央,按照时间来算,认识卫央应该在我妈之前,你完全可以娶了卫央,而不是耽误我妈一生,为什么你不娶了卫央?你想好再说。” 郁闻州一瞬不眨的看着他。 郁显礼没想到他要问的是这个问题,他低下头的瞬间,眼底划过一丝晦涩的光,攥了攥拳头。 “因为卫央不爱我,也因为,有人会杀了我。” “谁?”郁闻州现在根本不关系卫央爱不爱他的问题。 郁显礼的呼吸沉了沉,摩挲着拇指的扳指,“你知不知道s组织?” “听过,卫央后来去的那个组织。” “其实卫央不是后来加入那个组织的,她是在那个组织里长大的,当时s组织有个规定,组织里的成员不得结婚,否则另一半就会被取走性命。” 不得结婚。 郁闻州碾了碾手指,这句话他好像曾经从乔南的口中听到过—— 郁闻州,我不能结婚。 郁显礼看着落地窗外,没有注意到郁闻州沉下来的目光。 他继续说:“当年s组织的首脑手段惊人,没有人能从他的手底下逃出生天。现在s的组织的掌权者听说是他的义子,手段如何我不知道,但我不能让你冒险,所以当初就竭力劝你离乔南远一点。” “你怎么知道乔南是否加入s组织?” 郁显礼的视线从落地窗收了回来,看着比他还高了一点的儿子,低沉道:“她不是加入的,而是一出生便是s组织的人,这也是组织的规矩之一。” …… 梁非城醒来时,乔南在他的怀里睡得很沉。 他抱着她,低头看着她的睡颜,温香暖玉在怀,他的心里有一种被填满的满足感。 虽然现在的一切都如镜花水月,只要有外力的影响,稍稍一碰就会破灭了,可他还是沉迷于这样岁月静好的假象。 “南南。”他压着嗓子叫她的名字。 手指轻轻的抚过她的耳垂,她生病了就没戴耳饰,白嫩小巧的耳垂上有两个耳洞。 他心里在想,什么时候才能将那对珍珠耳环送给她,他想看看她戴上之后会是什么样子。 护士谨记乔南的吩咐,不用敲门,结果一进门就对上男人深褐色的眼眸,她被惊艳到的同时也感受到来自男人目光里的威慑力。 几乎要脱口而出的“三少“被她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而后在男人无声的说出“出去”二字之后,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针是梁非城亲自拔的,他将力道放的极低,巧妙的把针拔出来,也没有将乔南吵醒。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他怀里的人忽然抖了一下。 乔南猛地睁开眼睛,下意识的去看梁非城有没有被吵醒。 可一睁眼就对上了梁非城的眼睛。 看到她眼里本能的来不及藏回去的焦急,梁非城的心头热了一下。 她呼吸急促,哑声道:“你醒了?” “嗯。”梁非城的喉间滚出一个低沉喑哑的字,伸出手帮她将病号服的领口拉好。 病号服对她而言略大了,刚才动作的时候领口往左肩滑落,露出圆润白皙的肩头。 而后,他脸色阴沉的看向房门,冷声道:“进来。” 乔南也回过头去,没想到进来的人是乔北北,她的眼睛红通通的,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第363章 奶奶是被梁三少害死的吗? 医生叮嘱过乔北北现在最好还是卧床休息,但乔北北实在是想来看看乔南,所以让护士给她准备了轮椅。 她的病房住在下一层,一出电梯看到顶层住院区的走廊空荡荡的,一整层的病房门都是关着的,门口的显示屏也都是暗的。 说明这一整层就住了表姐一个人。 她被护士推着过去,心里七上八下的,脑海里一遍遍掠过表姐对她的好,心情愈发的沉重,两只眼睛憋得红红的,喉咙里就像堵了一团棉花。 为什么她们姐妹俩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她如鲠在喉,敲门时也十分的忐忑,直到听到一声清冷的‘进来’。 这声音她不会记错,是梁非城的。 握着门把的手几不可察的抖了一下。 她缓缓扭开门把,抬眸看进去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梁非城。 那双眼睛看人时的眼神不动声色的,可好像就是能无声无息的攥住人的心脏,把握住命门似的,稍有差池就会被他毁灭。 此时此刻,他清冷淡漠的脸上毫无表情。 乔北北呼吸一滞。 她苍白的脸就像一张面具似的,做不出任何的表情,可一双眼睛却红得仿佛随时会滴出血来。 她攥着手指,移开视线,看向乔南。 “表姐。“她哑声开口。 乔南微微蹙眉,刚要开口,坐在她身侧的梁非城扶着她的肩膀,将她从床上抱了起来,让她靠在床头上。 而后才说:“我在外面。” 他抱乔南的动作十分亲昵小心翼翼的呵护着,乔北北看得眼眸发热,想到了郁绍庭。 在她回来前的那几天,郁绍庭对她也是这般小心翼翼的,她仿佛就是他手里捧着的棉花糖,他根本连稍稍大一点的力气都不敢使出来。 可是此刻她却只能看着别人在她面前做这样亲昵的举动。 但她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情绪,梁非城从她身侧经过时,她下意识的屏住呼吸,可男人压根就没将她放在眼里,径直走了出去。 乔北北让护士暂时先出去,正准备要关门时,一只手按在门上。 她抬眸,梁非城目光清凌凌的,淡漠道:“门不能关。” 乔北北咬着下唇内侧的嫩肉。 也是了,她昨天都做出了跳湖这种事,所有人都会怀疑她会不会再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梁非城是在防着她。 她放弃关门的念头,自己按着轮椅的自动开关,到乔南面前。 乔南靠在床头上,除了脸颊异常的红晕之外,一眼就能看出病容,嘴唇颜色很浅。 乔北北靠近她,握住她的手,就感觉到她比自己还要高出许多的体温。 她的眼圈又红了几分,心里的内疚和亏欠顶着她的心肺,紧得发疼,哽咽道:“表姐,对不起。” 在她低头说出抱歉的话时,乔南的眼底快速闪过一丝什么,她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乔北北的发顶。 她叹气说:“你没事就好。” 乔北北哭得不能自已,趴下去,将脸埋进她的手里,肩膀颤抖着,“对不起……” 她一遍遍的说对不起,听起来不是来道歉的,倒是像忏悔。 每一句都发自肺腑,哭得肝肠寸断,乔南听得心里不是滋味。 她心里的苦涩百转千回,绕到唇边,她吸了一下腮帮。 鼻腔泛起一阵酸涩,说:“昨天那件事就算重新来一次,我也会义无反顾的跳下去救你,因为你是我妹妹,任何时候我都不会不管你,别哭了。” 乔北北哽咽,趴在她的手上发不出声来,只能沉沉的点了点头。 下一秒,乔南又继续说道:“但如果你是来劝我放了郁绍庭一马的话,北北,你还是回去吧。” 乔北北低着头拼命的摇头,她的声音带着哭腔,闷闷的,“我知道他犯下了滔天大罪,可是表姐,我走不出来。” 乔南抱了抱她,说:“你才十九岁,有大好的青春,难道你要一直跟郁绍庭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吗?” 乔北北想说她愿意的,只要和郁绍庭在一起,什么苦她都不怕。 可她已经不想再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告诉乔南了。 她摇了摇头,“我没有想那么多,我只想要他活着,我以为他只要改头换面我们就能安稳的生活下去了。” 乔南意味不明的扯了一下唇角,“安稳的生活下去吗?北北,你知道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的毒贩不惜性命也要干这一行? 因为这件事的本身就和违禁药的道理一样,一样会让人上瘾,欲罢不能。这是人性,人生来就无法抗拒的东西。 郁绍庭做到如今这个规模,他不会放手的,而且现在不是我能不能放他一条生路,因为连抓到他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是亚洲最大的毒枭之一,线人遍布各个角落,到处都有可能是他的人。” “所以你也没有把握能抓到他吗?”乔北北的心跳很快。 乔南摇头,放在乔北北头顶的手蜷了一下,攥了起来,说:“没有把握。” 下一秒,她眼神复杂的看向乔北北的眼睛,说:“但是,只是早晚问题。” 乔北北的心跳从快速到停了半拍,身上的血液倏然冷却,她整个人不受控制的颤抖了一下,眼圈红了几分。 她快速低下头去,不让乔南看出半点异样,咬着唇,说:“表姐,我现在脑子里很乱,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你是疼我的,你说的道理我都懂,我也知道郁绍庭十恶不赦,可是我过不了这道坎。” “等郁绍庭伏法了,时间会冲淡一切。”乔南将她的脸抬起来,扯了一张纸给她擦泪。 乔北北按住她擦泪的手,眼睛里泪光颤了颤,“真的是冲淡一切吗?” 那你和梁非城之间呢? 如果是梁非城,你又会如何割舍? 乔南抿着唇看她低着头忽闪的睫毛,眼神暗了几分。 但乔北北没再说什么了,准备离开病房。 轮椅刚走出不到一米,她按了一下暂停,回头看向乔南。 她的脸色不太好,脸上还挂着泪痕,一双眼睛又红又肿,透着迷蒙的水光。 她忽然问乔南:“表姐,奶奶是被梁三少害死的吗?” 乔南的心脏猝然间被人猛力一击。 第364章 变了 乔北北的声音不大不小,梁非城在病房外,看着梁伊刚发到平板上的报表,听见这个问题时,目光凝了一下,下意识的将注意力放在病房里了。 约莫过了三秒还是一分钟或者是更长的时间,梁非城也不记得了。 直到乔南沙哑的嗓音传入他的耳朵里,“那是一场车祸。” 病房里,乔北北点了点头,回忆着往事。 “是车祸。我记得,那一天有人到家里接奶奶,说是三少请她到燕京城和你一起住。 奶奶可高兴了,嘴里一直念着要见到南宝了,她高兴的像个孩子,本来还打算带些土鸡蛋给你吃,让你补补身体,结果被我爸拦下来,说梁公馆不缺哪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可是没想到那天下了好大的一场雨,车子在路上打滑翻车了。” 屋子里明明开了暖气,乔南一开始半点不觉得冷,可此刻却感觉到一阵阵的寒风从她的脚脖子往上钻。 像一条条冷冰冰的蛇,往她身上唯一的温暖的心脏爬,然后盘踞在上面,夺去了她唯一的温度。 她冷得下意识的将身子蜷缩起来,抱着自己的手臂,那一丝丝寒意好像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又冷又疼。 乔北北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所以其实也不能算是梁三少害死了奶奶,毕竟意外也不是他能预测到的。” 乔南的眼圈红了半寸,再次看过去的时候,乔北北已经按下轮椅的开关,走了。 她忽然嗤笑一声,咬着的下唇渗出点点的血迹出来,眼泪不受控制的滑了下来。 什么时候她以为天真单纯的妹妹也会来这一招了? 乔北北的轮椅出去时,她看见门外的梁非城,目光对上。 她从未有过一刻从梁非城的眼里看到过这样的神色,那是一种冰冷得近乎透明的颜色,很浅,却蕴含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只是短短的目光对上,她的灵魂仿佛都要被吸走,急忙移开视线,让护士推她下楼。 梁非城在外面的沙发上坐了一会儿,他的目光落在病房敞开的门上,没有挪动半分。 而里面一直没有动静传出来,她大概也知道他在外面。 平板电脑里的数据他半点都没有看,发了一条信息交给梁伊之后,就到吸烟区,抽了两支烟。 容驰刚好拿着一部分的化验报告过来,被护士告知梁非城的去向,眼眸眯了一下,迈开长腿往吸烟区走去。 他过去时,梁非城已经抽完了两支烟,正要拿第三支。 “怎么了?”容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他走过来时梁非城已经听见脚步声了,他面前有一面玻璃倒映出容驰的脸,所以头也不回的说:“烦。” “因为乔南?” 梁非城没说话,烟盒晃了一下,滑出半支烟,他用唇瓣衔着,将烟抽出来,然后按了一下打火机。 无风的区域,不需要用另一只手护着火苗,蓝黄色火苗窜起,嘶啦一声,在烟头上烧了一下,他甩了一下打火机,眉头轻轻蹙着。 容驰看得出来他这个样子是真的烦了。 “那我说点好消息让你心里舒服点吧。乔南的化验报告出来一部分了,有点炎症和贫血,其他的倒是没什么问题,剩下的报告需要时间,要等等。” 梁非城抽烟的手一顿,喉咙里发出沙哑的一声嗯,将烟盒和打火机塞给容驰,从他另一只手拿过化验单。 他不是学医的,但是化验单上的指标如果异常会有上下键的标志,还是浅显易懂的。 他手指夹着烟,来来回回的翻动几张化验单。 “可能只是单纯身体差,她这样恐怕得调理很长一段时间。”容驰说道。 梁非城的胸口被堵了一下,呼吸不上不下的,他拿着化验单的手紧了紧,脆而薄的纸发出细碎的声音。 “当年她在梁公馆吃了很多苦。” 容驰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到梁非城的声音在发抖,微微愣了一下,宽慰他:“还是可以调理好的,她现在才二十几岁。” 可是这话要是换成另一个角度就成了:她才二十几岁,身体就有这样那样的毛病。 …… 护士推着乔北北回病房,病房外守着两名保镖,这在容家的医院里是司空见惯了的,过来的路上都看到好几间的病房外有保镖。 所以并不显得突兀。 乔北北回到病房后,心里想着乔南刚才说的话。 绍庭的目标是抓到表姐,而现在表姐人在医院而不是在南苑,要抓到她的成功率就提高了很多。 可是她心里并不希望表姐被绍庭抓住。 毕竟那是和她一起长大的表姐。 她想要的是郁绍庭放手,然后他们去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生活,他们一家三口永远在一起。 可是现在表姐的目标却是要抓住绍庭,她无法劝说表姐,而且,还有那么多的警察,都在等着抓到绍庭。 她绝对不能让绍庭被抓捕。 忽然小腹隐隐痛了一下,她有点紧张害怕,应该是自己坐太久了,得尽快卧床躺下才行。 护士掀开被子,正要搀扶着她到病床上,她却看到被子掀开的一角下面藏着个东西。 而护士却没看见。 她的脑子快速转了一下,不动声色的按在被子上,然后对护士说:“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 护士也不坚持,“如果有什么情况随时按铃。” 乔北北点了点头,目送护士出去,她定了定神,将病床四周的帘子拉上,形成了一个密闭空间,然后才将按住的被角掀开。 她掀开被子正准备躺下,却看到被子下面多了一个东西。 一个小小的盒子,里面装着一个按键的手机,俗称老人机。 她的心跳猛然加快,呼吸急促。 反应过来之后,她急忙紧紧的将盒子的盖子盖上。 虽然床四周的帘子拉紧了,可是她还是不放心的环顾四周,检查了一下门口保镖是否能透过帘子的缝隙看到什么。 确保万无一失之后,她才将手机拿出来,紧紧的握在手上。 怎么会有一部手机放在这里呢? 难道是绍庭叫人放在这里的吗? 第365章 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乔北北握着手机,掀开被子躺在了床上,翻了个身,装作睡觉的样子。 实则她悄摸摸到打开手机,发现通讯录和信息全都是空的。 没有任何的信息。 她不能完全确定手机就是郁绍庭叫人放在这里的。 万一是个陷阱,万一是梁非城或是警方叫人放的呢? 一想到这个,她的脑门凉了一下,猛地咬紧牙关,一阵后怕袭上心头。 她整个人都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背脊生生憋出一层冷汗。 好在她刚才没有激动到直接给郁绍庭打电话过去。 要真是其他人放的,那她一个电话过去就暴露了郁绍庭了。 所以她只能等,如果真的是郁绍庭叫人放在这里的,他一定会打电话过来的。 手机是调成静音状态的,她将其藏在枕头里朝下贴着床的位置,只要手机亮了,也只有她能看得到。 做完这一切之后她翻了个身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出神。 轻轻的摸了一下有点钝痛的小腹,医生说这不是什么大问题,是在可控的范围内,可她的心里为什么总是惴惴不安的呢? 难道是自己昨天的举动冥冥之中让孩子感觉到不安,他/她这是在闹脾气,怪她不爱护他/她吗? 可如果不是这样,她又怎么能从南苑出来,又要怎么才能联系上绍庭呢? 这是没有背景,也没有能力的她,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 她的眼圈倏然一红,哽咽道:“宝宝,你一定要坚强。” …… 梁非城抽完烟之后,又在容驰的办公室里坐了一会儿,身上没什么烟草味了,才回去病房。 这个时候差不多是午饭时间,等会儿黎东白的饭店会送午饭过来。 乔南的胃口不太好,黎东白做事稳妥且细心又很懂女人的心思,饭菜的问题梁非城倒是不担心。 他只是担心刚才乔北北的一番话,会影响她。 但是那个时候他又必须给她单独的空间,否则,他不会让她一个人待着。 当看到病房的门不知道何时关上了,他的心跳几乎漏了一拍,目光骤然一沉,然后迈开长腿加快了脚步。 推开门进去时,只看到床的中间微微隆起的一块。 走过去的几步路,梁非城的脚步都是虚的,直到掀开被角看到乔南蜷缩在被子下,她安安稳稳的躺在那里。 他的心脏才着陆,恢复了跳动。 一道绵长而沉痛的呼吸。 她睡着了,闷出一身汗,贴在脸颊上的头发湿透了,被窝里就像蒸笼一样。 他赶紧将人从被窝里捞出来,抱在怀里,手指碰到她腰际的汗湿,皱了皱眉,又将人塞回到被子里。 然后给她换上干净的病号服。 拿毛巾给她擦脸时,他的手指轻轻触碰着她发红的眼尾,心窝一阵刀绞般撕裂的疼。 忽然怀里的人睁开眼睛,梁非城将眼底的情绪尽数收敛,擦掉她额头上的汗水,低声问她:“醒了吃点东西,嗯?” 乔南想说自己没胃口,可现在不是她低沉的时候,得尽快恢复过来才行。 她哑声道:“好。” 梁非城将她抱到餐桌那边,她不喜欢在床上吃东西。 两人心照不宣的没有提之前乔北北来过的事情,乔南猜到大概率梁非城是听到了,梁非城也知道她能猜到。 吃过饭后,梁伊送了一份文件过来。 是必须梁非城亲自签字的。 其实梁伊已经到了有一段时间了,不过那时候梁非城正抱着乔南走向餐桌,没有注意到门口的她。 虽然她叫梁非城一声三哥,但规矩是不能变的。 所以看到这一幕,她急忙停住脚步,后退站在了门边和保镖站在了一起。 她拿着文件低头看着高跟鞋的鞋尖,脑子里挥之不去的是梁非城细心照顾乔南的画面。 过去还没出事之前三哥疼乔南,他们几个都是看在眼里的,不过再怎么养也都是发乎情止于礼。 刚才她看到三哥抱起乔南时,亲吻了一下她的发顶,动作很轻,大概乔南都没有注意到。 而且当时眼神里流露出来的心疼毫不掩饰,那不该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三哥会表现出来的情绪。 所以梁伊觉得三哥变了,变得柔软,这样的变化很容易让一个男人有了软肋。 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等他们吃完饭,她才敲了三下门。 不过不等梁非城出声说进去,梁伊也是不敢进去的。 直等到梁非城将乔南抱到床上,给乔南盖好被子,梁伊才听到他对除了乔南以外的女人一惯清冷的嗓音。 “进来。” 梁伊走进去,将手里的文件夹摊开,“三哥,有一份文件需要你签字。” 梁非城嗯了一声,从她手上接过钢笔,文件的内容他已经看过了,所以直接在末尾处龙飞凤舞的签下他的名字。 签字的时候,梁伊看了一眼靠坐在床上翻动床头柜上的书的乔南,正好乔南也抬头看过来。 四目相对,一个平静寡淡,一个略带审视。 但偏偏那个寡淡的人眼神里有一种梁伊没有的柔软的光。 那是一种百炼成钢绕指柔的光。 梁非城签完字,将笔递给梁伊,梁伊合上文件,又和梁非城汇报了两件公司里的事,还有总裁办秘书们的年终红包。 说起年终红包,梁非城这才意识到真的要过年了。 “梁公馆的佣人红包按照往年的惯例,每个人都有。”梁非城吩咐道。 梁伊点头,“知道了。” 梁伊走了之后,梁非城回头没看到乔南,听见浴室那边传来水流声。 他目光一顿,走了过去。 乔南洗了手开门出来,结果就看到站在门外的梁非城。 没料到他会站在门外,所以她的心跳进了一下,目光颤了颤,移开视线。 实在不知道要跟他说什么,所以她保持着沉默。 她刚走出浴室,忽然被梁非城反手抱在怀里,他今天只穿着一件白衬衫,所以手臂的肌肉偾张的弧度很清晰的贴上乔南。 乔南被他的力道震慑住了。 梁非城的眼底克制着某种疯狂的情绪,低头看她的眼睛,“南南,跟我说句话。” 第366章 沈先生的电话 乔南不知道梁非城的情绪为什么突然这么大,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两人心照不宣的不说那件事,但其实事情本身就是存在的。 不是他们说不说就可以逃避过去的。 她舔了一下有点干燥的唇,梁非城的目光幽深的扫过她轻轻探出来的粉嫩的舌尖,一阵狂乱的悸动在他的体内肆意乱窜。 他压低嗓音,喑哑道:“乔北北是什么意思,你难道听不出来吗?” 乔南看着他的眼睛,所以他真的都听见了。 “听出来了。”乔南的声音有些低,带着点点的自嘲,说完后,撇开视线。 乔北北的心思,就是为了离间她和梁非城之间的关系。 从她说出那番话的时候,乔南的心里就已经很清楚了。 她疼爱的表妹,已经完全向郁绍庭倒戈了。 都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可她今天算是知道了,冰冻三尺有时候只需要一句话的功夫。 尽管乔北北说的都是事实。 梁非城抬起她的下巴,“所以你不和我说话,是因为恨我,还是因为乔北北而心情不好?” 乔南被迫看向他的眼睛,深褐色的眼瞳像铜镜一般的倒映出她的脸,能正衣冠也能照亮人心。 因为发烧的缘故,她的眼睛有点红,她实话实说:“恨你,心情也不好。” 梁非城凝着她的目光渐渐变得深沉而幽深,如万丈深渊一般,浮荡着望不到边的暗色。 他极力的克制住心底涌上来的阴暗情绪。 心情平静下来之后,他抬手摸了摸乔南的额头,还是有点烫手的。 乔南也没有躲开他的动作,他一只手臂还揽在她的腰上,她根本躲不开。 梁非城打横将她抱起,放在床上,他附身问她:“午饭都没吃多少,想吃什么,我叫人去做。” 乔南是半点胃口都没有,那半碗饭还是硬着头皮吃下去的。 她现在的嘴巴用言西的话说就是快淡出鸟来了,如果真要吃什么,她想吃潮汕牛肉火锅,重庆九宫格火锅,云南的菌汤火锅…… 结果她这些话脱口而出,越往后说,梁非城的眉头就皱得越深。 他神色严肃认真的问她:“你记得自己现在是个病人吗?” “不能吃就算了。”乔南说完,翻了个身,背对着梁非城。 其实她只是说说而已,知道自己现在不能吃火锅,也没有半点生气或是矫情扭捏一下的意思。 只是单纯的觉得不能吃就算了,不能吃,她就睡觉。 结果梁非城以为她是生气了,呼吸一沉,伸出手按着她的肩膀,将她的身子转过来。 仔细的端详她的脸色和眼睛,妥协了一般,低声问她:“真要吃火锅?” 乔南不知道是被他认真的样子给降服了,还是单纯觉得她在这一刻这一秒很喜欢看见这样的梁非城。 然后没来由的心口一阵荒凉,凉得她有种要掉眼泪的冲动,她极力克制着情绪,深呼吸,之后,说:“我开玩笑的,火锅什么时候都能吃。” 梁非城轻抚她的头发,“等你病好了我带你去吃。” 乔南怔怔的看着梁非城,她知道梁非城不喜欢吃辣,而且吃火锅的地方,不像梁非城这种人会去的。 所以,她只当他是在她生病时哄她的话,没有放在心上。 梁非城的手从她的头发上划过落在她的耳后,触碰到的体温好像比刚才还要高了一点。 “我去拿毛巾给你擦擦,会舒服一点,今天输过液了,药物不能用太多。” 否则她的身体也会无法消化和吸收那些药物,反而适得其反。 所以现在只能用物理降温的方法让她舒服一点。 乔南刚要说不用了,梁非城已经起身往浴室走去了。 出来时,他将衬衣的袖子挽至小臂,手里拿着一条润湿的毛巾。 全程,乔南就如一个待烤的羊,被梁非城用温毛巾擦这擦那的,最后他还打算解开她衣服的扣子时,她急忙按住他的手。 “其他地方就不用了。” 梁非城反手将她的手打开,“腋下和腹股沟血管分布比较多,擦擦会有利于降温。” 反应只在一秒之间,乔南的脸顿时红成了煮熟的虾,磕巴地说:“你昨晚……” 她昨晚迷迷糊糊间感觉到他拿东西擦她的肘窝,但她毕竟因为感冒睡得很沉,不知道他还有没有擦其他地方。 现在他突然那么自然的提出那么隐私的地方,她忽然就猜到了什么。 这一会儿的功夫,乔南连耳根子都红了,脖子,锁骨,全都红成了一片。 知道她想到了什么,梁非城扫过她身上发红的地方,咽喉干涩,眼神幽暗,继续刺激她:“擦了两遍。” 乔南虽然头昏脑胀的,但这一刻却忽然拽过被子就要盖在自己身上。 而梁非城眼疾手快的拉住被子的另一角,轻而易举的扯过来放在一边,随之身子压过去。 他穿着衬衣,而她穿着病号服,他轻易能感受到她身上的高温,像一把火,烧得他理智全无。 “南南……” 乔南刚抬眼看他,他的唇就覆了下来,随后不留余地的撬开她的牙关,长驱直入。 但这个时候,梁非城没来得太凶,吻了她一会儿就将她松开,整理她被他揉得褶皱的衣领。 乔南觉得梁非城这个人心思太过滴水不漏,在刚吻完她,便无缝衔接的巧妙地转移话题。 “对付郁绍庭这种狡兔三窟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能一击毙命,永绝后患,而因它而起的产业链也会因此分崩离析。 我手上有精良的狙击手,但听说你们组织有一个能以一敌百的狙击手killer。” 乔南怔怔的看着他,梁非城看着她被自己吻得有点发肿的唇,低声说:“南南,我知道你是s组织的成员。” 就在这时,乔南的手机响了起来。 电话号码一看就不是国内的。 梁非城扫了一眼,如果他没有弄错的话,是法国的号码。 乔南很意外这个时候这个号码怎么会打过来,但她没有犹豫太久,余光里扫到梁非城晦涩深沉的侧脸,拿起手机,划开接听键。 “沈先生。” 第367章 梁非城又吃醋了 乔南以为电话是沈先生打来的,但是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沈先生贴身保镖的声音。 “乔小姐,沈先生让我告诉您一声,他将killer派到燕京城了。” 乔南愣住的同时,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梁非城。 说起来也太巧了,梁非城刚说到killer,沈先生就将人派来的,而且听这话的意思,是已经派过来了。 梁非城和沈先生竟然想到了一块去。 梁非城从她的眼神了读懂了什么,唇畔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意味不明却让人觉得有一种莫名的压力存在。 乔南不动声色的移开视线,急忙问道:“沈先生怎么了?” 以往沈先生从来没有叫人代话过。 除非,是他身体不舒服了。 “先生哮喘又犯了。” 果然是这样。乔南皱眉,担心道:“严重吗?” 她还在里昂的时候,有一次沈先生哮喘犯了,连着病了好几天,人都见不到。 忽然她放在被子上的手被人握住,男人的手指温热且有力。 她的心跳一紧,抿着唇抬眸看去。 梁非城的眼神里藏着暗茫,细碎的像一根根银针,仿佛在对她警告着什么。 乔南要将手抽回去,岂料他抓得越紧,手指插进她的指缝里,强行与她十指相扣。 随后他眼底的警告意味更深了几分。 仿佛在说,她要是敢再乱动一份,保不齐他会做出什么。 乔南的注意力都被他牵引走了,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两个字她才回过神来。 “昨天里昂降温了,沈先生到花房照顾蔷薇花的路上吹了点风,回来就发烧了,不过现在烧已经退了,只是人没什么精神。” 乔南听着对方的话,脑海里想到那个高大清瘦,却不会让人觉得羸弱的男人。 印象里是男人那双不动声色却仿佛能窥伺人心的淡然的眼眸,像时光穿梭的剪影。 明明才三十出头,却一身的毛病。 电话那头的人继续说道:“国际刑警近来盯得紧,沈先生无法派太多的人出去以免打草惊蛇,所以希望乔小姐你能理解沈先生的难处,将来他会感谢梁非城的。” “我明白。” 挂了电话,梁非城夺过她的手机扔在枕头上,捏着她的下巴,不悦道:“这么关心他?” “一个病秧子也劳烦你记挂。” 他手指捏的力道不重,更多了几分纠缠,乔南听出他的吃味,却佯装没听出来,转移话题说:“你想要的killer已经被派来燕京城了。” 可是出乎乔南意料之外的,梁非城对killer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反而抓着沈先生这个话题不放。 “南南,我不喜欢你对别的男人表现的那么关心。” 他的南南有多少魅力他知道,别前面一个郁闻州贼心不死,后面又出来一个姓沈的。 乔南感觉到自己的头皮一麻,挺随意的笑了一下,不急不忙的解释道:“你既然知道我是s组织的人,应该也知道沈先生是s组织的掌权者,我六岁之前是住在在组织里的,小的时候我叫他哥哥,有这份情谊在,对他表示关心难道不应该吗?” “你以前还叫我三哥,我们的情谊呢?”梁非城扣住她的手指的力道越发的紧了。 乔南因为发烧的缘故,整张脸除了脸颊异常的红晕以外,其他的地方都显得苍白憔悴,“你以前不是不喜欢听我叫你三哥的吗?” 她还记得自己当年叫他三哥,他总是爱答不理的,她以为他是不喜欢的,但不知道是不是逆反心理的作用,他越是不搭理,她越是这样叫他。 “我喜欢。” 梁非城将捏着她下巴的手往后,扣住她的后脑勺,然后将她抱进怀里,低头亲吻她的发顶,“我心里是喜欢的。” “只是怕你三哥叫久了,就真的当我是你哥哥了。” 这是当时梁非城心中所想的,毕竟那时候她才十几岁,才刚到只慕少艾的年纪,什么都可能会变。 乔南被他揽在怀里,耳边是他胸膛传来的有力的心跳,她如鲠在喉,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为什么加入s组织?那是一个什么性质的组织,你不知道吗?” 头顶上梁非城的声音灌入她的左耳。 乔南的呼吸沉了沉,她自嘲的笑了一下,说:“我从出生就是组织里的人,只不过他们都以为我和我母亲一起死了,如果当年我没有参加国际黑客大赛的话,沈先生根本不知道我还活着,所以,因果循环,就是这么巧。” “如果你要问我为什么参加黑客大赛,因为我欠你钱。”她说的轻巧,不以为意一般。 因为欠他给外婆动手术的钱。 因为欠他的钱,才去参加国际黑客大赛赚取奖金,因此被沈先生发现她还活着,所以,她才又回到了s组织。 这个原因说起来也足够讽刺的。 但同时也像一根针扎在梁非城的心上。 梁非城想要将乔南抱的更紧,可乔南却在这时推开他,她看着他的眼睛,眼神一片清澈干净。 “你知不知道s组织有一个规矩?” 虽然她没有明说,但是梁非城知道她说的是什么规矩。 他心头一热,附身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捧着她的脸,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气息与她的纠缠着。 “尽管叫他来拿我的命,不过—— 我这条命,他拿得走吗?” 乔南心湖上早已四分五裂的冰面哗的一声,仿佛在阳光下彻底的碎成了粉末,融入了温暖的湖水之中。 荡起一阵阵涟漪。 …… 乔南睡着后,梁非城在床边坐了很久。 他走出病房,先是打了个电话给容驰,“她现在能吃火锅吗?” 容驰:“……你还记得她是个病人吗?” 梁非城站在走廊的尽头,那里有一扇玫瑰花窗,他透过打开的一丝缝隙看着楼下干枯的树枝,“她很久没向我要过什么东西了,我什么都想满足她。” 尽管他说话的语气和平常没有什么两样,但话的内容让容驰听出了一丝丝的心酸。 站在医者的角度,他还是坚持道:“忍一忍吧,以后还是有机会带她去吃。” 梁非城没说什么,和容驰挂了电话后,又给黎东白打了个电话。 “晚上,空城有惊喜。” 第368章 黎东白的露水情缘 黎东白不知道梁非城说的惊喜是什么,他在电话里没有明说,简直闷骚到了极点。 梁非城那个人不是喜欢卖关子的性格,能让他这样做的,他也感到好奇了。 所以,晚上他到空城时,下意识的多留意了几分。 和平常没有什么区别,就在他准备上楼喝点酒时,听见两个富二代从他身边经过说的话。 “刚才那个女人身材真辣,蜂腰大胸,是我喜欢的那一款。” “没看到脾气挺大的,刚才那个人要请她喝酒,多看了两眼她的胸,她直接从吧台上捏起两块冰,一左一右的打在那个男人的眼睛上。” 黎东白甩着车钥匙,玩味的勾了勾唇。 “脾气大才够味不是?听话乖巧的那一种床上玩起来没劲啊。” “那脸蛋,嫩得跟水蜜桃似的,要是被干到爽了,不知道得美成什么样。” 男人在一起免不了诨话,说的多了,就越上头。 男人说话间没注意到对面有人走过来,撞了上去,就像撞到了一堵墙一样,对方纹丝不动,他却连连倒退。 刚想破口骂人,结果认出了是黎东白,连忙低头赔不是,“是黎公子啊,见谅见谅,我喝多了。” 黎东白没在意,他的性格在豪门圈的公子哥里算是好的了,只不过大家都知道他只是随意,但不是真的脾气好。 只听他随口问道:“你们在说谁?” 他也是无聊没事做,随便问问打发时间,顺便也看看是有多漂亮的美人。 那个撞到他的男人连忙说:“不认识的,长得实在是漂亮,又有味道,刚才在那扔飞镖,把把正中红心。” “这有什么难度?”黎东白嗤笑,把玩着手里的车钥匙。 “关键人家是闭着眼的,而且还是随手一扔,你说气不气人?” “哦?”黎东白眯了眯眼睛,当初他见到她的时候,她也是在酒吧里扔飞镖玩,那身手叫一个漂亮。 那飞镖正中的不是靶心,而是他的心。 他将两个人打发走了,自己则是朝着一楼公共区域的酒吧走去。 到了晚上,空城俨然成了一个不夜城,黎东白看着进出的男男女女,舞池中间摇摆的身姿,乔南现在每天是赚的盆满钵满的了。 再看看梁非城的娱乐城,停业整修? 黎东白想到这个拙劣的借口就想耻笑梁非城这种低级直男的追女人方式。 他一路走进去就有人跟他打招呼,他似乎有点心不在焉,敷衍的嗯了一声,目光落在酒吧里。 有些人是天生自带光环的,黎东白一眼看到那个坐在卡座里喝酒的女人。 大波浪的卷发披散在脑后,发间没有丝毫的装饰点缀物,如被风拂过的丝绸,叠浪似的。 女人的皮肤很白,在酒吧镭射灯的光线下,白得好像镀了一层光,将精致漂亮的五官勾勒得恰到好处。 她穿着一件黑色吊带裙,高跟鞋的鞋尖有一下没一下的踢着裙摆,裙摆像天边层层叠叠的黑云。 单单坐在那就叫人移不开视线,更不用提她右手臂纹的那朵栩栩如生的曼珠沙华,被黑裙衬得妖冶异常。 红与黑碰撞出惊人的视觉效果。 不时的有男人朝着她的方向看过去,可却没有一个人敢靠近,大概是被她刚才的举动给震慑到了。 她坐在那喝酒,忽然贴上红唇的酒杯被人拿走了。 女人的手顿了一下,垂眸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手指,再漫不经心的抬眸看上去,眼底蓄了冷意和笑意交织的暗光。 在看到黎东白的脸时,那些光似乎凝聚了一下,但一眨眼间的功夫,就都散开了。 “有种跑,怎么没种一辈子不出现在燕京城?”黎东白眯着眼睛笑着说,实则狠狠地紧咬着后槽牙。 女人勾着一双惑人的丹凤眼,往卡座上一靠,“谁跑了?” 黎东白坐下,手里捏着从女人手里夺走的酒杯。 刚才她碰过了,酒杯的边缘上还沾了一点点口红的印记,黎东白想也不想的仰头一饮而尽。 酒味他倒是没尝出来,但是尝到了一丝丝玫瑰花香。 是那个口红印的香味。 他的眼底快速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不辞而别,删我微信,你还想赖不成?” 女人不以为意的挑了一下眉梢,那样子算是默认了。 她忽然站了起来,黑裙将她曼妙的身姿勾勒得令看见的人血脉偾张。 黎东白猛地扯了一下大衣里的衬衣领子,手指攥得骨节发白,说出来的话却是十足的嘲讽和调侃:“怎么,没话说?当初勾引我的时候,不是能说会道的吗?” 就在他的话音落下时,那女人忽然转过身来,缓缓地附身,那动作就像电影里放慢点镜头,撩得人心眼发热。 她在黎东白耳边轻轻的吹了一口气,嗓音勾着笑,问道:“露水情缘而已,你还想讹上我啊?” 她说完后直起了腰身退后一步,堪堪躲过黎东白要搂住她细腰的手。 哪知黎东白好像知道她会溜一样,眼疾手快的用鞋尖勾了一下女人的脚踝,女人重心不稳,身子扑向了黎东白。 女人惊呼一声,双手按在他的肩上,低头恼羞成怒的瞪他,偏偏她生气的样子更加明艳动人,风情万种。 黎东白十分受用,但在他的手抚上女人细得他只要稍稍用力就好像能掐断的腰,一股邪火在他的身上乱窜。 他咬牙切齿道:“知不知道我素了多久了?” “是我让你食髓知味了?”女人左手撑在他的肩膀上,右手缓缓的从他的肩膀滑到他的胸膛,隔着外套,贴着他心脏的位置。 黎东白:“!” “楚陌,你别玩我!” 楚陌嗤笑一声,松开他,眼里的暗茫疯狂汹涌,“你是男人,我是女人,我们谁玩谁啊?” 她说完后,往后退了几步,黎东白根本来不及抓到她,舞池那边的男男女女蜂拥而来,挡在了他和楚陌之间。 黎东白透过重重人影,看到楚陌挑着笑意的唇角,甩掉酒杯,追了上去。 第369章 我帮你你回忆回忆当时的情景 黎东白一眨眼的功夫就看不到楚陌了,那个女人就像泥鳅一样,在人群里来去自如。 看不到人,他的心里头就像点了一把火似的,偏偏从舞池下来的男男女女喝酒的喝醉,勾肩搭背的勾肩搭背,东倒西歪地拦住了他的去路。 向来随和的黎大公子的脾气瞬间被点燃了,暴喝一声:“都给我滚开!” 饶是酒吧里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他的声音也被身边的人听见了,那些人回头认出是他,纷纷露出震惊的表情。 黎公子这是怎么了? 男男女女散开,黎东白大步往外面走去,快速的扫过大厅,正好看见女人黑色的裙摆飘进电梯里。 那摇曳的身姿不用看也知道是楚陌。 他走过去眯着眼睛盯着电梯跳动的字数,最终在一个数字上停了下来,而后数字就又往下了。 十六楼。 很好! 他走进电梯,拿出手机打开微信,这才想起来自己被楚陌拉黑了,一时心头又是一团暴躁的邪火。 前台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告知住客的信息,所以黎东白没有走这一条弯路。 打电话给乔南固然是省事的,但是人家乔南现在病着,他再着急也不会去打扰她休息。 两分钟后,监控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了进去,屋内的保安纷纷抬头看向怒气腾腾的来者。 “黎公子,请问……” 黎东白脸色冷沉,“帮我调十六楼走廊的监控,我丢东西了,拿东西对我很重要,找不到我就告你们!” 保安是认识黎东白的,而且不知道是从什么渠道上听说,他们老板和这位黎公子是旧相识,就算不是看在这一层的面子上,这些权贵要他们做的事,他们不敢怠慢。 监控很快调取出来。 黎东白握着鼠标飞速的拉过进度条,看着从电梯里走出去的黑色吊带裙的摇曳生姿的女人,意味深长的扯了一下唇角。 那似笑非笑的弧度看得身旁的保镖毛骨悚然。 小心翼翼的问:“黎公子,找到线索了吗?” “找到了,多谢。”黎东白扔下鼠标就往外走去了。 黎东白敲开那扇门的时候,楚陌手里正挂着一件浴袍,看样子是准备去洗澡了。 她的身上依然是那条黑色的吊带长裙,身材火辣惹眼,视觉冲击感极强。 当看到门外逆光站着的黎东白,楚陌弯唇,笑得明艳动人:“还真要讹上我了?” “讹定你了,怕不怕?”黎东白往前跨一步,一脚把门给踹上了。 门才一关上,楚陌就被他按在玄关的墙上,头顶一盏筒灯,灯光是那种冷色调的,照得楚陌的皮肤白得像上好的玉石,触手—— 又滑又嫩。 黎东白摩挲着她手臂上的那朵栩栩如生的曼珠沙华,声线沙哑:“打算洗澡?” 楚陌挑了挑眉,“一起吗?” 这暗示已经足够明显了,但是黎东白已经吃过一次教训,这个女人就像罂粟一样,浑身上下都是毒。 “洗澡然后呢?又打算故技重施,睡醒了就跑?” 他加重了几分力道,将她压在墙壁和他之间,两个人的身体严丝合缝的贴在一起。 楚陌被他压得难受,调整了一下姿势,可不小心蹭到了黎东白身上突出的部位。 黎东白倒吸一口凉气,咬着牙,额头青筋突起,“这么着急?” 被误会了的楚陌没有要解释的意思,顺着他的话笑道:“春宵苦短,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扭捏什么?” 她越是这样说,黎东白就越发的冷静克制,甚至还从心底生出一丝丝的愤怒。 仿佛她就是专门来克他的,哪有女人像她这样? 而他明明喜欢的是那种乖巧懂事,知书达理的一类,可偏偏这个勾人的妖精企图破坏掉他一直固守的习惯。 他嗤笑一声:“你满口谎言,我能信吗?还想再骗我一次?” 她学着他的样子,也是勾唇一笑:“我骗你什么了?骗你的身体?别逗了,我第一次都没说吃亏啊。” “你这样的可不像是第一次啊?”黎东白咬牙切齿。 脑海里是她那天晚上勾着他的腰,像一条水蛇似的,娴熟的技巧,水蜜桃一样的脸蛋在他身下一次次绽放出迷人的红晕。 那一刻,是个男人都想死在她身上。 楚陌纤长的睫毛往下一压,嘲讽道:“是不是第一次,你当时没看到床单上的血吗?” “现在修补手术这么普遍了,谁知道你是不是缝缝补补又三年。” 这话对女人来说太伤人的心了,黎东白过去从来不会对一个女人说出这种话,可是一想到这个女人把自己耍得团团转,他心里的火就越烧越旺。 火气大了,就开始口不择言。 其实话说出口之后他就后悔了,尤其是他看到楚陌低下头去的那一刹那,他就像走楼梯时突然踩了空,心脏揪成一团。 “楚陌……” 但是下一秒,他就听见低下头去的楚陌笑出声来。 她抬起头来看他,目光讥诮:“黎公子果然是见多识广,是不是那么多上了你的床的女人都这么耍过你?” 黎东白额角的青筋跳了一下,眼神迸射出危险的冷芒。 见他要发火了,楚陌抬起手轻轻地摩挲着他的喉结,软声道:“这么说来还是我更吃亏一点呢,你凭什么说我骗你?” 黎东白感觉到一阵口干舌燥,哑声道:“那晚,我们做了两次之后,我问你要不要当我女朋友,你怎么答应我的?” 那天晚上她在他身下止不住的颤抖轻吟,整个人水洗过的一样,他低头去吻她的耳垂,问出这句话。 当时她用沙哑慵懒的声音回了他一个嗯。 “嗯?”楚陌挑了挑眉,做出思考的样子,片刻后皱着柳叶眉,用摸过他喉结的手拨弄了一下下唇,“那晚你反复的折腾我太累了,我不太记得了。” “要不要我帮你你回忆回忆当时的情景?”黎东白盯着她的红唇,眼神危险。 成年人的一举一动,暗示性太明显,楚陌更加能感觉到他身上的变化。 第370章 我等你的消息 黎东白的手在楚陌的腰际上摩挲,隔着丝绸,几乎要将她的腰掐断,被他抚过的地方就像点了一把火。 烧得两个人的身上都出汗了。 “你出现在燕京城,是回来找我的?” 楚陌的手抚过他的喉结,低头的瞬间,眼底闪过一片暗茫,“你猜。” 抓住她作乱的手,黎东白闻着她身上的酒香,他品过各种酒,可从没闻过这么香的,是酒香混着她身上的体香。 他的眼睛有了几道红血丝,哑声道:“刚才喝了什么酒这么香?” “你不是也喝了,明知故问。”楚陌白他一眼。 黎东白舔了一下后槽牙,手指往后扣住楚陌的后脖颈。 极具暗示性地摩挲着她细滑的肌肤,笑道:“那口酒喝得太急,没仔细品尝,让我再尝尝看是什么酒。” 一边说,一边将压住楚陌后脖颈的手加重了力道,话音落下后,偏头压上她的唇。 …… 两人的衣物从玄关一路掉落到浴室的门口,黎东白将赤条条的人压在浴室墙上,打开花洒的阀门。 凉水洒下来的瞬间,楚陌就往黎东白的怀里躲,男人得逞的笑了,低头抵开她的红唇,在含住她的下唇之前,“记起来了没有?” 他刚要吻上去,被楚陌咬了一下,似笑非笑的说:“不记得。” 黎东白吃痛的皱了皱眉头,眯起了眼眸,“也是了,这还没开始呢,楚陌,等会儿别求饶!” “你倒是要有让我求饶的本事才行。” 楚陌勾着一双惑人的丹凤眼,眼尾有些红,她一眨眼,刚才淋下来沾在她睫毛上的水就滑了下来,落在红唇上,她伸出舌尖轻舔了一下。 黎东白看得出神,没注意到她作乱的手已经在他身上了,在她的手指猛然一抓他的致命的地方时,他整个人如过电一般的畅快。 他猛地将人揉进怀里,咬着牙喘气道:“你哪里学来的这些?” 楚陌咬着他的耳朵,呼吸滚烫,“遇到你就无师自通了,你信不信?” “楚陌,你他妈就是个妖精!” 浴室敞开的门,传出男人的喘息声混杂着女人嘤咛愉悦的声音。 窗外月色正浓。 月光如水般的倾洒在燕京城的每个角落,此时此刻的容家医院的住院楼已经变得静悄悄了。 乔北北整个人蜷缩在被窝里,紧紧的握着手机,额头闷出一层薄薄的汗,身上一阵胜过一阵的冷。 她从上午一直等到了现在,手机始终没有电话进来。 难道真的是警方或者梁非城叫人放的,然后让她打电话给郁绍庭,他们通过监听跟踪,最终找到绍庭的位置吗? 可是她又觉得梁非城不应该会做这种事,因为太明显了,而且,就算追踪到又有什么用? 绍庭有的是手段撤离,只不过暂时出不了国而已。 但是这一切都不好说。 就在她已经放弃了希望时,手机屏幕忽然亮了起来,为了不被引人注意,她特地将手机的光调至最弱。 此刻手机屏幕上赫然跳出一串号码,不是她熟悉的,但是直觉告诉她,是绍庭打来的! 她握着手机放进病号服的口袋里,翻身下床,透过门上的玻璃窗看到门口站着的保镖,她穿上拖鞋,往洗手间走去。 她关上洗手间的门,快速将手机拿出来,按了接听键,将手机紧贴着耳廓。 但她不敢发出声音,直到对方先开口。 “北北,是我。” 是绍庭的声音! 乔北北激动得红了眼睛,压低嗓音,哽咽道:“绍庭……” 果然是她的绍庭,那说明,医院真的有他的人。 “肚子还痛吗?“郁绍庭的声音有点沙哑,他抽了很多烟。 乔北北摇头,又意识到他是看不到的,她调整好自己的呼吸,吸了吸鼻子,压低嗓音说:“已经不痛了,宝宝很乖。” 电话那头传来男人低低沉沉的笑声,像是一道春风,拂走了乔北北心头的阴霾。 乔北北坐在马桶盖上,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趾头,眼泪成串的往下掉,缓缓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绍庭,我想你,你想我了吗?” 电话那头似乎传来打火机的声音,几秒后,乔北北听见郁绍庭说:“想。” 她抬起手用手背擦掉眼泪,咬了咬牙深呼吸。 郁绍庭缓缓吐出烟雾,看着车窗外月光下的群山环绕,山路崎岖,并不好走,但好在越野车在这样的路上还算平稳。 “北北,你听好了,我现在已经出发前往燕京城了。” “不,”乔北北惊恐的道,“你不要来,他们一定在容家医院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你自投罗网,绍庭,你现在不要出现。” 郁绍庭的声音低缓而轻柔的传来,“我想你了北北,我要带你走,我不能再等下去了,让你从我的身边离开,让我每一天都备受煎熬。” 乔北北刚停下的眼泪又止不住的掉落。她紧紧的扣着手心,几乎要抓出血痕。 她将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哭腔说:“你先别轻举妄动,我想办法知道表姐他们的部署,我不会让你被他们抓走的,绍庭,你等我。” 电话那头的男人沉默了一瞬,“好,我等你的消息。” 卫生间天花板上吸顶灯的灯罩坏了,裸露出来的灯带十分的刺眼,在耀眼的光线里隐藏着一颗小小的黑点,看上去像只黑色的昆虫。 梁非城伫立在窗前,月色在他的脸上蒙上了一层清冷的光,他听着蓝牙耳机里发出来的声音。 直到耳机那边传来关门的声音,他才将耳机摘下来,递给身后的小九。 “三少……” 梁非城对他抬了一下手,“电话应该是郁绍庭叫人给乔北北的。他有线人在医院,也可能是受他的威胁,尽快找到这个人,控制住。” 病房是个套间,他走到门口,轻轻扭开门把进去。 乔南已经睡了一会儿,反反复复的发烧,让她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 他走过去,刚要坐在床边,却看到她的小脸上布满了汗水,脸颊也呈现出病态的绯红。 他心跳一紧,抬手触碰她的额头。 她的体温,烫得惊人。 第371章 三哥,我喜欢你 乔南发烧到了将近四十度,容驰不在医院,特地安排了一个十分靠谱的医生留下来。 当即给乔南开了退烧药,梁非城把人搂在怀里,低声叫她的名字,她也没有回应,烧的整个人都失去了意识。 他接过小九递过来的水杯,和盖子里装着的药,药片和胶囊。 看到那一颗红黄相间的胶囊时,他的脑仁突突的跳了一下,但很快他沉了沉呼吸,将那股冲动和念头强行压制住。 “南南。”他低声叫她的名字,想给她喂药。 可他叫了两声,乔南都没有回应他,歪着头靠在他的胸膛,整张脸烧得通红,贴着他胸膛的肌肤就像烙铁一样。 “你们都退下吧。”他没有看小九他们,低头用下巴碰了碰乔南的额头。 满眼都是心疼。 小九和医生退出去后,他才拿起盖子里的药。 下意识的避开那一颗红黄相间的胶囊,将一片白色的药放进口中,然后抬起乔南的下巴,贴上她的唇,用舌尖敲开她的唇齿,将药片度过去。 那片白色的药很苦,在梁非城的口中停留了不到三秒钟,他都能感觉到那股呛人的苦味。 所以即使意识模糊的乔南也能感觉到苦味,出于本能的推拒,将那片药又用舌尖推了回去。 梁非城料到事情的进展可能没那么顺利,但没想到她如此的抗拒,他皱了皱眉,又将药推了过去。 在她皱眉的瞬间,他快速的喝了一口水,低头,将水喂进了她的嘴里,搅得那片药滑入她的咽喉才肯罢休。 三分之一的水从乔南的嘴角流出来,梁非城扯了纸给她擦干之后,又如法炮制的喂了她一片药。 当盖子上只剩下那颗胶囊时,梁非城的额头已经渗出一层薄薄的汗,他捏着发白的指节,手指痉挛般的伸出去,捏起那颗胶囊放入口中。 胶囊表面光滑的触感。 一下子就将他的思绪拉回到当初吃违禁药时候的画面,他抿着唇,眼底撕开一道道道红血丝。 怀里的乔南被喂了两颗苦不堪言的药之后,难耐的嘤咛一声。 梁非城布满红血丝的双眸颤了一下,低头看向怀里浑身发热的人儿。 心脏狠狠地缩了一下,他松开紧抿着的唇,捏着她的下巴,低头将胶囊送入她嘴里的同时,一滴热汗从他的额角滑落,滴在乔南的额头上。 喂完水之后,梁非城沉沉的呼出一口气,将怀里纤瘦的乔南紧紧的抱着,下巴搁在她的肩头上,一贯沉稳的心跳此刻却杂乱而快速。 后半夜,乔南才退烧,退了烧之后伴随而来的就是畏寒。 梁非城给她换完衣服后,她整个人都往他的怀里钻,像只小猫一样的蜷缩着,微湿的睫毛覆在眼皮上,梁非城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将她拥入怀里,男人很快就让怀里怕冷的人平静下来,伴随着她匀长平稳的呼吸声,梁非城的心总算放下。 “三哥……” 梁非城反手关灯的手一顿,脑海里如有一道电流窜过,他侧着的身姿子转回过来,低头去看怀里的人。 乔南睡得很熟,没有半点醒来的迹象。 梁非城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可是下一秒,怀里的人动了动有几分苍白的唇,喃喃道:“三哥,等我大学毕业我给你当助理,我喜欢你……” 她是糊涂了,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 但是梁非城记得,这句话是她当初保送燕大时,选专业,她选了金融之后对他说过的话。 但是后面的‘我喜欢你’当时没有说出口,被她藏在心里了。 梁非城眼眸微热,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将她抱进怀里。 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南南,三哥还能有这个机会吗?” 再听一次,你说喜欢我的机会。 …… 距离燕京城不到一百公里的乡道上。 这个小乡镇是以矿业为主,经常有大卡车经过这条道,所以即便是刚修过的路,在重型卡车压过去之后,又开始坑坑洼洼了。 郁绍庭坐在后排,越野车轻轻的晃动,他依然稳如泰山,低头借着车厢里的灯光看着手中的地图。 他身边的丹尼尔被晃醒了,他以前就是在道上混的,跟着郁绍庭的父亲躲过国际刑警的追踪,什么苦都吃过,但是这么多年养尊处优让他很不适应这样的环境。 咒骂一声:“什么破路!” 但是话音一落,他就被郁绍庭冷冰冰的眼神扫了一下,他立马噤声,嘴里小声的骂骂咧咧转头看向车窗外。 更深露重,没有路灯的路上,只有月光洒在远处的山头上,连绵起伏的山峦像一道道黑影印在苍穹之下。 车子的胎噪声很小,偶尔还能听见不知名的鸟叫声。 “乔北北真的会帮我们吗?”丹尼尔问出了心中一直想问的问题。 一个小时以前,他还没睡着,听见郁绍庭给乔北北打了电话,当时郁绍庭演得可真像,唬得那个小姑娘哭哭啼啼。 郁绍庭看着地图上的一个坐标,目光顿了一下,脑海里是乔北北隐忍的哭声。 他皱了皱眉头,抽了烟的嗓子略显沙哑:“会。” 见他这么笃定,丹尼尔便也不再担心,只是想到交给乔北北的那部手机,又开始担心起来。 “乔北北毕竟年纪小,手机能保证不被梁非城发现吗?” 郁绍庭眼镜片后的双眸闪过一丝冷锐的精芒,“或许已经察觉了也不一定,梁非城心思深沉,不会一点准备都没有就将北北安排进病房的。” 丹尼尔细细咀嚼着郁绍庭说的话,眼眸一眯,片刻后低低沉沉的笑了出来。 这时司机开口道:“老板,前面五公里就是两个县城之间的交界处了。” 郁绍庭低头看着手里的地图,曲起食指顶了一下鼻梁上的镜框。 “梁非城和郁闻州肯定在各个卡口分派了人马,我们一进入燕京城的管辖范围,就会被发现目标,等到了省道之后从公墓那边绕过去,那里有一条废弃的公路。” 第372章 是什么我不能接受的吗? 黎东白朦朦胧胧转醒过来,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十分的畅快。 眼睛还没睁开,感觉到怀里柔软的触感不在了,下意识的就往身边伸了一下手。 结果这一伸出去,他就从床上坐了起来,眼底的睡意完全消失。 洁白的床单凌乱不堪,而此刻应该躺在他身边的女人不见了。 “楚陌!”他喊了一声,可房间里除了他的声音以外,没有人回应他。 他猛地掀开被子下床,打开浴室的门,里面的战况比外面还要糟糕。 花洒掉在地上,浴缸里有一半的水,边缘还搭着一条半湿的浴袍的系带,架子上的瓶瓶罐罐掉了一地,还有地上没冲干净堆积起来的泡沫,凌乱程度简直堪比战场。 但除了狼藉之外,还是没有楚陌的身影。 他一咬牙,眼睛能喷出火来! 他返回到房间,快速扫了一眼,他记得昨晚在落地窗前的桌子上看到了一个银色的小箱子,是楚陌的东西,而此刻那个箱子不见了。 所以…… 黎东白紧咬的牙根发出咯的声音,几乎要将牙齿咬碎。 “他妈又逃了!” 他找了一圈,在玄关找到自己的大衣,伸手往口袋里摸手机,手机没摸到,只有钱夹。 他明明记得昨晚自己没有拿手机…… 最终他在床头柜上看到自己的手机,他疾步走过去,脑子里快速走了一遍,大概已经猜到了什么。 打开手机,果然看到打开的备忘录里写了一句话: 【愉快的一晚,就此别过。】 黎东白捏着手机,手指紧绷而发白,几乎要将手机捏碎。 他先是嗤笑一声,而后阴沉道:“楚陌,老子不是你可以白嫖的!” 他向来讲究,第二天从不穿前一天穿过的衣服,但是此刻,他已经顾不得了,一边从地上捡起衣服穿上,一边给梁非城打电话。 昨天是老三让他来空城的,说是有惊喜,但是他昨晚刚到空城在见到楚陌之后就不管那件事了。 可如果老三以为他没看到那个惊喜的话,一定会联系他,但是到现在老三都没有给他打电话,说明他其实是已经看到那个所谓的惊喜了。 所以老三口中说的惊喜很有可能就是楚陌。 那么老三定然知道楚陌的下落。 可是电话打了两个过去,梁非城都没接。 他关了手机,开门出去,下楼直接开车前往容家医院。 黎东白给梁非城打电话时,他正陪着乔南吃早餐,乔南烧了半夜,浑身没劲,梁非城坐在床边喂她喝粥。 手机放在沙发那没听见。 乔南生病期间随时都会犯困,担心手机铃声会吵醒她,梁非城将手机调成震动模式,睡觉时握着手机,有消息他就能醒来。 但此刻,俨然是将一切事务都放在了一边,专心给乔南喂粥。 乔南吃完早餐后又睡了过去,低烧反复,连肿瘤标志物都排查过去了,没有任何的问题,但就是烧反反复复。 联合之前送到实验室化验出来的违禁药物的化验报告,容驰那边刚刚已经得出结论了。 郁绍庭的那一批违禁药又和从边境流传出来的有所不同,特别改良过针对乔南的身体。 梁非城的身体素质好,所以不会有什么后续的身体上的反应。 但是乔南自身抵抗力低下,所以这次高烧反复就算不是因为乔北北,也只是晚几天会如此罢了。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硬扛,只不过可能会损害到心肺功能,所以现在乔南是寸步不能离开医院,就是以免心肺功能出现什么问题。 好在现在并没有这方面发展的趋势,但好好的一个人反复高烧,就算真的扛过去了,会不会落下什么病根很难说。 容驰也紧急开始研究治疗方案。 看着乔南已经瘦了一圈的脸,梁非城直想将郁绍庭碎尸万段。 而乔南却表现的很平静,仿佛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她从来都不是怕死的人。 可她越是平静,梁非城的心就像被人用钝刀一刀一刀的切过去。 等乔南睡着后,梁非城才看到手机的未接来电,电话刚打过去,黎东白就到了。 黎东白没有进里面的病房,而是在外面的起居室坐了一会儿。 等梁非城出来,他虽然想要问清楚楚陌的事情,但心里还是担心乔南的,“还是没好转吗?” 梁非城点了一支烟,摇了摇头,“没什么太明显的好转。” 他说了容驰刚才告诉他的可能性。 黎东白的眉心紧紧蹙了一下,他已经挺长一段时间没看到梁非城抽烟了,能让他再抽烟,说明他的心情已经糟糕透了。 能不糟糕吗? 那里面的是他放在心尖上疼的人。 黎东白安慰道:“容驰一定会有办法的。” 这种安慰的话对梁非城没有半点效果,黎东白也是知道的,但现在唯一的希望只能放在容驰身上了。 梁非城看了他一眼,见他的头发有点乱,不是他以往讲究细节的风格,“什么事这么急着赶来?” 黎东白本来决定算了,不拿这些事烦梁非城,但梁非城问起了,他认真道:“你昨晚叫我看的惊喜是什么,你认识楚陌?” “看来真的是她了。”梁非城弹了弹烟灰。 黎东白感觉到自己的肺里像被人放了一枚炮,梁非城一点就着。 但他也知道梁非城现在有比他烦心得多的事,自然不能在他面前发脾气。 所以按耐着自己的性子,再次问他:“你认识楚陌?” 梁非城摇了摇头,“你之前不是一直在找她的下落,我就叫人查了一下,有用的消息不多,只知道她昨晚会出现在空城。” 黎东白下颌线往里一收,脖颈隐隐有青筋凸起,“她又从我眼皮子底下跑了。” 梁非城略同情的看了他一眼,“会再见面的。” “你跟我卖什么关子?她到底什么来头,你一定查到了吧。” 梁非城给了他一支烟,黎东白的手顿了一下,接过来,自己点燃,吐出一口青白的烟雾。 他问梁非城:“是什么我不能接受的吗?” 第373章 我等着你被S组织追杀的那天 “知道s组织吗?“梁非城眸光微暗。 黎东白愣了一下,他的脑海里下意识的想到那个组织的名字,他们这些权贵对这个组织是如雷贯耳。 那是一个游走于法律边缘的黑色组织,暗杀,间谍,盗取机密…… 听说各国的首脑几乎都有与其合作过,每年无故死去的那些高官政要恐怕都与这个组织有关。 不仅如此,豪门权贵之间的斗争也会牵扯到这个组织,他们在里面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 这个组织里的人不算多,但每一个都能在各自的领域里称王称霸。 梁非城突然提起这个,他感觉到背脊一寒,还没抽烟的那支烟火星亮了一下,他沉声道:“你的意思是楚陌是s组织的人?” “她是现如今最厉害的狙击手,代号是killer。”梁非城看向他。 黎东白僵在原地,仿佛在黑暗的角落有一把枪正对着他,在梁非城的话说完后,枪口准确无误的对准他,然后子弹飞出,精准的射进他的心脏! 黎东白家族三代从军,到了他这一代才改从商,他的爷爷是海军大将,他的父亲生前也是海军中的一员大将。 但是七年前他的父亲在公海被不知名的队伍伏击,然后被一名狙击手射杀了。 这一点知道的人不多,军事机密,连梁非城只是知道他的父亲是在海上被人伏击身亡的。 黎东白身为儿子了解到事情的始末,所以他对狙击手三个字已经渗入到骨髓里的痛恨了。 手指夹着的烟不知道何时灭掉了,长长堆积起来的烟灰散落在他黑色锃亮的皮鞋上。 他很快就回过神来,将烟头准确无误地抛进垃圾桶里,单手搓了一把脸,有点心不在焉的说:“这么巧的吗?” 梁非城的眼眸眯了一下,一瞬间蓄上了复杂的情绪,然而他还没开口,黎东白叹了口气,“算了吧,她说的对,露水情缘,实在是不必放在心上,我就是不甘心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耍。” “而且,听书那个组织里有一条没人性的规矩,我也犯不着淌这趟浑水,黎家现在就我这一根独苗,命可不能没了。” 他一边说,一边又从梁非城的手里抽走一支烟点上,打火机按了几次才将火苗擦亮。 他吞云吐雾间,说:“老三,你老实告诉我,你之所以能确定她昨晚去了空城,是不是因为乔南?” 他刚才脑海里电光火石间想到了什么,这个猜想真的给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梁非城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但其实已经算是默认了。 黎东白的心头一时之间百感交集:“你自己多注意点,我听说最近国际刑警最近盯s组织盯得紧,是因为有人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出了点纰漏,但这件事肯定没过多久就能解决了,到时候你就成目标了。” “我知道,”梁非城声线略沉,“我倒是希望他们来追杀我。” 他磕出一支烟,刚要点上,黎东白的手就伸了过去夺走他手里的打火机。 “别以为能浑水摸鱼,容驰说过你一天只能抽两支,你这条命还得留着被s组织追杀的那一天。” 梁非城的打火机被人截胡了,心里不快,眼神便冷了下来,不过却没有去抢打火机,索性将整包烟也丢给了黎东白。 但是看到黎东白悠闲的抽烟,他的心里越发的不爽。 “二手烟的危害更大,这个道理你懂不懂?” 所以黎东白手中的烟顺利的被梁非城掐灭丢进垃圾桶里。 没了烟,两个男人心里头都攒着火没地方发泄,就开始人身攻击。 梁非城俯视楼下的景观湖,“她就在你的眼皮子底下逃走的?” 黎东白想到这个,就感觉到呼吸堵在了嗓子眼里,一想到他醒来时看不到人时的那股灭顶的怒火,直到现在都让他咬牙切齿。 他承认自己是不甘心居多,平白无故被人耍了两回,还是同一个女人。 喜欢谈不上,顶多就是对楚陌有好感,男人的劣根性,不甘心,所以才会将关注点放在她身上。 但现在知道楚陌是做什么的,又是s组织的人,他实在没必要将自己牵扯进一段不该继续发展下去的感情中。 他冷哼一声:“我醒来她就不见了。” 梁非城扫了一眼他脖子上一道红色的印记,意味深长的说:“你也真够虚的,人家走了你都没醒来。” 黎东白在心里操了一声,咬着后槽牙嗤笑:“真是旱死的旱死,涝死的涝死,你说气不气人?” 梁非城看到他那得意炫耀的样,简直没眼看,“你干脆骚死算了。” 黎东白已经习惯被梁非城嫌弃了,拍了拍他的肩膀,皮笑肉不笑的说:“走了,我等着你被s组织追杀的好消息。” 黎东白走后,梁非城在窗前站了一会儿,正打算回去病房,就看到站在门口的乔北北。 脸色看上去不是很好,素面朝天的脸显得有点憔悴,没有了平日看上去的稚嫩,像是一夜之间沧桑了好几岁。 估计是刚刚才到,梁非城看过去的时候,她吓了一跳,整个人抖了一下,低着头缩着肩膀,像只鹌鹑。 “你来做什么?”梁非城一贯清冷的声线就像冬日的冰凌,刺得人骨头发寒。 乔北北几乎没有这样和梁非城单独说过话,她攥了攥病号服的衣角,低着头小声说:“我找表姐。” “她在睡觉。” “哦,”乔北北更紧的攥着衣角,她胆子小,磕巴的说:“那,那我等会儿再来。” 就在她转身要走时,梁非城忽然开口道:“站住。” 乔北北的双腿一僵,回过身去,对上梁非城淡漠疏离的目光,她快速的低下头去,心跳如擂鼓,砰砰砰的砸着她的胸膛。 她的脑海里第一个念头是难道梁非城发现她藏着的手机了? 可是想了又想,应该不至于,她将手机藏的很好,如果不是她亲自拿出来,不会有人找得到的。 所以,他要说的话应该就不是关于手机了。 第374章 今晚就我们两个人 梁非城从口袋里摸出怀表,弹开表盖看了一眼时间,看到表盖内侧乔南梳着马尾的学生照,目光像春日的湖水,柔和而静谧。 余光里是乔北北僵直的身体,他扫了一眼她闪烁的目光,清冷的嗓音没有任何的情绪,声线平铺直叙,却无端的给人一种震慑人心的威严。 “你昨天跟南南说了什么?” 乔北北一怔,不敢抬头去看他:“表姐劝我想开一点,不要执迷郁绍庭,我说我回去再想想。” “只有这些?”深褐色的眼眸像是蒙上了一层阴翳的冷光,梁非城的拇指摩挲着怀表的表盖,“那为什么你走了之后,她就不跟我说话了?” 乔北北低着头,目光快速闪过一丝惊讶和悄然而生的欣喜。 听梁非城这话的意思,表姐应该是因为昨天她提醒的那些话,对梁非城的态度再次冷淡了。 她压抑着心头窜起的波动,小声说:“没说其他的了,也许是表姐生病了不舒服吧。” 梁非城没再说什么,他看了一眼紧闭着的病房门,脸色冷沉难看,让人一眼就看出来他和里面的人闹得不愉快。 乔北北余光扫到,更加确认了自己的想法。 梁非城收回视线,迈开长腿走出病房。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想到梁非城走了,她就悄悄的打开病房的门,走过去时,乔南正好醒来。 她昨晚烧的厉害,即使再睡了一觉还是精神不济。 “表姐。”乔北北走过去,碰到她被子上的手,体温高,但还不至于烫手。 乔南看到她没坐轮椅,眼里快速的闪过一丝什么,快到乔北北都没有捕捉到。 她问乔北北:“肚子不痛了吗?” 乔北北摇头,没想到表姐还是关心自己的。 她的心头微热,愧疚和复杂的情绪盘旋在她的心头上,摇了摇头,“已经不怎么痛了,不过医生还是让我再住院观察两天。” 其实痛感已经完全消失了,她之所以告诉医生她时而还会痛,就是担心医生说没事了让她出院,到时候她要是在再次被带回到南苑,就见不到绍庭了。 所以她必须在医院,时刻盯着表姐和梁非城的动向。 乔北北眼圈发红,说:“表姐,你好点了没有?” 她扶着乔南靠着床头,乔南没什么精气神,“情况似乎有点严重,恐怕要在医院住上一段时间了。” 乔北北心里难过,看到乔南的嘴唇有点干,她转身倒了一杯温水过来。 乔南喝了两口,便将杯子推开。 看着她脆弱得就像一张薄薄的纸,似乎风一吹就会将她撕破了。 乔北北的心里内疚不已。 她并不知道乔南现在的持续发烧是因为当初郁绍庭的违禁药,只当是自己害了她。 “表姐,都怪我一时糊涂,害得你这样。” 乔南静默的看着她低垂的眉眼,眼神清冷寡淡,没有半点的情绪波动。 这些话她听多了也就麻木了,虽然知道乔北北的歉意是真的。 乔北北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我刚才在外面碰到三少了,他好像心情不太好,表姐,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持续的发烧,连眼皮都是热的,乔南一眨眼就感觉到一阵阵的热浪,她看着乔北北,仔细分辨她脸上的微表情。 有些话就算梁非城没有和她事先说好,她也能猜到梁非城的用意。 她叹了一口气,“昨天你的话提醒了我,北北,之前是我糊涂了。” 乔北北急忙摇头,“表姐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在怪你的意思。” “不,”乔南握着她的手,说,“我不是怨你怪我,而是你说的对,外婆的确是因他而死的,我该恨他的。” 看到她的眼睛都红了,乔北北反握住她的手,担心道:“你和三少闹得不愉快,他还会保护你吗?” “你觉得呢?”乔南看着她的眼睛,自嘲的笑道,“谁愿意花精力和时间在一个不可能的人身上,豪门最是无情,梁非城是商人,他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乔北北离开病房后,看到走廊上梁公馆的保镖,心跳沉了一下。 这些人还在,说明梁非城现在还没对表姐死心。 也是了,梁非城那么爱表姐,不会因为一次闹得不愉快就放弃表姐的。 但就像表姐说的那样,谁愿意花精力和时间在一个不可能的人身上呢? 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到时候梁非城的人撤走了,绍庭要接走她就容易得多了。 …… 晚上乔南是听见烟花声醒来的。 病房里只开了一盏壁灯,柔和的光线并不刺眼,也照顾到她的轻微夜盲症,不至于醒来什么都看不见。 她正要坐起来,就听见梁非城轻柔的声音传来:“醒了?” 她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梁非城走到她面前,伸手扶着她的肩膀,让她靠在床头上。 梁非城低头用他的额头贴上乔南的额头,感受着她的体温,“比下午低了一点。” 乔南睡了一下午,并没有察觉到梁非城回来给她量体温。 但是这会儿两人额头贴着额头测体温,让乔南一下子想到了外婆。 她小的时候身体还行,很少生病,记得有一次发烧,吃了药睡一觉,醒来时外婆就是贴着她的额头感受她的体温。 这一幕有点触动到她大脑中的某根神经,她的鼻腔一酸,眼圈湿润,有些情绪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哪里难受?”梁非城低头看着她湿润的眼睛。 乔南咬着唇摇头,眼泪就像豆子一样的往下掉,她一边擦,一边转过头去,她深吸了一口气,背对着梁非城说:“乔北北以为我们闹掰了。” 梁非城知道她刚才心里想的绝不是这件事。 能让她这么猝不及防的掉眼泪的事情不多,他能想到的也是她的外婆。 他沉默了几秒,忽然将她拦腰抱起来。 他抱的动作很轻,不会晃得乔南头晕目眩,而他的动作太突然,乔南根本没有料到,轻而易举的就被他抱在怀里。 梁非城将乔南抱在窗前的沙发上坐下,他拉开窗帘,一整面的落地窗面对着城市的一角。 外面正在燃放着烟花,漫天绚丽的烟花,渐渐驱散了乔南心中的阴霾。 梁非城蹲在她的身边,握着她的手,亲吻了一下,“南南,今晚是除夕夜。你已经很久没陪我跨年了,今天晚上就我们两个人,好吗?” 第375章 郁闻州的电话 乔南在医院躺了几天都病糊涂了,忘了今天已经是除夕夜了。 原来都过年了。 她看着远处天空绽放的烟花,心里头百感交集。 梁非城拿来薄毯裹在她身上,虽然室内有暖气,但是她现在的身体太虚弱了。 乔南感觉到他有力的手覆在自己的肩上,耳边是他低柔的嗓音:“没有在南苑看烟火的确是可惜了。” 这话不免让人想起一些不合时宜的画面,乔南想到了那天晚上在南苑的露台,他和梁非城看烟火,最后两个人都失控了。 那一晚梁非城在她耳边叫了多少次都南南,她的心跳就颤了多少次。 她脸上有点热,心不在焉的转移话题:“在哪看不是看?” “南南,你急了。”梁非城淡淡的提醒她,嘴角却噙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乔南瞧见了他的笑,这个笑如果是在别人身上只会让人觉得不怀好意,或是别有所图。 可梁非城这样清冷的性子,只会让人觉得平添了几分韵味。 让人抓心挠肝的那种。 乔南以前爱死了他这样的神情,现在也还是会看得出神,她不动声色的移开视线,手指抓了抓毯子的边角。 她本想解释一句,但是她的确是想到不该想的画面,以梁非城的心思定是看出来了,她越解释他心里可能就会越发的得意。 所以为了不让自己败下阵来,乔南再次转移了话题:“这次烟花也是你准备的吗?” 她说完后,感觉到梁非城拉她的手,她的心跳一紧,梁非城说:“烟花不是我准备的,我给你准备了这个。” 乔南的手心里多了一样东西,她连忙低头去看。 是一个红包。 很大个,也很厚实,而且摸上去里面装的应该不是钱。 她下意识推回去,“我这么大的人了,还拿什么压岁钱。” “图个吉利。”这话听上去并不像梁非城这样身份的人会说的,听上去很接地气,让人感觉到他其实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打开看看。”梁非城提醒她。 乔南抿了一下唇角,‘听话’的打开红包,她发现里面居然放了六个红包。 每个红包都不厚,摸着里面像是装了银行卡。 “你这是……”乔南的嗓子眼发紧,喉咙哽了一下。 六个红包。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 梁非城握着她有些颤抖的手,温热的指腹轻轻的摩挲着她指尖薄薄的茧。 “每一年我都给你准备了压岁钱,就想着今晚一起给你了。” 这六个红包,就是从她十八岁跨越十九岁的那一年开始,到今年要跨越到二十四岁,正好是六个。 前面那五个,一直放在他的抽屉里。 梁非城知道自己是个很矛盾的人,那些年明明是恨他的,却总是忍不住想要对她好,想给她准备生日礼物,想给她压岁钱。 但因为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仇恨,所以很多事情总是不了了之,而他也一次次的伤害了她。 乔南忽然感觉到手里的红包沉甸甸的,她的手指捏得发白。 就在这时,乔南放在床头柜的手机响了起来,她刚要起身去拿,梁非城按着她的肩膀,“我去拿。” 梁非城拿着手机返回来,因为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壁灯,他走过来的那个方向有些阴影,让他的脸看上去有些阴沉。 他坐在乔南身边,将手机递给她。 乔南接过手机,看到屏幕上跳跃着郁闻州的名字,下意识再去看了一眼梁非城的脸色。 刚才梁非城的脸色阴沉不是因为光线的原因,而是因为打电话来的人。 乔南刚要划开接听键,铃声就戛然而止了,梁非城下沉的嘴角有扬起来的弧度。 紧接着,一条微信进来了。 【乔乔,不打扰你休息了,新年快乐。】 乔南刚看了一眼,梁非城就将她的手机收起来,沉声道:“生病少看电子产品,容易头晕。” 说着,将手机放在了一边。 乔南:“……” 梁非城伸手将她身上的毯子裹好一些,摸了摸她的头发,“陪我看烟花。” 他的手指穿进她的指缝,扣住她的手指,“南南,不要离开好不好?” 许久后,梁非城都没有等到她的回答。 一场烟花燃放到了十一点半,乔南靠在梁非城的肩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了过去。 梁非城侧着身子,先是摸了摸她的额头,确保没有再高烧上去,才托着她的脑袋,让她躺在自己的腿上。 一颗晶莹的泪珠从她的眼角滑落,正好落在梁非城的手腕上,像一颗火星,烫穿他的皮肤,然后融入他的血液当中。 滚烫和疼痛一直蔓延到他的四肢百骸,他的身子僵了好一会儿,脸上的表情很淡,就如外面的凉夜。 他静默的坐在落地窗前,抱着乔南,执意地等待着新年钟声的敲响。 小九和樊七在病房的走廊侯着,梁伊守在起居室,耳边没有烟花呼哨声,她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窗往里看了一眼。 病房里的陈设很简单,她一眼就看到坐在落地窗前的梁非城,怀里抱着已然睡过去的乔南。 而梁非城的背影看上去好像融入了外面的夜色,落寞的孤影。 容家的医院距离城市广场有一段距离,但新年的钟声敲响时,在这个范围内,还是能听得见。 钟声敲响,新年的到来。 梁非城低头吻了吻怀里的人。 “南南,新年快乐。” 那一个吻,梁伊的眼睛仿佛被烫了一下,急忙收回视线。 梁非城将乔南抱回到床上之后,走到落地窗前站了一会儿,烟花和钟声过后,城市霓虹依旧,往年的这个时候他大概是和黎东白他们打牌。 就在这时,他放在沙发旁的乔南的手机响了起来,提示进来一条微信。 刚才她在输密码的时候他扫了一眼,在屏幕上输入密码,顺利解锁,然后打开微信。 【小蔷薇,新年快乐。】 对话框内,除了这条信息之外还有三条,都是对方发过来的【小蔷薇,晚安】 时间不固定,也许是突然兴起发的。 梁非城盯着小蔷薇三个字,再看到对方头像里放在手心里的一朵蔷薇花,微微的眯了一下眼睛。 小蔷薇…… 第376章 乔北北被捂住嘴:北北,是我 他关了手机,随意从落地窗看出去。 病房的这扇落地窗面对的是医院的后门,此刻后门车流量很小,大过年的,城市的人少了很多。 后门那里停了一辆黑色的轿车,在橙色的路灯下泛着幽暗的冷光。 而此刻的车内,郁绍庭拿着望远镜,金丝边眼镜后的双眸透着几分冷锐的寒光,正看着那扇拉开窗帘的落地窗。 外面的人看不到车内的情景,但是他却能看到落地窗前站着的那个男人。 梁非城。 郁绍庭菱唇微启,无声的说了三个字。 直到那扇窗的窗帘拉上,他才悠悠地收回望远镜,低头冷嗤一声。 丹尼尔被他安排在了其他地方,此刻车内除了他的助理,就只有他,而在暗处,埋伏了他的人。 今晚梁非城在医院,并不是个容易动手的机会,而且,乔北北说的没错,梁非城一定布下天罗地网等着他的出现。 他在这条路上走了这么久,不会轻易就这么翻车。 就在这时,一辆运载货物的车从不远处开过来,停在了他的车旁,等着后门的保安开门。 后门打开,保安并没有将横杆抬起,而是出来,将货车上上下下的检查一遍。 这里是容家的医院,容驰早就下过命令,进出的车辆要严格盘查。 他们经过的时候,只看到黑色的轿车里一个趴着方向盘上“小憩”的人,而看不到后排的郁绍庭。 只要车辆不进出医院就不归他们管了,如果每一辆停在这里的车都要查过去,那会引起民愤。 等保安检查完后,返回保安室,没有看到一道鬼魅般的身影快速拉开货车副驾驶座的车门,迅速藏了进去。 货车的前座空间很大,即便郁绍庭身高腿长,弯下腰身还是不易被人发现。 货车司机脸色骤变,下意识要拉开车门,却是感觉到他大腿上顶上来一个尖锐的东西。 匕首的刀刃闪过一道冷淡的光芒,司机的脑门渗出汗水,吞咽了一下唾沫。 郁绍庭无声的说:“开车。” …… 乔北北一直没有睡,她不知道郁绍庭到燕京城了没有。 昨晚郁绍庭就说已经在前往燕京城的路上了,即使他走的是小路,绕了几道弯,推算下来的话,应该是到了。 可是他没有联系自己。 难道是他出了什么事吗? 她不敢擅自联系他,以免被人察觉出什么或者会给郁绍庭带去危险,所以她一整天都是提心吊胆的。 这种想知道却又不敢知道的感觉十分的煎熬,一度让她的精神濒临奔溃的边缘。 她越想心里就越发的害怕,紧紧攥着手机就像攥着一道护身符一样,好像这样做,郁绍庭就不会有危险了。 就在她侧过身子,叹出一口气时,忽然看到窗外一道黑影窜进来。 她睡觉的时候是将床四周的帘子拉上的,床的长度正好能挡住门上的拿到玻璃窗,所以外面的保镖其实是看不到人影的。 乔北北整个人一僵,窗外怎么会有人爬进来? 黑影就像夜里晃动的幽灵,医院这种地方…… 乔北北的胆子其实不大,尤其是现在处于提心吊胆的状态,一点风吹草动就会惊动她大脑的神经。 一口气堵在她的嗓子眼上,大脑的神经全都紧绷起来,心脏砰砰直跳,她下意识的想开口叫人。 却是面前的帘子拉起,那道黑影钻了进来。 她的眼前一黑,黑影附身而来,一只冷冰冰的大手捂住她的嘴,声音是从她的耳边传来的,压得很低:“北北,是我。” 乔北北的身子先是一僵,然后肌肉像是得到了某个指令,迅速的松弛下来,然后眼泪几乎是一瞬间掉落的。 她泪眼模糊的看着面前的黑影,刚刚被挡掉了光线,她现在终于能适应,视野里慢慢的描摹出郁绍庭无与伦比的那张脸。 郁绍庭缓缓的松开捂住她的嘴的手。 她手指颤抖的摘掉他的眼镜,眼泪成串的往下掉,砸在枕头上,因为房间里没有任何一点动静,所以眼泪滴落在枕头上的哒哒的声音两个人都听见了。 郁绍庭有些无奈的摸了摸她的头发。 她刚想开口,郁绍庭再次捂住她的嘴,压着嗓音在她耳边用两个人才能听得到的声音,说:“北北,不要出声。” 磁性低柔的嗓音,乔北北的耳朵里一片酥麻,下一秒就感觉到郁绍庭的吻从她的耳垂往她的下颚,然后辗转到她的唇角。 他停顿了一下,乔北北茫然的看着他,顷刻间,他的吻就铺天盖地而来。 他的唇来到她的脖颈上,她抱着他的脖子,贴上他的耳朵,微微的喘着气,压低了嗓音,问他:“你是来带我走的吗?” “现在还不行,北北,乔南的身边有梁非城,我带不走她,如果我先带你走的话,那后面的事情就不可能完成了。” 乔北北的瞳孔震了一下,眼里蓄着泪水,压抑着说:“不要抓表姐,好不好?” “北北,抓不到乔南,我们在国内迟早会被困死的。”郁绍庭解释道。 乔北北抱着他的脖子使命的摇头,眼泪又掉了下来,“算我求你了,绍庭,不要抓表姐。” 郁绍庭吻了吻她的唇角,“我顶多抓她两年,这期间我不会做出伤害她的事,只要她替我办事,时间一到我就会放了她。” 她刚要再开口,郁绍庭的手已经覆在她的小腹上了,隔着布料,他手心有了温度,声音也很温柔,“北北,想想我们的孩子。” 乔北北犹豫了。 “你难道不希望我们一家三口永远在一起吗?”郁绍庭摘掉眼镜后的眼睛透着几分阴柔的光。 乔北北抓着他的手,激动的喘着气,压着嗓音说:“我当然希望了,我回来就是为了争取到这样的机会。” 郁绍庭嘲讽道:“可是乔南答应你了吗?北北,她没有你想的那么疼爱你,你们分开那么多年关系早就淡了很多,何况你们又没有血缘关系,乔南比你想象的还要无情。” 第377章 我可以答应你不动乔南 因为过年,除了情况比较严重的必须住在医院的,大多数病人都出院回家过年了。 所以夜深人静的住院病房就愈发显得清冷安静,一丝丝的风吹草动都会被放大无数倍。 看守在病房外的保镖透过门上的玻璃窗往里面看了一眼,乔北北睡觉的时候都会将床四周的蓝色帘子拉上,关了灯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此刻依旧和前两个晚上一样,昏暗的光线里,帘子后面隆起一道模糊的躺着的影子。 “真不知道还要守到什么时候?” 另一个黑脸的保镖冷冰冰的说:“这不是我们能过问的,她睡着了安安分分的在里面待着不给我们惹麻烦就行了。” 郁绍庭是半跪着的,大概是今晚有备而来,他并没有一如既往穿着西装,而是一身利落的冲锋衣。 他的手捧着乔北北的侧脸,一双桃花眼在夜色中并不勾人,却透着一股成熟男人的魅力。 两人的脸贴的近,呼吸彼此纠缠。 乔北北听了他的话,迟疑了大概有两秒钟,这两秒钟内似乎没有人能看得出来她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她没有直接回答郁绍庭刚才说的关于乔南无情的话题,而是问他:“绍庭,你抓表姐究竟是为了能顺利逃出国外还是继续做那件事?” 继续发展他的“宏图大业”。 郁绍庭抚着她侧脸的手指微微蜷了一下,夜色中,眸子透着几分阴暗,弯唇,露出森森的白牙,“两者我都要。” 乔北北的心揪了一下,浑身的血液陡然一凉。 她想起乔南之前跟她说过的,郁绍庭走上这一条路,其中的诱惑力比违禁药物还更加让人痴迷和上瘾,所以这一条路只会越走越黑。 更何况郁绍庭站在这条食物链的顶端,他的良知和善意早就在金钱和权利的漩涡中被吞噬干净了。 但她还是想要再努力一次,紧紧抓着他的手,哽咽道:“收手好吗?就算为了我和孩子,不要再做那件事了,你这么有能力为什么偏偏要走这条路?” 她无数次怀念他坐在空城包厢里和其他男人谈论商场上的事情,他仿佛一个运筹帷幄的舵手,谈笑风生,周身都闪动着精英的光芒。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个东躲西藏,剑走偏锋的毒枭。 可是换一个角度说,如果他不是走这一条路、他不是要报复表姐利用表姐的话,他们还能相遇吗? 她不敢想,一想心思就乱了。 郁绍庭唇角微微弯了一下,眸光清亮,“现在不是我收不收手的问题,这条路回头就是死路一条,所以我只能不停的往前走,让自己跑得比那些警察还快,不给他们抓到我的机会。 北北,你不懂,你只要安心养胎就行,其他的都不需要你操心。” 乔北北激动地双眼通红,手指痉挛地颤抖着,“我怎么可能不操心?你昨晚和我联系之后,我一整天都是提心吊胆的,生怕你被人抓了,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着,每一秒都在担心你的安危,而你竟然说出这种话。” “所以我不是出现了吗?”郁绍庭低声在她面前说。 乔北北浑身如被电流穿过一样,她泪眼模糊的看着这个男人,怎么有人三言两语就能击穿她的灵魂。 疼的同时有一股暖流划过她的心尖,是她从小到大都没有过的暖心。 她哭道:“为了我和孩子,你千万不要有事。” “好,我答应你。” “还有,不要抓表姐好吗?绍庭,我们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离开的,表姐身体不好,她经不起奔波的。” “她反复高烧了?” 乔北北一门心思全都在他身上,没有注意到他话里的深意。 她点头,说:“是我那天跳湖害了她。” 郁绍庭反握住她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落下一个吻。 在他低头的瞬间眼底划过一线幽暗的冷光。 有梁非城在,再加上容家医院里的医生都是业内拔尖的,单纯一个落水感冒发烧,不至于烧这么久。 所以跟他预计的时间差不多,当初给她换的违禁药里他特地加了点东西,就等着这一天。 这样乔南就必须在医院住上一段时间了。 “为了你和孩子,我可以答应你不动乔南,但我必须带你走,只不过你现在的身子不方便,外面又都是梁非城的人,我带着你走不了。” “表姐她……”乔北北咬着有些发白的下唇,颤抖着说,“你也知道表姐和梁非城之间隔着我奶奶的命,他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而且他们这两天闹得不愉快,梁非城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不会一直在我表姐面前放低身段,他很可能会离开。你等等,我会见机行事的。” 郁绍庭的脑海里闪过刚才在楼下看到落地窗前形单影只的梁非城的画面。 “好,我知道了。但是不用你做什么,你只要在这里乖乖听医生的话,到时候我会带你走。” 他已经改变主意了,不需要她再为自己做什么。 前两天她为了能联系到自己,跳湖的那件事让他心有余悸,谁知道这个脑子一根筋的傻姑娘还会再做出什么惊人的举动。 乔北北的眼底划过一丝诧异,眼角还噙着泪花,迷茫的看着他,哑声问:“你来找我不是为了让我做点什么吗?” 医院里肯定设置了重重关卡,郁绍庭不会那么容易就进来的。 而且,他刚才是爬窗进来的,窗外有个阳台,和其他病房是连着的,他若不是从其他病房过来的,就是徒手从楼下爬上来的。 穿过重重困难,冒着会被梁非城发现的风险,难道…… 难道就是为了来看她的吗? 郁绍庭唇畔扬着温温的笑意,“你不是猜出来了吗?” 一股泪意窜了上来,乔北北梗着脖子,咬着的牙齿打着颤,“你千万不要冲动,我会找借口在医院里多待上几天,到时候时机成熟了,你再带我走。” 郁绍庭快速的吻了一下她的唇,在他离开病房之前留下一句话给乔北北。 “北北,等我们离开了,我有句话要告诉你。” 第378章 我等着看你孤独终老 燕南公墓。 除夕夜的墓园里只有一座座孤零零的墓碑,一阵寒风掠过,郁绍庭站在一块没有刻名字的墓碑前。 当年父亲死在海上,爷爷还在世,觉得父亲的所作所为让郁家蒙羞,没有去认领尸首,只做了衣冠冢,埋在这公墓里。 里面埋的就是他父亲的衣物,三十年有余,早就腐化了吧。 那时候他还很小,对这件事的印象已经很模糊了,只记得再过不久,他的母亲得病也死了。 他唯一记得清楚的就是那时候还不到上学年纪的他站在蒙蒙细雨中,那是个春寒料峭的傍晚,很冷。 他没有了爸爸,也没有了妈妈。 他摸了摸被风吹雨淋老旧变薄的墓碑,修长白皙的手指扫掉上面的一片枯树叶,嘲讽的勾了一下唇角。 “什么郁家的子孙,你们不把他当家人看,而我也只是被你当成替你儿子管理公司的工具罢了,郁显礼,你真是我的好大伯啊。” 他说着,看向身边沉默不语的郁显礼。 他穿着一件冷肃点黑色立领的长大衣,头上戴着一顶帽子,即便两鬓斑白,依然磨削不掉他身上矜贵沉稳的气质。 郁绍庭看着眼前的男人,再想到身旁这个早就破败老旧的衣冠冢,简直无比的讽刺。 好一个人人尊敬的郁先生。 他嗤笑一声:“今晚怎么有闲情逸致到这里来看我爸?难道你也记得今天是我爸的祭日?” “绍庭,”面对他的冷嘲热讽,郁显礼脸色沉了沉,“你爸是我的亲弟弟,我没有不把他当我的家人看待,我也一直将你视如己出,好好的栽培你,谁知你竟背着我走上这条不归路!” 郁绍庭勾着唇冷笑时,眉眼间有几分和郁闻州相似的神韵,血浓于水,是深刻在骨血里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每次想到这个,郁绍庭就越发的痛恨他:“郁显礼,三十年来你有没有一秒钟的后悔?后悔当年留下卫央那个贱人?” “我不允许你这么说卫央!” 郁显礼冷眸扫了他一眼,沉声道:“当年就算不是卫央,国际刑警也会查到你爸身上,他们那时候已经安插了卧底和线人……” “够了!”郁绍庭厉声打断他,刚刚脸上还维持的假笑逐渐龟裂,“到现在你还在替卫央说话?要不是你留下她的贱命,她就没机会告密,我爸就不会死了! 大伯,舔狗不是你这么当的,何况卫央从来没有爱过你。” “你说什么?”郁显礼脸色微变,大衣袖子下的手指紧紧的攥了起来。 郁绍庭阴测测的笑了一下,“我知道,卫央从来没爱过你,她其实爱的,是沈……” 在沈的后面,郁绍庭无声的说了剩下的两个字。 那个已经阔别多年的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字再次出现在他的世界里,郁显礼的脸色骤变,“住口!” 郁绍庭十分满意他脸上精彩的表情,“大伯似乎很怕他啊?一个死了那么多年的人,还会让你害怕,看来当年的那位沈先生的确很有手段。” “要是乔南知道你曾经强过卫央,不知道会不会痛恨你?哦,不对,应该是闻州,这样他就更加无法去爱乔南,会更加恨你的吧。” “我叫你住口!”郁显礼已经失了风度,脸色一度变得十分难看,攥在身侧的拳头因愤怒而颤抖着。 他不是故意强卫央,而是他喝醉了,糊涂了,卫央哭着求他放过的时候,他的脑海里只有想要得到她的疯狂的念头。 一个女人又怎么是一个身强体壮的男人的对手呢? 所以那一晚他得到了卫央,却要面临着灭顶的灾难。 但后来卫央还是放了他一马,让那个男人放了他一马。 当卫央牵着乔南出现在他面前时,他一开始以为那是他和卫央的孩子,没有人知道他当时有多激动。 可当知道乔南的年龄时,其实他已经猜到了乔南的生父是谁。 当初乔南问他的时候,他撒谎了。 郁绍庭扫了一眼他骨节攥得发白的拳头,笑意凛然,“大伯似乎想起了很多往事,介意跟我分享分享吗?” 郁显礼渐渐松开攥着的拳头,平静的看着他,“你到底想说什么?如果你想要用这些来威胁我的话,你觉得会奏效吗?” “我没那么无聊用这个威胁你,更何况我能从你身上得到什么呢?”郁绍庭脸上的笑意全无,冷漠着的一张脸看上去更像是附着在血肉之上的面具。 郁显礼活了大半辈子,已经很久没有从一个人的脸上看到过这样的神情了,犹如死神一般,毫无温度。 这种感觉令他的感觉到背脊浑然一凉,浑身都感觉到不安,就在他转身之际—— “不好意思了大伯,今晚恐怕是不能让你离开了,我回来的消息没有人知道,放你回去,郁闻州岂不知道了?” 郁绍庭挥了一下手,助理从身后走上前来,手里拿着一支注射器。 他接过注射器,在手上掂了掂,“但是以防他们找不到你又猜到我身上,所以只能委屈大伯你按照我说的做。” 目光冷扫了一眼保镖,“对我的好大伯客气一点。” 郁显礼活了五六十年,听完他的话就知道他手中拿着的是会叫人“乖乖听话”的药。 他往后退一步,他来墓园,只带了两个人,直到现在那两个保镖都没有出现,看来是被郁绍庭给制服了。 他刚一动,就被人从后按住肩膀,双手往后折在后背上完完全全的控制着他。 “郁绍庭,我是你大伯!”郁显礼额角的青筋突起,仰着的脸色盛满了怒气! 郁绍庭慢悠悠的朝着他走过去,拔掉针头的盖子,“郁显礼,别跟我谈什么血浓于水的亲情,在我眼里你们什么都不是。 我当初只差一点就可以要了郁闻州的命,这一次,我不会再失手了,我等着看你孤独终老,饱尝一下失去至亲的滋味。” 话音落下,他毫不迟疑地将注射器的针头扎进郁显礼被拉起袖子的小臂上! 第379章 梁非城抛下了乔南 乔南醒来时没有看到梁非城,想到昨晚他说要她陪他跨年,她后来就睡了过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一看时间已经八点多了。 摸了摸额头,体温还是比平常要高,但在她能承受得住的范围内。 这时,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进来。 她以为是梁非城,脑子里仿佛过了一遍电流,那种很多年不敢再表露出来的情绪疯狂的在她的脑海里乱窜。 手指不自觉地攥了起来,结果看到的是提着食盒的梁伊。 “三哥回梁公馆了。”梁伊依然穿着职业套装。 这个年纪的女孩都喜欢漂漂亮亮的,即便是过年她也是简单的黑白色调,给人一种十分干练的感觉, 乔南的目光顿了一下,梁非城回梁公馆了? 很快她就想起来这是梁家的规矩,大年初一的早上要给祖先上香。 梁伊走到她身边,想到之前就看梁非城抱着乔南去浴室洗漱,便低头问她:“要扶你吗?” 乔南摆了摆手,“我自己可以,谢谢。” 能去洗漱就说明她的意识还是清醒的,身上并不是完全没有力气,都是梁非城小题大做,又或者,他就是想要照顾她。 饶是她说不用,下床时,梁伊还是将她的拖鞋摆放好,然后扶了她一把。 梁伊扶好乔南之后,抬眸正好对上乔南意味深长的目光,她微微一愣,“怎么?” 乔南的唇角似乎扯动了一下,然后说:“没什么,谢谢。” 梁非城回到医院,车子是直接开到地下车库,从容驰专用的电梯上楼,刚到楼上,保镖递给他一个包裹。 “三少,这是在楼下捡到的,收件人是您的名字。” 梁非城扫了一眼,除了他的名字之外,没有任何的信息,不是快递,而是直接放置的。 “查到是什么人放的吗?” “是在监控盲区,早上巡逻的时候没看到,估计是在中午到下午两点半之间。” 就是一个简单的邮件包裹,藏不了什么炸弹之类的。 梁非城没说什么,拿着包裹走到病房门口,被护士告知乔南在睡觉。 他轻轻推开门进去,梁伊守在起居室,门口到处都是人,她没有站着的必要,所以坐在了沙发上,一看到梁非城立马站了起来。 “三哥。”她起身时,腰间一块微微凸出的部位,是一把格洛克18手枪。 梁非城淡淡嗯了一声,走到病房前,开门的动静比刚才的还要小心翼翼了几分。 他打开门进去,就看到床上微微隆起的一道弧度,窗帘紧闭。 她睡觉时不喜欢太亮的光线,又怕一觉睡到晚上所以屋内留了一盏壁灯。 梁非城走到床边,从外面进来,手心里带着寒气,他攥了攥手指,直到手指暖和了,才伸出手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 不算很高,睡得还算安稳。 被他碰了一下,她微微皱了皱眉,然后侧过身子,没有醒来的迹象。 梁非城无声的笑了笑,转身走到壁灯下的沙发坐下来,打开撕开邮件的密封条。 里面是一张照片,背景是一艘白色邮轮和蔚蓝色的大海。 照片里是一男一女,镜头只照到男人的侧脸,看不清容貌,个子很高,看得出年纪不大,大概在三十岁左右,服饰很考究,是个讲究的人。 而女人…… 梁非城拿着照片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眼底瞬间如暴风雨来临前的海平面,黑沉得令人喘不过气。 乔南看着那个清瘦个高的男人,眉眼含着笑意,那男人的手正好圈着她的腰,两人似乎很亲密的样子。 他盯着照片里乔南的笑脸,仿佛要透过照片,在她身上盯出一个洞。 脑海里想起当初杜惊鸿说过,她是游轮上被乔南救起的,而当时乔南的身边有一个很宠爱她的男人。 还有昨晚从她的手机里看到那个男人发来的暧昧的微信内容。 …… 乔南似乎做了一个梦,她紧蹙着眉头,呼吸急喘,尖叫着喊出一个人的名字出来。 沈隽。 她一睁开眼就看到站在床边的梁非城,他伸着手,看样子似乎在她醒来之前想碰碰她,然而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停了手。 用一种她久违的的眼神,幽沉而阴冷地看着她,透着森寒的冷意。 “沈隽是那个男人的名字吗?” 乔南的脑袋有点昏昏沉沉的,她抬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坐了起来,皱着眉头问:“你说什么?” “啪——”一声,一张照片摔在乔南的面前的被子上。 如一道凛冽的寒风撕破空气的缝隙。 乔南盯着照片上看了两秒,眼底快速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她张嘴似乎要解释什么,梁非城却冷笑。 “不是说不喜欢他吗?究竟是你不喜欢他,还是你也想一边吊着我?不,应该是吊着我和郁闻州。” 看着他唇畔划过的冷笑和冰冷,乔南浑身如坠冰窖一般,僵硬而寒冷,嘴唇颤抖着说:“我没有吊着你,你听我……” “听你说什么?听你刚才梦到什么才会喊着他的名字醒来吗?”梁非城紧攥着拳头,骨节泛着森白的冷意,手骨间发出咔咔的摩擦声。 乔北北到病房门口时正好听见里面传来男人低沉充满怒气的声音。 “一边跟他保持暧昧的关系,一边再对我若即若离欲擒故纵,乔南,你当真是好手段!” 是梁非城的声音。 “我以为这么多天足够可以暖化你的心了。” 他自嘲的笑了一下,“你的心真的是石头做的,不论我做的再多,在你眼里都是一文不值的,对吗?” 乔南眼睛通红,红得泛着血光。 梁非城没有去看她那双眼睛,冷削的喉结缓缓滑动,清俊的脸上是一片冷寂的 他一字一顿,咬牙切齿道:“我梁非城的感情不是你可以肆意玩弄的,既然你身边有这么有能力的护花使者,我就不奉陪了。” 病房门开了又被摔得震天响! 乔北北猛地朝后退两步,梁非城从她身侧走过,带着一股森冷的劲风。 她僵了好一会儿,才透过玻璃窗看进去,屋子里只开了一盏壁灯,而乔南坐在床上,整个人单薄而憔悴,仿佛已经被撕裂开了一般,只剩下苍白的那张脸。 她能感同身受一般,刚想要开门进去安慰。 余光里,是梁非城的手下从她身边离开。 她的目光顿了一下,随即想到了什么,攥了攥手指,过了一会儿出去看,果然梁非城的人已经不在了。 她的心跳忽然加快速度,呼吸也急促起来。 第380章 这是会让人短时间休克的药 乔北北进去时,乔南正侧着头盯着墙上的那盏壁灯看。 听见开门声,她的目光顿了一下,看过去,松开咬着的下唇,闷声道:“北北。” “表姐,”乔北北赶紧走过去,坐在她身边,伸出双臂抱了抱她,“我刚才都听见了,梁非城这么能那么说你?” 抱完后,她松开乔南,看见乔南的眼睛红红的,明显是哭过的。 乔南摇了摇头,神色复杂,“这样也好,我和他反正是不可能的,现在我反倒觉得轻松很多。” 乔北北犹豫了几秒钟,才说:“可我刚刚看到他把人都撤走了,表姐,他真的不管你了吗?” 她握着乔南的手,感觉到她手上的力道微微僵了一下,随即听她自嘲地说:“我原本就是在利用他,他看穿了而已,没有人愿意当冤大头,撤走也是早晚的事。” “那万一郁绍庭出现呢?你不抓他了?” 乔南靠在床头上,体温还是有点高。 她盖着被子,放在被子下的手指捏了起来,她眼里有清亮的光,看着乔北北,“现在是过年,每个卡口都把得很严,郁绍庭又是通缉犯,任他再有本事也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在燕京城。” 乔北北的眼底划过一丝异样,她抿着唇,点了点头,为了保险起见,她不着痕迹的问道:“那你还抓他吗?” “你还是要替他求情了?”乔南哑声问她。 乔北北摇了摇头,低下头,说:“表姐,我心里很乱,我,我还没想清楚。” 手指紧绷地纠缠着。 乔南快速扫过她扑闪的睫毛,眸色清凉,“我现在人手不够,充其量只能保护我们,还抓不了郁绍庭,但他估计也撑不了多久,估计会先来找我,我调集人马需要时间,可能需要两天左右。” 两天吗? 乔北北在心里盘算着。 回到楼下病房后,原本守在她病房门口的梁非城的保镖已经换成了乔南的人。 她若无其事的走进病房。 发现保镖并没有盯着她之后,才从床铺底下拿出手机,再悄悄的进了卫生间,反锁上门,坐在马桶盖上,拨了一个号码出去。 昨晚郁绍庭告诉她几个可以给他打电话的时间段。 现在正好是其中的一个时间段。 她拨通号码,等了一会儿终于听到郁绍庭的声音:“北北,出什么事了吗?” 乔北北激动地握紧手机,压低嗓音,说:“绍庭,梁非城跟我表姐为了一个男人闹翻了。” “闹翻了?”郁绍庭的嗓音裹着几分冷峭。 乔北北点了点头,说:“好像梁非城知道我表姐是在利用他而已,他离开的时候很愤怒,保镖也撤掉了,现在医院就只剩下我表姐的人,我算了一下,十个左右。 绍庭,你晚上有把握带我走吗?因为我表姐开始调集人马了,两天后,到时候保镖人数翻倍,再加上警方的人,我们就走不了了。” 两秒后,电话那头传来郁绍庭笃定的声音:“好,我晚上九点去接你。” “绍庭。” 在挂断电话之前,乔北北再次叫住他的名字。 “嗯?”郁绍庭的这一声很温柔。 乔北北看着镜子里面眼圈通红的自己,抿住淡粉色的唇,深呼了一口气,问:“你答应我不带走我表姐,对吗?” 郁绍庭低缓轻柔的嗓音传来:“我答应你的,不骗你。” “好,我相信你。” …… 傍晚,一辆黑色贴了反光膜的房车里,郁绍庭用力地掐着一个女人的下颌。 那女人匍匐着跪在地毯上,身上穿着白色的护士服。 如果此刻有相熟的人看见,一眼就能认出来这个女人是乔南病房的护士。 她半点不敢挣扎,因为她的下巴被人掐住,脑门上还抵着一把枪,那黑洞洞的枪口紧紧戳着她的太阳穴,几乎要戳破她的皮肤。 郁绍庭手里捏着一个透明的便携式的小药盒,只有拇指大小,里面装着一颗乳白色的药丸。 他阴测测的说:“等会儿将这东西加进乔南吃药的水里,听清楚了吗?” 护士使命的摇头,眼泪一颗颗的往下掉,因为害怕,浑身止不住的颤抖,“我不敢,上次拿手机给乔北北,我差点被人发现了。” 郁绍庭倏然捏紧手指,女人惊恐的发出一声呜咽声后对上男人那双阴鸷的双眸,声音戛然而止,不敢再发出半点动静。 “差点被人发现了?”郁绍庭轻声说,“那就再小心一点,梁非城的人不是不在了吗?那你还怕什么?” 护士点了点头,可下一秒还是剧烈地摇头,声泪俱下,脸色煞白的求饶:“求求你放过我吧,我真的做不来,我不敢了,求求您了……” 郁绍庭眯了一下眼眸,倏然松开女人的下颌,就在女人以为他要放过自己时,他却是拿出一张照片。 他将照片放在女人的眼前,意味深长地笑道:“看看,还认得吗?” 护士的瞳孔倏然一紧缩,照片里是她儿子在小区楼下玩黄色的玩具卡车,身上穿的还是她上周刚买的毛衣。 “宝宝!”护士惊恐地扑过去,哑声叫道,“我宝宝才五岁,他才五岁啊,求求你不要动他!” 郁绍庭将照片往上一扬,轻易躲开女人的手,“你儿子挺可爱的,上次你帮我做事,我就叫人送了他一辆玩具卡车。这次如果你不帮我,我可能就要送他点其他的东西了。” 其他什么东西? 这个可怕的男人会送什么东西? 护士不敢继续往下去想,她发现自己承受不住,五官惊恐地扭曲着,眼泪就像水流一样不停地从眼角流下。 她张着嘴,仿佛说不出话来一般,脖颈上的青筋紧绷而突起,硬生生的从咽喉里挤出一句话:“好,我,我帮你。” 郁绍庭满意的笑了笑,将装着药丸的小盒子塞进护士的手里,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 他笑容温和地说:“这是会让人短时间休克的药,等乔南进了抢救室,剩下的就不需要你做了。” 第381章 乔南的病房有猫腻 幽暗地下车库的角落,一个穿着白色护士服的女人跌跌撞撞地跑出来,没有任何人能看到她,车库的监控死角里,她仿佛突然出现的一般。 她攥紧手里的东西,进了电梯,上了楼之后,进了一间办公室。 “三少,这……这是那个人给我的东西。”女人将手里透明的装着药丸的盒子递给背对着她的背影高大的男人。 但因为她的手抖得厉害,盒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女人如惊弓之鸟,慌忙和惊恐交织着,承受不住地跪坐在地上。 她哇的一声哭出来,紧张的情绪让她整个人都是紧绷着的。 “三少,我儿子,我儿子……” 梁非城缓缓转过身来,手指间燃着的那支烟已经烧掉一半,阴沉的目光落在地上的盒子,烟灰掉落。 小九连忙将盒子捡起来,递给梁非城,然后搀扶着女人的胳膊,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你的家人我们已经保护起来了,包括你的儿子,他们不会有事的。” 女人浑身一颤。 为了给她一颗定心丸,小九又接着说:“郁绍庭派去监视你儿子的人已经被我们控制住了,你的家人在梁公馆。” 这个护士就是当初三少发现乔北北联系了郁绍庭,而乔北北的手机他们一直在监听着,没有发现任何的信息,就只能说明联系郁绍庭的手机不是乔北北自己的。 能联系上郁绍庭,手机必定是郁绍庭叫人放着的,所以三少让他开始着手调查医院里郁绍庭的线人,最终查到了这个护士身上。 查到的当时,小九一阵头皮发麻,告诉了三少之后,三少立马叫人给乔南补抽了一管血,血液里没有可疑的成分 但为了确保能得到郁绍庭的信息,三少便叫这个女人继续和郁绍庭保持联络。 女人听了小九的话后,抬头感激地看向站在她面前的梁非城,“谢谢三少,谢谢三少。” “按照他说的,什么时间点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梁非城攥着手心里的药,眉目缠绕着一层阴翳的冷芒。 过了一会儿黎东白来了,他通过爷爷和父亲的关系在部队里借了些人过来,已经在暗处埋伏了。 他也一改往日翩翩公子哥的风格,穿了迷彩的冲锋衣,他从小就在爷爷和父亲的训练下,身手虽然比梁非城差了些,但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今晚他有重要的任务在身。 “老三,都部署好了。“他走到梁非城身边,看到他在抽烟,眉头微蹙。 “话说回来,你怎么会舍得跟乔南吵架?”就算是演戏,黎东白也是不相信梁非城会跟乔南吵架的。 而且事情的发展跟之前计划的有点出入,虽然没有影响他们的部署,但是老三怎么可能会想到演戏这一出呢? 不至于,也没必要。 梁非城抽了一口烟,眸色暗得惊人,他夹着烟的手指了指桌上,“你看看那是什么。” 桌上是一个邮件信封。 黎东白走过去,信封很简单,只有梁非城的名字,他的目光在那三个字上稍稍停顿了一下,皱了皱眉头,然后从信封里拿出一张照片出来。 当看到照片上的内容时,他顿时就明白梁非城生气的点在哪了。 “不对,这信封上的字是你的,你自己给自己准备的包裹?你他妈有病……” “我是有病才给自己找不痛快。”梁非城打断他的话,狠抽了一口烟,眸底压着几乎要汹涌而出的冷光。 黎东白愣了愣,“但这字……”明明就是梁非城的字。 他的字迹很有个人风格,跟他走得近的人就容易认出来。 “南南写的。”梁非城声线略沉,隐约夹杂着几分涩意。 她从小就在模仿他的字,后来写的字几乎和他没有什么区别,除了风骨上略有些不同。 这是习惯,她改变不了的。 所以在看到信封上的字时,他就已经猜出来了,也猜出了她的意图。 明知道他不会骂她,所以就拿一张扎他的心的照片刺激他,偏偏还在那个时候嘴里“喊着”那个男人的名字。 “她主要为了激怒我,然后顺便提醒我,等事情结束,她要离开。”回到那个男人的身边。 下午的情绪再次萦绕在心头上,梁非城感觉到肺泡里都是针,他压着呼吸,才能克制住自己的冲动。 他气她内心的想法和打算,她要演戏,他就顺着她,她想做什么,他都顺着她,但唯独她心里的盘算—— 除非他死了,否则她永远都别想! 余光扫了一眼黎东白,他掐了烟,迈开长腿往外走,“只要抓到郁绍庭,我就有时间好好管教她了。” …… 晚上七点半,和约定好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乔北北在病房里坐立不安,自从下午给郁绍庭打了那通电话之后,她的心里就一直惴惴不安的。 她将这种情绪归结于自己要离开了,她对自己的家人没有半点的眷恋,从小到大他们就不待见她,所以谈不上什么感情。 但是表姐…… 乔北北心里是舍不得乔南的,她要是和郁绍庭走了,往后要过什么样的生活都是未解之谜,不可能再回来了。 她越想心里就越难过,便决定再去看看乔南,虽然不能正式的告别,临走之前能说点心里话也能给她留点念想。 上楼的时候,她刚走到病房门口。 “乔小姐吃了药已经睡了。”护士走过来提醒乔北北。 乔北北握着门把的手顿了一下,回头对护士说:“没事,我小声一点,我就是进去看看她。” 说着,她扭开门把。 护士的脸色微微一变,拦住她,镇定自若地说:“还是不要打扰乔小姐休息,她又有点烧起来了……” 门已经打开了,起居室没开灯,乔北北透过门上的玻璃窗看进去,里面黑漆漆一片。 她被护士拦着,进不去了。 一想到乔南已经睡着了,她进去也说不了什么,也许她们姐妹的缘分就到这里了吧。 她有些遗憾的点了点头,转身就要走时,却是脚步僵了一下。 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 刚刚她透过玻璃窗看进去的时候,病房里黑漆漆的,没有一点光线。 可是表姐有夜盲症,又有癔症,睡觉的时候总会留一盏灯。 可是刚才—— 她猛地回过头去,透过门上的那扇玻璃窗看进去。 没错,里面确实没有开灯。 第382章 没有发现郁绍庭的踪迹 乔北北看着那扇黑漆漆的窗户,若有所思。 她狐疑地问护士:“我表姐真的睡了?” 护士点头,“乔小姐吃了药就睡了,她现在病情反复,还是不要去打扰她休息。” 对方再三强调的话却让乔北北心里那股惴惴不安的情绪再次涌现了出来,她攥着手指,心跳的很快。 目光再次落在那扇窗户上,紧抿着唇,秀眉紧紧地蹙了起来。 脑海里像是牵着无数条绳子,乱糟糟的一片,但又好像有什么答案要呼之欲出了。 她的心跳越来越快,想到今天白天发生的事情,想到郁绍庭再过一个小时左右就要来接走她了。 明明一切都朝着她期盼的方向发展,可怎么好像又有哪里不对劲呢? 她的眼皮突然跳了一下,脑子一热,那个模糊的答案有了一个模糊的轮廓,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护士推开! “走开!” 推开护士,她大步地朝里面走去,扭开门把进去,病房内黑漆漆的一片,她抬起手拍了一下开关,目光紧紧盯着床上隆起的一块。 躺在那里的人似乎睡得很沉,没有听见动静。 “你干什么,乔小姐在休息,请你出去!”护士追上前来,再次将她拦下。 护士的再三阻拦已经超出了她的职责范围,乔北北自知自己不聪明但她也不傻,所以这个房间里肯定有什么猫腻。 而且,可能还是和她有关的。 这么想着,她又超前走了一步,护士伸直双臂横在她的面前,说什么都不让她过去。 门外的保镖也追了上来,乔北北余光里是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眼前是护士横在她面前的手,她忽然扑上去咬了一下护士的手臂。 “啊——!“ 护士吃痛惊呼间乔北北一把将她推开。 乔北北此刻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想冲过去看个究竟。 她像一支离弦的箭,飞快地冲到病床前,拽住被角,一把扯开! 躺在床上的人穿着宽松的病号服,侧着身子,披散着头发闭着眼看不清脸。 “表姐……” 就在乔北北出声叫表姐,凑近的瞬间,床上的女人忽然转过脸来,睁开眼睛,露出清晰的一张脸。 乔北北的呼吸顶在嗓子眼上,整个人僵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呈现出一种不可名状的惊慌。 躺在床上的人不是乔南,而是梁非城的那个助理梁伊! 电光火石之间,乔北北似乎想到了什么。 表姐不在这里,梁非城下午离开,现在床上躺着的是梁伊,那么他们如果不是事先部署好了这一切,根本就说不过去。 所以她被骗了! 糟糕,绍庭有危险! 一想到那个男人昨天晚上不顾危险地潜入她的病房亲吻她,低声在她耳边跟她说话,还有他说等他们离开了,他有一句话要对她说。 绍庭,绍庭…… 乔北北的心脏猛地揪成一团,不行,她必须通知绍庭,必须让他知道这里是一个圈套! 就在她转身之际,躺在床上的梁伊迅速翻身,一个利落干脆的手刀劈向她的后脖颈。 乔北北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梁伊将她接住,放倒在床上。 而此刻一间开着暖黄壁灯的房间,乔南睡的很安稳。 …… 夜里八点四十三分,顶楼的病房忽然传出警报声,医生和护士推着病床进入电梯,到楼下的抢急救室。 “病人休克,马上进行抢救!” 滑轮在地上飞快地划出动静。 楼下三辆黑色的轿车停在幽暗的角落里,有人按着耳机听着里面传出来的动静,冷沉地吩咐道:“动手!” 顿时,二十几名身穿黑衣的男人从车上涌了出来,动作训练有素的朝着大楼冲了进去。 像一道道黑夜里涌现出来的鬼魅,透着嗜血的阴冷,穿梭在楼道之间。 急救室外面,雇佣兵分散开来守在外面,忽然电梯的门打开,常年积累下来的敏锐洞察力,让他们顿时感应到了杀气。 在那些黑衣人冲出来的瞬间,他们纷纷拔出手枪。 “砰砰砰——”子弹出鞘的声音在走廊上响了起来,撞击到墙上迸射出剧烈的火花。 一波人马和雇佣兵们对峙上,另一拨人马从楼梯间冲了出来,朝着急救室的方向冲去。 急救室的大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撞开,原本在忙碌的医护人员忽然从身上的白大褂里掏出黑色的手枪,对准冲进来的黑衣人。 子弹穿梭在空气中爆裂出火药的腥辣。 就在这时,楼梯间和电梯涌出另一波手持冲锋枪穿着迷彩服的队伍,与雇佣兵站成了统一队伍,急救室的黑衣人很快就被控制住了。 急救室内,黑衣人的子弹都避开了抢救台上的女人。 而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有三人中弹。 就在黑衣人靠近床上“昏迷”过去的女人而去时,女人忽然睁开眼睛,黑洞洞的枪口直对着黑衣人。 “砰——” 子弹从黑衣人的胸膛没入—— 梁伊迅速翻身下床,利落敏捷地躲开一枚朝着她发射而来的子弹,脸上一片肃杀之气,拉开保险拴,扣动扳机,超着另一个黑衣人又是一枪。 走廊上,黎东白带人进入抢救室,黑色的靴子束着黑色的裤脚,称得一双腿匀长有力,他一挥手,命令把人扣押起来。 就在这时,他的耳机里传来声音,是分布在医院高处的狙击手。 “黎公子,没有发现郁绍庭的踪迹。” 黎东白皱眉,眉宇间凝着一股疑云。 几名狙击手处于高处的位置,医院内外的视角全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郁绍庭的目标是乔南和乔北北,那么以他的行事作风必定会亲自出马,可是现在,郁绍庭却没有出现。 他脸色骤变,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第383章 乔北北流产了 现场黑衣人的枪械都被收走了,黎东白走过去,将他们脸上的面罩摘下来,二十三个人,没有郁绍庭的面孔。 他咬着牙,踩着黑色登山靴的脚在原地来回踱步,拿出手机飞快地发出一条信息出去。 这时,原本应该在楼上守着的保镖冲进来:“黎公子,不好了,乔北北流血了。” 黎东白脸色一变,咒骂一声,转身朝楼上走去,一边走进电梯一边问:“怎么回事?” “她突然叫肚子痛,我们想到她怀孕了,就进去看看,结果一进门就看到她躺倒在地上,身下都是血。” “这个蠢货!”黎东白脸色冷沉。 黎东白开门进去就看到躺在地上的乔北北,刚有人要将她搀扶起来,他立马制止道::“叫医生来。” 随后他迈开长腿走到她面前,扫了一眼蜷缩在地上,满头大汗,脸色苍白的乔北北。 她攥着拳头,眼睛憋得通红,额角的青筋像盘根交错的树根,蜿蜒缠绕紧绷着。 紧咬的牙齿在打颤,苍白的上下唇止不住的颤抖。 她倒下的位置和床距离很近,她之前就有先兆性流产的症状,才刚稳定,突然再从床上摔下来,估计孩子是凶多吉少了。 至于是怎么摔下来的,黎东白扫了一眼,心里便有数了。 看着她被医生护士搀扶到床上,他面无表情的说:“我知道你想尽办法要给郁绍庭通风报信,不过乔北北,你可知道今晚郁绍庭根本就没出现?” 乔北北惊愕地看向他,瞳仁一阵阵地紧缩,哑声说:“你说他没出现……” “他的人已经被我控制住了,你觉得在这之前他都没出现,之后还会再出现吗?” 黎东白看着她忽然暗淡下来、如死灰一般的目光,撇开视线,“他根本就没打算来接你。” 憋得通红的眼睛仿佛被针扎了一下,乔北北浑身痉挛地颤了一下,身子一缩,眼泪决堤一般地掉下来。 嘴里喃喃着:“所以你没抓到他?” 原以为还没到九点一切都来得及,只要她能离开这间房间,她就有希望联系上他,叫他千万不要来。 可没想到这才八点多,他的人就已经开始行动了,而且并不是朝着她来的。 她擦了一下眼泪,眼底全都是破碎的受伤的痕迹,低着头破涕为笑:“太好了,他没被抓,太好了……” 黎东白一皱眉,目光扫过地上的一滩血迹,挥手示意医生将乔北北带走。 …… 而此刻的城郊疗养院,乔南是口渴醒来的,她撑着手坐起来,房间里开了一盏暖黄的壁灯。 她刚要起身去倒水,小九便走上前来,“喝水吗?” 乔南点了点头,小九连忙给她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她。 她是傍晚临近天黑的时候被人转移到这里来的,这里离容家的医院有半小时的车程,梁非城事先安排好了一切。 提前知道这些的就只有他的心腹,小九樊七,梁伊和黎东白以及容驰。 护送她过来的时候又加了两名保镖。 乔南在喝水的时候,小九说:“郁绍庭没有出现在容家医院,乔北北流产了。” 拿着水杯的手顿了一下,水晃了晃,泛着光倒映在乔南的眼睛里,前后两句话给她的冲击太大,她一下没拿稳水杯。 水泼洒在她的手上,小九见状连忙抽了两张纸递给她。 乔南忽然感觉到一阵无力和痛心,“她自己伤的?” 大概能猜到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一想到,就恨不得给她两巴掌,她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会清醒? 为了郁绍庭那个人渣,她连自己的安危都不顾了! 小九嗯了一声。 乔南缓了一会儿,眼睛有点红血丝,她将水杯放在床头柜上,靠着床头,她皱了皱眉,“郁绍庭怎么会没出现呢?” 像郁绍庭这种身份的人反侦查能力特别强,错综复杂的关系网让他不管在什么地方都是游刃有余的。 他怎么可能没出现呢? 这时,病房门被人敲进来,进来的是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妇女,听小九介绍说是容驰的姑姑,可以信赖的人。 容医生四五十岁的样子,保养得好,气质也好,容驰的五官和她有几分相像的地方。 “乔小姐,该量一下体温了。” 乔南现在的烧反反复复,每间隔一段时间就要量一次,方便监测。 她到的时候是昏睡的状态,所以没有量。 容医生手里拿着一把水银体温计,递给她,温和的说:“量五分钟再给我。” 她靠近的时候,乔南闻到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清香,混在医院的消毒药水不怎么清晰,但是味道有点独特。 乔南觉得熟悉,但是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闻到过。 …… 疗养院背处一片密林,前面是一片深水湖,环境十分幽雅清静。 入了夜,就像一片世外桃源。 路灯下的阴影里晃出一道道飞快的人影,很快,那些人影就聚集到了医院的某栋楼下。 暗处里一个容貌和气度绝佳的男人缓缓勾起唇角,幽暗的光线下,是郁绍庭那双透着几分阴冷的桃花眼。 他比了一个手势,压低嗓音:“动手!” 就在这时,枪械拉开保险栓的咔嚓声接二连三地划破了静谧的夜色,阻断了郁绍庭前进的脚步。 郁绍庭心中警铃大作,快速地抬了一下手,冷冰冰的回头看去。 原本空旷的楼下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几十名手持枪械的雇佣兵。 他们穿着精良的战斗服,拿着是最先进的武器,所有的枪口都瞄准着他们,只要对方的人一出声,郁绍庭的人都会被射成筛子。 郁绍庭眯了一下眼睛,脸色已经有了明显的变化,手指缓缓地攥成实拳,骨节咔咔作响。 “郁绍庭,你想去哪?” 随着一道清贵冷漠的声音落下,持枪的雇佣兵从中间分开一条道。 梁非城迈着长腿,从人群中走出来,他穿着黑色的冲锋衣,拉链拉到了顶端,堪堪卡在冷峭的喉结边缘。 清冷矜贵的面容在夜色中透着令人心生寒意的阴翳。 第384章 大不了同归于尽 郁绍庭眼底的情绪变幻莫测,他眯了一下眼睛,所有的情绪都收敛了起来,镜片后的眼睛透着温润的光泽。 他笑着问:“三少这个时候不应该在容家的医院吗?” “你也不应该在那里吗?”梁非城眸光清冷,手里握着一把金色的手枪。 郁绍庭没有半点死到临头的恐惧,目光稍顿了一下,笑容温和,“三少果然心思缜密,脑子比我多绕了一道弯。” 他猜测过梁非城应该已经发现了他给乔北北手机那件事,所以会在医院里找出他的线人,所以傍晚给那个护士药不过是迷惑梁非城的烟雾弹。 让梁非城以为他今晚一定会去容家的医院,到时候梁非城在容家医院守株待兔,他来这里就能带走乔南。 可谁料,面前这个比他还要年轻几岁的男人心思却比他多绕了一道弯。 梁非城的确是这么想的。 但事关乔南的安危,他输不起,他赌,却还是要留有一手,所以将黎东白安排在容家医院,而自己则是守在她身边。 但是郁绍庭为什么会这么快就知道乔南在这家医院? 知道乔南被送到这里的人不多。 他回头扫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樊七等人,声线低沉冰冷:“郁绍庭,你的线人都安插到我的身边来了。” 就在他的话音落下时,樊七目光一凛,一脚将身边的保镖踹开,夺了他的枪,那枪口指着他的脑袋! “你他妈背叛三少,我毙了你!” 梁非城看向郁绍庭,清冷道:“他就是你的线人吧,傍晚护送南南过来的人里除了我的心腹之外,就剩下他和另一个保镖,而另一个保镖自幼是在梁公馆长大的,我对他知根知底,所以只能是他了。” “三少果然聪明,”郁绍庭阴冷的目光扫过那个被控制住的保镖,“你已经没用了。” 他的的话音落下,那保镖忽然抓住樊七拿着枪的手,扣动扳机,朝着自己的脑门上开了一枪。 血花四溅,倒在地上,瞪着一双闭不上的眼睛。 不管这场博弈是谁胜了,作为棋子,回头要在梁公馆受尽残酷的刑罚,到郁绍庭身边恐怕也是生不如死,倒不如一了百了。 郁绍庭冷漠的看了一眼,脸上没有半点的表情,就像覆上一张没有情感的面具。 随后他环视了一下四周,嗤笑:“三少为了抓我,还真是破费了一番心力,可惜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抓捕我了。” 梁非城低沉道:“你已经是瓮中之鳖了,劝你放弃抵抗。” “我能进得来必定有出得去的法子,就你这些人困不住我的。” “你不管乔北北了?她刚刚失去了你们的孩子。”梁非城说话的语气不紧不慢,刀子飞过去的速度却半点都不含糊。 果然,郁绍庭在听完他的话后,下颚线连着脖颈的线条紧绷了起来,刚才还维持在脸上的温和瞬间消失殆尽。 取而代之的是阴沉狠戾,眸光凌厉,质问道:“你动手的?” “她被我的人控制住了,又想给你通风报信,她一个傻姑娘会做出什么举动出来,你心里没数?” 郁绍庭的脸上有片刻的失神,这是他之前从未有过的。 流产……她居然为了能给他通风报信,连自己的安危都不顾了? 一想到她眼巴巴地等着九点他去接他,而他却没有出现,当时她一定在哭吧。 现在呢? 孩子没了,她是不是又哭了? 郁绍庭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慌乱和心疼,他派出去的人不一定能找得到乔北北、不一定能将她带出来。 他答应她要去接她,必须去找她。 他厉声道:“冲出去!” 围在他四周的黑衣人顿时拔出手枪,气氛一触即发。 然而十几个人对抗几十个人,简直毫无胜算,更别说还有暗处里的狙击手。 就在梁非城的人扣着枪的扳机,箭在弦上时,郁绍庭阴测测的笑了一下。 他的脸色阴鸷森冷,“梁非城,你尽管开枪,我身上绑了炸弹,我们大不了同归于尽!” 梁非城脸色一沉。 隐藏在高处的楚陌从耳机里听到这句话,眸光一凛,按在狙击枪上的手指狠狠地攥了一下。 这个王八蛋! …… 乔南量完体温后感觉到胸口有点闷,小九便将情况去转告给容医生。 容医生拿着听诊器进来,小九见状先是检查了一下装听诊器的盒子,确保没有可疑的东西后,对乔南说:“有事叫我。” 要听诊就必须解开衣扣,小九自然是要回避的,所以说完后,他转身出去了。 门虚掩着,没有全部关上。 容医生走到乔南的面前,一边从盒子里拿出听诊器,一边询问她症状。 问完之后,她指了指乔南的胸口,温声道:“把扣子解开两颗,我帮你检查一下。” 乔南解开扣子,容医生拿着听诊器过来。 那股淡淡的清香混杂着消毒水的气味再次钻入乔南的鼻腔里,熟悉的感觉再次萦绕在她的心头上。 她的的确确闻到过这个味道,而且,时隔很多年了,说是熟悉,但记忆却淡化了。 究竟是在哪里闻到的呢? 她究竟什么时候闻到过这个味道。 突然之间脑海里仿佛划过一道闪电,她眸光剧烈一颤。 刚张开嘴,然而下一秒容医生一把捂住她的口鼻,迅速拔下藏在后脖颈头发下的注射器。 动作几乎在一秒内完成。 注射器扎进手臂肌肉的瞬间,乔南瞳孔瞬间瞪大,一股不可名状的痛苦在她的四肢百骸蔓延。 她发不出声音,浑身动弹不得,却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歇斯底里地抗拒这种要夺去她意识到力量。 眼睛憋出红血丝,死死地瞪着面前的女人,但却是徒劳的。 她的世界开始天旋地转,视线变黑,在她彻底失去意识之前,看到容医生站在她面前,用一种冰冷的目光看着她,手按在脖子和下颌之间,然后…… 缓缓地撕掉那一层人皮面具,露出一张原本应该十分漂亮精致,此刻却有点拉垮的脸。 乔清如。 第385章 梁非城失去了意识 小九守在病房外,乔南是女人又是三少的女人,听诊一定会解扣子,他不敢看,所以一直都没有回头往窗口看进去。 但为了确保乔南的安全,他还是回头看了一眼。 匆匆一瞥,看到容医生的背影然后又将头转回去,立在原地。 直到过去了三五分钟,走廊上静悄悄的,他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 听诊花不了多长时间,而且乔南净身高有一米七,这间病房的床不大,虽然拉着帘子,但是她直躺着,他刚才转头的时候应该能看到她的脚。 可是,他刚才除了看到容医生的背影之外,什么都没看见。 警戒心顿起。 刚一回头手撑在门上推进去,忽然从病房的门后窜出一道黑影。 他反应迅速,拳头已经发出去了,然而对方将一把冰冷的枪对着他,黑洞洞的枪口直顶他的太阳穴。 余光里是个穿着黑衣服的壮汉,身上还带着一股寒气,应该是刚从外面进来的。 可是刚刚他一直在门口守着,那—— 他猛地朝窗户看去,窗口降下一条绳索,“容医生”怀里抱着乔南正准备索降! 他扬声大喊一声,动作迅猛地握住壮汉的手腕,硬生生地将对方的手腕股掰折,对方扣下扳机的瞬间枪口瞄准着他自己,子弹从肩膀上擦过去。 小九一脚将其踹开,门口的保镖闻声冲进来将其制服。 而小九和其余保镖则是冲到窗边,“容医生”抱着乔南已经降到下一层了。 枪支拉开保险栓,身边的保镖下意识地往下开枪! 小九脸色大变:“别开!” 这里是七楼,一旦开枪射中对方,那么乔南也会掉下去! 而且—— 他眼前一阵阵发黑,刚才乔南的腰上绑了一个黑色的小匣子,如果他没猜错的话,是炸弹! 稍有不慎,乔南就是粉身碎骨了。 他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冷汗从背脊滑落,手指紧紧压着无线耳机,看着对方降落将乔南塞进车内,眼睛熬得通红! 他疾声道:“三少,乔南被抓了,一辆黑色的奔驰!他们在乔南身上绑了炸弹!” 梁非城的心跳停了半拍,血液在耳蜗里疯狂涌动,眼前一阵阵发黑,矜贵清冷的面容上露是肃杀的寒意。 通讯设备是相连的,小九的话也传到了樊七大耳朵里。 在梁非城带着人冲出去时,樊七迅速拔枪,挥手,“动手,别往郁绍庭的身上打,打不到他,他就不敢启动炸弹!” 毒枭把自己的命看得比什么都重,身上带炸药不过是为了临死之前拉人垫背,如果不是死到临头,他不会轻易结束自己的生命。 只要能削弱他的人马,到时候就好办得多了。 郁绍庭自然是听不到小九在耳机里说的话,但是常年的反侦查经验,他当即察觉到异常。 能让梁非城这么紧张的,只有乔南了。 但他的人还没得手,那就说明可能有第三方在和他抢夺乔南? 不过现在不管那么多了,先离开这里最重要! 然而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奔驰从住院部的方向沿着离开医院的大道飞速前进,梁非城厉声道:“截下那辆车!” 手持枪械的雇佣兵动作迅猛地朝着那辆车靠近,梁非城眼底蓄满了浓稠的暗色,他脚步一顿,脑海里飞快地略过这个医院的地形图。 占据高处的楚陌,举着狙击枪,瞄准奔驰车的车轮,子弹飞速旋转,擦过空气迸射出激烈的火花—— 砰的一声,子弹打中车轮,车子晃动被迫停下。 梁非城的人举着枪将车辆包围的水泄不通,在精良的武器下,里面的人没有动作,带头的雇佣兵将车门拉开—— 里面却只有一个穿着黑衣的司机,除此之外,整辆车都是空的。 声东击西,上当了! 另一边,郁绍庭将身边的人全都推出去当挡箭牌,自己则是趁乱从旁边的安全通道撤离。 一颗子弹险擦过他的脸颊,子弹和空气摩擦出的火花在他的脸上擦出一道细小的血口。 他舔了一下门牙,眼底露出森冷的寒气,就在这时,一辆银灰色的车子开过来,车门敞开,在经过他时放慢了速度,然后他一阵助跑后跳了上去,拉上车门。 身后枪响不断。 然而就在此时,另一辆同样黑色的奔驰从住院病房的林荫道上开了出去。 车后排坐着的俨然是刚刚将乔南劫持走的乔清如和乔南。 车子快速地汇入到地下车库,朝着出口的方向开去,引擎声在安静的地下车库里异常的响亮。 这个医院地下车库的出口有三个。 就在车子经过拐弯时,忽然有两束车灯从左边的车道找照过来,那辆车像暗夜里的一头猎豹冲了过来! 乔清如冷声道:“快开车!” 随后她降下车窗,朝着那辆黑色轿车开了一枪! 砰—— 子弹擦过防弹玻璃从梁非城的眼前飞过,在挡风玻璃上砸下一个微小的凹陷。 梁非城紧握着方向盘,手心里浸满冷汗,以至于手指抓着方向盘的力道大得惊人,手背的青筋异常地突起。 他的额头上布满了冷汗,一道道的如水流一般的往下流淌,脑海里一片空白,只有那两个字。 南南。 情绪剧烈的波动,让他的手指痉挛发抖,差点握不住方向盘,他知道当年车祸留下来的创伤后的应激障碍发作了。 然而他还是毫不迟疑的踩下油门,追了出去! 车子追出地下车库,左边是深水湖,右边是医院,一条直达快速通道的大道旁是一条已经年久失修的老公路。 黑色的奔驰正朝着那条路开了上去。 对方的车辆明显是改良过后的,性能极佳,梁非城紧追不放。 就在他的车子和对方的越来越近时,前面那辆车忽然一个急转弯往快速通道而去,而他的车速到了巅峰。 前面的道路上忽然亮起一道亮光,砰的一声巨响。 是炸药! 车身一阵剧烈地晃动,沙砾噼里啪啦地像鞭炮一样砸在飞砸在挡风玻璃上。 梁非城的身子撞到方向盘上,胸口一阵剧烈的钝痛,随后一股腥甜窜上咽喉,眼前一黑,在一片飞扬的尘土中,失去了意识。 从后面追上来的小九脸色煞白:“三少!” 第386章 那是郁闻州的车! 爆炸声后,在对方短暂的营救梁非城的间隙,那辆黑色的奔驰再次沿着之前的那条废弃公路而去。 而郁绍庭坐着的银灰色的轿车从医院的后门强行冲破之后也是沿着那条路而去的。 紧随着他而去的还有他埋伏在山林里的车队。 他们比乔清如的车早了一分钟,听见巨大的爆炸声后,郁绍庭回过头去,眯了一下眼睛。 刚才…… 就在他收回视线之前,看见那辆黑色的奔驰混在他的车队后面,助理的声音从无线耳机里传来:“老板,有可疑车辆,要不要开枪?” “不要开枪,里面的人是乔南。”如果他猜测的没错的话。 梁非城想到对方可能声东击西,他同样也想到了。 在来之前他已经熟悉过这家医院的地形,对方若是有备而来,不应该走之前会被梁非城撞个正着的路。 车队停下来,黑色奔驰的车速很快,不到五秒钟就追上来。 然而郁绍庭以为对方会和他僵持,下一秒,黑色的奔驰车门打开,一道沙哑的女人的声音传来:“郁老板要的人在我这。” 郁绍庭目光落在打开的车门上,犹豫的时间也许只有一秒,他便走过去,上了对方的车,里面还坐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还有…… 视线还来不及多看一眼,余光里他看见从右边快速通道的岔口,好几束车灯照过来。 一辆红色的法拉利在一排黑色的轿车前面,穿梭在黑夜中,如一道猩红的闪电。 郁绍庭眯了一下眼睛,狠戾道:“郁闻州!” 郁闻州年轻气盛的时候做过很多离经叛道的事,也做过很多具有挑战性的事。 其中包括赛车,很多人不知道他曾经是三年前的f1赛车冠军,快速通道上,他的车子几乎已经逼近前面那辆黑色的奔驰。 他咬着牙,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一想到乔南就在那辆车里,他浑身的血液仿佛都汇集到了胸口,剧烈的翻涌沸腾,脑海异常的冷静。 乔乔,你等我。 郁绍庭从后挡风玻璃看见那辆红色如同鬼魅一般的法拉利,脸上的表情阴鸷狠戾,眼神透着无情冷漠的寒光。 他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出去,“开枪,谁能打死郁闻州,我有奖励。” 不过郁闻州也带了人,在快速穿梭的过程中,子弹的运行轨道会有所偏差,子弹打在地上,路面上不时地有火花擦过。 有几道打在老旧的护栏上,飞出一串火花。 前面几辆车就像一道保护的屏障,将那辆黑色的奔驰围得水泄不通。 而郁闻州带来的人在后面被郁绍庭另外的车队拦截下来了。 忽然郁绍庭的车队里后面的两辆车向两边开去的同时,将郁闻州的车包围在其中,试图朝他的车挤压过去。 郁闻州看穿了他们的伎俩,变速地在他们之间穿梭,非专业人员根本驾驭不住他这样开法,但郁闻州的车身还是被他们撞上了。 快速行驶的过程,一点点的撞击都可能导致行驶轨迹的变化。 郁绍庭几分钟后听见助理在耳机里的声音:“老板,郁闻州的车被我们撞开了。” “没死的话就给我抓来!” 车子从快速通道开出去,在分叉路口,又将几辆车分开行走。 载着郁绍庭的那辆车从另一条偏僻的公路一直往南,开上山道,到了山林,停在废弃的林场。 面前是一排小木屋,五年前这里就被遗弃了,木屋经历风吹日晒,月光下显得十分的老旧。 车子停下后,郁绍庭终于能分出精力看向身边的人。 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只露出眼睛和额头的女人,但还是能从女人露出来的眼睛和皮肤看得出来已经并不年轻了。 她怀里抱着应该是昏迷过去的乔南,如果只是睡着了,这么大的动静早该醒了。 目光划过绑在乔南腰上的黑匣子,郁绍庭的目光透着几分耐人寻味的意思。 “你到底是什么人?”他沉声问。 “这个你不用知道,”乔清如声音有点沙哑,她用了变声器,声音和她之前的有所变化,“你要乔南,然后逃出国对吧。” 郁绍庭眯了一下眼睛,仔细地打量了一眼面前这个眼角有鱼尾纹的女人。 今晚的一切是一场赌局,不论是他还是梁非城,都不是事先安排好的一切。 那么这个女人肯定就是躲在暗处的第三方。 想必早就在暗处洞悉他们的一举一动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个女人给人的感觉就像躲在阴沟里的老鼠。 暗中埋伏了这样的人,恐怕连梁非城都是始料未及的吧。 “你这么大费周章的把乔南带出来不会就这么轻易给我的,说出你的条件吧。” 乔清如声线平铺直叙,完全是谈判的样子,“你身边有个叫丹尼尔的,对吗?我要他。” “丹尼尔?”郁绍庭眼神冰冷,“你要他做什么?” “我自然有用,怎么样?交不交人?” “那是我最好的合作伙伴,是我的左膀右臂,如果我说不交呢?” 咔嚓一声,乔清如拿出枪支抵在乔南的脑门上,沙哑的嗓音冷笑起来,像是砂纸摩擦过墙壁发出来的声音,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既然不交人,那我也没必要把她给你了,我杀了她,你就逃不出去了。” 郁绍庭的脸颊牵扯了一下,他咬着后槽牙,眸光犀利无比。 这个女人绝对说的出做得到。 丹尼尔的确是他很好的合作伙伴,更是他父亲的旧部,有他在身边可谓是如虎添翼。 但如果没有乔南,他出不了国,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好,我答应你,人就在木屋里。” “空口无凭,你把他绑到我车上来,乔南自然就给你了。” 十分钟后,丹尼尔被捂住口鼻推上乔清如的车,助理担心道:“老板,这……” 郁绍庭半点犹豫都没有,“让她走另一条路,别被梁非城的人看见了。” 他摘下眼镜,目光森冷,“将乔南和郁闻州关在一个屋里。” 第387章 让他们好好体会一下我的感受 乔南是被冷醒的。 郁绍庭的人将她从乔清如的车上带下来之后拆掉她身上绑着的炸弹,然后就随意地将她丢在木屋的地上。 药效过去了,她感觉到一股股的寒气往身上钻,浑身发抖地睁开眼睛,但是眼皮很重,又困又乏,仿佛怎么都睡不够一样,反复了几次才将眼睛完全睁开。 入眼的一切都很模糊不清,但她能感受到月光照进来,依稀能看出自己身处在一间木屋里。 呼吸的空气冰冷又潮湿,带着一股陈年的朽烂的气息,令她忍不住地皱眉,头疼欲裂。 这是什么地方? 她紧紧皱着眉,呼出来的气息滚烫而浑浊,很不舒服,所以她只能张着嘴呼吸,肺里像藏了针一样,每呼吸一次都感觉到密密匝匝的疼。 记忆一点一点地回笼,她想起自己失去意识之前看到乔清如的脸,一想到乔清如当着她的面撕掉人皮面具,她的头皮直发麻。 难道乔清如和郁绍庭是一伙的? 但不管他们是不是一伙的,现在最终的是她得想尽办法弄明白自己在什么地方,有没有逃出去的可能性。 她试图坐起来,可乔清如给她注射的不知道是什么药,她浑身酸软乏力,几乎提不起力气,而且头疼发热一股脑地折腾着她,昏昏沉沉的。 忽然她的手摸到一个东西,她吓了一跳,后知后觉那是一个人的手。 在一间昏暗的木屋里,她摸到了一只手,光是想想就会叫人毛骨悚然,可那是一只有温度的手。 活人的手。 她屏住呼吸借着月光看过去,可她的视力在光线暗的地方很差,并不能看得很清楚,但可以确定的是对方是没有意识到。 到底是什么人呢? 反复试了几次,她终于能将自己的上半身撑起来,撑起来之后视线就清楚多了。 先是看到对方一头栗色的头发,不是很长,应该是个男人,随后往下是纤长的睫毛,英挺的鼻梁,和抿着的唇。 即使模糊的脸部轮廓依然遮掩不掉的惊艳。 郁闻州?! “闻州!”乔南扑过去,近距离之下看到他的脸上和手上都是撞伤和擦伤,而他整个人呈现昏迷的状态。 她叫了几次他都没有回应,忽然感觉到害怕起来。 伸出手在他的脸上碰了碰,终于碰到他的鼻子,探了探他的鼻息,还是温热的。 她如释重负一般的跌坐在地上。 就在她坐下时,手腕突然被扣住,像一把铁钳牢牢地卡着她,随之而来的是郁闻州低哑的嗓音:“乔乔?” “是我,你怎么样?”乔南呼出滚烫的气息,反手握住郁闻州的手,让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郁闻州顺着她的力道坐起来,抬起手用手掌根按了按太阳穴,“我还好。” 他的车轮被子弹打中之后,偏离了行驶轨道,正好给那两辆夹击他的车子机会。 车子撞到护栏的那一刹那,他想到的是别死,最好是能被郁绍庭带走,他必须守在乔南身边才行,否则郁绍庭那个丧心病狂的要怎么对她都不知道。 所幸老天爷在戏弄了他之后终于良心发现,听到了他的请求。 借着月光,他的视力和平常没有什么区别,所以一眼就看到乔南身上只穿着病号服。 而她握着自己的那只手是滚烫的。 他心里一咯噔,赶紧将身上的外套和毛衣脱下来,给她穿上,宽大的白色毛衣套在她身上显得她一张脸又小又脆弱。 一边给她穿外套,一边问她:“知不知道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乔南使不上劲,郁闻州给她穿衣服的时候很绅士,她摇头,“毛衣就够了,我们现在可能是在山上,很冷的,你不能全都给我。” 虽然她看不清楚,但是可想而知脱掉毛衣和外套之后他身上只剩下什么。 这里应该是在山上,这个木屋还有空气中那股腐败和泥土的气息,可能是在山林,这个木屋很可能是废弃的林场。 “我是男人,不怕冷的。”郁闻州坚持将外套穿在她身上,她使不上劲,他根本就不用硬来。 他不能让她着凉再继续烧下去。 然后又问了一遍刚才那个问题。 “我醒来就在这里了,你怎么会在这?”乔南回答,又将自己的猜测告诉给了郁闻州。 “我追上郁绍庭的车,被他的人暗算了。”郁闻州将外套穿在她身上,拉上拉链,再将衣服上的帽子给她戴上,将她裹得严严实实的。 他试图站起来看看周围的情况,刚一动,脚上响起金属碰撞的东西,然后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栓在他的脚踝上,伸出手一抹,是铁链! 再碰了碰乔南的脚,同样也是拴了铁链! “郁绍庭这个王八蛋!” 他仔细想了一下乔南刚才的猜测,他刚醒来所以没有察觉到四周的细节,仔细一推敲,也赞同乔南的猜测。 脑海里飞快地略过燕京城周围,是否有几年内废弃的林场。 “燕京城内是没有的,刚才我追郁绍庭过来,已经到燕京城的快速通道,快出城了,恐怕是在某个县城的管辖范围内。” 他又看了看外面的月色,木屋的窗是格子的玻璃窗,上面缠着蜘蛛网,但并不阻碍视线,能看到月亮挂在树梢上。 “现在应该刚到下半夜,而且他们没办法走太远,目标太明显,可能是在安城和燕京城的交界林松县。” 就在他的话音落下的刹那,门口忽然传来交谈声,乔南只有一个耳朵能用,所以没听清楚,但是郁闻州却是听见了。 是郁绍庭的声音,似乎在发脾气,他派出去的人没有将乔北北带回来,随后他就听见什么东西扑哧一声,像是匕首没入血肉之中的声音。 门外,郁绍庭冷漠地看着倒在地上,胳膊上中了一枪,此刻又被他捅了一刀,奄奄一息的男人,“废物!” 一想到乔北北流产了,现在人又在梁非城的控制之下,他忽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报复欲,转身盯着旁边的那间木屋。 他冷冷地勾了一下唇角,吩咐助理:“去把东西拿给我,我要让他们好好体会一下我的感受。” 第388章 闻州,好好享受我带给你的礼物 最后这一句话,郁绍庭压低嗓音说的,所以郁闻州没有听清楚。 但他预料到郁绍庭可能会进来,所以在郁绍庭推开门进来之前,他将乔南护在自己的身后。 屋里是有灯的,灯的开关就在门口的墙上,但郁绍庭给他们两个人拴的铁链长度很是耐人寻味。 够长,能给他们活动范围,但永远都够不到灯的开关,仿佛永远都触碰不到光明。 郁绍庭还没看灯,就看到两个坐起来的人影,他冷嗤一声,开了灯。 木屋里的灯是那种灯泡的,瓦数不是很高,但突然来的光线还是让一直处于昏暗光线下的两个人一时适应不了。 郁闻州只是眨了一下眼睛, 乔南眯了一会儿才适应光线,这个木屋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却还能用得上电,想必郁绍庭早就准备好的,并不是临时逃到这里来的。 他的目标是离开这里、出国。 那么要离开这里,他首先想到的一定是直升机,那么这里一定就是山顶了。 她和郁闻州猜测的绝对错不了。 郁绍庭看着只穿着一件单衣的郁闻州,摇了摇头,“闻州,我早就提醒过你了,对这个女人不要太好,你忘了你妈是怎么死的了吗?” “阴暗的人才将仇恨施加在下一辈的身上,你这么记仇,给你的孩子积德了吗?” 郁闻州还是那个郁闻州,即使处于下风的劣势下,依然是骄傲玩世不恭的样子。 “哦不对,你的孩子已经没了,看来你真的很缺德啊。” 郁绍庭嘴角弯开一道森冷的弧度,却是咬着后槽牙,下颌和脖颈拉出紧绷突出的线条,让他整个人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状态。 他忽然笑了一下,露出森森的白牙,轻飘飘的说:“你说我缺德,但从小到大我对你其实已经够好的了。 今天哥哥我也给你带了一件礼物,纪念一下我那个死去的孩子吧。” 乔南的目光一顿,落在他手上的两支注射器上,身上的肌肉仿佛有记忆一般,僵硬发痛,脑海里想到当初被违禁药折磨得生不如死的那几个日夜。 身子开始发抖起来了,冷汗像水一样从后背流下去,额头也布满了冷汗。 郁闻州靠在木墙上,目光晦暗的看了过去,感觉到乔南本能的在害怕,他伸出手紧紧地包裹住她的手指。 刚刚郁绍庭进门的时候他就看到他的手里拿着的东西了。 毋庸置疑,东西是给他和乔南准备的。 他就是故意激怒郁绍庭,让他将矛头对准自己。 果不其然,怒火会让人丧失理智,郁绍庭也不能逃过。 “那是什么东西?”郁闻州的声线压得很低,像暴风雨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云层。 郁绍庭笑容温和,仿佛在说着一件很令人喜欢的东西,“高纯度的hly。” 郁闻州的眼底瞬间如裂开的石头缝,一股凛冽的寒风往外钻。 “这么宝贝的东西本来打算给你和乔南都试试的,不过我现在改变主意了,闻州,你试,或是乔南试,别犹豫,只有十秒钟的时间,过了这个时间,我可能就会打消这个念头了。” 到时候他们都要试。 因为郁闻州攥着乔南的手,所以他松开的时候,乔南马上就感觉到,下意识抓住他的衣袖。 郁闻州回头,对上乔南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不要去,你没碰过那一类的东西,高纯度的你可能会死的!” 郁闻州在她的手背上拍了拍,笑容轻松:“没事,我扛得住。” 乔南摇头,眼睛红得吓人,“那个是戒不掉的,闻州,我求你别去碰!” 郁闻州将她的手抓开,她使不上力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手指被他一根一根的抓开。 那边,郁绍庭倒数:“三、二……” 郁闻州抽出他手上的一支注射器,朝着自己的左臂扎了下去! “不要——!” 乔南也不知道自己身上哪来的一股力气,扑过去,将郁闻州手上的注射器打掉,可那注射器里的药只剩下一半了。 她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她的身子抖得厉害,双手颤巍巍地握住郁闻州的手,眼睛红通通的像是要滴出血一般,偏偏一滴眼泪都没有掉。 郁绍庭最想看到的不就是折磨他们这些人的心理吗? 那她绝不能在这样的人渣面前哭。 “你怎么样?”她扶着郁闻州的胳膊,紧紧盯着他的眼睛看,声音急促而颤抖,带着不易察觉的哭腔,“你不要为我做这些,我不值得!” 郁闻州还是笑着的样子,“梁非城能为你试药,我也不是不行的,乔乔,你别怕。” 什么试药? 然而还不等乔南问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郁闻州忽然身子一倒,她下意识的伸出手扶住他,结果他好像坐不住一样地倒在了她的腿上。 潋滟的桃花眼好似蒙上了一层薄雾,乔南感觉到躺在自己腿上的是一团火,郁闻州身上的温度烫得惊人。 看着他脖颈的皮肤都开始发红了,郁绍庭附身看着他憋出红血丝的眼睛,笑眯眯的说:“闻州,哥哥怎么可能舍得让你死呢?这不是什么hly,是催.情药。” 他的目光意味深长的扫了一眼抱着郁闻州的乔南,再次看向郁闻州的眼睛,“你这么喜欢她,哥哥就成全你,推你一把,让我看看你和你爸是不是一样的人。” “闻州,好好享受哥哥带给你的礼物,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药效足够了。” 木屋的门再次被关上,但是灯还是亮着的。 所以乔南清楚的看到郁闻州的脸上,耳朵根,脖颈已经裸露在外的手腕全都是红的。 药效已经开始发作了。 郁闻州一把将乔南推开,咬着牙,说:“乔乔,你离我远一点。” 乔南被他一推,跌坐在地上,她看着他痛苦难受的样子,忍着不过去搀扶他,她知道自己现在做出任何一点举动都会让他苦不堪言。 所以,她听话的将自己缩到角落。 郁闻州的呼吸越来越粗重,他忽然痛苦的低吼一声。 然而就在她朝郁闻州的方向看过去的时候,发现郁闻州也在盯着她,熬出红血丝的桃花眼让他此时此刻像极了一头饿了好多天的野兽。 四目相对,他忽然朝乔南扑了过去,将她扑倒在地…… 第389章 在一切停止之前,都不要看我 梁非城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于一座荒山之中。 月色如水,将整座荒山照得如泼墨的画一样,浓郁的墨色,让人觉得仿佛置身于梦境。 忽然在茫茫的荒山中,他好像听见谁在喊他的名字,没来由的一阵心慌笼罩在他的心头上,他朝着四周飞快的张望,却没有找到声音的源头。 是谁在喊他? 那道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凄凉,不断地叫着他的名字。 心慌就像包裹着心脏的海水,心跳得越快,海水包裹得越紧,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迈开腿开始奔跑于山道。 那道声音突然不见了,耳边只有他奔跑的声音和喘息声。 在他的正前方,有一道断崖,从他的位置根本就过不去,就在这时,他再次听见那道声音歇斯底里地传来—— “三哥!!!” 面前的断崖忽然有一个人掉了下来,在看到那张苍白破碎的脸时,他的心脏瞬间停止了跳动! “南南——!” 梁非城猛地睁开眼睛,眼睛里蓄满了红血丝,胸口急剧起伏,呼吸一进一出,整个肺腔都要爆炸了一样地疼。 安静的病房内只有他如困兽般呼吸急促的声音。 “老三!”黎东白听见他的叫喊声,立马朝他走过去,赶紧拦住他要下床的动作,“你内出血了,好好躺着!” “追到南南了吗?”他知道自己问的这句话没有任何的意义,所以也没有停下下床的动作。 黎东白拦着他,又拍造成他的二次受伤,只能手横在他面前,“已经在全力搜捕了,需要时间,你不要冲动。” 他另一只手握住梁非城的胳膊,试图把人按在床上,可梁非城胳膊上的肌肉异常的紧绷,充斥着浓烈的荷尔蒙气息。 不,应该说他整个人都是一种紧绷的状态,仿佛已经到达了某个爆发的临界点,他现在能隐忍着,全靠最后一丝想要救回乔南的理智撑着。 梁非城忽然抬头看他,眼睛红得吓人,声音却异常的低沉平静:“老白,她是南南。” 所以,不要冲动这样的话对来说就等同于放弃她。 他要如何才能做得到? 必须马上去救南南,郁绍庭是丧心病狂的毒枭,死在他手上的人不计其数,想到警方在当初边境小楼里找到的郁绍庭老巢,那一具具白骨,是怎么从活人变成那样的,他不敢想,一想到他就要奔溃发狂。 他没顾黎东白的阻拦,大力地把人推开,床边没有鞋子,他也顾不上,大步往外走。 黎东白就眼睁睁的看着他开门出去,梁非城打开门,门外站着梁伊樊七和小九。 三人一见到他,立马默契地站成一排,阻拦着他。 “让开!“梁非城高大的身子站在门口,他似乎感觉不到身上的痛,在他往前跨出一步的时候,咳出了血来。 爆炸产生的撞击导致他内出血,这一口血咳出来之后,梁伊他们的眼睛都红了,三人同时跪下! “三少!” 梁非城不顾他们的阻拦,径直地往外走,浑身爆发出凌厉的寒意,冷声道:“把乔北北给我带来,记住,别让她自杀。” 山上废弃林场的小木屋内。 郁绍庭看见监控里实时播放的另一间木屋里的画面,侧身对被绑在椅子上的郁显礼笑说:“看来闻州和你一样,同样只是光会嘴巴说说而已。” 郁显礼看着监控里郁闻州被药物控制着的痛苦的样子,红了眼睛。 除夕夜那一晚郁绍庭给他打了乖乖听话的药,回到木屋后又给他打了一针,他现在只有说话的力气,说话的声音又小又慢。 他目眦欲裂地瞪着郁绍庭,“你这是给他下药,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做什么,赶快给他解药!” “闻州喜欢她,我成全他难道不好吗?”郁绍庭微笑。 “你这样会把他逼死的!”郁显礼太清楚自己儿子的性子,像极了他死去的母亲,看似玩世不恭,其实骨子里的原则一直把守得牢不可破。 况且,他太喜欢乔南了。 要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要了乔南,他一定会生不如死的! 所以,他必须制止郁绍庭的所作所为,“你不是恨我害死了你爸吗?那你直接把我杀了!” “不,我怎么能杀了您呢?”郁绍庭摇头,附身来阴狠的盯着他的眼睛,“我要你看着郁闻州是怎么死在我手上的。” 忽然郁显礼看着监控画面的目光一顿,郁绍庭也慢悠悠地转过去看了一眼,脸色猛然一沉! 乔南忽然被郁闻州扑倒在地,她拼命的将自己的手横在两个人之间,“闻州,我求你不要!” 被药物控制住的郁闻州脸色发红,五官充血而异常的凸显,面目狰狞可怖,完全变了一个人,这样的郁闻州太可怕,仿佛一头吃人的饿狼。 郁闻州喘着粗气,一只手已经攀上乔南的脸颊了,只轻轻的碰了一下。 然后那只手飞快从她的头顶上掠过,一把抓住她之前坐的位置上的一枚钉子。 那可能是以前木屋的主人用来挂东西用的,中等大小,有筷子尖部那么大,深深地嵌入在木板里面。 他握着钉子的头,拳头攥得发白,上下用力地使其松动,然后再猛力地往外一拽。 钉子拔出的瞬间,带着几片木屑掉在乔南的脸上,她在惊慌之后脸色忽然一白,然后就看到郁闻州将那枚钉子狠狠地划过他的手心! 尖锐的疼痛带来短暂的清醒,郁闻州看向乔南煞白的脸色,咬着牙,笑了一下,“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乔乔。” 清醒的时间不到三秒钟,郁闻州再次感觉到那股如狂浪一般袭来的欲望,想要将乔南扑倒,想要占有她,想要她。 想要! “啊——!”他低吼一声,再次将钉子从刚才的伤口上划过去,鲜血滴在木地板上,渗入到了缝隙之中。 乔南的眼睛里满是泪水,她忽然发不出声音来,拽住他的手腕! 郁闻州又将身子转了过去,粗喘着气,“别看我,乔乔,在一切停止之前,你都不要转过身来看我。我这个样子太狼狈了。” 我不想在你面前丢脸。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章会晚一点。 第390章 一颗红黄相间的胶囊 乔南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她抱着膝盖缩在角落,耳边传来郁闻州的痛苦压抑的声音让她仿佛置身于炼狱之中。 过去的二十四年时间的总和都不如这段时间来得漫长,她将额头抵在膝盖上,下嘴唇被她咬破了,尝到了血腥味,也不及耳边的折磨让她奔溃自责。 直到再没有郁闻州的声音传来。 她急忙转过身去,木屋的另一端,郁闻州高大的身子已经倒在了地上,他身上穿着的白色长t几乎被他撕扯得变形裂开。 “闻州!”她扑到他身边跪坐在地上。 他已经失去了意识,撕碎衣服的身上裸露出来的肌肤有大大小小的用钉子扎过去的伤口,有的已经结了血痂,有的还在往外渗血。 最严重的还是他的左手,手心手背全都是划伤,他不知道对自己下了多重的手才压制着药性。 乔南的眼前一阵阵发黑,她喊了几声郁闻州都没有回应,碰到他的手,触碰到一手的汗水。 他浑身如被水洗了一般。 她忍着掉泪的冲动,连忙将身上他的外套脱下来,裹住他的身子,再捡起地上被他撕碎的衣袖,给他的手心包扎。 刚一垂头,眼泪就掉了出来。 不该是这样的,郁闻州不该被人这样对待的,这个骄傲得不可一世的男人,不能就这么被人践踏了尊严。 她咬着牙,眼底迸射出浓烈的恨意。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郁闻州才醒来。 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乔南,结果一睁眼就看到她坐在自己的身边。 在他睫毛动了的时候乔南就察觉到了,她擦了眼泪,可眼睛还是很红,一眼就让人看出是哭过了的。 郁闻州一看到她红眼睛,就心软,这一顿折腾耗费了很多力气,他还是咬着牙坐起来,抬手要去擦她的眼角。 可发现自己的手很脏,他抿了一下唇角,低头去看她的眼睛,“我已经没事了,别怕乔乔。” 他的声音放的很低,又十分的沙哑,乔南微笑着点了点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很平静,“我知道你能挺得过去。” 郁闻州捡起地上的碎布条将手上的血迹擦干净,然后拢了拢她身上宽大的毛衣衣领,再摸了摸她的额头,没有之前那么烧了。 “冷吗?” 他要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乔南按着他的手,摇头,“我不冷,你穿着,否则你想裸.奔吗?你里面的衣服几乎都破了,还要不要面子了?” 郁闻州一笑,“好。” 他往窗外看去,天已经亮了,但外面似乎在下雨,玻璃窗被细雨打得很模糊,蜘蛛网上沾了水珠。 忽然,木屋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郁闻州本能的将乔南护在身后,目光凌厉地扫过面前的郁绍庭。 即使在这样的环境下,又刚扛过催.情药的药性,本该是狼狈不堪的人却依然透着一股桀骜不驯的野性。 又带着几分与生俱来的高贵,仿佛任何人在他眼中都是低一等的。 这样的郁闻州让郁绍庭的心情大为的不爽,他眯着眼冷笑:“闻州,你真是枉费我的一番苦心啊,这么好的机会都没有把握住,还伤了自己,值得吗?” 郁闻州已经能猜到郁绍庭肯定在屋子里装了监控。 唇畔扬起一抹讥诮:“只听说毒枭心狠手辣的,就没听过有这么变.态癖好的,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永远都是过街老鼠。” 郁绍庭忽然拔枪抵在郁闻州的脑门上,阴狠道:“过街的老鼠?你是不是忘了我也是郁家的子孙?” “我承认你是了吗?”郁闻州缓缓抬眸,漂亮的桃花眼里闪动着细碎的冷芒。 “占着自己现在是郁家的掌权人你在我面前就摆起架子了?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然后再杀了你爱的女人!”手枪拉开保险栓的声音异常的清晰。 眼看着那黑洞洞的枪口紧紧地抵在郁闻州的额头上,乔南头皮一麻,“你不担心北北了吗?” 郁绍庭没有戴眼镜,他眯了一下眼睛,冷笑。 “梁非城想拿北北做人质,可别忘了你现在也是我的人质,是梁非城爱你多一点,还是我在乎北北多一点? 答案你应该很清楚了吧?只有你在我身边一天,北北就会永远被照顾的很好,所以我根本就不担心。” 乔南无所畏惧的看着他,“所以你不会杀了我的,而且我对你还很有用,因为你抓我就是为了让我帮你逃出去,不是吗? 你敢杀他,我就敢不帮你,反正一条命,要也罢不要也罢,我已经无所谓了。你不信的话,大可以试一试。” 郁闻州感觉到乔南的手指在他的手心上划了一下。 仿佛在安抚他的情绪,要他不要担心。 他下意识要去抓她,制止她,但乔南已经将手抽了回去。 郁绍庭自然是看不到他们的小动作,他阴测测的笑了一下,“乔南,你果然很勇敢,既然这样,那劳驾移步了。” 乔南没有去看郁闻州递过来的眼神,他一定不希望她冒这个险,但是她一样不能让郁闻州再受到伤害。 被推出去的时候,她快速地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的确跟她和郁闻州猜测的所差无几,是废弃的林场。 而她身处的位置很可能是以前的宿舍,一整排的木屋,每一间的大小几乎差不多。 她被推进中间靠右的那间木屋里,里面有一张简易的床,还有毯子,环境干燥得多,不像之前的那般阴冷潮湿。 然而,郁绍庭再进来时,手里端着一个小盘子,走进来,将盘子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 “给你带了点好东西,压压惊。” 乔南目光冷淡的看过去,在看到盘子里的东西时,脸色一僵,浑身的血液倒流回心脏,身子冰冷僵硬。 放在盘子上的是一颗红黄相间的胶囊。 被药物折磨的那几天的非常人能忍耐的痛苦记忆再次被唤醒,和药物在她神经上游走带来的快.慰交替地纠缠着她。 她忽然感觉到一阵烦躁和不安,紧紧地攥着拳头。 第391章 都是他们所有人的错 乔南攥着的拳头垂在身侧,小幅度的颤抖着,郁绍庭将她一系列的表情变化和动作都看在眼里。 他轻轻呵笑了一下,又将盘子往她的方向推了一点,戏谑又意味深长地说:“怎么,不认得了?” “我不需要这个,拿走!”乔南声音干哑,避开视线不看盘子里的东西。 “我认为你很需要,乔南,你是不是还在低烧?吃了这东西会让你舒服很多,你知道的,它的效果有多惊人。” 郁绍庭声线绵长,像一条吐着猩红信子的毒舌,步步紧逼,循循善诱。 一步步地要将乔南推到万劫不复的境地。 他看到乔南发白的嘴唇,唇畔的笑意渐浓,“这个浓度比你之前的高,效果也是增倍的。” 乔南的咽喉上下滚动,牙根被她咬得咯咯作响,耳边郁绍庭的话就像有蛊惑的能力,专门朝她最脆弱、敏.感的地方攻击。 身上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啃啮着她的神经,撕扯着她的理智。 她忽然将面前的盘子打落在地,那颗胶囊从盘子里滚出来,朝着她的脚滚过来,她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脑子里一根筋快要崩断,她拼命的往后撤退,跌坐在地上,浑身止不住的颤抖,“拿走!” 郁绍庭弯腰将胶囊捡起来,蹲在乔南的面前,循循善诱道:“真的不要吗?忘记它带给你的快乐了吗?乔南,我知道你很想要重温那种快乐的感觉。” “不要,我不要,拿走!”乔南拼命的挥动双手,将自己蜷在角落里,脸深深地迈进臂弯里,不去看他。 郁绍庭把玩着手里的胶囊,看着她濒临奔溃的样子,煞是有趣,“真的不要,那我可就拿走了?” 几秒后也不见乔南抬头来,她抱着手臂,整个人抖得厉害,连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郁绍庭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那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木屋的门开了又关,直到房间里只有自己的喘息声,乔南才缓缓的抬起头。 她看着紧闭的房门,呼吸渐渐平静下来,眼里一片清明和冷漠。 郁绍庭不知道的是,之前她在梁非城的帮助下,已经能短暂的扛住药物对她的吸引力。 虽然时间不长,可能只有半小时的时间。 她知道这还只是个开始,所以千万不能暴露。 她必须让郁绍庭相信她对药物是完全没有抵抗力的,又因为自己的底线在拼命的做抵抗。 只要她忍受不住了,她就会对他“言听计从”。 他想要离开这里只能靠她的天赋,为他开辟一条安全的绿色通道顺利离开这里,甚至出国。 这样,她就能碰到电脑了,只要有电脑,她就有办法让梁非城知道她的位置。 一想到梁非城,她的胸腔仿佛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一样,随即更加冷静下来。 郁绍庭这个人生性多疑,不可能那么轻易就相信,或许他还会再试探几次,或许就是为了压垮她。 然后让自己成为他最有力的利器。 她在地上坐了一会儿感觉到有点冷。 木屋的底下是一层架空的,为了防潮,虽然木板间的缝隙很小,但她在地上坐久了就感觉到一阵阵的寒气往身上钻。 烧好不容易退到低烧的状态,不能再往上升了。 她必须得保持清醒的意识才能面对接下来的可能发生的一切。 坐到床上,她摊开那条毛毯,不知道之前是什么人盖过的,但是现在已经不是挑剔的时候了。 好在毛毯没有什么异味,看上去也挺干净的。 她裹着毛毯靠坐在床的角落,现在她有点后悔之前怎么不把毛衣也一起脱给郁闻州。 不知道他冷不冷? 果然不出乔南所料,半个小时后木屋的门打开了,这次进来的人不是郁绍庭,而是一名穿着黑色衣服的保镖模样的男人。 他面无表情的走进来,手里拿着托盘,不用看也知道托盘里的东西是什么。 然后那人就将托盘放在乔南面前的桌上,转身出去了。 乔南抱着膝盖靠在墙上,不去看桌上的东西。 但随着时间不断的流失,再加上没有进食喝水,她感觉到之前的控制力有所下降。 那颗药就好像钉在她神经末梢的钉子一样,在不停的提醒着她,去碰它,去碰它。 她知道这个房间里肯定也是和之前的房间一样,装有监控器。 像郁绍庭那种心理变.态的人最喜欢的就是欣赏被药物控制的人的反应,他不就是想要掌控他们的人生和自由,打破他们的底线吗? 乔南心里冷笑,身子却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那些密密匝匝的疼痛好像再次回到了身体里,侵蚀着她的血肉。 她忽然觉得好疼,目光紧紧地盯着盘子里的胶囊,眼底渐渐爬上了红血丝。 郁绍庭通过监控的画面,盯着乔南的一举一动,端着红酒慢慢地品着,余光扫到脸色发白的郁显礼。 他侧身问了一句:“大伯要不要也来点红酒助助兴?” “郁绍庭,你简直丧心病狂,你居然对乔南用毒!” “嘘,”郁绍庭眯着眼睛笑了笑,“大伯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当然要用我擅长的领域去控制她了,你不知道,乔南这个人并不好驾驭,我就是要看着她奔溃,然后心甘情愿的为我做事。” “你会遭到报应的!”郁显礼咬着牙,额角的青筋异常的突起。 一想到卫央的女儿竟被人如此迫害,他想到要是卫央还活着看见这个画面不知道要多痛心,他就心如刀割。 “报应?呵,大伯恐怕比我更清楚报应的滋味吧?”郁绍庭扬起酒杯,唇角弯起。 红酒的醇香在他的唇齿间流连,他眯了一下眼睛,却想起当初在空城的包厢里,他用嘴渡红酒给乔北北喝的画面。 那个丫头不怎么会喝酒,第一口下去呛得满脸通红,却为了取悦他,让他能接受她,她便开始了第二口,第三口…… 乔北北…… 报应。 所以他才失去了那个孩子吗? 不,这不是报应,这都是梁非城乔南和郁闻州他们的错,他今天走到这一步,所经历所要面对的一切,都是他们所有人的错! 第392章 差一点就成功了 乔南被带走之后,郁闻州沉着脸坐在地上,他坐在窗户下面,整张脸都被笼罩在了阴影下面,显得有几分森然。 他盯着脚腕上的镣铐,神色严峻。 不知道郁绍庭那个丧心病狂的后面还有什么招数,现在他必须想办法带乔南离开这个地方。 郁绍庭那个人为了达到目的什么都可能做得出来,多耽搁一分钟,他和乔南就多一分危险。 可是这整座山估计都是郁绍庭的人,他要带着生着病的乔南离开,可以说是毫无胜算。 他摸着外套的拉链,心里沉甸甸的,想到乔南不知道被郁绍庭带到什么地方去,她冷不冷? 就在这时,木屋的门被人从外面推进来,进来的人是郁绍庭。 郁闻州一动,就扯动了铁链,响个不停。 “乔乔呢?” 刚才郁绍庭将乔南带走之后,他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听见木门打开的声音应该就是乔南被带去的地方,从声音上听来和他的距离不会太远。 就是不知道怎么样了,有没有再发烧? “很担心她?”郁绍庭冷笑,看着他现在沦为阶下囚的样子,不知道心里有多畅快。 郁闻州盯着他的眼睛,知道他现在不会对乔南下狠手,撑着手,坐回到地上,漫不经心的说:“和你担心乔北北是差不多的心情。” 这句话不知道刺痛了郁绍庭的哪一根神经,他脸色阴沉道:“我没担心她。” 郁闻州双手环胸的靠在木墙上,嘴角多了丝耐人寻味的意思出来:“你急了,郁绍庭,担心就担心,白长了一张嘴,连实话都不会说?” 郁绍庭缓缓踱步到他的面前,没有戴眼镜的他看上去更加的阴沉了。 “我是担心她,但还不至于不要命的地步,她要是死在梁非城的手上,我倒觉得少了一桩麻烦,对我死心塌地的女人不是非她一个不可。” 面对他这番冷血无情的话,郁闻州笑意颇深;“你心理变.态到连自己的心意都看不明白的程度,真可怜。” 郁绍庭最讨厌他这一副什么都看透的玩世不恭的样子,“我来可不是听你跟我耍嘴皮子的。我已经不想跟你再继续玩下去了,闻州,要怪就怪你爸做了对不起我爸的事,你可别怪我。” 郁绍庭的手里握着把枪,郁闻州眯了一下眼睛,是消音的。 他冷冰冰的抬眸看上去,冷寂的双眸盯着郁绍庭,“特地来杀我的?” 郁绍庭将枪口抵在他的脑门上,阴测测的说:“千万别出声,你不出声乔南就不知道你被我杀了,否则,她跟我鱼死网破,我也不能留她了。” 郁闻州缓缓地攥起拳头。 监控画面那头的郁显礼脸色煞白,被塞了布团的嘴只能发出模糊不清的沙哑的声音,一双深沉的炯目留下两行泪水。 郁绍庭特地将监控的画面调到关着郁闻州的房间,就是要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被人杀死的过程! 拉开保险栓的声音响起,郁绍庭的食指贴着扳机,像是电影放慢的镜头,他的手指一点一点的弯曲。 突然,郁闻州迅速握住他的手腕,用尽全力的往他的方向掰折,郁绍庭脸色一变,根本没料到郁闻州还存着这么多的力气。 立即朝着相反的方向对抗他的力道。 可从小到大为了维持自己儒雅形象,学的都是正统拳脚功夫的郁绍庭根本不是郁闻州的对手。 打架斗殴从来不少的郁闻州路数很野,出手更是出其不意。 郁闻州的动作快速敏捷,一个翻身将他按倒在地,一手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发出一点声音,手背的青筋暴突,郁绍庭根本挣不开。 郁闻州另一只手夺过他手里的枪,狠狠地朝着他的脑门上砸下去—— 门口已经有异动了,郁绍庭瞪着猩红双目开始反击,他想要朝着郁绍庭开枪的动作来不及实施,迅速扯开在他们毫不知情的情况戏解开早就的镣铐。 在门口的人还没进来之前,他扒开窗户的插销,推窗,敏捷地翻了出去。 “人呢!快追!” 这些木屋都是并排着的,他按照自己之前听见的开门的声音来判断乔南所在的木屋,果然在他跑到第三间的时候看到了乔南。 乔南脸色发白的盯着桌子,那里不知道放了什么东西。 但是郁闻州管不了了,直接用手肘撞开窗户,玻璃碎裂的声音像是一条光也撞破了乔南的幻觉。 身上的疼痛骤然间消失不见,然后她猛然回头,郁闻州正朝着她伸手,她立即反应过来,握住他的手,然后被郁闻州拉了出去! “乔乔,我带你走!” 话音刚落,右边突然涌出三个人,郁闻州当即将乔南推到墙上。 “砰砰砰——” 郁闻州枪法极准,一枪一个。 拉着乔南的手,冲过去夺走他们手里的枪,给了乔南一把,“知道怎么……” 他的话还没说完,乔南直接崩了想爬起来的保镖。 郁闻州像是笑了一下,拉着她的手继续往外跑。 乔南被带走之后,他就在屋子里观察外面的情形,记得在木屋的右边有一辆车。 像郁绍庭这样随时要跑路的人,车钥匙一般都留在车上。 四面八方越来越多的保镖汇集过来,但是他们不敢朝乔南开枪,每一个黑洞洞的枪口都瞄准着郁闻州。 乔南一枪崩一个,护在郁闻州的身边,心跳的异常的快速,她却一点都不敢停下来休息。 郁闻州拉着乔南一个翻滚躲过了一顿扫射,从一个木桩跑到另一个木桩,朝着那辆车跑过去。 车里果然有钥匙。 他一把将乔南推上车,按着她的脑袋躲过一颗从窗外射进来的子弹,他左脚蹬上车,左手拉着车门框,右手一扫,朝他们开枪的保镖一顿射击。 然后趁势钻进车内。 就在车子即将冲出去的霎那间,右前方有个人被推了出来。 那个人被五花大绑地推出来,也许是因为年纪大了些,踉跄了一步,灰白的两鬓像是两束光刺痛了郁闻州的眼睛。 当看清楚郁显礼的那张一夜之间好像苍老了的脸时,郁闻州的瞳仁剧烈一缩。 第393章 乔乔,把枪放下! 郁闻州想起很小的时候,母亲下葬的那天,来了很多人。 郁家虽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名门望族,但在燕京城的地位也是仅次于梁家。 讣告刊登出去之后,前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 母亲下葬那天乌泱泱的站了好几排的人,天空下着雨,父亲撑着黑色的大伞牵着他的手站在墓碑面前。 父亲没有说一句话,他也没有说话。 他没说话是因为要忍着不哭,但眼泪还是不受控制的掉下来,跟珍珠似的,沾湿了他身上的黑衣服。 半点大的孩子不知道要怎么承受这样的悲痛,他知道永远都见不到母亲了。 但是父亲为什么没说话,他不知道,直到最近他才明白,那个男人无话可说。 亏欠、愧疚还是无言以对? 不得而知。 郁闻州是恨他的,他也有理由恨他。 但在看到郁显礼被人五花大绑地推出来时,他的脑海里第一个念头就是杀了郁绍庭。 就在他短暂的怔住的两秒钟,车子已经被包围了,黑洞洞的枪口齐刷刷地对准他和乔南。 即便他猜想郁绍庭的车子的玻璃一定是防弹的,但如果持续不断高强度的扫射,这面挡风玻璃根本撑不住。 而且…… 郁显礼在被推出来时,脑门被一把枪抵住了,毋庸置疑,只要他一踩油门,子弹就会穿透郁显礼的脑门。 郁绍庭接过助理递过来的手帕,捂住被砸出血的脑门,保镖从外面拉开郁闻州的车门。 他伸出手拦了一下,然后走过去,直接拽住郁闻州的胳膊将他从车上拖了下来! 郁绍庭的动作很快,刚才的一番激斗已经耗光了郁闻州所有的力气和潜能。 他本来就靠着一口能冲出去的气撑着,但现在这口气被人生生地掐断了。 在突然被拽出去的瞬间,他的脚趔趄了一下,但依然稳稳地站在郁绍庭的面前,猛地一甩,将郁绍庭的手甩开。 余光里是郁显礼满是担忧的目光。 拳头突然朝着郁绍庭的脸上砸过去,砰的一声,郁绍庭后退的同时,他的眼底盛满了红血丝! “你他妈丧心病狂!” 郁绍庭舔了一下松动的后槽牙,脸色阴沉狰狞,他突然丢开手帕,然后一拳狠狠地朝着郁闻州的腹部揍过去! 与此同时,两名保镖压住郁闻州的双手控制着他。 被打中的腹部突然一阵痉挛的痛,郁闻州的牙关止不住的打颤,咬着牙,硬生生地抗了下来。 但是郁绍庭显然不放过他,又朝着他的腹部狠狠地揍去。 这一下,郁绍庭用了十足的力气,郁闻州被打得整张俊脸都扭曲了起来,垂低着头,脸色发青。 喉腔窜起一股腥甜,他抬眸恶狠狠地盯着郁绍庭,舔了一下门牙,冷笑的时候,牙缝间的血丝清晰可见。 郁绍庭揪住他的衣领,“怎么不再跑了?” “住手!”女人的声音骤然响起。 众人回头望去。 乔南从车上下来,手里握着一把枪,枪口正对着她的太阳穴,她的脸色发白,“你敢再动他一下,我就让你永远都离不开这里!” 早晨山林间地空气很潮湿,今天似乎气温有所下降,冷风吹过来,冷得人都麻木了。 乔南冻得发红的手指就像引爆炸弹的那根线,触目惊心地印在每个人的眼里。 郁闻州脸色骤变,“乔乔,把枪放下!” 但乔南显然没将他的话放在眼里,举着枪的手没有丝毫的松懈,压在扳机上的手指有往回收拢的迹象。 “郁绍庭,不用我倒数三下,你放还是不放!” 郁绍庭眯了眯眼睛看了乔南一眼,咬牙松开拽住郁闻州衣领的手,往后退了一步。 他忽然一笑,“把郁显礼带过来。” “闻州,好好跟你爸说说话,这或许是你们父子最后一次说话了,把握好这次机会。”郁绍庭笑容冰冷诡异。 郁显礼被人推到郁闻州的面前,他的嘴被塞了布团,郁闻州想起除夕夜,也就是前天晚上,邹助理告诉他郁显礼打电话问他要不要回老宅过年。 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好像是说,家都不是家,还过什么年。 他上一次见到郁显礼的时候还是在他的房间。 他和郁显礼的对话,一个小心翼翼,一个冷嘲热讽,他自然是后者。 那天郁显礼穿着考究,郁先生向来如此,生活上过的很细致。 但看看现在,他满身狼狈,头发也乱糟糟的,原本被黑发隐藏着的白发全都露出来了,脸上的皱纹也多了几道。 所以看上去仿佛老了很多岁。 一口气顶在郁闻州的胸腔,他没来由的一阵眼圈发热,但却没有人看出他的异样。 郁显礼嘴里被塞了布团,他拼命地摇头,一双眼睛大概因为挺长时间没有闭眼休息,浑浊又布满了红血丝。 却透出一丝丝的精光。 仿佛在说,闻州快走,不要管我! 郁闻州朝前走一步,刚才控制着他双手的保镖立马加重了力道压着他的手腕,郁闻州却是突然回头。 “你们也配碰我?” 有些人不只是出身好,与生俱来的尊贵和高傲是会随着时间的沉淀愈发的浓厚和令人心生敬畏。 在郁闻州冰冷幽寒的目光扫过来时,两名保镖愣了一下,没来由的一阵心慌,下意识的松开了手,身子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 郁闻州看了一眼郁显礼,他吸了一下腮帮,深吸一口气,冷笑:“好好活着,否则,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郁显礼眼圈骤然一红。 郁绍庭站在一边,看着他们父子之间微妙变化的关系,忽然感觉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空洞。 那是一种从骨子里往外渗透的空洞,能将他吞噬干净。 随后那股恨意再次席卷而来。 郁闻州被关回到了之前的小木屋,不知道他是怎么用钉子解开了镣铐,郁绍庭下令,多加了一个锁。 然后他看向一边已经被缴获枪械的乔南,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我现在还不想为难你,但不代表你可以一直拿自己的命威胁我,这样的戏码,一次就够了。” 第394章 只要你帮我逃出去,我就给你药 郁绍庭亲自将乔南“送”回到木屋,依然是和郁闻州分开关着的。 “昨晚抓我的那个人呢?她不在吗?”乔南突然开口,她坐在床边,脸色白得近乎透明。 她清楚的记得自己看到的是乔清如的脸,但是刚才的动静闹的那么大,她被带进来时往四周看,却没有看到乔清如。 郁绍庭半眯了一下眼睛,低头看她,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经历过刚才的惊心动魄,她的身子在小弧度的颤抖着。 “她拿你换走了我的一个人。” 乔南的心跳紧了一下。 昨天晚上要不是突然有个乔清如从中作梗,那么事态就会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了。 乔清如当初查到自己当年被抱走的儿子在一次洪灾之后去世了,而想杀了她,昨晚却拿她换人,那么那个被换走的人应该对乔清如很有用。 可是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比乔清如的儿子还更重要的呢? “她拿我换谁?” 郁绍庭没有回答,而是用一种审视的眼神看着她,“你认识那个人?” 乔南也是不答反问:“所以你不认识她。” 看来他们并不像是一伙的。 郁绍庭没打算告诉她什么。 他沉默了几秒,阴冷地一笑。 突然打量了乔南一眼,看到她的脸颊渐渐呈现出异常的红晕,冷笑,随后吩咐人再加一条毛毯进来。 他阴测测的笑说:“你现在是我的武器,可不能再发烧了,来人,把药拿进来。” 一种不好的预感瞬间笼罩在乔南的心头上。 然而郁绍庭叫人拿的药并不是退烧药,而是两颗红黄相间的胶囊。 乔南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发白,郁绍庭笑容更深了,“这两颗药吃下去,烧就会退了。” 这次他直接拿起胶囊递到乔南的嘴边,“还在坚持什么呢?按照世俗的规则活着,道德底线掌握在那些道貌岸然的人的手里,你甘心吗?” “拿走!“乔南直接将胶囊打落在地!她迅速后退,将自己的后背抵在墙上,咬着已经破皮的下唇,从骨骼的缝隙开始颤抖。 “郁绍庭,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当一条趋附在道德底线下的蛆,当然你根本不知道正常人是怎么活的,因为你压根就不正常。”乔南眼底熬出红血丝,脸色更加显得苍白。 郁绍庭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将胶囊放在她的脚边,勾唇:“那就拭目以待了。” 郁绍庭离开之后,乔南将脸埋在臂弯里。 她仿佛置身于黑暗的海水之中,水里游着吸血虫,正在一点一点的钻入她的皮肤之中,她忽然觉得身上好痛。 然后目光狠然地盯着脚边的胶囊。 郁绍庭在监控里看着乔南的一举一动。 他不仅仅要乔南的力量,更想要毁了乔南,要她永远都成为一个被药物控制的、人人唾骂的怪物。 只有这样,她才能完全的为他所用。 乔南是卫央的女儿,母债子偿,这是乔南必须付出的代价。 当他看到乔南将脚边的胶囊捡起来时,他勾唇笑了笑,似是早料到了一般,毕竟这是会让人上瘾的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戒除的。 乔南盯着手里的胶囊,头发散乱,只露出苍白的下颌,而拿着胶囊的手在止不住的颤抖着。 就在他抬手示意保镖进去把胶囊拿走时,却看到乔南突然拔开胶囊的两头,然后将里面的颗粒倒在地上,她的脚踩上去,使劲的碾磨! 然后抓起桌上的另一颗胶囊,朝着破了的窗户扔出去,整个人如奔溃了一般,跪坐在地上,捧着脸,肩膀颤抖着。 郁绍庭忽然笑出声来,还以为有多大的能耐,没想到,已经快到临界点了。 就这样,郁绍庭每隔半小时就叫人送一次药进去,每一次乔南都将药扔出窗外或是碾碎,只不过每一次她拿着药的时间都比前一次的长。 “啊——”乔南再一次将胶囊里的颗粒碾碎。 她虚软地跪坐在地上,额头上布满了汗水,右手紧紧扣着左手手腕的伤疤,粉色的肉增生被她扣得血肉模糊。 她咬着牙,脸色发青,僵硬紧绷地颤抖着。 她突然痛苦地低吼一声,骨头的缝隙不断的有寒气往外冒,她又冷又疼,理智快要被药物所占领。 可当木屋的门再次被人从外面打开时,她脑海里的某根神经仿佛被扯断了一样。 脑海里唯一的那一块清醒的地方时刻在提醒着她,想想当初梁非城帮助她抵抗药物的吸引力的时候抱着她时的温度。 她承认自己贪恋他身上的温度,贪恋他叫她南南时候的声线和眼神。 那是比违禁药物还要致命的东西。 梁非城,梁非城…… 郁绍庭为什么迟迟没让她动手帮他逃出去,因为郁绍庭不信任她,所以才要一次次的用药物来折磨她,他想用药物控制她。 可是她知道自己已经达到了临界点,如果郁绍庭还不相信的话,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坚持下去。 从昨晚到现在,也许刚超过了十二个小时,她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梁非城,你会来救我吗? 她攥着拳头,咬了咬牙,当那个人将盘子放下,她看到那两颗红黄相间的胶囊,突然扑过去抓起,就要往嘴里塞时,那个保镖及时回头,猛地扣住她的手腕,夺走两颗胶囊! “把药给我!”乔南额头的青筋异常的突起,她想要去抢药,可是那个人已经拿着药出去了。 门关上,乔南在木屋里疯狂地拍打着门板,她跪坐在地上,指甲划着门板,咔嚓一声折断,血顺着断口往外渗。 木头的走廊上传来脚步声,她听见那脚步声朝着这件木屋而来,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门口立着一道人影,她睁着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望出去。 郁绍庭仿佛一个胜券在握的胜利者,他勾着唇微笑,温和儒雅,没有人会将他和残忍暴戾的毒枭联系在一起。 郁绍庭走到她面前,低头看着跪坐在地上已经崩溃的乔南。 他弯腰,勾起她的下巴,说:“想要吗?只要你帮我逃出去,我就给你药。” 第395章 乔南发出来地图 乔南已经被抓走十二个小时了。 梁非城当时就像疯了一样,容驰想想都觉得后怕,要不是他和黎东白合力将他按在轮椅上,都不知道他要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出来。 他昨晚经历过爆炸,有点内出血,半夜醒来后一直没有合眼。 除了脸色有些白之外,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比往日更加凌厉。 昨晚发生的一切都在大家的预料之外,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一个乔清如就能搅得天翻地覆,她的背后一定还有什么力量在支撑着。 三个小时以前,也就是早上六点半左右。 他攥着的拳头手背青筋突起,骨节压得泛白,抵在唇边,一帧帧地盯着监控的画面。 从乔南被抓走了之后,监控设备就被人毁坏了。 门外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容驰神色严峻地走进来,看见梁非城还坐在轮椅上,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严肃道:“老三,我姑姑醒了,她说袭击她的是一个女人。” “对不起老三,我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容驰一想到乔南被抓走了,心里自责不已。 郁绍庭是个毒枭,他那样的人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都有可能,狡猾且防侦查能力强,遍布各个角落的眼线让他们想要找到他的下落都十分困难。 梁非城抿着发白的薄唇,拉过笔记本电脑,手指在电脑上敲了几下,页面加载出一张照片出来。 那一眼容驰以为是乔南,但再看了一眼,却只有五六分相像。 而且年龄也对不上。 脑海里电光一闪,他忽然想起来,这是梁暮行的妻子,乔南的“母亲” 梁非城呼吸冷沉:“你拍一下,拿给姑姑看,是不是她?” 乔清如离开太多年了,而且当初她来梁公馆也是深居简出,或者和梁暮行长期出国旅行,认得她的人不多。 容驰点头,连忙拿出手机拍了一张。 容驰走了之后,梁非城点了一支烟,黎东白都不敢过去劝阻他,心情复杂的走出病房,想到窗户那边透透气。 走出去时,却看到窗户那边站着一个人,脚步顿了一下。 过了五分钟,容驰还没回来,电话先打被梁非城:“姑姑说是乔清如,不过五官有一点点变化,她一开始都没有反应过来。” 梁非城握着手机的手指咔咔作响。 他记得当初乔南在安城外婆的墓地时见到乔清如,她说乔清如的脸垮得很厉害,应该是整容了。 他千算万算都没算到乔清如会是螳螂捕蝉后的黄雀。 不过—— 容驰是边回来边打电话的,姑姑就住在楼下的病房,挂了电话他就回去找梁非城。 他疑惑道:“你不是说上次在安城乔清如想要了乔南的命吗?那她当场就可以杀了乔南,或是往她的药里放一点东西,何必抓走她?” 梁非城盯着手背凸起的骨节,爆炸之后,他撞到了方向盘上,手也撞到车门,骨节上一道道的伤口。 他凝眸,“她不杀南南,是因为南南对她还有用,但现在来看,南南是被郁绍庭带走了,她把南南给了郁绍庭,应该是想要换取什么东西。” 但现在他暂时不想管乔清如的事,他要找到南南被抓到什么地方去了,他想她,想抱抱她,想听她说话,狠心的也好,都没关系。 他快速调出燕京城以及周边县城详细地形图。 郁绍庭想要离开,按照目前的交通工具一定会是直升飞机,但是燕京城是高敏感地带,防空雷达一定会探测到直升飞机,所以他才必须借助乔南的力量。 但在直升飞机到达之前,郁绍庭必须找个隐秘的地方躲避起来。 燕京城周围的县城里,只有一个地方四周是连绵的山脉,是个很好的躲避的地点。 他盯着地图上的林松县,眸光冷锐。 …… 黎东白看了一眼不远处站着的穿着一身劲装的楚陌,与她平时性感的装束不同,这样的她看上去更加的神秘。 她手里夹着一支烟,递到红唇边吸了一口,青白色的烟雾笼罩着那片烈焰红唇,仿佛将那双眼睛里的情绪全都隐藏了起来。 他刚准备走过去,楚陌抬眸,目光晦涩的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樊七突然从房间里出来,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他神色都有些紧张,他急忙说:“黎公子,你快来劝劝三少!” 黎东白赶紧跟着他进房间,房间里梁非城已经将身上的病号服换下来了,换回之前的冲锋装束。 旁边的容驰已经劝得脾气都上来了。 然而梁非城一边穿黑色的登山靴,一边说:“我要去林松县,南南一定被带到那个地方去了。” “你这是要干什么?”黎东白大步走过去,拦在他面前,“你知不知道自己受了很严重的伤?” “我自己的伤自己清楚,不严重。”梁非城将他推开。 黎东白不知道如果内出血都不算严重的话,那什么才算严重? “警方那边……” 梁非城当即打断他的话,“警方要抓捕毒贩,不会让我们参与进去,我不能将南南的命交给别人,所以,我必须亲自出马,昨晚我就应该守在她身边了。” 他走出去,黎东白和容驰对视一眼,赶紧跟上。 林松县距离燕京城是最近的县城,但是地势却比燕京城低了很多,所以四周的山脉十分突出,连绵一片过去,像是一条盘踞着的巨龙。 但是整个林松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哪一座山才可能是郁绍庭的藏匿地点呢? 地毯式的搜索目标太大,郁绍庭一旦察觉,乔南性命堪忧。 梁非城调出林松县的信号基站,山上的信号多不好,如果要藏匿在其中很可能会遇到接收不到信号的情况,但郁绍庭肯定会在信号有保证的地方。 最有可能在的地方就是基站附近。 就在梁非城将地图上的基站调取出来时。 忽然地图上出现了一个强红光点,有一道强烈的信号波在往外发散,像一道乍然而来的天光,横扫一片阴霾。 “老三这是?” 梁非城的眼底如夤夜的暗星,越过宇宙洪荒,惊动颤抖,“是南南发出来的地图。” 与此同时,一架私人飞机划过里昂的天空…… 第396章 被郁绍庭发现了 锦瑟透过小窗看向外面翻涌的云层,心思沉重且不安,她在担心乔南。 沈先生的哮喘犯了之后,她将空城的生意交给了手底下的人,便回到了里昂。 乔南被抓的事情他们隐瞒了下来,她知道郁绍庭抓乔南不会轻易要了她的命,是想利用乔南,也相信以梁非城的能力一定能将乔南救出来。 所以才赌了一把。 但沈先生一眼就能看穿他们在说谎。 那个男人一向不会将自己的情绪表露出来,他大多时候都是淡然如水一般,轻易不发脾气。 他醒来时,距离乔南被抓已经过去了十几个小时,那是锦瑟第一次看到他发脾气,气得脸色发白。 一个穿着黑衣的男人走了过来,将笔记本电脑递给座位上穿着灰色羊绒外套,清瘦苍白的男人。 “沈先生,这是您要我们调出来地图,不过信号图上有一个基站出现了异常。” 沈隽看了一眼电脑屏幕,扫过那个闪烁的红点,眸色仿佛染上了红光,他低声咳嗽了几下,“是地图,小蔷薇在这里。” …… 木屋里,郁绍庭摇晃着手中的红酒杯,勾唇问乔南:“准备好了吗?” 乔南不动声色的收回手指,敛眸的瞬间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个蓝色的闪烁的点,虽然只是短暂的一瞬间。 但她不会错的,那个点是梁非城发出来的信号。 他果然知道那是她发出去的信号,他接收到了,那就证明他人已经在林松县的管辖范围内了。 她将所有的情绪都藏起来之后,回头看了一眼郁绍庭,目光淡漠:“可以了,等两个小时,你的直升飞机就能安全到达这里了。” 郁绍庭一挥手,温和的笑着:“把东西送给我们的冥神大人,真是辛苦了。” 助理拿着一个白色的瓶子递给乔南,瓶子里的东西磕碰了几下发出闷响,不用看也知道是什么。 乔南伸手接过来,眼里有光,在郁绍庭看来,太常见了,每个从他这里求取药物的人都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她再次被带进那间小木屋,不知不觉外面的雨开始大了起来,她和郁闻州逃走时,还是蒙蒙细雨。 她看着手里的瓶子,拧开盖子,里面满满的都是红黄相间的胶囊。 在某个角落里有个监控摄像头正对着她,她知道郁绍庭在看,看她怎么堕落,怎么走向毁灭。 从瓶子里抖出一颗胶囊,她佯装塞进嘴里,却让胶囊顺着袖口滑进袖子里。 之前是她在郁绍庭面前演的一出戏,让他相信自己抵抗不住药物的吸引而放弃挣扎,甘愿为他做事。 她原本能抗拒药物的时间是半个小时,郁绍庭的反复刺激的确差点扯断她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但她却始终面向光明。 她不会任由自己堕落,走向毁灭。 而且,她还要将郁绍庭绳之以法,她要郁绍庭受到法律严厉的制裁! 刚才除了发散信号之外,她还找到了几个郁绍庭隐藏起来的文件,遍布国内各个角落的窝点,此时此刻,已经分散到各个缉毒支队了。 郁绍庭的这条线,已经开始走向溃败了。 乔南感觉到自己有点累了,身子很乏,可头脑却十分的清醒,保持着十二分的注意力,半点也不敢松懈。 她盯着斜斜的天花板,想到之前看到的那个蓝色的光点,就像黑夜里的一束星光,照进她的心里面。 眼圈有点发热,氤氲的水汽把视线都遮掩住了,她呼出一口气,舔了一下干裂的唇。 雨越下越大,这么大的雨声可以掩盖掉很多本不该出现在山林的声音,也影响了人的听力和判断能力。 郁绍庭坐在监控面前,看着乔南“吞下”那颗胶囊,唇边的笑意渐深。 “老板,这药会要了她的命的。”助理在旁边提醒道。 郁绍庭嗤笑:“我就是要悄无声息的要了她的命,这么一颗定时炸弹放在身边,我实在不放心。梁非城不会知道的,北北就不会有危险。” “那郁闻州?” 郁绍庭晃了晃红酒杯,像毒蛇一样的眼睛,冰冷无情,“我也懒得跟他们父子玩游戏了,等直升机到了,叫狙击手射杀了他们吧。” 距离直升飞机到达达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郁绍庭起身走到木屋的窗前,外面的雨大了很多,山间还起雾气了。 郁绍庭在想,等他离开了这个地方,一定会找机会将乔北北从梁非城那带出来,然后告诉她自己对她的真实情感。 他并不像郁闻州说的那样连自己的心意都察觉不出,他知道。 但并不想在郁闻州甚至其他人面前承认。 他是喜欢北北的,在意她,心里有她的。 就在这时,身后助理疑惑道:“乔南吃的药怎么还没起效果?” 郁绍庭眸光一震,猛地回头,如鹰隼般的盯着监控画面。 乔南靠坐在床头上,目光落在窗外,脸色虽然不太好,但人却是清醒的。 红酒杯直接被他捏碎,酒水仿佛更加红了,从他的手心滴落在地。 那些药根本不是之前的违禁药,而是一颗就能把人毒死的药。 一个小时以前乔南分明已经扛不住了药物的吸引力,拿走了药之后绝对会吃,他也分明看到她吃了! “怎么回事?!”他大步走过去,一把拽住助理的衣领!“药是你亲手给她的,调包了?” 助理脸色大变,“不是我,老板,我也不知道,那药的确是我亲手准备的,错不了,绝对没有被调包。” 郁绍庭镇定的呼出一口气,松开助理的衣领。 也是,他的助理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他待他如家人一般,谁都可能反水,就他不会。 但怎么…… 他忽然狠煞地盯着电脑。 难道…… 乔南正在想着如果被郁绍庭察觉出什么,她该怎么圆过去时,木屋的门突然被人撞了进来! 郁绍庭握着一把黑色手枪出现在门口。 他高大的身影遮住了大半的光线。 他森然的冷笑:“乔南,你居然敢耍我!在我跑路之前,我也留不得你了!” 枪支拉开保险栓,他的食指按在扳机上。 乔南的脑海在这一刻突然一片空白,那黑洞洞的枪口仿佛凝聚成一个黑点,往她的大脑深处猛钻。 突然,一颗子弹射中郁绍庭的手腕,啪嗒一声,他手里的枪砸在了木地板上! 第397章 乔北北死了 郁绍庭的右手手背直接被子弹穿透。 剧烈的疼痛让他整张脸白了一瞬。 血液疯狂的在体内汹涌,不知道是情绪激动还是疼痛,他浑身战栗不已,五官狰狞地扭曲了起来! 森冷目光飞快扫过木屋外面,眼底迸射出嗜血的寒光。 刚才的动静已经惊动了木屋的保镖,人员全部出动,忽然林间几道黑影敏捷地穿梭而过,一枚枚子弹咻地穿过雨幕,保镖纷纷倒地。 雨势越来越大,不远处的树林里雨水打在树叶上,下雨的山头一片雾蒙蒙的,下午四点左右,能见度很低,也正好成了绝佳的藏身之地。 是什么时候,这些人悄无声息的上了山来的? 在郁绍庭分神的间隙,乔南挪动僵硬沉重的身子,要去抢地上的手枪,但是郁绍庭的余光已经发现了她的动作。 他瞪圆的双目遍布红血丝,如一头吃人的猛兽,朝乔南扑过去,歇斯底里道:“要死我也要拉你陪葬!” 昨晚要不是那个神秘的女人突然出现打破了梁非城的双线计划,才给了他可乘之机,能顺利实施他的计划。 但现在他要直面卷土重来的梁非城,这个胜算有多大? 唯一能控制的就是乔南,只要有乔南在手,他不怕梁非城! 乔南凭借身上的最后一丝力气将手枪远远地踢开,身子一踉跄,摔在了地上,剧烈的疼痛让她半边身子一片僵麻。 但她根本没有时间去管身上的疼痛,因为郁绍庭面目狰狞地朝她扑来。 郁绍庭的手指牢牢地钳住她的胳膊将她往上一拽! 林间,狙击手冷沉道:“目标人物和乔小姐距离太近,搏斗中要击中的难度很大。” 尤其还是在这样大雾的天气下。 就在他的话音落下后,一枚子弹咻地从他身侧射出去,直接打中郁绍庭刚才受伤的那只手上。 狙击手回头看了一眼隐没在他身后的那个女人,心中骇然。 郁绍庭的右手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整条手臂几乎失去了知觉。 平常人中了这两枪,生不如死。 可此刻他就像一头穷途末路的凶兽,咬着森森的白牙,一个侧身就要将木屋的门踢上。 就在他的脚伸过去的瞬间,又是一枚子弹射过来,直接打中他的脚踝骨。 他整个人摔在地上,乔南趁机挣开他的手。 他拼命地朝着乔南的方向爬起,仿佛不知道痛一样,动作迅速像一条在地上快速游动的毒蛇。 乔南的脑门一阵阵的发热,持续的发烧再加上刚才的一系列挣扎,她再也提不起一丝的力气,眼前一阵阵发黑,意识在不断地抽离…… 被踢开一半的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进来,郁绍庭的助理跑进来,搀扶起郁绍庭。 “老板,我们从另一条路跑……”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一枚子弹从后背直入心脏! 砰的一声摔在地上! 郁绍庭脸色紧绷而发寒,回头就是一记重拳,他眼前一黑,恍惚间看到梁非城那张惊为天人,此刻却是冷肃的脸。 梁非城大步朝乔南跑去,抱起她纤瘦的身子,看到苍白的脸,仿佛有一只手探进他的胸腔,将他的心脏碾成碎渣。 乔南感觉到自己落入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驱逐了她身上和心灵上的阴霾。 她身子止不住的颤抖,悠悠转醒过来。 当看到她不断在脑海里回想起的眼神,给了她无数勇气和坚持,眼睛一下子蒙上了一层雾气。 委屈和释然一瞬间全都涌现了出来,不留余地。 梁非城的心脏痉挛地疼着,眼圈一热,紧紧搂着她,将她的脸贴上自己的颈窝,亲吻她的发梢,“南南,对不起,我来迟了。” 乔南在他怀里小弧度地颤抖着,没有说一个字,但梁非城却感觉到千斤重的疼痛反噬在他的身上。 他回头看了一眼被制服住的郁绍庭,小心翼翼地将乔南抱起来,放在床上,然后叮嘱黎东白:“帮我照顾一下南南。” 他低头亲了亲乔南的额头,深沉地凝望着她的眼睛,“等我,在警察来之前,我去公报私仇一下。” 说完后,他大步走出去,直接拎起郁绍庭的衣领,把人提出木屋! 郁绍庭身上中了三枪,又被梁非城打了一拳,被拖出去的路上,咳出一口血,“梁非城,你带的人估计还没有全部上山吧?” 梁非城冷眸迸射出寒芒,“你是在担心埋在山脚的炸药派不上用场吗?” 不是疑问句,而是一句肯定的陈述句,平铺直叙,没有什么情绪起伏的陈述出来,却在平地里掀起了一阵狂风巨浪。 昨晚在医院,郁绍庭身上带了炸药,他在来这里之前怎么可能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带来的排雷队伍和拆弹专家已经将山脚下的炸药解除了。 郁绍庭眸光一颤,下一秒身子被摔了出去! 然后所有人都看到平时矜贵清冷的梁三少将郁绍庭按在地上,郁绍庭根本连招架之力都没有,像刀俎上的鱼肉,任由梁非城的拳脚挥向他! 梁非城抓着郁绍庭的衣领,手背的青筋连着手腕突起的骨节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将郁绍庭摔上树干! 砰的一声巨响! 郁绍庭从树干滑落,五脏六腑挤成一团,痉挛的疼痛让他的脸看上去更加狰狞可怖,额角盘错的筋络异常的突起。 持续高强度的动作,让梁非城本就受了内伤的身子出现一阵强烈的不适,喉腔猛地窜起一抹腥甜。 他攥着拳头,狠狠地将那股异样压了下去。 看着郁绍庭被他打得奄奄一息,他仍是不解气。 想到乔南断掉的指甲,苍白的脸和失神的眼睛,她该有多痛苦才能硬生生的扛下来,再被郁绍庭一次次用药物折磨! 拳头再次挥向郁绍庭的脸! 一拳! 两拳! 三拳! 直接将郁绍庭的臼齿打落,郁绍庭被掀翻在地,整个人摔进了泥潭里。 郁绍庭感觉到浑身的骨头都裂开了,他反手就要去拿刚才被乔南踢到树下的枪。 砰砰两声,从远处,两枚子弹射入他的双肩。 昨天晚上因为受到郁绍庭身上炸弹的约束,楚陌憋了一肚子的火,每一枚子弹都避开他身上的要害,血流的不多,却会让他痛不欲生,力量流失。 他再次摔了回去,终于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和反抗的能力。 雨水冲刷着他脸上的血水,他望着灰蒙蒙的天,脑海里什么画面都没有,却好像听见记忆里有谁在叫他的名字。 那个扑进他怀里撒娇的女人。 他剧烈地咳出一团血,双目赤红,“北北……北北呢?” 雨水从梁非城的眼前飘过,深褐色的眼瞳在渐渐昏暗下来的天际下,显得有几分深浓,像两滴化不开的墨汁。 “乔北北死了,半夜自杀。” 第398章 这就是报应啊 十三小时以前。 梁非城被巨大的冲击力撞晕了之后,就近被送回到了原先乔南住的那家医院,内出血,好在情况并不会危及到生命。 空旷的走廊上,是梁非城沉重的脚步声,他双目赤红的下令:“去把乔北北给我带来,记住,别让她自杀了。” 只要乔北北好好的,丧心病狂的郁绍庭暂时不会对乔南起杀心,而他的手上也能握住一张王牌。 下了命令之后,容驰推着轮椅过来,和黎东白两人强行地将他按在轮椅上,“我知道你担心乔南,如果你不好好休息,怎么去救她?” 梁非城脸色阴沉到了极点,他低头看着手腕上一条红色的发圈,是昨天乔南绑头发用的,他看到放在床头柜上,就拿起来,戴在手腕上。 红色的发圈绑在她黑色的长发上,十分的漂亮,他想到她那一头乌黑亮泽的头发,心眼里直发酸。 他摩挲着发圈,眼睛泛着红光,肺管不断地膨胀发痛。 乔南出事之后,黎东白就叫人严加看守乔北北,期间有试图来救走乔北北的三个人,其中两人当场击毙,剩余一人趁乱逃走了。 乔北北被关在原先乔南住的那间病房。 梁非城在调监控的时候,黎东白忽然接到一个电话,只听黎东白厉声道:“什么?!” 挂了电话,黎东白眼神复杂沉重地看向梁非城:“老三,乔北北自杀了。” 梁非城和黎东白连忙赶到关乔北北的病房,医生摇着头走出来。 小九也出来,看见梁非城,沉重道:“三少,人救不回来了。” 梁非城的目光倏然沉了下来,脸上蒙上了一层冷峭的阴霾。 黎东白咬着牙。 谨防乔北北自杀,黎东白特意找了两名女警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 乔北北是在卫生间里自杀的,左右两名女警跟着她进了卫生间,就在她佯装脱裤子的时候,一头撞向了卫生间的洗脸台。 坚硬的棱角撞到脑门上,脑门上破了个洞,血流不止,抢救失败。 郁绍庭耳蜗里嗡嗡直响,他盯着梁非城一翕一合的唇,周围的声音仿佛在这一刻消失不见,只有梁非城独特的清冷的嗓音。 自杀…… 这两个字眼在他的脑海里砰砰直跳,不断地膨胀,占据他整片脑海。 他忽然剧烈地挣扎起来,歇斯底里地怒吼道:“不可能,她在等我去救她,她在等我!梁非城,这种把戏已经过时了,你在我面前玩这个,未免太低级!” “遗体还在医院的太平间,不过你想看,也看不到了。”梁非城面无表情的扫了他一眼。 郁绍庭喃喃着说不可能,保镖给他铐上手铐时,这个面对死亡都是冷静的男人突然没了 目眦欲裂:“梁非城,是你杀了她对不对?” 直到小九走到他面前,点开手机里的一段录音…… 应该是在一个静谧的空间里,乔北北的声音很低,很细,应该没有多少意识和力气,在弥留之际留下了这段话。 她缓缓地开口,带着委屈的哭腔,断断续续地说。 “绍庭……我是不是又做了一件傻事?可是我不想让他们把我抓走当人质威胁你…… 我知道你一直在骗我,你利用我的傻,一次次地让我成为你的棋子,明知你是骗我的,可我对你完全恨不起来。 即便你是骗我要带我走,实际上是来抓我表姐的,我还是对你抱有希望。 可是,你又骗我了。” 郁绍庭被雨水冲刷得睁不开的眼睛剧烈地颤抖,脸色苍白如蜡,手铐不断地撞击,他一把抢过手机,身下溅起的泥水脏了他的脸。 他对着没有人会回应他的手机急促道:“我没有骗你,我真的派人去接你……” 乔北北的声音继续缓慢地传来:“就算到这个地步了,即便你从未爱过我,我还是不想让自己成为你的累赘…… 如果你能听到这句话,能不能求求你,放了我表姐吧…… 绍庭,是我泥足深陷无法自拔,我不怪你,我只是怪我自己太笨太天真了。 其实那天晚上我根本就没有对你下药……” 郁绍庭的瞳孔剧烈一缩,心脏酸了一下,眼前阵阵发黑。 没有下药…… 那天晚上,她居然没有对他下药? “你那么精明怎么可能会任由保镖将那个女人放进我屋里让我跟她单独相处呢?除非这一切都是你授意的,我是呆,但我不笨。 可我还是想帮你,想顺了你的心意,我以为自己和孩子能挽回你的心,到底是我太天真了。 绍庭,你骗了我的心,我已经找不回自己了。 如果有来生,我不要再遇到你了,我不想再被你骗了……” 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半句几乎要听不见,可郁绍庭却听得一清二楚,仿佛一笔一画是刻在他的心脏上,每一刀都贯穿他的灵魂,痛不欲生。 什么时候? 到底是什么时候他居然也会这么痛了? 不对的,他不会痛,他的心怎么会痛呢?可是为什么他连呼吸都做不到,疼得他痉挛地蜷缩在地上,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脑海里忽然想起郁显礼说的报应。 原来这就是报应吗? 那个傻丫头扑进他的怀里叫他绍庭,她那么小,那么简单…… 可是她到死都不知道他真正的心意。 而他到死都不能亲口对她说出那句话,他是爱她的。 原来报应是这样的,是这样叫人生死不能的东西啊…… 郁绍庭忽然诡异地笑了一下,翻身动作迅速地拿起那把枪,手指即将扳机朝着自己的脑门开枪! “砰砰——” 子弹擦过枪身和手铐发出激烈的火花,郁绍庭握不住枪掉在了地上,樊七动作敏捷地把枪踢开。 梁非城放下那把金色的手枪,居高临下的看着郁绍庭绝望而痛苦的脸,冷寂的双眸蒙上一片冰冷的气息。 “自杀未免也太便宜了你,在你的死刑日期判决下来之前,你就在牢里好好的承受这样的煎熬吧。郁绍庭,这些都是你咎由自取的。” 第399章 我和她有过命的交情 大年初二傍晚,一场大雨中,林松县联合燕京城缉毒大队全员出动,一时之间,山头上遍布全副武装的缉毒警。 天色渐渐暗下来,木屋里的灯全都开了起来,警车、直升机,一束束的灯光穿过山林间的浓雾,将这座被废弃了的林场照得灯火通明。 当看到被扣押起来的郁绍庭时,有几名年纪尚小的缉毒警当场红了眼睛。 这一条路上牺牲了太多兄弟,出生入死就是为了能抓到郁绍庭这个大毒枭,彻底捣毁由他衍生出来的一整条生物链。 弥漫着浓雾的树林里,楚陌将狙击枪架在树枝上,按着无线耳麦,低声道:“撤退吧。” 与此同时,一队人马悄无声息地远离这座山头,如同鬼魅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邹助理找到郁闻州的时候,他双脚被铐上了镣铐,一条铁链焊死在墙上。 风光无限的郁闻州何曾受过这样的苦,邹让怔怔的站在原地,仿佛一下子难以接受,当即红了眼圈。 外面枪林弹雨的动静那么大,他却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似的,躺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木屋里的灯泡瓦数不高,又加上有雾气,朦朦胧胧地笼罩在他的身上。 一股不祥的预感窜上邹让的心头,他连忙跑过去,叫人把镣铐打开,“快点!” 当看到郁闻州手上血肉模糊的伤时,他忍不住哭出来,一边拉开镣铐和铁链一边叫着他:“老板,老板!” 邹让哭得不能自已,自从长大成人以后第一次哭的这样惨。 直到一声低哑低闷哼声传来,他才睁开泪眼,一眼就对上郁闻州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只不过没了往日的华光,布满红血丝,透着疲惫。 “我还没死,你会不会哭太早了?”郁闻州的嗓子很干,声音就像被烟熏过的一样,却丝毫不影响他言语里的嫌弃。 邹让喜极而泣,眼泪再次涌出来,“老板,你吓死我了,你一动不动,我以为……” “以为老子死了?”郁闻州没好气的睇了他一眼。 身子一动,就跟快散架了似的,昏睡了一觉,更疼了。 他咬着牙,一声不吭,额头冒出一层冷汗。 邹让知道他好面子,不敢拆穿,也不敢问他身上疼不疼,只是默不作声地将他搀扶起来。 郁闻州却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冷声道:“昨天晚上到底怎么回事?” 他明明在出动之前已经部署好了一切,可却没有激起一丁点的水花,更没有伤到郁绍庭的一兵一卒。 “老板,“邹让擦掉眼泪,深吸一口气,严肃认真地说,“我们部署好的人全都被拦截下来了。” 他压低嗓音在郁闻州耳边说了几个字。 郁闻州凝眸。 想到很早之前他在乔南东临小区楼下,他遭到一群黑衣人的偷袭,不过那些人并不是要他的命,而是听命于人,要把他绑走。 当初乔南还问过他是不是郁绍庭的人,他当初只回答她不是。 一是不想让乔南担心;二是他压根没放在心上过。 没想到对方居然变本加厉,简直是丧心病狂! 至于对方是什么人,郁闻州一想起来就头疼。 那个人知道他心系乔南,心里只有乔南,所以不让他救人,甚至存了“得不到就毁了”的心思,让他也一并落入到郁绍庭的手中。 恐怕在想最好他和乔南都死了。 早知道当初在亚三角他就不该救了那个人! 他按着脑门,听见门口有脚步声传来,一抬眸,就看到被人搀扶着进来的乔南。 “乔乔!“他的目光一顿,从地上站了起来,不顾身上的疼痛大步走到乔南的面前。 而搀扶着乔南进来的黎东白连忙伸出手将他拦了下来,“说话就说话,靠这么近干什么?” 他将乔南护得密不透风,生怕郁闻州突然伸出手来去碰她。 这件事他是半点都不敢马虎的,老三是个醋坛子,别说郁闻州,他都不敢碰乔南,还是将梁非城的外套披在她身上,才敢扶着她的胳膊。 黎东白是梁非城的好兄弟,郁闻州自然和他不对付。 不过他却没再往前一步,而是看着乔南的眼睛,说:“我和她有过命的交情,你懂什么?” 黎东白的眼眸眯了一下。 过命…… 乔南因为担心郁闻州,要来看看,他只好顺着她,带她过来。 其实刚才他就看到乔南身上穿的毛衣不是她自己的,而且她昨晚在病房,被掳走的时候哪有时间穿什么毛衣,所以毛衣肯定是郁闻州的。 再加上郁闻州身上看得到的地方大大小小的伤,这个英雄救美恐怕就不简单了。 这句话听着就觉得暧昧。 他突然又开始替老三头痛了。 要是在以前,郁闻州肯定要说他和乔南有一个很难忘的一晚,让人想入非非,刺激一下梁非城,但现在他只是讳莫如深的看着她。 半夜的一幕幕在他的脑海里过了一遍,身上的痛是真的,对她的欲望也是真的。 但他再也不会做出伤害她的事。 他看着乔南,就想起在乔南被带离这间木屋之后,郁绍庭回来亲口告诉了他一件事。 当时郁绍庭阴测测地笑着说:“闻州,你比你爸痴情多了。” 再次沦为阶下囚,郁闻州的身上仍是有一股桀骜,冷漠地看向他。 郁绍庭勾唇:“你中了催.情药都能克制着自己不伤害乔南,你爸当年只是喝醉了酒就强占了卫央,你说要是乔南知道了,她心里会怎么想?” 他的脸色白了一瞬,整个人僵住了。 郁绍庭的声音就如同钻入空气的缝隙里,“闻州,如果我是你,一定恨死你爸了。” 回忆戛然而止,郁闻州是被乔南的声音拉回到了现实里。 “闻州,谢谢你。” 郁闻州却感觉到心脏在一瞬间千穿百孔,血流不止。 黎东白没想到他会突然出手,来不及阻拦,郁闻州的手已经摸向乔南的发顶,他轻轻地拍了两下,目光复杂而深沉。 “乔乔。” 他只是叫了她的名字。 第400章 当我还你生养之恩了 缉毒大队的队长远远看到梁非城,正打算走过去说几句感谢的话,谁知梁非城一转身,一头扎进了其中一间木屋里。 梁非城“公报私仇”之前,将乔南安置在木屋里,让黎东白好生看着,结果他一进屋,没看到乔南也没看到黎东白。 他跨进去的那一步就像走楼梯时突然踩空了一步,心脏猛地一缩。 他整个人眼前一黑,浮浮沉沉的虚影在他眼前晃动,像是突然间生了一场大病,害怕和惊慌的情绪交织着刺激着他的每一根神经脉络。 以至于他都忘记了郁绍庭已经被制服了,从她消失到找到她之间的这段时间一直盘踞在他心头上的痛和恨交织着再次缠绕束缚着他。 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叫他的名字。 “梁非城。”细软而沙哑的嗓音。 他几乎没有反应的时间,猛地转身,看见她就站在自己的面前,他向前跨出一步,直接将她抱了个满怀。 朦胧的光晕下,梁非城的下巴搁在她的肩头上,薄唇贴上她的耳廓,声线微颤抖地问她:“你去哪了?” 刚才那些交织的情绪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绵延不绝的后怕。 他不知道自己再晚一步,她会怎么样,如果自己的子弹再晚一秒钟,或许连一秒都不到,郁绍庭的子弹是不是就要了她的命。 过去梁非城不会有这样后怕的假设,不存在的可能,他不会去想。 可现在,他的理智在她面前分崩离析。 一直克制的情绪在收拾完郁绍庭之后终于以一种雷霆之势疯狂汹涌而来。 “南南,回答我,你去哪了?” 乔南被他抱着,感觉到他身上紧绷的力道和他肌肉僵硬的弧度,那么清晰地传递到她的身上,她的身子也小弧度地颤抖起来。 想落泪地冲动,第一次对他产生了一种想要安慰他的冲动。 她垂在身侧的手缓缓地抬起来,拍了拍他的后背,沙哑道:“我就在这里。” 鼻息间全都是他的气息,十几个小时以来的颈神经绷完全松懈下来,她攥着他后背的衣服,眼睛蒙上了一层雾气。 梁非城要将她拦腰抱起,乔南的手蹭到自己口袋里的一个东西,她咬了一下下唇内侧的嫩肉,讳莫如深的看了一眼梁非城。 “有一件事,需要你的帮忙。” 说着,她从口袋里掏出那个白色的药瓶,梁非城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直到乔南旋开瓶盖,露出里面满满一瓶红黄相间的胶囊。 梁非城的眸光紧紧一蹙。 一种熟悉而异样的感觉快速地游走于他的神经脉络,他缓缓地攥起拳头。 乔南拿着瓶盖,目光扫过他垂在身侧的手,指节因为紧绷而一寸寸地发白,骨节摩擦隐隐发出咔咔的细响。 “这是郁绍庭拿给我的,你帮我交给缉毒大队的人。” 她一边说,一边目光再往上…… 她对上梁非城那双深褐色的眼瞳,他目光漆沉如墨,暗得惊人。 ——老三当初试药的时候…… ——梁非城能为你试药…… 居然是这样。 果然是这样! 一阵猛烈贯穿她灵魂的疼痛,她感觉到自己失去了呼吸和心跳,万箭穿心的疼痛让她喉咙发硬紧绷。 偏偏梁非城抓着她的手,拿走她手里白色的盖子要将盖子拧回去。 可他的手指绷得太紧而痉挛,盖子弹开,碰到乔南的手腕又滚落在地上。 在他要弯腰去捡盖子的时候,乔南及时捂住瓶口,用弯腰的动作掩饰自己声音里的哽咽,“我来。” 她弯腰捡起盖子,咬着发白颤抖的唇,一滴滚烫的泪水砸到木板之间的缝隙里。 盖子拧紧,她递给旁边的小九,“交给缉毒大队的人。” 她看到梁非城紧攥着的拳头缓缓松开,白皙的手心里满是指甲的掐痕,她侧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夜色。 所有的克制和理智都在这一刻分崩离析。 她伸出手,拉了拉梁非城的手指,却被他反手一握,熟悉的温度贴上手心,乔南的心脏就像瞬间被人撕开。 再次露出里面早就千穿百孔,流脓腐烂的肉。 她眼眶逐渐生热,靠近他,“梁非城,你抱抱我吧,我有点害怕。” …… 郁闻州被邹助理搀扶着出来,远远看到两个相拥在一起的人,低头发白的唇颤抖了一下,自嘲地勾了起来,眼眶渐渐变得通红。 …… 郁显礼悠悠转醒过来,他首先看到的是郁闻州的脸。 已经好久没有和他好好说过话的儿子就这么看着他,那一瞬间来不及藏起来的担忧让他一时之间老泪纵横。 “闻州……” “别说话,已经出来了,现在送你去医院。”郁闻州冷不丁的打断他的话,也抓开他握着自己手腕的手,面无表情的转身看向窗外。 半句话都不想再和他说。 郁显礼欲言又止,车厢里安静了下来,只有雨水打在窗户的声音还有轮胎碾过石子儿的声音。 “滴滴滴——” 忽然,安静的车厢内传来异样的声音,包括邹助理在内,四双眼睛齐刷刷的互相对视了一眼,很快就分辨出了声音的源头来自郁显礼的身上。 郁闻州离郁显礼最近,他皱了一下眉头,脸色沉到了极点,拉开郁显礼的外套。 一个只有他拳头大小的扁的黑匣子绑在郁显礼的腰上,黑匣子的中间正在倒记时! 13、12、11…… “滴滴滴——” 这种炸弹,郁闻州在亚三角的时候见过,威力惊人,结构复杂,时间太短拆弹专家根本来不及! 郁闻州猛地抬头目光深沉的看向郁显礼,忽然漫不经心地一笑:“当我还你生养之恩了。” 郁显礼他张开嘴,惊悚道:“闻州不……” “老板!” 郁闻州动作迅速地将炸弹从郁显礼的身上解下来,拉开车门滚了出去! “轰——”的一声巨响! 前方已经拐了一道弯的车上,乔南和梁非城都听见了爆炸声。 强烈的不安,乔南猛地回头,只见一片被炸得飞起的乱石,然后就看到郁显礼从车上摔下来,趴山崖边上,撕心裂肺地喊着什么…… 第401章 祸害遗千年 乔南看着跪在崖边歇斯底里的郁显礼,脸色呈现出一种异常的苍白。 刚才的爆炸声,郁显礼的失常…… 脑海里仿佛有一根弦突然崩断,她握着车门把的手指痉挛地颤抖着,嗓子眼发紧,却什么动作都做不出来,整个人僵硬地颤抖着。 车门打不开,她求助地看向梁非城。 “刚刚是,是不是闻州?”她本就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有水光浮动。 梁非城脸色微沉,通过无线耳麦里保镖发出来的声音:“三少,刚才爆炸声是郁闻州,他拿着炸药从车上跑出去……” 梁非城目光复杂地看了乔南一眼。 他的薄唇一翕一合,乔南耳鸣了一般,听不见他说什么。 可当年她双耳失聪的时候学过唇语,不用听声音,光靠看,就能看得出来他在说什么。 …… 山路边怪石嶙峋,往下就是一条水库的支流,今早天气预报提示林松县会有一场大雨,前方的水电站刚刚泄洪,再加上持续的大雨,水流湍急。 山崖边狂风乱作,吹乱乔南的头发,她被梁非城半搂着,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地无法挪动半步。 迎面匆匆往车上跑的邹让。 “到底怎么回事?”梁非城问他,郁闻州的情况保镖已经向他汇报过了,可刚才车上发生的事情,知道的人就只有四个。 问题的关键是,郁闻州为什么要带着炸药跑出车外? 邹让的脸色发白,他眼圈红红的看了一眼乔南和梁非城。 此刻他已经顾不上老板和梁非城之间的嫌隙。 “是tn01炸弹。郁绍庭将炸弹绑在郁先生身上,故意将时间设定在十几秒的时候才会出现提示音,等我们发现的时候已经剩下不到十秒钟,那炸弹有双重水平装置,老板知道不能扔出去,否则我们一车的人都活不了,所以他就……” 一开始他们将郁显礼抬到车上已经启动了炸弹第一层的引爆装置,只不过当时谁都没有注意到。 因为没有任何的动静发出来。 可当他们发现时,已经太迟了。如果将炸弹拆下扔出去亦或是出现其他稍微一点偏差,就会瞬间启动第二层装置,炸弹会当场爆炸。 唯一的解决方法就是拆弹专家,只要时间充足,从一开始就发现的话,拆除炸弹的几率很高。 但是时间太短了,十秒钟的时间就只够一个人拿着炸弹跑出车子,能跑到崖边,已经是郁闻州体能爆发,根本连拆弹专家都派不上用场。 这就是郁绍庭的阴险之处。 邹让想到当初在亚三角亲眼见到有人被tn01炸弹炸得尸骨无存,那时候心里还想这么丧心病狂的炸弹实在是恐怖。 没想到时隔两年…… 他擦了一下眼泪,不敢去想,他老板向来命大,不会就这么没了的。 他对梁非城颔首,然后赶紧追随着部队下山,去找郁闻州。 梁非城在原地凝眸看向警车里往外看的郁绍庭,他身中了几枪,又被梁非城打得半死不活,奄奄一息地靠在车窗上,只有一双眼睛异常的黑亮。 仿佛完成了他的某个心愿,他阴测测地勾唇笑了一下,无声地说:我还是赢了。 乔南过去的时候,只看到郁显礼手里攥着一块碎裂的布片,浑身被雨淋透了,脸色发白,冲着崖底哭得声嘶力竭。 “闻州——儿子啊,你回我一声啊!” 除了郁显礼攥着的那片布,地上还有零零散散的其他布条,被炸开撕裂开的痕迹很明显。 乔南的脑海里是郁闻州强行将外套给她穿,还细心地给她戴上帽子。 在那样昏暗的环境下,她什么都看不见,能感受到他温暖的手压着帽子的两边,往她的脸颊挤,他那样的人还有心思开玩笑。 “乔乔,你穿我的衣服真好看,回头我定做衣服的时候也叫人按照你的尺码给你准备几身。” 地上这么多碎布片,凶多吉少这四个字贯穿乔南的大脑。 她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眼前一黑,本就孱弱不堪的身子承受不住这样的悲痛,身子一倒,失去了意识。 “南南!”梁非城把人揽进怀里,低头看着她布满泪痕的脸,心疼地发紧。 他沉声立即下令:“找到郁闻州,不管是什么样的情况,都要找到他!” 那个男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被炸死呢? 二十几年,他和郁闻州明争暗斗了二十几年,谁也不让着谁,他从没想过有人会提前退场。 他想到十几分钟以前,他将乔南抱上车之后,余光扫到也要上车的郁闻州。 郁闻州正好看过来,目光对上,两人之间破天荒的没有剑拔弩张或是冷嘲热讽。 他点了一下头。 即使什么话都没说,两人之间有一种常人理解不了的‘默契’,郁闻州漫不经心的冷笑:“我要你谢了?” “我谢你了?脸这么大。”梁非城亦是冷嗤。 都说祸害遗千年,郁闻州绝不可能轻易死掉的。 梁非城看了一眼哭得已经快要晕厥过去的郁显礼,示意其他人看着他,到底年纪大了,经不起打击。 吩咐完一系列的事情后,他抱着乔南上车。 刚将乔南放在座椅上,他的身子一晃,单手撑在车门框上,呼吸粗重,眼前一阵阵发黑,喉间窜起一阵阵的腥甜。 昨晚爆炸之后他内出血,一整天没有休息,他知道自己的体力到此为止了。 上了车,他将乔南揽进怀里,让她躺在自己的腿上,才刚搂着她,便昏睡了过去。 樊七连忙将车子开往林松县和燕京城之间的一家医院,他将车子停下,到之前小九已经打了电话,医护人员立马推着担架床出来,小心翼翼地将两人分别抬上担架。 小九和樊七匆匆跟着医护人员往里跑,一时之间,樊七觉得这家医院有点眼熟。 多看了一眼,这才认出来挡出乔南的外婆出了车祸就是送来这家医院的。 …… 林松县废弃林场周围的水域还在进行着搜救工作。 可几乎所有人都断定,郁闻州已经不在人世了。 第402章 死去的那个不是你的孩子! 骤雨初歇,月亮从云层后露出了半圆,朦胧的月光隐隐照亮大半个山头。 荒郊野岭里,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直挺挺地倒在地上,而他太阳穴上的一个血窟窿被雨水冲刷干净了。 十五个小时以前。 林松县和安城县的交界处,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女人将黑洞洞的枪口抵在金发碧眼的中年男人的头上。 “想起来了吗?” 丹尼尔灰头土脸地跪坐在地上,双手被手铐铐在身后,手腕上已经磨破了皮,可能还流血了,一动,就一阵刺激的痛。 晚上莫名其妙的被郁绍庭的人铐起来,他拼尽全力的挣扎,好说歹说,到底是合作伙伴,没有预兆怎么突然就翻脸了。 可换来的是郁绍庭的一针麻醉枪。 之后他就不省人事了。 醒来时他发现自己在车上,开车的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模样的女人。 他在道上混了那么多年,在美国的监狱也待过那么长的时间,接触的都是恶贯满盈的罪犯,可头一次,光是看到一个女人的背影就叫他毛骨悚然的。 荒郊野岭,月色如水,一个陌生的穿着白衣的女人,交织起来的画面,惊悚和诡异充斥着他的脑神经。 尤其是车子突然停下来,女人阴测测地问了他一句:“记得十七年前被你掳走的那个男孩吗?” 他的眼镜不知道掉在了什么地方,近视眼的人看不太清楚就容易导致恐惧放大,他沉了沉呼吸,问:“什么男孩?你到底什么人?” “十七年前,你要报复冥神,错将我的孩子掳走,想不起来了吗?” 丹尼尔一怔,突然女人急踩刹车,他身子惯性地向前一扑,整个人摔在了前排的椅背上,一阵头晕目眩。 随后他就被女人从车上拽下去,一脚踹向他的膝盖窝,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他这才看清周围是荒山野岭,不知道是什么地方。 “你到底是什么人?”他回头,却又被女人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再次被扇了一巴掌,丹尼尔身子一哆嗦,猛地回过神来。 乔清如仿佛耐心全无,枪口紧紧戳着他太阳穴的皮肤,戳破了皮,丹尼尔是白种人,渗出鲜红的血,在月光下格外的触目惊心且叫人觉得惊悚可怕。 “等等!”丹尼尔听到子弹上膛的声音,整个头皮发麻,“你说的那个男孩,到底是谁,你得告诉我详情,我才能想起来,冥神……冥神,你认识冥神?” “对,我认识冥神,如果我不认识她,或者说我的爱人不认识她的话,我的人生就会完全不同了。”乔清如露在口罩上方的眼睛蒙上了一层雾气。 她紧了紧枪口,“就是当年被你掳走的那个连一周岁都不到的男孩,那是我的儿子,你把他拐卖走了,卖到了某个渔村。” 乔清如一手压着手枪,一手按在丹尼尔的肩膀上,凑近在他耳边说:“可是当年那个村子发生了洪灾,我的孩子死了。” 她忽然尖声道:“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的孩子,现在已经过了十二点,正好是我儿子被你拐卖走的那一天,我要你为我儿子偿命!” 刚才丹尼尔脑海里已经出现了一些零碎的片段,毕竟是当年为了报复冥神做的事情,只不过时隔太多年了,他乍一听根本没想起来什么男孩。 听完乔清如的这番话后,他突然想起来了! “不是,死去的那个不是你的孩子!” 乔清如手指堪堪擦过手枪的扳机,眸光冷锐,“什么意思?” 丹尼尔的额头冒出冷汗,“那几天我和同伴在暗地里监视冥神,一直看到冥神在抱着那个男孩,以为那是她的儿子,所以把小孩掳走之后,我们为了掩人耳目用了障眼法,将另一个男孩送到叶城的渔村,然后悄悄藏起你的儿子,等过了两个月,才将你儿子送到叶城的圹县,你儿子在圹县!” 乔清如握着枪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真的?” “真的,我没有骗你,你可以去找,找到了你就相信我的话了,我没有害死你的儿子。” 乔清如忽然笑了起来,她的嗓音有些沙哑,笑起来时像砂纸磨过墙面。 丹尼尔听得毛骨悚然,“你到底是谁?” 乔清如站在他面前,弯腰,身子前倾,缓缓地摘下口罩。 丹尼尔看着近在眼前的这张脸,惊恐道:“卫……卫央?不,不对,你不是卫央,你是……” 他想了又想,忽然怔愣住,“你是卫央徒弟……”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砰的一声,子弹射入他的太阳穴。 车子远走,丹尼尔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直至生命结束…… …… 乔南是在第二天醒来的,她还没睁眼就感觉到身上的骨头就像被人全都打断,再拼接起来的一样。 疼,从每一道骨头的缝隙里钻出来的疼。 然后心里的某根弦拨动了一下,她一下疼醒,想到郁闻州,眼泪噙满了泪水。 却是泪眼朦胧间,看到病床边坐着一个清瘦的男人,她猝不及防地望进了一双眼睛里。 那是一场如水般淡然的眼眸。 掠过回忆的洪流,一下子就让她想起了去年立夏左右的那一晚。 她从梁公馆的后门逃离后,被锦瑟带走,在锦瑟的车上用捡来的尖锐石块割腕自杀,后来彻底失去了意识。 等她醒来时,入眼的是完全陌生的环境,复古的窗子,洁白柔软的床,墙面上挂着一幅油画,她曾经在杂志上看到过,一副被拍卖到天价的画,就是不知道眼前这一幅是不是真迹。 典型的西方建筑,她一下子恍如坠入梦境之中。 空气里有一种淡淡的香气,介于木料和花朵的香气之间。 有点熟悉,但她想不起来,最后只觉得陌生。 忽然她听见一道低缓而如大提琴般低沉的嗓音灌入她的左耳:“小蔷薇,你醒了。” …… 即便过去了这么久,乔南还是觉得当初在里昂发生的一切就像是梦一场。 不真实,并且让她的心里存有一种若有似无的排斥。 她看着坐在病床边,眉目温和,苍白清瘦却俊美异常的男人,哑声道:“沈先生。” 第403章 等你好一些,我们就回里昂 乔南在开口说完沈先生之后,面前的男人缓缓勾了一下颜色有些淡的唇,她仿佛一下子从朦胧的梦境中回过神来。 睡太久了,再加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死里逃生之后的画面重叠交织,又发着烧,连同反应都慢了半拍。 她怔愣了一下,刚才因为想到郁闻州而蓄起来的泪水静悄悄地从眼角滑落,然后整个人一惊。 病房里除了他们两人,没有第三个人,也没有梁非城。 “怎么哭了?”沈隽手里攥着一条月白色的帕子,轻轻地擦拭掉她的泪水,他的动作很轻,就如他这个人给人的感觉,淡淡的。 那帕子上染了些味道,是介于木料和花香之间的味道,很淡,很好闻。 乔南的目光颤了颤,脸躲了一下,眼角堪堪擦过沈隽的手帕,敛去眼底的伤痛,撑着手就要坐起来,“沈先生,您怎么来了?” 却是沈隽按住她的肩膀不让她起来,男人看着清瘦,力气却很大,看上去比一般人还要长的手指牢牢地扣着她的肩膀。 看着没有发出什么力气,却让她动弹不得。 “我不来,难道眼睁睁看着你被人抓了吗?” “可是您不是有棘手的事情要处理吗?国际刑警那边……”乔南皱了皱眉头。 “已经处理清楚了,别担心。” 沈隽说话的声音有点沙哑,乔南听出不对劲,“燕京城很冷的,您实在不该来。” “冷是冷了点。所以等你好一些,我们就回里昂。” 回里昂…… 乔南细细地咀嚼着这三个字,忽然心口一阵荒凉,脑海里好像睡梦中谁说了一句:【南拿,不要走,留在我身边好吗?】 想到在林场小木屋里,她让梁非城抱她的画面,当蚀骨的痛意再次遍布全身时,她呼吸一滞,心尖止不住的颤抖。 她也不知道梁非城现在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情况,但根据他看到那瓶胶囊时的反应,应该不比她好受,甚至可能比她还要严重。 那个男人,他怎么敢! 在眼睛发热的瞬间,她快速地眨了一下眼睛,沈隽目光清淡地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没有半点情绪和起伏。 他忽然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还有点低烧。等烧退了,估计违禁药物对你的影响也就差不多了,等回到里昂,我再叫人给你好好调理调理。” 这样看似有点亲密的举动,让乔南一下子有点难以适应,在她想要挪开时,沈隽已经把手收了回去。 她看到男人依旧淡然的眼眸,暗嘲自己太敏感。 只是关心的一个动作而已。 当初她在里昂醒来,沈先生说过让她还像小的时候拿他当哥哥对待。 她攥着放在被子下面的手,一片空白的脑海渐渐被一些碎片填满,“我想打个电话可以吗?” 沈隽身上从来不带手机,他点了点头,起身便往门外走,打开门,说了一句什么,锦瑟拿了一部手机给他。 沈隽将手机递给乔南,温和道:“打吧。” 乔南无意见触碰到男人冷冰冰的指尖,那寒意仿佛瞬间传递到她的身上,她的心里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划开屏幕,打开拨号的界面,她记性好,记得邹让的电话号码。 拨了两遍,电话才接通,电话那头先是传来一阵风声和哗哗的水流声。 邹让的声音十分的沙哑,开口带着一股浓烈的哭腔:“喂,哪位?” “邹助理,我是乔南,有闻州的消息了吗?”她握紧手机的手指骨节绷得发白。 电话那头的邹让擦了一下眼睛,深吸一口气,恭恭敬敬地说:“乔小姐,对不起我不知道是您,暂时还没有老板的消息,整片山谷以及下游全都找遍了,水流太快,我们将目标又扩大了,还在继续找。” 打电话之前她已经有了心理准备,饶是这样,在听到没有任何地消息,她还是忍不住地眼圈生热,呵着气道:“好,我知道了。你注意安全。” 邹让挂了电话后,她低着头仍是觉得胸口憋闷,一股股的酸涩直往眼睛窜。 她不相信郁闻州就这么没了,他那样光芒四射的人,不应该被这种方式结束生命。 直到手机被人抽走,她悲痛地抬眼看向面前的男人。 “沈先生,我还不能跟您回里昂,闻州是我朋友,他出事了,我想找到他。” 沈隽握着那支白色的手机,温和道:“听说这次你被抓,他护了你,你要找他也在情理之中,但是小蔷薇,那是tn01炸弹,生还的可能性太低了。” 几乎是无人生还。 乔南咬了咬苍白的下唇,“就算再低也不是完全没有生还的可能,这个世界每天都有奇迹的发生,我不相信他会死。” 郁闻州的那样的人,上天应该给他一次奇迹的机会。 沈隽不置可否,目光扫过她发红的眼睛,攥着帕子,压着嗓子轻轻咳嗽了几声。 乔南听见他咳嗽,担忧的看着他,“您在燕京城住哪?” “来之前已经包下珑玥山庄,我现在住那里。” 乔南知道珑玥山庄,周边有温泉池,很适合沈先生这样的怕冷人士居住。 恐怕在他来之前,珑玥山庄上上下下都换了一遍,沈先生的生活起居最是讲究,半点马虎不得。 “我没什么大碍,也没有受伤,迟点会叫朋友来,您先回去休息吧。”从里昂到燕京城,他估计连时差都没倒。 本来身子骨就弱的人,哪经得起这样的折腾。 沈隽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又坐了一会儿。 “我会让锦瑟留下来陪你。”沈隽说的不容置喙,他站起身,清瘦高挑的站在乔南的面前,说完这句话后,转过身就要出去了。 乔南呼吸一乱,快速压下心头的异样,平静地开口:“您不适应燕京城的环境,身边还有留着一个贴心的人照顾,锦瑟跟您回去吧。” 沈隽侧过身子,目光淡淡地扫过乔南的眼睛,头顶的吸顶灯洒下来的灯光被他遮掉了大半,拉下一片半明半昧的光影。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好。” 第404章 我养了乔南十几年 隔壁病房,梁非城刚醒来,大步地往外走,沉着脸听小九说:“乔南那边,说是什么沈先生……” 梁非城一醒来就没看到乔南,听了小九的话她就在隔壁病房,心里担心她是否还在发烧,正要去看她,又听小九说那个姓沈的。 他拉开门出去,结果就看到隔壁病房的门打开,一个清瘦高大,看上去三十出头的男人从里面走出来,反手将病房的门关上。 那人灰色羊绒衫,头发乌黑,从侧面看过去,眉峰柔和,并没有什么攻击性,脸色有点苍白,应该是身体不好,唇色也很淡,但五官很出挑,更胜于身上一股淡然从容的气度。 握着门把的那只手骨节过于突出,手指很长。 察觉到梁非城的视线,沈隽缓缓侧身看了一眼,眸光似水,淡淡的流动着,仿佛意料之中。 “梁三少。” 想到之前看到的乔南和一个男人在轮渡上的照片,乔南的脸看得很清楚,男人就只有一个侧脸。 但有的人,一个侧脸就足够叫人记住了,更何况,还是乔南很“关心”的人,梁非城不用刻意便就记住了。 他亦是淡淡道:“沈先生。” 在他身后站着小九、樊七和梁伊。 “小蔷薇睡了。”沈隽走过来,身后跟着助理、楚陌和锦瑟。 梁非城冷寂的黑眸划过一丝暗芒,音色清冷:“沈先生没名没姓的在说谁?我养了乔南十几年,虽说乔不是她的本姓,但也是上过我梁家的户口。” “也是了,十几年前的事情了,你不知道也是正常的,”沈隽笑容温和,“小蔷薇六岁以前是在我身边,这名字还是我给她取的,习惯了,改不了口也就继续叫着了。” “听说梁三少受了内伤,可得好好养一养,别轻易动怒。”沈隽低低地笑了一声,带着人离开了医院走廊。 小九和梁伊低着头,只有樊七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梁非城冷沉的侧脸。 梁非城收回阴沉的脸色,扭开门把进去,意料之中,乔南是醒着的。 但因为高级病房的隔音效果好,她没听到刚才门口两个男人之间的对话,一看到梁非城,她就坐了起来。 她醒来时床边坐着的竟是沈先生,而不是梁非城,这本身就有矛盾。 所以很可能不是梁非城没有守着她,而是他不能守着她。 “你,是不是受伤了?”她声音沙哑,目光落在他身上,试图从他身上看出点什么出来。 可梁非城受的是内伤,外表是看不出什么的,而且他过来之前换掉了病号服,除了脸色差了点,根本看不出什么问题。 梁非城大步走到床边,坐下,伸手先去摸她的额头,动作自然而亲昵。 住在容驰医院的那几天,这样的动作每天都要上演无数次,乔南习惯了,仿佛出于本能的接受,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出来。 梁非城的薄唇抿了一下,不答反问:“喝水吗?” 乔南点了点头,梁非城起身倒了一杯温开水,走过来时,说:“没有受伤,处理一点事走开了一会儿。” 他让她的靠着自己的胸膛,将水杯递到她唇边,乔南心里狐疑,可又看不出一点问题。 梁非城垂眸看着她发红的眼尾,眸光深暗,“郁闻州的下落还在找寻过程中。” 乔南静默了两秒,点了点头,然后话锋一转:“你真的没受伤吗?” 她这话题转移得毫无征兆,梁非城却也能应答如流,将手举到她的面前,“如果一些皮外伤也算的话。” 这是外表上的伤,她能看得到的,也没必要遮遮掩掩。 乔南看着上面的划痕,辨认不出是怎么伤的,这种擦伤在揍郁绍庭的时候也会留下。 她没说什么。 两人谁也没提起沈隽,但乔南猜到梁非城其实已经知道了。 乔南的身子还很虚弱,她睡了一觉,醒来时,梁非城还在她身边。 梁非城抱着她,给她喂了半杯水,“郁绍庭现在被收押在看守所等待判刑,乔北北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过去这些事梁非城会一手包办,但现在他更想听听她的看法,毕竟这是乔家的事,他能管,却想尊重她的意思。 “人……北北还在医院的太平间吗?” 梁非城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将杯子放在床头柜上,没打算让她躺着,依旧让她靠在自己的胸膛上,很自然地再摸了摸她的额头。 即便对乔北北已经寒心了,但逝者已矣,乔南不想再追究什么,想到过去的情谊,也会难免神伤。 “我会给乔国良打电话,让他带北北‘回家’。就说北北是出了车祸,我给他一笔钱当作是赔偿金。” 可她却觉得有了那笔赔偿金,乔国良不会在乎乔北北是怎么死的,她从小就是个不被她爸妈疼爱的孩子。 梁非城不置可否,将乔南的手机还给她,之前落在医院里。 没电自动关机了,梁非城给充了电还没开机。 一开机就是一流水的未接来电,都是言西和殷十三打来的。 乔南给言西回了个电话,言西哭着问她在什么地方,因为郁绍庭这个大毒枭落网的消息已经上了新闻。 按理说乔南应该不用再提防着这个安全隐患,可一连好几个电话都没有人接,她吓得坐立不安,到梁公馆也找不到梁非城。 乔南跟她报了平安,言西说什么都要亲眼见到她,乔南只好将医院的地址告诉她。 言西还不知道郁闻州出事的事情,这个消息是封锁的,外界还没有人知道。 乔南不知道要怎么跟她开口。 …… 深夜,小九在病房外轻轻敲了三下门。 他敲门的动作极轻,动静很小,何况乔南只有一个耳朵能用,听不见。 梁非城小心翼翼地将她的脑袋放在枕头上,静坐了一会儿确定没有吵醒她,才开门出去。 门口站着小九樊七和梁伊。 小九压低嗓音说:“三少,郁绍庭在看守所死了,胸口插了一支注射器,残留的药物是精纯的毒品,少剂量就能致死。” 第405章 沈先生从前来过燕京城? 郁绍庭死了? 在将郁绍庭押上警车之前,警方已经里里外外搜身了一遍,郁绍庭身上不可能藏有自杀的物品,所以排除自杀。 医院走廊的气压陡然冷凝了下来,小九几个人谁也不敢吭声,不远处查房的护士见这气氛不对劲,绕道快速地离开。 梁非城敛眸静默。 没想到郁绍庭居然死在生前一直做的事情上,从某一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恶贯满盈,要报复他的人多了去了,如今他身处看守所目标那么大,正好给了别人可乘之机。 但是用精纯的毒品杀死他,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且潜藏在杀人动机之后的恶意和阴狠才让人更加忌惮。 梁非城的脑海里渐渐浮现出一双淡然如水的眼眸。 …… 珑玥山庄。 锦瑟端着一杯温水,敲了敲门,里面传来男人淡淡的嗓音传她进去,她才敢开门。 珑玥山庄的暖气很足,房间里温暖如春。 男人早早脱掉了灰色的羊绒外套,穿着一件黑色的开司米,静卧在窗前的美人靠上,眉眼温和,看着落地窗外的飘雪。 山庄里原本是有色彩斑斓的灯,但沈隽觉得太过花俏了,他并不喜欢,便叫人只开了暖色的灯。 灯光一照,扑簌簌落下的雪花就像一片片银色树叶。 听见锦瑟靠近的脚步声,他也没怎么动,眸色淡然,“燕京城怎么还是这么喜欢下雪。” “沈先生从前来过燕京城?”锦瑟见他穿得单薄,虽然屋内暖气足,但她走了两步将杯子放在一边,然后从柜子里翻出一条毯子。 沈隽慢声道:“很久以前了,差不多也是这个时间吧。” 她走过去,将毯子盖在沈隽的腿上,再折回去拿水杯,返回时看了一眼沈隽手里的东西。 他侧着身子,把玩着手里的一条手串,看着像玛瑙,却透着更加鲜红的颜色,看着竟像是一滴滴血珠。 “小蔷薇回来燕京城瘦了些。” “就是从郁绍庭给她下药之后开始瘦的,之前倒是还好。”锦瑟将水杯放在矮桌上,然后又侧身从柜子上拿出一个小箱子。 里面装的是沈隽吃的药,他有哮喘,这段时间刚发病,锦瑟当初学医就是为了方便照顾他。 沈隽接过锦瑟递过来的药,手拿着,却不急着吃,“等回里昂该给她好好调理一下,燕京城这个地方,我也不喜欢,以后别再来了。” 锦瑟的目光划过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蹲在一边,将水杯递了过去,“郁闻州一天没找到,小南恐怕不会回里昂的。” 沈隽吃了药,将杯子放在矮桌上,食指轻轻磕了一下杯身,玻璃杯发出一声极轻的叮叮。 这么轻的声音,锦瑟却是听得打了一下冷颤,然后就听到男人喊着淡淡的笑意说:“想找到郁闻州不假,那抛开郁闻州呢?她想不想回里昂?” 这话锦瑟不知道该怎么接,沈先生的画外音她自然是听懂了。 沈隽像是随口说说,又转了其他话题,锦瑟站在一旁,他说一句,她便答一句。 屋子里点了沉水香。 好一会儿没再听见他说话,锦瑟看了一眼,他已经闭上眼睛,她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房门关上,一道黑影晃动,白色的纱帘被风卷起。 沈隽缓缓睁开眼睛。 手指间绕着的手串晃动间发出妖冶的红光,他微微扬起下巴,拉出一段苍白的下颌线,“死了吗?” “回先生,已经死了。” “倒是便宜他了。” 锦瑟出去,刚要回房间,就看到楚陌穿着一件酒红色的长大衣往外走,“这么晚了还要出去?” “出去喝点酒,昨天没打高兴。”楚陌拨弄了一下垂落在胸前的长卷发,抬眸间,风情尽显。 锦瑟低笑:“我都听说郁绍庭被你打了好几个血窟窿了,还不够?” 楚陌拢了拢衣领上的白色绒毛,呵出一口白气,美眸流转着冷淡的光。 她轻轻地啊了一声,“的确是不够,太少了,根本不解气。” 楚陌到空城的时候已经夜里十二点了。 她提前订好了卡座,到那的时候服务员却满脸为难地说:“楚小姐,您的卡座被人占了,我提醒过客人了,但对方就是执意要坐您的卡座。” “哦。” “我给您换一个?”服务生紧跟在她身后。 “不用。” 楚陌漠然地扫了一眼前方,退下外套,服务员赶紧上前接住,小心翼翼的捧在手上,摸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 这楚小姐怎么气场这么强大呢? 不过鸠占鹊巢的那位爷也不是好惹的。 这两人要是闹起来,他不知道该不该叫安保,可锦瑟姐打过招呼了,这位楚小姐在空城就是祖宗级别的待遇。 这下可就不好办了。 楚陌往卡座的方向走去,上次她来喝酒就是坐在那,她这个人念旧,不喜欢频繁更换自己使用过的东西。 所以她径直朝着那个卡座走过去,绕过舞池的男男女女一眼就看到那个靠坐在卡座上的男人。 男人穿着一件黑色丝绸衬衫的,悠闲地坐着,一手夹着一支燃着的烟,另一只手手里拿着酒杯。 仰头喝酒,拉出的侧脸和脖颈的线条格外张扬。 黑色衬衫解开了两颗扣子,透着一股其他男人身上没有的韵味。 风流和消沉融合在他的身上,半点违和感都没有,反倒格外的吸引人。 既是招蜂引蝶,也是沾花惹草。 俗话说,就是浪荡子。 楚陌慢悠悠地翻了个白眼,踩着高跟鞋走过去,脱掉了大衣里面穿着一件黑色的针织长裙。 贴身的针织裙最显身材,她所过之处,男人都移不开视线了,交头接耳地询问有关她的信息。 黎东白也察觉到了动静,抬眸看过去时,楚陌已经坐在他的斜对面了,招呼服务员把她上次没喝完的酒拿上来。 一只手慵懒地搭在扶手上,右腿搭在左腿,针织长裙时高开衩的,这么一搭着,露出白皙紧致的大腿。 冷白的肌肤在镭射灯下格外的勾人。 黎东白脑仁突突一跳,眸光冷然地扫过那些盯着楚陌看的男人。 第406章 你是不是存心想玩我? 楚陌半点眼神没分给他,静静地品着酒,一身黑裙,肩颈线条优越,看着像只高傲的黑天鹅。 眼尖的人认出了黎东白,再看两人穿得跟情侣装似的,认定他们是一起的,再加上刚才黎东白那个要杀人的眼神,他们哪里还敢往他们这边看。 黎东白一口灌下杯子里高度数的洋酒,余光扫到她的唇。 她好像偏爱浓烈的红色,每一次见到她,唇色都像烈焰一般,烧人的心。 黎东白觉得这世间大概没有人比楚陌更配得上这样的浓烈饱满,又张扬肆意的颜色。 就在这时—— “黎公子,好久不见啊。”一道娇滴滴的女声传了过来。 女人看着挺年轻,应该二十出头,头发是黑长直,画着淡妆,穿着米白色的连衣裙,笑容温婉。 完全是外界传的黎东白喜欢的类型。 明显是有备而来的。 黎东白挑眉,看破不说破,嘴角勾着笑:“你是?” 女人含羞带臊地笑了一下,动作和唇角勾起的弧度恰到好处。 她自来熟地坐在他身边,没注意到黎东白在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时皱了一下眉头。 她笑容甜美道:“我是肖筱啊,在您生日的时候我们见过面的,我还给您敬酒了,您不记得我了吗?” 黎东白看了她几眼才恍惚想起来好像是见过这个人,在年前他生日的时候,有人带过来热场子的外围女。 他那时候哪有什么心思看别的女人,所以一下子也没想起她。 谁知道肖筱是她的真名还是艺名,这些女人就喜欢取这些叫起来亲昵的名字。 他余光扫过楚陌玩味的神情,手扶上肖筱的腰,勾唇笑道:“原来是肖筱啊,穿上衣服差点没认出你来。” 肖筱故作娇嗔地回了他一句:“黎公子,你好坏啊~” 楚陌葱细的手指游走于果盘之上,在听到那声恶心人不偿命的声音后,原本要拿葡萄的手顿了一下,挑了个饱满的金桔。 那个叫肖筱的女人身子几乎要趴在黎东白的胸膛上了,忽然有什么东西迅速地飞过来,砸中她的鼻梁! 她哎呦一声痛呼,摸着鼻子,眼睛流出生理性的泪水,看到一颗圆滚滚的金桔滚到了地上。 “谁!”她气急败坏地去找始作俑者,然后就看到坐在侧边的楚陌慢悠悠地剥着葡萄皮,而她面前的果盘里正好有金桔! “你神经病啊!穿成这个骚样故意引起黎公子的注意吗!就凭你也配?!”完全没有刚才笑容温婉的模样,狰狞的面孔让她的妆容看上去显得有油光。 楚陌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目光在她的脸上走了一圈,气度上就压了女人一大截。 “如果我是你,现在立马捂着脸逃离这个地方了。” 肖筱没体会到她话里的含义,捂着鼻子的那只手去扯纸巾擦眼泪。 她哭哭啼啼道:“黎公子,你可要为我做主,我坐在你身边她都敢欺负我,完全就是不把你放在眼里。” 黎东白心情看上去挺不错,唇角勾着一抹玩味的笑,连眼底都铺开了笑意,却是看到肖筱转过来的脸时,嫌弃的看了她一眼。 “她说的确实挺有道理的,因为……你鼻子的假体歪了。” 肖筱惊悚的抬起手摸了一下,果然摸到歪了的假体,尖叫了一声,然后急匆匆地从卡座跑走了。 黎东白舌尖顶了一下上颚,端着酒杯走到楚陌身边,坐下,将酒杯递过去,“这个才够味,试试?” 楚陌睨了一眼酒杯,却没伸手去拿,而是继续喝着自己酒杯里的酒。 “吃醋了?”黎东白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蛊惑的意味。 楚陌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人间清醒,冷笑道:“你管这叫吃醋?万花丛中过的黎大公子也不过如此。” 黎东白转着酒杯,意味深长地问她:“真的不试试?” 楚陌自顾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不理会他。 黎东白眼眸眯了一下,喝了一口酒,然后在楚陌抬手要喝酒的间隙,一把攫住她的下颌,附身贴上她的唇,强行地将一口酒渡给她。 强迫她喝下去之后根本解不了身体里的邪火,勾着她的舌尖。 早在那天晚上在医院的走廊看见她抽烟,早在林嵩县树林里看着她扛着狙击枪他就想这么做了。 楚陌这个女人他妈是罂粟吧! 老三清楚的告诉她楚陌是什么人,加入的是个什么样的组织,他也应该全身而退的,毕竟睡了两次还真能睡出真感情出来了? 他是不信的,但身子却控制不住楚陌对他的吸引力,就像磁石的正负两极,天生就该要碰在一起的。 楚陌眼底快速闪过一丝异样的光,皱着眉,咬了他一口。 黎东白舔了一下被她咬了一口的唇,气息微乱,“不跟我的是你,看着别的女人靠近我生气的也是你,你是不是存心想玩我?” “我就是觉得碍眼,这卡座本就是我先订下的,你鸠占鹊巢在先,又叫一个不三不四的女人辣我的眼睛,我还没问你什么意思呢? 想借故刺激我?黎东白,省省吧,我们不是一条道上的人,我也不喜欢你,大家都是玩玩,你别玩得太过分。” 黎东白身上流着军人后代的血,最受不得的就是激将法,但如今到了而立之年,本应该更加沉稳的,却架不住楚陌一句类似于挑衅的话。 不是一条道上的人…… 黎东白盯着她美艳的脸冷冷地扯了一下唇。 空城的停车场外,有人看见一个穿着黑色衬衣的男人拉着一个穿着黑色针织裙的女人。 两人相貌和身高都是顶配,站在一起诠释了什么叫做配一脸。 黎东白扯着楚陌的手腕,将她拉到一辆宝蓝色的跑车面前,他拉开车门将楚陌塞进去。 “黎东白,你干什么!”楚陌刚一动,忽然感觉到手腕一冷,低头一看,手腕被一支冷冰冰的手铐铐住了! “我看你这次还怎么跑?“黎东白愤怒道,快速摔上车门! 他今晚就是来空城守株待兔的! 第407章 你一天是我养的,一辈子都是我养的 梁非城在走廊上听完小九说的郁绍庭去世的消息后,摆了摆手,让他们退下都回去休息。 乔南身边离不开人,她的烧是退下了,但不能保证会不会再升上来,按照容驰说的,现在是关键时期。 就在这时,电梯门打开,从里面出来的正是连夜赶过来的言西和殷十三。 言西本来是让殷十三在家里好好复习的,毕竟他辍学一年,要重新拾起高中两年的知识并不那么容易。 但殷十三听到乔南住院了,说什么也要跟来,而且,他不放心言西大晚上的一个人搭夜车。 他嘴上不说,言西心里清楚,觉得自己没白疼这个便宜弟弟。 言西一眼看到人群中鹤立鸡群一般的男人,她虽然对这个男人很是敬畏,但心里着急,“三少,乔乔呢?” “她已经睡下了。”梁非城侧过身,目光扫过言西和殷十三。 他们两个看不出来,但是小九和梁伊他们看出来了,梁非城对待他们时的态度比其他人少了几分冷清。 因为乔南的缘故。 言西点了点头,她走到病房门口,往窗口里看了一眼,但病床周围的帘子拉上,她并没有看到乔南。 看到她似乎很担心的样子,梁非城解释道:“烧已经退了,没有其他的问题。” 言西有点了点头,眼眶一热,眼看着就要哭出来了,深吸了一口气,刚想说她在这里照顾乔南。 小九走上前来,堪堪挡在了病房门口,那姿势很像要拦着她:“言小姐,我送你们去酒店,三少听说你们要来,已经提前叫人准备好了房间。” 言西看了看梁非城和他众多手下。 很好,他人多势众,她就带着个差两个月才成年的青少年。 她能怎么办?听从安排呗! …… 凌晨的医院病房内。 梁非城被体内窜起来的一股股强烈的欲望折腾得睡意全无,脑海里全是一颗颗红黄相间的胶囊。 他看了一眼怀里睡的安稳的乔南,眼底快速闪过一丝暗芒,轻手轻脚地拉开被子下床。 平时观察力敏锐的男人在这一刻也难以集中注意力,所以没发现刚才还睡的安稳的人睫毛颤了一下, 梁非城走进浴室,打开水龙头的开关,恒温的水流冲刷着手心里的冷汗,他仍是觉得控制不住体内窜起来的异样。 他直接将水流开大,低下头,把头低了下去,任由水流冲刷着他的短发,直到—— 浴室的门锁咔哒一声,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梁非城抬头的瞬间,水从发烧往下流,流过轮廓昭彰的脸,深邃的五官再到敞开的衣领露出来的锁骨。 冷峭的喉结上下滑动,他张开嘴,嗓子沙哑:“怎么不睡?” 乔南看着他上半身都湿透了,他穿着一件白色的半袖,手臂的肌肉线条异常的突起,手背上青筋脉络狰狞肆意,每一寸的肌肤都在提示着她,梁非城在抗拒着什么。 “你就打算一直瞒着我吗?”她站在门边,整个人显得十分的单薄。 梁非城的心思何等玲珑,他一瞬不眨地凝着乔南的眼睛,眼底蓄满浓稠的暗色,一丝丝的心疼溢出。 他呵出一口气,“什么时候知道的?” 但很快他就想到在山上小木屋的时候,她当着他的面拧开胶囊的瓶子,她一系列有点反常的举动,他现在才终于明白过来。 原来是那个时候,原来她早就怀疑了。 想通只用一瞬间,他快步走到乔南面前,伸手要去握她的胳膊,“南南……” 乔南甩开他的手,她的眼睛通红,“当初南苑一楼那间房间墙上的手铐是你给自己准备的吧?” 梁非城沉默,也是默认。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就打算一直这么自我感动吗?你不告诉我,又是为什么?你让我怎么办,你让我要怎么办!”乔南几乎要崩溃,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她痛苦地望着梁非城,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他怎么可以碰那种东西? 他知不知道如果解毒剂没有用的话,他这一辈子就毁了,他在拿他的前和未来做赌注。 他怎么能!他怎么敢! 梁非城一把将她抱进怀里,抱着她颤抖不已的身子,她眼里的泪一下子润湿了他的胸膛,他心疼得发紧,“没关系,你不用怎么办,你什么都不用做。我就是不想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所以才没有告诉你。 南南,我不想用这种方式道德绑架你,更不想你因为心软而原谅我,我做过的那些事,不值得原谅,我做的这些也不是因为赎罪,那些罪,永远都赎不清。 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出事,因为我说过的,你是我的命。” 他抱着乔南,贪恋她身上的温度,下巴搁在她的肩头上,侧着脸,薄唇若有似无地触碰她的耳廓。 乔南浑身如过电了一般,眼睛又黑又亮,水光透彻,“可是我要回里昂了,梁非城,可能不久后,我就要回里昂了。” 这句话像一把利刃生生地劈开梁非城的心脏,鲜血淋漓,痛不欲生。 他倏然收紧双臂,“我不会让你回去的,就算我们不能在一起,你也不要去里昂,我不会让沈隽把你从我身边带走的。” 乔南抬眸看他,梁非城的吻便落了下来,又急又凶地在她的唇内攻城略地,他将她按在浴室的门上,吻从她的下颌游移至脖颈。 病号服的领口很大,他轻轻一扯,露出她圆润白皙的肩头…… 那晚,乔南流了很多泪,梁非城在将她拥入怀中时,眼圈也是红的。 两人一起到达巅峰时,他捧起她的脸,怜惜地吻着她的额头,眼睛,鼻尖,嘴巴。 嗓音喑哑道:“南南,我不会让你回去的,就算和沈隽拼得你死我活,我也在所不惜。 你是我的,你一天是我养的,一辈子都是我养的。” …… 乔南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睁开眼睛时,身边的人已经不在了。 她拿出手机一看是锦瑟打来的,接起来。 “小南,楚陌被黎东白带走了,在沈先生发怒之前,你想办法让黎东白把人放了,不要将事情闹大。” 第408章 那您把他打死吧! 乔南愣了一下,等等,楚陌?黎东白? 他们怎么会搅在一起? “你是不是搞错了?”乔南回过神来,问锦瑟。 一个男人带走一个女人,还是一个漂亮得扎眼的女人,黎东白在风月场上走了几年,他带走楚陌,无非就是风花雪月的事情。 但是黎东白不喜欢楚陌这个类型的,他喜欢的……是和楚陌截然相反的类型。 锦瑟回答说:“昨晚楚陌去空城喝酒,安保说的,看到黎东白把楚陌带上车,你赶紧给黎东白打个电话吧,他跟你熟。” 挂了电话之后,乔南仍然觉得玄幻,但锦瑟不可能跟她开这个玩笑。 不过她电话还没打过去,黎东白那就已经有情况了。 燕京城闹中取静的地段,一栋老洋房内。 黎东白穿着白色的浴袍推开门进去,女人被他用手铐铐在床头上,一整晚,他将她折腾得死去活来,这个女人是块硬骨头,上次没让她哭,这次总算让她哭着求饶。 做到天都亮了才包着楚陌囫囵地睡了一会儿,关键是醒来楚陌还在,老老实实地被他铐着。 他一脸餍足,心情好,还准备了早餐。 不过他有一段时间没来老洋房住了,也没有叫人随时准备食材这种浪费粮食的习惯,所以冰箱里只有鸡蛋一些小米。 他熬了小米粥,煎了两个荷包蛋。 进屋时,楚陌侧着身子,还没醒来,被子从她的后背滑落,露出一段玲珑曲折的腰线,背上遍布红印。 黎东白觉得自己似乎玩得有点过火了,但这个女人脾气太硬,他不比她更硬根本降服不了她。 他放下餐盘,左膝盖压在床上,俯身要叫楚陌起来吃点东西,谁知他身子刚过去,一道残影飞过,啪的一声,楚陌的一巴掌结结实实地扇在他的脸上! 黎东白皮肤不黑,这一巴掌下去,他的半边脸都红了。 楚陌的眼尾还有点红,笑容明媚,声音沙哑道:“黎公子脸色不错。” 黎东白舌尖顶了顶脸颊,刚被楚陌扇过的地方,这女人下手忒重,还真有点疼。 他怒极反笑,身子往下压,手指抚上她的脸颊,“还是你更好一些,看,这高.潮后的红晕都还没褪去呢,真好看。” 看到楚陌不达眼底的笑意渐渐敛去,黎东白见好就收,手抚上她圆润的肩头,爱不释手,“起来吃点东西。” 楚陌晃了晃手腕上的手铐,手铐撞到床头的金属框架,发出铿锵声。 没了口红的唇是嫩粉色的,她慵懒道:“不刷牙怎么吃东西?” “连觉都没睡一个小时,刷什么牙。“黎东白知道她存了什么心思,哪肯轻易将她放走,伸出手就要将她抱起来。 楚陌身上什么都没穿,她自己先扯过被子包着自己,她着实没什么力气了,黎东白昨晚就跟嗑了药一样,太疯狂。 她看了一眼餐盘里的东西,挑眉:“你做的?” “我这里没佣人,不是我还能是谁?”黎东白坐在床边,直接将她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楚陌手被铐住了,也就懒得挣扎了。 黎东白喂了她一口粥,“怎么样?” “凑合。” 黎东白又喂了她一口荷包蛋,楚陌弯唇一笑:“你的蛋更凑合。” 黎东白看了她一眼,眼底藏着一丝丝悦动的暗光,目光也变得意味深长了起来。 “我说你的荷包蛋。”楚陌握着他拿筷子的手,将剩下的一口荷包蛋也吃了。 就在这时,楼下忽然一道巨大的响声,像是有人踹了门一脚,然后门又重重地摔向了墙壁! 黎东白走下旋转楼梯,一眼就看到自家爷爷从门外进来,而刚才踹门的是两个穿着军装的小兵。 黎老爷子今年七十五了,退休以前是海军大将,身子骨硬朗得很,从车上下来,手里握着一条皮鞭,那有婴儿胳膊粗的皮鞭在阳光下泛着令人胆寒的光。 黎东白一声爷爷还没喊出口,黎老爷子一脚朝他踹过去!“酒驾!还学会当土匪强抢民女了是吧!” 老爷子这一脚可是发出了十成的力气,黎东白差点跪下去,心里庆幸还好爷爷穿的不是军靴,否则他这条腿非得废了不可。 他按住老爷子手里的皮鞭,生怕他一个按耐不住将皮鞭往他身上招呼,“爷爷,小心气坏了身体,不过,说话得将证据对吧?” “你还敢不服!“黎老爷子指着他的鼻子,怒道,“你自己看看新闻!” 话音一落,就有小兵拿出手机滑到新闻页面递给黎东白,黎东白看了一眼,额角的青筋紧了一下。 照片正好是他拽着楚陌上他的车的画面,他脸色阴沉,而楚陌满脸的不情愿,看着还真挺像强抢民女的。 不过他立马解释道:“我没有强抢民女,我们是两情相悦,正常男女的交往。” 老爷子呼吸沉了沉。 他也是不太信的,自己的孙子,虽然混是混了点,自己从小就教育他做人要正直,这种欺男霸女的事情,他也觉得不太可能。 新闻为了博人眼球,各种标题党,他年纪一大把,还是明白的。 他狐疑地看了黎东白一眼:“真的?” 黎东白刚要说话,楼梯那边传来脚步声。 楚陌的衣服都被黎东白弄破了,她刚才去他的衣帽间随便拿了一套衣服套上,灰色的羊绒衫里面穿着一件白t,圆领,露出她漂亮的锁骨,配上一条黑色的休闲裤,裤脚微微挽起。 和她平时的装扮大为不同,这么看过去,黎东白居然觉得还有点可爱。 不过楚陌可爱不到三秒,看似不经意地挽着袖口,实则是将手腕上的瘀痕展示给黎老爷子看。 她睨了一眼黎东白,眼角还很红,一看就是哭过的,“你可以放我走了吗?” 这一句话无疑是点燃炮火的导火线。 老爷子行军多年,哪里会认不出楚陌手腕的伤是怎么来的。 他当即血压飙升,气血翻涌,手一抽,一皮鞭就往黎东白身上招呼!“这就是你说的正常交往!” 一皮鞭下去,黎东白扛不住,跪了下去,他咬着牙:“楚陌你他妈故意……” 还不等他话说完,老爷子又是一鞭子抽下去!“你还敢凶她!” 黎东白昨晚玩得太凶,又被抽了两鞭子,额头冒出细密的虚汗,他的脸色都白了。 黎老爷子冷哼一声,丢掉鞭子,转身对楚陌道:“小姑娘,这件事完全是我们家小白的错,你要什么赔偿尽管开口,我们黎家绝不亏待你。” 楚陌懒洋洋地哦了一声:“那您把他打死吧。” 黎老爷子:“……?” 黎东白“……”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第409章 换身衣服再来 黎老爷子亲自送楚陌上车,并叮嘱司机一定要将楚陌送到她住的地方。 临了,他又问了一句:“除了打死他,你就没想要点别的赔偿吗?” 楚陌一笑,不是面对黎东白时轻佻或是魅惑的笑,而是一种尊敬的微笑:“黎家满门忠烈,我可不能让你们断了香火,这样吧,把他打个半死,可以吗?” 老爷子不动声色地打量起面前这个看上去应该二十五六的姑娘。 还从来没有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对他说黎家满门忠烈。 他目光扫过楚陌被手铐刮得紫红的手腕,“正合我意。” 黎东白被打了两鞭子之后站都站不起来了,等黎老爷子送楚陌出去,两个小兵才敢过来将他搀扶起来。 正准备将他安置在沙发上,黎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谁敢扶他!” 小兵吓得心头一震,手一软,黎东白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后背正好磕到沙发的边缘。 疼痛加倍,他眼前一黑几乎要背过气去,咬着牙呼吸,“爷爷,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还不够?” “人家一个黄花大闺女,你凭什么把人掳来?从小到大我是怎么教你的?”老爷子怒道,他是真的生气。 用这种强盗的手段得到一个姑娘,亏他想得出来! 他和黎东白的父亲还有黎东白的叔伯们,哪一个对待媳妇不是言听计从的,疼得跟块宝似的,就黎东白这个恶棍! “您真别生气了,我和楚陌,那个女人就吃这套!”黎东白本想解释的,可不小心却越描越黑。 这话在老爷子听来就是威逼利诱! 他转身,从地上将鞭子捡回起来,鞭子一扬,在半空中发出啪的一声,黎东白如惊弓之鸟,身子瑟缩了一下。 但老爷子没想真的打他,这三鞭下去,别说黎东白这样细皮嫩肉的,就算军营里的都得在床上躺上十天半个月。 楚陌要他将黎东白打个半死,他有的是法子惩罚他! “带这个混小子回军区大院,看我怎么收拾他!” 黎东白咬着牙,“你就知道欺负亲孙子是吧?老三当初怎么对乔南的,你说过话吗!” 老爷子又是在空中抽了一鞭子,啪的一声,黎东白又是一个条件反射的瑟缩! “小城是小城,你但凡有他一半懂事,我就不用亲自出手了!把他给他带上车,看了就生气!” …… 车子从老洋房离开,途经一家孤儿院,楚陌手肘撑在门把上,托着下巴,阳光透过车窗照在她的脸上。 她懒洋洋地眯了一下眼睛,脑海里依稀是她五岁至十三岁的画面。 约翰斯汀孤儿院的院长是个棕色头发的白种女人,那天院长又给他们带了很多新的玩具和衣服。 除了她以外的其他小朋友都围着院长转,领取属于他们的精美礼物。 她因为长得漂亮,所以就算不主动,也能得到最好的,一件十分漂亮的红色连衣裙和一个洋娃娃。 然后又从院长口中听到那个她已经听到过很多次的姓氏。 ——让我们一起来为黎家祈祷祝福,祝他们好人一生平安。 黎家,就是约翰斯汀孤儿院的创始人,至今应该有将近两百年的历史。 阳光被一栋高楼遮住了一瞬,又再次照在楚陌的脸上,她收回视线靠在椅背上。 无声地开口:“黎东白。” 车子停在珑玥山庄外面,如今珑玥山庄被沈隽包下来,寻常车辆自然是不能进去的。 楚陌也没说什么,就让司机把车停下,然后穿着一双棉拖,从车上下去。 门卫也换成了沈先生的人,他们认识楚陌,但看到她一身装扮后都愣了一下。 明显宽大的毛衣和裤子,还有一双灰蓝色的棉拖,如果不是那张脸确实是楚陌无疑,门卫都不会放她进去。 但有些人天生就是衣架子,就算套个麻袋都能走出巴黎时装周的风采。 楚陌就是这样的人。 即使是这样的装扮,也挡不住她天生傲然于世人的风华。 但哪一次见到楚陌不是从头发丝精致到脚的? 怎么会弄成这样一副狼狈的模样。 门卫恭恭敬敬地打了一声招呼:“楚小姐。” 楚陌嗯了一声,眸色略带清冷,径直往里面走,脚步不紧不慢。 她昨晚被黎东白带走了,听黎老爷子的意思,事情都上了新闻,沈先生一定早知道了。 她的手机也不知道丢哪了,她平常又没有记电话号码的习惯,也不知道沈先生有没有叫人找她。 刚这么想,迎面看见锦瑟正焦急地往这边看过来,一看到楚陌,眉眼舒展开,露出微笑。 锦瑟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眼,狐疑道:“楚陌?” 楚陌走上前,白了她一眼,“怎么,怀疑我不是本人?谁能复制出这样一张漂亮的人皮面具?” 听了这话,锦瑟才确定是楚陌无疑了,大为惊讶道:“你怎么穿成这样?” 楚陌没说话,走上前,锦瑟才看到她的额头上有汗珠,这么冷的天,不至于是热到流汗的,锦瑟赶忙搀扶了她一把。 近距离,她听到楚陌咬着牙低声咒骂道:“黎东白就是一条狗!” 锦瑟皱了皱眉头,“沈先生找你。” 楚陌的脸色似乎一瞬间比刚才的还要白了一下,她攥着手指,声音平静无波,“沈先生知道了?” 锦瑟知道她指的是新闻上的事情,点了点头,“不过当时并没有说什么。” “好,我知道了。”楚陌松开锦瑟。 她来不及换衣服,按照锦瑟说的线路,绕过一座假山和水榭,不过水榭四周的水似乎都结冰了,听不到流水声。 最后她找到一间茶室。 沈隽并没有喝茶的习惯,但他却是喜欢泡茶的,组织里喝过他泡的茶的人不多,楚陌便是其中之一。 因为楚陌在组织里的能力出众,性子又很合沈先生,沈先生很欣赏她。 楚陌脱了鞋进去。 沈隽一看她一身奇奇怪怪的衣服,继续倒水,水流仿佛从他的指尖流过,他慢声道:“换身衣服再来。” 第410章 那位抢救过外婆的肖医生已经死了 乔南给黎东白打了两个电话都没人接,言西来之前,锦瑟给她打电话说楚陌已经回珑玥山庄了。 放下手机后,她听见敲门声,从门上的玻璃窗就看到长高不少的殷十三,还有他身边矮了他快一个头的言西。 殷十三在说言西矮,言西解释自己是来探望病人的,住院病房不穿高跟鞋这是最基本的素质,她是个有素质的人。 殷十三冷嗤:“你还是个小矮人。” 言西回头瞪他,敲了敲门,透过窗户看见乔南是醒着的,顿时笑了出来,连忙推开门进去。 言西一进门就给了乔南一个熊抱,殷十三站在一边,皱了皱眉,没有抱乔南。 一是他做不出这种肉麻的动作,二他是男生,这种动作在他看来有点过了。 但他手里拿着一束鲜花,递给乔南:“西姐挑的,师父,祝你早日康复。” 乔南早就不纠正殷十三对她的称呼,反正不管她怎么纠正,最后殷十三还是会叫她师父。 而且她答应过殷十三,等他考上了大学,会考虑收他为徒。 两个人都没吃早餐,言西买了林松县的特色早点,整齐地码放了一桌后,挑了几样乔南现在能吃的放在她面前。 “乔乔,这段时间你受苦了,郁绍庭落网了,以后我一定给你做各种好吃的,保证把你养的白白胖胖的。” 乔南抿嘴笑了一下,她看着这样的言西,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跟她说郁闻州的事情。 不过她决定先不告诉言西。 她正在和言西正在说话,护士进来给她送药的时候提醒了她一句:“乔小姐,麻烦你等三少检查完身体之后提醒他记得吃药,我们提醒他好几次,他都忘了吃。” 乔南抬眸看她,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僵,“检查身体?他为什么吃药?” …… 梁非城检查完身体出来,刚开门,就看到坐在对面蓝色凳子上穿着宽大病号服的乔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等太久了,她低着头,昏昏欲睡的样子。 但在听到门打开的声音,她整个人如弹簧一样猛地抬头看过来。 两人的目光对上,乔南冲着他点了点头,“检查完了?” 梁非城冷峭的喉结上下滑动,喑哑道:“嗯。” 他走到乔南身边,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在她身上,“护士说漏嘴的?” “我掐指一算的。”乔南站起身来,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堪堪躲开梁非城要牵她的手。 抓了个空,梁非城修长的手指蜷了一下,垂在身侧。 乔南问他:“伤得严重吗?” 这话说出口后,她就想起昨晚两人在一起的画面,是最后的放纵也好,是压抑已久的意乱情迷也罢。 总之就是一夜荒唐。 梁非城垂眸目光幽深的看着她,“不严重,我自己有分寸。” 梁非城送乔南回到病房,只见言西正在给乔南收拾东西,乔南才在医院住了一天,没有什么东西,就只一些要带走的药。 言西感觉到门口传来的脚步声,下意识地开口:“乔乔,出院手续我让十三去护士站办了,应该差不多了,你换下衣服,我们就能走了。” 话音落下,她就感觉到一道冷冰冰的视线从她身上扫过,确切地说是从她手中的东西扫过。 言西看到门口的梁非城,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然后快速低头收拾东西。 乔南的手被梁非城扣住,梁非城一言不发的拉着她的手进了病房。 原本是想拉着她去楼梯间,但是那里风大,病房里有暖气。 “言西,你先出去。”梁非城音色清冷,目光却是凝着乔南。 强权的压制,言西不得不从,她诶了一声,灰溜溜地逃出病房,然后把门关上了。 她倒不是真的怕梁非城用权力压她,只是觉得这次的确是梁非城救了乔乔,就算乔乔药出院,理所当然的要把话说清楚。 病房内,梁非城的手始终攥着乔南的手腕,他本来是打算好好教训她一下,为什么一声不吭地就要出院。 如果不是他看到,她是不是要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悄悄离开? 但看到她还没恢复血色的脸,心软了,约莫过了两分钟,他低沉道:“怎么,不说话?” 不平常的气氛在两人之间弥漫。 “我是要出院,烧已经退了,若真有什么问题,回燕京城找容驰就可以了。”乔南回答他,却没看他的眼睛。 “是因为这个原因吗?还是,”梁非城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另一只手的指节攥得发白,“还是因为这家医院?” 这家医院就是乔南外婆去世的医院。 “南南,你要出院我不反对,而且我也准备今天带你回燕京城,但你不要不辞而别。”他的心脏受不了。 乔南点了点头,其实她没打算不辞而别,原本也打算告知他一声。 梁非城看了一眼言西放在沙发上的衣服袋子,“你先换衣服,换完之后,我送你们回去。” 乔南换了衣服出去,正好梁非城也从隔壁病房出来,乔南目光晦涩的看了一眼他身后的病房。 原来他的病房就在她的隔壁,从昨天醒来到现在一整天她才刚出病房,并不知道他在她看不到他的时候都在隔壁的病房。 一墙之隔。 她的病房出去走两步就是护士站,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找到一个正看着电脑屏幕的护士。 “请问你们医院急救中心的肖主任还在这里吗?” 护士抬头,拧眉,“急救中心?肖主任……您是问肖强主任吗?” 乔南点了点头,她记得当初给外婆抢救的那位医生就叫肖强,当时外婆在他的手机里留言了。 她太想外婆,想再听听外婆的声音,想问问那位肖主任录音是否还在,即使已经删除了,她还是能够找到。 但护士却告诉了她一个噩耗:“实在抱歉,肖主任在前年五月份的时候过世了。” 乔南听了这话,脸色微微一变,拧紧着眉头。 外婆就是前年五月份去世的,没想到肖主任不久以后也过世了。 第411章 他保存了那段录音 梁非城就站在乔南的身侧,在听到那位肖主任去世了的消息时,眸色暗了暗,清冷道:“突然去世的?” 如果是突然去世,未免也太巧合了点。 他抿了一下薄唇,连自己都没察觉出手指不自觉地攥了起来,手心微潮。 小护士看了他一眼,态度恭敬。 她惋惜道:“也不是突然去世,就是前年五月份,岭城发生地震,肖主任抗震救灾发生了意外,余震时一堵墙压下来,肖主任将同伴推开,自己却牺牲了。” 那次地震,乔南也是在里昂醒来之后才知道的,伤亡惨重,堪称是近十年来最严重的一次地震灾害。 没想到肖主任居然也参加了那次的抗震救灾。 乔南默了默,对护士点了点头,转身从护士站离开。 梁非城目光意味深长的看着乔南的背影,迈开长腿走在她身侧。 他和乔南两人先后走进电梯,言西和殷十三被梁伊拦了一下,“我们下一趟。” 殷十三拉着已经惯性迈出一步的言西的胳膊,言西没站稳,一头撞进殷十三的怀里。 殷十三个子拔高,言西撞到的地方正是他的外套拉链,这一下撞得结结实实,痛得她眼睛逼出生理性的泪水。 她嘶了一声,刚要抬手去摸,却是一只温热的手掌覆在她的脑后,不轻不重地揉了几下。 “撞疼了?”殷十三蹙着眉,手不由自主地加重了些力道。 言西的表情有些愣住了,旋即将殷十三的手抓下来,自己揉了几下,“没事,我皮糙肉厚不怕疼。” 殷十三被抓开的手无意识地摸了摸鼻尖。 …… 电梯厢内很安静,梁非城站在乔南的左侧,听她有些失落的说:“我还以为能再听听外婆的声音。” “所以这就是你找肖主任的原因吗?”梁非城音色有些低,在电梯这样的密闭空间里就显得很低沉,莫名地萦绕着一种说不清楚的情绪。 乔南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她已经很少有情绪明显外露的时候了,但此刻她的脸上却明显地写着失落。 低垂的眼眸,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片淡青色的阴影。 梁非城喉结滑了一下。 就在这时,电梯叮叮一声,有人推着一个坐着轮椅的老人进来,陪同进来的还有两名护士和医生。 原本空旷的电梯厢顿时就变得拥挤多了。 梁非城下意识地将乔南护在自己的身侧,低垂着眼眸仔细地看着她,乔南察觉到他的眼神,睫毛颤了一下,唇形漂亮的嘴抿了一下。 她小声道:“谢谢。” 那一声就跟猫爪子轻轻挠过心尖一样,梁非城目光不动声色地落在她脖子上的一抹红。 她从小就面皮薄,在医院这种地方被人看见暧昧的痕迹她大概会恼羞成怒的,所以昨晚他没在明显的地方给她留下痕迹。 但他想要她不是一天两天了,事情一旦开了火就会一发不可收拾,根本不是他所能控制的。 所以还是有些漏网之鱼。 比如她耳朵后面也有一道吻痕。 但这些乔南都不知道的。 电梯到了一楼,坐轮椅的老人先出去,乔南和梁非城才出去。 两人并肩走出电梯,在住院楼下整齐排列了好几辆黑色的轿车,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从车上下来。 乔南看了他一眼,是沈先生的助理沈临。 “乔小姐,我来接您去珑玥山庄。” 梁非城静默地扫了一眼那些车辆,下楼之前小九已经告诉他了,有人来接乔南。 郁闻州出事了,不可能是他的人,小九没认出来的也不可能是乔南的人,那就只能是住在珑玥山庄的那一位了。 乔南也没想到沈先生会派人来接她也没打算和梁非城通行,言西叫了网约车。 但现在这样的情况,她看了一眼梁非城冷清又显得有些苍白的脸,“这次多谢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两人也算告别了。 但乔南在说完后,梁非城却突然扣住她的手腕,声线沉下来:“你什么意思?我不是说过要送你回去吗?” “可我已经有人来接了。”乔南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眼睛。 梁非城可能是误会这些人是她叫来的,但她没有要解释的打算,他们之间没有解释的必要,因为不可能,所以没必要。 两人的目光对上,一个清冷克制,一个幽深隐藏。 梁非城的脸色也不太好,除去因为她要走而显得阴沉之外,他的唇色很淡,因为内伤的缘故。 乔南将梁非城的手指一根根地抓开,她说:“梁非城,你回去好好养伤吧。” 可梁非城的手指她根本撼动不了,一根都抓不开,紧抓着不放,却也不会弄疼她。 就在她以为梁非城要强行将她塞进她的车内时。 梁非城已经松开了手,他俯身下来,在乔南的左耳边说:“南南,记住我昨晚说过的话。” ——南南,我不会让你回去的,就算和沈隽拼得你死我活,我也在所不惜。 ——你是我的,你一天是我养的,一辈子都是我养的。 仿佛有一阵风刮过,乔南在狂风呼啸中呼吸停滞了一瞬,然后心跳的节奏在找回呼吸的瞬间,节奏狂乱。 乔南上车之后,吩咐沈临安排车辆护送言西和殷十三回燕京城。 她必须去珑玥山庄,而言西和十三是不能去的。 车子从住院部楼下开走,乔南在言西和殷十三的三人小群里说她有事要先走一步。 随后微信进来一条信息。 金毛头像显示一条未读信息,她点开,梁非城发来一段音频。 有两分多钟的长度。 会是什么音频呢? 答案在她的脑海里呼之欲出,她已经想到了那个可能性,然后对话框顶部梁非城三个字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 她静默地等待着,攥着手机的手指因为太过紧绷而发白,她的眼眶有些热,目光却半点都没有从屏幕上移开。 随后一条文字发送过来,她盯着那两行字,呼吸微疼。 【当初我从肖主任的手机里复制了一份下来备份着,想着哪一天你会不会需要。】 第412章 她和沈隽住在一起 车子开进珑玥山庄。 这是乔南第一次来这个地方,之前在燕京城住了那么多年也不曾来过。 不过她现在没有欣赏雪景的兴致,身体虚,一路回来竟有点晕车,靠在椅背上,摩挲着口袋里的一枚戒指。 戒指是她醒来时发现的,就戴在她右手的无名指上。 当初她在八音盒里发现的那枚粉钻戒指。 毋庸置疑是梁非城给她戴上的。 车子一直往里开,在一栋小楼外停了下来。 下楼外原本扑了鹅卵石,但此刻已经被一层薄薄的积雪覆盖住了。 原本山庄里的保洁会定时过来打扫积雪,但沈先生在见完楚陌之后又回房间休息了。 没有人敢去打扰他的休息,所以这会儿才又有了积雪。 沈先生的助理沈临从车上下来,拉开车门,态度不算恭敬,但也很客气道:“乔小姐,里面请。” 他毕竟是沈先生身边最得力的助手,身份和地位都高,亲自去接乔南已经令人乍舌,能让他亲自开车门,也令随行的保镖感到吃惊。 乔南下车,一股冷风从侧面而来,她看了一眼斜对面的亭台楼阁。 那阁楼的窗户是关着的,但从楼下守着保镖就能断定那里面住着人。 她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跟着沈临往小楼的楼梯走去,鞋底压过积雪发出咔吱咔吱的细小的声音。 乔南一进屋就感觉到一阵暖意驱散她周身的寒气,然后沿着血脉经络顺着四肢百骸流经全身。 进了屋里面一道楼梯,天色阴沉沉的,小楼里没开灯,那道楼梯被阴影覆盖就显得有些暗。 她走过去,感应灯亮起。 上了楼她才看到沈隽坐在窗边,翻阅着手里的一本书。 深棕色的厚皮书,不知道写了什么内容,沈隽异常修长的手指翻过书页,低低地咳嗽几声,才侧头看了乔南一眼。 沈隽尤爱深色的衣服,乔南认识他快两年,从来没见过他穿浅色的衣服,除了灰色就是黑色。 但就算只是黑灰两色,他本身却让这两种颜色发挥到极致,仿佛这两个颜色天生为他而生,每一寸都将他衬得恰到好处。 他逆着光,脸部的轮廓格外的深邃,透着几分平常没有的阴沉。 不过却在他站起来的瞬间,阴沉骤然消失,是他一贯温和的神情,“脸色怎么比昨天还差?” 他走到乔南的面前,低沉道:“沈临,去叫医生。” 随后抬起手,自然地摸了摸乔南地额头,“没有发烧,晕车了?” 乔南点了点头,她是有点晕车了,也提不起什么力气。 沈隽走到窗边,拿起托盘上的另一只杯子,倒了一杯热开水,亲自拿给乔南,“喝点,会舒服些。” 她低头喝水时,沈隽淡淡地扫了一眼她脖子上的红印。 乔南喝完热水之后就去休息了,她的房间被安排在这栋小楼里,她没仔细看房间内的布置,只觉得难受得紧,倒头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才发现沈隽也住在这栋小楼,住在小楼里的只有他们两个。 …… 梁非城的车子是直接开往容家的医院。 大过年的,医院里的人仍然不比平时多少,容驰在陪杜惊鸿昨晚产检后,就到梁非城的病房。 梁非城今早检查身体,内伤的情况并没有好转,再加上昨晚情难自控,做了些不合时宜的事情,他也知道自己硬撑不下去了。 否则这身体非得废了不可。 容驰也劝他:“这次说什么你都要在医院好好给我待着,你身体素质是好,但也不是这样挥霍的,我刚才看了你的情况,只要你卧床休息一周,老老实实,安安分分,就能活蹦乱跳了。” 不过活蹦乱跳这四个字并不适合梁非城,从小到大,梁非城都是他们三个当中最沉稳,性子也是最冷的那一个。 “老白呢,打他电话没接。”梁非城接过他递过来的水杯,抿了一口润了润嗓子。 容驰皱了皱眉头,“今早的新闻看到了吗?我打电话去黎园,说老白被黎老爷子带去军区大院好好管教了。” 新闻梁非城看了,是在回来的路上看的,但网络上已经没有这条新闻了,他是从小九截的图里看到的。 “老爷子非去了他一层皮不可。”梁非城很客观地给出结论。 容驰同意他的说法,然后想到另一件事,“乔南呢?她的烧完全退了吗?” “退了,”梁非城哑声道,“她在珑玥山庄。” 他如今不能再像从前那样限制她的自由,也再不能那样强行将她禁锢在身边,只能看着她住在那个地方,旁边还有一个并不简单的沈隽。 容驰愣了一下,珑玥山庄。 容家也是燕京城的豪门望族里的大势力之一,燕京城里的风吹草动早就传到他们各自的耳朵里了。 珑玥山庄被一个国外来的富商包下的事情已经不再是什么秘密了。 …… 梁非城紧遵医嘱,“听话”地卧床静养,期间英国分公司的事情都由梁伊处理,而小九则是被他派去调查另一件事情。 他看了一眼始终是黑屏的手机,眸色深幽。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进来的是樊七。 “三少,郁闻州的助理邹让来了。” 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个遍,不管是郁家还是梁家,包括乔南的人都没有找到郁闻州的下落。 郁家的人仍是没有放弃找寻他的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只不过已经过了法定春节假期,公司还得继续运作下去。 郁显礼苍老了很多岁。 他重新回到了商场,以至于众说纷纭,都在猜测郁闻州去了哪里,不过郁显礼到底姜还是老的辣,郁氏有他坐阵,郁氏出现动荡的局势很快就安稳了下来。 今天是周末。 邹让进门后,颔首,“三少,有件东西我代我家老板交还给你。” 梁非城凝眸,“郁闻州?” 邹让点了点头,“老板出事以前就打算找个机会把东西还给你,他不在,我就替他来还了。” 梁非城没有想到的是他来归还的东西是一张相片。 一张七八年前他和乔南的合照,他曾经放在怀表的表盖内侧的。 可乔南明明告诉他,照片已经毁了。 第413章 禁止做剧烈的运动 梁非城大概猜到这张照片为什么会在郁闻州的手上了。 他没追问邹让,目光从照片里乔南的脸上走过去,唇角似乎弯了一下,便将照片放在枕头底下。 邹让看着他这个动作,内心唏嘘不已。 要是老板,一定也会这么爱护他和乔南之间的东西吧。 一想到郁闻州,邹让的心里就堵得慌,今天周末不用去公司他打算送完照片之后再去林松县和安城之间的水域看看。 郁家派出去的人还在那片区域。 他深吸了一口气,刚想打声招呼离开,梁非城却问他:“大年初一晚上,你们的人马是不是被人拦截了?” 郁闻州不可能单独行动的,一定是在半路上拦截郁绍庭,如果真的安排了人,那就没有后面的什么事了。 可问题是,那天晚上郁闻州的车被撞开,短暂地晕过去之后被郁绍庭带走了,而他的人马却迟迟未动。 这根本就不符合逻辑。 事到如今,邹让也没打算隐瞒了,“的确是被人拦截了,对方缠着我老板很久了。” “女人?”梁非城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 邹让点头,“是y国贵族,一位伯爵千金,两年前老板在亚三角救了她一命,那女人对老板一见钟情,但老板却不喜欢她,甚至觉得讨厌。 但是那个女人不放弃,之前还派人打算把老板绑走,我老板的脾气您也是知道的,管她什么贵族皇室,他能骂的绝对不会给对方有笑的出来的机会。 对方恼羞成怒,扬言不放过老板,得不到他就毁了他,那天晚上就是对方拦截了我们的人,打算借郁绍庭的手除了老板和乔南。” 梁非城没想到那天晚上居然有五方的势力在暗中互相制约,乔清如和那个伯爵千金都是埋伏在暗处的,完全是预料之外。 郁闻州居然会碰上这样狗血的桥段。 更没想到对方是个性格这么极端的女人。 邹让看了看时间,“那三少您好好休息吧,我去一趟林松县。” 梁非城的眉头皱了一下,在医院静养了几天,他的脸色差不多恢复如初了,身体素质本来就好,只要配合医生,就会事半功倍。 他提醒邹让:“林松县区域已经进行过地毯式的搜索了,郁闻州如果真的还在那里早就被找到了,找不到就说明他已经不在那了。 现在先暂时不考虑他被炸得死无全尸的假设,或者你想办法联系一下那位伯爵小姐。” 虽然刚才梁非城说郁闻州可能被炸得死无全尸引起了邹让很强烈的不适,但他却震惊于后半句! “您的意思是……老板如果还活着,可能是被人带走了?” “现在除了做这一些假设之外,已经没有其他更快能找到他的方法了,你一方面联系对方,一方面往下游水域继续找人。” 邹让如醍醐灌顶了一般,点了点头,连声道谢。 梁家和郁家向来不合,梁非城能提点到这个份上,出事那天也派人一起去找人,已经实属难得了。 邹让离开之后,梁非城又从枕头底下拿出照片。 明明没有把照片给扔了,却偏偏用冷漠的语气告诉他——被我扔了,那种东西,没有留着的必要。 当她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为什么没有像她说的那样,扔了呢? 他看了一会儿,给容驰打了个电话:“我要出院。” 容驰正在给杜惊鸿煲汤,拿着汤勺尝了尝咸淡,舌头被烫了一下,吸了吸气,才说:“出就出吧,你都开口了,我还能留你不成? 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禁止做剧烈的运动,我说的剧烈运动包括但不限于滚床单。” 梁非城:“……” …… 乔南那天回珑玥山庄后,不知道沈先生安排的医生给她用了什么药,除了吃饭以外的时间她大部分都在睡觉。 昏昏沉沉的,不知白天黑夜,也打不起精神。 就这么养了几天,她的身体竟然就好了很多。 自那天在林松县和燕京城交界的那家医院退烧了之后,便也没再烧了。 医生断定,当初郁绍庭在她身上下的违禁药对她的身体已经不会再产生影响了。 感觉到身体好了很多之后,乔南给乔国良打了个电话,跟他说了乔北北的事情。 按照之前的打算说乔北北是出了车祸,乔国良愣了好一会儿,才哽咽地说他会尽快赶到燕京城。 现在已经傍晚了,安城因为下了大雪封路了,估计得明天才能出发。 挂了电话后,乔南又接到言西打来的电话。 外界关于郁闻州去哪里众说纷纭,言西身为郁闻州的秘书之一,也感觉到了异样。 言西很敏感,直接联想到乔南被郁绍庭抓走的那件事,打电话来就是问乔南郁闻州是不是出事了? 关于郁闻州的事情乔南并不想三言两语地在电话里告诉言西,让言西在家等她,她过去找她。 她离开房间之后想到要和沈隽说一声,敲了沈隽的房门,没有人回应。 过了一会儿见到沈临,沈临才告诉她:“沈先生在泡温泉。” 沈临说完后就走了,留下乔南站在原地,过了一会儿她拿好车钥匙才去了温泉池那边。 天色朦胧,温泉池那边开着灯。 乔南看见门口守着的锦瑟,便知道里面就是沈先生。 “你要出门?”锦瑟看她一身外出的衣服便猜道。 乔南点了点头,“沈先生进去多久了?我跟他说一声。” 就在这时,里面传来沈隽低慢的嗓音:“小蔷薇吗?进来吧。” 乔南迟疑了一下,但还是走了进去。 进去时,沈隽正背对着他系浴袍但腰带,即使是浴袍,沈隽穿的也是黑色的。 他转过身来,浴袍的领口很大,露出他一整片白皙的胸膛,他看着清瘦,胸膛的肌肤紧实,覆着一层薄薄的肌肉。 “身子好多了?”沈隽问她,唇畔噙着温和的笑意。 乔南点了点头,视线不敢往他胸膛看,总觉得这个画面不合时宜,而且沈隽突然靠近过来,他身上那股成熟男人的气息似乎很浓烈。 她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说:“沈先生,我要出们一趟,去见见朋友。” 沈隽曲着食指,将她垂落在胸前地头发拨弄到后背,冰凉的指尖若有似无地碰到她的耳后。 之前的那一抹红色吻痕消失了。 沈隽低低沉沉地笑了一下,“你睡了几天了见见朋友也不错,去吧。” 第414章 他觉得殷十三有点眼熟 乔南到言西家的时候,言西已经煮好了饭菜,殷十三也在。 殷十三是临时给言西打电话的,听到乔南要来,他也就来了。 言西本想叫外卖和乔纳一起吃的,但一想到殷十三正在长身体,就亲自下厨,一方面给殷十三补补,另一方面,煮饭能让她暂时冷静一些,不胡思乱想。 言西看了乔南一眼,两人心照不宣,乔南走过去帮忙端菜,三人围坐在餐桌前,言西说:“先吃饭。” 吃完饭后,言西让殷十三在客厅吃水果,自己则是带着乔南去了卧室。 殷十三拿起叉子扎了一小块火龙果放嘴里,香甜的果汁溢满唇齿,他却半点都不觉得甜。 余光扫过紧闭的房门,眉头深锁。 电视台被他反反复复换了两遍,直接将遥控器摔在一边的坐垫上! 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才过去了五分钟。 他站起身,打算去楼下买烟抽,当初他辍学之后就跟着一些富二代混,帮他们做事情,烟就是那个时候抽起来的。 前段时间他还在抽,被言西发现后,没收了他的烟,说等他成年,就答应给他抽。 他刚走到门口就想起言西夺走他的烟和打火机的模样,线条逐渐立体起来的侧脸绷了一下,脚步停下,转身坐回到沙发上。 烦,比解三角函数还烦! 房间里。 言西早就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 饶是这样,在在听完乔南说的话后,她的眼圈倏然一红,半张着嘴说怎么会这样,身子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乔南出门去给言西倒水,刚关上门,就看到殷十三坐在沙发上,她看了看时间,言西这边还有一间次卧,之前是她姑姑住的。 “怎么还不去睡?” 殷十三头也不回,把玩着手里的遥控器,手指却捏得发白,“西姐怎么样?” 乔南皱了皱眉头,刚要开口,殷十三就说:“郁闻州出事了对吧?我知道她喜欢郁闻州。” 这话乔南倒是挺意外的,她想到言西在听到郁闻州出事后的反应。 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殷十三的侧脸,说:“你西姐比你想象的还更坚强。” 的确也是出乎她的意料,她就怕言西承受不住,但情况比她预计的要冷静一些。 殷十三没说什么,起身往次卧走去,“师父你多看着她点。” 乔南拿着水杯,看着这个明明过两个月才成年,却突然之间让人觉得成熟的殷十三,哦了一声,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 等她倒了水回来,次卧的门是关着的,不过里面的灯还是亮着。 …… 乔南忘记了今天乔国良就会到燕京城,她昨晚照顾言西照顾得很晚,癔症似乎好了很多,也没怎么影响到她的睡眠。 她一觉睡到大天亮,还是被乔国良的电话给吵醒的。 乔国良人已经在容家的医院了,乔南赶过去的时候,他就站在医院的大门口外面。 穿着一件灰色的羽绒服,缩着脖子,双手插兜地来回踱步,一米八多的个子缩在那,背影佝偻,几次摸着口袋似乎是想抽烟,估计烟没带又或是抽完了。 他远远看到乔南,咧开嘴,像是笑了一下,但其实一点都不像笑脸,仿佛一个机械的动作,衬得那双眼睛浑浊又猩红。 乔南带着乔国良去太平间,她没有进去,里面太冷,她也不想看到北北的死状。 听梁非城说,乔北北是撞到卫生间的洗脸台的尖角,头部撞伤和车祸的某些伤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乔国良自然也不会多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乔国良出来,从小到大都不待见这个女儿,现在人死了,他抹着泪说:“火化了吧,我带她的骨灰回去。” 乔南点了点头。 乔北北被装进一个盒子一样的东西推进去,乔南站在原地,眼眶不禁湿润,她的舌尖顶着上颚,抵制着心头窜起来的酸涩。 可她越是压制,眼睛就越湿。 离开火化场,乔南将包里的一张银行卡递给乔国良,“这是肇事司机赔偿的一百万,你收好。” 乔国良愣了一下,颤巍巍地接过去,本想说点什么的,但看到乔南已经转过去的侧脸,到嘴边的话又憋了回去。 一直到车子开到山脚下,他才问:“北北生前的东西你还没丢吧?” 乔南摇头,乔北北之前和她住在东临小区的房子里,东西都在那,她有段时间没去,本来打算这两天过去收拾一下。 乔国良叹息道:“我去拿一样她的东西带回去吧,就当留个念想。” 乔南没说话,径直将车子往东临小区开去。 她按了门口的密码锁,乔国良跟在后面,她说:“不用脱鞋。” 她指了指次卧,说:“北北之前就睡那一间,你去看看吧。” 乔国良进去后,拿了一个乔北北生前很喜欢的摆件,一个笑眯眯的陶瓷小猫咪,乔国良记得,之前在安城的时候就有了,没想到她带到了燕京城来。 想来是她很宝贝的东西。 乔南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有点红了眼圈的乔国良。 如果乔北北的家人多爱她一点,那么她就不会那么容易陷入郁绍庭铺开的情网了。 不过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用了,人都死了,就算乔国良突然愧疚,也换不回乔北北刚刚二十岁的生命了。 乔南和乔国良一起进电梯,乔国良立马说:“你要是忙的话不用送我。” “我没说送你,我朋友在楼下等我。” 乔国良尴尬道:“哦。” 楼下等乔南的正是殷十三和言西。 天冷,言西在车里等着,殷十三则是站在车外吹着冷风,心里头窜着一股无名火,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气什么。 乔国良往外走,经过一辆车的时候,与车旁的殷十三擦身而过。 他忽然停住脚步,看了一眼车旁的殷十三,觉得有点眼熟,见他和乔南又是认识的,便开口:“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你,你……是哪里人?” 殷十三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漠漠道:“叶城圹县的。” 第415章 带你去吃火锅 乔国良一听殷十三是叶城的人,皱了皱眉,脑子里过了一遍自家的亲戚,发现并没有人在叶城。 他干笑两声:“应该是我认错了。” 殷十三没说什么,想来这个抱着骨灰坛的男人就是乔北北的爸爸,他现在还是住在空城员工宿舍,之前和乔北北见过几次面。 但没说过话,他性子比较孤僻。 乔南下楼前给乔国良叫了辆车,蓝白相间的出租车停在花坛旁边,乔国良回头看了一眼乔南,什么也没再说,钻进车内,车子开走了。 乔北北的事情算是解决了,乔南心里并没有落下一块石头般的感觉。 她的心里闷闷的,好像塞满了东西,太满了,就觉得有点胀,摸了一眼眼角,有一滴泪。 东临小区的房子她已经挂出去卖了,以后这里的一切都跟她没有关系。 她上了言西的车,车子是言西开的,殷十三年纪不到还没有驾照,乔南坐在副驾驶座,医院和火化场的奔波,她有点累,靠在椅背上,捏着眉心。 郁绍庭的事情也翻篇了,但是现在还没找到郁闻州的下落,暗处里还有个不知道要做什么的乔清如。 她上次没杀了自己,到底从郁绍庭那里得到了什么? 言西突然开口:“乔乔,好像是找你的。”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乔南先是看了她一眼,再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不远处一辆黑色的宾利停在那。 稀薄的阳光从流畅的车身走过,晃出一道刺眼的光,乔南眯了一下眼睛。 黄色的车牌,霸道的车牌号,燕京城里只能是那个人了。 她的呼吸堵在嗓子眼上,攥了攥手指,手心里一片潮热,明明几天不见了,可那个男人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却好像如影随形,磨灭不去。 就像难逃的枷锁,从她进了梁公馆的那一天开始,在劫难逃。 她对言西和殷十三说:“你们去吃饭吧。” 说完,她拉开车门下去。 那边梁伊已经拉开车门站在车旁了,乔南走过去,钻进车内。 车里的暖气很足,男人就坐在窗边,眸色清淡,鼻梁英挺,侧脸轮廓昭彰又深邃,沉淀着独属于他的清冷气质。 “南南。”他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纯粹地叫着她的名字。 他突然凑过来,乔南的身子还来不及反应,手腕被他扣住,然后他温热的手掌覆在她的额头上。 肌肤相贴,乔南的呼吸逐渐重起来,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被他碰着地方,仿佛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干燥手心里的纹路。 贴着她的肌肤,要烙印在她身上,永远地缠绕着她! “这几天还有再烧吗?”梁非城的声音格外的低沉,带着几分沙哑,慢慢地磨擦着她的耳膜。 她感觉到头皮有些发麻,想要后退一些,手腕却被他握得很紧。 她猛地抬眸看过去,梁非城眸子脉脉,像一泉温水,她被这样的目光看得无法适从,只好回答他。 “已经完全好了。” 她想问他怎么样,但看他气色还行和以前并没有什么两样,应该也养好伤了吧。 梁非城没有松开她的手腕,只是吩咐樊七开车。 乔南这才反应过来以往坐在副驾驶的小九换成了梁伊。 不过这不是问题的关键。 “你要带我去哪?”乔南尽可能地忽视被男人扣住地手腕,这个方向她也不知道是去什么地方。 路边的法国梧桐附上了一层还没有完全融化的白雪,一条深色的大道笔直延长,仿佛通往天际。 梁非城的声音就在耳边,“带你去吃火锅。” 乔南怀疑自己听错了,但梁非城确实说的是吃火锅。 她一时摸不透梁非城的心里在想些什么,“怎么突然带我去吃火锅?” 印象里梁非城并不是个会吃火锅的人,第一他有点洁癖,第二,他工作忙,身边有专门的营养师,每天吃的东西都很讲究和精细。 “上次你在容驰家的医院说想吃……”梁非城微微拧了一下眉头,才想起那些他从前没听过的名字,“潮汕牛肉火锅。” 乔南没想到自己当初胃口不好随口一提的事情他记得这么清楚,但是一想到梁非城这样身份的人去吃火锅,画面会有点奇怪。 她连忙说:“我不是非要吃不可,上次是跟你开玩笑的。” 但梁非城说答应她等她好了就带她去吃火锅,还说,今天先从潮汕牛肉火锅开始。 上了车就没有下去的道理了,乔南知道自己逃不掉了,再加上的确快到饭点了,而且本来没想过吃火锅的,这会儿突然被提起,她想吃。 火锅店是一家联盟店,来之前梁非城已经叫人定好了位置。 进了包厢后,梁非城将菜单给乔南,让她自己点喜欢吃的东西,“我不知道哪些好吃。” 乔南盯着菜单,脑海里却还停留在梁非城刚才的那句话,莫名地让人觉得他的生活太枯燥了。 服务员上菜的速度很快,红枣和枸杞在汤里沸腾,梁非城看着满桌的食材,抿了一下薄唇看她,“我不会。” 乔南下意识看了他一眼,梁非城已经脱掉了深灰色的大衣搭在椅背上,里面穿着一件黑色的羊绒衫,再里面是白衬衣,将他与生俱来的矜贵和清冷衬托得恰到好处。 这样的人的确不像会烫火锅的。 她给梁非城涮了牛肉,放进他的碗里。 梁非城夹起牛肉放进嘴里,慢条斯理地咀嚼着,他对食物没有什么过于挑剔的地方,也没有特别喜欢的 所以没觉得好吃或是不好吃,但看乔南吃得怡然自得的模样,他弯了弯唇,心里也便很满足了。 他学着她刚才的做作给她烫肉和菜。 他没吃多少,大部分都在给乔南烫东西吃,乔南不知道是吃得面红耳赤,还是因为被梁非城动作笨拙地烫着牛肉的画面给戳中了笑点,忍着不笑,才红了脸。 吃得差不多了,乔南拿着餐巾擦拭嘴角,余光看见梁非城侧身从大衣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个什么东西出啦。 直到他将东西放在桌面上,乔南才看见是张照片。 梁非城靠在椅背上,老神在在,忽然勾唇笑着问她:“还记得这张照片吗?” 第416章 沈隽的警告 照片乔南当然记得。 是七八年前她和梁非城的合照,而且梁非城还曾经拿来放在怀表的表盖内侧。 她可以很确定,这张照片就是当初她从梁非城的怀表拿走的那张。 因为照片周边的毛边不是短时间内能形成的,必须是经常的触碰摩挲才会起这样的毛边。 可是…… 照片不是已经不见了吗? “怎么会在你那?”她当即问出口。 “这你就不用知道了。”梁非城不想在这个时候提起郁闻州,免惹她伤感。 “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解释的?”他拿起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姿态闲肆,眼里含着淡淡的笑意。 “当初不是口口声声说被你扔了吗?怎么还在?” 梁非城拿起照片,端详了几眼,“没有损坏也没有弄脏,看来,保管的很好。” 乔南知道梁非城想说什么,她明媚地笑了一下,“就是觉得自己当初拍得挺好看的,想留下来做个纪念,一直找不到机会把你剪掉,是我的失策。” 梁非城噙在唇畔的笑意逐渐凝固,他意味深长地盯着乔南的红唇,“南南,你真是欠收拾!” 话音落下,他忽然起身,动作敏捷地攫住她的下颌,猛然抬起她的脸,动作蛮横地贴上她的唇。 她已经提前意识到他要做什么,牙关紧闭,但梁非城的动作太凶猛,她根本你招架不住,舌头被他勾得发痛发麻。 梁非城直接将她按在椅背上,长腿迈过去,骑跨在她身上,一手捧着她的脸,另一只手按着她乱动的肩膀。 他火热的唇从她的红唇沿袭而下,从她的下巴辗转到她的耳廓。 乔南感觉到梁非城咬了她的耳垂,而后他气息微乱的低沉嗓音在她耳边响起:“舍不得对不对?” 乔南盯着他的眼睛,眼神没有半点的情绪,却好像有什么东西满得几乎要溢出来了。 像是在较着劲,她不回答,梁非城再次封住她的唇,更深,更狠地吻着她,扯开她的衣领,将红印烙在她的脖颈上。 滚烫的气息熨贴着她脖颈上的血管,血液沸腾的瞬间带来剧烈的疼痛。 乔南终于反抗起来,扭着手要去打他,可梁非城眼疾手快地握住她的手腕,“戒指放哪了?” 之前在她上车的那一瞬间他就去看她的手指,其实根本不用想也知道,她不会戴的。 “扔了。” “南南!”梁非城怒了!“你再撒谎,我就在这办了你!” 乔南红着眼睛看他,“真的,被我扔在床头柜的抽屉里了,不放在那,你还想让我随时戴着吗?我以什么身份戴?梁非城,别再执着了。” “为什么不执着?我说过你是我的,是我早就认定的妻子,要不是发生那些事,我们早就结婚了。”梁非城看着她的目光灼热。 “你也说了要是没发生那些事的话,可事情已经发生了,你施加在我身上的伤痛也是真实存在的,我没有办法忘记,你曾经是怎么羞辱我的。”她在珑玥山庄睡了一觉,似乎过去的点点滴滴更加清晰了。 连每一个他伤害她时的眼神和微表情都记得清清楚楚。 大概是因为太刻骨铭心了,她深埋在心里以为封存起来不去想就不会痛,却没想到无形中加深了那段回忆。 但这些话,也是她非说不可的。 梁非城看着她红的眼圈,知道又是自己将她逼得太紧了。 他松开她,将她的衣服整理好之后,坐在一边拿出烟盒磕出一支烟。 他起身开门出去,门外守着梁伊和樊七,他攥了攥手指,说:“她如果要走,别拦她。” 等抽完两支烟,回到包厢,里面的人果然已经离开了。 梁非城自嘲地低笑了一下,他只能和她保持这样若即若离的距离,却永远都得不到完整的她吗? 梁非城双手撑在桌面上,“梁非城,这就是你的报应!” …… 乔南回到珑玥山庄的时候已经快傍晚了,远远看到锦瑟,锦瑟冲她招手,“你回来的正好,我正要给你打电话。” “怎么了?”乔南问她。 “沈先生要去参加慈善拍卖会,让你陪他一起去。”锦瑟回答她。 沈隽包下燕京城最大的度假山庄的消息早就传了出去,听闻他是国外的富商,今晚举办慈善拍卖会的景家给他发了邀请函。 乔南一想到自己吃了火锅,身上多少有点味道,“我现在马上回屋洗个澡,换身衣服就来,不过我现在手里没有礼服。” “沈先生已经定好了,估计等会儿会先带你去换礼服。” 乔南点了点头,回去自己的房间洗了个澡。 可饶是乔南的动作再快,连妆都没有化就直接穿上衣服出去了,一眼看到沈临站在车旁。 他都在了,说明沈隽已经在车上等她了。 景观灯照进去,沈隽穿着一件黑色的长大衣,里面是同色系的西装,领带系得一丝不苟,左手随意地搭在腿上,露出一块复古的腕表。 乔南一上车,想到沈隽不知道等了多久,解释道:“身上有点味道,所以先去洗了个澡。” “和梁非城吃火锅了?” 沈隽的话让乔南的身子一僵,车厢里的光线昏暗,沈隽的脸部轮廓显得有些模糊,唯独那双淡然如水的眸子异常的清晰。 她忽然如坠冰窖,整个人不断地下坠,四周冷峭的寒风刮在肌肤上,疼痛异常,像刀子一下下地划过去。 沈隽看着她骤然有些不好的脸色,慢声道:“你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下不为例。” 乔南忽然想到了楚陌,当初锦瑟给她打电话说楚陌被黎东白带走了,之后锦瑟又发信息给她说楚陌回珑玥山庄了。 可是她回来这么多天,连楚陌的一面都没有见到。 她想到那个一直有人守着的阁楼,背脊一凉,急问道:“楚陌呢?” 沈隽把玩着手里那串红得像血一样鲜艳的珠子。 “楚陌被我关了几天紧闭。组织里有规矩,就算是你也不能破例,小蔷薇,我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第417章 你小时候说长大以后要嫁给我 车子开出珑玥山庄,这会儿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山庄被笼罩在一片薄雾之下。 乔南看着车窗外远去的树影,仿佛就像脑海里的百叶窗,一片片地拨弄过去,得以窥见回忆里的片段—— 一年多以前。 她在里昂醒来后就看到了坐在她床边的男人,眉眼温和如水,气质淡然,从头到脚每一个细节都过分地精致。 看上去很年轻。 他刚才叫她……小蔷薇? “你是?”乔南哑声问道,并试图坐起来,可身上实在是使不上力气,而且手腕用尖锐的时候划破的伤口很疼。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脸色发白,男人拿着一条白色的手帕,轻拭掉她额头的冷汗。 手帕上的味道和这个房间里的一样,介于木料深沉的香气和花香之间,很独特,却莫名地让人觉得很适合这个男人。 而后她听到男人慢声道:“我是沈隽,我们以前认识。” 沈隽的唇色很淡,看上去就是身体不好的缘故,可他整个人却不会给人一种病怏怏的感觉。 乔南怔怔地看着面前这个俊美的有些不真实的男人,他们以前认识? 可如果她真的认识这样的人的话,一定会有印象的。 但她的脑海里没有丝毫有关于他的记忆。 男人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耐心地解释道:“在你很小的时候,你不记得了?” 乔南摇头,听他说起小的时候,她想到自己没有六七岁以前的记忆,难道是在那之前就认识了这个男人。 “这里是哪里?锦瑟呢?” 她现在才问这个问题,看来是真的睡糊涂了。 “这里是里昂东部,锦瑟在休息。” 里昂,她居然到里昂来了? 在她昏迷过去的这段时间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乔南不太相信眼前这个陌生的自称以前就认识她的男人,她拼尽全力地坐起来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沈隽不知道何时出手的,已经按住她抓着被子的手。 男人的手出奇的凉,乔南本能地抽出手,可沈隽的手指就像利爪一样,牢牢地钳住她的手,她这才看到他的手指很长,很苍白。 他分明没用多少力气,可她却挣脱不开。 乔南惊恐地盯着男人,“你到底想干什么!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和她的惊恐戒备比起来,男人太过于从容淡定了。 “小蔷薇,这里是你的家,你想去哪?” “我不是什么小蔷薇,我是乔南”乔南越发地感觉到男人手心里冰冷的温度,一个正常人的手怎么会这么凉。 况且在她的认知里,男人的手都比女人热。 “可你根本不是乔清如的女儿,小蔷薇,你不叫乔南。” 乔南怔愣了一下,她身体太虚弱了,不断地有冷汗从额角冒出,沈隽低低地叹了一口气,拿着白色的手帕,耐心地擦掉她的汗水。 “小蔷薇,小的时候你挺调皮的,不让人给你洗澡,只让我碰你,所以我知道你右蝴蝶骨下侧有一小颗红色的胎记。” 乔南攥紧手指,沈隽说的那个位置的确有一颗红色的胎记。 她的呼吸沉了沉,神情戒备道:“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我昏迷的时候对我做过什么,也许就是那个时候看到呢?” 面前的这个男人完全不可以相信,她不相信他。 沈隽低低沉沉地笑了一下,“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但是小蔷薇,我没有骗你的必要,你先好好休息,等你情绪稳定些了,我再来看你。” 他扶着乔南的肩膀让她躺下,给她盖好被子,“你小的时候可比现在要可爱多了,你喜欢叫我哥哥,喜欢拉着我的手,还说,长大以后,要嫁给我……” 沈隽走了之后乔南费尽力气地站起来,外面已经傍晚了,夕阳西下,她看到不远处的群山,像幻境一样。 没过多久她又昏睡了过去。 “小蔷薇……小蔷薇……” 乔南听见有人在叫她,她皱了皱眉头,猛地睁开眼睛,入眼一片昏暗,然后她就看到沈隽那双淡然如水的眸子正看着她。 “做噩梦了?” 她恍然回过神来,猛地将自己的思绪从记忆里拔出来。 看着车内饰,她现在和沈隽坐在车上,正前往景家举办的慈善拍卖会。 没想到居然睡着了。 她刚要摸额头,沈隽拿着白色的手帕擦掉她额角的汗水。 “还是我之前那些话让你不开心了?” 乔南抬眸看过去,沈隽靠得有点近,他身上那股淡淡的味道悄无声息地钻入她的鼻孔,然后渗透进体内,融进了骨血里一般,挥之不去。 她定了定神,抬手从他的手里拿过手帕,自己擦汗。 她摇头,攥着手帕的手指紧绷发白,“我没有不开心,我和梁非城不是您想的那样,除非当年没有那场车祸,除非我外婆不是被他间接害死的,否则,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他。” 一束路灯的光从车窗外照进来,堪堪擦过沈隽那双如水淡然道眼眸。 没过多久车子停在一家私人造型工作室,沈隽早就叫人安排好了,也叫人准备好乔南尺码的礼服。 乔南一进去,就被人簇拥着带进化妆间。 乔南底子好所以化妆的时间很快,稍微弄一下头发就行。 今晚是慈善晚宴她没有其他的目的,没必要锋芒太露,简单即可。 等她做完造型,换完礼服出来,沈隽正坐在沙发上随意地翻动一本杂志。 脱掉的黑色大衣让站在一边的沈临拿着,他靠在沙发背上,低垂着眉眼,眉骨的轮廓和梁非城的有些相似,都是那种特别耐看型的。 沈隽听见高跟鞋的声音,放下杂志,悠悠地抬眸看过去。 乔南皮肤冷白,细腻得如陶瓷一般,和藕粉色的礼服相辅相成。 一字肩的设计,恰到好处地露出乔南得天独厚的天鹅颈、漂亮精致的锁骨,裙摆是不规则的垂坠设计,她纤细的小腿被掩得若隐若现。 她低头摆弄头发,所以没看到沈隽一贯平静淡然的眼眸出现了一丝丝龟裂,不过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第418章 以后请你不要再纠缠我了 一辆黑色的宾利缓缓驶向高架桥。 梁非城靠在椅背上,从大衣的内侧口袋里拿出怀表看了一眼时间,距离景家的慈善拍卖会开始还有一段时间。 他的目光上移,落在表盖内侧的合照上。 还是这张照片放在这舒服一些。 樊七握着方向盘,说:“三少,邀请函上不是写了要带女伴吗?您只身一人去会不会太失礼?” 不过他也是随口问问的,三少的心情看上去不是很好,又闷葫芦性子,他是担心他好不容易养好的身子又被自己给气坏了。 黎公子黎老爷子关在军区大院里每天负重跑步,各种军事化的训练,活生生要被去了一层皮,这个晚宴自然是没办法参加了。 梁非城淡淡说:“就算失礼他们还能说什么不成?” “梁伊不是女的吗?您让梁伊陪您。” 樊七话刚说完,坐在副驾驶座的梁伊瞪了樊七一眼,然后不动声色地攥起手指,指尖掐着手心,抿紧了唇角。 下一秒,梁非城说:“不用女伴。” 梁伊眸子里的光晃了晃,然后瞬间熄灭。 她又抿了抿唇角,如常道:“三哥,珑玥山庄的那一位也是晚宴的受邀人之一。” 梁非城眸色微凉,低沉地嗯了一声。 他拿出烟盒磕出一支烟,没点。 …… 乔南下车,沈隽细心地给她披上外套,他笑容温和:“不挽着我吗?” 乔南也淡淡地笑了一下,手刚要挽住他的胳膊,就看到不远处一辆宾利车上下来的男人。 男人也穿着一件黑色的长大衣,一阵寒风吹来,将乔南垂在鬓边道碎发拂到了眼前,她丧着男人清绝淡漠的侧脸,在各种灯光下仿佛一场走过风雨的画卷。 风吹得乔南的眼睛有些酸涩,她侧眸眨了一下眼睛,将眼底的情绪尽数掩藏了起来。 梁非城看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挽住了沈隽的胳膊,和他进了宴会厅。 进了屋,乔南就脱掉了外套,和沈隽的一起交给沈临。 今晚举办慈善宴会的是景家,这是景家每三年都会举办一次的活动,但今天景荣没有在场,大概因为郁闻州的事情,他不想出席这样的场合。 操持着这场宴会的是景荣的二叔,在商场上颇有名望。 乔南看到自己的裙摆不知道什么时候沾到了水,湿了一片,在这样的场合里太失礼了,她连忙对沈隽说:“我去一趟洗手间。” 沈隽看了一眼她的裙摆,眸色清淡,没什么情绪,“去去就来。” 乔南点头,离开了会场。 洗手间在距离会场有点距离,乔南绕了两条走廊后,才找到洗手间。 不过她不是真的要来处理什么,裙摆也是进门之前她故意蹭到了旁边的灌木丛,冰雪消融,灌木还是湿的,裙摆是细沙的,一碰就湿。 她只是不想跟梁非城碰面,预计他落座的时间后,她才过去。 她百无聊赖地靠在洗手间的瓷白的墙上,低头看着脚上的高跟鞋。 洗手间的门被她关上了,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 她没动,想是哪个女人以为这里面有什么事才关上门。 这里是公共卫生间不是单独的一间,等对方敲了门不至于会冒犯了什么之后就会开门进来了 然而对方在敲了两下门之后,还没进来。 这时,敲门声又响起了。 “南南,我知道你在里面。” 乔南头皮一紧,下意识就要去把门反锁上,然后梁非城眼疾手快,扭开门把推门进来。 乔南急中生智:“里面还有其他人!” 梁非城的动作果然顿了一下,然而下一秒却扣住她的手腕直接将她从里面拽了出去! 乔南穿着高跟鞋,被他一拽,脚步一趔趄,梁非城扣住她的手腕将她往怀里带。 她身上那股自带的淡淡的体香令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揽紧她的腰肢。 目光毫不避讳地在她的身上扫了一下,原来在她的外套之下,她竟是穿成这样,露着肩膀和胸口。 他将身上的西装脱下来,披在她的肩上,薄唇抿成森冷的弧度,片刻后才开口:“为什么躲着我,怕我撞见你给沈隽当女伴?” 乔南千方百计避开他,却还是被他找到了,她一时恼羞成怒,“我有什么好怕的?” 她出来已经够久了,沈先生一会儿要派人来找她了。 可梁非城却没有丝毫要放手的意思,他气笑了,眸色温温,低沉道:“那你躲在洗手间里干什么?” “女人在卫生间里还能干什么?梁非城你怎么变得这么变.态?” 梁非城眉峰微微蹙了一下,“南南!” “你放开我吧,上次在火锅店我说得很清楚了,我可以不躲不藏,但我们之间也仅限于此。” “那晚在医院,我们做的时候你也是这么想的?”梁非城目光紧锁着她的眼睛。 乔南喉中一哽,“大家都是成年人,有生理需求再正常不过。梁非城,我们是不可能的,以后请你不要再纠缠我了。” 乔南余光往走廊扫过去,一边将手卡在自己和梁非城之间,试图挣脱出去。 但梁非城越揽越紧,气息微沉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南南,你再给我一点时间。”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道男人低沉醇厚的嗓音:“乔小姐,沈先生找您,说拍卖会开始了。也请三少过去,说今晚的拍卖会很精彩,三少可别错过了。” 说话的人是沈隽的助理沈临。 乔南在梁非城松手的间隙,挣脱了出去。 脱下肩上的西装外套丢回给梁非城,然后没再看梁非城,提了一下裙摆往宴会厅的方向走去。 乔南回到宴会厅的时候,上一件拍卖品刚结束,这一次拍卖的款项全都拿来做慈善。 就在这时,主持人说:“接下来是由乔南乔小姐提供的竞拍品。” 乔南听到自己的名字,疑惑地抬眸,看到沈隽含着淡笑的眸子,便猜到是沈先生借她的名义。 不过当礼仪小姐将东西拿出来时,她感受到后背一道冰冷如刀一般的眼神在她的身上划了一下。 她猛地回头,于人影浮动间看到梁非城那双暗得惊人的眸子,而此刻那双眸子却透着强烈的碎裂的痕迹。 第419章 看着我的眼睛,我要听你的实话 乔南和梁非城之间隔了很多人,他刚从那条走廊上过来还没回到位置上,就站在人群之外,和她遥遥相望。 周围是参加拍卖会的买家的议论交流声—— “是粉钻,看上去成色极好,我可太喜欢了!” “已经很久没见过这样的珍品了。” “就是那位包了珑玥山庄的富商身边的那个女人吗?我怎么看那么像空城的老板啊,难怪了……” 议论声络绎不绝,都在讨论那枚戒指上的粉钻有多漂亮还有猜测乔南身份的,乔南却什么都听不见。 那枚戒指被投影放大到墙面上,足足有篮球的大小,那菱边折射出来的光就像一把淬了寒光的利刃,和梁非城破碎的目光齐齐地扎进她的胸口。 刺进血肉的一瞬间不停地搅动,疼得她脸色发白,连脸上的妆容都遮掩不住。 乔南的心跳仿佛停止了一般,她脑子里第一反应不是戒指为什么会出现在拍卖会上,而是要过去,跟他说,不是他想的那样。 对,她要过去,她必须给他一个解释,戒指不是她带来拍卖的,她不会想要拍卖它。 梁非城,不是…… 可当她的拳头握起来,要站起身时,沈隽(juàn)不动声色地扣住她的手腕,她下意识地开始挣扎,却没有一点用。 还是和当年初遇时一样。 他几乎没用多大的力气,就能牢牢地将她控制住,不让她动弹半分。 冰冷的手指像一条条没有温度的蛇,紧紧地缠绕着她。 “小蔷薇,你乱动的话梁非城会死。” 沈隽轻悠悠的一句话像一枚炸弹瞬间在她的脑海里引爆,她心脏一疼,惊慌地看向四周,人头攒动,她的眼圈越来越湿。 她在人群中看到几个熟悉的面孔,今晚来的人都是在燕京城里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每个进来宴会的人都仔细检查过了。 但是那几个人,那几张脸,他们是组织的人,悄无声息地混进来,没有人能察觉到。 沈隽带了人来的,他是有备而来的! 她的眼睛憋得通红,咬着牙压低嗓音:“为什么?我说过我和他不会再有什么联系!” 再明显不过了,她的戒指是沈隽带来的,她放在床头柜的抽屉里,知道的人只可能是锦瑟,而锦瑟是最忠心于沈隽的。 然而沈隽却一句话也没说,眸色温和,扣住她的手腕,她越是挣扎,他抓得越牢,几乎要将她手腕的骨头捏碎。 他好似根本不在意是否会弄伤她。 乔南却仿佛感觉不到疼一样,再回头时,梁非城却已经没有往她这个方向看过来了,他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她视线模糊,找不到他。 她找不到他。 “开始了”沈隽在她的左耳边提醒她。 她浑身却抖得厉害,一眨眼,脑海里全是梁非城眼神破碎的痕迹。 那个骄傲清冷的男人何曾露过那样的眼神? 竞拍已经开始了,因为那枚粉钻的成色极好,世上可能找不出三枚这样的,所以一开始的价格就标得很高。 价格不断上升。 有人出到一个亿,节奏已经慢下来了,陆陆续续的加价每一次的涨幅不超过三百万。 直到一道清冷淡漠的嗓音划破空气,乔南不能用的右耳似乎都有了一丝丝刺痛,她攥紧手指,如同心脏被紧紧束缚住。 “三亿。” 众人哗然,一颗钻石拍到三个亿,按照克拉数来算的话,已然成为世界上拍卖中最贵的钻石。 乔南倏然抬起双眸朝着声音的源头看去,梁非城已经往台上走去了。 他站在那一束最耀眼的灯光下,她却看不清他的脸。 梁非城走到主持人身边,一身冷肃的黑色西装矜贵优雅,从容地从投影仪前拿走那枚戒指。 白皙修长的手指捏着那枚钻戒。 “若是有人再加价,我跟。” 他声音低沉而清冷,不用刻意扬声,便掷地有声,清晰地灌入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因为他上去之后,全场鸦雀无声。 梁非城既然将戒指拿走了,肯定是志在必得,和梁家拼财力,那是糊涂人才会做的事,捞不到好处,反倒招惹了梁家。 所以,没有人再继续加价,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不敢加价,三亿,已经封顶了。 沈隽淡淡地往台上看了一眼,握着的那只手腕几乎和他的手心温度一样的凉。 他还记得她小的时候牵着他的手,那时候她的手心很温暖。 当主持人宣布那枚粉钻戒指归梁非城所有之后,梁非城迈开长腿,从台上下来。 众人都以为梁三少得了东西就要离开了或是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然而,众目睽睽之下,他却朝着某个方向走去。 朝着……那个包下珑玥山庄的富商,不对,众人清晰地看到梁三少的目光紧紧攫住富商旁边那个女人的眼睛。 他是朝着那个女人走去的! 沈隽慢悠悠地扫过梁非城的脸,侧身温和道:“小蔷薇,这是彻底甩开他的很好的机会,别再心软了。” 乔南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她看着这样的沈隽,仿佛坠入里深渊之中。 她不停地下坠,耳边只有呼啸的寒风和无边的黑暗,她抓不到任何的藤蔓,只能不断下坠,没有人听到她的呐喊声。 她想要说不,她的感情问题她自己可以解决,可沈隽的眼神分明在告诉她,没有选择。 因为梁非城也已经走到她面前了。 周围鸦雀无声,可却没有人敢明目张胆地往这边看过来,都在低着头佯装做自己的事情,实则却是将注意力全都放在他们三个人身上。 乔南坐在椅子上,梁非城是站着的,他居高临下,一身名贵的黑色西装矜贵优雅,手里还攥着那枚钻戒。 “是你自己要卖的吗?”梁非城没有问她为什么卖,似乎完全不考虑。 乔南的停滞的心跳再次猛烈地跳动了一下,猝不及防地一下,疼得她眼圈发热,她不急不忙地说:“是,三少没听到刚才主持人说我的名字吗?” 她没去看梁非城的眼睛,之前的一幕还清晰地烙印在她的脑海里,梁非城那样的眼神,她不能再看了。 梁非城仿佛被气笑了,清冷的双眸绽出一丝丝的冷嘲,斩钉截铁道:“我不信。” “南南,看着我的眼睛,我要听你的实话。” 第420章 小蔷薇,不要跟我闹脾气 他不相信她会卖掉他送给她的戒指,她就算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不能原谅他,但他能感受到她对他不是完全冷漠无情。 卖掉戒指意味着什么,他很清楚,她也很清楚。 所以,他不相信她会这么做。 他看着乔南,看着她心虚的不敢抬头看着他的眼睛的样子,他就知道她是在撒谎…… 可是下一秒,乔南缓缓地抬眸,目光毫不避讳地看着他,她化着淡妆的脸上是一片坦然大方。 她自如地说:“对我来说那枚戒指没有任何的价值,与其放在那占位置,不如拿来拍卖,还能做做公益何乐而不为?三少出手阔绰,一开口就是三个亿,我替福利院的那些孩子们和山村里的留守儿童先谢过三少了。” “乔南!”梁非城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连名带姓地叫她,伸出手就要去抓她的手腕。 但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乔南时,一只手指修长皮肤苍白的手拦住了他! 两人的手腕相碰,仿佛有骨骼相撞的声音。 “梁三少要对我的人做什么?”沈隽慢悠悠地抬眸看去,即便是坐着,他的气势丝毫没有被梁非城压倒。 众人骇然,这位到底是什么来头? 梁非城这才去看乔南身边的沈隽,他森冷地勾了一下唇角,逆着光,脸部的轮廓格外的深邃,衬得那双深褐色的眼瞳异常的冰冷。 “沈先生不知道打扰别人谈话是一种没有礼貌的行为吗?还是你自小无父无母,没有人教你这个道理?” 沈隽缓缓地笑了一笑,“三少也到了而立之年,知道什么叫好自为之,小蔷薇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你再问下去不是自取其辱吗?” 乔南的舌尖被她咬破了,她尝到血腥味,那股近似铁锈一般令人作呕的味道,她看到近在咫尺的沈隽苍白修长的手。 她突然握住梁非城的手腕,让他的手远离沈隽,唇畔是一片苦涩的自嘲,“沈先生说得对,再闹下去只会让彼此难堪。还是你觉得等他们猜出我以前的身份,再对我议论纷纷是你乐见其成的事?” “梁非城,到此为止了。”她说了最后一句话,梁非城眼底破碎的情绪像裂开的冰湖一样,他的眼眶似乎红了一下。 她疼,仿佛置身于地狱的业火中一般,被一寸寸地煅烧。 断了吧,梁非城。 反正都是没有结果的纠缠,何必再执着呢? 梁非城往后退了两步,他目光深沉而复杂地落在乔南的脸上,在最后那一眼之后,转身离开了宴会厅。 没有看到乔南一刹那间白得近乎透明的脸。 …… 乔南一刻都不想在这个地方待下去,拍卖会还没进行到一半,沈隽没拍到自己满意的东西,他便叫人先送乔南回去。 细心地给她披上外套,拉着她的手送她上车,外面突然刮起了寒风,沈先生是怕冷的,小心地将乔南护在怀里,亲自拉开车门。 “小蔷薇,不要跟我闹脾气。”沈隽说话的语气依旧温和。 乔南却是全程都没再看他,也没和他说一句话。 车子开走,沈隽望着车子红色的尾灯,眸色仿佛浸染了冬夜里的寒意,微白的脸上没什么情绪。 而后温和地笑了一下。 等他回到珑玥山庄,锦瑟给他脱掉大衣,他随口问了一句:“人呢?” 沈先生最关心的就是乔南,不用特意点名道姓。 锦瑟走过去将衣服挂起来,说:“拿了几瓶酒回房间,在喝酒。” 沈隽解着左手的腕表,眉梢微挑,“醉了吗?” 锦瑟摇头,“不让人进去看她。” 沈隽慢条斯理地解开腕表,递给锦瑟,想到小蔷薇离开拍卖会场前的表现,无奈地笑了一下,便转身出去,往乔南的房间走去。 乔南和他住在一栋楼里,出了走廊往南面走了几步就到了。 他先是轻轻地敲了两下门,里面没有动静,锦瑟狐疑道:“难道喝醉了?” 沈隽直接推开门进去,古色古香的门扉发出细小的吱呀声,门一打开,一股醇香的酒气扑面而来。 他微微皱眉,喝了多少的酒才会这样? 屋子里开了一盏灯,雅黄的落地灯别有一番情调。 沈隽在窗边的美人靠上看到乔南。 她还是穿着去会场的那件礼服,半边身子趴在美人靠的边缘,双腿曲着,赤着脚,裙摆垂坠的细纱将脚踝笼得格外的纤细白皙。 “小蔷薇?”沈隽走过去叫她的名字,目光扫了一眼矮桌上的酒瓶,都是度数不低的洋酒,她酒量还行,但也架不住这样胡乱地喝。 锦瑟见他要自己动手,便出声道:“沈先生,我来吧。” “不碍事。”沈隽对她摆了摆手,扶着乔南的肩膀,将她的脑袋枕头在美人靠上的软枕上。 沈隽平常滴酒不沾,身边人也不当着他的面喝酒,此刻闻着她身上的酒味并不排斥。 她的身子软绵绵的,头一晃,露出白皙的脖颈和一片胸口雪白细腻的肌肤,沈隽却没多看,坐在她身边,俯身叫她。 叫了两声她都没有回应,整个人软软的,头一歪,脸颊堪堪擦过他的手心,柔软细腻。 沈隽另一只握着她圆润肩头的手微微收拢。 目光划过她微张着的红唇。 “你先出去。” 锦瑟站在原地没动,她担忧地看了乔南一眼,“沈先生,小南喝醉了,还是我留下来照顾她吧,这么晚了,您别太辛苦。” 沈隽的手从乔南的肩头移开,将她吹落在胸前的头发拨弄开,靠近他一侧的脖颈清晰无遗地露在他的面前。 他微微侧头,眸色平静依旧,声线低慢,“锦瑟,我叫你出去。” 锦瑟的脸色刹那间泛白,“是。” 门关上,外面寒风呼啸,屋内静得落针可闻。 沈隽抚着乔南的肩头,俯身而下,和她只有咫尺之遥。 斜面的墙上挂着一面落地镜,清晰地映照出美人靠上的画面。 清瘦苍白的沈隽托着乔南的下颌,将她的下巴微微往上抬,拇指轻轻地摩挲过她的红唇…… 第421章 这样的人无欲无求? 乔南纤瘦,躺在美人靠里还有不少空的位置,沈隽就坐在她身边,大衣和西装外套都搁在自己屋里,只穿着一件白衬衣,衣领上还系着领带。 他凝视着靠在软枕上醉得一塌糊涂的女人,一双眼睛比月色还凉,眼底浮浮沉沉的情绪难以捉摸。 他的身子俯下时在乔南的脸上罩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就在沈隽的唇要触碰到乔南的红唇时,原本酒醉不醒的人缓缓睁开眼睛,她有一双格外漂亮的眼睛,眼角的轮廓很开,眼睛大而有神。 此刻眼底就像结了冰的湖面,风卷过来是一阵阵的寒气。 乔南带着几分酒醉的娇憨,目光扫过他近在咫尺,颜色很淡的唇。 她撇开视线,嗤笑:“沈先生要是吻了我,那么将来该死的人是你还是我呢?” 沈隽的吻停在半空中,似乎在她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或是更早之前就停住了。 脸上没有半分慌乱的情绪,淡然如初,他看着她的眼睛,勾了一下唇角,回来的路上又咳了几声,嗓音有些哑。 “终于不再装醉,肯睁开眼睛了?”语气带着淡淡的宠溺意味的笑。 乔南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瞬间汹涌而来的情绪让她的眼睛刹那间都是红的,她死命地盯着面前这个男人。 他今天回来迟了还没喝药,没有那股子药味,去了拍卖会场,身上那股介于木料香和花香之间的气息混入了世俗的烟火气,让他整个人像消沉在人间的谪仙。 但他骨子里偏偏是剜心抽骨的妖魔。 今晚发生的一切将他之前在她心中建立起来的形象全都撕碎了。 “你知道我没醉?” 沈隽另一只手不知何时已经攥住了她的手腕,“小蔷薇,你的拳头捏得太紧,很容易就暴露你了,而且,你不会轻易让自己醉的。” “那你为什么!”明知道她是装醉,还要对她做出那样的动作? 难道……真的是她想的那样? “你心里肯定在想,我千方百计地让你和梁非城之间产生隔阂,是不是对你动了心?是不是男人的占有欲在作祟?所以想用这种法子来试探我。 刚才是不是差一点以为窥探到我的心思了?” 沈隽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依旧是他一贯的低慢,没有半点情绪掺杂在里头,眼里的光半明半昧。 乔南觉得骨头缝里都在冒着寒气,原来他早就看穿了她的心思,故意按照她的心思行动,却以一种旁观者的态度观望着。 她猛地将自己的手腕从沈隽的手里挣脱出去,这次沈隽没有强行扣住她,任由她抽走。 “沈隽,你到底要做什么?” 沈隽眸光微微蹙了一下,看来是气得不轻,连沈先生都不愿意叫了。 不过沈隽向来不在意这些。 他站了起来,身上的白衬衣几乎没有褶皱,他慢条斯理地解着袖扣,将一对钻石袖扣随意地丢在矮桌上,撞到空了的酒瓶,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他缓缓地挽起袖子,居高临下,如同一个审判者。 “小蔷薇,以后别再用这种无聊的方式来试探我了,规矩是老会长也就是我义父在世时定下的,我既然是组织的掌权者,自然会遵守规矩,动情这种事情不会发生在我身上。 今晚所做,是对你和梁非城的一次惩罚。” “惩罚?” 沈隽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到一侧,露出她纤细白皙的脖颈,“你用遮瑕膏遮掉的痕迹,是下午和梁非城吃火锅的时候留下来的吧。 上次你从医院回来时带的吻痕才刚消失,小蔷薇,若不是看在他救了你一次的份上,按照组织的规矩,我完全可以杀了他。” 乔南脸色在这一瞬间看上有些发白,她下意识地要去捂住脖子。 她一遍遍听沈隽提起组织的规矩,只觉得可笑至极。 “我肯妥协,不是因为我怕什么组织里的规矩,若是我可以和他在一起,我根本不把什么破规矩放在眼里,生亦何欢死亦何惧?我可以有千千万万种和他解释的法子,但我没有,因为你说得对,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他恐怕再也不会来找我了。您大可以放心了。” 最后一句,她说得讽刺至极,明眼人都能听得出来,当然包括心思玲珑的沈隽。 他凝了她一眼,耳畔似乎还徘徊着她说的那句生亦何欢死亦何惧。 “小蔷薇,只要我在,没有人会要你的命。” 他松开她的下巴,“今晚太累了,又喝了这么多酒,好好睡一觉。” 沈隽转身要离开房间,乔南在身后问他:“可以把我的手机还给我了吗?” 她从拍卖会场出来就没看到手机,不用想也知道手机去了哪里。 沈隽的脚步顿了一下,从西裤口袋里摸出一部白色的手机,他身上从不带手机,所以只能是她的。 他将手机递给过去,在乔南接过手机的时候,抬起手摸了一下她的发顶,“跟我回里昂,郁闻州如果还活着我一定会帮你找到,也会帮你抓乔清如,只要你听话,我们还是像从前那样。” 乔南握着没有任何消息的手机,眼底一片黯淡,没有半点光明。 片刻后,她哑声说:“我再想想。” …… 锦瑟被沈先生赶出房间后并没有离开,而是守在门外,因为沈先生怕冷,所以小楼里的门窗都是紧闭着,并不冷。 但她站的时间久了,却觉得手脚冰凉,明明没有风,一颗心就像冻僵了一般,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注意力集中在房间传出来的动静,可是过了好一会儿,里面没有传出任何的声音。 她开过那么多年的酒吧,知晓男人每一个动作和眼神意味着什么。 刚才沈先生看乔南的眼神…… 她摸了一下自己冷冰冰的脸,侧着头,门上反光的玻璃映照出她苍白的脸。 这时门一打开,她立马回过神来。 男人迈开步子从里面出来,又细心地把门关上,走廊的灯光从他平和的脸上走过,没有半分游动的情绪。 这样的人不是无欲无求,便是善于隐藏情绪的高手,滴水不漏,让人永远也猜不透。 第422章 你要出去找梁非城? 夜深人静的房间,没有开灯。 沈隽靠在躺椅上,听着外面寒风呼啸的声音。 锦瑟推开门进来,一股药香飘了进来。 他侧身将手串放在桌上,昏暗的光线里,手串里的珠子仿佛泛着血流一般的红光。 “沈先生,喝药了。”锦瑟将药端过来。 沈隽喝完药,将碗递给锦瑟时,却是一把扣住锦瑟的手腕。 刚拿过药碗,他的手心还是有温度的,饶是这样,锦瑟还是身子一僵,混着外面的风声,她听见男人低地徐徐地开口:“锦瑟,你几岁跟的我?” 男人说得跟,是男欢女爱的那一种。 他们之间只有欢,没有爱,锦瑟知道,沈先生不会爱人。 “十七岁。”锦瑟记得很清楚,到现在十年有余。 沈先生养过很多女人,留在他身边最久的是她。 她不是组织的成员之一,和沈临一样,是和沈先生一起在组织里长大的。 “十七岁……”沈隽低喃着重复,忽而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时间过得还真快。” 锦瑟沉默不语。 沈隽的手忽然一拽,将锦瑟拉到自己的怀里,锦瑟手一抖,碗掉在了矮桌上,发出磕碰的闷响声。 她在一片昏暗的光线里望进沈隽那双淡然的眸子,眼前黑了一瞬,是沈隽捂住她的眼睛。 什么都看不见,她的呼吸愈发地急促起来,而沈隽的呼吸声似乎也更清晰了。 “你说小蔷薇睡了吗?” 他缓缓从她旗袍的下摆撕开,锦瑟痉挛地颤抖了一下,却不敢抓开男人的手。 “应该睡了,她,她最近癔症好了很多,不用吃药也能睡得好。”她声音里带着难掩的颤抖。 很痛,却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出来。 过去沈先生要她的时候从来不会这样,她最懂他的心,他今天的心情差到了极点。 …… 乔南根本没睡,她拿到手机后再次躺回到美人靠的软枕上。 她紧紧握住手机,按了一下开机键,屏幕亮起,没有显示任何的未读信息。 但在解锁之后,微信的图标右上角显示数字“3”代表有三条未读消息。 乔南倏地坐了起来,心跳紧了一下,手指颤巍巍地点开微信,看到的却是推送的三条新闻。 而金毛头像,没有发送任何的信息过来。 她整个人僵住了,像冻在了这个天寒地冻的天气里,直到过了很久她才呼出一口气,仰头再次躺回到软枕上。 眼睛倒映着窗外的景观灯,闪动着细碎的光芒。 明明是自己说出那些绝情的话,又在期盼着什么呢? 他相信了吧。 从今以后,她和他再也没有瓜葛了,从此一别两宽,各安天命。 梁非城,我们终于是这样的结局了。 乔南扯了一下唇角僵硬地笑了一下,眼里细碎的光却晃动了一下,然后从眼角滑落,她猛地抬起手擦掉。 她突然从美人靠上起来,去衣帽间换了一身衣服出去。 结果刚走到小楼外面的鹅卵石小路,忽然一枚子弹穿过树梢,直接打在她面前半米远的鹅卵石上。 砰的一声,石块碎裂! 这样精准地射击,她侧身抬眸看向不远处的阁楼。 这么多天,阁楼的窗户终于打开了。 乔南夜视能力差,但阁楼下正好有一盏很亮的灯,所以她一眼就看到穿着丝绸吊带睡裙,蓬松的长卷发,没有化妆,脸色有点苍白的楚陌。 可即便是这样,楚陌那张无可挑剔的脸再加上漫不经心的神情,依旧美得惊心动魄。 尤其是她手臂上那朵栩栩如生的彼岸花,将她衬得美丽又妖冶。 如果忽视掉她手里的那把枪的话。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一声,是一条短信。 【沈先生有令,你今晚不能出去。】 她的视线从手机移开,定定地望向楚陌。 楚陌没有要放下枪的意思,她丢开手机,斜靠在窗框上。 乔南丝毫不怀疑,如果她再往前走一步,楚陌还是照样会再开枪,逼她退回去。 楚陌也在看着乔南,这个女人和她算不上朋友,在里昂的时候见过几次,没说过多少话,她不擅长交朋友,但她知道乔南是个好姑娘。 实在没必要因为招惹了沈先生而苦了自己。 情爱这种东西,到底值几分? 乔南和她对视了片刻后,点了点头,一副顺从的样子。 但等她回到小楼,就直接朝着沈隽的房间走去。 门都没敲,推开门进去时,她看到锦瑟跪趴在地上不知道在拿毛巾擦地板上的什么,而沈隽正从浴室里出来。 看样子他刚洗了澡,身上穿着月白的真丝睡衣,这是乔南在他身上看到的除了黑白灰以外的其他颜色。 “怎么还不睡,”沈隽挽着袖子,朝她走过来,“还在生我的气?” 他一靠近,那股独属于他的气息就像有了生命力一样萦绕在鼻间。 乔南微微蹙眉,她对这个气息并不喜欢,就如同当年她在里昂古堡醒来时第一次闻到这个味道,也是不喜欢的。 “你要软禁我?”乔南开门见山,对他也没有了以往的尊敬。 刚才楚陌的那一枪她不相信他没听见,他向来什么都掌握在手里,风吹草动尽在掌握之中。 沈隽接过锦瑟递过来的温水,抿了一口,淡淡地开口:“太晚了,有事明天再出去。” 乔南笑容讥诮:“沈先生,组织不是我自愿加入的,听您的意思是因为我生母是组织的人,所以我就必须也是组织的人,出生我不能决定,但自由是我能争取的,我遵从组织的规定,但不代表我是你的傀儡。” 她向来对沈隽是尊敬,以礼相待,视为兄长却更像长辈一样敬重。 今晚是彻底惹火了她,本性暴露出来,沈隽看着她生气的样子,记忆里她小时候的怒容和现在有了几分重叠。 那个小小的人,已经长大了,就算重回到他身边,心思也完全在外面了。 “你是要出去找梁非城?” 不知道是不是背着光对缘故,沈隽的眸色看上去有些暗,他这样看着乔南,乔南的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第423章 我可能会疼死的 沈隽刚洗了澡,发梢上还沾着水汽,锦瑟看见了,转身去衣柜拿了干毛巾过来递给他。 他没看锦瑟一眼,目光从乔南卸了妆白净的脸上掠过,接过毛巾,侧着头擦头发。 乔南僵直地盯着他。 其实他的眉骨轮廓和梁非城的并不完全相似,梁非城的要更坚毅一些,而沈隽的要偏阴柔。 沈隽斜眼睨了乔南一眼,慢条斯理地擦着头发,他不怎么留长发,头发不长不短,擦几下便随手将灰色的毛巾搭在旁边靠椅的椅背上。 然后拿起那杯喝了一半的水,似乎不等到乔南回答,他就不会再开口。 和沈隽磨性子,乔南是没有这个耐心的,况且—— “我没有打算去找他,在这睡不着,出去走走。” 沈隽拎着杯子,“为什么睡不着?” 乔南的眉心跳了一下,还没开口,紧接着就听沈隽继续说道:“睡不着就来我屋睡,我这里点了香,助眠。” 他似乎没有要继续和乔南说下去的意思,转身往里走,垂下来的白色帷幔在他走过去时轻轻地飘了起来。 “如果不想来我屋睡,就回去自己的房间,什么时候想睡了自然就睡着了,总而言之,今晚不能离开珑玥山庄。” 乔南咽不下这口气,急着追过去,沈隽却突然停下脚步,乔南险些撞了上去。 沈隽慢慢地转过身来,两人之间的距离只隔着两个拳头的大小,他垂眸,淡淡地扫过她漂亮的水眸。 眼神不动声色地从她淡粉色的唇划过。 “小蔷薇,听话一点,我对你的耐心超过其他所有人,但你也必须把握好分寸,知道吗?” 他转身往里走,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渐远,然后砰地一声巨响,是房门被摔上的声音。 锦瑟看到男人转过头来,眼神讳莫如深,阴晴难辨,急忙解释道:“小南不是故意的,您不要生她的气。” 沈隽扫过那扇被乔南摔上的门,眼里分明有淡淡的笑意,轻轻弯了弯唇,“我怎么会生她的气,你也下去休息吧。” 锦瑟僵了一下。 她点了点头,转身离开房间,轻手轻脚地出去,再小声地将门关上。 结果在门口看到并没有回房间去的乔南,她站在外面,双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低着头不声不响地,似乎在等她。 她愣了一下,“怎么还不回去睡?” 乔南朝她走了一步,锦瑟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她身上不知道有没有留下什么气味,不想被乔南闻出来。 但其实她多虑了,沈先生不会在她身上留下什么,乔南什么都闻不到。 乔南这会儿也没有多想,她站在原地,问锦瑟:“有烟吗?” 锦瑟没有立即把烟给她,“抽烟对身体不好。” 乔南扯了一下唇角,似笑非笑的,更像随时都要哭了,“就抽一口吧,不转移一点注意力,我可能会疼死的。” 那个疼字她说出来时,锦瑟也感觉到了一阵尖锐的刺痛从她的心尖漫开。 乔南看上去清冷淡漠的模样,可她其实并不是这样的人,面具之下,她恐怕早就哭得撕心裂肺了吧。 不知道是出于同情还是内疚,她点了点头,“这里没有,在我房间,你跟我来吧。” 这栋小楼只住了乔南和沈隽,锦瑟则是住在其他的屋里。 锦瑟抽的是女士香烟,味道没那么重,她给了乔南一支,按了一下打火机,点燃了烟头。 青白色的淡淡烟雾袅娜升起。 乔南很少抽烟,碰的时候也只是一口,回到燕京城以后几乎没碰过,就连那阵子被违禁药折磨都没有碰。 可是今晚,她很疼,说不出具体哪里疼,但只要一呼吸,就疼,格外地疼。 好像每一下的呼吸都是从身体里面划开一刀。 第一口烟她抽得太急,呛着了,单手撑在桌上,弯着腰咳嗽,锦瑟见状连忙走过去给她拍背。 乔南咳了好一会儿都停不下来,锦瑟担心她呛坏了,正要去找人来,却是刚走一步,乔南扣住她的手腕不让她走。 锦瑟回眸看见泪流满面的乔南。 “一下子就好了,锦瑟。” 锦瑟当即红了眼圈,“小南,对不起。” 她为了什么道歉,乔南知道,她早就猜到了是锦瑟告诉沈隽那枚戒指的。 她还在修养的那几天,每天都是锦瑟给她送饭菜和水,她有时候要从抽屉里拿东西,锦瑟让她躺着别动,帮她拿。 大概就是那个时候看到戒指的吧。 但她知道锦瑟不会主动告诉沈隽她有一枚戒指,这一点,她还是相信锦瑟的,最主要的是锦瑟并不知道那枚戒指是怎么来的。 单纯一枚戒指,不会让人产生什么误会。 是沈隽那个男人太可怕,他什么都知道,并且在拍卖会那枚戒指拿出来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甚至还是温声细语地和她说话。 直到了那一刻,再给她致命一击。 乔南什么都没说,她不会原谅锦瑟的所作所为,但也不会恨她。 说好抽一口烟,她就把烟放下了,放在桌沿,也没有掐灭,任由它冒着烟雾。 她站了起来,将鬓边垂落的头发别到耳后,“我回去了。” 乔南走了之后,锦瑟将那一支乔南抽过的烟拿起来衔在唇上。 她走到窗边打开窗户,一阵寒风裹着深夜的露水吹在她的脸上。 乔南回到房间后走到窗边,继续开了一瓶酒,她记得酒精在她体内产生的效果,暂时的麻痹,似乎真的就没那么疼了。 她一连喝了五杯,这么喝下去的确是有点醉了,但她却觉得自己很清醒,靠在软枕上拿出手机。 她捧着什么信息都没有的手机,醉眼朦胧,食指点开拨号界面。 即使喝了这么多酒,但那串号码,十一个数字早就熟烂于心。 这么多年,就像深深镌刻在她的脑海里,刻在细胞里,她想忘的时候根本忘不掉。 等她看清自己干了什么,又将那十一个数字一个一个地删除。 再不厌其烦地一个一个地输入。 终于她醉倒在美人靠上,手机砸在了右耳边,掉下来的瞬间拇指碰了一下绿色的拨号键…… 第424章 我不相信你说的 四个小时以前。 梁非城离开拍卖会场,坐上车,车门关上,将他阴沉晦涩的脸掩在昏暗的光线里。 樊七和梁伊分别坐上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两人相觑一眼。 樊七到底和梁伊不太熟,不像和小九一起,两人有看一眼就知道对方心思的默契。 他的意思是说别提刚才在会场内发生的事。 但梁伊已经开口了,她心直口快,不会拐弯抹角,更看不得梁非城伤心,“三哥,乔南已经变了,她不再是从前的那个乔南了。” 变得铁石心肠,冷漠无情,实在没有必要再继续在这样的人身上下工夫。 樊七听了这话脸色都变了,疯狂暗示梁伊叫她住口,梁伊看到了他的提示,明知道他的意思,可心里有一股火在烧。 一想到乔南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和那个姓沈的一唱一和地对梁非城说出那么些难听的话,她就无法咽下这口气! “她想回里昂就让她回里昂吧。” 梁非城攥着那枚粉钻戒指,戒圈和钻石硌着手心里,冰冷的金属和钻石被他手心包裹着,渐渐地有了温度。 他看着窗外,仿佛并没有将梁伊的话听进去。 而是吩咐樊七:“去东岭墓园。” 樊七愣了一下,这个时候怎么会想着去那个地方?但还是按照吩咐,“是。” 然后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梁伊,用嘴型无声地开口:“别再说了。” 梁伊并不知道东岭墓园里葬了谁,直到梁非城上了墓园,并不叫他们跟着的时候,樊七才沉重地告诉她。 “乔南怀过三少的孩子。” 梁伊的脸色僵了一下,难以置信地盯着樊七,“你说什么?” 樊七将车窗降下来一些,点了一支烟。 “也不怪你这么惊讶了,当初我和小九九听到的时候也十分震惊,就是当年三少出车祸的那一晚孩子意外流掉了,我们是在第二年的时候才知道的,那时候你在英国。” 所以才不知道,事后这关乎到三少的事情,他和小九自然是守口如瓶。 如果不是今晚他也受到了刺激,这话估计也不会在梁伊面前说。 梁伊朝着梁非城离开的方向望过去,已经看不到他的背影了,通往山上的墓园是一阶阶花岗岩的石阶。 橘黄色的路灯在这样寒冷的冬夜都显得格外的清冷。 也照得她的脸色有些发白,像一瞬间失去了血色。 她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所以,上面葬的是那个孩子?” 樊七摇头,“乔南当时是早孕,哪有什么孩子,而且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三少只是留了一块墓碑在那。” “乔南不在的一年多,三少在她生日的时候来,孩子没事得那一天也会来,或者想起来的时候就会来,比如六一儿童节,会带礼物放在墓碑前,三少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嘴巴不说,心里是难受的。” “乔南说的那些话,他心里能不难受?你刚才真不该在三少面前说那种话。”樊七忍不住指责梁伊,声线沉了下来。 梁伊并没有狡辩,她沉默地盯着梁非城离开的方向。 …… 即使是晚上,灯光并不是很亮的情况下,梁非城依然能找到那块只写了梁字的墓碑。 他蹲在墓碑面前,墓碑上沾了一层薄薄的灰还有两片枯树叶。 他拿出边角绣着【梁】的白色手帕,轻轻擦掉墓碑上的灰,薄唇轻抿着,眼神专注,每一下擦拭都格外的细致温柔。 挺长一段时间没来了,小年夜的时候他守在乔南身边,那时候她还在发烧,深夜里睡在他的臂弯里,会无意识地往他的怀里钻。 那是他这几年来最踏实的几天。 想着什么时候有时间就来看看,没想到就是今晚。 他摊开另一只手的手心,白皙的掌心上躺着那枚戒指,钻石已经被他手心包裹得很温暖了,风吹过去,都依然还是有温度的。 连石头都能捂热。 …… 梁伊以为梁非城会在上面待很久,没想到半个小时之后,他从上面下来了。 她赶紧下车,拉开后排的车门,站在门边。 梁非城走到她身边的时候,脚步停了下来,并没有弯腰上车。 路灯从他从侧脸照过来,拉下一片阴影罩在梁伊的脸上。 梁伊刚想开口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还不等她说话,梁非城的嗓音传了过来。 “梁伊,你说错了。她没变。” 在上面吹了寒风,他的嗓音低沉而有些沙哑,每个字都如千斤重压在梁伊的心头上。 她忽然眼圈一热,“三哥对不起。” 梁非城没再说什么,上了车,只淡淡道:“回去吧。” 回到梁公馆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梁非城今晚并没有回南苑。 夜深人静,他洗了澡穿上浴袍,到酒窖里拿了一瓶红酒。 木质阶梯在他的脚下发出细微的嘎吱声,他没有回三楼主卧,而是去了主卧旁边,乔南以前住的房间。 他回梁公馆的时候已经不怎么住原来的房间了,都是睡在乔南以前的房间里。 里面的一切都还是原封不动的,多了几样她当年睡在杂物间里的东西。 他仰靠在窗前的藤椅上,开了酒,瓶塞发出啵的一声,他盯着瓶口,脑海里全是乔南在拍卖会场里说话的模样。 他轻笑一声,拿起酒瓶,与其说是喝酒,不如说是灌酒,没有用杯子,对着瓶口,灌了下去。 半瓶酒下肚,他拿出手机,打开微信,里面什么都没有,他再打开拨号界面,然而还不等他拨过去,忽然屏幕一闪,变成了来电显示。 来电显示:【南宝】 他盯着那两个字,眼底已经憋出一片交织的红血丝。 几乎是屏幕亮起的同时,他滑动绿色的接听键,将手机附在耳边,呼吸间抑制住细微的颤抖。 然而电话那头并没有声音。 就像两个人彼此沉默,却只能听得见梁非城的呼吸声。 他沉了沉呼吸,胸腔像是要炸裂了一般,压抑的嗓音再也控制不住颤抖。 “南南,我不相信你说的,今晚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不会相信!” 第425章 删除了通话记录 梁非城在电话那头温声细语地说着什么,而电话这头,乔南醉倒了,手机就掉在她的右耳边,她什么都听不到。 …… 一夜寒风过后,燕京城是个晴天。 沈先生的作息向来规律,即便是刚到燕京城那两天,连时差都没有倒,锦瑟担心他适应不了这里的天气会病倒。 但几天下来,并没有不好的情况发生。 “小蔷薇起来了吗?”沈隽从浴室出来,擦干手上的水渍。 从锦瑟进门到现在,他说的第一句话便是问乔南。 锦瑟脸上没有什么异样,她摇头,“还没有,昨晚回去之后又喝了很多酒,我刚刚过去,看样子人一整晚都躺在美人靠上,床上的被子和枕头都没动过。” 又喝酒了? 沈隽的眸色凝了一下,放下毛巾,往外走,锦瑟抓起他的外套追上去,给他披上外套。 到了乔南的房间外,沈隽没有敲门,直接推开门进去。 果然如锦瑟所言,她还躺在美人靠上。 毯子应该是锦瑟给她盖上的,将她单薄的身子笼在白色的羊绒毯下。 素净的脸没什么血色,看上去有些苍白,阳光从窗棂照进来,落在她的侧脸上,脸色近乎要透明了。 沈隽面无表情地走过去,目光扫过另外两瓶开了的酒,昨晚那两瓶并没有开。 垂在身侧的手攥了一下,再缓缓松开,用手指碰了碰乔南的额头。 幸好屋子里有暖气,没有着凉发烧的迹象。 沈隽朝躺椅再往前走了一步,弯腰拢好乔南身上的毛毯,然后就看到她右耳的侧边的手机,屏幕是黑的。 他拿起来按了一下开机键,屏幕没亮起,自动关机了。 随手将手机放在矮桌上,然后把人打横地抱了起来。 看似没怎么使劲,却能轻而易举地将乔南抱在怀里。 锦瑟一怔。 沈隽抱着乔南往房间中央那张大床走去,锦瑟很快回过神来,连忙快步地跟上去,拉开被子,让沈隽方便将乔南放在枕头上。 将乔南放在床上,盖好被子之后,沈隽并没有立马离开,而是在床边坐了一会儿,静默地看着乔南的脸。 离开之前,吩咐锦瑟:“别叫醒她,让她多睡一会儿。” 走到门口时,他突然停下脚步,侧头,目光意味深长地扫了一眼矮桌上的手机。 走过去,拿起手机,到床头那边拿了充电器插上电。 过了几秒屏幕才亮起。 乔南到手机设了密码,他知道密码是什么,输了几个数字,屏幕解锁。 点开通话记录,目光落在最上方的那串号码,通话时间显示竟有两个半小时,而且是拨过去的。 沈隽的眼里似乎有什么光掠了过去,他看了一眼桌上的酒瓶,手指一动,直接将这一条记录删除。 再将手机放在远离床头的地方充电。 锦瑟跟着他走到餐厅,沈隽的一日三餐都是营养师配好的,他的饮食讲究,燕京城的东西未必能吃得惯,所以营养师和厨师都是从里昂带来的。 他好像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和平常一样吃了一半就不再动了。 没有人能看得出来他心情是好还是差,他要管理那么一个组织,手底下的人和组织里上一人会长留下来的人个个都跟人精似的,他根本不会让人有可乘之机。 “叫沈临备车,我要出去一趟。”沈隽忽然开口。 锦瑟点了点头,虽然心中疑惑,但什么都没问,转身出去。 车子停在小楼外面,沈隽上车之前侧身看了一眼也打算跟上的锦瑟,微笑着说:“不用跟着,照顾好小蔷薇,既然昨晚喝醉了,今天也别让她出去了,好好休息。” 车子开出珑玥山庄后,后面又陆续地跟了三辆车。 沈隽靠在椅背上,深灰色的大衣,戴了一条黑色的围巾,他攥着白色的手帕,低低地咳了几声。 突然咳得有些厉害,胸腔剧烈地震颤,脸色还是苍白的,但眼尾却因为剧烈的咳嗽而微微泛红。 开车的沈临往内视镜看了一眼,再不动声色地挪开视线。 但他还没挪开视线,就和镜子里沈隽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无声无息,像春天的雨水,润物细无声,等发现了,才知道那不是春雨,是冰雹。 沈临的眼睛就像被蜜蜂蛰了一下,一疼,眸光蹙了一下。 “组织里的那些人是不是整天都在背地里说我是个药罐子,快死的人?”沈隽开口,嗓音有些沙哑,带着几分薄凉的笑。 沈临是混血儿,但自小跟在沈隽身边,说的是一口流利的中文。 他对上沈隽的眼神之后,好像心里在想些什么都会被洞悉,连说谎都不能了。 “沈先生,您不是快死的人。” 沈隽莞尔一笑,没再问什么,而是吩咐他:“专心开车吧。” 他看向车窗外,山庄是建在半山腰的,下山的路旁有很多高耸的树,不过这个季节掉光了叶子,所以一路下来的阳光没有被遮挡。 阳光掠过他略显病态的脸。 车子停在燕京城一家僻静的茶馆里。 茶馆虽然僻静,但生意很好。 倒不是因为客人多,而是接待的都是贵客,出手阔绰。 这个时间点茶楼几乎没有什么客人,木质地板拉下一片阴影,从楼梯口一路延伸过来。 沈隽脱了围巾递给沈临,到包厢的外面,推开日式的门,里面已经有人了。 那人背对着他跪坐在矮桌面前,也许是因为这段时间经历了生离死别,白发人送黑发人,头发更加灰白了,但背脊依旧挺得笔直。 郁显礼听见推门声,目光下意识地看向墙面用来装饰的古典时钟。 九点整。 和约好的时间分秒不差,精准得令人觉得诡异。 他放下茶杯回头,眯了一下眼睛,抬头看向门口站着的清瘦却长得很高的年轻男人。 男人长得很是俊美,透着一丝丝的病容,但却并不会让人觉得他羸弱。 而那双眼睛,让他有几分似曾相识。 沈隽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淡色的唇牵了一下,“郁显礼,好久不见。” 第426章 我唯一不想让小蔷薇知道她的身世 郁显礼的脸上有明显错愕的表情,若是平常,他定是维持着他的威严,不会轻易显山露水。 但是面前的这个不仅仅用气质不凡可以形容的年轻人却让他好似无处遁形一般,什么情绪也掩藏不住。 “你是?”他眼里的异动明显。 沈隽抬脚慢慢地走进去,沈临拿着他的外套和围巾跟在后面,随后站定在桌的右后侧边,恭恭敬敬的态度引得郁显礼的侧目。 沈隽在郁显礼的对面落座,他扫了一眼郁显礼面前已经沏好的茶,茶味醇香。 他却轻笑:“郁先生似乎不太会泡茶。” 说着,便将泡好的茶水倒了。 郁显礼没有阻拦,他静默地看着沈隽接下来泡茶的动作,十分优雅从容。 一看就是平时对茶道颇有研究之人。 却不知沈隽自己并不喜欢喝茶。 沈隽将泡好的茶倒进郁显礼面前的茶杯里,眸色温和,“尝一下。” 郁显礼迟疑了一会儿,伸出手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味道确实比刚才的好了很多。 茶香…… 他的目光凝了一下,脑海里闪过刚才男人泡茶时的动作,脑海一僵,“卫央……” 这个男人泡茶的方式和卫央的很像,一些小习惯都一模一样。 他脱口而出的两个字并没有让沈隽觉得意外。 沈隽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但是下一秒,郁显礼的目光却完全变了,变得警惕而幽深地望着沈隽。 不小心打翻了手中的茶杯,茶水顺着桌沿汇聚成一条细流,流到了他的手上。 滚烫的茶水让他的手一抖,可与此同时,脑海里凝聚起来的回忆一帧帧地开始回放。 其实卫央以前不会泡茶,后来也就是她主动来找他,身体出现状况的时候,曾给他泡过一次茶。 他还打趣她:“怎么还学会修身养性了?” 自从他伤害过卫央之后,卫央几乎没有和他说过话,这次突然回来找他,好像单纯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慢慢等死。 卫央以前的性格有些张扬,病了之后倒是内敛了很多,她微笑的样子也显得很苍白。 “他喜欢喝茶,这泡茶的技术是从他那里学来的,我向来很聪明,什么都是一学就会,只是不如他有耐心,我能耐心坐在这泡茶,完全是因为我不太能走得动了。” 他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你出来,他知道吗?” 卫央单手托着腮,望着不远处在秋千上玩耍的女儿,云淡风轻地说。 “他死了。” 他死了。 郁显礼从回忆里抽离出来,他望着面前这个男人,喑哑道:“你是他的养子?” 难怪刚才这个年轻男人进来时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好久不见了,也难怪他会觉得对方的眼睛似曾相识。 因为他们的确见过。 在他强了卫央后不久,那个姓沈的男人要杀了他,当时他的身边就跟着一个大概只有七八岁的男童。 他记得很清楚,那是个冬夜,燕京城下了好大的一场雪。 那个男童站在男人身边,明明还是个孩子,但那双眼睛里的光却像是活了大半辈子的老人,让人匪夷所思,又诡异。 而那个男童就是面前这个男人! 而他现在就是s组织的会长。 看着他似乎是想起来了,沈隽慢条斯理地重新沏了一杯茶放在他面前,似是夸奖了一句:“郁先生虽然老了很多,但反应还不算太慢。” 他就是那一年来过的燕京城,下了好大的一场雪,还没回里昂,他就病倒了,前后花了不少时间才算缓过来。 所以,他骨子里对燕京城这个地方着实是不喜欢的,要不是小蔷薇,他不会来这里。 郁显礼没再去碰那杯茶。 “住在珑玥山庄的就是你?” 他找人查了约他来这里的电话是从珑玥山庄打来的。 沈隽嗯了一声,攥着白色手帕低低地咳了两声,郁显礼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他一眼。 却是这一眼,沈隽正好看过来,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说出来的话却如惊雷一般在郁显礼的心头炸开。 “你知道多少关于小蔷薇的身世?” “小蔷薇?”郁显礼沉吟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乔南,当年卫央还在世的时候,就是叫乔南小蔷薇。 沈隽放下手帕,随口解释道:“小蔷薇就是乔南。” 郁显礼不知道这个年轻人问起乔南的身世做什么,不可能是真的想问乔南的身世,因为这世间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那么他的意思就是,打探他知道的有多少。 s组织里的规矩很多,他一个外人知道得太多,恐怕会有杀身之祸。 但是对方既然问起,也肯定有点底,他若是全盘否定,对方一定知道他在撒谎。 所以他只说:“卫央并没有告诉我太多。” 沈隽似笑非笑:“可你从来没有怀疑小蔷薇是你的女儿,因为你已经猜到她的生父是谁了。” 郁显礼的眸光像被风吹过的湖面,微微有些晃动的痕迹,“所以你想杀我灭口,因为你不想被组织里的人知道她的身世。” s组织里的等级森严,会长之下会有类似于公司的股东、家族里的长老的人存在,这些人可以有权罢免和选举会长。 而如果他们知道了乔南的身世的话,那么这个会长的位置就只能是,也只会是乔南的。 压根就轮不到这个前会长的养子。 “郁先生果然一点就通。”沈隽笑容和煦,半点也没有锋利的棱角,郁显礼看在眼里,心里暗暗发紧。 和以前那位根本不同,这个男人要危险得多。 “可你没想杀我,否则不会留我到现在了。” 沈隽莞尔,“这一点你也说对了,因为我根本不在乎那些人是否知道这个秘密,我唯一不想让小蔷薇知道。” 因为人一旦有了筹码,就会脱离控制,小蔷薇想做什么,会做什么,他很清楚。 “要杀你也并不是难事,但如今我不太喜欢要人性命。 希望这个秘密不要从你的口中说出来,否则,当年义父没对郁家做的事,我是不会留情面的。” 第427章 梁非城爱上一个人,就是至死方休 但郁显礼也不是吃素的,这个筹码对沈隽来说一定很重要,否则他不会亲自来警告他。 既然这样,他就有谈话的筹码,“我可以答应你,但是作为交换,我也有自己的条件。” 沈隽目光一顿,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想让我帮你找郁闻州?” 郁显礼点了点头。 他以为可能要多费一些口舌,没想到沈隽却是很爽快的答应,“我可以帮你找他,不过前提条件是他还活着。” 找郁闻州,也是他答应小蔷薇的,能让她安心地跟自己回里昂,并没有什么影响。 不过这话,他没有对郁显礼说的必要。 但是—— “你要清楚,那不是普通的炸弹,郁闻州很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你们找了一个礼拜都没有结果。” 郁显礼眼圈微红,这么多天又是找儿子又是忙公司的事情,他明显憔悴了些,“所以我才想让你帮我找,如果我儿子还活着,你们就一定能找到,我知道s组织的能力深不可测。” 后半句,郁显礼说的意味深长。 虽然不知道当时沈隽为什么没有帮乔南抓郁绍庭,而是等她被郁绍庭抓走了才现身,不过这个男人心思太过深沉,他半点都看不出他心中所思所想,目光平静淡然,半点波动都没有。 藏得越深,就越是危险。 他本不该和这样的人谈条件,但他不会去找梁家帮忙,现在唯一能帮助他一起找闻州的只有这个人了。 沈隽的身后是一扇窗,背着光,他的脸部轮廓显得有些深邃,浅淡的目光也变得深沉了起来。 他微笑着说:“好。” 离开茶楼后,沈隽没有立即回珑玥山庄,而是让沈临开着车,沿着燕京城一条古街道走。 在街道尽头法国梧桐遮掩后的一条小道的另一面是一家孤儿院。 现在应该是活动时间,院子里有很多小孩,透过铁栅门,一道道欢快的身影。 沈隽目光扫过去,淡得近乎透明。 阳光从车窗掠过,照在他微微勾起的唇角,“回去吧。” 沈临按照地图的提示绕过前方一条正在施工的道路,在经过金融街附近时,沈隽抬眸看向不远处一栋高耸的大厦。 “那里就是梁氏了吧。” 沈临看了一眼,点了点头,说:“是的。” 梁氏大厦是燕京城最高的两栋大厦之一,也是这座城市的地标之一,象征着梁家的辉煌和不可撼动的地位。 沈隽慢悠悠地收回视线,无声地冷笑。 不可撼动的地位吗? 而此时,梁氏总裁办公室里,梁非城站在落地窗前,俯视着大半座城市,一双深褐色的眼瞳如琥珀一般润泽而深沉。 阳光洒落他指间攥着的那枚粉钻戒指上,折射出璀璨的,细碎的光芒。 梁伊处理完手头上的工作,将另一份需要梁非城亲自签字的文件整理好,进了总裁办公室。 她进来时忘了敲门,她不在梁非城身边工作几年,有些习惯一时之间没能那么快改过来。 等她想起来,人已经进屋了。 担心打扰到梁非城办公,她放低脚步声,结果走进去时,看到梁非城仰靠在办公椅背上,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 男人侧脸轮廓坚毅冷峻,透着几分生人勿近的清冷,又多了几分与生俱来的矜贵优雅,像雕塑大师手底下最完美的作品。 梁伊呼吸一瞬间变得柔软,目光浅浅流动着一层柔和的光。 她想到今天早上梁非城从梁公馆的房间下来,眼睛有红血丝,就算洗了澡身上也有一股淡淡的烟草味。 很明显一夜没睡好或者根本就没睡。 想到昨晚发生的那些事,梁伊看向他的目光多了几分在常人面前不敢表露出来的心疼。 当然如果他不是睡着了,她也不敢在他面前表露出来。 这么多年她藏得这么深,身边并没有人知道她喜欢上了自己的上属。 她不敢轻易表露。 因为梁非城喜欢的人、唯一爱的人的是乔南,像他这种偏执性格的人,很难会爱上一个人,可一旦爱上了,那恐怕就是至死方休。 所以她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得到回应的,与其这样不如就藏着,也好过被发现之后,梁非城身边留不得她。 等她回过神来,人已经站到梁非城的身边,看着他微微蹙起的眉头,她想伸手去帮他抚平。 这么想着,手也的确付诸了行动。 可就在她的手触碰到梁非城的眉心时,手腕突然被扣住,梁非城缓缓睁开眼眸,眸色清凉,眼白上布了几道红血丝。 当看清面前的人时,梁非城松开她的手腕,嗓音喑哑道:“你在做什么?” 梁伊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她处理过很多临时的变故,但在面对梁非城,她只是一个女人,一个爱慕着男人的女人。 并不能做到天衣无缝。 她急忙解释道:“三,三哥对不起,我看您累了,要不要去休息室睡一会儿?” 梁非城目光清冷地扫过她的手,抿了一下薄唇,沉声道:“为什么进来没敲门?” “对不起三哥,我忘了。” 梁非城呼出一口气,“好了,你把文件放这里,出去吧。” 梁伊的心很虚,她就像平常犯了错的女人急忙想出一堆要解释的话,可她到底更冷静一些,知道现在说多错多,所以,只能保持沉默。 她点了点头,将文件放下后就出去了。 关上门后,她匆匆朝着洗手间走去,打开水龙头试图冲走梁非城刚才握住她手腕的温度,试图冲走一切,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脑海里却总是会想起梁非城看她的眼神,那一刹那的冷淡和排斥,显而易见。 她虽然和樊七他们不同叫着梁非城三哥,可实际上,她和他们并没有什么不同,叫三哥也是因为梁非城当时念在她年纪小纠正不过来,后来也就不当一回事了。 她怎么能忘了呢? 她太冲动了,以梁非城的心思很容易就看得出来她对他的感情并非下属对上司的。 梁非城的眼里容不得沙子,他会赶她走吗? 而梁伊出去之后,梁非城在文件上签完字,他根本没想梁伊那件事。 因为就在此时,被他派出去查事情的小九打了个电话过来…… 第428章 沈隽将她按在门框上 沈隽回到珑玥山庄的时候,正好看到锦瑟端着餐盘往小楼走去。 “醒了?” 沈隽推开车门下车,手里抓着黑色的围巾,目光扫过餐盘上精致的早点。 都到了这个时间,其实已经算不上是早点了。 锦瑟在电话里听保镖说沈先生回来了,她以为没那么快,没想到她刚拿了东西车子就到下楼下面了。 她听见车子开进来的声音就停下了脚步,等人下车,回答道:“说是没胃口,但我还是给她送一点去吧。” 沈隽敛眸,将黑色围巾递给身后的沈临,然后伸出手拿过餐盘,“给我吧。” 锦瑟目光闪了一下,微笑着将盘子递过去。 “你去忙自己的事情,这里不用伺候了。”沈隽说完这句话,便转身上了小楼。 阳光刺目,锦瑟眨了一下眼睛。 沈隽进屋时,乔南靠在床头上,宿醉过后有些头疼,她握着拳锤了几下脑门。 一转头看到不远处桌上的手机就要起床去拿,忽然就看到进来的沈隽。 脸色变了变。 她醒来时锦瑟就告诉她了,是沈隽抱她上床的。 她的动作只停顿了一下,继续掀开被子,完全无视沈隽,没找到拖鞋,她直接光着脚走过去拿手机。 沈隽的目光从她光着的脚丫掠过去,不紧不慢地走过去,将餐盘放在桌上,“洗漱了来吃点东西。” 他和乔南并肩站着。 乔南低头打开手机,依稀记得自己昨晚好像输入梁非城的电话号码,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稀里糊涂地打电话过去。 结果通话记录里没有,那就是没有打电话过去了。 她放下手机,手腕忽然被沈隽扣住,说话的语气平铺直叙,听不出任何的情绪,“小蔷薇,你要跟我闹脾气到什么时候?” 他在车上坐了久了,手指难得有了些温度。 乔南甩也甩不开他,冷嘲热讽道:“我没有闹脾气,这是沈先生说的规矩,我已经遵守了,难道您还要我发表感言吗?” 看她一副炸了毛的样子,沈隽也不生气。 扫过她乱糟糟的头发,看上去有些娇憨,他松开她的手腕,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去洗漱,乱成什么样。” 乔南将手机的充电头拔掉,拿着手机转身回到床上,“我没睡够要睡个回笼觉,沈先生在我房间里多有不便,请你出去。” 组织里没有人敢这样跟沈隽闹脾气,但对于乔南,他多少会纵容一些。 他走过去,将手机从她的手里抽出来,拿捏在手上,“洗漱,吃东西。” 乔南想骂他是有强迫症吗? 但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她憋了回去。 因为沈隽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伫立在床边,瘦高的身影投射下来,无端的给人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乔南敢肯定自己要是不听他的话,他一定能在这里跟她永远耗下去。 她忍无可忍,怒不可遏,嘴里骂了一句什么,掀开被子下床。 结果刚踩在地上,就被沈隽再次握住手腕,“女孩子不要爆粗口,还有,拖鞋在另一边,穿上。” 乔南抬眸,宿醉之后眼白布满了红血丝,眼圈也有些发肿,明显哭过的痕迹,可现在眼里半点泪光都没有。 她咬着牙点了点头。 乔南最终在沈隽的“监督”下,吃了东西,但她胃口实在不好,并没有吃多少就放下了。 “你昨晚说过我今天可以出去,说话还算数?”乔南擦了擦嘴,看向坐在沙发上咳嗽的沈隽。 沈隽出去一趟回来咳得更厉害了,燕京城时国内最冷的几个城市之一,他的身体状况很难适应这样的天气。 乔南的眉头皱了一下。 要在平常,她一定会关心问他几句,以前对他的关心和担心是真心实意的。 但昨晚的事情发生之后,她对他的态度变得很复杂。 沈隽攥紧手帕,抬眸看过去,温和地说:“你如果有事要办可以出去,不过私人飞机的飞行申请已经在办理了,不日我们就回里昂。” 乔南脸色一僵,“我昨晚不是说让我再想想吗?” “你不回里昂是因为还没找到郁闻州,难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其他让你留在这里的理由?”沈隽的眼神无声无息地攫住她的目光。 对上的那样的眼神,乔南感觉到自己全部的心思都被掏空在沈隽面前,她想开口说点什么,可发现自己什么都说出来。 沈隽从沙发上起身,抽了一张纸走到她面前,擦掉她嘴角刚刚没擦干净的面包屑,“当初你说回来燕京城寻找卫央去世的真相,该知道的郁显礼都告诉你了,其他查不到的继续留在这里也是徒劳,既然如此,回去里昂慢慢查也是一样的。” 乔南猛地回过神来,脸侧了一下,躲过他擦过来的纸,低头的一瞬间眼里快速地掠过什么。 难道就真的这样跟他回了里昂? 的确一开始她从里昂回来燕京城是想过等自己查到真相或是一些什么眉目就可以回去了。 可是现在,她开始犹豫了,出于一种本能的抗拒。 她舍不得,她其实是舍不得的。 可是舍不得又有什么用呢? 她和言西殷十三还能联系,还能再见面,但是那个人,他们还能再见面吗? 他们之间那条永远都跨不去的鸿沟,她怎么还能心安理得再去见他,再去说什么舍不得呢? 沈隽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温和地说:“今天可以出去,只要你觉得不头痛的话。” 乔南面不改色的点了点头,她起身往衣帽间走去,打算换一身衣服。 她知道沈隽这一次一定要带她回去,所以她想再去看看郁显礼,不知道还能不能问出点什么出来。 在乔南的脚跨进衣帽间一步时,忽然感觉到身后有呼吸声凑近,她一回头,就被沈隽扣住肩膀按在门框上。 她气息紊乱,瞳孔剧烈地收缩。 沈隽的手如利爪一般紧扣着她,那股介于木料和花香的气息无声无息地钻入她的鼻腔。 他俯身而来,微凉的气息唇贴近她的左耳。 “小蔷薇,出去之后什么地方不该去,什么人不该见你心里很清楚,别到时候要我亲自去接你,嗯?” 第429章 终于知道乔南到脾气更像谁 乔南被沈隽按着肩膀压在门框上,这么近的距离,除了昨晚沈隽故意的之外,之前从未有过。 她忽然觉得一股莫名的恐慌萦绕在心头上,说不清是什么,但却叫她心神不宁,仿佛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试图挣开他的手,可她根本动不了半分。 非但动不了,沈隽察觉到她的意图,比她早一步地紧扣着她,异常修长的手指几乎要嵌进她的肉里了。 “你弄疼我了。”乔南怒道,她是真的被他掐疼了,眼圈红了半寸。 沈隽的眼神一霎那间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眼瞳似乎比以往更深了一些,他抿了一下淡色的唇。 手下的力道缓缓地松开一些,却没有立即将她放开,控制着她,附身看着她的眼睛,温和地说:“那把我刚才说过的话重复一遍。” 乔南盯着发红的眼睛瞪他,“我又不是复读机!” “那你最好是记住了,小蔷薇,不要挑战我的耐心,你知道我是疼你的,但你也要知道分寸。” 沈隽才将她松开。 她只穿着一件圆领的毛衣,刚才的动作他扳过她的肩膀时不小心扯到衣领,露出圆润白皙的肩头和黑色的肩带。 黑与白碰撞出最引人遐思的画面。 他还没做出给她拉好衣领的动作,乔南就往后退了一步,一边将衣领扯好,“沈先生真是多虑了,我自己会回来,不牢您去接我。” 等她换完衣服出来,沈隽已经不在她的房间里了。 她开着车离开珑玥山庄,沈隽坐在窗前直到看不见她的车子了才收回视线,攥着手帕,低低地咳嗽了起来。 …… 乔南到郁氏前台,说有事找郁显礼。 前台问她是否有预约,她摇了摇头说自己没有预约。 “抱歉,如果没有提前预约到话,郁先生是不会见您到。” 乔南差点忘了这茬了。 她站在前台,目之所及都是郁氏到员工,而电梯旁边有保安守在那里,她根本靠近不了。 之后她想起言西,连忙给言西打了个电话:“言西,你在公司吗?” “在的,怎么了乔乔?” “我有事找郁先生,你能不能帮我把电话给他?” 言西知道乔南如果不是有要紧的事不会这么着急,所以她顶着被骂的危险,敲了敲总裁办公室的门。 郁显礼今天并不是按时到公司的,言西不知道他之前发生过什么事,到公司的时候脸色看上去很不好。 不是病容的那种不好,而是满面愁容。 直到里面传来郁显礼让她进去的声音,言西才扭开门把进去,她拿着手机,走到郁显礼的面前。 “郁先生,打扰您工作了,是这样的,我朋友乔南是有事要见您。” 说着,她把手机递了上去。 郁显礼目光顿了一下,乔南? 他几乎没什么迟疑,接过手机,“喂。” 乔南的声音在电话里听起来有些沙哑,“郁先生,我有点事要找您谈谈,我方便上楼找您吗?” 郁显礼的脑海里闪过沈隽那双无声无息地看着人的眼睛,以及他警告过的话。 呼吸微沉,撇开头看向窗外,“你能有什么事找我?关于卫央的事情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我们没有再见面的必要了。” 几乎是早就料想到的结果,但乔南不死心,“一定还有什么其他的细节,我想再听您说一遍,我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的。” “可我已经不想再提起卫央了。”郁显礼捏了捏眉心,心里一片苦涩的荒凉。 他深爱着卫央,却因为卫央招惹出了一系列的事情,最后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生死未卜。 这份爱太沉重了。 他三言两语地敷衍着乔南,连言西都听出来他根本不想见乔南,而乔南自然也是听出来了。 但这个世上她已经不知道还有其他什么人会知道关于母亲的事情了。 “可是我直觉你知道的恐怕不止那些,郁先生,我只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不会给你添什么麻烦。” “如果这都不叫添麻烦的话,你还想再麻烦我什么?乔小姐,我很忙,有工作要处理还有儿子要找,不陪你浪费时间了。” 就在他要挂断电话之前,乔南沉声道:“我母亲当年离开燕京城之前,你强占过她是吗?” 她被郁绍庭单独关进一间小木屋的时候,郁绍庭为了折磨她,告诉了她这件事。 可她没有和郁闻州提起过,这件事本来就不是郁闻州该承担的,他做的已经很好了。 郁显礼终于知道乔南的脾气更像谁了,像极了沈昭那个男人。 那个可恨又可怕的男人。 他的呼吸沉了沉,拧了一下眉头,“或许你回里昂会知道的更多,在我这已经没有什么对你有用的答案了。” 话说完之后,他就挂了电话,然后将手机递回给言西。 “这次的事我不计较,以后不许再这样擅作主张,为朋友两肋插刀,不顾自己的前程?” 言西无畏道:“我相信郁先生不是会为了这点小事开除我的,而且乔乔不是别人,她是我最亲的朋友。 同样,她也是老板最喜欢的人,郁先生如果能帮她什么,老板一定会很开心的。” 言西说完这些之后,转身出了办公室,给乔南回了个电话。 而郁显礼靠在大班椅上,回想着刚才言西说的那些话,所有所思。 乔南从郁氏大楼出来。 她站在阳光下,整个人都感觉不到丝毫的暖意,里昂,为什么郁显礼说回里昂她会知道的更多? 就在这时,她忽然听见身后有谁在叫她的名字。 在人来人往的街头,车辆行驶喇叭引擎声络绎不绝。 那一声“南南”仿佛穿破空气的间隙,精准地扎进她的心里。 她猛地回头,朝着声音的源头望过去,那一个方向恰好是东边,太阳明晃晃地穿透她的视线,她下意识的眯起眼睛。 面前忽然阴影覆下,下一秒她被人紧紧抱进怀里。 一股混着淡淡的烟草味和沉水香的气息钻入她的鼻腔,有一种记忆已经深深镌刻在细胞里了。 她忽然感觉到鼻腔一酸,然后是男人在她左耳边声线发紧,沉声地叫着她:“南南。” 第430章 南南,你不要三哥了吗? 而此刻的珑玥山庄。 沈隽翻阅着从乔南床头上拿走的一本书,是她前几天养身体期间放在那的,不过那时候大多时间她都是在睡觉,这本书总共翻了不到十页。 “沈先生,乔小姐去找郁显礼了。”沈临在一旁俯下身子,压低着嗓音说道。 沈隽好似没有半点意外,手指轻轻一拨,书页发出清脆的声响翻了一页,他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外头的日光。 “郁显礼不会告诉她的。”他十分肯定地说。 沈临点了点头,“还好沈先生您今早提前提醒了他,不过郁显礼之前为什么没告诉乔南?” 沈隽的唇角划出一抹轻浅的弧度,“他忌惮组织,当年义父差点杀了他的时候警告过他,s组织的事情不要过问也不要插手。 我今天去见他,只是怕他忘记了当年义父对他所说的话。” “可是小蔷薇,她想知道的答案太多了。” “毕竟是她的身世,没有人不想了解自己是怎么来的。”沈临回答他的话。 沈隽像是笑了一下,又像是什么都没做,指尖轻轻地从书页上划了一下,“是吗?” 他从来就不关心自己的身世,他是怎么来的,父母是谁,是否健在,都不在他关心的范围内。 只不过他知道父母当年留在这个世上的孩子,不止有他而已。 过了一会儿,沈隽才又问他:“现在呢,去见梁非城了?” 沈临摇头,“不是她去找梁非城,是梁非城去找她,在郁氏附近的广场上,刚才有保镖拍了照片回来。” 说着,将手机递了上去。 沈隽没有伸手去接,而是目光轻悠悠地扫了一眼。 照片里,梁非城将乔南紧紧地抱在怀里,那一幕,美得就像一副精致到挑不出任何瑕疵的画。 完美地让人产生了一种想要毁灭,想要在上面留下一点污渍弄脏它的邪恶的念头。 沈隽的视线停留了一会儿,镜头是放大拍的,能看到乔南红着的眼圈。 那双漂亮的眼睛,红了眼圈,并不好看。 沈临看了一眼沈隽的脸色,沈先生滴水不漏,面上完全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 他问道:“需要带她回来吗?” “不急,”沈隽的视线从手机屏幕移开,他似笑非笑地说,“现在把她带回来,又要跟我闹脾气了。” …… 今天是工作日,但年还没过完,还不到元宵节,所以广场上的人还不少,大多是年轻的男男女女。 不少人朝喷泉的另一边看过去。 冬天了,喷泉的水关了,从一根根柱子的间隙看过去,那边有一对相拥的男女。 男人英俊高大,女人漂亮得像画报上的人,一男一女十分登对又吸睛,紧紧抱在一起的画面就像电影里的片段。 即便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但仅仅从一个拥抱就好像能让人感受到刻骨铭心的情感。 震得人也为之感到惊痛、心碎。 叫人移不开视线。 梁伊远远跟在后面的车里。 就在十分钟之前,梁非城突然从办公室里出来,什么也没说,拿起樊七放在桌上的钥匙就出去了。 梁伊在后面叫他也没得到回应,她放心不下,想到他开车可能会有创伤后的应激障碍,赶紧跟上前去,说什么都不能让梁非城自己开车。 到了地下车库,梁非城刚拉开车门,梁伊按住车门,着急道:“三哥,你要去哪?” 梁非城没有看她,沉着脸坐进车内,甩上车门。 梁伊差点被夹了手,她下意识后退一步,车灯一亮,梁非城便开着车子出去了。 梁伊脸色大变,急忙上了自己的车,紧跟在梁非城后面。 一路上梁非城的车开到飞快,梁伊差点跟不上。 然后就跟着他到了距离梁氏两条街的郁氏附近。 她也一眼就看到广场上的乔南,她长得那么美,那么耀眼,叫人自惭形秽。 梁非城的车突然停了下来,然后她就看到自己从小到大最崇拜的男人毫无冷静可言,车子随意丢在路边,车门也没关,就朝着广场上的女人跑过去,抱着她。 全然不在乎周边的人会怎么看他。 那一刻,她尝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和无力感。 她以为自己早就知道他有多爱乔南,可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直白的冲击性的画面告诉她,他爱乔南,爱到忘我的程度。 梁非城将乔南抱在怀里,下巴搁在她的肩头上,她戴着米白色的围巾,柔软又温暖。 他谈恋她身上的温度,一分一毫都不想放开。 “南南,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这一刻乔南的情绪再也绷不住,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她以为自己可以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可是太难,她做不到。 垂在身侧的手控制不住地颤个不停,缓缓地抬起,僵硬地抱着他的腰身,将脸埋进他的胸膛,下唇咬出血,嗓子眼发硬,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感觉到她的手在回应着自己,梁非城浑身的血液在这一刻沸腾起来,脑子里的一根线崩开,更紧地抱着她。 属于他的荷尔蒙的气息包裹着她,一寸寸地掠夺她的理智。 “梁非城,你放……”她终于开口,声音里隐藏不住颤抖的哭腔。 梁非城听不得那个那个字,他怎么能放手? 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内心阴暗的念头,会再次吓到她,他格外的控制着自己的力道按住她的肩膀。 当低头看到她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的眼睛,心脏像被人像两边骤然撕扯开一般,疼得他呼吸不能。 “沈隽在办理私人飞机的飞行申请,你是不是要回去里昂?” 乔南眼里有细碎的光在闪动,咬出血的下唇显得有些苍白。 梁非城握住她双肩的手细微地颤抖着,指节绷得发白,他缓缓地呼吸,也抑制不住胸腔剧烈的疼痛。 失而复得,再要重新失去。 他不是神,根本扛不住这样的疼痛,以至于一向清冷自持的他都无法冷静去面对,眼圈一寸寸地发红。 “南南,你不要三哥了吗?” 第431章 梁非城不给她面子 即使是个晴天,还是不断的有寒风从四面八方涌过来。 乔南的胸腔像是被挖空了一样,寒风灌入,瞬间填满,可身子却止不住的颤抖。 她的眼睛红到极致,浑身每个细胞都在提醒她离开吧,马上挣脱开,然后逃走,不要再和梁非城牵扯不清了。 可是在梁非城说出那样的话之后—— 南南,你不要三哥了吗? 他深沉的看着她,眼里布满了红血丝,仿佛一直在备受煎熬,透着浓烈的委屈。 是的,梁非城委屈。 他第一次在她面前表露出这样直接且冲击性强烈的情感,震得她连抗拒和挣扎都忘记了。 乔南下意识地咬了一下下唇,却是梁非城的拇指按在她咬破的唇上,眼里有泪光闪过,“回答我,你不会不要我的对吗?” 他的指腹温暖附着一层薄薄的茧,然而就是那一点点的温度贴在她的唇上,让她被寒风灌满的身子渐渐有了暖意。 随后,像是死掉一般的心再次跳动了起来,滚动的血液包裹着心脏,那温度,就属于梁非城的。 乔南一瞬不眨的看着他的眼睛,深深的一眼之后,就移开了视线,看着广场外马路上的车水马龙。 她想说什么呢? 她嗓子眼发干,声音听上去很沙哑:“昨晚在拍卖会场的时候,我说的已经很……” “我不相信!昨晚在电话里我说了我不相信!”梁非城声线愈发地低沉,酝酿着某种会将他摧毁的力量。 乔南的目光怔了一下,猛地回头太眸看他,眼里蓄着泪水所以看不清她眼神里那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什么电话?昨晚我们没打过电话。” 梁非城目光深沉的在她的脸上扫了一眼,从大衣口袋里拿出手机,将通话记录的界面打开,放在乔南面前。 他因为情绪激动,胸腔微微起伏,字句铿锵:“这是不是你的电话和名字?” 仿佛怕她赖掉一样,他特地将通话详情打开,清楚的显示她的名字,通话时间和时常。 乔南盯着屏幕上“南宝”二字,顿觉得心跳一紧,脑海里闪过一丝奇异的感觉,再看通话时间。 两个半小时。 而且电话是她打给梁非城的。 时间差不多就是她喝醉断片之后,所以她才完全不记得,也没听到他说的任何的话,因为她已经醉了。 但梁非城不知道,就任由通话保持了两个半小时,中间他到底说了多少话,她一个字都没有听到。 所以……昨晚她真的给梁非城打电话了? 她是记得自己反复输入梁非城的电话号码,但是她醒来时手机上并没有这条通话记录,可梁非城这边却有,而且他没必要伪造。 那就是说…… 乔南脸上的神情没有丝毫的掩藏,她从怔愣到震惊再到恍然大悟,清晰地表露出来。 梁非城忽然想明白了什么,薄唇泛开一道下沉的弧线,眼神暗沉如夤夜。 “是沈隽删了你的通话记录。” 不是疑问句而是一句陈述句,肯定而笃定的猜测出唯一的答案。 乔南沉默,因为也只可能是沈隽了。 她心里像倒开了一瓶坏了的醋,顿时各个感官都感觉到了不适。 梁非城现在不想关心什么姓沈的,他只关心:“戒指不是你带去的对不对?” “还是沈隽,他想逼迫你做出选择,让你当着我的面和我断绝一切关系,南南,我都说对了吗?你心里并不想卖掉我们的戒指。” 乔南眼圈一红,指尖发疼微微地颤抖着。 他说,我们的戒指。 那枚藏在八音盒里的戒指,是属于他们的共同的回忆。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高中毕业典礼上,梁非城将八音盒交到她手里的时候,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在她耳边轻声地说:毕业快乐,我的南南。 忘不了的,太刻骨铭心的记忆,在她最美好的年纪,他给过她那么深刻的记忆。 “对,戒指不是我带去的。”乔南承认,昨晚一开始是情势所迫,她不得已对梁非城说出那些话,但后来她没有解释,是因为事情既然如此,她和梁非城有个了解。 可是现在,都到了这个份上,没有再说谎的必要了。 即便心里已经早就有了答案,可亲耳听见她的回答,梁非城眼里的暗色渐渐龟裂开,渗出一丝丝润泽的,温柔的光。 一种名为高兴的情绪在他的眼底开始游走开来。 “所以你给我打电话是想跟我解释什么吗?” 可她又不像会解释的人。 昨晚在拍卖会场,她说完那些话后,已经做好了彻底切断他们之间的关系。 她惯会隐忍,不会在事情已经朝着她希望的方向发展了而去破坏它。 打电话给他,是要解释吗? 乔南抿了一下唇角,耳边有车子的喇叭声,小孩的欢笑声,男男女女的交谈声,这一切都好像从的世界远去,只有一个梁非城。 “我当时喝醉了,不知道给你打电话过去。”乔南这样的解释显得很尴尬,可话已经说出口,已经收不回去了。 梁非城多严谨的一个人,轻而易举地从她的话里听出漏洞,“我记得你手机里并没有存我的电话号码,近期也没有给我打过电话,既然你说自己喝醉了,那就是在半清醒的时候有过给我打电话的念头,并输入号码了,才会在不小心的时候拨了出去。” “所以南南,你心里一直记挂着我对吗?” 它一字一句慢慢地推理,仿佛不是在面对他心爱的女人,而是在推理一个案件。 乔南已经尴尬地无以复加,被他这一通理智的推理给弄得耳根子发红。 “我有胡言乱语吗?”乔南忽然觉得一阵口干舌燥,她狡辩不了,梁非城猜的全对,就好像目睹了全过程一样。 她实在是恨这个男人的头脑和理智,简直令人发指! 刚才还是觉得撕心裂肺的疼,可现在就成了大型的社死现场。 她心虚地朝梁非城看了一眼,却正好被梁非城的目光牢牢地攫住了。 梁非城双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又轻轻地帮她拢了一下围巾,米白色衬得她的皮肤白得像上好的瓷器。 围了一整圈,愈发显得一张脸小而精致。 手指不由自主的摩挲着她脸颊的肌肤。 在她想要挣脱之际,他忽然爱不释手地双手捧着她的脸,低头看着她的眼睛,低沉地说:“你说了很多,你想听哪一种的?” 梁非城眼底并没有促狭地笑意,仿佛说的是事实。 第432章 小九调查的事,是有关你外婆的 乔南是不太相信的,她酒品很好,喝醉了顶多就是睡觉,除非有人闹她。 但是梁非城说的一本正经,不像在逗弄她,她对自己的酒品又开始产生怀疑了。 或许她醉了之后真的开始胡言乱语了。 “你听不出来那是我在胡言乱语,不会挂了电话吗?两个半小时,你听我胡言乱语听了两个半小时?”乔南承认自己有点恼羞成怒。 是在掩饰自己的心虚,但是更多的是觉得梁非城为什么要这样,她恨死这样的他! 梁非城见她恼羞成怒,心里柔软得不像话。 她舔了一下有些干燥的唇,刚露出粉嫩的舌尖,梁非城捧着她的脸低头吻了下去,吮着她的唇,轻碾过去。 乔南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像是有一道极为细小的电流穿透心尖,细细密密的疼痛沿袭四肢百骸。 她忽然反应过来这里是在广场,周围还有那么多的人,他们在这里这么久了,指不定有很多双眼睛盯着他们看。 她开始挣扎起来,但梁非城也没打算在这里要怎么疯狂的吻她。 他捧着她的脸,声线喑哑道:“没有胡言乱语,我骗你的。” 事实上梁非城只听到她低泣声,不论他叫了她多少声,她都没有回应,后来她没再哭了,电话那头传来匀长的呼吸声。 他就猜到她应该是喝酒了,睡着了。 明明都睡着了,可他还是任由电话一直保持着通话的状态,听着她的呼吸声和外面寒风呼啸的声音。 他觉得一整晚盘踞在心头的那一股沉甸甸的疼痛在缓缓地被一股温暖包裹着。 直到她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他坐在她曾经睡过的床上抽了半宿的烟。 乔南恼羞成怒地瞪他,梁非城心里仿佛一瞬间又沉甸甸的被填满了。 他不想看到她满腹心事的样子,寡淡冷漠的表情。 相比之下,她现在这样就十分的鲜活,他的南南曾经就是个鲜活的女孩,是他自己弄丢了那样的她。 再看到这样的她时,他满心的感慨和愧疚,只想将她紧紧揽进怀里。 “不要回里昂,南南,留下来好不好?” …… 梁伊一直坐在车上,车子停的位置正是个风口,她放下车窗任由寒风灌入,吹得她的脸色发白。 尽管化着淡妆,但在看到梁非城大庭广众之下亲吻乔南的那一刻,口红也遮掩不住她发白颤抖的唇。 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手指掐着手心里的肉,松开手指,手心布满月牙形的指甲印。 她一低头,眼泪猝不及防地掉了下来。 不该是这样的。 她一向冷静自持的三哥怎么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对一个女人做出如此亲密的动作呢? 这和她从小到大崇拜的男人产生了很大的落差,仿佛从神坛跌落,变成了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沾染了红尘,不再是神了。 想到之前在办公室里,她打算帮他抚平眉头间的褶皱,他醒来时眼神里的责备和冷漠。 一时难以接受这样的差别待遇,梁伊觉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肯承认三哥终有一天会为了一个女人走下神坛。 为什么是乔南呢? 明明她这么努力地朝着他走去,为什么他的眼里只有乔南呢? 忽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抽出一张纸按掉脸上的泪渍,表情恢复以往干练沉稳的一面。 她单手划开屏幕,听电话那头的人向她汇报,“嗯,好的,我知道了,你先把材料准备好。” 挂了电话,她推开车门下车。 她朝着广场里的男女走去,梁非城不知道在和乔南说着什么,他双手捧着她的脸,动作格外的亲昵呵护。 像是在哄着她。 梁伊踩着高跟鞋径直地朝他们走过去,阳光从她身后照过来,她却不觉得有半点暖和。 她呵出一口白气,寒风一吹,就散开了。 梁非城背对着她,所以没看到,但是乔南却一眼就和梁伊的目光对上了。 女人似乎天生就有这种直觉。 友好的视线不一定能捕捉到,但和自己对立的目光却能在万人之中一眼就对上了。 俨然成了世界未解之谜。 不管多少次,和梁伊碰面,梁伊总是用这种眼神看着她,说不清楚那里面藏着什么含义,可每一次都会让乔南产生生理上的不适。 她知道梁伊在梁公馆生活的时间比她还长。 听说她是很小的时候,大概五六岁的时候被梁家从孤儿院里收养回来的。 梁老爷子那段时间正在做公益慈善,在孤儿院里从一众孩子当中一眼就相中梁伊这个看上去就很聪明的女孩。 梁老爷子将她和樊七小九他们放在一起培养。 梁伊也很争气,很努力,终于成了梁非城在生意场上最得力的助手,成了他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 但这一刻,乔南似乎读懂了梁伊眼神里的含义。 梁非城察觉到乔南的视线,他偏头看了一眼,目光扫过梁伊,再回头,用拇指擦掉乔南唇上被他亲吻过的痕迹。 “三哥,客户的飞机已经到了,差不多再有二十分钟就该到公司了。”梁伊走过去,站在梁非城的身后侧。 先前公司因为乔南的病毒作祟,梁氏在网络开发这一块的信誉一落千丈。 最近m国某家跨国互联网公司正在寻找合作伙伴共同开发新软件,各国顶尖团队纷纷跃跃欲试,要是在以前这个项目肯定会落在梁氏的手上,但现在,对方明显是知道上次的病毒事件,对梁非城的能力有待考察。 如果能成功拿下,对梁氏的信誉提升有很大的帮助。 梁非城淡淡的嗯了一声,“叫他们先把材料准备好,我马上就回去。” “已经吩咐下去了。” 梁伊办事,梁非城向来不用过问的。 他拢了拢乔南的围巾,不让她吹到半点的寒风,哄劝道:“跟我回公司?” 梁伊的眼神僵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看向乔南。 梁非城本不想在还没查清楚之前告诉乔南那么多,不想让她觉得他是想逃避责任,但现在,他已经等不了了。 “小九最近被我派出去调查一件事情,是有关你外婆的。” 第433章 完全推翻曾经的结论 梁非城并没有提太多关于小九查到的事情,三言两语在外面说不清楚。 所以乔南答应和梁非城一起回公司。 “你的车就先停这,我开了车来。” 乔南点了点头,而且她的车是从珑玥山庄开出来的,里面有追踪器,虽然沈隽可能早就知道她在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人,但她还是不太想开。 梁非城拉紧她的围巾将她护在自己的一侧,挡住了风口,然后往停车的方向走去。 广场这边似乎有人已经认出他来了,试图拿手机拍照,这样千载难逢的一幕发到微博上肯定是大爆啊! 他余光扫到这一幕,眸光里藏着阳光的余韵,像一把最锋利的刀刃在寒夜里闪过的冷光。 吓得路人差点抖落手机。 别说拍照,更是连他护着的人的模样都不敢再偷看了。 乔南一眼就看到那辆停在路边的黑色宾利,看得出来是急切的情况下停的,连车门都没关上,可想而知他刚才是有多焦急。 梁伊跟在他们后面,刚想说她来开车。 而前方梁非城已经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而乔南却直接绕过车头朝驾驶座走去,目光躲闪不看他。 “我来开吧。”她还记得他有创伤后的应激障碍,开车对他来说是一项挑战,能不开尽量就别开了。 梁非城拉着车门的手一顿,眼神脉脉的扫过她的脸,勾了一下唇角,“好。” 梁伊有些尴尬的站在原地,好像自己完全是个置身事外的第三个人,在他们两个人之间完全没有她可以插足的缝隙。 她甚至觉得震惊,梁非城居然坐进了副驾驶座里,那个位置他可是从来都没有坐过的。 为了乔南,他好像做什么都变得很自然而随意。 但尴尬只是一瞬间,她很快就恢复坦然,然后朝着自己的车走去。 察觉到梁非城意味深长的目光,乔南很苍白的解释说:“我是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 梁非城眼底有笑意闪过,很快也很淡,转瞬即逝。 “我知道,不过开车前要先系好安全带。”话音刚落,他的身子朝乔南这一边侧了一下,咔哒一声安全带落锁。 乔南下意识的屏住呼吸,身子发僵,直到落锁的声音传来,她才悄无声息地松了一口气,然而梁非城并没有立即直起腰身,而是目光深沉的看着她。 目光对上,乔南眼底闪烁的光芒仿佛静止了一般,“你怎么了?” “没事,开车吧。” 只看了一眼,他就坐了回去,好像刚才那一瞬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而乔南并不知道那一刻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乔南被梁非城带到总裁办,出电梯的时候梁非城的手背碰到乔南的手,很凉。 他回头吩咐梁伊:“倒一杯热牛奶。” “是。” 之前樊七去泡咖啡了,回来就听说梁伊和梁非城出去了。 这会儿突然看到多了个乔南。 眼神示意梁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梁伊却好像无视他的小动作,径直朝着茶水间走去,弄好牛奶端进总裁办公室。 等她出来,樊七直接问她,她三缄其口,最后找二助拿整理好的材料,在客户到达之前她务必保证材料没有任何的问题。 “我很忙,等会儿客户就该到了,你要八卦就找小九去吧。” 樊七也不是真八卦,三少和乔南之间向来是九曲十八弯,绕不开一个“情”字,恐怕是小九查的事情有什么眉目了。 梁伊不说他也懒得再问了,坐回到自己的座位,梁伊向来对他不冷不热,他也没看出什么异常。 他们几个都是梁老爷子从孤儿院里领养的,但是梁伊来梁家的时间长,又是个女的,和他们并不太能走在一起,再加上这些年她在y国管理公司,和他们聚少离多,感情自然不深厚。 ……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乔南急着想知道小九到底查到了些什么,难道外婆的死真的如梁非城所言另有隐情? 梁非城拉过她的手,将热牛奶放在她的手里,“先喝点暖暖。” 乔南喝了一口之后,梁非城扯出一张纸巾擦掉她唇上沾着的牛奶,看着她的眼睛,注意着她的神情变化,然后才缓缓地开口。 …… 那天从林松县的医院回来的路上,梁非城坐在车上,看着高速路旁绵延的群山,忽然想起护士说的话。 当年乔南外婆出车祸,他千方百计的让小九去调查车祸的原因,最后都得出同样的结论,因为雨天路滑。 但还有另一个原因是车子一部分会毁坏得太严重,如果真的有问题也看不出什么蛛丝马迹了。 所以即便是他也不得不承认,乔南外婆的死和他脱不了干系,虽然不是他直接杀死的,却是被他间接害死的。 当护士说那位肖强医生前年五月份去世的时候,他脑海里第一瞬间想到的就是阴谋论。 世间没有那么多巧合的事情,乔南外婆死去没多久,抢救她的那位医生也死了,就好像一条早就安排好的路。 可随后护士又说肖强是在抗震救灾的时候牺牲的,完全是一场意外。 但那一瞬间产生的阴谋论久久萦绕在他的心头,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如果真是有人蓄意布的一个局的话,也未免太大意。 这不是明摆着叫人产生怀疑吗? 可那天车祸,从车子的行车记录仪里看到的内容,副驾驶座的人死亡的概率是最高的,可那天,副驾驶的保镖断了两根肋骨,左脚骨折并没有危及到生命。 车上其他两个人也都受了伤,但也都没有生命危险。 偏偏死的是乔南的外婆。 难道真的因为老人家年纪大身体不好经不起车祸的重创吗? 事情一旦有了疑惑,在他眼里一切都变得不简单了,甚至要完全推翻曾经的结论,重新来一遍。 所以他派小九去彻查此事,将肖强生前那段时间所有的踪迹和见过的人都排查过去。 结果真的被小九查到了。 肖强医生的母亲,如今在老家的养老院里安度晚年。 第434章 所谓人算不如天算 小九排查了那么多人,之后才排查到肖强医生的老母亲,今天上午才找到铭山县的养老院。 当时小九到养老院,找到了养老院的负责人,递上自己的名片,说自己是要给养老院赠送一些物资,负责人很是客气的招待了他。 随后小九再提出自己想见一位叫关青莲的老人。 按照规定除非家属,其他人不能轻易接触老人。 但小九现在是以慈善家的身份,是这家养老院的资助者,背后靠的是燕京城的大户人家梁家,这样的人自然被排除在了非法分子之外。 负责人很快就带他去找关青莲老人。 也就是肖强医生的老母亲。 老人家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在来之前小九已经掌握了她的一些资料,一眼就认出了他。 他对身侧的负责人说自己想单独和老人家聊聊,负责人答应了,做了个请的手势。 到底面对的是一个失去孩子的老人,小九在心里斟酌了一会儿,才迈开腿走过去。 他对老人家说自己是肖强医生的同事,老人家信以为真,眼里流露出喜悦和悲伤交织的情绪。 小九有些于心不忍,但为了真相,有些话他不得不问。 好在老人家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坚强,说起自己去世的儿子,已经没有什么大悲的情绪。 “我儿子一直让我搬去城里和他住,可我不愿意离开老家,他又不放心我一个人,就给我交了钱让我住在养老院里,我好几个朋友住在这里,有伴,比城里好多了。 可谁知道我儿子会走得那么早,早知道,我就搬去城里和他住了,还能多看他几眼。” “据我所知,一开始医院组织医生去抗震救灾的时候肖强医生并没有报名参加,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了呢?我记得当初他来找过您,然后才去救灾的,他有没有跟您说了什么?” 老人家捂着眼睛摇头,“他来找我的那天下着雨,冒着雨来,身上都湿了,我问他什么事那么急,他说要去抗震救灾,我心里一咯噔就想到电视里报导出来的画面,那是个什么地方啊,那么危险的地方怎么能去?可我儿子说他是医生啊,医生的职责不就是救死扶伤吗?他说他害死了一个人,他必须忏悔去赎罪,否则他这一生都无法安宁,我看他去意已决,怎么也留不住他,他在临走时给我磕头,说自己一定会平平安安回来,可是这一走,他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小九的心跳骤然加快,面上愈发的冷静,“肖医生说他害死了一个人?是怎么回事?” 老人家叹了一声气,放下捂着眼睛的手,眼圈有些模糊了的泪花。 她摇了摇头,“我儿子都死了,还纠结这些事情干什么?我也不想在他死了之后还有人给他的名声泼脏水。” 小九循循善诱道:“这其中可能有什么隐情或是误会,我从来没听说肖强医生害死过人,医院里也是半点风声都没有,会不会是时隔太久,您记错了?” 老人家还是摇头,可到底年纪大了,思维没那么严谨,说漏了嘴,“不会记错的,他说搞错的人是他,是他给那位老太太用错了药,导致人当场死在手术台上。” 老太太!!! 他查了肖医生生前做过的工作,乔南外婆过世后到他去参加抗震救灾之前只接触了三名病患,且都是男人。 所以肖强医生口中所说的老太太十之八九就是乔南的外婆。 小九的眼底快速闪过一丝精芒,“可是肖医生医术高超,吩咐护士拿药的时候不可能会把名字说错的。” 老太太这才醒悟过来自己说漏了嘴,可到了这个份上,她忽然握住小九的手,眼里流出泪水。 “你不是我儿子的朋友吗?” 小九点头。 “那你回去好好查查,不能让我儿子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去了。” “我儿子说了,药是护士拿错的,拿错药的事从来没有发生过,再加上当时情况紧急,所以他根本没想那么多就把药给病患用了,他说那个老太太是出了车祸,伤势并不严重,是完全可以抢救过来的,而且在用药之前已经恢复意识,各项生命体征都没有问题,可就在用药之后,老太太没过多久就不太行了。” “那天事情对他打击很大,他一开始以为是自己判断错误,可能老太太根本就承受不住车祸的伤害,他也是这么跟老太太的家属说的。 可直到他想起老太太死前一连串的反应才笃定是药物的问题,他返回抢救室找到药品用完的空瓶,药瓶上的标签完全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里面剩下的药水,但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悲剧已经酿成,他不敢对外伸张,说那位老太太背后的人大有来头,如果传出去他就会没命的,所以他将空瓶里剩余的药水换成原来应该用在老太太身上的药,随后他私底下找那个护士,结果他找不到那个护士了。” 小九一怔,“什么叫找不到了?” 关青莲老太太摇头,“我儿子说找不到了就是找不到了,因为压根就没有这个人,可事情说出去谁相信啊?这么大的医院,管理机制严格,怎么可能会有人浑水摸鱼?他怕说出去会惹祸上身,他说老太太身后的是豪门,很可能是豪门之间的斗争,他是无意间被卷入进去的,不能就这么被当枪使,所以他就隐瞒了下来,可实际上他每天都在备受良心的谴责,我儿子,他不是坏人。” 小九听完之后,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他现在完全可以肯定他们口中说的那位老太太就是乔南的外婆。 而且抢救室里医生护士分工明确,那错误可以说是那位伪装的护士一手造成的。 但后来肖医生的所为他不敢苟同,如果他换一个角度思考,事情就会完全朝着不同的方向发展了。 可人性在那种时候面临的抉择,千人千面,每个人的选择都不一样。 他拧着眉沉思,乔南外婆的去世果然是有人从中作梗,根本不是因为车祸,而是因为药物至死。 然而那位肖医生的去世,却给了他们这样一个查找真相的导火索。 对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肖医生会在不久之后参加抗震救灾,并且牺牲了。 所谓人算不如天算。 第435章 三哥,我好疼 小九离开养老院后立即给梁非城打了个电话,将肖医生母亲说的话原原本本复述给梁非城听。 肖强医生临走之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清楚地告诉老太太,恐怕也是担心自己去救灾过程中有什么意外发生,至少要有人知道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又或许是因为受到良心的谴责,想找个发泄,而这个人就是他最信任的母亲,也最不容易被人怀疑的住在养老院的老人。 所以老太太才能那么详尽地表达给小九听。 而梁非城提取了其中重要的信息。 他说完之后,总裁办公室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乔南今天没有化妆,在听完梁非城说的话后,素净的一张脸白得像一张薄而脆的纸。 仿佛再稍微施加一点点的外力,就能将她完全摧毁。 她紧紧攥着拳头,可还是抑制不住浑身的颤抖,胸腔里的血肉像裹了绵密的细针,随着她的呼吸频率加快,不断地扎进肉里。 疼得她的指尖都开始抖起来。 她猛地抬眸看向梁非城,眼底熬出的血丝异常地腥红,声音沙哑得仿佛不是她的。 “你是说,我外婆是被人用药物害死的?” “我外婆没害过人,她一生都没有害过人,到底是谁要杀她?” 她知道梁非城不会骗她,如果他要编造这个谎言的话,不会到现在这个时候才说。 想要留住她的念头那么强烈,可他不会再做出伤害她的事情。 她相信他不会。 所以这一切都是真实调查出来的,她的外婆…… 乔南的心脏僵麻一片,已经感知不到疼痛了,她猛地往下吸入一口气,可是一瞬间一团气堵在胸腔,难上难下,呼吸声尖锐而急促。 终于眼泪夺眶而出,一颗颗地砸在地上,她双手颤巍巍地捂着脸,喉腔里发出一声悲鸣,失声痛哭出来。 歇斯底里的哭声在胸腔内爆发,随之而来剧烈的疼痛像山洪海啸一般以一种不可抵挡的力量冲击着她的四肢百骸。 明明差一点她就能和外婆生活在一起了,明明外婆可以救回来的,可是就差那么一点。 外婆不是车祸死的,而是被人用药物害死的,这个真相如在她身上挖下一块肉,凌迟处死也不过如此。 她忽然眼前一阵阵发黑,浑身一软,随后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南南!” 梁非城手臂环上她的肩膀,流畅的肌肉块瞬间紧绷起来,感受到怀里人止不住地颤抖,他的心揪痛了起来。 抱着她往沙发上走去,他腾出一只手拨弄开她的头发,手指沾满泪水。 看到她赤红布满泪水的眼睛,脸上如蒙上了一层阴翳的浓云,眼底闪过一丝凌厉的寒芒。 她因为情绪异常的激动身子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而止不住地颤抖,这样下去她的身子会吃不消。 他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抚着她的头发,将她的脸往自己的颈窝靠,嗓音因为心疼而发紧:“南南,不要自己一个人撑着,乖,三哥可以帮你。” 他诱哄着她,让她咬着自己的肩膀来分散悲痛。 当乔南咬住他肩膀的那一刻,梁非城没有感觉到一丝的疼痛,反倒愈发地心疼她,更紧地抱着她,低头埋在她的鬓边,“没关系,南南,没关系的。” 就像外婆死去的那一次,乔南咬住他的肩膀,是强烈的滔天的仇恨,想要生生地从他的身上咬下一块肉。 那时候他没有反抗,因为愧疚。 此刻,他依然没有反抗,因为心疼,想要帮她分担这种强烈的悲痛。 “别哭,三哥一定会帮你找到真凶。” 不论花多少时间多少精力,他一定帮她查出真相。 乔南的嘴里似乎尝到了血腥味,她从悲痛中回过神来,听到男人温柔地叫着她的名字,一股强烈的溢出胸腔的情绪在疯狂地交织着。 猛地将脸埋进他的颈窝,热泪滚落,滑进衣领里,梁非城的心脏在这一刻被烫了一下,烙下一个深深的印子,然后更紧地抱着她。 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从此以后密不可分。 乔南感受着他克制而深沉地拥抱,喉中一动,“我疼,三哥,我好疼……” …… 五分钟后,梁伊敲门。 得到梁非城的准许后才开门进去,第一眼看到的是梁非城怀里抱着乔南坐在沙发上,而乔南看上去情绪并不是很稳定,像是在哭。 梁非城旁若无人地耐心地哄着她,梁伊还从来没看到过他这样耐心温柔的一面。 不过她的视线只停顿了一下,像是什么都没看见,然后低下头去,“三哥,客户已经到楼下了。” 梁非城的指腹擦过乔南的眼尾,头也不回地说:“在这里谈,不用去会议室。” “在办公室?”梁伊愣了一下。 乔南也觉得不妥,很明显梁非城要亲自接见的客户是对梁氏很重要的,在办公室谈并不礼貌。 她看向梁非城,哑声道:“你去忙你的吧,我自己冷静冷静。” 梁非城温声道:“就在办公室里谈没有什么影响,他们要的是实力而不是那些虚有的东西。” 他不想看到等他从会议室回来她就不在了的画面,这个可能性很高,她向来喜欢不辞而别。 不放心现在她的状态,也不想再放她离开了。 所以他要寸步不离地守着。 至于合作,如果真的有什么影响的话,不要也罢! 他低沉的嗓音再次响起,话是对梁伊说的:“把材料拿进来,等客户到了再带他们进来。” 梁非城说得不容置喙,说完后,他抱起乔南往休息室走去。 梁伊站在原地,一颗心仿佛失重了一般不断地往下坠落,她抿了一下红唇,转身出去做准备。 乔南被梁非城抱进休息室里,刚踏进去,感应灯就亮起了,休息室的灯光并不刺眼,是暖色调的灯。 梁非城走到房间中央的大床边,将乔南放下。 乔南躺了下去,被褥枕头,全是梁非城的气息,令人觉得心安,起伏激动的情绪渐渐得到平复。 第436章 梁非城生意都不想做了 梁非城将乔南放下后并没有立即直起腰身,而是吻了一下她的眼睛,轻轻擦过她的鼻尖。 “好好休息一下,等我谈完带你去吃饭,嗯?” 乔南忽然拽住他的衣领,梁非城没料到她会突然做出这个动作,幸而眼明手快,双手撑在她的身边,才没让自己的重量压上她。 但他的胸膛还是难免压在她的高耸上。 一股难以名状如电流一般窜过的感觉纷纷在两人身上起了反应。 乔南也意识到自己的动作过大,可能是因为并不习惯和他有这样的接触,可身体却出于本能地拉住他。 “怎么了南南?” 察觉到梁非城意味深长而探究的目光,她面上一热,轻轻将他往上推开一些,提醒着他:“你的衬衣被我弄破了,换一件再出去吧。” 她刚才咬他的时候估计用了很大的力气,她当时没有什么清醒的意识,只是遵循本能,听他的话,就那么咬了下去。 都渗出点点的血迹出来了,可见那一口她咬下得有多狠。 这样面对客户,难免会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梁氏的总裁,梁攻公馆的主人身份可不能太过随便。 梁非城倒不觉得有多疼,再疼的不是没有经历过,这一点根本不算什么。 可却因为她这样一个动作和她的话,他莫名地感觉到胸腔一阵阵发热,看着她的眼神也更多了几分意味深长和幽深。 尤其是刚才触碰到的软绵,他是正常的男人,素了这么久,在性事方面的反应很强烈,尤其身下躺着的是他梦寐以求想要留在身边的人。 她乖乖的躺在自己身下,而他们之间那条跨不过去的鸿沟似乎在慢慢地消失。 他迟迟未有动作,乔南抬眸,正要开口问他怎么还不去换衣服的时候,忽然她的下巴被人攫住。 梁非城温热的唇舌覆了下来,猛烈而汹涌地侵略她的唇,撬开她贝齿的刹那间,梁非城似乎说了一句生意不谈了。 他火热的舌头像一把火烧在乔南的身上,她口干舌燥,在他更深地探索进来时,她的身子颤了一下,也分辨不清楚他刚才说的到底是不是她听到的那句。 但最后,梁非城还是去换了衬衣。 因为乔南被他吻得差点呼吸不过来,头发和衣服凌乱,场面香艳,要多荒唐就有多荒唐。 她堪堪找回理智将他推开。 “生意真的不做了吗?”呼吸急促,脸颊坨红,眼睛里像含着一汪春水。 梁非城像是弹簧一般,被她推开后,瞬间再次压了下来,轻咬过她的锁骨,嗓音低沉到了极点,带着隐忍和克制的沙哑。 “知道我要谈生意还招惹我?”手指像是带着火种,摩擦过她的后脖颈,惹火,热辣。 乔南被他撩得轻轻颤抖,呵着气。 但避免不会将事态延续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她尽可能平静地说:“我不是故意的,是想提醒你换件衣服而已。是美国wk公司的合作案吧?对你很重要。” 梁非城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深深地望进乔南的眼睛,脸上的表情因为情绪波动强烈而显得有些紧绷。 他忽然轻声一笑,从胸腔里溢出,格外的性感撩人:“还不敢承认一直偷偷关注我?” 连wk公司地合作案都知道了。 乔南被他这样的目光盯得无处可逃,视线被他牢牢攫住,面上也流露出了一丝丝介于尴尬和羞赧之间的情绪。 她一字未说,可梁非城却好像听到了她的千言万语,他爱不释手地抚着她的侧脸,喑哑道:“以后,什么都不用藏着了,南南,你可以光明正大地看着我,我们可以光明正大。” 乔南本就泛红的眼圈似乎又红了半寸,她急忙躲开视线,却被梁非城衔住下唇,另一只手捧着她的侧脸。 “不许躲我,以后都不许躲我。” 乔南猝不及防地望进他的眼睛里,凝视,喉中一哽,点了点头。 梁非城满意的勾唇,眼神暗得如化不开的墨汁,又像藏着火种。 他干燥温热的指腹抚上乔南被扯开衣领的肩膀,将扯落的肩带拉回到肩头上。 “好好休息一下,我一会儿就回来。” 他快速洗了一个战斗澡,换上干净的衬衣。 出去时将休息室的门留下一小条缝隙。 从m国来的两个客户被梁伊领进来,梁非城分别和他们握手,第一次见到梁非城,他们的表现很是激动。 梁非城的名号在网络世界里可以说能称王称霸,除了近些年来风生水起的冥神可以与之相比较一二,当今世上,在网络方面的造诣无人能及。 wk公司是全球顶尖的互联网公司,对梁非城可谓是如雷贯耳,但上次梁氏的新软件出现了太大的纰漏,病毒牵连甚广,梁非城的能力遭到了质疑。 为此wk公司特意派了两名专员到梁氏进行进一步的了解。 梁氏的口碑能否回到从前的地位,就看这次的合作能否成功了。 …… 珑玥山庄。 沈隽将那本从乔南房间拿来的书放在身侧的桌上,他倚在美人靠上,腿上盖了一条白色的羊绒毯。 锦瑟端了一杯温水,他接过,抿了一口便放下了。 把玩着手里血红的手串,愈发衬得他的手指修长,透着病态的苍白。 锦瑟目光不经意扫过那双堪称为艺术家之手,就想到昨晚沈先生在她身上弄出来的那些疼痛,身子出于本能地瑟缩了一下,便收回视线。 “小蔷薇回来了没有?” 锦瑟面色已经恢复如常,她并没有掌握乔南地行踪,所以看了一眼对面的沈临。 沈临摇头,说:“还没有,跟梁非城去了梁氏。” 梁氏? 沈隽脑海里闪过今天早上从远远看到的那一栋高耸的大厦,象征着梁家的辉煌和不可撼动的地位。 他轻咳了几声,攥着手帕捂住口鼻,发白的唇瓣一翕一合,透着几分温和的笑意。 “梁非城是个不可多得的天才,如果当初梁暮行没有脱离组织的话,那么梁非城也会是我们之中的一员了,甚是可惜了。” 第437章 有人暗中出手 梁氏和wk公司的合作方案的讲解交由梁伊。 梁伊在这之前已经做足了准,虽然她在网络上的天赋不高,但和外面一般网络工程师比起来还是更胜一筹,梁非城培养出来的人才都不会差。 更不用说她本身就是个工作极为认真和严谨的一个人,做任何事都不会随便,何况还是和梁非城有关的事情。 在开始之前,她朝梁非城看了一眼,目光自然地滑过他的肩头,与他的眼神对上。 梁非城清冷道:“开始吧。” 他看过来的眼神和以前别无二致,梁伊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微笑着颔首。 她将演示投影到墙上,开始讲解,自信而优雅,有条不紊。 wk公司派来的两名专员一个瘦高一个矮胖,矮胖那个听得认真,瘦高那个打了几个哈欠。 在梁伊结束演示时,矮胖的赞赏地点了点头,“真不愧是梁总亲自把关的项目,的确让人眼前一亮,很精彩。” 瘦高的那个有一头浓密的棕色头发,蓝眼睛,鼻梁高挺,额前垂下来的碎发堪堪遮住眼底的神色。 他看完梁伊演示的模拟之后,低声笑了笑。 “不错是不错,如果能在此基础上增加防御系统就更加完美了,没想到经过上次的教训,梁总还是没有更加警惕,让我有点失望啊。” 矮胖的微微蹙眉,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同伴,却什么话也没说。 不过心里却在想着,这种初次模拟的要求并没有这么高,而且合作还没敲定,梁氏没必要花这么多精力和时间在防御系统上。 但既然同伴都开口了,他站在公司和同事的利益上,也不好站出来说什么。 梁伊眸色稍沉。 他说得上次的教训,就是梁氏的新软件被病毒攻击的那一次,损失惨重,梁氏还因此打了几场官司,赔了不少钱。 明明这么完美的方案和演示都是按照之前约定好的,而且只是初次模拟,根本不需要在这个基础上增加防御系统。 明显是吹毛求疵来的。 梁伊面不改色地说:“这只是初次模拟,等合作之后,后续的进展只会更加完善,您说的这方面是基本,梁氏不会犯这种错误的。” 她保持着微笑,说出来的话毫不拖泥带水。 瘦高的男人不买她的账,右腿搭载左腿上,缓缓露出碎发遮挡下的冰蓝色的眼睛,“上次我听说是被冥神的病毒攻击了,这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谁知道暗地里还隐藏了多少的大神,和梁总这种天才级别的人合作,树大招风,不知道今后还要再面临着什么样强劲的对手,如果连这一点防范意识都没有的话,那我们wk好像会很吃亏呢。” 矮胖的男人似乎有些看不下去了,悄悄扯了一下瘦高男人的袖子,然后侧身小声提醒他:“差不多就可以了,梁氏并不是好惹的。” 瘦高的男人嗤笑,朝梁非城的方向看过去,“梁总也觉得我说得没道理?” 梁伊暗暗握紧手上的材料,沉沉地看向说话的男人,眼底有冷芒从裂纹中溢出。 在来之前梁伊已经熟悉掌握了他们的资料,他们两个都是wk公司的网络工程师,在国际上也算是小有名头。 其中一个还是曾经梁非城在大学时参加的asc(世界大学生超级计算机竞赛)的手下败将,也就是瘦高的那个男人。 名叫霍克斯。 不过当初比赛都是在网络上,谁也没见过谁,没想到是这么一个笑面虎。 明面上对梁非城十分恭敬客气,脑子里却想着阴招,故意恶心梁非城。 她现在明白了,对方是借此来报当年输给梁非城的仇。 处理多了许多临时变故,她并没有自乱阵脚,只是心里暗暗着急,这是明摆着要给梁氏出难题。 而且对方竟敢这样挑衅她的三哥,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梁非城坐在沙发上,他没穿西装外套只单穿了一件白色衬衣,衬衣的扣子一丝不苟地系到最上面的那一颗,挺阔的衣领堪堪擦过冷峭的喉结。 他扫了一眼霍克斯含着讥诮的双眸,从容的面容上是他一贯淡漠的表情。 “没试过怎么会知道我没有准备?要启动防御,首先面临的就是进攻,否则,自己倒先成了进攻者,那网络世界还有没有秩序了?” 这句指桑骂槐听得霍克斯的脸色微微一变。 随即,他勾唇笑道:“梁总说的是,不知道能否让我试试,看看梁总设置的防御能不能挡得住我的进攻。” 他就不相信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梁非城还能做出什么高级的防御系统。 据他了解,梁非城之前在住院,从争取这个项目到现在总共没多时间准备,能准备出这么完美的方案已经实属难得。 就算梁非城的实力不容小觑,可这么短的时间内,再怎么恐怖的实力也抵挡不住他这些年苦心钻研,就等着有一天能将梁非城打败的病毒代码。 梁伊看霍克斯那么胸有成足的样子,眉头微蹙,有点担忧地朝梁非城看去。 倒是梁非城,老神在在地坐在那,朝休息室看了一眼,侧脸看过去,眸光柔和,却像一根针刺了一下梁伊的眼睛。 她急忙收回视线,这个过程不到两秒钟,她面上恢复如常,那边霍克斯已经打开了自己的电脑。 梁伊站在他的侧边,能将他的电脑屏幕完全看清楚。 所以当她看到霍克斯打开的密密麻麻的代码,心里咯噔一下,果然是有备而来的。 霍克斯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果然看到梁非城事先设置好的防线,心里有一丝意外的同时,他的唇角扬起一抹讥诮和胜利的笑容。 因为漏洞很明显。 梁非城果然已经不如当年了,要管理这个大地一个梁氏,根本没有时间花在网络上,不能与时俱进,不知道网络世界早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他也不是曾经输给他的那个人了。 然而就在霍克斯已经能成功即破防线时,忽然他的电脑屏幕一黑! 他根本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手指还保持着敲击键盘的动作,表情凝固在脸上,僵硬地看着屏幕。 这……这他妈谁能告诉他怎么回事? 然而下一秒,屏幕再次亮起。 霍克斯的额头已经冒出冷汗了。 原本电脑屏幕上的东西全都消失了,不仅如此,连桌面上的图标都焕然了一新。 通俗来说,就是恢复出厂设置上,所有数据被清空。 梁非城也看到了这一幕,瞳孔渐深。 眼底快速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像是一抹春日里的阳光,带着融融的暖意,随即抬起手,拇指擦过下唇,无声地笑了一下。 第438章 有劳冥神大人了 而这边的霍克斯的脸色都青了! “梁非城,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说试一试吗?”他恼羞成怒,攥紧了拳头,虽然数据都有备份,可公然被人这么羞辱,他咽不下这口气! 梁非城轻轻挑眉,“你不是试了吗?” 他想起乔南之前住在容家医院时说过的——梁非城,你信不信试试就逝世? 唇边若有似无的笑意直接刺激到了霍克斯! “可你反向黑了我的电脑,没有这个必要吧?” 他万万想不到梁非城会想出这个阴损的防御招数出来,而且这么短的时间内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能完成这么一个……他可以说世界上恐怕没有人能破解得了的防御系统。 梁非城的实力到底恐怖到什么地步了? 梁非城端起面前的茶杯,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唇上沾染上润泽的水,唇瓣愈发显得凉薄。 他忽而淡淡一笑,眼尾透着几分凛冽的凉意。 “你刚才不是还说,将来不知道还要面临什么样强劲的对手,没有一点防范意识,会很吃亏吗?我的防御系统,是不够优秀还是不够让你们有安全感啊?” 霍克斯眸色一僵,梁非城居然把他说过的话原封不动地换回来了! 他竟有一种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憋屈感,但心中咽不下这口气,梁非城摆明了是想给他难堪。 那个矮胖的男人被刚才的一幕惊得震撼无比。 在霍克斯开口之前,他连忙说道:“梁总果然是网络技术方面的佼佼者,您的防御系统实在是令我大开眼界,刚才的事霍克斯多有得罪,梁总见谅。” 如今霍克斯在这方面的才能已经是行业里的领军人物了,可没想到还是在梁非城这里栽了跟头。 而且根本毫无招架之力,分分钟被秒杀! 这种实力,是恐怖的,也是令人惊叹的。 wk公司一直都想跟梁氏合作,要不是梁氏之前出了那件事,根本就不用这么麻烦,现在看来,那一次的确是个意外。 霍克斯被自己的同伴抢了话,几秒钟的时间也足够让他冷静下来了。 他清楚知道自己今天是代表了公司的形象,而且都到了这个年纪,心浮气躁很不像话。 他沉了沉呼吸,剩下的话都让自己的同伴说,也包括接下来签订合同的事宜。 汉语里有句古话,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现在算是明白了,不管他进步得再快,也比不过梁非城与生俱来的天赋。 有些人就是老天爷赏饭吃,他不得不服。 接下来的交涉就没有梁伊什么事了,她站在一旁,看着梁非城的侧脸,他优越的侧脸线条坚毅,因为五官精致而并不会让人觉得太有攻击性。 反倒透着优雅和矜贵,是一种生人勿近的疏离感,和令人瞻仰的肃穆感。 梁伊低头微微一笑,面上流露出自豪的神色。 刚才果然是她多虑了,三哥考虑事情向来周到,怎么可能轻易被霍克斯占了便宜。 她的三哥还是那样运筹帷幄,让人有安全感。 谈妥之后,梁非城吩咐梁伊送他们出去。 霍克斯刚站起来,梁伊微笑道:“霍克斯先生,您的电脑别忘记了。” “谢谢!”霍克斯脸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手按在笔记本电脑上,啪的一声,用力地合上! 他吃了哑巴亏,现在是多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办公室的门关上,梁非城看了一眼休息室的门,拿起茶杯,一口饮尽里面的茶水,然后转身往休息室走去。 推开门走进去,屋里还开着他离开前的灯,床上躺着人,看样子像是睡着了。 他目光静幽地扫过去,再看向沙发边桌子上放着地那台笔记本电脑。 电脑合上,好像从来没有被人碰过一样。 乔南根本就没睡,所以当梁非城的手抚上她的脸颊时,她就睁开了眼睛。 因为之前哭过,所以眼睛里有很多的红血丝,看着就叫人心疼。 梁非城单只手撑在枕头边上,另一只手抚过她的耳垂,指腹温热,喑哑道:“干嘛装睡?” 乔南感受到耳垂被他抚过的地方一阵火辣辣的,她下意识地偏头躲了一下,梁非城的手马上又追了过来。 他的唇畔噙着意味深长的笑:“敢做不敢当?” 乔南被他闹得耳根子都红了,她看不到,只觉得一片火热,急忙抓住他的手,说:“没什么不敢当,电脑里的记录我都没删。” “为什么出手?”梁非城的眸色渐深,被她抓住的手转了一个方向,手指插进她的指缝中,与她十指相扣。 当他知道wk公司派来的人里有霍克斯的时候,就猜想到可能会有刚才的那一幕发生。 当年他赢了霍克斯,霍克斯曾在网络上立下誓言总有一天要打败他。 刚才他进门的时候客客气气都是伪装的。 一开始他并没有亮出底牌,为的就是看着霍克斯往他事先埋好的坑跳下去,再被他的防御系统拦截在外,霍克斯这么一闹,wk公司在他面前就理亏了。 到时候的合作就方便多了,不至于让处于乙方的梁氏处处掣肘于人。 不过他的确没有足够的时间优化防御系统,但这种程度足够拦住霍克斯了。 而反向黑对方的电脑,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要满足这些条件的确是个很考验能力的事情。 而且要在他原有的基础上添加。 能做到这个份上的,当今世上只有一个人了。 无法忽视他手指带来的温热触感,乔南按耐住跳动速度很快的心,她解释道:“我就是看不惯他一副嚣张的样子。” 更看不惯有人敢钻梁非城的牛角尖、刁难于他。 “你应该还有另一句话没说。”梁非城好像能看穿她的心思一般,嗓音喑哑又勾人。 乔南看他,被他扣住的手指之间轻轻一颤,“你明知故问?” 梁非城他深深地望进乔南的眼睛里,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 胸腔一片温热。 他俯身,鼻尖碰着她的鼻尖,低沉地笑道:“有劳冥神大人了。” 第439章 我忍你很久了,叫声三哥听听 乔南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沉了一下,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梁非城刚才叫她……冥神大人。 她扑哧一声笑出来,眸光流转间是说不尽的风情韵致。 “笑什么?”梁非城目光锁着她的眼睛。 “三少还管我笑了?” 乔南从床上坐起来,如瀑的长发垂落在肩头,像上好的绸缎,有一缕正好滑在梁非城的手背上,他反手捞起,抓在手里。 白皙修长的手指和墨黑的发丝交缠着,就像两个人之间的命运,从很早以前就纠缠在一起,已无从分辨。 乔南将头发从他手里抓回来,他却好像早就读懂了她的心思,在她的手伸过来的时候,扣住她的手腕再次将她推倒在床上! 两人的视线就像一团火,撞上的那一刻谁也分不清是谁先烧到了对方。 炙热的气息贴上乔南的耳廓,是梁非城发出一声低沉的喟叹声:“我忍你很久了。” 黑色的肩带被咬开,梁非城的唇贴上乔南的肩头,牙齿磕碰过的地方引起她细微的战栗,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她身上走过,又像坠入云端。 情动难以抑制,她难耐地仰着头,拉出一段白皙优美的颈部线条,一缕墨发粘在红唇上,她像一条离开水的鱼,张着嘴呼吸。 梁非城的动作很凶,她从未感受到他这样强烈的冲动,强壮的体魄几乎要将她撞到床下去。 她惊呼一声,被他扣住后脖颈,她于光影交织中望进那双深褐色的眼瞳,往上仰着头碰到他的唇。 一刹那,如山洪暴发,梁非城的眼眸像是蒙上一团黑色的影子,按着她的后脖颈将她抱起抵在墙上,滚烫的气息包裹着她,“叫声三哥听听。” 掐着细腰的右手都是她身上的汗,耳边是女人细软沙哑的嗓音,那声三哥简直要酥掉了骨头。 梁非城喉腔发出一声笑,绿檀木的地板上延伸着两道纠缠的身影…… 休息室的门关着,隔音效果好,可梁伊进到办公室的时候,似乎隔着一扇厚重的门听到了什么声音。 很快她就明白了是什么声音。 她的脸色在灯光下有些发白,随后将一份材料放在办公桌上,脚步匆匆地离开了办公室。 关上门,差点撞到了同事,“梁伊,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梁伊怔了一下,看了一眼对方,摇了摇头,“没事。” 她快步走向洗手间,关上隔间的门落了锁,靠在墙上,她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点了一支,可手指抖得厉害,打火机点了好几下才有火。 吸入一口烟,她才感觉到空荡荡的胸膛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可又感觉更加空虚了。 眼圈一红,委屈和伤心的情绪奔涌而来,她捂着脸蹲在地上,直接将燃着的烟攥进手心里。 …… 一场极致来得猛烈,结束时乔南几乎要昏过去。 休息室的窗帘紧闭,看不到外面的天色,乔南被梁非城拥在怀里,不知道现在已经几点了。 梁非城手指抚过她平坦的肚皮,“饿吗?” 乔南累得连眼皮都睁不开了,她想说能不饿吗? 可是嗓子很干,开不了口。 半撩开眼皮时,眼前覆下一片阴影,是梁非城往她嘴里渡水,温热的水滑入喉腔,像久旱逢甘霖。 梁非城火热的舌头缠着她,她于半睡半醒间嘤咛了一声:“不要了……” 带着哭腔柔软地求饶,梁非城的心跳紧了一下,抬着她下巴的手直接往后一捞,紧紧地扣着她的后脖颈。 灼人的气息贴上她的左耳,“这才几次,怎么会够?” 本来只是一句逗弄她的话,虽然是很想,可她是真的累着了,他不忍心再继续下去。 可他的话音落下之后,怀里的人轻轻一颤,随即一只手往他的腰掐了一下,以此来表示她的反抗。 那一块被掐了一下的肉,像是被点了火,梁非城倒吸了一口气,直接翻身压在她的身上。 撩开她脸颊上粘着的头发。 乔南抬起酸软的手去推他,但实在是太累,依然半睁着眼睛看他,深褐色的眼瞳像两颗琉璃,说不出的勾人心魄。 乔南心里暗骂一声妖孽,“你下午不用上班吗?我可不想成为君王不早朝的祸国妖女。” 梁非城低低沉沉的笑声从胸腔溢出:“妖女就你这种体力,恐怕是祸不了国的。” “……”乔南不是说不过他,而是真的累了,眼皮承受不住。 看着怀里昏昏欲睡的“妖女”梁非城目光柔和,汗水从下颚滴落在她的锁骨上,低头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乔南迷迷糊糊地问了他一句:“几点了?” 梁非城单手抱着她,侧过身子从床头柜上捞过怀表,“快两点半了。” 他将怀表放回去,手指揉了揉被他吻得红得像是能滴出血来的耳垂,哄道:“先睡会儿,东西到了我再叫你起来吃。” 她这么累是不可能出去吃的,算了,还是让她多休息恢复体力。 这句话乔南听不怎么清楚,她连几点都没听清就昏昏欲睡了,等梁非城说完,她垂着眼皮,呼吸匀长。 梁非城爱不释手地抚过她红潮未退的脸颊,看了看时间不早了,起身到浴室冲了个澡。 等他出来,床上的人已经睡得很沉了,连什么时候被人抱进浴室放入浴缸里都不知道。 梁非城抱着裹着浴袍的乔南坐在床边,擦掉她身上多余的水。 她软软地靠在他的胸膛,睁了一下眼睛,完全没睡醒的样子,看了一眼梁非城,又闭上了眼睛。 这个时候的她和醒着的时候又不太一样,乖得直叫人心里发软。 梁非城根本不舍得将她放回到床上,就这样抱着她,等梁伊发来信息说午饭已经送来了,他才轻手轻脚地把人放在床上。 开门出去,梁伊提着食盒站在外面,长发束在脑后,细高跟再加上一身黑色的职业套装,十分干练英气。 看了一眼穿着浴袍的梁非城,梁伊面上一热,但她不是容易脸红的人,所以表面上看不出丝毫迹象。 第440章 珑玥山庄就不要再回去了 梁非城朝她走过去,一靠近,梁伊就闻到了一股清新的沐浴乳的味道。 有迷迭香和橙花,香味很淡持久性很低,并不会在他身上留很久。 但是这个味道,梁伊却恍惚了一下。 男人很长情、念旧,就连生活上用到的东西都不喜欢轻易更换。 沐浴乳,梁伊记得从他上初中开始就一直没有换过其他的牌子,十几年如一日。 所以这个味道也伴随了梁伊对梁非城的记忆,像一场旷日持久的雨,深到她都不敢去细想的程度。 她微笑着将食盒递给他。 “手怎么了?”梁非城接过食盒,目光扫过她的右手。 梁伊不动声色地将手收了回去,面不改色地说:“不小心烫到的,没事,已经上药了。” 她抬眸对上梁非城的目光,后者眸色是一贯的清冷,她曾经听过黎东白风趣地调侃他,说在他眼里女人只分两种。 乔南和其他。 梁伊不是乔南,所以她只能是其他。 无法得到他温柔的目光和体贴的关心,所以他那句关心的话,她没有误会,他对下属向来不错。 女人心里不能有太多的不平衡,欲壑难填,否则想要的东西只会越来越多,梁伊深知这个道理,可心已经不由她了。 她的确想要的更多。 就在她转身要出去之前,梁非城清冷的嗓音在她身后传来,如一缕青烟,“梁伊,你和小九他们一样,是我的左膀右臂,也是我的朋友。” 梁伊的脚步一顿,一股僵麻从脚底窜起,遍布全身,身上的每一块肌肉和血管脉络都冻住了一般。 他果然还是看出来了。 她甚至都不敢回头。 梁非城眸色微敛,有些话,他没打算留情面,留情面或许在另一个角度上来说是他的默许和纵容。 今天早上梁伊的举动过于亲近了。 他不是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不懂风月,男女之情止步于什么程度,和保持什么样的距离他很清楚。 梁伊已经越过了那条线,意味着什么也无须他多问。 早说只会提早断了她的念想。 但即使不打算留情面,可有些话,他也不会说得太敞亮,“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你们是我梁非城重要的人。” 却不是最重要的人,梁伊心里默默地加了这一句。 她抿着嘴微笑了一下,眼里有水光,背对着他说:“三哥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当然了,我和小九樊七小五他们会永远为你马首是瞻,三哥不必担心。” 梁非城清冷地嗯了一声,“出去之后,吩咐安茜去给南南买一套衣服。” 安茜就是当年给乔南置办过衣服的那个三助。 梁伊不动声色地握了一下拳头,点了点头,“是。” 梁伊出去后,梁非城并没有立即回到休息室,而是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出去。 手机里嘟了三声,他半眯着眼睛透过落地窗看向很远的山峦。 “盯紧珑玥山庄那边的动向。” …… 梁非城回到休息室乔南还没醒来,他走过去,轻声唤了一声她的名字,她一动也不动。 不知道是没听到还是睡得太沉,梁非城索性把人抱起来,温声说:“先吃点饭,吃饱了再睡。” 不吃点东西她容易出现低血糖的症状。 乔南勉为其难地睁开眼睛,太累再加上昨晚喝得太晚,没有睡太长的时间,她困得不行,睁了一下眼睛又闭上了,软软地靠着梁非城的胸膛。 梁非城哭笑不得,只能一口一口地喂给她吃,喂到一半的时候,乔南算是清醒过来了。 但梁非城还是继续喂饭给她吃,“知道你手酸。” 之前他力道没怎么收敛,她的双手撑在墙上又被他按着,怎么可能会不酸痛。 乔南也觉得之前梁非城的力道大到有些惊人了,就算是情动,未免有些过头了。 脑海里闪过一丝异样的感觉,可身体太累,连脑子都不愿意转动了,也就没想那么多。 只觉得身上没那么黏腻,很清爽,应该是梁非城给她洗过了。 乔南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车上。 她睁开眼睛,车里开着灯,昏黄的光线下是梁非城坚毅流畅的下颚线,可能她醒来时有什么动静,梁非城察觉到了。 他低头看她,手指抚上她的发顶,“醒了?” “嗯,这是去哪?”乔南清了清嗓子,哑声问他。 车里都开灯了,可想而知现在天已经黑了,她居然睡了这么久。 她想坐起来,梁非城不让,“躺着舒服点,我们现在回南苑。” 回南苑三个字在乔南的心头一跳。 她愣了一下,看到远处有灯塔的光束照过来,应该是快到南苑了,南苑在海边。 梁非城的手从她的脑后揽过去,让她往里靠一些,另一只手抚着她的肩头,说:“不用顾虑太多,你是我的,理应是和我住在一起的,珑玥山庄那边就不要再回去了。” 乔南原本就没打算再回珑玥山庄住,今天的原计划是去找郁显礼,然后等言西下班,再去言西家。 当时觉得有可能再过不久就要回里昂,她心里也是舍不得言西的。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 刚下车,一道小小的白色的影子窜了过来,乔南还没看清什么,忽然一股温热舔过她裸露的脚踝。 一只小小的白色的博美仰着圆滚滚的脑袋,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看她。 乔南的心一下子就化了。 “茶茶!”她忙蹲下身子,将它抱起来。 茶茶乖乖地趴在她的手掌心,粉嫩的舌头舔了一下她的手指根,耷拉着脑袋,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她之前还想着什么时候来南苑把茶茶带走,她从来没想过要丢下它。 这是郁闻州送她的狗,所以她一看到茶茶,眼眶有些湿润,当初郁闻州送她这只小狗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他守在她家门口,抽了很多烟,整个人看上去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那么暴脾气的一个人然而却拿出手里装着小狗的花篮,问她能不能用它哄她? 可是现在,他生死未卜,到底在哪?还是真的已经被炸弹炸得死无全尸了吗? 第441章 你和我需要算得这么清楚吗? 乔南揉着茶茶圆滚滚的脑袋,心里百感交集,从出事到现在已经快过去十天了。 “没有消息或许就是最好的消息。”梁非城走上前来,看了一眼趴在她手掌的小狗,拿指尖戳了戳它的脑袋。 另一只手拥着乔南的肩膀,将她护在自己的一侧,不让寒风吹着她。 没有半点郁闻州的消息,也没有找到他的尸体,崖边更没有人体组织的碎片,就算炸得死无全尸,也不可能什么东西都没有留下。 乔南抬头看他,“你也在找他?” 不怪她意外,梁非城和郁闻州素来不和,梁家和郁家也是积怨颇深,他会主动去找郁闻州的下落,是到了令人震惊的地步。 要是被外面的人知道,还以为他们俩握手言和了呢。 “你不是担心他吗?上次你被郁绍庭抓去林松县的时候,他护了你,也算是对你有恩,我不是知恩不报的人。” 乔南吸了吸鼻子,呵出的一团白气融进夜色里,黑白分明的双眸像浸了华光的宝石,“那也应该是我报恩。” “你和我需要算得这么清楚吗?”梁非城拢着她的围巾,“他救了你,等于救了我。” 这句‘他救了你,等于救了我’久久地回荡在乔南的心头上。 像一股滚烫的浓浆,灌入心肺,又烫又强烈。 有寒风吹乱她的发稍,纷乱地飘着,梁非城抬起手,抚了一下,“先进屋。” 被戳了脑门的茶茶仰着头看他,呜呜呜地叫着,那意思很明显要他抱。 梁非城目光顿了一下,倒也从乔南的手里把它提过来,眼看乔南心疼了,小脸皱了起来,他才用手掌随意地托着它。 “小狗没有你想的那么娇弱,你不觉得它长大了很多,强壮了很多吗?” 乔南点了点头,“你喂的?”刚才看到茶茶似乎很黏他。 “放养的。”梁非城牵着她往里走,反手,手指插进她的指缝,与她十指相扣。 之前她发烧之后到前两天他才再次见到这只小狗,根本没有时间养,都是南苑的佣人养着的,没怎么特别的照顾。 他当时根本无暇顾及也没差点忘记了这只情敌送来的小“间谍”。 不过,它倒是和他亲近,以前怎么也不会想到郁闻州的狗会和他亲近。 两人并肩进了屋。 “前不久他的助理来找过我,说你被郁绍庭抓走的那一晚,他们的人马遭到拦截,对方是y国贵族,郁闻州曾经在亚三角救过她一命,看上郁闻州了,郁闻州那张嘴就跟抹了毒药一样,结果导致对方因爱生恨。 我怀疑郁闻州如果还活着,是被人带走了。” 乔南被这信息量给惊到了,“y国贵族?” “没错,还是爵位不低的贵族。他们的人就是郁闻州出事第二天就回国了,现在诸多证据都在表明郁闻州很可能还活着,但对方的身份太特殊,弄不好会搞出国际纠纷,一时半会儿也不能用太激进的方式。” 他从鞋柜里拿出拖鞋,牵着乔南的手将她拉到换鞋凳上坐着,然后将茶茶放在地上,茶茶一到地上就蹬着小短腿跑了。 乔南还在陷入巨大的信息量当中,不过她听到梁非城说郁闻州活着的可能性很高,心里稍稍不那么绷着了。 她刚反应过来要换鞋,弯腰要将高跟鞋脱掉,谁知梁非城直接在她面前单膝跪地。 “你干……”她磕巴了,面上一热,感觉整块头皮都麻了。 “给你换拖鞋。” 乔南眼底的水光颤动了一下,屏住呼吸,手指无意识地攥了起来,低头看着男人单膝跪在她面前。 他身上穿着西装和黑色大衣,挺阔的衬衣领上领链晃出一道冷淡的金属光泽。 这个燕京城最矜贵有权的男人,在做着伺候人的事。 仿佛根本不担心会被佣人们看到这一幕。 她想说她自己来就好,梁非城没有抬头看她的眼睛都已经猜到了她的心思,“你太累了,别动。” 乔南感觉到自己的脸颊都烧了起来,什么叫你太累了。 而且自己为什么累,还不都是因为他,这么一想着,乔南便觉得心安理得了。 梁非城一手握住乔南纤细的脚踝,修长白皙的手指捏着高跟鞋的带子,解开脚踝上的搭扣。 露出之前被带子遮掩住的那颗玛瑙红的小痣。 被白皙的肌肤映衬着,就像暗夜里雪地掉落的一朵红梅,暗藏幽香,勾着人的心魂。 指尖划过踝骨的时候,乔南本能地要将脚收回去,梁非城抬眸看她,见她抿着唇在隐忍着什么。 低低地笑了一下,嗓音格外地低沉:“很敏感?” 乔南如今并不如以前那么容易脸红了,可被梁非城用这种蛊惑的嗓音询问,不对,不是询问,他根本就是知道而故意为之地调侃她,可耳根还是微微泛红。 这个男人真是…… 乔南一时半会儿想不到形容他的词,她的脚被套进温暖柔软的棉拖里。 梁非城又给她解开另一只脚的高跟鞋…… 后面进来的梁伊和樊七都看到了这一幕,樊七愣了一下,旋即露出姨母笑,偏过头,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倒是梁伊,清清楚楚地看着梁非城做的每一个细节,自残式地观赏着这一幕格外温馨和暧昧的画面。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将自己想象成了乔南,而梁非城单膝跪在她的面前。 她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吧。 梁非城牵着乔南起来时,余光扫到正在看着他们的梁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梁伊面不改色地进来,还接过他手里拿着的乔南的大衣。 梁非城倒也没说什么,叫他们去吃饭。 随即牵着乔南前往餐厅。 晚饭是他回来之前就叫后厨准备的,都是乔南喜欢吃的菜,她喜欢的,其实他一直都记得。 晚饭没多久,小九就回来了。 他是从肖医生的老家铭山县搭乘大巴到市区,再转搭飞机回到燕京城,来来回回地转用交通工具,一路上也是风尘仆仆。 进屋时,发梢和肩头都沾了雨水。 外面下起了蒙蒙细雨。 第442章 沈先生,我不能跟你回里昂了 小九一进门,就看到乔南蹲在地上,给那只小博美喂狗粮,她似乎很热衷于这件事,倒是很有耐心地将狗粮一颗颗地喂给狗吃。 而他家的三少就站在她身边,更有耐心地看着她,并不时地伸出手将她吹落到胸前影响她的头发别到耳后。 他当即愣了一下,转头看了一眼站在边上的樊七,樊七给他一个眼神,他立即就明白了。 旋即抿嘴笑了笑。 梁非城看到他湿了的头发,“先去换身衣服,别感冒了。” 小九点了点头,退了下去,回到房间冲了个热水澡。 等他拉开浴室的门往外走,敏锐地感觉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出来,眸色凌厉。 这里是南苑,不可能出现什么暗杀的人,所以,他很快就恢复冷静。 然后就看到站在窗边转身来的梁伊,她还是穿着今天上班时的职业套装。 不对……不管任何时候,好像从她开始帮助梁非城管理y国的公司开始,就一直是这样的装扮,没有穿过这个年纪的女孩应该穿的漂亮的衣物。 梁伊静默地看了他一眼,目光扫过他精壮的上半身,随即皱了一下眉头。 小九面上流露出一瞬间的尴尬,一时之间也开不了口了。 因为他只在腰上围了一条浴巾,他心里在想还好没有光着身子出来,不动声色地退回到浴室,扯了浴袍披在身上,又觉得有点不妥,把带子牢牢地绑上。 他是相对保守的一个男人,在女人面前光着膀子有点做不到。 等他出去,梁伊还站在窗边,手里多了一支燃着的烟。 “有事吗?”小九走到床边坐下,拿着毛巾擦头发。 他擦头的姿势很随意,胡乱地抹,不像梁非城,即使是擦着头发的姿势都格外地撩人优雅,一举一动,都是成熟男人的魅力。 梁伊吸了一口烟,不苟言笑的样子多了几分冷艳,“乔南外婆的死真的另有隐情吗?” 小九不明白她这话什么意思,皱了一下眉头,然而下一秒就恍然大悟了,目光顿时就愣了下来。 “你觉得是三少编的谎言?” 梁伊将窗户开了一小条缝隙,有寒风灌入,她伸出手掸了掸烟灰,“不是这个意思,三哥的为人我清楚,只是找你确认一下,当真是另有隐情吗?” 小九抓着毛巾的手一顿,把手放在腿上,点了点头。 梁伊的眼底快速掠过一丝光,“查到是什么人做的了没有?” “将近两年前的事情了,并没有那么容易查,很多线索都没了,关键是肖医生都死了,现在还无从查起,还得继续找线索。” 小九说的是实话,要查到真凶,难度确实很高,不过只要花时间,总是能查出来的,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就算是为了三少更够和乔南在一起,他也在所不辞。 梁伊点了点头,她看了一眼外面的夜色,窗户打开,就能听到海浪拍打的声音,她掐了烟,眼底的那抹光就和烟头上的火星一起灭了。 她转身就要走,小九却叫住她:“梁伊,你最近有点不太对劲。” 小九的心思要比樊七细腻多了。 “我只是担心三哥,你别想太多。” 小九看着她的背影,意味深长地说:“我们都担心三少。” 梁伊的脚步顿了一下,忽然笑了一下,“多亏你三哥和乔南之间的误会才能解开,九哥,你真的很厉害。” 梁伊返回到客厅的时候,梁非城和乔南都已经不在那了,就连那只小狗也不在了。 客厅里只有在收拾东西和清理狗窝的佣人,忙忙碌碌的身影在她面前晃悠。 她看了一会儿才回去自己的房间。 她夜视能力好,房间里就算没有开灯,借着外面到灯光就够了。 黑暗的环境,她坐在床边,脑海里一遍遍地闪过梁非城单膝跪地,给乔南换鞋的画面。 以为有些感情深埋在心底,只要时不时地拿出来看一看,什么都不求,安安静静地守护着,就够了。 可是她错了啊,深埋在心底的种子总有生根发芽的那一天,等她幡然醒悟过来的时候,已经成长为一棵树了。 枝繁叶茂。 想要连根拔起,就要撕开心脏,从最深处挖开。 很痛吧? 所以三哥叫她断了念想,她不愿意,她不愿意! …… 珑玥山庄。 午饭的时候,沈隽在等乔南回来,一直等到两点多,人没回来,他自己吃了点,在回廊里靠在躺椅上晒了会儿太阳就去午休了。 一直到天擦黑了才醒来。 锦瑟是听到咳嗽声才进屋的。 沈隽坐在床边咳嗽,肩上披着一件白色的外套,屋里只开了一盏床头灯,光线昏暗,衬得那张脸毫无血色,单薄的身子几乎要融入夜色当中。 “沈先生!”锦瑟脸色一变,快步走过去,扶着他的肩膀,给他拍背。 沈隽朝她摆摆手,慢声道:“不碍事。” 他攥着手帕又咳了几声,听着外面的动静,“下雨了?” 雨声其实很小,但他还是能听得见。 锦瑟点了点头,“刚下没多久。” 每当下雨,沈先生的咳嗽就会更严重些,他年少时还只是哮喘,近几年伴随着肺动脉高压,常有咳嗽。 沈隽沉默了一会儿,靠在床头,锦瑟要将屋子里的大灯打开,他出声拦了一下,“别开,眼睛不太舒服。” 过了会儿,沈临进来,拿着手机,屏幕上显示还在保持着通话。 他走近了,说:“沈先生,乔小姐打来的电话。” 沈隽刚咳嗽完,眼睛里像是有水光浮动,扫过通话界面,他伸出手,“拿来吧。” 沈隽将手机附在耳边,拳头抵在唇边,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在压制着自己的咳嗽,而后低声道:“小蔷薇。” 乔南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沈先生,我恐怕不能跟你回里昂了,我外婆的死另有隐情,我想留下来调查清楚。” 她还在说着什么,沈隽一个字一个字认真地听着,眸色却愈发地暗了,像黎明前最黑的那一片天,惊心动魄。 第443章 小蔷薇,我在珑玥山庄等你。 锦瑟和沈临都没有听到电话那头的乔南说了什么,只看见沈先生握紧拳头抵在唇边,压抑地咳了几声,白色手帕被攥成皱巴巴的一团。 缓了一会儿,他的声线有些沙哑:“调查清楚之后呢?你还会跟我回里昂吗?” 乔南也听见了他的咳嗽,呼吸顿了一下,心里五味杂陈,毕竟她曾经真的把他当成兄长一样敬重,他生病,她会担心。 但现在,她却将关心的话压了回去,回答他:“会回去。” 她还记得郁显礼跟她说过的,想要知道她的亲生父亲是谁,就回里昂查。 不过这句话她不打算告诉沈隽。 如今她和沈隽之间似乎隔开了一道屏障,她不再那么信任他了,尤其是当她知道沈隽删了她和梁非城的通话记录。 已经没有什么信任可言了。 又或者,郁显礼知道要在里昂查,那么沈隽呢?他到底知不知道,如果不知道就算了,如果知道,可是他却从来没有和她说起过,到底又是为什么? 沈隽眼底像揉进了雨夜的凉意,淡淡的一层,眨了一下眼睛就消失不见了,他余光扫到床头灯,眯了一下眼睛。 关于她外婆的事情她没有再说太多,她不信任他了。 他却没再往那个话题继续谈下去,而是话锋一转:“你在南苑?” 没什么疑问的语气,已经接近于陈述句,陈述着事实。 就算没有看到,没听她说,他都已经猜出来了。 乔南没打算瞒着,况且也瞒不住,而且梁非城白天时和她说过一句话,他说,南南,我们可以光明正大。 虽然她现在和梁非城的关系还很模糊,但站在她自己的角度上,实在没有必要遮遮掩掩,她也不是那种性格的人。 “是。”她回答道。 从沈隽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神情,他温声道:“所以今天晚上不回来珑玥山庄了?” “外面下雨了。” 沈隽听见这句解释,颇为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嗯,下雨路上不太安全。” 他移开抵在唇边的拳头,微微抬起下巴,露出一段修长白皙的脖颈线条,因为消瘦,喉结的轮廓格外清晰,仿佛从盘根错节的青筋中凸显出来的一样。 就在乔南打算挂断电话的时候,沈隽又回到了之前的那个话题,好像之前的绕开都为了这句做铺垫。 “你外婆的事情是梁非城查出来的吧。” 乔南的目光凝了一下,嗯了一声。 电话那头随即传来一道很低很轻的笑声,“确定是调查出来的吗?” 乔南握着手机的手指倏然收紧,她知道沈隽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觉得是梁非城杜撰的。 然而她给的回答却是—— “我相信梁非城。” 笃定坚信,毫不迟疑。 沈隽漆沉如墨的双眸掩映着一层淡淡的光,他忽而弯唇:“小蔷薇,我在珑玥山庄等你。” 挂了电话后,沈隽低低的咳了几声,然后将手机递给沈临。 沈临的手指无意间触碰到了他的指尖,凉得惊人,他惊骇不已,抬眸去看,可沈隽脸上并没有其他多余的表情。 他讪讪地退后几步。 锦瑟去倒了一杯温水过来,递给沈隽,关于刚才那通电话,她不敢多问。 “沈临出去吧。”沈隽放下水杯,目光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沈临出去,把门关上了。 沈隽攥着手帕又咳了几声,这次咳得比较严重,肩上披着地衣服都滑落了,露出月白色的丝绸睡衣。 锦瑟连忙过去帮他把衣服拿起来,重新披在他的肩上,却是手还没来得及移开,就被沈隽攥住手腕。 男人清瘦却有力,那攥住的力道锦瑟感觉到手腕骨都要裂开。 她轻轻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却没有挣开,“沈先生?” 就在她以为沈隽可能是被乔南的一通电话给气到了,要在她身上转移注意力时,沈隽只是握住她的手腕什么都没做。 她低头时发现沈隽也在看着她,那是她第一次在他的眼底看到淡然以外的神情。 是接近于落寞的,沈先生会落寞…… 锦瑟心中狂跳,连忙收回视线,然后听到沈隽对她说:“你也出去吧。” 锦瑟没敢多留,沈隽说一不二。 她出去后并没有走远,隔着一扇门听见沈隽在里面咳嗽。 约莫过了十分钟,沈隽从里面出来,已经换了一套白天穿的衣服,问她:“晚饭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他之前在睡觉,她一直没敢叫他。 沈隽点了点头。 餐厅就摆在小楼的二楼,从房间出去,拐一个弯就到了,桌上摆着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放眼看过去,都是乔南喜欢吃的。 和今天中午准备的菜一模一样。 锦瑟在旁边伺候着沈隽用餐,沈隽素来吃的不多,晚上也一样。 放下筷子,忽然听见楼下有什么嘈杂的动静,随后他听见一声喵呜,一只通体白色的猫从楼梯那跑了过来,站在楼梯口那边。 很小的一只猫,一双眼睛清澈而明亮,像是含着水光,通体的毛发是白色的,在红漆的楼梯扶手边上,格外的漂亮。 像烈火里的一颗夜明珠。 它歪着脑袋看了看坐在它对面的沈隽,仿佛在疑惑对面的男人是谁。 沈隽凝神看了一眼,忽然弯腰,朝它伸手。 那只小猫见状,立马朝他跑了过去。 锦瑟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楼下的保镖匆匆上楼来,一看见沈隽抱着那只白猫,吓得脸色都变了。 急忙解释道:“沈先生对不起,这只猫跑得太快了,我们这就带它离开。” 却是沈隽抱着猫淡淡的笑了一下,“挺好的,留下它吧。” 锦瑟担忧道:“您的身体不太适合养猫。” 几乎是已经不能养的程度了。 但沈隽似乎真的挺喜欢这只猫,他看着它那双清澈的水眸,想起乔南小的时候,想起当时她在里昂的古堡里醒来,也是这样的一双眼睛。 他抱着猫,看着锦瑟淡淡地笑了一下,“猫挺好养的,就像养女人一样,并没有什么难度。” 第444章 她抚着他胸口的疤,痛吗? 而乔南在被沈隽挂了电话之后,脑海里还停留在他那句意味深长的话—— 小蔷薇,我在珑玥山庄等你。 她还没想明白这句话到底藏着什么含义,抬眸就看到梁非城靠在斜对面的门框上,眼里似乎有笑意。 目光直直地落在她的脸上。 他那样的人浑身都透着一股清冷禁欲的气息,眼里含着笑看人的时候多了几分平日里没有的柔情。 莫名的让人心跳加速。 “你什么时候来的?” 上楼之后,梁非城说是去书房拿样东西,她想着要给沈隽打个电话,随意地走进家庭影院,坐在沙发上。 茶茶在她的脚边玩耍,她根本就没注意到梁非城出现。 梁非城直起身子朝她走过去,双手撑在单人沙发的两边扶手,将她整个人围困在怀里,乔南闻到了他身上一股淡淡的烟草味,他刚才去书房抽烟了? 梁非城就着她仰头看他的姿势,低头吻了下去,舌头勾着她,松开一瞬间,低沉道:“从你说外面下雨的时候就来了。” 乔南面颊一热,靠在沙发背上往后躲了一下,“都听见了?” “你指的是哪一句?”梁非城似笑非笑,鼻尖蹭着她的鼻尖,嗓音格外的撩人,“是你说相信我的那一句吗?” 他能猜到沈隽说了什么,她那句我相信梁非城,的确取悦到了他,一下子心脏就被填满的感觉。 然后,就想吻她,拥她入怀。 乔南的耳根子都红了,明明只是一句她的心里话,说出来的时候也很平常,但从梁非城的口中复述出来,怎么会有一种羞耻感。 他靠的太近,让她有些呼吸不过来,她将他推开一些,结果梁非城直接将她从沙发上打横抱起来,走出去。 两人四目相对,乔南从梁非城的眼里看到了类似于火苗的情欲在翻涌,随即听见他嗓音喑哑的说:“南南,我很高兴。” 很高兴你对我的信任。 梁非城的脚步快而稳,完全不感觉到颠簸,可乔南的心却跳得很快,她下意识揪住梁非城的衣领。 房间的门砰的一声摔上,梁非城抱着她将她按在门上,亲吻来得猛烈汹涌,乔南几乎招架不住,刚张开嘴呼吸,又再次被他含住,舌头长驱直入。 衣服也被他退到腰上,凌乱的挂着,梁非城托起她的臀让她的双腿环在自己的腰上,然后抱着她往房间里面走去,将她放在床上,扯掉所有妨碍的衣物…… 事后,乔南被梁非城从浴室里抱出来两个人都躺在床上。 乔南眨了一下眼睛,睫毛上还带着不知道是水汽还是生理性的泪水,她被他扶着头趴在他的胸膛上。 好在梁非城这次要的不凶,力道也没今天在公司那么大,没有将她撞到散架。 但不知道是不是今天下午睡太久了,她现在一点也不困,梁非城抚着她柔顺的长发调侃她:“有进步。” 乔南懒懒地瞪了他一眼。 两人都刚从那股灭顶的浪潮中缓过来,过了一会儿。 “你说谁有可能害我外婆呢?”乔南趴在他的胸膛上,声音闷闷的。 梁非城凝着她的发顶,手顿了一下,随即往下,将她的身子抱上来些,让她的脸贴近他的颈窝。 掌心贴着她的脸颊,说:“你外婆没有仇家,也得罪不了会让她这样死去的仇家,所以对方只能是冲着你,或是冲着我来的。” 乔南吸了一下鼻子,颤抖着呵着气,哽咽道:“可他们不会直接冲着我来吗?” 梁非城没说话,因为不管说什么,乔南的外婆都已经过世那么久了,最好的解决仿佛就是尽快找到害死乔南外婆的人。 乔南冷静了一会儿,一想到外婆是那样死去的,她就感觉到一股锥心刺骨的痛。 她靠着梁非城的颈窝,余光扫到梁非城胸膛,随即目光一顿,眼圈红了。 梁非城静默地抚着她的耳垂,忽然感觉到胸膛一阵温热的触感,是乔南的手指,触碰着他心口附近的那一块拇指甲盖大小的疤痕。 当年她离开之前留下来的。 他皮肤白,疤痕留下来的痕迹不是很触目惊心,但他身上没有其他伤,这个疤就显得很突兀。 他的呼吸一滞,下意识要去抓她的手,可乔南的手颤巍巍地覆上去了,哑声道:“痛吗?” 其实下雨天的时候,梁非城的这道疤都会痛,就像现在,在隐隐作痛,倒不如之前那么严重了。 大概是她回到身边。 他温声道:“不痛。” 乔南想说骗人,子弹伤怎么会不痛呢? 可话到嘴边,她哽咽得厉害,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梁非城看着她隐忍的模样,心疼得发紧,抱着她坐起来,“不困吗?” 乔南摇了摇头,声音带着明显的鼻音;“下午睡多了。” 梁非城抱着她往衣帽间走去,打开衣柜,那一面全是乔南的衣服紧挨着他的衣服。 他找了一件睡袍给她穿上,然后找了同款的自己的睡袍穿上。 乔南问他:“怎么了?”看这样子不太像是要睡觉。 梁非城没让她穿鞋,就这样将她打横地抱起来,说:“我也不困,陪我看电影?” 说是问她的意思,但梁非城说完后直接抱着她去了家庭影院。 直到他将遥控递给她,让她选影片,乔南才反应过来,梁非城是不希望她陷入那个沉痛的话题太难过,而转移她的注意力。 “没有想看的吗?”梁非城见她一直看着自己。 乔南回过神来,眼圈发热,摇了摇头,按着遥控,说:“我还没选呢。” 结果乔南选了一部恐怖片,还是她大学的时候听室友说的,会留下阴影的恐怖片。 那时候她不住宿舍,隔天听言西说她吓哭了,一整晚抱着另一个舍友睡,也还是无法入眠,说是一闭眼脑海里就会浮现那个画面。 乔南没看过,刚才选片的时候正好看到,就想着看看。 刚准备按下播放键,梁非城却扣住她的手腕,“确定看这个?” 乔南点了点头,“我没看过这个。” 她以为梁非城担心她会害怕,她解释说:“恐怖片挺有意思的。” 她是被梁非城抱在怀里的,等到电影出现第一个惊悚的画面,她感觉到梁非城的手臂肌肉紧绷了一下。 这一刻,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第445章 我没害怕,都是假的 乔南回味着刚才梁非城的一举一动,无声的笑了一下,也没有拆穿,继续看电影。 这部电影的恐怖程度听说堪比《咒怨》。 乔南是看过《咒怨》的,当时在宿舍,她本来要准备回梁公馆照顾梁慕行的,可言西说想看《咒怨》,自己一个人又不敢,偏拉着她一起看。 一部电影看下来,言西几乎在尖叫和捂眼睛中度过的,每次都要她提醒恐怖的画面过去了,言西才敢睁开眼睛。 言西问她一点都不怕吗? 她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挺滑稽的。” 感觉到男人的手在抚着她的耳朵,乔南无意识的抬起手抓住他的手,梁非城顺势与她十指相扣。 他将她环抱在怀里,气息靠的很近,问她:“吃不吃水果?” 乔南看着屏幕,摇头,说:“不吃。” 这时电影镜头突然出现一只枯瘦的手贴着玻璃窗,一颗黑色的脑袋缓缓从下往山冒出来,露出一双仅有白眼球的眼睛,黑色长发下的脸惨白惊悚! 梁非城抱着乔南的手臂倏然紧绷,贴着她耳边问:“喝点水吧,刚才喊的那么累,不渴吗?” 乔南终于忍不住了,偏过头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害怕了?” 梁非城低沉的笑了一下,俊脸上叫人看不出任何的异样,他曲起拇指在乔南的手心轻轻刮了一下。 “都是假的,你害怕?” 乔南看着他,就笑笑不说话。 可怕的镜头过去之后,又是一段冗长的安静,然后音乐声骤响,闪电划破天际,那张惨白的毫无生气,惊悚到极致的人脸再次出现! 乔南只听见梁非城含糊的骂了一句什么,他这个人性格清冷,很少会从他口中听到爆粗口,所以乔南也没反应过来他到底骂了还是没骂。 就被他捏着下巴将她的脸抬起来,唇瓣被他温热的唇包裹着。 乔南唔的一声,声音被他完全吞没了,被他撬开唇齿…… 这个吻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梁非城松开她的时候,余光里是电影镜头里最恐怖的一幕,他咬着牙,将乔南抱进怀里。 随后他就感觉到怀里的人在轻轻的颤抖,再然后乔南憋不住,笑了出来。 她在他的怀里翻了个身,看着他的眼睛,“你害怕的话,那就不看了。” 以前怎么从来都没发现? 也是了,这是她第一次和梁非城做这种事情,就算是以前,他们俩的感情很朦胧,没有捅破那层纸,也没有一起看过电影,她甚至都不知道梁非城喜欢看什么类型的电影。 “我没害怕,都说是假的了,继续看。”梁非城将她搂紧,她刚才看得挺入迷的,应该是喜欢看的。 好不容易她回到自己身边,她喜欢做的事,他没有不让她做的道理。 只是一个女孩子,喜欢看恐怖片,还一点都不怕…… 又是一幕惊悚的画面,梁非城扶额,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乔南小巧的耳垂。 怀里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了,距离影片结束还有半个小时,梁非城确定乔南睡着了之后,才把电影给关了。 然后抱着人回房间,刚推开门,乔南就醒来了,迷迷糊糊地问了一句:“电影结束了吗?” 梁非城嗯了一声,随意地说:“都死了。” 乔南靠着他的胸膛,含糊地说:“还挺惨的。” 梁非城抱着人放在床上,之前怕她着凉给她穿了一件厚的睡袍,这么睡肯定要憋闷出一身汗。 睡袍还没脱下,乔南又睡了过去,歪着脑袋,青丝像海藻一样铺在深蓝色的床单上。 他无声的笑了笑,睡袍的带子刚解开,衣襟向两边滑落。 梁非城眯了一下眼睛,冷峭地喉结缓缓地滑动了一下,眼底涌动着浓烈的情欲。 但看到上面遍布的红色吻痕,他将视线移开,给她换上薄的丝绸睡衣,快速地将上衣的扣子系上,遮住活色生香的一幕。 他今天要了她太多次,中午在公司要的凶了,不加克制,她恐怕也不能再承受了。 给乔南换完衣服,梁非城身上又憋出了一层热汗。 他转身去了浴室,刚打开花洒的阀门,脑海里闪过的是影片里从花洒掉出来的黑色头发。 他的脸色沉了沉,快速的洗了个战斗澡,披上浴袍出去了。 推开浴室的门,他看到乔南躺在床上,脸是面对着他的,闭着眼睛,睡得很沉,这一瞬间,梁非城感觉到心脏再次被填满了。 将她抱进怀里,侧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压低的嗓音格外的低沉喑哑:“晚安,我的南南。” 就在这时,靠近他这边的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一声,梁非城侧身看了一眼,是乔南的手机。 是一条微信信息。 他轻抿着薄唇,将手机拿起来,输入密码解锁,打开微信。 发信息过来的头像是一只白皙消瘦修长的手,掌心里落着一朵开的绚烂的蔷薇花。 【晚安,小蔷薇。】 梁非城静默地看着那七个字符,连标点符号都没有落下,眼底蓄了浓重的墨色,隐隐露出一丝丝冷锐的精芒。 …… 半夜两点多,梁非城忽然睁开眼睛,他盯着天花板,抿紧的唇线压得很低,修眉紧簇,额头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睡的安稳的乔南,并没有被他的动静给吵醒,悄无声息地松了一口气。 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枕头上,掀开被子下床。 卧室的门拉开一条缝隙,走廊的光沿着缝隙钻进来,落在地上,拉下一道细长的影子。 梁非城拉开门走出去,影子从走廊一直延伸到楼梯口,他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拉开门,将门反锁上。 从书房柜子的最深处拿出一个白色的没有标签的瓶子,他敛眸看了半晌,才拧开盖子,从里面倒出一颗药,放进嘴里。 没有喝水,直接吞了下去。 他双手撑在柜子的玻璃门上,手指痉挛地攥了起来,手背青筋凸显,因为克制着颤抖,骨节挤压摩擦,泛着森冷的青白色。 第446章 梁氏的老板娘 早上梁非城是自然醒来的,他的生活作息一向很准时,并不用设置闹钟。 他的手臂横在枕头上,怀里圈着乔南,她还没醒,睡得很安稳,只有半夜的时候呓语了几句,倒没有醒来,睡觉之前也没再吃药了。 看来容驰之前给她的治疗癔症的新药很有用。 梁非城洗漱下楼,梁伊从外面拿了今天的报纸进来。 小九不在的这几天,事情都是梁伊做的,所以当小九从房间过来看到这一幕,连忙走过去,从梁伊手里接过报纸。 “我回来了,以后这些事还是我来做吧。” 梁伊的手僵了一下,面不改色的点了点头,“好啊。” 余光里梁非城朝着餐厅的方向走去,并没有看她一眼,梁伊抿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跟上前去。 “三哥,y国那边暂时没什么事,让我再留一段时间吧。” 她想探探梁非城对她是什么打算。 既然小九回来了,他的身体也恢复了,梁氏自然是他自己管理,就没有她什么事了,他会立马叫自己回y国的公司吗? 梁非城坐在餐桌前,摊开报纸,手边放的是不加糖的咖啡,正冒着热气。 闻言,他眼皮都没抬一下,“你自己决定,不过留在燕京城也没什么事要你做。” 梁伊笑了笑,“就当是给我休个假吧,反正我也挺久没回来了,如果y国公司有什么需要我处理的事情,我再过去。” 梁非城浏览着报纸上头版头条关于郁氏企业股价有所下跌的新闻。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郁绍庭是罪恶滔天的毒枭的消息不胫而走,而他曾经管理过郁氏,郁氏的产业到底干不干净,让群众开始产生了怀疑,郁氏股价自然有所波动。 梁非城翻过一页报纸,才看到梁伊在等他回答,他淡淡的嗯了一声。 小九站在一旁,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梁伊。 虽然三少说话的语气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但他还是能感觉到他对梁伊的疏离。 过了一会儿,他找到梁伊:“你惹三少生气了?” 梁伊心里苦笑了一下,“没有啊,我哪敢惹他生气。” 应该说,她哪有那个本事惹他生气。 能影响他情绪的人,不会是她。 小九也不再追问了,梁伊的心思是他们几个当中最重的,也最守口如瓶,在她身上是问不到什么的。 不过—— “怎么突然不想回y国公司了?这不符合你的初心。”小九还记得当初梁伊唯一一次在他们面前表露出真情实感,是她考上大学的那一天,说她将来一定要成为三少的左膀右臂,最得力的下属。 他还记得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女。 可刚刚她的一番言论,明显和她的初心相悖。 梁伊看了一眼外面阴沉沉的天际,风吹过来,带着点海水的味道,什么也没说。 …… 乔南下楼的时候梁非城喝完咖啡,梁非城见她穿戴整齐,“要出门?” “嗯,很久没去空城了,打算去看看。”她这个甩手掌柜当了太久。 她看了一眼梁非城面前的早餐,笑容清浅,“慢走,三少。” 梁非城笑了一下,丢下餐巾,站了起来,走到她面前,乔南下意识要躲,可梁非城眼明手快地扣住她的后脖颈,弯腰吻了下去。 他的舌头钻进来,带着苦咖啡的味道,乔南蹙着眉头在他嘴里喊着苦,可梁非城偏不放开她,搅得她的舌头发麻。 最后那一丝丝苦涩变成了甘甜。 乔南眼睛里水光潋滟,不满地瞪了一眼站在她面前慢条斯理地整理袖口的男人。 梁非城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慢慢吃。” 可等乔南吃完了,却发现梁非城坐在车上,那样子很明显是在等她。 为了不影响她吃早餐,他居然都没让她知道他在等她。 她小跑着过去,手压在车门边,头发被风撩开,微微喘着气,“你不用上班了?” “还早,先送你去空城。”他坐在车里,朝她伸手。 乔南看着面前这只手指骨节分明的手,胸腔一阵阵的发热,她抿嘴笑了笑,将手放在他的手心里。 梁非城一握,将她拉进车内,整理了一下她的背风吹乱的额前的碎发,“跑什么,不着急。” 乔南从他大衣口袋里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你上班要迟到了,该扣工资。” 梁非城握住她拿怀表的手,看着她娇俏的面容,笑意颇深,“在梁氏没有人敢扣我的工资,但是有一个身份可以。” 乔南望着他的眼睛,脑海里自然而然的想到梁氏的老板娘。 她耳根子发热,清了清嗓子,将怀表还给他,靠在椅背上,佯装看外面的景色。 她看着远处的海平线,梁非城在看她,最后将她拥进怀里,两人都没再说话。 车子停在空城外面。 乔南下车,手腕突然被扣住。 她回头看了一眼梁非城,车里的光线不那么亮,梁非城的脸落在光影交织的画面里,眼眸像夜晚降临时的星辰。 他说:“南南,等外婆的事情调查清楚之后……” 这时一辆车从旁边经过,乔南只有一个耳朵能用,没听清梁非城剩下的话。 她笑了,“你再说一遍,我刚刚没听清楚。” 梁非城微笑,拽住她的手腕,倾身吻住了她的唇。 明明之前他们还并不能这样坦诚相待,可如今做起这些事情起来,好像驾轻就熟,做过了无数遍,就好像他们天生就应该是这样的。 乔南被他吻得面红耳赤,这里是在外面,他的车牌那么明显,燕京城谁不知道他是梁三少,他居然大庭广众之下吻她。 她羞赧又气恼他不分场合,可话还没说出口,他又再吻了上来。 “我中午有饭局,傍晚下班来接你,嗯?” …… 乔南走进空城,迎面碰到空城的员工,看到她出现都很吃惊,因为乔南的确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出现了。 但在员工眼里大老板就是这样的,要忙的事情很多。 乔南进了电梯,去了办公室,看了看最近的业绩,刚摘掉眼镜,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伴随着一道压抑低沉的咳嗽声。 第447章 介意我进去吗? 办公室的门是打开的,乔南听见声音后下意识地偏头看了一眼,一道灰色的影子从边上投射到门框上,细细长长的延伸过来。 随后出现一双黑色锃亮的意大利手工定制皮鞋。 男人的鞋子,乔南蹙眉。 这么昂贵牌子的鞋不是保镖的,楼下也没有人给她打电话说有客人来访。 她抿着唇角视线往上,在看到景荣的那一刻愣了一下,她还以为是…… “景教授。”她连忙收回思绪,站了起来。 景荣是她大学的教授,在学校的时候不惧梁家的压力对她照顾。 她还听人说起过曾经亲耳听到景荣给校方打电话,务必将国家奖学金的名额留给她,但校方还是将名额给了和梁家有渊源的别人。 因为那时候苏怡还是梁非城的“救命恩人”,而拿奖学金的那个女生就是苏家的亲戚。 景荣站在门边,穿着一件深灰色的长大衣,里面是同色系的西装,一丝不苟的打着领带,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看上去就是那种真正斯文儒雅的人。 “这两天感冒了,介意我进去吗?”他声音有些沙哑。 乔南从办公桌边离开,说:“您快进来。” 将景荣领到沙发那边坐下,她转身去倒了一杯温开水,“知道您喜欢喝红茶,但是感冒了还是喝点开水吧。” 景荣倒是不介意,也意外她竟然记得自己的喜好。 不过在他教她的那段时间里也发现了乔南是真的聪颖,很多事在她这里都是过目不忘,她记忆力惊人。 他抿了一口温水润了润嗓子,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她一眼,“慈善晚会那晚听说你去了。” 乔南点了点头,“您就是那时候感冒的吗?” 那晚没看到他,景家办的慈善晚宴,而他作为长房的长子,却没有出席。 “因为感冒,也因为找闻州,我去了一趟y国,不过没有什么消息。”景荣眼镜后的双眸静静地流淌着润泽地光芒。 乔南吃惊道:“您去了y国找他?” 景荣嗯了一声,他也是因为郁闻州的助理邹让告诉他,梁非城分析的话,他也觉得有些道理,当天就去y国。 但对方架子大,身份尊贵,想要见一面并没有那么容易。 终于通过有人牵线见到面了,但对方三缄其口,一场交涉下来,除了说没见到郁闻州之外什么都没说。 究竟郁闻州是否还活着,是否在对方手里,就不得而知了。 但景荣今天来找乔南的目的却不是这个。 他静默地看了乔南两眼,抿了一口温开水,眸色清润,忽然开口:“你是冥神?” 景荣问这句话之前半点铺垫都没有,脱口而出,乔南心里咯噔了一下。 她皱着眉,“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经历过上一次郁绍庭的那件事之后,冥神这个身份对乔南来说是致命的危险,如锦瑟所言,当年她的生母卫央得罪过不少人,要找她寻仇的仇家很多。 即便是景荣,她也不能轻易在他面前表露自己的身份。 “别担心乔南,”景荣给了她一个平和的微笑,“我没有特地调查你,我只是在调查冥神,但是不小心查到了你的身上。” 不知道是出于对他的敬重还是因为景荣本身就给人一种很稳重的感觉。 乔南悄然松开攥紧的手指,既然景荣都这么说了,可以确定的是,他已经百分之百确定她的身份了。 刚才问那一句不过是一个开场白。 “冒昧的问一句,您为什么调查冥神?”该不会又是仇家吧? 乔南心里嘀咕了一声,但景教授不是那种玩阴的人,如果连他都不光明磊落的话,世间就没有真正正直的人了。 景荣眼镜后的那双眼睛沉着睿智沉稳的光,仿佛能看穿乔南心里在想些什么。 他握着水杯,笑容温和,一字一句,平和地说。 “因为冥神是我的启蒙老师,你母亲是我师父。” 乔南陡然瞪大了眼睛,怔愣地看着他。 景教授是母亲的徒弟? 这…… 但是很快,她就蹙起了眉头,目光复杂地看着他,“如果按照您所说的是我母亲的徒弟,为什么当初见到我的时候你没有半点怀疑呢?我长得很像她。” 她珍藏着郁闻州给她的那张母亲年轻时候的照片。 不能说百分之百相像,但也有七八分,如果是认识母亲的人,看到她的脸估计都会有所怀疑。 景荣对她比其他同学照顾一些,一是因为她生活条件差,而是因为她成绩的确优异,但这些原因都和母亲没有关系。 景荣将水杯放下,十指交握,讳莫如深的看着乔南的脸,仿佛是第一次见她,那么细致地端详着。 片刻后,他缓缓地开口:“我从来没见过师父,我和她的师徒缘分是从网络上开始的,她收我为徒,教我黑客技术,直到她陨落,我都没见过她,所以我并不知道你长得很像她。” 景荣说的话,让乔南的心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母亲是景荣的师父,而景荣是她的老师。 这世间的缘分原来是一个圆,兜兜转转,有些人,有些关系竟然能联在一起。 这感觉太奇妙,也太不可思议,所以她还是一下子没能消化这么大的信息量。 她搓了一下自己的脸,再看着坐在她对面,成熟冷静的景荣,怎么也想不到她和景荣之间还有这层关系。 “我母亲怎么会收你做徒弟呢?你们都没见过面。” 如果是她,不会轻易和素未谋面的人有联系,而且还是传授自己的技能。 景荣笑了笑,“师父她性格古怪,总喜欢做常人理解不了的事情,什么离经叛道,不按常理出牌的事情她都做过,她活得肆意潇洒。” 乔南心里感伤,从郁显礼、锦瑟的口中她已经知道母亲是个很不一样的女子,可是她却年纪轻轻就死了。 “那我母亲有跟你提起过我的父亲吗?”乔南攥着手指看向景荣。 景荣通晓一些心理学,他看着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实际上却有些紧张的乔南,意味深长的说:“你知道沈昭吗?” 【作者有话说】 沈隽也是真的惨,没出场都要被人骂,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谁叫他坏坏的呢,对吧?) 第448章 喜欢,三哥很喜欢 沈昭…… 乔南在脑海里仔细地寻找与这个名字对应的脸,或是有关的事情,但她对这个名字丝毫没有印象。 她不认识什么沈昭。 见她摇头,景荣并没有很意外,“你不知道也是正常的,他是s组织以前的掌权者,也就是前会长,去世很多年了。” 乔南这才想起沈隽就是姓沈,听他的意思,他是前会长的养子,自然就冠了沈这个姓氏。 她突然不小心咬了一下舌头,吸了一口气,眼神复杂地看着景荣,“景教授,你为什么突然说起沈昭?” 难道…… 乔南呼吸有些快了起来,任何人在面对这个问题上都没办法做到完全的冷静,况且乔南一直在追寻这个问题。 景荣摇了摇头,安抚她的情绪,“我并不能肯定,但是师父之前提到过她喜欢的人,根据她的描述,我猜是沈昭,但是你的父亲是不是他,我并不能告诉你一个确切的答案。” 乔南点了点头,“我明白,只是每一位会长去世,有关的信息就会被全部抹掉,就好像这个人从未存在这个世上。” 沈昭的信息估计也是查不到了。 但就像景荣说的那样,这么多年以前的事情并没有那么容易查出来。 而且退一万步讲,如果沈昭真的是她的父亲的话,那么这件事到底还牵扯出了多少秘密和利益冲突。 乔南也觉得急不得。 景荣没有在空城坐很久,他又和乔南聊了一会儿,临走前对乔南说:“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你是师父的孩子,对我来说就是妹妹。” 乔南将他送到空城的大门口,迎着寒风,微笑着点了点头,眼睛清澈明亮。 她知道景荣这句话并不是说说而已的。 景荣回头对她说了一句:“你刚才有所顾虑是担心我是上门寻仇的人吗?梁非城是不是没有告诉你,当年师父得罪的那些人,有在寻找你的踪迹的,都被他解决了。” …… 梁氏,总裁办。 小九接到楼下前台打来的电话,“陈特助,有人给三少送了一束鲜花。” 小九愣了一下,怀疑自己听错了,“确定给三少的?” 这年头,谁会给三少送鲜花? 不过他想起来几年前的确有人送花给三少,但三少连看都不看直接叫人扔进垃圾桶里,那些喜欢三少的女人想出的法子层出不穷,谁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技重施。 “谁送来的?”他侧着脸用肩膀夹着手机,一边翻动手头的文件。 “花店直接送过来的,没有提供客人的信息。” 小九沉默了两秒,找到自己要的那份文件,抽出来,“扔了吧。” “可是上面写了字……” “什么字?” 前台压着嗓子说:“三哥,陌上花开,我缓缓归来。” 小九反应了足足有三秒,吓出一身冷汗,忽然沉声道:“别扔,拿上来。” 总裁办公室。 梁非城手指在键盘上轻敲了几下,显示出股市分析图,他听见敲门声,头也不抬地说:“进来。” 小九手里拿着一束玫瑰花,只有单纯的红玫瑰没有其他花的点缀,上面还沾着水珠,玫瑰红得似火,开得格外绚烂。 梁非城目光扫过去,不冷不淡地问:“这花怎么回事?” “送您的,”小九说完后觉得这句话有歧义,又连忙改口道,“有人送您的。” 梁非城手底下做事的人,他多少都了解,尤其是小九跟在他身边的时间最长,也最懂他,这花如果不是什么重要的人送的,不会拿进办公室里,也不会让他看到。 所以他没有立即说扔了,而是问道:“谁送的。” “没写名字,但是上面留了一句话,您要不要先看看?”小九走上前,将花递上前去。 梁非城没有接,但当目光扫过那行字的时候,手已经伸了过去握住了花,修长白皙的手指在红玫瑰的掩映下分明的骨节像精雕细琢的玉石。 他的唇畔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摆了摆手,让小九出去。 小九前脚刚关上办公室的门,就看到电梯那边有个人出来,刚要出声,那人就朝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小九心领神会,抿着唇微笑着回到自己的工位上。 梁非城走到落地窗前,白色衬衣衣领挺括,衣摆收进劲窄的腰线里,黑色西裤包裹的双腿笔直修长,身形挺拔俊秀,眉眼间泄露出的锋芒被一股柔情包裹着。 他一手握着玫瑰花,一手拿着手机,在拨号界面输入一串电话号码拨出去。 电话嘟了三声接起,是女人娇俏的含着笑的细软的声音:“三少这么忙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 梁非城凝着手里还带着水珠的红玫瑰,放到面前,轻轻闻了一下,玫瑰花的香气撩人得很。 是他曾经的南南。 梁非城低沉的嗓音也是当仁不让:“乔老板不是也很忙,怎么有时间给我订花?” 一束妖冶似火的玫瑰花。 “三少可别乱说,我忙得很哪有功夫订花?别不是其他女人送的吧,三少果然宝刀未老,招蜂引蝶的功力还是很在线的嘛。”乔南佯装吃味。 梁非城被她的话勾得嗓子眼发紧,“没有其他女人,除了你没人敢送我花。” 电话那头的乔南压地嗓音,带着丝丝耐人寻味的音调:“那你喜欢吗?” 梁非城被这声音勾走了注意力,没听见办公室的门打开的声音。 直到电话里再次传来女人含着笑意的细软声线:“三哥,你喜欢吗?” 两道声音重叠。 梁非城回头,于办公室明亮的灯光下看见那张娇俏动人的脸,她举着手机,眉眼间是得逞的笑意,正一步步地朝着他走来。 她走到梁非城面前,仰起脸,闻了闻他手里的玫瑰花,唇畔勾着笑:“喜欢吗?” 梁非城低头看着她的脸,深深地一眼,将她每一处细节都描绘过去。 猛地扣住她的腰将她按在落地窗上,乔南惊呼一声,面颊又红又热,比那束玫瑰还要耀眼。 梁非城低头吻上她的瞬间,喑哑道:“喜欢,三哥很喜欢。” 第449章 跟她比起来,那些都是微不足道的 乔南的后背被按在落地窗上,身后是从云层里泄露出来的阳光,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了暖融融的日光下。 梁非城的另一只手贴着她的后背,温热的唇细致地描摹着她的唇线。 勾得乔南心眼发痒,揪着他的衬衣衣领,“比你种的路易十四差了点。” 路易十四名贵稀少,而她送的仅仅只是普通的玫瑰花。 “在我眼里是无价的,其他任何花都无法与其媲美。只要是你送的,都好。”梁非城握着玫瑰花的那只手抬起她的下巴,更深地吻了下去。 和刚才的温和细致完全不同,像猛烈的飓风,带着扫荡一切的力量疯狂地攫住她的唇舌。 地上飘落了两片玫瑰花,乔南支起一条腿抵在落地窗上,细腰被梁非城掌控住,整个人与他贴得严丝合缝。 乔南紧紧揪住他的衣领,整颗心脏紧绷而颤抖着,连同着手指也止不住的颤抖,就如她刚听到景荣说的那些话的时候,心跳到了嗓子眼上,脑海里只有想见他这个念头。 她想起那句浪漫的话: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意思是:田间阡陌小路上的花都开了,你可以赏花的同时慢慢回来,而我会等你归来。 听闻这是吴越王写给他夫人一封信里的一句话,表现出一个丈夫对妻子含蓄而深沉的爱意。 而她说的是:陌上花开,我缓缓归来。 她清楚知道自己的内心,也知道梁非城的心,他们之间错过了太多,这一次她想主动朝他迈出一步。 梁非城的唇停留在她的脖颈上,呼吸炙热气息微喘,“怎么会突然想送花给我?” 乔南睁开一双湿漉漉的水眸,双手捧住他的脸,目光从他性感的薄唇开始往上游移,凝视着他的眼睛。 “想送就送,哪有那么多的理由。”乔南笑意吟吟地看着他。 梁非城低头鼻尖碰着她的鼻尖,喉结滑动,低沉地笑了一下,然后将她拦腰抱起来,坐在大班椅上,抱着她不放手。 玫瑰花放在黑色的办公桌上,红与黑的碰撞,玫瑰花格外的鲜艳妖冶。 乔南不太自然地在他身上动了一下,“你放我下来吧,等会儿要是你的下属敲门进来看到这一幕,像什么话?” “他们会敲门,况且有什么事小九会处理。”梁非城爱不释手地捏着她的手指,目光逐渐幽深。 乔南没注意到,“你这甩手掌柜当的比我还理所当然,好歹是身价千亿地总裁,怎么这么不负责任。” “谁让有个祸国地妖女缠着我呢?”梁非城喉腔里滚过一丝笑意,温热的唇贴上她的耳廓。 乔南敏感地颤抖了一下,反手握住他的手腕,这个男人,在拿她昨天的一句玩笑话堵她。 她细软的嗓音裹挟着一丝丝急促的气息,“注意点形象,三少。” “那你别乱动,乖乖让我抱一会儿,嗯?”梁非城在她白皙的脖颈上落下一个吻,她皮肤白,一个不轻不重的吻也能留下淡淡的红痕。 梁非城满意的看了一眼。 “过来的路上冷不冷?”她连围巾都没戴。 虽然立春了,但燕京城的寒冷天气持续的时间比较长,即便是出了太阳,寒风刮在身上也像刀子一样。 “我叫空城的保镖送我过来的,车子开到地下室,为了不让人知道我来,地下室直达总裁办公室的电梯锁被我黑了,恐怕得麻烦三少自己弄好了,免得保安查出来误以为我是窃取机密地盗贼,到处抓我。” 梁非城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脸颊,无奈地笑了一下,“尽会给我找事做。” 乔南笑容狡黠,葱白的指尖抚过他深蓝色领带的温莎结,“刚才我见过景教授了,他在附近办事,正好看到我去了空城,就到我办公室坐了一会儿。” 梁非城嗯的一声,握住她乱摸的手,“他刚从y国回来。” “是,他说他去见过那位贵族小姐了,奈何对方一口咬定没有见过郁闻州,他白跑了一趟。” 梁非城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对方身份高贵,硬闯是不行的,而且我们毫无证据,只是推理而已。” 乔南叹了一口气,现在他们是真的是大海捞针能想到的办法都试过去了,而且连郁闻州的生死都不知道,非常迷茫。 “不过景教授去见我不只是说了这件事,他知道我是冥神了,他一直在调查冥神,因为我母亲是他的师父,景教授竟然是我母亲的徒弟!” 但乔南说完后见梁非城半点情绪波动都没有,意外道:“你早就知道了?” 梁非城手指插进她的指缝,牢牢地握住,“刚知道不久,还没找机会告诉你。” “以前我黑过郁闻州公司的电脑,他公司网络工程师的能力有多少我心里有数,但后来他的公司忽然出现一个能力不错的,我还以为是他花高价请的网络工程师,后来才知道是景荣,他一个教金融的教授,的确挺让人意外的。” 乔南扑哧一声笑出来,“那你当初知道我是冥神的时候,意不意外?” 梁非城凝着她的眼睛,深褐色的眼瞳流淌着润泽的光,像春日里的雨水,“岂止是意外。” 乔南被他这样深沉的目光看得心眼发热,侧着身,几乎面对着他,目光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要溢出来了。 “所以你就帮我解决了那些调查我的仇家?” 梁非城的目光闪过一丝微妙的讶异。 “你怎么……是景荣吧,是他告诉你的?”他一下就猜到了景荣。 时间正好对上,人也能对得上,还有她送花和来这里见他的时机全都对得上。 乔南点了点头,眼圈有些湿润,嗓子眼发紧,“如果他不说,你是不是压根就没打算告诉我?” “这点小事,你不用知道。”梁非城温热的指腹抚上她的眼尾,触碰到一丝湿润,他心眼发颤,在她的唇上吻了一下。 乔南的眼圈越发的红了,他耐心地哄着:“一点事都没有,那些不过是强弩之末,几乎没花什么精力就全军覆没了。” 他不会告诉她,他仿造了她的技术,在网络上故意放出风声,解决那些人的时候,他也在场。 因为没有亲眼看到对她存在威胁的人再也不可能东山再起,他不放心。 那一次如若不是提前穿了防弹衣,那枚子弹应该穿过他的心脏了。 但这一切,他永远都不会让她知道,因为他没有出事,因为他还能抱着她,就足够了。 和能重新将她拥入怀中比起来,那些都是微不足道的。 第450章 我和南南的事,需要他一个外人过问 乔南想起她早上下车的时候梁非城说过他中午有饭局,她在他怀里看了一眼电脑屏幕右下角显示的时间,快到中午下班时间了。 “你有饭局我就先走了。” 却是梁非城紧扣住她的腰,将她按在自己的怀里,“不准走,饭局推了,陪你吃饭。” 乔南瞪他,“真要让我成为祸国的妖女吗?” 梁非城低低沉沉地笑了一下,与她十指相扣的手紧紧握着,“他们谁都不敢说一个字。” “饭局上还有老白,不是什么严肃的饭局,一起去?”梁非城征求她的意见。 乔南拒绝了,“算了吧,你忙你的,我去找言西吃饭。她想吃一家小龙虾很久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间去,刚好她最近心情不太好,我哄哄她。” 我哄哄她四个字不知道怎么在梁非城的脑神经上跳了一下。 他握住乔南的腰不放,眸色微沉,“我还以为你只哄我一个人。” 饶是乔南再迟钝也听出来了,梁非城这句吃味的话是在表达着他的不满。 “她是女生,我好朋友的醋你也吃?”她简直要哭笑不得。 她看着梁非城愈发幽深的目光,看着很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大狗。 她忽然莞尔道:“而且送你玫瑰花不是哄你。” 梁非城心思何等玲珑,察觉出她可能的用意,喉结缓缓地滑了一下,顺势接了她的话,“那什么样的才叫哄我?” 乔南飞快地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想说这个才叫哄,可梁非城却突然按住她的后脖颈,在她的唇离开之前,加深了这个吻。 直吻到乔南的唇发红了,才放开她。 梁非城气息微喘地抵着她的额头,嗓音格外的喑哑:“这个哄,我喜欢。” 他看着从他怀里挣脱出去,快速地离开办公室的乔南的背影,握着拳头抵在唇边,喉腔里发出一声低沉的笑声。 乔南到言西的公司楼下,正好言西刚从楼上下来,而在言西前面的是郁显礼。 郁显礼远远看到乔南,不是他特别注意到乔南,而是乔南在人群中很扎眼,她那样的长相不管放在哪里都是绝对的出挑。 他眯了一下眼睛,面不改色地上了车。 言西快速跑到乔南面前,揽住她的胳膊,“走吧,饿死我了。” 乔南从郁显礼的车收回视线,看到郁显礼的那一刻她才想起她去梁非城公司前也打算跟梁非城说起沈昭,但后来,她就给忘了提。 她回过神,和言西上了车。 小龙虾的店离郁氏有三条街,下班时间,开车过去花了二十分钟,但提前订了位子也告知到店的时间,一入座就能开吃了。 而这边的饭局,梁非城迟了五分钟,原因是乔南走了之后他回休息室冲了个澡,缓冲一下才离开办公室。 梁非城是个很有时间观念的人,难得迟到,但饭局上的众人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倒是黎东白,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梁非城在主位上坐下,左边坐着黎东白,他刚坐下,黎东白就问他:“怎么不把小南一起带来?” “你的消息很灵通。”连乔南去了他的公司都知道。 黎东白不会告诉他,他私底下早就和小九加了微信,他之前只不过随口问小九要一个电话号码,还问他老三方不方便,方便的话,他就到梁氏找老三,饭局的时候一起。 但小九的微信原话是这样的:【您别来,三少不方便。】 黎东白:【很忙吗?】 【很忙,乔南来了,还给三少送了一束玫瑰花,三少很高心,您别来煞风景。】 黎东白自动过滤最后那句:【!】然后发了一个我明白的表情包给小九。 “消息灵不灵通不好说,但你身上的玫瑰花香骚得很。”黎东白挑眉。 梁非城拿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你属狗的吧。”他洗了澡都能闻到玫瑰花香。 “小南送你的玫瑰花呢,怎么不拿出来炫耀一下?” “叫秘书拿去做成干花了,到时候摆在南苑显眼的地方。”梁非城语调平常,让人半点也没料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但他说出来的样子又好像十分自然,半点违和感都没有。 再配上那眼角眉梢都温和,叫人对那束花都产生了憧憬。 张罗饭局的东道主见梁非城似乎心情不错,以为梁非城对这次饭局很满意,心里乐开了花。 黎东白翻了个白眼:“骚死你算了。”还做成干花,放在南苑显眼的地方,当别人没收过玫瑰花事吧? 不过,他的确没收到过玫瑰花,倒是被一朵野玫瑰扎得满手是刺! 饭后两人坐在一起抽烟。 黎东白掸了掸烟灰,小指的那枚尾戒晃了一下,“你和乔南的事,珑玥山庄那位没有半点动作?” 梁非城咬着烟嘴,按了一下打火机,火苗窜起,点燃烟头,他眯了一下眼睛将打火机丢在玻璃茶几上。 “我和南南的事情需要他一个外人过问吗?”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别看他身体弱,s组织里没人敢有小动作你就该知道他暗地里的手段了,越是这样的人才越是危险。” “叫人盯着了。”梁非城似乎不太想谈起沈隽,那个男人大晚上给他的南南发晚安,安的什么心。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黎东白点了点头,“你心里有数就行,就怕你被爱冲昏头脑,一点防范意识都没有。” 梁非城夹着烟,笑了,“看来老爷子这些天把你管得服服帖帖的,看你还敢不敢当街把人绑走。” 黎东白直皱眉,“别说,提起来我就骨头疼,我爷爷宝刀未老,完全把他的亲孙子当新兵蛋子训练,我差点没能活着离开军区大院。” “哪像你,温香暖玉在怀。” 梁非城掐了烟,眉梢微微挑了一下,黎东白下意识觉得有诈。 果然下一秒,梁非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没办法,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黎东白:“……!” 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 第451章 一个杀手的善心 黎东白嗤笑:“你就嘚瑟吧。” “你跟楚陌怎么样?”梁非城靠在沙发背上,侧头看了他一眼。 “我跟她能有什么,露水情缘而已。之前绑她不过是想出一口气,谁给她的勇气三番两次耍我?现在这口气出了,和她也就没关系了。” 但是一想到那天楚陌当着爷爷的面叫爷爷打死他算了,一想到那个女人没心没肺的样子,他又气得肺疼。 好几次想要再将她抓起来,狠狠地收拾一顿,让她在自己的身下哭泣求饶。 可好几次想法都没有付诸行动,一是他被关在军区大院里出不来,昨天才被放出来; 二是他知道楚陌的身份。 他清楚知道楚陌对自己的吸引力,说不清楚是什么原理,但就是看到她就移不开视线。 饮食男女,食色性也,但如果次数多了,谁也不能保证他和楚陌之间会不会发生点什么走肾以外的事情。 所以在火苗还没彻底燃烧起来之前,他不会让自己陷得越来越深。 梁非城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是吗?当初黎若离开的时候,也没见你到机场绑人。” 黎若是黎东白的初恋情人,不过黎若却是黎东白堂叔的养女,有这层关系在,又加上黎东白母亲出手,两人根本就不能走到一块,而且当初是黎若甩了黎东白。 后来黎若在美国结了婚。 有两三年时间黎东白的身边都喜欢带着一个长相清纯,乖巧听话的良家妇女型的女孩,每一个人的身上或多或少都带了几分黎若的影子。 “你不说我差点都忘了她了。”黎东白笑得吊儿郎当,浑不在意。 “她和丈夫最近正在打离婚官司,听说有人帮了她,是你吧。”梁非城又点了一支烟,甩掉打火机上的火苗,将金属打火机抓在手里把玩着。 黎东白大方的承认,也不在乎在梁非城面前打脸,“她给我打电话了,不然我能怎么办?” 梁非城淡淡地扫他一眼,“她离婚之后在m国举目无亲肯定是回燕京城来的,这种事你都敢帮忙,打算跟她旧情复燃吗?” “你以为大家的感情都跟你和乔南一样,我和她,算了吧,当初她走的那么决绝,我也不想吃回头草。”黎东白狠狠吸了一口烟。 “我帮她,纯粹是同情心泛滥。” “话先别说的太满,我认识二十几年,你打脸的次数多到我数不过来。”梁非城毫不留情地拆穿他。 黎东白突然坐直看他,手指夹着一支正在燃着的烟,好像有什么话要说,但最后,他一句也没说,靠回到沙发上。 “放心吧,我对黎若真的已经淡了。” 他也掐了烟,沉默了几秒后,“容驰都跟我说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不太好。”梁非城讳莫如深,他知道黎东白说的是什么。 黎东白皱了皱眉,“早知道是这样,我当初真的该拦着你,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小南知道吗?” 梁非城摇了摇头,他凝着烟灰缸里恰巧刚刚灭掉的烟蒂,“没让她知道,她知道后又该胡思乱想,我们好不容易能像现在这样,我会控制的。” “老三,我和容驰都相信你,不是因为你自控力强大,而是因为乔南。” 心中有信念,才可能成为无坚不摧的人。 …… 黎东白从饭局出来,自己开车正打算回黎园,忽然接到电话,约他晚上一起去空城喝酒。 他刚想说可以,目光随意地瞟向公园方向,脚踩刹车,然后视线就停留在了那里。 这么冷的天,又是中午时间,公园里没什么人,寒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几片枯树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一眼就能看到一个女人坐在长椅上,面对着马路这个方向,不过她弯着腰,身边放着一袋开封了的狗粮。 这么远的距离根本看不到包装袋上的字,黎东白为什么就能肯定那袋就是狗粮呢? 并不是因为从梁非城那吃了一把狗粮后对狗粮敏感。 而是因为女人的脚边围着几只脏兮兮的流浪狗,挤来挤去地吃着地上的狗粮,吃的差不多了,女人转身又从袋子里掏出一把狗粮放在地上。 女人穿着一件酒红色的风衣,像风中烈焰的红玫瑰,一头卷曲的长发像海藻一般随风拂动,她似乎也不觉得冷,侧着的脸看过去是精致小巧的鼻尖和弧度漂亮的下颌线。 身后是一排高耸的树木,树干的五分之一刷了白色的石灰水,远处的天际灰色中裂开一丝丝的蓝。 这画面像一幅油画一样,色彩鲜艳,碰撞出令人砰然心跳的美感。 黎东白看得出神,电话那头的人叫了他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来,勾着笑说:“不去了。” “啊?怎么又不来了呢?东哥,没事就过来吧,我哥们儿说要带两个干净的姑娘来,是你喜欢的良家妇女型的。” 不知道是天生的敏锐还是黎东白的视线太过直接,长椅那边的女人有所察觉,抬眸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 黎东白单手扶着方向盘,听对方说什么良家妇女型,目光却盯着长椅上那个妖艳狠心型的。 “你的消息太不灵通了,我早就换口味了,挂了。” 黎东白摔上车门,就朝着长椅那边走过去,目光紧锁着女人的眼睛。 而长椅上的女人丝毫不退让,甚至眼底的锋芒与黎东白不相上下,只不过黎东白向来温和惯了,不怎么喜欢露出自己的另一面。 阳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射在地上,连在了一起。 “一个杀手,居然还有这份善心。”黎东白一看到女人那张没心没肺的脸,忍不住冷嘲热讽,呵出的一团白气被寒风卷走了。 楚陌只是勾唇笑了一下。 她将手里的一把狗粮放在地上,另一只手撩起垂下来的长发,勾在耳后,却有几缕又滑了下来。 黎东白也不知道怎么了,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还没碰到,楚陌就垂落的头发拨到脑后,斜眼睨着他那只骨节分明的手。 “手不要了?” 第452章 我是你第一个男人 黎东白眯了一下眼睛,“你忍心废了它?” 楚陌用高跟鞋的鞋尖碰了碰那只灰色的脏兮兮的流浪狗的耳朵,没有看黎东白,“你是我什么人,我要不忍心?” 黎东白直接在她身边坐下,一手横在长椅的靠背上,从远处看,像他拥着楚陌。 他半点不含蓄地说:“我是你第一个男人,这还不够重要吗?” 楚陌脚下的动作顿了一下,她偏头看了黎东白一样,忽然嗤笑一声:“不是说我缝缝补补又三年吗?怎么,现在又相信了?” 黎东白眸色一深,玩味地笑说:“不管你是补的还是真的,至少那一张膜,我是你的第一个男人。” 这话实在是有些恶劣了,但是黎东白心里就是不舒服。 楚陌也不接他的话,知道他这个人就是嘴贱。 她从口袋里摸出一包湿纸巾,从里面抽出一张,慢条斯理地擦着刚才抓了狗粮的手。 黎东白靠在椅背上,垂眸看了一眼。 楚陌的手很漂亮,每次和她做的时候,他总喜欢她的这双手抱着他,从他的手臂、背上抚摸过去。 但她右手的虎口和食指有明显的茧。 那天晚上他将她扣在床头上问她了,她说是当年练射击的时候留下来了,就算后来开枪的次数没那么频繁了,茧已经成为了她的一部分。 不知道是不是心软了还是因为刚才口不择言之后又开始后悔了,黎东白拿起湿纸巾抽出一张,正要擦掉楚陌裙摆被流浪狗蹭到的污渍。 楚陌连忙扣住他的手,看到他的动作,眼底快速闪过一丝什么,“你干嘛?” 黎东白已经弯下腰了,被她扣住手,回头看了她一眼,看到楚陌那张漂亮得惊人的脸,忽然想到了一个主意。 “你的裙子脏了,我带你去换一条新的?” 楚陌的眸色又恢复平常,似笑非笑的看他,“去哪换?” 黎东白的唇贴上她的耳廓,温热的气息喷拂在她的耳朵,脖颈上,“不远就有一个温泉酒店,不比珑玥山庄差。” …… 黎东白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侧身,示意楚陌坐进去的时候,楚陌却站在边上,一动不动。 她双手环胸的站在那,像高高在上的女王,“什么人坐过的位子,我不坐。” 黎东白失笑,舌尖顶了一下腮帮,二话不说地将身上的大衣脱下来,铺在椅坐上,挑眉,“现在坐不坐?” “勉为其难。”楚陌走过去,弯腰坐了进去。 黎东白关上车门,绕过车头坐紧驾驶室,侧身看了一眼不动的楚陌,又是一笑,“真把自己当祖宗了?” 话是这么说,但还是倾身过去帮楚陌系了安全带。 这一系,直起身子的瞬间却忍不住心猿意马地扣住她细得能掐断的腰,吻上她的唇。 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是咬,黎东白对这个女人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每次都勾得他心痒难耐,他觉得自己也得找容驰拿点药才行。 他捧着楚陌的侧脸,松开她的唇,直勾勾的盯着她的眼睛,他眼里有火苗窜起,“先说好了,这次别玩我,我不铐你。” 他已经被她耍得有心理阴影了,别一睁眼,人就跑了,他不喜欢被人甩下的感觉,即便只是露水情缘,也得等他醒来,清楚的说一声再见。 楚陌挑眉看他,明明红唇被吻得有些发肿,可她却半点不示弱,“你带我去换衣服,我玩你什么了?” 黎东白咬着牙,又在她唇上狠狠地吻了一通,才驾车离去。 如果不是考虑到现在是白天,他真的会在这里办了她。 …… 黎东白是温泉酒店的会员,一进楼就将楚陌带到房间,房间外就是温泉,隔着一扇玻璃。 楚陌被他推进温泉池里,水花四溅,水池的深度其实还好,以楚陌一米七出头的身高站着就能露出脖子,可她却在水池里扑腾。 黎东白紧接着下去,把人从水里捞起,紧扣着腰肢压在胸前,看着湿漉漉的楚陌,得逞地笑说:“原来怕水啊?” 楚陌被呛了一下,扬手就要给他一巴掌,黎东白眼疾手快我住她纤细的手腕,“你又没事先告诉我你怕水,怎么恼羞成怒怪起我来了?” “我说要怪你了吗?我是想赏你。”楚陌咬着牙。 “赏我一巴掌?”黎东白凝着她的脸,难得见她生气了,原来她不是没有弱点的。 怕水的她,还是挺可爱的。 他一个转身将她压在温泉池壁上,扣住她的手腕,低头就要吻下去,却是楚陌偏头躲了一下,“拿套。” 黎东白从口袋里摸出三个正方形的铝包装袋在她面前晃了一下,然后直接拍在岸边。 “这么虚?”楚陌挑衅地睨他一眼。 黎东白扣住她的手腕的手一扯,将她扯进怀里,低头在她的耳边,一字一顿地说:“这里先用三个,等会儿上岸了还有,乖,这次也保证叫你哭着求饶。” 进屋的时候,楚陌身上的外套就被他脱了,身上只穿着一件吊带长裙,裙子湿了水,严丝合缝地贴在她的身上,该凸显的地方和该凹陷的地方都充满了视觉冲击力。 肩带直接在黎东白的手里崩断! 但黎东白没真的打算在温泉池里和楚陌做那么久,毕竟生命安全很重要,中间他在岸边的躺椅上和楚陌做了一次,最后又将她抱到温泉里。 女人在他怀里仰着头喘气,脚趾紧绷蜷缩着,身子止不住地战栗,黎东白心满意足,单手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擦掉她额头的汗珠。 低头吻了吻她湿漉漉的眼睛,不知道是生理性的泪水还是温泉池水。 “怎么样?” 楚陌缓过劲来,媚眼如丝地看着他,“不过如此。” 黎东白咬牙眯了一下眼睛,这个女人,想让她开口求饶就这么难。 两人难得安安静静地抱在一起泡温泉。 他的手指往下,抚上她手臂上那朵纹得栩栩如生的彼岸花,问出他一直都感觉到好奇的问题。 “为什么会在这里纹身?” 水滴从楚陌的睫毛上滴落,她缓缓抬眸,幽深的眸子看着黎东白,那眼眸深处似有一丝丝的裂纹。 “小的时候救过一个傻子受伤留疤,就用纹身掩盖过去了。” 第453章 我们可以进行下半场了 温泉池里,水波荡漾。 “你救的那个傻子是个男的?”黎东白很敏感,目光一瞬不眨地盯着楚陌的脸。 楚陌葱白的指尖拨了一下水面,偏着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唇边挂着笑:“算他是个男的吧。” 男的就是男的,女的就是女的,什么还叫算是个男的吧? 黎东白算是明白了,这个女人就是故意敷衍他的。 他刚想开口,可见她唇边那抹耀眼的笑,目光忽然就停了下来,笔直地盯着。 单手紧扣着她滑腻腻的腰肢,他攫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脸转回来,低头吻了一下她的唇。 楚陌不偏不躲,一双惑人的丹凤眼媚态横生,也直直地看着他。 黎东白承认自己从来没遇到过楚陌这样的女人,他几乎是脱口而出,“我到底是你的第几个男人?” 他没有处女情结,也不在乎遇到的女人之前有过什么历史、跟过什么男人。 但是楚陌不一样,他就觉得她只能被他碰过。 一想到这个女人达到巅峰时勾人的样子,这种占有欲就越发的强烈,盘踞在心头上久久挥之不去。 楚陌盯着他,听到这句话笑了一下,仿佛听见的是一个天大的笑话,“我说的你又不信,问这个有意义吗?” “我是不太相信你说的话,因为你这个样子一点都不像第一次。” 楚陌歪着头轻哼了一声,说:“谁说第一次就要有第一次的样子,你见多识广,难道每个女人在你面前的第一次都一样吗?” “我没……”黎东白脱口而出的话戛然而止,他顿了一下,手指轻抚着楚陌的腰,“为什么会跟我?” 他记得当初第一次见到楚陌的时候,酒吧里那么多的男人找她搭讪,她都不理,端着酒杯径直地朝他走来。 被她射飞镖的精准度惊艳到,被她转过身来的美貌吸引到,那天晚上没有男人不甘愿成为她的裙下之臣。 黎东白脑海里想的却是征服她。 然而,她却逃了,他才意识到这是朵野玫瑰,要征服她,必须被她扎得满身是刺才行。 楚陌像在说着一件商品的价值,罗列出黎东白的好处,“你长得帅,身材好,识趣不走心,简单不麻烦。” 黎东白简直要被她气笑了,眼神透着几分晦暗不明的光,“你当我是什么了?” 楚陌看着他的眼睛,“你当我是什么,我就当你是什么,男女平等,谁也不吃亏。” 这话说的…… 没错,但就是叫人闹心! 黎东白也没想再问点什么了,问多了肺疼。 他打横地将楚陌抱出温泉,也没用浴巾裹着她,直接湿漉漉地把人抛向那张圆形的大床,身子也随之压了下去。 手指从她的腰线往上,低沉喑哑道:“中场休息时间够了,我们可以进行下半场了。” …… 事后,天已经擦黑了。 楚陌半眯着眼睛看着头顶专门设计的灯,像一盏追光灯,笼罩着这张情趣的圆形大床。 光线暧昧温暖,她听着耳边黎东白沉稳有力的心跳声,脑海里的记忆追溯到了十多年以前,她还在约翰斯汀孤儿院的日子。 那天是六一国际儿童节,白种人院长给他们带了礼物,也带来了黎家的人。 楚陌还像往常一样不去争礼物,等着院长拿到她面前,她知道自己还是能得到最漂亮的玩具。 孤儿院里没有人不喜欢她。 但是这一次,发礼物的不是白种人院长,而是黎家的人,那个站在人群里鹤立鸡群一般的男孩子。 穿着白色昂贵的衬衣,黑色的裤子,精致得像是城堡里走出来的小王子。 刚才他跟大家自我介绍的时候说自己叫黎东白。 黎东白,好奇怪的一个名字。 楚陌在心里默默地说。 楚陌在队伍的最尾巴,她没有排队,而是坐在秋千上,低着头看阳光下晃动的影子。 一双擦得锃亮的小皮鞋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缓缓抬眸,站在她面前的就是那个发礼物的黎家的少年,十岁出头的年纪。 她撞进那双黢黑的眸子,抓着秋千绳的手不自觉地紧了一下,但她没说话,她向来不喜欢主动跟陌生人说话。 “你是洋娃娃吗?”终于,是他先开口了。 他说的是汉语,约翰斯汀孤儿院是黎家创办的,所以这里的人除了会说英语之外,还要学习汉语,楚陌学的很好,已经能正常沟通了。 她想反问他是傻子吗?洋娃娃怎么会走路,怎么会呼吸,怎么会自己荡秋千? 但她还是忍住了,“你是夸我漂亮?” 黎东白点了点头,有些尴尬地拿着手里的玩具手枪,玩具是他准备的,“我不知道有这么多女孩,这个你喜欢吗?” 她看着他手里那把玩具手枪,做工很精致,上面贴的logo她不认得,但也猜的出来很贵,黎家出手向来阔绰,送的礼物都是价值不菲的。 以为她不说话就是不喜欢,黎东白将手枪塞到她手里,“你先玩,下次我再来的时候送你女孩子的玩具,好不好?” 六月的阳光很刺眼,楚陌看着面前这个平时应该不怎么晒太阳,站了一会儿就面红流汗的小小少年。 “好吧。”小小的楚陌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边上有烟雾飘过来,将楚陌从回忆里拉了回来,她侧着身子看了一眼靠在床头抽事后烟的黎东白,目光复杂。 黎东白刚抽了一口,楚陌的手伸了过来,直接把他的烟拿走。 他刚想阻止她,女人抽什么烟,可楚陌已经将烟嘴含在红唇里了,那两瓣唇薄厚适中,偏菱唇,口红早就蹭没了,露出原本比粉色更深一点的颜色。 像春日吐出花蕊的桃花,格外的漂亮。 “女人抽什么烟。”一句干巴巴的话,却也没伸手去抢,看着还挺赏心悦目。 楚陌缓缓吐出一口烟雾,将烟塞回到黎东白的手里,转过身,手臂横在他的胸膛上,抬眸看他。 “黎东白,你知道不知道自己欠我东西还没给我?” 黎东白含住烟嘴,感觉着上面的湿润,挑了一下眉梢,把烟嘴挪开,“我欠你什么东西了?” 第454章 南南,你在哪? 楚陌直直地望进他的眼睛里,似笑非笑地说:“你自己想吧。” “你把话说清楚。”黎东白握住她的手,他什么时候欠她东西了? 他记忆力不错,脑海里却没半点印象,准是这个女人又给她挖什么坑。 楚陌的指尖在他的胸膛打转,“记不起来就算了,也不指望你会记得,反正今日一别,我们可能都不会再见面了。” 黎东白眸色微凛,也不追问她什么东西,“什么意思,你要走?” 楚陌轻轻嗯了一声,撩起眼皮,漂亮的丹凤眼尾还带着点潮红,“难不成我还要在燕京城住下去啊?这里已经没有我什么事了。” 说着,她抽出手,翻了个身坐在床边,露出一段柔美纤细的背脊,腰线往下的一条深深沟壑引人遐思,黎东白眯了一下眼睛。 “燕京城不好吗?” 楚陌双手撑在床边,腰线微微下塌,蜿蜒的弧线像一个漂亮的葫芦,侧脸精致,“好是挺好的,但终究不是我的归宿。” 黎东白的心口像被灌入一阵凉风,“哪里才是你的归宿,里昂?” “我没有归宿,黎东白,我是个孤儿,没有家就没有归宿。” 这个黎东白是知道的,s组织里的成员都是孤儿。 如果追溯到源头的话,上个世纪,s组织曾经是家福利院,后来渐渐演变成给各个国家培养顶尖人才的地方,再后来,就成了一个游走于黑色地带的组织。 只不过依然是各个国家的高层所忌惮和敬畏的存在。 他没察觉到自己手指攥了起来,冷笑道:“你是铁了心要走?” “不然?”楚陌回头看他,“难不成你要收留我?” “不行吗?” 她低头笑了一下,“这些年来,想包养我的男人很多,可真心待我的没有,况且你不怕死吗?为了我得罪沈先生,不太值当。” 黎东白抽了一口烟,尼古丁在肺里滚了一圈,随着烟雾慢慢吐出,青白的烟雾模糊了他英俊的脸庞。 “如果我爱你,当然就值当。” “那你爱我吗?” 黎东白轻笑:“你觉得呢?” 楚陌没说话,拉过边上的一条浴巾裹住身子,起身到浴室里冲了一个澡,穿上浴袍出来给楼下前台打了个电话,让对方把衣服送上来。 衣服是黎东白叫人买的,事先打过招呼不要打扰他们。 “什么时候走?” 楚陌在换衣服的时候,黎东白又点了一支烟,他平常烟瘾不大,可现在只想抽烟,好像不抽的话,哪里不太对劲。 楚陌的手往后,将裙子的拉链提上来,尺码刚刚好,不愧是万花丛中过的黎大公子。 她头也不回地说:“你还想送我?不用了,我们的关系还不到这个层面。” 黎东白险些被一口烟呛到,顿时觉得肺管子都要炸了,“提上裤子就翻脸不认人了是吧?” 楚陌穿上高跟鞋,走到床边,非常冷幽默地回了一句:“我穿的是裙子。” “……!”黎东白深吸一口气,连烟头上堆积的烟灰都忘了掸,“楚陌你他妈……” 忽然楚陌低下头来,在他的唇角上印上一个吻,“再见,黎东白……这是你想要的正式的告别。” 黎东白浑然一僵,笼罩在床上的灯光温暖暧昧,鼻间似乎还留有女人的体香,等他回过神来,手指被烟烫了一下,楚陌已经从房间离开了。 …… 梁非城正准备去空城接乔南的路上,接到黎东白打来的电话。 拇指滑动屏幕,接起,“什么事?” 电话那头持续安静了好几秒,梁非城将手机移开看了一眼通话界面,的确还在通话中。 他又问了一声:“到底什么事?” 然后电话那头才传来黎东白沙哑的嗓音,像被烟熏过的一样,“老三……” “嗯。”梁非城看了一眼车窗外的街边。 过了几秒,黎东白又开口:“老三……” “怎么了?”梁非城最近心情不错,没有因为他的磨叽而动怒,但语气说不上很好。 但是黎东白又叫了一声:“老三……” “你脑子有病?”梁非城清冷的嗓音沉了下来,打他电话半句话不说,叫魂似的。 过了几秒,黎东白才沙哑道:“没事了,挂了。” 电话那头传来嘟嘟声,梁非城唇角微微下沉,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一下,但前面就是空城了,他暂时放过黎东白。 车子停在空城外面,梁非城没给乔南打电话,下车往里面走,却被门侍告知乔南已经走了。 一股不太好的预感萦绕在梁非城的心头上,他连忙拿出手机拨通乔南的电话,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 电话很快接通,他转身迎着门外的寒风,清冷的脸像是被风吹得发白,嗓子眼发紧,“南南,你在哪?” “我在南苑,哦对了,我忘记告诉你我自己先回来了,你不会去接我了吧?”电话那头乔南幡然醒悟过来。 中午她和言西吃完午饭后,带言西去空城午休了一下,再送言西去公司,之后没什么事就回南苑了。 她还不太习惯现在这样的相处模式,也忘记梁非城说下班要去空城接她的事情,自己回来,也没跟他说一声。 梁非城喉结滑了一下,慢慢地深呼吸,低头无声地笑了一下,“没有,正打算去接你,你回去就好,乖乖在家等我。” 挂了电话,梁非城才发觉自己的手心都是汗。 是他草木皆兵了,风吹草动就晃得他心神不宁,生怕她像一缕烟,又从自己的身边离开。 梁非城回到南苑,目光扫过去,没有看到想见的人,一边换拖鞋,一边问佣人,“南南呢?” “乔小姐在楼上。”佣人回答他,拿起他的皮鞋,放进鞋柜里。 梁非城连大衣都没脱下,径直朝楼梯走去。 上楼发现主卧没有人,家庭影院的门是关着的,八成是她在看电影。 结果他扭开门把推开门进去,正好看到对面的墙上投影的一张放大的鬼脸,伴随着恐怖电影最精髓的音乐声,呈现出一副毛骨悚然的画面。 俨然是昨晚乔南没看完的那部恐怖片。 梁非城握着门把的手一紧,“……!” 第455章 我有点不甘心 梁非城的脚步只顿了一下,将视线从投影移开,松开门把往里走。 他开门的动静很小,但怕吓到在看恐怖片的乔南,脚步声放大了些,制造出一些小动静,也叫了她一声。 电影已经接近尾声了,乔南感觉到男人的双手环在她的肩头,他低着头下来,在她的耳廓上吻了一下。 “你昨晚不是说都死了吗?”乔南目不转睛地盯着墙面的投影,佯装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 可手指却紧紧攥了起来,抑制着不受控制的细微的颤意。 梁非城的气息温热又勾人,她没法集中精力看电影,身体里像是有一只小虫被他唤醒了,扰乱她的心神。 梁非城目光扫了一眼投影,刚才那幕可怕的画面已经没了,是三个人坐在石阶上迎接着晨光的画面。 结合画面和刚才的对话,他大概也猜出发生了什么事,面不改色地说:“你昨晚太困听漏了,我说的是反派的人都死了。” 乔南回头,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一双清澈透亮的眼眸里充满了怀疑。 但他说的也没错,的确是反派的人都死了。 而且她刚才打开电影的时候,电影的进度条已经到片尾曲了,说明在她睡着之后梁非城把剩余的都看完了。 难道昨晚以为梁非城害怕看恐怖片是她的错觉吗? 乔南当然不知道昨晚在她睡着之后,梁非城将进度条拉到了片尾曲才关了投影,半点漏洞都不留给她。 片尾曲的音乐响起,梁非城拿起遥控关了投影,将她从沙发上抱起来,低沉的嗓音裹挟着一层淡淡的暖意。 “怎么不自己先吃饭?” “等你回来一起吃,我又不饿。”乔南被他抱起来,站在沙发上。 但因为家庭影院里设置的沙发比平常的矮,所以她站着只比他高出了一点。 外面又刮起了一阵风,窗户没关紧有一丝风透进来。 梁非城大半的身子挡着,将她抱进怀里,抬起下巴在她的唇上吻了吻,“不饿也要按时吃饭,饮食规律容易长肉,你太瘦了。” 这个高度差是从未有过的,乔南笑了笑,抬起手,在他柔软的黑色头发上抚了一下,“你规律我自然就规律了。” 她在暗指他每天吃饭的时间都不准时。 “我习惯了,倒没什么感觉。” “可是你的胃,以后尽量按时吃饭。”乔南知道他的胃不好,尤其像他这种工作狂,有时候工作忙碌起来,连吃饭休息的时间都能省去。 梁非城脉脉地凝着她,直接将她从沙发上抱下来,打横地抱在怀里,低头碰了碰她的鼻尖。 “好,听你的,现在就下楼吃饭。” 这时庭院外停了一辆阿斯顿马丁,黎东白从车上下来,上来南苑的路上保安亭那边的人认得他,自然给他放行。 结果他一进门刚换上拖鞋就看到楼梯那边梁非城抱着乔南从楼上下来。 他下意识地开口:“小南怎么了?” 下楼都需要着抱着,不是生病就是受伤。 等知道原因后,黎东白才意识到小丑竟是他自己。 梁非城没想到黎东白会来,不过他们之间的关系到彼此的家中都不需要提前打一声招呼。 只是这个时候来,偏偏他和南南二人世界的时候。 他不悦地扫了他一眼,语气也没那么客气,“没怎么,正要去吃饭,你吃了吗?吃过了就自己坐会儿吧。” 黎东白半句话都还没说,全被他说完了,两人认识二十几年,黎东白很清楚梁非城什么样的语气是生气时才有的。 这是怪他出现的不合时宜,当电灯泡了是吧? 他偏偏不顺梁非城的意,“没吃,就想来吃吃南苑的饭。” 他扫了一眼梁非城怀里的乔南,乔南冲他笑了一下,黎东白嗤笑:“有必要吗?吃个饭还要抱着,你干脆长在他身上算了。” 梁非城却半点没有要理他的意思,低头对乔南说:“不管他,他红眼病犯了。” 然后旁若无人的抱着乔南去餐厅,黎东白站在原地无语,舌尖顶了一下腮帮,谁还没个女人了? 至于这么炫耀吗? 梁非城给乔南盛了一碗汤,用勺子弄掉表面上浮着的葱花,和黎东白说话的间隙,随手放在她面前。 动作流畅而自然,仿佛做过了无数遍。 “碰到烦心事了?” 黎东白只能自己给自己盛汤,闻言挑了一下眉梢,“没啊。” 梁非城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想到之前那通莫名其妙的电话,也不再问了,夹起一块鱼肉,剔掉鱼刺,放进乔南的碗里。 饭后,梁非城和黎东白坐在客厅沙发上,乔南抱着茶茶上楼,要给茶茶洗澡。 “人都已经看不到了,眼睛还舍不得移开?”黎东白真是服了他了,乔南上楼拐弯了,梁非城的目光还追随着过去。 “这二十几年我居然没看出你不仅闷骚到了极点,还这么粘人。” 梁非城不动声色收回目光,清冷道:“有空管我的事,自己的事怎么不好好管管?” 黎东白点烟的动作一顿,继续晃着打火机的火苗,甩开打火机,递给梁非城。 “我有什么事要管?” 梁非城慢条斯理地点了一根烟,缓缓吐出烟雾,模糊了他冷峻的脸庞,直接开门见山:“又是跟楚陌有关?” 黎东白差点被烟呛到,他移开烟嘴,清了清嗓子,“不是,我跟她能有什么事。” “老白,”梁非城转头看了他一眼,“我跟你认识二十几年四舍五入将近三十年了,有什么事你还瞒我?你傍晚打那一通电话到底什么意思?” 黎东白沉默了几秒,抽了一口烟,蹙了一下眉头,轻飘飘地说了一句:“我就是觉得寂寞。” 从未有过的寂寞,就好像一颗心被填满了,然后又被瞬间抽空了的感觉,猝不及防,防不胜防。 梁非城掸了掸烟灰,“爱上了?” 黎东白立马矢口否认,嗤笑道:“我跟她才认识多久,睡几次就能睡出真爱来了?别开玩笑了,我就是觉得这个女人好像没心没肺一样,我有点不甘心。” 第456章 梁非城珍藏的珍珠耳环 乔南在楼上给茶茶洗完澡,用专门给小狗吹干毛发的吹风机,关掉吹风机,回头就看到梁非城走到门边。 她抱起干干净净毛茸茸的茶茶,走过去,“黎东白回去了?” “嗯。”梁非城接过她手里的小狗,放在地上,让它自己去玩。 黎东白也没有说什么,抽了两支烟就走了,梁非城没多问,有些事就算是他也无法插手,就算亲如兄弟也要保持适当的距离和分寸。 楚陌和黎若两个女人,留给黎东白自己解决。 他看到乔南身前的衣服都湿了,皱了一下眉头。 乔南顺着他的视线也看了一眼,懊恼道:“茶茶不太听话,在水盆里一直乱动。” “是不太听话,狗随正主,郁闻州从小就不是个不省心的。” 乔南瞪了他一眼,纠正他:“现在我才是它的主人。” 梁非城还在为茶茶是郁闻州送的耿耿于怀,只要茶茶有半点不好,都赖在郁闻州的头上。 “你别什么都赖郁闻州。” 乔南只是就事论事,但这话在梁非城听来却越听越不是滋味,“这么替他说话?” 他脸上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悦,声音听上去也和平常别无二致,但乔南还是感觉出来他在吃醋。 本想跟他开句玩笑,但她到底不太舍得让他心里不舒服,踮起脚尖在他的唇上印上一个吻。 笑意吟吟地看着他,双手捧着他的脸,说:“吃什么醋呢?我不是……” “我知道,”梁非城也不在乎她的手刚抱了狗,勾唇笑了一下,就着她仰着头的姿势,低头吻住她的唇,吻了一会儿才松开她。 “不用解释。” 梁非城将她一缕头发别到耳后,手指抚过她小巧的耳垂,低沉道:“去把湿衣服换下来,别着凉了,嗯?” 但乔南前脚刚走进浴室,梁非城就跟了进来,手里不知道拿了个什么东西,她还没看清,就被梁非城按在墙上亲吻。 他的舌尖慢慢地描摹着她的唇线,在她微微张口喘息时,一举入侵,钻进她的嘴里,搅得她的舌头不由自主地和他纠缠在一起。 乔南下意识揪住他的衣领,整个人在他的怀里轻轻颤抖,呼吸随之变得紊乱,裹挟着炙热的气息,是今天在他办公室里克制之后所爆发出来的惊人的力道。 梁非城的手指紧绷地攥了起来,目光幽深地看着怀里闭着眼,睫毛轻颤的女人。 随后,乔南感觉到梁非城的手指抚过她的耳垂,她的耳垂上多了个东西。 她下意识抬手去摸,梁非城也在这个时候松开她的唇,目光灼而深地看着她的耳垂。 乔南的手指碰到了那个东西,大概比她的拇指甲盖小一圈,圆润,触手温润。 是珍珠。 她心潮微动,抬眸去看他,梁非城侧着脸,在她的耳垂上吻了一下,喑哑的嗓音带着莫名让乔南心悸的细微颤意。 “很漂亮,南南。” 乔南一开始只是觉得意外,可不知道为什么在梁非城说完这句话之后,她忽然眼圈有些发热,好像有什么情绪要喷涌而出。 她想起自己打耳洞的时候,是中考结束,那天正好被在家里的梁非城逮了个正着,给她耳朵抹药。 她至今都还记得他当初说了一句——你适合戴珍珠。 “你什么时候买的?”她按耐不住心中潮动,目光追着他的双眼。 梁非城将另一枚珍珠耳环戴在她另一边耳朵上,“前不久看到的,觉得漂亮就买下来了。” 他不会告诉她,这对珍珠耳环他买了很多年,大概就是在她打了耳洞的第二年冬季。 但是那会儿她还小,才上高中,梁慕行和乔清如又以夫妻关系生活在一起,有很多事需要他提前处理好,所以一直没送给她。 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这一藏就藏了这么多年。 如今终于戴在她的耳朵上,很漂亮,真的很漂亮。 那份记忆于他们而言都太沉重,能不提起就不在她面前提起,他希望他的南南可以不再想起那段往事。 他一人铭记就够了。 梁非城捧着她的脸,再次吻了下去,很快,伴随着浴室哗哗的水流声,混着男人的低喘声和女人似痛苦似欢愉的嘤咛声。 …… 床头开着一站灯,梁非城感受到乔南趴在自己的胸口上,她的唇轻吻了一下胸口离心脏很近的那道疤。 他心疼不已,将她抱起来,“不疼的,南南,早就不疼了。” 南南哽咽地点了点头,然后重新趴在他的胸口上,两人安静了一会儿。 乔南才再次开口道:“对了,今天景教授到空城去看我的时候还跟我说了另一件事,他说我母亲卫央当年跟他提起过沈昭,他说我母亲喜欢的人应该是沈昭。” “沈昭?”梁非城的手轻抚着她光滑的背脊。 “是s组织的前会长,沈隽的义父,在我母亲去世之前就已经过世了。” 关于这个人,梁非城只知道他的存在,但没有半点与他有关的资料。 乔南怀疑沈昭可能是她的亲生父亲。 等乔南在自己的怀里睡着后,梁非城轻手轻脚地将她放在枕头上,开门出去,去了书房。 …… 书房的门打开,梁非城反手关上门,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出去。 y国这个时间刚好是下午,如果要午休的话也早就起来了。 他站在窗前,从窗户看出去,远处的灯塔的光晃了一下,海平面黑沉沉的。 电话嘟了几声接起,梁非城听出是冯管家的声音:“老爷子在做什么?” 冯管家自从被梁非城发配到y国之后,面对梁非城都会感觉到心虚和愧疚,当初要不是他隐瞒了梁慕行催眠他的事情,或许梁非城和乔南之间的弯路要少走一些。 但现在说什么都无用,他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少爷,然后说去叫老爷子来接电话。 过了一会儿。 “喂,”梁老爷子苍老的嗓音传来,听上去有气无力的,但心里还是很高兴梁非城会给他打电话,“怎么了非城?” 梁非城和他没有过多的寒暄,开门见山的问他:“s组织的前会长沈昭你还记得吗?” 第457章 沈昭是个可怕的男人 梁老爷子靠坐在沙发上,身后是一整面的落地玻璃窗,紫金色的窗帘拉开大半,午后阳光暖暖地洒在他的身上。 骤然一听梁非城提到的那个名字,他愣了一下,然后仿佛之间陷入了风雪之中,冷得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白。 他出于本能地握紧手机,就像落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嗓子眼紧绷了一下,才缓缓松开。 声音如常地反问他:“你怎么知道沈昭?” 梁非城低沉的嗓音传来:“仅仅只是知道而已,想问问你关于他的一些事情。” “既然你知道他是s组织的前会长,自然就清楚关于他的事我知道的并不多,他们那个组织封闭性很强,组织成员的资料都是不全的。”梁老爷子避重就轻地回答。 梁非城当然也听出了他的意思,“你不用提防着我,我没打算做什么,只是在调查乔清如的时候发现了一些联系,所以来问问你。” 乔清如…… 梁老爷子已经很久没听过乔清如这个名字了。 当年梁暮行快四十岁了,要娶那个女人进门,梁家的地位并不需要什么门当户对能够帮衬的儿媳妇,但她有个女儿,他并不是很同意,只是架不住梁暮行喜欢,他只好答应。 他住在偏院,整天不与他们生活在一起倒也没觉得什么,只是骨子里对乔清如和她带来的那个女儿很有偏见。 到后来梁暮行被毒害…… 调查乔清如为什么会和沈昭有联系,那个男人明明已经去世那么多年了。 而且当初他带走梁暮行的时候沈昭承诺过梁暮行再与组织无关,断不会加害于梁暮行的。 他沉默了半晌,略显沧桑的双眸里隐隐晃动着精芒,“沈昭是个可怕的男人。” …… 梁老爷子还记得当初他亲自出面和对方交涉,要将梁暮行脱离组织的时候,见到沈昭的第一面。 他亲自去了一趟里昂,刚下飞机就被三个黑衣人拦住,被蒙住了双眼带上车。 不知道车子走了多久,他在心里默默估计,得有三四个小时,车上没有人说话,一声不吭,就像周围什么人都不存在,像一辆幽灵车。 他是被人推着下车的,梁家的家主从未被人这样对待过,可要将梁暮行带走的信念支撑着他不能动怒。 蒙在眼前的黑色纱布揭开,四周静谧得有些诡异,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座坐落在群山之中的古堡。 月色正浓,那座古堡就像拔地而起,在月色的笼罩下呈现出一种肃穆和神秘之感,透着历史沉淀下来的庄严,十分宏伟壮观,令人震撼。 “请吧。”带他来的人终于开口,说的是汉语。 他心中微微惊诧,但表面上不露声色,跟着对方往里走,被带上车之前,他们已经搜过身了,他身上除了一身衣服什么也没有。 在来之前,他叫人搜集过关于沈昭的资料,只知道是个年纪不大的男人,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能接管这么大的一个组织,想必并不是善类,相由心生,他心中已经对对方有了一个大致的轮廓和猜测。 可见到沈昭的时候,他脑海里对沈昭的所有的猜测全都覆灭了。 有女佣端了一杯红茶放在他面前,警惕心导致他始终都没有碰茶杯,一直坐在沙发上,背脊挺得笔直,神色凝重。 这时,接待室的门从外面开了进来,厚重的门发出细微的声响。 他先看到的是一双脚,往上是笔直的西裤,再然后一只白皙骨节分明的手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曾经见过世界最著名的钢琴师,见过一双最具有艺术性的手,却也比不上这个男人的手的十分之一。 那是上帝眷顾的手,漂亮得叫人移不开视线。 “梁先生不是喜欢喝红茶吗?” 当对方的声音传来时,他愣了一下,是汉语,他抬眸看过去,男人已经从门外走了进来。 男人穿着一件黑色的丝绸衬衣和黑色的西裤,整个人仿佛是从黑暗中走出来的一样。 可那张脸一定黑暗里最突出的色彩。 男人长得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年轻得多,皮肤很白,仿佛透着温润的光泽,唇如点朱,格外的妖冶。 黑色的碎发下是一双黑耀石般的眼眸,淡淡地看着人的时候,就会让人心生畏惧。 就连燕京城最尊贵权势最大的他在这个男人面前都似乎要坐不住了。 可男人的唇畔却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让人觉得并不是那么难以接触。 “梁先生不必如此拘束,来者是客,沈昭是个好客之人,不会伤害你的。”男人坐在他面前的沙发里,同样是坐着的,他却闲肆非常,眸间流动着一层淡淡的温和的光。 直到如今他都想不出该用什么词来形容沈昭的长相,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只能用倾国倾城和风华绝代。 这就是沈昭。 他在这里等了很久才把沈昭等来,并不想在这个诡异阴森的地方待很久,见到沈昭,他直接就开口:“沈先生,我这次来……” 却是沈昭朝他摆了一下手,“梁先生不急,来人,给梁先生换杯茶,这么久,该凉了。” 他盯着沈昭那只拿着茶杯的手,察觉到沈昭的目光,他收回视线,沈昭朝茶几上的杯子看了一眼,“梁先生,请吧。” 不知道是出于尊严还是因为这个男人的一言一行太有蛊惑性,他拿起了杯子,呷了一口。 这时有人从外面进来,附在沈昭的耳边说了句什么,沈昭唇畔的笑意渐深,“央央又在闹脾气了?” “实在是对方太过嚣张。” 沈昭轻笑:“抓起来了吗?” “抓起来了。” “笼子里不是养了两条饿了很久的双头罗素吗?把他们关进去,央央说可以放的时候再放,叫他们别闹出声音,会吵到央央,她最怕吵。” 正在喝红茶的他手一顿,目光闪过一丝惊动和压制着的惧。 如果他没听错的话,刚才沈昭说的是双头罗素蝰蛇,有剧毒,人被关进去,还能活着出来吗? 第458章 你终于按耐不住给我打电话了 回忆戛然而止。 梁老爷子的手心冒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即便过去三十几年了,直到现在想起来,他还是能记得他离开古堡的时候看到两个浑身青紫的人被抬出去,身子直挺挺的,已经没气了。 活人就被这么活生生地折磨死了,下令的人心是有多狠,不对,这样的人恐怕连心都没有了。 可他却记得那个男人在说起央央这个名字的时候,眉眼间掩不掉的温色。 他回到燕京城后大病了一场,噩梦缠身了好几天,再次去里昂的时候见到沈昭,已经是不一样的心境了。 …… 梁非城静静地听完老爷子说完这段往事,沈昭的心狠是他始料未及的,令人心惊的。 不过他捕捉到了老爷子隐约间说起的央央。 恐怕就是卫央了。 这么看来,那个沈昭是疼爱卫央的,还是一种偏执到另类的疼爱。 老爷子只知道梁暮行当年爱慕的女子是冥神,并不知道她的本名,也从来没见过她一面,否则就凭乔清如“长得”像冥神,他就会全力阻止乔清如嫁到梁家来。 这些,他并不想告诉梁老爷子。 “后来沈昭是怎么答应你带走我……父亲的?”梁非城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他并不太习惯称梁暮行为自己的父亲。 叫了二十几年大哥,并不能轻易地改口。 “你问这个做什么?”梁老爷子握紧手机,刚才回忆了沈昭,令他仍是心有余悸,靠在沙发背上,阳光整片的洒进来,都没能让他觉得暖和。 梁非城的追问让他起了一点点疑心。 “你不是问我沈昭吗?我告诉你了,他大概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其他的,知道对你也没有什么意义,不说也罢。” 梁老爷子到现在还不知道乔南就是冥神,也是s组织的成员。 梁非城站在窗前,眺望着远处的灯塔,眯了一下眼睛,“随口问的,只是从来没听过有人能脱离组织,你是怎么做到的?” 沈昭既是心狠手辣之人,也并非良善之辈,加入组织的人想要脱离,恐怕只有死路一条,然而梁暮行当年却是能全身而退。 如果梁暮行都能从组织脱离出来,那么南南也可以。 到时候她就能恢复自由之身了。 这时,梁老爷子在电话里解释道:“大概在沈昭看来冥神的价值高过你的父亲,与其将你父亲留在组织影响冥神,不如就将他赶出来,不过,光凭我说是没用的,我听说冥神跟沈昭说了什么,最终沈昭才答应放人的。” 是卫央求情了吗? 可是光凭老爷子的一小段回忆梁非城都能感觉到沈昭是个睚眦必报,偏执的性格,如果卫央给别的男人求情,他真的会心甘情愿放走那个男人吗? 梁非城知道事情远不止这么简单的,梁老爷子守口如瓶,半点都问不出来。 梁老爷子又继续补充道:“而且暮行当初才刚加入到组织,并没有接触到组织的核心,这也是沈昭放心的一个原因。” 梁老爷子咳了几声,梁非城已经没什么想问的了,挂了电话。 电话已经挂断好一会儿了,梁老爷子还是坐在沙发上没动,他直直地盯着墙角,却好像双眼没有焦距一般,陷入了一阵沉思或是回忆里。 苍老的脸上皱纹似乎更深了。 直到冯管家开口叫他:“老爷子,医生来给你检查身体了。” 梁老爷子这才回过神来,眼睛逐渐有了焦距,怔怔地看了一眼冯管家。 哦了一声,叹了叹气,扶着冯管家伸过来的手,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低头的一瞬间,眼底划过复杂的神情。 有追悔,内疚和不忍。 梁非城站在窗前点了一支烟,想到乔南并不太喜欢烟味,他只抽了一口就掐灭了,双手插在睡袍吊带口袋里,眉目清冷。 就在这时,书房外响起三道敲门声,他回过神来,头也不回地说:“进来。” 门打开,他从玻璃窗上的倒影看到了梁伊的脸。 修眉微微一蹙,“有事?” 明显感觉到男人对自己的态度比以前更加清冷淡漠了,梁伊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抓了一下,揪起来的疼。 她解释道:“三哥,我在楼下看到书房的灯还亮着,以为你在加班,所以给你倒了一杯水。” “没有加班,只是处理一点事。”梁非城转过身,目光扫过她手里的水杯。 “水就不用了,我不渴,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这里没事了。” 说着,梁非城已经越过她朝门口走去。 “三哥!”梁伊在他的身后叫住他,梁非城的脚步顿了一下。 “你不用避嫌到这种程度吧,我知道自己不该有非分之想,我会尽量收敛起来,不会给你和乔南造成任何到困扰,所以你不要对我这么冷淡好吗?”她鼓起勇气说。 梁非城听完她的话,并不觉得恼怒,而是难得耐心地站住,和她说:“你对我和南南不会造成困扰的,因为她不会误会我什么,而我也不会和你发生什么。 我这么做是给你看清现实的机会,梁伊,不会有结果的事情,只有及时止损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我不是你的良人。” …… 梁非城回到房间,乔南还是之前的那个姿势,睡的很沉,脸上的红晕已经褪去了,露出一张素净白皙的精致小脸。 梁非城坐在床边脉脉地望着她,手指轻轻地描摹着她的眉,无声地笑了一下。 忽然,手机发出一道叮咚的声音。 他侧身看了一眼床头柜上乔南的白色的手机,拿起来,显示微信有一条未读消息。 这个时间点,梁非城的脑海里闪过沈隽那双淡然如水的眼眸。 他按下密码解锁,打开微信。 赫然是那个手心里捧着一朵蔷薇花的头像发来的信息:【晚安,小蔷薇。】 梁非城倏然握紧手机,嘴角微微下沉,点开沈隽的头像,目光扫过微信号:s1345******* 十一个数字,是电话号码。 一般人不会在自己的微信名片上设置电话号码,更何况是沈隽。 他留下号码的目的只有一个。 梁非城从睡袍的口袋里拿出自己的手机,刚才那一眼电话号码已经留存在他的脑海里了。 手指按下十一个数字,电话接通,响了三声后,对方接起了。 一阵低沉的轻笑后,沈隽慢声道:“梁非城,你终于按耐不住,给我打电话了。” 第459章 把小蔷薇还给我 梁非城一点都不意外,因为沈隽微信号里的电话号码,就是给他留的。 明明知道这是对方刻意留下来的,是一个准备好让他跳进去的坑,可他还是拨了这通电话,不为别的,就为了看看对方的司马昭之心。 他反手关上房间的门,沿着走廊的过道往休闲区走去。 乔南怕冷,所以通往露台的那道玻璃门是关着的,整个屋内温暖如春,连一丝风都透不进来。 “你想怎么样?”他坐进沙发里,左腿搭在右腿上,抓起矮桌上的一个打火机,随意地握在手里把玩着,夜色弥漫,那双深褐色的眼瞳流过一丝冷芒。 电话那头沈隽的嗓音略显沙哑,被无线电波压缩之后,透着凉意:“过几天我就要回里昂了,把小蔷薇还给我。” 梁非城倏然握紧打火机,啪的一声,火苗窜起,他嗤笑一声:“她是我的。还有再纠正你一次,她叫乔南。” 但这话对沈隽半点用都没有。 “小蔷薇从小就是我的,要不是兜了一圈,根本没有你什么事。”沈隽说话的声音不急不缓,就如他这个人给人的感觉,好像垂垂老矣,病入膏肓。 但他是沈昭的养子,这样的人真的只是表面上看到的这般弱不惊风吗? 在他开口说第一句的时候,梁非城手里的火苗就灭了。 的确,如果不是乔清如,乔南根本不会来梁家,根本就不会认识他,但这种不存在的假设,梁非城从来就不糊多想。 “s组织的规矩你都忘了?”他唇畔的笑意渐敛,“什么她是你的,这种占有欲你别告诉我只是看重她的才华。” s组织不允许情爱的存在,每一个成员都必须严守这个规定,这里面当然也包括身为会长的沈隽。 可一个男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深夜向一个女人发晚安的信息,绝非是对下属的态度,沈隽这个人,心思太深。 沈隽声音里夹杂着笑意,“谁说一定要爱她才要带她走呢?她必须跟我回里昂,在我身边。” “如果我不答应呢?” “那恐怕就由不得你了,梁非城,燕京城有我在,你就无法做到一手遮天。上次小蔷薇被郁绍庭带走,我念你救了她,所以没有对你起杀心,不代表我不会动手。” ‘动手’二字,似乎加了重音。 梁非城冷笑:“你所谓的动手就是在背后里搞小动作,拍卖戒指和删除通话记录吗?沈隽,这种卑鄙不入流的动作,你竟也做的这般熟练。”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半晌,而后低沉地笑了一下,意味深长地说:“卑鄙?梁家又干净到哪里去呢?你的父亲,不对,应该是你的祖父做过的事,你又了解过多少?” 啪的一声,梁非城按了一下打火机,点了一支烟,脑海里想起的,是梁老爷子当年怎么成功地让梁暮行脱离组织的真相。 难道沈隽知道什么? 他吸了一口烟,电话那头已经挂断了。 他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不知不觉抽掉了两支烟,可心里头那股窜起来的异样情绪却始终盘踞在心头上。 看了一眼时间,夜里快十一点了。 他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出去:“珑玥山庄那边这两天有没有什么动静。” “回三少,没有任何动静,只偶尔有人出入,看样子都是那位带来的人,人数不多,最多就是三两作伴。” “嗯,继续盯着。”挂了电话,梁非城扶额,轻轻地捏了捏眉心,那股情绪还是久居不下。 他起身,朝书房的方向走去,矮桌上的烟头最后的那一抹火星灭了。 …… 更深,寒风起。 沈隽挂了电话后,眸色悠悠地扫过窗外的景观灯,眼底一片影沉沉的暗色。 这时,锦瑟从外面敲门进来,手里拿着水杯。 她转身从柜子里拿出药,走到床边,“该休息了,沈先生。” 屋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壁灯,沈隽近来眼睛不太舒服,因为受不了燕京城的寒气,入了夜也不会让灯光太明亮。 沈隽轻声应了一下,接过水杯和药,看了她一眼,温和地说:“辛苦了。” 锦瑟微微一笑:“不辛苦。” “今天好像咳嗽少了些,”等沈隽吃下药,锦瑟接过他递过来的水杯,“我看了天气预报,接下去的几天都不会下雨,气温还会升高一些,估计咳嗽也不会再犯了。” 沈先生的哮喘是个气候有关,燕京城太冷,他的身体没那么容易适应,一来这里,咳嗽就加重了。 “飞行许可已经办下来了,回里昂就会好多了,您实在不必继续留在这个地方。”锦瑟劝他。 沈隽轻轻咳了一下,嗓音清润了些,“我在等小蔷薇。” 他说过了,会在珑玥山庄等她。 锦瑟想说什么,可见他坚持的样子,又忍住了不说。 但沈隽却是一眼就能看穿她的心思,摇了摇头,笑道:“你是觉得她不会回来了?” 锦瑟沉默,但也算是默认了,乔南有多爱梁非城,她心里多少是有点数的,而且乔南根本不会将组织的规定放在心上。 沈隽悠悠叹了一口气,“会回来的,锦瑟,她会回到我的身边的。” 手指勾着的那条手串晃了一下,仿佛折射出妖冶的红光。 兜兜转转了这么多年,她还不是照样回到他的身边? 一个梁非城而已,除去便是了,只要少了那些阻挠的人,她就会乖乖地留在他的身边了。 锦瑟低着头,忽然被沈隽扣住手腕,她的身子本能地哆嗦了一下,沈隽轻笑:“害怕?” 锦瑟咬唇,摇头,“不是。” 是男人的手太凉了。 她其实想说她并不怕他,组织里那么多人都畏惧他,觉得他心狠手辣,可她却不会。 沈隽扣住她的手腕却什么都没做,而是忽然问她:“你喜欢我吗?” 锦瑟一怔。 察觉到自己这个样子很不合时宜,她立马低下头去,却是手腕被更紧地扣着,男人的手就像要嵌入她的肌肤里。 她心里颤抖得厉害,还没开口,就听沈隽再次开口。 “说实话,锦瑟。” 第460章 你快死了 锦瑟目光闪烁,她在别的人面前是风情妩媚的酒吧老板,是空城门面上的老板,可在沈隽面前,她什么都不是。 因为,在沈隽面前,什么都会被看得透彻,没有丝毫保留。 沈隽就是有这样的能力,那双黢黑的双眸仿佛能看穿人心。 她紧了紧呼吸,对上沈隽淡然如水的眼眸,她的背脊忽然一凉,冒出层层的冷汗。 “锦瑟?” 嗓子眼仿佛堵上了一层棉花,她咽了咽,“喜欢。” 本以为这一句承认之后要面临着责罚,可沈隽在听完她的话之后,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受?锦瑟,你能跟我说说吗?” 锦瑟目光复杂,在她的印象里沈先生从来不会问这个问题,但她还是小心翼翼地回答:“喜欢一个人,就是无时不刻想见到对方,想让对方好,不顾一切地想要和对方在一起。” 这就是锦瑟心里对喜欢的定义,她希望沈隽一切都好。 沈隽静默地听她说完这些,唇畔的笑意不减,“听起来倒是挺辛苦的。” 锦瑟身子轻轻地瑟缩了一下,“沈先生……” 沈隽温和地看着她的脸,用手帕轻轻擦掉她额头上冒出来的细密汗珠。 “我不是怪你的意思,锦瑟,喜欢应该是正常人都应该拥有的情感,你也不外如是。” 他松开她的手腕,“回去休息吧,辛苦你了。” 锦瑟拿着水杯出去,她反手把门关上,低头看了一下手腕,白皙的肌肤上多了一圈指印,沈隽留下来的。 想到男人刚才问她的那些话,她苦笑了一下。 他不责罚她,是因为他压根就不在乎,根本就不在意别人的喜欢,因为沈隽,他是个不知道感情的冷血‘怪物’。 而在她出去之后,沈隽在床边坐了一会儿,低头把玩着红手串。 喜欢? 什么才是喜欢? 夜色已深,他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他已经很久不做梦了,几乎没有什么事情能入侵他的梦境,可今晚却梦到了小的时候。 很小的时候,将近三十年了。 其实已经不太记得初到里昂西部群山之间的那座古堡是什么季节,因为太小了而没有什么记忆。 他能记得的是六岁的时候,他和其他被送到那里的孩子一样,被关在宽敞的地下室。 那里常年不见阳光,每个人都是面黄肌瘦的。 身体不好的他每一次都被人挤在后面,等轮到他的时候,食物已经所剩无几了。 好在他吃的并不多。 他向来吃的都不多。 在这里,他们每天都会被饿到一定程度,才有食物吃,日复一日地,像训练牲畜一样的驯养着他们,可没有一个人敢反抗。 他们还都只是孩童。 那时候他没有名字,每个人都是用数字作为代号,他的代号是十三。 “十三,你快死了。”看管他们的是个身材高大魁梧的白人大汉,插着腰,居高临下地看着蜷缩在角落的他。 他几乎已经听不到对方在说什么,他有先天的哮喘,昨晚差一点就要死过去,现在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可他却咬着牙,眼睛熬出红血丝,“我不会死的。” 那人哈哈大笑了起来,弯下腰凑近他,一脸嫌弃地问:“什么?你在说什么?” 他半睁着眼睛看站在他面前的男人,他昨晚听到对方在跟其他人讨论要再怎么缩少他们的食物从中获取钱财。 而他们这些孩子饿得面黄肌瘦。 见他一动不动,那白人站直了,穿着黑色短靴的脚踢了踢他单薄瘦弱的身子,狐疑道:“死了?” 说着,又再用力地踢了他几下。 就在对方蹲下来,凑近查看他的时候,他忽然用尽全身的力气扑过去咬住对方的耳朵,熬出红血丝的眼睛流出一颗颗豆大的泪水。 “阿——!”白人凄厉地惨叫一声,试图将他从身上拽下去,可他也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整个人仿佛黏在对方身上一样,直到嘴里尝到了血腥味,他也不松开。 终于男人的惨叫声引起了同伴的注意。 他能对付一个只是因为抢占了先机,可他到底还只是孩童,根本无法和成年男人抗衡,他被人抓了下去,摔在地上。 骨头裂开的声音仿佛就贴着他的耳膜,随后耳朵里嗡嗡直响。 他的眼前一阵白和黑的交替,在一双双脚无情地踹在他的身上的时候,他尝到了嘴里更深浓的血腥味,直到他失去了意识。 那是他有记忆以来第一次感受到的温暖,还有白皙。 是的,他醒来时躺在一张床上,一张真正意义上的床,有白色的被褥枕头,上面有他很陌生的味道,好像是阳光的味道。 他睁开眼睛,对上的是一双黢黑的双眸。 他曾经有一次在地下室的镜子里看到过自己,他也有一双黢黑的双眸,和其他人种不一样的眼睛。 “十三?”那个和他有一样眼睛一样黑头发的男人叫着他的代号。 他下意识地皱起眉头,男人却笑了,笑得很温和,“你很勇敢,十三个孩子只有你敢反抗,果然是个很好的礼物。” 他不明白对方说的是什么意思,可他还是开口了,声音一点都不像他这个年纪的清脆,而是沙哑,粗嘎,他被踹伤了。 “你是……沈先生?” 男人有一双漂亮的手,缓缓抚过他黑色的头发,“聪明的孩子。”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被人从外面开了进来,他看到之前被他咬伤耳朵的白人被人绑着嘴里塞着布团。 被人推进来,一个踉跄地跪在床边。 “十三,”男人轻抚着他的头发,“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的生存法则是永远都不要给自己留下隐患?这个男人你已经得罪了,最好的办法是除掉他。” 男人手里有一把枪,另一只手上是他刚才看到的那一串红色的珠子。 梦里的画面旋转扭曲。 男人开枪,血飞溅了出来,泼到手串上的珠子,有两滴飞溅在他的脸上。 他脸色发白地看着男人手里那串红得像血一样的珠子,听到男人告诉他:“以后,你叫沈隽。” 沈隽。 沈隽。 沈隽忽然睁开眼睛,剧烈地咳了起来,翻个身趴在床边,吐出一口暗红的血…… 第461章 梦里那个她叫叔叔的男人 房间里灯光昏暗。 那口暗红的血看不怎么清楚,但那一丝丝的血腥味混着暖气一点点的往人的鼻子钻。 沈隽只是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他对血腥味的察觉很敏锐,这股令人作呕的味道,却叫他异常的平静。 他攥着手帕,颤巍巍地凑近唇角,擦了一下,目光盯着雪白的手帕被血染红了的那一块,就像年幼时的他双眼被血染红的时候一样。 只不过那时候是惊恐畏惧,而现在,大概算得上是麻木了吧。 他掀开被子下床,到浴室里洗了一下手,刚才捂了嘴,指缝里,指甲里都是血。 手指一根根的冲洗干净,他抬头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 他已经三十多岁了,眼角并没有纹路,只是鬓边似乎有几根灰发,大概是因为身体不好的缘故。 外界总有人试图窥探他的真容,关于长相他向来不在乎,过去还没接管组织事务的时候他已经是少年的模样,在外执行任务总会被各种女人缠着。 他是厌恶的。 此刻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脑海里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将近二十年前的事情。 小蔷薇那时候多小啊,才四五岁的年纪,谁也不知道她的亲生父亲是谁,卫央不说,没有人知道。 但那时候组织还是沈昭管理的,私底下没有人敢议论卫央。 因为卫央是沈昭的妹妹。 有人说他们有血缘关系,有人说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但真真假假,没有人敢去追问。 卫央不在里昂,将小蔷薇放在组织里,谁照顾都不行,也不让人陪着,只是整天跟在他后面,一不留神,她就攥着他的衣角不放手。 仰着脑袋,眼睛清澈透亮,像两颗水珠,脆生生地叫他哥哥。 ——哥哥,你长得真好看! ——小蔷薇要哥哥给我洗澡,别人不可以,我要哥哥抱着睡觉! 夜里是她窝在他怀里睡觉的样子,粉嫩嫩的一个瓷娃娃,只要稍微用力掐住她的脖子就能轻易取走她的性命。 也是她睡梦中无意识地叫了一声哥哥,小手扒着他的衣领,完全依赖他的模样。 记忆里的画面和现在的重叠,还是他的小蔷薇,只是现在她在别人的怀里,在别人的身边,再也不会叫他一声哥哥。 她忘记了,她早就忘记了。 沈隽无声地笑了一下,唇瓣越发的没有血色了。 …… 乔南做了一个噩梦,她一会儿梦到有一个看不清脸的男人用一只温暖的大手抚摸着她的头发。 她显得那么小,还是个孩子的模样。 她好像开口叫了对方一声叔叔,男人似乎不太高兴,嘴角微微下沉,可她怎么也看不清对方的脸。 一会儿梦到沈隽忽然朝她开枪,要她陪他一起死。 她惊出一身冷汗,睁开眼时,大口地喘气,心脏跳得很快,砰砰砰,几乎要冲破胸骨从胸膛蹦出来! 她发不出一点声音。 房间里灯光温暖,她定睛看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在南苑,和梁非城在一起。 他们在一起。 可是此刻应该睡在她身边的人却不在了。 她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快十二点了,梁非城去哪了? …… 梁非城双手撑在书房的柜门上,手指痉挛地攥了起来,手背青筋清晰可见,手骨紧绷,那料峭的弧度几乎要刺破皮肤。 他低着头,冷汗从额角滑落,再抬头时,齿根发出摩擦的声音,目光森然地扫过柜子最里面的那个白色的药瓶。 就在他的手打开柜门的那一刹那,脑海里想起的是当初在林松县周边那家医院乔南看见他被药物折磨时心碎的眼神。 她那时候该有心痛? ——老三,我和容驰都相信你,不是因为你的自控力强大,而是因为乔南。 黎东白的话言犹在耳。 “南南……”他低哑地轻唤她的名字,眼睛布满了红血丝。 心肺搅在一起的疼着,他们好不容易能有个好的开端。 手指收拢,柜门重新关了回去。 “啪嗒”一声,柜门关上的声音和书房的门被人打开的声音重合在了一起。 梁非城几乎是下意识的碰了一下墙上的开关,灯灭了的同时,门也打开了。 乔南逆光站在门口,开门进去的一刹那愣了一下,然后就看到梁非城朝她走来,“怎么醒了?” “你在书房怎么不开灯啊?” 梁非城微笑道:“有点睡不着,抽两根烟的功夫就没开灯了。” 他身上有烟味,乔南不疑有他,刚才关灯的刹那,他擦掉了额头上的汗珠,一点端倪都看不出来。 乔南抱着他的腰身:“我醒来没看到你,还以为你在工作,没想到你在抽烟,抽了几根?” “听你的话,抽了三根而已。” 乔南跟他约法三章了,以后每天要缩少抽烟的数量,他的胃不好,抽烟只会让情况变得更不好。 梁非城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人管着,而他却挺享受这样被人管着。 乔南满意道:“真乖。” “做噩梦了?”梁非城拇指的指腹擦过她的眼尾,湿润的,心揪了一下,她做噩梦,而他却在书房里做挣扎。 梁非城心有愧疚,用力地将她抱进怀里,轻抚着她的背脊,“梦见什么了,跟我说说?” 乔南摇了摇头,“醒来就没事了,只是梦而已。” 他低头看着被他揽进怀里的女人,目光漆沉如墨,隐隐晃动着明暗交织的光。 回到房间后,梁非城将她抱上床,亲了一下她的额头,“身上有烟味我去冲个澡,换身衣服,你先睡。” 乔南陷入柔软的枕头里,点了点头。 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乔南若有所思。 等梁非城冲了个澡出来看见乔南趴在床上,手托着腮看他,他被她这样的目光看得心眼发热。 走过去坐下,手抚上她柔软的黑发,低头吻上她的唇,“怎么还不睡?” 乔南忽然坐起来,抬起双臂环着他的脖子,和他凑近,细软的嗓音带着丝丝甜蜜的笑:“等你啊。” 梁非城笑了,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等我做什么?” 乔南凑近他的耳朵,“现在过了十二点,已经到元宵节了。三哥,生日快乐。” 第462章 梁非城和沈隽较上劲了 第二天中午乔南醒来时,身子没有靠着暖烘烘的胸膛,床的另一边是空的,梁非城已经去上班了。 想到那个男人在她说完生日快乐之后又缠着她做两次,她就觉得腿软,翻身坐起来,腰都不是她的了。 余光扫到床头柜上有个蓝色的东西,她转过去看了一眼,发现是一张便签纸。 ——【早安,南南。】 字迹苍劲有力,行云流水。 她很早的时候就开始临摹他的字,到现在学到的只是形似,风骨却差了很多。 她忽然想起昨晚醒来看到手机里微信里沈隽发过来的晚安,消息是已读,只能是梁非城看的。 看到沈隽发的晚安,他就给她留下早安的便签。 这是要跟沈隽较上劲的意思了? 都说男人至死是少年,就算是一向稳重性子清冷的梁非城也是这样的,像个血气方刚的毛头小子。 她忍俊不禁,心里头却好像被填得满满的,溢出来的微末都觉得甜。 那个傻瓜。 她拿出手机,给梁非城的微信发了一条信息:【早安。】 没想过梁非城会回她的信息,他应该在忙工作上的事情,就在她掀开被子准备去浴室洗漱时,梁非城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刚醒?”低沉清润的嗓音传来。 乔南心跳一紧,不管多少次,听到他的声音,她的心总是这样不受控制,“嗯,刚醒。” 声音沙哑,昨晚被他闹的。 彼时梁非城坐在大班椅上,左手拿着钢笔在文件上圈出错误的地方,心情却是舒畅的,半点没有要批评人的意思。 他合上文件,对着手机问:“看到床头柜上的字了?” “你有这个必要吗?”她话里藏着笑。 梁非城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薄唇漾开一道浅浅的弧度,“看他不爽是真的。想跟你说早安也是真的,只是你睡得太沉,吻都吻不醒。” 只能留下一张便签纸了。 乔南握着手机,心跳怦然,耳根子一阵阵地发热,“我哪有你说的那么会睡。” 她只是累着了,还不都是因为他。 “怪我了?”梁非城嗓音忽然有些喑哑下来。 乔南轻哼一声,随后听梁非城问她:“为什么只是发早安两个字,连称呼都没有。” 乔南佯装听不懂,憋着笑:“消息是发到你的微信上的,一对一,用得着称呼吗?” “叫声三哥给我听听。”梁非城也不戳穿她的小心思,直接开口,“像昨晚那样,我很喜欢。” 乔南却直接转移话题,“好了不跟你说了。快去工作吧你,哪有人像你这样的,工作分心打电话不说还提出这个无理的要求。” 可是等她的话说完后,电话那头的人却是沉默着,一声不吭。 梁非城耐着性子,靠在椅背上,钢笔轻点着桌面,薄唇轻抿着,眼底却好像有星河流淌而过。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 直到电话那头传来女人细软的嗓音:“你这人怎么……好了,我真是怕了你了,梁三哥!” 这三个字怎么硬是叫人听出了梁山好汉的感觉。 梁非城皱眉,失笑道:“不能好好说话?” 乔南刚才是脱口而出的,说出去之后脑海里也想到了梁山好汉,忍俊不禁,噗嗤一声:“不想听可以不听。” 梁非城被她这样的小性子勾得心眼发痒,嗓音喑哑道:“南南。” 明明只是很平常的一声,可乔南却仿佛感觉到梁非城在撒娇,那么清冷的一个人,她忽然感觉到心尖被人揉了一下,又酥又软。 “三哥。” 电话那头男人低沉地笑了一下,那声裹挟着笑意的嗯,像一股细小的电流直接穿过乔南的心尖。 “晚上下班早点回来。” “好。” “我在家等你。” “好。” 每一句都戳到梁非城的心坎上,他的南南果然很上道。 挂了电话后,乔南双手捧着发热的脸,她是怎么说出那些话来的,都怪梁非城,没事撒什么娇,弄得她手足无措,说话都不经过大脑了。 洗漱之后她到楼下,先是给茶茶喂了狗粮,再到餐厅吃饭。 在后厨做饭的方姐给她端来早餐,她询问道:“厨房里有做汤圆的材料吗?” 方姐立马反应过来,微笑道:“乔小姐想吃汤圆吗?对了,今天就是元宵节,您要想吃,我这就给您包去。” 方姐是梁非城从梁公馆带来的厨娘,是当年乔南离开之后新聘请的,在这之前并不认识乔南。 不过从乔南住进南苑,又和梁非城同吃同住,梁非城对她体贴,宠爱的程度叫人看得直想谈恋爱。 可想而知关系就不一般。 乔南摇摇头,“谢谢方姐,不过不用麻烦了。你帮我把材料准备好,我下午回来的时候再做,不是我想吃,是有人想吃。” 方姐是过来人,从乔南眼里的光和唇角勾起的笑意就能看得出来。 “您说三少吗?三少不吃汤圆的。” “嗯?”乔南喝着小米粥,闻言拿着勺子的手一顿。 方姐解释说:“去年元宵节,我煮了一锅汤圆,晚饭时问三少要不要给他盛一碗,我也是前一年冬天刚到梁公馆的,对三少的饮食起居掌握的还不是很透彻,结果问了这句话,三少说不吃,不仅这样,连晚饭都不吃了。” “后来我问小九,小九提醒我以后别在三少面前提起汤圆,尤其是元宵节的这一天,可想而知啊,汤圆是三少的忌讳,您还是别做了吧。” 乔南喉中窜起一片苦涩,眼圈有些湿润。 细数下来,她已经有五六年没给他做过汤圆了吧。 原来在他的心里,汤圆已经成为了忌讳。 如果是在以前她还在梁公馆的时候知道这个事情,一定会胡思乱想,认定他是因为讨厌她,连带着汤圆都一起厌恶。 可是现在,她已经不会再这样想了,他不吃,是因为不是她做的。 他一直在等着吧。 她眨了一下眼睛,眼神恢复平常,微笑地说:“没事,你帮我准备好吧。” 他会吃的。 只要是她做的,他就会吃。 第463章 你才是我和三哥之间的第三者 乔南吃完早饭后,打算带茶茶去打疫苗。 之前郁闻州送给她的时候已经打了一针,过去一个多月了,得再去打一针。 可等她抱着茶茶下楼,却看到梁伊站在楼下,依然是一丝不苟的职业套装,连下装都是裤子,乔南还从来没看到过她穿裙子。 听见脚步声,梁伊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清泠泠的,“你要出门?” 乔南怀里的茶茶钻来钻去,圆滚滚的狗头贴着她的臂弯,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也看着梁伊。 梁伊并不喜欢狗,看了都觉得那个小东西讨人厌,还会叫! 感受到梁伊的敌意,茶茶呜呜呜了几声,往乔南的怀里钻,乔南下意识地搂紧它,“对。” “那走吧。”梁伊攥了一下手里的车钥匙,转身就要往外走。 见楼梯口的乔南没有下来,她皱了一下眉头,回头。 “这是三哥的命令,我还在燕京城的这段时间,你的出行由我接送。” 乔南只是愣了一下,旋即抱着茶茶走下去,微笑道:“让你开车,屈才了。” 梁伊目光幽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往外走,她刚坐上驾驶座,乔南拉开后排的车门,坐了进来,俨然将她当成了司机。 她皱着眉抿了一下唇瓣,面无表情地将车子开了出去。 车子在开出南苑范围,梁伊视线笔直地看着前方的路况,后面茶茶在乔南的怀里叫了几声,她不耐烦地蹙起眉头。 “能叫它闭嘴吗?” 乔南低头轻抚了一下茶茶的狗头,温声道:“闭嘴。” 结果茶茶非常不配合地叫了两声,乔南看向内视镜,视线和梁伊的撞在一起,她无奈地说:“你也看到了,我叫它闭嘴,它不听话我也没办法。” 梁伊的鼻翼翕动了一下,因为隐忍着情绪,额角的青筋凸显了出来。 这是把人当小孩子耍是吧? 乔南叹了一口气,“何必呢梁伊,车子不是梁非城叫你开的吧,有什么话你直说,别把气撒在茶茶身上,它还是个宝宝,不懂事。” 连她都看得出来梁伊对梁非城有心思,以梁非城的洞察力不可能没有察觉到,他怎么可能会叫梁伊接送她。 无非是梁伊有什么话要对她说。 忽然吱的一声,一个紧急刹车,梁伊踩下刹车,将车尾一甩,停在了路边。 这是南苑到高架桥之间的路段,车辆稀少。 她紧握着方向盘,视线依然笔直地看着前方,开门见山道:“你到底要怎么样才会离开三哥?” 怀里的茶茶因为急刹车吓了一跳,缩在乔南的怀里,乔南轻它的狗头安慰它,乍一听梁伊这么说,她的手顿了一下。 “离开他?为什么我要离开他?” “别装蒜了,因为什么,你心里没数吗?” 乔南眯了一下眼睛,手还轻抚着茶茶,“梁非城知道你这么喜欢他吗?” “不关你的事。” 乔南轻笑:“那我要怎么样才能离开他也不关你的事。” “你!”梁伊气急,表面上隐忍着怒气,抓着方向盘的手指因为紧绷而发白,“乔南,你在三哥身边,只会带给他危险,沈隽还在燕京城,他为什么不走,你有没有想过?” “人的耐心是有限的,他等不到你,随时都可能伤害三哥。” 茶茶终于安静下来,乔南换了个舒服的坐姿,“你对沈隽倒是挺了解的。” “三哥叫我们调查他,这点性情还是能摸的清楚的。” 梁伊面色冷沉,不再继续回答乔南抛出来的问题。 “如果你真的爱三哥,就不要将他置于危险的境地,他为了你付出了那么多,你难道还想要他的命吗?” “你要跟我说的就是这些?”乔南很意外,但却又在意料之中,因为梁伊不是平常一哭二闹的小女人,不会一上来就跟她叫嚣撕扯。 “那恐怕要让你白费口舌了,我离开,才会让梁非城陷入危险的境地,因为他会千方百计地去找我,回到里昂,回到s组织的老巢,你在梁非城身边做这么久的事,以你对他实力的了解,又有多少胜算呢?” 她停了一下,另一只手的手指轻拂过耳垂上戴着的珍珠耳环,“所以你提出的要求,非但没有用,反而让我觉得是一句废话。” 梁伊终于回过头去看乔南,眼神比之前在楼梯口见到的还要冷,“凭什么你觉得三哥就会千方百计地去找你,你随便说个理由,离开他,不好吗?” “他不会相信的。梁伊,他相信我是爱他的,无论我找什么样的理由,他都不会相信我会离开他。” 梁伊听她这句话,脸上的神情出现一丝丝的松动,脑海里是昨晚在书房里梁非城的一番话—— 你对我和南南不会造成困扰的,因为她不会误会我什么,而我也不会和你发生什么。 这算什么? 这算是他们灵魂的共鸣吗? 毫无保留地相信彼此。 她冷笑,忽然开口,仿佛为了证明什么,掷地有声:“我可以为了三哥去死。” 乔南皱了一下眉头,因为梁伊的偏执让她意外,没想到,梁伊对梁非城的感情深刻到这个地步了。 不过—— “没有人需要你为他死,梁非城更不需要,女人随意亮出底线只会让人觉得廉价而已。 其实我一直以来都觉得你是个不错的女人,你能干,学识又好,这世上不是只有梁非城一个男人,或者说,这世上感情不是必走的路,如果没有两情相悦,你也可以独自美丽,女人搞事业不香吗?” 梁伊深吸一口气,转回头去,双手握着方向盘,“我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他了,在你来梁公馆以前就喜欢上他了,明明我比你先认识他,明明我才是叫他三哥的人!” “如果不是你的介入,事情根本就会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 三哥性子清冷,身边没有女人,早晚有一天会看到我的存在,我这么努力地朝他靠近,总有一天他也一定会喜欢上我。” “乔南,你才是我和三哥之间的第三者。” 第464章 注定你无法脱离组织 梁伊说这番话的时候很平静,仿佛在追忆着过去的时候,说出的一番心里话,要不是乔南就是当事人,她差点都要信了。 她一笑:“你要这么说也可以,反正你已经认定了这个事实,别的人说再多对你都没用的。” 你永远都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梁伊不仅装睡,她还说梦话。 刚才那一番话,不就是她异想天开,白日梦话吗? 梁伊轻哼一声,没再说话,启动车子开了出去,“我说到做到,去宠物医院是吧?” 有个免费的司机,乔南自然乐意。 车子停在宠物医院门口,梁伊将车子停在停车位里,下车,绕过车头,“你等等!” 乔南抱着茶茶回头,梁伊将车钥匙给她,冷漠道:“还真想把我当成你的司机了?乔南,在我眼里,你不配。” 说完,她转身走了,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去梁氏。” 乔南目光复杂地看着开远的车。 …… 这是家私人宠物医院,服务是一流的,每天接收的客人不多。 乔南是提前预约好的,和茶茶坐在沙发上等候的时候,余光扫到大门口那边进来的人。 她先看到的是一只白色毛发的猫,很漂亮的一只猫,眼睛像两颗玻璃珠,透着水光,难得见到一只猫会那么乖地趴在人的臂弯里。 乔南下意识地去看抱着它的主人。 而那只白猫的主人恰巧往她这边看来。 男人穿着一件深灰色的长大衣,个子很高,从抱着猫的那只手就能看得出来很清瘦,围着一条黑色的围巾,围巾的样式有点眼熟。 她的目光顿了一下。 是她去年在里昂的商店里买的圣诞礼物。 一股凉意爬上她的背脊,她抬眸朝男人的脸看上去。 沈隽今天的气色看过去和平时无异,温和地朝她看来,低哑道:“小蔷薇。” 他似乎根本就不意外。 乔南抱着茶茶地手一僵,下意识地站起,察觉到主人不安的情绪,茶茶呜呜呜地叫了两声,仰着脑袋看她。 但此刻乔南已经无暇顾及它了,只是用手轻抚着它的脑袋,可手指细微地颤抖却叫茶茶更加地不安。 沈隽的手指碰了碰茶茶的狗头,“很可爱的小狗,郁闻州送你的那一只?” 他用平常的口吻和乔南说话,仿佛他们之间没有隔阂,还像从前那般。 茶茶缩了一下脑袋,然而下一秒,却吐出粉嫩的舌尖舔了一下沈隽的手指,乔南猛地往后退了一步。 皱着眉头,低声呵斥:“茶茶,不可以。” “无碍,这小狗很懂事。”沈隽微笑着说。 乔南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过激了,她只是想起沈隽有哮喘,不能接触这些毛茸茸的小动物。 虽然她对沈隽的所作所为很愤怒,但一码归一码,她不想伤害他。 可马上又朝他臂弯里的白猫看过去,眉头又皱了一下。 锦瑟他们怎么会让猫靠近他? “别担心,我养了它之后没有影响病情。”沈隽说话声很慢,像是有一种安抚人心的魔力,他看向乔南道目光多了几分深意。 可乔南听到他说别担心三个字,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抗拒。 就在这时,护士叫乔南的名字,乔南抱着茶茶,转身往里面走去,刚碰到护士就问她:“有其他的门可以离开医院吗?” 护士摇了摇头,“沈先生要来,后门今天是关闭的,要离开只能走正门。” 乔南攥了攥手指,怎么也想不到沈隽会突然出现在宠物医院。 而且,她怎么觉得这并不是巧合呢? 既然这样,她恐怕也只能从他的眼皮子底下离开医院了,索性就坐下来,让护士给茶茶打疫苗。 等她抱着茶茶出去,沈隽坐在外面的沙发上,外套脱了让身临拿着,里面穿着黑色的开司米,那条黑色的围巾他放在腿上,手搭在上面,有些爱不释手的意思。 不过怀里的那只猫被抱走了,锦瑟不在外面,应该是被锦瑟抱去打疫苗了。 “小狗打完疫苗要观察半小时,坐吧。”沈隽朝她说。 乔南没有坐在他的身边,而是和他隔了一小段距离。 但此刻等候厅里没有其他人,不知道是他事先安排好的,还是今天没什么人来。 所以即便是说话,她只有左耳能听见,要能听得清沈隽在说什么,“你觉得是我刻意安排的?” 茶茶被扎了一针,心情很不好,在她腿上翻来覆去,乔南低头看着它,“也不是没可能。” 沈隽笑了一下,“如果我说不是呢?你相不相信我?” 乔南安抚茶茶的手一顿,“是也好不是也好,对我没什么影响,对沈先生也没什么影响,反正我们早晚都会碰到的不是吗?” 窗外有太阳照进来,落在沈隽的眼角,他这几天眼睛疼,受不得强光,微微侧着身看她。 面色比之前红润了,整个人透着一层显而易见的温暖,和之前大不一样了。 沈隽微微眯了一下眼睛,淡然的眼眸里浸染了不知名的暗光,“小蔷薇,看着我说话。” 这是乔南认识沈隽以来,沈隽第一次用温和以外的语气对她说话,低沉了几分,也多了几分威严。 乔南抬眸看他,男人一双黢黑的眼眸漆沉如墨,她忽然想起昨晚睡梦中那个她叫叔叔的男人似乎也是一双黑眸。 她几乎要脱口而出问他知不知道沈昭的事情,可是理智让她克制了下来。 她慢慢地呵出一口气,“我能知道当初梁暮行是怎么脱离组织的吗?” “你当真想脱离组织?”沈隽的眼里似乎有笑意。 乔南没说话,但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 突然沈隽从沙发上站起来朝着她的方向走过来,他一走近,似乎连光线都暗了一些,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乔南。 俯身下来,与她的脸近在咫尺,目光扫过她那双水润清澈的眼眸,他的眼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缓缓地龟裂开。 他低沉轻缓道:“小蔷薇,你这么善良,脱离组织要付出的代价,你是不会去做的。这就注定你无法从组织上脱离。” 第465章 死路一条 乔南几乎整个人都僵住了,沈隽逼得很近,周身充斥着他身上深沉的木料香,还有一点点药的冷香,无孔不入地往乔南的身上钻。 她宛如雕塑,根本动不得半分。 茶茶在她的怀里钻了一下,她才恍然回过神来,后背已经惊出一片冷汗。 想要后退,背后靠着的是椅背,想要一走了之,可面前是沈隽。 她努力将头往后仰,导致咽喉像被人掐住一般,沈隽目光扫过她雪白的脖颈眼底似有一丝光一闪而过。 乔南察觉到他的目光有异,下意识拢住衣领,“那当年梁暮行是怎么离开的?他毫发无损,梁家也都一直很太平。” 除了后来冒出来的乔清如搅乱了梁家的平静。 她在追问,想脱离组织的念头很强烈。 沈隽却忽然直起腰身,绕着手里的那条黑色围巾,微微侧着头看她,目光有些凉意,“真的那么想知道吗?” 还不等乔南开口,他又兀自说到道:“就算知道又有什么用,你不会去做的,别再追问了。” 沈隽似乎叹了一声气,等乔南再去分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梁暮行当年究竟是怎么脱离组织的? 如果她不脱离组织,这辈子都要被组织的规定套牢,永远都无法获得真正的自由。 而沈隽也会威胁到梁非城。 一想到梁非城,她想到今天是他的生日,她明明在电话里跟他说要他傍晚下班早点回家,她还等着给他包汤圆。 可是现在…… 她飞快地扫了一眼,沈隽带来的人并不多,除了锦瑟就只有沈临,似乎并不是要来强行带走她的意思。 否则,隐在暗处保护她的梁非城的人早就和他的人正面碰上了。 沈隽伸开手,沈临立马走上前去,替他将深灰色的长大衣穿上。 他慢慢地将围巾戴上,黑色的围巾略显苍白的脸,将他整个人衬得更加的消瘦,但沈隽的瘦不是瘦骨嶙峋那种脱相的瘦,而是清瘦。 乔南刚才抱着茶茶出来的时候,看到有几个护士悄悄盯着他看,毋庸置疑,即便是个病人,沈隽绝对算得上是病美人。 但如果刚才头看他的护士们知道他的身份,估计会后怕到冒冷汗吧。 沈隽偏头看了她一眼,低声地咳了几下,倒不像之前咳得那么厉害。 “我今天没打算带你走,你要查真相,我就让你查,你想做什么我都依着你,但你不能太贪心,规矩是人立的,也要有人遵守,你如果在外面玩,我不会过多干涉,可你爱上梁非城,这就是不允许的。” 乔南心里堵得慌,这两天她陷入甜蜜中也没有忘记她和梁非城背后隐藏的危险,可真当沈隽清晰地将事情摆在明面说时,这种感觉又不太一样了。 可她还是想为自己和梁非城争取:“你明知道加入组织非我本意,我没办法决定自己的出身。这两年我在你身边也为组织做过一些事,还了你当年收留之恩。” “小蔷薇,你小的时候可比现在可爱得多,可不管怎么样,你都应该在我身边,像小的时候那样,其他的你就不要再想了。” 沈隽说话的语气还是轻慢点,可话里的内容态度很强硬,他无论如何都不会给乔南离开的机会。 但他还是给了乔南一个提示:“梁暮行能离开,是因为义父有意放他,也是卫央开口,而且梁暮行只是单恋卫央,如果他和卫央是相爱的,他也根本不能离开组织,再加上义父另外开了一个条件,他才能顺利地离开。” 他目光转而深沉地看了她一眼,“换句话说,以你现在的情况要脱离组织,除非你死。” 乔南瞳孔一震。 所以按照沈隽的意思是,脱离组织的前提是从来没有犯过错,而如果在犯错的前提下还想要脱离的话,唯一的出路就是躺着离开,也就是死路一条。 她紧紧攥了一下手指,喉咙发梗。 沈隽俯下身来,拢好她大衣的衣领,却是目光扫过她耳根后明显的吻痕,眸色微微一暗,但转瞬即逝。 “我还是那句话,小蔷薇,我在珑玥山庄等你。” 这句话他不会改变也不会收回去,说是等她,他定会叫她心甘情愿地去找他。 锦瑟抱着那只白猫从里面出来,递给沈隽,那白猫在锦瑟怀里还是闹腾的不安分的,可到了沈隽的怀里,就乖乖地趴在他的臂弯里了。 乔南挺直的背脊一片冰凉的冷汗,她看到这一幕,心惊的同时也觉得匪夷所思。 小动物最是敏感,像沈隽这样的人,它们怎么会喜欢呢?白猫是这样,刚才茶茶还舔了他的手。 离开宠物医院之后,沈隽上了车,白猫就趴在他的臂弯里,有阳光从车窗照进来,被过滤了不少,并不会刺眼。 沈临开着车,忽然听到后排男人低沉略显沙哑的嗓音:“到金融街转转。” 沈临不敢迟疑,“是。” 金融街这个时间路上的车辆并不会太多,一条笔直的大道,梁氏俨然是这条大道上最璀璨最显眼的地标性建筑。 沈隽坐在车内,微微抬眸往前看去,左前方就是梁氏了。 巍峨高耸的大厦,象征着梁家无人能撼动的地位。 再次想到这个词,沈隽勾唇笑了一下。 无人能撼动吗? 车子有减速带趋势,沈隽却轻声道:“不需要减速,回珑玥山庄。” 回到珑玥山庄之后,沈隽就将那只白猫放在地上,让它自己去玩耍了。 锦瑟端着水杯过来的时候就看到沈隽坐在廊下,手里拿着素描本,骨节分明的手握着一支笔。 走近之后,锦瑟才发现沈隽在画对面的那座山,山峦巍峨,一股雄浑之气跃然纸上。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沈隽画画,竟是画得这般好。 “沈先生画得真好。”锦瑟由衷开口。 沈隽不甚在意地笑了一下,将素描本放下,风吹过,掀开上一页的一角,隐隐露出一张女人的面孔。 他也难得和锦瑟这样聊天,笑容温淡,“如果没有加入到s组织,我可能会是个画家。” 也许是阳光温暖,风也不会太冷,锦瑟比平日里多了几分胆量,“那您怎么会去里昂的?” 就在锦瑟的话音落下后,沈隽握在手里的那只笔咔嚓一声断成了两截,锦瑟脸色一变,当即跪了下来。 “是锦瑟多嘴了。” 沈隽指尖微凉的手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扶起,“无碍,只是想起一些不好的往事而已。” 第466章 你就为了这点小事回来? 乔南带茶茶打完疫苗后就回南苑了,正好是午饭时间,她没什么胃口,吃了两口就回到房间,总觉得身子很乏,有点想睡觉。 结果她躺下没过久就睡了过去。 这一次她还是梦到了沈隽,梦里沈隽拿着枪远远地指着她,然而下一秒,枪口一转,砰的一声,她双目猩红地看到梁非城的胸口淌出一片血迹。 她猛地睁开眼睛,随后就感觉到有一股微小的拉扯的力度扣着她的手指,源源不断的温度汇入她的肌肤。 “做噩梦了?” 男人低沉的嗓音灌入耳中。 她看到梁非城的那一刻,脑海里闪过梦境的片段,忽然坐起来扑过去抱着他。 他在,她的梁非城就在她身边,被她抱着,他好好的,没有受伤。 她整个人止不住地颤抖,将脸埋进他的颈窝里,“你怎么回来了?” 梁非城感觉到她似乎在害怕,没有任何的迟疑,将她紧抱在怀里,低头下巴抵着她削薄的肩膀,亲吻了一下她的耳朵。 “方姐说你午饭没怎么吃。”梁非城捧着她的脸,仔细地端详着。 他的目光就像一束光,将她内心的阴霾瞬间驱散,梁非城对乔南而言,从年少时就是一束光了。 他身上还穿着大衣,没时间脱,赶回来着急上楼来看她的。 乔南嗓子眼发紧,心里有融融的暖意,“你就为了这点小事回来?” “不是小事,”梁非城将她脸颊上粘着汗水的头发拨弄开,从大衣口袋里掏出白色手帕,给她擦汗,“沈隽去宠物医院找你了?” 乔南愣了一下,“我明明叮嘱他们不要告诉你的。” 不想让他担心,而且只是见了一面,沈隽并没有对她做什么,什么都没发生,就没必要让他担心。 但她忘了那些保镖都是梁非城的人,怎么可能什么都不说。 她解释道:“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会刚好出现,不过他带着一只猫去打疫苗。” “不用解释,定是他用了什么法子提前知道你去了那家医院,不用为这种事影响心情。”梁非城拨开她额前的头发,低头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安抚她的情绪。 梁非城不想再让她沉浸在沈隽那件事里而有心理负担,转移话题,问她:“现在看到我有没有胃口?我让方姐热了菜,下楼陪我再吃点?” 乔南看着他,他回来的这么急,怎么可能有时间吃饭,她当即点头,下床穿拖鞋,却被梁非城直接打横地抱起来。 她耳根子发热,“你放我下来,被人看见又要笑话我了。像黎东白说的,我直接挂在你身上算了。” “他那是眼红。我倒是希望无时不刻地把你带在身边,其他男人想看都没机会。” 乔南抿嘴笑了一下,知道他说的是沈隽,双手环住他的脖子,“那你可得看紧了,我和言西出去逛街的时候跟我搭讪的男人可不少,还找我要微信号。” 梁非城果然眉头皱了一下,刚迈出一步就停了下来,站在原地,低头看着被自己抱在怀里的女人,“你给了?” “那要看颜值,长得不好看的就不给,长得帅的呢……” 可还没等她把话说话,忽然天旋地转,她被梁非城按在床上,一声惊呼被他封住,他火热的舌钻进她的嘴里,堵住她的胡言乱语。 两人纠缠在一起。 “就喜欢气我?”梁非城松开她的唇,身下的人早就软成一滩水。 乔南咬着下唇低笑:抬起手指在他的鼻尖上点了一下,“我怎么可能给他们问我微信号的机会?” 通常男人的话都还没说完,她就先道歉了,让对方根本无法把话说到完。 乔南说完后,坐了起来,软声道:“三哥,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原本是打算回来安抚她的情绪,现在反过来被她哄着,梁非城不知道是气自己小心眼还是爱她这样的小性子。 他低声诱哄道:“再叫一声三哥。” “你得寸进尺,”乔南佯装不答应,等他不说话了,又凑到他的耳边,无可奈何地笑道:“谁让你是寿星呢,三哥。” 梁非城又将她按在怀里狠狠地吻了一会儿,直到她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他才松开她。 彼时乔南的脸颊绯红,一般是因为接吻而红,一半事因为肚子叫羞赧而红。 看到梁非城唇边藏不住的笑,她的脸就更红了,被梁非城拦腰抱起,整个人往他的怀里钻。 男人低沉的笑声仿佛从胸腔溢出来,乔南的脸紧贴着,能感觉到起伏和震动,“又不丢脸。” “那你别笑。” 梁非城又低沉地笑了一下,乔南一拳砸在他的胸口。 在楼下的樊七和小九以及梁伊听到梁非城的笑声,小九和樊七相视一眼,两人都抿着嘴笑了一下,在他们眼里,三少和乔南的感情越好,他们就越替他们开心。 倒是梁伊,面无表情,垂在身侧的手指紧紧地攥了一下。 乔南不知道梁非城中午会赶回来,汤圆都还没包,下楼时,方姐险些说漏了嘴,好在梁非城并没有察觉到。 但其实梁非城的心思何其玲珑,看了一眼乔南和方姐之间的传递的眼神,就大概猜到她们有什么事,不过具体他并不能猜出来。 吃完午饭后已经差不多一点半了,梁非城三点上班,陪她在南苑的园子逛了一会儿当作消食,到玻璃花房里剪了一束路易十四玫瑰花给她。 “下午要和mk公司签订正式协议,我是这个项目的直接负责人,必须在场。” 梁非城将她拉进怀里,两人的影子在脚底下小小的一圈,紧密相连,不可分割。 “好。”乔南点了点头,她捧着深紫色花,一张精致的脸格外的明艳动人,也格外的乖巧可人。 梁非城心念微动,掌心扣住她的细腰,“晚上等我回来。” “好。” 远远的,梁伊看到两人站在玻璃花房外面亲吻的一幕,远处是大海,蔚蓝的天。 这一幕像极了名家笔下的绝美画卷。 第467章 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梁非城将乔南送上楼之后,才出发回公司。 开车的是樊七,坐在副驾驶座的是小九,梁伊只能自己另外开一辆车跟在后面。 梁氏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工作需要她做,但因为上次和mk的接洽工作是她出面的,所以下午的签订合约她也在场。 下了车,她关上车门,“三哥。” 梁非城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跟上吧。” “是。”梁伊攥了一下手指,涂了枫叶红的唇微微弯了一下,跟了上去。 进了电梯,小九和樊七都老老实实地站在后面,饶是电梯宽敞,小九和樊七都是大块头,后面就没什么空余的间隙了。 梁伊只能站在梁非城的身后方,往前走一步的时候,她下意识地将步子迈大了一些,却又不会被人轻易看出来。 和梁非城靠得很近。 她低头看着梁非城垂在身侧的手,心眼发烫,极力地克制着自己不伸出手去触碰一下。 他的手指修长白皙,仿佛还是像小时候一样。 她那时胆小自卑,经常都是低着头走路的,连说话都不敢大声。 那天看到他从外面回来,她下意识将插在口袋里的手拿出来,低着头叫他一声三哥。 始终不敢抬头去看他,不是害怕,是一种敬畏。 忘记了是哪个佣人多嘴在他面前说了一句:“小伊很棒的,连续三次考了年级第一名。” “是吗?”少年声音有些沙哑,她听佣人说他感冒了,有点咳嗽。 她想开口提醒他注意多喝水,可却始终提不起勇气,不敢开口说这句关心他的话。 然而就在她以为少年听了之后就走了,没想到他忽然抬起手,在她的发顶上轻轻地拍了两下。 突然之间像是又一股暖流汇入,她身子僵硬紧绷不敢动弹。 “做的很好梁伊,继续努力。”温和清润的声音缓缓灌入她的耳朵里。 他走远了,可她还是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停留在她的头顶上,她久久凝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直到佣人叫她好几声才回过神来。 继续努力。 这四个字是成了她的座右铭,她并不是天资聪颖的人,每天都比梁公馆的佣人起得早地背书,节假日帮忙干活的间隙还要抽出时间做练习,不敢生病不敢偷懒。 只为了再次得到他的肯定,再次听到他说一次做的很好梁伊,继续努力。 所以她不断地努力,不断努力地想要靠近他,每一次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总有一天她会足够优秀地站在他身边。 可是突然梁公馆来了一个年龄比她小点的女孩,那么漂亮,灵动,像一颗星火,闪着光。 一切的轨迹都朝着不一样的方向发展。 当看到那个小女孩喝他喝过的茶,穿他买的衣服,当天晚上她撕碎了厚厚一摞的练习册,将乔南二字狠狠地刻划在桌子底下。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 梁伊回过神来,感觉到小九喝樊七都目光落在她身上,她悄无声息地吸了一口气,紧跟着梁非城出去。 “送杯咖啡进来。”梁非城说完后,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 这些事情本来是小九做的,小九下意识地回了一声好,刚准备去茶水间,梁伊就说:“我去吧。” 小九目光复杂地看着她的背影。 梁伊磨咖啡的时候,小九进来,她侧头看了一眼,没说话,只见小九反手把门关上。 他忽然严肃地开口:“梁伊,你是不是对三少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是。”梁伊大方的承认,这在以前她是不敢的,可是现在,小九既然这么问,大概已经猜出来了。 小九没想到她承认得这么爽快,皱眉,道:“他是主人,我们是下属,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想些什么?”梁伊放下咖啡机,转过身来,目光清冷地看着小九,突然嗤笑一声,眼圈红了半寸。 “喜欢一个人难道非要门当户对吗?那乔南呢,她算什么?她是哪个高门大户的小姐还是哪国的贵族千金啊?” 这里是公共区域,梁伊并没有蠢到将嗓音拔高,但她字句铿锵,坦坦荡荡。 小九嗓音沉了下来:“乔南和我们不一样,我们是被梁家收养的,梁家对我们有恩,我们报恩的方式就是要对三少毫无条件的忠诚,对他动私人感情是万万不可的,你别跟我扯些有的没得。” “所以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似乎也没有什么问题。”梁伊冷笑。 “梁伊,我这是在提醒你,不要自掘坟墓,我们几个一同长大,我不希望你走上歪路,你这样,三少不会留你的。”小九郑重地提醒她。 这是毋庸置疑的。 梁非城那么爱乔南,不会在身边留一个爱慕他的女人,他之所以能留她到现在,是在给她一次机会。 这已经和其他女人不一样的待遇,也是因为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梁非城没想做绝。 小九见她不说话,继续劝说道:“梁家对我们恩重如山,如果不是梁家,我们根本不可能有今天的成就,人要学会知足和感恩。” 梁伊脸上的表情微微僵了一下,旋即,她转回去继续磨咖啡,咬了咬下唇,“你别说了,如果三哥要赶我走我绝无怨言,但是要我不喜欢他,除非我死了。” “小九,我喜欢他很久了,这种感觉就像在你的身体里埋下一颗种子,二十年,种子生根发芽,早就遍布你的浑身,想要连根拔起,你还能活吗?” …… 就在梁伊冲完咖啡,端着出茶水间的时候,二助叫住她:“梁特助,是酒店那边打开的电话。” 梁伊脚步一顿,酒店? 那只可能是mk派来的那两名专员住的酒店打来的。 她单手端着咖啡,接过电话听筒,电话那头传来男人的声音,梁伊记得这个声音,是那两个男人中矮胖比较好说话的那一个。 只不过他说话的声音很虚弱,也很慢,“对不起梁特助,我们今天可能签不了协议了,我和我的同事好像食物中毒了。” 第468章 做好汤圆,梁非城却没回来 梁伊立马将这个消息告诉梁非城。 梁非城闻言,只是眉头稍稍蹙了一下,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的变化,清冷道:“叫救护车了吗?” “酒店已经叫了,而且我派了人过去跟着,以防万一。”梁伊回答道。 梁非城点了点头,嗯的一声:“怎么好端端的会食物中毒,吃了什么?” “是酒店提供的鹅肝和鱼子酱不太新鲜,他们又喝了点红酒。” 本该是美味的搭配,却成了伤害他们的利器。 梁非城抬眸看了她一眼,眼底仿佛铺开一层淡淡的雾霭,叫人无法辨认出他真正的神色,“特殊时期,他们身份也特殊,叫人看紧着点,别出了什么差池。” 梁伊点头,“是。” 梁非城握着钢笔的那只手微微捏紧了一些,指甲盖压出一段森冷的青白色。 这么巧合在要签订协议的时候出了问题,而且还是因为食物不新鲜这种酒店最不该犯的低级的错误。 人是梁氏安排住的酒店,出了问题,梁氏责无旁贷。 如果不是巧合的话,那就是有人要针对梁氏了。 见他眉头微锁,目光暗沉了下来,梁伊扫过他握着钢笔的那只手,心口微微一疼,她知道他有多看重这个项目。 “三哥,事情应该没有到复杂的程度。” 梁非城收回盯着电脑屏幕的目光,余光扫到站在旁边的梁伊,面不改色地说:“嗯,叫人盯紧着就是了。你去忙吧。” 梁伊呼吸一沉,架不住男人清冷的气场,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梁非城没去看梁伊,靠在椅背上,微微扯了一下领带,抬手捏了捏眉心。 就在这时,容驰打电话过来。 “最近两天惊鸿孕吐的厉害,没时间关心你了,怎么样?”容驰一开口就问他的情况。 梁非城举着手机走到落地窗前,单手插兜,颀长的身影落在午后的阳光下,格外的挺拔俊秀。 “不用分心管我的事,照顾好该照顾的人。”容驰已经为他牺牲了太多时间,梁非城虽然嘴巴不说,但心里是有数的。 即便没有看到他本人,容驰还是能感觉到梁非城比以前柔软了一些,失笑道:“百炼钢化为绕指柔了?” “我乐意。”梁非城唇畔划开一抹淡淡的笑。 “如果老白听到了,肯定要嘲讽你都绕指柔了,一定硬不起来。” “他就会嫉妒我,自己的感情问题都处理不清楚。” 下一秒,容驰收起了笑意,“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这几天怎么样?” 梁非城从裤袋里摸出烟盒,用嘴唇含出一支,单手点了一下打火机,火苗窜起,在他的眼底晃出两道火光。 他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烟雾。 脑海里是女人抱着他的腰身,娇媚地问他抽了几支烟。 然后会笑吟吟地夸他真乖。 他忽而一笑。 电话那头的容驰听见他笑,到底是多年的好哥们,当即听出了点味道出来,冷哼:“我跟你聊正事,谁叫你想乔南了?” 这个世上只有乔南才会让他在聊正事的时候分心,简直是服了他。 梁非城蹙了一下眉头,青白点烟雾模糊了他清冷的脸庞。 “不怎么样,还是之前跟你说的,那药物对我的影响很大,我很难不去想它,但大多数时候我都能忍得住,只是到了夜深人静,脑子里其他的想法空了,就容易想起。” 电话那头的容驰沉默了几秒,语气有些严肃地说:“老三,你再这样下去可能要采取强制手段了。” 梁非城夹着烟的那只手顿了一下,有一截烟灰落下的瞬间四散开来,零星地飘在他黑色的西裤上。 转瞬像融入了黑色之中。 他抿了一下薄唇。 这时,梁伊敲门进来,手里端着一杯咖啡,之前因为汇报酒店那边的事情,咖啡都凉了,她重新煮了一杯。 梁非城对电话里对容驰说:“再多一点时间吧。” 挂了电话,他走到办公桌前,将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抬眸扫过梁伊端进来的咖啡,“以后这种事情还是叫小九来就好。” 梁伊僵在原地,面上有些挂不住,但还是强颜欢笑道:“好,我知道了。” …… 乔南睡了一觉醒来发现太阳都快下山了。 已经过了立春,天黑的时间慢慢变晚了,她看了一眼时间,快五点了。 她赶紧穿上衣服下楼,见她匆匆跑来,方姐赶紧迎过去,“乔小姐怎么慌慌张张的?” “我睡过头了,方姐,我让你帮我准备的材料准备好了吗?”乔南一边将头发扎在脑后一边问道。 方姐点头,“准备好了,现在就要开始做了吗?” 乔南走到洗手池旁,打开水龙头,温水流出,她伸出手洗了洗,“要在他下班回来之前做好,您忙晚餐吧,我来做就行。” 一开始方姐以为她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贵女人,心里不看好她能一次成功。 但见她和面的动作和手法倒还是挺熟练的,炒黑芝麻的时候挺惊讶,“乔小姐以前也做过吗?” 乔南摇头,“挺久没做了,但好像并没有很生疏。”看到东西脑海里就自动想起当年做汤圆时的画面。 那时候梁公馆的佣人们也像方姐一样对她客客气气的,都把她当主人家。 做好汤圆后,乔南说:“汤圆熟的快,等他们回来了再煮吧。” 方姐也同意:“好,我先帮您放起来。” 乔南洗干净手,出去给茶茶喂狗粮,然后就抱着茶茶坐在廊下的一张藤椅上,这会儿太阳早就下山了,天色也开始擦黑了。 她裹着身上的大衣抱着茶茶眺望,一片过去平坦的枯草地中间是一条宽敞的柏油路。 乔南一直等,等到天都黑了也没看到梁非城的车。 忽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是言西发给她的微信,她点开看了一眼,是一张图片,紧接着是言西的一段语音: 【乔乔你看看,他们说是梁三少。】 乔南不明白言西说的是什么,点开截图,好像是从某条新闻里截下来的片段。 醒目的吸毒二字在她的脑神经上突突直跳。 第469章 他果然没死 一个半小时以前。 梁非城再一次看向电脑屏幕的右下角显示的时间。 他并不是个喜欢早退的老板,几乎是下班时间过了才离开公司,甚至还会留下来加班,也从不在乎上班的时间长短。 但今天想到家里有个人在等他,就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盘踞在心头上。 已经不记得这是他第几次看时间了,一分一秒过得十分漫长。 小九送文件进来,他在末尾处签了名字。 小九也没仔细看,只是当他将文件拿回到手里时,看到签字愣了一下,三少从来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三少?”他倒不觉得尴尬,甚至有点想笑,只是碍于在梁非城面前,只好保持着平静的面容。 “嗯?”梁非城抬眸,也正好看到签字。 上面赫然写着【乔南】二字。 他微微敛眸,深褐色的眼瞳里流淌着细碎的温色,笑了一声,伸手接过来,“重新打一份进来,这份就放在这吧。” 小九点头说是,转身出了办公室。 梁非城的指尖抚过乔南的名字,这时,手机响了起来,是被他派去y国调查事情的小五打来的。 小五性格比较孤僻,也不怎么跟小九樊七他们玩在一块,轻易不会给他打电话,莫不是有郁闻州的消息了? 梁非城接起电话,那一头传来小五清冽的嗓音:“三少,找到郁闻州了。” 梁非城握着钢笔的手一紧,他果然没死。 “他人在什么地方?” “我按照您的吩咐,去打探那位贵族小姐的行踪,最后终于发现郁闻州在医院的重症病房里,打探到的时候人还在昏迷中,不省人事。” 这和梁非城预想的差不多,威力那么大的炸弹爆炸之后不可能毫发无损,而且这么长时间郁闻州都没出现,肯定是因为无法出现在众人的视野。 人没有被炸成四分五裂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怎么,是不是遇到什么阻拦了,那边不肯交人吗?” 小五回答道:“不是不交人,而是被人捷足先登了。” 梁非城眉头紧锁:“你说什么?” “等我去交涉的时候郁闻州已经被人悄无声息地带走了,那边始终不肯说明对方的身份,我们到现在都不知道郁闻州被什么人带走了。” 梁非城眸色凌厉地扫过落地窗外的夕阳,一抹橙黄的光映入眼底,像涌起的山洪。 找寻郁闻州的人有他、郁显礼还有乔南说过景荣也在找。 但是这三方势力都不会用悄无声息的方式带走郁闻州,而且,小五说郁闻州的确在那位贵族小姐的手上,郁显礼和景荣是没办法把人带走的。 那么剩下的唯一可能性就是沈隽。 小五在那边问道:“还要继续查下去吗?三少。” 梁非城收回视线,同时也将眼底阴翳的冷芒敛去,“你在外面奔波太久了,该回来燕京城了。” “是。” 就在梁非城打算给乔南打个电话告诉她郁闻州还活着的时候,忽然小九开门进来。 他没有敲门,是直接打开总裁办公室的门! “三少,不好了!” 小九疾步走上前来,手里拿着平板,与此同时梁非城桌面上的电脑不断地弹出新闻窗口。 叮咚叮咚的声音乍然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响了起来。 莫名地让人一阵心慌。 小九的额头都冒出冷汗了,他向来冷静不会这么莽撞。 梁非城也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同寻常,结果他递过来的平板电脑,目光扫过上面打开的新闻页面。 当看到上面的某些字眼时,目光倏然沉了下来,深褐色的眼瞳宛如冬夜里的昏星,又暗又透着令人琢磨不透的冷光。 护城河对面的权贵之家、世代清贵、天之骄子等字眼,没有一个清晰地点出梁非城的名字。 梁非城拿着平板的手指倏然握紧,指节压得发白,手背青筋异常突起。 可这些关键字却完全都是他的标签。 护城河对面的权贵之家仅有梁公馆一家,报纸上说的人,无疑就是他了。 而新闻上的吸毒和堕落异常的醒目。 燕京城的各大媒体要报道他的新闻之前,都会发一份函到总裁办,只有经过允许了才可发布,否则一律取消。 没有一个媒体敢挑战梁非城的权威,可这样的新闻不管真假却流了出来。 只能说明背后一定有操控之人! “新闻已经让樊七去通知网络部的解决了,但是在网络上的新闻出现之前,燕京城的大街小巷突然流出关于这则新闻的报纸,民众几乎已经都知道了。” 梁非城将平板摔在桌上,双手压在办公桌上,黑色的桌面和白皙的手背以及交错的青筋脉络形成强烈的反差。 梁非城握着的拳头骨节摩擦,发出咔咔的声响,包裹在衬衣下的肌肉紧绷而膨胀,浑身透着凌厉且森冷的气场。 他低着头,冷冷地嗤笑一声。 “好狠的一招,知道网络上的新闻会被公关,所以事先安排了报纸,报纸一经流通想要完全收回已经是不可能了。” 而且,没有点名道姓就是以防新闻发布出来之后会被梁氏的监听系统拦截,到时候根本传不到大众的视野中。 果然是面面俱到,精妙的算计啊! “但您不是……” 小九的话还没说话,总裁办公室的门再次被人开了进来,这次进来的是梁伊。 她脸色不好地看着他们,“三哥,楼下聚集了好多人。” 梁非城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梁氏大厦的广场外面,果然乌泱泱的一群人,保安室全体出动,那乌泱泱的队伍仍有往前的趋势。 毋庸置疑,都是为了新闻的事情来的。 王子犯法与庶民,更何况吸毒是原则性的问题,底线的问题,已经触碰到普通人心里的防线了。 一通电话直接打到梁非城的座机上,梁伊和小九对视一眼,梁非城走过去,拿起听筒。 是二助打进来的,“三少,缉毒大队的人说要见您。” 梁非城低沉道:“让他们进来。” 缉毒大队的人上次在缉拿郁绍庭的时候和梁家有合作,梁非城见过来的两个人,一个是缉毒大队的大队长,另一个是干警。 大队长客气而又不缺乏威严,“三少,这件事情已经闹得很大了,群众都已经闹到局里,我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工作,跟我们到大队走一趟吧。” 第470章 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乔南的手机没有安装新闻软件,所以没有看到新闻,当看完言西发过来的截图时,她整个人往后一跌,摔进了藤椅里。 怀里的茶茶吓了一大跳,从她的怀里跳了下去。 它站在地上仰头看着乔南通红的眼睛,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蹭了蹭她的脚踝。 此时此刻乔南已经顾不得它了,也没再打开言西发过来的语音,脑海里第一个反应就是给他打电话。 她要给梁非城打电话! 可是手指又僵又在发抖,手机险些抖落在地,眼睛熬出一片红血丝,触目惊心。 就当她终于打开拨号页面,忽然屏幕一闪,来电铃声响了起来,屏幕上赫然显示三哥二字。 昨晚梁非城闹完她之后忽然问她给他的电话号码备注什么。 她不肯说,因为被他闹得浑身发软,什么都想不起来。 梁非城索性拿起她的手机解开屏锁,打开通讯录,输入自己的号码,看到上面显示梁非城三个字的时候,脸色一沉。 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当着她的面,抓着她的手指,将他的备注改成三哥。 还叮嘱她不许更改,否则他会让她在床上哭着求饶。 那男人幼稚起来简直像个孩子。 乔南看着屏幕上闪动的三哥二字,眼睛越发的红了,手指一划,电话接起。 “三……” “南南,我……” “我相信你,我相信你不会。”乔南毫不迟疑,斩钉截铁的说。 她握着手机的手指在听到他的声音的一刹那已经停止了颤抖,仿佛梁非城的声音于她而言就是一剂定心丸。 听到了,她就能恢复冷静。 梁非城在缉毒大队的椅子上坐着,手里夹着一支烟,烟已经燃了大半。 袅袅青烟模糊了他的俊脸,也没有人看到他在听到乔南毫不迟疑的说相信他的时候,眼圈微微发红。 他一只手拿着手机,手机的屏幕是朝上的,免提那个按钮亮着。 他像是笑了一下,又像是没笑,“嗯,我不会。我现在只是在缉毒大队配合调查,很快就能回去了。” “我去陪你。”乔南心疼地攥紧手机,她想去陪他,不能让他一个人在那种地方,他现在身边需要人,最需要的就是她。 这种新闻一经流出,对梁氏和梁非城的声誉的影响只会是摧毁性的。 他要顶着这么大的压力,她要陪在他身边。 但她不能在电话里说太多,因为她听出来梁非城的声音应该是用过免提传过来的,很可能他现在被什么人盯着。 也许是缉毒大队的,那她就更不能提他曾经为了救她碰过违禁药的事情,这个时候不能给梁非城添乱。 “别担心,缉毒大队都是些糙男人,你在南苑等我,调查完了我就回去。” 他的声音低低缓缓地传来,仿佛在她的耳边呢喃,“是不是在等我回去吃晚饭?听话,先去吃,吃饱,睡饱,不要被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影响到。” 这些事情怎么能是无关紧要呢? 乔南的眼圈一寸寸地发红,湿润,嗓子眼发紧,“那你呢,吃了吗?你答应我要按时吃饭的。” 梁非城扫了一眼坐在他面前的缉毒大队的队长,“别担心我,他们不会亏待我的。” 他的身份摆在这,而且现在只是嫌疑,他们从他身上抽了一管血,结果还没出来之前也不会对他怎么样。 “那你早点回来,我给你包了汤圆,你不回来,我就拿去喂狗。”乔南咬着下唇,眼泪不受控制地砸下来。 梁非城夹着烟的那只手一僵,深褐色的眼眸又亮又深沉,“你包了汤圆?” “今天是元宵节嘛,吃汤圆的日子。”乔南尽可能的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稀疏平常,不让他听出一点端倪。 可梁非城还是听到她嗓音里的哽咽。 她在哭。 梁非城的心脏揪疼了一下,他当即站了起来,椅子在他身后倒地,哐当一声,只是当他迈出一步的时候,大队长也站了起来。 “三少,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大队长也是没办法的,外面都是记者和愤怒的人民群众,如果没能拿出确凿的证据证明梁非城的清白,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梁非城抿着薄唇,收紧下颌线,将手机靠近了一些,低声地哄道:“很快就回去,汤圆是给我包的吧,其他人都不许吃,狗也不行。” 刚才的动静和大队长的声音乔南也听见了,果然是按了免提,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那你好好配合工作,不要闹脾气。” “嗯,听你的。” 挂了电话之后,梁非城手指摩挲着手机屏幕,眸底柔和的光渐渐收敛。 他将手机递给了缉毒大队的队长。 按规定,手机是没收的,但梁三少的面子大队长不能不给,而且之前他还帮忙大队抓捕了郁绍庭,大队理应给他送一面锦旗,今天这件事,法不容情,但一通电话并没有什么影响。 樊七已经回南苑了,三少吩咐他回去守着乔南,而等候室里只有小九和梁伊,黎东白和容驰在来的路上,估计也快到了。 两个人都站着,没人坐下,梁非城进去多久他们就站多久。 小九看到梁伊往外走,“去哪?” 梁伊面无表情地说:“去卫生间。” 走出去,梁伊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围的动静,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 这里大楼拐角的地方,两面墙形成一个三角,墙上没有一扇窗,不用担心会被人偷听到什么,也正是监控死角,光线很暗。 她从西装口袋里拿出手机,按了电话号码,嘟了五六声之后电话终于有人接起。 “喂,你好。”开口的是个年轻低沉的嗓音。 梁伊呼吸沉了沉,“我是梁伊,我找他。”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愣了一下,随后才开口:“好的,稍等。” 梁伊低着头,高跟鞋的鞋尖碾着地上的枯草,忽然电话那头传来一声低低的咳嗽声,然后是男人低慢的嗓音。 “梁伊?” 梁伊的眼眸迸射出一道寒光,开门见山:“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第471章 我警告你不要伤害梁非城! 面对梁伊凌厉的质问,电话那头的男人似乎没有一丝怒火,语气也和平常没有什么区别。 只听他说:“是。” 虽然早就猜到,可听到男人承认了,梁伊犹如当头棒喝! 一想到心爱的男人要因为舆论的压力到这种地方来,被禁毒大队的人监视着,她的心顿时绞痛了一下。 那一身傲骨和矜贵的男人怎么可以到这种地方? 她左右看了一眼,这个位置相对隐蔽附近也没有人走动。 她将声音压得极低,可声线里的怒火丝毫未减,“沈隽,我警告你不要伤害梁非城!” 这绝对只是个开始。 男人低沉地笑了一下,像冬日里的阴雨,丝丝入扣,“这么久没联系我,一开口就是对我的指责,梁伊,你还有没有将我放在眼里?” “没指望你叫我一声哥哥,但也没允许你这样跟我说话,我对付梁非城,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过问了?” 叫他一声哥哥。 呵。 梁伊心里冷笑,那个男人根本就没想要认她这个妹妹,甚至在确认身份之后提醒过她,哥哥这两个字不是她可以叫的。 算起来,他们已经有将近两年没联系了,上一次联系还是他们确认兄妹关系的时候,是在前年的立夏左右。 但那一次的回忆并不美好,梁伊甚至希望这辈子都不要想起来。 她回过神来,她知道沈隽的手段有多可怕,s组织那么久的历史,根基之深厚,根本不是任何一股力量可以撼动的。 就算是梁非城也没有胜算,更何况…… 梁伊根本就不敢深想下去,她用商量的语气对沈隽说:“只要你带走乔南,就没有梁非城什么事了,我保证他以后不会去找乔南。” 沈隽饶有兴致地笑了笑,“你拿什么保证?你说的话梁非城会听吗?梁伊,梁非城不爱你。” “我……”梁伊攥紧手机,被戳中了心思之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就算我不能完全阻拦他,但里昂是你的地盘,在你势力范围内,梁非城靠近不了乔南,你根本没有必要现在对付他。” “你不是很爱他吗?挫掉他的一身傲骨,让梁家不复从前,他就不再是高高在上的梁非城,眼界低了自然就会多看你几眼,不正中你的下怀吗?” “那样他就不是梁非城了!”她爱的就是他的一身傲骨,爱他手握权力站在燕京城的金字塔尖上睥睨众生。 如果褪去了这些光环,她昔日的仰望和倾慕全都荡然无存了。 她根本不敢去想她的三哥到了那个地步会是什么样。 “收手吧,他不是你的对手。” 沈隽似乎已经不在想跟她继续说下去,“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件事是我和梁家的私人恩怨,小蔷薇只是我对付梁非城的一个契机罢了。” 梁伊愣了一下,私人恩怨? 他和梁家有什么私人恩怨? 她脱口而出的问他,但沈隽避而不谈。 “梁伊,别多事,你也不希望自己做的那些事情被梁非城知道吧?” 沈隽没有明说什么,但梁伊在他的话音落下之后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一股寒意爬上她的背脊。 她的唇哆嗦了一下,“你答应过我的。” 一想到沈隽说的那件事,梁伊开始有些魂不守舍,脑海里只有唯一的一个念想。 不能,绝不能被梁非城知道! “没错,不过我答应你的事情也有前提条件,那就是不要插手我的事情,虽然你掀不起什么风浪,但我不想看到什么碍眼的东西,明白吗?” 梁伊双手握着手机,却还是止不住地颤抖,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我知道了。” 沈隽微微一笑,但在梁伊听来是魔鬼的气息,缠绕在她的心头上。 挂了电话之后,梁伊在外面吹了一会儿冷风,等自己完全冷静下来了,才回到等候室。 黎东白和容驰已经到了,她分别跟两人打了招呼,两人很随意的看了她一眼,也没怎么在意。 等候室除了他们四个人之外还有两名协警,以至于黎东白和容驰也不能多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里面才开门,让他们两个进去,容家和黎家也是不能轻易得罪的。 黎东白和容驰两人相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目光中看出了一丝丝的不同寻常。 黎东白走进去看到梁非城坐在沙发那抽烟,呵笑一声:“第一次进局子,适应能力还挺强。” “到警局走出了一种逛街的架势,你的适应能力才是无人能及。”梁非城移开唇边的烟,斜眼睨他。 容驰用手肘撞了一下黎东白,佯装斥责他:“老三心情已经很不好了你就别刺激他了,打扰到他思念乔南,你一百条命都不够赔。” 他揶揄够了梁非城,就走到大队长面前,给他递了一支烟,“辛苦大队长了。” 大队长也认得容驰,这是容家大公子,燕京城乃至国内的医疗有一大半是容家的产业。 “容公子客气了。”大队长接过烟,微笑道。 容驰已经挺长时间不抽烟了,但这会儿也点了一根站在大队长身边,男人聊天点了烟气氛才足。 “我进来时看到门口乌泱泱的一群人散了不少,老百姓喜欢看热闹无可厚非,但真有几个人是关心事情的真相?” “容公子说的是,但上面发了话下来,规矩就是规矩,你们配合就是我们最大的荣幸。” “上面?”容驰夹着烟。 “省厅的领导也知道这件事了。” 容驰意味深长的一笑,果然是做足了充分的准备要对付老三。 他面上不露声色,“这是自然,我们都是守法的好公民,配合工作是必须的。就是不知道血液报告什么时候能出来,我们家老三在这坐着也不是办法。” “按照往常的速度应该快了。” 这时,有一名身穿蓝色衬衣的警官敲门进来,“头,血液报告出来了。” 黎东白三人侧头看了一眼,梁非城幽深的双眸像深不见底的寒潭。 缉毒大队的大队长走过去,看到对方眼里的一丝波动,配合多年的同事,一举一动都有了一种默契。 大队长点了点头,从对方手里接过来,血液检测是直接在大队里做的,结果出来的很快。 但他的目光扫向检查报告的某行数值时,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第472章 三少很可能会被立案调查 当禁毒大队的大队长脸上出现了微妙的表情变化后,黎东白和容驰的脸色也随之一变,不过两人都是善于隐藏自己情绪的人,那微妙的表情转瞬即逝。 容驰快步走到大队长身边,飞快地扫了一眼报告上的数据,在看到某一行数据时,目光微微一颤。 大队长看了他一眼,客客气气地颔首,然后转身朝沙发上的梁非城走过去。 梁非城掐灭烟头,最后的那一抹火光熄灭,只剩下一堆灰烬。 血液报告放在桌面上,推到他的面前。 大队长的手轻抚过警服上的胸徽,“三少,这恐怕就不好解释了。” 梁非城目光幽深地从纸上扫了过去,清冷道:“这是什么意思?” 大队长目光沉了下来,“三少,我敬佩您的为人,知道您是坦荡君子,但现在我也必须撇开交情,再问您一次,您真的没有碰违禁药吗?” 南苑。 方姐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一直等不到乔南和三少进来,便出去看看情况,结果就看到乔南背对着她坐在藤椅上。 她整个人佝偻着,双手撑在腿上,低着头。 “乔小姐?” 方姐被她这样的状态吓到了,还以为她生病了不舒服,结果走过去看到的是乔南通红的眼睛。 “怎么了?三少怎么还不回来?” 乔南摇了摇头,给了她一个不算笑的微笑:“他有点事要处理,不用等他。” 她的手掌在腿上撑了一下,从藤椅上站起来,呵出一口气:“走吧,进屋,外面太冷了。” 说着,她轻轻推着方姐的肩膀进去,走到厨房,她问方姐保鲜盒在哪里,然后将做好的汤圆一个一个地放进保鲜盒里,再放进速冻。 那个小气的男人说了,谁都不准吃他的汤圆,连狗都不行。 其实她就是故意那么说的。 那她只能放进保鲜盒里,等他回来再吃。 乔南没什么胃口,但她想起梁非城说的要她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不要被那些事影响到心情。 她吃了半碗饭就真的没什么胃口了,甚至有点反胃,胃里一阵阵的反酸。 餐厅的另一面是一道落地窗,乔南喝下一口汤,感觉到有一道光从她的眼睛划了过去。 她几乎是本能地看出去。 南苑那条宽敞的柏油路面上行驶过来一辆黑色的轿车。 月色皎洁如水,那辆车就像一道影子飞快地穿梭在地面上。 即便跟梁非城挂断电话后没多久,还在禁毒大队的梁非城不可能这么快就回到南苑,可乔南此刻像失去了思考能力,手里的碗和筷子掉在桌上,椅子挪动,快速地跑了出去。 开车的人自然是被梁非城吩咐回到南苑守着乔南的樊七。 樊七心里堵着一团气,也没怎么认真看路,直到他看到从屋子里面跑出来的乔南,他立即踩下刹车! 吱的一声,性能极好的车稳稳地停在路面上。 乔南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可她看上去没怎么喘,只一双眼睛红得过分,脸被风吹得发白,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 连樊七这种对情感迟钝的男人都感觉到了乔南在极力隐忍着,仿佛产生了共情也难过了起来。 他赶紧开门下车。 “你怎么跑出来了?三少还在禁毒大队,暂时还不能回来。”要是被三少知道她跑出来吹冷风,一定又要心疼了。 眼前这人是三少的心尖肉,他现在的职责就是替三少守着他的心尖肉。 乔南仰着头看他,呵出一团白气,“他怎么样?” “进屋再说吧,外面冷。”樊七也不敢再怎么靠前,和她保持着距离,抬起下巴示意她进屋。 怕自己说不动她,他甚至还威逼利诱:“你不急去我就不说。” 乔南没办法,只能进屋,刚走到门廊又再问了他一次,这次樊七才开口。 “你相信三少吗?”这对樊七来说很重要。 如果乔南不相信三少,那么他连解释的想法都不会有,因为这样的女人根本不值得三少倾尽所有的疼爱。 但看到乔南义无反顾毫不迟疑地点头时,樊七的心里说不出的欣慰。 他的胸腔一阵阵微热,点了点头,“好。” “你知道违禁药对每个人的影响都不一样,它对三少的影响很大,产生的瘾比一般人要强烈得多,但三少绝对没有再碰过那东西了。” “他最近吃的是戒毒的辅助药物,但你也清楚有些药吃了可能会影响人的血液情况,而且残留物会在体内滞留七十二个小时,虽然不会让人的身体产生什么不好的反应,但是血检报告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更何况还是经验丰富的禁毒大队。 任何蛛丝马迹在他们面前都无处遁形。 乔南一字一句认真地听樊七说,在听到他说梁非城近来在吃戒毒的辅助药物,心脏像突然裂开了一道缝隙。 她眼圈发红,“之前他在电话里说禁毒大队的抽了他一管血,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樊七也是在进到南苑的范围内接到小九打过来的电话。 “里面有一项数据就是服用辅助药才会出现的状况。” 乔南的眼前一阵发黑,往后趔趄了一步,这是概率问题,这么巧合就碰上了。 “容少在这之前没有给三少抽血检查过,毕竟不是所有药都会影响人的血液情况,而且就算有,也不会影响到日常生活,但谁聊到会有今天这种事发生,三少的检查向来都是机密,而且是在年前,沈隽难道从那个时候就开始要对付三少了吗?” 难道不仅仅只是因为乔南和三少相爱,才决定要打击三少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沈隽那个男人心思未免也太深了。 乔南现在不想去管沈隽怎么样,脑海里全是梁非城。 她一定要想办法帮他脱身,他现在人在禁毒大队里面,分身乏术,她一定要下办法救他。 她的手指攥了起来,努力地克制着自己不要发抖,她用力地咬了下唇,“xian zai禁毒大队那边是什么意思?” “三少很可能会被立案调查。” 第473章 喜欢你和毁了没有冲突 立案调查三个字影响甚大,不仅是梁非城本人,梁家的声誉、梁氏的生意都会受到影响。 樊七看她整个人绷得很紧,劝她:“三少让我回来看着你,你可千万别做出什么傻事。” “我能做什么傻事。”乔南双手插进大衣的口袋里,手指冰凉,口袋里也是没有一点温度,她忽然很想念梁非城温暖的大手。 可以肯定的是他被带去禁毒大队,不会有人敢亏待他,说不定还坐在那抽烟,但是一想到他被迫去了那个地方,她就心疼。 “他还说了什么?”她知道现在不是自乱阵脚的时候,也不能让梁非城担心。 樊七想起回来之前三少的吩咐,便将郁闻州还活着的消息告诉乔南。 郁闻州还活着的喜悦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冲淡了,饶是这样,乔南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下,可樊七接下来的话,又让她的心提了起来。 “但在我们之前郁闻州被人带走了。” 乔南的目光微微沉了下来,能这么大的能耐从y国贵族手里把人带走的,必定是卖了很大的人情,郁家景家是不能够的。 那么找郁闻州的几方人马里,那个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沈隽在国外的声望很大,一个沈先生的称呼就足够得到很多权势甚至是皇室的尊敬,卖他这个面子是荣幸。 插在口袋里的手指紧紧攥了起来。 她知道梁非城告诉她这个消息的用意,一是在坏消息中至少存在一个好消息让她心情舒缓一些,而二是沈隽带走郁闻州,很可能会成为威胁她的利器,让她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乔南转身回屋,樊七跟着她进去,走到屋内,亲眼看着乔南上楼。 乔南上楼之后就去了梁非城的书房,从柜子里找到梁非城吃的药。 她忽然想到昨天晚上她打开书房的门时,屋子里没开灯,而他就站在这个位置上。 她怎么能那么糊涂而没有发现他的异常呢,怎么就相信他只是在里面抽两根烟而已。 乔南内心自责不已,双手紧紧握着白色的药瓶子,眼底一片红血丝。 梁非城,等你回来了,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她走到办公桌前坐下来,目光扫过桌面上的笔记本电脑,掀开显示屏,屏幕立即亮起。 梁非城的密码她知道。 是她的生日。 那是过年以前的事情,而她却觉得过去了好久。 那一次梁非城突然吐血,输液的时候还挂心着工作,其实那时候她心里满满的自责和愧疚,只是没有表现出来。 却主动说帮他完成杀毒软件升级的最后一部分工作,从书房拿了他的电脑到他房间,打开电脑发现有锁,她已经习惯于自己的电脑了,下意识地输入她电脑的密码,自己的生日,结果真的就解锁了。 她现在承认自己当时自己的内心波动很大,敲代码的时候错了很多次,只是不想被梁非城看出来,全程沉着脸。 现在想想,好像真的过去了很久。 她将瓶子放在办公桌上,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下,任由代码在滚动,然后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 过了一会儿,电话那头接起,是沈临的声音:“乔小姐。” “叫他接电话。”乔南漠然地说道。 面对她这样丝毫没有尊敬的态度,沈临愣了一下,随后转身往餐厅走去,将手机递过去。 “沈先生,乔小姐的电话。” 沈隽慢条斯理地喝汤,沈临拿着手机进来时,他就已经知道是谁打来的电话了,听后,淡淡地说:“不接。” 知道她打着一通电话是为了什么。 沈临将手机已经递了出去,所以沈隽这句不接乔南也听到了。 “沈先生就不怕我自曝吗?” 没有开免提,听筒里的声音算不上很清晰,可在场的都是听力敏捷的人,一点细微的声音都能捕捉到。 沈隽眸色微微一暗,从沈临手里接过手机,附在耳边,声音里是难见的低沉:“小蔷薇,你不会。” 乔南在电话那头轻笑一声,像吸盘一样攥住沈隽的心脏。 “梁非城到现在不肯承认是因为禁毒大队调查下去很可能会查到我身上,所以他才用这种障眼法让人觉得是他碰了违禁药而拒绝承认,既然横竖都要有人背这个罪名,我愿意和他一起分担。” “和他一起分担?”沈隽的话音里裹挟着丝丝入扣的凉意,他轻嘲一声,“你知道自曝之后是什么后果吗?” “声败名裂罢了。”乔南无所谓地说。 郁绍庭已经死在看守所了,她是不是受害者在法律面前已经无从取证了,但她曾经是瘾君子是不争的事实,民众也只认这个结果。 而梁非城最多是包庇,因为以身试药还会被人认为是个情种,时间久了,淡了,对他和梁家都不会有影响。 沈隽听到她这样无所畏惧的回答,脸上温和的表情出现了一丝丝的龟裂,就像一张面具开始出现裂纹,隐约露出隐藏在深处的,不为人知的惊心动魄。 手机被他攥得几乎要裂开。 他压着嗓子咳了起来。 锦瑟在一边听得心惊肉跳,朝他递过手帕,“沈先生,您小心身体。” 却被沈隽一手挥开,也连同打掉了桌上的碗和筷子。 瓷碗正好打在锦瑟的手腕骨,她一吃痛,手帕掉在了地上。 沈隽却丝毫没有注意到,攥着拳头抵在唇边,质问电话那头的人:“所以你这是在威胁我?” “小蔷薇,你拿什么资本来威胁我呢?” “你喜欢我。”乔南脱口而出。 如果当初在珑玥山庄的那一晚,她分辨不清沈隽对她到底是不是喜欢,那么这段时间以来的判断她已经完全可以确定了。 沈隽喜欢她。 沈隽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喜欢你和毁了你有什么冲突?” 不等乔南开口,他又轻笑了一声,恢复他以往的温和。 “甚至在你自曝之后,我能顺理成章地带你回里昂躲避风波。小蔷薇,你如果不信倒是可以试一试。” 第474章 是给那方面能力不太好的男人用的药 时到如今乔南都没有看清过沈隽这个人。 他高深莫测,心思深沉,经常都是温和的说话,身体又不好甚至说像个将死之人。 可这样的人却将s组织管理的得没有人敢有二心。 他就像一个谜团,又像云山雾罩,叫人看不清他到底是哪一面。 或许哪一面都是他,又或许这些都是假象,真正的他是从未被人窥见过的。 尤其在听到他说的那句喜欢你和毁了你并没有什么冲突的时候,乔南的背脊浑然一凉,手心不知不觉被冷汗浸湿了。 “想必梁非城已经告诉你郁闻州被我找回来了吧?你们是不是以为我要用他威胁你?” “难道不是吗?”乔南声线清冷。 沈隽温和地说:“我答应过你要帮你找到他,就不会食言,答应你的事情我都会帮你做到,所以用他威胁你,你算是看错我了。” “那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我是什么样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答应过我什么,好好想想,小蔷薇,你答应过我什么。” 乔南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上,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 禁毒大队的人是在深夜到南苑,拿着搜查证,走在最前面的是禁毒大队的大队长。 抓捕郁绍庭的时候和乔南见过面,当时乔南是人质之一,大队长对她的印象很深刻。 被她的容貌惊艳到,也被她临危不惧惊艳到,这样的女人很难叫人忘记。 大队长走到乔南面前,颔首,态度严肃且客气道:“打扰了。” 乔南裹着大衣,看上去神色很憔悴,眼白上布满了红血丝,眼圈和眼尾红红的,一张脸显得十分苍白,叫人看了心生怜意。 连一向铁面无私的大队长都有些不忍,补充道:“虽然你是南苑的主人,但这里是三少常住的地方,所以得罪了,我们不会损坏这里的东西的。” 除了明面上能看到的证据,其他的东西他们不会多看,也不会破坏什么,这里毕竟是梁非城的地方。 得罪了权贵,并不是一件容易全身而退的事情。 说完后,大队长一挥手,指挥缉毒警门开始搜查工作。 如他所言,都是经验丰富的警察,搜查起来并不会像要将这里洗劫一空的架势,而是井井有条,所有检查过的东西都物归原处。 乔南跟着走进去,坐在沙发上,樊七嘱咐方姐给她热一杯热牛奶。 梁非城在走之前还特地叮嘱樊七晚上要记得叫人给她热牛奶,能帮助她睡个好觉。 乔南就捧着牛奶坐在那,眼神好像没有焦距一般。 直到听见楼上有谁喊了一声:“有线索。” 她捧着牛奶杯的手一紧,樊七的心也提了起来,方姐看了新闻,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么多警察上门,又是进门又是搜东西的,突然叫了一声,她双腿都软了。 乔南听见楼梯那边传来脚步声,她看过去,目光扫过大队长手里抓着的密封袋,里面装着一个白色的药瓶。 “乔小姐,打扰了。” 说着,大队长带着一干缉毒警走出屋子。 …… 三个小时以前。 挂了电话之后,乔南的目光定在电脑屏幕上的某一行上面,忽然眼前一亮,急匆匆地站起来,撞倒了大班椅,膝盖也磕到了抽屉。 可她根本顾不上疼痛,禁毒大队的人随时都可能出现。 她匆匆跑下楼,大喊了两声樊七的名字! 樊七就在楼下,当乔南压低嗓音跟他说了一句什么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再说一遍?” 乔南又再说了一遍,并且叮嘱他:“黑市你混得开,城南码头的钱三那边肯定有,动作快一点。” 樊七的性子很刚烈,向来不轻易听谁的指令,除了梁非城以外,连梁老爷子的话他都不怎么听,但乔南是他顶服气的一个女人。 从很早以前,他觉得这个女人命硬,如果是个男人,他早就敬她是条汉子。 所以见乔南这么肯定要的东西,没有片刻迟疑。 乔南提醒他:“多派几辆车出去,到了分岔路分开走,别被人盯上,你亲自去城南码头。” 樊七点了点头,快步走出庭院,上了车,启动车子,随后两三辆车紧随其后,开出南苑。 …… 目送禁毒大队的人离开之后,樊七不太放心地看了乔南一眼,“你叫我准备的东西到底有什么用?” 乔南看了他一眼,望着远处平静而幽暗的海平面,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希望明天早上我们就能把他接回来。” …… 大队长回到禁毒大队后,将白色的药瓶子交给鉴定科的人,再回到暂时“扣押”梁非城的屋子。 一开门进去,和同事点头示意,同事出去后,他走到梁非城他们面前,脱下警帽。 “三少,对不住了,这是我们的工作。” 梁非城知道他说的是搜查南苑的事情。 不过大队长认真地盯着他脸上的微表情,他似乎并不在意会不会被查出什么,就如他自己所言,他并没有碰过违禁药。 就在大队长以为梁非城依旧清清冷冷的冷淡态度时,却是梁非城抬眸看了他一眼:“她睡了吗?” 大队长愣了一下,这话问的怎么好像有点奇怪,他明明是去搜查证据的,反过来却被问这种保姆才会做的事。 但梁非城大概生来就有这样的气场,还是回答他:“我出门时还没睡。” 梁非城掸了掸烟灰,眸底压着一片暗色,“你们打扰到她休息了。” “对不住三少,职责所在。”大队长坚持这句话。 黎东白朝他挥了一下手,“别往心里去,老三没有怪罪的意思,他向来尊重你们的工作。” 已经过了凌晨一点,屋子外有人敲门,大队长戴上警帽出去,换了副队长进来。 过了十多分钟,大队长回来,反手关上门的时候表情有一丝异样。 “三少,我们去南苑搜到了一个白色的药瓶,鉴定科那边的结果已经出来了……” 大队长轻咳了一声,屋内的气氛陡然变得有些诡谲。 他扫了一眼面前三个燕京城能呼风唤雨的豪门权贵,目光从梁非城的脸上走过去时,有些微妙。 “瓶子里装的,是给那方面能力不太好的男人用的药,也就是,咳,也就是俗称的壮阳药。” “鉴定科的人已经得出结论了,那种药也会引起血液异常,并且停留的时间超过四十八小时。” 第475章 梁非城承认 凌晨的燕京城气温比较低,月色格外的清冷。 这个时间禁毒大队不时还有人员在走动,一扇门开了又关,关了又开,有人擦肩而过时,忍不住停下来交头接耳。 “听说了吗?听说了吗?”说话的那个人表现得十分激动,仿佛心里藏了天大的事。 另一个人眼睛一亮,压低嗓音说:“我也听说了,没想到三少这么会玩,弄了那东西,我们当时还以为头儿带回来什么有用的证据,结果弄得现在整个大队都尴尬了。” “哪里是会玩,分明是三少不行,看来事业有成的男人真不如表面看上去的风光,我一直以为像三少那样的男人在床上一定也是大杀四方,没想到是只病猫。” “你可小声点吧,男人越是地位高越在乎这种事。” 蹲在警察局外围墙角的记者已经昏昏欲睡了,一直没蹲到有关梁非城吸毒事件的后续,脾气都快熬没了。 这时有人从里面出来,像投入林中的一块石头,将黑暗中栖息的鸟兽全都被惊动了。 走出来的人是之前在酒吧闹事,被带回来尿检排除吸毒可能的社会青年,检查之后什么事也没有,被教育了一顿,就被放出来了。 几个人推推搡搡地往外走,嘴里嘀咕了一句:“我看梁非城不像那种吃壮阳药的人啊?” “警察都上门找到证据了还能有假?我刚才可是听两名警察交头接耳,说梁非城就是吃了壮阳药,血液才有问题的,难怪一直不肯承认,也是了,哪个男人愿意承认自己不行?” “我不愿意。” “我也不愿意。” “我宁愿去死也不承认自己不行。” 眼睁睁地看着几个社会青年从面前走过,一众记者:“?……!!!” 一瞬间警察局外面热闹了起来,嘈杂的声音此起彼伏,打电话的打电话,拿笔在纸上写字的写字,嘴里念叨着什么。 而此刻经过警察局的城市环卫工人正好听见这句——梁三少吃壮阳药…… …… 禁毒大队的大队长尴尬得脚趾头抓地,但多年的职业素养让他还能维持表面的体面,不至于表现得太过明显。 也不敢露出一丝笑容。 屋内的气氛诡谲而又安静了好几秒,仿佛时间停止了一般。 黎东白:“?!”卧…… 容驰:“……!”槽…… 一道剧烈的咳嗽声猝不及防地打破这诡异的气氛。 黎东白是被一口烟呛到的,他咳得眼泪都飙出来,想笑,可内心的狂喜简直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又不能被大队的人看出什么端倪,只能施展出他很久都没有用上的演技天赋。 他和容驰都知道梁非城吃的药并不是什么壮阳药,可想而知是被人调包了。 而那个人…… 只能是乔南。 黎东白忍到了极致,肚子都开始痛了起来,他拿食指擦了一下眼睛的泪花,转头看了梁非城一眼。 嘿嘿地笑了两声:“老三,你……” 梁非城一手拍向他忍着笑,眼睛都红了的脸,然而刚一拍,旁边容驰也忍住地咳了出来。 但他要比黎东白淡定得多,脸上的表情收放自如,只不过在转头看向梁非城的时候,看到黎东白那张欠揍的脸,没忍住笑了一下。 然后才施施然地看向梁非城,埋怨他:“这种事连我们这种好兄弟都瞒着?要不是大队长搜出药,你还打算硬抗到什么时候,别觉得丢人就拒绝承认,难道宁愿坐牢都不肯承认自己不行吗?” “你给我闭嘴!”梁非城一脚踹了过去。 黎东白没忍住,破声笑了出来,连外面的人都听见了,几个人心里不约而同的说:黎公子果然是梁三少的好兄弟,这种事都敢笑,而他们只敢私底下小声讨论,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毕竟这涉及到男人的尊严问题,梁三少恼羞成怒的后果不用想就知道有多严重了。 “在什么地方找到的?”梁非城的脸色黑到了极点。 这在大队长看来有被戳破隐私后恼羞成怒的嫌疑,但他还是回答道:“在您书房的柜子里,三少,您不要冲动,我们只是公事公……” “不用再说你的这套说辞,我听腻了。”梁非城的脸色比刚才还要更黑了几分,他咬着牙,肺有点疼。 他的好南南啊。 现在估计整个大队都在传他不行了。 黎东白都快憋出内伤了,他站起来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吹了一下冷风,才稍微冷静下来,可一想到大队长刚才说的话,又忍不住想笑。 尤其梁非城一开口,不行,他现在根本听不得梁非城说话,一听就想笑。 乔南也是够损的,不过她居然能想到这个法子,简直惊世骇俗,另辟蹊径,果然很符合她冥神的人设。 大队长拉了一张椅子过来,坐在梁非城的面前,这一刻他以警察的身份再一次的向梁非城确认。 严肃认真地问:“所以您一再拒绝承认,是因为不想被人知道自己男性方面存在问题,是吗?” 梁非城的食指指腹狠狠地挫过拇指,额角的青筋凸显,下颚线紧紧往里一收,然后沉声道:“是。” 黎东白差点又笑出声来,他在自己的大腿上掐了一下才终于忍住。 作为禁毒大队的大队长,多年的经验让他很清楚,瘾君子十分狡猾,也许那瓶药是为了混淆视听,但他们在屋内的谈话包括之前的血液检查结果都是保密的。 外界根本无从得知,也不会那么凑巧又找到一个刚好可以匹配的壮阳药,更何况那种药并不好找,短时间内恐怕是办不到的。 他并不知道容驰在进来之前身上带了窃听器,因为碍于他的身份,所以并没有人敢搜他的身,而小九在外面通过窃听器听得一清二楚。 但这一切都有一种微妙的巧合,差一点事情就不太一样了,但容驰都忍不住想如果没有这样的巧合,乔南又会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举动。 眼看着梁非城的脸色冷沉到了极点,容驰赶紧出面,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走?” 大队长看了梁非城一眼,讳莫如深地说:“天亮之前如果没有其他证据的话就可以离开,辛苦三少了。” 第476章 你看到我,一点愧疚都没有吗? 对于一些人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但绝大多数人都沉静在睡梦中。 珑玥山庄自从住了沈先生之后,园子里的灯暗了很多,不再是从前的色彩斑斓。 一束幽暗的光线压进二楼的窗户,隐隐描绘出床上的人的睡容。 沈隽睡觉时的姿势是直挺挺的,双手放在身侧,右手握着一把黑色的手枪,一旦有危险能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多年以来养成的习惯,并不能轻易改变,尤其他做了将近二十年的s组织的会长,改不了这个习惯。 这是当年沈昭告诉他的。 像他们这样的人要时刻保持警惕,就算是睡觉也不能松懈,因为人在睡着时是最脆弱的。 当然沈昭还提了一句,当爱上一个人的时候比睡着了还更脆弱。 那时候他大概才七岁,并不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感受。 他是孤儿,一出生因为先天性的哮喘被家人丢在孤儿院门口。 被好心的院长收留。 后来一场噩梦,他被带到里昂群山之中的古堡。 沈昭将他从地窖带出来之后,他便再也不需要和那些忍冻挨饿的孩子们在一起,也不关心下一个被带出来或是死掉的人是谁。 沈昭给他吃给他喝,收他为义子,但却从来没有再对他笑过了。 “沈隽,看到悬崖边蜷缩着的那个快要死去的男人吗?走过去,把他推下去。”沈昭站在他的身边,温暖的手覆在他的头上。 他吓得一哆嗦,坚决地摇头,“不……” 他不敢,也不能,那是一条活生生的命,虽然可能已经奄奄一息了,但只要还有一息尚存,就是个活人。 把活人推下山崖,那是杀人。 沈隽还是摇头,沈昭的话在他耳边响起:“你想回到那个地窖吗?你想治好哮喘吗?你很喜欢现在的房间,你很喜欢阳光的味道,是不是?” 地窖…… 阳光…… 沈隽一步步地朝着那个人走过去,他只是想确认一下对方是不是还活着,因为他们说了这么久的话,对方一动不动。 他只是去确认一下对方是不是还活着而已。 然而等他靠近,伸出手探了探对方的鼻息,那个男人忽然抓住他的手,怒吼一声抓着他的手就要将他摔出山崖。 身子腾空的瞬间,他清晰地感受到了死亡气息的逼近。 他不想就这么死了,他好不容易从那个不见阳光的地窖出来,他甚至留在了沈先生的身边,可以治好自己的病。 他想活着! 千钧一发的时候,他从口袋里掏出弹簧刀,拼尽全力地朝男人划去,他闭着眼不知道在逃避什么,只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喷溅在他的脸上。 抓着他的力道骤然松开。 他一个翻身跳出危险地带,然后睁开眼睛时,男人还要挣扎,强烈的求生意识让他做出了人性在这一刻毫不迟疑的抉择。 男人被推下去的那一刻,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紧紧地包裹着他的心脏,不疼,只觉得闷,喘不过气来的那种闷。 他知道自己的哮喘发作了,他倒地的那一刹那,沈昭缓缓地走过来,将小小的他抱起来。 那一次沈昭又对他笑了:“沈隽,你又一次通过了考验。” 他眼睛里似乎有什么光在渐渐暗下去。 原来,这只是一次考验。 成功了,他就活了,不成功,他就死了。 沈隽从这个梦里醒来时,已经五点了,天色看上去是幽蓝的,还没亮。 他叫了一声沈临。 房间的帷幔晃动了一下,沈临出声:“沈先生。” “那边什么情况了?” 沈临知道他要问的是什么,便将禁毒大队那边的情况一五一十,事无巨细地说给他听。 沈隽仿佛一点都不意外,只是在听到沈临说禁毒大队的人搜到的药的成分,似乎笑了一声。 不知道是不是沈临的错觉,总觉得带了几分宠溺的意味。 随后他听到沈隽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你说小蔷薇会不会去接他?” …… 乔南一夜没合眼,天色蒙蒙亮,她就去浴室洗漱了,她看着镜子里自己憔悴苍白的脸,拿出化妆品,给自己化了个淡妆。 开车的是樊七,一路往公安局而去,这个时间街上没什么车也没什么人,整个城市才刚刚苏醒,静得叫人惴惴不安。 车子在公安局门口停下来,乔南下车,关上车门就看到五米远的距离也有另一辆车停下来。 是一辆黑色的加长的房车,低调奢华。 当目光扫过上面的车牌号码时,乔南愣了一下。 这个车牌,她曾经在梁公馆见过。 这时,有人从副驾驶坐下来,转身拉开后排的车门,一把拐杖先从车里出来,随后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从车上下来。 一双爬满皱纹长了老年斑的双手拄在拐杖的龙头上,脸色冷沉地扫过公安局大门。 这人正是梁老爷子。 乔南当没看见他,也不想跟他在这里起冲突,然而梁老爷子似乎并不想这么轻易地放过她。 拄着拐杖一步步地朝她走来。 樊七见了,惊讶道:“老爷子,您怎么回来了?” 老爷子在y国养身体,已经很长时间没回来了,这会儿……是刚下飞机直接来这里的? 老爷子将拐杖用力地敲在地上,怒声道:“你们以为这件事能瞒得住我?” “我要还不回来,梁氏就要被他给毁了,这个自毁前程的不肖子孙,还有你!” 他指着乔南的鼻子,脸色冷沉,带了几分厌恶和怒火,“当年我不是放你走了吗?你为什么还要回来祸害他!事情我都知道了,要不是你,非城根本就不会这样,你看到我,一点愧疚都没有吗?” 乔南抬眸看他,眸色清冷:“如果要说愧疚,那也是我对梁非城愧疚,梁老爷子在这说这种话未免太给自己脸了。” 梁老爷子脸色铁青,“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梁老爷子的巴掌朝乔南挥下去的瞬间,樊七海来不及阻挡,就看到凌空出现一只手牢牢地扣住梁老爷子的手腕。 那是一只苍白清瘦,骨节分明的手。 梁老爷子怒目圆睁,刚一侧身就撞上一双黢黑的眼眸。 沈隽微笑着看向他面前怒火中烧的老人,温和道:“梁老先生,好久不见。” 第477章 没有你,就没有沈隽的今天 梁老爷子眯了一下眼睛,刚才对方称他为梁老先生。 已经许久没有人称呼他梁先生了。 他仔细地打量着面前这个瘦高清俊的男人,模样是一等一的出挑,脸上带着淡淡的病容,却丝毫掩盖不了他本身的风华气度,淡淡地看着人的时候让人觉得温和。 这样的气质莫名地让他觉得有些熟悉,可却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来在什么人身上看到过。 但他可以确定的是他并不认识眼前这个年轻人。 他沉了沉呼吸,语气还算客气道:“这位小先生,请你松手,梁家的家事,还轮不到别人插手。” “放肆,这是……”沈临刚开口呵斥,沈隽抬了一下手,示意他住口。 而后,他慢悠悠地抬眸看着梁老爷子,微笑道:“家事?据我所知她并不是你们梁家的人,也早就和你们梁家没有任何关系了,哪里来的处理家事?” 目光往下,落在半空中被他扣住的那只手腕,声线像融入了清晨的冷空气里,“你该庆幸这巴掌没打下去,否则我定废了你。” 说罢,松开梁老爷子的手。 可男人分明没有用多大的力气,那一瞬间梁老爷子觉得自己手腕的骨头都要裂开了。 他的脸色变得铁青,“你到底是什么人?” 燕京城里有什么人物,梁家一清二楚,凭空出现的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沈隽不动声色地扯了一下乔南的胳膊要将她拉到自己的身侧,但乔南已经感受到他的手的存在,挣了一下,甚至还往旁边走了一步,沈隽也不恼,眼底有细碎的笑意。 他在做着自己的事,也不在乎梁老爷子问了什么,直到看见乔南终于在他出现之后有了一丝丝的情绪波动,这才朝老爷子看去。 梁老爷子也看出了沈隽对乔南做的动作,看得出来,这个男人似乎对乔南有点不同。 察觉到他在打量乔南,沈隽轻笑一声,将对面的人的注意力拉了回来:“梁老先生真是贵人多忘事,没想到这才过了三十年,你就忘了我了。” 三十年…… 梁老爷子一开始还并不觉得什么,可一瞬间脑海里忽然想起一些画面。 他的目光剧烈一颤,然后,整张脸刷的一下白了。 他忽然趔趄地往后退了一步,幸而身后的望山即使搀扶着他,才免于摔在地上。 “你是……你是那个孩……” “看来梁老先生想起了一些,还不算老得太快。你也不必紧张,如果没有你,就没有沈隽的今天,我倒是要感谢你才对。” 沈隽把玩着手里那串泛着血色的手串,有微薄的阳光从东方洒下来,红光闪了一下。 梁老爷子原本就发白的脸色在他的话音落下之后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白。 沈隽…… 他说他姓沈,再结合他说话的语气和身上气度,那他是……沈昭的义子,s组织现任的会长! 他以为……当年那个孩子早就已经死了。 拄着拐杖的双手颤巍巍地抖了起来,梁老爷子仿佛一下子老了许多岁,浑浊的双目挤压着不为人知的悔意和震撼。 难怪刚才他会觉得沈隽身上的气度有些眼熟,现在他才明白,沈隽身上有沈昭的影子。 那个男人当年就想要一个能完完全全被他掌控的傀儡,成为另一个沈昭。 至少在他看来,沈昭成功了一半。 他看着面前年轻却显病态的男人,身子仿佛坠入万丈深渊,回忆也随之在脑海里扩散开来…… 梁老爷子每每想起当年答应沈昭的那件事,都会被噩梦缠身,想起那双清澈的黑眸,就会愧疚难当。 沈昭答应让梁暮行脱离组织,不仅仅因为冥神的说情,还因为梁暮行刚加入组织,还未接触到核心。 他心中欣喜不已,终于可以让儿子脱离那个恐怖而又残忍的组织。 但沈昭在他离去之前还提了一个附加条件。 沈昭杯子里的红茶又添了半杯,冒着热气,熏得那双黢黑的眸子多了几分润泽,让人觉得面前这个风华绝代的男子是如何的平易近人。 “组织里还从来没有人能活着离开,但梁暮行算我饶了他一命,不过有人走就要有人填补这个空缺,这是规矩。” 他点头称是,但心中唾弃这个组织的规矩,“你是要我替你找人填补这个空缺的位置?” 沈昭轻笑一声:“梁先生真是一点就通,没错,我要你替我找个男孩来。” 男孩? 一个孩子来这种地方? 他心里拒绝万分,“就不能是大人吗?” 梁家的人很多,从保镖到养的门客,为梁家誓死卖命的大有人在,只要他发话,定是有人愿意来这个地方的。 可是孩子到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来,未免太残忍。 但沈昭似乎决心已定,“s组织多的是有能力者,你确定能帮我找到更优秀的人吗?即便是有,我也不想要,我只要一个男孩。” 见他还在犹豫,沈昭一点也不着急,喝完红茶,又叫人给一个叫央央的人送糕点,一点都不在意他还要犹豫多久。 他心里越发的着急,沈昭不说话,就代表这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而如果没有商量的余地,他不答应的话,那么梁暮行就不能从组织里脱离了,或者说,不能活着从组织脱离。 原来,真正脱离组织的代价,是一进一出,有人出去,就必须找到另一个替换的孩子。 “沈先生,能不能让我再考虑考虑?”他实在做不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沈昭勾着红唇笑了一下,“当然可以。” 就在这时,有人敲门进来,站在沈昭身边,压低了嗓音说话,他没怎么听清楚,只听到什么被国际刑警察觉,寻求组织的帮助。 沈昭漫不经心地说:“组织里不养废物,除掉吧,弄干净点。” 他因为这句话被吓出一身冷汗,就在沈昭站起身要离开之时,他急忙出声,嗓子眼发干,那声等等几乎破音。 “等等!沈先生,我答应你的条件。” 沈昭侧身看了他一眼,手里把玩着一串红珠子的手串,笑了笑:“那我在这等你的好消息。” “恕我冒昧,沈先生为什么要一个男孩?” 沈昭微微抬起下巴往窗户看了一眼,那里倒映着他的脸,“想做个实验,想复制另一个沈昭。” 第478章 是你搞的鬼,你要报复我? 他很快就回到了燕京城,回去的当天发起了高烧,连续做了三天的噩梦,恢复过来才开始着手找合适的小男孩。 寻常人家的孩子自然是不行的。 他就开始从孤儿院里找起,而且还是远离燕京城的孤儿院。 可等他看到那群可爱活泼的孩子,一个个看到他带了礼物来,都围着他转,欢欣雀跃地叫他梁先生,想到他们可怜的身世,他就于心不忍。 沈昭说,要复制另一个沈昭。 可想而知,那个被选中的孩子将来要过着什么样的生活,面临着什么样的考验,等到最后,那还能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吗? 他不敢深想,也不敢心软,一想到自己的儿子踏入那片领域,游走于灰色地带,梁家就真的要毁了。 为了梁家的将来,他必须也只能这么做。 突然一个小女孩拉着他的手问他能不能多给她一个玩具,因为有一个小男孩生病了,他不能出来领取礼物。 他回过神来,一个玩具根本不算什么,他将玩具给了小女孩,看着她小跑着离开的背影,不由自主地跟了过去。 然后一眼就看到躺在宿舍床上,烧得脸颊通红的小男孩。 他看上去很孱弱,一看就是知道身体不太好,个子长得也不高,应该四五岁左右,但长得很好看。 放眼整个孤儿院,他是长得最漂亮的。 院长在旁边解释道:“这孩子太可怜了,他一出生就被人丢在孤儿院门口了,我们把他抱回来检查身体才知道他患有先天性的哮喘,能活到五岁已经很不容易了。”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个发着烧昏睡的男孩,抿着唇一言不发。 领养小男孩的那一天,他是一个人来的,什么人也没带。 小男孩的烧已经退了,看上去更加的精致,漂亮,沈昭应该会很喜欢这个孩子。 “院长说,你要带我去治病?”小男孩被他牵着手,仰着头看他,眼神清澈,眸色黢黑,像一颗没有杂志的黑曜石。 他仿佛被这样的目光刺了一下,下意识地松开男孩的手,但避免他哭闹起来,他又再次牵起他细瘦的小手。 “对,我带你去治病。” 小男孩眼神清亮,抿着小嘴似乎笑了一下,“谢谢,你是好人,长大以后我会报答你的。” 他低头看着小男孩,小男孩已经低下头了,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儿,心情似乎不错。 沈昭只说想要一个男孩,并没有说要一个健康的男孩,他这么做并没有违背约定。 这个孩子的病情这么严重,或许已经活不了多久了,也能早点解脱吧。 他心里这么想着,可负罪感只增不减。 到里昂群山之中的那座古堡的时候也是晚上,小男孩在他的怀里睡着了,他睡得很沉,仿佛早就将他视为可以依赖的人。 可却不知,他是要将他送入魔鬼洞窟的人。 的确如他所料,沈昭见到小男孩之后很满意,这么小的孩子控制起来相当容易。 “他还没有名字。”他告诉沈昭,在孤儿院的时候,小男孩被叫星期天,因为他是星期天那天被丢弃在孤儿院门口的。 沈昭笑了笑,手指轻轻地拨弄开小男孩额前的碎发,“他现在还不需要名字。” 小男孩在睡梦中咳了起来,沈昭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见状,支支吾吾地解释说:“他有点哮喘。” “一开始不说,你是当心我不要他?”沈昭偏头看了他一眼,低低沉沉地笑了一下,“有病又如何,能长大就好。” 他心里的石头落了下来。 沈昭命人将他怀里睡着的小男孩抱下去,随口说:“叫十三吧。” 他没有不舍,只是不忍,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孩子的时候,男孩正好睁开了眼睛,一双清澈黢黑的眸子紧紧地盯着他。 强烈的愧疚感让他想要留下男孩,可男孩已经被抱走了,甚至在看不到他之后没有发出一点的哭声。 “梁先生,你替我办事,我也会履行我的承诺,三天之后,梁暮行就会回到梁家了。” 沈昭的话犹如一句诅咒一般,萦绕在他的耳畔,脑海里。 他连夜离开古堡,看到不远处有几个饿得面黄肌瘦的孩子被推搡着往前走,他听到两个推搡他们的白人和黑人交头接耳,混着英语和汉语。 “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居然妄想逃走。” “看来还是饿得不够,再饿他们几天,他们就知道我们对他们有多好了。” “小心别饿死了,到时候沈先生怪罪。” “你以为沈先生毫不知情吗?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想要怎么做还不是我们自己说的算。” “也是,走快点!小心我拿鞭子抽你们!” 他几乎是逃也似地离开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脑海里不断地重复着小男孩睁开眼睛时看着他的画面。 那一双黢黑的眼眸。 耳畔似乎萦绕着他脆生生地说他是好人,长得以后要报答他。 三天过后,等他醒来时,管家急匆匆地敲响他的房门,告诉他梁暮行回来了。 他急忙跑去看,只见梁暮行躺在自己的床上,睡得很安稳,他是怎么回来的,没有人知道。 但他知道,是沈昭派人送回来的,是用那个小男孩的命换回来的。 他以为那个命不久矣的孩子早就死了,他以为那个孩子不用受什么苦,就离开那个地方了。 一阵寒风吹来,梁老爷子瞬间从回忆里抽离。 不知不觉街道上已经没有车辆来来往往了,这个时间车辆应该越来越多才是,也没有人察觉到一丝的异常。 沈隽偏头看了一眼东边,几栋大楼之间的缝隙里,有阳光倾泻而下,他眯了一下眼睛,感觉到眼睛有点不舒服。 他曾经很喜欢很向往的阳光也变得让人这般避之不及了。 他轻轻地咳了几声,声线有些沙哑,裹挟着一丝丝的寒意:“梁老爷子刚下飞机就赶过来,是来接梁非城的?” 梁老爷子仿佛被刺中了某一根神经,他望进那双黢黑的眼眸,脸色紧绷起来:“非城的事,是你搞的鬼?” “你要报复我?” 第479章 梁非城该死 “报复你?你也配。”沈隽轻蔑地笑了一声,将那条手串攥在手心里,妖冶的红色就像从他手心里流出来的血,触目惊心。 他轻悠悠地看向梁老爷子,眸色在阳光下显得有些淡,也更加的冷漠了。 “当年如果你没有将我送到沈昭身边,也会送其他孩子到他身边,但不论是谁,都能让梁暮行全身而退,而如果不是我们呢?如果没有我们,梁暮行,包括梁非城都不该存活在这个世上。” 沈隽说话的速度不紧不慢,嗓音也有些沙哑,但却犹如千斤重砸在梁老爷子的心头上,浑身的血液倒流回心脏,冰冷僵硬的四肢几乎无法动弹。 随后听到沈隽犹如诅咒一般的话传来—— “我要的,是让你亲眼看看自己背负良心的谴责所做的决定,被毁灭的那一刻,当一切回到本该回到的位置上,是什么样的感受?” 乔南在一边听得惴惴不安,什么梁非城不该存活在这个世上,沈隽到底要做什么? 他想彻底除了梁非城吗? 而梁老爷子眼前一阵阵发黑,s组织的能力他知道,根本不是世界上任何一股势力可以抗衡的。 就算是梁非城背着他培养势力,短短的五年或是十年怎么可能敌得过历史悠久的s组织所沉淀下来的力量,那是各国政要高层都忌惮的存在。 他看着三十年前拉着他的手脆生生地说他是好人,长大后要报答他的男人,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席卷他的心头。 脑海里仿佛有什么事情逐渐明朗化,可他根本来不及思考就意识到这条街上已经没有车辆来往了。 明显的异常令他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但他活到这个年纪,见惯了风雨,只是担心梁非城。 “非城到现在都没出来,你还做了什么?” 明明他在飞机上接到消息,梁非城的麻烦已经解除了,如果在天亮之前禁毒大队的人没有再找到其他有力的证据,那么这场风波只会被认定为栽赃陷害。 可是天已经亮了,然而梁非城到现在都没出现。 沈隽低头看着手里被他换着手拿的手串,轻轻呵出一口气,面容清雅,“南苑并不是个容易下手的地方,但梁氏和车上,随便想要做点手脚,让警方的人查到证据,并不难。” 他偏头看了梁老爷子一眼,“你们是不是没收到消息?也是了,容驰身上带的窃听装备被屏蔽了,你们什么都听不到。吸毒这件事,法不容情,即便是梁家也不能轻易遮掩,更何况,我不会给你们这个时间和机会。” “你卑鄙!”乔南咬牙切齿的嗓音骤然响起,她握紧拳头,浑身值止不住地颤抖起来,愤怒地盯着沈隽。 他到底要如何才肯善罢甘休? 沈隽看了她一眼,眼眸微微眯了起来,他并不喜欢看到小蔷薇这样的眼神,她从前对他很依赖,一双眼睛在看到他的时候仿佛有光流动,很漂亮,像阳光。 可此刻,却是充满怨恨和冰冷。 有那么一瞬间,像极了沈昭,他不讨厌,只是骨子里的抗拒。 乔南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所以昨晚你什么都不做就是为了给我时间让我化解梁非城的危机,再屏蔽信号让我们得不到梁非城的消息,让我们都以为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你料定了我会来这里接他,沈隽,这一切都是你设下的圈套!” 沈隽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宠溺地笑了笑,“猜对了,但不要生气。” 只是想要她自己出来,要攻进南苑虽然不容易,只是时间问题,但他不喜欢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处理起来会有点麻烦。 原本打算让她自己去珑玥山庄找他的念头被他放弃了,他似乎等不了那么长时间了。 在乔南躲开他的手的瞬间,沈隽倾身从她口袋里的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录音界面。 “小蔷薇,你在做什么?” 乔南目光一顿,出手就要夺回来,沈隽占着身高的优势,轻轻一抬,就让她够不着。 随后取消录音。 看着乔南的目光一点一点的暗下去,沈隽眸底闪过一丝冰冷的寒芒,“没有用的,即使你录音了,也没用。” 就在他的话音落下的那一刹那,原本安静的公安局里忽然传出一声巨响! 轰的一声,是从保安室里传出来的,爆炸声响起的刹那,公安局里的警报声也响了起来,原本安静的清晨完全被这道巨响撕裂开了。 保安室被炸得稀巴烂,一片灰黑的粉尘中,乱石飞溅。 樊七下意识的将乔南护在一侧,然而他刚出手,沈隽身边的沈临拦住了他的手,两人的手腕撞到一起,樊七为对方的肌肉力量而感到震惊。 沈临冷笑:“就凭你也配碰沈先生的人。” 樊七操了一声,什么叫沈先生的人,“你放狗屁!给老子让开!” 他可不能让乔南落入这些人的手里,他不能让三少失望! 乱石飞出来的刹那,乔南眼前一晃,胳膊被人拽了过去,身子撞进男人的怀里,一股木料和花香之间的冷香扑鼻而来。 沈隽压低嗓音在她耳边轻轻笑着说:“下一个炸的就是梁非城了。” “不……”她脱口而出,拽住他的衣袖,还没从这场爆炸中回过神来,身体已经出现了本能的反应,看着沈隽眼睛通红。 他连这种地方都埋了炸药,他到底要做什么,刚才他和梁老爷子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梁老爷子说沈隽要报复他。 他们两个在说着其他人完全听不懂的话。 她以为沈隽对付梁非城是因为她的缘故。 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 “你到底要做什么!” 沈隽将她禁锢在怀里,没什么血色的唇几乎要吻上她的额头,拇指的指腹擦过她的眼尾,“回里昂的飞机在今晚就要起飞了,小蔷薇,我说过要带你走,就没打算让你继续留在这个地方,梁非城生在梁家,该死,他从我身边抢走你,更该死。” 第480章 我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沈隽的一番话如一枚炸弹投放在乔南的心头上,她一呼吸就引爆了炸弹,脑海一片空白,下意识地要挣脱开他的手。 但沈隽的手从后面环住她的肩膀,牢牢地抱着她,她根本撼动不了半分,梁非城…… 梁非城的名讳出现在心头的一刹那,乔南眼圈一红,呼吸梗在咽喉里,疼得她眼泪都快掉下来。 爆炸声之后公安局里的动静很大,人员出动抓紧时间检查爆炸的原因以及可能潜在的危险,保安室里的那个保安已经没命了。 一截断手压在废墟之下。 乔南知道沈隽定是做了万全的准备,他能悄无声息地叫人在里面放了炸弹,不会轻易被人找出来。 更没有人会怀疑到他的头上,无凭无据,他在燕京城能来去自如。 他根本肆无忌惮。 沈隽的拇指有些粗粝的薄茧,从她的眼尾擦了过去,讳莫如深地说:“你敢为他掉一滴眼泪,我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终于,这个男人终于抛开他的虚伪的温和,露出他偏执阴暗的一面,毫不收敛,完完全全的暴露在世人面前。 “放了他!”乔南哑声,可每个字都铿锵有力。 “跟我回里昂。”沈隽毫不退让,目光依然还是温和静穆。 乔南脖子上的青筋鼓动了一下,眼睛里有泪光浮动,却没有掉下来,不是因为沈隽的威胁,而是她不能怯懦。 “我跟你回里昂,你就放过他?” 沈隽静默地看着她的眼睛,这个样子在平常人看来是默认的意思。 乔南冷笑:“虽然我听不懂你和梁老爷子说的什么,但是你刚才说梁非城不该存活在这个世上,所以你不会放过他的,即便我跟你回里昂,我前脚刚走,你后脚就会想尽办法除掉他,我说对了吗?沈先生。” 最后沈先生三个字,乔南咬牙切齿,带着嘲讽冷漠的意味。 这个样子又和记忆里的沈昭重合在一起了。 沈隽的手指从她的眼尾擦了过去,手指插入她的头发,往后扣住她的后脑勺,逼迫她抬头看着自己,“一个梁非城而已,早晚你会忘了他。” “忘不了,”乔南毫不迟疑地说,眼神里迸射出坚定的光芒,“他是我男人,我永远都不会忘了他,今天你敢杀他,我就敢马上下去陪他,沈隽,你大可以赌一把!” “小蔷薇,你再说一个字,那栋大楼就可以爆炸了。”沈隽目光温和地看着她,可扣在她后脑勺上的手指却暗暗使了力气,让她的身子丝毫动弹不得,和他严丝合缝的贴着。 乔南感觉到自己的头皮都麻了起来,随后她感觉到一阵头重脚轻,若有似无的晕眩感让她差一点倒下。 沈隽的手就像支撑着她的唯一的力道,在她恍惚之际,沈隽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最近是不是胃口不太好?” 乔南怔怔地抬眸看他,的确是,她这几天胃口不太好,昨晚胃里还反酸了,但她以为是自己的情绪影响了食欲,而且梁非城出了这种事,她根本没有将心思放在那上面。 “头晕吗?想睡觉吗?”沈隽温和地笑了一下,“算算时间,药效差不多了,小蔷薇,安心的睡一觉,等你醒来,我们已经在里昂的那座古堡里了。” 乔南张口,唇瓣止不住地颤抖起来,“你……你给我下药?” “在珑玥山庄的时候,我就料定你会有不听话的这一天,小蔷薇,是你太不乖了,如果你从一开始就好好听我的话,我怎么舍得给你下药?” 他甚至连一句训斥她的话都不会有。 乔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离了,额头不断地冒出虚汗,她冷笑:“你从未信任过我。” “我不相信任何人。”沈隽的黑眸静默地看着她。 乔南的眼前阵阵发黑,沈隽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黑暗像漩涡一样,不断在她的眼前放大,她被卷入其中。 在失去意识之前,忽然面前的黑暗被撞碎,是樊七已经挣脱开沈临的纠缠,撞开了沈隽,扣住她的手腕,“乔南!乔南!” 樊七见她似乎要撑不住了,快速地将她扯进车厢里,摔上车门。 沈隽出门带的人并不多,樊七出门时以防万一,带的人要比他们多了一倍,趁沈隽的人被困住,樊七赶紧跳上车,启动车子,现在当务之急是先保护乔南,将她安全送回到南苑才是首要之事。 看着车子离开的方向,沈隽有条不紊地对沈临说:“追上去。” 乔南是在紧急的情况下被樊七推进车里的,她也不知道撞到了哪里,尖锐的疼痛让她短暂恢复意识。 有了意识之后,她就攥着手心的嫩肉,让疼痛更加清晰,人就更加清醒。 她看着前面的路况,并不会哭闹着叫樊七把她放下来去陪梁非城,她今早出门已经是个错误的决定了,再不能拖梁非城的后腿。 “樊七,再开快点,我能承受得住。”乔南说着,倾身看着后视镜。 空旷的街道上后面跟着好几辆黑色的轿车,有沈隽的车也有樊七带出来的保镖开的车。 但就在前方的十字路口,忽然有几辆黑色的轿车从三面而来,光迎面而来的就有三辆。 左右两边的车挤了过来,樊七被迫停车,他嘴里咒骂一声,打开车门,“乔南,把门反锁上,无论什么事都不要下车,有机会就把车开走,我去引开他们。” “樊七不要!”乔南沉声叫住他,眼睛通红,“他们会要了你的命的!” 沈隽连梁非城的命都要,更何况是樊七的。 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樊七去送死。 “乔南你听我,记住我刚才说的,趁机把车开走,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停下来,回南苑。” 樊七从腰里拔出手枪,又从车里的暗格分别拿出两把枪,一把递给乔南,另一把握在手里。 “你是三少的命,我一定要保护好你,这是我们的职责,也是我们唯一能回报梁家的。” 说着,樊七推开车门下去,摔上车门的刹那,沉声呵道:“锁门!” 第481章 樊七你睁开眼睛! 樊七下车之后,从十字路口另外三方行驶过来的车辆越发的逼近了。 乔南的心如同擂鼓一般,重重地敲击着胸膛! 单凭她和樊七两个人根本脱离不了这个困境。 她攥着手机,刚才她给小九和梁非城打了电话,可是电话里不断传出机械的女声提醒她对方电话无法接通。 沈隽说,梁非城他们的信号被屏蔽了! 光天化日之下,沈隽竟敢如此猖狂,也是了,他这样的人连公安局里都敢埋下炸药,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做、s组织做不到的呢? 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逼近的车辆,根本无路可退,她甚至能透过挡风玻璃看到里面沈隽看她的目光。 淡然平静,却无声无息地像利爪一般攥住她的心脏,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就在这时,几道枪响,她脸色刷的一下血色退去。 她猛地回头,樊七已经和他们对峙上了,樊七是军人出身,孔武有力,拉开车门的一瞬间,往里一踹,接连着将两个人摔出车。 这一来,樊七成功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但沈隽带来的人也不是善茬,樊七挡枪匹马根本抵挡不住他们人多势众,没多久樊七就撑不住。 枪响之后,樊七趔趄一步,一只手在车头上撑了一下,另一只手朝着斜对面的那辆车又是开了两枪,而后身子迅速往旁边一躲,避开朝他射过来的子弹。 忽然一枚子弹射入樊七的肩头,樊七咬紧后槽牙操了一声。 乔南眼圈一红,这时樊七回头,冲着她大喊让她快走! 他的身子倒在车头,缓缓地滑落,手里的枪依然握得死紧,两枪弄倒了沈隽的两个人,而同时又有两枚子弹打中他的身子。 在看到樊七倒地的那一刹那,乔南毫不迟疑地拉开车门跑了出去,他知道樊七一定还会再坚持下去的,就像他对她说的那样保护她是他们的职责,也是他们唯一能回报梁家的。 他的赤胆忠心乔南不会怀疑,可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樊七为她而死,那样她会一辈子良心不安。 就在她下车的一刹那,那些穿梭的子弹忽然像是得到了谁的命令一般停了下来。 “樊七,你怎么样!”乔南扑到樊七身边,跪坐在地上,手根本不敢去碰樊七,他的衣服都染了血,不知道伤口具体的位置。 樊七咬着牙,脸色发白,因为失血过多,健康的唇色也褪去了,他睁着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不解地盯着她:“我不是叫你走了吗?” 乔南摇头,扶着他另一边没有出血的肩膀,反正他们现在也逃不走,与其垂死挣扎不如将樊七安顿好,以免动作太大而增快血流的速度。 乔南让他靠在花圃的边缘,“我不能让你牺牲。” 已经受了这么重的樊七仍然将注意力放在周围,当他看到沈隽的车已经逼近时,手里握着的那把枪咔咔作响,“乔南你快走!” “我不走,这个时候别跟我逞英雄,命重要还是其他重要?” 她快速地拿起手机拨打了120,有条不紊地说出事地点和伤员的情况,要不是她的手抖得厉害,樊七差点就相信这个女人什么都不怕了。 挂了电话,她哽咽了一下,“我打了120,左右的车道应该是被沈隽用什么法子封路了,但枪响这么大的动静不可能不引起注意,他不会在这停留太久的,樊七,你放心,我不会让他要了你的命的。” 看到她的眼睛都红了,樊七直皱眉:“我在战场上受过比这严重得多了,又不疼,你可别哭,三少要是知道了,会揍我的,他拳脚厉害,我可不是他的对手。” 这些话要是再平常乔南听了直想笑,可这个时候她只觉得好难过,悲伤涌上心头的瞬间,她害怕了。 眼看着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乔南的心跳紧绷了起来,失声喊道:“樊七,樊七你睁开眼睛,你不能睡,不能睡听到没有!” 樊七这个人平时大大咧咧,其实很在乎自己的面子,乔南也不知道要说什么让他能保持清醒至少要等到120的车到了才能放松。 “樊七,在大街上睡觉你不嫌丢人吗?快点醒来好不好,等会儿有人围观,我可就不管你了。” 也不知道是这句话奏效还是樊七意识又有些回笼了,汗湿的睫毛颤抖了几下,他缓缓睁开眼睛。 一双熬的血红的眼睛只能半睁着已经算很勉强了。 他哑着嗓音说:“乔南,一定不要被沈隽带走,刚才沈隽的手下放狗屁说你是他的人被我折断了一边手腕骨,你明明……你明明是三少的人,我和小九还等着你们结婚,生小孩,男孩我就教他习武,女孩我就给她当马骑,要是男孩女孩都有那就最好了,不过最好第一胎是男孩,因为我跟小九赌了五万块……你千万,千万不要被沈隽……” 樊七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血从他身上流到地上,暗红刺目,触目惊心。 救护车…… 救护车怎么还没到,这里附近最近的医院开车过来也得二十分钟,二十分钟太久了,太久了…… 乔南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握住樊七肩头的手发紧,浑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车子的刹车声,她循声望去,是沈隽的车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沈隽从车上下来。 他的目光随意地扫了一眼不知道是断气的还是失去意识的樊七,而后静穆地看着乔南。 “小蔷薇,你们是斗不过我的。” 乔南憎恨地看着他。 沈隽不紧不慢地一步步地朝着乔南他们逼近,忽然一枚子弹穿梭而来,划破空气的间隙—— 子弹堪堪从沈隽的耳边擦了过去,因为在那一瞬间,沈隽仿佛有察觉一般,头微微侧了一下。 “砰”的一声!子弹打中车头,火花四溅,黑色的车头被打出一个凹陷的深坑。 沈隽的脚步停了下来,手里的那条红色手串晃动了一下,发出妖冶冷淡的光。 他缓缓回头,目光落在身后,浑身散发出凌厉气场,如巍峨高山压得人喘不上气来的男人。 沈隽勾唇浅笑:“梁非城。” 第482章 小蔷薇,把枪放下! 二十分钟以前。 公安局发生了恶劣性的爆炸事故,爆炸声响起的那一刹那,在办公室里的梁非城也听到了,一种强烈的异样盘踞在他的心头上。 从昨晚曝光他吸毒的新闻开始,意外接踵而至,就连这场爆炸,都不像是突然发生的。 禁毒大队的大队长亲自送梁非城出去,和小九梁伊碰面,梁非城这才知道信号被屏蔽了。 那会儿都快天亮了,容驰和黎东白都没发现什么异常。 其他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梁非城脸上的神色微微一变,心中顿时爬上了一股异样,随后他拿出手机给乔南打电话,依然是没有信号。 这一刻他突然明白,被屏蔽信号的不是这片区域,而是他们各自的手机。 容驰也立即察觉到了异常,“老三,这是沈隽搞的鬼?” “是。”梁非城眸底蓄着浓烈的暗色。 不疑有他,这种事,从头到尾,只能是一人所为,从昨晚的新闻到现在,是做足了充分的准备。 但眼下没有电脑和时间给他解决问题。 他当即拦下一名警员,找对方借了手机给乔南打电话,电话通了,但是一直没有人接听。 他不知道的是那时候乔南的意识不太清醒,而樊七正在开车,全神贯注地注意前方的路况,和后面的‘追兵’,根本没注意到手机在响。 随后梁非城在公安局门口看到梁老爷子。 他会在这个时候回来燕京城梁非城根本不意外,但周围静得可怕,而梁老爷子的脸色很异常。 细问之下,是梁老爷子身边的人说漏了嘴,他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 容驰和黎东白的脸色皆是一变,再看周围静悄悄的,整条路上没有一辆车经过,这诡异的气氛平白无故地让人感觉到心里一阵发毛。 就在梁非城上车要去追乔南时,梁老爷子拦在了他的前头,扬声斥道:“糊涂!你明知道这是个陷阱,沈隽不会放过你的!” 是不是陷阱梁非城的心里已经有了判断,可即便是陷阱,他也必须去。 但是梁老爷子这么畏惧沈隽的样子让他心中起疑。 梁非城的心思何等玲珑,当初他问老爷子梁暮行是怎么从组织脱离的时候,老爷子很明显有所隐瞒。 那么答案已经很明朗了—— “沈隽和我父亲脱离组织有关是吗?” 从沈隽看他的眼神,他就已经开始怀疑了,他怀疑沈隽不完全是为了乔南针对他,但在这之前,他从未想过有这个可能性。 现在想来,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一切都变得更加合理了。 梁老爷子拄着拐杖的手颤微微地紧绷了起来,哑声道:“是,他要报复梁家,非城,不要去,我看他未必会伤害乔南,你千万不要糊涂地追上去中了他的圈套。” “我不会让他把我的南南带走的。”梁非城只说了这句话,根本不顾梁老爷子的阻拦,便下令开车。 …… 梁非城。 骤然听见这三个字,乔南的心跳猛地提了起来,悬挂在眼圈里的泪珠在看到梁非城的那一刻滴下来,“梁非城,你快救救樊七,樊七他快不行了!” 梁非城看到乔南跪坐在地上,泪眼婆娑,脸色苍白又憔悴,而他身边的樊七垂低着头,身上和地上都是暗红的血,他的眼圈倏然一红。 “南南,”他在叫她的名字,“别怕,樊七命硬,他不会有事的。” 可这话分明是安抚她的情绪,梁非城都不敢肯定樊七究竟受了多重的伤。 就在他的话音落下的一刹那,樊七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多年形成的条件反射让他睁开了眼睛,眼前一片血红,在模糊中他似乎看到了梁非城的那张脸。 太好了,他终于撑到三少来了,那乔南就不会被带走了。 樊七心里这么想着,嘴里喃喃地发出声音:“三少,我没有让你失望吧……” 心中好像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他沉沉地闭上眼睛。 梁非城的手指倏然攥了起来。 沈隽目光微凉,淡淡地看向梁非城,“在公安局待着不好吗?” 梁非城目光从他们身上移开,冷笑:“下次你可以进去试试。别忘了我是做什么的,你叫人破坏监控系统也得看看是在谁的眼皮子底下,那些证据已经找出来了,警方已经认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不错,”沈隽把玩着手串,梁非城背对着东边的日光,他半眯着眼睛,似笑非笑,“不过我并没打算让你在里面留那么长时间,只是你比我预计的要早出来一个小时,梁非城,你已经很不错了。” 他说话的语气不紧不慢,带着几分赞赏的意味,可眼神却冰冷得犹如冬夜里最寒的风。 梁非城背着光的脸部轮廓比以往更加的深邃,连同那双深褐色的眼瞳都更加的深刻,像漆黑的寒潭,“沈隽,你还有什么手段。” 先是曝光他吸毒,再是各种使绊子,屏蔽信号,恐怕目的就是为了引乔南自己从南苑出来,再方便将乔南带走。 可饶了这么一大圈子,沈隽针对的似乎是他,不可能就这么轻易收手。 就如梁老爷子说的,沈隽在前方挖了陷阱,等着他跳,要报复梁家,是想取了他的性命。 沈隽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看来你已经知道了不少,在公安局门口看到你爷爷了?” “想对付梁家,沈隽,这里是梁家的燕京城,还容不得你放肆!”梁非城每个字都掷地有声,像一片乌云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沈隽的人马蜂拥而来,将沈隽和乔南保护在其中,就在乔南看到沈隽的手缓缓抬起,像是要下什么指令的时候。 周围安静得诡异,不远处有高楼上面是否埋伏着狙击手? 想到这,乔南毫不迟疑地举起手枪抵在自己的脑门上! “沈隽,你敢动梁非城,我立刻死在你面前!” “南南,把枪放下!” “小蔷薇,把枪放下。” 两个男人异口同声。 但乔南没有丝毫要放下的意思,反而将枪口越发紧地抵在太阳穴地皮肤上,她的皮肤白皙娇嫩,戳出红印。 啪嗒一声细响,是手枪拉开保险栓的声音,只要扣动扳机,子弹飞出,乔南必死无疑。 第483章 我跟你走 然而就在乔南的食指压上扳机的那一刹那,啪嗒一声,是梁非城的枪掉在地上的声音。 在乔南想要用自己的命换取他的安危之前,梁非城先放弃了。 他赤手空拳地站在沈隽面前。 乔南的手一僵。 “南南,别做傻事,听话,把枪放下。”梁非城的眸底一片惊心动魄的暗色,可声线却无比的温柔,似乎像是在哄着她。 “三……”乔南的瞳孔剧烈的颤抖,嗓子眼发紧,剩余的声音几乎发不出来,眼圈里有泪水逼出来。 就在这时,她似乎是听到了沈隽说一句什么,“真是没有办法……” 他说的很轻语气也很低,乔南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然而下一秒她的手腕一痛。 没有人看清楚沈隽是怎么出手的,他动作快如闪电,已经扣住了乔南的手腕,那把枪也顺利地到了他的手上。 拽起乔南的瞬间,沈隽将乔南背对着揽进自己的怀里,握着手枪的那只手手指插进乔南的指缝里,逼迫她跟他握着同一把枪。 黑洞洞的枪口笔直地瞄准着梁非城。 “不要!”乔南想要挣脱开,可是她身上的力气在一点一点的流失。 沈隽在她身上下药,听他的意思,在珑玥山庄的时候就给她下了慢性药,他根本就是算准了时间,就在今天彻底的爆发。 沈隽这个人太可怕了。 她曾经以为高智商的犯罪分秒掐准的伎俩不过时影视剧里夸大化的手段,可是当碰到沈隽这样的人,她才觉得什么叫做无力。 好像未来会发生什么都在他的掌控之下,没有什么能脱离他的可控范围内。 沈隽握紧她的手的同时,那把手枪几乎是握进她的手里,她稍稍一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去挣扎,沈隽提醒她:“这是梁非城自找的,要么我们离开,要么梁非城死在这,因为……” 他轻轻笑了一下,“因为我们不能继续留在这个地方了,小蔷薇,跟我走还是让梁非城死在这?” 梁非城身边的小九以及保镖也同时举起了枪,瞄准着沈隽,当然也包括乔南。 “把枪给我放下!”梁非城冷厉道,脸色仿佛布满了阴翳雾霭,他目光沉沉地望向乔南。 当看到乔南通红的眼圈,他紧紧地攥起了手指,骨骼摩擦出森白的冷意。 小九咬着牙,但还是听令的挥了一下手,自己也把枪放了下来。 沈隽勾着她的食指压在扳机上,她眼圈红得能滴出血来,哑声说:“我……跟你走。” 沈隽对着梁非城说,可声音却如寒风一般灌入乔南的左耳,“刚才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恐怕再过不久就有人来了,这么大的摊子自然要留给你们梁家的人处理,相信这点小事对梁三少来说并没有多大的难度吧。” 察觉到沈隽要做什么,乔南深深地看了梁非城一眼,眼睛里的泪花在阳光下闪着灼人的光芒。 她拼命地摇头,“不要追来,梁非城,我求你,不要追来……” 她被沈隽带着一步步后退,感觉到沈隽从前面圈住她肩膀的手的力道,她几乎整个人都依托着他才没倒下。 很快,他们的身影消失在保镖的身后,乔南几乎已经没有多少意识了,她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当黑暗席卷而来时,她被沈隽抱上了车。 沈隽的车子开走,救护车的鸣笛声穿破云霄。 …… 黑色的轿车驶向珑玥山庄,沈隽抱着怀里已经昏迷过去的乔南,修长苍白的手指将她脸颊边的湿发拨弄开,露出她精致的小脸。 化了淡妆,特地为了梁非城化的。 沈隽意味深长地轻笑一声。 刚才还有阳光,这会儿天边已经有乌云聚起来了,沈隽朝着车窗外看了一眼,东边的那片朝霞被完全遮掩住了。 “燕京城又要下雨了,将飞行时间提前到下午吧。” 沈临开着车,往后视镜看了一眼,“沈先生,梁非城从后面跟上来了,晚了我们十分钟。” 乔南给急救中心打了电话,但是那么大的动静,警方不可能没有得到消息,只不过现场没有任何指向沈先生的证据,他们回来的这条路线,监控也提前做了处理。 但梁非城的人受了枪伤,警方一定要调查清楚的。 果然,保镖在电话里说是梁非城亲自开车跟上来的,并且只有他一个人。 沈隽抱着乔南的姿势不变,拉下围巾,垫在她的脑后和自己的手臂之间,随后才开口:“单枪匹马,梁非城不是这么愚蠢的人。” 沈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车子越来越靠近珑玥山庄了,就在沈临转弯时,忽然听到一声枪响,他瞬间单手握紧方向盘,另一只手已经朝腰际摸去,抽出一把黑色的手枪。 前方一整排黑色的车辆整齐划一,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车子被迫停下来。 他眯了一下眼睛,眸底闪过一丝阴戾的寒芒,“沈先生,是梁伊和黎东白。” 半个小时以前,梁非城在公安局门口部署,梁伊主动请缨,带人从另一条路走,事先埋伏在珑玥山庄的山脚下,一同前来的还有黎东白。 本来容驰也要来,但梁非城顾及到他的家中还有怀着孕的妻子,这件事情危险重重,他不能让容驰犯险。 容驰说什么都要来帮梁非城,这么大的事情,他不能袖手旁观,他和黎东白都知道乔南是梁非城的名,最后还是黎东白直接上手把他打晕了,他才没能一同前来。 黑色的轿车内,沈隽从挡风玻璃看出去,脸色平静肃穆,没有半分的意外,似乎有人提前埋伏在这里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 只是没想到来的人是梁伊。 居然是梁伊。 他透过玻璃,目光淡淡地扫了一眼过去,对面的梁伊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眼神,握着枪的那只手隐隐地抖了一下。 一股寒意钻入胸口,心脏猛然皱缩,脸色都跟着发生了变化。 她看到沈隽似乎勾唇笑了一下,像能蛊惑人心一般,席卷了她的理智。 那意味深长的一笑,梁伊的眼圈倏然一红。 第484章 亲眼看着梁非城死在你面前 一阵阵的风刮过来将天边的黑云越积越多,不一会儿就开始下雨了。 珑玥山庄周围是山林,雨点打在树叶和枯树枝上的声音消减了不少枪响声。 黎东白和梁伊被另一波沈隽的人马给拦截了下来。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嘴里骂了一声,这什么鬼天气! 眼看着对方的人越来越少了,剩下的就交给梁伊,他咬着牙。 老三估计差不多要到了,但他必须帮老三把乔南给抢回来! 就在他准备上车追上载着乔南的那辆车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雨幕之下,满脸都是雨水的梁伊悄然地举起枪。 黑洞洞的枪口瞄准他。 黎东白忽然听到砰的一声,一枚子弹从背后射入他的身体! 他抓着车门的手倏然一紧,随后整个人往前一趴,撞在车身上,后背剧烈的疼痛让他的眼前一阵发黑,身体的力气在流失。 梁伊急忙跑过来,搀扶着他,满脸担忧,“黎公子!你怎么样?” 黎东白的脸色都白了,他眯着眼睛,反握住梁伊的手臂,咬牙切齿道:“别管我,快去追乔南!” 他眼前阵阵发黑,他不是樊七那样的体魄,也从来没受过枪伤,这种程度对他来说疼得要他的命,他几乎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但还是推着梁伊,“快去,追不回乔南,老三会死的!” 梁伊的脸色猛然一变,追不回乔南,三哥会死的? 可是追回乔南,沈隽会将真相公之于众,她也会死的,乔南不放过她,三哥不放过她,法律也绕不了她。 她不能死,她绝对不能死,只要乔南被沈隽带走了,就会永远被困在里昂,三哥就是她的了,再也没有人跟她抢三哥! 她用手背擦了一下嘴边的雨水,点头,“好,我去追乔南!” 说完,她迅速上了车,朝着那辆黑色轿车离开的方向开去。 黎东白被人搀扶着上车,手脚有些发抖,这是身体出现的应激反应,他咬着牙,想要抽口烟,但手却始终摸不到口袋。 他迷迷糊糊地听见有人叫他,拼命地睁开眼睛,当看到梁非城的那张脸时,他轻轻靠了一声:“你总算到了,梁伊去追乔南了,我怕她一个人应付不过来,你就一个人?” 梁非城脸色冷沉,黎东白的身手他清楚,怎么就被子弹打中了呢,但眼下不是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 “其他人也马上就到。” 但黎东白心知肚明,梁非城的人马在之前对付郁绍庭的时候损伤严重,才这么短的时间内很难恢复元气。 要对付沈隽,真的有把握吗? “事到如今,老三,你也猜到了吧,当初沈隽就是故意不派人来帮乔南对付郁绍庭,他是故意借你之手利用你,再趁你元气大伤之时对付你,沈隽这个人真是太卑鄙无耻了!” “别说那么多话,”梁非城吩咐保镖开车送黎东白去医院,“就算知道,我也不会袖手旁观,沈隽可以将南南当作棋子,但我不会。” 安顿完之后,梁非城马上朝着珑玥山庄追了上去。 梁伊将车子停在半山眼上,她双手握住方向盘低着头,身旁的保镖问她怎么突然停下来。 只是保镖的话还没问完,梁伊忽然抬起头来,朝他开了一枪,血花从他的脑门上迸开,飞溅到梁伊的额头上,她抬起手擦了一下,倾身拉开副驾驶座的门把保镖推下去。 就在这时,她听到身后隐约有车辆传来的声音,沈隽的人已经追不上来了,那只能是…… 想到可能是梁非城,梁伊迅速拉开车门下车。 她靠着车子的门框,颤微微地抬起右手,将枪口抵在自己的左肩上,然后扣动扳机。 砰的一声,她脸色紧绷着,手枪滑落在地,穿着黑色西装的左肩慢慢渗出暗红的血。 她从车上滑坐在地上,雨越来越大,她几乎已经感觉不到雨水的冰冷,因为此刻她的一颗心就像被寒冰冻住了一般。 车子的声音越来越近,当梁非城脚步匆匆地到她面前时。 她眼圈通红,包裹着心脏的那层寒冰渐渐融化,她哽咽道:“三哥,对不起,我没有把乔南追回来。” …… 乔南醒过来的时候听见枪响声和雨声,她睁开眼睛,入眼的车子的顶棚,随后她听见耳边传来沈隽温和的嗓音。 “醒了?” 她身上还是没有力气,连坐起来的动作都无法完成,但她还是拼尽全力地挪开,让自己远离沈隽。 这个可怕的男人。 但沈隽似乎不让她如意,掌心轻轻托着她的肩头,不让她乱动,“听到外面的声音了吗?梁非城追上来了,没想到他还能有这么多人,是我低估他了。” 梁非城…… 乔南咬着牙,拼尽全力地坐起来,但她还是无法完成,最后还是沈隽扶着她的肩头,将她抱起来靠在他的胸膛上,然后用手指着外面。 “看到了吗?你心心念念的梁非城。” 根本不用沈隽指,乔南一眼就能从人群中看到梁非城。 他在山庄的外面,没有撑伞,被雨水淋湿了身子,却丝毫没有减弱他身上强大浩然的气场。 “沈隽!”她咬牙切齿,眼圈憋出红血丝,浑身颤抖着,“你敢杀他……” “你是不是还想说如果我杀了他,你就立马下去陪他?小蔷薇,你不会这么做的,你只会好好地活着,有朝一日要为他报仇,你越恨我,就越离不开我。” “沈临,拿一把伞给我。”沈隽吩咐道。 沈临颔首,立即下车,撑开一把黑色的大伞,随后拉开后排的车门,沈隽握着乔南的肩膀让她靠在椅背上,倾身在她的发顶上落下一个吻。 “我要你亲眼看着梁非城死在你面前。” 乔南发了疯一样地扑过去,但沈隽已经将车门摔上了,前后左右,四个车门外都站着保镖,按着门,将乔南完全围困在车内! 她拼命地扑向车门,刚才沈临下车时车子已经熄火了,她根本没办法降下车窗,但她还是不放弃,不能放弃! 双手的指甲抠断,血迹在车窗玻璃上划出一道道血痕! 她喊哑了嗓子,当看到站在黑色的大伞下,沈隽举着手枪,朝着门外正陷入混战中的梁非城开枪时—— “不要——啊!” “砰!” “砰!” “砰!” 第485章 乔南心跳骤停 外界只知道s组织有一名神枪手killer,却不知道坐落于群山之中的古堡里最厉害的枪手是那位沈先生。 但沈先生已经很久没出面过了,所以很多人都淡忘了曾经那个百步穿杨,每次出任务都完成得极为出色且令人胆寒的少年。 燕京城的这突如其来的雨连绵不断地下了几个小时,珑玥山庄的半山腰上漫开了一层白雾,能见度并不高。 沈隽连开了三枪,弹无虚发,可是第三颗却被梁非城堪堪避开了。 “避开了?”沈隽唇畔的笑意稀疏,若有似无地划开一道极小的弧度。 他已经忘了自己有多久没开枪了,但过往的事情他都还记得,这还是第一次没有打中,还被人给避开了。 很稀奇。 梁非城,果然很不一样。 雨水冲刷着梁非城冷峻的脸庞,他的眼眸如蓄满了阴翳的雾霭,目光笔直地朝着远处站在伞下的沈隽看去。 身上纯黑色的西装被雨打湿了,汩汩的鲜血从他的胳膊流下来,可他依然岿然不动地站着,周身涌动着冷厉而张狂的气场。 当他的目光看到沈隽身后,透过车窗玻璃,满脸泪水哭得歇斯底里的乔南时,一直被拧紧的心像被人直接扯成了两半,脑子里还没有做出指令,脚已经先迈了出去。 他必须立刻马上到她身边,她一定吓坏了…… 但是小九赶忙将他护在身后,神情戒备地关注周围的动静,“三少您别去,要去我去,我拼死也会将乔南带回来的。” 一股股刺鼻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小九说得眼睛都红了,余光扫到梁非城胳膊上的两个窟窿,浑身的血液在这一刻疯狂地沸腾了起来。 “只能我去,”下一秒,梁非城的手指却扣住他的胳膊,低沉的嗓音像砸在小九的心头上,“梁家收养你们不是要你们为我卖命的。” “这两年关口把得很严,沈隽这次不会带太多的人来,恐怕所有的人马都在这了,撑过去等黎东白派来支援的人,但是暗处肯定埋伏了狙击手,你们小心一点,尽量在有躲藏物的附近。” 很快,只要再坚持一会儿,他就可以带南南回家了。 梁非城的脸色越来越不好,发白的唇瓣紧抿着。 雨水冲刷着额前黑色的碎发,湿答答的雨珠不断滴落,他再抬眸看过去时,保镖已经护在沈隽的前面,而后面的那辆车也被挡住了。 他看不到南南了,心脏像是突然失重了一般,胸口一阵空落落的疼。 沈隽接过沈临递过来的手机,附在耳边,还没开口,面前的两名保镖到底,又是一道枪响。 枪响之后,是梁非城那双深褐色的眼瞳。 超高速旋转的子弹如一道闪电,快到寻常人根本分辨不出来,沈隽不躲不闪,然后那枚子弹还没靠近他,在半空中和另一枚子弹撞到了一起,激撞出的火花被雨水熄灭。 沈隽眸色在子弹落下的瞬间暗了下来,他淡淡地笑了一下,对手机里说:“我不想再看到梁非城活在这个世上了,楚陌,你知道该怎么做。” 隐匿在高处的楚陌半边脸都遮掩在阴影里,她压着耳麦,美眸流转着的只有冷漠的气息:“是,沈先生。” 沈隽挂了电话。 之前围在他身前的保镖被梁非城开枪打伤了,这会儿又有人填补了空缺。 他将手机递回给沈临,手指压着枪柄也一同给了沈临。 第一次杀人和最后一次杀人都因为同一个人,开始和结束是一个轮回,他已经不想再重启这个轮回了。 沈隽转过身的时候,透过车窗玻璃看见里面歇斯底里的乔南,她脸上的妆并没有哭花,但连脂粉都掩盖不了她的脸色,此刻苍白得如同一张被撕裂开的白纸。 她不停地拍打着车窗,上面有模糊的血迹,沈隽微微眯了一下眼睛才看清那些血是从她断了指甲的指尖流出来的。 “不要,沈隽,我求你不要动梁非城,我跟你走!放了梁非城,放他们离开!”乔南沙哑而撕心裂肺地哭喊道。 她用身子去撞车门,额头撞到车窗玻璃上,血红的一块伤口出现在她白皙的额头上但她好像不知道痛一样,一直重复着,试图撞开车门。 那些在车厢里的声音从缝隙里溢出来,一点一点的灌入沈隽的耳朵。 他的眼底渐渐地铺开一层惊心动魄的暗色,那是乔南第一次在沈隽的眼里看到这种情绪,随着他的手一挥,子弹穿梭在雨幕里。 躲在暗处的狙击手开始扫射。 他反手夺过沈临手里的枪,眼眸微微地眯了起来,在躲开梁非城的那一枪时,他同时扣下扳机。 砰的一声,划破雨幕,梁非城能躲开这一枪,却躲不开暗处射来的那枚子弹。 那枚子弹仿佛撕开了空气的和雨水的间隙,准确无误地射入梁非城的胸口。 乔南拍打着窗户的手一僵,周围的画面仿佛停滞了一般,她怔怔地看着梁非城胸口的窟窿,近乎透明的脸色是僵硬而麻木的苍白。 脑海里是梁非城一遍遍地哄着她叫三哥的画面。 其实那天她听到了,他说,南南,等外婆的事情查清楚之后我们就结婚。 耳边是男人温柔而低沉地叫她南南…… 剧烈的疼痛猛地攥住她的咽喉,她撕心裂肺的声音被堵在胸口,像一团血雾。 “三……哥……” 在对上乔南那双碎裂的双眸时,梁非城缓缓地倒在地上…… “沈先生!”身后是保镖惊慌的声音,“乔小姐晕过去了!” 沈隽听到声音丢开手枪,转身大步朝车子走过去,保镖已经拉开车门,之前乔南是跪趴在座椅上挣扎的,此刻身子却直挺挺地倒下去。 一股异样划过沈隽的心头。 “小蔷薇……乔南!”沈隽将她抱起来,喊她的名字,可乔南完全没有反应。 她的脸色灰白如土,唇色发紫,双眼紧闭,嘴角和右耳有鲜血渗出来。 沈临赶紧去把锦瑟叫过来,这附近也就只有锦瑟这么一个学医的。 锦瑟赶紧到沈隽身边,刚扒开乔南的眼皮时,她忽然呼吸一滞,猛地抓起乔南的手腕。 当什么都没有感知到时,锦瑟的脸色一变,“沈先生,小南她,没有心跳了。” 第486章 我要带她回里昂 在锦瑟的话音落下的一刹那,沈隽讳莫如深地发出一声冷笑。 他低头看了乔南一眼,眼里似乎有什么光一闪而过,“真的想下去陪他?没那么容易的,小蔷薇,你永远都要陪在我身边。” ——哥哥,我怕黑。 ——哥哥的手好凉啊,你是不是很冷啊?小蔷薇给你暖暖,我抱着你的手睡,你就不冷了。 ——哥哥,我今天看电视了,电视里有新娘子,穿婚纱好漂亮的,小蔷薇长大也要当新娘,哥哥当我的新郎好不好? 沈隽的脑海里闪过一些过去的画面,他抱起乔南快步往屋里走去,将乔南平放在地上,脱掉自己的外套。 意识到他要做什么,锦瑟已经跪在地上要给乔南做心肺复苏,但沈隽却直接将她推开。 锦瑟被他推倒在地,回头时,沈隽单膝跪在地上,双手压在乔南的胸口上,清瘦的背影却半点都不叫人感觉到羸弱。 只穿着一件单薄线衣的身体能隐约看出隆起的薄薄的肌肉线条。 他的动作很标准,但没多久,他的额头就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不知道是太累了还是因为乔南没有丝毫恢复自主呼吸的迹象。 他目光紧密地扫过乔南紧闭着的发紫的唇。 小蔷薇,你敢死我就将梁非城挫骨扬灰,我将你们永远分开,就算下去了,我也不会让你们如愿以偿。 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沈隽的! 这时保镖从外面冲了进来,“沈先生,梁非城的支援到了。” “叫他们滚,不滚全都给我去死!”沈隽眼神里爆发出令人心惊肉跳的狠意,汗水沿着额角滑落,顺着下颌线滴在乔南的脸上。 就连一直跟在他身边的沈临都被他这样的异常震住了,一向温和的沈先生何曾发过这么大的怒火? 随后他连忙带人出去。 “沈助理,梁非城好像不行了。”随行的保镖说道。 沈临点头,目光朝着山庄外看出去,梁非城被掩护着抬上车了。 他很清楚,楚陌刚才的那一枪绝对毫无偏差,梁非城危在旦夕,就算送到医院恐怕也撑不过今晚。 即便前来支援的是一支精良的武装队伍,但珑玥山庄地形复杂,埋伏在暗处的人都是顶尖高手,更何况,s组织的力量之强悍,这些队伍也是有所耳闻。 最重要的是梁非城性命垂危,刻不容缓,他们不敢做出一点错误的判断。 小九咬着牙,扫了一眼明处暗处沈隽的人,眼睛里熬出一片红血丝,沉声道:“撤退!” 沈隽要的是三少死,他们能顺利掩护三少离开这个地方已经是很大的难题。 只要还有一点希望,他就一定要救活三少! 就在小九也跳上车时,看到有一个东西从梁非城的身上滚落出来,掉在皮椅上,小九连忙捡起来。 是那块怀表,但怀表裂开了,从链条和表的连接处开始出现裂纹,不是摔裂开的,而是从梁非城身上滚出来之前就是裂开的。 也许是被子弹打到。 表盖内侧那张梁非城和乔南到合照也裂开了。 看着那张和表盖一样从中间裂开的照片,小九的心头突突直跳,这种不安给他的感觉很不好,非常不好。 他看着脸色灰白不省人事的梁非城,一颗心猛地颤了起来。 那张照片就像在预示着什么一样。 外面枪林弹雨的动静被雨声掩盖了不少,什么时候结束的,屋子里的人都没有察觉到。 每一秒的时间都像被拉长了一样,过得十分缓慢。 但锦瑟知道,从乔南停止心跳已经过去了有两三分钟,心肺复苏的最佳抢救时间就在这短短几分钟之内,再超过一点,恐怕人就很难救回来了。 她看着沈隽越来越白的脸色,心疼得揪起来,但此时此刻她不能说话让他分心。 一直到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分钟,抢救的黄金时间已经过了。 锦瑟看着乔南那张毫无生气的脸一股强烈的酸涩涌上心头,她的眼圈倏然红了起来。 眼看着沈隽的手指因为挤压摩擦都压出血了,锦瑟的心揪痛了起来。 刚才被沈隽推开,她崴了脚,此刻是钻心的痛,但她丝毫顾忌不上,只是担心这样下去沈隽的身子会吃不消。 她跪爬到沈隽身边,赶紧劝道:“沈先生,您再坚持下去没用的,小南救不回来了。” 但沈隽没有回答她,继续按压着乔南的胸口,汗水湿透了他的衣服。 锦瑟这个时候也顾不得了,拉住他的胳膊! “小南身子这么单薄经不起您长时间的按压,您再这样下去,她连死都不能体面,沈先生,求您了,放手吧。” “滚开!”沈隽将她甩开,微哑的嗓音阴鸷冷漠,目光却丝毫没有从乔南的脸上挪开。 不放任一丝一毫的变化。 但是,从始至终她的脸色都没有变过,还是那么苍白,唇色还是发紫,她没有呼吸,没有心跳。 一个没有特殊能力的人能坚持多久? 沈隽紧抿着淡色的唇瓣,就在他压着双手再次按向乔南的胸口时,手心感受到她微微起伏的心跳。 很微弱,像黑暗里的如豆的一点灯火,却还是能照进沈隽的生命里。 “小蔷薇?”沈隽哑声叫着她的名字。 但乔南仍没有醒来的迹象,只不过唇瓣从紫色渐渐地变成了淡粉色,沈隽的手伸过去放在她的鼻下,能感受到微弱的呼吸。 她活过来了。 锦瑟也松了一口气,只是当她看到沈隽将乔南的一只手抓起来捧着他的侧脸时,她的眼圈红了一下。 沈隽讳莫如深地笑了一下,“小蔷薇,只要我不允许,你就没那么容易死。” 锦瑟快速眨了一下眼睛,将那股酸涩压了下去,对沈隽说:“小南现在需要好好休息,她现在很脆弱。” 稍有不慎,她就可能再次失去心跳和呼吸。 沈隽将乔南抱起来,“不用了,她比你想象的要坚强多了。我要带她回里昂,安排几名相关专业的医护人员上飞机,照顾她就好。” 燕京城下午两点,一辆飞往里昂的私人飞机划过天际…… 第487章 梁非城抢救无效,死在医院里 夕阳西下的古堡像被蒙上了一层玫瑰色,神秘又透着几分庄严的肃穆,随着天边的光线越来越暗,周围的群山更像是一道道巨大的黑影。 将古堡围困在其中,仿佛牢不可破的监狱。 有一辆黑色的加长型轿车开进来,压过路面枯黄的草地,最终停在古堡前面。 沈临走上前去拉开车门,穿着黑色大衣的沈隽从车上下来,长身玉立,高大清瘦的身影显得格外的挺拔。 他攥着白色的手帕低低地咳了几声。 五天前在燕京城淋了一点雨,受了寒,便又咳了起来。 但好在今天总算有了起色,沈临悄悄打量了他一眼,“沈先生,郁闻州已经送回到郁家了,郁显礼保证秘密将永远是秘密。” “嗯。”沈隽谈起郁家的事并没有什么兴趣,他往里走,脚步不紧不慢,但沈临还是看得出来他急着要去看什么。 这时,锦瑟从里面跑出来,见到沈隽,连忙开口:“沈先生,小南醒了。” 沈隽依旧是淡然的表情,闻言也只是点了点头,只是那双黢黑的眼眸好像多了一丝微光。 昏迷了整整五天的人,终于醒了。 沈隽上楼时,医护人员正在给乔南检查身体,她昏迷了五天,身子虚弱,连翻身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但看到天花板繁复的花纹,熟悉又令她心惊肉跳的若有似无的木料香和花香,她知道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 在里昂,群山之中的那座古堡里。 她终究还是被沈隽带回到这个地方了。 昏迷了五天,让她的反应变得有些迟缓,潜意识里不敢想起来的画面被积压在心头上,她觉得呼吸都开始痛了。 她好像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可是潜意识里却不愿意想起来,她不是忘了,她只是在逃避,当梁非城三个字浮现而出,她的心跳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与此同时,床边的监控仪发出尖锐而急促的声音。 医护人员脸色一变:“小姐,请你冷静一些,保持放松,深呼吸……” 乔南被按在床上,她整个人如同傀儡一般受人摆布,只有一颗鲜红火热的心在不停地跳动,梁非城,梁非城…… 他中了枪倒在雨幕之下的画面如狂风暴雨般席卷脑海。 心脏像是突然被撕裂开,她双目猩红地瞪着天花板,眼泪从两边的眼角滑落到发鬓,沙哑难辨的嗓音发出一声悲戚的哀鸣。 沈隽大步走过去,推开医护人员,坐在床边抓起乔南的一只手。 短短五天,她没吃没喝,光靠营养针维持下来的身子又消瘦了一整圈,手指的骨头像要从皮肤里穿破出来似的。 “小蔷薇。”沈隽叫着她的名字,另一只手擦掉她流下来的泪水,温热的泪水沾湿了沈隽微凉的指尖。 乔南的触觉也变得迟钝,她还没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抓住,只是听到沈隽的声音的那一刹那,她的眼瞳紧紧缩了一下,随后是一片死气沉沉的安静。 她甚至都没有转头看他一眼。 “小南,你醒了就太好了,沈先生很担心你。”锦瑟站在沈隽的身边,乔南醒来她很高兴,因为这样沈先生的心情就会好一些,对他的病情恢复也有帮助。 但乔南也没有回应锦瑟。 沈隽握紧乔南的手,他的手指比一般的男人还要长一些,掌心宽大,将她细瘦的手完全包裹在手心里。 他的体温不是完全冰凉的,而是一种温热中包裹着寒意的冰凉,这种温度渐渐传递到乔南的手里。 她感知到了他的存在,发狂一般地尖叫起来,要将他甩开,可沈隽的手指却如同和她的焊在一起,纹丝不动。 他提醒她:“你应该知道自己已经回来了,再怎么挣扎也是徒劳,还不如安分守己,养好身子。” 泪水蓄在眼眶里,不再往外流,“沈隽,你妄想将我永远留在这里,我一定会出去的,就算是死,我也不会留在这个地方,我也不会永远跟你生活在一起!”乔南咬着牙,苍白的脸上是猩红充满仇恨的眼睛,使出浑身的力气发出内心里的怒吼。 她一定会想办法从这个地方离开。 她要回到梁非城身边,他受了那么重的伤,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她又到底昏迷了多少天? 一想到梁非城,监护仪上的显示的曲线波动又很大了。 沈隽余光扫到,缓缓地握紧她的手指,感受到她暗暗较劲要挣脱开他的手,他的手指直接插进她的指缝,与她的手指紧紧扣在一起。 随后将她的手压在枕头上,附身而下。 “出去?出去之后呢?找郁闻州还是梁非城?郁闻州重症昏迷,能不能醒来还是个问题,至于梁非城。” 沈隽说着,停了下来。 “沈临,去把东西拿来。”他偏头看了一眼门口的沈临,吩咐道。 锦瑟好像明白了沈先生要叫沈临拿什么东西,她抿了一下唇角,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什么都还不知道的乔南。 沈临颔首,立即转身走出去,没过多久又返回来了。 手里拿着一份报纸,报纸上全是汉字。 他将报纸递给沈隽,薄脆的报纸在手上发出的声音,沈隽将报纸摊开,翻到第一版,露出最重要的那则新闻。 乔南闭着眼睛,什么都不想看,不管沈隽拿什么东西过来,她都不想看。 然而沈隽却在她耳边提醒她:“燕京城的报纸,你也不想看吗?” 出于对这个地名本能的反应,乔南睁开眼睛的瞬间,就被头版加粗放大的标题吸引了目光。 她看着那行黑色的字体,那几个字拆开来她都认得,可是组合在一起,她却好像不认识了。 每一个字都在她的眼里不断地放大……放大,不断往她体内钻,仿佛要镌刻进她的灵魂里。 她的脸上毫无血色,眼睛是一片空洞的死寂,整个人像坠入了无尽头的深渊。 “我们回来当天梁非城抢救无效,死在医院里了,讣告是梁老爷子亲自刊登在报纸上的。” 第488章 陪我永远困在这座牢笼里 怎么可能呢? 梁非城怎么可能死呢? 一滴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乔南失魂落魄地看着报纸上的那些字。 梁老爷子不可能对外公布梁非城是中了枪伤而死的,只是说他突发疾病,抢救无效。 可是她不信! “这是你杜撰的,根本不是燕京城的报纸,沈隽,这是你的谎言,我不信,你给我拿开!”这一顿的挣扎和怒吼,让她本就虚弱无力的身子发出一身的虚汗。 她一阵头晕目眩,在一片模糊中看到沈隽的脸,猩红的双目狠狠地瞪着他,“他不会死的,他不会死的!” 他不会死的,他明明说过等事情结束后,他们就结婚,他们还要生活在南苑,他连她亲手做的汤圆都还没吃到。 不可能,是沈隽骗她的,为了让她死心,永远留在这里。 对,是沈隽骗她的,只要撕掉报纸,一切谎言都烟消云散了。 她一口咬着舌头,忽然拼尽全地地朝沈隽扑过去,夺过报纸,可是她身子太弱,夺过报纸的瞬间整个人从床上滚了下去,却是沈隽直接将她捞进怀里抱着。 她却好像被什么洪水猛兽碰到了,浑身肌肉都紧绷了起来,挣扎着从他的怀里挣脱开。 整个身子摔在了地上。 她瘦骨嶙峋的身子撞在了地毯上发出一道沉闷的声响,是骨头隔着地毯撞在地上的声音。 而她似乎感觉不到一点疼痛,毫不迟疑地将被她抓得发皱的报纸从中间撕开! 撕拉一声,薄脆的报纸被她撕成了两半。 可是她为什么还是那么痛,那些痛仿佛是从骨头的缝隙里钻出来,混着血肉,让她浑身止不住地开始颤抖发冷。 沈隽无动于衷地看着她,面无表情地说:“以为撕掉报纸就可以逃避吗?小蔷薇,你知道我根本没有必要跟你撒这个谎,不管梁非城是死还是活,你都只能永远留在我身边,我都不会再放你离开。” “梁非城死了,你不信可以打开电视,我可以叫锦瑟给你看国内的网上热搜,但你已经不需要了,对吗?” 沈隽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她想要堵住耳朵,可是沈隽的声音无孔不入,她出于本能地挣扎起来,像一只困兽,在地上挣扎着,蜷缩着身子,嘶哑的哭喊声终于从紧咬着的齿锋里溢出来。 抢救无效…… 当场死亡…… 讣告。 “啊……”她的嗓子眼里发出一声低而克制的呜咽声,随后,她整个人紧紧地蜷缩着,抱着膝盖,身子剧烈地颤抖起来! “啊——” 耳畔仿佛是男人曾经低沉地呢喃。 ——南南,乖,叫一声三哥听听。 ——你一天是我的养的,一辈子都是我梁非城养的。 ——南南,梁家于我而言是责任,而你,是我的命。 乔南的胸腔像被人挖空了一样,只剩下一个鲜血淋漓的空壳…… 沈隽缓缓踱步到她面前,在她面前蹲下,修长的手指在她的发顶上轻抚着。 “小蔷薇,今天我允许你发泄,但超过今天你还这样的话,我就将梁非城挫骨扬灰。” 他话音刚落,蜷缩在地上的乔南忽然朝他扑了过来,她的动作是他始料未及的,但沈隽在她扬起手的瞬间扣住她的手腕,并将她扯进怀里。 两行清泪从乔南的眼角滑落,滚烫地砸在沈隽的手背上,划入手腕紧贴着他的肌肤。 他的目光不复以往的淡然,而是像夤夜里最暗的那颗星辰,隐隐闪动着令人心惊胆战的光。 “一个梁非城罢了,真要死要活的?时间久了,你就会忘了他的。” 乔南忽然笑了出来,嘴唇被她咬出了血,“我说过他是我的男人,我这辈子都不会忘了他。沈隽,你真可悲,梁非城就算死了,你也永远替代不了他的位置,因为他在我心里是我的唯一,而你……” 她笑了笑,眼里的泪光像冰凌一般闪动着细碎的冷芒,“你连在我眼里都不配!” 沈隽紧紧攫住她的目光,乔南的手腕在他的手里几乎要捏得变形,“你说什么。” “我说,”乔南一字一句,“你永远都比不上梁非城。” 却是她说完后,沈隽忽然将她的手腕一拽,淡色的唇贴近她的耳畔,微哑的嗓音裹挟着阴测测的低笑,“我不在乎,我只要你在我身边,陪我永远困在这座牢笼里,就够了。” 他松开乔南的手腕,看着她从他的怀里滑倒地上,整个人痛苦地蜷缩起来。 乔南不知道沈隽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地上是昏了过去还是睡了过去。 等她睁开眼睛,她还是躺在地毯上,外面完全天黑了,不知道是谁帮她开了房间的灯。 但周围什么人都没有,她的身边只有那张被她撕成两半的报纸。 而那一面梁非城的讣告清晰地呈现在她的眼底。 她痛苦地闭上眼睛,可一瞬间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她忽然再次睁开了眼睛,发了疯一样的抓起那张撕裂的报纸。 【梁非城于昨晚突发疾病抢救无效……】 她抓着报纸的双手不停地颤抖着,一遍遍的反复确认,眼圈越来越红。 不对,错了。 乔南看着上面的内容,泪水夺眶而出,激动地将报纸一把攥在胸前,紧贴着她的心脏的位置。 …… 古堡的花园里有一间占地面很广的玻璃花房,里面种满了蔷薇花。 即便是在冬天也开得格外的鲜艳,沈隽推开门进去的时候目之所及全都是绚烂明艳的蔷薇花。 “等小蔷薇身子好多了,就能看看了。” 跟在他身后的沈临点了点头,“沈先生养的花这么好,乔小姐会很喜欢的。” “以后,别再叫她乔小姐了,叫她小蔷薇。” 沈临愣了一下,点头说是。 “给梁伊打个电话吧。” 沈临拿出手机,拨了梁伊的电话号码,直到电话被人接起,他才将手机递给沈隽。 沈隽的食指和拇指掐断了一支蔷薇花放在手心里,意味深长地问梁伊:“梁非城死了,你还在梁家?” 第489章 梁非城背了这么久的黑锅 公墓这边的风有点大,梁伊站在两棵刚冒出嫩芽的树下面,她听到沈隽的话,气得浑身颤抖。 “你杀了梁非城,沈隽,你不得好死!”她眼眶通红,紧咬着牙关深呼吸,却还是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愤怒。 面对这样恶毒的咒骂沈隽无动于衷,他的声音低低徐徐地传来:“那是他该死。” “梁伊,你不用在我面前表现得有多爱梁非城,想想你是怎么开枪打伤黎东白再故意打伤自己的?爱他,你会这么做吗?” 沈隽的声音稀疏平常,还是那种淡淡的没什么情绪起伏,但梁伊却从他的话里听出了浓烈的嘲讽的意味。 仿佛隔着电话都在嘲笑她的背叛。 她的眼睛又红了半寸,像被人扼住了咽喉,哽咽地发不出声音。 是的,她背叛梁非城了。 从小到大她和小九樊七小五他们接受的教育都是要如何对梁家忠诚,忠诚于梁非城,可是她却违背了自己的誓言。 背叛了梁非城。 但是这一切…… 她深吸一口气,眼神里充满了怨恨,咬牙切齿道:“我不是为了帮你吗?你想得到乔南,我就帮你,可你为什么要杀了梁非城,你本可以饶他一命!” “帮我?你似乎太抬举了自己。”沈隽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他的手心一侧,那朵蔷薇花就从他的手心滚落,掉进泥土里。 “你在我面前有撒谎的必要吗?梁伊,你要是大方承认自己的自私,我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会在关键时刻权衡利弊的才是人的本性,你也是个人。” 梁伊的一腔怒火化为悲愤,眨了一下眼睛,有泪珠从她的眼眶砸落下来,她猛地抬手擦了一下,冷笑道:“我们真不愧是兄妹啊,你也没有比我好到哪里去。” 沈隽不置可否,但接下来说的话却像直接撕开梁伊伪装的硬壳,“你杀了小蔷薇的外婆,让梁非城背了这么久的黑锅,到头来呢,梁非城死了,你什么都没捞到,受到良心谴责的滋味不好受吧。” “住口!”梁伊下意识开口怒斥,等她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急忙回头看了一眼,好在没有人发现她的异样。 她的眼底爬满了红血丝,目光剧烈地闪动,唇瓣颤抖着,像是一个发作的疯癫病人,压低嗓音哀求道:“我求你不要再说了!” 每一次被提起,都像在她身上割下一刀,她总会想到前年立夏左右的那一天—— 就算她一直在y国,可也时刻关注着燕京城这边对动向,随时知道梁非城身边发生了什么事。 那一次回燕京城是因为梁暮行过世那会儿y国公司有个大项目,她抽不开身回国,梁非城也叫她不用回,那段时间得空了,她就想回去看看,顺便也是因为那个叫苏怡的女人杀人了。 她一直对那个女人抱有很大的戒心,因为乔南靠近梁非城那是因为近水楼台,那么苏怡那个女人凭借着给梁非城输了一次血就可以得到梁非城的照顾,她心里是万分不甘心的。 而且她总觉得那个苏怡身上藏着什么秘密,让她很不舒服。 那天回去她没有提前告诉梁家的任何人,就连y国公司那边都没有人知道她回燕京城了。 半途中,她得知梁非城派人去接乔南的外婆到燕京城,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她心中总是惴惴不安的。 她对乔南的敌意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那是从知慕少艾的年纪到成年以后,每年递增,她希望乔南和梁非城永远都不要在一起。 最好乔南死了。 她派人在那辆车上做了手脚,很隐晦的地方,不容易察觉出来,或许连老天爷都在帮她,出车祸之后,那辆车几乎已经报废了,动过手脚的地方根本就查不出来。 乔南外婆被送进医院的时候,她刚到附近,她要确保万无一失,也不能给人留下把柄,所以亲自动手。 在y国的时候她也时常陪伴在梁老爷子身边,对药理也算知道一些,她好像天生对那些能致命的东西感兴趣,知道什么药对心脏病人会有致命的危害。 乔家那位老太太当场死在手术台上,她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冷静。 她破坏了有拍到她的监控画面,在梁非城身边的,没有几个不懂网络技术,她曾经很努力地要靠近他,可是她的天赋不高,但做这些事绰绰有余了,而且她出现的画面只有两个,就算篡改过了也不会被发现。 做完这些之后,她才开始后怕起来,医院那边却没有一点风吹草动,想来是那位主治医生自己怕了,掩人耳目了。 但她还是无法冷静下来,刚想趁没人发现她回来再偷偷回y国去,却在雨幕下被两名黑衣人拦住了。 她神情戒备,他们步步紧逼,“我们沈先生要见你。” “我不认识什么沈先生,你们认错人了吧。”她冷漠地看向面前两位陌生的却无端让人心生警惕的男人。 其中一名混血的男人客气地笑说:“你如果是叫梁伊就没错,如果你刚杀了人,就更没错了。” 她当场脸色发白。 她自认做的天衣无缝,天时地利人和全都掌握在她的手里,可是怎么还别人发现了? 那一刻她才忽然醒悟过来,恐怕这道阴影要永远伴随在她身边了,只要有把柄在别人的手中,她就永远要受制于人,没有真正的自由。 无论做什么挣扎都没用了。 她答应,以为对方就在燕京城见她,没想到,是去里昂。 她给y国的助理打了个电话,说她要出去放松几天,她已经一年没有休息过了,助理知道她辛苦,要去休假也再正常不过。 刚在里昂下飞机,她就被人蒙上眼睛,她不知道他们要带她去什么地方,车子开了很久才停下来。 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座看上去有些古老,庄严肃穆的古堡。 见到那个男人的第一眼,她一瞬间就生出了想要逃走的念头,因为她本能地觉得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很危险,很恐怖。 第490章 再也没有人跟你抢乔南了 但是她逃不走,她刚才下车的时候就看到了,周围是群山,可想而知这座古堡在很偏僻静谧的地方,远离世俗。 恐怕才跑出房子,就被人带回来了。 她浑身紧绷着,然而,男人却笑容温和地叫她地名字:“梁伊。” “你到底是什么人?”她开门见山,想要尽快得到答案,并不想在这个诡异的地方待下去。 “坐下再说。”高大清瘦的男人在她面前的沙发上坐下来。 古堡里的人恭敬地称呼他为沈先生,她疑惑道:“你是这里的主人?” “主人?”男人闻言轻笑一声,他笑的时候脸上像是蒙上了一层阴翳的面纱,“这里没有主人。” 彼时的她并不太能理解这样的说法,她如坐针毡,因为就是对面的男人掌握着她杀人的证据。 就在他以为男人要向她提出什么条件的时候,他却忽然问她:“你是梁家从瑜城孤儿院领养的?” 梁伊并不觉得意外,她的身世不是什么秘密,可意外的是这个男人究竟是谁,连这种事情都调查清楚了。 “有什么问题吗?” 男人将泡好的一杯茶放在她面前,“没什么问题,你们家还真是……” 他笑了一下,倒也没再说下去了,而是看向梁伊的眼睛,黢黑的双眸像两颗昏暗的星辰,“梁伊,我们是兄妹。” dna鉴定报告很快就出来,不是男人要求做的,而是梁伊自己要求做的。 她不相信,不相信远在里昂,在这个阴森可怕的地方里有一个她的血肉至亲。 但结果很清楚。 他们是兄妹 “你是要跟我认亲?”梁伊问出了一直闷在心里的问题。 男人意味深长地说:“要做鉴定的人是你,我只是告知你一声而已,认亲?早在很久以前我就不存有这样的想法了。” “那你为什么叫人把我带到这个地方来?” 男人迈开长腿,一步步地朝她走来,男人穿着黑色的丝绸衬衫,衬得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把你叫到这里来,是想亲自警告你,不过现在想来,你以后也没机会做出伤害她的事了。” 梁伊准确地捕捉到了他话里地重要内容,“她是谁?” “你们叫她乔南。” 梁伊感觉到自己的骨头缝里都在往外冒寒气,“你怎么会认识乔南?” “这不是你该关系的事。你该庆幸这次不是对她动手,否则的话,我会要了你的命。” “即便知道我是你妹妹,你也会要了我的命吗?”虽然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哥哥梁伊没有半点感觉,可是血缘关系真的是一种很特殊的存在。 她并不希望和她流着同样血的人还偏向乔南。 “当然,你在我眼里分文不值,就算是我妹妹又如何,梁伊,记得,永远别当着我的面叫我哥哥,你不配,世上只有一个人可以叫我哥哥。” 她潜意识里觉得这个人就是乔南。 “还有,你杀害乔南外婆还有遗留下来的一点蛛丝马迹被我清除干净了,但你记住,这会永远跟随着你,你摆脱不了的。” 这句话像诅咒一般不断地萦绕在她的心头上,直到前不久又被沈隽提起,梁伊仿佛又坠入了那个梦魇里。 此刻,在公墓,在电话里,他又再次提起。 她几乎要崩溃地求他:“你已经得到乔南了,过去的事别再提了好吗?” 沈隽冷漠地听着她在电话里地哭求,没有半点动容。 “用这个把柄不停地刺激我,不停地提醒我折磨我,沈隽,我们好歹是血肉至亲,你的良心呢?” 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大笑话,沈隽的唇畔微微一扬,“我不需要那种东西。” 那种东西,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被人生生夺走。 他不懂爱,不懂关心,他曾经只是沈昭的一个杀人机器罢了。 梁伊红着眼睛嗤笑,“也是,否则你不会当着乔南的面叫人杀了梁非城,因为你根本不懂得这对乔南来说意味着什么,因为你没有心,你的血是冷的,沈隽,乔南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你永远也得不到她。” “什么才算是真正的得到她?只要她在我身边,就够了,不管她是死是活,在我身边就够了。” 梁伊听出一身的鸡皮疙瘩,“我知道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跟你抢了。” 她侧身看了一眼远处墓碑前站着的众人,有梁老爷子,小九、容驰、还有几个梁家的世交。 黎东白被容驰推着坐在轮椅上,他的背部中了一枪,连走路都很困难。 而樊七伤的很重,这么多天人都还没彻底清醒过来。 前几天讣告上刊登了,梁非城将于今天下葬,只有梁家人和最亲近的朋友参加,外界人士一概回绝,梁家也一概不接受到媒体的采访。 但还是有媒体拍到梁非城的遗体被推上灵车送去火化,骨灰盒是小九抱着的。 梁老爷子面容憔悴,古稀老人短短几年送走了两个儿子,仿佛一夜之间垂垂老矣。 沈隽的声音再次传来,将她从思绪中扯了回来,“你现在在公墓?” “你派人监视我们?”梁伊冷笑。 但目之所及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人,甚至林间没有半点风吹草动。 沈隽的人来无影去无踪,她看不到很正常。 “放心,我不会去炸了梁非城的墓。”沈隽的嗓音裹挟着零丁的嘲讽。 梁伊紧紧攥起拳头,骨骼摩擦出细微的咔咔的声响,“沈先生,你赢了,你彻底得到乔南了。” 沈隽没再说什么,挂了电话。 梁伊的新潮还无法彻底地平静下来,但那边梁老爷子已经叫她的名字了,天已经快黑了,他们一行人准备下山回去。 回到梁公馆的时候天彻底擦黑了。 梁伊将老爷子送回到偏院之后,梁伊出去没看到小九,心里就想到了一个去处。 庭院里的灯都开了起来,朦朦胧胧的,等她到主楼,看见小九从楼上下来,手里端着餐盘,里面的东西一动都没有动过。 第491章 我是在给她报平安 梁公馆这时候除了梁家的人,就只剩下容驰和黎东白了。 在外人看来,梁非城去世这么大的事,他们作为梁非城的兄弟一直忙前忙后。 但大多数是容驰在忙,黎东白背上有伤,他也只能坐在轮椅上做做指挥。 梁伊进了主楼先是看到小九从楼上下来,手里拿着餐盘,里面的东西原封不动,随后再听到一道充满担忧的声音。 “又没吃?”黎东白控制着电动轮椅走过去,看了一眼餐盘里的东西,眉头皱了起来。 仔细算起来,这几天吃的东西都不如平常一天的多,这样下去可怎么办。 小九摇头,“说是没胃口。” 黎东白回头和容驰对视了一眼,容驰走过去,将他从轮椅上搀扶起来,随后吩咐梁伊,“帮我把轮椅拿上楼。” “是。”梁伊点头,轮椅对女人来说不算轻,但她从小习武,拿起来也算轻松,不紧不慢地跟着他们两人上楼。 只是看着黎东白背容驰搀扶着的背影时,目光变得复杂而深刻。 三人上了三楼,朝着走去的方向不是梁非城睡的主卧,而是乔南以前在梁公馆时还没发生那些事之前睡的房间。 容驰直接扭开门把进去。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很暗了,屋子里没开灯,只有庭院的灯光从窗外压进来,但这是三楼,那点微末的光线根本微不足道。 但在门口的三人还是看到那个躺在床上纹丝未动的男人。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还有药水的味道,莫名地让人神经紧绷了起来,一些画面骤然出现在脑海。 “老三……”黎东白艰难地开口。 容驰把灯打开,灯光顿时倾泻而下,照亮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同时也照着床上的男人。 床上躺着的,俨然是今天已经“下葬”的梁非城。 他一动不动,仿佛周围的一切都无法令他产生半点波澜。 若不是灯光亮起来的瞬间,他的眼眸动了一下,任谁看都像一具“尸体”。 梁伊站在门口,看了一眼脸色苍白,连起床都困难的梁非诚,咽喉一哽,紧紧地抿了一下红唇。 她对沈隽撒谎了。 今天沈隽给她打电话的目的,无非是想从她口中证实粱非城是否真的死了。 在沈隽面前演戏很难,但好在不是亲自面对他,她备受煎熬,为的就是让他相信。 这一切都是为了三哥,就算被沈隽知道后要了她的命,她也在所不惜,只要三哥没事,什么都不重要了。 就算最后沈隽要说出是她杀害乔南的外婆,她也不在乎了,她在乎的是梁非城能不能活着。 但是一想到那一天在容家医院经历过的生死瞬间,她仍是心惊胆战,后怕让她的背脊瞬间冒出了一层冷汗。 因为梁非城那天的情况真的很凶险。 要不是那颗子弹打偏了,正好是擦过乔南曾经打过的那一枪的伤口边缘,同时也是和死神擦肩而过。 黎东白被容驰推过去的时候,两人都看到了梁非城手里攥着那块裂开的怀表。 “那天还好这块怀表缓冲了一下。”容驰说道,他拉了一把椅子过来坐在梁非城的身边。 黎东白接话道:“是啊,它是为了救你的命才裂开的,也算死得其所,我们是现代人,不搞封建迷信那一套,别往心里去,这不代表你跟乔南的关系会发生什么改变。” “是的,老三,一块怀表而已,不要耿耿于怀,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你都不吃东西怎么行,这样身体是没办法康复的。” “她在沈隽身边。”良久,梁非城才开口。 他的声音沙哑干涩,比以往的清冷要低沉得多,再加上重伤,说出来的声音有气无力。 黎东白听得心里不舒服,从小到大哪里见过老三这么憋屈过,之前能让他憋屈的只有乔南一个人,这一次居然被那个姓沈的摆了一道。 那个变态玩意儿! 而且…… 小九那天都看到了,最后开那一枪,命中老三胸口的子弹,是楚陌开的。 虽然知道楚陌和他们的立场不同,她是听命于沈隽的,也知道那个女人和他只是玩玩而已,并没有动感情,可当知道老三是被她伤的,他就有一种强烈的愧疚感。 就好像是他没有管好自己的女人一样。 更可恨的是……楚陌不是他的女人,顶多算是他睡过的女人。 或许连这个都不算,想想楚陌那个气场,更像他才是被楚陌睡的男人。 黎东白也想心里越不舒服,越觉得憋得慌,尤其是现在连气都没地方撒,楚陌早就和他断了联系方式,她消失了,跟沈隽回里昂去了。 容驰是医生,最擅长的就是对症下药,知道现在不是刺激梁非城的时候,但是为了他能吃点东西,他也只能豁出去了。 “你也知道她在沈隽身边,沈隽那个大变态指不定会怎么对她,你快点好起来,然后去把乔南抢回来。” 梁非城咳了一下,他身上中了三枪,细微动作就会扯到伤口。 但他现在似乎已经感觉不到什么外在的疼痛。 他面无表情地说:“容驰,别把我当小孩一样地激我,我是真的吃不下,没有半点胃口,吃什么都味同嚼蜡。” 但容驰说的没错,沈隽内心阴暗偏执,他对南南有一种特殊的喜欢,与其说是喜欢,不如说是一种变态的霸占欲,他想要永远霸占着南南。 容驰已经想不出什么好的法子了,最后给他挂营养针,他现在身体虚弱,虽然嘴上不说,但三处枪伤非同小可,一定疼得生不如死。 所以他又在药里加了点安眠药,多睡觉也有利于伤口的复原。 “老三,那你好好休息。”容驰调好点滴速度。 “还有,今天‘葬礼’上没有异动,也没有察觉到沈隽的人。”黎东白说道。 站在一侧的梁伊下意识地握紧拳头,没有察觉到沈隽的人,但沈隽知道她在公墓,虽然讣告上说了梁非城今天“下葬”,却没有说具体时间。 如若不是监视,没那么容易猜出来。 但这些话,她不能说,额没有人知道她和沈隽的关系。 梁非城苍白的唇微微翕动,“他一定派人在暗中监视,没有那么容易就察觉到的。” “难道你叫老爷子刊登出去的讣告,没有让沈隽相信吗?” 梁非城的眸底闪过一丝微弱的光芒,“我不是为了让沈隽相信,我是在给南南报平安。” 第492章 她懂 黎东白和容驰同时愣了一下,包括梁伊,她怔在了原地,眼神复杂地看向梁非城。 一条讣告,怎么就成了给乔南报平安的信息了? 不过梁非城他们三人都没有察觉到她的眼神变化,她静静地站在一旁,好像不存在一样。 但梁非城还是朝她看来了一眼,清冷的面容因为苍白五官更加显得立体。 “你也受伤了,好好回去休息一下,养好伤才是最要紧的。” 梁伊心湖微动,他已经很久没有对她表现出这样的关心了,短短两句话,就说得她心里觉得委屈,伤感。 但她不敢丝毫表现出来,抿着唇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 等梁伊出去了,容驰才开口:“你怎么报平安的?” 那段讣告是梁非城半夜醒来时,在麻醉过后,疼得满头是冷汗的时候亲自拟定的,让容驰亲口对梁老爷子说,一字不落地复述一遍。 到现在,容驰都还记得上面的内容。 一字一句,没有任何的蛛丝马迹,就连他身为知情者都看不出来上面有任何的异样。 更何况是乔南呢? 梁非城的脸色似乎变得更加苍白了,他一字一顿地说:“葬于陵山。” 讣告的内容是梁非城昨夜突发疾病抢救无效,中间还有几句讣告常用的句子,后面说四天后葬于陵山墓园。 “陵山有什么问题吗?”黎东白也不明白,陵山就是今天梁非城“下葬”的那个地方。 “外界不知道,只有梁家的人才知道,陵山是梁家的禁地,梁家的有家训,不会葬于那个地方。” 容驰皱眉,“那你怎么肯定乔南会知道呢?” 梁非城攥紧手里裂开的怀表,眼睛里有一片红血丝,像从眼瞳的细纹里溢出来的,他轻轻呵出一口气,眸色变得深沉。 “梁家的家训只有梁家的男人才会知道,即便是曾经嫁过来的乔清如和我嫁出去的二姐都不知道,但我曾经和南南说过梁家的事。” 那一次是乔南为了找那只金毛狗误闯了后院,那里供奉着梁家的列祖列宗,同样也放了梁家的家训。 那只金毛很乖顺,并没有到处乱跑,倒是乔南看到那本家训,好奇地翻开,被回来的他正好撞见了。 他本没有要训她的意思,因为女孩一双清澈透亮的大眼睛仰着头看他,灵动又摄人心魄,他根本连一句重话都说不出来。 他只是碍于长辈的身份问她为什么随便翻动,也算是给她一个警告,她说好奇,她说想多了解一点梁家。 后来他才明白她那么喜欢他,想说的应该是想多了解一点所有和他有关的事。 他对梁家并没有深厚的感情,尤其是在知道自己真实的身世之后,对梁家的态度更是可有可无,一本家训而已,她好奇,想看,他就给了。 随后她就看到梁家往上排三代的长辈听了风水先生的话,说梁家的人自此往后都不能葬于陵山,否则会破坏掉梁家的底蕴。 那时候盛行这些卜卦之术,梁家的那位先祖便在家训里补上了一条,梁家子孙都必须遵守。 她好奇地问:“那你呢,你也会遵守这种看上去很无稽之谈的家训吗?等你死……”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的,只是一句很简单的疑惑。 然而她却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眼圈瞬间发红,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他被她的哭弄得不知所措,活到二十出头,从来没哄过女孩,擦眼泪的动作也说不上特别温柔,“怎么好端端的哭了?” 她一个劲的摇头,带着哭腔,莫名其妙地蹦出一句:“你会长命百岁。” 他顿时就明白过来,哭笑不得,“人总要死的,活多久又有什么关系。” 可没想到他一句安慰的话,想让她不要为自己的口误而自责,却让她哭得更凶了。 “不葬在陵山,长命百岁,好不好?”他耐心地哄她,她还是哭个不停。 最后她在他的怀里哭到睡着,那一次,他特别心软,也没有把人送回房间去,就那么抱着她,等夕阳最后一抹光从书房里消失。 “万一她不记得呢?老三,万一她不记得,误以为你真的‘死’了呢?”黎东白都不敢想象乔南会多崩溃。 “她懂。”粱非城说的是如此简单的两个字,不是掷地有声的她一定会懂,也不是故作安慰的她肯定懂。 而是没有丝毫怀疑,陈述着一件事实地说,她懂。 他的南南向来聪慧,记忆力惊人,她看得懂讣告里的玄机。 而讣告里的异常,反倒是提醒她的信号,告诉她,讣告是他叫人发的,他一切安好。 黎东白见他这般毫不迟疑,顿时也明白了,是他糊涂了,他怎么会怀疑粱非城和乔南的心有灵犀呢? 这两个人,心思是相通的,早就不分彼此了。 容驰点头,“老三这个方法还真是绝。小南一定担心坏了,但你的讣告刊登出去,沈隽那个变态一定会给小南看的,而小南看出了上面的异常,知道老爷子不会犯这样的失误,就能猜到其实是你叫人刊登上去的,反其道而行就是为了告诉她,你一切安好。” …… 小九从楼上下来后,就没再跟黎东白他们上去了,而是去了樊七的房间。 樊七是在傍晚彻底清醒过来的,他身上中了五枪,命硬才能扛下来的,昏睡五天醒来已经不算慢了。 所以小九一看到他,就直夸他:“硬汉!” 樊七快被这怪里怪气的两个字给逗笑了,“你想故意逗我笑,痛死老子不成?” 他伤得太重,连坐起来都不行,渴得不行,小九只好一手拿着水杯,另一只手搂着他,伺候他喝水。 这几天樊七醒来过两次,但每一次醒来的时间都很短,他知道梁非城受伤,也知道乔南被沈隽带走了。 他越想心里越憋屈,“怎么一个个都受伤了,黎公子也受伤了?” 小九点头,“不光是黎公子,梁伊也受伤了。” 在说到梁伊受伤的时候,小九的眼底划过一丝异样,转瞬即逝,但还是被樊七捕捉到了。 “有什么问题吗?”他看着小九的眼睛问。 小九摇头,“可能是我疑心太重了。” “到底怎么了?”他越是这样,樊七就越好奇。 “那天梁伊在换药,我无意间闯进去,我看到她肩上的伤口了。你知道,子弹在不同距离射入,伤口是不太一样的,梁伊的那个伤口太近了,有什么对手会在那么近的距离打伤她?” 第493章 梁伊闯进梁非城的房间 樊七听了小九的话,愣了一下,“等等,你说梁伊的伤口咋滴了?” 小九疑惑地看他,“你怎么还有东北口音了?” “啧,你别管我什么口音,你跟我形容一下她的伤口。”樊七急得都想坐起来了,但是一身的伤,他连喘气都痛,他只能急着催小九。 “快跟我说说。” 小九就将那天看到的梁伊肩上的伤口描述给了小九听。 “不过回忆的内容不排除有我的主观因素影响,但我的判断应该没有错,以梁伊的身手,又是拿着枪对情况下,不会让人在这么近的距离下伤她的。” 樊七苍白的唇抿了一下,整张脸都是毫无血色,人很虚弱,但一双眼睛却显得格外的明亮。 “你的意思是,怀疑梁伊的伤是她自己弄出来的?” 刚说完,他就摇头,否定自己的观点。 “我以前上战场,见过有的逃兵为了不冲锋陷阵,趁乱往自己身上不致命的地方开枪,但那是战场,人为了活命什么都可能做得出来,那梁伊呢?她图什么?” 他紧紧盯着小九。 “我也没说怀疑她自己对自己开枪,”小九抽了一张纸擦掉樊七额头上的汗珠,接着说,“就是觉得伤口不同寻常,跟你分享一下而已,但也不排除这个可能性。” 樊七点眉头越皱越紧,“这件事你告诉三少了吗?” 小九摇头,“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主要三少现在身体很虚弱,你也知道,之前乔南往他的胸口打了那一枪已经很凶险了,前几天的那一枪刚好从之前的伤疤边缘擦过去,这一次是要千万小心了。” 即便是醒过来了,人看上去没有什么异常,也要万分小心,稍有不慎都有可能发生意外。 樊七点了点头,同意他的看法,但还是说:“那你尽量想办法证实一下,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既然已经有了怀疑就不能掉以轻心,而且我觉得梁伊对三少似乎不太一样。” 他是没有亲眼看到梁伊的伤口,他们几个一同长大的,感情和别人家的亲兄弟姐妹不能比,也算好的了,怀疑谁都不应该怀疑梁伊,但他相信小九的判断。 “连你也看出来了?”小九意外,樊七对感情的事向来不怎么敏感。 “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迟钝,你被三少排出去调查事情的那段时间,就是我和梁伊陪伴在三少左右,我要是看不出来梁伊对三少动了歪心思的话,那我就是个傻子了。” 小九忍俊不禁,随后正色道:“所以我才更加怀疑,因为这样她就有不追上乔南的动机了,黎公子都说了,那天沈隽还没到珑玥山庄,身边没什么能保护他的人,他要是追上去的话一定能把乔南追回来,就算他受伤了,梁伊也能追到。” “而且我不是怀疑梁伊对三少动了歪心思,而是她亲口跟我承认的,而且梁伊有点偏执,她对三少是有执念的,这样她就更有理由不追上乔南了。” 樊七听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你怎么把梁伊说的那么可怕?” “可怕吗?”小九心想,樊七要是听到梁伊之前在梁氏茶水间说的那番话,估计也会觉得梁伊很偏执吧。 “现在先别打草惊蛇吧,你暗中查查当天有没有什么目击证人,但是那天混战,梁伊他们在半山腰上被拦截下来,又下着雨,恐怕难度很大。” 小九嗯了一声,“你别管这些了,我来处理,你先把伤养好了再说,那天我差点以为你死了呢。” 樊七被他气笑了,身子一动,几个伤口同时被扯痛,疼得他龇牙咧嘴,“别说你了,我也以为自己死定了这次,好在我命大。” “好在乔南打了急救电话,否则,我们到场再叫救护车,差了两三分钟,你可能真的要去向阎王爷报道了。” 说到乔南,樊七又皱起了眉头,“三少现在怎么样?” 乔南被沈隽带走了,他心里都觉得不舒服,更何况三少了。 而且,他也听小九说了,现在外面的人都以为三少“死”了,三少现在是假死的状态,为了以防沈隽的人知道,他们只能都在梁公馆里养伤。 这样容驰和黎东白进出梁公馆在外人看来是慰问陪伴梁老先生的,就不会被人怀疑什么,而小九他们进进出出,就再正常不过了。 小九摇头,“不怎么样,都没什么东西,吃不下,吃的东西都吐出来了。” 吃不下东西吗? 樊七抿着唇,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他思忖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一件事,握住小九的手,说:“你去南苑一趟……” …… 夜深人静,容驰和黎东白都回去了,梁公馆里的佣人也都歇息了。 容驰在梁非城的点滴里加了点安眠的药,帮助他睡眠,饶是他心里藏着再多的事,也顶不住药物的作用,容驰他们走后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梁伊回房间后睡不着,心里一直记挂着梁非城的伤,看到容驰他们的车走了之后,才去了梁非城的房间。 只是打算看一眼,看一眼就可以了。 她开门进去的时候,屋子里没开灯,她夜视能力好,只要借着窗外和门外的一点光线就够了。 看着男人睡着的侧脸,梁伊握着门把的手紧了紧,梁非城已经睡了,她本该后退关上门,然后静悄悄离去的。 然而,她鬼使神差地往前走了一步,反手把门关上。 她穿着平底的拖鞋,鞋底很软,踩在木质地板上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心脏忽然跳得很快,每一下就像贴着她的耳膜,声音放大了无数倍,脚步都是虚浮着的感觉。 她已经猜到容驰在他药里应该加了点助眠的药物,否则就算他受伤了,以他的听力和警觉在她开门的时候应该就会有所察觉。 但他到现在都没有醒,足以见得她猜对了。 她慢慢地走到梁非城的床前,在床边缓缓地跪坐下去,近距离的看着梁非城睡着的,清冷俊美的侧脸。 无声地开口:“三哥。” 第494章 她留下来的汤圆 梁伊跪坐在地上,看着近在咫尺的梁非城的脸,屏住呼吸,第一次放大胆子地去触碰他放在被子上的手。 梁非城的手指很漂亮,白皙修长,像一根根上好的玉石。 因为太美好,以至于她从来不敢肖想有一天能碰一下,好像连想象都是一种亵渎。 当碰到他的指尖时,梁伊感觉自己的头皮瞬间发麻,心脏皱缩,一股酥麻的感觉从她的手直窜她的心尖。 然后,她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挪动,将手指慢慢滑入他的指缝,用拇指食指和中指圈住他的食指,然后小心翼翼地握了上去。 仅仅只是握住他的一根手指,梁伊的心跳都已经快到了极点,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贪恋滋生欲望,碰了一根手指,她想碰的就更多,想要握住他的整个手。 她呼吸一滞,眼圈倏然发红,说不清是激动还是其他什么心情。 但她最终还是没敢握住他的整个手,因为看着她的脸,目光往下落在他凉薄苍白的唇上,她的咽喉滚了一下。 其实她曾经在梦里肖想过他,少女怀春的时候,少年踏入她的梦境,她可以随心所欲。 她想要梦想成真的念头越来越强烈,尤其在这样的时候,他受了重伤睡得很沉,这个时候也没有人会来打扰她。 她的觉得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快,跪坐在地上的身子慢慢直了起来,慢慢地,把脸凑近梁非城。 近在咫尺的薄唇,是她梦里见过,触碰过的。 现在,她可以真的碰上了。 “……”睡梦中的梁非城忽然发出声音。 梁伊的唇已经在他的鼻尖之上了,只要再稍稍往下一点点,就能吻上他。 突然听到声音,心脏都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她屏住呼吸,目光一瞬不眨地看着他的脸,发现他并没有醒来,但是他的嘴里仍在说着什么。 很轻很低的嗓音,像呓语,她根本听不清。 是人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发出来的声音,梁伊心里这么认定。 可被这么一打扰,她之前的大胆行为却不敢再继续下去了,但握着他食指的手却始终舍不得松开。 并且想像成是梁非城握住她的手,她静静地凝望着他的脸,目光贪婪而迷恋。 她长这么大,见识过各种各样的帅哥,可从来没有一个人能让她如此怦然心动,梁非城的相貌是无人能及的。 每一处细节很线条都勾勒得恰到好处。 就在这时,梁非城苍白的薄唇动了一下,发出声音。 梁伊握住他的手一僵,随后那股僵硬遍布全身,她怔怔地盯着他的薄唇,这一次,他发出来的声音清楚了一些,她听清楚了。 “南南……别怕……南南……” 她微红的眼眶倏然紧了一下,随后有泪珠滚了下来,她真想把他叫醒,然后问问他为什么这么时候还要想着乔南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好的?让他连自己的命都不顾了。 但梁伊知道自己不能把他叫醒,他醒来,就代表她这个偷来的和他单独相处的机会就没有了。 她不甘心。 即便再次听到从他的口中,无意识地喊出乔南的名字,承受着蚀骨的痛意,她也不愿意离开。 握着他的手在床边跪坐了一整晚,后来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仍是不甘心地抓住他的手。 她是听见敲门声被惊醒的,她潜意识里一直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所以虽然睡着了,但一直都警惕着,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惊动她。 她这才发现天已经亮了。 她下意识地松开梁非城的手,发现他还没醒来,但门口的人似乎有要进来的意思,她飞速地环视了一眼房间内的布置。 然后在门外的人扭动门把的那一刻,躲进了衣柜里。 推门进来的人是小九,他见梁非城没醒来,正打算把门关上退出去,但梁非城这个时候药效过了,又听到动静,在他关门之际睁开了眼睛。 梁伊透过衣柜没关紧的缝隙看到梁非城,她屏住呼吸,按耐住自己狂乱的心跳。 “怎么?”他的声音听上去还是没什么精神。 小九握着门把再次把门推开了一些,“来看看您醒了没有,给您送早餐。” 梁非城没什么胃口,而且这几天吃的东西全都吐出来,根本吃不进任何东西。 但是他心里清楚只有吃点东西,才有助于身体的恢复。 “拿上来吧。” 小九心中一喜,连忙应道:“是。” 小九走后,梁非城所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的右手手指,眸色微暗,像铺开的一层阴翳的雾霭。 小九很快就返回来了,手里端着餐盘,上面放着一杯温开水,还有一块碗,碗的边缘打着一根骨瓷勺。 他先将东西放在沙发那边的茶几上,再伺候梁非城洗漱。 梁非城现在连下床都困难,不得不假手于人。 等小九再将餐盘端过来的时候,他看到碗里圆润剔透的汤圆时,目光顿了一下,而后一股暖意爬满心头。 他的眉头微皱,敛去眼底瞬间爬上来的喜悦和心疼,但却还是不能完全遮掩去,细细碎碎的目光,叫人看得心疼他。 小九胸腔一热,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但半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 “你去南苑了?”不用想也知道,小九他们很懂他的心思。 小九点头,“是昨晚小七告诉我的,他那天在南苑陪乔南,方姐告诉他乔南做了很多汤圆放冰箱。” 那天又正好是元宵节,三少的生日,他和小九都知道乔南的汤圆是给谁做的。 “都拿回来了?”他问小九。 小九还是点头,“两个保鲜盒,一个不落,方姐说是乔南放冰箱里的。” 梁非城心头像被针刺了一下,他说了其他人都不能动他的汤圆,她嘴巴虽然说要喂狗,但全都给他留住了。 看着梁非城将一碗汤圆都吃了下去,小九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地。 “出去后把门关上吧。”梁非城扫了一眼衣柜。 他不能坐着,刚才吃东西的时候小九在他的脑后垫高了一个枕头,喂他吃的,此刻他还垫着枕头,半垂着的眸子透着几分清冷。 小九点头,“是。” 拿起餐盘,离开了房间。 门关上后没多久,梁非城的脸色阴沉,漠然道:“出来。” 第495章 你会发现我的好 梁非城脸色冷峻地看着衣柜的门缓缓向两边推开,然后看到梁伊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一晚上睡得很沉,容驰为了能让他睡个好觉在点滴里加了料,他其实是知道的,也算是默许。 睡眠对他有好处,也能帮助伤口的恢复。 所以整夜都没有醒过来,但却感觉到有人抓着他的手,他醒不过来,感觉是在梦境里徘徊,这种感觉在他醒来时,又突然消失了。 直到他目光扫到微微凌乱的床单,只是床边一角,还带着温度。 说明人刚离开不久,但小九敲门进来并没有提及到碰到什么人,而他又扫到衣柜门的缝隙。 乔南的这间房间他之前经常住,这里的一丝一毫有任何的变化都逃不开他的眼睛。 所以他料定人还在房间里。 当梁伊从柜子里出来的时候,他没有太多的震惊,因为他已经猜到她的可能性,梁公馆里除了她的心思,没有人会做出这种事。 梁伊从衣柜里走出来,身上的衣服看上去有些凌乱,尤其是裤腿,她跪坐在地上一整晚,饶是不容易起皱的布料也有些褶皱了。 “三哥。”梁伊打了一声招呼,目光毫不避讳地看着男人苍白的脸,眼神里透着心疼。 梁非城的冷沉的脸色没有丝毫的变化,对于她的心疼,或者更准确地来说,他向来清冷,除了乔南的心疼以外,其他任何人对他表示的心疼都让他无动于衷。 他低沉地开口:“为什么要躲着小九?” 要是在不心虚的情况下,是没必要躲着其他人的,她连一起长大的小九都要躲。 梁伊目光闪躲了一下,“就是不想被他撞见。”也是因为心虚,当时的那一刻她的心都乱了,下意识地想要躲起来。 “在这里待多久了?” “昨晚。”梁伊没有半点的隐瞒,反正她喜欢梁非城的事,梁非城已经知道了,她没必要,也不想再隐瞒。 面对从小接触到大的女人,又是自己最得力的手下之一,梁非城没有冷声怒斥,但是放在被子上的手攥了起来,手背的青筋愈发的明显,凸起。 “你一整晚在这里,做了什么?” 被男人如鹰隼般的目光盯着,梁伊深吸一口气,面部改色地说:“牵了你手,然后……” 目光在他淡如樱瓣地薄唇上停留了一下。 没有说完地话似乎一下子就有了答案。 但梁非城微微眯了一下眼睛,眼底迸射出一道冷锐的寒芒,厉声道:“梁伊,你不敢。” 梁伊的呼吸一滞,她确实不敢,然而昨晚只是差一点点她就要被自己的欲望驱使,差一点点,真的差一点点就能吻上她梦寐以求的唇。 半晌,她才开口:“只有拉了你的手。” 她敢肯定她要是说吻了他,梁非城会杀了她的。 他失望地看着她,“梁伊,你不是个糊涂的女人,为什么在这件事情上一根筋?” “那三哥你呢?”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所以在他话音落下之后,她立马脱口而出地反问他。 那他呢? 眼里还不是一直都只有乔南,不管发生什么事,永远都坚持着乔南从未动摇过。 梁非城攥着另一只手里的破裂的怀表,“我和你不一样,我知道她心里有我,我心里有她,这叫两情相悦。” 若是在以往,他不必跟她废话这么多,但现在他必须拿清楚自己的态度,梁伊聪慧,有能力,但在感情上一根筋。 好一个两情相悦。 梁伊像是被一把刀扎在心里头一样,疼得她心尖直颤。 “但她现在已经在沈隽的身边了,据我所知,沈隽挺喜欢她的,他那种身份的男人要什么女人得不到,你就能确定乔南与他朝夕相处,和他不会发生点什么吗?” 梁非城的目光深沉地看着梁伊脸上的不甘,平静而笃定地开口:“她不会。” “就算她不会,沈隽呢?他对乔南用强,各种手段,你有没有想过?等你找到她的时候,她很可能就不再是从前的那个乔南了。” 她不了解沈隽,但是男人想得到一个女人,心灵和身体总要有一样是要控制在手里的,乔南的心他暂时得不到,那乔南的身子呢? 沈隽控制欲那么强的一个人,是不会放过的吧。 就在她看到梁非城沉默时,猜想到他的心里恐怕也这么想的时候,他的眼里却好像有星河流淌而过,闪着细碎的温和的光。 “我不在乎。” 四个字,如闪电一般劈过梁伊的脑海。 她下意识地攥紧垂在身侧的手,以此来抑制住身上的颤抖,因为她知道梁非城说到就会做到。 他不在乎,他竟然说,他不在乎。 她湿了眼款,一步步地朝他走过去,哽咽道:“三哥,难道这么多年你从来没有考虑过我吗?我那么努力地靠近你,你为什么不肯多看我一眼呢?” “在我眼里你和小九他们一样,这样的话还需要我再说一遍吗?”梁非城无视她落下的眼泪,但是心里是寒心失望的。 梁伊也算他亲自带上金融行业的,就像自己一手栽培出来的栋梁,要自己走向毁灭,走上一条完全没有希望的路,他怎么能不失望? “可是三哥,我那么喜欢你,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喜欢你了,为什么乔南喜欢你就可以得到你的垂青,而我喜欢你就成了一种错?”梁伊声音颤巍巍地质问他。 “你喜欢我,没有错,你有喜欢的权利,但当你的喜欢成了一种累赘,影响到生活的时候,就是一种错误,梁伊,这么简单的道理你怎么会不明白?” 梁伊一个劲地摇头,她走到床尾的时候,停了下来,站定在梁非城的对面,“三哥,我不比乔南差,她只是运气比我好一点而已,你看看我,你会发现我的好。” 说着,她将外套脱下,直接扯开了衬衣的扣子,动作一气呵成,根本不在乎是不是会扯到肩膀的伤口。 衣领从她的肩膀滑落,露出玲珑有致的上半身。 第496章 梁家出现了叛徒 外套窸窸窣窣地掉在地上的声音。 “穿上!” 梁非城在她脱下衣服的一刹那,移开视线,厉声怒斥。 他没有用止痛药,身上三个枪眼像火灼烧一样的痛着,他的额头上布满了冷汗,有几滴从额角滑入鬓边,头发都湿了。 因为发怒,脸色更加的苍白。 但梁伊没有将衣服拉起来,丝绸的衬衫从身上滑落,上半身只穿着一件水蓝色的文胸,下半身是褶皱的西裤,掐得腰线不盈一握。 她的身材一直都保持得很好,但从不喜欢穿裙子,所以没有人知道她保守之下是怎样令人血脉愤张的玲珑身段。 但是梁非城连看一眼都没有,甚至在她做出脱衣服的动作时就已经移开了视线,视她为不堪之物。 “你连看都不想看我一眼吗?”她泪流满面地看着梁非城,想要往前走去,走到他的面前。 但是下一秒—— “梁伊,你是梁家养出来的人,怎能如此不自爱?这种行为你知道是什么吗?” “随便在一个男人面前脱衣服,这是娼妓所为,你的尊严和骄傲呢!”梁非城怒声道,他看着天花板,眼神一寸寸地冷下来。 “可你不是随便的一个男人,”梁伊任由泪水滑落脸颊,“你是我梁伊爱的男人,三哥,我爱你,乔南不在了,我可以替代她的位置好好爱你,我会比她更爱你。” “就算她不在,我也不会喜欢上你,更何况,她不是不在,她只是暂时从我身边离开,我会亲自把她带回来。” 梁伊屈辱地咬着下唇,“忘了乔南吧,三哥,别再去找她了,你会没命的。” “梁伊,别叫我讨厌你,现在穿上衣服马上给我滚出去!” 梁非城从未对她说过如此重的话,梁伊目光一颤,一股强烈对屈辱感席卷而来。 但是脱掉的衣服哪有那么容易就能穿回去了呢? 她向来引以为傲的骄傲被她亲手脱下,放下的尊严让她豁出去了,但就在她跨出去的那一刻,小九在门外敲门。 原来梁非城的床头上有一个无线按钮,在养伤期间方便他有什么事通知小九上楼来,不至于半天叫不到人。 在梁伊脱掉衣服,他移开视线时,按下了按钮,他现在行动困难,也不想因为被梁伊气到为了躲她而让身上的伤恶化,不值得。 所以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如果梁伊还有一丝自尊的话,她会知难而退。 当小九敲门的那一刻,梁伊下意识用双手护住自己的身子,然而小九并没有直接推门进来,没有得到梁非城的请示,他不敢贸然开门。 梁非城没有去看梁伊,清冷道:“穿好衣服自己出去吧。” “三哥,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但梁非城似乎并没有要再跟她说下去的意愿,捏着手里裂开的怀表,脸色冰冷。 梁伊还想再开口,梁非城的声线像裹挟着寒冰,“出去。” 梁伊攥着纽扣的手指捏得发白,她咬着牙,眼泪砸落在地,她闷不吭声地将衣服穿好,就在她转身走出一步时,梁非城清冷的声线在她身后响起。 “梁伊,你有没有想过,你对我的到底是男女之情还是崇拜之情,这两者之间,不要混为一谈。但是你今天的所作所为,我很失望,以后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上楼来。” 梁伊无声地轻笑一下,用手背擦掉滑落的眼泪。 “我知道自己对你是什么感情,三哥,你永远不能阻止我对你的感情。” 小九在门外,看到开门出来的梁伊时愣了一下,尤其是梁伊眼睛红红的明显是哭过了,而且她攥着身上的衣服,裤子也很皱,看上去十分狼狈。 他关切地问道:“你怎……” 然后他才刚开口,梁伊冷冰冰地看了他一眼,就与他擦肩而过,不急不缓地在走廊里走着,然后下楼去。 小九皱了皱眉,在门外站定了一会儿,然后推开门走了进去,反手把门关上。 他当然知道梁伊那个衣衫不整的样子绝对不可能是三少弄出来的,暂且不说三少伤得那么重连起床都需要人扶着,就算在平常,也不会做出这种事。 所以,他没有任何迟疑就能猜到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三少,您叫我?”小九走到床边。 梁非城向来喜怒不形于色,但如今他伤了,脸色变化就比较明显了,明显比小九之前离开时要差了很多。 “三少息怒,这个时候别轻易动火,对身体不好。”小九劝说道。 梁非城清冷的俊脸透着几分寒意,“你也看出来了?” “也没多久,属下私底下劝过她,但她很固执。三少别往心里去,别动怒。” 梁非城没再说什么,而是从被子里拿出一个东西,很小的,捏在手里,小九看不清楚。 但他下意识地去接了一下,掉在手心里有沉甸甸的重量,他一看,是一枚子弹头。 他不解道:“三少,这……” 梁非城目光幽深地扫过他手心,“这是从黎东白身上取下来的子弹头,是老白亲自交给我的。” 经过梁非城这么一解释,小九重新打量起手里的东西,黎公子将子弹交给三少,那就说明存在异常。 子弹头在脱离弹壳的瞬间弹身出现一道道划痕,上面的编码已经很模糊了,但有几个字母还是很清楚的。 他怔了一下。 梁非城的下颌线微微往里一收,脸色冷沉,“你知道梁家的保镖用的子弹跟别处的不一样,这枚子弹是梁家的,但是却从黎东白的身上取下来。” 小九震惊,“您的意思是,是我们的人打伤黎公子的?” 梁非城的呼吸沉了沉,没有急着肯定小九的猜测,而是说:“当然不排除沈隽的人抢走了我们的手枪,但这个可能性并不大,大概率是你猜的那样,你着手下去好好查一查。” 小九点了点头。 他凝着手心里的子弹头,一股冷汗从背脊滑落,沉重地说:“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意味着,梁家出现了叛徒。” 第497章 待在我身边,不好吗? 乔南在床上躺了三天,那次心跳骤停,她的身子变得很虚弱,再加上醒来时受到的刺激,让她一病不起。 沈隽每天都去看她,但乔南总是不理他,他也不恼,半点脾气都没有,任由她给自己摆臭脸。 每次也只是看她一眼,没什么停留,也没说什么话,坐在床边目光温和地看着她。 只有第一天给乔南喂粥,但第一口还没喂进去,就被乔南打翻了。 那时候沈隽也只是轻轻地笑了一下,半点没有恼怒,“你要跟我闹脾气到什么时候?” 乔南一言不发,苍白的脸上是一双通红的眼睛。 沈隽静静地看她,拇指的指腹擦过她发红的眼尾,微哑的嗓音裹挟着几分意味深长,“待在我身边,不好吗?” 她不说话,但满眼都写着抗拒。 “你会习惯的,小蔷薇,像我一样,早就习惯了这个地方。” 今天是乔南躺在床上的第四天,沈隽进来时,医护人员正在给她例行检查身体,拿着听诊器贴着她的胸口。 一见到沈隽,他们立马往后退开。 “沈先生。”他们是当初被沈隽从燕京城带上私人飞机的医护人员,说的是汉语。 “检查完了吗?” “好了。” 沈隽淡淡地嗯了一声,走过去时,乔南捏着衣服最上面的一颗纽扣还没扣上去,余光撇见沈隽,单手按着衣领,面露不悦。 “沈先生连男女有别都不顾及了吗?” 沈隽一抬手,房间里的其他人都出去了,门关上,沈隽走到床边,乔南刚将那颗扣子系上,来不及坐起来,沈隽已经坐了下来。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双清澈,却好像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灰的眼睛。 没有往日的透亮。 沈隽的眼底敛了几抹光,自然地说:“现在知道男女有别,小的时候非要我给你洗澡。” 乔南听了这话,明显地感觉到生理上的不适,但她不想理会沈隽,更是多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说。 谁知,沈隽的双手却突然压在枕头上,低下头来盯着她的眼睛,男人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药的冷香和木料香魂混在一起,深沉又显得几分克制。 无孔不入地席卷着乔南,她的神经下意识地紧绷起来,戒备地回视着他。 他近在咫尺地嗓音一点点地灌入她的耳朵,“怎么又不说话了?刚才不是还很有脾气吗?” “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乔南刚醒来不久,咽喉有些发干,嗓音沙哑。 但并不难听,她本来的嗓音就是细软的,带着水乡气息,沙哑只会更添韵味。 沈隽压在她右边的那只手忽然轻触了一下她的右耳,乔南条件反射地躲了一下,但忘了他的左手也压在枕头上,头一转,鼻尖碰到了他的手腕。 强烈的刺激让她的头皮发麻,下意识就要伸手把人推开,但沈隽眼明手快,动作敏捷地按住她的手,乔南还要做最后的挣扎。 但沈隽根本不给她这样的空隙,按着她的手腕压在枕头上俯身而下,在与她的脸保持着五公分左右的距离停了下来。 “听他们说,你的右耳能听到了。” 乔南无畏地看着他,嘲讽道:“是啊,可我半点都开心不起来,因为你的声音我听得越清楚就越想吐,沈隽,你别在我面前恶心我了可以吗?” “嗯,继续骂,大清早醒来就这么有力气骂人,看来身体恢复得不错。” 面对她的冷嘲热讽,半点都没有影响到沈隽的心情,并且对于她的嘲讽,他似乎心情更好了。 乔南的手腕挣了一下,沈隽有意松开她,稍稍松开,就让她挣脱开了。 她一骨碌滚到床的另一边,裹着被子,一声不吭,眼不见心不烦。 谁知,下一秒,沈隽直接连通着被子把人从另一边抓回过来,老老实实地将她按在原来的位置上。 乔南奋力挣扎,但她又怎么可能是一个成年男子的对手呢。 她被按回到原来的位置,身上裹着被子,头发凌乱,眼眸里似有水光浮动,细碎的,像一根根冰凌,直直地戳向沈隽。 “你到底想干什么!”乔南怒不可遏地看着他。 一向温和淡然的沈隽,目光里含着几分冷漠的警告。 “这么多天也够了,我给你时间缓冲,但你的要的时间太多了,梁非城已经入土为安了,你还要跟我闹到什么时候?” “闹?”乔南凉薄地笑了一下,“别用这种暧昧不清的词来形容我们之间的关系好吗?我不是在跟你闹,我只是不想看到你,我就是觉得你恶心!” 沈隽的冷漠转瞬即逝,他又成了那个从容淡然的沈先生,他动作轻柔地拨开她脸上凌乱的头发。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这辈子你都要跟我生活在一起,你讨厌我,恶心我,都不妨碍你要陪着我。与其让自己不舒服,不如学会顺从和适应,知道吗?” 他的每一个字都让乔南的血一寸寸地冷下去,她红着眼睛,“你以为梁非城死了,我就会妥协了是吗?” “这么说,你还是想要离开我?”沈隽目光幽深地看着她。 “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会离开你。” 沈隽低低沉沉地笑了一声,像在笑一个孩子刚刚讲了一个天真的笑话。 他看了一眼窗外,太阳从不远处的山头上起来,破开云层,“既然醒了,也有力气,跟我吃早饭。” 乔南无动于衷。 “小蔷薇,别再挑战我的耐心,你知道一个男人想要得到一个女人的办法很多,想要一个女人服从的办法也很多,我并非要得到你的心不可。” 乔南听得背脊一凉,细细密密的疙瘩爬上她的背脊,她下意识地攥起拳头,唇瓣紧抿着。 见她这样,沈隽温和地笑说:“听话一点,我喜欢听话的女孩。” 乔南坐起来,却没有要下床的意思,她盯着沈隽,冷声道:“还不出去?我要换衣服!” 沈隽的唇畔噙着几分笑意,站了起来,转身离开房间。 等门关上了,乔南靠在床头上,像是突然间被抽空了力气。 侧身,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那张被她撕成两半的燕京城的报纸。 她沉沉地闭上眼睛。 三哥…… 第498章 我是不是警告过你? 乔南换完衣服后开门出去,看到门外站着的沈隽,呼吸一沉,撇开视线。 她换了一身休闲的套装,外面搭着一件长至小腿的浅灰色羊绒开衫,衣服是锦瑟准备的,放满整整一衣柜。 s组织不缺钱,所有的衣物都是最好的。 但即便不穿那些华贵漂亮的裙子,她个子高挑,气质卓然,就算是简单的黑白灰都十分漂亮,给人一种舒服的感觉。 但她一开门出去就看到沈隽身上穿的也是黑白灰的色调,握着门把想把门关上回去把衣服换了。 和他穿一样的颜色,让她心里膈应。 但沈隽什么都没说,也看透了她的心思,耐着性子由着她。 过了两分钟她又开门出来,换了一件黑色的长风衣。 沈隽看了一眼,转身迈开长腿,乔南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只是到了拐弯处,沈隽却忽然停下来,乔南险些撞上去。 他一个转身将乔南按在墙上,乔南一躲,却再次被沈隽按回去。 一只手压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的拇指擦过她的眼尾,喑哑道:“刚才就想问你,之前哭了?” 乔南没看他,暗暗发力要挣脱开,但她撼动不了对方半分,沈隽看着清瘦,力气却很大。 她恼羞成怒,“不用你管!” 沈隽静默地看着她的眼睛,阴测测地笑了一声:“换了一身黑,是为了梁非城这样穿的?他连头七都过去了,你穿成这样是要干什么?” “我穿衣都没自由了?”乔南反唇相讥。 “我不喜欢你穿黑色的,”沈隽说道,“也不喜欢你为了梁非城哭,再有下次,我会惩罚你。” 乔南冷笑:“你还想怎么惩罚我,将我囚禁在这个地方夺走我的自由,难道还不够吗!” “生什么气?”沈隽慢慢松开乔南的肩膀,“下楼吃饭吧。” 走在楼梯,乔南看着走在前面的沈隽,真有一种想直接将他从楼上踹下去的冲动,但这个荒唐的念头刚冒出来,沈隽就像有所察觉一样,停下脚步,转身看了她一眼。 “小蔷薇,不要存有要杀了我的念头,你杀不了我的。” 乔南感觉到一股寒意爬上心头,她直接越过沈隽,往楼下走去。 身后传来沈隽意味深长的笑,她觉得刺耳,堵住耳朵,但那声音就像镌刻在她的脑海里,魔障了一般。 早餐是典型的西方早餐,乔南坐在长桌的最末尾,沈隽坐在主座上,看了一眼离自己好几个位置的乔南,没说什么。 叫人给她端去牛奶。 但那杯牛奶,乔南连看都没看一眼,最后还是沈隽走过来,将牛奶杯又往她面前挪近一些。 “把牛奶喝了。” 乔南漠然道:“我怕被沈先生毒死。” 沈隽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他从来不迁就女人,或者说身边的任何人都没办法得到他真正的迁就。 但乔南不一样,即便看着她在自己的面前这样作,他也丝毫不生气,反而很喜欢她这样的小性子。 他俯身凑近她,用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对她说:“我舍不得。” “你敢大声说出来吗?看看你大声说出来,要死的是你还是我,当然沈先生一手遮天,位高权重,没人敢动你,死的那个人一定是我吧。” 乔南一直都不相信沈隽对她的感情能有多深,要是之前朝夕相伴的一年多,沈隽或许对她存有好感,但那种感情能持久吗? 他对她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 沈隽噙在唇畔的笑意稀疏,直起腰身,垂眸看她,“有我在,没人敢要了你的命,听话,把牛奶喝了,不然你是想让我喂你?” 乔南看着沈隽握着的牛奶杯,脑海里想起曾经梁非城要比沈隽霸道多了,还要亲眼盯着她喝完牛奶才行。 画面一帧帧地回放,她的心口就越疼一分,那疼痛和悲伤来得太强烈,她一下难以隐忍,眼圈一红,有泪水在眼眶里浮动。 下一秒,她的下巴被人攥住,她撞进一双黢黑的双眸,和那双深褐色如琥珀般漂亮的眼睛截然不同。 沈隽讳莫如深地看着她,“想梁非城了?” 乔南内心的怒火在这一刻轰然炸裂,她将沈隽的手拍开,啪的一声脆响,沈隽白皙的手背很快就泛红了。 她视若无睹,也不管这样做的后果,猛地起身,椅子倒在身后,就在她跨出去第一步时,手腕被沈隽扣住! 男人的声音从她身侧传来,“刚才在楼上我是不是警告过你,再为梁非城哭一次,我就惩罚你。” 乔南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下来,没有流过脸颊,而是如珍珠般的滚落在地。 她侧身看了他一眼,眼里碎裂的痕迹刻骨铭心,“你要怎么罚我?梁非城已经死了,你还要拿什么罚我?” 餐厅的佣人都出去了。 沈隽的指腹擦掉她眼角的泪痕,当触及到她眼底的悲痛时,他的手指蜷缩了一下,低沉道:“把牛奶喝了。” 他还是执着于这个问题,已经到了病态的程度。 乔南拿起桌上的那杯牛奶,一口饮尽,重重地将杯子丢回到桌上,而后甩开沈隽的手,离开餐厅。 但她刚走出餐厅,外面就有两名保镖跟在她身边,一左一右,美名其曰护送她上楼,这座古堡安保系数之高,有什么危险存在呢? 还不是要控制着她。 吃完饭后,城堡里来了几名医生,要给乔南检查耳朵。 不用想也知道医生是谁叫来的。 乔南也很意外自己的右耳恢复了听力,虽然要比左耳的听力弱了一点,但总归是能听见的。 医生检查之后告诉她没有什么问题,如果感觉到刺痛和其他异常,要及时就医。 一整天乔南都没再见过沈隽了,他口中说的惩罚也没有兑现,但她知道沈隽向来言出必行,他什么都没做,不代表他不会做。 当夜晚的钟声响起,沈隽还是没有出现,她安心地闭上眼睛。 睡到半夜她忽然惊醒,满头大汗地看着天花板,呼吸急喘,刚动一下手,感觉到自己触碰到了一丝微凉,还有柔软的触感。 她一惊,转头就看到躺在她身边睡着的沈隽…… 第499章 为了保证我不会一怒之下杀了你 乔南一口气瞬间提到嗓子眼上,惊魂未定导致心脏皱缩,让她眼前一阵阵发黑,她猛地攥起手指,克制着身子的颤抖。 好在她睡觉时会习惯性地留一盏灯,否则黑灯瞎火的摸到一个人,她大概会被吓死吧。 饶是这样,深更半夜,在她把门反锁的前提下,一个大男人躺在她的床边,她还是被吓得六神无主。 她惊魂未定地盯着沈隽的脸,他似乎是睡着了,身子躺得笔直,一动也不动。 夜深人静,耳边是窗外的风声,这里四周是山,林间的风很大,愈发显得房间里的安静,静得吓人,静得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血液沸腾的声音。 阴暗的念头在心底滋生…… 他睡着了。 人在睡着后的戒备是最松懈的,因为没有人能在安心地睡觉同时又能时刻提防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她悄无声息地摸出放在枕头底下的水果叉,是她白天吃水果的时候趁看守她的人没注意,悄悄将东西藏在袖子里的。 在这座古堡里,就算她有拳脚功夫,却完全无用武之地,看得见的和隐在暗处的保镖,更别说是沈隽,她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所以水果叉放在枕头底下,作为防身用的。 她握紧冰凉的水果叉,感受着上面细微的纹路,心跳提到嗓子眼上,黑白分明的眸子魔障一般地盯着沈隽白皙的脖颈。 她不是天生的杀手,但她知道从哪个地方下手会让他死得又快又不怎么能发出声音。 与此同时,她的手抓起白色的枕头,等叉子扎进他的脖子,再用枕头捂住他的脸…… 就差那么一寸的距离,水果叉就要扎进沈隽的脖颈动脉时,他忽然睁开了眼睛。 黢黑的双眸平静而幽深地看着她。 明明是一双眼睛,却更像是两个黑洞洞的枪口,夺人性命只在一念之间。 乔南还没从手腕的疼痛回过神来,沈隽一个翻身将她压在床上,黑色的长发像海藻般铺在白色的床单上,蜿蜒曲折的发尾像勾子一样勾着人。 沈隽的视线从她的头发移开,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发红的眼圈。 他俯身而下,唇畔似笑非笑的弧度令人心生寒意,仿佛被一股看不见却无孔不入的杀气缠绕着,他沙哑道:“你要杀我?” 扣住手腕的哪只手稍稍一松,夺走她手里的水果叉。 眼见事情败露,乔南的背脊冒出一层冷汗,表面上却不敢有半点的心虚,“谁说我要杀你?深更半夜突然看到一个男人躺在我身边,我是被吓到后的本能反应,我倒还想问沈先生你呢,你想做什么?” 沈隽微微眯了一下眼睛,轻笑,水果叉在他的手里发出冷淡的金属光泽。 乔南感觉到叉子的尖端触碰着她脖子上细腻的肌肤。 她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沈隽的声音就在耳畔,“撒谎可是要接受惩罚的。” 叉子的尖端似乎要刺破她的皮肤,乔南感觉到明显的刺痛,她发红的眼圈一阵阵地发颤,喉咙一哽,因为她清晰地感受到沈隽的杀意。 他是真的要杀她。 她几乎感觉到叉子的尖端已经刺破了肌肤,有温热的血流出来。 “你要杀我?” 她泫然欲泣地看着他,好像随时都要哭出来,看上去楚楚可怜的。 但乔南并不是真的要哭,在这个关头,她想到的是要怎么保命,她在这几天在沈隽面前作了太多次,难保已经磨光了他的耐心。 这时她的脑海里又想起沈隽曾经说的——喜欢你和毁了你并没有冲突。 这个男人,他什么都可能做得出来。 所以她必须将自己伪装成害怕软弱的样子,看看沈隽会不会对她心软。 果然,沈隽的动作顿了一下,打量着她越发红的眼圈,抿了一下唇似在思忖什么,片刻后才揉了一下乔南被他攥红的手腕。 然而他却意味深长地说:“装的一点都不像。” 他松开乔南,乔南下意识去摸自己的脖子,结果出乎她的意料,她的确摸到了脖子上的血,但是那血却不是她脖子流出来的,因为她的脖子没有伤口。 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但这个猜测太荒唐,她想否决,可当看到坐在床边的沈隽慢条斯理地拿手帕擦掉自己指腹流出来的血时,她感觉到一股寒意爬上背脊。 沈隽居然伤了自己。 她忽然觉得手上沾到的血是冰凉刺骨的。 察觉到她的视线,他偏过头来看她,脸上的冷意一寸寸地消失,他说:“我不想伤害你,但为了保证我不会一怒之下杀了你,保持冷静是必须的。” 疯子…… 乔南的脑海里闪现出两个字来。 他居然为了保持冷静,用叉子扎伤了自己的手。 所以说,他之前的的确确动了要杀了她的念头。 他转过身来,用那只干净的手攥住她的下巴,他手指有力,她在惊恐之余完全没有招架之力,就被他这样控制着,被迫转头,然后由着他擦干净她脖子上的血迹。 “小蔷薇,你真的那么想杀了我吗?为了给梁非城报仇,你要杀了我?” 乔南控制不住身体的战栗,沈隽的手指若有似无地触碰着她的脖颈,他的指尖冰凉,像毒蛇吐信。 “可是你忘了,在你很小的时候你就是我的了,既然命运安排你再次出现在我面前,你还是我沈隽的,我才是你最重要的人,梁非城什么都不是。” 现在就连他的声音都叫人毛骨悚然,乔南的身子止不住地颤抖,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使不上半点力气,也无力挣脱他。 “小蔷薇,下次别再做这种愚蠢的事了,你想杀我,我也会拉着你陪葬,不管到哪里,我都会让你陪着我。” 太可怕了,沈隽这个人太可怕了。 恐惧一点一点地蔓延她全身,她哑然道:“不要叫我小蔷薇,我叫乔南!” 男人异常修长的手指如利爪一般掐着她的皮肉,他温柔地笑说:“小蔷薇这个名字是我赐给你的,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知道吗?” 第500章 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当乔南意识到事情不太对劲的时候,她浑身的力气就像被人抽空了一样,身子不受控制地往下倒。 她下意识地要去抓什么东西,在一片混沌中抓到了沈隽的手腕,她本能地要松开,可沈隽反手握住她。 身子倒在沈隽的怀里,男人微凉的指尖拨开她脸颊上的头发。 “你卑鄙……”她连咬牙的力气都没有,一句充满愤怒的话说出来也是有气无力,但那双眼睛迸射出来的怒火分毫未减。 他什么时候下的药,她根本没察觉到。 她万分小心,也更加警惕,却还是着了他的道。 “想知道?”沈隽低头看她,微笑地解释道:“我的这条手帕是在迷药里浸泡的,只不过我的身体早就免疫了,对我不起作用,而你不同。” “你到底……要做什么?”她只能用通红的眼睛来表示自己的抗拒和挣扎,这种无力的痛苦让她生死不能。 她意识已经趋近于没有,眼睛快要合上,一颗滚烫的泪珠从她的眼角滑落,落在他食指的指尖,拇指覆上。 沈隽无奈地说:“如果你没醒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小蔷薇,你太不听话,好好在床上躺着吧,等你哪天想通了,顺从我了,我再让你下床,现在先好好睡一觉吧。” 乔南彻底陷入了黑暗之中,她掉进漩涡地那一刻耳边停留着那句沈隽说出口的小蔷薇。 沈隽抱着她站起来,没有将她放在床上,而是迈开长腿,离开了这间房间。 空旷幽暗的走廊,沈隽的脚步不紧不慢,高大清瘦的身影宛如暗夜里的幽灵穿梭于古堡的走廊之间。 他抱着乔南踢开了另一间房间的门。 这个房间比之前的大了一倍,借着窗外洒进来的月光,深沉的色彩,复古考究的装饰让整件房间充满了故事感和神秘的气息。 沈隽走进去,将她放在房间中央那张复古的白色大床上。 他并没有立即直起腰身,而是双手撑在枕头两边,低头吻了一下她白净饱满的额头,虔诚而轻柔,像窗外的月光那般柔和。 他低声道:“小蔷薇,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他问过锦瑟什么是喜欢,锦瑟说的都不对。 他的喜欢,是小蔷薇。 月亮在山头上像个巨大的银盘,照得房间越发的明亮。 复古的大床上,沈隽笔直地躺着,他闭上眼睛,手里没有像往日一样握着一把枪 因为床的另一边躺着他的小蔷薇。 近来经常梦到以前的事情,有些事他忘得差不多了,可有些事情,一点一滴的细节他都还记得清清楚楚,仔细一想,那些都是关于小蔷薇的。 那次,他出任务一个多月才回来,被人告知沈昭传他。 他来不及回房间沐浴换衣服,敲开沈昭房间的门进去时,意识到气氛不太对劲。 因为他看到沈昭的臂弯里多了个粉色的襁褓。 而那个表面温柔静穆,实则冷血无情的男人露出真正的温和的笑容,比他从古堡的地窖里出来的那天的阳光还要温暖。 “义父。”他开口。 听见声音,沈昭回过头来,眼底的光芒丝毫没有要收敛点意思,微笑说:“过来。” 彼时他已经是个拔高的少年了,忘了已经有多少年没见过沈昭对他这样笑,但这样的笑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 就在这时,襁褓里传出婴儿的哭声,很细弱的一道声音,像他出任务时在路边看到的那只巴掌大的小猫发出来的声音。 他下意识地停住脚步,不敢上前。 是的,不敢。 但沈昭再一次开口:“沈隽,过来。” 沈昭似乎心情不错,他迟疑了一会儿沈昭也没有生气。 等他走过去,看到了襁褓里的婴儿,很小的一个婴儿,像刚出生没多久。 他一个手掌就能抓起的脑袋,那么小,那么脆弱。 他看了一眼就要移开视线,他并不喜欢婴儿,不喜欢这种纤尘不染的干净的东西。 然而就在他移开眼之前,前一秒还在酣睡的小婴儿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像两颗水珠倒映着他风尘仆仆的脸。 那么小的婴儿应该还不会笑,可那一眼他却觉得婴儿在对他笑,很微妙的感觉,仿佛在他的心湖上轻轻吹了一道风,拂起阵阵涟漪。 他本不会在沈昭面前多嘴的,却脱口而出地问道:“哪里来的小孩?” “是……” “是我的女儿。” 沈昭的话被另一道冷漠的声音打断了。 他这才意识到房间里还有其他人,那个靠在床头上,被落下来的帷幔遮住半张脸的女人。 他认出来了,是卫央。 他从卫央的脸上移开,目不转睛地看着女婴的眼睛。 沈昭的脸色似乎有了微妙的变化,他没怎么注意,因为那个小女婴一直盯着他看,仿佛在好奇他是什么人。 “还没取名字,今天正好是她的满月,沈隽,你给她取个小名。”他意外,沈昭居然会提出这个要求。 “也好,沈隽,你给她取个小名吧,其他人取的名字,我不要。”这次说话的是卫央,她似乎心情不好,说的话也都是冷冰冰的。 他没有去看沈昭的脸色,因为不用看也知道,沈昭的脸色一定不好。 每一次卫央不开心,沈昭就必定不开心,沈昭不高兴,组织里就必定有人要遭殃。 他伸出手,轻轻地触碰着女婴的柔嫩的脸颊,那么软,那么嫩,脆弱得不堪一击,好像豆腐一样,一捏就会碎。 也让人爱不释手,流连忘返,也让他忘记了他的这只手在这之前沾满了鲜血。 他想起自己结束的那一家三口性命时,溅在蔷薇花上的画面,那片蔷薇开得很美,听说是女主人精心养护的。 他去的时候他们一家三口正在花园里玩游戏,其乐融融,欢声笑语。 但沈昭要他们死,他们活不了。 鲜血溅到了花园里盛开的蔷薇花,阳光下闪动着妖冶的光芒,非但没有破坏掉美感,反而越发的鲜艳绚烂。 “叫小蔷薇吧。”他微笑着说。 第501章 不如我们合作怎么样? 锦瑟像往常一样,准时到沈隽房间整理。 只是当她敲门进去的时候,沈隽背对着她整理右手袖口的扣子,修长的手指捏着那颗黑曜石般的扣子,衬得那只手苍白无色。 听见声响,他微微侧身看了她一眼,目光淡然平静。 然而就是他这个微微的侧身动作,锦瑟看到了他床上躺着的乔南。 一瞬间,她如早雷击,双腿控制不住地往后趔趄一步,上次在燕京城崴了脚还没好,所以她没有穿高跟,低跟的鞋子才不至于让她跌倒。 就这么短短一两秒钟的时间,她的后背冒出一层冷汗。 但好在沈隽什么都没看见,她及时收敛住自己的情绪,但这个冲击太强烈,她一下子很难以消化。 乔南怎么会睡在沈先生的床上? 孤男寡女的一整晚,沈先生对乔南做了什么? 沈先生是喜欢乔南的,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又是沈先生这样占有欲极强的男人,他一定会想办法得到乔南。 所以……他得到乔南了吗? 她尽可能地收敛住眼底的悲伤情绪,他得到乔南了,之后呢?会像当初赶走那些女人一样地把她也赶走吗? 因为她从来就不是组织里的成员,成员墙上没有留下她的指印,她没有特殊的天赋和才能,唯一拿得出手的是当初为了沈隽去读医的一身本领。 但沈先生不缺这样的人。 锦瑟的脑子里乱成一团,但她还是走过去,帮沈隽整理好左手袖口的扣子,因为这是她的分内之事。 也是习惯了吧。 她低着头,脸上化着妆,并不能让人看出来她此刻苍白的脸色。 只是很明显,她的动作比以往慢了一些,沈隽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我要出去一趟,小蔷薇醒来之后你伺候她吃饭,她现在,身子很虚弱。” 锦瑟捏着扣子的手微微一颤,咬着下唇内侧的嫩肉,点头嗯了一声,“好,我知道了。” 给沈隽拿上外套递给他,目送他离开房间。 沈临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侧,“沈先生,燕京城那边没有什么动静,只是容家和黎家那两位偶尔去梁公馆看望梁老爷子,梁氏现在由梁老爷子的女儿来主持大局。” “梁暮珊?”沈隽轻笑一声,“她并没有什么经商头脑,但梁家根基深厚,有梁非城的几名手下守着,出不了什么差错,不过梁非城之前想要合作的mk公司已经终止合作了吧?” 沈临点头,“之前传出梁非城‘吸毒’的丑闻,mk公司就已经取消了与他合作的计划,那两名专员也已经回m国了。” “如果当初没有让他们食物中毒,恐怕这个合作就拍定了,还好沈先生棋先走了一步。” 沈隽走下楼梯,佣人抱着他从燕京城带回来的那只猫,他伸手接来,沈临想要出声阻止,“不碍事,近来不怎么咳嗽了。” 他抱着那只白猫,原本在佣人手里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到了沈隽臂弯里就变得乖顺,像小鸟依人般。 小东西还挺识时务,沈隽弯唇笑了笑,目光却透着几分凉意,“梁非城入葬的墓地看了吗?” “找人看过了,的确埋了骨灰。难道沈先生怀疑他没死?您之前特意打电话警告梁伊,她应该不会跟您撒谎的才对,而且楚陌的枪法那么准,梁非城绝无生还的可能性了。” 沈隽抱着白猫往屋外走去,阳光明媚,“兵不厌诈。不过他要是活着,也定然不会叫人刊登讣告来以作掩饰,因为他知道小蔷薇会难过,他不会做出让她难过的事。” 沈临拉开车门,“那依您之见,梁非城确实是死了。” “死了最好,免得小蔷薇惦记着。”沈隽轻抚着白猫的脑袋。 …… 这是锦瑟第三次端着食物进来了,但是乔南还是不吃,她甚至连睁开眼睛都不愿意。 锦瑟将餐盘放在床头柜上,拉了一把圆凳坐在床边,沈先生的床她不敢坐。 “小……”她想起沈先生的吩咐,但这里没有别人,她知道乔南对于那三个字有多厌烦,只好劝她说,“小南,吃一点吧,只有身体有了力气,你才有机会做自己想做的事,你这样不吃不喝只会让身体越来越虚弱。” 房间里陷入长时间的沉默,就在锦瑟以为乔南睡着了,才听到她沙哑的嗓音透着浓烈的悲伤,“他给我下药了,除非给我解药,否则我吃再多也不会有力气的。” 她转头深深地看了一眼锦瑟,“你能给我解药吗?” 锦瑟沉默了半晌,摇头,“我没有解药,而且,小南,我和你的立场不一样,沈先生对我来说很重要,你没必要用你的角度来看待我。” “我只是想问你,即便他有了别的女人,对你来说还是很重要吗?” 乔南的这句话无疑是灵魂的拷问。 对锦瑟来说无疑是往伤口上撒盐,她妆容精致的脸上出现了一丝丝的错愕,“所以你和沈先生真的?” “我都躺在他的床上了,你觉得呢?” 锦瑟想要从外套的口袋里摸烟,可是摸了几次都没摸到,她才想起来那一包烟放在自己房间的床头柜上了,而且沈先生不喜欢他的房间里有烟味。 她直接拿起放在餐盘上的那一杯水,凑到嘴边喝了一口,但因为喝的很急,呛到了,别开脸咳了起来。 一双眼睛熬得通红,不知道是之前就红了还是呛到的。 她深吸一口气,“你误会我和沈先生的关……” “我到底是不是误会,你心里比我更清楚,锦瑟,你爱他,对吗?你能忍受他有其他的女人吗?” 锦瑟眼神复杂地看着她,“你不用激我,如果他真的要了你,你不会是这样的反应,你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刚烈性子。” “那你不怕沈隽真的有一天要了我吗?”乔南被子里的手紧紧握了起来,“他那样的人什么事都可能做的出来,到那时候,你还能像现在一样留在他身边吗?” 沈隽到底有没对她做了什么,她能感觉得出来,她已经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以为和男人躺在一张床上就失去贞洁,真的有没有做什么,是能感觉得出来的。 沈隽没有碰她。 但不代表永远都不碰。 “锦瑟,不如我们合作怎么样?” 第502章 做什么都愿意吗? 锦瑟目光一顿,“合作?” “我离开,沈隽身边对人还是你,你心里其实也很怕沈隽把你赶走的对吧?”乔南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锦瑟心头微颤,一言不发,因为乔南猜对了她的心思。 乔南继续道:“我知道要你帮我逃离这个地方你是不会答应的,先不说这是叫你背叛沈隽,光是这里的守卫你都没有办法引开。” “那你说的合作是什么意思?” “我要的是你帮我找一部小型的电脑来。” 她是黑客,不管什么行动都离不开网络,网络是盾牌,有时候也是武器。 她在赌。 赌锦瑟会不会将她想法告诉沈隽。 如果告诉了沈隽就说明锦瑟不会帮她,不管沈隽知道与否,对她的结果没有半点的影响,她还是离不开这个地方。 如果没有告诉沈隽,至少说明锦瑟对她还存有几分恻隐之嫌,人最怕动了恻隐之心,因为会心软,会犹豫,犹豫了就会有漏洞,让人趁虚而入。 锦瑟摇头,不赞同她的做法,“就算有电脑又怎么样,小南,梁非城已经死了,没有人能把你救出去的。” 提到梁非城,乔南眼眶不经意有泪水浮动,她深吸一口气,“我想要的是自由。” 然而就在乔南的话说完之后,锦瑟看了一眼窗外,从她这个方向看出去,可以看到古堡外面的路面。 此刻有几辆黑色的轿车从外面开进来。 锦瑟的心尖突突地跳了一下。 车子停在古堡外面,从第一辆车里出来的人是清瘦高大的沈隽,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长风衣,风吹起他的衣摆,像在他身后张开黑色的羽翼。 而他后面的那辆车里,保镖从车上推了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人下车,这么远的距离看不清样貌,只能判断是个蓬头垢面的女人。 保镖将女人压到沈隽面前,不知道沈隽说了什么,挥了一下手,保镖就把女人推走了。 被五花大绑成这样,恐怕要关进地窖里去的。 只是不知道那个女人到底是谁,最近没听说什么人还需要沈先生亲自出面的。 锦瑟回过头来,警告地看了乔南一眼,“沈先生回来了。小南,你刚才提到的之后别再说了,要是被沈先生知道,即便他对你再容忍也会有生气的那一天,千万记住,不要消磨光他对你的宠爱和耐心,只有这样,你才能活命,人只有活着才会有希望。” “现在吃点东西吧,他马上就上楼来了,看到你什么都不吃,他会生气的。” 锦瑟说着,从椅子上站起来,拿了一个枕头垫在乔南的脑后,然后拿起餐盘里的粥。 就在她刚喂了乔南第一口时,门外传来脚步声,锦瑟认出来是沈隽的脚步声。 沈隽一边脱掉深棕色的手套一边往里走,往床上看了一眼,“刚醒?” 乔南自然是不会理会他的,锦瑟回答道:“刚醒不久。” “嗯,”沈隽走过来,看了一眼还没吃几口的粥,“给我吧,你出去。” 锦瑟拿着碗的手微微一僵,然后面不改色地把碗递过去,“是。” 随后她眼神复杂地看了乔南一眼,转身离开了房间,顺手把门关上。 咔哒一声厚重的门关上,乔南的心也如同这道声音沉到了谷底。 沈隽将碗先放回到餐盘上,坐在床边,将乔南抱起来,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口,然后才将碗拿在手上。 乔南浑身无力,她不知道沈隽给她下的是什么药,除了没有力气之外,其他没有任何的不适。 沈隽拿着勺子喂了她一口,但乔南不肯张口。 “小蔷薇,听话一点。”沈隽耐心地对她说。 “我要锦瑟喂。” “我喂也一样。”说着,沈隽握着勺子再次凑到她的嘴边。 这一次,他是直接用勺子的前端撬开她的唇齿,动作不算野蛮,甚至可以说是温柔,但他就是用了巧劲逼迫她张口。 香滑暖糯的粥滑入口中,乔南却觉得味同嚼蜡,没有一点味道,甚至让她觉得想吐。 但沈隽的勺子一转,卡在她的上下两排牙齿之间,她被迫保持着张口的姿势,那口粥自然就滑入食道里去了。 “这般狼狈也不肯配合吗?”沈隽抽回勺子,又舀了一勺。 那一口被迫吃进去的粥引起了乔南生理上的不适,食道牵拉了一下,眼睛憋出生理性的泪水。 她双眼通红,“要我配合,可以,但我有条件。” 在她张口说话之际,沈隽又给她喂了一口,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什么条件?” 乔南把脸转开,冷漠道:“我要回我自己的房间。” “驳回。”沈隽毫不迟疑。 接着,他又说道:“昨晚我没碰你。” “所以呢,沈先生要表达什么?”条件被否决,乔南深皱着眉头。 她完全猜不透沈隽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像他这样的人,脑回路和普通人完全不同。 沈隽另一只手握着她的下颌,轻轻一捏,乔南被迫张口,一口粥又被喂进嘴里。 但难免会在嘴角留下残余,沈隽拿出手帕给她擦了一下,乔南本能地身体紧绷,屏住呼吸。 耳畔是沈隽低低沉沉的笑,她靠着他的胸膛能感觉到震动的力量,“这条手帕没有被药水浸泡过。” 看着她像惊弓之鸟一样的反应,沈隽觉得有趣。 乔南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刚才是条件反射,毕竟昨晚就是因为手帕被下了药,可事到如今她都已经这样了,沈隽也没必要再在手帕里下文章。 锦瑟说的没错,沈隽这样的人,的确是得顺着他,不要消磨光他对她的耐心,她才能有机会与梁非城联系上。 但她实在不想跟沈隽睡在一张床上,即便他什么都没做,光是这样就叫人毛骨悚然。 所以她反问道:“你要怎样才会答应我让我回自己的房间。” 不知不觉一碗粥几乎已经喂完了,乔南根本不是沈隽的对手。 沈隽仔细擦干净她的嘴角,将手帕攥在手里,凑近她恢复听力的右耳低沉道:“做什么都愿意吗?” 第503章 我只是你的一枚棋子 乔南感觉自己的头皮都麻了一下,尤其是感觉到沈隽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她的脸色刷地发白。 身子动弹不得,额头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就在她以为沈隽要做出什么的时候,他却只是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略显沙哑的嗓音灌入她的耳中,“只是吓唬吓唬你,紧张成这样?” 乔南咬着牙没说话,微红的一双眼睛充满了怒意。 沈隽捏着她的下巴逼迫她转过脸来,目光温和地看着她。 “小蔷薇,我对你是好的。只要在我能容忍的范围内,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会生气,也由着你任性,这些还不足以让你给我一个好脸色吗?” “你杀了梁非城!”乔南通红的双眸迸射出浓烈的恨意。 “所以你之所以这么对我,是因为梁非城?但木已成舟,你要学会接受,接受事实,接受我。” “接受你?”乔南冷笑,绝美的容颜上是说不尽对冷漠,“沈先生莫不是忘了组织里的规矩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为此杀了梁非城,却自己想要占得便宜,这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 沈隽的脸微微往她的方向低了下来,呼吸纠缠着她,低沉道:“我沈隽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 “卑鄙!”乔南怒不可遏,可到底浑身无力,只能被迫地靠在他身上,饶是这样,也丝毫无法减少她的怒意和恨意。 “组织里的人知道你对我存了这样的心思,不会杀你,但会杀了我,沈隽,你就打算把我推到风口浪尖吗?你想让我死吗?” “不会,”沈隽将她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动作轻柔,目光幽深地望进她的眼睛里,“谁敢杀你,我就杀了谁。” 谁敢杀你,我就杀了谁…… 乔南被这句话深深地震撼了,不是因为这句话让她感动,而是她越来越清楚沈隽是怎样一个疯狂的人。 “小蔷薇,你会喜欢上我吗?” “不会。”乔南毫不犹豫地说出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她永远都不会喜欢上这样的人。 “可是你小时候说喜欢我,就喜欢我。”沈隽会想起那些画面,嘴边挂了一丝笑意,仿佛就在昨日的画面,他记忆犹新,每一个细节都记得很清楚。 就连她小时候的微表情,说话时微微嘟起的小嘴都记得一清二楚。 乔南摇头,“虽然我不记得,但你也说是小时候了,童言无忌,这些话你根本不用放在心上!当然,也可以说明我小的时候很信赖你,你是我值得相信的人,但是看看你现在做的这些事,你还是我可以信赖的人吗?!” “是,”沈隽抓起她垂在腿上的手,握着,手指插进她的指缝,与她十指相扣,“我一直都是你可以信赖的人。” 乔南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迫与他十指相扣,这个动作只有梁非城与她做过,她要十指相扣的人也仅仅只有梁非城一个。 而不是和另一个男人。 她拼了命地挣扎,就算使不上劲,她也一定要挣脱开! 沈隽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紧扣着,不让她松开分毫,眼看着她的眼睛熬出红血丝,眼圈一层层地发红,眼神充满了委屈和悲伤。 他也不松手。 “沈隽!”乔南地声音夹杂着哽咽,“我不会喜欢你的,我不会喜欢一个把我当成棋子的男人!” 沈隽讳莫如深地看着她,“棋子?” “你之前说组织被国际刑警盯上,没办法派人帮我一起抓郁绍庭都是幌子吧?你就是想利用梁非城,等他和郁绍庭的人打得两败俱伤,你坐收渔翁之利,珑玥山庄之战,是你阴险狡诈才得到的胜利,我分析的有错吗?”她喘着气,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这些事,只要事后仔细分析一下,她就想通了。 沈隽是利用她,利用梁非城对她的爱。 “那是梁非城斗不过我,”沈隽轻笑一声,“就算把你当成棋子,我派了楚陌给你,她会在暗中保护你的安全。” “你是不是忘了我后来被郁绍庭抓走了?你知不知道楚陌的那一枪之前,郁绍庭的枪口是对准我的?”她差一点就死在郁绍庭的枪下了。 而她面前的这个男人,那个时候她还十分敬重信任的沈先生,却将她当作一枚棋子。 沈隽的拇指指腹摩挲着她的眼尾,意味深长地说:“我不会让你死的。” 多荒唐的一句话,乔南的泪水从眼角滑落,“我曾经真的视你如兄长一样敬重,因为你告诉我,小的时候我叫你哥哥,所以我相信你是会爱护我,保护我的,可你却把我推到枪口之下……” 她哽咽的声音让沈隽微微眯了一下眼睛,动作轻柔地擦掉她的泪水,“就算没有楚陌的那一枪,你也不会死,郁绍庭那边有我安插的人。” 有他安插的人?! 乔南感觉到自己就像个笑话,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她笑容破碎地看着他,“终于承认我是你的一枚棋子了吗?你这样的人,配得到我的喜欢吗?你有什么资格问我会不会喜欢上你?而是你这样的喜欢让人毛骨悚然,我害怕!” “沈隽,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究竟是做错了什么,要让你如此费劲心思地折磨?” “错的不是你。”他搂着她肩膀的手慢慢收紧。 沈隽深深地望进她的眼里,眼底是一片漠然的冷色,“错的是梁非城,以前我没想过要对梁家做些什么,命运对我不公却又让我活下来了,我可以选择释然。但梁非城错就错在和你纠缠不清,他是祸根,我必须斩草除根,才能断了你的念想,让你心无旁骛地回到我身边。” 乔南只听得懂沈隽说的后半段的话,前面一半,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什么命运对他不公? 他为什么事而释然? “不重要,”沈隽那双黢黑的眼眸仿佛能深入人心,他温和地对乔南说,“我经历过什么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又回到我身边,又是我的小蔷薇。” 第504章 你一定会很喜欢的礼物 乔南冷笑,“就算你说得再冠冕堂皇,还是改变不了你内心的阴暗。” “小蔷薇,人没有一出生就是阴暗的,有的人,是没得选择。”他曾经也很向往光明。 可是沈昭不给他这样的机会。 他是沈昭培养出来的杀人机器,沈昭是天生的驯养师,会叫人的良知一点一点地被蚕食干净,最后变成麻木不仁,冷血冷清,抛弃人性的怪物。 他曾经触碰过温暖,以为那是救赎,可是最后又被梁非城夺走了。 他向往的,喜欢的,唯一的,都要被人拿走,被拿走,他就要拿回来。 “没得选择?”乔南喃喃地重复了一遍他的话,嘲讽道,“如果你没有把我当成你的棋子,如果你没有杀害梁非城,我依然还会如当初一样敬重你,关心你,你不是没得选择,你是自己毁掉了这一切!” “不一样,我要的是唯一,你给了梁非城,给我的就只是微末了,那一点对我来说不够。” “所以你承认吧,你根本就不是没得选择,而是你的占有欲在作祟!” 沈隽没有反驳什么,他低声笑了一下,仿佛依着她的性子,“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乔南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因为发怒,有些眩晕感,一阵一阵,不是持续的,但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沈隽将碗放回到餐盘里,抱着她让她躺在枕头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就睡在这,哪都不许去。” 乔南惊恐地反觉自己又犯困了,睡意席卷而来,她根本招架不住,眼皮直颤抖,沈隽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你每次醒来的时间都不会太长,小蔷薇,我等你听话的那一天,到时候我带你去看蔷薇花。” 乔南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傍晚了,因为有橙黄的夕阳余晖从窗外照进来。 她听见细微的沙沙声,一转头就看到沈隽坐在床上靠着床头,手里拿着一本画册和笔,她看过去的时候他也转过头来。 “醒了?”他的声音里似乎还带着点愉悦。 乔南没回答他,又沉沉地闭上眼睛。 既然身体动不了,那她至少有闭眼的力气,她可以选择忽略这个人的存在。 她刚才做了个梦,梦里她是个孩子,梦里还有一个男人。 其实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梦到了,她很清楚的记得在燕京城的时候她也梦到过一次,那一次她梦到自己叫男人叔叔,男人似乎很生气。 自从她在这座古堡里醒来之后,每一次睡觉都会梦到那个男人,即便没有看到对方的脸,她也能确定自己梦到的是同一个人。 因为那个男人有一双十分漂亮的手,骨节分明,和梁非城的比起来丝毫不逊色。 而这一次,她的梦境似乎更清晰了,真实得她差一点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男人叫她小蔷薇,声音很温柔,是她从未听过的温柔。 他牵着她的手,把她抱在怀里,亲吻她的脸颊,他做的这一些她都不觉得讨厌,反而很喜欢,很开心,因为她听见自己在梦里笑了。 然而当她叫他叔叔的时候,他叹了一口气,揉了揉她柔软的齐肩的头发,“小蔷薇,我是爸爸。” 所有的梦境都像有一层雾飘浮着,可当男人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那些雾气像是被一阵风吹散了,眼前的一切景象都清晰明朗了起来。 她抬头望着抱着自己的男人,那是一双漂亮的黑眸,她只看清一双眼睛,结果就从梦中醒来了。 那个男人,真的是她的爸爸吗? 他……是沈昭吗?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到床垫有了一点动静,好像有人动了一下,面前有阴影覆盖下来,她的身子本能地紧绷起来。 沈隽低头凝着她微微颤抖的睫毛,无声地勾了勾唇。 然而过了一会儿,乔南听见开门和关门的声音。 她缓缓地睁开眼睛,沈隽已经不在了。 而他刚才坐着的那个位置上放着画册和笔。 是素描,但她震惊地看着画上的内容。 画的是她的睡颜。 ……是,沈隽画的。 她想起来了,去年秋天,她无意间打翻了沈隽放在桌上的画册,画册掉在地上,翻开了一眼,画上是她坐在秋千上看书。 当时她根本没有多想什么,而沈隽给她的回答是,“正好看见你在那,随手画画的。” “沈先生画得真好,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您是画家。”她赞赏地说道,却不好意思翻开其他页,这也算得上是他的隐私。 倒是沈隽,帮她翻开了上一页,她发现是他们之前在游轮上经过一座海边城市,那天是夕阳西下,城市在余晖的笼罩下美得似仙境。 她还记得当时很为止震撼。 素描虽不能画出斑斓的色彩,可一笔一画的勾勒足见功底。 她好奇地问:“沈先生您学过画画吗?” 沈隽将画本合上,微笑着摇了摇头,“随便画画的。” 那就是从来没有学过了。 她开玩笑地感叹道:“又是一个被耽误的画家。” 沈隽笑意深然,“或许吧。” 乔南看着画册,陷入到了回忆中,没注意到门打开了,有人从外面进来,等她反应过来,沈隽已经走到床边了。 他拿走床上的画册,合上,放在床头柜上。 乔南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哑声道:“我找锦瑟。” 沈隽看了一眼手里的餐盘,“我喂你。” “我要上卫生间。”她是被憋醒的,然而之前沈隽在,她不能开口。 沈隽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就在乔南以为他会变态到要带她去卫生间的时候,他转身出去,不一会儿锦瑟来了。 还算他没有变态到那种程度。 但锦瑟带她上完洗手间后,还是沈隽亲自给她喂饭。 乔南再次被迫靠在他的胸膛,她知道自己不能再惹恼沈隽了,因为她很想知道那个梦境里说是她爸爸又叫她小蔷薇的男人到底是谁。 所以,她佯装一开始抗拒,后面配合吃饭,吃到一半,沈隽低沉地笑道:“这么乖,有事?” 乔南没好气地回答他:“识时务者为俊杰。” 沈隽仿佛被她这句话说得心情不错,“你表现好,我会有礼物送你,是你一定会很喜欢的礼物。” 第505章 不是软禁,是爱护 乔南谨防沈隽要弄出什么花招,她是真的怕了,完全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万一弄出什么让人无法接受的东西,她不能保证自己不会被他逼疯。 所以她拒绝道:“我不要什么礼物,只要你给我解药,我不想一直躺着。” “原来这么听话,是想换解药?”沈隽轻笑一声,喂了她一口饭。 饭菜是中式的,都是乔南喜欢吃的,但现在她只觉得味同嚼蜡,吃东西也是为了养足精神,也为了让沈隽不生气。 她面无表情地吞下饭菜,“沈先生出尔反尔?” “嗯?” “不是你说的,只要我听话你就会让我下床,然后带我去看蔷薇花吗?”她抬眸,目光里透着几分嘲讽的意味。 “所以沈先生只是信口开河而已,说的话都是算不得数的,对吗?” “说话算数,可也得是你真心实意地听我的话,不是虚以委蛇,在我面前演一出好戏。”沈隽早就看透了。 她不是那么轻易会听话的人,看着娇软,脾气和骨头都硬得很。 明明心里十分抗拒,被他抱起来的时候身子僵硬得像块石头,可嘴里却要故意说出一些像是闹别扭一般的话。 他是喜欢她没错,但也没有到糊涂的地步。 沈隽给她喂了一口汤,“小蔷薇,不要试图在我身上找什么突破口,你心里在想些什么,我都知道,你乖乖地躺在床上也好。” 乔南悄然地攥起手指,“你这是软禁我。” “不是软禁,”沈隽拿着手帕擦掉她嘴角的饭粒,温声道,“是爱护。” 吃完饭后,沈隽拉了一下床头的绳子,古堡里还保留着以前的旧习惯,主人家有事,拉一下绳子,佣人就会听到铃声。 过了一会儿,锦瑟进来,收拾餐盘。 她看到乔南靠在沈隽的胸膛上,沈隽旁若无人地用手帕擦着她的嘴角,极有耐心地说着什么,全程乔南都是面无表情。 她拿着碗筷的手微微一僵,低下头的瞬间眼底快速地划过一丝异样的情绪。 收拾完东西出去,锦瑟将餐盘递给门外的佣人,沈隽的房间,除了沈临和她之外,其他人都不能进去。 她转身关门的那一刹那,看到沈隽将乔南放在床上,俯身似乎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她目不转睛地看了一眼,手指僵硬地握着两边的门把,再缓缓地关上。 回到房间后,她站在窗边点了一支烟,烟雾在她漂亮的狐狸眼前弥漫开,她微微眯了一下眼睛,窗外窸窸窣窣的,原来外面下起了雨。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一声。 手指夹着烟,从唇边移开,她单手拿起手机划开,是一条短信。 当她扫过短信的内容时,目光剧烈一颤,脸色发白,手指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烟灰抖落,最后整根烟都不受控制地从指间滑落。 掉在地上,溅起细碎的火星。 背脊浑然一凉,她猛地攥紧手机,结果短信内容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最终化为空白。 她连忙回拨了短信上的电话号码,结果提示是空号。 是谁? 到底是谁给她发了这一条消息? 她抬头看着玻璃窗上倒映着自己的脸,苍白无色,像是一张面具牢牢地嵌在她的脸上。 她手指哆嗦着拿起桌上的烟盒和打火机,衔着烟嘴,打火机擦脸好几下火苗才窜起来。 但她的牙关在打颤,烟上下抖动,她必须用手按着,才能顺利点燃。 猛地往里吸了一口,浓烟滚入咽喉,呛了一口,她的手用力地按着窗沿,弯下腰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再次抬头看向窗户,她已经泪流满面。 事情大概已经过去五年了吧,每当想起来她都会觉得惋惜,可也只是惋惜而已,毕竟是一场意外。 以前沈先生身边养了几个女人,但他从来没碰过她们。 养来也只是为了稳固地位,让组织里的那些对他有非议的人以为他沉迷于美色,用他罔顾组织的规定对他进行弹劾,有意要造反,他再反将一军,将那些对他不服的人一一清除干净。 等事情解决清楚了,那些女人自然就被赶出了这座城堡。 但那天那些人被当场枪杀之前,有人大喊他是篡位才坐上今天的位置上,虽然大喊之人立马被枪杀了,但这句话似乎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然而等沈先生下令将那些人全部处死之后,那些骚动戛然而止,没有人敢说一句话。 那晚她照往常在临睡之前给沈先生送水喝,敲开门进去的时候,沈先生正坐在窗边咳嗽,因为下雨了,每当下雨的时候他的哮喘的症状就会严重一些。 她很担心他的身体,急忙走过去,将被子放下轻轻拍着他的背,“沈先生,您怎么样?” 明明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年纪,可他位高权重,组织里无人不喊他一声沈先生。 沈先生低咳了几声,从背上将她的手抓下来,眼眸像是浸润了外面的雨水,又黑又亮,“锦瑟,你很关心我?” 她犹豫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我们都很关心沈先生您的身体。” 沈先生微微笑了一下,笑声很轻,像是从鼻腔里哼出来的一样,她没怎么听清楚,因为沈先生握着她的手将她扯入怀里。 她惊魂未定地抬眸去看他,这才看清楚他眼底的真实情绪,是浓烈而汹涌的暗色。 今天的事情让他动怒了,他心情不好。 沈先生在她身上发泄,压在窗台上,那一晚她疼得不敢吭声,那一年她十七岁。 第二天早晨天还没大亮,她在沙发上醒来,穿好衣服离开,衣服是完好无损地脱下来的,身上也没有印记。 等她再去伺候沈先生的时候,沈先生握着她的手,说:“以后,你就陪着我吧。” 沈先生要她的次数不多,因为很少有事情会让他发怒,他只要情绪稳定,便是不近女色。 从十七岁到五年之前,也就是她二十三岁,沈先生碰她的次数十根手指都能数得过来。 再之后,就是五年前,她惊慌地发现自己怀孕了。 第506章 要是喜欢就生下来 当时她刚从医学院学成,怀孕的消息如晴天霹雳,原本定好两天后回里昂,她却迟迟没有回去。 她将自己关在学校附近的房子里,不敢出门,她明明吃了事后药,怎么就怀孕了呢? 要是被沈先生知道,她恐怕会没命的。 但天下之大,她要藏到什么地方去? 最后还是沈先生派人找到了她,她已经好几天没出过门,脸色是一种久不见太阳的苍白和憔悴。 她以为自己躲起来就没事,可她没有按照事先说好的时间回去,沈先生就已经开始生疑了。 她被带回去的那一天,沈先生直接问她:“你是不是怀孕了?” 她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我……沈先生,我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平时并不是个爱哭的人,可那时不知道是孕激素的影响还是她真的拍了,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直到一只指尖微凉的手抬起她的下巴,她望着沈先生那双温和的眼睛,听他微笑着说:“我没怪你。” 沈先生将她搀扶起来,让她坐在沙发上,“要是喜欢就生下来。” 当时,沈先生是这么对她说的。 那时她满心满眼地为他着想,“可是组织里没有这样的先例,他们知道是您的孩子,会对您不利的。” “不用担心,”沈先生笑得讳莫如深,“有这样的先例,你想要吗?” 之前她只是处于担惊受怕的状态下,根本没有去想要和不要的问题,现在平静下来,沈先生不怪罪,她的脑海里第一个闪现的念头,就是想要。 她想要留下这个孩子。 沈先生轻抚着她的发顶,温和地说:“那就生下来,其他的交给我。” 但过了一周她要去学校参加毕业典礼,学了几年,而且她学医是为了沈先生学的,这个毕业典礼她很想参加。 沈先生答应了,并叮嘱她注意安全,会在暗处派保镖保护她和肚子里的孩子。 就这样她回去了学校,却是毕业典礼那天有恐怖分子混入校园当中,典礼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传来枪响。 全校师生都被吓得尖叫逃窜,她一开始吓得六神无主,但很快就冷静下来,她必须保证自己和孩子的安全,可奈何那天人太多太拥挤。 她被人推搡在地,在踩踏中她拼命地护着自己的肚子。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喊哑了嗓子也没有人注意到她,最后是谁喊了一声流血了,她也不记得了…… 被送进医院的过程她完全没有意识,等她醒来看到坐在床边的沈先生,沈先生握住她的手,告诉她不要害怕,这里是在医院。 她才知道自己昏迷了两天。 浑身动弹不得,在踩踏中她受伤了,额头上破了一个口,手臂上都是淤青,脚踝红肿,身上到处都痛。 唯独小腹感觉不到什么明显的异样,她欣喜不已,以为孩子被她保护住了。 可医生告诉她,孩子没了,而且她的子宫受到了严重的伤害。 沈先生安慰她,并将她带回到古堡里养身子。 五年了,她忘了自己当初有没有哭,只是心里无尽的惋惜和伤感。 烟头烫到了手指,锦瑟的手一哆嗦,才从这场回忆里抽离出来。 不知不觉烟头都烧到了手指上,她连忙烟头掐进烟灰缸里,一滴泪砸在还未完全熄灭的火星上,发出呲的一声。 这时,外面传来不小的动静,她抽了张纸擦掉脸上的泪渍,然后才转身出去。 “怎么了?” 她走出去,拉住沈临。 刚一个佣人小跑着来找沈临。 沈临偏头看了她一眼,“乔……小蔷薇要看蔷薇花,外面下雨,沈先生居然由着她,要抱她去花房,下雨天沈先生要是淋了雨……” 沈临越说越着急,沈先生的身子好不容易有了起色,万一淋了雨吹了风又咳嗽。 锦瑟蹙眉,也跟着沈临去了。 两人刚到楼梯口,就看到沈隽抱着乔南从楼上下来,沈临赶紧走上前去,“沈先生,外面下雨了。” 沈隽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乔南,乔南也看着他,眼神里带着几分轻嘲。 沈隽弯唇,“不碍事,去拿一把大伞来。” 沈临嘴边劝阻的话被堵了回去,焦急得直皱眉,他转身看了一眼锦瑟,“你不劝劝?” “沈先生的决定,你什么时候劝成功过?”锦瑟反问他。 然后跟着下楼了,她从佣人的手里接过一把黑色的大伞,沈临要拿,她握着伞斌的手偏开了一点,“我给沈先生撑伞就好了,你不是还有事要忙吗?” 通往花房点一路上,都是灯火通明,沈先生从燕京城回来之后眼睛倒是不那么难受了,光线亮一点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锦瑟撑着大伞,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雨水淋湿了她半边身子,冷风吹来,她也没什么感觉。 目光一瞬不眨地盯着沈隽的后背。 很快就到花房了。 这间花房,乔南以前来过几次,但这一次的心境完全不同。 沈隽抱着她将放在靠椅上,回头吩咐锦瑟把最亮的那一盏灯灭了,留几盏光线不那么亮的灯就好。 乔南全程都是面无表情,她看着周围盛开的,明显被人精心照料着的蔷薇花,心里没有半点的波动。 脑海里想起的是南苑玻璃花房里的梁非城亲手为她种的玫瑰花。 只有想到梁非城的时候,她的眼里才有了一些光,才能感受到身体内的血液是滚烫的。 但她不能做的太明显了。 沈隽俯身将她的头发别到耳后,低沉地笑道:“喜欢吗?” “你指望我会喜欢吗?”乔南抬眸看他,眼神都是冰冷的。 沈隽却不在意,拢着她的肩膀将她抱起来,让她靠在柔软的枕头上,“一见钟情叫喜欢,日久生情也可以叫喜欢,你一开始不喜欢的东西,时间久了,会喜欢的。” “但沈先生知不知道,有的东西是永远都不会喜欢的,就好比不吃榴莲的人,一开始就觉得厌恶那股味道,一辈子都不会去碰,即便它在有些人眼里是多么的美味。” 沈隽轻笑:“小蔷薇,你把我比作榴莲?” “那恐怕是太侮辱了榴莲,打个比方而已。”乔南看着不远处绚烂绽放的蔷薇花。 她兴致恹恹,似是不经意地问:“为什么叫我小蔷薇,你说这个名字是你取的?” “因为你像蔷薇花。”沈隽抓起她的手,将一朵被他折断下来的蔷薇花放在她的手心。 那天纯洁无暇的婴儿,被他沾满鲜血的手轻抚着,像那天被血溅到的蔷薇花。 乔南直接将花丢开,“我不看了,我要回去。” 沈隽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倒也没说什么,将她抱起,送回到房间。 只是当晚,沈隽吹了风淋到了一点雨,果然旧疾复发…… 第507章 就算是死,你也得陪着我 沈隽是在深夜发病的。 其实回到房间后,沈隽将乔南放在床上,不经意间轻咳了一声,乔南就已经有所察觉了。 她是故意的,晚饭后,她就是故意要折腾沈隽,故意在下雨天要去看蔷薇花,其实她对蔷薇花一点兴趣都没有。 一开始她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沈隽对她的态度她一时之间拿捏不准。 没想到沈隽居然真的就答应了,那一刻她心里不是没有波澜的。 但那波澜不是心动,而是心惊胆战。 不过现在他病了才好,才不会有更多余的精力放在她身上。 她知道自己卑鄙,但和沈隽对她所做的一切比起来,和沈隽对梁非城做的一切比起来,根本微不足道。 乔南被抱回到床上之后就昏睡了过去,深夜听见有不小的动静传来,她的脑子明明觉得很困,但还是抵不住有人讲话的声音。 但那些人似乎听了谁的命令,刻意压制了嗓音,以至于她没怎么听清楚,睁开眼的时候正好看见窗边的美人榻上,锦瑟在调节点滴的声音。 护士在一旁收拾器具。 而她一抬眸就对上沈隽那双深黑色的眼眸。 那么一瞬间,乔南浑身的血液都冻结了起来,她以为沈隽要是病了,至少也会掩人耳目一下,将她送回到她的房间去。 而没想到,他居然宁愿自己睡在美人榻上,也不愿意将她送回去,还是要时刻地盯着她。 他不怕,他根本不怕被人看到什么。 她愤愤地攥起手指,从指尖开始颤抖起来。 他的眼底掠过一丝的不悦,冷声把人赶出去,锦瑟回头果然看到床上的乔南醒了。 锦瑟和沈临以及护士陆陆续续鱼贯而出,门关上,安静的房间里传来沈隽低低的咳嗽声。 他是习惯了,三十几年的老毛病,知道怎么样才能将咳嗽声压制到最小。 都说有三种事是隐藏的,一是喜欢,而是贫穷,三就是咳嗽。 他却能掌控得住。 他攥着手帕转头看了一眼乔南,因为发烧,他的脸颊看上去比平常红润了些,倒不那么苍白了,只是手帕移开,双唇的颜色比以往更淡了。 “吵醒你了?” 乔南一言不发,现在她是真的没辙了,沈隽疯狂至此,正常人根本斗不过他。 “以为我生病了,你就自由了?”沈隽轻嘲一声,嗓音沙哑,却透着令人胆寒的阴鸷,“别痴心妄想了。” 乔南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她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脑海里一遍遍地想着梁非城,才能让自己不奔溃。 直到睡意将她完全笼罩。 夜深人静,房间里只开着幽暗的灯。 输液瓶里的药水没了,沈隽面无表情地拔掉针头,血从针孔里溅出来,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咳咳咳……” 他攥着手帕一步一步地走到窗边,单手撑在床上,缓缓地坐了下来,微凉的指尖轻轻划过乔南的眉骨。 “就算是死,你也得陪着我。” 接下去的两天,是锦瑟给乔南喂饭吃,饶是这样,沈隽依然不肯给乔南解药,越是这样,乔南就知道自己越不能再折腾出什么事出来。 可过了三天,沈隽的病情丝毫没有进展。 最严重的一次,他咳出了血,那时他正坐起来,一口暗红的血喷在地上。 …… 此时的燕京城已经进入了早春。 小九敲门进去的时候,梁非城躺在床上,但他的面前用架子架着一台轻薄的笔记本电脑。 此刻,他的手指在键盘上敲着什么,连小九进门他的头都没有回一下。 因为那颗子弹打中的位置离心脏太近,又与旧伤口紧挨着,危险性很大,所以只能尽量躺着让伤口愈合。 可即便如此,他仍是不肯多休息,身子躺着有利于伤口愈合,可其他事情不能停下。 从南南被沈隽带走已经过去了十天。 “三少,您一晚没睡吗?”小九焦急地走过去。 梁非城摇了摇头,清俊的面容上是一片病态的苍白,“睡了一会儿。” 即便是睡着,他面前放电脑的架子也没有拆下来,方便他醒来就能用得上。 “外面现在怎么样?”他问道,将笔记本电脑合上。 小九倒了一杯温开水,将他扶起来,回答道:“外界都以为您已经‘过世’了,除了mk公司取消和梁氏的合作以外,暂时没有什么问题。” “就是,老爷子过来了,他说想跟您聊聊。” 自从梁非城醒来之后,梁老爷子过来主楼几次,但梁非城每次都不见他。 “让他进来吧。”梁非城清冷道。 随后,梁老爷子进来,身边跟着梁伊,梁伊单手搀扶着老人家,站在一旁。 梁非城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梁伊感觉到自己的心像被人抓了一把,她想起那天自己在梁非城面前的所作所为,有几分懊恼和后悔。 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今天她是陪老爷子上楼来的,梁非城自然也没说什么。 梁老爷子坐下之后,“梁伊,你先出去吧。” “是。”梁伊看了一眼床上面容冷峻的梁非城,心凉了一下,转身出去了。 但她没有把门关严实,留下了一小条缝隙,站在门外正好能听见里面的谈话内容。 小九不知道去忙什么了,整个走廊就只有她一个人。 和她猜测的没错,梁老爷子要和梁非城谈话的内容就是有关沈隽。 当她听到沈隽是被梁老爷子作为交换带去里昂的,面露惊色,顿时就明白沈隽说他和梁家之间的恩怨到底是什么了。 “后来的几年我很后悔,很内疚。故地重游,又去了那家孤儿院,打算领养一个孩子回梁家,好生培养,然后我一眼就看中了梁伊,我觉得从她身上能看到一点那个孩子身上的影子,不是说他们长得像,而是那种眼神,求生欲,让我心软了,所以就把梁伊带回来了。” 梁伊靠在墙上,脸上还带着震惊之后的神色。 原来,这就是梁老爷子给她冠以梁这个姓氏的原因。 他想从她的身上赎罪。 可却没想到,因缘巧合之下,领养的她,竟然是沈隽的妹妹。 第508章 确定真的看到梁伊开枪了吗? 梁伊在门外等了一会儿,梁老爷子出来之后,她将自己外放的情绪全部收敛了起来。 然后搀扶梁老爷子送他回偏院。 在路上,她远远地看到黎东白来了,但已经不用坐在轮椅上了,虽然背部有伤口,但行走缓慢还是没有多大的影响。 她讳莫如深地看了一眼,送完老爷子之后她才回去自己的房间。 肩膀上的伤该换药了。 结果在半路上看到小九在廊下打电话,站的地方隐蔽,而相对的就不容易看到她的存在。 她原本没想听的,但是隐约听见什么黎东白的伤,子弹之类的话,她的脚步下意识就停了下来,微微一侧身,将自己完全隐蔽在角落里。 清晨阳光明媚,现在已经进入了早春,她却觉得浑身冰凉,如坠冰窖,垂在身侧的手不受控制地细微地抖了起来。 她怎么忘了呢? 梁家的子弹和沈隽黎东白他们的不一样。 那么她打进黎东白体内的那颗子弹是不是已经被人发现了? 会查到她身上吗? 可小九这会儿已经挂了电话,她不知道小九从电话里听到了什么,只见他在挂完电话之后,转身朝着自己的房间匆匆而去。 她稍稍停了一下,再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 黎东白从佣人手里接过餐盘,放在床头柜上,先开始数落梁非城,“黑眼圈都出来了,又没好好休息?” “睡够了。”梁非城淡淡地回了一句。 他被黎东白扶起来靠在床头上,黎东白给他喂了一口粥,说:“有什么小南的消息没有?” 梁非城抿着唇,喉结上下滑动,“s组织的防火墙是南南设置的,我可以攻进去,但是会发出警报,他们会认出我来,到时候‘假死’必定暴露。” 对他们后续的计划会有所影响。 黎东白啧了一声:“怪小南太优秀了。” 梁非城看了他一眼,他赶紧解释:“我这是正常夸她,你不要这个醋也吃好不好?” “我没吃醋,是认同你的看法。”梁非城微微皱起眉头。 他知道防火墙是乔南之前设置的,不可能这次被沈隽带回去之后沈隽还会放心让她做这种事情。 他的南南在网络上面的天赋有多强,他比谁都清楚。 “我现在只是担心沈隽会不会做出伤害她的事情。”他的南南经历了太多,本来身子骨就弱。 这种事黎东白也说不准,“至少小南一定还活着对吧,沈隽还不至于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 他们现在连一个s组织的人都联系不上,他至少还认识楚陌,但楚陌既然开枪打了梁非城,就说明她将自己的立场表明得很清楚了。 她和他不是同一条线上的人。 又因为她伤了梁非城,要不是那快怀表挡了一下,梁非城很可能已经没命了,所以黎东白现在对楚陌又多了几分怨恨。 “还活着……”梁非城喃喃地重复一声,脸色越发地苍白了。 他看着坐在面前脸色比之前几天好多了的黎东白,“你的伤怎么样?” “养着呢,比你好多了,你差点没命,我是轻松过关。”黎东白开玩笑道。 “你能联系上楚陌吗?”他忽然问道。 黎东白愣了一下,摇头,“联系不上,她早就删了我的联系方式,更何况,她都开枪打你了,我就算联系上她,她会跟我说实话吗?” 梁非城眯了一下眼眸,像在思考着什么,说:“我觉得她应该是故意的。” “嗯?”黎东白拿着勺子的手一僵。 “怀表是我放在大衣内侧的口袋里,和我的心脏隔了一段距离,你觉得以她的枪法,为什么不是直接瞄准我心脏的位置,而偏偏打到怀表呢?” “她怎么知道你身上有怀表?”黎东白是脱口而出的。 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了,“她并不知道你身上有怀表,但却还是往那个位置上打,本意就是不想打你的心脏。” “老三,你是这个意思吗?” 梁非城看着他的眼神从嫌弃到意味深长,“我差点以为你是脑袋中枪了。” …… 小九回到房间后,匆匆打开电脑,接收一份文件。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电话号码,立即接了起来,“怎么样?” “九哥,受伤的兄弟醒来了。” 小九握着手机的手倏然一紧,“他现在情况怎么样,人是清醒的吗?能说话吗?” “清醒的,能说话。” “太好了,”小九呼吸一沉,“你现在问问他,那天的场景他还记得吗?有没有看到什么?” 那天经历枪战的保镖,受伤的和没受伤的他都私底下调查过了,没有异常,只能等这个重症病房里昏迷不醒的。 他听见电话那头对方在低声询问了什么,不知道那名受伤的保镖说了什么,对方又再次确认了一遍,才对小九说。 “九哥,你恐怕要有点心理准备,我兄弟说,他看到梁伊对黎公子开枪了。” “什么!”不怪小九震惊和质疑,这种事,梁伊? 饶是他对梁伊肩上的枪口产生怀疑,但是黎东白的枪伤,他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会和梁伊有关。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人又多,很容易眼花,你确定他真的看到梁伊开枪了吗?” 对方沉重地说:“九哥,我兄弟有话跟你说。” 过了一会儿,电话那头传来男人有些虚弱的嗓音,“九哥,我没看错,是梁伊,梁伊对黎公子的后背开了一枪……” 小九额角的青筋凸起,脸上是隐忍不发的表情,怎么会是梁伊呢? 怎么…… 他的脸色冷沉了下来,对电话那头的人说:“你先在医院里照顾好他,刚才的谈话内容,你们不要说出去,听到没有?” “是,九哥。” 小九挂了电话,这事是三少亲自吩咐要他去查的,现在已经有眉目了,认证和物证,对黎公子开枪的人是梁伊无疑了。 还有梁伊肩膀上的伤口,很可能也是她自己造成的。 不行,他必须马上告诉三少! 小九刚要站起来,忽然冰凉坚硬的触感抵在他的额头上,他心跳一紧,是枪口! 梁伊握着黑色的手枪,冷漠道:“九哥,你要去哪里?” 第509章 连一句话都不想跟她说 小九不能转头,但他听出了梁伊的声音,脸色微微一变,声线一沉:“梁伊,你要干什么!” 他一开口,枪口直接戳破他额角的皮肤,“别说话!” 梁伊脸色苍白,手指小弧度地颤抖了起来,她深吸了一口气,才握稳了枪柄。 刚才她趁小九没注意偷偷潜入进来,像他们这样的身手要进来很容易,而且小九全部精力都在讲电话上,根本无暇分心察觉出她。 她其实心里早就有察觉。 那一天小九无意间撞见她换药,看见她伤口时的表情有些微妙。 所以这几天不动声色地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却没想到他怀疑的是黎东白身上的子弹。 她一哽,“九哥,你刚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事到如今,枪都指在脑门上了,小九心里唯一的一点防线彻底崩断,“所以你要灭口吗?这里可是梁公馆!” 一旦枪响,就会惊动其他人。 梁伊的眼泪掉下来,“我不想杀你,九哥,你从小到大对我不错,我其实心里面一直把你当我哥哥一样看待。” “这次是我做错了,但我不想死。” “你给我一条生路吧,九哥。” 小九悄然攥起手指,愤恨道:“我问你,为什么对黎公子开枪?” “他要去救乔南,我没有办法,我一定要让乔南离开三哥才能保全三哥的性命。” “所以你把自己也打伤了就是为了这个荒唐的原因吗!”小九的心里对她失望透顶了。 为了不可能的爱情,她居然做出这个荒谬的事情! “你当时看到我的伤口的时候果然产生了怀疑是吗?”梁伊红着眼睛,低声失笑道,“我早就猜到了,可是我猜错了方向。” “梁伊!”小九咬牙,失望道,“你为什么要变成这样?你以为乔南被沈隽带走了,就会保全三少的命吗?你难道不了解三少吗?他是会轻易放弃乔南的人吗?” “根本就是你自私在作祟,你根本就是希望独占三少,可是你别忘了,三少根本不喜欢你,你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没有一种感情能经得起时间的考验!三哥也不行,只要乔南被带走的时间长了,三哥自然会忘了他!” 到时候,她就有机会了。 “你魔障了!”小九怒声。 “我是魔障了,从我很小的时候就魔障了,要不是乔南的出现,我会努力让三哥看到我的存在,谁又能肯定,三哥不会喜欢上我呢?” “你难道还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吗?你我都是梁家收养的孤儿,梁家给我们吃穿,培养我们成才,不是让我们做不可能实现的梦!” 如果在这之前,梁伊还觉得一切虚无缥缈的话,但是听了梁老爷子的话,她还是会陷入幻想中。 如果当初,三哥喜欢的人是她的话,梁老爷子应该会成全她吧。 听了这番自欺欺人的话,小九痛心疾首道:“从小到大梁家教育我们的是忠诚,可是你做了什么?你背叛了三少,你还好意思说喜欢他吗!” 梁伊根本不在乎小九怎么痛斥她,“你刚才在电话里说的那些话三哥还不知道对吗?” 小九感觉到额头被枪口抵住的皮肤越绷越紧,“你知道黎公子的子弹是怎么到我手里的吗?” 梁伊一怔,唇瓣哆嗦地抖出两个字:“三哥……” “没错,子弹是三少给我的,这事,三少已经知道了。” 梁伊的眸子惊动了一下,眼底迅速压下一片冷意。 “即便三哥已经猜到梁家有内鬼,但他还不知道这件事是我做的,你刚才是想把真相告诉三哥对吗?” 小九刚一动,梁伊把枪口直直地戳在他的太阳穴上,突突直跳的青筋贴上冰冷的枪口,小九心下一沉。 “抱歉,九哥,我不能让你这么做。这枪是限制你行动的,我不会傻到在梁公馆开枪,九哥,你别怪我。” 小九余光瞥到梁伊手里的针筒,眼瞳微微一眯,迸射出一道细碎的冷芒。 就在这时,房门砰的一声摔在墙上,只听一声枪响,子弹擦过梁伊的手背! 小九反应迅速地夺过梁伊手里的针筒,一个反手卸掉了她枪匣里的子弹。 子弹掉在地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梁伊惊恐地回头看去,持枪的保镖从门外涌了进来,分开站在两边,让出一条两人能通过的道。 小九卸掉了她所有的防身的东西,冷漠地说:“早就对你有怀疑了,你以为什么准备都没有吗?梁伊,你以为,在三少的眼皮子底下,你能背叛几次?” “你是说……”梁伊哑声。 周围寂静地可怕。 她的心跳颤了一下,随后听见有脚步声传来。 从拐弯处走来的人,她先看到一张冷漠不近人情的脸,是刚回来不久的小五。 他搀扶着一个人走进来。 这时候是中午了,正好是有一道阳光从走廊的窗棂照进来,朦胧的光落在那人的眉眼上。 即便是重伤脸色苍白,也半点没有减弱他身上与生俱来的矜贵的清冷气质。 梁非城被小五搀扶着,脚步慢慢,抬眸,冷淡的目光扫了梁伊一眼,再看向一旁冷静如斯的小九。 “三少,重症的兄弟已经醒过来了,证据确凿,刚才她说的话,您也听见了。” 跟在后面的黎东白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梁伊,本以为在知道真相后他一定会勃然大怒,但现在他只觉得无力。 他怎么也想不到是梁伊,是从小就发誓要对梁非城忠诚的梁伊,为了不可能的爱情,变成了这副模样。 梁非城停下脚步,唇畔扬起一抹极淡的弧度,“按照梁家的家法,关起来吧。” 随后,他吩咐小五,“扶我回去吧。” 全程,没有和梁伊说一句话,连半句质问都没有。 “三哥!”梁伊开口喊了一声! 她声泪俱下地说:“你为什么不骂我?” 梁非城发白的唇瓣翕合:“骂,是因为还有救,才有骂醒的可能。但是你没有,梁伊,我不是没有给过你机会。” 眼看他就要走了,梁伊知道今日一别,她是再难看到梁非城了,所以她豁出去喊道:“你不是想救乔南吗?我可以帮你!” 第510章 你真的当沈隽是傻子吗? 但是梁非城对她已经完全没有信任可言了,更何况,她凭什么能救得到乔南? 所以,他没有停下脚步,直到梁伊生怕他一走了之,情绪激动之下,嘶喊道:“沈隽是我哥哥。” 在场的人不约而同地发出震惊的表情。 黎东白倒吸了一口气,立马转头去看梁非城。 梁非城回过身,深邃的眼神里仿佛涌动着深不见底的暗色,“你说,沈隽是你的哥哥?” 黎东白左右看了看,命令小五搀扶梁非城进屋,坐在小九房里的沙发上靠着。 这事恐怕一时半会儿是说不清楚的,梁非城现在不宜久站。 梁非城坐下后,梁伊哽咽,点了点头。 事到如今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而且他们不知道乔南的外婆是死在她的手里的,她了解梁非城,单现在的情况还是有回转的余地。 她不想被关起来,不想见不到他。 她将和沈隽的初遇的情况稍加修改地告诉给梁非城听。 只说前年她在y国的时候是沈隽主动找上她的,但那时候她根本不知道沈隽和梁家的关系。 “撒谎。”梁非城的音色极其冷淡。 梁伊被他这声低沉的冷呵惊了一下,悄然攥起手指,随后听梁非城说:“沈隽不是会看中血缘亲情的人,他无缘无故找你,就只是为了认亲?” 这种事别说心思玲珑的梁非城,小九他们也都不信,梁伊的这番话并没有什么说服力。 “他到底因为什么事找你?”梁非城关心的并不是梁伊和沈隽是兄妹,这世上比这巧合事情也不是没有。 他只是觉得沈隽去找梁伊这个点,很有蹊跷。 梁伊敛下眼底的不安,深吸一口气,“其实那时候沈隽就发现了乔南还活着,他那个人喜欢掌控一切,他将您身边的人都调查过去,自然就调查到我的头上来了。” 小九在旁边听着,乍一听有理有据,也听不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但他还是看向了梁非城。 梁非城眸色微沉,“所以你暗中一直和他保持联系?” 梁伊摇头,“三哥你说的对,沈隽不是会看中亲情的人,他找我也不是为了认亲,他其实是想让我帮他对付你,但是我没答应。” 小九扯了一下梁伊的胳膊,怒声道:“上次三少被诬陷吸毒的事,我还好奇沈隽怎么有那么齐全的材料,是不是你帮他?” 梁伊剧烈地摇头,眼圈通红,:“我怎么可能会帮沈隽害三哥?” 她看向梁非城,为自己解释道:“前年我没答应沈隽之后,我和沈隽一直都没有再联系过了,是您被带到缉毒大队的时候,我才给沈隽打电话质问他是不是他搞的鬼,三哥,我对天发誓,在这之前我真的没有和他联系过,我也绝对不会做出背叛你的事情!” 黎东白刚才知道自己的枪伤的真相后都没怎么生气,这会儿听见梁伊这句话,当场就怒了! “没背叛,你还冲我后背开枪?!” 梁非城伸手拉了他一把,让他坐下,“你先冷静一下。” 黎东白冷哼一声,坐在梁非城身边。 “沈隽知道我没死吗?”梁非城声线漠漠。 小九拧眉。 梁伊立马摇头道:“我没有告诉他,我是不会告诉他的,三哥,你相信我,我真的没做背叛你的事情,我是因为不想看到沈隽要害你,才在乔南的事情上动了手脚,除此之外,我从来没想过要……” “我不要听你说这些,”梁非城无情地打断她的话,他看着梁伊的目光冷漠而淡然,“沈隽连认你这个妹妹都是别有所图,你刚才说要帮我救南南,你拿什么证明能帮我?” 梁伊咬着下唇的嫩肉,血腥味从咬合出溢出来,她说:“去陵山墓园的那天,沈隽给我打电话了,他问我要不要离开梁公馆,如果我说要去他那边,他会答应我的,到时候我去了里昂就能知道乔南的消息了。” “嗯,”梁非城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然后呢?” 按照梁伊对梁非城的了解,她抿了一下唇,“三哥,你不相信我吗?” 梁非城苍白的脸上发出一丝微妙的嘲讽,“你真的当沈隽是傻子吗?” 梁伊脸上神情微愣。 但梁非城似乎已经不想再听她说下去了,抬手示意小五,小五连忙伸出手将他搀扶起来。 “三哥,你相信我,给我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吧!”梁伊要追上去,却被小九拦住了。 等梁非城等人离开后,保镖铐住了梁伊的双手。 “九哥,不要把我关起来!” 小九漠然地看着她,“三少刚才的话你都听见了?没用的,梁伊,沈隽是个多疑的人。” “他知道你喜欢三少,他杀了三少你还能心平气和地到他身边做事?这是其一,其二,沈隽不信任你,更不会让你接触跟乔南有关的消息,就算你去了组织内部,也没用。” 梁非城回到房间后,黎东白坐在沙发上问他:“梁伊刚才说的话,你怎么看?” 梁非城的脸色似乎比之前更白了一些,“满口谎言。” “但我觉得她说是沈隽的妹妹,这一点应该不是骗人的。” “就算这是真的,她也帮不了我。”梁非城躺靠在床上,眉宇间笼着一层化不开的阴霾。 他打开笔记本电脑。 手指在键盘上点了几下,加载出几张网页。 黎东白见他在忙自己的事情,拿出手机,点开微信。 手指在屏幕上滑动,一直滑动到最底下,点开和楚陌的聊天窗口。 楚陌早把他拉黑了,他之前发过去的消息全都带有感叹号,他没删。 说不清是舍不得删还是其他什么情绪,总之,就是不愿意删,就算被众多聊天淹没在最底下,没事的时候还是会拿出来看一眼。 但再也不会发消息过去了。 但此刻,他忽然觉得心情不太好,点了一下输入框,编辑。 【你知道梁伊是沈隽的妹妹吗?她往我的背打了一枪,要不是我命大,就死了,你还为了那种人卖命吗?】 但马上,他又一个字一个字地删除。 他是楚陌的什么人呢?楚陌难道还会因为他反水吗? 但是心里总是觉得不对味,憋闷委屈各种情绪缠绕在心头,他不吐不快。 【你知道梁伊是沈隽的妹妹吗?她往我的背打了一枪,很痛。】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床那边传来动静。 他连忙看过去,只见梁非城的拳头砸在笔记本电脑的键盘上,手背的青筋异常凸起,微微泛红的眼睛迸射出一道浓烈的冷光…… 第511章 你还有什么资格喜欢我? 黎东白赶紧丢开手机走上前去,又因为太着急扯到了后背的伤,表情狰狞,“嘶……老三怎么了?” 忽然就看到梁非城掀开被子,那动作是要下床的意思,他连忙出声制止道:“躺下!你想干什么!” “刚才你下了那么久的床,这会儿千万不要再乱动了,老三,三哥,三爷算我求你行不行?” 但是看到梁非城的脸色,黎东白很少在他的脸上看到过这样复杂且震怒的表情。 心里一咯噔。 他快步走过去,按住梁非城的肩膀,这才感觉到他肩膀的肌肉是紧绷膨胀的,人在情绪极端的时候很容易出现的身体本能的反应。 他顿时感觉到事情可能会出乎他的意料,“你别着急。” 说着,他拿起梁非城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给小九拨了一个电话过去,“梁伊关好了吗……好,你现在立马来老三的房间一趟。” 挂断电话。 “你先躺着,有什么事我叫小九来处理,你别冲动,想想小南,你要去救她,伤势没恢复你怎么救?” 也许是这句话起了作用,梁非城紧绷的肌肉稍稍放松了一些,但黎东白还是能感觉到他的肌肉在微微地颤抖。 他看了一眼梁非城的电脑屏幕,黑底白字,密密麻麻的一些代码看得他是一头雾水。 “这是什么东西?” 房间内的气氛冷凝到了极点。 “是梁伊前年的航班信息,”过了几秒,梁非城开口,森冷的声线压着几分复杂的情绪,“南南外婆出事前一天,她回燕京城了。” “但是,我们都不知道她回来。” 黎东白眉头一皱,心里惴惴不安起来。 很快,小九就来了,他几乎是跑着上来的,和小五一起进门来。 “黎公子,怎么了?” “你们过来,小五,你把老三的电脑拿过去看一下,现在别让他自己动手了,小九你扶着他躺下。” 黎东白的后背有伤,不方便动手,他也要赶紧让自己好起来,到时候才能陪梁非城去救人。 小五将梁非城的电脑拿到手上,指尖在触控板上划了几下,他的记忆力在几个人里仅次于梁非城,看到代码中夹杂着的身份证号码,立马就认出来了。 是梁伊的身份证号码,在航空公司登记入册。 虽然后台上已经没有这个身份证的登记信息,但数据库上仍然保留着数据,y国的航空公司的防火墙一般人攻不进去,这么看,很可能对方在删除掉后台的信息之后就觉得万无一失了。 这么看,很可能是梁伊自己做的,她是管理专业的高材生,术业有专攻,而她对网络的认识并不深。 他一看梁非城的脸色,察觉事情不对劲,侧身坐在沙发上,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下。 “不用看了,当天她不在y国公司。”梁非城低沉的嗓音传来。 公司每天都要求打卡,那几天都没有梁伊的打卡记录。 小五点了点头。 “三少,也没有梁伊从燕京城回y国的航班信息,她是怎么回y国的?”小五提出疑问。 黎东白恍然大悟,“该不会是沈隽吧?梁伊不是说沈隽是前年找上她的吗?老三你还觉得她是满口谎言,如果她真的撒谎的话,那么沈隽当初不是去y国找的她,而是在燕京城?” 除了这个解释,其他的似乎都不太合理。 明显没有从燕京城回y国的航班信息,如果梁伊有这个手段能删除数据库的信息,那没有理由从y国到燕京城的航班信息不一起删除掉。 小九和小五的呼吸顿时一沉,这事严重了。 房间的气压越来越低。 梁非城看似平静而深刻的双眸此刻却酝酿着无边的怒意,像平静的海平面上涌动着的团团黑云。 “小九,叫人把她带上来。” 小九颔首,“是,三少。” “小五,”梁非城眸色温温地扫了房间一眼,“扶我到我的卧室去,这是南南的房间,我不想有人进来脏了这个地方。” 黎东白和小五对视一眼,两人心知肚明,这个人指的是梁伊。 梁伊很快被带上来了,她双手被铐在身前,头发有些散乱开,完全没有平时一丝不苟的女强人的一面。 在被带上来的路上,梁伊什么话都没说,她知道问了小九,小九也不会回答的。 所以她保持沉默。 但在看到梁非城的一瞬间,她所有的故作淡定和佯装的平静轰然倒塌。 她一哽,“三哥,你是不是改变主意了?你相信我一次吧,我会帮你救乔南的。” 忽然砰的一声,梁伊心跳一紧,一枚子弹直接射入她的左腿! 她惊魂未定地抬眸看向靠坐在沙发上清贵的男人,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手里握着的那把金色的手枪。 她呼吸一颤,眼圈湿润,缓缓地摇着头,“三……哥……” 子弹刚射入的那一刹那并不痛,因为神经在瞬间麻痹,她感觉不到疼痛,但麻痹过后,那种断骨抽血般的剧痛瞬间袭来。 脚步一趔趄,但她深深地咬着牙根,扛住了这股剧痛,仍然深深地看着梁非城。 但下一秒又是砰的一声,一枚子弹射入她的右腿! 梁伊再也控制不住这样剧烈到仿佛灵魂出窍的疼痛。 扑通一声,她跪在了地上! 双眼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她颤抖着发白的双唇,脸上汗水和泪水交杂在一起,痛苦地看着梁非城。 “三……” “别再叫我三哥,”梁非城冷沉的声线掷地有声,“你不配。” 梁伊跪着的地方被血沾污了,一团团地像绽放开的曼珠沙华,疼痛让她的眼前一阵阵发黑,“为什么?” 为什么? 就因为一个乔南,他就想要了他的命不成? 可是不对,如果他真的想要她的命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在小九的房间时就不会留她。 也不会只朝着她的腿开枪,会直接,精准地取她性命。 到底是为什么? 他难道一点情谊都不顾及了吗? “梁伊,你说你喜欢我?”梁非城忽然低声问她。 那低沉微哑的嗓音是梁伊最喜欢的,但此刻,她却听出了森森的寒意。 她的身子狠狠地瑟缩了一下。 随着梁非城一字比一字冷的话音落下,她的身子如坠冰窖,“当你杀了南南的外婆嫁祸给我的时候,你还有什么资格喜欢我?!” 第512章 怎么都是三十六岁去世的? 疼痛会分散掉人的专注,梁伊善于伪装的一面在这一刻也掩藏不住了。 她脸色骤变,尖声否认:“我没有杀人!” “三哥,你说我杀了乔南的外婆,那么证据呢?空口白牙就说我杀人,我不服!”她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只有当局者迷,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出了梁伊的异常,只有她自己还仿佛沉浸在自己铸造的假象里,一遍遍地说她没有杀人,仿佛就能将自己催眠了一般。 “你要证据?证据不是让沈隽给毁了吗?”梁非城冷笑一声,没什么血色的脸上是一片的冷漠。 有些真相,并不真的需要证据,稍作推理,再结合现状,比如梁伊的谎言,再加上动机,比如梁伊喜欢他。 一切真相昭然若揭。 梁伊剧烈地摇头,顽抗到底,“这只是你的猜想,是你先入为主的猜想,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 梁非城微微抬了一下下巴,冷峻的面容像立于雪山之巅的雪莲。 “前年立夏左右,你为什么从y国回燕京城?为什么没有告诉梁家的任何人?又为什么凭空消失了?” 梁伊心下骇然,她不是将航班信息给删除了吗? 为什么……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的三脚猫功夫学得很到位?” 梁非城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梁伊,仿佛在看着一个陌生人。 是的,陌生人。 曾几何时,这个陌生人也曾为了他出生入死,是他梁非城当作朋友的人,和小九樊七他们一样,是他出生入死的朋友。 可却陷他于不义! “你以为沈隽为什么不把你从y国回燕京城的航班信息给删除了?他是故意留下这个漏洞,你以为伤害了南南,他真的会善罢甘休吗?” 但他不亲自动手,以他的缜密不可能会漏掉肖医生母亲那个环节,一切都是沈隽在前年就留好的信号。 那个男人,手上不沾血,却处处沾染人命。 “我没有杀乔南的外婆!”梁伊失声大喊道,双手撑在地上,沾染上了从腿上流下来的血,从指尖到指缝鲜血淋漓。 小九痛心疾首,“梁伊,你不要再撒谎了!” 黎东白指着她的鼻子,怒骂道:“你这样的人,还配说喜欢吗?你知不知道老三和乔南之间要不是因为你,会少吃很多苦头,乔南因为她的外婆肝肠寸断,你怎么能下得了这么黑的手!” “要怪就怪她是乔南的外婆!”梁伊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失去了狡辩的机会,她彻底也放弃了挣扎。 小九不忍再看下去,他转过头去看着窗外。 “该怪的人应该是我。”梁非城将手枪递给小五,他似乎累了,面容苍白,连眼神都暗了下来。 他由小五搀扶着站起来,小九连忙走过去扶着他的另一边胳膊。 梁伊哭着摇头,“不怪你,三哥不怪你……不怪你……” 梁非城嗤笑,“怎么不怪我?是我姑息养奸,没有早一点看出你的心思,才让南南的外婆遭受这样的痛苦。” “今天给你的两枪,一枪是为了南南的外婆,另一枪是给老白讨回公道。 我不会要了你的命,你害死的人是南南的外婆,我会等南南回来亲自处理。” “回来?”梁伊失声笑了,她抬眸看着面前依然让她痴恋的脸,“她不会回来了,沈隽不会轻易放手的,那个男人比你们所有想象中的还更可怕。他是宁愿乔南死在他手里,也不会让给任何人的。” 梁非城没再看她,也没想再听到她的任何声音。 小五搀扶着他回乔南的房间躺着,看着梁非城愈发苍白的脸色,担忧道:“三少,您好好休息。” 梁非城嗯了一声,他闭上眼睛,小五出去了。 不一会儿门从外面开进来,他没有睁开眼睛,低沉沙哑道:“老白……” 黎东白握着门把的手顿了一下,“诶比别说话,你跟我道什么歉,这是梁伊自己做出的选择。同样长大的环境,你看小九樊七和小五他们都根正苗红,是梁伊自己不选择好的道路。” “更何况,你不是替我出了一口气了吗?我心里也算平衡了。” 话虽然这么说,但梁非城很清楚,那枚子弹打中的位置也并不安全,子弹取出来的过程十分危险,稍有不慎,下半辈子黎东白就都要躺在床上了。 黎东白看着他,想过去握住他的手告诉他没关系,但想一想又觉得两个大男人这样有点恶心,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梁非城的伤势一天天的好起来,接下去的几天黎东白为了掩人耳目并没有时常过来梁公馆。 燕京城很可能还有沈隽的眼线在这里,万一露馅,就功亏一篑了。 这天黎东白和容驰到了梁公馆,见小九从偏楼匆匆而来,黎东白问了他一句:“什么事这么着急?” 小九这才看到他们,停下脚步,“黎公子,容少。” “是这样的,三少叫我们查s组织,但是小五在调查的过程中发现了一个很诡异的地方,我要拿给三少看看。” 容驰这才注意到他手里拿着的a4纸,疑惑道:“什么诡异的地方?” “是组织历代会长去世的时间,很诡异。” 青天白日的,黎东白听了这话莫名地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去世的时间用很诡异来形容,就足以让人心里发毛了。 “给我看看。”他朝小九伸手。 小九将纸递过去,三人一边往主楼走,黎东白一边扫了一下纸上的信息。 一整排下来,全都是组织的历代掌权者,清一色的姓沈,后面跟着的是他们去世时的年龄。 沈寒临:36岁 沈沛行:36岁 …… 沈厉:36岁 沈绍凌:36岁 沈昭:36岁 黎东白感觉到后背一凉。 只听容驰喃喃道:“还真的挺诡异的,怎么都是三十六岁去世的?” 黎东白搓了一下自己的后脖颈,还是觉得凉飕飕的,“说起来,沈隽今年……好像就是三十六岁。” 话音落下后,他的脸色忽然变得十分难看,冷汗从背脊滑了下来…… 第513章 你真的以为我不敢碰你? 一场雨,整整下了快半个月,今天才有点要放晴的意思。 但傍晚时分,又飘起了小雨。 古堡划分为很多个区域。 有办公的区域,组织成员议会、居住的区域等,占地面极广的古堡绰绰有余。 这片沈先生单独居住的地方显得格外的安静,静得有些吓人。 忽然楼上的房间传来乒乓声,有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 幽静复古的房间,紫金色的天鹅绒窗帘只拉开一半,只能照亮房间的三分之一,中央高大的床仿佛嵌在阴影之中。 乔南已经快一个月没有下过床了,没有见过阳光也没有运动过,原本娇艳的面容此时此刻憔悴苍白得仿佛一朵即将枯萎凋零的残花。 就在这时,厚重的门被人从外面推了进来,年代久远的门发出一声低沉如呜咽般的细微声响。 乔南就像一只受到惊吓的麋鹿,瞪着大眼,看着从外面进来的沈隽。 傍晚的天光照在他的脚下,而他像从黑暗中走来,踩着光明的幽灵。 “想起床?”沈隽轻悠悠地扫了一眼地上摔碎了的玻璃杯。 半个小时以前,她刚摔了一个杯子,水弄湿了地上花纹繁复的波斯地毯,佣人们刚将地毯撤掉还没来得及铺上,杯子掉在地上成了碎片。 他一步一步地朝着乔南走近,看着她苍白略显病态的面容上一双水眸瞪得极大,但那双眼睛里的光芒已经所剩无几了。 “你怎么还没死?”乔南漠然的嗓音没有什么力气。 沈隽对她的嘲讽置若罔闻,他俯身,手掌轻抚过她的脸颊,“床头上不是有拉绳吗?怎么摔碎杯子,脾气这么大,嗯?” 半个月前乔南亲眼看到他吐血,以为他会病得很严重,可这几天,他的情况明显有好转的迹象。 但除了没有咳嗽之外,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他的脸色依然很差,似乎比之前还更差了些。 她想要躲开男人的手,可身上没有半点力气,只能任由他的手掌托着她的脸颊,被迫感受着他的体温。 她身上本能地起了生理反应,想呕吐,咽喉的韧带扯了一下,没能吐出来,眼圈就湿了。 乔南以为自己会发怒,可将近一个月来她已经被磨得没脾气了,或者更准确地说她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沈隽都是无动于衷的。 她漠然地说:“我再不下床,都快忘记怎么走路了。” “想去什么地方?告诉我。”沈隽温声问她。 “想离开你。”乔南目光笔直地望进他的眼睛。 沈隽低沉地笑了一下,“又跟我闹脾气?除了这个,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我要你的命,你答应我吗?”乔南通红的眼睛有泪水滑落,刚才的恶心让她本能地流下生理性的泪水。 沈隽攥着白色的手帕,擦掉她的眼泪。 被泪水洗过的眼睛似乎比之前更加明亮了,他擦着眼泪的动作一顿,讳莫如深地看着她,力道不免加大了一些。 乔南感觉到眼角一疼,眼泪不受控制地多了起来,将那双好像蒙尘一样的眼眸洗得纤尘不染。 沈隽仔细地擦掉那些眼泪,低头,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你想要我的命?” 他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也不是不可以。” “不要碰我!”乔南尖叫起来,但沈隽的唇只是轻轻碰了一下她光洁饱满的额头,轻到宛如一阵风。 但她还是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可她的抗争在沈隽面前完全等同于没有。 沈隽双手撑在枕头上,垂眸看着她因为情绪激动、愤怒而血液加速导致的脸颊稍稍有了血色,娇嫩的唇色也比之前更加鲜艳了。 乔南感觉到男人的眼神变化,强烈的恐惧让她使出浑身的力气把头转开,但下一秒,男人有力的手指扣住她的下巴。 “小蔷薇,你是不是以为我真的不敢碰你?”沈隽的声线低沉喑哑,撩过她的耳畔,“不碰你是因为你是我的小蔷薇,你应该干干净净。” “可是现在,我似乎要改变主意了,我越来越喜欢你了。而你,也早就不干净了,你为梁非城怀过孩子,和他翻云覆雨,你和他做过的一切,我都想和你做一遍。” 此刻,他的唇贴着她的右耳,声线蛊惑。 他的手指用力一捏,直接将她的脸转回来,四目相对,乔南明显地看到他眼神里不同以往的神色。 是掠夺和欲望。 拇指轻轻擦过她粉嫩的唇,乔南头皮发麻,几乎能感受到他指腹的纹路。 “住手!你敢碰我,我会杀了你!我一定会杀了你!” “杀我?”沈隽轻笑一声,乔南只看到他另一只手掠过她的头顶。 床头那边传来一道细小的咔嚓声,随后沈隽从那里拿出了一把枪塞进她的手里。 “给你机会,杀我,小蔷薇。” 乔南看着他如魔鬼般的笑容,可他的手一放,那把枪就从她的手里滑掉了,砸在被子上。 她现在根本连拿枪的力气都没有。 “看看,你要怎么杀我?”沈隽笑了笑,手指极具侵略性地狠狠擦过她的唇,哑声道:“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小蔷薇。” 眼睛里憋满了红血丝,心底保持着清醒的那根防线也抵挡不住此刻即将崩溃的情绪,她宛如一个疯子,失声道:“别碰我,你别碰我!呃——!” 刹那间,乔南咬破了舌尖,疼痛刺激她的神经,在那一瞬间有了一丝丝力气,一转头,沈隽的吻堪堪落在她的脸颊上。 沈隽微微眯了一下眼睛,冷哼一声,掐着她下巴的力道像是要将骨头捏碎。 乔南的咽喉发出一声呜咽,像濒临死亡的动物最后一丝挣扎。 眼里仅有的光彻底消失了。 沈隽撕开她白色睡裙的领子,像撕开的花瓣,从锁骨到肩头,将她的下巴抬起来,“我想要你。” 忽然门外传来敲门声,急促的声响像是有什么急事。 沈隽扣住乔南下巴的手一顿,“进来。” 沈临开门进去,一眼扫到床上被桎梏住的衣衫破碎的乔南,而沈先生的手指扣着她的下巴,活色生香的一幕。 他立马低下头去,不敢多看,“沈先生,人快死了。” 第514章 那个浑身是血的女人 沈隽偏头看了他一眼,眼底有一丝笑意和冷意交叠着,轻笑一声:“终于熬不住了是吗?” “你先出去吧。” “是。”沈临朝后退了两步,走出去关上门。 乔南躺在枕头上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她直直地盯着天花板上的花纹,一双眼睛没有意思光,像两颗浸透了墨水的珠子。 却是眼圈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布满了一整圈,红与黑碰撞出令人心惊的悸动。 她躺在那一动不动,像个没有生气的破布娃娃。 沈隽的手抚上她的脸颊,另一只手攥着手帕擦掉她嘴角流出来的血,她刚才咬破了舌头,拼死抵抗。 他的手刚碰到她,她就如条件反射般,身子瑟缩了一下,毫无生机的脸上出现了一丝丝恐慌。 “不碰你了,嗯?”沈隽温声说。 “我叫个女佣进来给你换衣服?” 乔南没有回应,他的眸子敛着笑,“不然我给你换。” 他的手触碰到她的肩头,乔南抬眸看他,眼神里的恨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铺呈开,带着料峭的寒意,毫不收敛地盯着沈隽。 “我要锦瑟。” 过去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每天都是锦瑟给她洗澡换衣服,她已经习惯了。 果然威胁才能起到作用,沈隽在心里笑了一下。 他的手落在她肩头被撕开的衣领上,指尖碰着她娇嫩的肌肤,感觉到肌肉紧绷的力量。 他默不作声地抓着衣领往回扯了一下,拢在她的锁骨前面,“锦瑟出去了,还没回来。” “我等她回来,你现在给我滚出去。”她恨自己连咬牙的力气都没用,说出来的话,只会让人觉得不痛不痒。 沈隽让她认清现实,“小蔷薇,这是我的房间,整座古堡都是我的。” 他想在什么地方,想做什么,没有人可以左右他。 是啊,这里是他的地盘,他想做什么都可以。 “女佣。”乔南不想多说一个字,她的眼睛里倒映着沈隽那张惨白病态的脸。 沈隽嗯了一声,起身往外走,不一会儿厚重的门打开,一个年纪和乔南差不多的褐发碧眼的女佣走进来。 女佣给她换衣服时,感觉到乔南的身子颤抖得厉害,她微一凝神,却没说什么。 沈先生吩咐,进来之后什么都别多看,什么话都别说,她自然不敢多管什么。 只是看她的衣领都被撕破了,再一想到沈先生那样的人,在心里摇了摇头,怎么可能? “我能抓一下你的手吗?”乔南忽然出声,她的声音也在发抖。 也许是刚来不久的女佣,听不懂汉语,乔南又用法语说了一句,“请抓住我的手,拜托。” 女佣点了点头,刚握住乔南的手,感觉到对方浑身抖得更厉害了,仿佛传递到她的身上,都能切身体会到她在害怕。 是,乔南在后怕。 刚才要不是沈临的突然出现,沈隽绝对不会停下,他眼底汹涌的情欲太过直接,过去他从未在她面前表露过,最可怕真实的一面。 她的脸压在女佣的手腕边,压抑而痛苦地低吼出声,发红的眼角挤出泪水。 女佣从未见过一个人的情绪压抑成这样,她当即吓了一跳,用法语说:“我去找沈先生来。” “不要。”乔南出声制止她。 她的情绪已经得到了释放,平静地说:“帮我换衣服吧。” 所谓的换衣服,不过是从一条破掉的睡裙换成另一条白色的完好的睡裙,棉质的材质贴在身上本该是很舒服的,可乔南却半点也不觉得舒服。 她想念穿着外出的衣服,她想念可以走在地上的感觉,她想念自己活得像个人的时候。 她……想梁非城。 她希望梁非城出现,又希望他不要出现,她再也承受不住眼睁睁地看着他受伤的痛苦。 可是她知道,他一定会来的,他一定会来把她从这个地狱带出去,回到他们的家。 对,他们的家,南苑。 她要等,在他出现之前,她一定要沉住气,一定不要让自己疯了。 她沉沉地闭上眼睛,滚烫的泪珠滑进鬓角。 三哥…… 女佣拿着破睡裙出去了,不一会儿,门再次打开,沈隽从外面进来,坐在床边。 刚才乔南海让女佣给她洗了一把脸,她的脸上看不出泪渍,沈隽温声道:“我之前不是答应你,要给你一个礼物吗?” 乔南不为所动。 “不想知道是什么礼物吗?”沈隽的声线带着蛊惑性。 “我不想知道。”她冷漠地说。 但沈隽似乎并不考虑她的感受,直接将她拦腰抱起,感觉到怀里的人浑身的肌肉在一瞬间紧绷。 他的唇附在她的耳边低沉地笑说:“别紧张,我给你的,是你梦寐以求的。” 乔南的第一反应是梁非城,但马上在这个念头出现之前就被她生生地压制了下去,她不能被沈隽看出任何破绽。 万一是沈隽设置的一个陷阱呢? 三哥叫人发布了那条讣告,一是为了假死骗过沈隽,二是为了给她报平安。 她绝不能让他的计划功亏一篑。 但沈隽生性多疑,她不知道刚才的微表情是否被他看出来,所以即便不想说话,也还是开口道:“我梦寐以求的,是你死在我面前。” 沈隽深深地望进她的眼里,淡淡地一笑,手臂微收,将她抱得更紧了,“会有那么一天的。” 乔南听出一身的鸡皮疙瘩,总觉得沈隽的这句话,话中有话。 但她猜不透,她永远也猜不透沈隽在想些什么。 沈隽带着她走出房间,沿着楼梯往下,这一片是他居住的区域,平常并没有组织里的成员出没,乔南只看到几个佣人。 不知道沈隽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要带她去什么地方。 外面还飘着小雨,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古堡里的灯陆续地亮起来,走廊两边是昂贵的名画。 拐过几条走廊,乔南看到面前有一扇门,门外挂了一道锁。 沈临走上前去,解开门锁,把门推了进去。 里面黑漆漆一片,沈隽抱着她走进去,她忽然觉得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席卷而来。 随着灯光亮起,她看到不远处双手被固定在墙上的女人浑身是血,垂低着头,奄奄一息,或许已经死了。 但听见动静后,那个浑身是血的女人动了动,缓缓地抬起头。 那一眼,乔南的脑海里轰的一声炸裂开。 乔清如! 第515章 现在她是你的猎物了 乔南足足怔了好几秒,才从那张布满汗水和血水的脸上认出了那些依稀还能辨认出来的五官。 浑身鸡皮疙瘩爆炸! 真的是乔清如。 因为整过容的缘故,上了年纪之后五官就垮塌了,曾经有多美,现在呈现出来的效果就有多令人心惊肉跳。 尤其混着血水,更加显得狰狞可怖,像从地狱里爬出来要索命的厉鬼。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这样的乔清如。 “喜欢吗?”沈隽的声音贴着她的耳畔,带着丝丝笑意。 乔南咽喉干涩,哑声道:“你说的礼物……就是她?” 沈隽微笑:“嗯,抓回来半个月了,但之前你说不想看,我就把人关在这,隔两天就放狗咬她。” 乔南一阵头皮发麻。 难怪乔清如身上的衣服破碎不堪,裸露出来的肌肤也是血肉模糊,有些地方甚至都出现了糜烂。 隔了这么远仿佛都能闻到腐肉的气味。 她生生地忍住了胃里的翻江倒海,可还是控制不住狂乱的心跳。 是乔清如啊…… 她找了这么多年,曾经叫了十几年的妈妈的女人,诬陷她、差点害得她没命的女人。 就在她的眼前。 “看你的反应是很喜欢了。”沈隽低低地笑说,抱着她走到距离乔清如有三米的沙发上坐下。 像个观赏席。 沈隽将她颊边的头发别到耳后,“我答应你的都做到了,现在她是你的猎物了。” “她现在只剩最后一口气了,你想不想亲自结果了她,为自己那么多年受的苦报仇雪恨呢?” 乔南这才明白之前沈临打断沈隽,说‘人快死了’,那个‘人’原来就是乔清如。 “我能单独和她待一会儿吗?”乔南知道沈隽会答应的几率很渺茫。 沈隽却说,“你连坐都坐不稳,我抱着你。” 乔南眉头一皱,“我能坐稳。你拿几个抱枕帮我垫着。” 她像下命令一般地对沈隽说。 沈隽看着她似笑非笑,倒也真的吩咐沈临去拿几个抱枕进来,随后将乔南放下,靠着沙发扶手的那一边垫着两个抱枕,让她靠在上面。 临走之前,他俯身在乔南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有什么事叫我,扶手上有个按钮。” 乔南忍着恶心的冲动,没有出声怒骂,只是被他亲吻过的额头像被烈火烫过一般。 终于等到沈隽离开了,她再次朝着双手被固定在墙上的乔清如看过去,看到她手腕被镣铐锁住的地方,这才看出来是有钉子直接穿过手腕凿进墙里。 她看得一阵心惊肉跳,“乔……” “南南……”乔清如的喉中发出桀桀的声音,含混着乔南的名字。 她眼眶一热,“别这么叫我!” “你没有资格这么叫我!从你让我替罪的那一天起,我们的母女情份就已经没有了,更何况,当初在外婆的墓地,你还想杀我。” 乔南的喉咙堵得难受。 乔清如的嘴角弯了一下,像在笑,慢慢地说:“是啊,我们的母女情份早就没有了。” 乔清如看着沙发上靠坐着的乔南,想到她之前进来是被沈隽抱着进来的,“他给你下药了?” “不关你的事,”乔南漠然道,“我不是想跟你说这些有的没的。我只想问你,为什么要那么对我?” 她曾经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前,有满腔的委屈要找她理论,可现在,想要知道答案的执着大过于委屈。 “因为我要报仇啊……”乔清如眨了一下眼睛,汗水滴落,原本说话气若游丝,这一刻像是咬碎银牙,“因为是卫央和梁暮行害得我失去丈夫,失去了孩子!谁让你是卫央的女儿呢!” 丈夫……孩子…… 关于孩子的事,乔南知道了,之前梁非城告诉过她,那群出狱的儿童贩卖组织的成员要报复卫央,打算拐走卫央的孩子也就是她,却阴差阳错地拐走了乔清如的孩子。 而那个孩子从国外被拐到南方的渔村,很多年前在洪灾中去世了。 而乔清如的丈夫? 脑海中忽然有一个片段闪过。 她想起来了,她记得之前外婆到燕京城来治病,乔国良骂她的时候无意间说漏了嘴,说她‘爸爸’是被人乱棍打死的。 她还记得自己当初还给乔清如发过邮件问她自己的爸爸是不是被梁暮行害死的,而那时候梁暮行假装乔清如回复邮件,否认了这件事情。 就连临死之前,梁暮行也是否认的。 她的呼吸沉了沉。 不对,当时的情况和现在完全不同。 如果推翻之前的假设,如果梁暮行在那个时候已经猜到她的身世,那么他说的就完全没有问题,因为他害死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她的亲生父亲。 “梁暮行害死了你的丈夫?”她问乔清如。 “原来你知道,其实子遇应该是我的未婚夫,我和他连婚礼都还没来得及办,”乔清如冷笑了一下,“可你知道,梁暮行为什么要叫人活生生地把我的子遇打死吗?” “因为卫央,就是因为卫央那个贱人!” 乔清如咬得牙根咯咯作响,通红的双眼有泪水涌动,“因为子遇是卫央的徒弟,梁暮行那个疯子为了找卫央,不惜严刑逼供让子遇说出卫央的下落,子遇并不知道卫央在什么地方,他本来就患有隐疾,根本承受不住言行逼供,就被活活地给打死了。” 乔南的背脊一凉。 乔清如的未婚夫竟然是母亲的徒弟,她之前一直想不通母亲和乔清如之间到底有什么千丝万缕的关系,原来竟是这样…… 就在这时,乔清如咳出一团血水,低着头喘气。 她像是陷入了回忆中无法自拔,喃喃道:“而我那个时候并不知道子遇遇害,以为他是因为不想连累我所以藏了起来,那个时候因为卫央被抓的那些贩卖儿童组织的成员已经陆续出狱,他们扬言要杀了卫央和她身边所有人,当然就包括子遇,因为他是卫央徒弟的身份并不是什么秘密。卫央,她多好命啊,她被s组织保护着,子遇就没那么好运了。而我,就是在那个时候才发现自己怀有了身孕。” 第516章 乔清如的回忆 乔清如和子遇是在安城认识的。 安城是乔清如的家,当初子遇是因为躲避仇家才逃到了安城,正好住在乔清如的隔壁。 乔清如对那个清秀的男人一见钟情,她整天去找子遇,子遇一开始是拒绝的,但后来渐渐地也喜欢上了她,两人私定了终身。 后来有一天仇家找到了安城,子遇连夜带着乔清如逃离,东躲西藏了五六年,最后逃到了樊城。 …… 距离逃到樊城来的那一天,子遇已经半个月没有出现过了。 乔清如一个人躲在房间里不敢出去,子遇离开之前反复叮嘱她,不要跟街坊邻居透露自己的身份,不要说半点和他有关的事情。 所以没有人知道她是子遇的未婚妻。 今天住在楼上的一个老妇人在门口遇到她,打量了她一眼,“小姑娘,你的那个男朋友呢?怎么就你一个人?” 她想起子遇的叮嘱,摇头说:“你说那个瘦高清秀的男人?您误会了,他不是我的男朋友,只是搬家公司的人。” 老妇人摇头晃脑地走上楼梯,缓缓地回头,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乔清如被她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急忙把门关上,反锁,心里还是惴惴不安,又推了桌子过来堵在门后面。 做完这些之后,她整个人缩进沙发里瑟瑟发抖。 天黑了,她也不敢开灯,摸着黑去冰箱里拿吃的东西,就在她从冰箱里拿出面包和果酱时,突然听到砰砰砰的敲门声。 她吓得手一抖,果酱罐头乓铛一声掉在地上,滚到了桌子底下。 门外的敲门声忽然戛然而止。 她连连后退,后背抵在墙上,左右寻找能防身的东西,可这就是他们临时安家的地方,子遇说了他在联系自己的师父,到时候他们就可以逃出国外。 再也不用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了,到时候他们就结婚,永远生活在一起。 可现在…… “砰砰砰!”敲门声骤然响起,比之前敲得还更猛烈! 乔清如的眼里布满了泪水,咬着牙瑟瑟发抖,“子遇……子遇你到底在哪里?” 忽然,门外传来一声巨响,似乎有人在用工具砸门,哐的一声! 堵在门后的桌子直接往后挪了一米远! 乔清如吓得抱头尖叫,但很快,一只温暖的手覆在她抱着脑袋的手上,“别怕。” 是一道女人的声音。 紧接着,对方说:“我是子遇的师父。” 她心跳一紧,涕泪涟涟地抬眸,看着面前和她年纪相仿的女人,惊魂未定地说:“卫……央?” 眼泪掉落,她的视线才更加清晰,这一眼,完全震住了。 因为站在她面前的女人太美了,是她看过所有的女人中最美的一个,精致到无可挑剔的五官美得不真实。 女人弯唇一笑,带着几分俏皮,“看来子遇跟你说过我。” 乔清如点头,擦掉眼泪,刚要开口,卫央忽然竖起食指贴在唇上朝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压低嗓音说:“此地不宜久留,我带你离开。” 卫央拉着她的手,脚步一顿,回头不解道:“怎么不走?” 乔清如神情戒备地看着她,“我怎么知道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卫央?” 万一真的跟她走了,结果是子遇的仇家,拿她威胁子遇怎么办? “这年头还有人敢冒充我的名字?”卫央挑眉,一双漂亮的水眸透着细碎的光芒,“我知道你是乔清如。” 没有人知道她和子遇的关系,她对外的名字也不是乔清如,在这个地方没有人知道她的真实姓名。 除非是子遇亲口说的。 乔清如如释重负的点了点头,“那我走了子遇怎么办?他已经半个月没回来了,他会有什么危险吗?” “我已经派人去找他了,你别太担心,只有你安全了,子遇才无后顾之忧,知道吗?”卫央拉着她的手离开屋子,下楼坐进一辆车里。 在上飞机时,卫央告诉她:“之前几年我被人管着脱不开身,也不能出现在你们身边,这几年让你和子遇受苦了。” 她摇了摇头,“只要能和子遇在一起,做什么都不苦。” 卫央笑了笑,往椅背上一靠,羡慕道:“子遇好福气啊。” “可是我好担心子遇,他身体又不好,不知道在外面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兴许子遇现在就在哪个地方睡大觉呢?别担心,路程还很远,睡一觉吧。”卫央安慰她。 乔清如一直担心子遇的情况,所以并没有睡,过了一会儿她转头看了一眼身边早就熟睡过去的卫央。 像是一点戒备心都没有。 真的很好看的一个女人,没有想到子遇的师父居然会是这么漂亮的一个人,而且性格还这么好,叫同样身为女人的她半点嫉妒都没有。 她看着看着,忽然眼神暗了下来。 因为她发现,自己和卫央有几分相似,尤其是眼睛和嘴巴。 这个发现令她浑身的血液瞬间冰寒。 飞机落地之前她睡了过去,后来还是卫央叫醒了她,她看着外面完全陌生的环境,卫央说带她到f国。 两天后,她忽然晕过去,被检查出来怀了两个月的身孕了。 子遇的孩子。 她欣喜若狂,可心里想着子遇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为什么还不来和她团聚? 卫央几乎一直跟她生活在一起,照顾她,而她发现卫央似乎对孕期该注意的事项很了解,细问之下才知道卫央有个女儿,而且都五岁了。 “您结婚了吗?”她惊讶不已。 从来没听子遇提过。 “别您您您的,叫我卫央就好,子遇也是直接叫我名字的,”卫央是个不拘小节的人,她笑着摇了摇头,“我没有结婚,我的女儿是我一个人的。” 卫央似乎并不怎么想说,她也就没问了,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正在帮她挑选婴儿衣服的卫央。 她每天看着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都会想起深夜的时候,子遇捧着她的脸一遍遍虔诚地吻她的画面。 每当那个时候,子遇到底把她当成了谁? 第517章 乔清如回忆二 乔清如是在三月份诞下的男婴,温暖的春天,孩子很健康。 可她抱着孩子笑着笑着却哭了。 因为子遇没有陪在她的身边。 在临产之前子遇给她发了一封邮件:【清如,我现在四面楚歌的境地走不开,也不能轻易给你打电话,等我处理完事情马上就来找你,辛苦你了。】 每一次都是这样类似的邮件,从她到f国,每隔一段时间子遇都会给她发一封邮件。 有时候是她发过去的,几天才能收到回复。 “那些人现在集中在子遇的周围,子遇暂时还不能脱困,最好连邮件都不要再发了。”卫央帮她抱着儿子,提醒她。 乔清如思忖了片刻,才哽咽地点了点头,“希望他能快点回到我身边。” 她摸着孩子的眉眼,温柔地说:“你觉不觉得孩子长得像子遇?” 卫央并不是个很关注这个的人,或者说她没有把心思放在这上面,但乔清如这么一问,她仔细地端详了几眼。 “眉眼挺像子遇的,但嘴巴像你。” 乔清如感觉心头像被灌进了蜜糖,甜滋滋的,是她和子遇的结合生下来的这个漂亮的男婴。 “我等子遇回来再给他取名字。” 接下去的日子,卫央依然陪在她身边,帮她照顾孩子,她初为人母知道的并不多,倒是卫央帮了她很多忙。 她们住的地方的保姆还打趣,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卫央是孩子的母亲。 她站在旁边陪着笑,可心里不是滋味,尤其是每天面对着卫央那张和她有几分相似的脸。 看着卫央那么细心地照顾着她的孩子,她又将不该有的情绪藏在了心里。 有时候卫央会突然留下字条离开,有时候是一星期,有时候是半个月,但不论多久,最终还是会回来陪着她。 但她发现卫央的身体似乎比以前差了。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她抱着孩子,关切地问。 卫央摇了摇头,但那张精致漂亮的脸的确比以前更苍白了,“只是有点累,休息一下就好。” 即便卫央看上去脸色差了些,但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异常,依然每天帮她带孩子。 只是有一天卫央抱着孩子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睡着了,她担心出声惊到卫央而伤到了孩子,所以轻手轻脚地走过去。 没想到刚一靠近,卫央就像条件反射一般地抱紧怀里的孩子,脱口而出:“别动我的孩子……” 一睁眼,才认清面前的是一脸僵硬和尴尬的乔清如,她叹出一口气,解释道:“对不起,我梦到有人抢我孩子。” 随后,她将孩子还给乔清如。 乔清如抱着儿子,心里才觉得踏实,“不如把她带来这里?” 卫央摇了摇头,“我带不了,那个人不让我带女儿出来。” 那个人…… “是你女儿的父亲吗?”乔清如大胆地猜测,否则什么人能够限制住卫央孩子的自由呢? 她本以为卫央还是像以前一样避而不谈,但没想到卫央点了点头,望着庭前的落叶叹气,“强权面前不得不低头啊。” “你想孩子吗?”看卫央每天都那么细心地照顾着她的儿子,她心想,卫央一定很爱她的孩子。 没想到卫央摇头,“谈不上想不想,想念对我来说是牵挂,有牵挂是因为不放心,但她在那个地方有人照顾,我很放心。” 但她觉得卫央在说谎。 一定很想念。 否则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她惊醒时的慌张是骗不了人的。 只是因为像卫央说的,强权面前不得不低头。 虽然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但乔清如也能猜的出来一定是个位高权重,连卫央都拿他没办法的人。 “既然她的父亲能照顾好她,是不用担心。”乔清如思来想去也只能这样安慰卫央。 谁知卫央忽然轻笑一声:“她的父亲可照顾不好她,但她的哥哥可以。” “你还有个儿子?!”她惊讶道。 对此卫央摇了摇头,避而不谈。 乔清如越来越想子遇了,虽然子遇还是会给她发送邮件,但已经入冬了,从去年的夏天到f国到现在已经一年多过去了,再过几个月孩子都满周岁了,却还没见到自己的爸爸一面。 “卫央,能不能拜托你多派点人手出去找子遇……” 她跑进卫央的房间里,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卫央不在。 她转身四处寻找,后来是保姆告诉她:“卫央刚才好像接到一个电话,电话里说什么病重,卫央的脸色都变了,什么都没说就跑出去。” 跑出去了…… 乔清如开始觉得惴惴不安,因为一直以来她都将卫央当成了自己的依靠,卫央突然离开,一下子让她没了主意。 她回到卫央的房间,才发现电脑没关。 她并不是有意窥探卫央的隐私,只是打算走过去把电脑关了,可眼睛扫了一眼过去,看到某些熟悉的字眼时,她的心跳一紧。 电脑页面上停留的是卫央正在编辑的邮件,大概是才写到一半就接到电话,火急火燎地离开,没时间关闭。 【清如,再坚持一段时间,我这边的情况已经好了不少……】 这…… 乔清如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这分明是子遇的口吻。 怎么…… 她连忙去看了一眼发件人,是!子遇的邮箱! 而收件人……是她!!! 为什么,为什么卫央会用子遇的邮箱给她发邮件呢? 为什么? 乔清如方寸大乱,她的手颤抖地握住鼠标,发件箱的邮件没有清空,她在里面找了好几封‘子遇’给她发过的邮件。 原来一直以为的‘子遇’是卫央! 那么真正的子遇呢? 乔清如忽然崩溃地哭出来,心里似乎有个答应要破土而出,直到她看到另一张网页,卫央的收件箱里一封八个多月以前的邮件。 【子遇去世已久,我们调查到是被梁暮行的人活活打死。警方在荒郊找到的人,事情刊登在报纸上叫人去领尸,报纸追不回了,尸体怎么解决?】 鼠标再往下滑,是卫央回复对方:【好好安葬。】 八个多月以前,正是她快要临产之际。 而她看到子遇曾经给卫央发的邮件——卫央,我把你当师父也当朋友,所以才想跟你分享我的幸福。等一切都安定了,我会给清如一个终生难忘的婚礼,我爱她,超过我的生命。 乔清如眼前一黑,捂住嘴,视线瞬间模糊…… 原来,是她自己多疑了,子遇爱的是她,她并不是什么替身。 而就在这时,忽然楼下的保姆大喊一声:“你们是谁,把孩子放下!” 第518章 乔清如回忆结束 孩子…… 孩子!!! 乔清如的脸色大变,跌跌撞撞地跑出去,只见三名持枪的男子抱着她的儿子,孩子哇哇大哭,挥着手要人抱抱。 她呼吸一滞,惊恐道:“你们是谁,把孩子还给我!” 只见那三名男子互相给了一个眼神,然后用英语说了一句什么。 乔清如并不怎么会英语,而且他们说的似乎还带了点口音,但她还是听出了冥神,孩子之类的关键词。 “不是,他不是冥神的孩子,不是!”她用手比划着,用几个英语单词拼凑起来,哭得声嘶力竭,希望他们能理解她说的话。 可他们根本不听她的解释,还说什么在附近观察了很久,说着就直接朝她和保姆开了一枪,而后抱着孩子扬长而去。 那一颗子弹射入她的大腿,她脸色惨白地追出去,身子却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孩子……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她在地上的爬行,可那些人已经坐上车了,关上车门的那刹那,她看到孩子哭得脸色涨红,无助惊慌地看着她。 她哭得肝肠寸断,车子已经开走了,她仍不放弃,在地上爬行,从屋子到马路,一条长长的血迹在她的身下延伸开来。 “把我的孩子还给我啊!还给我!我的孩子啊……” 她晕在路边,被救到了医院里,醒来时仍觉得是一场梦,仓皇离开医院,回到住所,发现门是关着的。 她在心里希冀着是一场噩梦,她只是突然不舒服晕过去被卫央送到医院,而一切都还和从前一眼。 子遇只是遇到麻烦还不能和他们母子团圆,而她的孩子现在这个时间一定在他的小床上睡觉。 而当她开门进去的时候,屋子里没有一个人。 光影交织中,她颓然地坐在地上,梦境打碎只要一刹那。 是卫央! 是卫央害得她家破人亡的!! 这一切都是因卫央而起!! 可她找不到卫央,人海茫茫中,在人生地不熟的f国,她根本不知道卫央在什么地方。 但好在她和子遇这么多年,子遇教了她很多网络知识,她虽然比不了子遇,但对于寻常人而言,她是聪明的,而且似乎在网络上也有点天赋,学的快。 她没有用卫央留下来的钱,而是自己在网络上赚外快,养活自己。 要报仇,要找到孩子,就一定要活下去! 她想起卫央收件箱里的邮件,杀死子遇的人叫梁暮行。 梁暮行…… 终于被她查到了,梁暮行是燕京城梁家的人,那个国内权利塔尖的梁家。 但不管梁家是什么来头,她一定要为子遇报仇。 到了燕京城,她开始想方设法地接近梁暮行,但她没有身份也没有地位,根本接触不到那个阶层的人。 她在卫央的邮箱里看到过梁暮行给卫央发过的邮件,字里行间的爱慕和疯狂不留余地。 梁暮行爱卫央。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脑海里将自己的脸和卫央的重合在一起,梁暮行既然爱卫央,她就可以凭借着这张脸去靠近她。 然而,她还不够,她还不够卫央漂亮。 她住的地方是城中高档的别墅区,她有的是钱,租在这里一是安全,二是清净,没有人会来打扰她。 那天雪停了,出了太阳,暖意融融,她刚做完整容手术恢复好了,从国外回来。 车子在距离她的别墅还有十分钟,她突然踩下刹车,目光笔直而充满怨恨地瞪着左手边的那栋别墅。 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牵着一个小女孩的手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那张脸…… 就算化为灰烬,她都认得! 是卫央! 时隔快一年了,她终于再次见到了卫央。 卫央怎么会在燕京城? 而就在这时,有一辆黑色的轿车开进别墅里,她看到有个男人从车上下来,她也认得哪张脸。 燕京城里的权贵都被她调查过了,这个人叫郁显礼。 他怎么会和卫央在一起? 她迅速移开视线,若无其事地开车离开。 几天后,她匿名给卫央送了一封信,约卫央到僻静的天桥下。 那天是个雨天,下午的时候天色就很暗了,卫央还是老样子,还是那么漂亮,而她……为了不让卫央看出什么,她戴了墨镜。 但卫央的脸色很差,苍白又显得病态,说话的声音也很慢,仿佛只是一口气吊着,“清如,你果然在燕京城,我来燕京城就是为了找你。” “找我?” “对不起,那天我走得匆忙,因为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病重,我必须回去看他一眼,我心乱了,才没察觉到附近有人监视,害了你的孩子,对不起……” 她看得出来卫央是诚心诚意地道歉,可道歉有用的话,那她的孩子和子遇的账又该怎么清算? 她打了卫央一巴掌,卫央没有还手,什么都没说。 然而她却在盛怒之下把墨镜给弄掉了。 卫央看到了她整容后的脸,脸色一变,“你的脸……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梁暮行害死了我的子遇,我当然要找他报仇,但是他喜欢你,自然也会喜欢我这张脸。” “就算报了仇,你能全身而退吗?梁家不会放过你的!”卫央咳出了一团血,喘了几口气后慢慢地说。 “要报仇,我帮你,反正我已经是个将死之人了,能弥补一点也算一点,你千万别做傻事。” “我凭什么再相信你!你骗了我那么久,隐瞒了子遇的死,如果不是我发现,你是不是打算瞒我一辈子!” “得知子遇去世的消息时,你临产在即,我怎么忍心让你知道真相,后来我一直在找合适的几乎,但我还是于心不忍。” “卫央,放下你虚假慈悲的一面吧!你根本就是因为自私,你怕我怪你!” 她和卫央起了争执,那个时候,卫央几乎只剩下一口气了,一个不慎,在天桥下掉进了江里。 下了这么大的雨,江水湍急,孱弱的卫央连一个可以抓住的东西都抓不住,她本可以伸手拉卫央一把,却站在原地,漠然地看着卫央卷进湍急的江水中。 卫央死了。 乔清如浑身如坠冰窖,麻木而没有温度,卫央死了又有什么用呢? 她还是难解心头之恨! 该被抓走的明明应该是卫央的孩子,凭什么那个孩子还能活在这个世上! 她摸着自己的脸,喃喃道:“卫央,反正你都是将死之人了,早点死对你来说是一种解脱,对我却是新生。” 卫央住的那栋别墅只有一个佣人,当她走进别墅,佣人打了声招呼。 她颔首,压着嗓音,学卫央慢慢地说:“我的孩子呢?” “还在睡觉呢。” 她把佣人打发走,上楼,果然看到那个躺在床上睡着的小女孩,粉雕玉琢的,格外的漂亮。 当她抱着女孩下楼时,佣人在身后问了一句:“您去哪?” 她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当天的雨下得很大,路上都是车辆,没有行走的人,雨幕模糊,看得并不太清楚。 外界传言那天看到一个女人带着孩子跳江。 实则,她从从天桥底下带着孩子离开的,直接去了一个偏僻的国家。 那个女孩并不听话,醒来就发现她根本不是妈妈,没有哭闹。 很聪明,很懂得保命的一个小女孩。 但看到那双眼睛,像极了卫央的眼睛,她心里的恨意就在不断地滋生,要怪就怪她是卫央的女儿。 她把女孩迷晕了,找人用催眠抹去了她的记忆,并放在安城老家交给自己的母亲带着。 等过几年,一切都风平浪静了,再带她实施自己的复仇计划。 她要卫央的孩子和梁家都不得安宁! 之后凭借她的脸,和梁暮行对卫央的痴迷,进入梁家是水到渠成的事。 也就有了之后的事情。 第519章 幸好我没有杀了你 “就因为这样的原因,你就利用我,把我当成你复仇的工具吗?!”乔南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她咬着牙,眼圈憋得通红。 “你说你的孩子无辜,那我呢?我又何尝不是?你们上一辈发生的事情,我根本不知情,那时候我还只是孩子,你于心何忍!” 空旷的房间,乔南的声音充满怨恨和委屈。 乔清如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看着她,“不管你信不信,一开始我也犹豫过,可是你的眼睛,每当看到你的眼睛我就会想起卫央。” “要不是她向国际刑警曝光郁绍庭父亲的罪行,那些被抓捕后来又出狱的人贩子根本就不会报复到我的身上来,要不是梁暮行疯狂地找卫央的下落,我的子遇就不会死了!而她呢?她有s组织的庇佑,根本什么危险都没有!她可以活得肆意,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们这些人就活该为她的行为买单吗!” “那根本不是她的错!”乔南深吸一口气,身子倒在枕头上,整个人是歪的,但眼神却十分坚定。 乔清如喃喃:“是我们的错,是我们一开始就不该与卫央为伍,子遇就不该做她的徒弟……” “乔清如,你说的这些话,我不相信。” “事到如今,我撒谎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呢?反正我也是个将死之人。” 乔清如自嘲地勾了一下唇角,“乔南……我快死了。” 乔南通红的眼里流出眼泪,她别开脸,深吸一口气,但她知道不是为了乔清如。 “我妈……”乔南感觉自己的咽喉像被什么东西堵住,又疼又涩,“她是自己失足掉下江里的?” 乔清如面上一片释然,“想不到吧,堂堂冥神,却是以这种惨淡的结局陨落。” “你撒谎!”乔南双目通红,妈妈怎么可能是这样死的呢? 乔清如冷笑一声:“你要是这么认为就这么认为吧,卫央那个时候已经病入膏肓了,连走路都是强撑着的,其实我有想过在天桥下对她动手,也想过如果不敌,就和她同归于尽,可是我连推都不用推一下。” “她为什么会病的那么严重?”乔南想起曾经郁显礼对她说过的,他也说那个时候妈妈病得很严重,到吐血的地步。 “因为沈昭。”乔清如在说沈昭的时候眼神直直地望进乔南的眼睛里。 像是要直接穿破她的灵魂,勾起她最深最深,早已被遗忘的记忆。 “沈昭……”乔南皱眉,“什么意思?” “因为沈昭在自己快死之前给卫央下毒了。” 乔南的瞳孔缓缓地缩小,然后猛地一颤! 沈昭……怎么会给妈妈下毒? 他不是最爱她的妈妈吗? 乔清如干涩的咽喉里发出一声叹息,“还记得我刚才说卫央有一次离开再回来的时候脸色看上去就有点不好了吗?那时候卫央说只是有点累,其实她自己也没意识到,那个时候她早就被沈昭下毒了。” “为什么?”乔南现在只会问为什么,她浑身都是冰冷的,因为这已经不是震惊可以形容的了。 一个人在什么情况下才会给另一个人下毒? 是多强烈的恨? 但乔清如接下来的话让她的心脏紧紧地颤抖了起来,“因为沈昭爱她。” “沈昭是外界传的s组织最心狠手辣的掌权者,但他爱卫央,也只爱卫央,他对卫央的宠爱是无人能及,对卫央的占有欲也是无人能及,到了病态的地步,他快死了,就想带走卫央。” 乔南一阵毛骨悚然,惊颤的双眸盯着乔清如,“怎么可能?” 爱一个人,怎么会到这种地步? “不管你信不信,这些是卫央告诉我的,我约她在天桥下见面的时候,她向我解释那天的事情。” “之前她并不知道沈昭快死了,因为她说沈昭看上去没有什么明显的异常,但那天我的孩子被抢走的那天,她就是接到沈昭病重的电话才着急赶回去的,卫央虽然想要从沈昭身边逃离,但她的心里却始终都放不下沈昭。” 这就相当于魔咒一样,牢牢地困着卫央和沈昭。 “那,我是他们的孩子吗?”乔南终于问出了这句话。 她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这句话明明早就想问,却迟迟地不敢开口。 乔清如缓缓地抬眸,沈隽出去之后,这个房间的门并没有关上,门外的走廊似乎没有开灯,黑漆漆的一片,门口就像个黑色的漩涡一样,在暗处似乎有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她。 “我不知道。”乔清如出声道。 乔南的心脏紧绷着,就在这时,乔清如吐出一口血,暗红的血直接喷在乔南面前的地上。 乔清如咧开嘴,笑了一下,白牙在鲜血下透着森森的冷意,看得人心底发怵,但乔南却不怕。 她只是觉得有一种什么东西从她身上流失,她以为这一刻她会很放松,会释然。 终于到了这一刻,可是没有,乔清如快死了。 这个她叫了十几年妈妈的女人就快死了。 她没有半点要解脱的感觉。 乔清如缓了一会儿,好像整个人放松了很多,才断断续续地说:“但是乔南你知道吗?我错了,我甚至庆幸当时在安城的公墓里没有伤到你的要害,幸好,我没有杀了你。” 乔南咽喉一哽,“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当初我拿你跟郁绍庭换了一个叫丹尼尔的男人,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丹尼尔就是当年抢走我儿子的男人!” 乔南目光凝滞。 “我这几年一边躲避梁非城的追查,一边四处找我儿子的下落,当我得知他被拐到南方的渔村,又死在洪灾里的时候,我真的想要杀了你给我儿子陪葬,但我更恨抓走我孩子的人!所以,我把你换给郁绍庭,心想着反正你在郁绍庭的手上也是生不如死,而我也能为我儿子报仇。” 乔清如停了一下,她看到乔南眼里清晰流露出来的委屈,眼里有一丝愧疚一闪而过。 “但那个叫丹尼尔的男人却告诉我,当年他们放了烟雾弹,其实我的孩子并不是被送到那个渔村,而是被送到了另一个地方,然后我刚查到,才刚在远远的地方看他一眼,来不及听他叫我一声妈妈,我就被沈隽抓起来了。” 乔清如忽然哭了,在乔南的面前痛彻心扉地哭了。 “乔南,谢谢你帮我儿子走上正途,我真的要谢谢你。” 第520章 人之将死 乔南感觉到自己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 乔清如说,帮她的儿子走上正途? 乔清如的儿子怎么算也才十七八岁,可她身边没有这个年纪的男孩…… 不对…… 乔南的脑海中像是有一道极快的光一闪而过。 不对! 她身边有一个男孩,再过几个月就要满十八岁了,虽然和乔清如回忆说的孩子的出生日期差了几个月,但仔细想想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她震惊不已地盯着乔清如,脑海里一遍遍掠过曾经被她忽视掉的细节。 她还记得自己第二次见到殷十三的时候,是殷十三到空城想拜她为师,被她拒绝了,当时殷十三并没有气馁,还跟她说了句什么。 当时她就是因为那句话回头多看了殷十三一眼,那一眼,她觉得似曾相识,但想不起来,后来就被她忽略了。 现在想来,她终于恍然大悟。 民间常有一种说法,外甥多像舅,侄女多像姑。 原来那一眼她觉得眼熟,是殷十三在某个角度像乔国良。 居然是十三! “你说的是真的?”乔南的眼圈越发地红了,十三真的是乔清如当年那个被拐走的孩子吗? “你给他找的家教老师,有一个是安城老家的,我认识,我拜托他帮我拿一根头发,我拿去做了dna鉴定。” 当时丹尼尔告诉她,她的孩子被送到旷城,旷城那个年龄段的孩子她排查过去,最后锁定在殷十三的身上。 锁链哐哐哐地响了起来,乔清如情绪激动,“他真的是我的孩子!” 乔南低着头,眼底掠过一丝惊喜,真的是十三? 当梁非城当初告诉她当年那些人贩子的目标是她,阴差阳错才拐走了乔清如的孩子,她心里对那个孩子其实存有愧疚。 她是恨乔清如,但那个孩子是无辜的。 如果可以,她当然希望他能顺利地长大成人,可梁非城调查到的却是那个孩子死在洪灾里。 然而现在告诉她,那个孩子其实没死,是殷十三。 那个逮着机会就叫她师父的男孩。 她的眼里滚出热泪,原来都是因果轮回。 上一辈的事和他们这一辈重叠了。 “你别恨他,他什么都不知道。”乔清如声泪俱下。 她乔南吸一口气,声线颤抖,“你也知道他是无辜的,那你有没有想过我?我就不无辜吗?我活该成为你复仇的工具吗?” 乔南的咽喉疼得发紧,泪水不受控制地掉下来。 “但你错了,我不是你,我不会将错误归咎到他身上,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恩怨,不该让无辜的人去承担,乔清如,我恨是你,你欠我的,你欠外婆的,你怎么都还不清!” “妈……”乔清如想到自己的母亲,自责不已,她想到对乔南的伤害,愧疚难当,“是我对不起她,是我对不起你。” “你是对不起我,你利用我,为什么还要对梁非城下药,让他用那种方式夺走我的第一次!让他误会是我想爬上他的床!” 这是梁非城的痛,又何尝不是她的痛? “我没有对他下药,”乔清如摇头,“那药不是我下的,那个时候梁暮行已经进了重症监护室,我要实施自己的逃离计划,根本没有时间给梁非城下药,乔南,那药不是我下的。” “不是你还会是谁?!” “我不知道,”乔清如字句恳切,“我快死了也做了那么多错事,已经没有理由跟你说谎了,乔南,你仔细想一想,那药不是我下的。” 乔南现在的脑子里一团乱,她根本冷静不下来仔细去思考。 “但是乔南,你恨我是对的,我最对不起的人,是你,我就快死了……用我的命来赔你,好吗?”乔清如温和地说。 这是乔南第一次从她的嘴里听出这样温和的声音,记忆里乔清如对她严苛,并不怎么喜欢跟她说话,也不对她笑。 乔清如哑声道:“乔南,你看着我。” 乔南抬眸看她。 乔清如对她微微一笑,张嘴说话,但却没有发出声音,一字一句,乔南当初双耳失聪学过唇语,她全都看懂了。 乔清如说:“其实梁非城设计抓郁绍庭的那一晚,是有人给我透露了消息,说你被转移到另一家医院,才让我有可趁之机,而我在带走你之后,也有人在暗中帮我,帮我解决梁非城和郁闻州的人,谁有这么大的势力,你应该能猜得出来吧。” 乔南目光紧紧一凝! 当初梁非城猜测乔清如的身后也有一股势力,只是他们没有往s组织去猜想,因为那个时候沈隽在她的心里还是个‘好人’。 也是了,沈隽的目的就是利用她,让梁非城和郁绍庭斗得两败俱伤,等梁非城的人马元气大伤,他再坐收渔翁之利,打败梁非城。 之前她还存有疑惑,乔清如是一个意外,那么沈隽的这个计划就不能顺利实施下去了。 原来,这个意外,也是沈隽亲自布下的。 就算乔清如没有将她交给郁绍庭,沈隽的人在后面也能解决了乔清如再用什么方式将她丢给郁绍庭。 到时候自然不会有人怀疑到沈隽身上,因为她被抓走之前认出了乔清如,只要结果她在郁绍庭手里,过程里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只会认定是乔清如所为。 就又回到了原定的计划。 当真是滴水不漏。 乔清如看出来乔南是想通了。 她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微笑着看着乔南,余光里瞥了一眼黑洞洞的门口。 “乔南,对不起。” 乔南听着乔清如的沙哑的声音一字一句地灌入她的耳朵里。 “刚才你问我你是不是卫央和沈昭的孩子,我说不知道,是因为我还有很多话要跟你说,现在我把该说的都告诉你了,是时候让你知道了,沈昭就是你的父亲。” 在她的话音落下的那一刹那,门外的黑暗里,一双幽深的眼眸划过一丝冰冷的杀意。 “砰砰!” 两声枪响,乔南瞳孔皱缩! 乔清如的胸口多了两个流着血的窟窿。 乔清如的嘴里吐出一口一口的鲜血,她几乎已经快断气了,但她却好像松了一口气,彻底了解脱了。 她望着乔南,声音断断续续,越来越小:“如果你还有机会能出去……再见到他的时候,不要告诉……他真相,不要告诉他有我这个母亲。 因为我不配,是我没有照顾好他,没有保护好他,我不配让他知道真相……” 第521章 这就是组织掌权者最终的宿命 乔清如目光笔直地望着乔南,胸前的两个血窟窿在不断地流着血,仿佛怎么也流不完一样。 乔南也感觉到自己身上的什么东西也在流失。 要死了吗? 乔清如要死了,这个在精神上折磨了她这么多年的女人终于要死了。 随着她的双眼越来越浑浊,她垂低下头的瞬间,弯唇笑了笑,对着乔南无声地说了两个字:沈欢 一霎那间,乔南大脑仿佛瞬间一片空白,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黑眸像是滴入了两滴深浓的墨汁,黑得惊人。 在沈隽抬手示意沈临把枪放下,走进去时,乔南已经昏迷了过去。 他将乔南打横地抱起来,扫了一眼墙上已经断气的乔清如,面无表情地说:“处理掉。” 沈临颔首,“是,沈先生。” …… “沈先生,这位小姐除了营养不良之外,没有什么大碍,应该是受到了某种刺激才会昏迷过去的,您别担心。” 医生恭恭敬敬地对身侧的沈隽说。 “什么时候会醒?”沈隽的声音毫无温度。 医生一愣,“这要看小姐的自身情况了,应该不会太久。” 说完后,毕恭毕敬递鞠了一下躬,才收拾仪器。 沈隽在床边坐下来,缓缓地握住乔南的手小。 真的很小,沈隽一握就能完全包裹住。 乔南昏迷过去,整张小脸更显的苍白而透明,仿佛随时都要飘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小蔷薇,在我死之前,我不会让你死的。”沈隽的嗓音很轻,像飘在半空中的一缕青烟。 医护人员陆续出去房间,这时从外面回来的锦瑟匆匆赶来,喘着气问道:“沈先生,小蔷薇怎么样了?” “受了点刺激,昏迷过去了。”沈隽握着乔南的手没松开,甚至在她昏迷不知情的情况下,手指穿进她的指缝,与她十指相扣。 锦瑟仿佛被这一幕刺了一下眼睛,她仓皇移开目光,讪讪地说:“没事就好。” 刚才回到古堡,她刚回自己的房间放下东西,就听沈临说乔南昏迷过去,她心里当时就存了不好的预预感,好在,是她想太多了。 “听沈临说,乔清如死了?”她问了一句。 “嗯,这个干脆的死法便宜她了。”沈隽冷笑一声。 本来只打算一点一点地消磨光她求生的意识,然后再让她一天天亲眼看着自己迈向死亡。 如果不是乔清如,在卫央死后、在他平定了组织的内乱之后,他一定能找到小蔷薇。 小蔷薇就不会离开他这么多年了,小蔷薇就不会爱上别的男人,永远是他一个人的。 然而却没想道乔清如还留了一手,她是故意等到一切都说完,等他听到从她口中说出来的关于小蔷薇的身世,然后在他一怒之下,要了她的命。 他想到她的意图,却不想让小蔷薇再多听一个字。 “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沈隽偏过头来看锦瑟一眼,低低地咳了两声。 锦瑟不慌不忙地解释道:“去帮您拿了药之后又去买了些东西耽搁时间了。” 沈隽哮喘的药都是锦瑟亲自去取的。 其实并没有比预期回来的时间晚多久,而是沈先生的心里仿佛有个精准的时钟,在他身边做事的人,分秒都掐得很准,因为沈先生不喜欢不守时的人。 但很多人都见到过他耐着性子等乔南的画面。 沈隽没再多说什么,而是吩咐道:“去打一盆温水来给她擦擦脸。” 锦瑟点了点头,转身就去了浴室,打了半盆温水,放在床头柜上,正准备拧毛巾,却是沈隽的手已经放入盆里捞起毛巾了。 锦瑟讪讪地把手收了回去。 沈隽一边仔细地擦着乔南脸上的泪渍,一边漠然道:“没什么事的话,你出去吧。” 锦瑟除了房间,并反手把门关上,她靠在门上深吸了一口气,才转身下楼。 回到房间,关上门的那一刹那,她红了眼睛,越是深呼吸,胸口就越发地感觉到窒息的疼。 她低声笑了笑,走到窗台边,拿起桌上的打火机和烟盒,点了一支烟夹在手里,半眯着眼睛看着被雨水打湿的窗玻璃。 沈隽给乔南擦了一把脸,又拧干毛巾给乔南擦了手,每一个手指都仔细地擦一遍。 忽然,一滴鲜血滴在乔南白皙的手背上。 沈隽握着乔南的手一顿,用手背擦了一下自己的嘴角,苍白的手背肌肤上是一道鲜红的擦痕。 咽喉滚动,沈隽压下那股翻涌的腥甜。 他无声地笑了笑,对着昏迷不醒的乔南哑声道:“你看,我也快死了,小蔷薇,这就是组织掌权者最终的宿命。” “你要是能想起我,想起你以前是多爱我这个哥哥的,有多好。但不管怎么样,你都会陪着我的,对吗?” 晚饭后不久,锦瑟敲响沈隽书房的门,开门进去时,就看到沈隽立在窗边咳嗽。 这几天咳嗽虽然少了些,但时不时地还是会咳一些,但在人前他善于隐忍,没多少人知道他在咳嗽。 听见开门声,他回头看了一眼,目光淡然还什么情绪起伏,只是眼尾因为咳嗽染了几分红。 锦瑟心惊肉跳地看着他攥着的那条手帕都染了红。 “沈先生!”她惊叫出声,反手关上门,快步走上前去。 沈隽朝她挥了挥手,喑哑道:“没什么。” 这只是个开始而已。 锦瑟递了一杯温水给他,他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随后将手帕攥起来,递给锦瑟,“冲掉吧。” 锦瑟抿了一下唇,接过,转身去了卫生间把手帕冲进马桶里。 走出去,沈隽靠在黑色的椅背上,脸色苍白得吓人,双目闭着,她的眼圈瞬间一红,快步走过去,“沈……” 然她的手还没碰到沈隽的肩膀,沈隽缓缓睁开眼睛,眼睛里似乎有水雾,浸润着淡淡的凉意。 锦瑟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上,急忙撇过头去,深吸一口气,然后拿起托盘上的药,“沈临说您中午就没吃了。” 沈隽笑而不语地将面前的药推开,片刻后,才缓缓道:“不需要了,这些都用不上了。” 第522章 哥哥最疼小蔷薇 沈欢…… 沈欢…… 乔南仿佛陷入了一个黑色的漩涡之中,耳边好像有谁在叫沈欢。 沈欢是谁? 谁在叫沈欢? 忽然她的面前亮起一道刺眼而光芒万丈的白光,她下意识的抬手遮了一下。 等她再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变得很小,大概才五岁孩童的模样。 哦,又是那个梦。 她又做梦了。 “卫央,卫央!”她撒开小短腿飞快地朝着门外进来的那个和她长得十分相像的女人跑过去。 长长的一条过道,两边都是名贵的油画,而穿着白色公主裙的她像只飞舞的白蝴蝶。 她跑过去抱住女人的大腿,仰起笑脸,欢欣雀跃地笑着:“卫央,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卫央。” 卫央蹲下身子,她一头栽进卫央的怀里,蹭来蹭去,小声地在卫央的耳边笑眯眯地:“妈妈,小蔷薇好想你。” “你有没有听哥哥的话?”卫央摸着她柔软的头发,笑容温柔。 她用力地点头,两只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有,哥哥还夸我乖,昨天给我吃了两颗糖。” 卫央将她抱起来,往里走,迎面有个身高腿长的男人走来。 她一眼先看到的是男人漂亮修长的手指,那张脸在阴影中,缓缓地显现出来。 她忽然眼睛一亮,“沈叔叔!” 她脆生生地叫着那个从阴影中走出来的男人,她在这个地方都见不到他,可是每次卫央回来,他总会出现。 但在她叫完沈叔叔之后,男人轮廓漂亮的唇,唇角微微往下压。 但卫央并不喜欢沈叔叔,她见到沈叔叔就转身往另一条路走了。 但最终又是碰到沈叔叔,而且像是沈叔叔提前在那里等着了。 “央央,你要躲我到什么时候?” 四下无人,卫央面无表情地说着她听不懂的话:“你想让她活命的话,就离我远一点,离她远一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存了什么心思,你这样会害死她!” “不会,她是我的骨肉,我怎么会害她?沈隽,他是我的继承人。” 卫央的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又用面无表情的脸对着沈叔叔,“最好是这样。” “央央,你很久都没对我笑过了,从孩子出生到现在,这么多年,你都没对我笑过了。”沈叔叔的脸上有一丝落寞的情绪。 卫央冷笑:“沈先生记性挺好的,不愧是天才,不过在你逼迫我生下孩子的那一刻开始,你妄想用孩子来胁迫我开始,你就已经失去我了,但你算错了,我卫央就不是会被胁迫的人,你敢威胁我,我就可以让你一无所有!” 她完全听不懂卫央和沈叔叔在说什么,她懵懂地看着他们俩一个漠然冷笑,一个温和讨好。 但她并不在乎,卫央回来了,她很开心。 她以为这一次卫央回来的时间会很长,但卫央在陪了她两周之后,在一个清晨又离开了。 她睁开眼睛看到的不是卫央,而是……坐在她身边的沈叔叔。 “沈叔叔……” 沈叔叔将她抱起来,她擦了擦惺忪的睡眼,“沈叔叔,我们去哪里呀?” “沈叔叔给你建了一座糖果屋,带你去看,好不好?” 沈叔叔真的给她建了一座糖果屋,她开心地抱着满怀的糖果,仰着小脑袋看四面八方装点的糖果,看得眼花缭乱。 “沈叔叔你是神明吗?这么多的糖果是你变出来的吗?” “小蔷薇,叫爸爸。”沈叔叔递给她一个巨大的棒棒糖,上面红色的圈绕着白色的底,十分漂亮。 仿佛隔着包装纸能闻到香甜的味道。 她迟迟没有伸手去接,将小手背在身后,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不可以,卫央说不可以。” 但沈叔叔还是强行地将那个大的棒棒糖塞到她的手里。 沈叔叔在听到卫央的名字,眼神里的光都不一样了,像她手里的棒棒糖的味道。 他微笑着说:“卫央不在,你叫我一声爸爸,我不会让她知道的。” 她犹了一下,但还是坚持地摇头,“我答应卫央的,她会不开心的。” 沈叔叔似乎没有什么耐心了,唇角微微下压,但还是耐着性子地哄着她,“小蔷薇,我给你起个新的名字,叫沈欢好不好?” 这一下,她的头摇得更猛了,“不可以,卫央说我就叫小蔷薇,别的名字都不可以。” “卫央,卫央,你为什么这么听卫央的话?” “因为卫央是我妈妈。” 沈叔叔漂亮的脸有些不一样的表情,她能感觉到他好像很难过,很难过。 他忽然用很低很轻的嗓音对她说:“可是,我也是爸爸啊,小蔷薇,叫爸爸,好不好?” 她忽然不知道为什么,伸出小手,轻轻地碰了碰沈叔叔的鼻尖,像在安抚他,“爸……爸爸?” “对,小蔷薇真棒,再叫一次。”沈叔叔笑了,她最喜欢看他笑,因为笑起来的沈叔叔眼里藏着星星。 但她又摇头了,为难地说:“沈叔叔,你说的就叫一声,我答应卫央不可以叫你爸爸。” 沈叔叔的脸色忽然一沉,直接将她手里的棒棒糖打落在地,转身扬长而去。 那个巨大的漂亮的棒棒糖砸在地上,在包装袋里四分五裂。 她哇的一声哭出来,仿佛失去了最重要的宝贝。 “小蔷薇。”一道介于少年和成年男子之间的声音灌入她的耳朵,一只手摸着她的头发,有人在她身边蹲下来。 她还没睁开眼睛,就一头栽进对方的怀里,揪住对方的衣领号啕大哭,“哥哥……哥哥,我的棒棒糖,我的大棒棒糖碎了!” 一只指尖微凉的手擦掉她的眼泪,哄着她,“哥哥给你再买,好不好?” 她睁开朦胧的泪眼,望进男孩的黑眸里,哽咽地点头,抽噎道:“要两个。” 男孩将她抱起来,又擦掉她眼角滚出来的大泪滴,温柔地说:“三个,好不好?” 她破涕为笑,捧着男孩的脸吧唧地亲了一口,“哥哥最疼小蔷薇。” 哥哥最疼小蔷薇…… 哥哥…… 乔南忽然从梦中惊醒过来,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哥哥!” 第523章 一朵深紫色的玫瑰花 乔南叫出声之后,猛地睁大了眼睛,她喘着气,胸口微微起伏,眼角有泪水滑落。 门吱呀一声开进来,她用尽全力地转头看一眼。 是锦瑟。 “醒了?”见她转身就要出去。 乔南连忙出声制止,“别去找他,我现在不想看到他。” 不用想也知道锦瑟是要告诉沈隽她醒来了。 她现在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沈隽,从前不想看,现在记起一些事情之后更加不想见他。 锦瑟握着门把的手一顿,迟疑了几秒后,松开,反手把门关上。 乔南的目光剧烈地颤抖,发红的眼圈我见犹怜,锦瑟走过去坐在床边的圆凳上,“已经八点多了,肚子饿吗?” 乔南躺了一个月,每天没所谓肚子饿,也没所谓困不困,她醒来没多久就会睡过去,一次睡的时间她也不知道长短,就好像早就和时间脱离了一样。 也和正常人的生活轨迹脱离了。 见她不说话,锦瑟便替她做了决定,“我叫人给你弄了点好消化的东西,应该在厨房里热着,我这就去给你拿上来,我还从外面给你带了礼物,一并拿给你看。” 礼物…… 又是礼物。 乔南现在对礼物两个字本能地出现排斥的反应,但她还没开口,锦瑟就已经走到门口,开门出去了。 她沉沉地闭上眼睛,脑海里一遍遍地浮现出梦里的画面。 她知道那不是梦,是乔清如用‘沈欢’唤醒了她被催眠而隐藏起来的记忆。 梦境里的,都是属于她记忆里的一部分。 她终于想起来了。 当时她还小,很多事情站在孩子的角度是看不懂的,但是现在她长大了,已经足够能明白记忆里的那些话代表了什么。 原来,她真的是沈昭和卫央的孩子。 原来,当初沈隽是那么疼她,夜里陪她睡,雷雨天哄她睡觉,出任务回来总会给她带一朵蔷薇花。 会抱着她,对所有人冷漠,唯独对她有笑容。 沈隽说的对啊,她忘记了自己曾经有多依赖他。 可就是这个自己曾经最依赖最信任的人,要夺走她爱人的性命,要将她永远囚禁在这个地方。 她现在就像个被全世界抛弃的人。 最信任的都已经破灭了,还有什么是她可以相信的呢? 心尖某一块最柔软的地方疼了一下,脑海里同时浮现出梁非城的脸。 紧抿着的唇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乔南的心脏的疼痛像被藤蔓缠绕着,越缠越紧,越来越痛,痛得她生不如死,如被放在烈日里暴晒,炙烤。 梁非城,你到底在什么地方? 难道你也放弃我了吗? 锦瑟很快就回来了,她手里拿着托盘,里面放着一碗鸡丝粥。 还有另一个东西。 乔南看了一眼,便觉得心惊肉跳起来,原本疼痛不已的心开始疯狂地跳动。 锦瑟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上,随后拿起一个枕头,将乔南的头扶起来,垫在脑后,将她上半身垫高一些好喂她喝粥。 乔南的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托盘里的另一个东西,视线模糊。 一朵深紫色的玫瑰花。 路易十四。 路易十四……! 耳畔是男人低沉喑哑的嗓音,像低沉的大提琴音,撩拨着她的心弦,深沉如海的双眸紧紧凝着她,仿佛这个世间他的眼里只有她一个。 ——“喜欢吗?” ——“喜欢这些花的话,我叫人做成干花,永远保存起来,好不好?” ——“南南……” 锦瑟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朵杯做成干花的玫瑰,从托盘上拿起来,放在她的手中,微笑着说:“你果然喜欢。” 花枝上的刺已经被剔除干净了,不会扎手,乔南感受着上面凉凉的触感,指尖却像是被火烫到了一般火热。 她那双仿佛干涸的湖泊的眼睛渐渐地有了光泽,她激动地问锦瑟,声线都颤抖了起来:“哪里来的?” “有人送给我的,我看着漂亮,好像是路易十四,这么名贵的花,很配你。”锦瑟笑着拿起那碗鸡丝粥,用勺子刮了表面的一层。 “锦瑟……”她喉中干涩,但发出来的每一个音都加了音量,偏偏又要压抑着,溢出显而易见的苦楚。 听得人都忍不住侧目,锦瑟面部该色地看了她一眼,不紧不慢地撇了一下勺子底部,将那口粥喂到乔南的嘴边。 “一朵花而已,至于高兴成这样吗?你喜欢的话,以后还会有更多。”锦瑟的唇边含着笑,眼神讳莫如深。 一瞬间,乔南的头皮麻了一下,颤抖着张嘴,抿了一口粥。 香糯丝滑的粥入她口中,第一次,这是她回到这座古堡后,第一次吃出了食物的味道。 她下意识地握紧手里的玫瑰花,喉中一哽。 是梁非城叫人把花送给锦瑟的。 是梁非城。 一定是他。 他没有放弃她,她的梁非城从来就没有放弃过她,他来找她了,他来找她了! 锦瑟刚给她喂了半碗的粥,房间的门被人从外面直接开了进来,能这样肆无忌惮地进来的人之后一个可能性。 锦瑟回头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沈隽,颔首,“沈先生。” 沈隽走近,像带着一股寒风而来,锦瑟不动声色地又给乔南喂了一口粥,乔南吃的很配合,另外半碗也吃完了。 “胃口不错?”沈隽低沉地笑了一声,但他的声音比之前更沙哑了。 乔南紧了紧手里的玫瑰花,抬眸看向沈隽,眼神复杂,杂糅着千万种情绪在里面。 她的手指白皙甚至因为一个月没有下床走动,看上去有些苍白,身上又穿着白色的睡裙,那朵深紫色的玫瑰花尤为的凸显。 握在她的手里,竟是出奇的漂亮。 沈隽目光幽深地扫了一眼,淡淡地吩咐锦瑟:“你出去吧。” “是。”锦瑟站起来,将碗放回到托盘里,拿起就要走,却是一样东西砸在托盘上! “这种花这么能比得上蔷薇?拿走。”他冷笑一声。 眼看蔷薇花被丢开,乔南伸手就要抢,可已经来不及了,而她费力伸出去的手在半空中被沈隽握住。 第524章 再爱我一次好不好? 沈隽看到那朵花的第一眼,就觉得不喜欢。 和她的小蔷薇根本就不配。 他的小蔷薇,只能喜欢蔷薇花。 所以,他要将那朵被她握在手里、很喜欢的深紫色的玫瑰花丢开,远离他的小蔷薇。 锦瑟愣了一下,另一边沈隽握住乔南的手腕,一个反手握住她的手指,轻轻攥了一下,低头对她说:“又不好看,非得要?” 乔南刚才是出于本能地想要回那朵花,可被沈隽丢开之后,她意识到自己不能在沈隽的面前表现出太强烈的情绪波动。 她必须和平常没什么区别。 她冷笑着说:“谁说不好看。” 沈隽挥了一下手,示意锦瑟退出去。 乔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朵路易十四被带走。 不过没关系,她在心里暗示自己,没关系,那只是一个信号而已,而且锦瑟既然会把东西带给她,说明锦瑟已经…… 否则那个人不会做这种没有把握,又极具风险的事。 但锦瑟,怎么会…… 不过这些她都来不及思考,沈隽的手手轻抚了一下她的眉,微笑着说:“那朵花再好看,也不如蔷薇好看。” 跟之前他碰自己会让她恶心比起来,现在的乔南更多的是觉得心酸和委屈,她喉中哽了一下,“那是锦瑟送给我的,你无权干涉。” “连你都是我的,我有什么不能干涉。”他的手指从她的眉划到太阳穴,再慢慢地揉过她的耳垂。 “你以前也是这样对我的?专制霸道,一点自由都不给我?” 沈隽的手明显有停顿一下,而后他淡淡地说:“以前,你什么都听我的,可是你现在什么都不听我的。” “我为什么不听你的,你心里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吗?”乔南强忍着怒意,“你有想过我要什么吗?” “你要什么?”沈隽俯身下来,温和地再次问道,“你要什么?” 但他的手已经慢慢地从乔南的耳垂往下,抚过她纤细的脖颈,“乔清如对你说了那么多,你就没有什么要问我的?” “你会告诉我吗?” 如果她的记忆没有出现差错,沈隽应该早就猜到沈昭就是她的亲生父亲。 然而之前她问过很多回,他都表示不知情,甚至还曾说过会竭尽全力帮她查清身世之谜。 可原来这一切的谜底全都握在他的手里。 沈隽看着她的眼睛,“以前不会,但现在不一样了,我已经没有什么顾虑了,你想知道什么?” 沈隽的话让乔南的心里产生了一点怀疑,但她还是想问:“卫央……我妈妈真的是被我爸爸下毒的?” “没错,沈昭爱卫央,爱到精神出现了问题,他给卫央下的毒,没有解药,他是抱着带卫央一起死的决心。” 她回忆起的画面里就不难看出沈昭真的爱极了卫央。 可是这爱,太可怕,根本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 “那他,我爸爸的身体状况为什么会出现问题,他去世的时候应该年纪不大。”乔南不太记得沈昭去世的年纪,但那时候,他看上去还很年轻。 沈隽讳莫如深地看了她一眼,“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沈昭不是神,他是个凡人。” “不仅如此,沈昭还为了卫央做过其他疯狂的事情,你猜猜?”沈隽在她面前卖关子。 她没功夫跟他玩这种游戏,“我能猜到还需要问你吗?” 沈隽低沉地笑了一下,“这么没有耐心吗?” 他的手指在她的锁骨上游移,微凉的指尖若有似无地触碰到她的锁骨,像毒蛇吐着信子,时有时无。 乔南感觉到自己的头皮都麻了起来,沈隽却在这时把手收走,撑在她的头两边,“外界都以为郁绍庭父亲的事情是卫央像国际刑警曝光的,其实,是沈昭。” 乔南的眸光紧紧一颤! 一股寒意爬上她的背脊,“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隽的嗓音不紧不慢地说:“你的父母被组织从孤儿院里收养回来,沈昭自称卫央是他的妹妹,沈昭能力出众,被选为组织的继承者之一,卫央却是个不服管教的桀骜性子,沈昭从小就将她据为己有,但卫央偷偷跑出去结交了一些男人,后果就是沈昭很生气,想让她重新回到自己的羽翼之下,曝光郁绍庭父亲的罪行斩断卫央的退路,让她只能回到组织,同时,组织里那条新的规定,也是沈昭立下的,为的就是不让卫央爱上外面的男人,也让惦记着她的男人死心。” 乔南鼻腔一酸,眼里泛起涩意,原来是这样。 原来这一切的开端是这样发生的。 原来那条荒唐毫无人情可言的规定……是爸爸定下的。 沈隽的手指擦了一下她的眼角,温柔地说:“你是不是在想,如果组织里的人早一点知道你的身份,就会罢免我的职务?你就能顺理成章地坐上会长的位置,废除那项规定,和梁非城在一起?可惜他已经死了。” 乔南的手指仿佛还停留着那朵玫瑰花的触感,她攥了攥手指,“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隐瞒了这些事情,我和他早就在一起了!他根本就不会死!” 沈隽看着她发红的眼圈,手指带着某种意味,抚上她的唇,“可就算没有沈昭留下来的规定,我也会要了梁非城的命,他不该占据你的心,你的心里曾经装的都是我,是他,偷走了你!” “小蔷薇,你再爱我一次,好不好?” 一股沉木香的气息忽然扑面而来,沈隽居高临下地俯身而下,一只手捞起乔南的腰肢,抬高她的上半身,乔南下意识地躲开,沈隽的吻落在她的下巴上。 感觉到他在亲吻她的下巴,甚至有往上移的趋势,乔南撕心裂肺地叫道:“……哥哥,你不能这么对我!” 抱住她的那只手明显地一僵,沈隽目光深凝着她的眼睛,仿佛要从她的眼睛直接望进她的灵魂深处。 “你刚刚……叫我什么?” “哥哥,”乔南哭出声来,“你不是最疼小蔷薇吗?” 第525章 好想你 雨水窸窸窣窣地冲刷着窗户,房间里却静得落针可闻。 沈隽握住乔南腰肢地那只手缓缓地收紧,他的眼里掠过一丝震动的情绪,从裂纹的深处溢出细碎温暖的光。 ——哥哥比沈叔叔还好看! ——哥哥最疼小蔷薇了。 ——哥哥,哥哥! 他喑哑道:“你……” 他抬起手,撩开她额前的碎发,指腹熨贴着她的眉,眸中惊动的目光令人心碎。 乔南眼圈发红,“我记起来了,以前在这里发生过的一切,我全部都想起来了。我记得你答应给我买棒棒糖,记得你带我去骑马,你还专门给我养了一只小马驹,是白色的,额头有一撮棕色毛发,你说是世上最名贵的马,才配得上我。” “这些是锦瑟告诉你的?”沈隽声线压抑。 她在这个时候说这些,是想阻拦他继续做下去,她只是想要找到脱困的方法。 他的小蔷薇早就不会对他说实话了,她所说的每句话都是有目的的。 即便如此,过去她说过什么他都是一笑而过,甚至她故意想让他淋雨引发旧疾,他也没有戳破,依然顺着她。 可这个不行,唯独,这件事不行! 抚着她眉眼的手倏然往下,握住她纤细得好像稍稍用力就能掐断的脖颈,克制的嗓音里裹挟着一向冷静自持的沈先生少见的怒意。 “小蔷薇,你不知道这对我意味着什么,你说实话……你说实话我不会生气。” 唯独她随口叫出哥哥,不可以。 感受到男人清瘦的手指扣住她的脖颈,掐着她,她感觉不到痛和窒息,只能感觉到他在颤抖。 沈隽的手在颤抖。 乔南的眼角滚出热泪,艰难地发出声音:“你每次睡觉之前都会亲吻我的额头,说小蔷薇晚安,锦瑟连这个也会知道吗?” 掐着脖颈的手僵了一下,沈隽目光深深地望进她的眼睛,他忽然弯唇一笑,淡色的唇弯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是乔南在他的脸上第一次看到真切的,带着情感的笑。 他轻轻叹了一声气,在乔南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如蜻蜓点水般的吻,“好想你。” 乔南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该怒斥,该骂他,可她不知道怎么会觉得这么难受,尤其在沈隽说出好想你三个字的时候。 她的心里五味杂陈,想安慰他,也恨他。 “你不是最疼我吗?哥哥,你最疼我……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沈隽擦掉她眼角的泪,“小蔷薇,从前我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但我知道自己想要将你永远留在我身边,永远都不要离开我,这或许就是人们口中所说的爱。” “爱不是这样的,”乔南一哽,“你这是畸形的观念,根本是被错误引导了。” “爱的表现那么多种,谁也没能轻易给它定义,你又怎么知道我的爱就是畸形,存在的,都是合理的,这是我深隽的爱,独一无二,给你的。” 深隽爱不释手地抚着她的眼角,“如果当初不是乔清如将你带走,如果不是她叫人抹去你的记忆,你也是爱我的。” 乔南听了一阵头皮发麻,“那时候我还只是个孩子,我根本不懂爱,我爱你,是因为你是我哥哥,我信任你,依赖你,但那不是爱情。” 可是她的话对沈隽没有任何的作用,“是,只要是爱我,就足够了。” 乔南眨了一下通红的眼睛,“你口口声声地爱我,就是把我当作棋子。” 沈隽微微眯了一下眼睛,“乔清如跟你说了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就算这样我也能保证你的安全,不会让你死的。” “可是我已经连小时候对你的爱也没有了,你做的事,一次次地伤害我,你还杀了梁非城,你杀他,难道真的是因为我和他相爱吗?” 她觉得好像并不完全是那么一回事,她恍然想起来当初在公安局门口,他和梁老爷子的对话。 沈隽轻笑一声,他望了一眼窗外黑漆漆的天色,第一次,主动和一个人说起自己是怎么来这个地方的。 那时候的天气要比现在冷得多了。 回忆其实不长,三言两语便能概括过去。 乔南却听得浑身冰冷,脑海里仿佛是那个五六岁的男孩在雪夜里被人带入古堡的一幕。 “这就是要脱离组织的代价?” 难怪沈隽曾经说过,如果她知道代价的话,是不会这么做的。 为了自己逃离这个,而送另一个无辜的人入火海,无论如何,她都做不出来。 梁暮行当年就是因为沈隽才得以自由。 她只知道沈隽是孤儿,却并不知道他一出生因为先天性哮喘被家人丢在孤儿院门口,也没想到,他幼儿时被当成了工具。 “所以你要报复梁家?” 突然,沈隽的胸腔颤动了几下,他转过头去一直隐忍着的咳嗽在这一刻突然爆发出来。 他咳得很严重,比以往的每一次都严重,但却又和以往有所不同,至于哪里不一样,乔南说不上来。 沈隽从乔南的腰肢抽回手,手指紧攥着压在床上,似乎在隐忍着什么,手背的青筋像突出地表的树根。 他从外套口袋里摸出手帕,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一口暗红的血喷在地上。 乔南心惊肉跳地看着这一幕,等沈隽擦干净嘴角的血迹,偏过头,用另一只手抚着她的发顶,“害怕吗?” 乔南眉头一皱,眼里有泪水浮动,但她没说话,咽喉像堵着一团什么,很疼,很难受。 “如果我真的一开始就抱着要报复梁家的意图,我一定会关注梁家的动向,一定也能发现你的存在。”可惜,他以前真的没打算报复梁家。 “对付梁非城的念头起始于你,七情六欲一旦在我身上慢慢展开,我也会嫉妒,我也会想起那些仇恨。” 乔南目光剧烈一颤,因为有血迹从沈隽的嘴角滑落,滴在白色的被子上。 沈隽垂眸看了一眼,微微一笑,喃喃道:“小蔷薇,我今年已经三十六岁了,我从死神的手里偷了这么多年,终于让我等到你,又让我等到你想起我,我心里是高兴的。” 第526章 那就是,我们一起死 沈隽已经忘记了高兴的感觉。 就算是两年前乔南被带回到这座古堡的时候,他也没有这样强烈的感觉,直到和她朝夕相处,一年多,他每天看着她笑看着她对着窗外发呆,不知不觉就会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但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高兴过。 这样的情绪类似于他五岁那年,梁家的人领养了他,他从院长的口中听说,对方要带他去治病。 当时他就像现在一样高兴。 …… 锦瑟是听见沈隽的咳嗽声敲门进来的,她端着一杯温开水,“沈先生,您喝口水润润嗓子。” 沈隽目光落在玻璃杯上,淡淡地说:“放下吧。” 锦瑟打算将杯子放在床头柜上,刚走近两步,就看到了地上的血迹,脸色一变:“沈先生?” “出去。”沈隽那张脸白得近乎透明,仿佛随时都要消失了一样。 锦瑟不动声色地攥了攥手指,把水放在床头柜上,并将那盆冷掉的水端走。 走出房间,锦瑟看了一眼幽深的走廊,今晚的古堡显得格外的安静。 她快速地下楼,在楼梯上碰到沈临,沈临问她:“这么晚了去哪?” “有点东西在车上没拿回来。” 沈临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 沈隽喝了一口水之后又咳血了,这次吐得更严重了。 “你到底怎么了?”乔南眼神复杂地看着沈隽。 上一次吐血是因为他旧疾复发,可今天吐血之前的状况明显和以往的症状不太一样,也更频繁了。 而且,他的脸色,怎么会苍白成这个样子。 沈隽微笑着说:“我以前不知道s组织历代的掌权者为什么死的时候都是三十六岁,沈昭也是三十六岁去世的,直到两个月前我身体开始出现一些不一样的状况开始,我就已经猜到了。” “猜到什么?”乔南隐约觉得毛骨悚然。 她记得沈昭去世的时候很年轻,但她不清楚具体是几岁,她自己那会儿才五岁,对年纪的概念不深。 但深隽说,历代的掌权者都是三十六岁去世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因为他们都是中毒而亡的。” “中毒?!”乔南惊恐道。 s组织的掌权者,怎么可能会被人下毒? 沈隽缓缓地说道:“s组织一开始并不是这种犯罪组织,最开始是一家福利院,后来才发展成了这样,势力越来越大,为了避免最后变成独揽大权的局面,从上个世纪中期,掌权者就研制出了一种毒药,在继承者十岁那年喂下毒药,而这毒药,相当于一颗定时炸弹,十五六年才是它的爆发期,所以至那以后,每一任的掌权者年纪都不超过三十六岁。” “荒唐!”乔南不可思议道,“这种灭绝人性的手段,难道就没有人反抗吗?” 沈隽温和地笑了一下,带着宠溺的意味,“十岁的孩童完全是处于完全被掌控命运的阶段,反抗?他们拿什么反抗?” “那我爸爸……?” “没错,沈昭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去世的,包括他给卫央下的毒,是几颗药的浓缩,大大缩短了发作时间,所以在沈昭去世后不到一年,卫央的身体每况愈下,就算她没有失足掉进江里,最终也会没命的。” “没有解药吗?” 沈隽擦掉嘴角滴下来的血,轻笑一声:“从上个世纪中期,每一任的掌权者都在寻找解药,但那毒是无药可解的。” 乔南觉得这简直是骇人听闻,“可为什么每一任的掌权者都会给自己的继承人下毒?为什么会人人遵守?” 难道就没有人觉得这项秘密规定太灭绝人性了吗? 沈隽笑得晦涩,“掌权者在培养自己的继承人,都是往各种极端去培养,洗脑的同时也掐断了人性。” 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充斥着血腥和暴力以及心理威压。 “那你呢?你是不是也……被下毒了?”乔南喉中干涩,怎么也问不出口。 因为如果沈隽被下毒,那么下毒的人只能是沈昭,她的爸爸。 沈隽把玩着手里的玻璃杯,唇畔含着一抹讥诮,“我十岁那年沈昭给我喂了一颗药,我问沈昭那是什么,沈昭说,那是能让我得到至高权利的好东西。” 但这是组织里的秘密,掌权者们自然不会对外透露,不透露是因为方便找寻解药,坐在会长的位置上,想要得到什么都容易得多。 可一旦对外透露,就会断了退路,想要谋害他们性命的人更不会让他们轻易找到解药。 这就是最开始想出这个法子的人的高明可怕之处。 所以外界甚至掌权者以外的组织成员对掌权者活不过三十六岁都不知情,所以有不少人在暗处蠢蠢欲动,想取而代之。 当初看着那一个个高呼他篡位的人,他回应他们的只有冷笑。 “不过对我的意义不大,我能活到三十六已经是个奇迹了。” 乔南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到浑身发寒,“但是你频繁吐血就是因为那毒药奏效了,你和我爸爸当年的情况是一样的。” 她还记得沈昭临死之前她到过他的床边,那时候她还是叫他沈叔叔,他不开心,紧紧握住她的手,哄了她几句,她才压在他的耳边小声地喊了两声爸爸。 他笑了,随后吐了很多的血。 “是啊。”沈隽松手,那个玻璃杯就从他的手里坠落,砸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咚的一声。 他轻轻地抚着乔南眉,“沈昭像我这种情况的时候已经只剩下五天时间了,我的身体不如他,也许我连三天都活不下去了。” 乔南鼻腔一酸,可更多的是恐惧,“你的继承人是谁?” 沈隽低声笑了笑,看到她眼底的恐慌,温声哄道:“别怕,我没有对你下毒,我不会让你这么痛苦地死去,我舍不得。” 可乔南却觉得有股无名的恐惧盘踞在她的心头上,她望进沈隽的眼睛里,仿佛什么都看不到。 “小蔷薇,你曾经问过我一句话,如果我对你动了情,该死的是你还是我呢?当时我只说有我在,没有人敢要你的命。” 深隽俯身在她耳畔轻声道:“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我的答案了,那就是,我们一起死。” 【作者有话说】 明天,你们懂的。 第527章 床上的人不见了 锦瑟快步朝着车库走去,找到她回来时开的那辆车,刚拉开车门—— “锦瑟!”手臂被人握住,锦瑟眸光一僵! 她快速敛下眼底的情绪,回头就看到沈临不苟言笑的脸,“怎么了?” “锦瑟,你快走!” 沈临突然说这句话,锦瑟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就听他接着往下说:“沈先生活不久了,他要带乔南一起死,而且他根本没有留下什么继承人,到时候沈先生一死,组织会大乱,你和我都是沈先生身边的心腹,届时不会有人留我们性命的。” 锦瑟额角突突直跳,满脑子都是沈临说,沈先生活不久了,他要带乔南一起死。 “你说什么?”她反手抓住沈临的手腕。 沈临呼吸一沉,他今年才二十五,是风华正茂的年纪,“没多少时间解释了,沈先生一死,这片区域的防御系统就会启动,到时候谁都不能离开了!” “锦瑟,我从小就是个孤儿,没有家人,只有你像姐姐一样照顾我,我感激你,唯一不想让你死,你走,趁现在什么事都还没发生,赶快走!” “那你呢?”锦瑟的心跳敲击着胸腔。 沈临摇头,“我不能走,我要留下来帮沈先生做后续的事情,我欠沈先生一条命。” 他也不多说什么了,直接将锦瑟退进车里,“开车出去,一直开到峡谷外面。”那之后是防御系统波及不到的范围。 锦瑟眼圈通红地看了他一眼,咬着牙,启动车子,一脚踩下油门! 周围绵延起伏的群山之中,蛰伏着一道道暗影。 雨水窸窸窣窣地拍打着挡风玻璃,锦瑟往后视镜看了一眼,沈临看了她一眼之后转身而去。 她摸出暗格里的卫星电话—— 沈临刚走进古堡里,就看到楚陌从右边的长廊走过来,长廊的壁灯亮着,她穿着一身劲装。 “楚小姐回来了?” “我有事找沈先生。” 沈临回答道:“沈先生已经休息了,有什么事的话,明天再说吧,或者明早我帮您转达。” 楚陌双手环胸,冷艳的面容上没多余的表情,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也行,不过帕克先生也有事找沈先生。” 沈临一蹙眉,帕克先生是组织里除了沈先生之外,职务最高的。 “帕克先生这么晚了找沈先生什么事?” 楚陌抬眸往楼上看了一眼,“这会儿估计已经上楼了,有什么事,你自己问他吧。” 沈临脸色一变,转身快速地上楼。 等他一上楼果然看到金发碧眼的帕克先生站在走廊里,而他对面站着的沈先生。 沈先生只穿着一件单衣,他清瘦苍白地站在那里,仿佛是从墙上的古画里走出来的人物一样,那双黑眸不动声色地落在帕克先生的脸上。 而帕克先生不敢与那双眼睛对视,古堡里的任何人都不敢直视沈先生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 他们在用法语交谈。 “沈先生,听说您最近的身体抱恙,这么晚来一是为了来看看您,二是想请问您的继承人到底是哪个孩子?” 组织里收养的孤儿很多,有几个孩子很突出,聪明且冷静,但没有人知道谁是沈先生的继承人。 沈隽勾唇轻浅地笑了一下,“怎么,帕克先生怕我突然死了?” 年过半百的帕克先生呼吸一顿,平和地说道:“沈先生心里比我清楚。” 他也是今天傍晚突然收到一份秘密文件,里面都是历任掌权者去世的时间,他震惊地发现他们都死于三十六岁。 这些是组织里的最高机密,但他的身份是可以查到的,结果一查,果然和文件里的内容吻合。 联想到前人说过的那个关于组织继承人都活不长的传言。 虽然不知道是谁给他发的这份文件,但他必须找沈先生问个清楚,组织没有继承人会出现大乱的! “帕克先生今年已经五十二岁了,活得久,果然知道的不少。实话告诉你,我从来就没有选定继承人。” 帕克先生脸色一变,“你说什么!” 沈临站在远处,不敢听他们说话,只见沈隽忽然朝他看过来,黑眸里命令的指示很明显。 沈临颔首,拔出腰间的手枪! 帕克先生难以置信地说:“沈先生,您不能这……” 砰! 子弹射入帕克先生的脑门,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与此同时,突然啪的一声,整座古堡陷入了黑暗之中。 沈临适应了一下,连忙朝着刚才沈先生站的位置走过去,“沈先生,怎么会突然停电了?我马上叫人去看一下。” 沈隽在黑暗中缓缓地勾唇,“去吧。” 他转身开门进去,小蔷薇还在房间里,她最怕黑了,小的时候有闪电打雷停电,她就会钻进他的怀里,抱着他不肯撒手。 沈临连忙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打算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照明,结果手机开不了机了。 他明明……他的手机电量随时都能保证,不会自动关机的。 这事有蹊跷! 就在他要敲门告诉沈先生这件事的时候,忽然楼梯那边有人匆匆跑上来,他一看到楼梯口的那道声音,脸色微微一变。 “锦瑟,你怎么……” 房间内,厚重的窗帘没有拉上,还不至于完全陷入黑暗之中。 沈隽攥着拳头低低地咳了几声,缓了几秒才走过去,“小蔷薇,别怕,停电了而已,我现在就回到你身边。” 他走到房间中央的床边,而原本此刻应该躺在床上的人却不见了! 他的脸色微微一沉,眸光冷冷地环视了一下四周,他一直在门口,门根本没开过,窗户也是紧闭的。 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已经很清楚了。 他叹了一口气,轻轻笑了一下,“是锦瑟喂你吃了解药,能走了是吗?” “小蔷薇,别躲了,这个房间能藏人的地方,我都知道,你小的时候我陪你玩了那么多次的捉迷藏,你忘了吗?” 乔南躲在柜子里瑟瑟发抖,眼里蓄满了泪水。 沈隽要杀她,他已经完全疯魔了,要拉她一起进地狱! 第528章 我来接你回家了 其实被锦瑟喂完那碗粥以后乔南就隐约觉得身上有力气。 她才想起来锦瑟无论如何都逼她多吃一点,原来那碗鸡丝粥里有解药! 只是,她不能在沈隽面前露出丝毫的马脚,所以之前就算沈隽要侵犯她,她也不能被他发现。 但沈隽说要带她一起去死,好在那个时候帕克先生在门外不断地敲门,才把沈隽给支开,她才能争取这一点点的时间躲起来。 但她无法逃出去,即便有了力气,但因为躺了一个月的原因,她的身体还是发软,只能躲在柜子里。 可是沈隽回来了,刚才外面的枪响声,难道是帕克先生…… 她紧紧地蜷缩着身子,心跳如擂鼓。 忽然柜子的门从外面打开,她于一片黑暗朦胧中看到沈隽那张苍白的脸! 乔南整个人蜷缩在柜子里,脸色苍白,眼如含水,如墨般的长发垂下,一张精致的小脸充满了痛苦的表情。 沈隽看着她惊魂未定的脸,叹了一声气,将她从柜子里抱出来,她像一只垂死挣扎的兔子,但却撼动不了沈隽半分。 沈隽温和地说:“为什么要躲起来呢?” 乔南僵硬的手颤抖地攥住沈隽的衣领,战栗地说:“哥哥,我不想死,你别杀我!” 沈隽抱着她的手微微一僵,侧着脸吻了吻她的额头,说:“你还愿意叫我哥哥?” “你永远是小蔷薇的哥哥。”乔南悄然地攥起手指,她必须拖延时间。 他将乔南放在大床上,坐在她的对面,“你也永远是我的小蔷薇。” 手指轻抚着她的发顶,温柔地说:“我孤身一人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将你找回来,这人世间没有什么东西会让我留恋,但我唯一想要的就只有你,我只想要你陪着我,永远陪着我。” 他在这个冰冷的古堡里住了这么多年,三十年了,只有她小的时候那几年才觉得自己活得像个人。 往后的十几年,他就像这座古堡里的幽灵,住在这个冰冷的地方,心里永远都是空的。 即使身边有沈临和锦瑟,他还是觉得孤单。 直到她回来了。 他的小蔷薇回来了,在这个冰冷的地方,他最想要陪伴的人回来了。 昏暗的光线中,他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精致复古的锦盒,里面放了两颗药。 “不会有痛苦的,你我死后,沈临会将我们葬在一起。” 所以,他从来没将沈昭当年定下的规定放在眼里,因为从一开始他将乔南带回来,就带着要和她一起死的念头。 乔南虽然看不到盒子里的东西,但也猜到了。 她不能死,她绝对不能死! 就在沈隽的手抬起来时,她忽然什么都不顾地扑上去抱住沈隽! 她抱着清瘦的他,才知道他原来瘦得这么严重,他被疾病和毒药折磨成这样。 她分不清这一刻是求生的意识还是因为出于真心。 她像小时候趴在他的颈窝,眼泪流下,哽咽地说:“哥哥,我害怕,我不想死。” 她温暖的手臂抱着冰凉的他。 像一道暖流滑入心尖,随着她哽咽的声音,像跨过时间都洪流,时间被压缩成了一条缝隙,不留余地包裹着沈隽的心脏。 仿佛他的小蔷薇从未离开过他。 他拿着盒子的手紧紧地颤了一下,他缓缓抬起手,回抱着乔南,手臂越收越紧,贪婪地感受着她的温度。 像他小的时候从古堡的地窖里被带出来,躺在洁白的床上,晒到的那一缕太阳。 很温暖。 他很喜欢,很向往。 “小蔷薇。” 乔南感受到沈隽在颤抖,她痛苦地闭上眼睛,缓缓地抚着他的胳膊,“小的时候卫央有一段时间经常不在,沈叔叔也和我保持距离,只有你一直陪着我,我闯祸闹事,你也不责骂,甚至还怕我受伤吃亏,你那么纵容我,我才能在这座古堡里自由地长大,我那时候真的好喜欢哥哥。” “现在呢?” “我说过,你永远是我的哥哥,永远都不回改变,小蔷薇,还喜欢哥哥。” 沈隽弯了弯唇,低沉地笑出声来,眼里有细碎的光芒,像夜里银河里流淌的星辰。 “你还记得小的时候我很怕黑,怕一个人,夜里要抱着你才能睡着,你在耳边哄我,说永远都会保护我,你忘了吗?这是你给我的承诺,你答应我要保护我的,现在还算数吗?” “当然”沈隽嗓音喑哑,紧紧抱着她纤瘦的身子,“我对你的承诺永远都算数,我答应你的,从来都会实现。” “那你现在不打算保护我了吗?”乔南哽咽了一下,脑海里掠过幼年时的一幕幕,她的哥哥是最疼爱她的人,比起沈昭和卫央,他才更像她的家人。 那个最爱,最疼她的人啊。 却想要了她的命! 乔南的手从他的胳膊猛然往下,趁他分神之际,抓起他手里的盒子摔在了黑暗的角落里! 她用尽全力地推开沈隽,一个翻身下床,这间房间她住了这么久,对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即便黑暗里她视力几乎和瞎子没区别,也能知道哪里有障碍物。 沈隽被乔南推开,他失神地看着空空如也的手。 他无声地自嘲地笑了一声,原来是假的啊。 他喃喃地说:“小蔷薇,我只相信你。” 他转头看了一眼已经快跑到门口的乔南,弯起的唇间缓缓压下,黢黑的双眸半点温度都没有。 乔南本能地感觉到危险的逼近,她心跳到了嗓子眼上,强烈的求生欲望让她咬紧牙关,用尽全力地朝着门外跑去! 差一点了,就差一点了! 忽然房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推了进来! 突如其来的灯光亮起,整座古堡恢复了光亮。 乔南眼里的光却瞬间灭了下去,没机会了,她没机会了…… 然而下一秒她被握住胳膊,身子撞进一个宽厚的胸膛里! 一只温暖有力的手捞过她的腰肢将她拉了过去,她的眸光一颤有泪意涌现,耳边是那人低沉深情的声音,带着失而复得而后怕的情绪,紧紧地包裹着她。 “南南,是我,我来接你回家了。” 第529章 我来迟了,你们不配抓我 乔南猛地抬起双眸,撞进那双深褐色的眼瞳里,那里是她思念成狂的温暖,她本能地抓紧他的衣襟口,咽喉像被一团东西堵住。 声音破碎而沙哑:“三哥……” 梁非城像捧着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一样抚着乔南的侧脸,吻掉她眼角的泪水,心疼不已,“我来迟了。” 说罢,手臂收拢,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力道之大,恨不能将她揉进身体里! 天知道,在他撞门而入,看到她眼底的绝望的那一瞬间,心也跟着碎了。 乔南摇头,一句话梗在咽喉里,发不出来,只能摇头,越发紧地攥着他的衣襟,将脸贴近他的胸膛。 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即便他身上都是冰凉的雨水,她依然觉得他的胸膛很温暖。 她真的太想他了。 是他身上熟悉的气息,是她的三哥! 活生生地站在她的面前! 就在这时,一群穿着作战服,手拿冲锋枪的特种官兵冲到了他们前面,一整排黑色的枪口一致瞄准房间里的人! “不要杀我哥哥!” 她下意识转身,眼里恐慌和悲痛疯狂地交织在一起,再次惊声沙哑地喊道:“不要杀我哥哥!” 沈隽黢黑的双眸紧紧地凝着乔南的眼睛,他的右手握着一把黑色的手枪,在听到乔南喊出‘不要杀我哥哥’的时候,手指收拢,手背青筋隐隐跳动了一下。 在灯光下,他的脸色更加苍白了,那双黑眸越发显得深暗,像望不到底的深渊,透着无边的危险和神秘。 他拢着拳头,咳了几声,无声地勾了一下唇角,淡淡地看向一排特种兵后面眉目清寒的男人。 “梁非城,你没死。” 他语气平常,脸上也挂着淡淡的笑,叫人看不出丝毫迹象,不知道他是早就猜到还是原本就是这样淡然的性子。 梁非城感觉到乔南几乎不怎么能站得稳,直接将她打横地抱了起来,怀里的人比当初瘦了一大圈! 他偏头看了沈隽一眼,那眼神里铺呈开的暗色像暴风雨前的海平面,波涛汹涌,黑云滚滚。 “我曾经对你说过,南南是我养大的,她一天是我的人,一辈子都是我的人,我要来接她回家,怎么能死。” “是我该说你命大还是我高估了楚陌对我的衷心?”事情是怎么一回事,在看到梁非诚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了。 无需多问,答案已经很明朗了。 “你早就知道他没死?”沈隽温和地看着乔南,说话的语气更是带着几分宠爱,温柔地就像羽毛扫过心尖的力道。 乔南眨了一下眼睛,有泪水滑落。 沈隽会心一笑。 这么想来,应该是报纸上的那条讣告。 既然梁非城没死,他一定会千方百计地给她传递消息,唯一能传到她身边的就是那条讣告。 果然是梁非城。 从梁非城身边走出来的一个穿着制服,肩上和胸前都挂有徽章的中年男人,手里持着一份盖了章的文件。 “我是国际刑警里昂总部的高级警员,s组织的罪证我们都已经搜集完整了,整栋古堡的四周已经埋伏了国际刑警和特种部队,你们这次逃不掉了。” 这么多人闯进来,而古堡的防御系统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沈隽了然地点了点头,轻抚着手里的枪,他动作缓慢而优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而他却仿佛置身事外。 他平静地就像平时说话的语气,“锦瑟,为什么?” 锦瑟站在人群之后,她手里握着一把麻醉枪,而沈临就倒在她的脚边,沈临有意帮她逃离,她不会杀了沈临。 即便挡在她前面的是武器精良,作战有经验的特种兵,可在被房间里那一双不动声色的黑眸盯住,锦瑟仿佛觉得一股无形杀意包裹着她的心脏,让她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可随后,一股噬骨的疼痛从她的骨头缝隙里钻出来,她疼地攥紧手指,掐得手心血肉模糊,也半点抵不住心底的寒意。 当年的流产,她悲痛过度,没有照顾好自己,在阴雨天,骨盆和膝盖就会出现针扎一般的疼痛。 她低头笑了笑,眼圈发红,缓缓地抬眸,从人群的缝隙中望着沈隽,咬牙切齿道:“当然是为了给我的孩子报仇!”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沈隽没有半点意外。 锦瑟泪水滑落,情绪爆发到了极点,整个人止不住地颤抖,“为什么?为什么你明明答应我喜欢的话就生下来,其他的都交给你,又要在我去学校拿毕业证书的时候制造那一场意外?!” 要不是,要不是那天有人给她发了一条信息,她在给乔南喂饭的时候,悄悄采集了乔南的指纹,利用乔南的指纹去查询一些资料,否则,她永远都会被人蒙在鼓里。 沈隽咳出一声,嘴角渗出点点血迹,他轻轻叹了一声气,语气缓慢地说:“生下来有什么用呢?还不是像我一样,是个病秧子,有什么用呢?” “所以你就用那种残酷的方式夺走我的孩子!” “锦瑟,那还不是一个孩子。况且,最终你也生不下来,我常年吃药,你是当局者迷,其实应该知道风险的。” “那你为什么不和我说?要用那种残忍的方式对我?说到底,你从来都当我是个工具!”一向优雅的锦瑟已经抛弃了所有,歇斯底里地发泄出心里的悲痛。 她早就认清这个事实,却一再将自己沉溺于沼泽之中。 沈隽微笑,目光温和地看着乔南,“这世界上,我只喜欢我的小蔷薇,其他人对我来说只是有用才会留在身边。” 他缓缓地站起来,右手握着的那把枪垂在身侧,身上只穿着一件月牙白的单衣,整个人很是清瘦,高高的个子,像个摇摇欲坠的衣架子。 他从始至终只看了锦瑟和梁非城一眼,其余时候目光都是落在乔南的脸上。 他静默地看了乔南一会儿,那眼神里的情绪太过复杂,复杂到乔南忽然觉得一阵心惊。 随后,沈隽勾唇笑了一下。 “梁非城,你以为这样就能抓住我了吗?我沈隽,你们不配抓。” 就在他的话音落下一刹那,房间三面的窗户忽然碎裂开,三道黑影如闪电般出现在房间里。 爆炸声响起的刹那,房间外的人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躲避爆炸飞出来的东西。 但马上,训练有素的特种兵在这个关键时刻立马开抢扫射房间! 宁愿直接将罪犯就地正法,也不能任其逃走! 突突突的枪声几乎要撕裂乔南的耳膜,她的眼底骤然间布开一层红血丝,身子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梁非城低头,将乔南护得滴水不漏,他红着眼睛,狠戾地抬眸看去。 一片浓烟之后,房间里的人……不见了! 第530章 枪响的那一刻,我自由了 “人呢!”警员脸色一变,用手挥散眼前的烟雾,当看到人不见了的瞬间,他咬牙切齿! 梁非城敛眸,“刚才从窗户外面进来的人也不见了,看来是他们带走沈隽的,但沈隽已经病入膏肓,他逃不了多远,更何况这里里里外外都埋伏了人,他绝对还在古堡里!” 特种兵手持冲锋枪小心翼翼地走进房间里。 但是找了一圈,房间里所有可以藏匿的地方都找过去了,都找不到人。 他们又去刚才碎裂开的三面窗户仔细查看,没有任何的蛛丝马迹,连脚印都没有,看来人不是从这里离开的。 警员将注意力放在没有烧火的壁炉里,脸色一变,“难道……” “不会,“”梁非城立即否决了他即将说出口的假设性,“沈隽那个人有自己的骄傲,他不会从壁炉逃走,仔细检查一下房间里是否有秘道。” 警员点头,挥手示意同伴在房间里的其他地方找秘道,梁非城在无线耳麦里给小九下令,让他和黎东白带人在古堡附近搜寻。 警员开口询问梁非城怀里的乔南,“请问这位小姐……” 梁非城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如果不是时间紧迫,他不会再让南南卷进这件事里。 他抱紧怀里的人,才对乔南温柔地开口,“南南,你知道房间里有秘道吗?” 乔南摇头,眼里的红血丝更加密集,她虽然想起以前的事,但这间房间里是否有秘道她还真的不知道。 但梁非城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种古堡设置逃生通道是很常见的,更何况是这种性质的组织。 果然,警员在床的对面的墙上找到了一个一人高的秘道,里面黑漆漆一片,有楼梯蜿蜒而下,不知道通往什么地方。 房间里的特种兵陆续进了那个秘道,为了保证安全,每个人间隔一米左右以防危险,方便接应,也不会全军覆没。 梁非城小心翼翼地将乔南拢紧在怀里,低头亲了亲她的唇角,看着她的下巴都削尖了,心疼得发紧,“别怕,我们会找到他。” “他中了毒,和我爸爸沈昭一样,今年他三十六岁了,他马上就要死了。”乔南语无伦次,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下来。 梁非城最了解她,她如果不是在情绪复杂的情况下不会语无伦次。 而且她刚刚说,她的爸爸沈昭…… 梁非城目光复杂地看着她,紧紧抱着她颤抖的身子,温柔地哄道:“我们会找到他的,别怕,你是不是想起小时候的事情了?” 乔南哽咽地点了点头,她的三哥看出来了。 “我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我应该恨他,我该恨他伤了你,也恨他想要我的命,但是三哥,我不想恨他……” “南南,放轻松,别胡思乱想,一切交给我,有我在,别怕。”梁非城感觉到呼吸沉在嗓子眼上,唯一能做的就是更紧地抱着她,给她依靠。 忽然梁非城的无线耳麦里传来黎东白的声音:“老三,玻璃花房里突然有灯光亮起,我叫小九过去了……” 通话模糊,似乎是黎东白在跟其他人说话,梁非城眸色一沉,他刚想开口,黎东白的声音再次传来! “老三,沈隽在玻璃花房里!” …… 雨水淅淅沥沥地拍打着玻璃花房四壁,清冷的灯光亮起,从花房门口到里面,有一个国际标准足球场大小的玻璃花房里灯火通明。 将里面盛开的蔷薇花照得如梦似幻。 漂亮得不真实。 像一场梦。 沈隽单手撑在放工具的架子上,他低着头微微地喘息咳嗽,暗红的血从他的嘴角滴落,砸落在地上,溅起细碎的血花。 一把黑色的手枪垂在他的身侧。 而花房的门口躺着三个人,正是穿着黑衣将他从房间里带出来的三个人。 此刻他们都躺在血泊里。 他们大概怎么也想不到,沈先生完全可以逃出去,可他却突然朝他们开枪,杀了他们。 花房周围已经被全副武装的特种部队包围了,黑洞洞的枪口全部对准花房,门外更是层层叠叠,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但沈隽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仿佛没将他们放在眼里。 他松开撑在架子上的手,转身环视了一眼花房里的蔷薇,他走动一步,门口的枪口齐刷刷地跟着他。 他并没有朝门口走去,而是往花房中心走去,摘下一朵开得灿烂的蔷薇花,小心翼翼地放在手心里。 最初种下蔷薇花,正好是她第一次开口叫他哥哥,那时候她刚学会说话,学会的第一声就是哥哥。 那时候还没有花房,蔷薇花是种在花园里的,她会跑的时候,捧着满怀的蔷薇花在花园里乱跑乱窜。 ——哥哥,这个花好漂亮啊! ——原来是蔷薇花呀,我叫小蔷薇,它叫蔷薇花,这是我的花吗? ——他轻柔地抚着她的小脑袋,“当然,就是你的花。” ——嘻嘻,我好喜欢哦,好喜欢哥哥啊! 外面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他听到有人喊了一声三少,捧着蔷薇花的那只手一顿,缓缓转身。 一眼定格在被梁非城抱在怀里的乔南身上。 一片淡然平静的双眸渐渐亮起温暖的光泽。 “小蔷薇,你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好好看看我给你种的蔷薇花了,上一次,你只是想折腾我,并不是真心想来看花的,这一次呢?” 乔南心惊肉跳地看着他嘴角的血迹,无名的恐惧萦绕在心头上,她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你想做什么?” 她看着这样的沈隽,总觉得他马上就要化作一缕烟从这个世上消失了,有一种很强烈的流逝感在她心头窜过。 看着他忽然缓缓地抬起握着枪的那只手,门外的特种官兵脸色一变,枪械发出整齐划一的声音,已经准备就绪,只要沈隽敢开枪,他们就会直接将他就地正法。 但在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的瞬间,沈隽却将枪口抵在他自己的胸口上,“就凭你们,也想要我的命?” 忽然身后传来沈临的声音,他强撑着麻醉药,负伤从里面跑出来,但他很快就被包围了,他看向花房里的沈隽,大声喊道:“沈先生!不要!” 沈隽咳出一团血,他喘了一口气,目光温柔地看着乔南。 对乔南,他总是笑容温和。 “你说你的心愿是看着我死在你的面前,我说过,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小蔷薇,我什么都会答应你。” “不要……哥哥!不要!”乔南撕心裂肺地嘶喊,但已经来不及了。 枪响的一刹那,沈隽月白色的衣服被鲜血染红了,在他的胸口,像一朵盛开的蔷薇花。 周围的声音仿佛都消失了,乔南从梁非城的怀里挣出去,跌跌撞撞地跑进花房里抱住沈隽! “哥……哥……”乔南哭得撕心裂肺,“我没有骗你,我在房间里说的话全都没有骗你,我最喜欢哥哥,你永远是我的哥哥,我没有骗你,我没有骗你,你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 沈隽抬起另一只手,冰凉的手指轻轻拍了拍乔南的后背,拢着她,抱着她。 他弯唇笑了一下,眼里有细碎的光芒,像夜里银河里流淌的星辰。 忽然,他握着枪的右手抬了起来! “南南!”梁非城脸色一变,电光火石之间,拉起乔南的手臂将她拽进怀里,一个转身将她抱紧护在怀里。 “砰——!” “砰——! “砰——!” 沈隽看着花房外,中了三枪倒在地上的沈临,右手沉沉地摔在了地上! 他累了。 三十一年,在这个地方生活了三十一年。 真的很累了。 世人负他,欺他,辱他,他活得不像个人,好在,他曾经也有过那么温暖的东西,朝夕相伴。 他紧紧攥着手心里的蔷薇花,眼前仿佛有一阵阵的白光掠过。 “哥哥……!” 在那片白光闪过之后,他看到哭成泪人的小蔷薇,她温暖的手紧紧地握着他冰凉的手。 真的很温暖。 他微微一笑,缓缓地闭上眼睛。 “小蔷薇,别哭……哥哥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我终于自由了。” 第531章 我只是来这里营救我的未婚妻 雨水还在不断地冲刷着玻璃花房,一层薄雾笼罩在四周,曾几何时,一道清瘦高大的身影立在此处,亲手栽种每一株花苗。 一阵阵风吹来,楼上那间沈先生的书房窗户没关,风卷动着紫金色的丝绒窗帘,不小心打翻了桌上一本画册。 画册掉在地上,翻开了其中的一张画,画的背景锦簇的繁花,少年抱着小女孩,小女孩的怀里捧着一束蔷薇花,脸贴着少年,笑容灿烂。 几天以后,当国际刑警将这座古堡封锁之前,有人在地上捡到了这本画册。 翻阅过一张张画,感叹道:“画的真好,像出自于名画家之手。” …… 乔南跪坐在地上,低着头,紧紧握着沈隽逐渐失去温度的手,她整个人仿佛缩成了一团,削薄的肩膀颤抖着。 强烈的情绪波动,让本就虚弱的她再也撑不住,倒了下去。 梁非城抱着昏迷过去的乔南走到花房门口,眼神复杂地扫了一眼中了沈隽的三枪,当场毙命的沈临。 刚才那一枪,所有人都以为沈隽是要杀了乔南,然而谁也想不到,沈隽居然是冲着自己的助理开枪的。 三枪,连开口说话的机会都没有,直接断气。 “老三,小南怎么样?”黎东白赶紧走上前。 “你和小九留下来,我要带南南去检查一下,她现在很虚弱,不知道身上还有没有其他问题。” 沈隽会不会给她下了其他的药,还是未知数。 黎东白点头,“快去吧。” 梁非城没多做停留,抱着乔南,让随行的医生先给她做检查。 黎东白回头扫视了一眼,人群之外,有一个十分醒目的人。 锦瑟跌坐在地上,脸色灰白地看着花房方向,眼神空洞,明明连周围的人都能感受到她的悲伤,她却没有流下一滴泪。 黎东白皱了皱眉头,走过去,要拉锦瑟起来,锦瑟收回视线,在黎东白伸出手的瞬间,她已经站了起来。 她的头发有些凌乱,鞋子也掉了一个,看样子是急匆匆跑出来。 “锦瑟,这次多亏了你。” 锦瑟淡淡地扯了一下唇角,“我是为我自己。” 黎东白静默了一瞬,想到锦瑟的遭遇,不免唏嘘,看着锦瑟缓缓地走进古堡里的背影,形单影只,神秘而庄重的古堡顿时显得萧瑟冰冷。 …… 半夜,黎东白和小九才出现在医院,但乔南还没有醒来,梁非城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一步都不敢离去。 而乔南在睡梦中叫着他的名字,紧紧握着他的手不放。 黎东白敲门进去的时候,梁非城正搂着她不知道是不是做噩梦而颤抖的身子,一边在她耳边温柔地说着什么。 片刻后,怀里的人才又安稳下来。 梁非城动作细致地擦掉她眼角的泪花。 小九赶紧回避,但梁非城却叫住了他,“事情处理好了?” 小九转过身来,看到他怀里抱着乔南,不敢直视,低着头回答道:“在古堡的,都按照罪名逮捕起来了,不在的,国际刑警那边也发出了通缉令,不过这恐怕会是一项很大的工作量。” 梁非城淡淡地嗯了一声,“我们只是来把人带走的,剩余的工作是他们的事。” “小南检查的怎么样,还有其他问题吗?”黎东白问道,他在外面已经解开了湿润=外套,好在那外套是防水的,里面的衬衣倒还是干爽的。 梁非城摇了摇头,“除了之前会让她丧失行动能力嗜睡的药的残余之外,没有其他任何的药物,沈隽没有给她下毒。” 黎东白当然是不希望乔南出事了,但这一点还挺令他意外的。 当初他看到小五调查出来的s组织历任掌权者的死亡年龄,觉得毛骨悚然,直到梁非城猜测沈隽可能是要拉着乔南同归于尽。 却没想到沈隽临死前居然没有留一手。 “那就好,没什么事就好。” “见到她了?”梁非城问他。 黎东白皱了皱眉头,“从进去到现在,都没见到人,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还是趁乱逃走了。” “楚陌没做什么非法的事,上一次追捕郁绍庭这个亚洲大毒枭也有功劳,另外一些小事也被你摆平了,国际刑警不会找她的麻烦,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黎东白叹出一口气,“先不说这个了,你的伤势还没完全康复,你最好也睡一觉,从燕京城到里昂,你都没合过眼。” 梁非城低头看着被他拢在怀里,睡得安稳的人,目光柔和,“我有分寸。” 这样都能被强行喂一把狗粮的黎东白:“……” 有分寸才有鬼! 天刚亮,梁非城握着手里的手机震动了几下,他睁开通红的双眼,拿起来一看,是小九打进来的。 “三少,那位国际刑警的高级警员想见您一面。” 梁非城沉吟了数秒,才回答道:“好。” …… 连通着病房的会客厅,梁非城坐在沙发上,一名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坐在他的斜对面。 他们用法语交谈。 “梁先生,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善后就好了,这次多谢您帮我们提供有力的证据,我们才能将s组织捣毁。”那名国际刑警里昂总部的高级警员对梁非城说道。 梁非城单手掐着一支没有点燃的烟,眸光深邃,清冷道:“警官弄错了,我只是来这里营救我的未婚妻,其他的任何事都与我无关,至于您说的证据,我不知道从何说起。” 警员一愣,连忙反应过来,会意地笑了一下,“是。既然这样,我就不打扰您和您的未婚妻休息了,替我向您的未婚妻问声好。” 警员起身,小九送他出去。 等小九进来后,梁非城吩咐道:“给言西和殷十三报平安,他们很担心南南。” “是,三少。” 梁非城起身,往病房里面走去,乔南还在昏睡中,他走过去坐在床边,动作轻柔地抓起她的手握在手里。 一枚镶着粉钻的戒指缓缓套入乔南的无名指。 梁非城轻轻地在她的手背上印下一个吻,喑哑的嗓音格外的低沉:“南南……还好,幸好,真好。” 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再次填满他的胸腔,一片火热。 第532章 我差点就失去你了 乔南是在昏迷后的第四天才醒来的。 她是在梁非城的怀里醒来,天已经亮了,但病房里很安静,隔音效果好,又是顶层病房,没什么人走动。 一睁开眼睛就看到近在咫尺的冷峭的喉结,在修长的脖颈上凸起的线条格外的性感。 是她熟悉的,最喜欢的。 从看到他的第一眼,她就觉得他瘦了些。 手指不知不觉地摸上他的喉结,才轻轻一碰,睡眠很浅的梁非城就睁开了眼睛,一把攥住她的手指。 “南南,你醒了?”梁非城初醒的嗓音有些沙哑,像带着电磁波擦过乔南的耳膜。 “吵醒你了。”乔南的眼里有泪光浮动。 “不舒服吗?”梁非城刚要坐起来。 乔南摇头,眼眶蓄满了泪水。 梁非城呼吸一滞,低头吻了吻她的眼睛,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是我,不是幻觉,你摸摸看。” 他抓着乔南的手触碰着他的喉结,乔南喉中哽了一下,目光剧烈一颤,然后抬起另一只手去扒梁非城的衣服。 梁非城还来不及阻拦,胸口的扣子就被她扒开,露出一片精壮白皙的胸膛。 靠近左胸口的胸膛,那个伤口的痂还没退掉,她的眼泪没忍住,唇贴上去,落下一个吻。 梁非城抚着她的发顶,稍稍推开一些,没想到乔南又再次贴了上去,像个“女流氓”一样缠着他不放。 这一次她手脚并用,这个人缠在他身上。 梁非城感觉到自己的心都要化了,只是心疼她,“南南,没事的,我好好的就在你面前,一点事都没有。” “我好害怕,”乔南揪住他的衣领,浑身止不住地颤抖,“我以为你死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我好怕,好怕。” 梁非城的眼圈微微泛红,将她紧紧地拢在怀里,侧着身子吻她的脸,“但我知道你一定能看得懂讣告上的玄机。” “如果我看不懂,真的以为你死了呢?”乔南在钻牛角尖,她知道没必要,可她就是忍不住,想说点什么,想听梁非城说点什么,让她觉得有真实感。 “我做鬼都去找你。” 乔南身子一僵,很快就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是,如果他真的死了,他就算是做鬼都会把她找回来。 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被丢弃。 “我差点就失去你了。”乔南哽咽,带着哭腔含糊不清。 但梁非城听懂了,他无声地把人抱紧,他又何尝不是呢? 哄了好一会儿,才把人哄好,梁非城给乔南喂了半碗粥,乔南就不吃了。 早餐后,梁非城将乔南抱到轮椅上,让她下楼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楼下不时有人侧目看着这一对相貌十分出挑的亚洲男女。 当乔南试图站起来走路时,梁非城看到她颤巍巍的双腿,目光一沉,像巍峨的群山,带着层层叠叠的威压,缓缓地攥起手指。 乔南走了几步,一下摔进了梁非城的怀里,梁非城揽住她的细腰,温声道:“慢点。” “你不看着我,我很容易摔倒的。”乔南娇嗔地说了一句。 其实梁非城并没有不看着她,只是她看到了他眼底的情绪,不希望他陷入消极的情绪里。 梁非城自然明白她的心思,然而下一秒他感觉到乔南的身子一僵,他连忙低头看她,只见她的目光盯着某一处。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这里是医院的花园,现在已经是春天了,是开花的季节,而乔南看着的方向正是一丛粉蔷薇。 他直接把人抱起来,他坐在长凳上,让乔南坐在他的腿上,他仔细地将她弄乱的发丝别到耳后。 “有什么想问的。” 从醒来到现在她只字未提关于沈隽的话题,她在逃避在害怕,潜意识里的自我保护。 乔南舌尖顶了一下上颚,也顶不住窜起来的酸涩,鼻腔一阵泛酸,她深吸一口气,眼圈湿湿的,红红的。 “他安葬了吗?” “在确认他死亡之后,国际刑警本着人道主义,给他安葬了,葬在里昂的公墓,没有留名字。” 乔南点了点头,呼吸颤抖着说:“在我恢复记忆之前,我真的恨不得他死,恨不能将他身上的肉一块一块地要下来,可是当我想起来之后,我又很矛盾,他曾经被我爸爸教育成了一个杀人工具,他那时候身边只有我。” 梁非城揽着她的后脑勺,将她的脸贴着自己的胸口,“不用解释这些,你不恨他,我当然不会怪你,恩怨最难算清,如果要承担,他打我的几枪,也是梁家欠他的。” 乔南心疼得发紧。 “他们在古堡里发现了能摧毁古堡以及方圆半公里的炸药。” “炸药?” 梁非城点了点头,“引爆装置就在沈隽身上。” 乔南不理解,“如果他一开始就想和我一起死,那这个装置相当于没有用才对。” “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沈隽的心思太深了,他最擅长的就是制定计划之外的计划,我猜想如果他不能顺利带走你,也会在你被救之前连同你和古堡以及所有人同归于尽。” “但他最后什么都没做,还杀了沈临,他为什么要杀了沈临?” 梁非城揽着她的手紧了紧,这件事他也想不出所以然来,但心里有一些头绪,是需要从乔南身上得到证实,“好好想一想,你、沈隽和沈临之间有什么共同知道的,但其他人却不知道的事情?” 乔南摇头,沈隽的事情她怎么会知道呢? 她看着不远处一个中年妇女坐在长凳上晒太阳,蓬头垢面的,有些邋遢,一下子让她想起了乔清如临死之前的画面。 她忽然明白了。 她抓紧梁非城的手,“我想起来了。那天乔清如在死之前告诉我身世真相,当时,沈隽和沈临都在门外,他们听到了,不管沈临是早就知道的还是当时才知道的,他是除了我和沈隽之外第三个知道我身世的人。” 难道……沈隽是为了这个原因杀沈临的吗? 梁非城的薄唇微微抿了一下,“那就和我猜的差不多了,沈隽杀沈临是开了三枪,沈临当场毙命,连开口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沈隽这么做就是为了灭口。” 第533章 那样一个复杂的男人 乔南窝在梁非城的怀里,能感受到他衣服里紧实的肌肉线条,既安全又真实。 她想到最后握着沈隽冷冰冰的手的一幕,心里五味杂陈,“你说杀沈临是为了灭口,可是哥哥为什么这么做,s组织已经被查了。” 以后恐怕也不会再有这个组织了 “结合他最后没有引爆炸药这件事,我猜他是在保护你。”虽然自己的女人被其他男人保护着,实在是一件令人不悦的事情,但不得不承认,这恐怕真的是沈隽所想。 梁非城眸色微沉,“没想到这一次,他和我的想法一样。” “嗯?”乔南抬头看他。 梁非城另一只手抚上她的发顶,“我营救你的计划中,并没有要将你是沈昭的女儿的真相公布出来,虽然这样的确可以将沈隽绊倒,但如果一旦公布出去,从另一方面,将来的几十年,你将会陷入无止尽的暗杀之中。” 乔南感觉到自己的背脊一凉,被梁非城这样一提醒,她再稍稍一想,就明白过来了,“因为我爸爸沈昭?沈隽如果退位,组织里大有想取而代之的人,他们一定会想尽办法杀掉我这个正统的继承人?” “这是一方面,沈昭如果还活着,今年也不过才五十几岁,当年因他家破人亡的家庭不计其数,对他仇恨的大有人在,都会因为你是沈昭的女儿而报复你,而现如今知道你是沈昭的女儿的,除了我之外,还有可能知道真相的郁显礼,就剩下沈临了,沈隽杀了沈临,这个秘密就将永远不会被人知道。” 也就一生无忧了。 乔南喃喃道:“可是他怎么会突然改变主意呢?一开始他是真的要杀我,在你出现之前,他拿了毒药出来,被我丢开了,还在那个房间里。” 梁非城到现在这一刻都会觉得后怕,“国际刑警那边已经把那两颗药化验出来了,的确是毒药,一颗致命,且不会让人产生痛苦。” 如果稍微迟一些,沈隽是不是真的会给她喂下那颗毒药? 现在这已经成了一个未解之谜了。 他一开始的的确确是存了要和乔南一起死的念头。 但在玻璃花房里,沈隽的确放弃了要带走乔南、甚至拉所有人一起陪葬的念头,最后还用了他的方式保护了乔南。 其实沈隽一直都用他的方式将乔南保护着,即便是有时候他的方式极端,但这就是沈隽,他的三观所能做到最温暖的行为。 两年前她以冥神的身份初回组织,沈隽也从来没让她为组织做任何事情,所以国际刑警找不到任何一丝冥神的犯罪证据。 乔南忽然感觉到一股汹涌而来的悲伤,是因为她恢复记忆,叫他一声哥哥吗? 她到现在都记得,她叫他哥哥时,他叫人心疼的眼神。 他……最终还是对他的小蔷薇心软了吗? 如今再追究,也没有人能完完全全猜透沈隽的心思。 乔南越想越觉得胸腔堵得慌,湿润的眼眶越发地热了。 她将自己埋进梁非城的颈窝,呼吸微颤,“如果他没有自杀,也活不到今天了,他自杀也是想结束自己的生命,他恨这个组织,也不会允许自己在最后一刻被毒药杀死。” 这一刻不是不恨沈隽,不再恨,不代表不恨,而是逝者已矣。 乔南拉起梁非城的手,在他的手背上印下一个吻,“三哥,等我好了,我们就回燕京城吧。” 梁非城拥着她,喑哑道:“好。” …… 梁非城带她回病房时,她的病房门口站着一个人。 男人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举手投足间皆是一股儒雅的气质。 “景教授?”乔南小声带着疑惑的声音。 不怪她疑惑,而是这里是在里昂的医院,f国,能见到亚洲人的机会并不太多,更何况还是景荣。 景荣和梁非城视线对上,两个男人各自点了一下头,算是打招呼。 “身体怎么样?我听说你醒来了,就来看看你。”景荣走过来,站在乔南的面前。 乔南还完全搞不清楚状况,耳边是梁非城的解释。 “这次营救你的计划,景荣也参与其中,他只身先来的里昂,锦瑟流产的真相也是他查到的,否则,这次计划恐怕会难得多。” 原来是这样。 乔南感觉心里暖暖的,想到景荣之前说过的——你是师父的孩子,相当于我的妹妹。 “景教授,你受伤了?”她眼尖看到景荣的手上缠着一圈纱布。 景荣抬了一下手,纱布是从手背绕到手心,一整圈,他摇了摇头,“一点小伤,不碍事。” “对了,我来也是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闻州醒了。” 乔南眼睛一亮。 景荣又紧接着说:“不过他伤的很严重,还不会说话也不能动,能从那场爆炸中捡回一条命就已经是奇迹了,能醒来,是莫大的恩赐,其他的,急不得。” 乔南点了点头,眼圈发红,“醒来就好,醒来就好。” 回到病房,乔南和言西,殷十三视频。 刚巧,殷十三在备战高考,言西担心他总吃外卖营养跟不上,索性让殷十三暂时住进她家里,方便照顾他,下班和周末给他做可口的饭菜。 乔南说没几句话,靠在床头上睡着了,言西突然看到她闭眼脸色又不好的样子,吓得叫出声来:“乔乔!你怎么了!” 梁非城将乔南放倒在床上,一手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拿起手机,解释说:“她现在还很虚弱,一天要睡很长时间。” 言西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上,乍一看到梁非城,差点背过气去,尤其梁非城的俊脸近在眼前,还是在视频里。 和梁三少视频,低音炮…… 言西觉得自己的心理素质还行,才至于突然把手机丢出去。 她目光闪躲,不太敢直视视频里的盛世美颜,讪讪地笑着说:“原来如此,就是突然睡着吓我一跳。” “挂了,我要陪她睡觉。” 言西看着果断被挂掉的视频通话,脑海里还停留在梁非城的那句:我要陪她睡觉。 她立马捂住自己发红的脸! 啊!三少也太不委婉了吧…… 第534章 从来没有亲口对你说过,我爱你 乔南一觉醒来,听见门外有交谈声,门没有关上,留了一条缝隙,所以声音她还是能听得清。 门外,梁非城在和乔南的主治医生沟通。 “这种毒药暂时没有其他的影响,乔小姐每天的睡眠时间会慢慢减少,等她不出现嗜睡的症状,就说明药物从她的体内完全清除了。” “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吗?” 梁非城很担心这个,乔南的身体好不容易调好了一些,又经过这次事情被沈隽下了药,之前的调理恐怕全部功亏一篑了。 医生微笑着说:“梁先生放心,不会有后遗症,不过我们会每天检测乔小姐的身体状况。” 梁非城点了点头,余光里瞥见门缝里,那个在偷听的家伙,不留痕迹地收回视线。 “有劳了。” 说完后,他直接转身,大步走到门口,推门而入,而偷听的那个人完全没料到他会突然进来,被逮了个正着。 梁非城看着她睁着一双湿漉漉的水眸,心里的满足感很强烈,轻笑道:“偷听?” 他走过去,坐在床边,她很自然地靠在他的身上,双手环住男人劲窄的腰身,笑眯眯地说:“我是光明正大听的,你没关门,还不准人听吗?我第一次听你说法语,好好听。” 梁非城将被子盖在她的身上,“这里是f国,我总不能说中文,和你的主治医生各说各的吧。” “你怎么不说驴唇不对马嘴?”乔南眼里藏着狡黠的笑。 “好大的胆子,你说谁是驴谁是马,嗯?”梁非城佯装嗔怒,轻轻捏了捏她的脸,瘦了些,手感不如之前的好了。 “肯定是驴,蠢驴!”门外,黎东白听得牙都酸了。 黎东白话音刚落,一个枕头朝他丢过来,他敏捷地闪躲开,刚说:“还想丢我……去!” 一颗葡萄准确无误地击中他的嘴唇! 梁非城悠悠然地说:“谁说我要用枕头打你的?” 黎东白指着他的鼻子,“小南,你看看这个腹黑样,不管管?” 乔南还略显苍白的小脸上佯装扬起一抹心疼,抓着梁非城的手,“三哥,下次这种事就不要自己做了,我记在小本本里,以后向楚陌打小报告。” 梁非城勾起食指,笑着在她的鼻尖上轻轻一刮。 倒是站在那边的黎东白,脸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过了好一会儿,黎东白才喃喃道:“我现在连她去哪里了都不知道,这个女人,天天搞失踪,当自己是神龙吗?” 楚陌不见了的事,梁非城已经跟乔南说起了,“她如果不想被人找到,是没有人能找得到她的。” 梁非城垂眸,目光幽深地送乔南的脸上扫过。 就在这时,门外小九说:“三少,锦瑟来看乔南了。” 屋里的三人同时抬头看出去,从打开的门看出去,穿着一身蓝底白纹旗袍的锦瑟站在外面的客厅里,短短几天不见,她憔悴了很多。 “三哥……我跟锦瑟聊聊。” 梁非城扶着乔南的肩膀让她靠在床头上,温声道:“有什么事的话叫我。” 黎东白跟着梁非城出去,他回头看了一眼,“你这么放心锦瑟?” “我不是放心她,而是知道她不会做什么,她是真诚地来看南南,一个女人经历了那些事,你以为她还会为了沈隽做什么吗?” 黎东白深以为然,“你觉得她爱沈隽吗?” “爱吧。” …… “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吗?”乔南拉着锦瑟的手。 走近了之后,才看清,锦瑟在这几天消瘦了很多。 锦瑟淡淡地笑了笑,“我打算出去走走,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一次,我想好好放松放松。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等你散完心回来,回燕京城好不好?” “回燕京城?” 乔南点了点头,“其实在建空城之前,我就已经打算将来把空城给你,我不善经营,当初的目的也是为了和三哥对着干,对我来说没有实际的意义,但我看得出来,你是喜欢的。” 锦瑟在经营娱乐城方面游刃有余。 “你先别急着推辞我,锦瑟,我真的希望你能好好考虑考虑,别一个人在外面漂泊,燕京城里还有很多你的朋友,你不孤单。” 锦瑟哽了一下,她低头深吸一口气,反握住乔南的手,微笑着说:“好。” 她轻颤地叹出一口气,“我本来打算要在临走之前去公墓看一眼的,但还是算了吧,他的墓碑没有写名字,我也不知道在哪,何况,他也不想看到我吧。” “锦瑟……” 锦瑟微微一笑,眼泪含着泪,轻轻拍了拍乔南的手,“没事。” 锦瑟告别乔南之后,开门出去,看到站在客厅窗户边抽烟的梁非城。 她走过去,也站在了窗台边,从自己的手包里摸出女士香烟和打火机。 缓缓吐出一口烟雾,锦瑟微抬下巴,“三少,可能在很多人的眼里,都觉得你很爱小南,但小南对你的爱,丝毫没有比你的少。” “我知道。”梁非城喑哑道。 锦瑟微微笑了笑,“你恐怕知道的并不多……那天你中枪了,小南没了心跳……” 梁非城夹着烟的手一顿,烟灰抖落。 …… 梁非城开门进去的时候,乔南躺在床上昏昏欲睡,她只听到开门声和关门声。 但这里足够安全,梁非城不会再让危险靠近她,强烈的安全感让她没有睁开眼睛。 果然,她闻到了一股淡淡地烟草味,很淡,梁非城现在抽的烟就是这个味道。 她在朦胧的睡意中,下意识地抬起手抱住他。 梁非城的心又暖又疼,捧起她的脸,从她的额头,吻到眼睛,再到鼻尖,最后缓缓地撬开她的唇齿,轻柔地吻着她。 乔南被他吻得浑身发热,比起霸道炙热的吻,这样仿佛碾磨着她每一根神经末梢。 忽然有一滴温热的液体滴在她的眼皮上。 她心尖一颤,鼻腔泛酸,是泪。 “三哥……” 梁非城单手轻轻盖住她要睁开的双眼,“南南,我似乎表现得很爱你,但我是不是从来没有亲口对你说过,我爱你。” 第535章 我愿意,天地可鉴 梁非城并不是个擅长表达自己情感的人。 他从十几岁就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世,是梁家乱.伦的产物,他曾经有段时间过着闭塞的生活,他也知道自己人格其实并不健全,导致他在某些方面很偏执。 就比如乔南。 是他所有偏执中最极端的存在,他爱她,矢志不渝。 两人缠绵了一会儿,梁非城到底不敢在这个时候“轻举妄动”,将她抱在怀里吻了一会儿之后才松开她微微发肿的唇。 再不放开,疼的人是他。 乔南被他吻的满面潮红,微微喘着气,两人身子紧贴着,她很清晰地感知到梁非城的生理变化。 反应强烈到叫人不容忽视。 她攥紧他的衬衣衣领,羞赧地瞪了他一眼,“你能不能克制一点?” “怎么克制?”梁非城嗓音喑哑道,“这种事是个男人都克制不了。” 拇指擦掉她唇上的水渍,柔软的唇轻轻弹了一下。 梁非城一咬牙,再次将她的下巴抬了起来,吻了下去,动作比之前要猛烈地多。 乔南穿着蓝色的宽大的病号服,领口被他揉的皱巴巴的,扣子也松掉了一颗,他的唇沿着她修长白皙的脖颈往下,亲吻着圆润的肩头。 “啊——”乔南发出一声轻呼。 梁非城咬她的肩膀。 不疼,她只是下意识地喊出声来。 但这一声对梁非城来说是致命的,他炙热的手掌从她的胸口移开,捧着她的脸,额头一滴热汗滚落她的发鬓。 乔南被他暗得深不见底的目光看得心惊肉跳,仿佛下一秒,梁非城就要将她拆骨入腹吃掉一样! 梁非城咬着牙,无奈地笑了一下,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亲吻着她的耳廓。 他脸上潮热的汗湿熨烫着她。 知道他忍得难受,她抬起手摸了摸他柔软的短发,这个人脾气硬得很,偏偏头发这么软,像小孩子的头发。 她爱不释手地摸了又摸。 想到很多年以前,他从外面回到梁公馆,淋湿了头发,坐在沙发上忙着工作,也顾不上擦头发,她提醒了之后,他便说:“你帮我擦。” “外婆说,男人的头不能乱摸。” 他当时正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脑屏幕上的代码,闻言,嘴角似乎轻扯了一下,“给你摸。” 想到那一幕,她就觉得心里像抹了蜜一样。 梁非城亲了一下她右耳的耳垂,“南南……” “嗯?”乔南抬眸对上他的目光。 “果然,”梁非城像是意外得到稀世珍宝一般,弯唇笑了笑,眼里都布满了笑意,“能听到了。” 之前黎东白在这,说了一句很小声点话,他当然能听得到,但是乔南只有左耳才能用,她却也听到了。 当时他只是猜测,但从来不敢奢求。 可是现在…… 梁非城低沉地笑出声来,又亲了亲她的右耳。 耳朵是乔南的敏感带,被他这样没完没了地亲,她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快要停了,摸着他脑袋的手改捧住他的脸。 不让他乱动。 然后告诉他:“我被带回到里昂之后就能听到了,应该是受到强烈的刺激。” 这刺激的来源很明显是梁非城。 梁非城的心揪疼了一下,“完全恢复了吗?” 乔南摇了摇头,但她一点都不沮丧,“医生说能恢复到八成已经是奇迹了,虽然是八成,但是和以前没什么太明显的区别,能这样已经很好了,我很满足,超满足的!” 梁非城一笑,一个翻身,他靠在床头上,让她趴在自己的胸口,他轻抚着她的长发,“等会儿我让医生再给你做个检查,嗯?” 当初要是他再早一点发现她被关在地窖,她也许就不会发那么长时间的烧,右耳就不会 乔南趴在他的胸口,十分乖顺,“听你的。” 她看着自己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她醒来没多久就发现了,她支起上半身看他,“之前护士怎么说我是你的未婚妻?” 梁非城将她往上抱了一点,好揽着她,似笑非笑地反问:“不是吗?” 乔南憋着笑:“我可没答应你,是你自己趁我昏迷的时候给我戴上去的,怎么不问问我的意思?” “那你愿意吗?”梁非城目光锁着她的眼睛。 那一片深沉如湖海般的目光,看得乔南心尖又酸又暖,她连忙趴回到他的胸口,佯装淡定地说:“还不得考虑考虑啊?” 她抿起的唇角却止不住地上扬。 梁非城双手掐在她的腋下,直接把人抱起来,鼻尖几乎要碰到鼻尖,低沉的嗓音像立体环绕在她的耳边。 “愿意吗?” “我考虑考虑。” 谁知梁非城扬起下巴,在她的唇上亲了一口,“愿意吗?不回答,亲到你回答为止。” 乔南头皮一麻,眼神不自然地躲开,嘟哝了一句:“你……哪有人把求婚弄得跟逼良为娼似的?” “不是求婚,”梁非城否认道,在她的唇上又亲了一口,“就当是预习,嗯?” 乔南噗嗤一声笑出来,谁能想到堂堂梁非城会说出这种话,她好笑不笑地凝着他,“哪有人求婚还要预习的?” “我这是态度严谨,不容一点差错。”梁非城说的一本正经。 乔南很快接话,“怎么可能会有差错,求婚的时候我肯定会……” 梁非城疏朗的眉眼凝着刻意收敛的笑意,轻揉着她小巧的耳垂。 他似笑非笑地看她的眼睛,“会什么?” 要知道,梁非城最擅长的就是套人话,乔南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差点着了梁非城的道,那句话差那么一点就要脱口而出了。 乔南憋着笑:“当然是会拒绝你啦!” 她一翻身拽紧被子滚到床上,躲在被子里止不住地笑出来,梁非城将她整个人连被子拥在怀里,嗓音清润带着丝丝的笑意。 “老白说,女人总喜欢说反话,所以我需要按照女人的思维来解析你刚才说的那句话。” 乔南一侧身,看着他一本正经地样子,再也憋不住,勾着他的脖子,抬头去吻他,笑容甜蜜:“我愿意,天地可鉴。” 第536章 梁老三怎么跟舔狗似的? 乔南在里昂的医院住了半个多月,所有的检查都没有问题之后,梁非城才决定带她回燕京城。 在回去之前,乔南去了一趟公墓。 这一天阳光明媚,早就入春的天气很好,也没有下雨。 乔南站在那座没有刻名字的墓碑面前,她以为自己的心情会很复杂,没想到,她很平静。 他一出生就检查出来有先天性的哮喘,他的父母是普通人,那样的家庭支付不起将来可能会面临的昂贵医药费,他被丢在了孤儿院门口。 没有名字。 只因为那天是星期天,他在孤儿院里的名字就叫星期天。 后来他被梁老爷子带到沈昭身边交换梁暮行,丢进了关着很多小孩的地窖里,暗无天日的生活,他只有代号,叫十三。 再后来,他拼死在地窖里活下来,成了沈昭的继承人,沈昭给他取了个名字,叫沈隽。 那个像带着诅咒一般的名字跟了他三十年有余。 但其实,他从来都没有名字。 乔南在空空的墓碑上,放下了一朵蔷薇花,转身离开了。 在东部绵延的群山之中,那座古堡仿佛褪去了夜色中的神秘,只剩下一片萧条,大门上的封条和铁链在风中轻轻摇晃。 玻璃花房里的蔷薇花在阳光下开得格外灿烂。 飞机上。 除了随行的保镖之外,就只剩下小九、梁非城和乔南。 黎东白因为要遵母命回去相亲,所以提前一周回燕京城了,至于景荣,里昂那边没他的事,在那天见完乔南就先回去了。 “你突然出现在燕京城会不会造成恐慌?”乔南问梁非城。 毕竟在大家的眼里,梁非城已经‘死’了。 ‘死了’的人突然出现在大众视野,难道不会很……诡异吗? 梁非城将已经温了的水放在她的手里,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你在养身体期间,没让你知道那么多,我假死的事已经叫梁家登报了,就说我遭到暗杀,生命垂危,又为了配合国际刑警,所以才需要假死。” 乔南了然地点了点头,这样说来,完全没有问题。 “况且是在十天前澄清的,每天都有那么多新闻,大众早已经对我的假死这件事抛之脑后了,不会有人再关注的。” 乔南笑道:“我还以为能看到搞笑的一幕,你想想啊,要是大家都不知道你是假死,你突然出现,到时候一定有人大喊一声‘诈尸了!’,光是想到那个画面我就想笑。” 梁非城轻轻捏了捏她的脸,“整天脑瓜子里想什么呢?水是温的,先喝一些。” 乔南点了点头,举起水杯,喝了一口,随后她蹙眉道:“这水怎么有点苦味?” “嗯?”梁非城侧身过来,“怎么会苦?” “不信你喝喝看,真的有点苦。”乔南将水杯递给梁非城。 梁非城接过,喝了一口,抿了一下唇,“不苦。” 乔南不信,“你喝太少了感觉不出来,喝一大口试试。” 梁非城的唇刚碰到杯沿,眼皮微微下压,唇角若有似无地勾了一下,抬眸似笑非笑地看着乔南。 乔南见心思被戳破,承认道:“你今天都没怎么喝水。” “所以就用这种哄骗道方式让我喝水?” “那你再喝一口。” 这话带着点撒娇的意味,梁非城不喝也不行了。 已经深夜了。 乔南靠在椅背上睡着了,一只手还牢牢地握住梁非城的手不放,精致的小脸已经不再是之前的苍白,稍稍有了血色。 小九站在一旁,看到梁非城单手抖开毯子,压低嗓音说:“三少,我来吧。” 他将摊开毯子递给梁非城,梁非城将毯子盖在乔南身上,扶着她的脑袋靠在他的肩头上。 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轻轻地叫了一声:“三哥。” 梁非城的心软得一塌糊涂,侧头,在她的额头吻了一下,“晚安。” 到燕京城是国内第二天的早上八点左右。 航站楼外,一辆低调奢华的宾利停靠在路边,梁非城牵着乔南的手,忽然停住脚步。 “别动,鞋带松了。” 此刻航站楼内外人来人往,梁非城好像当那些人不存在,在乔南面前蹲了下来。 乔南感觉到自己的面皮一热。 她甚至好像还看到了闪光灯。 梁非城是燕京城最尊贵的男人,这样的事并不适合他做。 “我自己来就好,这么多人……” 说话间,梁非城已经把鞋带系好了,身高腿长地站在乔南面前,挺拔的身姿如一棵傲然挺立的松柏。 他动作自然地握住乔南的手,手心的温度熨贴着她的指尖,“何必在乎别人的眼光,我只是在做一件很平常的事。” 结果这事还真的上了新闻,但梁非城没有叫公关处理,而且刚好那张照片没有照到乔南的侧脸。 梁非城不处理,在外人眼里就是高调示爱。 众人都在纷纷猜测,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身份,难道梁公馆不久后就要有女主人了? …… 豪华的单人病房内,景荣正坐在病床边削苹果,墙上的电视正在播放着今早的娱乐新闻。 他看了一眼,默默地收回视线,不动声色地用余光打量病床上的男人的脸色。 郁闻州的脸色还有点苍白,但除了苍白之外,没有丝毫的异样,还是那张帅得人神共愤的脸。 他神情漠然地看着电视。 在看到梁非城的新闻后,他皱了一下眉头,表情像吃了一只苍蝇一样恶心。 随后,他不屑地嗤笑一声:“梁老三怎么跟舔狗似的?” “相爱的人,不能说是舔狗吧。”景荣纠正他。 “相爱?你的意思是说,梁老三谈恋爱了?”他昏迷了几个月,居然发生了这么恶心人的事。 景荣握住水果刀的手一顿,“他身边的人是谁,你不知道?” 郁闻州还有些僵硬的手指捏住水果叉的一端,将苹果塞进嘴里,有点酸,他喜欢吃甜的。 “梁老三的女人,我需要知道吗?我管她是什么阿猫阿狗。” 这话没有半点吃醋,也没有半点情绪化,很平常的口吻,景荣是他的朋友,很了解他。 他微微眯了一下眼睛,讳莫如深地看了郁闻州一眼。 第537章 轮椅和拐杖你选哪种? 郁闻州将水果叉丢回到果盘里,正好对上景荣的眼睛,“怎么,看你的眼神好像很想告诉我她是谁?” “没有很想,你自作多情了,不过梁非城的女……未婚妻和我的确有渊源,她是我曾经教的一个学生,也是我师父孩子,叫乔南。” 说乔南两个字的时候,景荣还特地多观察了一下郁闻州的脸色。 只见他和之前没什么区别,语气也是那样不屑,“你教出来的学生眼光也不怎么好啊,看上梁老三这么个东西。” 景荣微微吸了一口气。 郁闻州是在三天前才算真正地苏醒过来,能开口说话,甚至还像一样嘴巴放毒。 但却一句都没有提起过乔南。 当时他在留了点心眼,自己不主动提,也叮嘱邹助理和郁家的人先不要提起乔南。 果真,看今天这情形,他记得所有人,但唯独不记得乔南了。 甚至和他父亲的关系也和以前一样,仿佛所有和乔南有关得不好的或者好的记忆统统从他的脑海里删除了。 病床上,郁闻州显得有些烦躁,他受了伤,伤了腿,还不能完全下地走路,要进行一段时间的康健才能恢复。 “不是有轮椅吗?到时候出院了,你想去哪,叫邹让推着你去。” “我堂堂郁闻州坐轮椅像话吗?”郁闻州一想到将来有一段时间要用轮椅代步,就想把床边的那一架轮椅给拆了! 景荣一本正经地说:“那也比拿拐杖好吧,轮椅和拐杖你选哪种?” 郁闻州脸色顿时冷沉下来! “吃苹果。” “酸。” 景荣拿起叉子,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不酸。 过了一会儿,等之前的那个话题彻底转开了,景荣借故离开,找了郁闻州的主治医生,询问郁闻州不记得某个人的原因。 “可能是选择性失忆。”医生抬了一下眼睛,给出预判。 “等会儿我给郁少做个检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用,”景荣出声阻拦,脸上的表情是严肃认真,“关于他选择性失忆的事,暂时先不要让他知道。” 想到过去郁闻州因为乔南,经常被虐得心肝疼,连邹让都经常说他的老板肯定是言情小说里的苦逼男二。 景荣在想,他不记得了,似乎也是一件好事,反正梁非城和乔南的感情不可能会给第三个人有可乘之机,郁闻州再怎么努力,也不会改变什么。 不是说郁闻州不够优秀,在景荣看来,郁闻州并不比梁非城差,但乔南和梁非城的感情,他在这次事件当中,也认识到了,他们彼此都爱多方到了骨子里。 与其让郁闻州记得所有,不如就忘得彻底。 但景荣担心郁闻州会不会有其他方面的问题,或者并发症之类的,联系了在m国的dr.allen,国际著名的精神领域的专家,是郁闻州的好朋友。 …… 而此时,一辆黑色低调奢华的宾利沿着南面开去,驶上高架桥之后,再过了十几分钟就到了南苑范围。 南苑没有梁非城的允许,任何外来人都不得入内,就连梁老爷子也一样。 梁非城的车到南苑的门卫处,就看到两辆挂着梁公馆车牌号的车停在外面。 今天是个多云的天气,这会儿没什么太阳,梁老爷子拄着拐杖站在车旁,搀扶着他右胳膊的人,是他的女儿梁暮姗。 “三少?”坐在副驾驶座的小九看到了他们,回头请示梁非城。 梁非城透过挡风玻璃看出去,淡淡地说:“停下吧。” 车子停下,他将怀里的乔南靠在椅背上,亲了一下她的额头,说:“你在车上等我,我下去说两句话就回来。” 乔南点了点头。 梁非城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按了按,开门下车。 “非城,你没受伤吧?”梁老爷子拄着拐杖颤微微地走到梁非城的面前,但他没说话,开口的是梁暮姗。 她是梁老爷子的女儿,梁暮行的妹妹,名义上梁非城的姐姐,但她早就知道梁非城的身世,知道自己其实是他的姑姑。 梁暮姗的五官不似梁非城般精致,但眉眼间却也有几分相像。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梁非城语气很淡,他的外套脱在车上,白色衬衣黑色西裤,将原本修长的腿衬得更加笔直。 “爸他知道你回国之后肯定不会回梁公馆,就想到这里来看看,看看你有没有受伤,没事吧?”梁暮姗看上去的确很担心他。 对梁暮姗,梁非城并没有什么意见,“没受伤” “非城,我们真的很担心你,你去了f国,一通电话都没给我们,要不是小九打电话回来,爸一直都是寝食难安的。” 梁暮姗说的话里是否有水分,梁非城其实心知肚明,“我知道你们担心,看过了你们就回去吧。” “你就不能好好跟我们说话吗?”梁老爷子终于开口,看样子他很明显地在遏制着怒火。 梁暮姗赶紧冲老爷子使眼色,“爸,你来之前不是说要好好谈吗?不要跟非城把关系闹僵了。” “非城,我们到南苑说吧,这里毕竟在外面,不太方便。” 梁非城面无表情,“不用,有话在这说就好,南苑是南南的,我不方便做主。” 梁暮姗并不知情,“这话什么意思?” 她不知道,但梁老爷子早就知道了,拄着拐杖,脸转到一边,轻哼一声:“这个地方地契写的是那个丫头的名字。” “他就是被那个丫头迷得晕头转向,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梁非城知道他们此行的真实目的是什么,所以一开始对他们的态度就不好,再听到梁老爷子开口闭口的那个丫头,心里多少有些怒火。 “她有名字,不叫那个丫头,如果你今天来是为了说这些废话,看来我也必要浪费时间了。” 梁老爷子知道他的脾气,深吸一口气,“好,你要在这谈也可以,今天你把话给我说清楚,燕京城有关你的新闻都是经过你同意才能报导的,今天的新闻怎么回事?” 燕京国际机场到南苑要两个多小时到路程,新闻是在航站楼之后十分钟左右就放出来了,梁老爷子是一看到新闻就叫人备车,赶到南苑来的。 梁非城并没有要否认的意思,“就是你看到的那么回事,如媒体所说,并没有添油加醋。” “你当真要娶她过门?” “你是不是忘记了,她不能生!” 第538章 还轮不到你们指手画脚! 像梁家这样的高门大户,子嗣是最重要的。 寻常人家提出这样的要求,一定会被人怼“你们家是有皇位要继承吗?” 但梁家,相当于就是有‘皇位’要继承的人家。 如果要娶过门的女人注定是个不会生育的,作为梁家的长辈,梁老爷子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但很显然,他的这句话彻底惹恼了梁非城。 “她是我的女人,还轮不到你们指手画脚!” 对上他森冷的目光,梁老爷子也感觉到了一股震慑人心的威压,他握紧拐杖的龙头。 “还有,这些话你们当着我的面说这一次就够了,如果谁敢在她面前嚼舌根的话,看看到时候会怎么样!” 待他走后,梁老爷子这才反应过来,刚想迈出一步,小五将他拦下。 “老爷子,三少生气了,您现在最好什么都不要说。” 梁老爷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背影,顿时气不打一出来,只能拄着拐杖,重重地敲在地上! 一只手颤微微地指着梁非城的后背,转头对梁暮姗说:“你看看他,你看看他这是什么态度!” “爸,别生气,我早跟你说,非城这孩子是真的喜欢乔南,怎么可能会因为这种事就不要乔南了呢?” 梁暮姗拍了拍他的胸口给他顺气。 梁老爷子深呼吸,“你听到他刚才说的话了吧?你这是在威胁我,这几年,他为了那个丫头威胁了我多少次了?” “他就喜欢乔南,你又不是不知道。” 梁老爷子偏就不信邪了,“外面那个人排队等着嫁入梁家的名媛千金,难道就没有一个能比得上乔南的吗?” 但这话,梁暮姗就不同意了,“燕京城有哪个名媛比乔南漂亮的?” “他不是这么肤浅的人。”梁老爷子转头瞪了梁暮姗一眼,梁家的人都不会看重外貌,也不会看重对方的家世。 只要身家清白,就够了。 但前提是有生育能力。 梁暮姗说:“这我当然知道,我话还没说完啊,既然你也知道老三不是这么肤浅的人,他那个性子,轻易不会爱上一个姑娘,如今为了乔南几次连命都不要了,你还觉得你几句话就能拆散他们吗?” “爸,不是我想说你,你有时候真的有点顽固,你忘了当年你要把乔南抓去坐牢,非城用命威胁你吗?” “我看你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吧,领养一个或者从旁系里找一个孩子过继,问题也能解决,你非要跟非城剑拔弩张,况且,也不说乔南不能生,她只是不太容易怀上,现在科技这么发达……” 眼见梁老爷子脸色越来越差,梁暮姗声音低了一点,“反正你话说早了。” “你在家的时候怎么不说?就会在这当马后炮!”梁老爷子怒声道。 梁暮姗身上到底流着的也是梁家人的血,一下没忍住,脾气也上来了,“我怎么没说?刚才的话,我在家没说过吗?那也得你肯听啊!” “算了!”梁老爷子挥了一下手,“我懒得跟你说!” 一个中年,一个老年,两人互相不理对方,分别上了两辆车。 …… 车门关上,乔南把手机放下,主动伸出手握住梁非城的手。 梁非城反手一握,将她有些凉的手包裹在掌心里。 脑海里回想起刚才的一幕,好在他下车的时候把车门关上了,没让她听到那些话。 他敛下眼底的疼惜,揽着她的肩膀靠在自己的肩头上,温声说:“我们回家。” “嗯。”乔南点了点头。 车子开进南苑,在房子前面停了下来。 乔南刚一下车,一道白色的影子飞了过来,围着她脚边打转。 正是将近两个月不见的茶茶。 她连忙弯腰把长大了一些的茶茶抱起来,欣喜地对梁非城说:“又长大了!” “狗本来就长得快。”梁非城走到她身边,拎起茶茶的后脖子,牵住乔南的手往里面走。 迎面是樊七站在门廊下,他受了重伤之后,头发理成了光头,现在长了一些出来,是短寸。 “三少,乔……” 樊七一下子舌头打结了,他叫乔南的名字叫惯了,但突然乔南和三少走在一起,他愣是不敢把乔南的名字叫出口,总觉得下一秒三少会生气。 该叫乔小姐还是少夫人呢? 他低低的嘶了一声,头疼。 只好挠了挠后脑勺,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乔南一看到樊七还生龙活虎的,开心地笑了,跟梁非城走上前去,“伤都好了吗?” “差不多了,我粗人一个,抗造。” 但乔南知道肯定没有樊七说的这么轻松,否则他那么忠心一定会和梁非城一起去f国的。 但是没有。 说明,他的伤要么没有完全好,要么就是留下了什么后遗症。 樊七这才反应过来,乔南太聪慧,他刚才的话恐怕露出了什么马脚,连忙向梁非城求助。 梁非城握着乔南的手紧了紧,说:“是还没完全好,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我不让他一起去f国,就怕他又给我弄一身伤回来。” 樊七干笑,挠了挠后脑勺,“真没什么关系,别担心……” 话一说出口之后,樊七赶紧看了一眼梁非城的脸色,连忙改口道:“您别担心。” 乔南噗嗤笑出声来,开玩笑道:“看来脑子也伤了。” “好好说话。”梁非城瞥了樊七一眼。 走进屋里,乔南压低声音数落他:“你别樊七的醋也吃,真是越来越霸道了。” “我没吃醋,是他自己嘴笨。” 乔南忍俊不禁,“还不是被你吓得。” 乔南连打了几个哈欠,这个时间f国还没天亮,她在那边过了将近快两个月,一下子还没能适应燕京城的时间。 梁非城带她回房间休息,倒时差,等乔南睡着后,他才从房间出来。 “三少,梁伊已经关起来了。”小九是随着梁非城一起回来了,将梁伊从梁公馆带到南苑的事就由樊七负责。 梁非城嗯了一声,低沉道:“先关着吧,叫人把她看好了。南南刚回来,这些事先放几天。” 第539章 我又不会吃了你 两个小时后,乔南是被梁非城吻醒的。 她好不容易才能有一个开口的机会,揪着他的衣领,喘气,“大白天的,你干嘛。” “刚才做梦了?”梁非城在她的唇角亲了一下。 乔南点头。 “梦到我了?” 乔南一愣,因为她还真的梦到梁非城了。 梁非城一笑,“听见你喊我名字了。”所以,他才忍不住想亲她。 结果一亲就一发不可收拾,越吻越深。 梁非城拢好她的衣领将她抱起来,抬手顺了一下她的长发,说:“起来洗一把脸吃午饭,言西和殷十三快到了。” 乔南一愣,随后脸上缓缓绽开笑容,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上扬的嘴角,她一边下床,一边问:“他们怎么……” 她连拖鞋都不穿,梁非城直接把人抱回来按在床边,蹲下,给她的脚套上拖鞋,“不着急,我知道你很想他们,所以叫人把他们接来了。” 乔南感动的眼圈都红了,他总是出其不意地做一些令她感动的事情。 “三哥,你真好!”她情不自禁地捧起他的脸,低头吻了一下他的唇。 就在她的唇要离开时,梁非城的手扣住她的后脖颈,喑哑道:“一下怎么够?” 梁非城抬头吻上,反客为主,站起身来,双手撑在床上,身子微微下压,吻到乔南的身子倒在床上。 安静的房间里,发出一丝丝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乔南的喉中溢出一声细小的嘤咛,梁非城额角的青筋突然紧绷突出,咬牙切齿地在她的腰上揉了一下。 乔南浑身发烫,趁他的唇吻上她的胸口时,连忙把人给推开,急速地冲进浴室里,把门反锁上! 听到浴室门落锁的声音,梁非城哭笑不得。 他坐起身来,解开衬衣最上面的两颗扣子,露出线条深刻的锁骨,他走到浴室门口,“我又不会吃了你。” 乔南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脖子上有几道吻痕,她恼羞成怒道;“再继续下去,你不仅要吃了我,我看你是连骨头都不会剩下了。” 还好南苑这里还有她之前用的化妆品,她找到遮瑕膏,把那几道吻痕遮住,可千万别被言西他们看到才好。 门外梁非城低沉的嗓音传来:“南南……” 最受不了他这样刻意压低的嗓音,乔南头皮一麻,说话的语气都没了震慑力,“你别说话!” 反倒惹得梁非城一声低笑。 “你是不是在遮瑕?我只是想告诉你,耳朵后面也有。” 乔南在脖子上点涂遮瑕膏的手一顿,侧着身子,想看自己的耳朵后面,奈何她怎么扭转身体也看不到。 该死的,这男人怎么这么没有分寸! 半分钟后,浴室门打开,梁非城还没看清人,手里就多了一盒遮瑕膏。 乔南背过身去,将自己的头发撩到一侧,轻哼一声:“你闯的祸,你帮我解决。” 梁非城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遮瑕膏,再抬眸看到她右耳后面的两道粉红的吻痕,“其实一般人看不到的。” “你快点,言西他们就要到了。” 她在说‘你快点’三个字的时候,带了几分娇俏,梁非城很受用。 他手指的温度还很高,触碰到肌肤的刹那,乔南像被烫到了一样,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脖子,那温度仿佛和留在她胸口的一样,炙热。 她急忙收回自己的思绪。 “别动。”梁非城嗓音低沉。 …… 南苑主屋外面。 “乔乔,你都瘦了。”言西抱着乔南,比之前瘦了一圈,心疼死她了。 在来的路上她就心疼地想要掉眼泪,告诉自己见到乔南之后一定不能哭。 可还是忍不住地哽咽。 乔南最受不了言西的眼泪,她也忍不住红了眼圈,“都说没事了,你是不是嫉妒我比你瘦?” 言西噗嗤一声,破涕为笑:“你少来,我现在这样才是真正的苗条,你都不知道同事把团建的照片发到朋友圈上,有多少人要我的联系方式。” 站在她身边的殷十三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 随后,他打量了乔南一眼,嗓音比之前要清润了些,但还带着几分毛头小子的别扭,“瘦了。” 明明关心,却要装得好像没那么在意。 乔南当然知道他的少年心性,只是再次见到殷十三,和视频里不一样,是真实的殷十三的时候,她想起了乔清如。 乔清如临死之前说,不要告诉十三真相。 她也觉得,殷十三现在这样就很好,以前那些恩怨,到她这里就结束了吧。 殷十三是殷十三,他有自己的人生。 “你倒是又长高了一点。”乔南抬头看着殷十三的发顶,想要伸手比划一下。 “我又不是小孩子。”殷十三往后稍稍退了一步,清了清嗓子,耳根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他转头看向一侧,然后对梁非城颔首。 “三少。” 梁非城嗯了一声。 站在他面前的就是殷十三的儿子。 想不到当初自己查了那么久的男孩,就是殷十三。 如果是以前,他很难不保证不会将乔清如的所有罪算在殷十三的身上,但时过境迁,恩怨难消,最好的办法不是将仇恨延续。 而是…… “进屋吧。”梁非城说。 …… 进屋之后,梁非城走到沙发前,低头在乔南的额头上亲了一下,说:“老白叫我出去谈点事情,午饭我就不在家里吃了。” 说完,他对言西和殷十三说:“就拜托你们多陪陪她了。” 言西亲眼目睹了一次屠狗现场,脸红心跳地说:“三少放心去忙吧。” 乔南跟着梁非城到屋外,她拉着他的手,“老白肯定没有什么要紧的事,你是特地给我们腾出空间的。” 梁非城微笑着将她的发丝别到耳后,“的确有点小事,也是为了让他们更自在一点,我在这里,他们有些拘束,我怕他们连午饭都吃不好。” “南南,我很想融入你的朋友圈,和你的朋友做朋友,但我知道我平时给人的印象并不是很好,他们会拘束也很正常,来日方长,以后我会多和他们相处。” 乔南又被他的一番话说得眼圈发红,低声说:“三哥,你怎么这么好。” 第540章 你不是凶,你是气场太强大 车子停在和平饭店门口,梁非城一抬眼就看到黎东白跟一个女人往侧面的停车场走过来。 “老三,好巧。”黎东白戏精上身,分明是他给梁非城发了微信叫他到和平饭店来的。 梁非城自然不会跟他一起演戏,但也没有戳穿他。 黎东白身边的女人温柔乖巧,是黎东白母亲给他安排的相亲对象,见到梁非城,连忙打招呼:“三少。” “嗯。”梁非城淡淡地应了一声,随后问黎东白,“吃饭了吗?” 黎东白在心里悄悄地给梁非城竖起大拇指,“还没呢,这个时间你也还没吃吧,一起。” “可以。” 梁非城应得自然,倒是黎东白身边的女人不太自然了,但到底是大家族养出来的名媛千金,说话滴水不漏。 她拿着手机,像是刚看到信息,随后温柔地说:“不好意思,黎公子,三少,我闺蜜就在附近,既然黎公子有伴,那我们改天再约吧。” “有什么关系,叫上你朋友一起吧,吃个便饭而已。”黎东白 “下次吧,我闺蜜生日本来打算今晚过的,但提前到了中午,我也是刚知道的。” “真的不一起吃吗?你要是走了,我妈可就要怪我了,不行,你留下来吧。”黎东白很为难。 女人连忙说:“我会跟伯母说的,真的不好意思了,黎公子。” 黎东白也不强人所难,“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强留你了,吃饭的账记在我的名下,玩得开心,嗯?” 女人笑容甜美,“谢谢黎公子。” 说完,她对梁非城点了一下头,转身走了。 黎东白转身,梁非城已经往饭店里走了,他几步跟上去,梁非城嘲弄道:“想把人赶走,非得这样兜圈子?” “我妈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要是直接把人赶走,她还不得亲自出马把我架在饭桌上啊?况且,那女孩也没做错什么,我也要人家面子的不是么。” “瞻前顾后,那么多女人的面子你都要给,难怪楚陌不理你。” “你又跟我提楚陌,我现在说的是其他女人。” 梁非城也不往他的伤口上撒盐了,“你叫我来就是把我当挡箭牌?” “非也,”黎东白很诚恳地夸赞梁非城,“你不是挡箭牌,你是冲锋枪,你没注意到是在我提出跟你一起吃饭之后,那女孩才说要走的,跟你一桌吃饭,一般人都承受不起。” 梁非城想到之前在南苑殷十三倒是还好,但是言西在他面前就有些拘束了。 “我很凶吗?” 黎东白想说你不是凶,你是可怕,但他也不是过河拆桥的人,“你不是凶,你是气场太强大,正常人见了你都要退避三舍。” “你说的是蛇蝎。” “你误会了,我是夸你。” 进了饭店,到了包厢,黎东白的电话就响起来了,他一看到备注,就感到头痛。 梁非城看黎东白的脸色就知道了,是黎母打过来的。 “黎东白!你存心要气死我是吗?你说,那女孩哪里不好!” 黎东白刚接起,电话那头的白女士就是一通狮子吼! “妈,生气容易长皱纹,您五十三了,悠着点,有话好好说。”黎东白低声哄道。 白女士深吸一口气,可怒火还是腾腾地往上窜,“这是我给你找的第五个女孩了,前面的你说不漂亮,不温柔,不大方,性格不好,声音不好听,那这个呢?我看看你还能编出什么理由!” “我没说不好啊,这不是她自己说要走的吗?我留都留不住,她没跟你说吗?” 白女士坐在自家的沙发上,冷笑:“你继续编,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谁生的啊?我还不知道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吗?你把非城拉来当挡箭牌,那女孩敢陪你们吃饭么?” 黎东白看了对面的梁非城一眼,“您别把老三说得那么可怕行吗?” 白女士的狮子吼功力很深,坐在对面的梁非城都听到了,他微微皱了一下眉头,黎东白赶紧说:“老三又不凶,真的是那个女孩自己要走的,不怪老三。” “我怪非城了吗?我是在说你,我给你介绍的女孩子都是百里挑一的,你告诉妈,你到底哪里不满意?” 黎东白应付道:“没有不满意,挺好的。” “容驰的孩子再过几个月就要出生了他就要当爸爸了,非城也有乔南,你呢?你想光棍到什么时候?” “感情的事不是随缘吗,强扭的瓜不甜。” “谁说强扭的瓜不甜?你爸当年就是被我强扭下来的,我们的感情还不是好得不得了,他死了这么多年我都没想过再找第二春,所以也别再给我找借口。” “你以为每个人都能像你一样吗?妈,我爸是被你的魅力折服的,您这样有人格魅力的女人,世间少有,我长这么大就见过您一个。”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话用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白女士身上也十分奏效,她忍俊不禁道:“少贫嘴,我不吃你这一套!” 随后她正色道:“你老实跟妈说,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是不是还在想着黎若?” 黎东白皱眉,“没有,我跟黎若那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你怎么还扯到她身上?” “我可听说了,她之前的离婚官司一直打不下来,是你帮的忙,你别跟我说想跟她旧情复燃,黎东白,我警告你,我们黎家丢不起这个人!” 黎东白捏了捏眉心,怎么那么多人说他会跟黎若旧情复燃呢? 他压根就没想过好吗? 他对着电话保证:“您放心吧,我跟黎若真的没什么,也不会有什么,更不会有旧情复燃这种狗血戏码。” 得到他的保证之后,白女士稍微安心了一些,“行,既然这样,那安家的小姐下次再约一起吃饭,我看你还能弄出什么水花!” 电话是从黎园打来的,座机,啪的一声电话挂断,黎东白面不改色,他已经习惯了。 他看了一眼对面的梁非城,虽然梁非城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眼神很明显的有几分幸灾乐祸。 第541章 我承认,我是喜欢她 “你也不帮我找找楚陌!”黎东白忍不住抱怨他! 梁非城似笑非笑,细嚼慢咽,随后说道:“这是新菜品?不错,南应该会喜欢,我下次带她来吃。” “我说你……”黎东白真的很想一脚踹过去,但他打不过梁非城,只能在心里骂他。 从小到大,他和容驰两个加起来才勉强是他的对手。 这家伙,不仅身手了的,下手也很黑! 他只好放下自己所谓的面子,“好,我承认,我是喜欢她,我应该早点发现自己喜欢她的,或许我跟她表白,她就能留下来了。” 一说起这个,黎东白就恨不得回到过去,冲当初傲娇的自己狠狠地扇一巴掌! 那时候为了维持表面的尊严和为自己被甩而出气,他各种奚落楚陌。 楚陌虽然看上去都不生气,但他说一个女人的第一次是假的,还说她缝缝补补又三年。 这话放在哪个女人身上都受不了。 也不知道楚陌消气了没有。 梁非城似乎不太赞同他的说法,“你表白她就留下来,你会不会太自信了点。” 黎东白被他的话一噎,心里头不太是滋味,“我感觉她应该也是喜欢我的。” “你先别急着说我自恋,我分析给你听。” 黎东白连吃饭的心思都没有了,灌了一杯茶,将杯子重重地放在桌上,像古代判案时拍响的惊堂木似的。 “她要是对我没意思,当初沈隽下令的时候早一枪崩了你了,怎么可能故意把子弹射歪,如果她不喜欢我,自然就不会顾虑到我的兄弟,你说,我这分析过分么?” “不过分,”梁非城平心而论,“她喜欢你,还是有理可依的。” “她不理你,八成是和黎若有关。” “怎么又扯到黎若身上了?” 黎东白现在一听到黎若的名字就有点头疼和另一种很复杂的情绪盘踞在心头上。 梁非城睇了他一眼,“你和黎若的事,圈子里不是什么秘密,你帮黎若离婚的事,稍微和你走近的,关注你的都知道,楚陌估计也知道了。” “真的这么明显吗?”黎东白忽然觉得心里一凉。 梁非城给了他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 黎东白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 “三少,禁毒大队那边打来电话。” 梁非城回到车上,小九说道。 车子开出去,穿过林荫道,梁非城的眼底渐渐铺陈开一片暗色。 到了禁毒大队,大队长和梁非城握手,“三少,麻烦您刚回来就走一趟了。” “配合工作,应该的,周末了你们不也在忙。” 梁非城倒没什么架子,在配合方面他一直都做得很好,大队的人都看在眼里的,他们一开始以为梁非城一定是端着架子的,脾气又不好,但他却是截然相反。 “您的案子已经结了,之前因为您的一些事,所以案子一直放着,现在您没事了,请您过去就是签个字,就算正式结案,是一场误会,有人恶意混淆视听,诬陷您。” “没问题,查清楚了就好。” 梁非城接过大队长递过来的笔,在文件上签名。 “对了,案子的文件能给我看一眼吗?” 大队长愣了一下,这不太合乎规矩,但最后还是答应了梁非城。 梁非城在文档上扫了一眼,他一目十行,目光在禁毒大队的人在南苑找到的那瓶能证明他的‘清白’的药上停顿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大队长的错觉,他总觉得梁非城的嘴角稍稍扯动了一下。 “三少,有什么问题吗?”大队长低声问道。 梁非城面不改色地说:“案子没问题。” …… 梁非城回到南苑的时候,已经快傍晚了。 他一进门,屋子里静悄悄的,言西和殷十三已经回去了。 楼上,梁非城打开卧室的门,却看到床上没有人,他握着门把的手倏然一紧。 梁非城的手心里忽然冒出一层冷汗,他的心脏紧紧地颤抖了一下,随后转身一间房一间房地找过去。 他知道自己现在有点草木皆兵,沈隽死了,乔清如也死了,他们身边再没有什么潜在的危险。 可这一瞬间,他后悔出门了。 “南……” 打开家庭影院的门的刹那,梁非城的心脏颤抖频率到了极致,他看到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背对着他的女人。 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下。 可当乔南转过身来,“三哥,你回来了。” 梁非城在看到她的脸,她身后投影的幕布上又是电影里的恐怖画面,他呼吸一窒,大步走进去,坐在她身边。 眼神复杂地看着她脸上敷着的面膜,呼吸悄然放松,柔声道:“面膜不是晚上敷的吗?” “我觉得脸有点干。” 但梁非城觉得她的皮肤已经够吹弹可破,嫩得就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 乔南手上还沾着点精华,小心地不碰到梁非城身上,抱着他的脖子,说:“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语气里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想我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梁非城搂着她的腰,细笑,他很喜欢这样的南南,偏头,在她的耳垂上亲了一下。 乔南缩着脖子躲了一下,憋着笑,做出什么乖巧懂事的样子,“我才没那么粘人,黎东白叫你出去是为了楚陌的事吗?” “可以这么说。”梁非城余光里扫到幕布上的画面,抱着乔南的手稍稍加紧了力道。 乔南没怎么注意到,心里也没当一回事,毕竟梁非城的动作行云流水,叫人看不出半点破绽,“楚陌行踪不定,我以前也很少见到她。” 梁非城嗯了一声,“我已经派人出去找了,不过暂时还没有消息。” 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乔南说:“我先去把面膜给洗了,你在这等我,陪我看电影。” 梁非城自然是答应的,她想要做什么都行。 他刚要起身陪她去洗,乔南将他按在沙发上,说:“你坐在这等我就行,我很快就回来了。” 以至于,梁非城只能坐在沙发上,和幕布里的‘鬼脸’面对面。 在乔南出门的瞬间,他立马移开视线,眉头深深地皱了一下,为什么会有这种电影? 第542章 什么时候说过他不行了? 夜已经深了,南苑庭院里的灯光明亮温暖,梁非城坐在廊下的藤椅上,静静地听着樊七把事情发生的过程回忆一遍。 “大概情况就是这样的,当时乔南就叫我去城南码头找钱三拿药,一开始我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直到禁毒大队在楼上搜到药,第二天再曝光您不……” 樊七里立马停下,踩了个急刹车。 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下梁非城的脸色。 顿时感觉后背一凉。 他是疯了吗? 差一点就说三少不行了。 他连忙改口说:“曝光那瓶药的用途之后,我才恍然大悟,三少,不是我说,乔南真机灵。” “嗯,是很机灵。”梁非城垂眸看着抖落的烟灰。 掐灭了手里的烟,今天抽的第五根,按照南南的规定,已经到极限了。 他站起身来,灯光在他五官立体的脸上走过,一派清冷的贵公子模样。 樊七以为刚才差点口误的事就算过去了,可梁非城忽然开口,“刚才反应倒是挺快的。” 樊七干笑一声,一米九的大壮个儿挠着后脑勺,“这也不能怪我,外面都这么传,我也是一时嘴快,三少你别生我气。” “外面?”梁非城微微眯了一下眼睛,眼神里迸射出来的光极具威慑性。 樊七最怕三少用这样的眼神看人,他只好硬着头皮说下去。 “就是在公安局外面蹲点的记者,还有几名路过的环卫工人和从公安局出来的社会青年,结果一传十,十传百,估计整个燕京城懂得人……都知道了。” 梁非城缓缓地呼吸,肺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疼。 也是了,他那天在禁毒大队,从公安局出来就被告知乔南被沈隽带走,之后他受重伤,又再搜集s组织的犯罪证据,更是没有时间关注燕京城的新闻。 整个燕京城…… 好,很好。 …… 梁非城上楼的时候,乔南正在浴室里洗澡,他听见里头传来哗哗的水流声,磨砂玻璃将女人曼妙的身姿勾勒得若隐若现。 他勾唇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 乔南刚拉开浴室的门,一手握着门把,另一只手拿着毛巾擦发尾。 忽然被人抓住胳膊,一道黑影压过来,将她按在墙上,她惊呼一声,随即如狂风骤雨般地吻落了下来。 一道温热的唇堵住了她的声音。 男人身上的淡淡的烟草味还有一丝沉水香的气息,无孔不入地钻入她的鼻腔,让她一瞬间紧绷起来的神经彻底松懈下来。 手不由自主地攥住男人的衣领,主动迎合对方。 奈何男人的动作太凶猛,她一直处于被迫承受的状态。 “唔……”乔南根本来不及反应,浴袍的系带就被人扯开。 男人掌控在腰间的手像带了火一样地往上探索,乔南整个人都被点燃了。 梁非城将她抱起来,强行分开她的双腿环住他紧窄的腰身,大掌扣住她的后脑勺,火热地勾着她的唇舌吸吮轻咬。 他单手抓住自己的衬衣领子一扯,扣子分崩离析,噼里啪啦地掉在木质地板上,乔南趁机将他的胸膛推开一些。 她喘着气,“你怎么了,怎么跟要吃了我一样?” 梁非城的手心炙热地贴着她的后脖颈,嗓音喑哑到了极点,“不是觉得我不行吗?所以我特地吃了一颗‘壮!阳!药!’你多包涵。” 梁非城每个字都咬得极重,像是从他的齿根溢出来的一般。 乔南被他堵住了唇,唔的一声,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说过他不行了? 而且,鬼才信他吃什么药! 他很行,特别行,行得吓人! 但梁非城也不跟她多解释,从浴室门口到浴室洗脸台、浴缸、花洒下面、飘窗台、沙发、床上…… 乔南被他这样那样之后,整个人虚脱一般地趴在他的胸膛上,胸口急剧起伏,身子还在小幅度地颤抖着。 微微张着有些红肿的小嘴呼吸,像一只脱水的鱼。 热汗从梁非城的额角滑落,沿着深刻的下颚线滴到锁骨上。 他抓起她的手,在她的指尖上吻了一下,“南南。” 虽然他餍足之后的声音格外的性感撩人,但乔南想骂人,可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索性不理他。 从梁非城的角度看下去,她纤长卷翘的睫毛上还湿漉漉的,带着生理性的泪水,一看就是被要够之后的样子。 从某一方面极大了满足了男人。 “生气了?”梁非城温柔地问她,可嘴角却带着餍足后的笑,半点也没有因对方可能生气而该有的歉意。 梁非城从她的指尖吻到她的手背,看到她从手腕到胳膊零星落下的几道吻痕,像落在雪地里的红梅,勾着人的魂。 怎么也要不够。 他一个翻身将乔南按在床上,低头去吻她的耳朵。 乔南现在太敏感,他一碰,她身子就要抖起来,梁非城看着她汗津津的小脸,知道她太累了,他不应该要了她这么多次。 可他等了太久。 在里昂每天都只能抱着她,看着她,却不能‘吃’她,他知道自己是憋坏了,也因为男人的自尊而受到刺激。 他曾经以为自己早就过了那种会被刺激到的年龄,是他低估了自己的劣根性。 乔南缓冲了一会儿,终于有力气,啪的一声拍他的胳膊,“我当初还不是为了救你,刚好那种药符合条件,你怎么能怪到我头上,狗咬吕洞宾!” 他是真的狗,刚才在她身上又亲又咬到。 梁非城在她红肿的唇上吻了一下,低沉道:“你刚才不愉快吗?” 乔南脸一热,愉快是真的愉快…… 但…… 她还没想出但是,就被梁非城抱起来往浴室走去,梁非城给她冲洗完,自己快速洗了个战斗澡,然后抱着她去了隔壁房间睡。 主卧的床暂时是不能睡人了,三更半夜的,梁非城也不可能叫佣人上来换床上用品。 乔南一躺下就昏昏欲睡,不用想也知道,现在估计都半夜了。 梁非城将她抱在怀里,指尖轻轻地撩着她白嫩上面有不少红色吻痕的背,说:“我打算办一个救助机构,专门帮助那些有先天疾病的孩子。” 乔南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他,确定自己不是出现幻听之后,强撑着睡意,“因为沈隽吗?” 梁非城将她额前的碎发拨弄开,“虽然沈隽打伤了我,但一码归一码,当年老爷子的做法过分了,他不能那样欺骗一个孩子。” 沈隽当初还是个五岁大的孩子,他应该满心欢喜地等待着被治愈,能和其他健康的孩子一样。 然而,却被骗了。 “所以我打算办一个机构,只是名字还没想好。” 乔南吸了一下鼻子,抱住他的腰身,缓缓地说:“叫蔷薇福利机构吧。” 梁非城低头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低沉道“好。” 第543章 你外婆就是因为你才死的 乔南是在回南苑的五天后见到梁伊的。 当时梁非城陪乔南吃完早饭,今天是工作日,他居然也不换上西装,一身灰黑色的家居服,半点要去上班的意思都没有。 “三少这是要翘班的意思?”她含着笑问他,这根本就不像他的风格。 梁非城将她搂进怀里,温声道:“昨晚不是说好了要在家里陪你吗?” 乔南愣了一下,这才回想起昨晚被梁非城这样那样地折腾了一番之后,他抱着昏昏欲睡的她,说了梁伊的事。 她累坏了,也不敢相信,总觉得那是梦。 杀死外婆的人居然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她的眼神顿时有些黯淡了下来,抓着梁非城衣袖的手紧了紧,说:“没关系的,你安心去上班,我自己去见她就行,在南苑,又不是去什么危险的地方,有什么好担心的。” 她坚持要梁非城去上班,不用留在家里陪她,梁非城再三叮嘱樊七,从楼上换完西装下来,又叮嘱了樊七一遍,才放心。 他走到车旁,转身看到站在门廊下穿着墨绿色连衣裙的乔南,又折返回去,搂着她要了一通深吻,将她松开。 门廊下的樊七、梁非城身后的小九和小五以及众保镖,自动移开视线,面不改色。 倒是乔南的脸一阵阵地发热,娇嗔地瞪了梁非城一眼。 梁非城的心柔软了一片,满意地笑了笑,揉了揉她的发顶,叮嘱道:“有事给我打电话,没事也给我打。” 乔南忽然觉得梁非城像一只粘人的大狗,一声不吭,顶多发出几道声音,但就是让人觉得他很粘人。 但她心里却觉得甜滋滋的,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踮起脚尖在他的唇角上印上一个吻,“知道了,快去上班了。” …… 梁伊被关在南苑的偏屋里,很普通的门锁,好像根本不怕梁伊会逃跑。 直到看见跌倒在地上,人不人鬼不鬼的梁伊,樊七告诉乔南;“她双腿被三少的枪打伤,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乔南扫了一眼梁伊的双腿,原来如此,难怪不怕她跑了,因为她根本跑不了。 “嗯,樊七,你先出去吧,我想跟她单独聊聊。”乔南对樊七说。 樊七谨遵梁非城的叮嘱,彻底检查一遍之后,才转身离开,而且门没关上,他就站在门口,一有任何风吹草动,他都能看得见。 不过这是南苑,梁伊又伤得那么重,虽然有医生给她简单地治疗了一下,但那双腿算是废了,恐怕再也站不起来了。 以上两点都不会让乔南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樊七又想,三少担心也很合乎常理,毕竟三少和乔南之间的波折太多,三少有点草木皆兵,他能理解。 梁伊缓缓抬眸,她的五官长得偏英气,素面朝天的时候会让人觉得清冷,两个月左右没见,她瘦了很多,憔悴了很多,一点都不像昔日干练的梁伊。 她眯了眯眼睛,在看清楚乔南之后,五官狰狞,咬牙切齿:“你怎么还没死?” “我为什么要死?”乔南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面无表情,“一天没亲手抓到杀害我外婆的凶手,我就会好好活着。” “呵……”梁伊嗤笑,嘲弄道,“沈隽不是死了都要拉你一起陪葬吗?怎么,他心软了?” 她没有猜测沈隽失败了,因为在她看来,沈隽那个男人只要是他想要的,就一定会得手,他没得手的,一定是他自己放手了。 “他死了。” 梁伊的目光一凝,眼底似乎有什么东西碎裂开,随后她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死了就死了吧。” “你在这个世上的唯一一个亲人也死了。”乔南已经知道她是沈隽的妹妹。 梁伊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笑声尖锐,“亲人?他亲口跟我说过不准我叫他哥哥,他说我不配,这样的人也能称为亲人吗?” 不准叫他哥哥吗? 乔南胸口有点发堵,但想到梁伊的所作所为,她勾了勾唇角,“哦,原来如此,这样的话我大概能猜出原因,你想知道吗?” “关我什么事。”梁伊冷哼。 乔南瞥了一眼她被手铐铐住的双手,“你不听,我偏偏要说,因为我出生之后他给我起了名字,我第一次开口说话,叫的就是哥哥,你当然不配了,因为在他心里,只有我才能叫他哥哥。” 梁伊在她说到一半的时候,就想捂住耳朵,可她双手被手铐锁住了,根本抬不起来捂耳朵。 乔南说的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灌入她的耳中,像要把耳膜撕裂开,强行地逼迫她接受这一切! 她的眼中迸射出一道阴狠的光,嫉妒和怨恨充斥着,厉声道:“你是在跟我炫耀吗!” “你要是觉得我是在炫耀的话,也可以。” 梁伊的声音陡然拔高,表情也愈发地狰狞,“你很得意啊乔南,有两个人中龙凤般的男人这样深爱着你,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了不起啊?” 梁非城的钟爱,沈隽的偏爱,女人想要的一切宠爱,还是这个世界上最出色的男人的宠爱,乔南全都拥有! 凭什么! 同样是孤儿,而凭什么她只能成为阶下囚! “你到底有什么资格拥有,你凭什么!你到底给他们下了什么蛊,三哥这样,沈隽也这样,你一定给他们灌了迷魂汤,你这个妖女!” 乔南看着精神都已经不太正常的梁伊,走近几步,攫住梁伊的下巴,狠狠地朝她的脸扇了一巴掌! “就因为你所谓的嫉妒,想要离间我和梁非城,所以杀了我外婆吗!” 梁伊被她一巴掌扇的脸偏向一边,她啐了一口,带了丝丝的血迹,回过头来,恶狠狠地瞪着乔南,“对啊,就是因为你啊,你外婆就是因为你才死的,乔南,你一点都不自责,不内疚吗?” “要不是你,你外婆根本就不会死,她是因为你死的,因为你这个扫把星,她才会死的你知道吗!你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个世上呢,你怎么还不去死啊!” 第544章 简直玷污了三少! 梁伊的话如诅咒一般地充斥着这间屋子,无孔不入地钻入乔南的耳朵里。 连门外的樊七都听到了这样恶毒的话,他抬脚就要走进去,结果就听到砰的一声枪响! “乔南!”他脸色一变,后背冒出冷汗,疾步跑进去,看到的是倒在地上血泊里的梁伊。 他头皮一麻,赶紧过去抓住乔南手里的枪,一个巧劲把枪里的子弹给卸了。 做完这一切,他才去检查梁伊的情况。 乔南眼里有泪意涌出,愤怒使她浑身开始发抖,她的下颌线紧绷着深呼吸,“放心吧,她死不了。” 没有打中要害。 樊七回头看了她一眼,眼里充满了担忧,“我是怕你杀了人,又不是担心她,为这种疯子沾上人命不值得,我真的被你吓死了,你怎么还偷偷带了枪进来。” 乔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从梁非城那偷来的。外婆如果在天之灵一定也不希望我为了给她报仇而杀人,但我心里有一口气堵着,难受,我不能亲手替我外婆报仇,至少我能做点什么让外婆不会死得那么冤。” 樊七听到她哽咽了,不好意思回头,只说:“还好你是清醒的,不要着了梁伊的道,她故意那么说,就是想激怒你,让你出手,她这样的人没有好心思,脏了自己也要脏了别人。” “我知道。”既然梁伊想激怒她出手,那她就出手,但不会如梁伊所愿,为了这样的人沾上人命,的确不值得。 樊七感觉到自己的头皮再次一麻,乔南这脾气怎么越来越像三少了。 梁伊只是暂时地昏厥过去。 她睁开眼的时候,乔南还在她面前,她额头冒出一层一层的冷汗,咬着牙,阴狠地笑道:“怎么不杀了我啊?乔南,你不想为你外婆报仇了?” “口口声声要找到杀害你外婆的凶手……结果到了关键时刻还是这么不顶用,你外婆要是泉下有知,会死不瞑目的!” 乔南已经不想再和她说下去了,她再也不想看到梁伊。 眼看着她转身就要走,梁伊尖声道:“你也不想知道,当年三哥被人下药的真相吗!” 乔南的脚步猛地停下来。 看到她停下来,梁伊如愿以偿地大笑起来,身上的疼她已经感受不到了,只有一种畅快淋漓的快慰席卷她的脑部神经。 整个屋子充满了她的笑声,叫人听得毛骨悚然。 “是你!”乔南转身,目不转睛地看着梁伊那张笑得诡谲的脸。 以前她一直认为是乔清如的手段,从来没有怀疑过其他任何人,直到在里昂,乔清如说不是她给梁非城下药的,她也猜不出会是谁。 樊七也是一愣,三少被下药…… 他怎么不知道三少被下药了? 梁伊的笑声越来越小,她轻哼一声,眼神却充满怨毒地盯着乔南的脸,“要不是被你抢了机会,我就会成为三哥的第一个女人了,依他的性子,我也会是他唯一的女人,可就是你,那天晚上,你为什么要去他的房间!” 那天晚上。 那天晚上乔南突然不知道乔清如的去向,打电话也提示关机,她一整天都惴惴不安的,看见梁非城房间里亮着灯,她就去找他了。 像往常一样,她有事找他,总会拿送水当借口,当晚梁非城就是喝了她的水之后,才有反应的…… 她一直以为是乔清如在她之前下的药。 居然是梁伊! 看到她的脸色变化,梁伊怨毒地说:“其实我早就知道乔清如的所作所为,我知道她在暗地里给梁暮行下毒,我就是希望三哥把你们这对母女赶出去,但一点小错,三哥不会那么做的,更何况……只有发生什么大事,他才会大发雷霆,所以我就等,我没有告诉三哥,我一直等梁暮行毒发……” 她喘着气说:“我知道乔清如逃走留下那封信,一切罪责都会落在你的头上,三哥不会再喜欢你的,而这也给了我一个很好的机会,我给他下药之后,会假装自己因为他被你和乔清如下药而无意间被他占有,三哥是个有责任心的男人,他要了我之后一定会对我负责的。” 那之前,每每想到自己会成为梁非城的女人,梁伊就止不住的心潮澎湃。 可当她看到乔南衣裳破碎地从梁非城的房间出来时,她整个人如遭雷击。 樊七听不下去了,怒斥道:“你简直恶心至极!” “你的痴心妄想简直是玷污了三少!” 和樊七比起来,乔南要显得冷静多了,她居高临下地睨着梁伊,漠然道:“你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惦记他了吧?难怪从小你就看我不顺眼,我不明白的是,你一直没胆子靠近他,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个方法?” “呵……”梁伊轻笑一声,脸色惨白,“因为你。” 乔南目光一顿。 “他从小锦衣玉食,什么事都有大把的人为他效命,他却亲手去了钻石加工厂,亲自打磨一颗花了天价买来的粉钻,后来我见到那颗粉钻被镶嵌在一枚戒指上,他将戒指放入一个八音盒的底座,说是送给你的毕业礼物,我就知道自己没有机会了。” “可是我不甘心,明明是我先认识三哥的,明明我才是最了解他的人,明明我那么爱他,凭什么让你这个后来者抢走了!我知道三哥暂时还不会让其他人知道他对你的感情,所以我一直在等,在等一个可以让你和三哥永远都不会在一起的机会,刚好那个时候乔清如逃了,三哥恨你,如果在这个时候我成了他的女人,他就会对我负责了。” “可是我的计划功亏一篑,到头来给你这个贱人做了嫁衣!” 乔南心里的怒火如翻江倒海而来,但看到这样的梁伊,她忽然觉得梁伊好可怜。 一个女人,居然会想用这种法子拴住一个男人。 简直是愚蠢至极! “你以为这样就能激怒我杀了你吗?梁伊,你未免太小看我了,沈隽说得没错,你是不配,你不配叫他一声哥哥,你也不配死在我的手里。” 乔南转身,缓缓收回右手,那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上面的粉钻在窗棂透进来的阳光里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杀人诛心,只要一个小小的举动。 那光芒尽数落在梁伊的眼里,她面如死灰,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声…… 第545章 你会惯坏我的 乔南从那间屋子出来,她站在水池边,眺望着远处的海平面。 樊七跟在她身后出来,一边给家庭医生打电话,处理一下梁伊的伤势,人是千万不能死在乔南手上的。 他挂了电话之后看了一眼乔南的背影,担心她心情不好,三少临走之前再三叮嘱了,乔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要立马给他打电话。 他悄摸着打量了几眼,也看不出什么。 “乔南,你没事吧?”索性直接开口问。 乔南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他有说要怎么处置梁伊吗?” “三少说全凭你做主,之所以将她从梁公馆关到这来,就是为了让你自己做个决定,三少说了不管你做什么决定,他都替你担着。” ——他都替你担着。 这句话给了乔南十足的安全感,是梁非城给她的独一无二的安全感。 不过—— “杀人偿命,就让法律来惩罚她吧,把手头上的证据整理好,送她去警局。” 杀人偿命,梁伊的结果只能是死刑。 “好。”樊七回答道。 随后樊七送乔南回到主楼之后,就给梁非城打了个电话,汇报情况。 而且他之前进屋,还把梁伊说的那些话录音下来,将音频也一并发给了梁非城。 …… 傍晚梁非城回到南苑。 一向不会准时下班,甚至会在下班后留在公司加班的男人,今天破天荒地准时下班,连梁氏的员工都感觉到意外。 梁非城迈开长腿下车,径直进屋上楼。 主卧和家庭影院都没看到乔南的身影,樊七说了她一个下午都没下楼,人是肯定在楼上的。 天色暗下来了,梁非城顾不上打开走廊的灯,月光从玻璃窗照进来,掠过他线条深刻的侧脸,和硬挺的鼻梁。 优越的眉骨下,一双深褐色的眼瞳仿佛浸染了寒霜一般。 最终,他在露台上找到了乔南。 她靠在躺椅上一动不动,背影看上去像是睡着了,梁非城松了一口气,迈开长腿走过去。 女人的脑袋静静地靠在躺椅的椅背上,头微微有些歪了,长发垂在脸侧,一张精致的脸越发显得小了。 真的睡着了。 手里还抱着一个打开的老旧生锈的曲奇饼干盒。 里面放着两沓用橡皮筋捆绑起来的零钱,一元、五元、十元不等。 全都是乔南外婆生前拾荒得来的钱,一点一点攒下来,担心乔南没钱用,带到燕京城来,给她的。 直到现在梁非城都还记得,乔南外婆死在手术台的那天,她抱着其中的一沓钱哭得凄厉肝肠寸断的一幕。 梁非城的手缓缓抬起来,温热的指尖轻触着她眼角的泪水。 他的目光暗了暗,在躺椅边蹲下来,从西装口袋里拿出手帕,手帕的一角还有苏绣的【梁】字。 动作轻柔地擦掉她眼角的泪花。 也不知道睡着了多久,抱着盒子在这又坐了多久。 就在梁非城打算将曲奇饼干盒拿开抱她回房间的时候,乔南整个人一抖,猛地惊醒过来,下意识地将生锈的铁盒子抱在怀里。 “外婆……”她喊出声来,眼睛里布满了泪水。 “南南。”梁非城心疼地叫着她的名字,紧握着她的手。 乔南从梦魇中回过神来。 她怔怔地看了梁非城几秒,朝他扑过去,伏在他的肩膀上,紧紧抱着他,“三哥,我刚才梦到外婆了,我已经很久没梦到她了,我好想她。” 梁非城轻拍着她的背,柔声道:“天都黑了,坐夜车怕你撑不住,明天我们就回安城看她好不好?” 乔南在他怀里哽咽地点头,更紧地抱着他,脸贴着他的颈窝,感受着他身上的温暖。 她刚才梦到外婆了。 梦到她终于把外婆从安城接到燕京城,带外婆吃各种好吃的,给外婆买新衣裳,带外婆去水族馆,牵着外婆的手走过每一个她曾经都想带外婆去的地方。 她的手里还有外婆手心里的温度。 可是一醒来,原来是梦啊。 此刻她就像粘人的小动物,梁非城更舍不得松开她,直接将她抱起来,回房间,将她放在洗脸台边上,然后拧了毛巾给她擦脸。 擦完她脸上的泪渍,他低头在她的眼睛上吻了一下,“今晚我们出去吃饭,老白家的饭店出了新菜品,我觉得你会喜欢。” 他不太会哄女孩子,从小到大唯一喜欢的就只有她一个,没有经验,所以白天给言西打了电话—— 当时言西听到电话里的声音,很容易辨认的低音炮,吓得她差点把手机给丢了! 言西战战兢兢,比面对郁显礼还要紧张,“三少,您怎么……是不是乔乔出事了?” 言西突然紧张担心。 “没有,南南没事,我只是有点事想要你的帮忙……” 言西说,女孩子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点好吃的就会好很多,乔南也不例外。 所以,他想到前几天在和平饭店尝到的新菜品,当时就想着要带她去吃。 乔南点了点头,乖顺的让梁非城感觉到心都要融化了。 他亲自给她挑了一件连衣裙,给她换上。 从小锦衣玉食的梁家三少,做起了伺候人的事,却半点不生疏,反而像是做过无数次一般,他小心细致。 乔南看着他蹲在她的脚边给她穿鞋的英俊侧脸,忍不住伸出手抱着他的头,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你会惯坏我的,以后我变得越来越懒怎么办。” 梁非城抬起头来,眸色温温,“我还嫌对你不够好。我想把最好最好都全部都给你,又唯恐这世间好的东西不多,那样我给你的,就不够多了。” 梁非城不是个会说情话讨好女人的男人,但他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每一次都能撩拨乔南的心弦。 他字句肺腑,真诚且没有半点润色。 可就是这样最真诚的话,才最打动人。 乔南感觉到自己的胸腔热热的,眼圈发红,捧着他的脸,低头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缓缓地移开,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她的眼里有泪光闪动,微笑道:“你就是最好的。” 第546章 怎么,想碰瓷我? 车子停在和平饭店的停车场,梁非城牵着乔南的手下车。 结果迎面碰到了郁闻州。 郁闻州的身后是邹助理,他推着郁闻州的轮椅,而旁白并排走着的是景荣和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男人。 “真扫兴。”郁闻州低嗤一声,都不拿正眼瞧梁非城。 这是以前郁闻州和梁非城见面时的常态,邹让和景荣早就见怪不怪了。 倒是乔南还没有完全适应过来,郁闻州不记得她的事实。 早在几天前,刚回国的第二天,景荣给她打了个电话,彼时她正打算去医院看郁闻州。 却被景荣告知,郁闻州失忆了,唯独,忘记了的人是她。 她甚至都不太敢相信这种事会发生在她的身边,可现在见到郁闻州这一刻,她明白了。 郁闻州,真的不记得她了。 那个曾经叫过她南宝和乔乔的男人。 不过她脸上没有什么其他的表情,郁闻州忘了她,她和景荣的看法是一样的,这对郁闻州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所以,她自然不会表现的自己跟他很熟的样子。 “教授,dr.allen。”她跟另外两个人打招呼。 景荣和他身边的dr.allen点了点头。 dr.allen自然还记得乔南,她是闻州以前很喜欢的一个女孩。 梁非城不冷不淡地瞥了一眼坐在轮椅上的郁闻州,“腿脚不方便,就不要出门丢人现眼了。” 郁闻州的嘴角扯了一下,“怎么,谈恋爱了,你的这张狗嘴还是不会说人话。” “连人话都听不懂,你还指望谁跟你说人话。”梁非城反唇相讥。 郁闻州呵笑一声:“哪来的狗叫声,梁家的绳子拴不住你了是吧。” 梁非城手里牵着的那只小手在他的掌心里挠了两下,像是在提醒他,不要和郁闻州斗嘴。 他的手指微微一收拢,包裹着她的手,不让她乱动,随即冷淡道:“算了,今天心情好,不欺负老弱病残了。” 郁闻州额角的青筋抖动了一下,邹让见情况不对,老板这是要发怒的意思了,他连忙对乔南和梁非城说道:“三少,您也是来吃饭的吧,那我们就不耽误您了。” 郁闻州一脸傲娇地不看他们。 直到他们走远了,他才怒不可遏地拍着轮椅的扶手,“我都说不出来吃饭了,你们看到梁老三刚才看我的眼神了吗?我郁闻州什么时候在他面前有这么丢脸过!” 邹助理愣是被他骂得不敢说话。 其实光他知道的,郁闻州在梁非城面前丢脸的事就不少,更别说他们年少时。 他甚至还记得前两年,郁闻州和乔南同时上了热搜,结果没多久热搜内容清空,首页全是郁闻州小的时候被狗追掉河里的照片。 不用想也知道,那照片是梁非城放的。 但是邹让不敢说啊。 “你想多了,梁非城没有嘲笑你的意思。”在景荣看来,梁非城绝对不是那样的人,他只是嘴巴说说,不会真的嘲笑郁闻州。 郁闻州冷笑:“你什么时候开始替他说话了?就因为他的女人是你学生,还是你师父的女儿。” 邹让赶紧冲景荣使了个眼色,无声地说:“吃醋了。” 景荣不说话了。 那边郁闻州的心里还憋着火,他又问dr.allen,“还有,景荣的学生怎么还认识你了?” “哦,这个嘛,”dr.allen说着一口流利的中文,“机缘巧合下认识的。” 他绝对不会告诉郁闻州,他认识乔南还是因为当初郁闻州为了能让乔南欠他一个人情,特地将在m国的他叫过来给她的好朋友言西治心理疾病,才认识的。 当晚郁闻州回到家。 他今天刚出院和景荣他们吃完饭后,回到郁家老宅,刚和郁显礼聊了一会儿。 他都不太记得自己是怎么受伤的。 身边的人都说郁绍庭为了报复他们父子俩,在郁显礼身上安了炸弹,他为了救父,被炸弹炸伤了。 邹助理扶着他进了浴室,将他放在椅子上,才出了浴室关上门。 不一会儿里面传来哗哗的水流声。 直到里面传来郁闻州的喊声:“邹让,你想冷死我吗!” 邹助理赶紧抱着浴袍进去,给他裹上,再把人搀扶到轮椅上坐着,郁闻州顿时气炸了,“怎么还叫我坐轮椅,拿开,看着心烦!” 他又不是真的残废了! 邹让连忙将他扶到床上坐着,老板自从醒来之后脾气比以前暴躁了不少,医生说了,是因为坐在轮椅上的缘故,这种病人,情绪一般都会比较暴躁。 过了一会儿,邹让走到房门口,忽然听到郁闻州问他:“复健明天开始做吗?” 邹让眼睛一亮,老板终于主动问起这件事了,他连忙回答道:“是,明天上午。” “嗯,出去,门关上。” 郁闻州靠在床头上,摆弄着手机里的游戏,忽然觉得一股难以名状的烦躁萦绕在他的心头上。 他知道自己现在脾气暴躁了不少,但今晚尤其强烈。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从见到梁非城开始的。 他呼出一口气将手机丢在床头柜上,随后百无聊赖地拉开抽屉,想找根烟抽一下,结果烟没找到,在抽屉里找到了另外一个东西。 一个精致的黑色的丝绒盒子。 他的抽屉里怎么会有这种看上去很像送给女人的东西? 他最烦女人了,不可能给女人送东西,但他又想不起来自己怎么会有这种盒子。 难道是妈妈以前留下来的东西? 他随后打开盒子,眉头一皱,里面是一对珍珠耳环。 …… 锦瑟周游列国还没回来,空城的事,乔南还是需要处理的,她是每天下午去空城,傍晚的时候梁非城下班来接她一起回南苑。 这天下午,她像往常一样到空城,眼看面前的电梯门就快关上了,她快步跑过去。 结果不小心脚绊了一下,电梯门向两边打开,她整个人朝电梯里跌进去。 就在这时,一只有力的手握住她的胳膊,才让她免于一摔。 一道没好气的,带着几分阴测测的嘲讽的声音:“怎么,想碰瓷我?” 她一愣,抬眸看过去,对上一双迷雾昭昭的桃花眼,正是坐在轮椅上的郁闻州。 第547章 我男朋友是郁闻州! 邹助理站在轮椅后面,当他看清老板扶起的那个人是乔南时,他的头皮都炸了! 而且,老板他不是不记得乔南了吗? 他平时最烦女人了,怎么可能会出手去搀扶一个他‘不认识’的人呢? 关于这点,郁闻州自己也说不清楚,要是以前,他肯定不管的,就算女人在他面前摔了个狗吃屎都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他连一个眼神都不会给。 可这个梁非城的女人快跌倒的时候,他竟然鬼使神差地伸出手了。 见鬼了,他一定是担心自己被梁老三讹上。 梁非城那个不要脸的,万一这女人真的摔了,铁定认定是他害的,他不怕麻烦,就是不想被那只狗追着不放! 松开她的胳膊,好一会儿都没有得到对方的回答,郁闻州冷笑一声:“怎么,不会说话?梁老三不会找了个哑巴未婚妻吧?” 刚才扶她的时候,他看到她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了。 居然还真的是梁老三的未婚妻。 乔南盯着这个毒舌的男人,想骂他,但是又看在他还要坐在轮椅上的份上,不跟他一般计较。 “郁少上次没有听见我跟景教授打招呼吗?”所以她怎么可能是个哑巴。 郁闻州一挑眉,呵,还挺有脾气,自己不过说她一句,她就反呛回来了。 但他是半点亏都不会吃的人,“梁老三就是这么教你的?我刚才救了你,你连一句谢谢都不会说?” 脾气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变化都没有,乔南弯唇,浅笑:“谢谢郁少。” 郁闻州望进那双黑白分明的水眸,微微眯了一下眼睛。 电梯到了,郁闻州冷哼一声:“一点诚意都没有。” 乔南抿了一下唇角,看着邹助理推着郁闻州出去,电梯门合上,她低头从包里拿出手机,没有看到电梯门快合上之前,郁闻州回头看了她一眼。 “怎么了,老板?”邹助理心里有点紧张。 他在现实生活中没见过失忆的人,但是电视上看过,难保老板在和乔南接触之后会不会想起什么。 电视都是这么演的。 他真心不希望老板记起乔南,重新开始自己新的生活。 电梯门已经合上,红色的数字在往上跳,郁闻州收回视线,若有所思道:“我以前真的不认识她吗?” 邹让思忖了一会儿,想起景荣叮嘱过的话,回答道:“知道这个人,毕竟她和梁非城走得近,您肯定知道的,但算不上熟,不记得也是正常的。” 这算是个很合理的解释了,如果告诉他完全不认识乔南,那才会让他起疑心。 好在景荣有先见之明提前叮嘱他。 郁闻州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心里勉强接受。 邹助理推着他,这一整层是空城的vip包厢,轮椅停在其中一间门口,邹助理敲了敲门,推门而入。 原来是dr.allen晚上的飞机要回m国,郁闻州给他饯行的。 “怎么样?”allen看了一眼他的双腿。 “烦!”郁闻州做了一周的复健,已经好很多了,但他还是嫌太慢,一周里除了去医院剩下的时间都在家里待着。 要不是allen要走,他是不会出门的让人看着他坐在轮椅的样子,而且他还特地挑了这个时间来。 这个时间人少。 可他居然还是碰到了梁非城的未婚妻,脸都丢尽了! 想起来就,烦! …… 郁闻州一直在空城待到晚上,allen要坐车去机场,几人才散场。 只是当一行人经过其中一间包厢的时候,那间包厢的门没关,开了很大的缝,里面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叶小姐,你一个女人大晚上的到这种地方来签合同,心里已经有了准备,现在跟我说不愿意,你耍我玩呢?”说话的是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 那人郁闻州认识,出了名的好色,长得人模狗样的,经常趁签合同吃对方公司女员工的豆腐。 反正电梯还没到,无聊,郁闻州把玩着右手拇指的扳指,饶有兴致。 这时,里面传来女人不卑不亢的声音:“我以为杜总是个正人君子,没想到也同流于这些污臭之中,既然没有要合作的意思,那就算了,今天当我没来过。” 从郁闻州的角度看进去,女人背影看上去身材很好,个子高挑,一条黑色的长裙,裙摆的细纱垂在脚踝处,那肌肤白得胜雪。 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看上去真的是来谈生意的。 谁知她转身就要走之际,那个中年男人一把拉住她的手,“诶,别急嘛,叶小姐怎么说走就走,我们还有商量的余地的嘛。” “来来来,坐下,先喝杯酒,长夜漫漫,我们可以慢慢谈的么。” 那男人端起桌上的一杯酒,就要递给女人的时候,故意不小心打翻了,酒水尽数泼在女人的胸口上! 女人连忙站了起来,男人也紧跟着站起来,目光扫过她若隐若现的胸型,小腹犹如有一把火在烧。 “哎呀,对不起啊叶小姐,我手抖了,我马上给你擦擦。”男人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往她的胸口摸去。 “啪!”的一声,一个清脆的巴掌! 随后,女人拿起自己的包和文件夹就要走,那个被打了巴掌的男人面露凶光,“把她给我拦住!” 那女人走到门后看不到的盲区,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也不知道那些人怎么拦她,随后就听到她厉声道: “你们敢动我试试,我男朋友是郁闻州!” 此话一出,包厢里鸦雀无声,门口的一行人眼神也多了几分探究,纷纷朝着一脸玩味的郁闻州看去。 男朋友? 郁闻州的唇角勾起一抹森冷的弧度,什么东西敢这么诋毁他? 随后,包厢里传来哄堂大笑,姓杜的一脸讥讽,“你说你男朋友是郁闻州?那他现在人在哪呢?” “他腿瘸了,你消息这么不灵通吗?” 被女人说腿瘸的郁闻州额角的青筋猛地跳了一下,脸都黑下来了! 邹助理倒吸一口气,这女人到底谁啊? 简直是在他老板的底线上疯狂试探,不要命了吗这是? 第548章 郁闻州现在那个残废样 “废话,我当然知道他腿瘸了,整天坐着轮椅么,”姓杜的舔了一下被打破的唇角,这女人下手可真狠! 他一步步地朝着女人走过去,单手扯了扯领带,“你男朋友要真的是郁闻州的话,他怎么舍得看着你的家族产业濒临破产,要么,就是你在说谎,要么,郁闻州根本不把你当一回事。” 女人缓缓握紧手里的文件夹,额前垂下来的碎发遮住了她眼底的情绪,“他身体刚在恢复期,我不想拿这些事烦他。” 男人嘁了一声,“别装了,叶小姐,谁不知道郁闻州不喜欢女人啊,被他骂哭的女人数不胜数,他会谈恋爱鬼才相信呢。” “你爱信不信。” “好,就算,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就郁闻州现在那个残废样,你确定他能满足你吗?叶小姐身材这么好却没一个人好好疼,真是太可惜了,我看了都觉得心疼,要不你跟了我吧,叶家的债我帮你还。” 女人嗤笑:“我和郁闻州已经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你确定要招惹我吗?你信不信只要我现在打电话过去,他立马会派人来,到时候下不了台的人只会是你。” 说着,女人从手包里拿出手机,作势要拨号。 要不是郁闻州就在这,景荣和allen以及邹助理差一点就相信了那个女人的话了。 说的跟真的似的。 但是那姓杜的男人却不知情,以为她真的要打电话给郁闻州,郁闻州的脾气全燕京城恐怕只有梁非城才能与其正面相对。 到时候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从刚才的不屑和不信,看姓叶的要动真格,他的脸色开始有了变化,连忙用上商量的口吻:“叶小姐,有话好好说……” 然而,就在他开口之时,门外传来男人清冽冷厉的嗓音:“你让她打。” 话音一落,包厢里的人全都安静了下来。 女人站在灯光晦暗的角落里,那个姓杜的男人在看到门口的郁闻州的瞬间,吓得脸都绿了,“郁……郁少!” 郁闻州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径直地盯着角落里的那个女人,虽然看不清脸,但他看得出来,她很冷静。 即便被抓了个正着,她也半点不慌。 他轻嘲地笑了一下,“怎么,不敢打?还是根本不知道我……” 然而就在他说话之际,他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叮叮咚咚的手机自带铃声在鸦雀无声的包厢里突兀地响个不停。 郁闻州抿着唇,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归属地是燕京城的他没有备注的电话号码。 他握着手机,缓缓抬眸看向对面角落里举着手机附在耳边的女人,迷雾昭昭的桃花眼多了几分探究。 随后滑动接听键。 知道他这个电话号码的人不多,除了身边熟知的,没有人知道。 房间里顿时传来两道重合的声音,一道从角落发出来,一道从开了免提的手机传出来。 “你来迟了,他刚才骂你残废,瘸子,我都听不下去了。” 随着女人的话音落下,姓杜的连忙狡辩道:“没有的事,郁少,都是一场误会,我和叶小姐在谈生意……” “哦。”郁闻州挂了电话,看了一眼通话记录顶端的那串电话号码。 他的手指恢复灵活,手机在他的手上转了一下,轻蔑地勾了勾唇,“事实上我听到了,还听到了不少。” 他意味深长地朝女人睇了一眼,随后看向她身边三个很像要将她拦下来的黑衣人。 “你们,是姓杜的保镖?” 那三个人自然也认得郁闻州,连忙回答道:“是。” 郁闻州拿手机指了指一边吓得满头大汗的姓杜的男人,漫不经心地说:“给我打。” 三名保镖同时愣住。 姓杜的还连忙求饶道:“郁少,郁少,您手下留情,就当我喝多了,胡言乱语,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这样的人一般见识。” “你这样的人?”郁闻州微微挑眉,往椅背上一靠,懒洋洋地道,“你哪样的人啊?” 到了这个时候,郁闻州要是动真格,他真的不用离开这里了,他连脸面都不要了,“我这张嘴就是贱,就只会欺软怕硬,上不了台面的脏东西。” “嗯,还有呢?”郁闻州似乎不太满意。 男人两股战战,直接在这个年龄可以当他儿子的年轻人面前跪下来,“我是拜草开不出稻花,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郁闻州啧的一声,俯身看着跪着的男人,眼里闪过一丝精芒,“可是我心里还是火大,这样吧,既然你这么诚心认错,那也不妨让他们打你一顿,我这火才可能会消下去,好吧?” 说完,他直起腰身,冷声道:“给我打,打不瘸,我就把你们打瘸。” 郁闻州下令,那三个人哪里敢不从,说了一声老板对不住,就开始动手了。 那边郁闻州嫌吵,而且allen也要坐车去机场了,他挥了一下手,示意邹助理推轮椅。 在他转过去之际,对被打得嗷嗷叫的男人说:“记住,明天叫人到郁家老宅领轮椅,别说我打了不负责任。” 轮椅到了门口,郁闻州低斥道:“还不跟上?” 这话,明显是对角落的那个女人说的。 …… 电梯里,景荣和allen面面相觑了一眼,谁也没开口说话,但两人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看好戏的意思。 郁闻州透过门上的反光镜这才看清站在他身后的女人的脸。 难怪那个姓杜的会精虫上脑,果然是个祸水的长相。 “你叫什么名字?” “叶欢。” 叶欢…… 不认识。 他冷漠道:“你刚才跟姓杜的说我是你什么人?你当着我的面再说一遍。” 叶欢握紧手里的文件夹,不说话。 “怎么,刚才还理直气壮的,现在不敢说话了?拿着我的名号招摇撞骗,你当我郁闻州是什么人!” 谁知他话音刚落,叶欢的眼圈就红了,郁闻州皱眉,冷厉道:“我还没开口骂你,你这是干什么?” 叶欢吸了一下鼻子,还是不说话。 电梯到了,邹让推着轮椅,郁闻州见叶欢一副很委屈的样子,懒得跟她计较她冒充是他女朋友的事。 到了空城外面,一阵凉风拂过他长了不少的头发,他最后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号码?” 恰巧这时一辆空车开过来,叶欢走过去拉开车门,转过身来,哪里还有刚才的半点委屈,眼睛也不红了。 风一阵阵地拂过她的脸,将几缕发丝遮在她那双灵动的眼睛,她站在路灯下整张脸都显得有些朦胧。 “怎么知道你的电话号码恕我不能奉告,还有,刚才多谢郁少了。” 说着,她钻进车里,关上车门。 郁闻州咬牙,这女人,刚才在电梯里红眼睛是装的! 【作者有话说】 先提一下闻州的故事,接下去暂时先不写,楚陌和黎东白,还有言西十三都会放在番外写。还是先写梁非城和乔南,没多少了。 第549章 近墨者黑,近你者霸道! 邹让都被那个大胆的女人给震到了,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郁闻州的脸色,“老板,要不要找到那个女人?” 到底什么来头的女人,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敢冒充是老板的女朋友。 “关我什么事。”郁闻州才不会花心思在女人身上。 至于对方到底怎么知道他的电话号码也不是什么多要紧的事。 就在一行人要上车之前,郁闻州余光瞥见了空城门口的一道“风景”。 他偏头看了一眼,挑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桃花眼定格在门口牵着手的男女。 嗤笑一声,收回视线。 邹让顺着他刚才的视线看过去,也同样看到了那一对男女。 随后听郁闻州冷笑道:“秀恩爱死得快。” 邹让:“……”人家也没有秀恩爱吧,只是单纯地牵着手啊。 不过他只敢腹诽。 梁非城本来是在傍晚就要来接乔南的,但今天是言西的生日,梁非城安排了吃饭的地方,吃完饭后,一行人又到空城喝酒。 言西酒量不好,喝醉了,被殷十三扶上出租车,“师父,三少,你们回去吧,西姐有我照顾就好。” “好,到了打个电话。”梁非城对殷十三说。 殷十三点头,关上车门。 乔南的目光还追随着那辆开走的车,明显地不放心,梁非城握紧她的手,说:“按真实的出生日期,殷十三已经成年了,不用担心。” “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乔南笑道。 五月初的晚风还是凉快的,吹在脸上很舒服,乔南舒适地喟叹一声。 但她喝了酒,梁非城担心她吹多了风上头,侧过身子将她揽进怀里,“回家好不好?” 乔南靠在他的臂弯里,脸颊微红,很乖巧地点了点头,仰起头看他,抱住他的腰身,回答道:“好。” 被丢下只身一人站在风中凌乱的黎东白:“……” 都没人管他吗?! 坐上车之后,乔南趴在梁非城的腿上,车子是小五开的,很平稳。 她昏昏欲睡,抱着梁非城的腰,将脸贴上他,透过白色的衬衣,能感受到腹肌的轮廓。 梁非城不是特别关注身材管理的人,但他这个人有一套完整的生活作息,且十分规律,每天都要有健身的时间。 穿上衬衣他是清冷矜贵的梁氏首席执行官,却不知这衣冠楚楚之下是怎样令人血脉偾张、脸红心跳的完美身材。 乔南知道自己其实很馋他的身子。 她不知不觉伸出手描绘了起来,指尖沿着肌肉的轮廓缓缓移动,就像擦亮的火柴棍,所过之处都是点火。 忽然她的指尖触碰到的肌肉紧绷起来,她一愣,就被梁非城握住作乱的手。 他俯身下来,声音都有些哑了,低声道:“车上不太方便。” 梁非城自觉自己不是特别守旧的人,但要在车上,且是其他人开车的情况下要乔南,他做不到,即便要忍得难受,他也不会。 是为了尊重她。 乔南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且清晰地感受到他的生理变化,让她因为喝酒而红了的耳根子彻底红了个透! “我没那个意思。”她面红耳赤地解释道,她只是单纯地想,摸。 “那还乱摸。”梁非城抓着她的手,在她的手背上吻了一下。 乔南另一只手抱着他紧窄的腰,把脸贴上他的腹部,闷声道:“什么叫乱摸,你的都是我的,包括你的腹肌,我摸我自己的东西还需要理由吗?” 梁非城唇畔含着笑,“愈发的霸道了。” “近墨者黑,”乔南憋着笑,转过脸,笑吟吟地看着他,“近你者霸道。” 梁非城的心口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又痒又酥,他忍不住抬起她的下巴,低头吻住她的唇,轻咬了一下她的下唇。 “回去让你霸道个够。” 回南苑之后,梁非城没有给乔南霸道个够的机会,乔南被他霸道地按在门上要够一次之后,被梁非城抱到床上。 她忽然一个翻身坐在梁非城身上,脸上分不清是潮红还是醉酒的红,双手压在他的腹肌上阻止他坐起来。 “我要在上面。” 她说话时,身上的衣服将掉未掉,该藏的地方藏不住,略显红肿的红唇上还沾着水渍,语气带着几分娇嗔和魅惑。 梁非城的手炙热地抚上她的细腰,似笑非笑地问:“确定?” 乔南的手从他的腹肌移到健硕的胸肌,很自信地挑了一下眉梢。 梁非城的眼睛略微有些发红,像烧红的烙铁,“等会儿不要想下来。” …… 房间的大床上传出乔南的求饶声。 梁非城一个翻身将她按在枕头上,低头亲吻她汗津津的小脸,哑声笑道:“三分钟都撑不住,以后还敢不敢这么猖狂?” 乔南恼羞成怒地要推开他,可梁非城就在这时忽然掐着她的腰加重力道,乔南彻底地不敢乱动了。 …… 乔南的汗一滴滴地落在深蓝色的床单上,身后梁非城的吻从背脊不断往上,吻过她的颈后。 耳垂被含住的瞬间,她身子忍不住地发出一阵颤抖,嘴里发出一声嘤咛,沙哑道:“不要了……” “累了?”梁非城沙哑蛊惑的声线灌入耳中。 乔南又是一阵战栗,惹来梁非城的低笑,他将她趴在枕头上的脸转过来,索要了一个吻之后,才抱着她去浴室洗澡。 乔南累得不行,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抱着梁非城的腰身,脸贴着他,梁非城的动作放得很轻,还给她酸软的双腿按摩。 她像猫一样地轻哼一声,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被梁非城捞在怀里用浴巾包裹起来抱回到床上。 夜深人静,梁非城正准备关灯时,忽然他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一串陌生的电话号码。 这么晚了,什么人会给他打电话? 他拿起手机靠在床头上,一手揽着乔南,另一只手滑动手机屏幕。 “喂。”低沉的嗓音透过电话传到另一边人的耳朵里。 随后梁非城听到一道温柔的声音:“三少,我叫安如,这么晚了,打扰你……” 第550章 我的小祖宗很凶 安如…… 梁非城微微眯了一下眼睛,今天下午小九已经跟他汇报过了,老爷子最近常见的一个女人就是姓安的,大学还没毕业,燕京城的名媛千金。 不用想他也知道梁老爷子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的电话号码也是梁老爷子告诉她的,这么晚打电话的企图也很明显了。 是想打扰他和乔南,顺便让乔南对他产生怀疑,但这些伎俩…… 用在他和乔南身上,未免太可笑。 就在女人娇滴滴地说:“三少你明天有……” “你是打扰我了。”冷漠地说完,梁非城直接挂断电话。 结果他一低头就看到乔南睁开朦胧的睡眼看他,往他的身上靠了靠,“这么晚了,谁给你打电话?” 梁非城看着她睡得懵然的脸,面对深夜一个陌生女人的电话,他很平静,冷静甚至一点波澜都没有,但是一听到南南的声音,他的心就软得一塌糊涂。 将她抱起来,他亲吻着她的额头,说:“一个女人,我不认识,老爷子要强塞给我。” 乔南回抱住他,在他的胸膛上蹭了蹭,打了个哈欠,喃喃道:“下一次她要是敢再骚扰你,你报出我的名号。” “好。”梁非城眼底有笑意,将她揉进怀里。 不过不可能会有下一次了。 他侧身关了灯,躺下将她抱在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发顶上,轻笑着问她:“你的名号该怎么报?我怕说错了,对方听不懂,冥神还是梁少夫人?” 怀里的人的小手在他的胸膛上挠了一下。 她不用想都知道梁老爷子要硬塞给他的人肯定是燕京城的名媛千金,千金大小姐怎么可能会知道冥神? 那梁非城给出来的选项就只剩下一个答案了。 这狡猾的男人…… “说我是你祖宗!” 梁非城忍俊不禁,搂着她,笑出声,低头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昏暗的光线下她的眼皮在打架,困得不行。 “睡吧,我的祖宗。” …… 梁非城第二天醒来时,他的“祖宗”还躺在他的怀里,睡得很沉。 想到深夜她那句带着点羞赧和调皮的——说我是你的祖宗! 梁非城的眼底爬上了笑意。 轻手轻脚地下床,去浴室洗漱,换衣服,整个过程都没有吵醒她。 她现在的睡眠质量好了很多,夜里也不会惊醒,一觉睡到自然醒,身体也越来越好了。 晨光从窗帘的缝隙照在梁非城打领带的手上,修长干净的手指如白玉般温润。 打完领带他像往常一样走到床边,坐下,拉开抽屉撕下一张便签纸。 用钢笔在上面写:【早安,小祖宗。】 钢笔压在便签纸上,梁非城侧身,低头在她的唇上吻了一下,才起身去公司。 …… 梁非城开完高层大会回到总裁办,被秘书告知:“三少,老爷子来了。” “嗯。”梁非城仿佛早就料到了一般。 毕竟他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老爷子坐不住了。 推开门进去,老爷子坐在沙发上,单手按在拐杖的龙头上,另一只手攥着手帕咳嗽,他近来身体不太好。 听见开门声,梁老爷子攥住手帕,闷声咳了一下,“开完会了?” 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个模样乖巧的女人,看上去年纪不大,应该就是昨晚给他打电话的那个安…… 梁非城不记得她的名字了。 他走到办公桌后,解开西装的扣子坐下,淡淡地问:“又想做什么?” “我想安排安如到梁氏上班,她马上就要毕业了。” 梁非城的指尖在键盘上敲了两下,目光才移向那个女孩,“不好意思,梁氏没有你适合的岗位。” “你问都没问她什么专业的,怎么没有合适的岗位?”梁老爷子皱眉。 梁非城收回手,气定神闲地说:“什么专业的都不需要,梁氏刚招了实习生,不需要了。” 女孩娇羞地说:“三少是觉得实习生不会吃苦对吗?您放心,我会好好做的,不怕辛苦。” “实习岗位人员已经满了,不需要额外的。”梁非城淡漠道。 “三少随便给我安排一个工作就好,只要能留在梁氏,我做什么都可以,真的。”女孩还在坚持。 只要能留在梁氏,她就能有机会靠近梁非城了。 她这么年轻,而且又漂亮,三少应该会喜欢上她吧? 梁非城静默地看了她一眼,那双深褐色的眼瞳仿佛能看穿人心似的,女孩猛地低下头去,随后听梁非城说。 “我虽然说的委婉,但意思表达得很清楚,就你这样的理解能力,梁氏也不会要。” 面对梁非城犀利的毒舌,女孩的脸色涨红! 梁老爷子拍案而起,“梁非城!安如你先出去。” 女孩满脸通红地从办公室退出去。 办公室门关上,总裁办的秘书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开口说话,总裁办公室隔音效果好,外面的人什么都听不见。 但都能猜出来,三少和老爷子一定吵起来了,而且大概率是老爷子发怒,三少一定还是那一样一副冷淡的样子。 果然,没多久,办公室门从里面打开,老爷子拄着拐杖,吹胡子瞪眼地走出来! …… 傍晚梁非城下班,他是直接乘坐电梯到地下车库,刚到车旁,就看到今天老爷子带来的那个女孩站在边上。 梁非城皱眉,清冷道:“他叫你来堵我的?” 女孩摇头,羞赧道:“三少,其实,其实我喜欢你,老爷子来找我的时候我心里好高兴,我希望你能给我个机会,让我留在你身边做事,好不好?我做什么都可以。” 面对女孩这一番真诚的表白,梁非城的内心毫无波澜。 只是在想起某人昨晚的叮嘱,他温润地笑了一下,“你是什么都可以的,但我不可以,因为我家的小祖宗不答应。” 小祖宗…… 这么带着宠溺意味的昵称。 女孩紧张到一怔:“小祖宗?” “就是我的妻子。”梁非城微笑。 女孩皱眉,疑惑道:“可是您还没结婚,不要为了拒绝我而骗我。” 梁非城想到自己每天醒来时那个睡在自己怀里的女人,不自觉地勾起唇,“虽然我还没有正式向她求婚,但我的妻子只会是她。” 梁非城温馨提示:“你回去吧,我的小祖宗很凶。” 第551章 视如己出 燕京城的酷暑来得热烈而迅猛。 锦瑟回来的那个午后,刚下了一场暴雨,暴雨过后,太阳照在地面上整个城市热得像蒸馒头似的。 乔南将车子停在航站楼外,她摘掉墨镜,外面太热,没敢下车。 上周殷十三高考,她晒红了脸,这两天才彻底恢复。 红是小事,疼起来才难受。 为此梁非城千叮咛万嘱咐,不准她站在烈日下。 其实那天她并没有在烈日下站很久,只是她的皮肤就是经不起晒。 她看了一眼时间,在抬眸时就看见锦瑟拖着一个酒红色的行李箱从里面出来。 黄色霸道的车牌号码,一看就是梁家的。 锦瑟单手摘掉墨镜,涂着玫瑰红指甲油的手指又细又白,她透过挡风玻璃,弯唇,冲着乔南一挑眉。 “玩得开心吗?”锦瑟上车,乔南问她。 锦瑟系上安全带,偏头笑道:“还不错,我还学会了冲浪,好多外国小帅哥争着抢着要教我。” 乔南一笑,启动车子,“就没有人让你心动吗?” 锦瑟靠在颈枕上,低头拨弄着手指,“我不想将就。” 喜欢过那样的一个人,她还要再怎么去喜欢其他人呢? 在她心里,所有人和他比起来,都是平庸。 乔南直接送锦瑟回空城,将来空城归锦瑟所有,所有的程序在她回来这天签了字就行。 把空城交给锦瑟,乔南没什么舍不得的。 但锦瑟还加了个条件:“每年我会给你百分之二十的收益,虽然和梁家比起来不算什么,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如果不收那我也不要这空城了。” “好。”乔南欣然接受,她不会为难锦瑟。 锦瑟微笑,从包里拿出烟盒和打火机,她站在落地窗俯视着外面,点了一根烟,缓缓吐出烟雾。 她一次都没有梦到过那个男人。 那个她此生唯一又爱又恨,在他临死之际在他背后‘插上一刀’的男人。 傍晚梁非城下班到空城接乔南回家,在车上乔南把锦瑟的决定告诉他。 “这样也好,锦瑟不是喜欢白拿的人,你答应收下,她的心理负担就少了很多。” 车子平稳地朝着南苑开去,乔南靠在他的肩头上,“我手头上还有点钱,我想做点自己喜欢的事,当初开空城就是为了和你对着干,其实我并不喜欢,也不擅长。” 梁非城牵着她的手,柔声问道:“想做什么?” 她会这么开口,心里一定已经有了主意。 乔南一下坐直了起来,侧着身子面对着他,另一只手覆在他牵着她的手上,说:“我想开一家网络公司,手头上的钱虽然不是很多,但现在暂时规模不需要太大,足够了。” 谁知她说完后,梁非城的眼底漫过一层笑意,“冥神大人准备重出江湖了?” 乔南憋着笑瞪了他一眼,“怎么,你有意见?” “意见是没有,建议倒是有一个。” 梁非城将她拉进怀里抱着,说:“你也知道我手底下有一家网络公司,是我当年还没接手梁氏之前创业时候办的。” 乔南贴着他的胸口,“知道。” 她当然知道。 梁非城创业那会儿并没有用家里的一分钱,而是用他在剑桥读大学时参加大学生的网络技术比赛得到的奖金。 他的每个挑灯夜战,在梁公馆加班的夜晚她都知道。 那一阵子,他都累瘦了。 那是梁非城的心血,是他一手经营起来的,视若珍宝。 她怎么能不知道呢? “我打算把它交给你。”梁非城说得毫不犹豫。 乔南一愣,连忙从他的怀里坐起来,摇头说:“怎么行,那是你的心血,你最喜欢做的。” 梁非城捧着她的脸,深邃的目光凝着她,“我最喜欢的是你。” 乔南感觉自己的心跳猛地颤了一下。 这句话要是从其他男人的嘴里说出来,大概会有点油腻,可从梁非城嘴里说出来,每个字都如千斤重一般。 沉沉地一个字一个字地砸在她的心头上。 “所以把它交给你,我很愿意,也很放心。” 乔南鼻头一酸,抱着他,趴在他的肩头上,说:“你放心,我绝对视它如己出的。” ‘视如己出’这词听上去怪怪的,但意思还挺贴合。 梁非城想到视如己出,贴在她耳边说:“这个视如己出了,那什么时候我们也要一个我们的孩子?昨晚才做了两次你就喊累,今晚补上?” 可等晚上梁非城解开乔南的衣服时,乔南忽然觉得不太对劲,她匆匆推开梁非城,跑进浴室里。 梁非城听哐的一声浴室门关上,眉头皱了起来,很快他就明白了什么,低头朝西裤下‘昂首’的部位看了一眼,无奈地笑了一下。 乔南在里面苦恼地叫了一声梁非城,剩下的话还没说完,门外立即传来男人低沉的声线:“开门。” 扭开门把,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里拿着一条纯棉内裤,乔南的脸顿时如火烧起来一样,更别提那只手上还拿着一片卫生棉。 “不需要吗?”低沉的男声仿佛贴着她的耳膜。 乔南红着脸伸出手去接,梁非城柔声说:“换好了出来,别碰冷水。” 说完,他从外面把浴室门关上。 乔南从浴室出来,梁非城不在房间。 她想起之前男人强烈的生理变化,脸颊烧红,估计这会儿他去隔壁房间冲澡了。 …… 梁非城的确去隔壁房间冲澡了,还抽了一根烟,才彻底将那股邪火灭下去。 他拿着毛巾擦头发,没穿衣服的胸膛还沾着几滴水珠,下身穿着一条黑色五分短裤,小腿修长健硕。 打开主卧的房门,就看见乔南坐在床边。 床头柜是打开的,而她手里拿着什么,正低头在看,大概是看得入神了,连他开门进来都没听见。 梁非城没想太多,一边擦头发,反手关门,一边问她:“在看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乔南一激灵! 她猛地把手里的东西藏在身后,转过身面对着梁非城,强装淡定地摇头,“没什么。” 第552章 梁非城写的信 梁非城看着她要笑不笑的表情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他大步走过去,已经看见她背后信纸的一角,随即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 “拿过来!”梁非城佯装沉下脸来。 可他再怎么沉下脸乔南都不怕了,“我都还没看呢,等我看完……” 她将整个人蜷缩在床头,侧着身子护住信纸,上面是男人苍劲有力的字体,一笔一画似乎都在认真斟酌,仿佛透过信纸能看到男人认真书写时的画面。 【南南:y国现在下着雨,我很想你,这些话我犹豫了很久……】 乔南咬着拇指,憋着笑,可下一秒手里的信就被人夺走了! 她着急转身要去抢,面红耳赤地说:“还我,这是你写给我的信,我怎么不能看了?” 可梁非城占着身高的优势,手举高,任凭乔南怎么抢都抢不到。 乔南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整个人像树袋熊一样地爬在他身上,一只手勾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还要去抢信纸。 梁非城脸色微微一变,另一只手连忙圈住她的腰不让她摔倒。 随后轻轻将她放在床上,沉声道:“别乱动,等会儿肚子疼。” 其实乔南就是故意的,她知道梁非城一定会顾及到她生理期,会心软,会放松警惕。 就趁现在! 然而梁非城轻松看穿她的伎俩,在她要抢之际,手一扬,而她的腰被他的手圈住,上本身根本就抬不起来。 眼看着信纸再次从自己的眼前移开,乔南佯装恼羞成怒地瞪了他一眼,“明明是你写给我的信!” 可随后她看到梁非城的耳根子微微发红,她震惊地瞪大了双眼。 梁非城很快就转过身去,“这些没什么好看的。” 他都开始悔不当初了。 这是去年底,梁老爷子还在y国养病,他去y国,那天下雨了,也很冷,他想到在燕京城的她会不会冷,那时候她还是恨着他的。 他写这封信,其实并没有想过要真的寄给她,只是在当时的情景之下,情之所至,写下来的一番话而已。 回到燕京城之后放在抽屉里,时间久了,他就给忘了。 居然被她看见了。 乔南抻着脖子憋着笑,目光紧盯着他发红的耳根,“三哥,你脸红了?” “胡说。”梁非城收回思绪,灯光下的那双深褐色眼瞳格外的明亮。 然而身后蹑手蹑脚的人靠近了,他一个侧身,很严肃地说:“都说没什么好看的。” 乔南再次扑了个空,撒娇道:“我才看第一行,反正都是写给我的,就让我看看么,我真的很好奇。” 她作势要再抢,梁非城索性把信纸给撕了。 “诶,你别撕……” 撕成两半,再撕成两半…… 直到撕成碎纸。 然后他大步走进浴室里,将碎纸片丢进马桶,按下冲水,信纸随着漩涡卷走了。 他呼出一口气,心里承认自己是不好意思。 活了三十余年,他第一次做这种事,第一次给一个女孩子写信,没打算寄出去,居然也能被她看到,这种感觉不亚于当众处刑。 等他捧了一把冷水洗了脸之后走出去,乔南已经裹着被子躺在床上了,背对着他,看样子像在生气。 从背后拥住她,她穿着吊带睡裙,他亲吻着她圆润的肩头,柔声道:“真没什么好看的,不过一些琐碎的小事,就当我在y国写的日记而已。” 乔南轻哼一声,不理他。 梁非城将她的身子扳过来,凝着她紧闭睫毛却颤抖个不停的眼睛,抿嘴笑了笑,“不生气了?” 乔南睁开眼睛,那双眼睛里哪里有半分的怒火,分明是狡黠的笑,她憋着笑,说:“你都说没什么好看的,我还纠结什么。” “嗯,很乖。”梁非城笑着在她的唇上吻了一下,他侧身关了灯。 就在抱着她准备睡觉时,她的身子忽然轻微地颤抖了起来,他抱紧她,“怎么了?” 乔南在他怀里摇头,身子也不抖了,就在梁非城以为她真的没事时,她憋着笑:“我给你的药膏用了吗?别因为生我的气而不顾自己。” 梁非城一愣,随后听出了这就是刚才那封被他撕碎的信的内容! 乔南感觉到梁非城抱着她的手臂肌肉僵硬,她再也憋不住,“对不起哈哈哈,三哥,对不起我憋不住了……” 梁非城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在昏暗的光线下,紧紧凝着她含笑的双眼,“不是告诉我才看了第一行吗?究竟看了多少。” 乔南笑个不停,眼泪都憋了出来,一边擦眼睛,一边笑着说:“不多。” 梁非城眯眼,“不多是多少。” “看到‘等回到燕京城,我想找你好好聊聊,南南,我很想你。’哈……” 乔南一声笑刚发出来,就被梁非城堵住嘴。 这哪里叫不多? 分明是把整封信都看完了! 亏他还…… “以为生理期我就不敢办你是吗?”梁非城咬牙切齿,这小东西真是越来越坏了! “你这个小骗子!” 乔南被他按在枕头上,他火热的唇压过她的下巴和锁骨,轻咬着她的耳垂。 她热得浑身是汗,偏偏他半点都不松开她,两个人身上的汗水交融在一起,他喑哑的嗓音贴着耳廓。 “沈欢,这是你自找的。” 他叫着她的真名,带着恼羞成怒的意味。 随后,他捧起她的脸深深地吻了下去,一开始的动作还算温柔,可到后面越来越猛烈,扯过另一个枕头将她的脑袋垫高,更方便他的索取。 除了最后一步,梁非城把该做的都做了,照样将乔南折腾得筋疲力尽。 乔南昏昏欲睡之际被他拥进怀里,她的脸贴着他的胸膛,最后还在憋笑。 “真这么好笑?” 乔南闭着眼睛,在他的怀里蹭了蹭,“不是好笑,是好开心,因为,三哥真的好好笑,哈……” 梁非城简直被她气笑了,“再笑一声,等你生理期过了,每天再多加一次。” 乔南果然就不敢笑了。 她累坏了,很快就睡了过去,梁非城低头看着她睡着之后还是弯着的嘴角,心满意足地将她抱紧在怀里。 在写那封信的时候,他哪里敢奢求会有今天。 幸运的是,他不放手,她不放弃。 第553章 好想欺负他,也好想疼疼他 “老爷子最近没再给你塞女人了?” 黎东白点了一根烟,说话的语气颇有些幸灾乐祸。 不能每次都是他被梁非城看笑话,偶尔换换角色,心里还挺爽的。 梁非城睨了他一眼,“容驰儿子都快生了,你还敢在他家抽烟?” 他这么一提醒,黎东白被呛了一下,一边咳嗽一边赶紧把烟给掐了,再往烟灰缸里倒了点水。 今天容驰邀请他们到家里吃饭,一是杜惊鸿孕晚期没怎么出门,在家里待的时间长了烦闷,多叫几个人过来热闹热闹。 二是他们有段日子没坐在一起吃饭。 “怪我,最近烟瘾大,忘了。”不过说到这个,黎东白倒是好奇,“你怎么知道他会生儿子?” “容驰自己念叨的。” 黎东白嘁了一声,“儿子有什么好,都是来讨债的,还是女儿好,又乖又可爱。” “不过我说你最近的烟瘾好像小了很多,不像你的风格。” “我又不是烟鬼。”梁非城淡淡地说,端起桌上的一杯清茶,抿了一口,目光追到客厅沙发上的乔南身上。 她今天下午和杜惊鸿去逛街了,杜惊鸿又买了很多婴儿衣服,此刻杜惊鸿正把一件件小衣服从购物袋里拿出来。 乔南看着那些小衣服,脸上像镀了一层柔和的光,足以见得她很喜欢。 梁非城心口一窒,那边容驰说了一句:“你还不算烟鬼?当初也不知道是谁一天要抽好几包,现在不抽,是乔南管得严吧?” “也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说乔南脾气差,管老三管得死死的,一点都不温柔。” 容驰一挑眉,问黎东白:“乔南管老三那是管得严,但脾气不算差吧?” “我也挺莫名其妙的,就是偶然间听到有人提到乔南,说她很凶,我还没见她凶过谁。” “罪魁祸首”梁非城面不改色地说:“南南怎么会凶?她也没有管我管得严,我一天可以抽三根烟。” 黎东白翻了个白眼,“就这?” 说得好像很多似的,还不是被管得严? 他以前怎么也想不到,老三有一天会变成这样,可从另一方面看,还不是宠着乔南,才会这样事事依着她。 揶揄完梁非城,三人静默地喝了会儿茶,容驰才一脸认真地说:“那天我去梁公馆看老爷子,他身体确实大不如前了,恐怕也没多久了,他跟我念叨你。” “他是念叨着我的孩子吧。”梁非城一语道破。 容驰温润地笑了一下,说:“老人家你也知道的,况且还是梁家这样的,他担心也是正常,不过我跟他沟通了之后他算是看开了一点。” “你是医生,他会听你的,南南不是不会生,她还那么年轻。”梁非城放下茶杯,目光再次看向乔南,正把玩着她给杜惊鸿即将出世的孩子买的小玩具。 眉目如画,唇红齿白,看着十分赏心悦目。 黎东白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忍俊不禁,“大家都知道是你不行……就算你们结婚后暂时没孩子外界也只会暗地里说是你的问题。” 对这个话题,梁非城看上去似乎已经免疫了,他悠悠地看了黎东白一眼,“总比外界说她的闲话好。” “就算没有孩子也无所谓,我疼她一个都疼不过来。” 黎东白和容驰绝对相信,这是梁非城的真心话,有没有孩子对他来说都不如她重要。 三人喝了会儿茶就去打台球。 乔南过去的时候就听到黎东白靠了一声:“你都打完了,叫我打什么?我杆子都没搓热!” 开局,梁非城首发,结果桌上的球被他一个个打入袋中,最后把八号球也打进去了,直接终结了。 这还玩什么? 简直就是……吊打! 黎东白从来没觉得自己被人这么“羞辱”过! 容驰忍不住,好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在他耳边说:“记仇呢,谁叫你刚才说他不行来着,他怎么可能对你手下留情。” 乔南走过去给梁非城擦汗,斜眼睨了黎东白一眼,“你又欺负我三哥?” 黎东白:“……谁欺负谁?” “我过来就听到你骂他,你还狡辩,他这么善良,怎么可能会欺负人。” 黎东白心里呵呵一声:“善良?你说的不会是你面前的那个男人吧?” 梁非城很配合地把头低下来,方便她擦汗,低声说:“没事。” 这“没事”二字无端地叫人听出了几分委屈的意味,就好像黎东白真的骂得有多凶似的。 没人给自己撑腰的黎东白心里凉凉的,懒得看这对狼狈为奸的男人,索性丢开球杆,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指着他们:“你们等着。” 乔南挽着梁非城的胳膊,冲着黎东白狡黠一笑,而后对梁非城说:“没看他孤家寡人的这么可怜吗?你还欺负他。” 梁非城侧身,双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十分霸道地说:“不准可怜他。” 他眼里明显酝酿着醋意,他最近越来越没有底线了,连黎东白的醋都吃,甚至连茶茶,也就是乔南养的那只小狗的醋也吃。 前段时间她生理期,晚上没被梁非城这样那样地折腾,那天她醒来得早,大早上地抱着茶茶,给茶茶喂狗粮。 忽然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她还没转身,就被人从后面抱了个满怀。 “我醒来没看到你。”男人刚醒来时的声音格外的低沉,略带一丝丝沙哑,震得乔南的耳膜发麻。 就在她要开口之际,梁非城又将她抱得更紧了几分,“陪小狗都不陪我睡。” 刚冒出胡茬的下巴若有似无地碰着她的颈侧,乔南的心尖剧烈地颤动了一下。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的梁非城的另一面,霸道而又带了点撒娇的意味。 对,是撒娇。 乔南被自己的想法给震到了,同时也感觉到心里一种前所未有的柔软,好想欺负他,也好想疼疼他。 乔南现在是半点见不得他吃醋,就算假装的不高兴也不行,垫起脚在他的唇角上快速地亲吻了一下。 “还吃醋?” 梁非城真是拿她半点办法都没有,脸上的表情要笑不笑的,眼里的光都溢了出来,“你啊……” 第554章 今天你就是我哥! 六月底的这一天看似和往常没有什么区别,但对于家里有参加高考的学生的家庭来说意义非凡。 乔南一个下午看了好几次手机,助理还以为有什么事,“乔总工,您有事吗?” 她现在是梁非城这家分公司的网络总工程师,外界只知道她是乔总工,却没有人知道她就是冥神。 一开始进来这家公司的时候,大家都以为她是走后门进来的一个没有本事的花瓶。 所以一开始负责的组长根本就不给乔南工作,乔南也不着急。 直到公司的网络出了问题,组长搞不定,弄得焦头烂额。 后来他们听到角落传来敲击键盘的声音,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 他们都看到那个花瓶一样的女人手指快速地在键盘上敲击,手速快到只能看到残影,不到一分钟,问题解决。 惊艳全场。 现在公司里没有人不服她。 察觉到自己失态了,乔南放下依然还是黑屏的,没有任何信息和电话进来的手机,微笑着说:“没事,你去忙吧。” 终于在三点半的时候,电话响了起来。 乔南急忙拿起手机,但却没有很着急地接听,过了三秒,才接通电话,缓缓附在耳边,“喂,十三。” 电话那头是殷十三略显低沉的嗓音:“师父,成绩出来了,我可以上燕大。” 可以说是十分淡定了。 乔南松开紧握着的手指,面上一片淡定,莞尔:“我就知道你可以的。” “那你答应我的事算数?”殷十三对自己的成绩没有太大对情绪起伏,之前他估分的时候心里已经有数了。 他现在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真是一刻都等不及了啊,乔南本来还想逗他,但她现在心里高兴,饶他一次,笑道:“可以,今天周五了,下周一你就过来吧。” 这个条件是殷十三自己提出来的,他问乔南如果他考上燕大能不能到她的网络公司兼职。 以他的能力和天赋,乔南自然答应了,并且以后也会在公司里留有他的位置。 其实在他开口之前,乔南就想过要让他进自己的公司,毕竟在她这里是“伯乐常有,而千里马不常有。” 这么有天赋的好苗子,她可得牢牢把握住。 电话那头的殷十三抿着唇微微笑了一下,“好。” “我先工作了,晚上一起吃饭。”虽然对他们这些人来说考上燕大是一件寻常的事情,但殷十三能在辍学一年的情况下考上,的确不容易。 值得庆祝一番。 “对了,告诉你西姐了吗?你复习期间,她每天想着怎么给你做营养餐,她可是不二功臣。”乔南笑着问他。 “告诉她了。”殷十三靠在窗台边,微微低垂的眉眼透着一丝深沉。 挂了电话,他看着手机微信发过去的那条消息:【我可以上燕大了。】 信息已经发过去五分钟了,还没有回复。 殷十三皱起眉头,不耐烦地用手指拨弄着窗台上的绿植,是她种的,经常忘了浇水,他刚住过来的时候都快蔫了。 后来被他救活过来。 而她似乎一点都没察觉到,还以为它们生命力旺盛。 他收回思绪,再看了一眼微信,还是没回。 已经八分钟了。 抿了一下唇,他调出手机拨号界面,直接输入十一个数字,修长指甲修剪得干净的手指握着手机附在耳边。 电话那头是一串清脆悦耳的彩铃,不是之前的搞怪的声音,殷十三靠在窗台上,室内开着空调,可他的后背出汗,白衬衣濡湿了一小片。 可直到彩铃结束,电话也没人接。 殷十三的眉头紧锁,拿起钥匙,大步往门口走去。 走到电梯外,十六楼,电梯却还在负二楼,他毫不迟疑地转身往楼梯间大步走去。 楼梯间微凉的风卷起白衬衣的衣角。 白色的球鞋踩在楼梯上,发出急促的脚步声。 到小区外面,他拦了一辆出租车,额头几缕碎发被汗水润湿了,他和司机说:“去郁氏大楼。” 车子在距离郁氏还有二十分钟车程的时候,殷十三的手机响了起来。 才响一声,他就接起,抿着唇没说话。 电话那头传来言西激动的跳脚的声音:“啊呀十三真的超棒!” 殷十三唇角微微扬起,计程车上的空调出风口对着他额前的碎发吹,眼底的光忽明忽暗,“怎么才看到?” “之前去开会了,忘记拿手机了,我一散会马上跑回来,果然就看到你的好消息啦!晚上一定要好好庆祝一下!哎呀,多亏了我每天给你做营养菜,你是不是得好好谢谢姐?” 言西在电话那头沾沾自喜。 虽然嘴巴这么说,但她还是更为殷十三高兴,毕竟在这之前他还是个问题青少年,能走上正途,又考上国内最高学府,实属难得。 他有多认真,她看在眼里的。 殷十三的脑海里回响着她的那声姐,眸色略深,语气不冷不淡地回答她:“师父说了晚上一起吃饭,地点她发在群里了。” 言西将手机拿下,划开通话界面,再打开微信,果然看到乔南发在群里的消息。 她尴尬地笑道:“光顾着看你的好消息,没时间看群,那好,晚上一起吃饭!” 殷十三眉目疏朗,有明显的笑意,朝不远处已经能看到的郁氏大楼看了一眼,低声说:“好,等你。” 他说的等你,和言西理解的等你是完全不同的,距离下班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言西根本没听出这句话的歧义,说了声“好,拜拜。”就挂了电话。 郁氏的工作制度是九六五,早上九点上班,傍晚六点下班,一周上五天。 下班的高峰期,言西和乔南挂完电话走出电梯,跨出玻璃大门之后,听见身边有人在说—— “长得好干净啊,好帅!想泡!” “你不是吧,这么小的弟弟你好意思下手么?” “我最近好喜欢小奶狗啊,这个就是我喜欢的那一款,长得白净,个高看上去不怎么爱说话的样子,想想就好激动啊!” 言西随意瞥了一眼,结果就看到被一群女的盯着看的殷十三! 夕阳西下,橙黄色的光从楼宇之间倾泻而来,淡淡的一层笼罩在殷十三身上,他单手插兜,面对周身的目光似乎有些不耐烦。 她瞪大了双眼! 殷十三透过人群也看到了她,迈开长腿走过去,皱着眉头,弹了一下她的脑门,“怎么才下来?” 言西将他的手拍开,抬手拨弄被他弄乱的头发,“你说的等我就是在这里等我啊?” “嗯。” “你怎么不早说,等了多久?” “刚到。” “言西,这是谁啊?”几名认识言西的女同事过来问她。 言西很自然地说:“哦,这是我弟弟。” 殷十三唇角微微下沉,捏着手指,转身走了。 “诶,等我啊,不好意思我先走了。”和同事告别后,言西急忙追上殷十三。 身后传来哒哒哒的高跟鞋踩地的急促的声音,殷十三脑海里闪过的是她穿高跟鞋的画面。 脚步停了下来,他转身,没好气地对言西说:“我又不是你弟弟。” 言西一愣,旋即反应过来,“跟他们解释那么多干嘛呀。” “总之,我不是你弟弟。”殷十三再三强调! 言西赶紧过去十分自然地挽住他的胳膊,讨好道:“是是是,你不是弟弟,你今天就是我哥!” 第555章 我们本来就是老夫老妻 到了吃饭的地方,言西拉开门就看到梁非城手里拿着一杯应该已经凉了的水递到乔南的嘴边。 而乔南在看手机的信息,眼神没移动,很自然地低头喝了一口。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是老夫老妻呢。”自从和梁非城多见了几次面之后,言西对他没有之前那么拘束了。 偶尔还能说几句玩笑话。 而梁非城是个清冷的性子,很少在人前表露过太多的情绪,好像这世间除了乔南以外,任何事都不能引起他的情绪波动。 但几次接触下来,言西发现他虽然清冷,但并不高冷,相反,其实是个挺随和的人。 听了言西的调侃,梁非城面不改色地说:“我们本来就是老夫老妻。” 乔南抬眸看她,“他是老,我还年轻。” “哈……”言西的一声笑没收住,就在梁非城面前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 殷十三走在言西后面,护住她笑得花枝招展险些撞到花瓶的身子,“小心点。” 语气算不上呵斥,一只手虚虚地在她的腰后托了一下,随后就把手收了回去。 言西回头看了一眼,和十三道了一声谢,拉着他的胳膊坐在梁非城和乔南的对面。 一边把包放下,一边说:“刚才你可没看到,十三在我公司楼下被一群女同事盯着看,那场面如狼似虎啊。” 乔南冲着殷十三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十三越来越有魅力了。” 和大半年前,也就是去年圣诞节左右的第一次见面,长高了很多,也成熟了很多,身上几乎已经不太能看到稚嫩的一面。 已经是可以独当一面的成年人了。 殷十三的眼眸微微沉了一下,“别听她胡说。” “我可没胡说,要不是我及时出面,你可能就被他们生吞活剥了。”言西自顾地给自己倒了一杯冰镇的柠檬水。 谁知她的手刚碰到水壶就被人夺走了。 殷十三将冰柠檬水的壶放回到原处,拿起梁非城面前的热茶壶,“你忘了,这两天不能喝冰的。” 言西这才醒悟过来自己在生理期,遗憾地笑了一下,“那真是倒霉,还想着晚上喝酒给你庆祝呢!” “你可算了吧,上次你生日喝得跟醉鬼似的,丢死人了,要不是十三,我真想把你丢大马路上。”乔南调侃她。 言西接过殷十三给她倒的热茶,一脸的不相信,“胡说,我酒品很好的,怎么可能是醉鬼。” 她话音落下,包间里的其他三人都用一种你懂得的眼神看着她。 言西被水呛了一口,转身问殷十三:“我真的丢人了?” 殷十三抿了一下唇。 丢没丢人他已经不太记得了。 因为那天晚上…… 当晚言西喝得很醉,在空城又是唱歌又是哭闹的,到要散场的时候才趴在沙发上像睡着了。 殷十三将言西从沙发上抱起来一手揽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牵着她的手,“能走吗?” 言西打了个酒嗝,脑袋歪在他的胸膛上,睁着一双迷糊的眼睛。 乔南嫌弃道:“算了,别问她,我们扶她下楼吧。” “我来就好了,她这么瘦。”殷十三说着,就扶言西出去,言西没开车来,小九叫了网约车到空城外面。 好在她发酒疯的那股劲已经过去了,殷十三将软成一滩水的她塞进车里,随后回到家。 刚进屋,她就拂开殷十三的手,东倒西歪地往沙发走过去,殷十三担心她摔倒,连忙跟过去。 果真,她一脚踢在沙发脚,整个人摔进了沙发里。 “言西!” 殷十三绕过沙发,她摔了也没感觉,趴在抱枕上闭着眼。 他站在原地一会儿,缓缓地蹲下,将她垂在脸颊的头发拨弄开,露出一张清秀白皙的脸。 言西算不上长得很惊艳的美女,但胜在五官周正清秀,皮肤白皙,站在人群里也是会有不少回头率的。 自然也有追求者。 四月中旬有一次下雨了,他记得她早上出门时没带伞,她的车经常都是停在公司外面的,明明跑几步路就能上车,不至于淋到什么雨。 可他还是出门去给她送伞,在她公司楼下等她的时候,看到她和另一个男人撑着伞出来。 是个看上去很成熟稳重的男人,西装笔挺,手提着一个公文包,商务精英的模样。 那男人还很绅士地给她打开车门。 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连叫她一声都没有。 直到身边有人问他:“弟弟,你找人吗?” 他看了一眼身边出于善意的年轻女人,垂下眼帘,摇了摇头,撑着伞转身就走了。 趴在抱枕上的言西忽然翻了个身,仰躺在沙发上,半睁着眼睛,沙哑道:“好渴。” 殷十三从思绪中回过神来,转身进了厨房,倒了一杯温水出来,走到沙发前才意识到他拿的是自己的杯子。 就在他要回去换成言西的杯子时,言西又喊了一声很渴,晃晃悠悠地坐起来,就要去拿他的水杯。 她这个样子连坐都坐不好,还怎么喝水? 算了。 殷十三坐下来,拿着水杯递到她唇边。 她平常很少涂口红,因为她自然的唇色就很漂亮,涂一层唇膏就很好看。 此刻唇膏早就蹭没了,但因为酒精的缘故,体温升高,唇色嫣红。 红唇轻轻地压着杯沿,往日他喝过的地方。 时间仿佛被无限地拉长,殷十三目光一瞬不眨地盯着她的红唇贴着杯口的位置。 喝了两口,言西靠在沙发背上,哼哼唧唧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殷十三却觉得一阵口干舌燥,握着水杯的手指紧绷得发白,抬手,就着她刚刚喝过的位置,猛灌了两口之后,才觉得好了一些。 “回房间睡。”殷十三要将言西拉起来,可言西整个人如一滩烂泥一样,怎么都拉不动。 他索性伸手将她直接打横地抱起来,可谁知他还没直起腰身,言西睁开一双迷蒙的眼睛看他。 “哟,小帅哥。” 殷十三的眉心狠狠地一跳! 这是从哪学来的调调? 但言西醉得早就分不清面前的这个人是谁,拉着他身上的白t,“还挺像模像样的,你们干这行的现在专门打扮成学生样来勾搭我们吗?” 她嘻嘻一笑:“我还挺喜欢的。” “你想干嘛?”殷十三觉得自己的心跳有点乱。 第556章 付钱碰到郁闻州 那晚的事其实更像一个梦,一个意外。 言西拽着殷十三白t的领子,喝酒后的人没轻没重,力气时大时小,而殷十三完全没料到她要做什么,也是根本不将她的那点力气放在眼里。 低估了她。 当他被那么一拽,唇压在言西的唇上时,第一反应是她的牙磕到他的唇,一股尖锐的刺痛感之后。 随即他感觉到的是她柔软的唇。 房间里安静到落针可闻,殷十三听见自己的呼吸轻轻地颤抖了一下,心跳停止在最猛烈的那一瞬间! 而她甚至都没感觉到什么,拽了他一下之后,倒头歪在沙发背上,睡了过去。 而殷十三单手捞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撑在沙发上。 手背青筋异常地凸起,他凝着她闭着的眼睛,唇轻轻地动了一下,更紧地贴着她的唇,但也仅限于此。 心跳声仿佛贴着脑海里的某根神经,声音大如擂鼓。 砰!砰!砰! 好一会儿纤长的睫毛往下一压,他才缓缓地从她的唇上移开。 而失去他的支撑的言西一下子就往下倒,他眼疾手快地将她揽进怀里,此刻睡着的她脸贴着他的胸膛,却不知道他的心跳有多快。 将她打横抱回到房间里放在床上。 他舔了一下磕破的嘴唇,腥咸的味道,流血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睡得不省人事,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女人,眼神微微一凝,反手把门关上。 回到房间后,他辗转难眠,拿出卷子,每一科的试卷都做了一套,最后仍是睡不着,打开电脑,敲了一会儿代码,不知不觉天就亮了。 粥快熬好的时候,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回头就看到言西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出来,靠在门上。 她打了个哈欠:“这么早。” 他的目光深沉地从她的红唇上扫过,转过头去,搅拌着砂锅里的鸡丝粥,说:“嗯。” 身后又是脚步声,眼看着她又要回房间睡,他大步走过去拉住她的胳膊:“喝点粥,想睡再睡。” “你当我是猪呢,吃饱了睡。” “你不是?”殷十三微微一挑眉。 言西好想揍他,这没大没小的孩子,不过她确实肚子饿了,“行,那我至少得先洗漱一下吧。” 等她出来,已经洗了个澡,头发用干发帽包着,整个人神清气爽,素面朝天,刘海也包裹在干发帽里,看着比她的真实年龄小了很多。 有几次他们出去逛超市,都被误以为是情侣。 殷十三将色香味俱全的鸡丝粥端到她面前,其实一开始他并不会煮东西,但和言西住了一段时间,言西是厨神,他自然就学会了一些不复杂的菜。 言西闻了闻,“很不错嘛。” 她喝了一口,冲十三竖起拇指点赞! 殷十三笑而不语,拿起勺子喝粥,可还没喝一口,对面言西说:“等等。” 紧接着他的下巴被言西攥住,言西凑近在他的唇上看了一眼,皱起眉头,“都告诉你嘴唇有死皮不能直接用手撕,你看,结痂了吧。” 殷十三:“……” 就知道,她肯定不记得。 他垂眸看着她葱白的小手,目光再往上落在她的红唇上,喉结上下滚动,他连忙收回视线,把他的手抓开。 “知道了。”低头喝粥。 所以关于她的酒品,殷十三实在不敢恭维。 面对言西这样问他,他喝了一口她刚才打算自己喝的柠檬水,如实说:“确实丢人了。” 言西哀嚎了一声,说什么都不敢相信。 乔南静静地喝着茶,看了一眼坐在她对面的言西和殷十三。 就在这时,包间门从外面打开,正是迟迟才到的黎东白。 他一进门,“哟,又是我一个人。” 他走进去,桌子的左右两边各坐了两个人,他只好坐在单独的位置上,笑着说:“不好意思,路上堵车了,对了,十三,恭喜你啊。” “谢谢东哥。”殷十三微笑。 “本来容驰也要来的,可是惊鸿的预产期快到了,他现在是半点都不敢离开她。” …… 中途言西去洗手间,乔南陪她一起,可包间里明明有洗手间,但言西还是走出来,很尴尬地对乔南说:“我忘带换的卫生巾了,我出去买一包。” 乔南恍然大悟,怪不得要出来,笑道:“怎么越活越迷糊了,真不知道你当初是怎么考上燕大的,还是我帮你去买吧,我刚才下车的时候看到门口就有二十四小时便利店。” 言西感动得要死,“我的乔乔怎么这么贴心啊。” “行了,去卫生间等我吧,我很快就回来了。” 便利店就在餐厅的门口,乔南推门而入,里面的冷气开得很足,她感觉到胳膊的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 她走到货柜找到言西常用的那一款,拿起去收银台付钱。 结果看到了一个高大的男人的背影立在收银台前,不用看正脸,单单这个背影乔南就认出来了是郁闻州。 原来,他已经好了,可以走路了。 郁闻州手里拿着一个打火机,从皮夹里抽出一张一百块的钞票递给收银员。 结果收银员的表情很尴尬,“先生,我们老板刚把现金拿走,我现在找不出零钱,要不您微信扫码?” “那玩意儿我没用,算了,就不……” 话还没说完,郁闻州就听到一道女人细软的嗓音:“我帮他付吧,这个一起结算。” 说着,乔南拿出手机扫了一下收银台上的二维码。 郁闻州的手拦在她的手机和二维码之间阻止她扫码,“我郁闻州什么时候需要女人付钱了?” “那你倒是扫啊。” 郁闻州冷哼一声:“我不用他找零钱了不行?” 乔南一愣,原来他刚才是要说这个,也对,这才符合郁闻州的人设。 “哦,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吧,老板,我东西多少钱?” 郁闻州把一百块递过去,“打火机和她的东西,够了吧。” 收银员当然更怕郁闻州了,连忙说:“够了够了。” 乔南还没反应过来,郁闻州已经拿着打火机出去了,她看着被店员用黑色塑料袋装起来的东西,眉头一皱,倒也没说什么。 只是当她推开便利店的玻璃门,抬眸就看到郁闻州站在门外的一棵树下抽烟。 听见门上的铃铛声,他抬眸看过来,在一片缭绕的烟雾中,缓缓地开口:“我以前是不是叫你乔乔?” 第557章 就当没看见过我 乔南的第一反应是郁闻州已经记起来了。 可刚刚他在便利店里什么也没说,而且他从来没有给她打过电话,并不太像记起她的样子。 不过郁闻州性格乖张,又向来不走寻常路,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分析他。 她也不敢肯定自己的判断了。 所以,她站在那没动,静静地观望了几秒,而郁闻州看上去一点都不着急,衔着烟嘴半眯着眼,显得落拓又有几分桀骜。 两个人各自谁都不说话,等着其中一方主动打破这个僵局。 这个时候谁先开口,甚至都可能产生一些微妙的变化。 便利店里有人走出来,门上叮叮铃铃的声音加上几道脚步声,这夏天的晚风也是燥热的,乔南抓紧手里的塑料袋,心跳陡然加快。 “看来我说对了。”郁闻州一笑。 他拿开唇畔的烟,走了几步,将烟头碾在垃圾桶上的烟灰缸里,偏过头,那点将灭未灭的火星就像照在他的眼睛里似的。 仿佛燃着两团火苗。 他一步步朝乔南走去,站在阶梯之下,抬眸望进她的眼睛,“你不说话是因为在猜测我是不是恢复记忆了?” 一双迷雾昭昭的桃花眼多了几分暗色,“可惜的是,我还是不记得你,甚至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你。” “我以前居然会喜欢上梁老三的女人,谁相信呢?” 是的,谁会相信他会喜欢上自己死对头的女人。 乔南攥紧手指,“那刚才,你为什么那么问我?” 私心里她不希望郁闻州记起她,每每想到那个骄傲不可一世的郁闻州为她受伤的画面,她就十分难过和无力。 难过是因为郁闻州不该那样,无力是因为她不爱他。 是的,她不爱他。 她喜欢他,欣赏他身上的某些特质,觉得他是个可以深交的朋友。 但她不爱他。 当一份沉重的爱无法给予回应的时刻,无力感扑面而来。 郁闻州走上一级阶梯,与她平视,目光渐深从她的脸上一寸寸地移开,最后落在她那双他第一次见的时候就觉得似曾相识的眼睛。 “我猜的。”他笑了一下。 燕京城里曾流传过这样一句话:不怕阎王爷哭,就怕郁闻州笑。 郁闻州一笑,就铁定没好事。 但乔南从来都不怕,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她都知道郁闻州不是坏人。 可是猜的…… 乔南双手抓着袋子,显然不相信他的话,“那恐怕你猜错了,你以前恨我恨得咬牙切齿,巴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才肯罢休,怎么可能喜欢我。” “至于你说的乔乔,恐怕是从言西的口中听来的,她就是这么叫我的,你听到过也不奇怪,不过你那么讨厌我怎么可能这样叫我。” 她现在是拒不承认,除非是他自己记起来,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但她也不会相信郁闻州的话,什么猜的,几乎是不可能,他如果没有想起,一定也从其他方面了解到了。 郁闻州要笑不笑地看着她,看得乔南头皮都麻了,他勾起一抹玩世不恭的笑,“可能真的如你所说吧。” “我帮你付钱了,你好歹也得说一声谢吧。” 乔南一下子就想起之前在空城的电梯,她差点摔跤还是郁闻州及时扶了她一把,那时候他也是很霸道地向她讨要一声谢。 这人真是…… 怎么一个三十岁的男人会这么幼稚? 不过她还是觉得应该说一声:“谢……” 另一个‘谢’字还没说出口,郁闻州的身后传来一道声音:“你怎么跑这来了?” 乔南看过去,是景荣。 她打了声招呼:“景教授,好巧。” “是乔南啊,买东西吗?” 刚刚从景荣的方向看过来只能看到乔南的额头,其他都被郁闻州挡住了,一下子没认出来。 乔南点了点头,景荣走到郁闻州身边,郁闻州掂了掂手里的打火机,“车上没找到,下来买一个,虽然用不惯这种的,但还能凑合。” 郁闻州用的打火机都是奢侈品,这种便利店几块钱的,他恐怕连见都没见过。 景荣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黑色的金属的打火机递给他,“你问都不问我一声,我停个车的功夫你就跑这来自己买了。” 他的目光略有深意地掠过乔南的脸。 郁闻州将那枚便利店买来的打火机抛进分类的垃圾桶里,接过景荣的放在手里把玩,不以为意地说:“我下车走走怎么了。” “其他人都到了,就等我们呢。”景荣催促他。 郁闻州余光扫了乔南一眼,漫不经心地说:“行了,走吧。” 郁闻州转身下阶梯,突然回头看了乔南一眼,目光幽深,“你最好别跟我撒谎。” 乔南十分淡定地与他对视。 郁闻州嗤了一声,转身走了,景荣问乔南:“你也在这吃饭吗?” 乔南点头,“殷十三高考成绩出来了,我们出来庆祝一下,以后在燕大你应该会碰到他。” “就是子遇和乔清如的那个孩子?”关于这件事,是乔南告诉他的。 “是。” 景荣微微颔首,“我和子遇没见过,但我知道师父还有他这个徒弟,他去世的时候我还很小,只知道子遇在黑客圈里很出名,不仅仅因为他是冥神的徒弟,他的能力很出众。” “可惜他那么年轻就去世了。”乔南感慨。 “是啊,谁也想不到,不过我更没想到机缘巧合他的孩子居然拜你为师了,子遇是卫央的徒弟,他的孩子是你的徒弟,这也算一种延续吧。”景荣微笑。 走在前面的郁闻州头也不回,有些不耐烦地说:“怎么还不走?留在这过年吗?” 景荣无奈的和乔南对视一眼,转身走了上去。 而乔南提着袋子往另一个门走去。 只是她没注意到,门里站着一道高大颀长的身影,刚巧旁边的服务员问他:“三少,有什么吩咐吗?” 梁非城默不作声地收回视线,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分给服务员,“就当没看见过我。” 转身迈开长腿往包间的方向走去。 第558章 我整个人都是你的 景荣并排和郁闻州走进饭店,在等电梯的时候,景荣侧头看了一眼郁闻州握着打火机的那只手。 拇指的指腹压在打火机上,指甲压出一段白。 很明显在用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他收回视线,低垂着眼看着电梯跳动的数字,“别跟我在这装,你记起乔南了。” 郁闻州闻言,嘁了一声:“什么记起?” “别人不了解你,我还能不了解吗?你要是不记得她,你怎么可能会去主动搭讪?别跟我说买什么打火机这种拙劣的借口,听着就好笑。” 接过郁闻州反问他:“好笑吗?” “不好笑,”景荣脸上的表情很淡,他抬了一下眼镜框,“说说吧。” 郁闻州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将盖子弹开又合上,来来回回几个回合,啪的一声将盖子合上! “只是有些很模糊的记忆,但我知道是她,从我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其实就有一种很不一样的感觉,说不出详细的不同,但我能感觉到那种微妙。” 但那时候他根本就不在意,他最在意的是怎么才能摆脱轮椅,正常地走路。 而事情的转折就是在空城的电梯里,那一下的本能反应让他思考了很久。 他并不是真的怕麻烦,担心被梁非城讹上。 而是,真的怕她摔了。 那晚之后他时常会梦到一些奇怪的梦,会梦到一个女人。 其实除了一些很模糊的零碎的记忆碎片,关键还是在他抽屉里的那个盒子,那个装着一对珍珠耳环的盒子。 因为他在盒子的底部找到了一张字条,上面写着—— 乔乔…… 后面还有不少话,他根本就不记得自己曾经写过,也根本不记得那对珍珠耳环是怎么来的。 所以他很快就得出了答案,他失忆了,他忘记了对他来说可能很重要的事情。 可他就是想不起来,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所以就去便利店搭讪?”景荣实在想不到郁闻州还会做这种事情。 毕竟郁闻州讨厌女人不是什么秘密,甚至在燕京城里传出郁闻州是个gay的流言,连他也被卷入了这样的传闻中。 不过景荣向来不在乎这些流言蜚语的,只是现在年轻人就喜欢在网络上什么嗑cp? 拿他和郁闻州嗑。 这实在是令他有些匪夷所思。 郁闻州不乐意了,“什么叫搭讪,都说去买打火机了。” “这话你留给自己安慰自己吧。”电梯到了,景荣不管他,率先迈进去。 郁闻州慢悠悠地走进去,菱唇微微抿了一下,“我只是想确定一下。”梦中的那个女人是不是她。 只是梦境太模糊,能看到的只是个轮廓。 其实,他和乔南的相遇不是偶然,而是刻意营造出来的。 景荣开车带他来吃饭,车子刚在停车场停下,他就看到乔南从饭店出来,往旁边的一个便利店走去。 鬼使神差的他也下了车,跟了过去,进了便利店只见她到后面的货物架买东西,他随便拿了个收银台上的打火机。 “有什么打算,还想追她?”景荣难得带了几分调侃的语气。 郁闻州双手插兜,微抬着下巴,玩世不恭地说:“小的时候我叫梁非城梁小三,这小三要当也只能他当,我郁闻州还不至于挖他的墙角吧?” 天下的女人又不是都死绝了。 况且,他压根就没有谈恋爱的想法。 和女人相处,烦。 “你说的那事我记得,当时你们还在读一年级,我已经是高年级了,听说你的牙还被梁非城打掉一颗?” 毕竟他们读的是贵族学校,郁家和梁家又是燕京城的金字塔尖,两家的孩子在学校里打架斗殴都会被各家拿来议论。 郁闻州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不是被他打掉的,而是我在换牙期,别说的他有多厉害似的。” “你比较厉害。”景荣没感情地回了一句。 郁闻州冷哼一声没说话,他转头看着电梯的另一侧,一整面的玻璃墙能看见城市的夜景。 望着远处的霓虹,他的眼底掠过一丝淡淡的阴郁。 …… 乔南和言西回到包间时没看到梁非城,她问黎东白:“他人呢?” “说是出去找你了,怎么,没看到他?不过他也真是的,就这会儿都要出去找你,也是够了。”黎东白忍不住吐槽。 言西坐回到殷十三的身边,拉着乔南坐下来。 乔南心不在焉地坐下来,拿起手机发了一条微信:【三哥,你去哪了?】 过了一会儿梁非城还没回来,也没有回信息,她一边起身一边抱怨说:“怎么比女人还麻烦,我去看看他。” 说着,她起身离开了包厢。 在外面没找到梁非城,她又下楼去了,在饭店的后庭院找了一圈,但因为庭院的灯光不是很亮,她的夜视能力不太好,找得有些吃力。 就在她拿起手机要给梁非城打个电话时,忽然她被人从后面抱了个满怀,她吓得呼吸一滞! “在找我?”男人低沉喑哑的嗓音贴着她的耳廓,一双手从后紧抱着她。 乔南感觉到自己的头皮都麻了一下,紧绷的心跳这才放松下来,但随后闻到他身上的烟草味,握住他的手。 偏过头去问他:“你抽烟……” 然话还没说完,梁非城就着她偏头的姿势吻住了她的唇,轻轻地挑开她的唇齿。 一开始还是温柔的,后来他将她按在旁边的树干上,肆意地索吻。 乔南被他吻得有些呼吸不过来,攥紧他的衬衣挺括的衣领,微微踮着脚才能招架得住他这样猛烈的攻势。 梁非城呼吸微喘,将她抱在怀里,低头下巴搁在她的肩上。 紧紧的,严丝合缝,一点都不想松开她,“南南。” 乔南心跳一颤,随即她想到自己回包间的时候黎东白说梁非城出来找她了。 那个时间段再加上梁非城现在的失控…… 她的心软了下来,转头在他的耳朵上轻轻吻了一下,“你是不是看到我和郁闻州说话了?” 谁知她的话说完,梁非城更紧地抱着她的腰,几乎要勒得她喘不过气来,从咽喉里滚出一声:“嗯。” 这声类似于委屈和撒娇的‘嗯’听得乔南的心又酥又麻。 谁能想到清冷矜贵的梁非城也会有这样的一面。 她捧着他的脸,垫脚鼻尖碰着他的鼻尖,细软的声线带着温柔的笑:“我整个人都是你的,不要吃醋,好不好?” 第559章 我是对自己没信心 灯光温馨的饭店庭院,梁非城搂着乔南的腰将她抵在树干上,低着头与她的鼻尖碰着。 乔南呼吸渐重,她最受不了的就是梁非城这个样子,让人的脑海里充满了欲念,简直要叫人发疯! 经历过再多,在他面前也招架不住。 她微微垂下眼眸,悄无声息地调整自己的气息,不让梁非城察觉到她在不好意思。 但这些又怎么能逃得过观察入微的梁非城的双眼呢。 “怎么,自己说的话,害羞了?”梁非城微微将两人的距离拉开,目光扫到她颤动的目光和发红的耳根子。 笑容里多了几分玩味,“刚才不是还挺有勇气的么。” 捧着他的脸的手一撤,乔南瞪了他一眼,“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梁非城搂着她的腰的手倏然收紧,乔南整个人贴上他胸膛的一瞬间,因为这个动作而不得不抬头。 他顺势低头在她的唇上吻了一下,“但吃醋是真的。” “那现在还吃吗?”乔南靠在他的肩头上,手指轻轻地刮了一下他喉结的曲线。 梁非城抓住她的手,“我见不得他靠近你,就算他不记得你了也不行。” “你别这么小气。” 她感觉到梁非城抓握的力道紧了紧,随后低沉地说:“唯独你的事,不能大方。” 乔南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睛,抚了抚他微微蹙起的眉头,温柔地问他:“你能不能对我有点信心?” “难道你对我一点信心都没有吗?我,这么没有可信度吗?” “当然不是,”梁非城将她拥进怀里,下巴搁在她的肩头上,轻轻吻了吻她的颈侧,“我是对自己没信心。” 说出去谁会相信呢? 坐拥无数财富和无上权利的梁家三少,梁非城居然没有信心。 他可以在商场上叱咤风云,可以在网络世界里睥睨众生,可唯独在她面前,他没有信心。 过去的错事和伤害历历在目。 破镜难圆,他们之间的裂缝他在一点一点地填补,可他不知道她的心究竟是怎么想的。 乔南的心里最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跃跃欲出。 那样骄傲的一个男人放下所有,对她说,他对自己没有信心。 她忽然觉得心尖疼了一下,出于本能地回抱着梁非城,哽咽地说:“我爱你,梁非城,从始至终。” …… 今晚一起吃饭的都是郁闻州的朋友,一群人聚在一起。 郁闻州和景荣还没进门时,里面的人悄悄地讨论。 “我来的时候看到梁公馆的车停在外面,看来梁非城也在这吃饭了。” 另一个笑着说:“别跟闻州碰到就好,那两尊大佛要是‘打’起来,那这家饭店也不用开了。” “要打也是因为乔……” 旁边的人给他使了个眼色,“嘘,这话你还敢在这说?景荣不是提醒过我们了,别在闻州面前提那个女人的名字。” 那人压低了嗓音:“真忘了?” “这还能有假吗?” “这样也好,好过他看着人家两个人相亲相爱,自己孤孤单单一个人。” “够了哈,别把闻州说得那么惨,他要什么女人没有,我可听说了……” 这时,包间门推开,几个人纷纷闭了嘴。 郁闻州漫不经心地看进去,“在门口就听到你们说话声了,说什么呢不敢给我听。” “当然说你的好话了。”一人拉开主座的椅子。 郁闻州很自然地坐下来,有他在的场子,大家都很自然地把主座留给他,而他也配得上这样的待遇。 郁闻州将打火机甩在桌上,那多情的桃花眼也染了几分笑意:“见鬼了才会说我好话。” 那人就坐在郁闻州的左边,给他倒了一杯酒。 吃过饭后,几个人就要离席,准备转移阵地,去一家会所继续。 进了电梯之后,有人问郁闻州:“有件事我也不知道消息可不可靠,听几个人说起过,今天正好问问你。” “说。”郁闻州垂眸,转动着打火机。 “就前阵子,我听老海说叶欢是你女朋友,我还骂他连这种没影的事儿都敢乱说,但他说之前有一个姓杜的在空城欺负叶欢,结果你叫人把人家的腿都打瘸了,我叫人一打听还真有这事,传言是真的?” 其他人也有听过这件事,但心里都没当一回事。 郁闻州谈恋爱? 那简直是不可能,除非对方是乔南,但他已经不记得人家了,再者,乔南是梁非城的。 几个人不约而同地盯着郁闻州看,想看看这个当事人是怎么解释的,毕竟郁闻州为一个女人出头。 骇人听闻! 郁闻州嗤笑一声:“那个姓杜的腿是我叫人打瘸的,怎么,我还送了他轮椅,他到处说我不负责吗?” “那倒没有,不是,你是不是跑偏了,我在问你谈恋爱的那事,和叶欢。” 郁闻州回:“不认识。” “不认识你还替人家出头?” 郁闻州不耐烦道:“我还不能看姓杜的不顺眼了?” 郁闻州的脾气是说来就来。 一般形容变脸的速度是六月的天娃娃的脸说变就变,而郁闻州的脾气就是y国的天,谁也不知道哪个时间会突然下雨。 大家都知道他的脾气,也就不再往枪口上撞,敷衍道:“行,你要打谁都是你的自由。” 一行人到了会所,这是位于燕京城城南到一块闹中取静之地。 经理站在大门边恭迎几位爷,郁闻州走在最前面,忽然听见前方不远处有人骂骂咧咧的声音,眉头微微一皱。 “哪里来的喧哗声,去看看。”经理连忙招呼服务员去看看。 他们这会所可是新开的,郁闻州肯赏出脸来,是他们的无上光荣,这位爷的脾气可是人尽皆知,谁敢在他面前闹事,那是要倒大霉的。 服务员还没走出几步,突然就有一个女人从里面跑出来。 跟着郁闻州身后的邹助理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叶欢! 她衣衫不整,一边回头看身后有没有人追上她,一边奋力地往外跑。 结果穿着高跟鞋的脚一扭,整个人往前一摔! 一行人就眼睁睁地看着郁闻州往后退了一步,然后那个女人就摔在他的面前! 众人:“……” 第560章 来不及送医院了 女人在摔倒之前,目光扫到了郁闻州的脸,想要伸出手寻求帮助,奈何郁闻州这个男人…… 根本不知道何为怜香惜玉。 甚至还往后退了一步。 叶欢摔下之时,伸出去的手收不回去,往下一拉,拽住了郁闻州的西裤! 嘭的一声,身子重重地摔在地上,给人一种骨头散架的错觉。 郁闻州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狼狈不堪,化着精致妆容的小脸都难掩苍白,楚楚可怜的样子像一只受到凌虐的小猫。 可那双眼睛。 郁闻州微微眯了一下双眸,那双眼睛,特别的明亮。 像一盏黑夜中的明灯。 邹助理从后面看见叶欢的手拽着他老板的西裤腿,头皮一麻,紧跟着,就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从后面的走廊传来。 几个穿着黑衣,看上去就是训练有素的打手直冲着叶欢而来。 叶欢的脚踝扭了一下,尖锐的疼痛也无法抵抗不住隐隐冲起来的药性,体温在逐渐升高,小腹甚至感觉有一团火在烧。 但她咬着牙,硬生生地抗了下来,只听身后脚步声靠近,她下意识地攥紧手指。 全然忘了她手里攥着的是郁闻州的西装裤。 “抓上瘾了?”郁闻州毫不客气地嘲讽。 叶欢一怔,看了一眼手里黑色的被她皱皱地攥成一团的裤腿,缓缓松开的同时咬住牙关从地上爬起来。 她绝对不能被那些人抓住! “别跑!”后面的人一下追了上来。 郁闻州弹了一下打火机的盖子,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黑衣人后面穿着一身休闲装的男人。 跟郁闻州一起来的人面面相觑,这人好像和梁非城有些关系,好像叫什么钱三。 男人也认出了郁闻州,连忙打了一声招呼:“郁少,好巧啊。” 叶欢心跳一紧,趁机要继续逃跑时,郁闻州忽然扣住她的胳膊,“你被下药了?” 掌心之下女人的体温异常,再看向她的脸,也渐渐有了不同寻常的红晕。 他记得她刚才摔倒的时候脸色还显得有点白,这么短的时间,只可能是被下药了。 他最见不惯这种下作的手段,虽然说不上来为什么会这么讨厌,记忆里好像也没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但心里仿佛窝着一团火。 叶欢整个人都在颤抖,她用尽全力地去抵抗住药效的发作,可是不行,她太高估自己了。 但她也只能这么做,否则她就要被钱三带走了。 “放……我要离开这里。”她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咬字不清,意识已经开始涣散了。 她使劲地要去抓开郁闻州的手,可郁闻州的手指就像牢牢地焊在她的胳膊上,她咬着牙,着急道:“郁闻州你放开。” 钱三已经走到郁闻州跟前、叶欢的后面。 叶欢头皮一麻。 “郁少,这是我和叶小姐之间的事情,希望您把她还给我。”钱三客客气气地开口。 郁闻州冷嗤一声:“钱三,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说这种话,以为自己曾经是梁老三的一条狗,我就不敢插手你的事吗?” 钱三脸色一变,他以前的确在梁非城身边做过事,但后来想到赚钱的门路,自请离开了梁非城公司,在城南码头当起了地头蛇。 他讪讪地笑了一下,“我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人,承蒙郁少厚爱还能记得我的名字,的确是叶小姐和我有些事要处理,今天这事冲撞了您,今晚郁少所有花费都记在我的头上,算我孝敬您的。” 郁闻州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唇畔笑意渐深,“跟我比钱多是吗?” 钱三自觉后悔,郁闻州的脾气,燕京城知道的轻易不敢招惹,他把话说早了。 燕京城,就算是梁非城,都不一定有郁闻州有钱。 梁非城是权大,郁闻州是钱多。 他脸上陪着笑:“钱三愚钝,还请郁少明示,要怎样才会把叶小姐交给我呢?” “她怎么惹你了?”郁闻州余光扫了一眼已经快撑不住,满头大汗的叶欢,眼神里除了冷漠之外,并没有太多其他的情绪。 其余众人也觉得意外,这叶家也算燕京城有头有脸的人家,虽然没落了,但一个名媛千金被一个放高利贷的地头蛇欺负,这还像话吗? 不过跟郁闻州来的几个人脸上都藏着看戏的表情,看似很平静,但心里都在暗叫:卧槽,郁闻州这是在替女人出头? 钱三解释道:“叶小姐上个月找我借了一笔钱,说是一个月内能还,结果已经逾期了,我这不约叶小姐出来谈一谈么。” 郁闻州漫不经心地笑了一下,“哦?到底是谈一谈还是躺一躺?这都给人下药了,钱三,你胆子不小啊。” 钱三立马低头,说得十分诚恳,“郁少错怪我了,我真的是打算心平气和地和叶小姐谈一谈,也不知道哪个手下不懂事给叶小姐下药了,我是打算送她去医院。” 郁闻州身后的众人露出一副心知肚明的冷笑,谁不知道这个钱三,让女人妥协的手段多了去了。 听说不少找他借钱又在短期内还不起钱的女人不是被他睡了,就是被他拍下露骨的照片威胁他们替他赚钱。 “郁少还是把叶小姐交给我吧,我这就带她去医院。” 郁闻州自然也知道钱三的龌龊,“今天这事我管定了,这人,你不能带走。” 钱三还要说话,郁闻州的声线略略一沉,“你有意见?” 根本就斗不过郁闻州的钱三,还想将来在燕京城还有一席之地,心里有意见也不敢说出来,只能敢怒不敢言。 眼睁睁地看着郁闻州把人带走。 郁闻州扯着叶欢的胳膊,将她拉进一间包间的浴室里。 叶欢整个人都趴在他的胸口上,因为药效的影响,她控制不住地抱着他,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还有一丝丝理智尚存,她浑身哆嗦地说:“别碰我,碰我,我杀了你!” 郁闻州冷笑一声。 叶欢双腿发软,郁闻州的手一松,她整个人跌在地上。 郁闻州将她丢在花洒下面,移动阀门,冷水直冲着叶欢兜头浇下。 突然而来的冷水,即便是在夏天,叶欢一下子受到刺激尖叫一声就要躲开,却被郁闻州单手拎着胳膊将她拉回到花洒下面。 他回头对邹助理说:“来不及送医院了,先用冷水给她冲一冲,打电话叫医生来解决。” 第561章 脱了他都不感兴趣 皱助理连忙掏出手机给郁家的家庭医生打个电话,挂了电话后又不敢在原地逗留,揣着手机赶紧离开了卫生间。 心里止不住地嘀咕:这叶家的大小姐叶欢到底怎么回事? 上次在空城被人刁难,冒充是他老板的女朋友,这次被险些被钱三欺负,又被他老板撞了个正着。 如果这都不算缘分的话,他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巧遇才能算缘分了。 只不过不知道这段缘是孽缘还是姻缘或许只是几次短暂的擦肩而过。 但这些都不需要他去思考。 卫生间里,郁闻州一手拽着叶欢的胳膊让她老老实实地待在花洒下面,叶欢被水冲得难受,但也恢复了一点点的理智。 她之前在包间里差一点被钱三非礼了,裙子被扯得乱七八糟,好在该遮掩的地方都还是完整的。 才不会在人前颜面尽失。 她今晚穿的裙子胸口外面还有一层细纱,但那层细纱之前被扯坏了,平常的时候也不会看出什么,但现在裙子湿透了。 胸贴的轮廓渐渐显现出来,完美的胸型一览无余。 就好像什么都没穿一样。 “转过去!”叶欢浑身哆嗦,因为拔高声线,嗓音冷了几分,带着一种命令的口吻。 郁闻州仍是不为所动,冷眼睨了她一下,嘲讽道:“有什么好看的?就算你在我面前脱光,我也对你毫无兴趣。” 这话对一个女人来说足够伤自尊了。 但叶欢根本不在意。 她抱着膝盖,裙子湿哒哒的,严丝合缝地与她的肌肤相贴。 这种感觉太羞耻了,叶欢紧紧咬着牙关,要不是她现在跑出去,药效会再次吞噬她的理智,她才不会继续留在这个地方。 即便面前的男人是郁闻州也不行,即便成功唾手可得,可她不能功亏一篑。 冷水不断地从头上冲下来,她眨了一下眼睛,大口地呼吸,即便是在六月底的酷暑,她还是冷得牙关直打颤。 因为这个花洒可以调节温度,郁闻州开的水温比普通的自来水还冰,飞溅在身上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从地面溅起薄薄的一层冷气。 “很冷知不知道?”她看着无动于衷的郁闻州,忍不住再次开口。 可是郁闻州向来不是个会怜香惜玉的人,“水不冷一点,你怎么能清醒得这么快?还是你想在男人面前露出另一面?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以如你所愿。” 叶欢一哆嗦,真怕他会做出什么,“不用了,冷就冷吧。” 郁闻州垂眸看了一眼她湿漉漉的长睫毛,分不清从眼角流下来的是眼泪还是水,只是她的眼尾有些发红。 他另一只手从兜里掏出一包烟,抖出一支用嘴衔着,再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点燃。 烟雾在宽敞的卫生间里弥漫开,叶欢闻着那股烟草味,皱了皱眉头,但她什么都没说。 她靠在墙上,努力克制着药效对她的控制,下嘴唇被她咬出血来。 郁闻州毫无表情地看着她,一只手半点都没有松开的意思,直到郁家的家庭医生赶来。 “在外面等一下。”郁闻州出声制止住了家庭医生的脚步。 他走出卫生间,左右看了一眼,从沙发旁的矮桌上扯下桌布,回到卫生间,将桌布往叶欢身上一扔,挡住了她的胸口。 随后他叫了一个女服务生进来,扶着叶欢到沙发躺下,这才打发家庭医生进去看看叶欢的情况。 家庭医生立即给叶欢注射了一支镇定剂。 过了一会儿包间的门打开。 “好在是寻常的助兴药,休息半小时就好了。” 家庭医生从包间里走出来,恭敬地向郁闻州汇报。 可他的话才讲到一半,郁闻州就迈开长腿往走廊的另一头走去,好像半点都不在乎叶欢到底是什么情况。 “邹助理,这……”医生不解地问邹让。 邹让摇了摇头,说:“您别在意,老板就是这个样子,关于叶小姐的事,希望您别传出去,这事和老板无关。” “我自然会守口如瓶。” 镇定剂渐渐起了作用,叶欢睁开眼睛的时候看着陌生的环境,缓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里是什么地方。 一个女服务员敲门进来,“叶小姐,这是郁少叫人给你买的衣服,我给您放这。” 她不太敢抬头看叶欢,因为叶欢浑身湿漉漉的,坐起身来时,身上那条看上去很像他们会所的桌布的那条布滑落,衣服紧贴在身上,将她婀娜的身姿凸显得淋漓尽致。 像一个水妖,太美了。 叶欢点了点头,起身走过去,将两个白色的纸袋拿起来,从里面拿出衣服。 衣服款式虽然漂亮,但不是特别合身。 郁闻州关于女人的经验不多,甚至听说身边从来没有过女人,但他那么聪明,很多事一眼看过去就能做出评估。 就比如女人的身材,他应该一眼能看出个大概。 叫人买了不合身的衣服,只代表了他压根不将这个女人放在眼里。 叶欢无声地笑了一下。 她快速地换完衣服,打开包间的门,邹助理走到她面前:“叶小姐,我们老板在隔壁包间里等你。” 叶欢愣了一下,但还是跟着皱助理去了隔壁包间。 邹助理推开门,让叶欢一个人进去。 叶欢才注意到整个包间里就只有郁闻州一个人。 他坐在深色的沙发上,包间里的灯只开了一盏,冷色调的灯光落在郁闻州那张透着几分邪气的俊脸上,显得格外的摄人心魄。 “刚才多谢了。”叶欢不知道他叫自己过来的目的,但这声谢,是必须的。 郁闻州阴测测地提醒她:“我不是为了救你,只是单纯的看不惯钱三的行为。” 叶欢了然,郁闻州不是口是心非的人,而是有什么说什么,她早就对他了解过了一遍。 “所以郁少不是为了讨要一声谢的话,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郁闻州嗯了一声,目光如炬地盯着她,语气漫不经心地说:“上次知道在姓杜的面前冒充是我女朋友,这次怎么就被人给欺负了?” 第562章 留存在骨子里的记忆 叶欢感觉到郁闻州的目光如有实质般地钉在她的身上。 郁闻州弹了弹烟灰,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叶欢没说话,但这次也没打算在他面前装可怜进而不被他责骂。 她低头自嘲地笑了一下。 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只是突然不太想那么做了而已。 只是觉得自己很可笑罢了。 郁闻州没等到她的答案,并没有恼怒,眼底敛着几分暗色,终于先开口了:“是因为我抢走了你的生意?” 叶欢瞬间攥紧手指,抿着唇,舌尖顶了一下上颚,克制住自己即将崩盘的情绪。 虽然她在很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郁闻州好歹比她多活了几年,眼神毒辣,一下就看穿了她的心思。 “果然。”郁闻州低笑一声,没有嘲讽的意味。 “这个项目只是挂了我的名头,实际上负责的是市场部的总监,抢走了叶家的生意,我很抱歉,但这就是现实,弱肉强食的商业社会,这一点不用我教你吧。” 叶欢的目光有了微妙的变化。 燕京城里最会做生意的人是郁闻州,他对商场上的那一套运作在别人还在备战中考的时候,他就已经掌握得通透。 听说他赚来的第一桶金就是一辆玛莎拉蒂。 他是真正的商业奇才,百年难遇。 叶欢悄然地吸了一口气,自嘲地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是我自己的原因。” 是她太自负了,以为能拯救濒临破产的公司。 只不过公司对她来说太重要了,重要到她宁可付出性命也要挽救的地步。 但没有资金寸步难行,燕京城能找到的关系她都找过了,可没有人会帮叶家,唯一能帮助她的几家她也已经不能再为难他们了。 所以她只能找到钱三。 她自负有了那笔用于运作的资金,只要她能拿下和qi的项目,就能帮叶家的公司摆脱困境。 但她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她眼神坚定地看着郁闻州,说:“不过今晚的事不管是因为你看不惯钱三还是因为其他,我都要谢谢你,给你添麻烦了。”叶欢很有分寸,说完这句话后,向郁闻州鞠了一躬。 而郁闻州没再说一句话。 叶欢走了之后,邹助理给郁闻州倒了一杯红酒。 “叶小姐还是很坚强的,亲生父亲扛不住巨额债款从叶家的公司高楼跳下来当场身亡,她的继母和妹妹又是不管事的,家里又没有一个男丁,她一个人挑起大梁,挽救叶家,很不容易啊。” 要是他没记错的话,这次叶小姐比上次在空城看到的时候瘦了一大圈。 叶家那么大的担子压在她的肩上,不累才怪。 只是可怜一个娇生惯养的本该承欢在父母膝下的大小姐,要在男人堆里周旋,偏偏一再碰壁。 郁闻州揶揄他:“这么懂得怜香惜玉,你怎么不帮帮她。” 邹让赶紧摆手,一脸求饶道表情,“不不不,老板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我哪有那个本事帮她,现在燕京城的人都看不好她,谁都不敢把钱借给她,担心借出去的钱打水漂。” “也不算不看好叶小姐,而是不看好叶家,他们说叶家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内里早就是千疮百孔,再无起死回生的可能。” 郁闻州品了一口红酒,“大家都看得出来的道理,就她还在死扛。” 虽然他没关注叶欢,但叶家的事他也不是不知道一些,叶家如果被收购了,还能得到一笔钱,再卖了叶家的产业,暂时能解决一半的债务。 可那个女人,居然还在毫无意义地坚持下去。 邹助理提醒了他一句:“您忘了,已故的叶氏董事长是入赘到叶家的,叶家的公司是叶小姐外公一手创办的,那叶小姐的外公是国内有名的实业家,听说叶老爷子生前把她当掌上明珠宠爱,叶小姐这样坚持着,也是情有可原。” 但叶家的公司毁在她父亲的手里,日复一日地蹉跎,现在恐怕是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了。 “她找钱三借了多少?”郁闻州忽然开口。 邹助理回答道:“五千万。” 郁闻州微微挑了一下眉梢,“钱三倒是大方。” 邹助理冷哼:“听说那钱三垂涎叶小姐很久了,这么好的买卖他不做才怪,用五千万买到叶小姐,他不亏,就算叶小姐最后真的把钱还上了,他也不亏。” 两种可能,钱三的这笔买卖都是稳赚不赔。 在回去的路上,景荣因为喝了酒不能开车,和郁闻州坐一辆车。 车厢里很安静,郁闻州靠在椅背上望着江边的夜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怎么给叶欢出头了,不是说压根不认识?”景荣的语气里多了几分淡淡的笑意。 郁闻州冷眼睨他,“连你也要跟他们一起打趣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说了对她没意思就是真的没意思。” 他收回视线,望着江边的霓虹,深沉道:“不过我救她的确不单单是因为看钱三不顺眼,而是我自己也说不上来,就是特别厌恶女人被下药这种事。” 说不上来为什么,就好像骨子里就有了这股厌恶。 但看到叶欢不受控制地流露出那样的眼神,他的心尖好像被针刺了一下,让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握住叶欢。 说不上来,但那种感觉很强烈,强烈到他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行为,才会叫那么多人误会了。 坐在前方副驾驶座的邹助理听到这话,不小心咬了一下舌头。 舌尖顿时传来尖锐的疼痛,但他立马抿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老板这种说不出来原因的厌恶,该不会跟乔南有关吧? 因为当年老板就是带着乔南出去玩,结果乔南被他的朋友下药了,老板当场发怒,虽然及时带回家里让医生打了镇定剂,但好像还是被乔南误会了。 事后老板还将那个朋友打得只剩下半条命,彻底决裂。 难道老板就算忘记了乔南,那些事,那些行为,都刻进了他的骨子里吗? 第563章 你别拿这种事跟我开玩笑 聚餐结束之后,梁非城和乔南坐上车,远远看见言西的车汇入主干道。 车上开着音乐电台,正在播着一首言西挺喜欢的歌曲,她握着方向盘,嘴里跟着节奏哼了起来。 言西的声线很好听,尤其是唱歌的时候,低低的吟唱都会让人感觉到饱满的声线。 是一首略显伤感的粤语歌。 殷十三靠在副驾驶座的椅背上,目光落在车窗上,城市的霓虹从他的眼底走过,但他的眼睛里没有那些斑斓的色彩。 只有车窗上言西侧脸的倒影。 歌声戛然而止,言西忽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对了,十三,下个月你就满十八周岁了,你不是打算在开学之前考个驾照吗?” 从高考结束到现在将近二十天,要不是他还没成年恐怕早就去报驾校了。 她说话时微微转过头来,殷十三的目光瞬间被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吸引了过去,他望着车窗玻璃,一下子忘了回答她的问题。 她的性格比较大大咧咧,但那双眼睛要比她的性格显得温柔了很多,像春日的清晨,羽毛拂过湖面。 “嗯?”言西转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殷十三意识到还没回答她的问题,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哦,驾照会抽空去考,不过有件事我还没告诉你。” “什么事?” “下周一我要到师父的公司去上班。” 言西惊讶:“乔乔的公司。” “嗯,她接手三少的那家公司之后,我和她说过只要我能上燕大,她就会答应让我去她公司。” 十三的嘴角轻轻弯了一下,“当个实习生。” “太棒了!” 言西腾出一只手想摸摸他的脑袋,她真的觉得殷十三越来越像个大人了,但还是忍不住像对待小孩那样对待他。 只不过她的手刚伸出来,手肘还没伸直,就被殷十三呵斥住了,“专心开车。” 不用想也知道,她是想摸他的头。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 言西讪讪地笑了一下,摸了摸鼻尖,“真是小气。”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言西笑着哼了一声:“只有小孩子才反复强调自己不是小孩。” 殷十三抿了一下唇角,“其实按照真实年龄我早就成年了。” 言西无声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想到了什么,眼神里多了几分深意和一掠而过的同情。 殷十三没有看到她眼底的情绪,接着说:“我养父母在家门口捡到我的时候,我已经有几个月大了,但他们将收养我的那一天当作我的出生日期,正好在七月罢了。” 言西故作轻松地接他的话:“所以呢,你还是要反复强调自己不是小孩,真是幼稚。” “我本来就不是小孩。”十三十分严肃地重申。 言西噗嗤一笑,电台音乐接到下一首,她激动道:“诶诶,这首歌我也喜欢!” 殷十三静默地看着她含笑的侧脸,她轻轻哼着歌曲时一开一合的饱满鲜红的唇。 在言西看不到的右侧他缓缓地攥起手指,悄无声息地吸了一口气,脑海里是言西生日那晚的画面。 那个她没有一点印象的吻。 车子开进小区,到楼下才发现家楼下的停车位已经被占用了,绕了一圈,才把车停在小区的灯光球场附近。 就在他们走到家楼下时,看到一个大概十几岁的女孩在楼下站着,一脸娇羞地看着殷十三。 “你好,我是住隔壁栋的,”她的眼睛十分明亮,她说着又深吸了一口气,好像在酝酿着什么,“请问你有女朋友吗?” 刚才车子经过的时候言西就看到了,以为她只是站在这等人。 没想到等的人是殷十三! 言西一脸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了然地点了点头,“我先上楼了。” 殷十三一皱眉头就要跟上去,但那个女生又朝他走了一步,这一次她鼓足了勇气,问:“我一直以为她是你女朋友,看样子不是了,我能加你的微信吗?” 因为哪有女朋友这么大方地把男朋友留下来面对另一个女生的。 殷十三看了一眼朝电梯走去的言西,他冷淡地对女生说:“我不加陌生人的微信。” 现在的男孩子警惕性好高啊,女生提醒他:“也不算陌生人,还记得一星期前在便利店,我买水忘记带手机了,是你帮我付的钱。” 殷十三想起来的确有件事,还以为她是想还钱,“举手之劳而已。” 女生意识到他误会了,低着头,脸蛋红红的,“我其实早就注意到你了,就是你在球场打篮球,我看到过好几回。” 只要天气好,殷十三就会去球场打打篮球,在屋子里看书做题时间久了,也会下楼来放松。 “你有什么话直说吧。”殷十三的语气算不上冷漠,不过言西走了,他一个人站在这不舒服。 女生抿了抿唇,“我高考结束了,我妈说上大学可以恋爱,我,我喜欢你,你要是没有女朋友的话,考虑一下我怎么样?我们可以慢慢认识。” 殷十三愣了一下,随即感觉到胸口一堵。 “对不起,我有喜欢的人了。” 说完,他也不管女生会有什么反应,大步绕过女生,刷了门禁卡进了大厅。 电梯刚好从二十三楼下来,言西前脚迈进去,殷十三就跟了上来。 她促狭地笑道:“那小姑娘不错啊,我认得她,她的爸爸妈妈都是高中老师,家教很好的,不是什么坏女孩,和你的样貌也很配。” “言西!”殷十三的脸色沉了下来。 言西怔了一下,“你叫我什么?” 殷十三自动略过这个话题,认真地说:“你别拿这种事跟我开玩笑。” “都快上大学了,可以考虑考虑的么。” “我有喜欢的人了。”殷十三一句话堵住她的嘴。 看他的样子并不是在胡说,言西的八卦之心熊熊地燃烧了起来,激动道:“怎么没听你说过啊?” “我认识吗?不对,你自从住进我家之后我也没见你出去见过什么朋友,不会是你老家那边的女孩吧?” 第564章 我们以后不要生孩子好不好? 殷十三沉默。 言西摇了摇他的胳膊,“跟姐说说呗,我可太好奇了,到底是谁啊?你跟人家表白了没有,还是你们已经是男女朋友了?” “不是。” 言西皱眉,一头雾水,“什么不是?” 电梯到了,殷十三率先迈出一步,言西紧跟在他后面。 她看着殷十三从休闲裤的口袋里摸出钥匙,斜靠在门框上,追问:“你不说今晚别想睡了。” 殷十三插钥匙的手一顿,垂眸静默了几秒钟,转头看了她一眼,“我现在还一无所有,暂时不会跟她表白,现在的我什么都给不了她。” 言西被他这番话说得都有些动容了,“没想到你还想了这么长远,还挺有责任心的,真的长大了,所以你想这么快到乔乔的公司上班实习,是为了你的女孩吗?” “嗯。”他应了一声。 门锁发出一声微小的咔哒声,言西半个身子都靠在门框上,肩膀撞到门上,随着打开的门失去了支撑力。 “小心!”殷十三一把扣住她的胳膊,将她往回拉。 言西一颗心猛地颤了一下,惊魂未定地喘气。 “好奇害死猫,说的就是你这样的。”殷十三松开她的胳膊,进屋。 言西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殷十三换拖鞋的背影。 之前乔南身边暗藏了很多危险,没有时间顾及到殷十三,她觉得自己和殷十三挺投缘的,又同情他的身世,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觉得他是个好孩子,所以十分放心地将他带到自己家。 主要是方便照顾他要高考的身体。 她知道自己同情心泛滥的有点严重,但主要一部分因为殷十三是乔南的徒弟,她应该帮朋友分担一些事,另外就是同情。 她很小的时候父母就死了,跟着姑姑一起生活,很明白失去亲人后,寄人篱下的感受。 应该很多事都会小心翼翼地吧。 相处半年了,她现在才意识到殷十三和最初见到的时候长高了很多,声音低沉了,肩膀也宽了,力气也变得更大了。 不过—— 她猛地搓了一把脸,她是疯了吧,居然会觉得十三刚才的举动很有男友力。 他还只是个孩子啊! 她进屋后反手关上门,看见殷十三从厨房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玻璃杯,她一眼认出里面装着的是红糖水。 他将玻璃杯放在茶几上,“刚才在路上不是说肚子痛吗?” “你这嘴是开过光的吗?你不说我还不觉得痛,你一说我又感觉有点痛了。”言西在玄关换鞋。 她走到沙发前,把包扔在一边,拿起殷十三给她冲的红糖水,嘀咕了一声:“也不知道晚上喝糖水会不会长胖。” “你不胖。”殷十三低头刷着手机里的信息,头也不抬地说了一句。 言西抿嘴笑了笑,“这句话听着还挺舒服的。” 殷十三在群里发了一条消息:【我们到家了。】 很快,乔南发了一个:【好】 回南苑的路程要远一些,樊七刚将车子开上高架桥。 乔南靠在梁非城的怀里,已经睡着了,而梁非城单手搂着她,另一只手帮她回复了微信群的消息。 就在这时,梁非城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容驰打来的,这么晚,容驰如果没有重要的事情不会给他打电话的。 “喂,容驰。” 电话那头的容驰声音明显在克制着情绪,但还是难掩声线里的颤抖,“老三,我现在在医院,惊鸿要生了。” 梁非城目光凝来一下,“不是还没到预产期吗?” 他并没有关注杜惊鸿的情况,是今晚黎东白在包间的时候提了一句,好像还有半个月的时间。 容驰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有些哽咽,“是我没照顾好她,让她在浴室滑倒。” 梁非城和容驰是二十几年的兄弟,容驰向来很沉着冷静。 他是第一次见到容驰这样失态。 “我知道了,我马上就来。” 车子下了高架桥,到前方路口掉头,重新上了高架桥。 容驰的一通电话将乔南吵醒了,梁非城抚着她的脸颊,只说杜惊鸿快生了。 乔南立马清醒过来,有些紧张地问:“现在情况还好吗?” 她不太懂得生孩子的事情,但都是女人,到底还是懂得这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别担心,有容驰在。”梁非城安抚她的情绪。 但能让容驰这么失态,恐怕事情有点严重。 到了医院,黎东白也是刚到,看到梁非城和乔南牵着手下车,走过去,跟他们走在一起,“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梁非城低沉道:“还不知道,先进去看看。” 走到产房外面,他们看到容驰的眼睛都是红的。 …… 杜惊鸿摔倒之后导致胎膜早破,生产之后又出现大出血的症状,一直到天亮波折才得到了平缓。 容驰更是连孩子都没看一眼,寸步不离地守着杜惊鸿,直到人完全清醒过来。 在回南苑的车上,梁非城一路上没说过一句话,只是很紧地握着乔南的手。 乔南能感觉到他的手心温度都是凉的,在这样的夏天,是异常的。 可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杜惊鸿是她的好朋友,生孩子的过程九死一生,差一点点就挺不过来了。 不过好在现在没事了,在医院她必须和其他人一样镇定,安抚容驰的情绪,她心里的石头在这一刻才完全落下。 车子开进南苑,梁非城依然牵着乔南的手不放。 乔南的脚步停了下来,走到梁非城的面前,和他面对面,温柔地问他:“怎么了,很累吗?” 梁非城清俊的脸上仿佛萦绕着一层淡淡的阴霾,目光深邃地看着乔南的脸,那眼底是层层叠起的阴影。 乔南也说不上来什么,只觉得他这样的眼神看得她心疼,“三……” 他忽然将乔南抱在怀里,脸埋在她的颈侧,嗓音低沉喑哑:“南南,我们以后不要生孩子好不好?” 乔南抬手拍了拍他的后背,“怎么了?” 梁非城将她更紧地抱着,手臂的肌肉僵硬紧绷,缓缓地呼出一口气,“我怕。” 第565章 怎么突然换人了? 梁非城以前并不知道一个女人生孩子要遭受多大的罪,他是经过杜惊鸿这件事之后,才恍然想起自己的生母。 生母难产生下了他之后撒手人寰。 他才意识到,生孩子对女人来说是闯鬼门关。 他不能冒险,不能拿南南冒险。 今天如果杜惊鸿换成了乔南,他觉得自己会疯。 所以,他不想要孩子了。 梁家的产业他会守着,将来让梁暮姗的孩子继承,到底也是流着梁家的二分之一血脉。 可乔南知道他很喜欢小孩。 梁公馆佣人家的小孩,他都会格外的照顾,会叫人给那些小孩买东西吃,有时候那些孩子随着家里的大人到梁公馆,梁非城就叫人在公馆的花园辟出一块给孩子玩的场地。 这一些,她从前都是看在眼里的。 他那么喜欢孩子,却因为怕她受苦而不想要。 从医院回来后睡了一觉醒来,乔南看着还没醒来的梁非城,指尖轻轻碰了碰梁非城下巴的胡茬。 睡梦中的梁非城仿佛有所感应,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悠悠地睁开眼睛,眼底的红血丝少了很多。 “醒了?”嗓音低哑。 乔南爱死了他这样的声线,凑近他,双手从他的腋下穿过去,抱住他,仰头在他的下巴上亲了亲,“我饿了。” 梁非城原本还带着几分惺忪的眼睛逐渐多了几分深意,“大白天的……” 他一个翻身双手撑在乔南的头两边,乔南一愣,立即反应过来,“我说的不是那个……” 然而她的解释根本没用,梁非城俯身一下子吻住了她的唇,将她剩余的话都封住了。 结果一发不可收拾。 可到了临门一脚,梁非城却忽然停了下来。 乔南的睫毛轻轻颤抖,她睁开眼睛,胸口起伏,喘息不止,疑惑地看着她。 梁非城捧着她的脸,看着那双水盈盈的眼眸,硬生生地压下自己的欲念,哑声道:“家里没有套,这样会容易怀上孩子。” 就算可能性很小,他也不能冒这个险。 原来他是在顾虑这个,乔南仰头在他的喉结上吻了一下,“生吧,那些都是概率事件,而且概率很低,你明明喜欢小孩的。” 梁非城被她吻得呼吸渐重,握着她的后脖颈不让她再乱动,在混乱中脱掉的睡衣掉在床边,胸膛和手臂的肌肉线条格外分明。 “以前或许还有点喜欢,现在不喜欢了,我嫌小孩太吵。” 他说得毫无破绽,乔南要不是因为了解他差一点就相信了。 “去洗澡吃饭。”梁非城摸着她汗津津的小脸,抱着她去了浴室。 乔南被他放进浴缸后,余光扫到他不容忽视的部位,脸颊烧了起来,磕磕巴巴地说:“那……那你怎么办。” 他这个样子应该也不好受吧。 梁非城长腿跨进浴缸里,将她搂进怀里。 乔南的背靠着他结实的胸膛,肌肤相贴,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不一会儿她的心跳频率也和他一致。 这种感觉会让人头皮一麻,更不用说梁非城独特的低音炮在她耳边说:“原本想忍一忍的,但似乎不太好,所以……” 浴室的门半掩着,不一会儿里面传来女人的娇吟声。 吃饭的时候,乔南坐在梁非城的身侧,大腿内侧还是能感觉到一阵火辣辣的。 梁非城盛了一碗汤给她,她接过,瞪了他一眼,梁非城似笑非笑地说:“辛苦了,多喝点汤。” “别跟我说话。”乔南埋头喝汤。 男人垂眸看她的发顶,眼神宠溺而柔软,“生气了?晚上给你补。” 乔南:“……我才不是那个意思!” …… 杜惊鸿在医院住了五天才出院,容驰要确保他们母子完全平平安安才带他们回家。 车上,杜惊鸿被容驰抱在怀里,她觉得安心又踏实,但她好几次都要坐起来往后看。 容驰将她按回到怀里,“宝宝有妈抱着呢,不用担心,那是她的大孙子,她能不好好照顾嘛?” “我没有不放心,就是感觉离不开孩子,一秒都不行。”杜惊鸿自己说着说着就笑了。 容驰低声道:“惊鸿,这次真的辛苦你了。” 杜惊鸿眼圈一红,“干嘛好端端的说这个啊,你也辛苦了,为了宝宝,我们都值得。” 这五天容驰忙前忙后的,什么事都是亲力亲为,第一次身为人父,他也有很多不懂的。 她躺在病床上看着他忙前忙后的一幕幕只觉得又好笑又好哭。 好笑的是他照顾婴儿的姿势真的好笨拙,好哭是因为这么笨拙的他是她的爱人。 她和容驰相爱的过程并不太顺利,基本上都是来自于他父母的阻拦。 因为她是个私生女,并不见光,和容驰在一起势必会让容家蒙羞。 好几次她都想要放手了,她坚持不下去,容驰父母给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可容驰却义无反顾地要和她在一起,和家里人对抗,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容驰是个孝子,她不希望他两面为难,可容驰说过——我只会跟你在一起,如果最终不是你,我这一生都将毫无意义。 她曾经有过动摇,也有一部分是因为容驰的性格,他并不太喜欢表达自己的情感,她甚至都不知道他究竟有多爱她。 可当听到他的这一番深沉的表白之后,她才知道容驰不动声色的后面是怎样的刻骨铭心,所以她下定决心,这辈子非容驰莫属。 这些事,乔南也是从梁非城那里听来的。 在前往容家的车上,乔南靠在梁非城的肩膀上,听他说了一些容驰和杜惊鸿的事。 她和杜惊鸿是朋友,但这些事,她还从来没听杜惊鸿提起过。 现在听来,也感觉到他们能走到今天是多么的不容易。 “好在他们都没有放弃彼此,他们结婚那天,我还记得容驰眼里的泪光。” 说到他们结婚,梁非城想起了一件事:“原本容驰是打算叫我给他当伴郎。” 乔南愣了一下,因为她是杜惊鸿的伴娘,但那天的伴郎并不是梁非城。 她疑惑道:“怎么突然换人了?” 第566章 全场那么多男人,就只看到他 这事已经过去了快一年时间,但梁非城记性好,还是能记得清楚。 当时容驰准备要办婚礼的时候,他和黎东白都觉得有点惊讶,因为容驰父母的态度有多坚决,他们是知道的。 “所以他们同意了?”黎东白问容驰。 梁非城从茶几上拿起烟盒,靠在沙发背上,“容驰还需要他们同意吗?” “你以为大家都跟你一样酷?”黎东白瞥了他一眼,“不对,你现在也酷不起来了,乔南都下落不明了。” 黎东白最近很喜欢往梁非城的心口戳刀子,因为他前两天被逼相亲,被梁非城笑话了。 笑话,他黎东白怎么能被人笑话呢? 所以他逮着机会就要刀梁非城一下! 梁非城点烟的手明显地停顿了一下,垂眸咬着烟嘴,按了两下打火机的火苗才窜起来,语气平铺直叙地说:“我总会找到她的。” 黎东白赶紧转移话题问容驰:“你要在燕京城办婚礼,你爸妈肯定是同意了对吧。” 容驰是他们三个人中性情比较温和的人,他接过梁非城递过来的烟盒,“他们不同意也得同意,容家到我这是单传。” 这话的意思说得已经有点明显了。 梁非城和黎东白同时朝他看过去,黎东白连忙说:“那还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容驰苦涩地笑了一下,“你要是看到他们的手段就知道了,好了,不说这个,说说我婚礼的事,老三,那天我想让你当我的伴郎。” 梁非城微微皱眉。 “伴娘是谁?”黎东白问他。 容驰回答:“是惊鸿的一个朋友,听惊鸿说十分漂亮,还说外形上给人的感觉和老三特别配,所以我才想让老三给我当伴郎,因为惊鸿就喜欢这样唯美的氛围。” 黎东白啧了一声,往后仰了一下,指了指自己的脸,“怎么,是嫌我不够帅?” 容驰白他一眼,“你这人怎么在这种事上跟我钻牛角尖?我问惊鸿了怎么没考虑过你,她说你和伴娘不搭,气质上不搭。” 黎东白指着梁非城,“跟他搭?你不知道老三是出了名的难搭的男人吗?这世上很难找到跟他相搭的女人了,我这样的才是百搭。” 容驰被他说笑了,黎东白自己说完都笑了,“不过……” 他用下巴指了一下梁非城那边,无声地对容驰说:“我看悬,他估计是不会答应的。” 要梁非城和其他女人站在一起,还要被人评价很配,他怎么可能愿意。 他的身边啊,可从来不允许别的女人靠近。 果然,下一秒,梁非城弹了弹烟灰,说:“我坐在观众席上就好了,伴郎的事,你找找别人,现在不是才八月吗?距离你婚礼还有四个多月,急什么。” 黎东白冲容驰挑眉,那样子仿佛在说:你看吧,被我说中了。 容驰一点都不意外梁非城会拒绝他的这个请求,他叹了一口气,“我早跟惊鸿说过了你不会答应,是她非要我试一试,现在我可以毫无压力地向她交差了。” 他和黎东白的想法是一模一样的,奈何他的小女人提出了这个要求,他必须试一试,虽然这个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甚至说不可能。 “抱歉。”梁非城说得还挺敷衍。 容驰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想一脚踹过去,“你这声抱歉我可没听出半点的歉意啊,少跟我来这一套。” 梁非城弯唇笑了笑,可容驰看得出来他眼里一点光都没有。 “还没对你说恭喜你,容驰,你终于得偿所愿了。”梁非城这句话是真心的。 能得到自己所爱,这是有些人终其一生都得不来的幸福。 容驰何其有幸呢。 而他呢,他的南南呢。 容驰微笑着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也会找到她的。” 梁非城看着烟头上的火光,温声道:“我知道。” …… 从回忆里抽离,梁非城紧紧地环住乔南的肩膀,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要是早知道伴娘是你,我一定答应容驰的邀请。” 乔南听着心里甜滋滋的,她抱住梁非城的腰身,“那你在婚礼上看到我的时候,是不是特别不淡定啊?” 说着她都感到好奇了,坐直身子,直勾勾地盯着梁非城,在等着他的答案。 看着她一副急于听到答案的灵动模样,梁非城似笑非笑地反问:“你说呢?” 乔南轻轻挑了一下眉梢,故意道:“我看你挺淡定的,还跑到露台抽烟。” 梁非城凝着她的双眸,在她的话音落下后,润泽的眸光轻轻颤动,唇角稍稍弯起。 “你笑什么?”乔南轻轻在他的胸口垂了一下。 梁非城顺势握住她的手,手指插入她的指缝,与她十指相扣,紧紧地握着。 “笑你原来那么关注我,连我去抽烟都看到了。” 乔南抿着嘴,要笑不笑的样子,“你少臭美了,我只是刚好看到而已。” “全场那么多个男人,就只看到我了,是挺刚好的。”梁非城一本正经地说。 这个男人,怎么这么坏呢! 她轻哼:“你明知故问。” 梁非城低沉地笑出声来,把人抱回到怀里,认真地回答她的问题:“怎么能淡定呢?要不是容驰的婚礼,我一定上去直接把你从台上拉下来,看你还怎么跑。” 但就是因为是容驰的婚礼,容驰和杜惊鸿好不容易走到婚姻的殿堂,好不容易被他的父母接受,他不能破坏,再不冷静也不能破坏。 反正他已经下令将酒店的出入口分布了人手,她去到哪他都能知道,只要她在燕京城里,就逃不过他的视线。 可怎么能冷静呢? 后来还不是乱了分寸,带她去了酒店的房间。 “三哥。” 梁非城低头看她,喉中滑出一个低沉的音:“嗯?” 乔南看着那双漂亮得如同琥珀一般的眼眸,心动不已,想到过去的很多很多,眼圈也不禁红了起来。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都没出现的话,你还会一直等着我吗?” 第567章 是不是忘记考虑过她的感受了? 如果她都没主动出现在他面前的话…… 梁非城很少去考虑假设性的问题,但这个问题,他的的确确想过。 如果当初不是她自己出现在燕京城,以沈隽的能力完全可以将她的踪迹抹去,她可以完全生活在他看不到的地方。 他还会一直等下去吗? 这个问题是不成立的。 其他人面对感情是什么样的态度他不知道,但他早就认定了乔南,就算之前有误会,他也要将她强留在身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丢下她的念头。 不管她是生是死,又或者在什么地方。 他此生只会和她在一起。 找不到她,他就等;等不到她,他就孤身一人。 无所谓等或者不等。 一只小手在他的胸口挠了两下,梁非城回过神来,轻柔地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胸口心脏位置。 “你终究还是回到我身边了,不是吗?” 乔南感到心弦狠狠地触动了一下,她笑着笑着眼圈越发地红了。 其实如果当初不是因为要回来燕京城调查生母卫央去世的真相,她在那之前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回到燕京城。 也从来没想过要和他再有任何的牵扯。 可仿佛冥冥之中就是一条线牵扯着他们,越来越紧。 梁非城擦掉她眼角的泪花,低声道:“虽然我们错过了很多时间,但我们还有几十年。” 是啊,他们还有几十年。 乔南抱着他,脸贴着他的胸口,声音闷闷地说:“可是几十年,我们都没有孩子的话,你会不会觉得遗憾?会不会觉得人生不完整?” 可梁非城却不这么觉得,“什么才是完整呢?在很多人的眼里我一出生就是人生赢家,梁家给我的条件得天独厚,我应该就是最幸福的人,衣食无忧,可他们不知道我也有我的人生规划,完整的规划,包括你在内的所有的目标都实现了,这对我来说就是完整的。” 他怜惜她,舍不得她受苦,而孩子对他来说的确不那么重要。 “孩子不是必须的,所以就算没有孩子,人生也可以是完整的。” “三哥,你其实不用那么害怕的,那么多人生孩子都没事,惊鸿这个只是意外。” 但凡事情关系到她的安危,梁非城是半点侥幸心理都不敢有,“谁也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先到。” 他冒不起这个险。 …… 到容家的时候,容驰带着杜惊鸿刚到家不久,乔南和梁非城上楼,随后黎东白也到了。 杜惊鸿躺在床上,乔南一进屋先看了看孩子,梁非城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爱不释手地握着孩子的手,悄悄地攥紧手指。 万事考虑周全如他,竟然忘了,在他决定不要孩子的时候,是不是忘记考虑过她的感受了? 他站在原地,目光柔和地看着她的侧脸,她眼角眉梢的笑意柔和而温暖,在面对那么小的婴儿本能地表现出来的慈爱。 随后她就去了卧室陪杜惊鸿,而几个男人就在起居室的沙发上坐着,婴儿床上躺着容驰的儿子。 容驰知道他们要过来了,特地将婴儿床搬到起居室来,放在他们面前,好好“炫耀”一番。 八斤不到的“小伙子”睁着眼睛。 黎东白看着看着,扑哧一声笑出来,“我看着怎么这么想笑呢。” 他伸出手刚想碰一碰婴儿的脸,容驰立马将他的魔爪拍开,“不要碰我儿子的脸。” “啧,小气劲儿!” “不要摸脸,要摸的话摸他的手。” 黎东白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这么讲究的吗?” 虽然摸不到小脸,但黎东白还是有些按捺不住好奇心拉起婴儿的小手,他忍不住感叹道:“真是太小了,太嫩了。” 白白嫩嫩的小手,放在他的手心上小的就像个精致的工艺品,轻轻一捏就会碎了。 他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婴儿滑嫩的手背,仔细地端详了几眼婴儿的脸,“当出生那会儿皱巴巴的,没想到才五天变化这么大,都快认不出来了,我刚进门的时候还以为你抱错儿子了呢。” 容驰仿佛十分有经验,吐槽他:“你不知道初生的婴儿一天一个样吗?没常识。” 黎东白嘁了一声,“少说我,我看你是这几天忙得昏天黑地,连微信群都没空看了,惊鸿每天发你照顾孩子的视频,笨得跟头猪似的,还好意思说我没常识。” 梁非城坐在一旁,轻笑一声:“相煎何太急呢。” 黎东白和容驰不约而同地瞪了他一眼! 因为梁非城说的诗句还有前半句——本是同根生。 拐着弯地嘲笑他们两个都是猪。 黎东白冲他招手,“过来看看啊,小家伙还是很可爱的。” 其实他早就发现了,梁非城的眼神往这边看了好几眼,明明很想看,也不知道干什么端着一副不想看的样子。 在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婴儿面前也要这么闷骚简直是丧心病狂! 梁非城沉吟了几秒,放开搭着的腿,站起身来,迈开长腿走过去,走到婴儿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襁褓里将睡未睡的小家伙。 小家伙的确很可爱,软乎乎的小脸,怪不得黎东白想去摸他。 就在他伸出手要去碰一碰婴儿的小手时—— 也不知道是因为梁非城突然走近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小家伙恍恍惚惚地又睁开眼睛,看了梁非城一眼,忽然小脸皱了起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你把他丑哭了!”黎东白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弯腰轻轻哄道,“乖,不哭,这怪叔叔长得真吓人对不对?看看哥哥我,哥哥我比较帅!” 结果容驰的儿子哭得更大声了,惊天动地,简直是撕心裂肺。 黎东白:“……” “连他都知道你更丑。”梁非城回了他一句。 容驰将这两个傻站着什么都不懂的大男人推开,“走开,亲爹来看看。” 结果容驰解开婴儿的包被,黎东白卧槽一声,连忙转过身去,忍不住地干呕。 梁非城瞥了一眼尿片上偏黄的一坨东西,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后退一步,再后退两步。 第568章 第一个七夕节 一转眼就到了七夕。 下班时间到了,助理欲言又止,偷偷往办公室里看了几眼。 乔南从电脑屏幕前抬眸看了躲在办公室门外的人,嘴角轻勾起一抹弧度,“赶紧去约会吧,这里没什么事,我调试完之后也下班了。” 助理激动不已:“谢谢乔总工,七夕快乐。” “七夕快乐。”乔南回了她一个笑。 助理捧着脸,感觉自己刚刚被总工的笑给‘杀’到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美的人呢。 而且总工今年跟她同岁呢,人家现在可是公司里说一不二的存在,能力超群,甚至有人私底下讨论过乔总工和那个传说中的顶级黑客冥神到底哪个更厉害一点呢。 再反观自己,还只是个总工助理。 人比人真是……太羞耻了。 助理拿着包匆匆下楼,到了楼下正准备给男朋友打电话,结果看到公司前停了一辆黑色的顶级轿车。 她看了一眼车牌号,眼睛顿时瞪大,倒吸了一口气。 不得了,她得赶紧给乔总工打个电话告诉她一声。 “滴滴——” 喇叭响起,她拿着手机看过去,车子的后排车窗降下,从她的角度看过去,是男人线条深刻的侧脸,一眼看过去鼻梁英挺,唇线纤薄。 “不要给她打电话。” 助理呼吸一滞,三少这低音炮太迷人了吧。 她愣了一下,赶紧收起自己的花痴,走过去,恭恭敬敬道:“三少。” 她之前来这家公司应聘的时候,就知道公司的幕后老板是梁非城,只不过梁非城都在梁氏,几乎不过来,简直就是传说中的存在。 后来突然有一天,公司来了位乔小姐,同事说是三少安排的,他们就猜测,乔总工会不会是三少的未婚妻,因为他们都注意到了乔小姐右手无名指的钻戒。 而且三少每天都来接送乔小姐上下班。 再后来当他们见识到乔小姐的能力之后,才知道她是这家公司的新老板。 “你们乔总工还在忙吗?”梁非城声线略显清冷。 助理点了点头,“总工说代码调试完之后就下班了,不用告诉她吗?” 梁非城眉眼似乎萦绕着一层淡淡的笑意,“不要打扰她,你下班吧。” “是,三少。” 乔南预计花五到十分钟就能解决了,结果她又想到一个更好的方法,等她调试完,一看时间都快七点了。 距离下班已经过了快一个小时。 她的手按在后脖颈上,头扭动一圈,一边拿起手机,没有未接电话也没有微信。 难道他也在加班吗? 她拨了一通电话过去,才嘟了一声就被接起了,电话那头是男人低沉温柔的嗓音:“忙完了?” 乔南一愣,赶紧站起来小跑到窗户边低头往公司楼下看,正好看到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下面。 她心口一颤,“你等多久了?” “刚到,忙完就下来,嗯?” 乔南快速收拾好东西下楼,结果到楼下只看到打开车门站在一边的樊七,车里面没有梁非城。 她疑惑地看了樊七一眼,“他没来吗?” 樊七指了指斜对面,笑得一脸暧昧,“三少说你喜欢吃那家店的甜品,给你去买了。” 乔南看过去,那是一家网红甜品店,和一般‘寿命’很短的网红店不一样,这家店做得的确很好。 东西虽然贵了点,但胜在好吃,每天都有很多的客人。 今天是七夕,门口排了两条长长的队伍。 梁非城排在队伍倒数第五个,他抬起左手,看了一眼腕表的时间,脸上没有多余的不耐烦的表情。 只是没想到一个乞巧节被现代人过成了七夕节,排着队的几乎是情侣,他只身一人排在这,倒显得有些突兀了。 更别提他的身份了。 排在他前面的一对情侣也认出他来了,有些拘谨,小声地问他:“梁先生,要不您先吧。” 梁非城礼貌地拒绝了他们,“不用了,谢谢。” 情侣倒挺意外的,没想到梁非城一点架子都没有,也不再客气了。 只是梁非城怎么会亲自到这里排队? 梁非城扫了一眼队伍中交头接耳甜蜜的情侣,眼底划过一丝温意。 随后他招来小九,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小九立即领命,绕开队伍,朝店里走去。 一对年轻的小情侣站在窗口外面,女生对站在点餐机前的店员说:“我要两个舒芙蕾,还要一盒马德莲和糖浆松糕布丁。” 男生点开手机微信问道:“多少钱?” 戴着口罩的店员摆了摆手,微笑着说:“今晚所有的单都由梁先生买,他请大家吃甜品,庆祝他和未婚妻的第一个七夕节。” 女生露出羡慕的表情,压低嗓音问:“好浪漫啊,是排在后面的梁三少吗?” 店员点了点头。 排在后面的人也都听见了,没听清的也听前面的人转达了,人类的共情能力在这一刻达到了一致,纷纷都从心里地感受到这份甜蜜。 乔南正好从马路对面过来,悄悄地走到梁非城身边,想给她一个惊喜。 她轻轻地拍了一下梁非城的肩,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说:“三哥。” 天色擦黑了,路灯亮起,她站在灯光下整张小脸明艳动人,眼里还有灵动狡黠的笑意,梁非城握住她的手将她往怀里拉,“怎么过来了?” 她笑着依偎着他:“大家都是情侣在排队,我看你一个人好可怜。” 就在她话音落下后,看见排着队的情侣们纷纷朝他们看过来,尤其是女生们无不露出羡慕和甜蜜的笑,笑着说道:“七夕快乐。” 乔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被这么多人看着,脸不禁一热,不好意思地回了一句:“你们也七夕快乐。” 等他们不再那么明目张胆地看他们之后,她悄悄地拽了一下梁非城的衣袖,“你的魅力都这么大了?” 能让这么多不认识的人对他们送上祝福。 梁非城笑而不语,紧握着她的手,像普通情侣一样,十指相扣地排着队。 过了一会儿男人含着温柔笑意的嗓音在她耳边说:“也可能是你的魅力大。” 第569章 配合你一下 梁非城和乔南在甜品店门外排队买甜品的画面被路人拍了视频发到微博,没过多久,【梁非城好浪漫】登上了微博热搜。 一辆车从郁氏大楼开出来,一辆黑色低调奢华的轿车内,郁闻州把玩着手机,百无聊赖地刷着微博。 目光扫了一眼红色【爆】字的词条,拇指停顿了一下,没再往下刷。 他盯着那几个字,即使不用点进去,也能猜到是关于什么内容,甚至知道是关于谁。 车内的气压悄无声息地发生了变化。 他最终还是抵不住那一点点的微乎其微的冲动作祟,点开那条热搜。 看到的第一条就是视频。 十指相扣的男女看上去是如此的登对。 “呵……” 邹助理听见郁闻州发出一声冷笑,他忙回头问道:“老板,怎么了?” 郁闻州将手机丢在一边,从暗格里摸出烟和打火机,啪的一声,光线昏暗的车厢里亮起一道火苗。 火光照着他骨节分明的手,那手背上的青筋和凸起来的骨头像绵延起伏的山峦。 他吸燃了一支烟,夹在手指中,缓缓吐出一口烟雾,“心情不好,想打人。” 邹助理感觉到自己的后脖颈一凉,不该多嘴问的,但他已经开了头,就不好意思不接下去说,便小心翼翼地问道:“是合作上的事情吗?” “那点小事也至于让我动怒?” 郁闻州不耐烦地吸了一口烟,车窗降下,他眯着眼睛看了一眼不远处买甜品的排着队的男男女。 车窗立马又升了上来。 邹助理额角的青筋狠狠地跳了一下,思来想去,快速转移了话题,“郁先生说在家等您吃饭,要回去吗?” 过了几秒,郁闻州掐了烟,说:“当然,过节总不能让我爸一个人。” 邹助理悄悄地松了一口气,果然还是郁先生管用。 郁氏离郁家老宅并不会太远,车子停在四合院外,郁闻州迈开长腿下车,管家在门口等着他,“少爷,您怎么才下班?” “我不用忙吗?”郁闻州撂下这句话径直往里走,也不管年纪大的管家跟不跟得上。 管家一头雾水,这少爷的脾气怎么说来就来? 他拉住邹助理,严肃地问:“邹让,你惹少爷生气了?” 邹助理顿时觉得十分冤枉,“我哪能啊?管家你真的冤枉我了,少爷在车上莫名其妙发了一通脾气,我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管家拿手指戳了戳他的额头,“看看你,一定是你太笨了,少爷才生气。” 邹助理:“……” 郁闻州进屋,看见郁显礼在餐桌前摆盘,一听见脚步声,郁显礼回过头来,慈爱地笑着问:“怎么才回来?” 和面对管家截然不同的态度,郁闻州哦了一声:“公司有点事处理完了才回来。” 郁显礼放下碗筷,走过去,“累不累?都让你再多休息一段时间了,公司的事由我处理就好了,你别累着。” “爸,你都六十了,别人家像你这样的都退休在家享清福了,我还让你上班吗?” 郁显礼笑了笑,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他以为他们父子俩的关系永远都不能和好如初。 闻州忘记了乔南,连带着和乔南有关的事也都忘记了,也忘了之前他们的关系已经恶化。 不过现在这样,就是他最想得到的结果。 然而他却怕闻州有一天忽然记起来,他们的父子情分恐怕就结束了。 所以他现在倍感珍惜。 “怎么了,心情不好?” 郁闻州扫了一眼桌上的菜,面上和平时没什么区别,“没有啊。” “别骗我了,你是我亲儿子,我还能看不出来?” 郁闻州无奈地笑了一下,“真没有。” 郁显礼知道他不肯说,也不再问了,“快去洗手准备吃饭,今晚是爸下厨,做的全是你最喜欢吃的菜。” 郁闻州点了点头。 水从台子上流下来,像一道水帘,他扫了一眼,抬眸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他为什么要生气呢?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对乔南的感情,他只是知道自己曾经很喜欢她而已。 其实也没到生气的地步,就是不舒服,从心理到生理的不舒服。 …… 车子快到南苑时,梁非城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老白二字,关了屏幕,将手机放在一边。 “你怎么不接他电话?”乔南从他的手中拿过甜品。 梁非城垂眸看她,顺手拈起她垂下来的一缕头发,夹着在她的耳后,十分嫌弃地说:“七夕节一个光棍的电话有什么好接的。” 乔南扑哧笑了出来,“老白听了又该伤心了,他会不会有什么事找你,不接没关系吗?” 梁非城不用猜也知道,他之前和乔南在排队买甜品的时候,有人拍照了,或许是录视频,他没有叫人制止是因为没必要。 他和乔南是光明正大的谈恋爱,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恐怕他和乔南排队买东西的事已经传到了网络上,黎东白打电话来无外乎就是看到相关的新闻借机对他“冷嘲热讽”。 没多久,黎东白的电话又打过来了,叮叮咚咚的电话铃声显得有些吵。 梁非城终于觉得烦了,才接起电话。 “晚上一起吃饭吧,大过节的热闹热闹。” 梁非城弯唇:“容驰恐怕是没空的,我也没空。” 黎东白嗤笑:“真以为我稀罕看到你吗?故意说的,你也当真。” “大过节的,知道你孤身一人太无聊了,配合你一下而已。”梁非城怎么能不知道他是故意的。 他和黎东白是二十几年的好兄弟,对方是什么性格脾气,一清二楚。 黎东白摸着自家拉布拉多的脑袋,“谁说我孤身一人?倒是你,谈个恋爱而已,怎么这么骚呢?你干脆骚死算了!” 梁非城握住乔南的手,意味深长地对黎东白说:“你不懂。” 黎东白呵呵一声:“我以后不叫你老三,直接叫你秀儿好了,大过节的秀恩爱,你怎么这么缺德呢!” “秀恩爱还需要挑日子吗?” 第570章 单身狗带着一条单身狗 黎东白挂了电话之后,看了一眼屋子,除了他和狗还喘着气之外,毫无人气。 这是他买在闹中取静地段的老洋房。 以前就是觉得好看才买下来,但是买下来之后又很少在这住,最近的一次还是过年期间,他带楚陌来这睡了一晚。 那一晚是真的疯狂,他还记得将楚陌用手铐禁锢在床上,那晚楚陌是真的美极了。 可是他已经将近半年没再见到过楚陌了。 他也说不上来今晚怎么会带着狗来这里。 钟点工隔三差五地会把这里打扫的干干净净,他躺在沙发上,忽然手机响了起来,他一看备注的白女士,顿时觉得头疼无比! 奈何这是他不能不接的电话,以至于他硬着头皮,划开屏幕,立马换上笑脸:“妈。” “少给我嬉皮笑脸的!”白女士一开口就没给他好脸色。 黎东白摸着拉布拉多的脑袋,手感格外的好,他耐着性子地问:“又怎么了?更年期开始了?” 白女士:“……我反复提醒自己你是我儿子,不跟你计较,废话不多说,晚上一起吃饭。” 黎东白皱眉,“我在叶城。” 一起吃饭,那不就意味着要跟相亲对象一起吃饭了?他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白女士冷笑:“老洋房这么久没住人,空气好吗?” 黎东白:“你派人跟踪我?” “你母亲我需要用这种手段吗?收起你的小心思,不是叫你去相亲,跟我回白家吃饭,你舅舅说过节一起去吃个饭。” “哪个舅舅?” 说起来黎东白并没有亲舅舅,他的母亲白女士是独生女,只有几个堂哥和堂弟,但能被女士这么亲昵地称呼的,黎东白只想到了一个人。 白女士捏了捏眉心,“黎若她爸。” 黎东白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不再是之前的嬉皮笑脸,而是变得凝重,他和黎若他爸当年因为黎若的事闹得有些不愉快。 这么多年,他几乎很少在那个舅舅面前露脸。 “妈,我就算……” 白女士打断他的话,“这事没得拒绝。你舅舅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太好,以前的事,你别再计较了,现在立马出发到白家,我也出发了。” 白女士说完后,挂了电话。 黎东白坐在沙发上沉默了一会儿,脑子里好像想了很多事,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过了一会儿,他才抱着拉布拉多下楼。 将狗放在车的后排,关上车门,结果一转身就看到一个女人站在法国梧桐树旁,静默地看着他。 前几年燕京城的雾霾比较严重,道路两边都种上了抗空气污染强的法国梧桐。 如今是枝繁叶茂,路灯光从树叶的缝隙中钻下来,地上是斑斑点点的光斑,女人站在树下,眉眼温柔。 她穿着一条淡蓝色的长裙,长发在脑后挽成一个低发髻,温婉中又带着几分文艺,淡妆的脸上没有过多的修饰。 黎东白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见过她了,甚至这一眼觉得有些陌生。 仿佛两个陌生人在街头匆匆一眼,但女人眼底分明流露出了温暖的笑意。 “东白。” 黎东白渐渐回过神来,握着车门把手的手指紧紧地攥了一下,喉结上下滑动,“小若。” 一阵风刮过来,带着夏夜潮热的空气,并没有那一年香甜的冰激淋的味道,两人偷偷摸摸见面时的相视一笑。 而是故人重逢,连一句好久不见都没有。 黎若朝他走过来,走到他的面前,穿着高跟鞋的她就直到他的下巴,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老洋房。 还是一点变化都没有。 她解释道:“我只是随便过来看看,没想到在这遇到你了,好巧。” 好巧两个字多了几分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深意,黎东白假装没有听出来。 “什么时候回国的?”黎东白问她。 “刚下飞机。”黎若回答。 黎东白点了点头,刻意不去问她为什么会来这里看看。 因为当初,他买下这里的时候第一觉得好看,第二是想着以后和黎若住在这里。 可事情的发展是当初的他完全预料不到的,几年过去,物是人非。 倒是黎若问他:“你怎么来这里了,七夕节,不跟女朋友约会吗?” 黎东白苦涩地笑了一下,指了指车里趴在椅背上露出一只狗头像是在看八卦的拉布拉多,“哪有什么女朋友,单身狗带着一条单身狗到处瞎逛。” 黎若捂嘴笑了一下,眉眼灿烂,“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幽默。” 黎东白在车钥匙上按了一下,后备箱的门打开了,他对黎若说:“我正要去白家,我送你回去吧。” 黎若落落大方,没有推辞,“那就麻烦你了。” “哪的话。”黎东白走过去提起她手边的行李箱,走到车后,将箱子放进后备箱里。 他走到车前,见黎若站在远处,有些局促,仿佛在犹豫要坐在哪。 和黎东白的视线对上,她尴尬地笑了一下,才走过去,正要拉开后排的门。 “坐副驾驶吧,你怕狗就不要勉强自己。” 黎若握着门把的手紧了一下,随后缓缓地松开,点了点头,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 黎东白坐进去,看了她一眼,启动车子,“回国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黎若叹了一口气,强装的笑意也掩藏不住她的落寞和颓败,“离婚之后财产也处理好了,暂时也没想好要做什么,不过离过婚的女人都很坚强。” 黎东白笑了笑,“你向来都很坚强,而且别老说自己是离过婚的女人,现在优质的女性不多了,打光棍的男人才多。” “还没问你呢,怎么到现在还不谈女朋友呢?你妈……姑姑她不摧你吗?”黎若转头看着他。 黎东白目视前方,“催,怎么可能不摧,三天两头要塞女人给我,我正头痛着呢,才躲到这个地方来,没想到临时还要被叫去白家吃饭。” “姑姑也是为你好,毕竟你也老大不小的了,我在m国就听说容驰生了儿子,刚才在微博上也看到了三哥和乔南的新闻,你们三人,就差你了。” 黎东白洒脱地说:“随缘吧。” 第571章 别想跟她旧情复燃 黎若听了他的话只是笑笑不说话。 车窗降下,风吹了进来,黎若问他:“不介意吧?我想感受感受燕京城的空气。” 黎东白随意地说:“当然不介意。” 两人一路上谁也没再说话,车子开进豪庭一品的独栋别墅,停在院子里,屋子里灯火辉煌,隐约能听见欢笑声。 “好久没见过这么热闹的场面了。”黎若微笑着看向黎东白。 黎东白从后备箱拿出她的行李箱,提在手上,闻言也只是目光停顿了一下,露出礼貌性的微笑。 黎若微微垂眸,“我回国的事,还没告诉家人,他们不知道我回来了,我这样进去会不会不太好?” “这是你家,哪有回自己家还要顾虑这么多?” 黎若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没什么,走吧。” 屋子里不知道谁说起了一件趣事,大家欢笑成一团,只听管家进来说:“先生,东白少爷来了……” “快,叫他进来,就等着他了。” 管家脸色有些不太好,又接着说:“还有小姐,也回来了。” 黎宗元脸色微微一变,讳莫如深地看了一眼白女士,白女士还没开口就听见一声:“妈,你早就到了?” 白女士微微诧异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他手里提着的行李箱不用问也知道是谁的。 刚才眼里的笑意渐渐地消失了。 直到他身边的女人喊了她一声:“伯母。” 在商场上浸淫了这么多年的白女士对收敛情绪早就做到滴水不漏的境地,她笑着站起来,走过去握住黎若的手。 “黎若回来了,回来了就好。” 黎若看向坐在沙发上,她的养父母,“爸,妈,我回来了。” 黎宗元皱了皱眉头,“你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 黎若暗暗地攥了一下手指,许久不见的家人见面的第一句就是这样的,她微笑着说:“想给你们一个惊喜的,但没想到好像我又做错了。” 黎母悄悄地推了一把黎宗元,起身走过去,“说的什么话,回来了就好,快去洗洗手吃饭。” 黎东白站在一旁,面对这样的一幕他倒是有些疑惑。 不过这些都和他没有关系了。 吃饭的时候,白女士给黎东白夹了菜,问了一句:“你们怎么这么巧一起回来?” 黎东白刚要说在老洋房那遇到的,黎若却在这时发话,“就是在大门口遇到的。” 白女士略有深意地看了黎若一眼,嗯了一声,微笑着说:“是挺巧的。” “东白啊。”黎宗元开口。 黎东白的视线立马转了过去,黎宗元要给他倒酒,他伸手挡了一下,“叔叔,我开车了。” 黎宗元点了点头,“是我糊涂了,开车不能喝酒,那今晚就不喝。” 他感慨道:“我们很久没在一起吃饭了,就想着过节我们一家人团聚团聚,你们年轻人都有自己的活动,会不会怪叔叔不识趣,在情人节打扰你的节目了吧?” “叔叔说哪去了,我能有什么节目。”黎东白垂眸笑了笑,这问话的方式怎么这么似曾相识? “你也三十了,该找个对象,然后再接你妈妈的班了。” 黎东白给白女士夹了一块鱼肉放在她的碗里,吊儿郎当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大人,“叔叔你这是拐着弯地说我妈老了啊?” 白女士瞪了自己的儿子一眼,“你不要过度解读你叔叔的意思。” “我呢的确想享清福了,最好还有一个大胖孙子抱,那样我的人生就圆满了。” 黎东白皱了一下眉头,表情明显在说——又来了。 黎宗元接话道:“我刚跟你妈说起一个姑娘,身家学历和样貌上和你都很搭,听你妈说之前给你介绍的女孩都不感兴趣,那这一个你会喜欢的,回头叔叔替你安排安排。” 黎东白刚想拒绝,白女士一个眼神看过来,他笑着应道:“那就多谢叔叔了。” 黎母余光扫到低头吃饭的黎若,低声问:“怎么光吃饭不吃菜呢?” 黎若握紧筷子的手微微松开一些,莞尔道:“你也吃啊,妈。” 夹菜时,她看了一眼对面的黎东白。 吃完饭后,白女士让自己开车回去,而她则是坐上黎东白的车。 白女士抱着拉布拉多的狗头,目光迎向车里的内视镜,黎东白正好看了一眼,差点没被自己母亲的眼神给吓死。 “妈,你干嘛?大晚上的瞪人很恐怖的你知不知道?” “心虚什么?”白女士语气很不善。 黎东白心眼一转,就明白了这莫名其妙的火气是怎么来的,“你要问我和黎若的事,我只能说就是很巧地遇上了,然后遇上了我总不能没有一点绅士风度就把人给丢下吧,而且我正好要来叔叔家,就顺便带上她了。” “那她怎么说在家门口遇到的,不心虚,说什么谎?” 黎东白心里好冤,“小若那么说是不希望你们误会,你看,她都那么说了,你们还要误会,她是不是太难了一点?” “她不是太难了一点,她是太有心机了一点。”白女士轻哼。 黎东白皱眉,“妈,小若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女人才最了解你们,你们男人懂个屁!” 黎东白惊诧地看了一眼内视镜,“妈,您可是跨国集团的董事长,注意素质。” 白女士不吃他这套,“反正你别想跟她旧情复燃,我绝对不接受这么有心机的儿媳妇。” 黎东白心里不赞同她说黎若有心机,但这句话他敢保证:“不可能,还有你回头跟叔叔说,别给我张罗什么相亲了,我有喜欢的人了。” 后排的拉布拉多忽然叫了一声,是白女士摸着它的狗头一激动揪了一下它的毛。 “别伤害我的狗!”黎东白回头提醒一句。 白女士安抚地轻轻摸了摸狗头,“什么喜欢的人,你别蒙我。” “不信你问老三,他的话你总会相信的吧?” 白女士听了这话,倒真的有一点相信,“哪家的姑娘?” 黎东白脑海里想起那张傲娇又冷艳的脸,也没意识到自己不由自主勾起来的唇角,说:“说了你也不认识。” 第572章 我前几天自己去医院做了个体检 听了这话,白女士就知道他到底存了什么心思,“又想糊弄我?” 黎东白握着方向盘,并线进入主干道,“糊弄你我就是狗。” 白女士:“……”这不是把她也骂进去了吗? “她是燕京城哪家的姑娘,回头我叫人打听打听。” 黎东白说:“她不是燕京城的人。” 话说完后,他自己愣了一下。 其实他对楚陌又了解多少,他们只是上了几次床,有过一些很露骨的谈话,说不清楚,但他就是能感觉得出来两人相当的默契和一种说不出来的契合。 仿佛就是天生相互吸引的存在。 可他只知道她是s组织,不,是前s组织的成员,是个孤儿,其他的一无所知。 他对楚陌竟是一无所知。 他忽然感觉到一阵莫名的空虚。 白女士叫了他几声,他才回过神来,白女士又问了一句:“真喜欢,下次带回家坐坐,吃顿饭。” “再说吧。”黎东白回了一句。 他现在连楚陌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那女人是相当的洒脱,他总觉得有种自己被玩弄了的感觉。 这种感觉令他非常不舒服,他一个大男人,被女人给玩了。 白女士将信将疑,等回到家,回到房间后,才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电话响了三声后,对方接起,是音色略显清冷的低沉嗓音:“白阿姨。” 白女士脸上是面对黎东白时没有的慈爱,她啊就喜欢梁非城的这口嗓音,和她家老黎以前很像,只不过老黎去世很多年了。 她笑着问:“非城啊,吃饭了吗?” “吃了,您呢?” “我也吃过了,我就不跟你多客套了,其实我打这通电话就是想问问你,我们家东白真的有喜欢的姑娘了?” 梁非城坐在沙发上,单手解开领带,听着浴室里哗哗的水流声,平静地开口:“老白是怎么跟您说的?” “你这警惕性是不是也太高了点,跟阿姨我说说又怎么了,我是他亲妈,我还能害他?” 梁非城无奈地捏了捏眉心,“确实是有。” 白女士高兴得差点叫出声来,但她还是努力地克制着,“那我是不是快当奶奶了?” 这扯得未免也太远了吧? 不过梁非城模棱两可地说:“八字还没一撇呢。” 但白女士理解的这句话明显和梁非城要表述的相差很远。 梁非城说的八字还没一撇,是黎东白现在都还没找到楚陌,或者是人家楚陌根本对黎东白就没有那方面的心思。 而白女士理解的是,黎东白还没跟人家姑娘求婚,婚都还没结,离生孩子还远着呢。 她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那你平常帮我多多旁敲侧击一下,你也知道他跟我就只会打哈哈,从来没个正形。” 乔南从浴室出来,没想到梁非城就坐在沙发上,刚才小九找他有事,她就先上楼来洗澡了。 随后她就听到梁非城对着电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您就耐心等着吧。” 他挂了电话,乔南走过去,被他扣住手腕按在大腿上坐着,一只手环住她的腰身。 乔南一边擦头发,一边偏头去看他,“刚才跟谁打电话呢?” “查岗?”梁非城唇畔噙着笑意。 乔南也笑了,“就查了,怎么了?” 梁非城握住她纤细的手指,放在手心里把玩着,“是白阿姨的电话,向我打听老白的感情问题。” 他摸了摸她的头发,“我帮你吹头发?” 乔南点了点头。 梁非城将她抱起来,往浴室走去,“大概是老白顶不住催婚的压力,自己招了。” 乔南被他放在干燥的洗脸台上,看着他从墙壁上拿下吹风筒,站在她面前。 温热偏凉的风吹过发间,他动作熟练又轻柔,她仰着头看他,双手抱住他的腰。 梁非城低头看她,柔声地问:“怎么了?” 乔南摇了摇头,浴室柔和的灯光下,一张明艳动人的脸分外地惹人怜爱,“就是想这样看着你。” 现在乔南说起这些话来,和十几岁的时候一模一样。 梁非城能感受到两个人的心在不断地拉近,过去的隔阂一点一点地粘合起来。 他一手将吹风筒拿开一些距离,另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在她的唇上吻了一下。 一开始只是想吻吻她,浅尝即止,可乔南对他来说是罂粟,沾染了就控制不住。 他随手丢开吹风筒,搂着她的腰将她的上半身按压在洗手台上的橱柜上,更方便他的索吻。 乔南要推开他,“你还没洗澡。” 梁非城的唇吻到她的锁骨,喑哑道:“一起。” “我洗过了。”乔南一开口,声音颤抖得厉害,整个人都往后面缩去。 可分明就是梁非城故意的,专挑她的敏感地带,她越躲,他就越能控制着她。 “那我检查检查洗干净了没……” 乔南的脸轰的一下红了个透,这男人……怎么说起这些话来仿佛很有经验似的,荤得不行! 梁非城从橱柜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套来,乔南忽然按住他的手,胸口不断地起伏喘气,轮廓诱人。 “三哥,我们要一个孩子吧。” 梁非城目光一顿,紧紧凝着她的眼睛。 她握住他的手,将他拿着的东西丢到一边,和他的视线对望,“其实我有件事瞒着你。” 梁非城生生克制住想要她的冲动,嗓音绷得发紧,“怎么了?” “我前几天自己去医院做了个体检。” 她补充道:“妇科体检。” 她话音还未落下,手臂就被梁非城的双手紧紧握住,她能切实地感受到男人的手心在颤抖,声音也乱了节奏:“不舒服吗?” 乔南摇了摇头,“不是你想的那样,别担心。” “我之前不是受过伤医生说很难再怀上孩子吗?所以前几天我自己去做了检查,医生说一切都很正常,说要孩子没有问题。” 梁非城心疼地将她抱进怀里,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你怎么不跟我说,让我陪你去?” “我不想你担心,不想你自责嘛。”乔南的脸贴上他汗津津的胸膛。 她眨了一下眼睛,微微抬头,在他胸膛上的伤疤吻了一下,“我们要个孩子吧,三哥,我想要属于我们的孩子。” 第573章 我们应该有一个更好的开始 其实一些生活上的蛛丝马迹,梁非城已经看出来了,乔南很喜欢孩子。 有时候两人吃完晚饭窝在一起看电视,经常都是她在看,而他陪着,随便她看什么,就算是恐怖片他也雷打不动地陪着。 看到影视剧里的小孩子时,她总是很激动,觉得小孩可爱极了,言语中的喜欢连他都能共情到。 还有她隔三差五地去容家,一方面是陪坐月子的杜惊鸿,一方面是为了看杜惊鸿和容驰的儿子。 那么小的孩子,她经常都是趴在婴儿床边,有时候用手指轻轻戳了戳婴儿的小手,有时候和婴儿对视,都会忍俊不禁,眉眼温柔。 他每每看见时,内心都会有触动。 她那么喜欢孩子,甚至瞒着他偷偷去医院做检查。 梁非城此时此刻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样的感受,只觉得堵得胸腔都发疼了。 乔南到双手攀上他的脖颈,仰头,红唇在他的喉结上轻轻碰了一下,一双水光潋滟的眸子格外的勾人心魄。 她娇柔的嗓音划过他的心尖,“三哥。” 梁非城内心紧绷着的那根弦骤然绷断! “南南。” “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 乔南捧着他的脸,眼眶发红,摇头,“是你太爱我了,三哥,我没生你的气,没怪过你。只是你不要害怕,将来要是怀孕了,我会保护好自己,你也会保护好我的对不对。” 梁非城的心尖止不住地颤抖,发疼,当即扣住她的后脖颈,抵着她的额头,哑声道:“对不起,南南,以后我不会再擅自做决定了。” 他低头吻住她的唇。 浴室里的气温在悄然地升高,乔南被梁非城按在洗手台上要了一次,但梁非城给她洗了澡之后,就没再要她了。 这不太像他的行事作风。 一晚上没有三次以上他是不会罢休的。 然而他却帮她穿上睡衣,抱着她离开房间。 乔南脸上的潮红还未退,眼睛像水洗过的一样,十分明亮,双手环住他的脖子问他:“要去哪?” 梁非城脚步稳健地抱着她下楼,这个时间南苑里的佣人和小九他们都去休息了,屋内外很安静,只能听见不远处海浪拍打的声音。 他揽紧怀里的人,“到了你就知道了。” 乔南心里很好奇,但梁非城不说,她根本就问不出来。 而她没想到梁非城抱着她直接出了屋子,夜晚的海风十分凉爽,乔南呼出一口气,抬头看着夜空,居然发现有好多的星星。 梁非城抱着她一直往玻璃花房的方向走,乔南以为他是要带自己去看玫瑰花。 结果路过了玻璃花房,梁非城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南苑是建在海边的,海浪的声音此起彼伏,伴着夏夜的凉风,十分惬意。 在海滩之上立着一个帐篷,帐篷的篷顶挂满了彩灯,在一望无际的海面和黑丝绒一般的夜色里像苍穹之上的星群,闪烁着温暖的光芒。 乔南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这里是南苑,属于私人领地,地契上虽然是她的名字,但说到底还是梁非城的地盘,不会有人在这个地方扎帐篷。 而且还是看上去那么浪漫的帐篷。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梁非城,“这……” “不是一直说想看日出吗?”梁非城抱着她,坐在帐篷外的软沙发上,“天气预报明早是个好天气,在这里看日出最好不过。” 海边看日出一直都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尤其是和自己心爱的人。 夜风习习,乔南依偎在梁非城的怀里,笑眯眯地问他:“这是七夕节的特别安排吗?” 梁非城穿的睡衣上面的两颗扣子没系上,他在外面很少这样‘不体面’,但这样的他看上去十分惬意和放松。 和平时的正装四件套完全不一样的风格。 一想到他这个样子只有自己才能看得到,乔南的心里就止不住地窃喜。 梁非城就着她仰起来的脸,低头轻啄了一下她的唇,“还不够?” “勉为其难。”乔南憋着笑。 两人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听着海浪声,两人谈起了两天后容驰儿子的满月要送什么礼物,又说茶茶该送去宠物医院体检了…… 梁非城见她说着说着就快睡着了,轻轻揉了揉她的耳垂,“我们第一个七夕,你就这么睡着了?” 乔南打了个哈欠,靠着他的胸膛,双腿曲起来,白嫩的脚丫搭在沙发上,粉红的脚趾甲修剪的很整齐。 她昏昏欲睡,打着哈欠说:“太迟睡了,万一我明早起不来错过日出怎么办?” 打完哈欠后,她的眼睛湿漉漉的,有一种我见犹怜的感觉。 梁非城嗓音喑哑道:“我会叫你起床。” 他低靠下来的脸近在咫尺,近到乔南眯着眼睛都能感觉到拂过她面庞都气息是炙热的。 她刚要睁开眼睛,唇就被人轻咬住了。 梁非城抱着她进了帐篷,她看到里面放着一张水床,而床上撒着玫瑰花瓣,帐篷的四周是连成串的散发着温暖光芒的小灯。 她内心悸动不已,走神之际,梁非城已经将她放在水床上了,她的身子随着床晃了晃,在一片迷离的灯光中,望进梁非城深邃的眼眸。 他捧着她的脸,比世界上任何珍贵的宝物都要小心翼翼。 “我们应该有一个更好的开始,却毁在那不堪的一晚,我所有的愧疚加起来不及那一晚对你的伤害。” 虽然下药的人是梁伊,阴差阳错导致的后果,却还是在他的心里深深埋下了一块玻璃渣,时不时地就会痛一下。 “南南,你知道我曾经有多后悔吗?” 乔南眼里有泪水在打转,嗓子眼发硬,却怎么都说不出话来,只是点了点头。 …… 夜深人静的南苑,海浪声此起彼伏。 “别咬着,我喜欢听你的声音。” 梁非城单手抬起她的脸,拇指灼热地擦过她的红唇。 她顿时羞红了脸,连耳根子都在快速地发红。 梁非城低笑一声,附身在她耳边说:“这里是在海边,你想叫多大声都可以,没有人会听见。” 第574章 她就好我这一口 一直到东边的启明星升起,帐篷里的声音才彻底地安静下来。 梁非城搂着汗津津已经昏睡过去的乔南,脸上是餍足的表情,心满意足地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他目之所及乔南身上大大小小的红痕,都是他所为,是他要得狠了,一时之间没有分寸。 不过,也是她皮肤太娇嫩,他都还没怎么样她,皮肤就会出现吻痕。 “真是娇气。”他低笑一声,不过他很喜欢。 天都快亮了,他一点都不觉得困,但还是躺在她身边,听着她匀长的呼吸声,脸趴在他的肩头,很是乖巧。 其实她从小就很听他的话,一直都是很乖巧的,就连以前在学校跟人打架,回头老老实实等着挨训的时候也是。 他每每都因为她的乖巧模样不予以指责,只是无可奈何地提醒她,下次跟同学打架记得一招制胜,别受伤了。 黎东白那时候总说他这是要把她惯坏了,哪有教人怎么打架的? 现在想来,他什么时候真的惯过她呢? 他想要给她的,还远远不够,他想要多疼她一些,再疼她一些,永远都不觉得够。 想起从前的种种,梁非城愈发觉得现在这样的静好岁月是恩赐。 帐篷外的天色渐渐亮了,再过不久太阳就要升起了,看着她睡得沉,他忽然不忍心叫醒她。 让她睡吧。 反正他们来日方长。 他坐起来,靠在枕头上,让她的头枕在自己的臂弯里,另一只手拿起手机,划开昨天的一条新闻—— 【英仙座流星雨于八月十二日达到极大,届时在我国南方地区能达到看到每小时二十颗,但由于北方的天气影响……】 …… 乔南醒来时,是躺在她和梁非城的房间的大床上。 一看时间,已经十点半了! 别说什么日出了,露水早就都被晒干了! 她气急败坏地大喊一声梁非城! 梁非城好像提前感应到她会在什么时候醒来,开门进去时,就听见她的叫喊声。 他低头浅笑,一步步地朝床边走去,坐下,将她拉过来,“我怎么都叫不醒你,太阳出来就热了,你睡的沉,我就抱你回来了。” “还不是你昨晚闹得太疯。”乔南恼羞成怒地瞪了他一眼,但还是乖乖地让梁非城拉过去,被他抱在怀里。 她老早就想看一次日出,可她经常被梁非城折腾得觉都不够睡了,醒来不是要上班就是睡过头,又或者天气不好。 好不容易周末,天气好,她却又错过了。 梁非城将她背对着自己的胸膛揽进怀里,低头亲了一下她的耳朵,耳朵是乔南的敏感带,她缩了一下脖子,听男人低沉的嗓音说:“不怪我,是你叫的太动听,我把持不住。” 乔南的脸轰的一下就红了,千言万语汇成一个白眼。 梁非城心情很好地笑出声来,将她拦腰抱起来,往浴室走去,要将她放下来。 “我没穿鞋。”乔南提醒他。 梁非城靠坐在洗漱台上,伸着一双大长腿,让她的脚踩着自己的脚背,“这样不就行了?” 然后帮她挤牙膏。 乔南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故意在他脚背上用力踩了两下。 这不痛不痒的,对梁非城来说连按摩的力道都算不上。 可就是她这股子的娇俏劲,他喜欢的不得了。 直接揽过她的腰,低头就要去亲她,乔南笑着躲开,可她怎么可能是梁非城的对手,梁非城轻而易举地控制着她,要了一个深吻。 吻完后,乔南唔地一声,脸红,“我还没刷牙呢。” “总共才睡了几个小时,我不介意。” 乔南娇嗔地瞪他一眼,“老白要是知道了,又要说你腻歪了。” “这是闺房之乐,他懂什么。”梁非城将挤好牙膏的电动牙刷放在她手里。 乔南刷完牙,梁非城拧了一把毛巾,将她圈进怀里,给她擦脸,保证道:“下次一定带你看日出,你想看多少次都可以,看到老了都行。” 乔南扑哧笑出声来,“看多了就没意思了。” 还看到老呢。 不过这话听着怎么那么甜蜜呢。 …… 过了两天是容驰儿子的满月酒,乔南特地提早下班,梁非城到公司楼下接她,一起去了酒店。 乔南一到酒店就去找杜惊鸿和小宝宝。 黎东白睨了一眼身边某位眼神一直追随着乔南的男人,啧了一声:“你腻不腻歪啊?人都走远了,还看,天天看,没看够呢?” “我的女人,怎么会看够?”梁非城不搭理他,目光依然追随着乔南。 她抱着穿着白色衬衣黑色短裤,衬衣上还打了个小领结的小宝宝,正是今天的满月酒的小主角。 容驰的儿子叫容毅,谐音‘容易’,杜惊鸿取的名字,希望容毅将来万事容易。 小容毅好像很喜欢乔南,明明才刚满月,就好像很懂事的样子,睁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乔南看,乔南被他可爱的样子给逗笑了。 梁非城眉眼温柔,收回视线,听黎东白嘟囔一声:“也对,看够了那才有问题了。” 他将酒杯放在一旁,意味深长地看了黎东白一眼,冲他招了一下手,黎东白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干嘛?” 他又不是狗,招一下手是什么意思? 梁非城靠在沙发背上,搭着腿,慵懒道:“楚陌的事,听不听?” 果然这句话一出口,立马奏效,黎东白连忙凑过去,恭恭敬敬地说:“您说。” 旁边听见这句的容驰听不下去了:“……你要不要这么狗腿?” ‘您’都用上了,至于吗? 黎东白看都不看他一眼,朝他的方向挥了一下手,“招呼你的客人去,别妨碍我城哥说话。” 容驰笑着踹了他一脚。 连性子清冷的梁非城眉眼也染了几分笑意,“楚陌那么有气场的人,可能不太喜欢狗腿的男人。” 黎东白想也不想地说:“你懂什么,她就好我这一口。” 否则,当初在酒吧初遇,楚陌就不会跟他走了,她那么冷艳的一个人,挑男人的眼光绝对也是一流。 第575章 我想结婚了 黎东白意识到被岔开了话题,连忙追着问:“你刚才不是说有关楚陌的,怎么,你找到她了?” 看来是真的挺着急的。 梁非城本想吊着他的胃口,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各种嘴他和南南的事情,但见他这么着急,是真的挺喜欢楚陌的。 他便开口说:“也不算找到,只是有人见到过她,在南非。” 南非! “南非那么乱,她怎么去那了?”黎东白忽然感觉到一颗心提了起来。 那女人胆子也真够大的,世界上好玩,漂亮的地方到处都是,偏偏去什么南非,难道是那里的钻石更漂亮吗? 而且那里前阵子动乱不安,她不会做回老本行了吧? 一想到这个,黎东白就真的好像把她抓到面前,虽然知道把她抓到面前以她的气场和脾气,她怎么可能会挨他的训。 但……他就是气得想跳脚。 “说啊,老三。” 梁非城一眼看穿他的心急,不疾不徐地说:“急什么,你脑子里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给收起来,她没有做回老本行,有人看到,她在那做慈善。” “做慈善?”黎东白皱眉。 她一个杀手还有这种善心? 和她那张不问世事的冷艳脸一点都搭不上边。 不知道怎么的,他就突然想到最后一次见到楚陌的时候,她就坐在公园的长凳上,怀里抱着一包狗粮,喂公园里的流浪狗。 那一群小狗围在她脚边的画面还历历在目,仿佛就在昨天。 那时候他还嘲讽她一个杀手还挺有爱心的。 当时楚陌好像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什么都没解释,可现在想起来,就如同一根刺扎在他的心头上。 更不用说他调查过的楚陌,虽然枪法一流,但从来没杀过人。 他知道自己当初是一时嘴快,他平时不会这么说一个女人。 可是楚陌,每次遇到她,他总是控制不住自己冷嘲热讽,用容驰的话说就是嘴贱。 也难怪楚陌不理他了。 她居然去南非做慈善,那就不是单纯的做做样子了,她是真的去做慈善。 黎东白忽然感觉到心口有些发堵,“那她现在还在南非吗?” 梁非城摇了摇头,“我找了那边的关系去打听,说楚陌半个月前就没再去过了,她应该是离开南非了。” 已经离开了? “线索到这就中断了是吗?”黎东白提着一口气。 梁非城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黎东白从口袋里摸出烟和打火机,他叹了一口气,对梁非城说:“走,陪我到露台抽根烟。” 梁非城没什么意见,起身往乔南到方向看了一眼,她和杜惊鸿站在一起说着悄悄话,抬眸间正好往这边看过来。 【我出去一下。】梁非城无声地开口。 乔南当初双耳失聪的时候学过唇语,微笑着冲他摆摆手。 梁非城低头笑了一下,眸色温和,带着宠溺,激得黎东白直想揍他,但他也只能在心里想想,真上手,他打不过梁非城。 到了露台,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放眼望去,是城市的霓虹,俯瞰之下是车水马龙的街道。 黎东白靠在栏杆上,低头点了一支烟,把烟和打火机递给梁非城。 梁非城推了回去,“我今天已经抽了三根了。” 黎东白立马明白过来,乔南每天只限定他抽三根烟。 他无语地白了梁非城一眼,“你现在真的是被小南吃得死死的了,还说不是妻管严。” “被她管着挺好的。” 黎东白身子微微往后仰,缓缓吐出一口烟雾,“也是啊,有人管着总比没人管强。” “真心的?”梁非城的语气里难得带了点调侃的意味。 他自然听得出来。 黎东白夹着烟的手按在栏杆上,单手解开一颗衬衣的纽扣,外面的空气还很热。 “老三。”他忽然开口。 “嗯?”梁非城朝他看去。 “其实昨天我无意间看到我妈在吃降压药。” 梁非城皱眉:“阿姨有高血压?” 这事他还真不知道。 别说他不知道了,黎东白自己也是昨天才知道的,“她从来没告诉过我,昨天要不是我逼问司机老陈,还不知道上个月她心绞痛去了一次医院。” 他停了一下,自嘲地笑了笑,“我居然什么都不知道,我这个做儿子的真的好失败。” 梁非城垂眸沉默了几秒,从黎东白的西裤口袋里掏出烟和打火机,给自己也点了一根。 他已经忘记了上一次黎东白袒露出这种情绪是在什么时候了,好像是很久以前,黎东白父亲去世的那一年。 他呼出一口烟雾,抬手在黎东白的肩膀上拍了拍,“阿姨没事的,前天七夕节她还给我打电话问你的感情问题,你的终身大事都没着落,她还要管你很久。” 黎东白无奈地笑了一下,“我就猜到她会给你打电话。你说的对,她还要管我很久,我突然也觉得我妈管着我,真的很好。只是我意识到,我是时候该接手黎家的公司了,” “浪够了?” 黎东白愣了一下,笑着抽了一口烟,“你现在越来越有人性了,连这么通俗的词都会用,是啊,浪够了,不能再让她操劳了。” 两个男人静默地抽着烟。 “老三,你有没有觉得特别空虚的时候?”黎东白开口问道。 梁非城微微眯了一下眼睛,弹了弹烟灰,“明知故问。” 乔南离开的那些日子,每一天对他来说都是度日如年,恨不得全部精力都扎进工作里。 他每天每天的睡不着,最想她的时候,躺在她睡过的床上,一直睁着眼睛到天亮。 黎东白微笑着点了点头,“我还真是明知故问了,我现在就觉得特别空虚,尤其是你告诉我楚陌的线索中断了之后,这种感觉空前强烈。” 梁非城掐灭了抽了一半的烟,说:“喜欢的话就继续找,像我们这样的人家,喜欢的人是可遇不可求,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黎东白摇了摇头,又点了一支烟,“我不是因为找不到她而觉得空虚,而是我想结婚了。” 第576章 开始新的生活吧,如果我说不呢? 梁非城平静的眸底起了一丝丝的波澜,“想结婚了?” 黎东白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深沉,“其实,当年黎若离开之后,我以为自己会当一个不婚主义者,当然会这样想不是为了黎若,只是觉得好像结婚没什么意思,后来就算遇到楚陌,我明白自己是喜欢她的时候,也没想过要结婚,但是今晚看到容驰儿子满月,我忽然觉得有个家庭挺好的。” “还是受了阿姨的刺激。” “是也不是,你都和乔南在一起了,而我还在想着一个不可能的人,三十岁的人,又不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是不是有点不太现实?” “而且你没看到我妈刚才有多羡慕容驰的妈,我妈从小对我都是放养的,我没什么值得她骄傲的地方,也没能让她觉得自豪、能有在别人面前炫耀的成本,多的都是我的花边新闻,她嫌弃都来不及,我什么都没为她做过,成家立业是最基本的吧。” 梁非城点了点头,“你能这么想阿姨会很欣慰的,但是你自己呢?楚陌不等了吗?” “老三,”黎东白看着他,“我跟楚陌的情况和你的不一样,你和乔南是刻骨铭心地相爱,我对楚陌是喜欢,但没有非要她不可的地步,如果我说非要她不可,才会让人觉得很匪夷所思吧。” 毕竟他和楚陌没有太多的交集,也没有经历过什么事,说感情深,未免就太扯淡了。 就算是好兄弟,梁非城也知道分寸,不会过多干涉黎东白的感情问题,“你自己想清楚了就好。” 等黎东白抽完烟,两人从露台离开,回到宴会厅,黎东白刚一转身就听见侧边有人叫了他一声:“东白。” 黎东白循声望去,“小若?” 也对了,今晚是容驰儿子的满月酒,黎家的人都受到了邀请,黎若自然不例外。 黎若今晚穿得很雅净,脸上略施粉黛十分得体,她对梁非城颔首,“三哥。” “黎若回来了。”梁非城微微一笑。 当初黎若和黎东白搞地下恋情的时候,梁非城曾经给他们做过掩护,其实以前的关系的确不错,只是这几年黎若一直在国外,都没有再联系过了。 几年不见,生疏和客套就渐渐地显露出来。 “七夕那天回来的,还来不及到梁公馆去看你。” 黎东白解释说:“老三现在已经不住梁公馆了。” 黎若愣了一下,旋即想到了什么,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梁非城只和黎若说了一句话就去找乔南了,“你们慢慢聊。” 看着梁非城走远的身影,黎若语气有些羡慕地说:“三哥真的好疼乔南。” “乔南值得。”黎东白微笑着说。 黎若怅然若失,如果当年没有发生那些事,她和黎东白也能像梁非城和乔南那样吧。 曾经他们是多么的美好。 美好到时至今日,那根刺扎进她的骨血里,血肉模糊,她都舍不得拔除。 她静默地看着黎东白的侧脸,苦涩地笑了一下。 “容驰太忙了,我帮他招呼你,进去吧。”黎东白十分自然地朝前指了一下。 帮容驰招呼她? 那么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她在黎东白的眼里是个客人。 黎东白往前走了两步,才发现黎若没有跟上来,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黎若低头擦眼睛。 察觉到他的目光,黎若放下手,眼圈发红,明显想到了什么伤心事,黯然神伤了。 “怎么了?”黎东白往回走了两步,站在黎若面前。 黎若摇了摇头,可嗓子眼硬得难受,只能摇头。 “你啊,怎么还像小的时候一样。” 黎东白这语气,黎若听得心里愈发的苦涩,她哑声说:“对不起东白。” “说什么呢,好端端地说什么对不起。” 黎若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微笑着说:“没事,走吧。” 黎东白其实看出了一点苗头,但他不太想追问。 毕竟他对黎若过多的关心不合适。 他和黎若早就是过去式了,两个人都各自有过不一样的经历,已经不适合再走近一步了。 …… 乔南从洗手间出来,迎面看到走廊靠近落地窗的地方站着一个男人。 男人穿着白衬衣黑西裤,身材高大宽肩窄腰,身材完美到无可挑剔。 手指间夹着一支烟,拇指上的扳指格外醒目,也具有标志性,让人一看到那只手就知道他的身份。 此刻正背对着她,望着窗外好像在发呆。 他怎么会在这? 今晚酒店的这一层被容家包下来给容驰的儿子办满月酒,没有受到邀请的人不能来这。 不过她没想深究,本想当作没看见,一走了之,谁知那人从落地窗的倒影里看到了她的脸。 男人的语气漫不经心:“看到我转头就走,你以前也是这么对我的?” 乔南停下脚步,装作这才看到他,打了一声招呼:“郁少。” 郁闻州嘁了一声,缓缓踱步到她的面前,在距离她还有三步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保持着男女之间安全的距离,低头,与她的视线平视。 那双潋滟的桃花眼写满了玩味,“你以前应该不是这么叫我的吧?” “是叫我郁闻州还是闻州?” “都叫过,得看我心情。” 郁闻州以为面前这个女人会被他这个突然靠近的样子吓得不敢说话,因为她的外表看上去实在是柔弱,看着就是那种很乖的女人。 没想到她一开口却是这样一个回答。 是真的很有个性。 不过他却得出了另一个结论,“看来我以前是真的很喜欢你。” 否则以他的脾气,怎么可能还要看一个女人的心情。 他向来觉得女人不能宠,不能迁就,可他居然会那么纵容她。 这个问题,乔南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因为闻州以前是真的很喜欢她。 不过现在—— “开始新的生活吧,闻州。” 郁闻州的眼底藏着明明灭灭的光,骤然凝聚成一团深浓的黑,他忽然玩世不恭地笑了一下,透着几分阴测测的冷意,“如果我说不呢?” 第577章 梁老三对你好吗? 乔南愣住了。 而郁闻州在看到她脸上凝固的表情时,眼神愈发显得耐人寻味。 “呵。” 他轻笑一声。 刚才还是深不见底的桃花眼,此刻像迷雾散开,闪着潋滟的光泽。 “开不起玩笑?” 郁闻州微微低下腰身,与她的视线齐平,玩味地看着这个自己曾经很喜欢的女人。 他几乎从来没夸过哪个女人漂亮,因为在他眼里除了母亲以外,其他任何女人都算不上漂亮。 但第一次见到乔南的时候,他不得不承认,她很漂亮。 尤其是最近,她愈发的动人,眼角眉梢都添了几分成熟女性的韵味。 男人大概都能明白。 他不记得自己曾经有多喜欢她,是不是为了她和梁非城斗过,此时此刻想到她是梁非城的,心里就很不舒服。 忍不住,就想要戏弄她。 意识到自己被戏弄了,乔南的脸色略微沉了一点,脸上的表情是懒得理他,“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郁闻州掐了烟,唇齿间还留有烟草味,说话间,那味道就淡了,若有似无地飘在空气里,和他漫不经心的语调一样,叫人捉摸不透。 “怎么说我们以前虽然不能成情侣,至少也是朋友吧,难不成因为梁非城的缘故,你要疏远我?” 这问题可就问到点子上了。 乔南点了点头,“那你以后别再开那种玩笑了,我不希望他误会,或是吃醋。” 她舍不得。 郁闻州微微怔了一下,还没回过神来脑子里就反应过来了,她说的人,是梁非城。 他嗤笑一声:“一个男人还需要被女人护着,梁老三真的是越活越回去了。” 虽然是冷嘲热讽,但乔南了解郁闻州,知道他现在心里应该是有点酸溜溜的。 不过看破不说破是社交的基本礼仪,她自然不会戳破,省得让他没了面子又要恼羞成怒。 其实郁闻州骨子里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万事都要哄着他,只要他高兴了,虽然说踩到他的头上是不可能,但至少不会被他刁难。 “是啊,他就是需要被人保护,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强。” “我说过他很强了吗?”郁闻州目光冷了下来,“还有,你刚刚什么语气,把我当小孩子哄?” 乔南无声地给了他一个眼神。 郁闻州单手插兜,再次低下身来看着她的眼睛,警告她:“小丫头片子,我比你大六岁,这种哄小孩子的技俩用在梁老三身上吧。” “你们同岁。” “我比他大两个月,大一天也是大。” 乔南要笑不笑,勉为其难地同意他的说法,“嗯,很严谨。” 郁闻州目光凝着她染了几分笑意的眼眸,心脏有一块地方像融化了一样,这种感觉让他说不出来的难受,悄悄地攥紧手指。 以前他应该很喜欢看她笑吧。 乔南知道自己不该再继续留下来了,说:“我该回宴会厅了,告辞。” 她绕过郁闻州,往宴会厅的方向走去,身后男人突然叫住了她,“乔乔。” 郁闻州愣了一下,抿着嘴。 脱口而出的怎么会是这两个字? 他知道自己曾经就是这么叫她的,但从来没想过要再这样叫她。 可是还是有点忍不住吧。 他心里自嘲地笑了一下,抬眸望着她,“梁老三对你好吗?” 这种话,他都不敢相信是出自他之口,可是能怎么办呢,就是很想问。 早就想问了。 乔南莞尔,点了点头,“好到不能再好了。” 郁闻州笑了笑,一句话也没再说。 看着她远走的背影,郁闻州靠在落地窗上,双腿随意地搭着,舌尖顶了顶上颚。 酸,是真酸。 过了几秒,他目光朝向不远处的一个拐角,冷声道:“给老子滚出来!” 话音落下后的三秒钟,一个穿着礼服的女人从拐角战战兢兢地走出来,脸色被吓得发白,手机藏在背后。 郁闻州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没什么耐心地说:“要我请你过来?” 女人的身子狠狠地瑟缩了一下,两股战战,却也不得不加快脚步走到郁闻州的面前。 “郁,郁少。” “拍多久了?”郁闻州靠在落地窗上,这是酒店的高层,背后是无月的黑夜,群星闪耀,但他的眼睛却暗得惊人。 女人吓得一哆嗦,藏在身后的手机差点滑落。 “不方便告诉我是吧?那我只能自己看了,不过我这个人不喜欢抢女人的东西,这是你唯一的机会,要不要把握就看你自己了。” 从来没有人把威胁说得这么漂亮,偏偏还叫人不得不服从。 唯一的机会,已经将后路彻底堵死了。 这就是郁闻州啊。 女人开始后悔了,她看到郁闻州和乔南站在一起,一时头脑发热,就想拍点照片。 她老老实实地将手机递给郁闻州,郁闻州没接,“不解锁我怎么看?” 女人连忙解开屏幕锁。 “拿着。”郁闻州还是没有伸手接,而是要女人自己拿着手机,滑开一张张她刚才拍的照片。 结果女人手滑,多滑了两张,图片上是男女不可描述的画面,是她和其他男人。 郁闻州觉得相当辣眼睛,像看到什么脏东西似的移开视线,嘁了一声:“把你刚才拍的都删掉,一张也不能留。” 女人瑟瑟发抖,听话地把照片一张张地删除。 郁闻州还不罢休,“有没有同步到网盘?” 女人飞快地摇头,“没有。”并快速打开网盘,让郁闻州检查,郁闻州只是瞥了一眼就知道她没撒谎。 现在可以算账了,反正他现在闲着没事做,心情又不是很好,这个出头鸟是自己撞到枪口上地。 “你应该没有胆子偷拍我,为什么偷拍乔南?” 女人支支吾吾,郁闻州这一下仿佛十分有耐心,双手环胸,姿态惬意,就等着看女人的‘表演’。 女人一咬牙,脸色羞红,“我喜欢三少,虽然我知道自己没机会,可也不想看着乔南飞上枝头变凤凰,所以我想把照片偷偷寄给三少。” 喜欢梁非城? 其实郁闻州也有猜到,能做这么愚蠢的事,还能为了什么? 第578章 事关乔南就是不行 只是一想到刚才那张辣眼睛的照片,他就觉得一阵恶心,这么开放玩得开的女人,要是被梁非城知道,自己被这样的人喜欢着,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光是想想就觉得心里畅快呢。 郁闻州笑容邪魅。 “虽然让你到梁老三面前恶心恶心他,好像会挺爽的,不过,事关乔南就是不行。” 女人想起燕京城富豪圈里流传过的那句话——不怕阎王爷哭,就怕郁闻州笑。 现在郁闻州笑了,她的心里直发毛,身子抖得更厉害了,她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 “郁少,我已经把照片删了,您就放过我吧。”女人哀求道。 郁闻州目光比外面的黑夜还更深。 他冷笑一声:“放过你?如果不是我看到你在那偷偷摸摸的,你的照片就真的要寄给梁非城了,那乔南冤不冤枉啊?她要是受委屈了,你赔得起吗?” 那声‘你赔得起吗?’听得女人心里一阵寒颤。 紧接着他嘲讽道:“还是你们这些犯蠢的东西逻辑和智商都有问题,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吗?还叫我放过你,我郁闻州何时放过谁啊?” 他松开搭在落地窗底的脚,将近一米九的身高站在女人面前,女人顿时觉得喘不过气来。 她都快吓死了,“我不敢了,郁少,我发誓再也……” 郁闻州居高临下地看着女人吓得惨白的脸,冷声道:“砸了。” 女人愣了一下,反应了两秒钟之后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就这样? 她顿时暗暗地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虽然觉得郁闻州欺人太甚,欺负她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可又能怎么办呢? 他是郁闻州啊。 她千万的不甘心也只能举起手机朝着墙角砸了过去! 结果上万元的手机与墙壁剧烈的碰撞,在空旷的走廊里发出嘭的一声……完好无损。 女人脸上的表情凝固住。 郁闻州漫不经心地睇了一眼,懒懒道,“继续。” 女人只好小跑过去,将手机捡起来,往后退了两步,咬紧牙关,用尽全力地朝墙角砸过去! 嘭的一声,手机摔成两半。 她捂住胸口呼出一口气,转身,“郁少……” “继续。”郁闻州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从西裤口袋里拿出手机,刷着微信聊天窗口。 景荣问他去哪了。 女人回头看了一眼地上已经摔成两半的手机,不明白郁闻州说的继续是什么意思,“可是我已经把手机摔破了。” “我有说摔成两半就可以了?摔碎,知道什么叫做碎吗?” 女人顿时觉得屈辱极了,紧咬着下唇,眼圈泛红。 简直是欺人太甚! 郁闻州烦躁地啧了一声,“你敢掉一滴眼泪,我就叫你出不了酒店的大门。” 女人一口气提在嗓子眼上,强烈的屈辱使得她的鼻腔直泛酸,想哭的冲动愈发的强烈,可她知道郁闻州不是开玩笑的。 她快速眨了眨眼睛,将泪水逼了回去。 然后走到墙角,抓起裂成两半的手机再次朝墙角砸过去…… 一次。 两次。 …… 路过走廊去洗手间的宾客就看到了这一幕,只见女人脸上是泫然欲泣的表情,不知道是紧张还是累得满头大汗,一遍遍地捡起墙角裂开的手机。 而郁闻州就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饶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人也能猜出来,这个女人一定惹了郁闻州。 这种事,没有人敢插手,经过的路人也只好当作什么都没看见,免得得罪郁闻州。 不知道砸了多少次,女人的心态崩了,她直接瘫坐在地上,绝望地看着墙角碎成七八片的手机,害怕被郁闻州报复又体力上的耗尽,她绝望地哭了出来。 脚步声从身侧传来,她惊恐地就要去捡地上的碎片。 “够了。” 女人以为自己产生的幻听,满脸泪水地抬头,郁闻州看着那张哭得通红的脸就觉得好丑,不想再看,辣眼睛。 “滚吧。” 女人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在她站起来之后,听到郁闻州说:“以后见到她绕道走。” 女人拼命地点头,她是再也不敢偷拍乔南了,给她是个胆都不敢,就算换她瘦十斤她都不敢了! 她怕了,真的怕了,郁闻州太恐怖了! …… 郁闻州今晚也是来参加容驰儿子的满月酒。 容驰是梁非城的好兄弟,他和梁非城又是水火不容,肯定没有人会想到他会来参加宴会。 只不过是他父亲想要感谢他昏迷期间容驰医院的精心照料,让他备一份礼物送给孩子。 其实他不必亲自来一趟,交给邹让就行,却还是来了。 景荣看穿了,问他是不是为了乔南来的,他嘴巴不承认,但确实是为了乔南来的。 就算不记得当初有多喜欢她,还是忍不住想见见她。 不过兴致已经被破坏了,想见的人也见到了,这个满月酒,他就不去参加了,让邹让去送了礼。 给景荣发了一条微信:【我先回去了。】 坐上车,司机问都没问一声,开着车往郁家老宅的方向走去。 “去豪庭一品。”郁闻州忽然开口。 司机愣了一下,“好的。” 车子在前方掉头,往豪庭一品开去。 这是郁闻州醒来后第二次来豪庭一品。 上一次来还是因为想起一些有关乔南的模糊的画面,他在老宅整夜的睡不着,连续三天,他想换个环境睡,就叫人开车送他来这里。 这里隔三差五都有人打扫,床上干干净净的。 他推开主卧的房门时,觉得有什么不一样,可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 等他睡了一觉,第二天天亮才醒来时,看到床头柜上女人绑头发的头绳,架子上挂着的女人的浴袍,卫生间里女人的洗漱用品和护肤品。 还有楼下鞋柜里那双女人的拖鞋。 这里明显有女人生活过的痕迹。 他问邹让,邹让支支吾吾了很久才说,是两年多以前乔南被梁非城送去精神病院的时候,他把乔南接到这里来住了几天。 后来她所有用过的东西都原封不动地放着。 他再次推开房门,走进去,没有开灯,庭院的灯光照进来,他走到床边坐了下来,静默地坐了一会儿,才拿起床头柜上的那条头绳。 连上面缠着的一根青丝都还在。 以前,他其实是真的很爱她吧。 第579章 这里是你出生的地方 一个小时以前,乔南从走廊回到宴会厅,刚到宴会厅门口,就碰到要出来找她的梁非城。 梁非城拉着她的手将她圈在怀里,眸光深邃,“怎么去了那么久?” 他和黎东白分开之后,就去找她了,杜惊鸿说她去了洗手间,他就在宴会厅里等,但时间过于久了,他不太放心,这才走到门口。 “没,”乔南想说没什么,但她不想瞒着梁非城,所以坦白道,“我在外面碰到闻州了。” 梁非城目光顿了一下,点了点头,“之前郁闻州在容家医院住院期间,两家关系近了点,这次容驰也给郁家送了请帖。” “难怪他会来。”乔南刚才还纳闷郁闻州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原来是这样。 她悄悄地打量了一下梁非城点脸色,见他和平常无异。 “不吃醋?”她憋着笑。 他淡淡地说:“他对我构不成威胁。” 这么自信。 乔南佯装不高兴道:“那我是不是该学那些女人说,你不吃醋就是心里没有我?” “良心被狗吃了?”梁非城的手在她的腰上紧了一下,也不顾及周围人的目光,低头在她的耳边低沉道,“我心里有没你,你不知道?” 乔南觉得自己的耳朵都烧起来了。 满月酒到九点,小容毅已经在婴儿车里睡着了,乔南和梁非城等容驰他们上车之后,才离开的。 在回南苑的路上,她连打了两个哈欠,被梁非城抱在怀里,“困了?” 乔南点了点头,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他的腿上,手指抠着他衬衣的纽扣,心想还不是昨晚没睡好。 车子下了高架桥之后,靠近海边的区域灯光就没那么亮了,夜空中零星的几颗星星从云层的间隙中显露出来。 燕京城这两天都是多云的天气,天气预报说今夜到明天会有小到中雨。 也不知道怀里的人睡着没有,梁非城低声问道:“公司最近没什么事,我们去旅游好不好?” 乔南昏昏欲睡,像只小猫似的在他的怀里蹭了蹭,含糊不清地说:“好啊。” 她实在是困了,眼皮耷拉下来,很快就睡了过去,也分不清刚才梁非城的那句话是现实中的还是梦境。 第二天她醒来时没看到梁非城,因为今天是周末,梁非城一定会在家里,她便叫了一声梁非城的名字。 “在衣帽间里。”梁非城低沉温柔的嗓音从衣帽间的方向传来。 乔南疑惑地皱了一下眉头,掀开薄被下床。 昨晚是梁非城从车上将她抱回到房间的,床边没有拖鞋,她打着赤脚,夏季光着脚踩在地上一点都不觉得凉。 一走进衣帽间就看见梁非城背对着她,亲自收拾行李箱,她这才想起来昨晚将睡未睡之时,梁非城说过的话。 ——去旅游。 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从后抱住梁非城的腰,早在她还未走近之时,梁非城已经察觉到了动静。 在她抱过来的瞬间,手覆在她细滑白嫩的手背上。 转头垂眸看了她一眼,昨晚她在车上睡着了,回来的时候还是他给她卸的妆,一张素面朝天的小脸带着初醒时的惺忪,让他的心尖软得一塌糊涂。 “怎么不再睡会儿?”抓起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随后放开她的手,说,“既然醒了那就去洗漱吃早餐,我收拾一下行李。” 谁知他话音落下之后,乔南仍然没有要松手的意思,十分粘人般地贴着他的背,感受着男人背肌的轮廓。 “那我们第一站去哪里?” 梁非城其实整理得并不怎么好,甚至乔南看着他整理行李的动作有点笨拙,让人看着有点想笑,但又莫名地觉得感动。 他从小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事呢。 梁非城折衣服的手一顿,“你只管跟着我就对了。” 乔南扑哧一笑,“这么神秘啊?” 梁非城又拍了拍她的手,“去洗漱吃饭,听话。” 乔南恋恋不舍地在他的后背上蹭了蹭,才说:“哦。” 梁非城眼里一片柔色,转过身来,将她圈进怀里,低声道:“你在这,我整理不好,听话。” 乔南一眼看到他的手里拿着的是她的内衣,黑色,水蓝色,薄荷绿,紫罗兰…… 而他没有半点异样,好像是一件十分自然的事情。 饶是两人早已经亲密无间,她还是觉得脸颊一热,转身匆匆跑走,却是梁非城将她抓了回来,将脚下的拖鞋踢开,再移到她面前。 “穿上。” …… 到机场了,乔南也不知道梁非城要带她去哪,到了贵宾室,她旁敲侧击,甚至问了樊七,都没有人告诉她要去什么地方。 如果这个人不是梁非城,她一定怀疑自己会被人给卖了。 乔南最后放弃了自己的好奇心,就当是个惊喜吧,不过这是她和梁非城的第一次旅游,心里还是充满了期待。 飞机起飞之前,梁非城收到黎东白发来的消息:【都已经叫人准备好了。】 【好,谢了。】 黎东白:【你是该好好谢我,风头都被你占尽了!我好气!】 梁非城忍俊不禁:【气有什么用呢,你单身狗一个。】 黎东白:【……我现在马上撤回那边的安排,你信不信?】 梁非城:【不信。】 黎东白:【!】 梁非城知道黎东白是不会再发信息过来了,便收起手机,拿起桌上的水杯试了一下水温才递给乔南。 乔南喝了一口,就将水杯放回原处,靠在梁非城的肩膀上,手里翻阅着飞机上的读物,居然还是笑话集。 从燕京城出发的时候还是中午,飞机飞了得有十来个小时,飞机就快要降落时,乔南眼看着外面的天色还是傍晚,心里不免觉得疑惑。 等下了飞机,她才认出来这个机场,是f国的机场。 梁非城带她来f国旅游? 她疑惑地看向梁非城。 梁非城叫樊七去拿行李,而他则是牵起乔南的手,往车子停好的方向走去。 看出乔南心里有疑惑,他便微笑着解释道:“这里是你出生的地方,所以我们就来这里。” 第580章 这个以后是要传给我们儿子的 燕京城从前天夜里就开始一直下雨了,阴雨连绵的天气,微博上还挂着一条英仙座流星雨的热搜。 刚看了热搜的女生抬头看天,黑漆漆的一片,天空零星飘着蒙蒙细雨,微博里更是有南方的网友发了一张图片,是流星划过夜空。 但应该是观测点不好,仅有一两颗。 “哎……看来今年又看不到‘圣劳伦斯的眼泪’了。” 这两天全国的天气普遍不好,观测点好的地方偏偏是阴雨天,而天气晴朗的南方却又不是好的观测点。 男生牵着她的手,看样子是她的男朋友,笑道:“流星雨有什么好看的,等晚一点,网络上多的是视频,再不济还可以去外网看。” 女生嫌男生不懂浪漫,跺脚,“流星雨很浪漫的嘛。” “那只是流星体的碎片,哪里浪漫了啊?” “跟工科男谈浪漫简直就是对牛弹琴。”女生瞪了自己的男朋友一眼。 和燕京城的阴雨天比起来,f国的天气是万里无云。 在酒店吃完晚饭后时间已经不早了,梁非城带乔南出门,“带你去兜兜风。” 乔南微笑着点了点头,出门时,被梁非城带上了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开车的人是樊七,副驾驶坐着小五。 而小九则是坐在后面一辆车上。 “兜风也要这么大的阵仗?”乔南问梁非城。 梁非城将她柔软的小手握在手心里,说:“去比较远的地方,带你去看流星雨。” 乔南眼睛一亮,才想起了前几天在新闻上看到的关于英仙座流星雨的新闻,惊喜道:“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还以为看不到了呢。” 因为之前她看到新闻的时候查了一下天气预报,说燕京城这几天都是阴雨天,流星雨肯定是看不到了。 梁非城见她这般,将她拥入怀里,柔声道:“喜欢看流星雨?” 乔南点了点头,“我从小到大都没看到过,你呢,看过吗?” “以前在剑桥读书的时候有过一次极大的流星雨,不过那时候我不感兴趣。” 毕竟在他看来,那些都是流星体的碎片,没什么好看的。 但现在不一样。 已经深夜了,车子还没停下,周围的建筑物越来越少。 车厢里的空间很大,两个人都可以并排躺下,梁非城坐着,靠在椅背上,乔南枕在他的腿上,他拿出一条薄毯盖在乔南的身上。 “还有点距离,困了的话就先睡一觉,到了我会叫你。” 乔南想起之前看日出,梁非城也是说过一模一样的话,结果…… 她强撑着睡意,坚定地说:“我不睡,我怕睡太沉,你又叫不醒我了。” 梁非城眼里闪过明晃晃的笑意,“这次不会。” 乔南半信半疑地看了他一眼,不过她还是和梁非城说了会儿话。 樊七将车子开得很平稳,她又枕在梁非城的腿上,有他护着,她完全不怕自己会摔。 到了时间点,她就有点犯困了,打了几个哈欠,窝在梁非城的怀里睡着了。 她这两天是真的挺容易犯困的,归根结底一定是梁非城精力太旺盛了。 梁非城垂眸看着怀里已经睡过去的女人,唇角稍稍地弯起一道很小的弧度,吩咐道:“再开稳一点,慢一点也没关系,时间还很充足。” “是,三少。”樊七压低嗓音。 …… 车子缓缓地停在一处停车场里。 梁非城将怀里的人抱起来,可能心心念念着看流星雨,他刚抱起乔南的时候,她就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了。 梁非城看着她的迷糊样,低头在她的唇角吻了一下,“到了。” 乔南立马精神过来。 不过到了外面,她才知道要坐缆车,他们要去的地方在山顶,坐缆车比开车上去方便多了。 坐上缆车的时候,梁非城告诉她:“山上是天文馆还有酒店,f国观测流星雨最好的地方,不过现在还没对外开放,我们是这里的第一批游客。” 乔南往四处看去,周围都是起伏的丘陵和山脉。 她把玩着梁非城的手指,调侃道:“走后门?” “可以这么说。”梁非城宠溺地笑了一下。 其实他和这里的天文馆的馆长并不认识,恰好这位天文馆的馆长的父亲曾经是黎东白爷爷部队里的副手。 是一位华裔。 乔南转身趴在缆车的边缘,看着天上群星闪烁,忽然有一颗流星划过天际! “是流星!”她激动地回头看了梁非城一眼。 随后再次望着星空,随后,两颗,五颗,十颗…… 缆车到了,梁非城牵着乔南的手下车,“现在还不是流星雨极大的时刻,再过十来分钟就差不多了。” 下了缆车之后,有专门的人来接待梁非城,本来馆长要出来迎接梁非城的,但黎东白事先打过招呼,梁非城今晚不太方便。 接待人带梁非城和乔南到酒店的房间,房间是在最顶楼,连着露台,是山顶最佳的观测流星的位置。 一进门,乔南就迫不及待地向露台小跑去,梁非城不紧不慢地跟在她的后面,目光紧随着她。 乔南双手搭在露台的栏杆上,望出去是一片连绵起伏的群山,在夜幕之下她显得那么渺小,而密集的流星划过天际之时,她发出一声惊叹。 太壮观了! 一望无际的苍穹下,流星划过夜幕。 梁非城看见她转过身来,眼里柔光明媚,笑意吟吟,“三哥,我好喜欢啊!” 她转回身去,望着天边划落的流星,忽然感觉到腰间多了一双手,她的后背贴上坚实的胸膛。 世间的声音仿佛都消失了,连耳边的微风也停止了。 男人有力的心跳紧贴着她,慢慢地,她的心跳和他的心跳频率重合。 脖子上多了什么。 她连忙低头看去,一块羊脂白玉挂在红绳的中央,垂在她的胸口上。 她忽然忘记了呼吸,眸光剧烈地颤抖着,心尖一阵阵地战栗,随即而来的是溢满胸腔的暖意。 梁非城从后抱紧着她,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双手逐渐收拢,在她耳边低沉而轻缓道:“这个以后是要传给我们儿子的,我怕弄丢了,你替我保管着。” 微风再次有了动静,拂过面颊。 乔南的眼圈一红。 “南南,回去之后,我们结婚吧。” 第581章 想后悔了? 乔南转身扑进梁非城的怀里,感受着男人强而有力的臂弯,眼角晶莹的泪珠像天边划落的流星。 心脏剧烈地颤抖,就连身子也抖了起来。 梁非城亦是双手发紧地抱着她,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永远都不要分开。 山顶上的凉风似乎也温柔了下来。 “还没回答我呢。”梁非城低声问她。 缓缓地将她的脸捧起来,目光真诚而温柔。 乔南眼圈发红,她看到梁非城和她一样,眼里有泪光。 过去一幕幕像电影画面掠过脑海,在时光穿梭的光影中她看到十几岁的自己在夜晚里深埋的愿望。 嫁给梁非城。 嫁给梁非城。 嫁给梁非城。 她踮起脚,在他的唇上吻了一下,眼泪滑落,微微笑道:“梁先生,我还需要回答吗?” 梁非城的声音低而温柔,“仪式感还是需要的。” 他的目光紧紧地凝着她,在这片苍穹之下,天地之大,他眼里只有她一个。 梁非城认真而又虔诚地再问了一次:“南南,你愿意吗?” 乔南抿着唇,点了点头,又点了点头,“我愿意。” 苍穹和满天繁星作证。 她愿意。 愿意和这个男人携手到老。 …… 阴雨的夜晚过去,燕京城的清晨依然是阴雨密布,看上去又要下大雨了。 昨晚的流星雨没能亲眼看到,网友们点开热搜词条想看看发布在网络上的图,流星雨究竟有多美。 不过看到的都是从国外拍来的照片,毕竟昨晚整个国内的天气都不太好。 最漂亮的图还是一个网友从外网上转发过来的,好像是f国某个天文台拍摄的一组照片,十分唯美动人。 不过有人在其中的一张照片里发现了两个人。 拍摄照片的是专业的仪器,拍到的人也是格外的清晰,即使那两个人看上去是被无意间拍到照片里的,可是超高清的像素,放了几倍液仍然能看得清两个人的脸。 微博底下热评里有人认出来了:【是梁非城啊!】 【那是他和未婚妻,前几天七夕的时候,有人拍过他们的照片。】 【哇,特地去f国的天文台看流星,好浪漫啊!】 【他们好配啊,宇宙最强cp!】 网友单身不是狗:【酸,酸死我算了!】 第二条热评,热度都快赶上第一条了:【我有小道消息,梁非城是去求婚了。】 【求婚!好甜啊,梁非城真的好会哦,居然在流星下求婚!】 【哪个女人能拒绝得了这样的男人呢?】 【好羡慕!太羡慕了吧,杀了我给他们二人助兴吧!】 【祝福他们!】 不过在网络之外,一对情侣中,女人刷到这条热搜微博,羡慕不已:“梁三少真的好深情哦,你看他看未婚妻的眼神,隔着屏幕我都能感觉到他深沉的爱意。” 男生伸手把手机熄屏了,将女朋友拉进怀里,感叹道:“再帅再深情又有什么用呢,可惜他不行啊。” 女人是被这甜蜜的画面给震到了,这才想起来过年那时候穿出梁非城吸毒的新闻,后来官方才解释说是一场误会。 而蹲守在禁毒大队外的记者透露出消息,梁非城不是吸毒,而是吃了助兴的药,那药是专门给能力不行的男人准备的。 她的幻想顿时破灭了,十分惋惜地说:“是啊,太可惜了,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不行就不行了呢?” “所以啊,人不可貌相,你男朋友我就已经很不错了,好好珍惜吧。” 女人娇笑地扑进男朋友的怀里,“那肯定。” …… 梁非城被无意间拍到照片里的事在以惊人的速度登上微博热搜第一条。 黎东白在家里喝着咖啡,滑动手机屏幕,点开那张图片,拇指在屏幕上快速地点了两下,放大照片。 “这样都能被拍到照片里,还被人从外网转过来,果然是想低调都不行了。” 之前梁非城说要去f国求婚,请他帮个忙,他还说:“场面要不要弄得大一点,或者弄个直播什么的,在大众面前求婚。女人嘛,都喜欢仪式感强一点的。” “南南不会喜欢的。”梁非城想也没想地就回答了黎东白,斩钉截铁,毫不迟疑。 黎东白反应了几秒,点了点头,“也对,她不是这样的人。” “只有我和她就够了,不需要太多人看到。” 可是就算是梁非城,也漏算了一步,还是被人给曝出来了。 黎东白刚要将照片缩小,身后就传来一道语气带着满满嫌弃的声音:“就知道看人家非城,你什么时候也给我来一个求婚?我一定亲自帮你办得妥妥的。” 黎东白刚喝进嘴里的一口咖啡喷了出来,又被呛了一下,猛地咳出来,“妈,你干嘛吓我?” “不仅要吓你,我还想揍你!”白女士看到这个至今还单身的儿子就来气。 不过她根本没有时间去管黎东白的事情,因为接下去,黎东白每天都很忙,而且出乎意料的到公司上班了。 除了正常的上班时间外,他有时间也会去南苑。 因为梁非城和乔南的婚礼就快到了。 定在九月下旬。 白女士问黎东白:“会不会太仓促,才一个多月时间准备,非城就这么急吗?” “他等这一天都等了好几年了,能不急吗?” “可是婚纱从国外定做的话来得及吗?” 黎东白悄悄地说:“老三在三个月前就定了婚纱,这个闷骚的,连我都瞒着。” 等不及了的梁非城,和乔南从国外旅游回来,休息了两天后,带着乔南去领了结婚证。 因为之前乔南的户口是在梁家,所以梁非城特地将她的户口牵回了安城,否则在户籍上就不会被通过。 当捧着两本红色结婚证从民政局出来,乔南的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她回想起刚才梁非城在签字的时候,一笔一画,写得格外认真的样子。 当时她还调侃他:“写这么慢,是在犹豫,想后悔了?” 梁非城写完最后一笔,转头看着她,眸色温柔,“是后悔了,应该早一点带你来,早一天,我就能早一天行使我的权利。” 明知道他想说什么,可她的心还是小鹿乱撞似的,绕进他的圈子里问他:“行使什么权利?” 她兀自沉浸在刚才的回忆里,嘴角上扬,梁非城将她手里的结婚证抽走,放进他的口袋里。 牵起她的手。 “回家了,我的夫人。” 早知这声夫人会让他心情如此满足,他一定会更早,更早地行使自己的权利。 第582章 正文完 燕京城今年的秋天来得并不算太晚,九月下旬,已经没有什么秋老虎的踪迹了。 梁非城和乔南的婚礼在燕京城举办。 本来打算在国外选一个浪漫唯美的地方,但是梁老爷子的身体不便,以他的身体状况搭乘不了飞机。 而乔南在并不知道这个情况之前也对梁非城说在燕京城办。 求婚在她出生的地方,结婚她想在他们初遇的地方。 婚礼这天,阳光明媚。 晚宴安排在南苑露天的草地上,海风徐徐,星空灿烂,连成串的灯,环绕晚宴会场的鲜花,点缀在其中的路易十四。 深紫色的玫瑰花——只钟情你一个。 乔南换完晚礼服,挽着言西的胳膊从花海的尽头出现,在她出现的那一刹那,原本还在觥筹交错的众人仿佛都被吸引了目光。 梁非城缓缓转身,两人的视线仿佛穿过了时光的洪流,和十几年前的碰撞到了一起。 他望着她,她亦是望着他,周围的人影像是化作了虚影,所有的声音都戛然而止。 她提起裙摆超他轻轻地跑过去,他迈开长腿,大步走去,将她拥入怀里。 乔南眼眶湿漉漉的,像极了那一年被雷雨惊吓到,仓皇撞进他怀里,他轻轻一笑——怎么这么胆小。 一晃,过去了十几年,幸运的是,他怀里还是她。 梁非城在温馨的光线下,眼眶有些湿润了,将她用力地抱进怀里,低声一笑:“跑什么,在那里等着我就行。” 乔南抬手擦了擦他的眼尾,温柔地笑道:“就是想早一点抱抱你,不想让你等太久。” 会太久吗? 只有二十米不到的距离。 他们走了十几年了,这一点对梁非城来说并不久,他习惯等,等她长大,等她回来,一直都能等下去。 拇指的指腹轻轻擦了一下她的眼尾,低头额头抵着她的额头。 周围陆续传出掌声,在一片祝福的掌声中,梁老爷子坐在主位上,梁暮姗给了他一个眼神,他才缓缓举起手,鼓掌。 算了,梁家这倔强的脾气,是祖宗传下来的。 非城选的人,他也不得不接受了。 宴会到一半的时候,小九走过来在梁非城的身边压低嗓音说:“三少,南苑外面有人来了。” 今天是梁非城结婚的日子,燕京城的大街小巷都知道,今天宴请的都是亲朋好友,要攀附梁家的人太多,带着别样心思,所以梁非城没有宴请商场上的人。 该到的,都到齐了。 不该来的,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贸然前来。 “是谁?”乔南问小九。 小九回答道:“从监控上看,好像是……” 他略有深意地朝坐在一旁的黎东白看了一眼,“好像是楚陌。” …… 一袭香槟色修身礼服的楚陌出现在南苑的主屋外,是南苑外的保安亲自开车送进来的。 乔南远远看到,惊喜道:“真的是楚陌!” 楚陌微笑着对乔南和梁非城说:“乔南,三少,恭喜你们。” 梁非城饶是心里惊讶,但面上依然是不露痕迹,微笑着颔首,“谢谢。” 随后余光扫了一眼明明往这偷看,却装作在喝酒的黎东白。 “你怎么会突然来,事先也没给我打个电话?”乔南问楚陌。 “嗯,我之前有一些事情走不开,以为会赶不及来参加你的婚礼,所以没有事先告诉你,没想到赶上了。” 乔南带楚陌坐在了他们一桌,好巧不巧地,楚陌就坐在黎东白的对面,而黎东白在她落座后直接起身,往白女士那一桌走去。 全程都没看楚陌一眼。 楚陌却好像完全不在意,自顾地和乔南说话。 …… 婚宴结束的并不会太晚,梁非城也不想太累着乔南,送宾客的事情都交给了小九他们。 宾客被陆陆续送走,南苑安静了下来,海浪拍击的声音此起彼伏。 梁非城要亲自送梁老爷子到南苑门口,那毕竟是他的爷爷,梁非城亲了一下乔南的额头,“乖乖在家里等我,我十分钟后就回来。” 乔南正准备上楼时,樊七走过来,“少夫人,这是郁闻州的助理,邹让送来的。” 樊七现在说少夫人说的格外顺口,一开始还会忘了,叫乔南的名字叫了几天之后,小九给他来了个‘特训’,至此,他都没再出过错。 乔南接过樊七递过来的黑色的丝绒盒子。 她回到房间后,坐在她和梁非城的大床上,床面上洒了花生和桂圆还有红枣。 黑色的丝绒盒子看上去有点旧了,不知道是因为经常触碰还是因为时间久了。 当乔南掀开盖子,看到里面躺着一对珍珠耳环时,扑面而来的熟悉感让她恍惚了一下。 这…… 她想起来了。 是郁闻州当年在深海里找到的珍珠。 珍珠耳环下面垫着一张信纸,上面写了几行字,从字迹和信纸的手感,应该不是最近才写的。 【乔乔: 我写下这封信的时候外面在下大雪,而我的心里却很平静,我是个暴躁易怒的人,性格并不算好,生平第一次这样平静地想要对一个人说一番话。 我曾经说过,这世间最美的珍珠才配得上你,当然,最好的人才配拥有你,我曾以为自己是最爱你的人,可是我曾犹豫过,踟蹰不前,和梁老三比起来,我就显得自私了。 所以,即便我不想承认,但梁老三是真的最爱你的那个人。 如果将来有一天你和梁老三结婚了,这对耳环,就是给你们的新婚礼物,我所有的不甘和意难平都会变成对你的祝福。 我的乔乔,祝你幸福。】 乔南缓缓地将信纸折上,放回到盒子里,用那对珍珠耳环压着。 她热泪盈眶,无声地说:【谢谢。】 她起身走到落地窗前,跳远着远处,一辆车沿着道路缓缓开向主屋,即便看不见车里的人,她也知道梁非城就在里面。 她快速地转身,提起裙摆,刚跑到楼梯口,梁非城亦是疾步往里走,像是迫不及待地样子。 …… 南苑玻璃花房的摇椅上,梁非城拥着乔南,海风清凉。 “累不累?” 乔南趴在他的胸口上,把玩着他的手指,“有一点,但我舍不得睡觉。” 明明已经很困了,梁非城没有戳穿她,刚才洗澡的时候,他差一点要擦抢走火,可是乔南喊着很累,他就没再继续了。 想着出来吹吹海风,比助眠的精油效果要好,就抱着她来这里了。 “三哥,你有什么愿望吗?”乔南从他的胸口抬起头来。 梁非城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我已经得偿所愿了。” “可是我还有一个心愿。”乔南说。 “嗯?”梁非城认真地看着她,“什么心愿?” 乔南的身子往上挪了一点,梁非城顺势扣住她的腰,只见她低下头来,在他的耳边,压低嗓音说:“心愿就是等我们的宝宝们出生的那一天是个好天气,像今晚一样,满天繁星。” 梁非城低柔地嗯了一声,可下一秒,乔南感觉到扣住她腰地手紧了一下,却不是扣紧她,而是紧绷了起来! 梁非城忽然坐了起来,且小心地护着她将她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哑声道:“南南……” 乔南见他这个紧张样,又好笑又心疼,捧着他的俊脸,说:“不要激动,梁先生,你会吓到他们的。” 他们…… 这一下,梁非城根本就淡定不了,眼圈泛红,将她抱进怀里。 她听见梁非城笑出声来,心疼地摸了摸他的头发,有些哽咽道:“三哥,明年你就要当爸爸了。” 第583章 裙下之臣1 黎东白怎么都想不到,在梁非城和乔南的婚礼上会再次见到那个人。 晚宴上觥筹交错,周围不少聊天的声音,婚礼上宴请的都是亲朋好友,大家放得开,不会拘束。 他今天是梁非城的伴郎,喝了不少的酒,海风吹过来,忽然觉得有点不太舒服。 上头了。 抬手将领结松开了一点点,那边小九站在梁非城身边压低了嗓音说了些什么,他也没注意,只是梁非城忽然朝他看了一眼。 那个眼神,他们兄弟二十多年,他也没能看透。 随即他朝梁非城做了个歪头的动作,问他什么意思。 但梁非城没有回答他,牵着乔南的手往主屋的方向走去,跟在他们后面的小九也回头看了他一眼。 他被看得心里发毛,刚想开口问,就觉得有点恶心劲泛起来,坐回到椅子上缓了缓,心里觉得莫名其妙的。 等他缓过了这股劲,一阵海风吹动他面前的桌布,会场四周的花香混着海风的味道是一种很难得的比香水还要好闻的味道。 让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在什么人身上闻到过。 他朝梁非城刚才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他们夫妻俩牵着手,好像从晚宴开始就没有松开过。 腻歪劲儿! 他忍不住腹诽一声,却在看到他们面前站着的那道窈窕婀娜的身影时,目光顿住了。 南苑主屋外面开了一盏很亮的灯,女人背着光,轮廓在光影中有了层次,连她的头发丝都能看得清楚。 他大概觉得自己是喝醉了,出现幻觉了。 有大半年没见了吧。 他找寻了全世界,都没找到她,她似乎不太想看到他,每到一个地方被人发现了踪迹,她很快就会从那个地方离开。 可是没有任何女人能有她那种独特的韵味,其他人学都学不来,他看着那个女人,眼神有些恍惚了。 他的目光往下,落在女人白皙的胳膊上的一道纹身。 一朵妖冶绽放的彼岸花。 搭在扶手的手指猛地攥了起来,黎东白眯了一下眼睛,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眸异常黑亮。 “东白,你怎么了?”身边是黎若关切的声音。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淡淡地道:“没事。” 一瓶酸奶放在他面前。 他愣了一下,抬眸看向笑容温婉的黎若,“我看你好像有点喝醉了,酸奶可以解酒,你喝一点。” 他客气地道:“谢谢。” 随后目光不着痕迹地朝另一个方向看过去。 梁非城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他不动声色地移开,慢条斯理地拿起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口。 见他扯了扯领结,容驰余光扫了一眼主屋的方向,问他:“那是谁,看样子和乔南很熟。” “我怎么知道,”黎东白将领结扯开,有些烦躁地说,“怎么这么热。” 容驰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今晚海风这么凉快,怎么可能会热,他出于医生的本能要去摸了摸黎东白的额头,却被躲开了。 “别动手动脚的,我就是热,没发烧。” “那你就是发骚。” 黎东白本来还板着脸,被容驰说得低声失笑,解开领结的衬衣领口扣子也被他解开了两颗。 他姿态闲肆地靠在椅背上,唇角微微弯起的弧度透着几分消沉的风流。 惹得其他桌的名媛频频侧目,娇羞不已。 相比较于梁非城和郁闻州两个燕京城讨论度最高的豪门公子,他们是遥不可及的日月,脾气好的黎东白更讨人喜欢。 他性格好,平易近人,对女人体贴,人长得帅又多金,想要在黎家相亲的花名册里有一席之地,燕京城的名媛们都是挤破了脑袋。 容驰调侃他:“老三的婚礼,你在这撩异性释放雄性荷尔蒙不过分吗?” 黎东白低头笑了一下,把玩着左手小指头的一枚尾戒,“他都名草有主了,我过分什么?” 他往椅背上一靠,目光随意地扫了一眼主屋的方向。 梁非城和乔南正带着人往这边走来。 他转着尾戒的那只手一顿,随即松开手,将左手垂在身侧,对容驰说:“我去找我妈,她高血压,别又背着我偷偷喝酒。” “楚陌,你就坐我身边。”乔南拉着那个女人的手坐了下来。 “好。” 独特的一把嗓音听得黎东白一阵口干舌燥。 对面人影晃动,乔南看了一眼起身离席的黎东白,意味深长地和梁非城对视了一眼。 黎若看了一眼桌上他没动过的酸奶,抿了抿唇。 白女士就在隔壁桌,黎东白过去时,正好看见她拿起酒杯,差一点就要凑到嘴边的时候,他伸手拿了过来。 “谁?”白女士一转头就看到儿子对她挑了一下眉梢。 “妈,你答应我什么了?” 白女士碍于面子,在外面不能让人看见她被自己的儿子管得死死的样子,她好歹是跨国集团董事长,面子不能不要。 她想要把酒夺回来,可知母莫若子,黎东白看穿了她的意图,换了一只手拿酒杯。 她终究还是压低嗓音,说:“非城大好日子,我就喝一杯不行吗?” 他冲着桌子轻抬了抬下巴,“大好日子又不是只能喝酒,那不是有果汁吗?果汁代酒,老三不会说什么的,乖,喝果汁” 他亲自倒了一杯果汁放在她面前,余光瞥见坐在乔南身边的女人,正和乔南有说有笑的。 她今晚来参加婚宴特地打扮了一番,没有穿平时饱和度很高的颜色,将原本夺目的冷艳压制了几分,化着精致的淡妆,显得温柔很多,别有一番风情。 呵,还是那么爱漂亮! 呵,身材还是那么辣! 呵,该死的,笑得那么开心! 白女士不情不愿地喝着果汁,刚才她是想要用喝酒堵住容驰妈妈的嘴,省得她不停地提起自己的孙子。 说得好像谁没有孙子似的! 越想她心里越不是滋味,对面容驰的妈妈又问了一句,“东白啊,非城的终身大事已经解决了,什么时候阿姨能喝上你的喜酒啊?” 白女士莞尔:“快了,最近我们家东白认识了一个女孩子,两人很聊得来呢。” 她的话音不大不小,隔壁桌也能听见。 黎东白顿时觉得有一道不一样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如芒刺在背。 第584章 裙下之臣2 黎东白和长辈们聊了会儿天,专门捡他们爱听的话,乐得他们合不拢嘴。 “还是我们东白嘴巴甜,这要是哪家的姑娘嫁给你,就是她的福气了,每天都有听不完的甜言蜜语。” 容妈妈笑得合不拢嘴,被黎东白一番话夸到天上去了。 “阿姨说笑了,我还想帮我妈分担公司的事务,男人要以事业为重,终身大事不急在一时,随缘就好。” 三言两语撇清了白女士刚才的那番话。 不过他前两天是和一个女人相亲了,但他也只是走了个过场,之前明明想过要结婚,可看来看去,心里总是忍不住地将那些女人和楚陌比较。 和楚陌比起来,那些都成了庸脂俗粉。 他的审美都变得刁钻了! 白女士一听,脸色微沉了下来,瞪了他一眼,“公司的事不用你操心,你只管去谈恋爱找媳妇。” “你之前不老说我不务正业吗?我现在一门心思搞事业你又不高兴了?妈,知足常乐,才是养生之道。我回头一定给你找一个漂漂亮亮的儿媳妇。” 他拉开一把椅子,坐在了长辈的一桌,整个过程他都没有回头看一眼。 在刚才乔南介绍楚陌的时候,容驰愣了一下,再次看向楚陌时,眼神里多了几分深意,和梁非城目光对上。 两人仿佛在用眼神交流—— 【她就是老白的心上人?】 【没错。】 【那老白怎么走了?之前不是心心念念的吗?】 【不懂,他的心比女人还复杂。】 【确实,还爱装。】 再一听白女士和黎东白的对话,容驰忍俊不禁,梁非城表面上没什么明显的情绪起伏,可眼底也染了几分笑意。 楚陌拿起桌上的酒杯,耳边是锦瑟笑着说:“连我都听出意思来了。” “跟我什么关系。”楚陌漫不经心地回答道,抿了一口红酒,香醇的酒味在齿间弥漫开。 …… 宴席结束的时候,黎东白将白女士送上车,见他没有要上车的意思,便问道:“今晚不回家?” “我出去玩会儿,晚上就住外边了,您自己回去吧,老陈,开车。”说完,他便关上车门。 他转身的时候,看到身后有一个人从高大的铁门里面走出来。 黎若孤身一人,左右没有其他人,两人这样撞见,空气中莫名的有种尴尬的气息。 “叔叔婶婶呢?” 好在黎东白善于化解尴尬,找到话题。 黎若好像松了一口气一样,“之前我妈有点头晕,我爸就陪她先回去了。” 黎东白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便问道:“需不需要帮你叫车?” “哦,不用了,司机已经来接我了,应该就快到了吧,十分钟前他就说上了高架桥。”黎若对他微微笑了一下。 黎东白站在原地,从西裤的口袋里拿出烟和打火机,嘴里衔着烟头,单手拢着火苗,明晃晃的火光从他的指缝透出来,那只骨节分明的手透着光。 就在他收起打火机时,听到黎若问他:“东白,你是不是还在恨我?” 一片淡淡的青白的烟雾之后,黎东白的双眸黑而亮,就像海边天上的星星,他从唇边移开烟。 掸了掸烟灰。 用他一贯温和的语气:“没有的事,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可是你对我很疏离,就算我们恢复到堂兄妹的关系,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吧。”黎若握紧手包。 黎东白微微皱了一下眉头,“黎若,你是不是想太多了,我对谁都一样,甚至因为你是我的堂妹而更加照顾你一点。” 他特地提醒了,她是他的堂妹。 只是堂妹。 “我们除了是堂兄妹之外,还能当朋友吗?”黎若凝望着他的眼睛。 她是想太多了,因为落差。 曾经黎东白对她有多好,她现在的心里落差就有多大。 回国以前她就想过了,回到燕京城肯定会碰到黎东白,到时候她要以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他。 她在脑海里模拟过无数的画面,却从来没想过,每一次两个人的对话,都像一根针一样地扎在她的心头上。 “当然。”黎东白十分坦然。 一辆车从南苑开出来。 锦瑟没喝酒,开车,楚陌是赶飞机到燕京城的,有点累,坐在后排比较舒服。 “有烟吗?”她问道。 锦瑟在置物盒里摸出一包烟和打火机往后递。 楚陌接过,降下车窗,点烟的时候目光随意往外瞥了一眼,看到不远处的一对男女,一双冷清的眸子仿佛融入了夜色中。 黎东白听见车子的引擎声,往后看了一眼,他的视力很好,透过车窗就看到了楚陌那张冷艳精致的脸,在黑色的轿车映衬下简直像个妖精。 他掐了烟,来不及和黎若说什么,大步朝着车子即将经过的地方走过去。 等他走过去,车子刚好只能被迫在他面前停下。 锦瑟踩了个急刹车! 吱的一声吓得不远处的黎若脸色发白,她捂住嘴,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在看到车子堪堪停在黎东白的面前,才松了一口气。 “黎公子,你要吓死我吗?”锦瑟降下车窗,却也没有对黎东白发脾气,“但凡我的车技在差一点,就真的撞到你了。” “没看出来我是来碰瓷的吗?”黎东白笑道。 “我没开车来,顺路带我一程吧,我正好要去空城。” 锦瑟刚想开口。 就在这时,后排传来一道慢悠悠压着几分冷意的嗓音:“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坐我们的车吗?锦瑟,我们走吧。” 这语气,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锦瑟是她的司机。 真是个傲娇的家伙。 黎东白侧身往后排看了一眼,但他看不到里面的人,不过即使看不到,他也能想象得到她脸上的表情。 他微微眯了一下眼睛,直接从锦瑟降下来的车窗里伸进去,解开中控锁,然后快速地拉开后排的车门! 前后大概只有一两秒的时间,等锦瑟反应过来,楚陌不想被他坐着腿,下意识地往旁边坐开,黎东白顺利上了车。 锦瑟:“……”这操作,着实是有点想不到。 第585章 裙下之臣3 黎若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黎东白的一顿操作,然后上了车后排。 刚才她没看错,车后排里坐着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有一张让人过目不忘的脸,精致得有点不太真实,好像是乔南的朋友,晚宴的时候就坐在她的斜对面。 她记得,就是那个女人落座之后,黎东白才离席去了隔壁桌,现在又是冲动拦车又是霸王硬上弓地上了车。 怎么看,黎东白都是认识那个女人的。 她是谁? 黎若半晌才回过神来,黎东白上的那辆车已经开走了。 一阵海风吹过,吹乱了她垂在胸前的直长发,手机响了起来。 “大小姐,我已经到了,您在哪?”电话那头是司机的声音。 黎若站在风中,长发飘飘,裙摆随风摆动,她左右看了一眼,看见自己家的车,便挂了电话。 她的目光在通话记录上停了一下,落在乔南的名字上,那个女人是谁,问乔南就知道了。 可是有必要吗? 手指从屏幕上移开,她迈开优雅的步子朝车子走去。 上了车,司机问她去哪? 她是黎家的小姐,这么晚了,除了回黎家还能去哪? 司机连这个问题都要问她,说明是有人提前吩咐过,不太希望她回‘家’。 而又是谁能吩咐司机呢? 黎若看着缓缓降下的车窗,弯唇,无声地笑了笑,“家里是来了什么人吗?” 司机支支吾吾半天,黎若想起今天早上黎母叫人买了一大束的百合花,吩咐佣人将家里里里外外打扫一遍,还换了地毯,像有什么大好事发生一样。 她今早随口问了一句:“妈,什么好事啊?” 黎母回头看见她从楼上下来,愣了一下,旋即躲开她的视线,说:“没什么,今天天气好,叫人打扫打扫。” 她不喜欢百合花,黎母也不喜欢。 喜欢百合花的是黎沐沐,她的妹妹。 司机只是个传话的,她不想为难他,“我知道了,是沐沐回来了对吗?” 司机诶了一声,为难道:“是。” 黎若点了点头。 黎沐沐回来了,所以她这个养女不配待在黎家。 “好,那就送我去东临小区吧。” 她回来之后,在那买了一套房子,因为住在黎家不是长久之计,她从来都知道。 …… 楚陌靠在车窗抽烟,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夹在手指间,从侧面看过去,漂亮得惊心动魄,眉眼间淡淡的冷漠,是其他女人学不来的韵味。 她缓缓吐出一口烟雾,头也不回地问:“看什么看?” “你要是没注意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黎东白不答反问,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捏着手机转圈。 十足的公子哥的气派,透着点风流和独有的矜贵,尤其是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眸,在昏暗的车厢里,眸光明明灭灭,仿佛会蛊惑人心一般。 目光依然放在她身上。 怎么看还是她顺眼。 前面开车的锦瑟闻言无声地扯了一下唇角。 楚陌没理他,将烟嘴贴上红唇,微微扬起下巴,露出一段纤细白嫩的脖颈线条。 她还需要特别去注意他吗? 他那眼神恨不能在她身上戳出两个洞,想忽略都不行。 黎东白之前在酒席上其实就是想看看他不理睬楚陌,楚陌会作何反应,结果他面对的是大型的打脸现场。 楚陌根本对他无动于衷,甚至在他几次看过去的时候,她连个眼神都没有。 这个女人要不就是隐藏得极好,要不,就是已经对他没有感觉了。 不管是哪一种,对男人来说都是极大的羞辱,激起了他想要征服的欲望。 尤其是后面的那个猜测,让他甚至有点暴躁。 在他眼里,楚陌就是欲海浮沉里最难填的那一道沟壑。 就在楚陌把烟从嘴唇上移开时,她察觉到什么东西在靠近,本能地回头,伸出手,目光撞进黎东白的眼眸里。 然而黎东白仿佛早就料到她会有这一手,玩世不恭地笑了一下,一只手扣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从她的手上拿走那根细长的烟。 楚陌没有任何的慌张,眼眸里是波澜不惊的平静,“还我。” 黎东白痞笑道:“看你抽它,都没空理我,我心里不太舒服,味道很好?” 一边扣住楚陌的手腕不松开,一边将她抽过的烟放在唇上,轻轻咬了一下烟嘴。 女士香烟的焦油量比较低,抽起来其实并没有平常抽的烟带感。 他曾经好奇地尝试过这个牌子的女士香烟,抽一口就被他扔了。 可是今天抽的这一口,味道不错,有唇膏的香甜味,是她一贯喜欢的。 楚陌目光在他咬着烟嘴的唇上扫了一眼,纤长卷翘的睫毛缓缓地往下一压,勾唇浅笑:“你在撩我?” “如果我说是呢?”黎东白反手掐了烟,一个女人养成什么习惯不好,偏偏抽烟。 他不是对女人抽烟有意见,而是对楚陌抽烟有意见。 他在她的面前抽就算了,他想起之前她在酒吧,在那群如狼似虎的男人面前抽烟,那勾人劲儿,那些男人恨不得把命都给她了。 “可惜我不吃你这套。”楚陌反手一扭,手腕从黎东白的桎梏中脱离出来。 黎东白没用力,但她的肌肤太娇嫩,掐出了一圈红痕。 黎东白目光幽深地看着那圈红痕,脑海里想起一些不可描述的画面,是她双手被手铐固定在床头上,在他身下辗转妖媚的模样。 楚陌察觉到男人的眼神在游移,很明显在想些什么不入流的东西,猛地将他往另一边推去,“你脑子里怎么都是些……” 黎东白也没想到楚陌会这么大力气地推他,后背撞到车门上,解开两颗扣子的衬衣在肌肤和车门上相互摩擦,领口里线条深刻的锁骨线条若隐若现。 在狼狈中,难得地显出了几分男性独特的性感线条。 “卧……你这个狠心的女人,不知道我后背……”他咬了咬牙,坐了起来,想伸手往背上摸,可最后紧握着拳头。 楚陌垂眸看向他握紧的拳头、骨节因为用力而凸出发白。 “怎么,还想打我?” 第586章 裙下之臣4 黎东白抬眸看她,见她是用一种认真的语气来掩饰自己的试探,这个女人,该不会真的因为他会打她吧。 他什么时候打过女人了? 而且,她就更不可能了,连打她的念头都没有。 然而黎东白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三十年来,第一次觉得自己幼稚到无可救药。 他握着拳头,佯装要朝楚陌打过去,楚陌只觉得眼前虚影一晃,本能地闭上了眼睛。 没有拳头打下来的痛意。 就在她要睁眼的刹那,温热的气息靠近,耳边是男人的调笑声:“原来胆子这么小,以前是怎么执行任务的?” 看着她下意识闭眼的动作,黎东白觉得可爱。 大概他是第一个把可爱用在楚陌身上的人,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神枪手,任谁也想不到会和可爱有关联。 黎东白调侃的话音刚落下,只觉得腰间一痛,是楚陌拿着打火机直接戳在他的腰上,偏偏是他最怕的地方,又痒又痛! 他咬着牙咒骂一声,然而却寸步难行,因为楚陌在他要做出动作之前,先他一步地拽住他的衣领。 两个人的距离瞬间拉近。 黎东白失去重心的整个人差点扑向她,楚陌另一只手推了他一把,又拽着他的衣领,让他后退不是,前进也不是。 彼此纠缠的气息暧昧而温热。 黎东白垂眸看着女人纤长卷翘的睫毛,小巧的鼻尖,还有若有似无地露出来的烈焰红唇。 每一寸,都是他的致命点。 这样若即若离的距离,最是考验人的耐力也是最致命的吸引力。 男人的喉结缓缓地滑动了一下。 黎东白哑声道:“你想干什么?”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先是拦车,再是骚扰我,你想干嘛?” “为什么躲着我。” 他感觉到楚陌抓着他衣领的手顿了一下。 他紧紧凝着她的眼眸,再次开口,轻缓而低沉地问:“你是在躲着我对吧?” 忽而,他听见楚陌发出一声类似于嘲讽的轻笑声:“自恋可以,但不要过分。” “那为什么我每次一有你的消息,你就立马销声匿迹,还说不是为了躲我?” 像楚陌这样顶尖的狙击手,最擅长的就是反侦察能力,所以要找到她,其实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楚陌的手指一根根地松开,抬眸望着黎东白黑沉沉的双眸,弯唇:“如果我愿意,你永远都找不到我的踪迹。” 黎东白的眸光微微凝滞了一下。 “所以黎东白,你之所以能得到我的消息,是因为,我不是在躲你,你明白吗?” 车子的挡板不知何时早就升了起来,将驾驶座和后排分成了两个独立的空间。 锦瑟当然不担心楚陌会被黎东白欺负,她甚至更担心黎东白。 她知道楚陌从来没想过要谈恋爱,更没想过结婚,黎东白恐怕是真的没戏了。 “那我找你的事,你知道吗?”他看着她的眼睛。 本以为她知道也会装作不知道,可没想到楚陌点了点头,“我知道。”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你找我,是因为发现自己对我动心了。”楚陌毫不犹豫地点破黎东白的心思。 黎东白的呼吸都变得缓慢了。 原来她真的一点都不喜欢他,否则要如何才能轻描淡写地说出这样的话呢? 没有人能这么无动于衷。 除非是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可他黎东白也不能这么平白无故地被人玩弄了不是吗? 他静默地看了楚陌一会儿,嗤了一声,“说我自恋过头,你就有分寸了?” 楚陌毫不示弱,眸子里的光璀璨明亮,“那我们就是彼此彼此。” 黎东白气的肺管子都开始疼了。 过了一会儿,楚陌靠着车窗,侧对着黎东白说:“黎东白,你对我还有兴趣是因为我浑身是迷,让你产生征服的欲望,可当你了解到真正的我的时候……” 她转过身来,平静地看着黎东白,“可能要让你失望了。” 黎东白看向她那双古井无波的双眸,仿佛已经看破了红尘。 他的心忽然感觉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不太疼,却忽略不了。 一路上,黎东白都没再说话了,他靠在椅背上,想从口袋里摸烟,这才想起来在南苑门口的时候已经抽完最后一支了。 没有烟,他显得有些烦躁,降下车窗,让初秋的晚风灌进车厢内。 车子到空城外,锦瑟降下车子到挡板,发现坐在后排的两个人一人坐一边,好像什么话都没说过。 她心里不禁惊讶,不过却不着痕迹地问黎东白:“黎公子,我要把车开进地下车库里,你是跟我进去,还是在这下车?” 黎东白想也没想地拉开车门,下车。 车门被他用力摔上,整个车身都抖了一下。 锦瑟回头问楚陌,“你欺负他了?” 楚陌慢悠悠地侧过身来,目光从前挡风玻璃看出去,男人一身白色的昂贵衬衣和黑色西裤,长腿笔直,衣架子似的身材,行走间,连最有名的男模都比不上。 她有些头疼地捏了捏眉头,“可能吧。” 楚陌还是住在之前住过的房间,锦瑟一早就叫人重新再打扫了一遍,屋子里喷楚陌喜欢的香水,放了楚陌喜欢的蓝色妖姬。 楚陌洗完澡出来,拿着红酒杯走到落地窗前,白色的浴袍穿在身上,带子松松垮垮地绑着,圆润的肩头若隐若现,浴袍v形的衣襟口里更是波澜壮阔。 十一层楼。 楚陌俯瞰着空城前的广场,停了密密麻麻的车,空城的声音一向都很好,尤其是梁非诚将之前的mt娱乐城关闭了之后,空城可谓是一家独大。 谁不知道空城的靠山是梁家。 楚陌听力极好,房间的阳台似乎传来一道不同寻常的响动。 她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将红酒杯放下,刚一转身,就感觉到一道劲风袭来,饶是她反应再迅速,也根本来不及。 她被人推向落地窗,砰的一声,心惊肉跳。 腰身被一只大手箍住,男人咬牙切齿的声音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楚陌,我黎东白不是你可以随意戏耍的!” 第587章 裙下之臣5 楚陌被人推到落地窗上,半点慌张和狼狈都没有。 眼底除了一片冷艳之外,在看清黎东白怒气腾腾,额头冒着汗的脸时,多了几分复杂和探究。 这里是十六层楼,他是从卧室的阳台进来的。 “怎么进来的?”楚陌想要将他推开一些,可黎东白的身子就像一座雕塑,纹丝不动。 反而在她出手推他时,身子更加贴近了几分。 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古龙水的味道,黎东白的生活向来精致,从头发丝到脚趾头都很讲究。 楚陌的胸腔微微起伏,把脸转向一边,可下一秒,黎东白的手指扣住她的下颌,将她转回过来。 他紧紧凝着她的眼睛,以往爱笑爱闹的表情收敛了几分,竟然叫人听出了一些认真的语气,“从隔壁房间的阳台跳过来的。” 阳台跳到阳台? 这里可是十六楼! 楚陌蹙眉,心想这个男人是疯了吗?“你喝酒了,还敢乱来?” “后劲早就没了,我是乱来,但我不会送死。” 没把握的事他不会做。 这点攀爬和极限动作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他的爷爷和父亲都是军人,他从小在军区大院长大,什么混蛋事没做过,什么危险事没尝试过。 再说了,又不是他想跳阳台,这个女人肯定是不会给他开门,他只好出此下策。 女王在他面前关上一扇门,他就自己捅破一扇窗! 可是听到她用这种有点凶巴巴的语气斥责他。 他忽而露出玩世不恭的笑,轻轻捏了捏楚陌下巴娇嫩的肌肤,低头凑近她,气息纠缠着她,“担心我?” “我是怕你摔死,影响锦瑟做生意。”楚陌的眼尾微微上翘,是很漂亮的形状。 黎东白几乎没见过哪个女人生了这样的一双眼睛,天生就是勾人的。 尤其她这股爱答不理的劲儿。 简直把人拿捏得死死的,视线不能从她身上移开。 楚陌换上锦瑟给她准备的拖鞋,没了高跟鞋的她,在黎东白面前也并没有败下阵来。 真正高贵的女人,不一定需要高跟鞋来体现。 但是看着比自己矮了半个头多一点的楚陌,黎东白觉得心里某一块地方柔软了下来,速度太快,快到他捕捉不到。 “看够了没有?”楚陌抬眸睇了他一眼。 黎东白弯唇,笑容是十足的浪荡公子哥,“还没看够,这里光线不是很好,卧室的灯亮一些,要不我们换个地方?” “但凡要点脸的,都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楚陌毫不客气地戳破他。 但黎东白没脸没皮惯了,楚陌的话对他是一点杀伤力都没有,他搂着她的腰,垂眸扫了一眼她领口里的波澜壮阔。 因为刚才被推到落地窗上,本来就有些松松垮垮的浴袍往下滑了一些,露出左边圆润的肩头。 胸前的春光更加是呼之欲出,简直是要命! 楚陌察觉到男人扣在她腰上的手缓缓地动了起来,轻重不一地揉捏着。 成年人,只要一个信号,都会明白。 要是在以前,饮食男女,及时行乐,这种事想清楚了,谁也不吃亏。 但楚陌却冷淡地看着他,“看够了就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黎东白扣住她手腕的手松开,猛地往后扣住她的后脖颈,控制着她,要去吻她,可楚陌即使往左边一转,黎东白的唇落在她的耳垂上。 喑哑的嗓音裹挟着浓烈的男性荷尔蒙,“我豁出命地进来了,就没想过要出去。” 饶是楚陌知道他向来语不惊人死不休,但听到这句话,有一种异样感觉盘踞在她的心头上,是她以前从未有过的。 灵巧的舌裹着女人小巧的耳垂,黎东白忽然轻轻地咬了她一下。 楚陌猛地攥住手指,穿着拖鞋的脚趾头紧紧地蜷缩一下,急促地呼出一口气,低声斥道:“你别得寸进尺。” “得寸进尺怎么能满足得了我呢?‘得寸进丈’或许才能够。”黎东白戏谑地说着,在楚陌腰上的手一转,扯开浴巾的系带! 然而楚陌快速侧身,躲开他的手,手指灵活翻飞,将浴袍的带子紧紧地绑好,比之前绑得更紧,浴袍的领口只露出一小段沟壑。 她动作太快,快到黎东白只看到白晃晃地从他面前一闪而过。 楚陌将波浪的长发拨弄到脑后,冷冷道:“黎东白,别逼我动手打你。” “楚陌,你什么意思?”他们是只上了几次床,但每一次都十分地契合,完美到仿佛彼此是为彼此量身打造,天生的一对。 刚才楚陌的反应他很清楚,她动情了。 可楚陌却说:“就是我对你的身体已经腻了,懂?” 呵。 黎东白冷笑,腻了? 她把他当什么了,说一声腻了就完事了,当他是男宠吗? 兴致被人打断,还是用这种伤自尊的方式打断,黎东白现在半点欲望都没有了。 凭什么,他要被人说腻了? 心里窝着一团火,看向楚陌的时候,眼神仿佛能喷出火来,但他还是努力地克制着,保持着自己的修养。 “怎么腻了?离开半年多,跟别人好上了?” 楚陌从落地窗边的桌子上拿起红酒杯,抿了一口,微微扬起的下巴拉出一截白皙修长的脖颈,十分漂亮。 “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她没有否认,而是用一种让人揣度的答案来搪塞他。 但黎东白觉得心里的火越烧越旺,烧到他即将要控制不住的程度,他大步走过去,直接将她手里即将碰到红唇的红酒杯拿走,砰的一声掷在桌上! “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楚陌轻悠悠地看着他,“黎东白,你是不是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我们是什么关系?” 用现在流行的说法,他们只是火包友,在外人看来只是萍水相逢的一场荷尔蒙碰撞,契合度高,彼此也都默认了。 “提上裤子,谁也别干涉谁,这个道理身经百战的你不懂吗?” “谁特么身经百……”他咬咬牙,深吸一口气,说,“我是你的第一个男人,我就是和别人不一样!” 第588章 裙下之臣6 “对我来说都一样。”楚陌往后一靠,靠在落地窗的玻璃上。 波浪卷的长发贴着玻璃,像天边的乌云。 黎东白感觉像一拳头打在棉花上,不管他说什么,楚陌都是无动于衷的样子,除了刚才他要对她动手,她才有了情绪变化。 除此之外,她好像置身事外。 他心里愈发的不是滋味,“是不是真的跟了别人?如果是真的,你放心,我黎东白不是完全没有下限,别人的女人,我不会玩。” 他故意说了‘玩’字,是真的被楚陌给气得头脑发昏! 楚陌黑白分明的眸子落在黎东白的脸上,过了半晌,红唇轻启,就在她要开口时,黎东白猛地攥紧手指。 “你闭嘴!” 他狠狠地盯着楚陌,看到她的红唇就想狠狠地堵住! “你说的对,是我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我和你没名没份的,的确不该管你,今晚是我打扰了。” 说着,他转身,往卧室的方向走去。 楚陌皱眉,“有门不走,你跳什么窗啊?” 黎东白的脚步一顿,再次转回身来,看都不看楚陌一眼,往玄关的方向走去,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嘭”的一声摔上房门! “脾气这么大。” 房间里,楚陌轻轻叹了一声气,靠在落地窗上,侧身看着远处天边闪烁的星辰。 随后拿起桌上的酒杯,将剩下的红酒一口饮尽,就躺下来睡了。 不知道是因为旅途劳累还是因为黎东白的突然出现,她睡得不太安稳。 梦里是个女人的尖叫声和求饶声,她本能地想要捂住耳朵,可那些声音就像镌刻在她的灵魂深处,怎么都屏蔽不了。 那个醉酒的男人像疯了一样,把一间才十平米左右的房间里面能砸的东西全都砸了,桌椅四分五裂,地上一片狼藉。 男人捡起一根断了的桌腿,朝地上的女人打了下去,嘴里骂骂咧咧的,越打越疯狂,血溅了一地。 她尖叫一声,猛地睁开眼睛! 四周安静的落针可闻,她才听到自己的喘息声。 梦境像爪牙一般在黑暗中缩了回去,凝聚成一个小黑点藏匿在她的灵魂深处。 按了开关,拿起手机,才凌晨三点半。 楚陌坐起来,靠在床头上,久久地才平息自己的情绪,这里是燕京城,不是y国。 昏暗的房间里,传来一道清脆的啪的一声,随后火苗窜起,亮起一抹猩红的火光。 她光着脚走到落地窗前,皎洁的明月挂在天上,清冷的月光洒落在她的身上,她单手抱着胳膊,另一只手将烟送到唇边。 …… 黎东白到南苑的时候,是第二天的中午。 本来梁非诚婚礼结束后,要带乔南去度蜜月,可是突然改变了主意,好像有什么事发生了。 等他进了屋子,先看到的不是乔南和梁非城,也不是容驰和杜惊鸿,而是看到沙发上那道红色的背影。 即便只是一个背影,他一眼就能认出来。 女人背对着他,大波浪的长发边上别了一个很精致的镶钻的发卡,她侧身和身边的乔南说话时,从他的角度看过去,露出半张精致的脸。 想到昨晚在空城发生的事情,他深吸一口气,抬脚往里走。 原本在说话的众人看到了他,容驰远远地问道:“怎么这么慢?” 黎东白打了个哈欠,一边换鞋,一边说:“昨晚晟子开了个局,玩得太晚,困。” 他口中说的晟子就是景晟,景荣的弟弟,曾经对乔南有过好感的男生,昨晚乔南结婚,他心里的女神成了别人的妻子。 黎东白原本还以为当年只是景晟一时的情动,像小男生暗恋女生那样,时间久了就淡了,可没想到,景晟心里对乔南还是念念不忘的。 不过这也没办法。 梁非城和容驰在看到楚陌单独来南苑的时候,就猜到了,昨晚黎东白没有和她在一起。 看来,楚陌已经不吃黎东白没脸没皮的那一套了。 想到这个,梁非城和容驰心照不宣地觉得有意思,黎东白也有今天。 容驰意味深长地用余光扫了一眼楚陌的方向,对走过来的黎东白说:“晟子的局女孩子多,是你沉浸在温柔乡里无法自拔吧。” 黎东白走过来,轻轻踹了他小腿肚一脚,失笑道:“大白天的,开什么车,起开一点,你屁股怎么这么大,叫我坐哪?” 容驰岿然不动,抬了抬下巴,“那边没有沙发?偏要跟我们一家三口挤。” 黎东白佯装没看到容驰指的位置,看了一眼梁非城和乔南坐的那张沙发,“人家新婚燕尔,我要是坐过去,led灯都没我亮。” “婆婆妈妈的,你到底行不行?废话少说,自己找个地方坐。” 黎东白环视了一圈,最后才落在楚陌坐的那张沙发,走过去,楚陌坐在沙发的一边靠近乔南的位置,他坐在另一边。 两人中间好似隔了楚河汉界,十分清晰的‘三八线’。 “对了,怎么突然取消蜜月了?”黎东白这才问道。 梁非城左手握住乔南的手,左手无名指的婚戒十分显眼,黎东白甚至觉得这个男人是在跟他炫耀。 毕竟梁非城是真的闷骚。 明里暗里的不动声色地炫耀这种事,他绝对做得出来。 “南南现在的身子不太方便,蜜月只能取消了。”梁非城是这样回答的。 黎东白愣了一下,不过三十岁的男人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吃惊地点了点头,随后朝他们夫妻竖起拇指。 梁非城不愿明说可能是因为月份还小,忌讳。 后来他才知道乔南怀的是双胎,不过还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或者是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燕京城里关于梁非城‘不行’的传闻也不攻自破了。 那个时候梁非城就开始明目张胆地炫耀了,他和容驰都想缝住他的嘴! 就在这时,和他隔着‘楚河汉界’的楚陌,忽然打了一声喷嚏,他下意识地抽了一张纸递给她。 “谢谢。”楚陌道谢,接过抽纸。 尾指无意间碰到了黎东白,黎东白收回手,缓缓地攥住手指。 第589章 裙下之臣7 南苑草坪的长椅上,黎东白大马金刀地坐着抽烟,和他那张英气逼人的脸,还有身上矜贵的气质不太符合。 “这架势,怎么跟要去打群架似的。”容驰的声音从不远的距离传来。 在走神的黎东白立马回过神来,将身旁的烟盒递过去,容驰摆了摆手,“我是有儿子的人,不抽烟。” 黎东白咬着烟,嗤笑一声:“搞得就你有儿子似的。” “你有吗?” 黎东白:“……” 他是没有。 但他不稀罕! 他现在要想的不是儿子的问题,而是媳妇的问题。 “你们一个个,有儿子的有儿子,媳妇怀孕的怀孕,都没人要陪我抽烟了。” 容驰惊讶地听出黎东白这句话里的委屈。 “哟,看来楚陌给你的打击不小么?跟哥哥说说,她到底怎么欺负你了?” “滚你丫的,”黎东白狠狠地抽了一口烟,吐出烟雾,“我还能被一个女人欺负了去?” 容驰在他身边坐下,顺着黎东白刚才看的方向看过去。 此刻已经是午饭后了。 不远处的海边,楚陌乔南还有抱着孩子的杜惊鸿在散步,乔南站在中间,此刻说话的人是杜惊鸿,估计在跟乔南传授什么孕期注意事项。 楚陌倒是没说话,安安静静地走在乔南的另一边,不过好像并没有表现出不耐烦或是尴尬的一面,自然到好像也在很认真地听。 “一个没结婚的,跟两个已婚妇女走在一起,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黎东白嗤笑一声。 容驰斜眼睨他,“我说你到底行不行?” “她不理我。”黎东白不用多问,都知道容驰说的是什么。 一想到这个,他就头痛。 而且他不好意思告诉容驰,楚陌不是不理他,楚陌昨晚的原话是对他的身体腻了。 他的身材哪里不好? 胸肌,腹肌,人鱼线,哪一样都是顶配,那个女人居然说腻了? 腻了,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还有,我刚到那会儿你干嘛在她面前说晟子的局有很多女孩?昨晚明明就只有我们几个大老爷们儿啊,打了通宵的麻将而已,她都不理我了,你还抹黑我!” 说到这个,黎东白就来气,越想越火,直接上脚踹了容驰一下! 容驰笑着躲开。 “你不是不要脸吗?” 打闹的两人没注意到有第三个人靠近,待梁非城开口,他们才回头看去。 梁非城缓缓地踱步过来,他接下去的一周都没打算去公司,在家就穿着休闲装,看上去温和了很多,少了几分清冷和肃杀之气。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黎东白的错觉,总觉得结了婚又快要当父亲的梁非城,脾气好了很多。 他指了指黎东白手里的烟,“抽完这一根别抽了,南苑的空气都被你污染了。” 黎东白狠狠地抽了一口,把剩下的三分之一的烟给掐灭了。 脾气好了很多什么的,都是假象! 他难得这么听话又没有反驳,看样子心情是不太好,梁非城和容驰相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的笑了一下。 梁非城拍了拍黎东白的肩膀,说:“我先去给南南送个东西。” 容驰这才看到梁非城手里拿着拿着一顶遮阳帽,米白色,女士的。 黎东白靠在长椅的椅背上,目光随意地落在海边散步的女人身上。 “你到之前,乔南和楚陌聊了些话,有个消息对你来说挺重要的,想不想听?”容驰开口。 黎东白的视线定格在楚陌身上,喉结微微一动,刚想说话,容驰就接着道:“不过我不太想告诉你。” “那你就闭嘴吧!”黎东白真的觉得自己交了两个最佳损友。 一个个的,都在看他的笑话! 容驰玩味地笑了笑,“好了,不逗你了,楚陌说会暂时留在燕京城。” 黎东白手指猛然收紧,“她自己说的?” 昨晚见到楚陌之后,他就在暗地里安排了人手,随时盯着楚陌的动向,就怕这个女人突然又搞失踪。 “我还能骗你?”容驰反问他,“她自己说的,暂时也没想到要去什么地方,就暂时在燕京城落脚,也没说什么时候走。” 毕竟s组织已经瓦解了,楚陌又是个无家可归的孤儿,在哪落脚其实都一样,都是没有家。 “你要真的喜欢,就去追她,别到时候离开,你又满世界地找她。” “我没有满世界……”黎东白还想嘴硬。 他是挺喜欢楚陌的,当然也有意要和她进一步发展,但前提是楚陌对他也要有感觉。 可现在楚陌对他没意思,他也不能腆着脸上赶着到她面前找虐。 他又不是舔狗,而且,那多没面子。 海边,梁非城将遮阳帽戴在乔南的头上,就折返回来了,不一会儿那三个女人离开海边,朝主屋的方向走去。 “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梁非城戏谑的嗓音传来。 黎东白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佯装随意地开口问道:“她们刚才在聊什么,笑得那么欢?” 而且杜惊鸿和乔南笑就算了,那两个女人的笑点本来就不高,但是楚陌居然也笑了。 性子那么冷的一个人,也会笑得眉眼弯弯,他从来都没看到过。 还…… 还挺心动的。 “我没那么变态,去探听女人们的聊天话题。”梁非城给了黎东白一个绝望的答案。 “那么想知道,自己不会去问?” “……”黎东白无语,“你都说探听女人的聊天话题是变态,还叫我去?” 梁非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戏谑,“因为你就是,你问问容驰,你看楚陌的眼神猥不猥琐?变不变态?” 容驰严肃认真的点了点头。 黎东白恼羞成怒地指着自己,“我猥琐?我变态?” “不用这么大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着大海发誓。” “梁非城,你结婚后怎么变得这么骚了!” 等黎东白他们回到主屋,只看到杜惊鸿和乔南坐在沙发上逗小容毅。 黎东白下意识地转身朝停车到地方看去,来的时候那里分明还停了一辆宝蓝色的跑车,但现在那辆车不见了。 这时,乔南开口道:“别看了,楚陌走了。” 第590章 裙下之臣8 黎东白将车子开出南苑。 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要去找楚陌还是去什么地方,只是在听到乔南说楚陌走了,他待在南苑就没什么意思了。 车子刚上高架桥,手机响了起来,他伸手从副驾驶座上捞起手机,也没看来电显示,开了免提。 电话那头传来女人娇滴滴的声音:“东哥……” …… 东方百货是燕京城最有名的奢侈品店云集的地方。 楚陌将车子停在百货商场外。 宝蓝色的跑车在阳光下十分扎眼。 引来不少路人的回望。 不过在东百外面,到处都是豪车的地方,倒也不会显得很突兀。 楚陌从车上下来,缓缓摘掉墨镜,一身红色长裙,裙摆垂坠,在她的轻盈的步伐下,像晚霞一般随风摆动。 本来并没有被宝石蓝色跑车吸引目光的顾客,在她摘下墨镜的那一刹那,眼里或是惊艳,或是嫉妒,或是贪婪或是蠢蠢欲动。 楚陌仿佛并没有看到其他人的反应,款款地朝百货大厅走去,只是在走到电梯前,不动声色地把墨镜戴了回去。 电梯到了,她迈开长腿走进去,看了一眼电梯上女装的楼层,按下八楼。 而这时,有两个人走了进来。 一个穿着西装革履秃顶的中年男人,还有一个穿得和楚陌的裙子款式很像的年轻的浓妆艳抹,婀娜多姿的女人。 婀娜多姿挽着秃顶男的胳膊,撒娇地说:“老板,你上次答应我的那块手表,刚才店员给我打电话,说货到了。” 然而她等了一会儿却没有等到中年男人的回答,只见秃顶男直勾勾地盯着楚陌。 他站在那,都没有楚陌高,抬着头的样子,从电梯的反光镜内看到,有些滑稽。 楚陌却视若不见。 如果连这种事都要管的话,那她的生活简直就没有安宁了。 秃顶男越看越喜欢,刚才他下车的时候就是看到这个女人摘掉墨镜的样子,那一眼他惊呆了。 他手里有燕京城的美女图鉴,却唯独没有这一款的女人,太漂亮了,太养眼了,身材,脸蛋和气质都是一等一的高级。 燕京城什么时候有这么漂亮的女人了? “小姐,请问你是燕京城的人吗?” 见秃顶男问楚陌,婀娜多姿气得直跺脚,“老板~” “闭嘴!”秃顶男低声呵斥。 婀娜多姿努了努嘴,嫉恨地瞪了楚陌一眼,小声嘀咕:“狐狸精!” 八楼到了,楚陌迈开腿走了出去,秃顶男连忙追了上去,将他的小秘书甩开,“诶,小姐你等等我,我是真心想跟你交个朋友的。” 八楼这个时候并没有什么客人,只是秃顶男这么一吆喝,店里的店员们探头出来看热闹,但因为有行规,他们不敢明目张胆,饶是这样,被人盯着的感觉,让楚陌浑身不自在。 她忽然停了下来。 秃顶男险些撞了上去。 他讪讪地笑了一下。 楚陌缓缓侧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比她矮了半个头的男人,红唇弯起,“认识黎东白吗?” 秃顶男一愣,随即脸色渐渐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你是黎公子的女人?” 心里嘀咕一声,不对啊,他以前听说黎公子喜欢的是良家妇女型的。 再看看面前这个女人,哪一点都不像个良家妇女,用刚才他的秘书的话说,就是个狐狸精,专门勾男人魂魄的狐狸精! 楚陌轻笑:“不是,你去问他,搭讪我的后果是什么,他会告诉你。” 她迈着轻盈的步伐走进了一家店里。 秃顶男跃跃欲试,却不太敢上前去,不知道是因为刚才女人说话时的气势威慑力太足,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还是因为对方提到了黎公子。 那可不是好惹的。 “老板~”秘书娇滴滴地跑过去,挽住他的胳膊,他这才如梦初醒般,带着娇人儿去买名贵的手表。 从十二楼下来,刚走到百货大厅,迎面就看到了黎东白。 想起之前的画面,秃顶男脸色有些不好,无意间和黎东白对视一眼,讪讪地移开视线。 擦肩而过时,黎东白忽然停了下来,“你这么心虚干什么?” 秃顶男皮笑肉不笑地说:“黎公子,您说什么呢。” 黎东白呵出一口气,“你看到我就心虚,怎么,做了什么亏心事?” 秃顶男被黎东白的气势吓得一哆嗦,刚才发生的事,一下子全都招了。 黎东白舌尖顶了顶上颚,笑道:“她真的这么说?” 秃顶男连连点头。 而挽着黎东白胳膊的女人不耐烦道:“走啦,不是要陪我去买衣服吗?” 黎东白侧身看了一眼身边的女人,语气有些纵容地说:“好,走吧。” 黎东白带着女人去八楼买衣服,途经一家店的时候,他身边的女人摇着他的手臂,说:“我要试试这家店的衣服。” 黎东白狐疑地打量了她一眼,“你身材撑不起来。” 这里面卖的衣服都很挑身材,她这样干瘪的,完全撑不起来。 “我就要去!”女人甩开他的胳膊,直接朝店里走去。 黎东白没办法,只好依着她,跟她走了进去,女人见他进来了,撒娇道:“你眼光好,帮我挑两件呗。” 看着眼前漂亮的裙子,黎东白的脑海里忽然想起一个人的身影。 这些衣服,她穿上了应该十分漂亮,会让其他女人都自惭形秽,不敢和她站在一起。 女人在试衣间门口等了一会儿,看见黎东白提了五条裙子过来,她欣喜地接过来,目光却顿住了。 狐疑道:“这……我能穿吗?” 不是她对自己身材不自信,而是这要穿上,身材得多火辣啊? 黎东白刚想说,又不是给你买的,结果就在这时,试衣间的门打开了。 从里面出来一个人。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黎东白好像被电了一下,下意识地抬眸看过去。 四目相对的瞬间,楚陌也愣住了。 然而他身边的女人提着裙子,嘀嘀咕咕道:“你明知道我穿几码的,给我挑的尺码不对,这胸,我能撑得住吗?” 黎东白顿时想灭了她的心都有了! 第591章 裙下之臣9 黎东白心想今天到底撞了什么邪,本来在楼下听到那个秃头男提起楚陌,他就该想到会在女装区碰到她,偏偏他带着的那个不省心的要来这家店试衣服。 现在被楚陌看见了,又听到一些容易让人误会的话,他心里着急得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楚……” 楚陌淡淡地扫了他一样,将手里提着的两条裙子递给店员,“帮我打包起来吧。” 说完,踩着高跟鞋,迈着轻盈的步伐直接朝着收银台走去。 留下原地尴尬的想出手揍人的黎东白。 他脸色冷沉地瞪了一眼身边的女人,直接将她提着的几条裙子拿过来。 “诶,干嘛呀,我虽然撑不起来,但也好想试试啊,这裙子太漂亮了。” 黎东白目光追随着楚陌而去,懒得跟女人解释:“不是给你买的。” 随后大步朝收银台走去。 “一起打包。”说着,将裙子放在楚陌的那两条裙子上面。 店员愣了一下,狐疑地看向楚陌。 谁知楚陌很不给面子地说:“我不认识他,把我挑的两条打包起来就好。” 黎东白的眉心狠狠地跳了一下,“这是我给你挑的。” 楚陌弯唇轻笑,冷艳的双眸透着几分嘲讽,“黎公子业务这么忙,还有时间想着我,真是劳您费心了,无功不受禄,你买的衣服,我不要。” 她将底下的两条裙子抽出来,拿给收银员,并从包里拿出卡,正准备刷。 谁知收银员把另外五条裙子也一并打包起来,并且接过黎东白手里的黑金卡。 楚陌淡淡地收回视线,没说什么,转身,迈开步子朝店外走去,黎东白连卡都不拿了,直接追了上去。 追上楚陌,握住她的胳膊,他连忙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她是我表妹,大学要实习了,非让我陪她来买衣服。” “黎公子的妹妹可真多。”楚陌莞尔,一点生气或是吃味的意思都没有,“昨晚一个堂妹,今天一个表妹,我真怕你忙不过来啊。” 昨晚一个堂妹? 黎东白愣了一下。 她说的该不会是黎若吧? 应该是他昨晚和黎若在南苑外面说话的时候,被楚陌看见了。 这到底算怎么回事啊? 怎么每次都被楚陌看见! 不对…… 他忽然眼神复杂地看着楚陌,脑海里有了一个猜测,扣住楚陌胳膊的手一拽,将她拉到面前,“所以昨晚你是因为看到黎若,吃醋了?” 才会对他说那些话。 黎东白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性,而且可能性极高。 什么腻了,统统都是骗人的! 楚陌垂眸看了一眼黎东白骨节分明的手,握住她纤细的胳膊,不过她并不急于挣脱,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耐烦。 她知道什么情绪是无用的。 凝着黎东白的眼睛,她微笑着说:“有关系的人才吃醋。” 言外之意,就是她和黎东白没有关系。 但黎东白这会儿却死皮赖脸地说:“火包友也是关系。” 他特地压低了嗓音,凑到她的耳边,“反正你就是吃醋了,别否认,否认你就是狗。” 楚陌:“……” “我懒得跟你说,放手!”她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我不放,除非你听我的解释。” 楚陌冷然道:“你当这百货是你家开的?” “不巧,还真是我家开的。”黎东白一句话堵了回去,嬉皮笑脸地看着楚陌精致的小脸。 这,楚陌还真是没想到,难怪刚才收银员都不敢忤逆黎东白。 原来,他是这里的少东家。 她心里呵笑一声,“所以在你家的地盘就可以当众强抢民女了吗?” 她微微凑近他,眼神勾人妩媚,“是不是忘记你爷爷的鞭子的滋味了?” 黎东白的脑海顿时闪现当初将楚陌用手铐束缚住,带去老洋房过夜,结果第二天老爷子直接带着鞭子上门教训他。 鞭子落在身上的疼痛,骤然从记忆中唤醒出来。 他猛地一皱眉,却没有松开楚陌,“你等会儿。” “白筱,你给老子滚过来!”黎东白冲站在里面翘首看戏的女人喊了一声。 叫白筱的年轻女人屁颠屁颠地跑过来,黎东白指着她,“跟她解释解释,你和我什么关系?” 白筱吃惊地望着楚陌。 刚才在试衣间门口只是惊鸿一瞥,没想到近距离看,这个女人这么漂亮啊。 这身材,啧啧。 这脸蛋,啧啧。 哇塞,表哥到底何德何能啊? “叫你解释,你看什么看!”黎东白连白筱多看楚陌两眼都受不了,这女人怎么男女通吃? 白筱心里冷笑,随即脸上露出娇羞的笑容,低着头,双手绞在一起,娇滴滴地瞥了黎东白一眼。 黎东白顿时觉得心里发毛,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白筱娇羞地说:“讨厌,东哥你怎么到现在还问我和你是什么关系啊,你之前明明答应要给我名分的,人家不好意思说了啦。” 黎东白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楚陌轻轻挑了一下眉梢。 “白筱,你干脆改名叫白眼狼算了,我平日里那么疼你,你就是这么报复我的?你把话给我说清楚!”黎东白是真的急了。 虽然用第三方刺激刺激楚陌,好像是个不错的主意,但是他不想。 他就是不想用这种方式来试探一个女人对他是否真心,就算试探出来了,他也会觉得自己很卑鄙,感情就变得不纯粹了。 他对楚陌解释道:“这丫头从小戏就多,你别信她的。” 楚陌瞟了他一眼,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你让我听你的解释,我也听了,现在可以走了吗?” 说着,她甩开黎东白的手,别看她胳膊纤细,肌肉含量却不低,猛地一用力,黎东白也被她甩开了。 眼见楚陌就要走了,黎东白阴沉着脸指着白筱,“以后再收拾你!” 他追上楚陌,楚陌已经迈进电梯里了,电梯的门缓缓地向中间合上,他当即跑了上去,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他毫不迟疑,将手直接穿进门的缝隙中。 第592章 裙下之臣10 电梯门缓缓地向两边开去,但刚才那一瞬间,黎东白的手还是被夹到了。 但他来不及管自己了,抬眸看着电梯内的楚陌。 楚陌的手按在开门的按键上还没移开,手指绷得有些紧,连手背和小臂的青筋都凸显了出来。 不过,她很快把手收了回去,不动声色地将视线从黎东白身上移开,淡淡道:“这是你家的百货,碰瓷我也没用。” 黎东白嬉皮笑脸地走进去,“怎么没用,要是我的手被夹断了,我就赖定你了,叫你照顾我一辈子。” “你敢。” 仿佛已经预判到了楚陌会说这句话,黎东白很快接话,“不敢,那就换一下。” 我照顾你一辈子。 楚陌佯装没听出他的意思,“你就这么把你表妹丢下了?” 黎东白微微眯了一下眼睛,唇畔溢出笑意,“肯相信我了?” “不是相信你,小姑娘的演技太拙劣。” 他低头笑的时候,楚陌扫了一眼他的右手,刚才被夹了一下,他的皮肤很白,被夹出了红印,还挺深的,看上去挺触目惊心的。 想到昨晚,这个男人翻了十六楼的阳台。 她皱了皱眉头,将视线移开。 黎东白松了一口气,她没生气,没误会他就好,一松懈,他就想作,问楚陌:“我来的时候在楼下大厅碰到一个人,秃顶的中年男人,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我每天见到那么多人,凭什么要记得啊。” “也对,长得那么油腻,你千万别记得,不过他跟我说了一些话,他说之前搭讪你的时候,你报了我的名号,我想问问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楚陌看着黎东白认真英俊的脸,不知道他是怎么说出这么贱兮兮的话。 她莞尔一笑:“哦,那件事啊,就是听说你恶名在外,能镇得住对方,没想到还挺好用的。” 黎东白咬了咬牙,这女人揣着明白当糊涂,不过他向来是‘不要脸的’,“你当本少爷的名号是可以免费用的?” “那你想怎么样,肉偿?”楚陌睨他。 黎东白深吸一口气,脸色沉了下来,恼羞成怒道:“你别不给碰还撩我!” “那你就别作。” 电梯门开了,楚陌率先迈了出去,却被黎东白牵住手。 他们从来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做过这样的动作,牵手,应该是很亲密的人才可以做的。 楚陌愣了一下,下一秒要把手抽回去,可黎东白却下意识地握紧了她。 其实刚才他是情急之下做出的动作想要将她留下来,牵住的瞬间他也愣了一下。 可现在她要挣脱,他就不想放手了。 他清了清嗓子,“不是来逛街的么,只买了几条裙子?” “没兴致了。”楚陌刻意不去注意被黎东白牵着的手。 “楼上有漂亮的首饰。”他看了一眼楚陌夹在头发侧边的发卡和耳环,精致漂亮,特别适合她的气质,她眼光向来很好。 “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买。”他认真地对楚陌说。 好像他从来没有给楚陌买过什么,以前弄坏弄脏了她的衣服,会叫助理去买,但那不算。 他甚至连一个小礼物都没送过给她。 楚陌微微发力,想要挣脱,可黎东白已经差不多知道她的力道,无形中也在控制着她。 两人僵持着,一个不肯放开,一个想挣脱。 却在僵持不下的情况下,黎东白直接将手指插进她的指缝里,与她十指相扣,让她更不容易挣脱开。 这已经不是牵手的暧昧了。 楚陌皱眉,有点着急地低声斥道:“你放开。” “是不是因为我才没兴致的?”黎东白不放。 楚陌深吸一口气,严肃地对黎东白说:“黎东白,昨晚是我没把话说清楚,让你还存有希望,是我不对。” “你什么意思?” “如果我没有误会的话,你喜欢我,也想跟我进一步发展对不对,你先别急着否认,我不会嘲讽你,只是提醒你及时止损。” 黎东白的眉心微微闪动一下,不动声色地握紧楚陌的手。 楚陌呼吸一顿,说:“我没想过谈恋爱,也没想过结婚,这辈子我都不会结婚的,所以我不想浪费你的时间。昨晚在南苑,你妈妈的意思很清楚了,你也绝对不会让她的希望落空对不对?” 不结婚…… 黎东白一哂,压低嗓音:“s组织不是已经没了么,犯不着你守着那个破规矩。” “和那个没关系,是我自己的原因。” “以前我们各取所需,成年人的欲望就此翻篇吧。” 黎东白感觉自己的心被刺了一下,不过表面上却维持着绅士风度,“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表明自己的立场,不婚主义是吧?” “不过你说的对,也说的不对。我是不会让我妈的希望落空,但我也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你要是真没那意思,我也不会强求。” 楚陌凝着黎东白的眼睛,他笑道:“干嘛,我向来就是很洒脱的人好不好?还有,我对你,只是男人的占有欲而已,谈不上什么很深的感情,你也不必有任何负担。” 楚陌点了点头,“那就好,现在可以松开我的手了吗?” 黎东白的手顿了一下,才缓缓地松开她的手,“你现在回空城吗?我送你吧。” 楚陌手里拿着车钥匙,“不用,我有开车。” “好。”黎东白微笑。 楚陌转身,看着她的背影,黎东白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 而楚陌没看见,她身后的黎东白的眼神里尽是不甘心。 他咬着牙。 狗屁绅士风度。 看楚陌的意思,态度很坚定,恐怕不是那么容易改变主意的。 他现在能做的,是以退为进,否则真把她逼急了,或许明天她就从燕京城消失了,到时候他上哪去找她? 他缓了一会儿才平心静气。 电梯门再次打开,白筱从里面出来,手里提着几个白色大纸袋,“表哥,你买的衣服还要不要了?” 黎东白回头看了一眼,勾唇,“要,当然要。” 他买的东西当然要,他看上的人,当然也要。 第593章 裙下之臣11 楚陌回到空城后不久,有服务员敲门,她还以为是自己要的酒到了,结果拉开门,看到对方手里提着几个白色的包装袋。 logo是某奢侈品女装。 “楚小姐,这是东方百货的店员送过来的,我们这楼层不方便其他人上来,所以我就帮您拿上来了。” 说着,她将袋子递给楚陌。 楚陌握着门把的手微微地收紧了一下,她刚想说不要,便看到其中一个袋子里夹了一张便签纸。 很可爱的女生会用的那种便签纸,楚陌不禁想到黎东白身边带着的那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 她伸手抽出便签纸,上面的字迹是男人的,龙飞凤舞,写得十分洒脱—— 【不管你信不信,这衣服真是打算买给你的,认识一场,做朋友总还可以的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叫人怎么拒绝? 楚陌无声地攥紧便签纸,提着袋子进屋。 …… 楚陌从东百离开了之后,黎东白还是陪白筱买了几套衣服。 之前生气归生气,但白筱是舅舅最疼爱的女儿,也是他最喜欢的表妹,还是不忍心将她丢在这自己逛街。 买了几套职业装,还有几套平常穿的衣服,还有手表鞋子。 白筱捂着嘴偷乐,“表哥,你刷卡的时候好帅啊,‘拿去刷’,你说这句话的时候简直man爆了!好有霸道总裁的风范哦。” 黎东白懒得理她,却也笑道:“少看小说,你以为所有的霸道总裁都长你哥我这样的吗?” “那至少我认识的,好几个都长这样啊,三哥还比你帅呢,哼。” 黎东白冷笑:“小白眼狼,刚给你买了东西就过河拆桥,你三哥帅?他给你买东西了吗?” “哎呀,人家就是说说而已的嘛,”白筱挽住黎东白的胳膊,撒娇道,“你是我亲表哥嘛,我是见多了才有点麻木的,这不,多看几眼,还是我哥最帅!” “还好吧,比老三帅是有的。” 白筱暗暗翻了个白眼。 进了电梯,白筱看到数字跳到八,脑海里就想起之前女装店的画面。 在见到楚陌之后,她彻底打消了去之前那家女装店买衣服的念头。 拜托,那么劲爆的身材才配穿那些衣服好吗? “对了表哥,刚才那个大美女真的不是你女朋友啊?” 不怪她会误会,只是表哥居然叫她向那个美女解释他们的关系。 什么关系才要解释的啊? 这要是没有奸情才怪呢。 “都说不是了。”黎东白抿了一下唇角。 这丫头,哪壶不开提哪壶。 白筱叹气道:“原来是单相思啊,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还挺在乎她的,喜欢就追啊,男人怂什么?要不要妹妹我教你两招?” 黎东白嗤笑:“我撩妹的时候你还在吃奶呢。” “知道什么是‘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吗?’追女人,就是要女人出马才会事半功倍,我是女人,我最了解女人了。” “女人和女人之间也是有区别的,她不一样。”黎东白想到楚陌那张油盐不进的脸,心里在暗暗想着,该用什么方法才能把她拿下。 白筱嘀咕:“有什么不一样的,不就漂亮一点,气质好一点,身材好一点,声音好听一点,皮肤白了一点。” 这几个好一点,说进了黎东白的心坎里,他一高兴,又带白筱去买了几个包。 …… 距离空城有两条街的咖啡厅。 卡座上的锦瑟看了一眼一身休闲装的黎东白,笑道:“黎公子自己约了人居然还迟到了。” “没想到你会这么快,空城生意这么大,担心你忙不过来。”黎东白笑着入了座。 迟到的原因还不是白筱那个丫头,矫情得很,还要他亲自送她回学校。 服务员过来点单,他说:“来一杯espresso。” 服务员走开了,锦瑟有些诧异道:“喝这么浓的咖啡,黎公子不怕苦啊?” “咖啡苦一点才够味。”黎东白现在觉得,咖啡哪有他心里苦啊。 不过,他向来喜欢喝这种浓郁一点的咖啡,虽然平时不怎么喝,但要喝也是很挑剔的。 锦瑟开门见山,“黎公子约我来,总不可能只是喝咖啡吧?” 论私交,她和黎东白还没熟到这个份上。 黎东白抿了一口咖啡,也不跟她兜圈子了,“我是为楚陌来了。” “哦?”锦瑟挑眉,“楚陌欺负你了?” 黎东白一皱眉,一个个的,怎么都说楚陌欺负他,他必须替楚陌澄清,“她没你说的那么不讲理。” 锦瑟笑了笑,“不开玩笑了,黎公子想知道楚陌什么事?” “她为什么不想谈恋爱也不想结婚?”黎东白问她。 锦瑟有些惊讶,楚陌都这样跟黎东白说了?不过她没多问,红唇轻启:“这个,我就不太知道了。” 黎东白注视着锦瑟的脸,严肃道:“你和楚陌相处了那么多年,她对你应该没有什么秘密吧?” “黎公子说笑了,每个人都有秘密,她当然也有,也有不愿意告诉我的事情。你问我的这个问题,我真的不知道。”锦瑟说得很诚恳。 不过—— “黎公子是真的喜欢楚陌?” 黎东白缓缓攥起手指,“君子好逑。” 锦瑟低头一笑,“我只能告诉你,楚陌的性子比你想象中的更硬,你要是逼急了她,她会从此消失不见,你永远都找不到她。” “这我知道。”所以他才暂时告诉楚陌他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 以退为进才是现在比较好的办法。 “看来黎公子还是挺了解楚陌的。” 黎东白自嘲地笑了一下,“我算什么了解,我连她为什么不想谈恋爱的原因都不知道。” 锦瑟莞尔,看向黎东白,认真道:“虽然不知道你最终能不能成功,不过接下来我要说的话,黎公子可能不爱听,但希望你能理解。 你别看楚陌长得并不像什么好姑娘,甚至有人说她长得像狐狸精,但她其实骨子里是很传统也很保守的人,黎公子如果只是看上楚陌的美貌,再加上男人的占有欲的话,我希望还是算了吧。” 第594章 裙下之臣12 黎东白很欣赏锦瑟的直言不讳,从另一方面也能看得出来,锦瑟是真的当楚陌是朋友,才会对他说这些话。 她是为了楚陌着想。 当然也从一方面知道原来他真的太不够了解楚陌了。 这个认知再次狠狠地痛击了黎东白的心脏。 他又想到之前怀疑楚陌的第一次是装出来的,还用很恶劣的话影射她去做过修复手术。 想起这件事,他就觉得自己太不是个东西! 想狠狠地扇自己一巴掌! 锦瑟见他沉默,还以为是自己把话说重了,毕竟像他们这样的豪门公子哥,怎么可能轮得到别人指手画脚。 她拿起桌上的咖啡抿了一下,“抱歉黎公子,我说的可能直接了一点,不过您也知道,您的花边新闻不少。” 换句话说,黎东白在外面的风评并不好,绯闻太多,多到令人头痛。 那些挤破脑袋想进黎家大门、做黎家儿媳妇的女人,要么就是看上黎东白的皮相和家世,要么就是不在乎黎东白的那些花边新闻。 豪门权贵养出来的名媛千金,对这些事早就见怪不怪了,婚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好,但有了黎家这么雄厚的背景就不一样了。 黎东白蹙眉。 他的花边新闻是不少,只是这两年来几乎没有了,最近的一次还是他在空城门口,将楚陌强行拉上车的那一次。 而且他以前的花边新闻完全是因为…… 不过他也没什么好解释的,至少是对锦瑟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既然锦瑟坚定地说自己不知道楚陌为什么不想谈恋爱也不想结婚的原因,也没有什么再继续聊下去的必要了。 黎东白和锦瑟相继走出咖啡厅。 “我约你出来见面的事,希望你不要告诉楚陌,我怕她生气。” 锦瑟点了点头。 不过她心里惊讶的是黎公子居然会怕楚陌生气。 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有了小心翼翼的心思,大多是真的动心了。 她上了车,从车窗里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也同样上车的黎东白。 …… 黎东白上了车,系上安全带,脑海里回想起在咖啡厅的聊天片段,也没有得到什么特别有用的信息。 他刚要开车回黎园,丢在副驾驶座的手机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黎若。 他单手握着方向盘,转了个弯将车子开出咖啡厅的停车场,伸手捞过手机,开了免提。 “黎若,有什么事吗?” “东白,我想问你晚上有空吗?” “晚上没什么事,怎么了?”黎东白将手机放在前方的架子上。 “之前我在美国的离婚官司多亏你帮我请了律师我才能胜诉,回来这么久一直想请你吃饭,都找不到机会,如果你今晚没有安排的话,一起吃个饭吧。” 吃饭。 黎东白微微蹙眉,他帮黎若真的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然而他还没开口,电话那头的黎若生怕他会拒绝似的,又接着说:“其实还有一件事,我打算开一家画室,你对燕京城的地段比较了解,我也想听听你的建议,可以吗?” 黎东答应道:“好。” 晚上吃饭的地点在燕京城最著名的枫叶湖畔的私房菜馆。 这里的位置很难订的,而且还是靠窗的包间。 夜幕降临,望出去是湖畔的夜景,美轮美奂,古筝的声音将整个氛围烘托得十分雅致。 黎若坐在黎东白的对面,微笑着说:“我拜托了以前的同学帮我订的包间,不然的话我都订不到没想到这里的生意这么好,我离开前好像还没有这家店。” 黎东白给她倒了一杯茶,“这两三年刚出来的店,以后可以报我的名字,我是这里的老主顾。” 黎若惊讶地微微张唇,接过茶杯,“那下次我就不客气了。” “对了,你在电话里说想开画室?”黎东白问她。 她点了点头,将茶杯放下,说:“你也知道我没什么特长,也没什么本事,只会画画。” “你再这么谦虚,我就要以为你在凡尔赛了,”黎东白调侃道,“在国外能办几次个人画展的才女,说自己没有特长,你要是走在大街上会被人打的知道吗?” 黎若扑哧笑了一下,眼神明亮清澈,下一秒,她看着窗外湖畔的美景,眼神有些黯淡下来,“我试着重新拿起画笔,可还是做不到。现在只想静下来,教教小朋友们画画。” “总归是个好的开始不是吗?” 黎东白以茶代酒,黎若和他碰了个杯。 “地段的话,我现在有几个选择,不过明天让我的助理做一份详细的调查,之后再给你答复。” 黎若点了点头,“谢谢你东白,真是麻烦你了。” “举手之劳而已,不过我选的地段都是好地段,价钱可能会有点高。”黎东白之所以会这么说,他也知道叔叔和婶婶更疼爱黎沐沐,黎若其实并没有什么钱。 以前的黎若,没有人看得出来她是黎家的大小姐。 听说之前她在m国被丈夫限制了自由,根本没有机会赚钱,就连画展也是几年前办的了。 “钱不是问题,我离婚拿到了一笔可观的补偿,足够了。”黎若微笑。 “那就好。”黎东白点头,也不想再多问什么。 黎东白夹菜时,听黎若语气有些惆怅地说:“没想到自己还有重新开始的一天,在m国被软禁的时候,我还在想,会不会这一辈子都没有自由了。” 会不会死在那栋房子里。 “话说,他为什么软禁你?”关于后来结婚官司,黎东白就没过问了。 之所以会帮黎若,也是因为之前黎若在深夜里给他打了求救电话。 她在电话那头泣不成声,悲痛欲绝。 远隔重洋,虽然他们的关系早就破裂了,可黎若是他曾经真心想要呵护的女孩,又是他的堂妹,他不可能完全坐以待毙。 但也仅限于帮她找律师,至于后面的事还有官司,他都没再过问。 黎若拿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她低下头,眼底闪过一丝阴郁和悲痛。 片刻后,她弯了弯唇,表现得十分淡定和洒脱,“不说了,是一些很俗气的原因。” 第595章 裙下之臣13 从湖畔的私房菜馆出来,黎东白才知道黎若之前是坐出租车来的。 “真是惭愧,我才考到科三,驾照还没拿到,还不能自己开车。”黎若有些尴尬地说。 黎东白倒不觉得有什么,“那我帮你叫一辆车。” 说着,他拿出手机下了个订单。 不是他没有绅士风度,现在时间还早,送黎若回家并没有什么。 只是不合适了。 两人单独出来吃饭,谈的也都是关于开画室的问题,没有越界,也没有超出正常男女该保持的距离。 但送她回家,他可以堂堂正正,怕的是黎若会想太多。 黎若抬手将颊边的碎发别到耳后,神色莫测地垂下眼眸,“谢谢。” 她想起很多年前,黎东白从国外读书回来,考了驾照之后,开着新买的车,到她的学校门口五百米远的榕树底下接她。 那时候她忐忑极了,害怕自己和黎东白的关系会被家里人发现,犹豫不决,还是黎东白一把将她拽上车。 “和我在一起,胆子就不能小。” 她扭头看着笑容肆意的他,觉得他就像冬日的太阳一样,温暖又夺目。 而她只是黎家的养女而已,在黎沐沐出生之后,她就像被人遗弃了一般,见不得光。 可是她喜欢他,愿意为了他去改变自己,努力地靠近他。 后来她努力改变了努力了,现实却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 她猛地回过神来,听见黎东白说:“车来了,我送你上车。” 两人并肩朝着出租车走去,黎若上车后,车门还没关上,黎东白隐约听见她对司机说去东临小区。 东临小区…… 怎么不是回豪庭一品的黎家别墅? 不过很快黎东白就反应过来了,因为黎沐沐回来了。 黎东白回到黎园的时候,见客厅灯火通明,应该是有客人,再一看庭院里停了一辆宾利车。 车牌号,是叔叔家的车。 还没进门就先听见欢笑声,他走进去的时候,看到黎若的父母还有黎沐沐。 “叔叔,婶婶。”黎东白跟他们打了招呼。 “东白回来了。”黎宗元和黎母笑着回应。 黎沐沐慢半拍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忐忑地看了黎东白一眼,“堂哥。” “嗯,沐沐回来了。”黎东白看了她一眼。 转身就要朝自己的房间走去。白女士叫住他:“叫你回来吃晚饭也不回来,还以为你要很迟才到家呢。” 虽然现在已经快九点了,但黎东白很少这么早回来。 “和朋友在外面吃了,吃完饭没事就回来了。” 他经常和朋友在外面吃饭,白女士也没做他想,“是太累了吗?” 黎东白回头,微笑着说:“是有点,叔叔婶婶,你们坐,我失陪了。” 黎东白回到房间,拉布拉多被他放在老洋房里,叫佣人看着,房间顿时显得清净了很多。 不一会儿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流声。 水流从他的头顶浇下,他闭上眼的瞬间脑海里就闪过楚陌那凹凸有致的身材。 “操……”他低声咒骂一声,关掉阀门,双手撑在墙上,手背连同小臂的青筋暴起。 明明之前没有那么想她的,距离她昨天出现在燕京城,他已经有大半年没见到她了,期间也想过她,最想的时候,甚至自己动手泄火。 可也没有像现在这么强烈过。 她一回来,一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 妖女! 他再次打开阀门,将水流开到极大,整个人站在蓬头下面,将他的皮肤冲刷得发痛,他才能转移注意力。 有那么一瞬间,他特别想打电话给楚陌,听听她的声音。 随后他又想到今天答应楚陌的,不会打扰,他要是这个时候打过去,楚陌大可能是不理他的。 关掉阀门,他将架子上的浴巾扯下来,胡乱地擦拭身上的水渍,再将浴巾围在腰间。 他拉开浴室的门,走出卧室,到起居室沙发旁想给自己倒一杯红酒喝,刚拿起酒杯,就听见敲门声。 家里人敲门,他向来不忌讳什么,也忘记了今天家里来了客人。 当他拉开门—— “堂哥,我……”声音戛然而止,黎沐沐的眼里看到了一副令人血脉偾张的画面。 虽然是堂哥,可这一副诱人的出浴图,还是让人十分难为情。 看到黎沐沐惊愣住的脸时,黎东白皱了一下眉头,“等我一下。” 说完,他关上门,转身去衣帽间拿了一件白色的t和灰色的休闲裤穿上,再打开房门。 黎沐沐暗暗松了一口气,“堂哥,你要不要吃水果?” “不了,你们吃吧,我不喜欢吃水果。”黎东白拿着毛巾擦头发。 有几滴水飞溅到黎沐沐的穿着吊带裙的肩膀上,明明黎东白待人很温和,又是自己的堂哥,可她却觉得陷入冰窖一般,冷得打了个哆嗦。 “堂哥,你是不是还在恨我?” “当年是我不懂事,才向爸妈告发你和姐姐的事,我后来一直都很后悔,我当年只是不懂事,你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不懂事? 黎东白想了想,当年黎沐沐也有十六岁了,不是六岁,况且当年十六岁的丫头可比他那时候的十六岁要懂事得多。 该知道的,该懂的一样都不差。 她不是不懂事,而是喜欢处处针对黎若,见不得黎若好。 但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 “没有恨你,就算不是你,我和黎若也不能走到一起。”以前是他太想当然,以为自己和黎若没有血缘关系,就能在一起。 后来才明白,身在黎家,有很多事情要考虑,外面那么多双眼睛盯着,黎若再怎么样也是黎家的养女。 黎沐沐眼圈通红,还想说什么的时候,黎东白佯装拿起手机,“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随后他把房门关上。 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他将手机丢在一旁。 过了一会儿,手机响了起来,是黎东白的朋友。 他接起。 “东白,东城区那里开了家新的射击俱乐部,实弹射击弄得很不错,明天一起去呗。” 第596章 裙下之臣14 黎东白今天的状态不对,连身边的朋友都看出来了,不是萎靡不振,也不是颓废,而是跟打了鸡血似的。 照这个架势下去,枪柄都快把他的虎口磨破了。 朋友看了一眼身边的显示屏,显示的黎东白的战绩。 “卧槽!” 一溜的全都是十环。 “都说别叫他来了吧,从小在军区大院长大的,你穿开裆裤的时候,这小子都把枪当玩具耍了,他就是来降维打击我们的。”朋友调侃道。 “没意思。”黎东白丢开手枪和装备,拨弄耳边被降噪耳机压塌的头发。 这一抬手,才发现自己的虎口都磨出血来了。 “怎么了,心情不好?”朋友也看到了。 黎东白甩了甩手,“没有。” “别是失恋了吧。” 黎东白嗤笑一声,和两个朋友勾肩搭背地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我能失恋吗?” 他那根本就不叫失恋。 连被甩都算不上。 朋友说得对,他是心情不好,打靶的时候脑子里想的都是楚陌,到底该拿楚陌怎么办,他总不能像老三当年那样用强硬的手段将楚陌留在身边。 真要那样做,楚陌非削了他不可。 他一时想不到其他办法,只能拿靶子出气。 途经气枪的射击馆时,黎东白听见边上有人说:“听说里面有个大美女啊,有好几个人想请她吃午饭,人家发话说能和她打成一样的成绩就可以,结果没想到,是个高手,没有一个男人是她的对手。” 黎东白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因为想楚陌想到魔怔了。 “你们说的美女在打气枪?” 这里是会员制的射击俱乐部,专门给城里有钱人准备的,对方认出黎东白来。 “黎公子,你也来玩了,对,就在打气手枪,我要不是有事要离开,还真舍不得走呢。” 黎东白一听,当即松开朋友的肩膀,往气枪馆走去。 “诶,东白你干嘛去?” 黎东白头也不回,“吃午饭。” 朋友相视一眼,“场馆里还有午饭吃?” 黎东白进了场馆,因为这里是气枪的馆子,声音要比手枪那里小了很多。 他远远看到一道窈窕的身影,和周围穿着休闲装方便施展身手的人不同,她穿着一条裙子,高跟鞋,仿佛就是来逛街的。 而且,黎东白看见那条有些眼熟的裙子,一下就想起来了。 他抿嘴笑了一下。 是他买的裙子。 也难怪没有一个男人是她的对手了,要是他们知道他们搭讪的女人曾经是赫赫有名的神枪手killer,恐怕是没有人敢上前一步的。 刚才朋友说他是来降维打击的,他们不知道的是,真正的降维打击的人,在这里呢。 黎东白双手环胸地靠在一边的柱子上,欣赏楚陌的开枪的身姿神情,那种冷艳和性感集于一身的诱惑力,难怪场馆里的男人都不愿意离开了。 这里是模拟正规比赛的打靶规则,将十环的内环再划分为十环,最高10.9环,难度要比他之前的手枪难得多。 而屏幕上显示的楚陌的打靶,全部都是10.9,将在场的人惊得都不敢上前了。 黎东白弯唇笑了笑,眼里透着几分欣赏和得意。 这一幕真是赏心悦目。 他缓缓地走过去,大概是因为他的眼神太具有侵略性,楚陌也察觉到了,她放下手枪,转身看了一眼。 一双潋滟的双眸似乎因为射击而流露出一丝丝的锋芒。 就像一只天生称王称霸的猛兽被困于牢笼之中,突然被放回到深山。 在看到黎东白的那瞬间,她眼底的神色敛了回去,摘掉降噪耳塞。 黎东白怕她生气,误会他是派人跟踪她的,连忙解释道:“我比你早来的,在隔壁馆刚打完实弹,听说这里也不错,过来看看。” 楚陌了然地点了点头。 “怎么会来这里?” “手痒。” 黎东白一手按在她的枪柄,眼神深邃地看着她,“比试一下。” 他倾身靠近她,但也不会太越界,虽然很想更靠近她一点,但现在他只能忍着。 他垂眸看向楚陌微微颤动了一下的睫毛,压低嗓音说:“想见识一下神枪手的威名。” 楚陌往后退了一步,脸上的神情漠漠,“可以,怎么打?” “规矩你定。”黎东白十分绅士。 “那就打十枪。”楚陌将降噪耳塞戴了回去。 黎东白一上场,场边顿时传来一阵起哄声,有吹口哨的声音和欢呼声。 饶是楚陌戴上降噪耳塞也能听见。 她冷冷地扫了黎东白一眼,黎东白立马回头呵斥场边的人,“给老子安静一点!” 然而他唇边的弧度却没有压下去分毫,那表情仿佛在说,继续起哄。 这种感觉像极了学生时代被老师点名的一男一女,而且还是被传出绯闻的男女同学,同时被点名,就是会引来同学们的起哄声。 黎东白自觉自己活了三十岁,是个成熟的男人,却也因为这样的一个小插曲心动不已。 就在他低头浅笑时,楚陌首发,10.9环。 黎东白余光看到楚陌那张冷艳的脸,在心里笑了一下。 他不遑多让,也开了一枪10.9环。 场边顿时传来一阵喝彩声。 楚陌弯唇,还不赖。 但黎东白心里清楚,他能打10.9环,那是因为他的能力,而楚陌打10.9环,是因为封顶只有10.9环。 这就是学霸和学神的区别。 不过,他微微松开枪柄,看了一眼自己磨出血来的虎口,接下去的几枪,得全力以赴了。 十枪打完。 楚陌每一枪都是10.9环,堪称奇迹,而黎东白前面九枪都是10.9,最后一枪10.8。 楚陌放下枪的时候,身边有人走近,黎东白的声音传来,“友谊第一,比赛第二,握个手呗。” 楚陌看了一眼他伸过来的手,犹豫了两秒,还是大大方方地把手伸了过去。 黎东白十分绅士地握了一下她的指尖。 场边围观的人上来簇拥着黎东白,“东哥,好可惜啊,最后一枪要是10.9环,你就能请美女吃午饭了。” “输了就是输了,没什么可惜的。”黎东白笑道。 而就在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时,楚陌注意到了他刚才持枪的右手的虎口的血迹。 第597章 裙下之臣15 楚陌去洗手间洗了手之后,去柜子那边拿自己的包,黎东白跟过来,就像遇到熟人,很随意地问了一句—— “午饭时间到了,一起吃个饭吧。” 没奢望她会答应,黎东白说完之后就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好不容易见到她,总想各种套近乎,但也知道要保持适当的距离才不会引起楚陌的反感。 楚陌拿着包的手一顿,脑海里闪过黎东白右手虎口的血痂,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短暂的沉默后,饶是黎东白这样见惯大风大浪的人都觉得有点尴尬,他干笑两声:“如果你……” “可以啊。” 楚陌回答他。 黎东白愣了一下。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楚陌的脸,脑海里掠过无数张画面,但都被他硬生生地克制住了。 随即露出微笑,“知道你不喜欢陌生人,那两个朋友我就不带去了,我们两个吃,可以吗?” 楚陌淡淡道:“吃个饭,怎么这么啰嗦。” 她率先走出一步,黎东白转身看着她窈窕的背影,才反应过来,她不反感单独和他吃饭。 黎东白的唇角缓缓地上扬,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给朋友发了条消息。 【我有午饭吃了,你们自行解决吧。】 朋友回复:【???】 黎东白将手机放回到裤兜里,迈开长腿几步跟上楚陌的步伐,俊男靓女到哪都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更不用说黎东白的身份,楚陌的颜值。 楚陌微微蹙眉,黎东白立马转头示意那些围观的人散了,随后和楚陌进了电梯,到地下停车库。 楚陌今天开的也是昨天的那辆宝蓝色的跑车,她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刚将墨镜戴上,一双手按在她的车门边。 透过墨镜,她看着黎东白那张过分英俊的脸,在地下车库不算特别亮的光线下,五官立体深邃。 尤其是那双眼睛。 一瞬不眨地盯着人看着的时候,总会让人产生一种深情的错觉。 楚陌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怎么?” “我没开车来,只能蹭你的车了。”黎东白解释。 “早上是朋友开车到黎园接我的,所以我就没开车。” 怕楚陌不相信,他还将裤兜的口袋翻出来,除了手机,打火机和烟盒之外,什么都没有。 他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幸运……不是,是会有这么凑巧的事发生在他身上。 楚陌也没想到,堂堂黎家接班人,黎氏集团的未来董事长,会在地下车库里,做出翻口袋这种很丢面子的事。 可下一秒,黎东白十分认真诚恳地说:“这下,你相信我了吧。” 原来,他这么做,是怕她不相信。 楚陌缓缓地握紧方向盘,有些不自然地哦了一声:“上车吧。” “怎么能让女生开车呢?我开吧。”黎东白说。 “你的……”楚陌的话音一顿,漠然道,“要么上车,要么自己打车。” “打车多贵啊。”黎东白一本正经地说了一句,绕过车头,上了副驾驶座。 楚陌皱了一下眉头,嘴角却稍稍地弯了一下,被他那句话逗笑了。 只是当她启动车子时,黎东白忽然靠近。 她下意识地抬手做出要将他推开的动作,然而黎东白却没有再靠近的意思,而是拉过驾驶座的安全带,绕过她的身子,扣在她的右侧。 “怎么这么迷糊,安全带都忘了扣。”黎东白垂眸看了一眼她卷翘的睫毛,再往下是涂着枫叶红口红的唇。 女人的口红色号太多,有些女人擦的口红颜色根本就不适合自己,但楚陌的每个色号都好像为她量身定做的一般。 每个色号她都能发挥到极致。 漂亮的让人想要一亲芳泽。 他立即收回视线。 楚陌垂着眼眸,没有看到黎东白眼底的深意,更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将举起来的手收了回去,缓缓地攥了一下手指。 “谢谢。” “不客气。”黎东白呼出一口气,明明没什么,楚陌对他也很客气,可还是觉得一阵口干。 不过他的心里也是非常郁闷,这种桥段,不应该是男人坐在驾驶座给副驾驶座的女人系安全带吗? 怎么到他这里就反着来了,坐在副驾驶的他给驾驶座的楚陌系安全带,怎么看都有点怪怪的。 车子开出地下车库,楚陌刚伸手碰了一下导航,“去哪吃?” 谁知黎东白也在这时候伸手碰导航的触摸屏,两人的手碰到一块。 一个凉凉的,一个温热的。 差一点黎东白就想握住她的手了。 这才九月底,手就凉成这样。 楚陌把手收了回去,黎东白回过神来,才惊觉还好自己没有做出什么唐突的举动,说:“还是我来吧,我对燕京城比你熟悉。” 楚陌点了点头,“当然。” 黎东白在选择地址的时候忽然被难住了。 他居然不知道楚陌的喜好,不知道她的口味,也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有没有什么忌口不吃的东西。 他一边点开导航,自然地开口问道:“有没有听说过的,还没有机会去吃的美食?” “除了海鲜,其他都可以。”楚陌回答他。 黎东白愣了一下,“不喜欢吃海鲜?” “海鲜过敏。”楚陌解释。 黎东白在心里悄悄地记下了,时至今日他才知道楚陌对海鲜是过敏的。 难怪前天晚上梁非城和乔南的婚宴上,她好像都没碰过海鲜。 虽然他坐在隔壁桌,但注意力时不时地落在她身上,她和乔南说话,微笑,喝酒,吃东西,每一个画面。 和平饭店是他的地盘,人多眼杂,他和楚陌吃饭的事估计很快就会传到母上大人的耳朵里。 为了省去这些麻烦。 他最后选了一家私房菜馆。 上菜以后,黎东白给楚陌用公筷夹菜,“试试这个,味道挺不错的。” 楚陌目光扫了一眼他的虎口,之前在俱乐部的时候他洗过手了,把血痂给戳破了,又结了新的血痂。 她细长的眉微微拧了一下,随意地开口问了一句:“伤口不处理一下吗?” 第598章 裙下之臣16 黎东白对天发誓,他没有故意让楚陌看到他虎口的伤,他甚至都不知道她是在什么时候发现的。 只是没想到她观察入微,会看到。 他愣了一下,看了一眼虎口,连忙将手收了回去,无所谓地说道:“不碍事,没什么。” 男人这点伤算什么,而且被自己喜欢的女人看见,还挺丢脸。 他更不敢说是因为之前打靶的时候脑子想的都是她,有点控制不住自己,打狠了。 “连枪都握不稳了还说不碍事。”楚陌低头吃菜。 她说完后,黎东白的脑海里电光火石间好像明白了什么,可直觉又告诉他可能性很小。 他看着楚陌精致的小脸,不自觉地用舌尖顶了顶上颚,试探地问:“在俱乐部的时候就看到了?” “嗯。” 果然是这样的。 黎东白食指弯曲,指尖轻轻抠了一下虎口,有刺痛感。 他眼神复杂地看了楚陌一眼,“所以你会答应我出来吃饭,是因为这个。” 楚陌拿着勺子,眼神专注地将汤里面的葱花挑开,“我说出去的话向来都算数,十米气手枪,稍微的肌肉抖动都会影响最终的成绩,你要是没受伤,以你的能力也能打到满环。换句话说,是我胜之不武了。” “那我是虽败犹荣?”黎东白不要脸地跟了一句。 楚陌眼神顿了一下,抬眸看他。 黎东白清楚地从她的眼里看到了几分笑意,看着她被自己的话逗笑,黎东白第一次觉得有种很难得的满足感。 楚陌随后移开视线,说:“去处理一下,看着碍眼。” 黎东白‘听话’地点了点头,看了一眼餐巾纸上被挑出来的葱花。 脑子里又记下了她不吃葱花。 他去前台找人要了创口贴,脑海里回想起之前在地下车库,包间里和楚陌的对话,总觉得两人现在的状态要比以前好很多。 不再是只知道荷尔蒙碰撞。 他可以多了解楚陌一点,从朋友开始,虽然现在和楚陌连朋友都算不上,但总归是要一步步来的,不能太激进。 果然,还是老三靠谱,老三说要拿下楚陌,只能是持久战,渗透战。 不愧是他看着长大的兄弟,自从和乔南重归于好,对感情方面的认识,简直就是打通了任督二脉。 “黎公子,什么事让您这么开心?”服务员见他对着贴好创口贴的地方笑了一下,让人觉得赏心悦目,不自觉地也跟着笑了出来。 黎东白的心情看上去很好,微笑着说:“没什么,单子给我一下。” 黎公子一高兴,在单子上签下一笔不少的小费。 回到包间,黎东白推开门进去,原本应该坐在位置上的人不见了,他忽然感觉到一阵微妙的心慌—— “楚……” 洗手间的门打开,他的声音戛然而止,‘陌’字硬生生地卡在喉咙口。 他以为楚陌趁他去处理伤口的时间,离开了。 楚陌握着门把,微微抬眸,看向黎东白,眼神里透着几分疑惑,目光往下,看到他虎口贴着创口贴。 黎东白走过去,问她:“还想吃点什么,我再叫人做。” 楚陌坐回到座位上,“够吃了,吃不完浪费。” 黎东白在想,楚陌不喜欢浪费粮食的习惯是不是从孤儿院的时候就养成了。 不过他误会了,楚陌不喜欢浪费粮食,是因为她曾经经历过什么叫吃不饱的日子。 但这些都是后话了。 黎东白和楚陌离开私房菜馆的时候,有几个人刚好也从里面出来,远远地看到上了车的两个人。 有一个人说:“诶,那个好像黎东白啊,黎若,是他吧?” 黎若顺着老同学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停车场上停了一辆很醒目耀眼的宝蓝色的跑车。 只看了一眼,她的眼神就顿住了。 黎东白的背影她不会认错,真的是他。 然而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看背影身材很好,黑色的长卷发十分漂亮,她的脑海里忽然想起前天晚上在婚宴上看到的那个女人。 有些人生得过于瞩目了,就会让人过目不忘。 曾经,她幻想自己成为一个令人瞩目的人,足够有资格站在黎东白的身边,因为她觉得只有足够优秀,足够耀眼的人才配得上黎东白。 她回过神来,觉得今天中午的阳光有些刺眼了。 朋友还在疑惑,她语气如常地说:“应该不是吧,你们认错了。” “是吗,我看着觉得好像,不过背影相像的人太多了。” 黎若拉着她们就要走。 可这时,那辆宝蓝色的车从距她们几个人还有半条街的地方驶过,黎东白那张英气逼人的脸彻底地暴露在人前。 “真的是黎东白!我怎么觉得他越来越帅,越来越有成熟男人的魅力了呢。” “哇,开车的那个女人好漂亮啊!” 黎若余光撇见他们,紧紧地攥了一下手。 车子沿着街道行驶,街边是两排法国梧桐,有些年代了,根系从地缝里钻出一部分,将地面上的砖块都撬了起来。 刚才在菜馆的包间里,黎东白又‘不要脸’地拜托楚陌送他回来,理由是他没开车。 拐了一个弯,在闹中取静的地段,车子停在一座老洋房外面。 下了车,黎东白很客气地问道:“出于礼貌,我还是要问一下,要不要进去坐坐?” “不了。”楚陌回答得很干脆。 她目光幽深地看了一眼面前的老洋房,脑海里想起自己被黎东白铐到这里来的画面。 就在她收回视线准备开车离开时,忽然听见一道狗吠声。 一条健硕的米白色的拉布拉多从房子里窜了出来,一下子扑到了黎东白的身上。 黎东白蹲下身子,揉了揉拉布拉多的脑袋,笑着问它吃没吃饭。 回头看了一眼一直盯着他,不对,应该是盯着他的狗看的楚陌。 “喜欢狗?” 楚陌目光顿了一下,点了点头。 五分钟后。 看着蹲在地上摸狗头的楚陌,黎东白微微扬起嘴角。 他在包间里的时候绞尽脑汁地想怎么进一步和楚陌多一些相处的机会。 然后就想起当初楚陌在公园里喂流浪狗的画面,想来她一定喜欢狗。 第599章 裙下之臣17 很多年前梁非城养了一只金毛,军区大院那边养了几条狼狗,黎东白就生出了自己养狗的念头。 他觉得金毛太温顺,狼狗太凶,所以选了一只拉布拉多,但后来因为黎若怕狗,虽然可惜,但他只好忍痛把狗送人了。 再之后好几年不养狗,去年,他才重新养了起来。 楚陌一点都不怕狗。 以前s组织的古堡里就养了很多条猎犬,沈先生虽然身体不太好,但他喜欢动物。 猫,狗,他虽然不碰,但都会叫人养着。 尤其是流浪猫和流浪狗。 久而久之,那座古堡都快变成了流浪动物收容所。 黎东白站在她的身后,赏心悦目地看着她逗狗的背影,难得的听到楚陌略显温柔的语气秋风凉爽,他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不由自主地拿出手机,打开了照相功能,镜头对准楚陌的背影。 ‘咔嚓’ 黎东白怔了一下,心跳随着这道拍照快门声停了一拍。 楚陌摸着狗头,回头看了一眼,视线落在他手里拿着的那台黑色的手机,细长的眉微微皱了起来。 黎东白连忙解释道:“我就是觉得这个画面很美,你要是介意的话,我删了。” 寻常人肯定会说没事的,不过一张背影而已,但楚陌却把他的话当真了,“那就删了吧。” “……”黎东白微微咬紧后槽牙。 这个女人当真是一点余地都不留给他。 最后他当然只能当着楚陌的面把照片给删了。 将手机放回到裤兜里,黎东白单手插兜,温和地说:“我看你和我们家默默挺投缘的。” 楚陌摸着狗的手一顿,抬头问他:“你叫它什么?” 黎东白也不知道她会突然抬头,而他正好低头看着她,这一看,不小心望进了她裙子的领口。 她蹲着的姿势,膝盖微微托着胸口,将原本就十分招人的轮廓挤压得更加的壮观。 白花花的一片。 黎东白放在裤兜里的手猛地攥了起来,他快速移开视线,心里像被狠狠地挠了一下,整颗心被吊着,不上不下。 都说无形的勾引最致命,偏偏这个人还是楚陌,简直是要了他的命。 移开视线,他看着楚陌黑白分明,透着几分探究的眼睛,裤兜里攥着的手指紧了又紧,片刻后才缓缓松开。 “它叫默默。” 默默…… 楚陌的脑海深处响起一道温柔的嗓音,叫她陌陌。 她敛眸隐去眼底的异样神色,“为什么叫它默默?” 黎东白解释道:“因为它比一般的狗安静一点,不吵,一开始打算叫静静的,但我觉得还是默默好听。” 楚陌点了点头,是比静静好听。 她松开狗头,站了起来,说:“我先走了。” “这么快。”黎东白想挽留她,但一时半刻又找不到什么新的理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楚陌上了车。 黎东白立马轻轻踹了一脚身旁抻着脖子看楚陌的狗。 到底是自己养的狗,立马心领神会,‘恋恋不舍’地冲着楚陌的方向叫了几声! “默默舍不得你啊。”黎东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 楚陌系安全带的手一顿,头伸出车窗外,拉布拉多立马跑过去,扒拉着车身,垫着后腿,前腿趴在车门上,微微喘着气。 “乖。”楚陌微笑着,伸手摸着狗头。 黎东白听到她说的那句乖,感觉自己的耳根子都软了。 走过去,余光落在楚陌精致的脸上,赞赏地摸了摸自家的狗。 对楚陌说:“你才第一次见它,它就这么喜欢你,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事,看来你们真的很有缘。” 拉布拉多很应景地拿着狗头蹭了蹭楚陌的手心。 黎东白心里有点惊讶,都说建国后动物不许成精,怎么他家的狗子今天这么开窍? 今晚必须给它加餐了。 “以后你有空可以过来看看它。” 楚陌疑惑:“你不是没经常住这里吗?” 黎东白点了点头,“我妈身体不太好,所以这狗没养在黎园,放在这里叫佣人带着,我也是有时间才过来看它,其实狗很离不开人的,我有时候顾不上它,心里挺过意不去的。” “原来是这样。”楚陌喃喃道,拉布拉多在她的手心里蹭了蹭,发出两道低低的呜咽声。 像是委屈,也像是在撒娇。 “你要是平常不忙,可以过来看看它。”黎东白再次提议。 “以后再说吧。”楚陌轻轻拍了拍拉布拉多的狗头,那只狗瞟了黎东白一眼,才‘依依不舍’地从车窗下来。 ——以后再说吧。 没有拒绝,就是有机会的意思。 黎东白目送她的车从自己的视线范围内离开,然后才回到屋子,拉布拉多吐着舌头跟在他身边。 “狗子啊,今天你真是立了大功,不过不好意思,临时给你取了个名字,但是默默还挺好听的对不对?”黎东白陷进沙发里,抱着狗头撸了一顿。 想到楚陌在听到‘默默’的时候愣住的表情。 可爱,真可爱。 “汪汪——” 黎东白自动将它的叫声理解为很满意它的新名字。 随后他拿出手机,界面还停留在相机,照片已经删除了,他退出相机,打开微信。 最上面的一条消息,头像是只大金毛,发了一个问号过来。 他点进去,再问号之前,是他发过去的一张照片。 其实在他拍完照片被楚陌抓包之后,他就当机立断,把照片发送到微信好友保存,时间太短,他根本没有时间挑选好友,随便就点了一个人发送过去。 结果没想到发到梁非城那边去了。 不过好在,照片存下来了。 这是他拥有的,首张楚陌的照片,虽然只是背影。 面对梁非城的问号,他解释道:【借你这保存一下。】 他看着照片里楚陌的背影,心里忽然有一种填满的感觉,一边摸着狗头,一边在脑海里回想起一帧帧她逗狗时的笑脸。 要是平时她也能多笑笑的话…… 就在他将照片收藏起来时,梁非城再次发了一条信息过来。 【追求不成,成偷拍狂了?】 第600章 裙下之臣18 黎东白往沙发背上一靠,点了一支烟,单手拿着手机打字:【光明正大拍的。】 【我让南南把照片发给楚陌确认一下?】 “咳咳……”黎东白被一口烟呛到,直接把烟丢进烟灰缸里,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过去。 梁非城那个死闷骚,明明刚发信息过来,却要在响铃三十几秒之后才接电话,悠悠地说道:“这么不经考验?” “谁知道你会不会丧心病狂真的把照片发给她看。” “我没那么无聊。”梁非城坐在书房里,放在他面前的是乔南去医院检查怀孕带回来的b超单。 反反复复被他看了几十遍,单子的边缘都被磨出毛边来了。 虽然上面的每一个字眼他都记得,但每次在看到宫内早孕双活胎这行字的时候,都像在新婚之夜当晚,南南告诉他怀了双胞胎的时候一样的心情。 梁公馆那边还不知道乔南怀孕的消息。 他暂时还不想说。 黎东白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你别坑我就行,我和楚陌现在很好。” “单相思的男人真可怕。”梁非城低笑。 …… 晚上,黎东白在床上辗转难眠,几次拿起手机,不是看时间,只是看手机。 楚陌的背影照片被他设置成了手机背景壁纸,比那些网红照片不知道要好看多少倍。 随便一个角度,都是一幅画。 他微微笑了一下,默默,陌陌。 他点开楚陌的微信,楚陌早就把他给删了,之前也没想过要加回来,谁知她一消失就是大半年。 他的手指停在添加键上,却迟迟没有下手。 现在还不是时候。 总有一天,他要把楚陌加回来。 就在他关了手机准备睡觉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他看着屏幕上显示的‘黎若’的名字,微微皱起眉头。 这么晚了,黎若怎么给他打电话。 犹豫了两秒,黎东白接起电话。 “东白……”黎东白不知道黎若在什么地方,她的声音听上去不太对劲。 “黎若,你喝醉了?” 黎若低声呢喃:“我没喝醉,我只是,只是有点难受。” “你在什么地方,我叫人送你回去。” 以前黎若的酒量并不好,一杯就倒,她一个女人在外面并不安全。 电话那头的声音断断续续,像是黎若的手机拿不稳砸在什么地方上。 “黎若,黎若!” 电话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空城的服务生捡起沙发上的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在通话中,名字还是‘黎东白’吓了一跳。 “黎公子,我是空城的服务生,黎小姐在我们这喝醉了。” 黎东白愣了一下,去空城喝酒了? 不过好在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他对女服务生说:“那就麻烦你安排车送她回去,你送,务必看着她进家门为止,回头小费记在我的账上。” “好的,黎公子。” 黎东白挂了电话。 黎若一向循规蹈矩,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怎么会一个人去空城喝得这么醉。 看着手机屏幕楚陌的背影,黎东白拿起床头柜的烟盒和打火机,手不小心碰到了床头柜上的一枚耳钉。 他点了一只烟,半眯着眼睛吐出烟雾,随后拿起那枚耳钉。 红宝石,黎东白能想象到它戴在楚陌娇嫩白皙的耳垂上的画面。 是当初他将楚陌铐到老洋房来的那晚,不小心掉在这里,后来佣人打扫房间捡到,交给他的。 就在他拿着红宝石耳钉出神时,电话又响了起来,来电显示还是黎若。 他左手拿着耳钉,夹着烟的右手划了一下屏幕,接起,点了免提。 “黎公子,黎小姐不肯跟我走,她还说要找你。”又是之前的那个服务生,她实在没办法,抓着黎若的手解锁,又给黎东白打了个电话。 黎东白微微蹙眉,“你把电话给她。” 这是喝得有多醉? “黎公子,黎小姐不肯接,她说要去找你。” 他从来不知道黎若喝醉了之后会这样,他捏了捏眉心,“既然不肯走,就在空城给她开一间房间,让她在那睡一晚。” 黎东白被这么一打扰,睡意全无,刚好群里景晟发了消息,说在空城组了一个局。 黎东白发了一条消息过去:【没有女人吧?】 景晟:【东哥想要的话,那必须有。】 黎东白:【别给我抹黑,我不要!】 其他人:【嘴巴说不要,身体还是很诚实的。】 黎东白心想老子要的女人你们请得来吗? 【废话少说,有女人我就去了。】 景晟秒回:【没有,保证没有,东哥你快来。】 黎东白起身换了一身衣服,随便拿起一把车钥匙下楼,惊到了楼下狗窝里睡觉的默默。 它一跃而起,做好要和黎东白出去的准备动作。 黎东白挥了挥手,“睡你的觉,一只单身狗还想拥有夜生活?” 拉布拉多静静地看着他,那眼神仿佛在说:你还不是一样。 黎东白到车库的时候,才看到自己拿的是自己平常不怎么开的车,不过拿都拿了,也懒得上楼换了。 车子停在空城外面,一下车,凉风习习,很舒服。 黎东白正往里走,迎面居然看到一个服务生搀扶着喝得烂醉的黎若。 一见到黎东白,服务生像看见了救世主似的,以为他是特地过来的,激动道:“黎公子,还好您来了,黎小姐不肯在这睡,我只好送她回去了,您来了就好。” 黎若摇摇欲坠,半眯着眼睛看向黎东白,忽而弯唇:“东白。” 但黎东白并没有上前搀扶她。 “东白,你是不是喜欢上别人了?”黎若的声音带着哭腔。 这么多年,她不是没关注过燕京城的新闻,每次看到他的花边新闻,看到他身边出没的女人身上都有她的影子,她心里又甜蜜又酸涩。 总以为,他在国内等着她。 可是等她终于摆脱困境从国外回来,看到的确实他的身边频繁出现一个和她完全不一样的女人。 “东白,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黎东白一怔,脸色微微沉下,“黎若,你喝醉了。” 就在他的话音刚落下,摇摇欲坠的黎若忽然扑进他的怀里…… 第601章 裙下之臣19 之前的电话,黎东白还以为黎若已经在空城的某个房间里睡觉了。 没想到会在大堂碰到黎若,也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所以,当黎若朝他的怀里扑过来的时候,他整个人是愣住的。 然而他下一秒他就想起这里是在空城,楚陌就住在这里。 昨天下午在东方百货陪白筱逛街被楚陌撞见的事情,他仍是心有余悸,要是再被看到一次,楚陌估计再也不会理他了。 因为黎若和白筱不一样,白筱是他的亲表妹,黎若是他叔叔的养女,更是他的初恋女友,现在的楚陌不会相信他的。 当黎若的身子碰到他的瞬间,他快速地侧开一下,然后伸出手握住黎若的胳膊。 黎若扑了个空,身子晃了晃,黎东白握住她胳膊的手僵硬紧绷,半点怜香惜玉都没有,疼得她酒醒了大半。 她失魂落魄地看着黎东白骨节分明的手。 他握得这么紧,是生怕她摔了,还是生怕她再朝他扑过去? 黎若在心里自嘲地笑了一下,垂在颊边的长发遮住了她大半张的脸,饶是这样,当她开口时,黎东白还是听出了她满满的苦笑。 “东白,你为什么要这样?” 黎东白蹙眉打断她的话,“黎若,你喝醉了。” 他不希望黎若再继续说下去,免得明天她酒醒后会后悔自己今晚的举动,而他也不想听。 “东白,我好难过,我们是不是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回到从前…… 黎东白静默地看着她两秒,幽深的眼眸浸染了几分秋日的微凉,平静地开口:“从你不辞而别的那时候起,你就该想到我们的结局。” 黎若的脸色微微泛白。 她张口想解释点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只剩下无边的苦涩和悲痛的过往。 不该说的。 可是东白,你有争取过吗? 你有为我争取过吗? 当年你是不是放弃得太轻易了? 还是说,你并没有那么爱我。 周围越来越多人朝他们这边看过来,黎东白将黎若交回给服务员,“把她送回去。” 他的目光顿了一下,改口道:“送到豪庭一品的黎家别墅。” 她一个人回去东临小区也没人照顾,虽然黎沐沐回来了,但黎家到底是她长大的地方,叔叔婶婶也不会太不近人情。 黎若走了之后,黎东白没有直接去包间找景晟他们,而是在楼下的大堂里坐了一会儿。 只是他沉默时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都没有人敢靠近。 他低头,含住烟嘴,按了一下打火机,明晃晃的火光照在他轮廓鲜明的侧脸上。 不可否认,黎若的话刺激了他的回忆,现在想起来,他连第一次对黎若心动是什么时候都不太记得了。 那时候他大概才十来岁,那段时间他摔伤了脑子,在黎园修养了很久,叔叔婶婶带着黎若来看他。 那天黎若好像穿了一条很漂亮的裙子。 至少他认为很漂亮,第一眼看到,就觉得漂亮,虽然看上去并不太适合黎若。 可笑的是,那时候,他竟然会觉得穿上那条裙子的,应该是一个不爱说话,冷酷的小姑娘。 现在想起来,怎么会联想到楚陌的脸。 黎东白失笑,觉得自己真的是魔怔了。 从回忆里抽离出来,他叹了一口气,起身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电梯从楼上下来,到一楼停住,门打开。 里面站了几个人,站在前面的是几个穿着商务西装的男人,大概是来空城谈生意的,这个时间该散场了。 “黎副总。”站中间的男人认出了黎东白。 之前对方到黎氏集团谈过生意,当时黎东白是以副总的身份参与的。 “唐总。”黎东白微笑颔首。 在几道男人的身影的间隙,后面好像还站着一个人,不过黎东白没在意。 黎东白本想等他们出来,他再进去的,这时候有人从他后面走来,激动地揽住他的肩膀:“东哥,我刚才看到你和黎若了,你们不会真的……” 下一秒,电梯里面的人走出来,黎东白一抬眸,目光顿住。 而他身边原本还想问黎东白是不是跟黎若旧情复燃,不过话还没说完,就先感觉到黎东白肩膀的肌肉倏然紧绷。 随之,他也看到了电梯里的女人。 心里卧槽了一声,这也太漂亮了吧。 黎东白的心里简直是哔了狗了,刚才大堂的一幕他生怕被楚陌看见,虽然他真的只是凑巧碰到黎若,但这事落在别人眼里可能就是另一个意思了。 好在楚陌并没有看到。 然而…… 他简直想要掐死景晟的冲动都有了。 他意外地看着穿戴整齐,还拿着车钥匙的楚陌,问道:“这么晚了,要出去?” 楚陌好像没听懂景晟说什么,或者没听见,嗯了一声:“空城刚才出了点事,锦瑟被带去警察局了,我过去一趟。” “出事了?”黎东白身边的景晟脸色一变。 这可是空城啊。 谁不知道空城现在的老板娘是乔南的好朋友,背靠的可是梁家啊,就算出了什么事,也不可能直接把锦瑟给带走了啊。 黎东白虽然惊讶,但比景晟要冷静得多,他对楚陌说:“我跟你一起去吧,警察局那边我还是有熟人的,比较方便。” 楚陌抿了抿唇,“好。” 黎东白拍了拍景晟的肩膀,“你们玩吧,我有事去忙了。” 景晟愣愣地站在原地,这算什么? 什么时候这种事也需要黎东白亲自出马了?就算有熟人,打个电话的事,干嘛还要亲自跑一趟? 不对劲。东哥和这个女人什么关系啊?这么贴心? 一边往外走,黎东白问楚陌:“到底出了什么事?” “有人从空城离开后死了,然后一起的人就报警了,说是他们的朋友是在空城买的东西,警方怀疑空城有人贩毒。” 作为老板娘又经管空城买卖链的锦瑟,自然要被带回去协助调查。 黎东白吸了一口凉气,事情就发生在他来的路上,警察那会儿已经把人带走了,难怪他到的时候什么风声都没听到。 第602章 裙下之臣20 走到停车场,黎东白的车就停在空城的大门对出去,而楚陌的车要停得远了一些。 “坐我的车吧,一起去。”黎东白提议。 楚陌没什么意见,点了点头,黎东白拉开副驾驶座的门,楚陌坐了进去。 黎东白关上车门,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座,余光瞥见楚陌已经系好安全带了。 车子开出空城,黎东白将车速开到限制范围内的极限。 “你不用担心,一定是一些肮脏东西到空城做生意了,锦瑟只是配合调查而已,警察按流程办事。” 楚陌降下车窗,让自然风飘进车内,她的声音从副驾驶座,被风灌进了黎东白的耳朵里。 “我知道。” 黎东白要不是没看到她握起来的手,差点就相信她了,这个口是心非的女人。 他想让她放松一点,开了轻音乐。 而他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微笑着说:“我不会让锦瑟有事的。” 楚陌缓缓转头看了他一眼,高耸的路灯从前挡风玻璃照进来,落在黎东白棱角分明的脸上,他微笑着说那句话的时候,让人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和他浪荡时候完全不同,而是一种让人觉得心安。 楚陌的眉心微微蹙了一下,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 警察局离空城并不会太远,开了十五分钟之后,就到了,黎东白表明自己的身份,就被门卫放了进去。 下了车,楚陌直奔大楼而去。 黎东白停好车,迈开长腿追了上去。 推开门进去,黎东白一眼看到正在跟警方交涉的小九。 小九在警察局里碰到黎东白也愣了一下,吃惊道:“黎公子,你怎么在这?” 黎东白往楚陌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陪她来的,现在什么情况?” 小九将大致情况说了一下,黎东白点了点头,转身对楚陌说:“别担心,我去处理一下,你坐在这等我。” 说着,黎东白和小九以及办理这件案子的警察一起去了里面的小型会议室。 会议室的一面墙是玻璃,下半段磨砂,上面是透明的。 黎东白长得高,坐下来也比其他人高一点,那张英俊的脸此刻略显的严肃认真,和他平常的样子一点都不沾边。 这时,一名民警过来,拿了一杯咖啡给楚陌。 “黎公子让我给您泡的,这里条件简陋了一点,您将就一下。” 楚陌接过咖啡,道了一声谢,“已经很好了。” 那民警看上去年纪和黎东白差不多,有些憨憨的,挠了挠后脑勺,“您是黎公子朋友?” 楚陌看了一眼小型会议室里的黎东白,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嗯。” “难怪黎公子这么照顾。”民警嘀咕一声,“哦,您别怪我八卦,我认识黎公子很久了。” “他是这里的常客?”楚陌弯唇,语气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笑意。 民警立马摆手,解释道:“那倒没有,黎公子很遵纪守法的。我以前当兵,后来转业来这里的,去军区大院看战友的时候认识了黎公子,他人很好的,一点架子都没有。” 楚陌抿了一口咖啡,低声道:“是很好。” “嗯?您说什么?” 楚陌淡淡道:“没什么,说你的咖啡很好喝。” 民警挠了挠头,怪不好意思的。 黎公子之前吩咐,叫他找能找到的咖啡里最好的泡给这个女人喝。 不过他们都是些糙老爷们,平时办案那么忙,咖啡只是为了提神用的,当水喝,根本不懂品味,也没时间捣鼓,买的都是些速溶咖啡,自然比不得现磨的。 没想到,还得到美女的赞赏了。 “有烟吗?”楚陌放下咖啡,问民警。 民警愣了一下,对上楚陌黑白分明的眼眸,当兵多年,再加上当了几年警察,他一下就能从楚陌的眼睛里看出一点不同于常人的威压。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楚陌一眼,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摸出烟和打火机。 …… 黎东白出来时,没看到楚陌,抓住之前的那个民警就问:“人呢,你把人给我看丢了?” “没呢,喏,”民警指了指大楼外面,一棵银杏树下,“在那呢。” 黎东白立马松开民警,迈开长腿推开门出去。 现在是九月底,银杏树的树叶边缘开始泛黄了,但内里还是绿色的,风一吹,窸窸窣窣,十分漂亮。 有几片落在楚陌的脚下。 她是听见开门声之后,抬眸看过来的,黎东白站在阶梯上,黑色的衬衣将他衬得多了几分深沉和其他人没有的韵味。 介于温润和清冷之间,或者说,他是在二者之间最能随意切换的人。 而黎东白的视线从她的脸上移开,落在她指间夹的那支烟上,微微眯了一下眼睛,迈开腿,走下阶梯。 “解决了吗?”他靠近,楚陌问他。 黎东白点了点头,“小九在办手续,等一下锦瑟就可以跟我们回去了。” “谢谢。”楚陌真心的。 黎东白双手插兜,微微笑了一下,目光再次落在她的烟上,“不是叫人给你泡了咖啡吗?” “速溶咖啡,不够味。”楚陌平时不怎么喝咖啡,但要喝,就喝浓咖啡。 不过她这支烟只抽了两口,焦油味太大,她不太习惯。 黎东白无可奈何地笑了笑,说:“条件有限,那下次请你喝好喝的。” 楚陌低头把烟头掐进烟灰缸里,眸光微微颤动,用力把烟头挤下去。 锦瑟和小九从里面出来,一看到楚陌,大步走过来,“你怎么来了,又不是什么严重的事。” “反正睡不着。”楚陌淡淡道。 锦瑟无奈地笑了一下,转身对黎东白说:“有劳黎公子也跑一趟了,这次多亏了您。” “我得先和陈先生还有警察回空城处理点事情。” 小九已经去开车了。 黎东白点了点头,“去吧。” 等小九和锦瑟警察他们上了车之后,黎东白侧身看了楚陌一眼,“我送你回去?” 楚陌点了点头。 上了车之后,楚陌明显比来的时候要放松了很多,至少她的手指不再握着了,黎东白扫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而楚陌也发现了这不是回空城的路。 她靠在车窗边,懒懒地抬眸看了一眼,嗓音微哑地问:“去哪?” “反正你回去也睡不着,我也睡不着,我带你去燕京城看夜景最好的地方。” 第603章 裙下之臣21 烽火瞭望台是燕京城最有名的景点,是古代战争时留下来的。 前几年被人为破坏的严重,去年年中就开始封闭进行修葺。 “过三天国庆节就要开放了,我们算是修缮之后的第一批游客了。”黎东白对楚陌说。 越往山上的风就越凉,楚陌将窗户降到最低,徐徐凉风吹来,十分惬意,她听着黎东白的话,反问他:“走后门?” 黎东白愣了一下,楚陌现在和他的相处状态越来越轻松了,这是不是说明他们已经是朋友了呢。 昏暗的光下,他望着前路的目光如炬,笑着说:“说是走后门也没毛病,不过可不是因为我爷爷和我爸,这瞭望台是黎家出资修葺的,我多少要点特权也不太过分吧。” 楚陌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黎东白的爷爷和爸爸都是军人,且在军中地位很高,尤其是黎东白的爷爷,再者黎东白的父亲是海军大将,牺牲在海上,黎东白是烈士的孩子。 如果在平常人看来,走点后门好像并不为过。 不过她想起在警察局的时候,那位民警说黎东白很遵纪守法,他这样家庭出身的人,已经很难得了。 楚陌收回视线,靠在车窗边,将吹出车外的头发撩到耳后,黎东白转弯时,往她那一侧的后视镜看了一眼,余光瞥见她精致的小脸。 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收紧了一下。 “你以前来过这吗?” 楚陌摇了摇头,“第一次来,没想到这里还挺凉快的。” “等冬天的时候,这里会更漂亮,看雪景也是一绝,就是不知道冬天的时候……” “我应该还在这里吧。”楚陌仿佛知道他想问的是什么,说完后,看了黎东白一眼。 而黎东白正好也看了她一眼。 楚陌淡淡地笑了一下,红唇微启,“开车看路,我很惜命的。” 黎东白的心跳微微紧了一下,这女人,真的是天生克他的,一举一动,明明再正常不过,他却被撩得七荤八素的。 黎东白将车子停在停车场,平常能开上来的车辆都有管控的,但现在停车场就这一辆车。 楚陌刚下车,就看见他们刚才来的路上也有一辆车开过来,黑幕之下,两束车灯照过来有些晃眼。 她下意识地转头躲了一下,黎东白已经伸出手帮她挡住了光线,顺着光线看过去,心里骂了一声狗。 楚陌问他:“不是说国庆节才开放的吗?看来走后门的不止你一个。” 黎东白把手放下,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你在这等我一下。” 说完,他转身朝那辆车的方向走过去。 车上下来一个穿着某知名奢侈品套装的年轻男人,手里提着一个袋子,一脸姨母笑:“东哥,这么有闲情逸致,那位是嫂子?” 黎东白要笑不笑的,低声呵斥:“别乱说,小心我撕烂你的嘴,东西呢?” 年轻男人将袋子递过去,“我听你的话放在保温箱里,还烫手呢。” “行了,”黎东白接过袋子,轻轻踹了一脚在偷看楚陌的男人,“赶紧给我消失。” “东哥你这是卸磨杀驴啊。” 黎东白嗤笑:“这年头还有主动抢着当驴的,赶紧走吧,驴。” 黎东白提着东西朝已经站在瞭望台边缘,俯瞰整座城市的楚陌走过去。 瞭望台上面的灯提前已经开好了一盏,虽然不是特别亮的那一盏,但也足够了,从楚陌的身后照过去,将她玲珑的身段衬得更加有韵味了。 有一种说不出的撩人,即使她只是很随意的双手搭在栏杆上。 可举手投足间,就是有一种别人学都学不来的独特风韵。 她是先听到黎东白的脚步声,再闻到咖啡的味道。 隔着还算有点远的距离,正好风吹过来,那阵浓香特别勾人,楚陌遥望黎东白,无声地笑了一下。 他还真是…… 黎东白将其中的一杯咖啡递给楚陌,“还有点烫手,小心烫。” “真不打算让我睡觉了?”楚陌眼眸敛眼地看他,大晚上的请人喝这么浓的咖啡。 这话…… 黎东白忽然不知道要怎么接了,要是在平常,他肯定开口就要说些有颜色的话,撩她,可现在他不敢了。 好不容易和楚陌能以这样的方式相处,他可不能一失足,一朝回到解放前。 “你在警察局的时候不是说速溶咖啡不够味吗?” 楚陌单手扶在栏杆上,侧身看了他一眼,眼尾微微上翘的丹凤眼透着几分迷离的光,“是不够味,那也不用这么急。” 黎东白盯着那双无形中在撩拨人的眼睛,说:“说了要请你,以后的机会不见得多,所以我叫人送了两杯espresso,我挺喜欢喝的,不知道你喝不喝的惯。” 楚陌接过来,目光扫了一眼他左手小手指上的那枚尾戒,“我也喝这个。” 黎东白靠在栏杆上,和楚陌相错开,他一转头就能看见她的脸。 他抿了一口咖啡,很苦,但很醇香,越品越香。 就像楚陌。 “小冯警官说你承认是我的朋友,是你真心的,还是随便敷衍他的?”黎东白侧身看着她。 小冯警官,应该就是给她泡速溶咖啡的那位民警了。 楚陌抿了一口热咖啡,凉风拂过,将那点热意吹散,只剩满口的醇香。 她餍足地微微眯了一下眼睛,黎东白看在眼里,觉得像一只慵懒的猫,还是特别漂亮高傲,需要人伺候的猫。 她抬了一下眼皮,“真心的。” 黎东白手里的咖啡晃了一下。 他抿了一下微微上扬的嘴角,“我的荣幸。” 黎东白今晚出门时穿的是九分裤,露出半截脚踝,楚陌穿的长裙的裙摆被风撩动,若有似无地蹭着他的脚踝。 黎东白被蹭得心痒痒,可却半点也舍不得挪开半分,不敢靠近半分,也不舍移开半分。 又煎熬又有一种别样的甜蜜,黎东白差点都要怀疑这咖啡里是不是兑了酒。 两人静默了一会儿,各自品咖啡。 黎东白忽然问她:“之前你在温泉酒店,说我欠你东西还没给你,我回头想了很久,也想不出来我欠你什么,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吗?” 第604章 裙下之臣22 咖啡的热气飘在眼前。 楚陌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前的那个充满阳光的六一儿童节。 穿得精致考究的小男孩到福利院给小朋友们送节日礼物。 终于到她的时候,小男孩有些尴尬的拿着手里剩下的唯一的玩具,是一把玩具手枪。 “我不知道有这么多女孩,没准备清楚,那这个你喜欢吗?” 她看着他手里那把玩具手枪,做工很精致,上面贴的logo她不认得,但也猜得出来很贵,黎家出手向来阔绰,送的礼物都是价值不菲的。 以为她不说话就是不喜欢,黎东白将手枪塞到她手里,“你先玩,下次我再来的时候送你女孩子的玩具,好不好?” 六月的阳光很刺眼,楚陌看着面前这个平时应该不怎么晒太阳,站了一会儿就面红流汗的小小少年。 “好吧。”小小的楚陌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楚陌眨了一下眼睛,从回忆里抽离出来,面无表情地看了黎东白一眼,搭在栏杆上的那只手收了回来,淡淡地收回视线。 转身。 眼神和动作一气呵成,快到黎东白差点就没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幽怨。 黎东白连忙追过去,“怎么了生气?” “你忘了就忘了吧,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楚陌没看他,将手里的咖啡丢进分类垃圾桶里。 因为里面还没有盛放垃圾,所以这么一丢进去,里面空旷,发出哐当一声,在安静的瞭望台上动静很大。 惊动了旁边树林里栖息的鸟群。 对于安静时刻的动静对楚陌来说有一种本能的反应,她的身子下意识地紧绷了一下,就在这分神的瞬间,黎东白已经握住了她的胳膊,不让她再走一步。 “我真的不记得了,你提醒我一下好不好?我既然答应过你,就一定要送给你。”黎东白的脸上是真诚和认真,半点玩笑和调戏也没有。 楚陌对上那双神情认真,目光深邃的眼眸。 真的已经很久了,会记得的人,只有她而已。 “其实算起来,你已经送我了。” 这一下,黎东白就更不明白了,“我还是不懂。” “你先松开我。”楚陌示意他抓着她胳膊的手。 黎东白迟疑了两秒,才松开她,“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你忘了自己送过我裙子了?”楚陌反问他。 黎东白皱眉,想起他给楚陌买的几条裙子,“我以前答应你给你买裙子?” “差不多吧。”楚陌说。 可是黎东白怎么都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答应过楚陌这种事,因为这实在是不值得一提的事情,他怎么可能只是答应送女人裙子呢? 之前和他逢场作戏的那些女人,要不想要名贵的首饰,要不想要品牌包包,他出手阔绰,只要对方肯陪他在媒体面前露脸,都会一一满足她们。 可是他答应送给楚陌的,居然是裙子。 那些根本不值多少钱,这不符合他的性格。 不过楚陌既然都这么说了,他再追问,等一下她又生气了。 他占着身高腿长的优势挡在她面前,“别生气了,是我记性不好,你就当我小的时候脑子摔过,摔傻了,别跟我一般见识,别生气了好不好?” 黎东白的语气带着哄人的意味。 他靠得近,楚陌都分不清咖啡的醇香是她身上的,还是他身上的,她悄无声息地往后退开一点点,哦了一声。 “我没生气。” “好,你没生气,你只是为了去丢咖啡而已。”黎东白给她找台阶。 结果楚陌往后一退,高跟鞋的鞋跟陷进了青砖石板的缝隙里,整个人往后一仰。 “楚陌!”黎东白眼明手快地扣住她的细腰,把人往怀里一带。 黎东白牢牢地扣住她的腰,垂眸看着她轻微颤动的卷翘的睫毛,喉结缓缓地滑动了一下。 他心里在想,这是什么玛丽苏情节,不过,他很喜欢。 他哑声道:“脚没事吧?” 楚陌自知自己刚才因为黎东白的主动靠近分神了,否则这点小事根本不成问题。 不过现在的处境有点尴尬,她低声道:“我本来就是为了扔咖啡,喝两口过过瘾就好了,大晚上的叫我喝一整杯的浓咖啡,真不让我睡觉了吗?” 她还在回答上一个问题。 尴尬到走投无路或者是心乱了的人才会驴唇不对马嘴。 黎东白下意识地动了一下手指,却不敢太过于明目张胆,嗓音喑哑道:“是我欠缺考虑。” “那你的脚没事吧?” 被他这一问,楚陌更尴尬了,“脚没事,但是鞋跟好像拔不出来了。” 黎东白侧身看了一眼,还真是,鞋跟深深地陷进石板砖的缝隙里了。 “你等一下,我帮你。” 黎东白松开她的细腰,单手抓住她的手腕,以免她重心不稳摔了,然后才在她的身边蹲了下来。 楚陌低头看了一眼,黎东白握着鞋后跟,手肘却要避开她的小腿,这个姿势是很难拔出来的,折腾得他的额头都冒汗了。 下一秒,她感觉到鞋带一松,是黎东白解开高跟鞋的鞋扣,他抬头看她,“你先把鞋脱下来,我再拔出来。” 他握着楚陌纤细的脚踝,“地上脏,先踩在我的脚上。”随后将楚陌的脚放在他的皮鞋上。 楚陌搭在他的鞋面上,脚趾微微地蜷缩了一下。 黎东白将那只高跟鞋从缝隙里拔出来。 他不急着站起来,而是将鞋子放在楚陌面前,等她的脚套进去了,他再将鞋扣给她扣上。 拍了拍手上的尘土。 就在他站起来时,忽然有个东西从他的裤子口袋里掉了出来,在石板砖上发出细小的‘叮叮’两声。 在安静的瞭望台上,这声音足够两个人都听到了。 黎东白回头看了一眼,吸了一口气。 是一枚红宝石的耳钉。 他之前一直拿在手上,看到景晟发在群里的消息之后去换了衣服,去开车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还一直拿着耳钉。 他不想随便丢在车上,免得以后找不着,所以就放口袋里了,想着等回去的时候再放回到床头柜上。 楚陌看到他随身带着女人的东西,会不会觉得他变态啊? 不过她应该没看见吧? 对,她肯定没看见。 他快速地捡起耳钉,还没开口,就听楚陌问他:“这不是我的吗?” 第605章 裙下之臣23 山上的风越来越凉了,一阵风吹来,有咖啡的香味,还有女人身上的淡淡的香水味。 仿佛会醉人一般。 黎东白捡起红宝石耳钉的手顿了一下。 她居然认得自己的耳钉。 他微微垂了一下眼眸,眼底没有半点的惊慌,而是闪过一丝细碎的笑意,融入黑夜中,像天边的星辰。 只见黎东白站了起来,低头看她,将手伸了过去,一枚红宝石耳钉躺在他白皙的手心里,像一滴渗出来的血珠,视觉冲突强烈。 黎东白在站起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说辞,“的确是你的,我今天去老洋房在床脚下看到的,又没有你的联系方式,刚好景晟约我到空城喝酒,我就想顺便带上给你,后来的事你也都知道。” 他垂眸看了一眼,“要不是掉出来,我差点都要忘记了。” 楚陌伸出去的手停顿了一下,才拿起耳钉,“谢谢,我很喜欢这枚耳钉,之前没找到还挺可惜的。” “那我算不算帮了你一个大忙?”黎东白眼底盛着笑意。 楚陌弯唇低声一哂,“要不是你,它能丢吗?” 黎东白脑子里想到了那疯狂的一晚,还有第二天早上,他醒来时她窝睡在他的怀里,身上大大小小的是他弄出来的痕迹。 再之后,就是她坐在他的怀里,吃他亲手煎的鸡蛋。 人真的很奇怪,以前没怎么在意,以为只是走肾的情节,现在想起来居然连一些很小的细节都记得。 比如,她勾人心魄地说他的蛋不错,比如她被撩得不能自已,却还是逞能不肯求饶的模样。 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楚陌已经踩着高跟鞋朝停车场方向走去了,他大步跟上,把玩着左手的尾戒。 一颗心被她的一举一动撩拨得火热。 楚陌拉了一下车门,结果没拉开,黎东白下车的时候居然把车锁上了。 她倚靠在车门上,黎东白看见她居然咬着烟嘴,一只手按着打火机,而另一只手拢着火苗。 山风从她的指缝间穿过,火苗轻轻晃了晃,明晃晃的火光描绘着她轮廓精致的侧脸。 烟点燃了,她轻轻吸了一口,微微扬起下巴吐出烟雾。 从下颌到拉开的一段脖颈线条十分流畅,压着锁骨的轮廓,透着几分妖冶的性感。 黎东白这才认出来她手里拿着的烟盒和打火机是他的。 他愣了一下,不过下一秒嘴角噙着意味不明的笑意,走过去,“什么时候从我身上偷走的?” 楚陌夹着烟缓缓朝他看去,青白色的烟雾被风吹散开,模糊了她精致到近乎妖孽的五官,“这都没发现?” “想不到你枪法了得,‘偷东西’也是一流,在s组织学的?”黎东白走过去,坐在车头上。 和她靠得不算太近,但两人之间也容不下第三个人了。 楚陌莞尔一笑:“这还需要学吗?只要你露出破绽,我就能轻易拿到。” 说完后,她抬手将烟嘴送到唇上,红唇压着烟嘴,一时之间叫人分不清是她的唇更红还是烟的过滤嘴更红。 黎东白目光幽深地看着她。 她刚才的那句话,在他听来却是另一个意思,她偷的,又何止是他的烟,他露出破绽的时候太多了。 稍不留神,心都被她偷走了一半。 “楚陌……”黎东白哑声。 “嗯?”楚陌抬眸看他。 黎东白的目光从她那双眼睛移开,不自然地看向别处,“我们真的算朋友了吗?” 这问题,他之前旁敲侧击地问过一次了。 不过楚陌这一次倒是很有耐心,可能是因为黎东白的烟很合她的口味,让她心情舒畅,“如果不是朋友,我不会跟你来看夜景。” 黎东白顺着她的话反问:“既然是朋友,连个微信都没有,是不是太说不过去了?” 楚陌夹着烟的手一顿,是了,她之前把黎东白给删了,就算上次出现在燕京城,也没有加回来。 “那你加我吧。”她开口。 黎东白拿着手机,却没有急着打开,而是问她:“这次加了,不会再删我了吧。” 楚陌掸掌根撑在车上,手指轻轻掸了掸烟灰,“那要看你够不够朋友了。” 黎东白弯了弯唇,心里大概也明白楚陌那里有一杆秤,如果他做了出格的事,她估计还是会把他给删了的。 但不论将来会如何,至少现在他们又走近了一步。 楚陌看了一眼,黎东白已经打开微信了,而那匆匆一眼,她没看到黎东白手机的壁纸,只是落在她和黎东白的对话框里,黎东白发送的几条信息前面带着感叹号。 虽然黎东白切换页面的速度很快,但还是被她看到了。 之前锦瑟问过她,既然没打算和黎东白走下去,也不打算跟他发展成男女朋友关系,当初为什么要去招惹黎东白。 她对锦瑟说的话是这样的—— 外面都传黎东白对女人好,但从来都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如果早知道他会陷进去,她一开始绝对不会去招惹他。 上了车,楚陌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他:“我都把你删了,之前怎么还给我发信息?” 黎东白拉着安全带,不解地看向她。 因为楚陌把他删了,他发过去的消息是传送不到她那边去的,即便两人再加回去,她也看不到。 所以能解释的是,她刚才从他的手机看到了。 不过她没问其他的,应该没看到壁纸,万幸。 他坦然地笑了一下,“可能有点幼稚,但那是因为生你的气,去年冬天你不打一声招呼就走,我觉得被你耍了,气不过,再之后……” 他顿了一下,安全带扣了下去,接着说:“再之后是老三被你开枪打伤,你又消失了,而我被梁伊开枪打伤,你还继续为沈隽做事,我也气不过。” 楚陌目光笔直地看着他,“开枪打伤你?” 这事楚陌不知道也很正常。 “梁伊打的,她是沈隽的妹妹。” “伤在哪?”楚陌似乎根本不在意梁伊是谁。 黎东白启动车子,淡淡地说:“背上,不过已经好了。” 第606章 裙下之臣24 山顶的停车场上。 门窗紧闭的车厢里,气温不断升高。 女人的长卷发如海藻一般,脱到一半的裙子,雪白细腻的背部,若隐若现的腰窝…… 黎东白扣住女人的后脑勺将她更紧地按向自己,火热的唇狂热地吻上那张他日思夜想的红唇。 他低喘地,咬牙切齿道:“知不知道我忍了多久?” 女人被他一个翻身按在放平的椅座上,他粗蛮地解开皮带扣,俯身一边安抚地吻住她的唇,一边解开身上的束缚。 一只指腹有薄茧的手缓缓地从他的马甲线开始移动,女人躲开他的唇,牵出一道细长的银丝。 炙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脖颈上,女人在他耳边低声唤道:“东白……” …… 睡梦中的黎东白身子一颤,像是突然掉进了悬崖下去,猛然惊醒过来。 昏暗的光线下,他看着周围熟悉的一切。 他在老洋房的房间里,并不是在车上。 他扶额叹了一口气,久久地才回过神来他从瞭望台离开,把楚陌送回到空城她住的房间外就回来了。 回来之后洗了个澡躺下就睡觉了。 没想到,三十岁的人了,居然做‘春’梦。 他猛地咬紧牙,低声道:“靠……” 不一会儿,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流声。 他双手撑在墙上冰凉的瓷砖上,任由凉水从头上浇下来,脑海里全是刚才梦境中的楚陌妩媚勾人的样子,还有她最后那声东白。 她可从来没这样叫过他。 不过,他想起他们还在瞭望台,楚陌问他伤在哪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还是因为当时的光线很昏暗。 楚陌好像很担心他。 应该是他的错觉吧,他和楚陌之前只是肉欲的关系,是他自己先要打破这个规则,楚陌才不愿和他再继续下去。 要说喜欢,也应该只是他喜欢她吧。 黎东白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停了之后,再次响了起来,周而复始。 等他在浴室里冲足了凉水澡出来,看到十个未接来电都是来自他母亲的。 三更半夜的,一定出事了才连续打电话过来。 他连忙回拨了一个过去。 电话响了一声就接通了,白女士的声音带着几分沉重,“东白,你现在出发到机场,我们去一趟m国。” …… 第二天中午,楚陌醒来时,看到手机有一条未读的微信消息。 打开看,是黎东白发给她的,清晨五点三十几分。 【我要去一趟m国,可能要几天,我走之前默默好像不太舒服,你有空能帮我去看看它吗?】 楚陌看着那两行字,过了半晌,回了一个字:【好。】 她起床去浴室,冲了澡出来,拿起手机,没有任何的消息回复。 午饭楚陌和锦瑟一起吃,锦瑟见她几次看手机,悠悠地开口问道:“有事?” “无聊随便看看。”楚陌反扣住手机,拿起碗筷。 锦瑟笑了笑:“可你不是这么无聊的人,昨晚被黎东白带哪去了,好像很晚才回来。” 楚陌将汤面上的葱花挑开,睨了她一眼,拿她的话回敬她:“你可不是这么八卦的人。” “你啊,还真是半点便宜都不让人占,我还不能问你了啊。”锦瑟给她夹了一块鱼肉。 楚陌看着那块鱼肉,微微蹙眉。 锦瑟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鱼肉不是已经可以慢慢接受了吗?” 楚陌不吃红肉,以前连鱼肉也不吃,后来才慢慢习惯了一点。 楚陌将鱼肉夹起一小块放进嘴里,轻轻地咀嚼,见她慢慢吃下去了,锦瑟才又说:“不过就算不吃肉,你身上该长肉的地方可是半点都不含糊。” 楚陌哂笑:“你也馋我身子?” “我怎么敢,昨晚黎公子帮了我大忙,虽然最后梁家已经出手了,但没有黎公子,恐怕会麻烦一点,我是看在黎公子的面子上,也不敢馋你啊。” “跟我有什么关系。”楚陌夹起剩下的鱼肉放进嘴里。 锦瑟单手托腮,“你真看不出来?” “我和他是朋友,帮点忙而已。”楚陌提醒她。 锦瑟哦了一声,点了点头,“挺好的。” 随后,她忽然咦了一声:“你的耳钉不是说掉了吗?” 她指着楚陌耳垂上戴着戴那副红宝石耳钉。 认识楚陌的时候,她就有这副耳钉了,听她的意思,好像是她妈妈留给她的,对她很重要。 楚陌嗯了一声:随口说:“突然就出现了。” 锦瑟疑惑地看她,“突然?” “缘分吧。” 下午,楚陌开车到黎东白的老洋房外面。 今天是个阴雨天,两边的法国梧桐叶片都被打湿了,颜色显得很深,而老洋房也在雨水的冲刷下,变得更加深沉静谧。 楚陌打了伞下车,走到门前按了两下门铃,过了一会儿是个中年妇女出来开门,她一看到楚陌立马开了门,热情地迎上去,“你是楚小姐吧?” “你认得我?”楚陌看着面前的阿姨,确定自己没见过她。 阿姨解释道:“少爷说今天可能会有长得很漂亮的楚小姐来,我猜就是您了,我还没见过比您还漂亮的姑娘呢。” 楚陌轻哂,还真是黎东白的风格。 阿姨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眼,那眼神里无不是惊艳和满意,这可是少爷第一次让女人靠近这个房子。 看来这位楚小姐不一般啊。 楚陌有些尴尬地看了她一眼,阿姨连忙收回视线,热情地笑道:“害,楚小姐莫见怪,快进屋,快进屋。” 她跟着阿姨走进去,阿姨给她拿了一双拖鞋,她刚要换上,突然余光里一道影子窜了过来,职业的原因,她对风吹草动的观察力异常敏锐。 而默默也是曾经被黎东白送到军区大院让人训练过的,和一般的狗子不一样。 两道眼神碰上,默默急刹车,然后猛地往后缩了一下脖子,再认清楚面前这个人的的确确就是昨天主人带回来的那个女人后,闻了闻味道。 它才又跑了过去,在楚陌的脚下打转。 楚陌敛住眼底的冷芒,蹲下摸了摸默默的狗头,看上去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好。 第607章 裙下之臣25 这栋老洋房楚陌一共才来了两次。 最近的一次还只是在门口,而另一次是被黎东白强行带进来的,晚上没时间看,白天醒来之后没多久就走了。 现在才有时间仔细地看一眼,整体设计黎东白好像没怎么改动过,还留着上世纪的味道,复古和质感是这里最明显的特征。 不过她也没什么欣赏的心思,只是想起黎东白微信里说默默好像不太舒服。 阿姨给倒了一杯花茶放在茶几上,侧身对楚陌说:“好像有点咳嗽,吃得也不多,早上和下午的狗粮都没吃干净,还剩下大半。” “我也不太懂,上午打算带它去看宠物医生的,可它不跟我出门,平常只有少爷带着才肯出门。” 楚陌看着趴在她的脚边,这狗还挺矫情的,“应该是感冒了吧,这样吧,你要是放心,我带它去看宠物医生。” “放心!”阿姨高兴得合不拢嘴,“我怎么可能不放心少爷的朋友呢,就是太麻烦楚小姐了会不会?” “反正我也没事做。” 她俯身摸了摸拉布拉多的脑袋,随口问道:“黎东白去m国做什么?” “少爷的姑父过失了,可能要去几天。”阿姨回答。 楚陌点了点头,“麻烦你帮我找条狗绳,我带它去看医生。” “诶。”阿姨转身去找狗绳。 心想这楚小姐到底和少爷什么关系啊,别说她第一眼看着就喜欢,就连他们家的狗也喜欢楚小姐,楚小姐一来,乖得跟条狗……不对,乖得跟只鸟似的。 还会小鸟依人了。 拴上狗绳的拉布拉多在楚陌的脚边蹭了蹭,然后乖乖地坐在一边,微微低着头,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显得有些委屈。 “带你去看医生,就当做个体检,委屈什么?”楚陌睨它。 拉布拉多呜呜了两声,表示理解。 阿姨看了啧啧称奇,“它好像能听懂您的话一样。” “狗很聪明的。” 楚陌起身,阿姨热情地说:“等看完医生就回来,我给您准备晚饭。” 现在已经下午三点了,去个医院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不过我也不知道宠物医院什么情况,是不是和人的医院一样人满为患的。”阿姨嘀咕一声。 楚陌问她:“平常黎东白没带它去看过医生吗?” “我不太清楚,之前是少爷自己带的,前段时间才把狗放在这里,让我照顾着,要不您问问少爷,这会儿应该下飞机了。” 楚陌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嗯了一声,牵着狗绳走出去,阿姨送她到门口,帮她撑开伞,“您慢点开车,下雨天路滑。” 楚陌接过黑色的大伞,缓缓回眸,微微一笑:“谢谢。” 阿姨愣了一下,等楚陌走出大门,她才恍然回过神来。 这楚小姐也太漂亮了吧。 楚陌拉开后排的车门,低声道:“上去。” 拉布拉多看了她一眼,麻溜地上了车,楚陌将狗绳放进去,关上门。 侧身打开驾驶座的门,却是握着门把的手一顿,感觉有一道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她缓缓地转身。 在一片烟雨蒙蒙中,她看见不远处的一棵法国梧桐树下,有人撑着一把碎花的伞,打量着她。 楚陌视力绝佳,也不会因为这雨幕而模糊视线,她一眼认出了那个人是黎若。 黎若握着伞柄的手猝然收紧。 她是专门来找黎东白的。 昨晚的事她很后悔,也觉得自己太失态了,想找黎东白解释一下,然而他的电话打不通。 今天是国庆假期前调休的周六,黎东白不会去公司,她也不敢擅自去黎园,只能找到老洋房来碰碰运气。 没想到还没靠近房子,就看到那个女人牵着黎东白的狗上了车。 既然对方已经朝她看过来了,黎若也不想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而在大门里正准备转身进屋的阿姨看到这一幕,心里喊了一声糟糕,但也不敢贸然前去,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 黎若撑着碎花伞,朝楚陌的车走过去,她的穿衣打扮都很素雅,和她的气质很相符,是个气质温婉静和的人。 她向楚陌打招呼,“你好。” 同样穿着高跟鞋,楚陌要比黎若高出一小截,她垂眸看了眼,微微颔首。 “我们在三哥和乔南的婚宴上见过,我是黎若。” “楚陌。” 黎若还从没见过像楚陌这样冷艳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清冷气场的女子,仿佛所有人都不被她放在眼里一般。 “你是东白的朋友吗?之前没听他提起过,不过我这几年都不在燕京城,他交的新朋友我还没有都见过。” 没听他提起过、新朋友、没有都见过。 楚陌不动声色地从黎若的脸上扫了一眼,“我有急事。” 实在是没时间应付。 “嗯?” 楚陌指了指车厢里,趴在前排的椅背上一脸八卦的拉布拉多,“它生病了,黎东白不在,我带它去看医生。” “东白不在吗?”黎若心里有些失望,看来自己是白跑一趟了。 楚陌回了她一个淡淡的眼神,随后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拉布拉多在后排的窗户探出脑袋,对着黎若“汪”了两声。 “啊——”黎若吓得花容失色,她从小就很怕狗,往后趔趄了好几步。 随后她听见车厢里楚陌慵懒的声音:“谁允许你开窗户的,坐好。” 拉布拉多立马将狗头缩了回去,老老实实地坐好。 车窗缓缓升上去,挡住了狗,也挡住了楚陌的声音。 黎若等车子走了,才朝老洋房门口等中年妇女看过去,她走过去,中年妇女客客气气的打了一声招呼:“黎小姐。” “东白今天没来,是在黎园吗?” 阿姨吃惊地看着她,“您不知道?” “知道什么?” “m国的姑爷过世了,少爷天还没亮就去机场了,黎先生没告诉您吗?”不过话说完,阿姨心里大概已经知道了。 那边的黎家没有告诉黎若。 黎若尴尬地脸都白了,随即苦涩地笑了一下。 难怪她中午醒来,没见到爸妈也没见到黎沐沐,原来他们都去m国了。 不过—— 她朝着刚才车子离开的方向看过去,想起楚陌最后看她的那个眼神,看来楚陌也知道了,只有她,站在那像个笑话。 第608章 裙下之臣26 楚陌将车子开出老洋房的范围,拐了一个弯之后在附近一家福利院的下坡路停了下来。 她双手握着方向盘,眼神淡漠。 黎若。 从她十八岁到现在,原来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她以前从来没想过会和黎东白的初恋有任何的交集。 当初她十八岁的时候,到燕京城找黎东白,结果远远看见他牵着另一个女孩的手。 黎东白那时候笑得那么开心,早就忘了当年福利院的女孩了吧。 她没有上前打招呼,也没有再在燕京城停留过脚步,当天坐飞机去了里昂,正式加入沈先生的麾下。 楚陌降下车窗,任由细雨飘进窗内,吹在她的脸上。 直到后排的拉布拉多发出咳嗽声,她才回过神来。 她回头,目光深沉地看了它一眼,随后叹了一口气,“等着。” 拿出手机,给黎东白发了一条微信:【平常去哪家宠物医院?】 而m国机场,黎东白刚下飞机,迫不及待地打开手机想看看楚陌有没有回他消息,结果就看到楚陌问他平常去哪家宠物医院。 这话问的…… 怎么跟他要去宠物医院看病似的。 不过她这么问,说明她已经去老洋房了,他弯唇笑了笑,直接打了个微信语音电话过去。 “要带默默去医院吗?” 楚陌独特带着点细微沙哑的嗓音传来:“估计是感冒了,去哪家?” 黎东白肺疼,真是一句废话都不肯跟他说。 “怎么好端端地会感冒呢,平常身体挺强壮的啊。” 楚陌淡淡地说:“你的狗,你问我?” 黎东白心里嘀咕一声,昨晚两人的相处状态不是挺好的吗?怎么一下子又变成这么冷冰冰的态度了。 好在他现在的心理素质已经强大了,面对楚陌的冷淡,也丝毫不会让他动摇半分。 “去西林路的那家宠物医院,我以前带默默去过,你报我的名字就行,他们知道。 不过既然是感冒,先看看医生怎么说吧,如果不怎么严重就不用开什么药,默默的身体素质好,不严重的话应该几天就会好了。” “哦。” 微信语音通话嘟嘟一声,黎东白愣了一下,看着恢复到聊天界面,无奈地笑了一下。 自己到底又是哪里惹到她了么。 去姑姑家的路上,白女士和黎宗元黎母他们一辆车,黎东白和黎沐沐一辆车。 黎沐沐怕黎东白,不敢和他坐一起,只好坐在副驾驶座。 黎东白看着窗外的异国他乡,脑海里还在想着楚陌到底怎么了,连通话记录里好几个黎若的未接来电也没精力管。 这时,电话响了起来,他一看是老洋房那边的电话,接起。 “少爷,您到了?” “嗯,刚下飞机。” “楚小姐到家里来接默默去看病了,我按您的吩咐,装作什么都不懂,默默也很配合。”阿姨说着都想笑,一把年纪居然还要帮少爷演戏。 黎东白无声笑了一下,英俊的面容上仿佛春雪消融,刚才因为楚陌的冷漠而升起的阴霾荡然无存。 “不过黎小姐也来找您,她和楚小姐碰面了,好像还说了几句话。” 黎东白目光一顿,从椅背上直起腰身,蹙眉,“你说什么?” 阿姨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不过我离得远,也没听到她们说什么,楚小姐好像不怎么理黎小姐。” 楚陌那性格,连熟悉的人都不一定话多,更何况她和黎若之前又不认识。 倒是黎若,她怎么会找楚陌说话? 挂了电话后,黎东白看着通话记录里黎若打过来的几个未接来电,蹙眉思忖了片刻,看了一眼副驾驶座的黎沐沐,最终还是把手机给熄屏了。 等到下了车,去医院看过姑父的遗体,没有黎东白什么事之后,他才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打了个电话出去。 现在美国时间还是半夜三更,周围静悄悄的。 黎东白电话打过去,响了三声之后,对方接起来,黎若温软的嗓音传来:“东白?你下飞机了?” 黎东白嗯了一声,“听阿姨说你去老洋房那边找我了?” 黎若握着手机的手顿了一下,解释道:“昨晚是我喝醉了,胡言乱语,给你添麻烦了,我就想找你解释一下,你电话打不通,我闲着没事就去找你了。” “昨晚的事我没放在心上,我知道你喝醉了。”黎东白不是什么都不懂,只是不想多去深究什么,他也惯会给人找台阶下。 “你……”他打电话之前是想问黎若和楚陌说了些什么,但是现在又觉得不妥。 “没事了,我还有点事要处理。” 却是黎若叫住他,“东白,我很了解你,你不会为了这种事给我打电话的。” 既然他要和她划清界限,黎东白就会做个很有分寸的人,有分寸到她甚至会怨他。 她握着手机的手止不住地颤抖,声音却如往常一般,“是因为楚小姐吗?” 黎东白皱了一下眉头,沉默。 黎若咬着下唇,点了点头,“是楚小姐跟你说了什么吗?” “黎若,她不是那样的人。”黎东白开口。 黎若靠在床头上,盯着床头柜上一串已经生锈老旧的钥匙扣,上面刻了她和黎东白的名字,已经很久了,是她送给黎东白的生日礼物,他一串,她一串。 看着看着,她的视线有些模糊了,“我只是和楚小姐打了个招呼而已,如果我有做得不妥的地方,我向你道歉。” 黎东白捏了捏眉心,“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也不需要你的道歉。” 黎若无声地苦笑了一下,没有责怪…… 可是打这一通电话不就是想证实点什么,想从她口中听到什么吗? 为了楚陌,他越洋打来电话,是生怕她说了什么惹楚陌不高兴了吗? 东白,你可曾想过你这样袒护楚陌,会伤了我? 她缓缓地呵出一口气,嗓子眼发紧,声线压低着问他:“你喜欢楚小姐吗?” 黎东白望着天边昏昏暗暗的星辰,毫不迟疑地说:“喜欢,比我自己知道的还要喜欢。” 第609章 裙下之臣27 宠物医院。 楚陌坐在沙发上,品着护士给她泡的咖啡,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她姿态慵懒地看着被医生‘摆布’的拉布拉多。 那只狗竟然还眼神委屈地看着她,还不太肯配合医生,汪汪地叫了两声。 楚陌弯唇似笑非笑地看了它一眼,它立马耷拉着脑袋,乖乖地任医生和护士摆布。 医生摘掉听诊器,回头对楚陌说:“感冒了,不过症状还不太严重。” “那是不是不用吃药?”楚陌放下咖啡杯。 医生嗯了一声,走到洗手台前拧开水龙头,“吃点速趣感会好得快一点。” 楚陌想起黎东白电话里叮嘱过的话,再看了一眼除了偶尔有点咳嗽,看上去还是很生龙活虎的拉布拉多,“不用,我们家的狗身体不错。” 医生自然以为这是她的狗,而且看得出来狗很依赖她。 所以对她说的话没有产生什么疑惑,只是楚陌自己说完后,愣了一下。 我们家的狗…… 她淡淡地收回视线。 “既然不吃药的话,那就给狗吃一些容易消化的食物,如果不怎么吃狗粮的话,给它煮些容易消化的食物,肉粥,蔬菜走小米粥都可以给它吃一些,记得多喝水。” 楚陌点了点头,这和人感冒了也没有什么区别的吧。 拉布拉多呜了一声,将狗头靠在楚陌的手边,楚陌顺手摸了摸它的脑袋,它眯了眯眼睛,好不惬意。 …… 为了方便带狗,楚陌特地找锦瑟借了一辆有后座的车。 黑色的车停在空城的停车场里,楚陌下车拉了一条狗,保安看到时愣了一下,空城有明文规定,不能带宠物进出。 但空城这个地方不乏豪门,尤其那些名媛千金最喜欢养宠物了,一开始还有人要投诉,可后来不知道是谁传出了,空城的靠山是梁家,就没有人敢出声了,自然就没有人把狗带进空城。 不过这位可是楚小姐啊,他们老板的朋友,而且这位楚小姐气场太强,没有人敢拦她。 “楚小姐。”保安跟楚陌打招呼。 楚陌走到门前停了下来,单手摘掉墨镜,露出一双冷艳却十分动人的眼眸。 “这狗我放在这里养几天。” 保安连连点了点头,“好的。” 进了电梯之后,楚陌看着站在她身边乖得不像话的狗,不是说拉布拉多也是挺皮的吗? 怎么它这么听话? 不过说起来,这狗是真的很聪明。 从宠物医院出来,她准备带它回黎东白的老洋房,结果车子拐了一条街,这条狗似乎认得路,不停地汪汪叫,直到她踩了刹车,它才停止叫声。 狗爪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她回头看着一脸委屈和讨好的狗脸,眉头皱了皱,“怎么了?” 她当时还想,这狗总共才见她几面,应该不至于这么黏她,要跟她回去。 结果她再次启动车子,朝着老洋房的方向开去,狗再次叫了起来。 她呼出一口气,踩下刹车,头也不回地,懒懒地问它:“要跟我回去?” 狗子伸出爪再次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发出呜呜的两声。 楚陌愣了一下,还真是要跟她。 无奈之下,楚陌只好给黎东白发了一条消息:【你家的狗要跟我。】 …… 电梯到了,楚陌牵着狗绳走出去,手机响了一声,一条微信消息传来。 【那会不会太麻烦你了?】黎东白假惺惺地回了一句。 楚陌单手打字:【那就快滚回来。】 大洋彼岸,黎东白拿着手机,唇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眸色温温:【等我这边的事处理好,就回来,等我。】 楚陌看着最后两个字,牵着狗绳的那只手不自觉地收紧了一下。 带着狗进了房间,她住的是套间,外面是客厅,有一扇落地窗,空间很大,狗要在里面活动,倒也宽敞。 楚陌将狗绳解开,然后拿起房间内的电话给前台拨过去,“叫人给我送一份肉粥,煮烂一点。” 随后,她就任由狗在客厅里随便玩耍,去浴室洗了个澡。 不一会儿,等她从浴室出来,听见有人敲门,她一边擦头发一边走出去,看到的不是送肉粥的服务员,而是一个保安模样的男人,手里拿着一个狗窝还有狗喝水,吃饭用的东西。 “楚小姐,这是黎公子叫人送来的,说你会有需要。” 楚陌看着这狗窝有点眼熟,再回头看了一眼跑过来的拉布拉多,就想起来了,她在黎东白家里看到的狗窝就是这个。 她让保安把东西放进客厅里,随后拿起茶几上的手机,才看到在她洗澡的时候,黎东白发了两条消息过来。 【默默有点认床,晚上要是没睡在自己的狗窝里,会睡眠不足的,还有它喜欢用自己习惯的东西。】 【这几天麻烦你了,回去我请你吃饭。】 楚陌捏了捏眉心,这时,门外再次有人敲门,她起身去开门。 门外锦瑟手里拿着一份肉粥,她疑惑道:“你怎么会吃肉粥?” 红肉楚陌是碰都不碰的。 楚陌叹了一口气,侧身让锦瑟看客厅里趴在狗窝里的家伙,“它吃的。” 锦瑟吃惊道:“你养狗了?” 而且看着还不小。 楚陌松开门把,转身往里走,“黎东白的,生病了黏着我,要跟我。” 锦瑟跟在她后面把门关上,笑道:“你都给他的狗当保姆了。” 楚陌坐在沙发里,搭着腿,刚拿起烟盒,看了一眼咳了一声的拉布拉多,把烟盒丢了回去,懒懒地抬眸看了锦瑟一眼。 “保姆?” “难道不是?”锦瑟把肉粥拿过来,倒进拉布拉多吃东西的小盆里,摸了摸狗的头,“吃吧。” 然而拉布拉多只是低头在肉粥上闻了闻,呜呜两声,却没有吃。 锦瑟挑眉,“它不吃肉粥。” 楚陌双手环胸,睇了它一眼,“吃吧。” 她的话音落下之后,拉布拉多立马低头开始吃了起来。 锦瑟啧啧称奇,“这狗怕是要成精了,它怎么这么听你的话。” 看着品相和皮毛长得真好,不愧是黎公子养出来的狗。 “它叫什么名字?” 楚陌的目光顿了一下,有些不自然地移开,“默默。” 第610章 裙下之臣28 锦瑟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啊?” 楚陌回了她一眼你自己体会的眼神。 锦瑟扑哧笑出声来,“我说黎公子是故意的还是有心的啊?” “这狗比较安静,沉默的默,你想什么呢?他之前还想叫它静静。”楚陌盯着锦瑟的笑脸。 锦瑟立马收起明显的笑容,只是那双潋滟的眼眸里还藏着促狭的笑意,“黎公子还真是……” 楚陌看着微信里黎东白最后发过来的那条回来请她吃饭的消息,抿了抿唇角。 【不用。】 …… m国。 三天后,黎东白的姑父下葬,葬礼办得很得体,只是那天下着雨,乌泱泱的一片黑伞。 “姑姑,你可得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啊。”黎沐沐挽着姑姑的胳膊。 姑姑也算是看得开的人,“姑姑没事,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你姑父也算没吃什么苦了。” 她看了一眼身边的人,拉过黎东白的手拍了拍,“倒是你啊,都三十岁了吧,也该成家了,你看你妈,操劳了十几年,白头发都好几根了。” 黎东白转头认真地打量着正在和一个亲戚说话的白女士,回头对姑姑说:“我怎么没看见,我妈年轻着呢。” “少贫。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把你当儿子一样疼,你的终身大事,你妈和我提过几次,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跟姑姑说说。” 黎东白敷衍道:“没怎么想的,缘分还没到,急什么。” “别说什么缘分,你要是不想结婚,就算月老天天跟着你都没用,你跟我说,是不是为了黎若?” 黎东白蹙眉,“真不是,我和黎若已经是过去式了,而且,这么多年了,在你们眼里,我就这么痴情?” “那也是。”姑姑说了一句。 黎东白:“……” “既然不是为了等人,那你怎么还犹豫,是不是有什么喜欢的人了?” 这句话正好被白女士听见,她看似在和身边的人说话,实则精力都放在这边。 她听见黎东白说了一句:“是有喜欢的人,不过还没成。” 姑姑吃惊地看着他,“哪家的姑娘啊?” “以后再告诉你吧,人家现在还没答应我呢。”黎东白搪塞过去。 姑姑和白女士交换了一下眼神,等人都散开了,两人才找了个地方坐下来谈事。 “看来是真的有喜欢的人了。” “问出是哪家的姑娘了吗?” 姑姑摇头,“口风很紧,问也问不出来。” “他之前也是这么跟我说的,我怀疑他是在骗我们,为了躲避相亲。” “那倒不至于吗?而且你是不是太急了?” “我能不急吗?他一个个好兄弟结婚的结婚,有孩子的有孩子,就他一个年纪到了还单着,我怕他当时是被黎若伤了心。” 姑姑劝道:“我看他提起黎若的时候,那表情不像骗人的,估计真的和黎若没关系,也许是我们把黎若对他的影响夸大了,现在的年轻人忘性大,见一个爱一个。” 白女士啧了一声,立马辩解:“我儿子不是那种见一个爱一个的人。” “你看你又急了,我又不是特指东白,不过你也庆幸他不是个痴情种,要是那样,他还不得一辈子守着黎若了?” “倒也是,我现在啊就希望他找一个靠谱的姑娘过日子,不要太漂亮,配得上他就好,家世我也没要求,只要身家清白,没做过什么犯法的事就行。” “你现在的要求都这么低了?” “以我儿子的颜值,第一条,就能刷掉多少人了?” 姑姑扑哧笑了一声:“有这么夸自己儿子的吗?” “那是我亲儿子。”白女士一脸傲娇。 …… 黎东白远离人群,坐在里间的沙发里玩手机,看着置顶的那个会话窗口,头像是个全黑的图片。 巧的是,他的头像是全白的图片。 前天乔南把大家拉进了一个群里,点开群成员,不知道系统是怎么安排的,将他和楚陌的头像并排在一起。 一黑一白,十分惹眼。 想叫人不看见都难。 为此,容驰还发消息调侃他:【天定缘分?】 黎东白佯装看不懂:【你说什么?】 容驰:【你和楚陌的头像。】 黎东白浅笑:【哦,你说这个啊,我也没想到。】 容驰:【你说老三骚,你怎么这么装呢?心里指不定在偷乐吧?如果不是你一开始就用这个头像,我一定以为你是为了楚陌改的。】 黎东白挑了挑眉:【我有那么舔吗?】 容驰:【呵呵。】 黎东白收起思绪,看了一眼昨晚他‘摆脱’楚陌发一条默默的动态视频给他看看。 毕竟他已经三天没看到默默了,很‘想’它。 所以他一日三餐得问楚陌狗的情况。 他以为自己这个无理的要求会被楚陌拒绝,没想到三分钟之后,楚陌就发了一条视频过来。 视频很短,只有十五秒,前面十三秒都是狗,只有后面两秒短暂地出现了楚陌。 而且还不是楚陌的正脸,而是楚陌估计是拍好视频,镜头一转,无意间扫到了落地窗,照到她在玻璃上的倒影。 黎东白往沙发背上一靠,轻轻咬着拇指,将视频进度条拉到最后两秒,暂停。 静静地欣赏着楚陌的‘照片’。 玻璃上照得楚陌的倒影,她好像刚洗了澡,穿着白色的浴袍,长发放下,好像另一只手还拿着毛巾,估计之前在擦头发。 楚陌有一头乌黑亮泽的秀发,尤其弄成波浪卷的时候,特别的漂亮,像水中摇摆的藻。 他记得有一次和楚陌在浴缸里做,将她的发尾都弄湿了,那时候他还没有觉得自己喜欢上楚陌,只是当她睡着后,看着他湿的发尾,他鬼使神差地拿了毛巾给她擦头发,还细心地吹干。 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给她擦头发,吹头发。 他一定会比之前还要细心,不弄断一根头发。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几天事情多没睡好精神恍惚,还是因为他想到了曾经的一一幕幕。 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打了一行字—— 【楚陌,我好想你。】 第611章 裙下之臣29 黎东白正看着自己打出来的一行字发怔,也没听见有人在叫他。 还好只是打了字而已,没发送出去,这要是被楚陌看到了,指不定怎么想他,觉得他是个猥琐的人。 直到黎沐沐走近叫了他一声:“堂哥,伯母找你呢。” 黎东白本来就心虚,刚想把字给删了,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叫声给吓了一跳,手一抖,直接把信息发送了出去。 ——楚陌,我好想你。 “堂哥?”黎沐沐皱眉。 黎东白的心跳都漏了一拍,他连忙快准狠地把信息撤回,看着那行字消失在眼前,他松了一口气,整个人跌靠在沙发背上。 “堂哥,你不舒服吗?”黎沐沐担心道。 黎东白冲她摆了摆手,喉咙仿佛哽住了一般,艰难地开口:“你让我先缓缓。” 黎沐沐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听话地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过了大约一分钟,黎东白才从刚才的惊心动魄中回过神来。 他看着自己和楚陌的聊天窗口,楚陌没问他撤回什么信息,估计是没看到,或者她压根就不好奇。 没事就最好了。 关了手机,他转头问黎沐沐,“什么事?” “伯母和姑姑在找你。”黎沐沐指了指会客厅的方向。 黎东白点了点头,“好。” 现在是m国的上午,白女士和黎东白的姑姑坐在那聊天,这场丧事比黎东白想的要看开得多。 白女士放下茶杯,说:“我等一下就要动身回燕京城。” 黎东白愣了一下,走过去,坐在他姑姑的身边,问:“不是说明天才回去的吗?” “公司有点事要处理,我先回去,你在这陪你姑姑两天再回去。” 黎东白刚要点头,他姑姑就说:“我没你们想的那么脆弱,不用陪我,东白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他能有什么正事,公司少他一个不少。”白女士将黎东白说得可有可无。 黎东白自然是不太放心姑姑的,虽然姑姑嘴巴说不需要人陪,但怎么可能真的一点事都没有,所以他还是决定留下来。 “是,公司有我妈坐镇,你不用我陪,我也想多留几天,好久没来m国了。” 他姑姑也明白黎东白的心意,倒也不再推脱了。 等白女士上了去机场的车之后,姑姑拉着黎东白进屋,“现在你妈走了,快跟姑姑好好说说你喜欢的那个女孩。” 黎东白无奈地笑道:“就知道不能跟你说,都说八字还没一撇了,你就这么着急。” “姑姑相信你的能力啊,我们家东白长得一表人才,有权有势,要拿下一个女人那还不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啊?”姑姑夸起黎东白也是丝毫不客气的。 黎东白心里苦,“要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就好了。” 不过换个角度来想,如果是那种攀龙附凤的人,他压根就看不上这样的女人。 可要是楚陌看上他的钱财和地位,他又是万分愿意的。甚至可以双手奉上。 看啊,他就是这么双标。 姑姑还想再问什么,被黎东白搪塞了过去,“她不是燕京城的名媛,你们想打听也打听不到,现在别问,也别声张,免得把我的桃花运都给吓走了。” 微信群里,容驰问黎东白什么时候回燕京城,黎东白坐在沙发里,单手打字:【三天后吧。】 容驰发了个问号,随后:【也好,多陪陪姑姑几天。我以为你今天就要回来,还打算明天群里的大家一起吃个饭。】 梁非城:【吃饭归吃饭,跟他回不回来有什么关系?】 杜惊鸿:【三哥说得对。我就想吃江记的醉蟹,一天都等不及了。】 容驰:【听我媳妇的,一天都不能等,黎东白你不回来就算了吧,反正少你一个不少。】 随后他@梁非城:【小南不能吃蟹,但他们家最近出了几个新菜品,可以尝尝,正好出来走动走动。】 梁非城:【很好。】 黎东白:【……你们良心不会痛吗?】 杜惊鸿@楚陌:【楚陌,明天一起吃饭吧。】 过了几十秒,一个纯黑色的头像发了一个字:【好。】 黎东白盯着那个字,这么看楚陌有在看微信消息,那么他之前撤回的那条消息,她怎么没来问他撤回的是什么? 难道真的不在意吗? 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快要精神分裂的,一方面不希望楚陌问他,他不想撒谎,因为他是真的很想她。 另一方面,他又希望她问他。至少说明她对他是存有好奇心的,如果连这点波澜都没有,那他和楚陌是不是真的要凉凉了? 他看着楚陌的头像,心痒难耐。 私聊容驰:【你老婆故意气我,你不管?】 容驰:【她喜欢楚陌,邀请她一起吃饭还有错?】 黎东白被他的话一噎,过了三秒,飞快打字:【反正你我心知肚明,她就是故意气我的,明知道我没回去,还邀请楚陌。】 容驰:【是不是有心梗的症状?】 黎东白:【……】 容驰:【这就对了。】 黎东白在群里发了一条消息:【等我回去,请大家吃饭吧。】 消息发了五分钟出去,愣是没人回复。 黎东白气得心肝疼,反反复复地看着楚陌之前回复杜惊鸿的那个‘好’字。 为什么,就不能回复他同样的一个字呢。 过了一会儿,聊天窗口跳出一条新的信息,结果是—— 乔南:【三哥,你还没回来吗?】 明天就是国庆节了,公司里有点事情处理完,梁非城加了会儿班。 梁非城:【乖,在回来的路上了,刚要给你打电话,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老公给你带。】 黎东白当场翻了个白眼。 乔南:【不吃,我就是想你了。】 梁非城发了个摸头的表情:【我让樊七开快点。】 黎东白:…… 梁非城现在真的是骚断腿了,微信聊天都知道带表情了。 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梁非城和他们聊天时,不管是在群里还是私聊,还是和以前一样,只有和乔南的时候才会有表情包。 这个男人…… 第612章 裙下之臣30 空城。 楚陌看了一眼微信群里乔南和梁非城秀恩爱的对话,唇角稍稍弯了一下,往上滑,看到黎东白发的那句请大家吃饭的话。 返回,在群的下一个,就是黎东白的头像,显示一条撤回的消息。 她看了一眼,眸色幽深。 夜深了。 楚陌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她睡眠说不上很好,但也不会太差,睡前喝酒不是为了好睡眠,而是成了一种习惯。 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了。 拉布拉多玩腻了玩具之后,跑到她的身边,在她的脚边打转。 楚陌空出一只手,弯腰在它的狗头上摸了摸。 三天时间,它的感冒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本来傍晚的时候她想送它回黎东白家,但这狗是真的聪明,在她开始给它收拾狗窝的时候,它忽然将狗头搭在她的手臂上,像撒娇似的。 饶是再铁石心肠的人都经不起狗子这样的撒娇。 但这个人是楚陌啊。 她似笑非笑地说:“把我当保姆当习惯了?你赖在我这够久的了,屋子里都是你的狗味。” “呜呜……”拉布拉多委屈地叫了两声,狗头蹭了蹭楚陌的手背。 后来,它咬着狗窝不放,她没办法,只好又把它留下来。 喝了一口红酒的楚陌蹲下来,捧起狗头,说:“等黎东白回来,你就跟他回去。” 也不知道狗听懂没听懂,又是呜呜了两声。 楚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坐进落地窗前的沙发里,望着远处的黑色天幕,喃喃道:“真是狗随正主。” 同样的,不听话。 …… 第二天杜惊鸿约楚陌做美容,乔南现在是孕期,不太方便。 杜惊鸿比楚陌早到了一会儿。 随后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停车位里,倒车入库,一步到位,帅到周围的人都不禁侧目。 随后杜惊鸿看着穿着一身米白色长裙的楚陌从车上下来,然后从车后排拉着一条狗下来,嘴里仿佛在抱怨什么。 只有狗子才能听到楚陌抱怨道:“要不是带你出门,我才不用开这种车。” 狗子表示很委屈:“呜呜……” 杜惊鸿一眼认出了这条拉布拉多,惊讶道:“这不是老白的狗吗?” 楚陌缓缓地呵出一口气,“说来话长,它病了,黏着我。” 杜惊鸿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拉布拉多的眼睛,狗子递了她一个白眼。 杜惊鸿:“……” 而不远处,黎若和她的朋友也来这家美容院做spa,刚才那辆黑色的轿车倒车入库的画面实在是太帅,像她这样刚考了驾照的人,心里则是羡慕不已。 一开始还觉得那辆车有点眼熟。 结果没想到,下来的人居然是楚陌。 而她还带着黎东白家的狗。 “黎若,怎么了?”朋友见她看着刚才的那辆车发呆。 “你也觉得好酷对吧?没想到还是个女人,看上去气质好特别哦,冷美人一样的。” 黎若收回视线,淡淡地说:“还好吧。” 她微笑着对朋友说:“她好像是空城的人。” 空城。 燕京城没有人不知道这是现在燕京城里最大的娱乐城了。 而那个女人居然是空城的人,空城里除了服务生还有其他什么人,大家心知肚明,而且刚才那个女人那么漂亮,绝对不可能是服务生。 朋友震惊不已:“想不到那么漂亮的人,居然是风尘女子,黎若,你认识她?” 黎若皱着眉头,劝朋友,“你可别乱传,我只知道她是空城的人,其他的并不了解。” “也对哦,你和梁家走得近,自然知道一点空城的事情,不过这个女人我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过了一会儿,朋友恍然大悟:“对了!我想起来了,之前我们在一家私房菜馆门口看见过她,她和黎公子在一块,就是她,她的气质很独特,我不会记错的。” “传闻中黎公子喜欢良家妇女的类型,都是假的啊,原来他喜欢这种身材看上去就很骚的女人。” 黎若和黎东白的事这个朋友并不知情。 黎若脸色冷了下来,“别胡说。” 朋友这才讪讪地闭嘴,随后转移话题,“对了黎若,你的画室怎么样了?” “东白帮我找的地方正好前段时间装修好了,本来是打算当作琴房的,后来那人不做了,就把地方盘掉,这样一来,我连装修都省了,国庆后可以招生了。” “那你也太幸运了,这样一来也好,要是需要装修,还得等年后才能招生,你没事做也会无聊。” “是啊,这次多亏了东白的帮忙。” 对方一听黎若称黎东白不是堂哥,而是东白,而且言语中对黎东白的情感似乎很微妙。 朋友也不是傻的,再结合刚才的对话,想到黎若只是黎家的养女。 看来她刚才真的说错话了。 不过她好奇的是,既然黎若喜欢黎东白,那为什么又要在m国跟别人结婚呢? …… 杜惊鸿和楚陌做完美容出来,已经傍晚了,正好到他们约定吃饭的时间。 到了餐厅,梁非城乔南他们也刚才包间,楚陌牵着狗绳走进去。 梁非城一眼认出了那是黎东白家的狗,似笑非笑地拿出手机给黎东白发了一条微信。 【没来是不是挺遗憾的?不过不得不说你养了条好狗。】 m国那边才早上五点多,梁非城没想过黎东白会回复他信息,就在他要关掉微信时,黎东白发了一个问号过来。 随后,他再发了一条:【楚陌带默默去吃饭了?】 梁非城微微挑眉:【默默?】 容驰就坐在梁非城的身边,他本来打算给黎东白发信息的,结果余光瞥见梁非城似乎无语地笑了一下,他小声问道:“笑什么?” 梁非城将聊天记录给他看,良好的教养让容驰没有当场笑出来,而是给黎东白发了一条消息—— 【你真的是够了!】 消息刚发过去,黎东白一个视频电话打了过来。 容驰点了接听,看着视频对面靠在床头上,虽然头发有点乱,却仍然英气逼人的黎东白。 不过在看到黎东白眼神里的幽怨之后,他调侃道:“怎么,大清早的不睡觉,肚子饿了?” 第613章 裙下之臣31 黎东白眼神示意容驰,“让我看看你们吃的什么菜,有这么好吃么,非得在我不在的时候。” 容驰‘如他所愿’,将镜头一转,对准桌上的菜肴。 黎东白真心想看的怎么可能会是一桌菜呢? 他在心里怒喊,这些都不是他的菜。 而容驰知道他最想看的是什么,偏偏不给他看,叫他平时嘴巴损,还没追楚陌之前各种酸他和老三,现在也要让他尝尝苦头。 然而就在黎东白看到桌上的两盘菜时,目光顿了一下,一大早醒来,声音还有些许沙哑,“吃什么海鲜啊,不知道小南怀孕吗?” 一道清冷的嗓音阴测测地传来:“要你关心南南了?” 黎东白轻嗤,“瞧你那小气样,这醋也吃。朋友之间的关心行不行啊?” “不行。”梁非城不给他商量的余地,“要关心去关心别人。” “关心谁啊?你们都是我朋友。”黎东白忍住笑,眼神一个劲地示意容驰。 容驰知道他心痒难耐,但也不能做得太明显了,将视频的镜头转到斜对面的一盘菜时,往椅背上一靠,镜头自然地往上移动了几分。 黎东白日思夜想的脸出现在镜头的另一端。 “这道菜喜欢吗?燕京城以前都没有的。”容驰意有所指地问他。 黎东白给容驰竖起拇指,兄弟就是平时怎么笑他都没关系,关键时刻还是管用。 他似笑非笑,佯装接他的话,道:“你这问的什么话,你都说以前没有了,我又没吃过,怎么知道喜不喜欢?” “没吃过?”容驰给了他一个白眼,继续装。 恰巧这时,楚陌似乎朝着这边看过来,容驰十分自然地将镜头一转,黎东白脸色立马沉了下来。 “你干嘛?”他还没看够呢。 容驰挑眉,“一盘菜看那么久干什么,菜不会害羞的?” 黎东白:“……” 而坐在楚陌身边的乔南看到楚陌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楚陌淡淡地说:“菜有点咸了。” 乔南尝了一口,“嗯?好像还好啊。” 容驰对视频另一头的黎东白说:“这些菜我们先尝尝,要是不好吃,你请我们到别处吃。” “昨天我说话的时候,怎么就没人理我。”黎东白还记仇着。 容驰解释道:“大家都是默认,懂吗?” 就在这时,拉布拉多出现在镜头里,一张放大的狗脸差点吓到黎东白,再定睛一看,这不是自己的狗子吗? 几天不见,狗模狗样的。 “默默。”黎东白叫了一声,叫声不大,但包间里的人都听到了。 楚陌皱了一下眉头。 拉布拉多对着镜头汪了一声,刚才还愣住的乔南和杜惊鸿这会儿才反应过来。 刚才她们俩心里还纳闷,黎东白怎么胆子这么肥了,敢叫楚陌,陌陌。 这下看来,是她们误会了。 黎东白心满意足地笑了一下,容驰当着他的面翻了个白眼。 默默…… 亏他想得出来! “默默,在外面要听话知道吗?不可以到处乱跑,也不能上桌,你到底是一只狗,别忘记了自己的身份。默默……” 黎东白开始教育自己家的狗,三句两句都要带上‘默默’这个名字。 听得梁非城都想直接把视频电话给挂了。 但是想想还是算了,黎东白现在都快旱死了,就让他过过嘴瘾吧。 然而谁也想不到,最后听不下去的人是楚陌。 她直接从座位上站起来,在所有人不知道她要做什么的时候,她朝容驰的方向走过去。 她的脸短暂地出现在镜头里,黎东白还没认真看清楚,只听噔的一声,屏幕一黑,视频挂断。 “不好意思,只是觉得有点吵。”楚陌的语气算不上礼貌,但还是客气。 当然,容驰对她的行为自然不会放在心上,楚陌的性格本来就比较酷。 只是一想到她刚才的举动,他和梁非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某种类似于幸灾乐祸的神情。 梁非城给憋笑差点憋出内伤的乔南夹了一块鱼肉,但看她憋得那么辛苦,低声道:“想笑就笑。” “不行,楚陌会嫌我太吵的。”乔南说完,又想笑了。 梁非城见她笑个不停,将碟子里的鱼肉里的刺剔干净了才放进乔南的碗里。 黎东白发来一条微信抗议:【???干嘛挂我电话?】 容驰给杜惊鸿拿了一个六两的醉蟹,气定神闲地单手打字:【楚陌挂地,她嫌你太吵。】 黎东白:【真的?】 容驰:【要不你自己问她。】 黎东白:【……】他不敢。 知道他不敢,容驰:【在她面前怂成这样?老白,这可不像你的行事作风。】 多年的兄弟,容驰从来没见过黎东白对谁这样小心翼翼过,就算当年和黎若,黎东白都是耀眼的,和黎若仿佛格格不入。 黎东白半晌发来一条消息:【我现在算是明白你和老三了。】 容驰莞尔,放下手机,给杜惊鸿剥螃蟹。 杜惊鸿问楚陌:“楚陌,你怎么不吃啊,这里的醉蟹很好吃的,肥美鲜香。” 楚陌微笑道:“我对海鲜过敏。” 乔南疑惑:“我记得你吃一点鱼肉的。” 楚陌点头,“嗯,鱼肉可以适当吃一点,唯独河鱼不会过敏。” 杜惊鸿恍然大悟。 而容驰和梁非城对视一眼,两人的记忆里都是超乎常人的,不约而同地想起黎东白视频开头时,提到桌上的海鲜。 现在他们总算明白了,黎东白是借着关心乔南的名义指责他们点什么海鲜。 因为楚陌海鲜过敏,他又不好意思直接点破。 “他比你还骚了。”容驰忍不住地给出一句评价。 梁非城淡笑道:“这个我必须得认输了。” 乔南听得一头雾水,梁非城不是轻易认输的性格,让她不免好奇地问道:“三哥,你们在说什么啊?” 梁非城看着她怀孕后越发润泽的面容,皮肤嫩得能掐出水来,他摸了摸她的发顶,柔声道:“不是什么好话,别听,会吓到我们孩子的。” 第614章 裙下之臣32 楚陌将车子停在空城的停车场上,下车,打开后排的车门,牵着狗绳,拉布拉多动作敏捷地从车上跳下来。 十月份,燕京城已经入秋了,夜风带着几分萧瑟的凉意。 楚陌牵着狗的画面,引来空城里外不少人的侧目。 而不远处,一辆贴了反光膜的车内,一双犀利阴狠的目光笔直地射向楚陌。 阴测测的笑道:“原来,你在这里,我找了你好久啊。” 昏暗的车厢里,男人的手从车子的暗格里摸出一张照片。 照片上女人穿着一身紧身的劲装,身材妖娆火辣,那一头长卷发,像水中漂浮的海藻,带着深海般蛊惑人心的妖魅。 那张美艳绝伦的脸,正是楚陌。 男人的眼神阴狠且贪婪地注视着女人的照片,痴痴地笑着,将照片拿近,对着照片上女人的脸亲了一口。 “宝贝,你是我的。” 男人的手缓缓地解开皮带扣,呼吸愈发地粗重,脸色涨红,一分钟后他低吼一声,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他抽出一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涨红的脸让他在昏暗中本就不明显的五官显得有几分狰狞。 “你妄想逃离我的手掌心,你是我的,是我的!” …… 楚陌敏锐的反侦查能力,让她意识到好像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她牵着狗绳的手一紧,回头看了一眼。 来来往往的空城的客人,街上行驶的车辆,喇叭声,引擎声,城市的霓虹,热闹非凡。 但就在她转头之际,那股诡异的感觉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微微眯了一下眼睛,眼底闪过一丝冷锐的暗芒。 是她的错觉吗? 她出现在燕京城这么多天,什么事都没发生,她要找的那个人更是没出现,甚至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 难道之前得到的消息有误吗? 她收回视线,拉着狗绳,牵着拉布拉多走进空城的大门,进了电梯,回到自己住的房间。 拉布拉多傍晚在饭店没吃什么东西,它现在感冒好了,可以吃干的狗粮了。 楚陌在它的狗盆里倒了些狗粮,解开狗绳,让它放飞自我。 楚陌曲腿坐在落地窗前的地毯上,转头看着窗户外面,不知不觉外面又开始下雨了。 这场雨一直到她睡着后还在持续地下着。 楚陌躺在柔软的羽绒枕里,精致得不可思议的脸上布了一层薄薄的汗珠,她蹙着眉头,哑声喊道:“不要……” 黑暗中,一双手朝她扑来,要抓住她的脚踝! 但下一秒周身开始摇晃颠倒,在一阵阵电闪雷鸣中,世界仿佛陷入了末日中。 忽然她听见海浪的声音,在一场暴风雨后,她透过小小的窗户看见蔚蓝的大海,那艘军舰上一片白色的制服。 是海军! 梦境里一枚子弹险险地从她的耳鬓擦了过去。 楚陌猛然惊醒过来。 她睡觉时没有将房门关紧,留了一条缝隙,大概是听到她梦里的惊呼声,拉布拉多把门撞开,朝她跑了过去。 它站在床边,十分担心地看着她。 随后它转身去了客厅,不一会儿嘴里叼了一包抽纸进来,放在楚陌的手边。 楚陌咽喉滚了一下,轻轻摸了摸拉布拉多的狗头,哑声道:“谢谢。” 她抽出一张纸,擦了擦脸上的汗,没擦几下,纸巾就湿透了,她又连续抽了两张。 过了一会儿,楚陌轻轻拍了拍拉布拉多,“去睡觉吧。” 拉布拉多呜呜的低声叫了两下,后腿往下一蹲,然后上半身趴在地上,仰头看了楚陌一眼,最后才缓缓地闭上眼睛。 陪她睡觉。 楚陌铁石一般的心忽然感觉被撞了一下,柔软了下来,什么也没再说,拉起被子躺下。 而拉布拉多缓缓睁开眼睛,看到她睡着后,才又闭上眼睛。 楚陌后半夜一觉睡到第二天快中午,当服务生给她送早餐来,她拉开门的时候,看到门外一个人靠在墙上。 她愣了一下。 而服务生送完早餐后,见阵仗赶紧撒腿溜走。 黎东白将搭在墙根的脚收了回来,挺直腰杆,转身朝楚陌走过去,一向都是英气逼人的脸上带着几分风尘仆仆的狼狈。 而他之前站的那个地方,有一个垃圾桶,已经堆了好几个烟头。 “你,”楚陌看着近在咫尺,似乎还在靠近的男人,不动声色地躲开男人灼灼的目光,“你不是三天后才回来?” 黎东白看着穿着睡裙,素面朝天的楚陌,好在现在走廊上没别人,否则,他真的会直接将她推进房间内。 这个样子,怎么能让其他男人看到呢。 而她似乎又有点撩人而不自知了。 他无可奈何地笑了一下,眸色在疲懒中带着几分温和,“姑姑把我赶回来了。”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听着像是感冒着凉了,楚陌抬眸看了他一眼,却猝不及防地撞进他深湖般的眼眸中。 从m国到燕京城的航班,最少也要飞十一个小时,而他昨天在餐桌上发来的视频到现在过去了十五个小时左右。 “你几点到的。” “才刚到。”黎东白回答。 楚陌扫了一眼垃圾桶上的烟头,“飞了那么久,怎么不回家休息,还跑来这里玩。” 黎东白注视着楚陌的眼睛,认真地,温柔地说:“我想默默了。” 楚陌眼眸顿了一下,抓着门把的手倏然一紧。 黎东白歪头往里面看了一眼,拉布拉多听见他的声音,两只耳朵抖动了一下,猛地睁开眼睛,然后朝门口狂奔而去! “慢点!”黎东白走过去,侧着身子,挡在了楚陌身边,不让狗子撞到她。 他身上只穿着一件白衬衣,后背温热的体温蹭着楚陌裸露的胳膊。 感受到她胳膊的凉意,黎东白蹙眉。 楚陌下意识地把手背到身后,然后将门敞开了些,黎东白抱着狗头,无声地看了她一眼,随后开口:“我方便进去吗?” 楚陌松开门把,一声不吭,转身朝房间走去。 “把门关上。” 黎东白看着女人窈窕的背影,揉了一把拉布拉多的狗头,低声道:“好样的。” 第615章 裙下之臣33 黎东白松开拉布拉多,反手把门关上。 嘭的一声,同时响起的还有卧室的门。 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黎东白摸了摸鼻尖,无可奈何地笑了一下。 他走到沙发那坐下,随手拿起楚陌放在茶几上的时尚杂志,页面翻到的正是某个奢侈品牌下个季度的新款。 黎东白饶有兴致地拿起来看,甚至在心里已经给楚陌选好了几套衣服,心想到时候买来送她,就以他不在家期间,她帮她照顾狗的理由。 他拿着杂志,打了个长长的哈欠,靠在沙发背上,又翻看了杂志里的几款首饰。 十来个小时的飞机,一想到下飞机就能来见到楚陌,他毫无睡意,浑身的细胞就像突然拧开的碳酸饮料,膨胀沸腾。 从机场赶到空城,没给她发信息和打电话,也不敲门,就站在门口等。 他不知道自己等下去的意义是什么,却第一次这样心甘情愿,毫无保留地想等下去,等她开门出来看到他。 不想吵到她休息。 说不疲惫是假的,更何况他在m国的时候感冒了,双重疲惫的叠加让他狼狈不堪,可在看到她开门出来时,见到那张日思夜想的脸,他所有的疲惫都化作了满腔的柔情。 而刚才,他在门口说‘想默默’的时候,其实说的是‘想陌陌’。 明明才去m国不到四天,在他看来,简直是过了四年,度日如年,他第一次深刻地体会到了这种煎熬。 虽然她听不出来,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几天,黎东白真的觉得自己越活越回去了,三十岁的成熟男人,还像个情窦初开的愣头青。 难怪老三和容驰要笑他。 可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容驰说他以前和黎若谈恋爱的时候也不会这样。 是啊,他不会这样,因为和黎若在一起,他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怦然心动的悸动和心动。 他思来想去,才在某一个时刻恍然大悟,原来他那么喜欢楚陌,早就超出了他自己的认识范畴。 不过得到了这个清晰的认知之后,他心情好到差点飞起,也愈发地坚定自己一定要把楚陌追到手,改变她不想谈恋爱、结婚的想法。 等楚陌换了一身比较家居风格的衣服出来,本以为黎东白在逗狗,没想到他靠在沙发背上,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一样。 楚陌不动声色地走过去,看了一眼,便看到他手里抓着那本杂志,捏着她之前看中的,打算等到时候去买回来的一对耳环。 她收回视线,坐在桌前,开始吃她的早餐。 饶是她吃相再优雅、慢条斯理,也难免会传出一点动静,但黎东白一点反应都没有。 楚陌静默地看着他,几秒后才确定他真的睡着了。 拉布拉多从地上做出要跳向沙发的准备动作,却对上楚陌警告的眼神,它连忙往后退缩一下,乖乖地趴在地上,并用眼睛瞟了楚陌一眼。 楚陌收回视线,喝着温水。 看来是真的很累了,这么一会儿时间都能睡着,在m国的时候都没睡吗?很忙吗? 本来以为他靠在沙发上小憩一会儿就会醒来,可到了中午,黎东白从靠在沙发背上,到躺在沙发里,仍然没有醒来。 楚陌中间去了锦瑟的办公室一趟,回来时看到黎东白还在睡觉,而他白皙的脸上出现了不同寻常的红晕。 拉布拉多担忧地呜呜叫了两声,可怜兮兮地看着楚陌。 想起中午在房间门外听见他的一声咳嗽和沙哑的嗓音,楚陌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她走过去,站在沙发边,伸出手,风衣袖口的系带从黎东白的下颌轻轻划过。 一只做了星空紫美甲的手抚上黎东白的额头。 也许是因为女人的手心温度凉凉的,很舒服,黎东白微微皱着的眉头,缓缓地舒展开。 楚陌的唇间抿了抿,果然发烧了。 “黎东白。”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薄薄的衬衣下,体温烫手。 黎东白刚梦到自己第一次在酒吧见到扔飞镖的楚陌,第一眼就被她深深地迷住了,刚要过去搭讪,就被人叫醒过来。 楚陌看着他睁开眼睛,以往黑白分明,深邃如海的眼眸,此刻显得有些浑浊和迷离。 他迷迷瞪瞪地望着她的样子,看上去有点……傻乎乎的。 楚陌犹豫了几秒,才开口:“你发烧了,起来,去医院。” 黎东白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却一把握住她的手,他烧得有些糊涂了,在梦境和现实里疯狂拉扯,却败给了自己日益滋生的念想。 他紧紧握着楚陌的手腕,他身上烫得惊人的体温传递给了楚陌,楚陌皱眉,刚想抽手,而意识不清的黎东白还以为她要挣脱开。 他猛地扣紧,一扯,将楚陌的手抱在怀里,死不撒手,“你别想再跑。” 看着他抱着她的手的样子,楚陌的眉心狠狠地跳了一下。 她以为他生病了再加上发这么高的手肯定没什么力气,对他也没有防备,突然被他一扯,她整个人往前一扑,幸好另一只手及时按在沙发背上,才没有压着他。 可这么一扯,她的手就被他牢牢地抱住了。 她低头看去,黎东白略显的有些苍白的唇若有似无地碰到了她的手指。 而且,他这个样子,像极了得了一根肉骨头的狗。 “黎东白!”楚陌冷声,暗暗施力要将手抽回来。 可是黎东白却越抱越紧,他生病了,将力气全部用在这里。 楚陌头疼,抬起另一只手捏了捏眉心。 早知道这样,就不答应让他进来坐一会儿,当时她看到他风尘仆仆的样子,为什么要心软? 黎东白睁开的朦胧双眼再次缓缓地闭了上去,可还是抱着楚陌的手不放。 就在楚陌趁机要将手抽回去时,黎东白好像说了一句什么,她的目光顿了一下,渐渐的眼底似乎有一抹光一闪而过。 他像是委屈极了,喃喃地说:“楚陌,我再也不会嘴贱乱说你了,你也别污蔑我,我没有身经百战,我只有你一个女人。” 第616章 裙下之臣34 楚陌头疼地看着再次昏睡过去的黎东白,她还是废了不少力气才把手抽回来。 就算没有体温计,她也知道他现在是高烧,再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 可他现在根本去不了医院。 真是……会给她找麻烦。 她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群,她没有容驰的联系方式,两人唯一的桥梁就是这个群。 不过就在她打算@容驰的时候,又把信息给删了,随后从黎东白的裤兜口袋里找到他的手机。 屏幕解锁需要密码,她不知道黎东白的密码,但好在还可以指纹解锁。 她抓起黎东白的手,第一反应是用拇指,然而屏幕晃了一下,解锁失败。 楚陌皱了皱眉头,又试了一下食指,还是失败,最终用黎东白的小指才解开。 解开屏幕,她顺利在通讯录里找到容驰的电话,打了过去。 今天还是国庆假期,容驰没在医院当班,正在给儿子泡奶粉,裤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单手拿着奶瓶,掏出手机,一看是黎东白打来的电话。 他笑了一下接起来,“怎么,又想你的菜了?” 楚陌:“……” “我是楚陌。” 容驰愣了一下,将耳边的手机拿下来一看,来电显示的确是黎东白啊,这是怎么回事? 不过,他面不改色地问:“楚陌,怎么是你?东白呢?” 楚陌看了一眼沙发上,脸颊坨红,被她用一条薄毯盖住的黎东白,“他发烧了,走不动,在空城我的房间。” 楚陌三言两语将重要的信息传递给容驰。 但是这信息量太庞大了,容驰震惊:“他回来了?” 好家伙,回国了,连好兄弟都没有知会一声,就直接去找楚陌了,而且还发烧了? 真是…… 容驰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了,但他也知道现在不是提问的时刻,“好,我马上来,那东白暂时麻烦你照顾了。” 见容驰匆忙就要出门,惊鸿忙问道:“去哪啊?” 容驰一边换鞋一边说:“去给老白看病。” “你别这样说他啊,相思不是病。” 容驰一笑:“别说,他可能就是因为相思才病的。” 半个多小时后,楚陌的房门敲响,她前去开门,门外站着提着医药箱穿着家居服的容驰,看得出来,他出门很急,都来不及换衣服。 “东白怎么样?”容驰问。 楚陌将门打开些,让开一条道:“高烧,进来吧。” 容驰皱眉,点了点头,一边往里走,一边嘀咕:“平时身体挺好的,怎么就发烧了。” “好像有点咳嗽,应该是感冒了。”楚陌关上房门,走进去。 容驰看着躺在沙发上,昏睡过去的黎东白,扫了一眼他脸颊的红晕,又伸手在他的脸上拍了拍,没有醒来。 看来不是装的。 楚陌静静地看着容驰拍黎东白的脸,那力道还真是不轻。 量了体温之后,容驰吸了一口气,都三十九度二了。 他左右看了看,楚陌问他找什么。 “架子,可以挂吊瓶的。” 楚陌点了点头,转身去卧室,将架子上的衣服拿下来丢在床上,随后拿起架子到客厅放在沙发旁。 容驰已经在配药了,“还差一种药,我等会儿叫人送过来,先挂这一瓶。” 给黎东白扎了针之后,容驰看着他身上薄薄的毯子,对楚陌说:“输液后可能会出汗,毯子有点薄了,怕他又着凉了。” 楚陌回卧室,将被子拿出来盖在黎东白的身上,小心避开他的手背。 三十几分钟以后,容驰医院的护士送来另一只种药。 容驰一边配药一边说:“真是麻烦你了楚陌,东白现在可能只能在这里待着,要等他醒来才能离开。” “没什么,狗我都收留了,不差他一个。”楚陌淡淡地说。 这话听着,容驰怎么觉得怪怪的呢? 他心里笑了一下,要是老白醒来听见楚陌拿他和狗相提并论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 “惊鸿也有点着凉了,我可能要回去照顾孩子,东白就麻烦你了。” 楚陌微微蹙眉,“严重吗?” 容驰给了她一个微笑:“不严重,只是有点嗓子疼,但是我们家惊鸿娇气,离不开我的,所以我配完药就要回去了,等那瓶药挂完,你再将这两瓶换上去,对了,你会拔针吗?” 楚陌撇了一眼黎东白白皙的手臂上那枚银针,“不是拔出来就行吗?” 这很难吗? 容驰喉中一哽:“……对。” 老白恐怕要受点苦头了。 不过这对老白来说是甜蜜的痛苦,他指不定心里怎么乐呢? 他特地将点滴的速度调到很慢,这样就要挂很久了。 …… 楚陌身体好,很少头疼脑热,有也是熬一熬就过去了,从来没挂过点滴,不知道一般的速度是怎么样的。 她看着时间都快过去一个小时了,第一瓶药还剩下三分之一。 还有两瓶,不知道要挂到什么时候。 不过她丝毫没有不耐烦,坐在另一个单人沙发里,抱着膝盖,打开电视。 随便地按着遥控器,没想要看什么,只是没事做,随便按,最后按到了电影,看到有个名字叫:《这个杀手不太冷》的影片。 点进去,看了起来。 下了雨的秋天,天色很快就黑了下来,楚陌全程冷漠脸看完电影,中间给黎东白换了药,等影片结束,才意识到天都有点黑。 她起身开灯,黎东白最后一瓶药已经只剩下一点点了。 等她叫完晚餐,药水几乎已经见底了。 楚陌走过去,弯腰抓起黎东白的手,撕开枕头上的医用胶带,动作快准狠地将针头往外一拔—— 一道血流溅了出来,楚陌皱了皱眉头,将容驰留下来的医用棉球在针孔上按了两下,松开,血又往外渗。 这血怎么还止不住了? 她又用力地按了两下。 就在这时,她听见黎东白吸了一口气,“疼。” 楚陌对上他睁开的,像蒙上一层雾霭的眼眸,问道:“疼?” 黎东白愣了一下,脑子快速转了一下,也能猜出事情的大概。 看着她手里拿着的已经染满血的棉球,心里操了一声,忍着痛,十分淡定地说:“一点都不疼。” 第617章 裙下之臣35 黎东白看了看手背上还在流血的针孔,微微蹙了一下眉头,然后看了一眼楚陌手里的棉球,哑声道:“给我吧。” 楚陌哦了一声,递过去,然后就看到黎东白将棉球按在针孔的附近,没一会儿,血就止住了。 她抿了一下唇角,原来是这样。 “我没经验。” 黎东白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楚陌这是在跟他解释,他心里美滋滋的,面上却很自然地说:“又不疼,没关系的。” “我又不是自责。”楚陌轻嗤。 黎东白现在多少有点摸准楚陌的性格,知道她嘴硬心软。 他越想心里越高兴,弯唇,“是你给我叫的医生?不过,你叫的医生怎么这么不负责任,都不善后的?” 不过这样看来,好像他和楚陌独处了大半天,不知道是哪家的医生这么懂事,回头他一定要送一面锦旗过去。 真是太有眼力见了。 “容驰,我给容驰打了电话。”楚陌听见敲门声,转身去开门。 原来是容驰。 那这就容易解释了,不愧是兄弟一场,这次干了一件人事。 黎东白不自觉地笑了一下,见楚陌走回来,他连忙收敛笑意,虚弱地躺在枕头上。 不过,他转头闻了闻枕头,有一股很淡的香水味,他对香味比较敏感,尤其是楚陌身上的,他格外喜欢,所以印象很深刻。 还有被子上也是这股香水味。 他悄无声息地将被子往上拉了拉,即使被窝里热得跟蒸桑拿似的,他还是舍不得掀开。 却是楚陌走过来,按住他拉着的被角,“蒸桑拿吗,盖这么严实?” 黎东白面不改色地说:“我冷。” 楚陌扯了一张抽纸,往他脸上一丢,薄薄的纸巾顿时被汗水濡湿了。 楚陌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睇着他。 见谎言被拆穿,黎东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我流了很多汗,马上掀被子容易着凉,会再发烧的,这是常识。” 楚陌眨了一下眼睛,静默了几秒,然后想起容驰离开之前的叮嘱,她没打电话叫人送男士的衣服来,没衣服给他换。 但房间里有几套浴袍,虽然是女人的款式,但楚陌还是拿了一件出来,放在黎东白的身边。 “换上吧,然后叫你助理给你送衣服。” 黎东白从来都知道自己脸皮厚,没羞没臊的,饶是这样,可要穿楚陌穿过的浴袍,他还是不免耳根子一热。 “我流了汗太臭了,还是算了。” 楚陌淡淡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 黎东白不是容易被激的人,但楚陌一句话,就让他坐立不住了,可当他掀开被子拿过浴袍的时候,楚陌出声:“等等。” 随后,她吩咐推餐车进来的服务生,“不用摆了,出去吧。” 房门关上,楚陌走到餐桌前,从餐车拿出饭菜,一一摆在桌上,背对着黎东白说:“换吧。” 黎东白看着她的背影,脑子里产生了一种自恋的想法,刚才楚陌是不想让服务员看到他的肉体吗? 明明他也没打算真的就在服务员的面前换衣服,但这话从楚陌的口中说出来,就多了一种想要独占他的占有欲。 黎东白知道自己可能是想多了,就当他发烧了,胡思乱想,无法自拔。 他憋着笑,黑白分明的眼眸越发的明亮,拿起楚陌放在一边的浴袍,再一颗颗地解开衬衣的扣子,对正在摆放筷子的楚陌问道—— “能借你的浴室用一下吗?流了好多汗,难受。” 黎东白没有很严重的洁癖,至少在他看来比梁非城好一些,但这一身汗臭味,他都不敢靠近楚陌了。 “随便。”楚陌说。 黎东白无声地笑了一下,拿起浴袍就进了卧室。 看着楚陌放在床上的好几条裙子,单个枕头,没有被子的床,黎东白想到沙发上的枕头和被子,还有挂吊瓶的那个架子。 心里顿时像被填满了一般。 他本来想洗个战斗澡的,可深处满是楚陌气息的浴室,他的脑海里又生出了不该有的想法。 尤其想起自己醒来时,楚陌弯腰给他的手背擦血,领口里的春光毫不掩饰,视觉冲击太强烈,他那一瞬间眼睛都花了。 黎东白低声咒骂,“黎东白,楚陌要知道你脑子里想什么,指不定觉得你是个变态,别想了,冷静。” 说好的冷静,但这个‘战斗澡’还是洗了十几分钟。 等他从浴室出来,站在穿衣镜面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这款浴袍是女士的,对楚陌来说尚且不算长,到他身上,长度却只到他的膝盖,开衩到大腿,袖子也变成了五分袖,还很紧身。 好在楚陌没有什么少女心,浴袍至少是白色的不是粉色。 只能凑合了,这个样子可千万不能被老三和容驰他们知道,否则指不定怎么笑话他。 黎东白走出卧室。 楚陌已经坐在餐桌前,侧身对着他,从黎东白的角度看过去,她的侧脸线条过分精致了,像雕塑一般,每一道线条都像精雕细琢。 就在这时,他听到自己的手机铃声响起来,他左右没找到,最后在右边的那个单人沙发里看到。 他走过去,看到来电显示是容驰打来的,慢吞吞地划开。 “楚陌?”这次容驰学聪明了,不敢乱说话,怕又是楚陌接的。 黎东白拿毛巾擦头发上的水,浑身舒畅,“是我。” 容驰松了一口气,“醒了?” 黎东白想说是被疼醒的,可想到自己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楚陌,心里美滋滋的,什么疼都不算事了。 “嗯,醒了,好像不烧了,就是头还有点重。” 容驰点头,“不烧了就好,还是要注意点,最近m国有流感,我怕你是感染了,要还是不舒服到医院去抽个血。” 黎东白蹙眉,流感? 他侧身看了一眼正在吃饭的楚陌,本来还想死皮赖脸地对和楚陌相处一些时间,但容驰说他可能是感染了流感。 那他就不能留在这里了,免得传染了楚陌。 第618章 裙下之臣36 楚陌放下碗筷,看了一眼转身又要进卧室的黎东白,问道:“干嘛去?” 不过她也没有忽略黎东白相当滑稽的样子。 浴袍下是一双健硕的小腿,肌肉块的线条很流畅,楚陌是经常健身的,知道黎东白很注重身材管理。 但这浴袍穿在他身上,怎么看都像一条紧身短裙。 楚陌问完后,嘴角弯了一下,露出洁白好看的贝齿,眼底也闪过一丝笑意。 被黎东白捕捉到了,又是一阵止不住的悸动。 他现在真的就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被自己逗笑,即便他现在觉得相当丢脸,却觉得很有成就感。 他就喜欢看到楚陌笑,看到她开心的样子。 就算让他出点丑,也没关系的。 不过—— 他说:“我还是回去吧,容驰说我可能是感染了流感,我在这会传染给你的,我衣服裤子还在里面。” 楚陌懒懒道:“我会怕吗?” “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黎东白的语气微微沉了一点下来。 楚陌懒得跟他争:“过来,坐下吃饭。” 说完,她重新拿起碗筷,半点不给黎东白辩解或是选择的机会。 黎东白站在原地,看着楚陌的侧脸,他是很想留下来陪她吃饭,也知道这个机会来之不易,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可流感这种事可大可小,他也不能冒险的,万一楚陌被他传染生病了,他会心疼死的。 来日方长,总还有机会一起吃饭的。 他思量再三,还是决定现在回去。 就在他走进浴室,推开浴室的门要去换衣服时,忽然听见身后的脚步声。 声音很小,是拖鞋踩在地毯上的动静,靠近了他才注意到。 一回头,一只微凉的手扣住他的手腕。 他一怔,抬眸,对上楚陌那双清澈略显冰冷的双眸。 黎东白的脑海里闪过无数开口的话,可到最后,他居然问不出口,任由自己陷入她眼底的漩涡之中。 倒是楚陌坦坦荡荡,先开了口:“你为什么这么不听话?” 黎东白眉心一跳,明明楚陌比他的年纪还小几岁,她居然说他不听话,不过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舒服呢? 他哑声道:“我怎么不听话了。” 楚陌蹙眉,“你一天没吃东西了。” 黎东白怔愣了片刻,随后心中一喜,但明面上不敢表现得太明显,而是疑惑道:“所以?” 楚陌松开他的手腕,她穿着拖鞋,比黎东白矮了大半个头,微微仰头看他,“所以什么所以,出去吃饭啊。” 黎东白低头看着她,眼神温柔,“我可能流感。” “你再这么婆婆妈妈,就给我滚吧。”楚陌盯着他看了两秒,转身走出房间。 黎东白站在原地,心脏狂跳。 楚陌这是生气了? 他连忙追出去,跟上楚陌,走到她身边,打量着她的脸色,见她脸上没有怒气,他好声好气地说:“吃,我现在就吃。” 这女人,怎么说生气就生气,他不吃饭,她还要生气。 他为了追楚陌,步子迈得很大,本来就开叉到大腿的浴袍,被他这样一拉扯,显得格外的不正经。 楚陌不自然地移开视线,皱着眉头,说:“好好走路。” 黎东白倒也不是耍流氓的人,立马收敛了步伐,和楚陌走到餐桌前坐下来。 吃饭时,黎东白注意到了饭菜少油,很清淡,对他这样感冒发烧的人来说很友好。 他看了一眼坐在他对面,吃相优雅的楚陌,心里暖暖的,想给她夹菜,但想到自己可能是流感,就止住了这个念头。 “你……是不是担心我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对朋友很好。”黎东白很心虚,怕自己把话说得太明白,又怕自己把意思表达得不够到位。 楚陌吃得早,吃饱了,放下碗筷,说:“吃你的饭。” 黎东白乖巧地点了点头。 吃完饭后,他拿出手机给助理打电话,却是在看到通话记录的时候,却看到大中午给容驰打电话的记录。 不对啊,他今天没给容驰打电话。 而且还是大中午。 那个时候,他应该在发烧昏睡。 他很快就想起楚陌说过的话,他舔了一下有些起皮的下唇,强装淡定地问楚陌:“你中午,是用我手机给容驰打电话的吗?” 也是了,他当时没反应过来,楚陌又没有容驰的联系方式,而且以她的性格,她不会在群里叫容驰的。 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呢? “嗯。”正在给拉布拉多喂狗粮的楚陌随意地回了他一声。 黎东白的嘴角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 他下意识地握紧手机,退出通话记录,心虚地看着手机壁纸。 女人蹲在地上,抱着狗,微微侧着脸,天然的光影,将她笼罩在其中,漂亮得仿佛一张油画。 “那你……”黎东白欲言又止,真的悔得肠子都青了,但又在心里祈祷楚陌什么都没看见,当时情况一定很紧急,她解了锁之后就打开通讯录找容驰的电话。 一定是这样的,她根本没有时间看他的手机壁…… “看到了。”楚陌抓了一把狗粮放进拉布拉多的狗盆里。 黎东白的心咯噔一下,跳到了嗓子眼里。 操…… 楚陌站起身来,将狗粮包装袋密封好,随后去浴室里洗了个手出来。 看到黎东白还杵在那不动,她倚靠在门框上,缓缓地抬眸看向他,眉梢微挑,“不是删了吗?” 面对她这样撩人又像审判长的样子,黎东白慌不择路,“楚陌,你听我解释。” 楚陌点了点头,双手环胸,“我听着。” 黎东白灵机一动,“照片一开始是删除了的,但我曾经设置过照片自动上传到云盘,我也是事后打开云盘找资料的时候看到的。” 楚陌又点了点头,看样子对这个解释还算相信,她又问:“那为什么会变成手机壁纸。” 黎东白的额头冒出一层细汗,楚陌的两个问题,都堪称灵魂拷问。 她不是杀手吗?这简直就是判官啊! 眼看事情已经到了解释不清的死胡同里,黎东白索性摊牌了…… 第619章 裙下之臣37 黎东白攥紧手机,先战术性咳嗽了一下,抬眸看见对面倚靠在门框上的楚陌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看得他后背直冒冷汗。 但黎大公子最擅长的就是隐藏自己的情绪,即使心里慌得一批,脸上还是一片淡定。 随后他面不改色地说:“我手机壁纸用久了想换,本来想找一张默默的照片换上去,看来看去就只有和你拍的那一张合适,所以我就换上了。”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一下,楚陌脸上的表情丝毫未动,他拿不定她现在的态度,是生气呢还是随意。 只不过她这样静默地看着他,看得他心里发毛。 他只好说:“你要是觉得我侵犯了你的肖像权,我可以换掉。” 楚陌点了点头,身体站直,目光幽深地扫了一眼他的手机,“嗯,换了吧。” 不过这一次不像上次在黎东白的家门口,亲眼看着他删照片,楚陌没有监督他换壁纸。 黎东白心想他就投机取巧一次,不换。 要是下次被她看见了,他就说忘了,到时候再换不迟。 这个小插曲算是过去了,黎东白心里松了一口气,真怕楚陌再多问一句,他就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了。 万一她生气把他赶出去怎么办? 这身紧身的浴袍穿出去丢脸事小,楚陌再也不理他才最重要。 眼看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楚陌是不可能让他在这里过夜的,他只好给助理打了个电话,送衣服过来。 黎东白走到沙发前忽然想起一件事,转身又去了浴室,从西裤的口袋里拿出个宝蓝色的丝绒盒子。 他之前烧糊涂了,差点忘了这件事。 打开盒子,幸好里面的东西没有被水弄湿。 长沙发上是枕头和被子,楚陌坐在单人沙发里玩手机,忽然面前一道阴影罩下,她慢悠悠地抬眸,入眼的先是黎东白一双健硕的小腿。 她再抬头,“干嘛。” “这个,送你的。”黎东白将盒子递给她。 楚陌没接,而是问他:“没事送我东西干嘛。” 黎东白承认这次感冒还是挺严重的,虽然烧退了些,但还是有低烧,头也有点晕,他左右看了看,坐在长沙发的扶手上,和楚陌之间只隔了半条手臂。 “你不是替我照顾默默了么,我也不好意思耽误你这么长时间。你又不缺钱,所以回国之前去了一趟商场,看中一枚发卡,就买来送给你了。” 他直接将盒子打开,映入楚陌眼帘的是一枚红宝石的发卡。 想送她宝石的男人很多,什么名贵的宝石她都见过。 只是没想到黎东白送她的红宝石发卡,和她的那对红宝石耳环,看上去竟像是一对的。 黎东白对她的那对耳环再熟悉不过,之前楚陌将耳环遗落在他的老洋房主卧里,他有时候很想她的时候就会回老洋房,经常拿着她的耳环。 上面的每一个细节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所以在商场第一眼看到发卡,他毫不迟疑地就买了下来。 希望她能喜欢。 “喜欢吗?”黎东白声线压低,透着几分低沉的醇厚,缓缓灌入楚陌的耳朵里。 她的眸光一闪,纤长的睫毛往上一抬,她看着他还显得有些苍白的脸,抿了一下唇角。 黎东白又连忙下了一剂狠药,“别人是无功不受禄,你照顾生病的默默有功,这是我应该感谢你的,而且,我还在你麻烦你,你就收下吧,不然,我会良心不安的。” 要是梁非城和容驰在这,一定嗤笑他,哪来的良心。 但是黎东白不管了,要送东西,脸皮就要厚,一点都不能认怂。 怕她不肯收下,黎东白将盒子直接塞进楚陌的手里,他小拇指上的尾戒轻轻地从楚陌的掌根扫了过去。 “别拒绝,好么?”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听见楚陌有些无可奈何地轻轻叹了一口气,“好。” 黎东白弯了弯唇,虽然心里很想让她戴上试试,但还是忍住了。 不过在他看来,楚陌和红宝石最相配。 从此,他的爱好里多了一样收藏红宝石。 …… 黎东白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他的助理打过来的。 “喂,老大,我已经到你说的房间门口了。” 这么快? 黎东白皱了皱眉头,是他草率了。 应该提醒助理慢一点的,结果现在人就到了,偏偏他就坐在楚陌的身边不远处,就他助理的那个大嗓门,楚陌不听见都难。 这一下,他连谎都撒不了了。 只好对助理说:“等等。” 他穿着紧身浴袍的画面被楚陌看到就算了,可千万不能再被第三个人看到,但他也不想叫楚陌去开门。 挂了电话后,他指挥自己的拉布拉多,“去开门,把东西拿进来。” 助理在门口等了大约一分钟,门才打开,不过开门的不是预想的人,而是一条狗。 他再定睛一看,这不是老大的那只拉布拉多么? 他笑了一下,伸手摸了摸它的狗头,以为房间里就只有黎东白,正要绕过它进去,拉布拉多却在他面前拦了一下。 “汪!” 助理皱眉,“不让我进去?” 拉布拉多又汪了一声。 助理点了点头,“行,那你拿进去吧。” 他将袋子递给拉布拉多,让它用牙叼着,随后,他很识相地从外面把门关上。 只不过心里嘀咕,老大搞什么,还不让人进房间? 等等! 难道,房间里还有其他人? 嘶…… 不会是楚小姐吧? 黎东白换完衣服,助理给他带的是一身休闲的秋装,和楚陌一样的黑白色调。 拉布拉多跟在他身边,就在黎东白要打开卧室的门走出去时,忽然余光撇见摇着尾巴的狗,心生一计。 “狗子,这次又需要你了。” 拉布拉多呜呜了两声,拿狗头在他的裤腿上蹭了蹭,黎东白蹲下身来,“回头给你奖励鸡腿。” 拉布拉多的眼睛一亮。 黎东白开门出去,对楚陌说:“麻烦你了。” 楚陌翻看着杂志,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 黎东白回头,“默默,走吧。” 谁知他的话音刚落,拉布拉多一个箭步地冲向楚陌,蹲在她的脚边,不走了。 第620章 裙下之臣38 楚陌将杂志拿开,低头看了一眼赖在她身边不走的拉布拉多,伸出手摸了摸它的狗头。 弯腰,在它耳边说:“之前不是说好了,等他回来就跟他回去的吗?” 不知道是不是楚陌的错觉,她感觉到拉布拉多的身子好像抖了一下。 拉布拉多瞟了黎东白一眼,又往楚陌的脚边靠了靠,嘴里发出撒娇一般的呜呜声。 黎东白戏精上身,啧了一声,走过去,对它的行为‘很不满’道:“默默,你干嘛啊,回家了,你还想赖在这里不成?” 随着黎东白的话音落下,拉布拉多又往楚陌的脚边靠,紧紧贴着她。 这个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是不肯跟黎东白回家。 楚陌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这狗…… 黎东白要伸手去揪它,可他的手还没碰到拉布拉多的狗脖子,就被楚陌一手拍开! “啪”的一声,十分清脆响亮! 黎东白的手背顿时红了一片,他嘶的一声,下手还真狠啊。 楚陌瞪他,“你干嘛揪它?” “它不回家,你别惯着它。”黎东白看上去像个十分严格的主人,可是他也没揪它啊,只是做做样子给她看。 他平时都舍不得凶狗一下。 拉布拉多委屈地靠着楚陌,楚陌承认自己对狗子的撒娇没有抵抗力,尤其是相处了几天,已经有些感情的狗。 黎东白转头拳头抵在唇边,压抑地咳嗽了两声。 楚陌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看着就差抱着她的腿的狗,叹气:“你自己回去吧,让它再在这里住两天。” 黎东白咳完后,唇色显得更白了,摇了摇头,不赞同:“那怎么行,它已经打扰你这么久了。” 楚陌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你都病成这样了,怎么照顾它,别把感冒传染给它了。” 被她这么一提醒,黎东白这才意识到,特别‘难为情’地说:“你看我……那这样吧,默默再在你这住两天,我到时候再来接它。” “行吧,赶紧走。”楚陌催他。 黎东白还想再留哪怕一分钟都不行了。 临走前,他目光深沉地看了楚陌一眼,楚陌正低头玩手机,没注意到他在看她。 只听见他‘叮嘱’拉布拉多:“默默,我会想你的。你好好听话。” …… 黎东白上了车,靠在后排的椅背上,刚才在楚陌面前他不好表现出自己不舒服的一面,现在松懈下来,才觉得头昏沉得厉害。 这该死的流感! 不过他头晕还是拿出手机给助理的微信发了几张图片,是他之前从楚陌的杂志上拍下来的。 助理刚要开车,就看见信息,回头不解地问黎东白:“老大,这是?” 黎东白咳了一声:“下个季度的衣服,帮我留意一下,到时候这几件买下来,尺码是楚小姐的,没变,还是以前的。” 助理愣了一下,然后慢慢地点了点头,再看黎东白不太好的脸色,担忧道:“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 黎东白虚弱地靠在椅背上,对他摆了摆手,“容驰给我打过点滴了,估计是没怎么睡好,回去睡一觉再说吧。” “那要回黎园还是?” “回老洋房吧。”他这个样子,要是被白女士看见,不知道要多担心。 只希望他不是得了什么流感,别把楚陌给传染了,到时候他要心疼死的。 黎东白靠在椅背上,没过多久就睡了过去,出了一身汗。 迷迷糊糊地做着梦,梦里的场景转换得很快,他感觉整个人都是漂浮在梦境中。 一会儿是白女士叫他起来吃饭,一会儿是他的狗跳到床上踩他。 最后天旋地转。 梦里的场景是第一次和楚陌发生关系的画面。 在那之前,他和楚陌已经相处了几次。 在酒吧里一见倾心,他主动要她的微信,请她吃饭,和她打了几场桌球,请她喝最烈的酒,在健身房遇到她被其他男人搭讪…… 明明那身健身的衣服穿在别人身上再正常不过,可穿在她身上,前凸后翘,从哪一方面都像是在勾引人。 他怒不可遏地将她从男人堆里拉走。 电梯里,她明眸皓齿,好不勾人,咬着下唇,含笑着问他是不是喜欢她? 是吧,他当初是这么回答她的,心里仿佛燃着一团火。 那一刻他震惊于自己和楚陌只是短短的接触了几天,就对她产生了这样强烈的占有欲。 想将她占为己有,其他什么臭男人都不准看她! 男人的劣根性在他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明知道她是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明知道这个女人不同以往他只为了气白女士而逢场作戏的女人,明知道…… 那么多的明知道,不可为,可在看到她像妖孽一样的脸,望进那双蛊惑人心的眼睛,他所有的自制力轰然倒塌。 勾着她的下巴,低头就吻了下去。 明明他之前并没有过女人,可看着楚陌撩人的样子,看着不像第一次,他那么好面子的人,觉得自己不能在她面前丢面子。 硬要装得身经百战似的。 听说第一次的男人时间都不长,他也一样,愣是被楚陌给笑话了。 事关男人尊严,他必须在她面前重振雄风,从深夜做到第二天天亮才罢休。 只不过第二天两人都睡到了下午,然而等他醒来,看着一片狼藉,战况惊人的酒店房间,那个本该在他怀里睡着的女人不见了。 床上还有余温,人是刚走的,他连忙打了前台的电话,可前台说没有看到人下楼。 那一次他的心慌了好久。 以前黎若不辞而别,他开车要追到机场去拦截她,到半路的时候,望不到头的未来让他就放弃了。 那时候都没有比楚陌不见了还更慌。 他怎么也找不到她,甚至连微信都被楚陌给删除了。 楚陌不见了! 等助理叫醒他,他恍惚地以为还是在梦境里,一身汗从热到凉,再一看外面,一栋砖红色的房子,透着复古和静穆之感。 他按了一下手机,指纹解锁,看着手机壁纸里楚陌的背影和侧脸,躁动不安的心才渐渐地平静下来。 第621章 裙下之臣39 两天后。 容驰给黎东白发了一条微信消息:【好了没有?】 过了大半天,黎东白都没有回他,他拿着手机思忖了几秒,退出聊天界面,打开有乔南和楚陌的那个群聊。 在群里@黎东白:【感冒好点了没有?】 过了一分钟,黎东白回复:【难受。】 就知道会是这样,果然一猜就中,容驰都有点佩服自己和黎东白的默契了。 容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单独给他发消息不回,故意等着他在群里@他才肯回。 不就是想让楚陌看到消息吗? 至于这样吗?简直是明骚到了极点! 容驰无语地叹气,私聊他:【装死还是真的?】 黎东白还是没回他,但是群聊里有@他的消息。 黎东白又发了一行字:【别管我了,应该休息几天就会好。】 容驰私聊他:【……】 【演,继续演。】 老洋房里,黎东白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倒也不是他演,这感冒来势汹汹,是挺难受的,除了有点咳嗽和鼻塞之外,没有什么典型的症状。 容驰说了,应该不是什么流感,只是他自己在m国帮姑姑忙前忙后,疲惫加上着凉了。 他拿着手机,打开微信,点开置顶的聊天窗口,点进对方的朋友圈,一片空白。 楚陌根本没有发朋友圈的习惯,这样,他连她在做什么都不知道。 他烦躁地翻了个身坐起来,好想她。 她应该看到群里的消息了吧? 不过他知道自己想太多了,楚陌就算看到了,也不会特地来看他。 就在他不知道该怎么走下一步的时候,梁非城在群里@他:【南南有孕,我不能随便去看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叫人给你送去。】 “老三啊老三,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啊!” 黎东白发了躺在床上流泪的表情:【不用了,吃什么都没味道。】 【家里太安静了,我想默默了。】 梁非城回了一串省略号。 过了一会儿,群里一个全黑的头像发了一条消息:【我给你送过去。】 黎东白恍惚了一下,随后激动地从床上一跃而起! 这一幕恰巧被给他熬了点可口的粥的佣人阿姨看到,她愣在门口,“少……少爷?” 黎东白抬头看了阿姨一眼,缓缓躺下,扶额,‘虚弱’地说:“拿走吧阿姨,我不想吃。” 阿姨怀疑刚才自己看错了,少爷看上去明明这么不舒服,怎么可能从床上一个鲤鱼打挺地坐起来呢? 她把粥放下,走过去,摸了摸黎东白的额头,“不烫啊,哪里还不舒服?” 这感冒还真是厉害,把原本身强体壮的少爷都给病倒了。 黎东白抓了抓阿姨盖过来的被子,哑声说:“哪都不舒服。” “那我去请医生过来给你看看。”阿姨一看这情况不好,说着转身就要出去打电话请医生。 黎东白连忙拦住她:“别忙活了,我睡会儿。还有,黎园那边要是来电话,就说我已经好了。” 等阿姨出去了,黎东白又看了一眼楚陌发在群里的那条消息,嘴角弯了一下,在群里回复了一句—— 【真是太麻烦你了。】 叮咚! 叮咚! 进了两条微信消息。 他从群聊里退出来一看,分别是容驰和梁非城发过来的消息。 梁非城:【之前瞭望台破损不是黎家出资修葺的吗?怎么没拿你的脸皮去补呢?】 容驰:【作为你的兄弟,我觉得好丢脸。】 黎东白笑着回了两句一模一样的话:【过奖,过奖。】 他又点开群里的消息,看着楚陌之前发来的那条消息,已经过去十五分钟了,不知道她出发了没有。 不过他也不好问,显得太刻意了。 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到,自己开车吗?默默有没有很配合她? 黎东白想着躺在床上等她来,但是没想到等着等着居然睡着了。 …… 燕京城这个国庆节并没有人们预期的好天气,三天两头的下雨,让本来准备出门的人都取消了计划。 不大不小的雨开始下了起来,雨水将这栋红砖的房子浸染得更加深沉,远远看着,复古之色愈发的浓厚。 一辆黑色的轿车沿着两边种满法国梧桐树的街道缓缓地开过来。 楚陌在门外按了按门铃,过了一会儿上次见到的那个阿姨出来开门。 她一见到楚陌,先是愣了一下,旋即笑得合不拢嘴,“是楚小姐啊,快,快请进。” 少爷要是知道楚小姐来看他,不知道要多高兴呢? 没准心情一好,病就好了。 真是太好了。 阿姨将楚陌领进屋,给她拿了一双拖鞋,笑着说:“您费心了,还来看少爷。” 楚陌张口想说点什么,但又闭上了嘴,牵了牵狗绳,弯腰将拉布拉多脖子上的圈解下来,将狗绳递给阿姨。 阿姨看到好几天不见的拉布拉多,蹲下来,摸了摸它的狗头,“几天不见,好像胖了一点,楚小姐把它照顾得真好。” 楚陌微微笑了笑。 是这狗太能吃了。 楚陌解开外套风衣,外面下了点雨,车里没伞,她走进来,风衣湿了一点。 “麻烦帮我挂一下,有点雨水。” 脱掉风衣后,里面穿着的是剪裁匀称,做工精细的旗袍,墨绿和酒红撞色,十分挑人的颜色。 领口的盘扣缀着一朵丝绒的玫瑰花。 阿姨接过她的风衣,打量着她的身段,满眼的惊艳之色。 “楚小姐,您坐会儿,我去泡杯茶。” 楚陌出声拦住她:“不忙活,我坐一会儿就要走了。” 阿姨心里一咯噔,“这么急吗?那少爷他……您坐会儿,我上楼叫少爷。” …… 黎东白也不知道怎么就惊醒过来了,他睡得不踏实,心里一直惦记着楚陌要来,刚要拿起手机看看时间,只听有人从外面推门进来。 很轻的动静,要不是他醒着,肯定听不到。 他以为是阿姨进来给他送水。 他抬手,小臂横在额头上,哑声道:“阿姨,楚小姐来了吗?” 短暂的安静后,一道略显磁性,在他听来格外撩人的嗓音传来:“来了。” 第622章 裙下之臣40 黎东白清晰地感受到仿佛有一股电流从他的心头飞快地窜过去,致使他浑身一僵,头皮麻麻的。 他快速坐了起来,在这之前设计好的,一见到楚陌就装虚弱的戏码,在这一刻通通忘光。 只记得,见到她的喜悦。 在看清从门口走过来的人真的是楚陌时,黎东白缓缓地攥着被角,然后猛地收紧力道,心脏砰砰砰地撞着胸膛。 目不转睛地盯着穿着旗袍的楚陌。 他见过不少穿旗袍的女人,在他看来,之前是锦瑟拔得头筹,但他对锦瑟也仅仅只是欣赏而已,欣赏她的才华和气魄。 可现在看着楚陌,他觉得,锦瑟都被她比下去了。 可是令黎东白心头一软的,是楚陌鬓边戴着的那枚红宝石发卡,是他送给她的。 楚陌,你这样,我很喜欢。 黎东白在心里说。 他连忙回过神来,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却是楚陌开口阻拦他,“躺着吧。” 黎东白听话地没下床,但也没躺着,而是靠在床头上,楚陌走近,往沙发上坐的时候,他又趁机打量了她几眼。 越看越喜欢。 他唇角弯弯,“我还以为你把默默送回来就要走了呢。” 要是她没出现,他没醒来,他是不是就要错过这次机会了? 黎东白这么想着,一阵后怕和懊恼。 但好在,这种事情没有发生。 楚陌撩了一下头发,随口道:“是打算走的,但是阿姨说你病得很严重,我这么就走了,好像有点不近人情。” 黎东白嘀咕:“本来就是。” “嗯?”楚陌挑眉看他。 黎东白连忙摆了笑脸,“你能来,我很开心。” 他话音落下没多久,阿姨端着一碗粥进来,对楚陌说:“楚小姐,粥熬好了。” “嗯,拿过来吧。”楚陌开口。 黎东白愣了一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阿姨走过来,将粥放在床边柜上,笑着对黎东白解释道:“楚小姐听说你一天没吃东西了,叫我熬了粥。” …… 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楚陌扫了一眼柜子上冒着腾腾热气的粥,“吃。” 黎东白心里一暖,面上却装得不乐意,嘀咕一声:“怎么跟叫狗吃东西一样。” 楚陌一愣。 不过她刚才还真的挺像平时对拉布拉多说话的语气。 她对上黎东白有些‘幽怨’的目光,不自然地将视线移开,淡淡地说:“不好意思,习惯了。” “没关系。”黎东白低头,偷笑。 阿姨满脸姨母笑。 “还是楚小姐厉害,我怎么劝,少爷就是不肯吃,你看才几天,就瘦了一大圈,平常身体多好的一个小伙子。” 楚陌看了一眼床上喝粥的‘小伙子’,倒也没看出他瘦了。 黎东白放下勺子,随口说:“阿姨,你去看看默默吧,它挺久没回家了,会不会哪里不太习惯。” 总之,去找事做,别在这里当电灯泡就行。 黎东白用眼神示意阿姨。 阿姨余光撇了一眼楚陌,立马心领神会,一拍手,“是,少爷不说我都忘了,我去看看它,楚小姐,您坐会儿,都这个时间了,留下来吃晚饭吧。” 楚陌说:“不……” 黎东白接了她的话:“不要拒绝。我喝了粥之后,感觉胃口突然好了起来,我一个大男人就一碗粥怎么够?你就当陪朋友吃顿饭吧。你来我家,我还不留你吃饭,说出去我面子往哪搁?” 阿姨也劝道:“就是啊,楚小姐,上次就想让你留下来吃饭,你还没尝过我的厨艺呢,不比外面的厨子差。” 楚陌看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她连插话的空隙都没有。 而接着,黎东白叮嘱阿姨:“不要海鲜,看看有没有河鱼,没有叫人送一条过来,其他肉类就不要了,汤里不要放葱花。” 楚陌欲言又止的话都回到嗓子眼里,眼神复杂地看了黎东白一眼。 而阿姨则是心中大惊,她是看着黎东白长大的,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体贴。 这么小的细节都记得。 天色有点暗下来了,楚陌的位置又是窗帘后面,陷入了一片晦暗的光影中,只听她开口道:“弄点肉没事,给他吃。” “不用,”黎东白嗓音略显沙哑,脉脉地看着楚陌,那眼里仿佛有光,温声道:“我陪你啊。” 阿姨出去后,房间内陷入了一阵沉默当中。 黎东白低头喝粥,脑子里一团糟,他刚才的那番话,楚陌听了会不会生气,会不会觉得他有什么非分之想? “都喝完了,你在干嘛?” 楚陌的声音打破了他烦躁不安的思绪,他回过神来,才发现碗里的粥都被他喝完了。 而他还在动着勺子,真是太尴尬了。 他窘迫地放下碗,小心翼翼地打量了楚陌一眼,故作淡定地说:“喝完好热,你坐会儿,我去洗个澡。” “等会儿再洗,这是常识,不懂?” 黎东白乖乖地坐了回去,不知所措地搓了搓手。 楚陌低头玩手机,不知什么时候,拉布拉多跑了上来,亲昵地蹲在楚陌的脚边。 连黎东白这个‘生病’的主人看都不看一眼。 黎东白心里:这个白眼狼。 过了一会儿,黎东白去卧室洗澡,但是一想到楚陌还在他房间里,他等会儿围着一条浴巾出来不合适,便又转身去了衣帽间,拿了一套家居服去了浴室。 进了浴室之后,之前在楚陌面前不敢表现出来的情绪彻底爆发,他看着镜子里满面春风的自己,好笑地摇了摇头。 无声地说:黎东白,你都几岁了,怎么还像个毛头小子一样? 可是没办法,那是楚陌啊,他最喜欢的楚陌。 就在黎东白快洗完澡的时候,楚陌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黎东白,你的电话。” 黎东白扯过浴巾擦身子,随口问道:“麻烦你了,帮我看一下是谁啊?” 门外,楚陌淡淡地说:“黎若。” 黎东白抓着浴巾,要抛向脏衣篓,却是听到黎若给他打电话之后,明显地感觉到楚陌的声音变冷淡了,他的手一抖,浴巾掉在了地上。 第623章 裙下之臣41 黎东白快速穿好衣服,几乎是跑着推开浴室的门,他喘着气,看了一眼站在床边低头看着他手机的楚陌。 那一眼的慌张毫不收敛,心急地差点喊出对方的名字。 但在楚陌看过来的瞬间,他又迅速地将情绪尽数敛去,深如湖水的眼眸里没有一丝波澜。 一颗心从陡然跳到嗓子眼,到迅速坠落,血液流窜到速度过快,他的眼前仿佛黑了一瞬。 几秒钟后,他在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他真怕楚陌走了,怕楚陌误会他和黎若有什么。 他走过去,床头柜上的手机还在响着,黎若两个字现在就像烫手的山芋一样。 但他还是拿起手机接了起来。 “需要我回避吗?”楚陌是询问的语气,但脚已经做出了行动, 却是她转身就要走时,黎东白一把扣住她的手腕,脸色凝重,低沉道:“又不是什么不能听的话,哪都不准去!” 说着,他划开接听键,直接点了免提,让楚陌既能听见他说的话,也能听见黎若说的话。 他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更没有不能让她知道的事情。 “黎若?”他先开口。 “东白,听说你生病了?”黎若温柔的声音从手机那一边传来,黎东白感觉到他扣住的那只手要挣脱,暗暗施加了力道。 饶是楚陌身手好,但黎东白也不是吃素的,从小在大院里被训练,身手了得,况且男人在力气上本来就比女人有优势,他稍加了力道,就让楚陌挣脱不开。 他一转头,看着楚陌,眼神里带着几分警告,男人与生俱来的威严骤然间爆发出来,一层层地如有实质般地压制着楚陌。 楚陌索性也不挣脱了,目光幽深地回视着他,仿佛在问他到底想做什么。 黎东白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他就是不准楚陌离开他的视线范围,想让她亲耳听听他和黎若真的没什么。 更不想让她误会自己是朝三暮四之人。 好一会儿黎东白都没说话,电话那头的黎若发出一道疑惑的声音:“东白,你在听吗?” 这道声音,将黎东白的思绪拉了回来,他紧握着楚陌的手腕,对着手机说:“已经好了,谢谢你的关心。” “没什么,最近好像有流感,你一定要注意身体啊,天凉了多穿点衣服。” 黎东白客气地说:“知道了,谢谢。” 他每句话后面都跟着谢谢,分寸感拿捏得死死的,黎若如鲠在喉,“你和我之间不用这么客气的。” 黎东白皱眉,“我对黎沐沐也这样的。” 黎若苦涩地笑了一下,现在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仅仅只是和黎沐沐一样了么? 黎若站在自己房间的窗前,看着外面下着的小雨,心仿佛被雨水淋湿了,裹挟着湿漉漉的寒气。 “那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去看你。”黎若温柔地说。 “不用了,”黎东白干脆地拒绝,“真的没什么,不用麻烦跑一趟。” 过了两秒,黎若的声音再次传来:“那好。” 挂了电话之后,黎东白将手机丢回到床头柜上,抬眸看着楚陌,说:“我和黎若没什么,你也听到了,只是兄妹顶多是朋友之间的问候。” 楚陌静默地看了他两眼,美眸流转间说不尽的风情,她失笑道:“你和我解释什么。” “我不想被人误会,”黎东白认真地说,目光紧紧攫住楚陌的眼睛,“黎若是我的前女友没错,但外面传我要和她旧情复燃,这是不可能的,我根本就没有那种想法,以前没有,现在没有,未来也没有。” 楚陌不退不让地迎上他的目光,“我误会你什么了?” 黎东白暗暗咬牙,舍不得松开她的手腕,甚至还将她往自己这边带了一点过来,但又不敢做得太明显。 手劲要拿捏得刚刚好,就会使得他的手臂肌肉僵硬紧绷,连脖子的青筋都粗了起来,“你误会什么,你心里没数么?” 楚陌长睫毛往下一压,抬眸看他,慵懒道:“我还真没数,要不,你跟我说说?” 黎东白看着她的眼睛,这个女人仿佛会妖术一般,轻而易举的就将他的心思牢牢攥住。 而他一步步地踏进去,还甘愿死心塌地。 不过这一次,他才不会着了她的道,索性装傻,一会儿,痞笑道:“那看来是我误会你了,你没误会最好,我的清白不能被人误解了。” “那现在可以松开我的手了么?”楚陌将手抬起来,黎东白的手指还牢牢地扣住她的手腕。 楚陌的手腕纤细,黎东白一把扣住,还有很多的空余,她真是太瘦了。 但她真的是老天爷赏饭吃,该长肉的地方一点都不含糊,还格外的…… 黎东白快速收起自己不该有的念想,目光从楚陌的红唇上移开,然后才恋恋不舍地松开她的手。 楚陌的肌肤太娇嫩,他刚才握了短短几分钟,她的手腕就红了一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凌虐了她。 他心里特别的心疼,“不好意思,我是怕你跑了才不让你走的。 你也知道的,男人的清白很重要,尤其是我这种单身男人,就更重要了。 我得抓一个人给我作证,万一以后有人在背后说我什么坏话,还有你能替我作证。” 黎东白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也不管楚陌相信不相信,他就是想说。 楚陌睇了他一眼,嘲讽道:“你还怕别人在背后说你坏话?” 他过去的八卦可一点都不少。 他们还没正式见面以前,她看到过不少,他是黎家大公子,要不是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了媒体的做法,没有哪一家敢曝光他。 但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他的八卦新闻了。 黎东白一下就猜到她说的是什么,那些当初为了气白女士的事,没想到有朝一日变成了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愚蠢行为。 他下意识就要解释:“那是我……” 就在这时,黎东白听见楼下阿姨喊了一声太太,房门没关,这声音很清晰地传到他的耳朵里。 第624章 裙下之臣42 可还没等他做出反应,楼梯那边就传来白女士的声音:“我怎么看见玄关挂着女人的风衣,黎东白是不是带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回来了?” 黎东白:“……” 老妈,我刚想跟楚陌解释,你就给我来这句,你叫我怎么在她面前收场。 而楚陌也准确地捕捉到了白女士话里的信息,双手环胸,意味深长地看了黎东白一眼。 黎东白的嘴角僵硬地扯动两下。 对上楚陌的眼神,他不是心虚,却慌得不行,“你别听我妈乱说,我从来没带其他女人来过这里。除了我妈和阿姨,你是第一个来这里的女人,楚陌,你相信我。” 门外,高跟鞋的声音越来越近,来人踩着优雅的步伐,不紧不慢。 “黎东白,不是说感冒生病了么,怎么还带女……” 门口的声音戛然而止,黎东白望出去,只见白女士站在门口。 白女士的目光落在房间里的一男一女身上,眸色一顿,愣了一下。 进屋之后她就看到玄关那边挂着的一件风衣,女士的,不是她的,她近期没来过这里,看着款式挺年轻的。 她脑海里立马就想起黎东白以前的那些花边新闻,什么嫩模明星,气不打一出来,心里已经想象到进房间之后会看到一个她绝对不喜欢的女人。 可没想到,对方是…… 随后,她面不改色地话锋一转,接着说:“怎么带朋友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啊。”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站在她儿子身边的姑娘好像她在梁非城和乔南的婚宴上见过的,当时她还多留意了两眼。 不为其他,主要是漂亮,她就喜欢漂亮的姑娘。 既然是梁非城和乔南的客人,那就不是一般的姑娘了,也不是和她儿子传花边新闻的那些模特明星一类的女人。 白女士带着探究的意图走进去,天色开始有些暗下来了,屋子里没开灯,刚才在门口她只是觉得很像,不太敢肯定。 现在近距离,就更加确定就是婚宴上见到的那个人了。 那晚她也不太好意思打量,现在看,真是漂亮,这旗袍也不知道在哪里买的,量身定做的一般。 她对楚陌微笑了一下,然后一脸讳莫如深地问黎东白:“愣着干嘛啊,还不介绍一下你的朋友?” 黎东白知道自己的母亲眼神里包含的深意,心里无奈地笑了一下,随后郑重地说:“妈,这是楚陌。” 如果你儿子我的情路顺利的话,她就是你未来儿媳妇。 他转头对楚陌温声道:“这是我妈。” 如果你愿意的话,以后就是你的婆婆,跟我一起喊妈。 当然这些话,黎东白现在只能在心里说说。 楚陌朝白女士伸手,微笑道:“黎太太。” 白女士见她伸出手来愣了一下,这姑娘,怎么整得这么官方,害她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不过白女士在商场上拼杀了这么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 她也伸出手,握了握楚陌,含笑道:“既然是东白的朋友,叫黎太太可就太见外了,不嫌弃的话,叫我一声伯母就好。” 楚陌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而黎东白也被楚陌这个举动给逗乐了。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楚陌的这一面,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的错觉,刚才那一瞬间,他仿佛真的看到了楚陌的局促。 这…… 还真可爱。 他眼里藏着笑,在楚陌看过来的时候,立马收敛了起来,面不改色问白女士:“不是跟你说感冒好了么,还跑一趟过来干什么?” 白女士心想,她要不是没过来一趟,能见到这一幕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你是我亲生的,我能不关心你么?” “这会儿想起我是你亲生的了?”黎东白反问她。 白女士看着他不太好的脸色,叹了一口气:“真希望不是。” 楚陌站在一旁,看着他们母子俩的互动,看得出来白女士是个很开明且幽默的母亲,难怪会养成黎东白这样的性格。 而他们母子俩,关系看上去更像朋友一样。 这是很多人羡慕不来的。 很多人,包括楚陌她自己。 她不动声色地移开声线,身旁是白女士问道:“楚小姐是哪里人啊?” 黎东白立马拉了自己的母亲一下,“妈,你别乱问。” “我怎么乱问了,”白女士微笑道,“楚小姐说对不对?” 楚陌弯唇:“我出生在m国。” 黎东白眼看白女士要再问点什么,连忙对白女士说:“阿姨的晚餐是不是快准备好了?我现在挺有胃口的,要下楼吃饭,我留楚陌在这里用晚饭,你要不要留下来吃饭?” 白女士到底是行走‘江湖’多年,一下子就看穿了儿子的意图。 “不了,我的小姐妹约我吃饭打麻将,就不在这里吃了。” 不过这些都是实话。 黎东白抓住了话里的重要信息,“什么?吃饭打麻将,你不是特地来看我的?” 白女士笑了两声:“谁给你的自信?你母亲大人我是顺路过来看看你的。” “那你去吧。”黎东白面无表情。 白女士懒得理他,满面笑容地对楚陌说:“楚陌,我就不客气不叫你楚小姐了。今天实在是不凑巧,和朋友早就约好时间了,推不掉。” 楚陌微微一笑:“没关系。” 白女士真是越看越喜欢楚陌,她要是有这样的一个女儿,睡觉都会笑醒。 “这样,下次让东白带你去黎园做客,黎园很漂亮的,你一定会喜欢。” “好。”楚陌随口答应。 白女士却是一蹙眉,狐疑地笑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就爱哄我们这些老人家开心,嘴巴说着答应,回头就给忘记了,我是真的邀请你到家里做客的,你可别不放在心上。” 她点了点头,半点没有敷衍的意思:“我知道。” 白女士得寸进尺,“择日不如撞日,明天好么?我本来就想请非城容驰他们到家里吃顿饭,我亲自下厨,明天我有时间,又是假期,玩起来开心,明天一定来,好不好?” 楚陌终于知道黎东白像谁了。 第625章 裙下之臣43 下楼时,白女士对楚陌说:“你没到过黎园,明天我让东白去接你。” 楚陌从来没被人这么热情对待过,饶是冷静如斯的她也不免有些招架不住,“不用麻……” “一点都不麻烦。” 白女士睇了身后侧的黎东白一眼,“反正假期,他闲着也是闲着。” 黎东白自然的接话:“对,我很闲。” “就这么说定了,一定要来哦。”白女士微笑着对楚陌说,“那我先跟朋友吃饭去了,你们也快去吃饭吧,我们明天黎园见。” 黎东白双手插兜地站在玄关处,看着白女士换鞋,“那我不送你了。” 白女士换好鞋子看了他一眼,啧了一声,随后笑道:“今天心情好,不跟你计较。” “什么好事这么开心?”黎东白要笑不笑地看着她。 白女士压低了嗓音凑近他,“继续给我装。” 黎东白佯装听不懂,“我装什么了。” “算了,看着你碍眼,走开,我走了。” 白女士撑着伞走出去,司机老陈已经开好门等她。 关上门后,司机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座里,笑着问道:“太太怎么这么高兴?” 白女士含笑着说:“东白今天带了一个女人回来,我看着很喜欢,明天叫她到家里吃饭。” 司机惊讶:“太太不是对出现在少爷身边的那些女人都很不满意么?” “这个不一样。”而且黎东白是她儿子,她儿子对楚陌的态度,也已经说明了一切。 就那臭小子,还在那装。 “对了,差点忘了正事。”白女士想起一件事,连忙拿出手机,在通讯里先后找到梁非城和容驰的电话号码。 刚才她对楚陌说本来就决定明天要请梁非城和容驰到家里吃饭,是临时想到的,就是想找个由头让她到家里。 之前并没有这种事。 她差点给忘记了,要是明天楚陌到黎园一看到就只有她一个客人,那她可就要穿帮了啊。 梁非城的电话接通了,男人的嗓音通过无线电波的压缩更加地低沉了些,“白阿姨?” “非城啊,明天到家里吃晚饭吧,阿姨我好久没下厨了,带上小南一起来哦。” 白女士的喜悦心情被梁非城清晰地捕捉到了。 他意味深长地说:“阿姨,你不是轻易下厨的人。” 白女士捂嘴笑了一下,“你这孩子,在我面前还要精明,不给阿姨面子么?” “我刚才去了一趟东白华春路的房子。” 梁非城微微沉吟了几秒,华春路,那不就是黎东白买的老洋房么? 原来如此。 他勾了勾唇角,“看来阿姨是见到人了。” 之前黎东白那个‘不要脸’地在群里说想‘默默’了,楚陌答应他把那只狗送回去,黎东白能把人引到那里去,必然会把人留下来吃饭。 这个时间,肯定是碰见了。 否则,以他对白女士的了解,她已经很多年没亲自下厨了,之前黎东白还馋她做的菜。 当时她还说,下次就是给准儿媳下厨了。 这一等,好几年。 白女士见自己的心思被梁非城看透,索性摊牌了,“就知道你聪明记性又好,那说好了明天带上小南一起来。” 梁非城淡淡一笑:“好的。” 乔南往梁非城的碗里夹了一块糖醋排骨,“白阿姨请我们去黎园吃饭?” “是,”梁非城笑道,“沾了楚陌的光。” 挂了电话之后,老陈听见白女士发自内心的一声笑,“看来太太对那位姑娘很是满意啊,真想看看少爷带回来的姑娘是什么样的,究竟有什么优点。” 白女士弯唇,毫不迟疑地说:“漂亮。” 老陈:“……” 不过这好像也算是优点,但会不会太肤浅了一点? 就在车子即将驶出老洋房的范围时,白女士往车窗外看了一眼,目光停留在那边停着的一辆出租车上。 出租车的门窗紧闭,看不见里面是否有人。 她随即收回视线,没放在心上,对司机说:“你是不是觉得我肤浅了?” 老陈连忙认怂:“太太,我可不敢。” 白女士笑道:“眼缘吧,看着就很舒服,觉得很符合我黎家儿媳妇的气质,有些人一眼看过去就是舒服,而有些人,表里不一,看着就来气。” “太太说的是黎若小姐?”老陈大胆猜测。 “除了她还有谁,当年我不同意东白和她在一起,主要是因为黎若是他叔叔的养女,再者我看黎若不顺眼,低眉顺眼的温柔样子,心眼却很多,做人不够坦荡。” 老陈点了点头,虽然不能说太太有多厉害的慧眼,但看人的眼光还是很毒的,一看一个准。 …… 白女士走之后,黎东白在餐桌前坐下,对楚陌道:“不好意思,我妈就这样,自来熟。” 楚陌喝汤,放下勺子,“挺好的,你和你妈的关系很好。” 黎东白用公筷给她夹了菜,“我妈就我一个孩子,我不跟她亲,她得多孤单啊。” 吃完饭后,楚陌就要走了。 楚陌换好鞋子,黎东白已经拿好她的外套,她的视线顿了一下,随后转身,任黎东白绅士地给她套上外套。 她拢了拢衣领,微笑道:“谢谢。” 黎东白的目光从她的侧脸移开,落在她发间的那枚红宝石发卡,楚陌弯腰,在拉布拉多的头上摸了摸。 他多看了几眼,温声道:“不客气。” 他也换好了鞋,对楚陌说:“我送你回去吧,天都黑了,你一个女人我不放心。” 楚陌似笑非笑地看他,“不放心?谁敢对我动手呢。” “这是最基本的社交礼仪懂不懂,像我这么绅士的,怎么可能让女人自己回家?”黎东白厚脸皮地说。 黎东白坐上的车,舔着脸说:“我生病了,怕开不好。” 楚陌看了一眼坐在副驾驶座已经自觉系好安全带的男人,抬手捏了捏眉心,无可奈何地吸了一口气再叹气。 “你等会儿怎么回来?” 黎东白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有多么的多此一举:“司机会去接我。” 楚陌:“……” 第626章 裙下之臣44 车子开出老洋房的范围,黎东白余光撇见楚陌那张在光影中显得有几分冷艳的面容。 而后,光明正大地转身看着她,问道:“明晚,真的会去我家吗?” 楚陌握着方向盘,看着前方的路况,淡淡地说:“我已经答应伯母了。” 黎东白听着那句伯母,嘴角止不住地要往上扬,被他硬生生地憋住了,随后,他说:“我妈很久没下厨了,她烧的一手好菜,你一定会喜欢。” 黎东白自顾自地说:“其实我妈嫁给我爸之前一点厨艺都不会,而我爸明明家里有佣人,却在有空的时候经常给我妈做吃的,后来我爸过世了,我妈将我爸生前做过的菜,一道道学起来,后来厨艺就变得很好。” 那是白女士睹物思人的方法,黎东白从小心里就清楚,但没有点破过。 楚陌偏头看了黎东白一眼,沉默不语。 “我爸,你可能不知道,他是海军,死在海盗的狙击手的枪下。” 楚陌开着车,前方亮起了红灯,在刹车的那一刹那,耳边仿佛是风呼啸而过的声音,伴随着子弹撕破空气的尖锐声响。 “黎先生是位英雄。”楚陌说。 黎东白在明暗交织的光线里看着她,片刻后,点了点头,他的确是个英雄,但黎东白以前也曾怪过他不是位好父亲。 将楚陌送回到空城后,黎东白下楼,司机已经将车子停在空城外面。 他一上车,就对司机说:“回黎园。” 车子离开后,停车场里停着的一辆出租车缓缓地降下车窗,男人目光阴鸷地朝黎东白离开的方向看去。 …… 楚陌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里,脑海里回想起黎东白在车上说的话,她起身倒了一杯红酒,走到落地窗前站着。 ——我爸是海军,死在海盗的狙击手的枪下。 楚陌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她坐回到沙发里,拿出笔记本电脑,过了一个小时,才去洗澡睡觉。 窗外淅淅沥沥地下着雨。 仿佛像回到了二十一年前的那一晚。 她被人拐到一艘船上,在船上见到那个可怕的,眼神阴鸷贪婪的男人。 几天的相安无事,她以为自己和其他被拐来的孩子一样会被卖到不知名的地方。 可在后半夜,外面开始下雨时,男人将她从众多一起睡觉的孩子堆里拉走,丢进一间很小很暗的房间里。 她的惨叫惊恐的声音仿佛灌入了黑暗中,在一线摇曳的天光中,那个要侵犯她的男人被一声枪响吓得跌在地上。 那枚子弹堪堪从她的耳边擦过,险些打中男人抓着她头发的手。 他屁滚尿流地爬起来,嘴里骂骂咧咧地用外语骂着什么。 她趴在船舱的角落,从那扇圆形的窗户看出去,一艘军舰上,穿着白色制服的海军。 破门的声音惊得她头皮一麻,随后队列整齐的海军走了进来,将那个阴鸷可怕的男人带走了。 在一群穿着白色军装的人后,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走进来,脱下外套,将衣衫褴褛的她包裹着,单手将她抱起来。 “好孩子,别害怕。” 甲板沐浴在阳光下,六岁不到的她被男人抱到明亮温暖的地方,她瑟瑟发抖,说不出一句话。 只记得男人用一句她当时还听不懂的中文:“黎家会保护你的。” 之后,她被送进黎家办在m国的福利院里,成了被黎家收留的孩子之一。 黎先生是英雄,也是她的恩人。 …… 黎东白回到黎园时,白女士还没回来,他先回房间洗了个澡,等他出来喝水时,白女士终于回来。 白女士一见到他,愣了一下,“你怎么回来了?没跟楚陌在一起?” 黎东白放下水杯走过来,拉着白女士一起坐在沙发里,说:“我就是为了楚陌的事回来的。” “怎么了?”白女士将包包放在一边。 黎东白严肃认真地看着自己的母亲,郑重地说:“妈,我想追楚陌是认真的。” “我是说真的,”黎东白毫不犹疑地说,“和以前我拿来气你的那些女人不一样,楚陌不是我逢场作戏的女人,我喜欢她,很喜欢。” 白女士笑道:“我看出来了。” “我本来打算等我追到她,再让您见见她的,没想到今天这么凑巧就见到了,你还想请她到家里吃饭。” “怎么,你还不乐意我邀请她啊?”白女士瞪他。 “我怎么可能不乐意,只是有黎若的前车之鉴,我必须先听听你的想法,如果你将来发现自己不喜欢楚陌而冷落她,明天我就不带她来了,我不希望楚陌有一丁点的不开心。” 黎东白这个认真劲,让白女士也变得认真起来了。 不过—— “我为什么不喜欢楚陌?” “你之前不是希望我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女人么?” 万一明天母亲对楚陌热情,以后知道楚陌的身世之后,又对她有意见,这样的落差待遇,他不希望发生在楚陌身上。 当然了。 这和他追不追楚陌没有半点关系,当年他可以放弃黎若,但是楚陌,他绝对不会放弃。 白女士听了半天才听出来黎东白要说的是楚陌不是和黎家门当户对的对象。 她哑然失笑:“我当初说门当户对是为了不让你找那些明星模特,故意说的,况且以我们黎家的家底,用不着门当户对来充门面,也不需要对方家庭的扶持。” “再说,”白女士睨他一眼,“我看楚陌对你好像也不一定有意思吧?你能不能追得上她都说不准。” 黎东白被自己的老母亲一刺,气得肺疼。 “我这不是提前做好准备么,我不能委屈了楚陌。” 白女士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笑:“那你就别担心了,你妈我对家世真的不看重的,我看重的是她人品和性格。” 黎东点了点头,“还有妈,楚陌是个孤儿,她从小在孤儿院长大,你不要再像今天那样问她是什么地方的人,也不要问起她的父母。” 他不想让楚陌觉得不自在。 白女士的笑容渐渐消失,“孤儿?” 第627章 裙下之臣45 锦瑟正在过目空城最近的账目,听见门外有人敲门,她刚要开口说进来,门就被人推了进来。 她向来不会拘泥于这些小节,只不过空城里还没人敢在她还没开口之前就开门进来的。 但一看到来人,她就笑了一下。 “怎么过来了?”锦瑟问道。 现在还是上午九点,离她们一起吃午饭的时间还早着呢。 楚陌反手关上门,踩着高跟鞋走到沙发那边坐下。 左腿搭在右腿上,裙摆晃出漂亮的弧度,她往沙发背上一靠,语气慵懒地说:“挺无聊的,没事过来找你说说话。” 锦瑟笑着将转移朝她方向转过去,递上打火机给她,“无事不登三宝殿,何况还是你这样的大佛。” 楚陌咬着烟嘴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抬眸瞟她,“打趣我?” 打火机的火苗窜了起来。 甩掉火苗后,她将打火机往白石桌面一丢,缓缓地吐出一口烟雾,模糊了她精致的过分的五官。 锦瑟看了她一眼,就继续忙自己的事情了,过了大约有五分钟,楚陌才再次开口。 “好久没逛街了,我们去买点东西吧。” 锦瑟翻阅着报表,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可以啊,我也挺久没逛街了,今天是假期末尾,商场的人应该不如前几天多,你等我看我这一页。” 楚陌靠在沙发上安静地抽完一根烟之后,就没再抽了,等锦瑟看完报表。 “好了,我们走吧。”锦瑟将手中的活放下。 楚陌放下左腿,站了起来,目光随意地落在锦瑟的办公桌上,一叠文件中,放着一支钢笔。 通体黑色,材质看上去很特别,像稀有材质,而钢笔的笔帽上嵌了一颗祖母绿的玉石。 她的视线顿了一下,脑海里闪过骨节分明,手指比常人还要修长的一只苍白消瘦的手握着那支钢笔。 “沈先生的笔?”她问道。 锦瑟对着镜子整理鬓角头发的手停了下来。 随后她嗯了一声。 锦瑟整理好头发,转头看了一眼还杵在原地不动的楚陌,走过去,拉过她的手,释怀道:“爱过也恨过。” 楚陌凝着锦瑟,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两人离开空城。 今天是个晴天,万里无云,到了这个时间气温也升高了,路上的车辆还不少。 锦瑟将车子停在商场的地下停车场里。 电梯从负二楼到一楼时停了一下,有人从外面进电梯,是两个女人在聊天的声音。 “后天画室开业,我给你定了花篮。” “破费了。” “这有什么啊,你能重新开始,我们都替你高兴呢。” 楚陌抬眸看了一眼,正好和要进来的黎若视线碰在了一起。 前者淡然,后者眼神略有深意。 而锦瑟怎么可能不知道黎若呢。 她之前在燕京城开酒吧,接待的几乎都是燕京城的豪门贵胄,听了很多豪门秘事,其中也包括黎东白和黎若的事。 当然也知道黎若去了m国,嫁人,又离婚的消息,而且圈内都在传,黎若的离婚官司,是黎东白请人帮忙的。 传来传去,暧昧的不得了。 她把玩着左手腕的玉手镯,余光意味深长地瞥了楚陌一眼。 黎若站在电梯门口没动,她身边的朋友催促她,“黎若,怎么了,走啊。” 黎若想起那天黎东白在m国,给她回的那个电话。 她问黎东白是不是喜欢楚陌,当时黎东白是怎么回答她的? 他斩钉截铁,毫不迟疑地说,喜欢,比他自己想象中的还更喜欢。 一瞬间,将她所有的期盼都碾进了尘埃里。 她表情不自然,目光从楚陌的脸上移开,对朋友说:“我好像有东西落在你车上了,我们回去拿一下吧。” 朋友不疑有他,连忙说:“那快走吧。” 电梯门缓缓关上,锦瑟扑哧笑了一声:“你怎么她了,这么怕你?” 她很清楚地看出来,黎若不进来根本不是因为什么东西落下了,而是不想和楚陌同乘电梯,才想到那个蹩脚的理由。 楚陌淡淡地瞥着电梯另一面的玻璃,能看到商场的外面,“我怎么知道。” 印象里,她好像什么都没做吧。 前几天在黎东白的家门口碰到,当时黎若说了一些耍心眼的话,她压根没放在心上,也没时间跟她绕那种低级的圈子,随口说了一句她还有事。 这……应该不至于让对方怕她。 “一定是你冷冰冰的,吓到人家大家闺秀了,我就说叫你平时多笑笑。”锦瑟调侃她。 楚陌冷哼一声,“我对所有人都笑脸相对的话,累死的是我。” 锦瑟是在楚陌十几岁的时候认识她的,那时候楚陌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不对,应该比现在还要冷冰冰,是这两年才有了变化。 而这两年,最频繁出现在楚陌面前的人是黎东白,也是唯一一个能改变她的人。 她意味深长地说:“说正经的,她刚才是拿看情敌的眼神看你,如果眼神是刀,恐怕早在你身上割几刀了。” 十几秒后,电梯到了,楚陌跨出电梯的那一瞬间,开口道:“你忘记我是做什么的?就算她浑身是刀,也伤不了我分毫。” 锦瑟被她的冷幽默给冷到了,她搓了搓手臂的鸡皮疙瘩,“那是你不懂女人发起疯来的后果,那是什么事都可能做得出来的,你别聪明反倒聪明误。 尤其是那种看上去乖巧温顺的女人,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更何况是一只在豪门里忍辱负重的兔子。” 楚陌淡淡道:“那也是黎东白的事,与我无关。” 锦瑟跟她走了出去,倒也不再说什么了。 楚陌忽然停下脚步,问道:“你说,长辈喜欢什么东西?” 锦瑟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楚陌怎么可能会问出这种问题,简直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一定是她听错了。 她蹙着眉头看楚陌,震惊地发现楚陌的耳朵有点红,她问道:“我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楚陌好看的眉微微皱了一下,抿了抿唇角,表情不太自然地看向别处,“我问你,长辈,喜欢什么东西。” 第628章 裙下之臣46 黎东白是在下午三点半到空城接楚陌的,他在来之前就给楚陌发过微信,提前告诉她。 在他看来女人出门都要打扮的,需要不少时间,不过楚陌天生丽质,就算不打扮在他心里也是最漂亮的。 当他敲响楚陌的房门之后,过了几秒钟,楚陌开门出来。 楚陌喜欢穿饱和度高的衣服,特别地衬托她的气质和颜值,那是因为黎东白看惯了,觉得那是最适合她的。 所以乍一看她穿比较素色的衣服时,黎东白的心脏漏跳了半拍,随后又飞快地砰砰砰地跳了起来,猛烈地撞击着胸膛。 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小步,不好意思让楚陌听见他的心跳声。 干嘛穿这么好看啊,黎东白心里嘀咕。 但见到楚陌手里拿着车钥匙,他忙说:“不用开车,回来的时候我送你。” “我知道,”楚陌走出来,把门带上,说,“我有用。” 虽然黎东白不知道她有什么用,倒也没再问,按了电梯,两人走进去,在密闭的空间里,楚陌身上那股淡淡的好闻的香水味再次萦绕在黎东白的周身。 他攥了攥手指,清了一下嗓子,说:“你今天,很漂亮。” 楚陌愣了一下,而黎东白在说完后也愣了一下,他从来不会这么直白地夸一个女人,一定是闻到了楚陌的香水味,被蛊惑得脑子不清醒。 “那个……”黎东白解释不清。 楚陌淡淡地说:“谢谢。” 黎东白暗暗松了一口气,算是给他解围了。 两人到了地下停车场,黎东白想着楚陌在楼上说她拿车钥匙是有用,便跟着她朝车库的另一边走去。 她按了一下车钥匙,车子后备箱打开,黎东白看见里面放着两个礼品袋子。 见楚陌就要去提,黎东白的绅士风度瞬间觉醒,走过去帮她提,一边关上后备箱的门,一边随口问了一句:“什么东西啊?” “送给伯母和黎老爷子的。”楚陌侧身对着他。 黎东白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微笑道:“我妈就是请我的朋友到家里吃个便饭而已,不用讲这些礼节到,叫你破费了。” 楚陌缓缓看了他一眼,唇角若有似无地勾了一下,“你不是对基本的社交礼仪了解得很通透了么?” 黎东白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昨晚送楚陌回来时,他美名其曰送楚陌回来,结果自己还是坐在副驾驶,叫楚陌开车,其实是为了想多赚一些和楚陌相处的时间。 当时楚陌拒绝他送,他还特别理直气壮地说这是基本的社交礼仪。 这女人,居然用了他的话。 黎东白看着楚陌朝着他的车走过去的背影,深湖般的眼眸像揉碎了的星辰,明亮温暖。 不过他很喜欢。 他迈开长腿跟上去,开了车锁,打开副驾驶座的门让楚陌坐进去。 而后他将楚陌买的礼品放在后备箱。 从空城到黎园的路程并不短,而且今天天气放晴了,出行的人变多了,路上有些拥堵。 黎东白半点都不着急,甚至悠闲地开了轻音乐。 反正回到黎园之后要面对那么多人,而且乔南和杜惊鸿现在心眼可坏了,肯定要各种‘从中作梗’,他能不能和楚陌说得上话还很难说。 现在这样,车速缓慢,再好不过了。 最好是前面哪里堵车,车子走不了,他和楚陌的‘二人世界’时间就更长了。 但这些都是黎东白自行想象的,老天爷并没打算帮他,经过一条比较拥堵的街道之后,车子就以正常的速度行驶了。 车子从通往梁公馆的桥边驶过,再过去一道十字路口,那一片区域就是黎园的范围。 黎若和另一个女人坐在车后排,她的驾照刚下来,车子还没买,只能坐朋友的车。 她刚才去了一趟梁公馆,和其中一个从小交好的女伴一起去看望梁老爷子,这会儿刚出来,就看见一辆车从她的面前驶过。 那辆车的车窗没关,刚才对方在等绿灯的时候,她看见了黎东白,还有…… 楚陌。 黎若回头看了一眼,放在腿上的手紧紧地握了起来。 那个方向是去黎园的。 东白这是要带楚陌回家见家长么? 当年,她和黎东白是偷偷摸摸的,很多事想做却不敢做,不敢被人发现。 她也曾想象过有朝一日,能光明正大地被黎东白领回到黎园去。 可经年一别,她亲眼看着黎东白是带了别的女人回家。 她失魂落魄地收回视线,眼底充满了不甘心和哀怨。 …… 黎园是典型的中式园林风格,黎家的家底深厚,几代人为官、经商,到了现在这个阶段,是黎家最鼎盛时期。 从外面看进去,黎园十分宏伟气派。 黎东白将车子停下后,下车,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微笑着说:“到了,这就是我家,欢迎你。” 他去后备箱拿了东西,走到楚陌身边,“走吧,老三他们都到了。对了,我爷爷平常不住这里的,他住在军区大院,你的礼物,我会帮你送到的。” 白女士本来还在厨房忙活的,听到楚陌来了,连围裙都来不及摘,笑容满面地迎出去,“楚陌啊,你可算来了,黎东白你怎么开的车,这么慢!” 黎东白冤枉,“路上堵车。”虽然,他有刻意地放慢车速。 楚陌微笑着说:“伯母。” 黎东白余光瞥见一众在盯着他看笑话的朋友,转头瞪了为首的梁非城,梁非城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将剥好的橘子摘下一瓣,递到乔南到嘴边。 白女士收下楚陌送的东西,笑得合不拢嘴,牵着楚陌的手,让她在沙发上坐会儿,喝点茶,她要去厨房炒菜。 而楚陌才刚坐下来不久,大家听见白女士喊着楚陌的名字:“楚陌,你来一下。” 楚陌看了黎东白一眼,放下茶杯,起身朝厨房的方向走去。 白女士正在炒菜,回头看了她一眼,“我最近口味好像变重了,怕不合你们的口味,你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说着,白女士拿着筷子,在锅里夹了一块抓炒鱼片。 楚陌盯着面前的鱼片,愣了一下,白女士笑着说:“你尝尝啊。” 她微微张嘴,将鱼片咬进嘴里。 这是楚陌第一次,这样品尝别人做的菜,在她的印象里,好像在某些影视剧里,看见过别人的家庭生活有这样的一幕。 以前她没什么感觉,冷漠地看着。 可现在。 她点了点头,微笑道:“味道很鲜美,刚刚好。” 第629章 裙下之臣47 吃饭时,白女士挨着楚陌坐在她的左手边,给她夹菜。 “东白说你喜欢吃素的,只吃鱼,巧了不是,我最擅长的就是素菜,你刚刚吃了鱼,现在尝尝其他的。” 都是一群朋友坐在一起吃饭,白女士性格好,和年轻人也打成一片,饭桌上就没那么多食不言的讲究。 杜惊鸿佯装吃味道:“白姨,我们以前来,你也没对我们这么好啊,难道是因为楚陌更漂亮,厚此薄彼么?” 白女士憋笑着瞪了她一眼,给她夹了一块和牛放进她的碗里,“真是没良心了,你哪次来,阿姨没对你好啊?” “大家都看出来了,你更喜欢楚陌,老公,你说对吧?”杜惊鸿踢了容驰的脚一下。 容驰给她盛了一碗汤放在她的左手边,闻言意味深长地说:“我从小到大就没这待遇,老三,你呢?” 梁非城悠悠地给乔南夹了一块排骨,轻轻挑了一下眉梢,“你们夸张了,白姨喜欢楚陌不是很正常么,她一直都想要有一个女儿。” 在场的,最了解梁非城,与其心意相通的人非乔南莫属了。 现在只要他一个眼神,她就能明白他想要做什么。 只听他说完后,乔南笑吟吟地对白女士说:“那正好啊,阿姨喜欢楚陌,就认楚陌做您的干女儿呗。” 此话一出,其他人暂且还没有反应过来,倒是饭桌上有人被一口汤呛到了,咳个不停。 黎东白一手捶胸咳嗽,另一只手紧攥着桌布,咳得脸色涨红。 而白女士被他们这些年轻人意味深长的话给逗得乐不可支,乍一听乔南说的话,还没多想,嘴巴下意识地应道:“好……” “妈!”黎东白猛地咳出一声,拽住白女士的胳膊,咳得眼睛都红了,慌乱道,“您别……咳……” 楚陌握着筷子的手微微紧了一下。 白女士这才反应过来乔南刚才说的话,差点就答应出口了,这要是真的认楚陌当干女儿了,那楚陌和黎东白不是要兄妹相称了么? 不行,这怎么可以呢?她还要楚陌当她黎家的儿媳妇呢。 还好白女士反应巨快,毫无痕迹地把话给接了下去,“好是好啦,就是不知道东白答不答应,你们也知道,现在好多人想生二胎都要一胎同意,虽然是干妹妹,但也要他同意才行。” 黎东白咳了几声,不动声色地用余光看了楚陌一眼,然后瞪了一眼坐在他对面的乔南,这丫头,真是越来越‘黑心’了。 而护妻狂魔梁非城牵着乔南的手,意味深长地回视他,那眼神仿佛在说:我老婆说错什么了? 黎东白气得肺疼,咬牙切齿地指了指他们这对‘黑心夫妻’,他摆了摆手,对白女士说:“我才不要妹妹。” 白女士挽了一下楚陌的胳膊,“他不要妹妹,我们还不要他这个哥哥呢,对不对?” 楚陌对白女士笑了一下,余光瞟向黎东白:“不是谁都能当我哥哥的。” 白女士扑哧一笑,她怎么这么喜欢楚陌说话的这个调调呢,听着就叫人觉得爽快。 “以后常来家里玩,虽然我们没有母女的缘分,但是伯母照样会把你当女儿看待的,公司的事情慢慢都交给黎东白了,我每天都闲得不得了,你就当来陪我聊聊天解解闷。” “白姨,虽然你们没有母女缘分,但还有另一种关系亲似母女啊。” 白女士心里笑出花来,面上却假装听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说话弯弯绕绕的,都把我给说糊涂了,什么关系啊?” 杜惊鸿眼神瞟了黎东白一下,“问问楚陌愿不愿意嫁给东白啊。” 黎东白好不容易止住的咳嗽再次发作了起来,这一下,连耳根子都红了起来。 这些人…… “好了,吃你们的饭,不是一直念叨着我妈的厨艺么,再不吃都凉了,味道都不好了,吃你们的,少说话。”黎东白催促道,快速地将话题转移开。 见楚陌不动声色,应该是没有生气的。 他悄悄地呼了一口气。 白女士笑着给楚陌夹菜,“他们几个啊就喜欢开玩笑,这种话怎么能随便说呢对不对,虽然啊,我也很想,哈哈哈,楚陌,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不说这个了,来,吃菜。” …… 饭后,白女士招呼乔南她们一起打麻将,加上杜惊鸿楚陌,正好凑一桌。 梁非城坐在乔南身边,容驰坐在杜惊鸿身边,而黎东白,虽然一开始是坐在白女士身边的,但还没一分钟,那椅子不知道怎么挪,就挪到了楚陌身边。 白女士瞟了一眼,真是的,一点都不够淡定。 真是儿大不中留了。 有了媳妇忘了娘。 不过对方是楚陌,她一点都不觉得扎心。 反倒希望黎东白快点把人追回来,那样他们就是一家人了,她就能顺理成章地对楚陌好。 弥补那孩子从小就缺失的亲情。 “会打么?”黎东白压低嗓音问楚陌。 楚陌正在聚精会神摸牌,没注意到他过来,乍一听声音,低低沉沉地灌入耳中,她拿着牌的手一顿,再不动声色地放好。 “会。”她说。 黎东白就静静地看着她放好的牌,再将目光移开,落在她面容姣好的侧脸,见她表情不是慵懒的那种,显得有点认真。 这模样,在他看来多了几分娇俏的可爱。 他的目光渐渐柔和下来,嘴角稍稍地弯了一下。 那边,乔南不准梁非城帮他,杜惊鸿更是连声音都不让容驰出,“我没你想的那么笨。” 容驰笑道:“我有钱给你输。” 杜惊鸿瞪他:“我还没打呢,你就说我输,真是乌鸦嘴,就不能盼着我好么。” “我就不担心,我们家南南从小就聪明。”梁非城摸了摸乔南的长发。 乔南用肩膀轻轻撞了他的胸膛一下,“别吹牛,等会儿我要是输了,会很没面子的。” 梁非城在没人看见的地方,揽住她依然纤细的腰肢,凑到她耳边,低声道:“老公给你撑脸。” 第630章 裙下之臣48 白女士旁观着这一对对的小夫妻,不对,她儿子那一对还不是。 心里冷笑一声,跟她打麻将,这几个小丫头还嫩着呢。 两盘下来,白女士一次大四喜,一次十三幺胡牌,乔南面不改色,杜惊鸿微微皱眉,楚陌往椅背上一靠,有点想抽烟。 黎东白见她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搓了几下,仿佛知道她心里想什么似的,压低嗓音说:“小南是孕妇,忍一忍,忍不了我帮你打,你去外面?” 楚陌目光顿了一下,莞尔一笑,从黎东白的角度看过去,唇角勾起来的弧度十分漂亮。 “女人的局,你也掺一脚啊。”她的嗓音带着一种撩人的调调,勾人得紧。 黎东白的喉结滑了一下,“那你少抽一根。” 楚陌没答应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继续摸牌,只是余光瞥见黎东白搭在腿上的那只手,目光在他的尾戒上停留了一下。 她记得自己‘初次’见到黎东白的时候,他就戴着这枚尾戒了。 她不怎么了解戒指戴在哪跟手指代表了什么含义,所以当黎东白过来撩她的时候,她在酒吧暧昧的灯光下看他。 含笑着问他:“戴了戒指还出来拈花惹草,不怕后院起火?” 他将一杯酒吧里特色的调好的酒放在她面前,眸色潋滟,“不知道尾戒代表了单身么?” 这个常识她还真是不知道。 她的手指缓缓圈住那杯酒,抬眸,慵懒道:“所以你就告诉所有人你是单身,给那些女人前赴后继的机会?” 黎东白当时笑得格外风流,像个醉卧花丛的翩翩公子,俯身,与她的脸凑得很近,鼻尖差一点就要碰上,他又特别能把握好分寸的移开半分。 “倒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到这样的机会。” “我这样的呢?”她迎视着他,不卑不亢,不偏不倚。 他舌尖顶了一下山哥,笑了一下,再次俯身下来,凑到她的耳边,特别瑟情地说了一句:“你想要什么样的机会都有,近距离的那一种。” 她盯着他看来几秒,没说话,将他送来的酒一口饮尽,那么烈的洋酒,烧喉,却很刺激。 喝完酒后,她将酒杯放下,慢慢地推回到他的面前,“那也不是所有人都稀罕你的机会。” 她说完后,款款地离开,他跟在后面问她:“还能再见到你么?” “看缘分吧。”她头也不回,给了他一个讳莫如深的侧脸。 再之后,他们纠缠在了一起。 那枚尾戒始终戴在他的小指。 这个小片段的回忆只占据了两三秒,可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其他三人已经拿了牌,楚陌刚回过神来,就碰到了一只温热的手。 她目光一颤,指尖碰到那枚尾戒。 黎东白将牌码好,用两人只听得到的声音问她:“想什么呢,那么入神。” 楚陌将他的手拍开,淡淡地说:“没什么。” 之后继续摸牌。 打到一半的时候,黎东白已经算到白女士下一张要出什么,就在等着楚陌的【中】,他可不想楚陌再输了。 然而楚陌正要拿【中】,她还不知道自己这张牌打出去,白女士又要和牌了。 就在她拿着那张牌时,忽然一只骨节分明白皙的手碰了她一下,抓着她的手,放在了【九万】上面。 楚陌的手有些凉意,但不会太过分的那种凉,黎东白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只是不想楚陌输牌,想哄她开心。 压低嗓音在她耳边说:“相信我的。” 大概是不想被人发现他在作弊,他这一次说话时,凑得比之前更近了,鼻间的气息喷拂在楚陌的耳廓,他的唇几乎都要碰到她。 她觉得一阵燥热,想要推开黎东白,而他说完后,就离开了,但那股气息仿佛还熨贴着她的肌肤。 她下意识地想要抬手蹭开,但还是把手收了回去,将黎东白告诉她的牌打了出去。 白女士将他们之间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她意味深长地和梁非城以及容驰对视一眼,那两个同样看在眼里的男人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梁非城虽然也希望他的南南能赢一把,但让一把又何妨,成人之美,他的南南也是很愿意的。 而容驰觉得他的杜惊鸿是没救了,把把牌臭成那样,想要赢牌根本是没可能的事。 这一把,楚陌和牌了。 黎东白看着楚陌弯起的嘴角,她很少表露出自己真情实感的一面,这样不自然地流露,他也不自觉地跟着笑了一下,“开心么?” 楚陌先是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随后淡淡地嗯了一声。 黎东白的心里像瞬间化开的棉花糖,甜得不行。 打完几盘麻将之后,时间已经不早了,是梁非城先开口说乔南要回家睡觉了,大伙才散开。 梁非城和容驰他们两对前后先走,白女士送楚陌到停车的庭院,拉着楚陌的手:“以后常来啊,伯母不是跟你说客套话。” “我会的。”楚陌点头。 白女士又叮嘱黎东白:“好好开车,把楚陌安全送到。” 黎东白将她往屋内的方向推,“你就放心吧,快回去洗洗睡,不用你操心。” 之后,他打开车门,让楚陌坐进去。 黎东白绕过车头,站在驾驶座外时,动作顿了一下,抿了抿唇,才开门坐进去。 回去的路上黎东白难得的话少,就连楚陌也察觉到了,不过她没有开口问他,安静地靠在椅背上,听着轻音乐,吹着城市的晚风。 黎东白将车子停在空城外面,却没有立即解开中控锁,楚陌打不开门,试了几下也打不开,而黎东白转头,看着她的侧影,目光深沉而幽深。 就在楚陌疑惑地回头看了他一眼时,他才想到要解锁。 “谢谢。”楚陌道了一声谢,开门下车。 看着她进了空城之后,黎东白用力地拍了一下方向盘,他什么时候怂成这样了,明明今晚疯狂的心动,而且他似乎也能感觉出楚陌对他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黎东白看了一眼空城的大门,一咬牙,打开门下车,大步地朝着空城走去…… 第631章 裙下之臣49 黎东白迈开长腿越走越快,大厅里人来人往,有人和他打招呼,他也好像没听见,脑海里想的都是楚陌。 当他走到电梯面前时,两台电梯都往楼上走,他等不及了,转身朝着安全楼梯的方向走去。 十六楼而已,他跑上去就是了,至少比等电梯快,他只想在下一秒就见到楚陌。 然后问她,愿不愿意和他在一起。 电梯到了十六楼,楚陌走到房门前,刷卡进去,反手关上门,从包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十点了。 她想到白女士可能已经睡着了,就不打电话了,而是发了一条信息过去,说自己已经到了。 退出和白女士的微信聊天窗口,她看着白女士的头像下面,一个全白的头像,点进去,还是下午黎东白发来的,要过来空城接她的消息。 她看着看着,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嘴角微微弯起了一个弧度。 就在她走到浴室门口准备脱掉衣服去浴室洗澡时。 忽然听见阳台那边传来什么动静。 她微微蹙眉,随后就想到之前黎东白就是从隔壁房间的阳台跳到空调外挂机,再跳到她的阳台上来的。 她将已经拉开一点的裙子侧边的隐形拉链拉好。 阳台的落地窗拉着窗帘,但是玻璃门没关,风晃动着窗帘,有一道高大的人影透了进来。 楚陌轻轻叹了一口气,还真是…… 窗帘被撩开,她抬眸看过去。 “黎东白,你……” 从阳台走进来的男人戴着一顶鸭舌帽,虽然个子也是高大的,但身形略显佝偻,那只撩开窗帘的手肤色有些黝黑,不是黎东白的白皙。 不是黎东白! 楚陌往后退了一步,眸底闪过一片寒芒:“你是什么人?” 难道…… 男人缓缓抬头,松开窗帘,抬头看过来的瞬间,摘掉了鸭舌帽,一双阴鸷的眼眸一瞬不眨地盯着楚陌精致近妖的脸。 “小宝贝,好久不见了。” “你长大了。” 楚陌的目光一顿,脑海里闪过一些儿时的片段,她在一个黑暗的船舱里,被男人推到角落,黑暗里听见男人的笑声,和他的大掌在她脸上摩挲的恶心的一幕幕。 果然是他! 男人对上她的眼神,眼里泛着精光,弯唇一笑:“看来我的小宝贝还记得我呢。” 他忽然大步朝楚陌的方向走来,她下意识挪动脚步。 却震惊地发现自己体内的力量在流失,双腿如灌铅了一般,沉重得抬不起来。 什么时候? 她居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男人察觉到她的异常,阴测测地笑了:“从你进门开始呼吸的时候就中了我的药,走不动了对不对?” 楚陌冷漠地看着他,“你是怎么进来的?” 男人的腿看上去并不太灵活,她刚才看到了,他走路时有点跛脚,十六楼的阳台,以这样的状况,根本不可能跳。 而且,正常人,都不会跳阳台,没几个人像黎东白那么疯。 不会有人像黎东白那么傻,连命都不要。 男人笑得格外的得意:“我迷晕了这里的保洁,又拿了房卡,顺利就进来了。你出去了那么久,我在你床上都睡了一觉呢,听见开门的动静,我才躲在了阳台,本来,差一点点就能看见你脱掉衣服的样子,却被你听见动静了,不过并不可惜,因为比起你自己脱,我更喜欢亲自,像拆礼物一样地帮你脱掉那些碍事的衣服。” 他越走越近,他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脸,比照片上好看了不知道有多少倍。 有二十年了吧,那时候他就知道将来她一定会长得倾国倾城,魅惑众生,他从前得不到,现在终于可以得到更美的她了。 “小宝贝,我找了你好久,你这副身子,我想了好久,终于不用再对着照片发泄了,从今天开始,我们每天都能度过愉快的时刻,我会让你无我不欢,离不开我的。” 楚陌听得一阵恶心。 这东西居然…… 而她没想到她一直在追踪寻找的人,居然也在找她。 男人贪婪地注视着她的脸,目光往下,落在她胸前傲人的弧线上,喉结上下滑动,呼吸微喘,“你怎么不说话了?” “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对不对,是不是就快站不住了?” 说着,男人又靠近一步,他一走近,楚陌就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从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就好像很久没洗过澡一样。 可男人的手要扶上她的腰肢,她咬牙,拼尽全力地躲开,不小心撞到了桌上的花瓶。 哐当一声,花瓶碎裂。 然而,男人被这一道惊响激怒了,本来就想犯罪的心理更被激发了出来,他快速揽过楚陌的腰肢,将她摔向卧室中央的大床上! “别想跑了!我就等着这一天,知道你现在能力很强了,所以我每天都在外面守着,观察你的一举一动,了解你的生活起居,我想你,想得都快发疯了!今晚我非得到你不可!” 而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这个时间,楚陌没有叫服务生送东西,唯一可能敲门的,她只想到了一个人。 男人嗤笑一声。 “真是个扫兴的家伙,门外敲门的是黎东白吧?” 他低头翻了一下自己的右手,拇指几乎全都没了,只剩下一小节光秃秃的,看起来格外的瘆人。 他阴狠地说道:“我这手还是拜他父亲所赐呢。” 楚陌摔向大床时,裙?滑到了大腿,露出白晃晃的肌肤,男人看在眼里,眼底闪动着贪婪的光芒。 “不急,等我先亲亲你,再去解决他。” 男人扑向大床上的楚陌,却不料楚陌往旁边躲开了一下,明明已经中了药,却还有这样敏捷的身手,着实令男人诧异。 不过再怎么敏捷,也躲不开他的手,他扒过楚陌的肩膀将她的身子扳过来,手指摸到她的脖颈,细腻光滑的触感让他浑身打了个激灵。 男人狂放地笑了起来,“真美啊,宝贝!” 说着,他搓了搓手,捏着楚陌的下巴,俯身就要去亲她的红唇…… 第632章 裙下之臣50 就在男人俯身下来的瞬间,楚陌瞥见他腰间上别着的一把手枪,目光冷然。 他居然戴了枪! 而几分钟之前,黎东白在门外敲门,隐约听见屋内有东西摔碎的声音,楚陌却迟迟不来开门,他顿时就觉得很不放心。 他立马打电话给锦瑟要房卡,可锦瑟不知道去了哪里,电话没人接。 恰巧这时候,隔壁房间有人出来,那人还认识黎东白,客客气气地打了声招呼:“黎公子。” “你出来的正好!”黎东白松了一口气,“借你房间的阳台一用。” 对方一脸懵逼地看着黎东白进了房间,摸不清头脑。 而黎东白一口气从楼下跑到十六楼,再加上前几天感冒生病,又缺乏锻炼,跳到空调外挂机到时候,才觉得双腿有点发软,额头也冒着虚汗。 平时这点高度和强度对他来说不算什么的,可偏偏这个时候,身体不太允许。 但他也不知道楚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想到楚陌,他咬咬牙,也不顾自己会不会一失足就从十六楼摔下去。 他只要见到楚陌。 但他跳到楚陌的阳台,掀开窗帘,看见一个男人扑在楚陌的身上,而楚陌完全处于被动的状态,他的眼睛都红了! “放开她!” 楚陌脸色一变:“黎东白,不要过来……” 然而他才刚一动,床上的男人忽然从腰间拔出一把手枪,黑洞洞的枪口直直地指着他的脑门! “黎少爷,真不凑巧了,本来打算先亲亲我的宝贝再去给您开门的,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来了,怎么虚成这样,瞧瞧你脸色苍白的样子,这么差还敢追我的宝贝?” 他说的其他字黎东白都没听清楚,只听见男人叫楚陌宝贝,他的脑仁突突直跳! 什么狗东西,敢叫他的楚陌宝贝,他都没这么叫过她! 楚陌的声音听上去虚弱地道:“黎东白退后,房间里有毒药。” 她的话音刚落,男人松开手枪的保险栓,啪嗒一声,楚陌浑身紧绷。 他威胁楚陌:“宝贝,别在我面前跟别的男人说话,我不喜欢。” 黎东白渐渐冷静下来,眸光凌厉:“你到底是什么人,如果你要钱的话,我给你,你要人质的话,换我来,放开楚陌!” 他目光深沉地看着倒在床上的楚陌,心疼得发紧。 这操蛋的男人! 男人阴鸷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恨意:“这问题问得不错,我是什么人?你不认识我,但你爸认识我。我这只手,还有腿上的伤,都是拜他所赐,要不是你那个多管闲事的爸,我的小宝贝早就成了我的女!” 黎东白眸色渐深。 他的父亲多管闲事,还和楚陌有关? 众所周知,他的父亲去世了十几年了,那时候楚陌也才十岁出头,那么说,当时楚陌还是个小女孩,而这个男人竟然说楚陌那时候就该成为他的女人了! 他想起一些事来,很久以前的,父亲好像的确在海上救了几个被拐卖的孩子,送到黎家办在国外的福利院里了。 难道,楚陌就是当初被拐卖走的那几个孩子中的一个吗? 这个丧心病狂的男人却…… 黎东白眼底闪过一丝杀意,他怎么敢对楚陌! 他站在阳台窗边,房间里挥发的毒药已经慢慢地渗入到他的体内,但风吹着,又加上楚陌的提醒,他并没有像楚陌那么严重。 男人一手摸着楚陌的长发,一手握着枪对准黎东白。 黎东白看得心急如焚,厉声道:“你到底要什么?” “看到我的手了没有?”男人换一只手拿枪,翻开右手给黎东白看。 “我的拇指就是被你父亲的子弹打伤,截掉的,你赔一截拇指给我,否则的话,我就当着你的面,和我的宝贝发生点什么给你看,你不是也很想得到她吗?我就让你尝尝看不到却得不到的滋味。”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把折叠刀,朝黎东白的方向丢过去!“动手吧,黎少爷。” 这个男人已经到了极致变态的地步,黎东白心知不能跟他硬碰硬的,他手里有枪,他首先要保住楚陌的安全。 更不能让他把楚陌带走! 然而就在他沉默的那两秒钟不到的时候,男人忽然撕扯开楚陌的裙摆,布帛撕裂的声音,让黎东白的背脊一凉! “住手!” 男人癫狂地笑着,手掌爱不释手地摸了一把楚陌细腻的膝盖肌肤,“那你快点动手吧,否则的话,我下一步,就是撕开她的领口了,她的身材这么好,你也很想看看吧。” “黎东白,我不是跟你开玩笑的,要么动手把拇指割下来,要么就亲眼看着你喜欢的女人被我玩弄的一幕。” 楚陌摇头,“黎东白你若敢听他的话,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黎东白眸色温温地看着楚陌,忽然莞尔一笑,温柔地说:“你要怎么不放过我?楚陌,你别怕,我不会让他侮辱你的。” 黎东白弯腰,动作慢慢地捡起地上的折叠刀。 “对,捡起来,往自己的拇指狠狠地划,划到我满意为止。”男人发出桀桀的怪笑。 黎东白拔开折叠刀,锋利的刀刃闪过一丝寒光,而他眼底的光比刀刃更加冷厉。 “快点!”布帛撕裂的声音骤然响起! 男人单手撕开了楚陌的领口! 与此同时,黎东白握着刀柄,毫不迟疑地朝着自己左手的拇指划了一刀,鲜血流出来的瞬间,男人体内的暴戾因子被激发了,他笑得癫狂,眼睛发出嗜血的光。 才停止撕开楚陌领口衣服的动作。 楚陌脸色发白地看着黎东白流血的手,心尖一阵尖锐的刺痛。 黎东白,黎东白你怎么敢! “不疼。”用刀子划破拇指的时候,黎东白都不觉得疼,可一看到楚陌这个样子,他的心就疼得发紧。 楚陌喉中一哽,这个傻瓜。 男人满意地看着黎东白鲜血直流的拇指,越发地得意:“继续,黎少爷果然很喜欢我的宝贝,你越喜欢,我就越要看到你伤自己!给我继续划!” 第633章 裙下之臣51 楚陌眼睁睁地看着黎东白再次握住刀柄朝着自己的左手拇指划去—— 他低着头,仿佛毫不在意一般,却还安慰她一点都不疼。 为什么,黎东白…… “不要!” 男人笑得癫狂,楚陌双目染了血色。 而黎东白在男人严逼之下找到破绽,眼底掠过一片寒芒,握着刀柄的手一转,锋利的折叠刀甩了出去,精准地打在男人的手背上! 而楚陌几乎在同时咬破了舌尖,尖锐的疼痛让她乏力的身子得到短暂的力量,她咬着牙翻身挣开男人的桎梏。 男人手背被刀尖刺中,惨叫一声,黎东白趁机扑了过去,将楚陌护在怀里。 男人虽然吃痛,但那把枪还是牢牢地握在手里,男人的眼底凶光毕露,“找死!” 楚陌脸色剧变! “黎东白小心!”她被黎东白护在怀里,却立马抓住黎东白的胳膊,要将他扑倒,也不管自己的后背会暴露在男人的枪口下。 “砰”的一声枪响。 黎东白牢牢地将楚陌护在怀里,不给她任何乱动的机会。 被他抱在怀里的楚陌浑身一僵,只听黎东白闷哼一声,她的脸色刷地一下发白,“黎……” 跛脚男人见状立马就要补上一枪,黎东白双目阴寒地盯着他,眼底只有嗜血的冷光。 男人想不到右手臂已经中了一枪还抱着楚陌的他居然动作如此敏捷,一个转身,一脚朝跛脚男人踹了过去! 枪啪的一声摔下床角。 黎东白松开楚陌,大步朝被他踹到床的另一边的男人走去,周身充满了暴戾的气场。 他一把抓起对方的衣领,把人抵在墙上,死命地掐着对方的咽喉,挥起拳头,猛地揍了过去! “刚才是因为楚陌在你手里,老子才她妈的受你牵制,真以为我怕死么!你敢动她,我要你命!” 黎东白脑海里都是楚陌被男人控制在床上无法动弹,又被撕裙摆,又被摸膝盖,差点被撕开领口,被人羞辱的一幕! 操蛋! 他发了疯似地朝男人一拳又一拳地揍下去! 黎东白的拳头坚硬有力,一拳下去,男人的鼻腔喷出血来。 “今天你带枪,我就算打死你,也是正当防卫。”黎东白说完后,又挥拳揍了过去! “嘭!” “嘭!” “嘭!” 房间里除了拳拳到肉的声音,再没半点声音,男人被黎东白掐着咽喉,无法哀嚎,只是喉咙里发出一声声断断续续的呜咽。 男人被血糊了一脸,原本阴鸷的面孔越发显得恐怖。 黎东白丝毫不放过他,咬牙切齿:“她小的时候,你欺负她了?” 他松开男人,转身将被甩到床头的折叠刀拿了起来,走到墙角,再次将被他揍得奄奄一息的男人抓起来。 一挥刀,刀尖划过男人的手背,“这只手?” 男人被他掐住喉咙,根本发不出声音。 黎东白冷笑,又朝另一只手狠狠地划一刀:“还是这只手?人渣!” 跌坐在床角的楚陌丢开手机,从地上跌跌撞撞地爬起来,从后一把握着黎东白的手腕,“你的手臂。” 黎东白今天穿着一件黑色的薄卫衣,他的右手中了一枪,再加上用力过度之后,血染透了整条手臂。 一开始不明显,又因为卧室的光线不怎么明亮,楚陌也没察觉出什么,也不知道刚才那一枪打到他身体哪个地方。 可看到有血从他的胳膊滴在地上,答案显而易见了。 黎东白杀疯了一般,眼睛都红了,没听见楚陌的声音。 直到他感觉到有人从后面抱住他,一向冷静到可怕的女人,声音也难掩颤抖,“黎东白,别打了。” 黎东白浑身一僵。 脑海里闪过自己从m国回来时,助理查到的楚陌的过往。 她从小就在一个充满家暴的环境下长大的。 她的父亲暴虐成性。 他刚才打人的一幕被她看在眼里,是不是勾起了她不好的回忆? 是不是? 他又做了什么伤害她的事情。 真该死,他明明知道暴力对她的影响有多大,他却没能控制自己。 黎东白下意识地松开手,也不管那个跛脚的男人,任由他瘫倒在地上,是生是死都与他无关。 他转身,心疼地将楚陌抱在怀里,“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楚陌被他抱在怀里,听着他胸膛剧烈的心跳,摇头,“我打电话给锦瑟了,你中枪了,必须马上去医院。” 黎东白咽了咽干涩的咽喉,刚才提着一股气,打人的时候根本不觉得痛,也顾不上,只想替楚陌出一口气。 前几天的生病,再加上失血和体力的耗尽,饶是黎东白的身体素质再好,骤然停歇,他有些吃不消,眼前阵阵发黑。 楚陌始料未及,身上的力气也还没恢复,在黎东白瘫坐在地上时,被他也带了下去,跪坐在他的面前。 “我现在开不了车,也带不走你,你再坚持一下,锦瑟很快就到了。”好在枪伤是在胳膊,不是什么危及生命的地方。 楚陌低头,将被撕烂的裙摆撕下来,在黎东白胳膊的伤口附近缠绕了两圈,再绑紧,“能减缓血液流失。” 黎东白靠在墙边,不远处是那个已经奄奄一息,不知死活的跛脚男人。 看着碍眼,可是没办法。 他缓缓地抬眸,看向给他简单处理伤口的楚陌。 以前只觉得她特别好看,是他见过的所有女人中最好看的。 现在,却多了一样其他的感觉。 温柔。 他从来没见过楚陌这样的一面。 楚陌绑好布条,还没开口,只见黎东白的手指从她的面前晃了一下,随后,他温热的指腹在她的眼尾摩挲了一下。 “刚才很担心我?” 他一定没看错,在他拿着那把折叠刀划向拇指的时候,楚陌眼里有光。 是眼泪。 她哭了。 楚陌为了他哭了。 楚陌抬眸看他,也没有将他的手抓开,微微张口要说点什么的时候,黎东白忽然坏坏地笑了一下。 然后摩挲着她眼尾的那只手往后一绕,按住她的后脑勺,将她拉过来,低头吻上她的红唇。 第634章 裙下之臣52 锦瑟开门进来时,见到这一幕,吓得愣了一下。 倒不是她天生的淡定,而是之前在沈先生身边那么多年,有些事情是司空见惯的,只是很久没接触这些,内心还是有些震撼。 “楚陌,你没事吧?”她赶紧走过去。 楚陌跪坐在地上,素色的衣裙上染了几片血迹,看不出来是她的还是别人的。 而黎东白躺在她的腿上,昏迷了过去,脸色很苍白。 楚陌摇头,“我没事,受伤的是黎东白,你带人来了么?” 锦瑟赶紧招呼保安,“快,将黎公子扶上担架,走另一道电梯。” 保安将黎东白抬上担架,楚陌对锦瑟说:“扶我一把,我被人下了药,没力气。” 易挥发的药性,锦瑟他们进来后几乎已经没什么作用了。 …… 医院的走廊上,传来几道急促却不紊乱的脚步声。 来的人是梁非城和容驰,消息是楚陌用黎东白的手机单独发微信给他们的。 在聊天群里,楚陌担心他们设置了消息免打扰听不见,更不想惊动乔南和杜惊鸿,一个怀了孕,一个还要带孩子,所以就没往群里发。 “老白怎么样?”梁非城开口。 楚陌看了一眼还亮着灯的急救室,眼底静静地流淌着暗光,“还在取子弹,伤的不是要害,没有生命危险。” 容驰神色凝重地看了一眼她身上的几片血迹,“那你呢?” 楚陌也看到了身上的血,淡淡地说:“我没事,是他的。” 她被下的只是一般的挥发性的药,只要等时间够了自动排出体外就行,对身体不会有什么危害。 她敛眸,抿了抿唇角。 脑海里闪过在房间里,黎东白扣住她的后脑勺,吻她的一幕。 大概有两三秒的时间吧…… 他昏迷过去的时候毫无征兆,整个人往下一坠,躺在了她的腿上。 梁非城的视线从急救室的灯收了回来,“伤你们的是什么人?” “是冲我来的。”楚陌回答,她低头,手里拿着一根从锦瑟拿来的一支烟,从黎东白进去后就一直捏在手里,已经变形了。 梁非城微微眯了一下眼睛。 锦瑟替楚陌回答他:“已经被空城的保安控制下来了,黎公子将他打得只剩下一口气了。” 梁非城嗯了一声,是冲楚陌来的,他也不便多问什么,只是叮嘱锦瑟:“叫人看好了,别死在空城。” 容驰是个医生,相对于眼里脑子里心里都只有乔南的梁非城要更细心一些,他对楚陌说:“这么晚了,你先回去休息吧,老白这边有我们,等他出来了,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他对锦瑟示意,让她把楚陌带回去。 这么晚了,又受到惊吓,老白要是醒来知道楚陌在外面守着,心里窃喜肯定是会,心疼却更甚。 然而楚陌说了一句:“你忘记我以前是干什么的,这对我来说构不成惊吓,我没事。” 容驰:也对,他怎么给忘了,楚陌以前是个杀手。 “黎东白受伤的事,你们没告诉伯母吧?”她问容驰。 容驰摇头,“白姨有高血压,这么晚了,就不惊动她了,等明天早上再给她打个电话过去。” 楚陌点了点头。 这时,急救室的灯灭了,医生从里面出来,单手摘掉口罩,锦瑟离楚陌最近,很明显地看到楚陌倏然握紧手指,然后站了起来。 反应比起梁非城和容驰还要大。 她站在梁非城和容驰身后。 “怎么样?”梁非城开口。 医生认得梁非城,恭敬地开口道:“回三少的话,子弹已经取出来了,没有伤及要害,等麻醉过后,黎公子就会醒来了。” 黎东白被推了出来,容驰看到他打吊针打那只手,拇指被包扎起来,看样子是受伤了。 这时,楚陌开口说:“既然没事了,我就先回去了。” 然后,她挽着锦瑟的胳膊转身。 容驰和梁非城相视一眼,两人没有拦楚陌,跟着黎东白的病床去了病房。 门关上之后,容驰才又去问了之前给楚陌处理的医生,问了之后才知道楚陌中了药,但情况并不严重,现在这个阶段应该会嗜睡。 “老白要是知道楚陌这么关心他,明明困到极致却还等着他动完手术,估计会笑醒。”容驰笑着对梁非城说。 “等他醒来看不到楚陌,我们告诉他楚陌压根没来,看看他什么表情。”梁非城笑意更深。 容驰指着他,笑骂道:“你真坏。” 梁非城坐进沙发里,“我能有什么坏心思。” 楚陌上了车之后,靠在车后排,迷迷糊糊听见锦瑟说了一句什么话,没听清楚。 锦瑟回头看了一眼几乎刚坐下就睡过去的楚陌,轻轻摇了摇头,低声地自言自语道:“自以为可以淡然处之,却还是陷进去了。” 而她们走后,医院大门一辆出租车上,一个女人推开门下车,关上车门,遥望了一眼刚才那辆车离开的方向,才朝着医院走去。 …… 黎东白是在快天亮的时候才醒来的,他梦到楚陌,梦到自己吻她,将她抱进怀里。 以前他和楚陌的吻都是带着强烈的荷尔蒙的气息,直来直往,直奔主题。 可是梦里,他吻得那么小心翼翼,虔诚,只是因为喜欢她,而吻她。 他一觉醒来,只觉得浑身都痛,尤其是右胳膊,痛得他抬不起来。 还没睁开眼睛,昏迷之前发生的事情一幕幕地在脑海里逐渐清晰,男人猥琐的笑,楚陌被按在床上—— “楚陌!” 他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地喘气,心脏像纠成了一团,疼得他身子直哆嗦,浑身冰冷,耳朵里嗡嗡直响,梦境和现实猛烈地撞击。 “东白,你醒了?”一道温柔似水的声音在一片嗡嗡声中逐渐清晰。 不是楚陌的声音,除了在梦里,她不会叫他东白的。 他感觉到一只柔软的手覆在他的手背上,他顺着看过去,然后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他蹙眉,下意识地把手缩了回来,哑声道:“黎若,你怎么在这?” 第635章 裙下之臣53 麻醉药过后,黎东白感觉自己的整条右胳膊都动不了了。 一醒来发现黎若的手覆在他的手背上,他下意识地抽回来,却忘了伤势,扯动伤口,疼得他脸色都白了。 不过他半点不在意伤口,反而更怕被黎若碰到,仿佛被其他女人碰到,就是对楚陌的背叛。 虽然楚陌还没答应他什么,他现在充其量只能算是楚陌的追求者,但这份自觉还是要有的。 他要做个‘守男德’的好男人。 “东白,你别乱动。”黎若见他额头冒着冷汗的样子,很着急担心。 黎东白微微蹙着眉头,不解地看着她,再次开口问道:“你怎么会在这?” 黎若咽了咽,“我一个朋友在空城过生日,我也去了,散场时我看见你被抬上车,我很担心,就跟着过来了。” 她顿了一下,看着黎东白,心情复杂地说:“但是楚小姐在这,我不好出现,等她走了,我才来的。” 当时她吓坏了,还以为黎东白怎么了,但她又不想和楚陌正面交锋,在出租车里等楚陌离开了才出现。 黎东白张了张口,听了她的话,下意识转头看向病房内,只看到站在病床另一边的梁非城和容驰。 “别看了,昨晚你动完手术,楚陌就回去了,医生说她被下了药,大概是撑不住倦意才离开的。” 梁非城虽然嘴巴说等黎东白醒来要逗他,但现在这个情形,已经没必要了。 黎东白一听到楚陌的事,也不管黎若为什么要在这里守着他醒来,只着急道:“那药,对她有没有什么影响?” 容驰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说:“只是会很困而已,睡一觉,等药物排出体内,就没事了,你现在还是关心一下自己的右手吧,短暂的残废会影响你的幸福生活的。” 黎东白勾了一下没什么血色的唇,似笑非笑地道:“我的性福又不靠它……” 男人之间相处,向来不拘小节,什么话都不用顾忌,说话时突然开车也是常有的事。 虽然容驰那句话不是在开车,但黎东白和他们相处惯了,说话没个把门的,差点忘了黎若还在这里。 他立马收住了话,余光里,黎若羞红了脸,低头站在一边。 黎东白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几秒后,对黎若说:“谢谢你来看我,我已经没事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他看了一眼斜对面墙上的挂钟,已经早上快八点了。 居然昏睡了这么久。 “对啊,黎若,东白已经醒来了,本来也不是什么危及生命的伤,休养一段时间,不要紧的。”容驰也发话。 只有梁非城静默地看了黎若一眼。 黎若从容地说:“我还是留下来吧,容哥和三哥毕竟是男人,有很多照顾不周的地方。” “我给他找了护工。”梁非城开口。 黎东白目光略有深意的看了梁非城一眼,解决异性问题的手段果然还是老三绝。 随后他对黎若说:“是啊,你快回去吧,明天不是画室要开业招生了么?好好休息吧。” 黎若低头,紧紧地绞着手指,咬了咬下唇,随后抬眸,微笑着说:“好,那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病房外传来敲门声。 众人循声望去,穿着一身黑色和酒红交织的复古长裙的楚陌出现在病房门口,做了漂亮指甲的手叩在门上,美眸带着几分疏离的淡漠。 黎若暗暗咬紧了牙关。 容驰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已经从病床上坐起来的黎东白,心里叹息道:一看到楚陌,都忘记疼了,这家伙,真是被美色迷得神魂颠倒了。 “楚陌……”黎东白脸色苍白地看着楚陌,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完全没有往日的调笑和潋滟。 有的只是虚弱,还有那么一点可怜。 楚陌轻轻叹了一口气,走进去。 黎东白眼尖地发现,楚陌今天没穿高跟鞋,穿的是一双平底鞋,但她身材高挑,穿着平底鞋,也很‘出类拔萃’。 黎若微微一笑,向她打招呼:“楚小姐,你来了。东白昏睡了好久刚醒来。不过你别误会,我只是……” 梁非城却淡淡地打断了她的话:“黎若,你这样的解释,不需要。” 这样做,只会叫人觉得欲盖弥彰,明明什么都没发生,只是她这样没头没尾地解释一句,会让没误会的人都会产生误会。 黎若的话被打断,她转头看了梁非城一眼,却没有抬头看梁非城的眼睛。 她从小就不怎么敢和梁非城接触,其实他对朋友很好,虽然从小到大都是一副清清冷冷的样子。 但随着年岁的增长,梁非城的那双眼睛仿佛会洞察人心一般,叫人不敢直视一举一动的小心思,在他眼里无处遁形。 “躺下。”楚陌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黎东白。 那两个字,像在训练狗似的,仿佛在叫狗‘坐下’。 黎若听得心里不是滋味,她怎么能这么对东白? 东白为了她连命都豁出去了,她难道一点都不知道感恩么? 可是黎东白竟然就那么听话的,看了楚陌一眼之后,‘乖乖’地躺下了。 还不忘问道:“你怎么样?困吗?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你怎么那么多问题。”楚陌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但还是用一句话来回答他的所有问题,“不困了。” 黎若对黎东白说:“既然楚小姐来了,我就先回去了,我改天再来看你。” 黎东白点了点头,让也刚到的助理送黎若出去。 病房的门关上后,他内心欢喜不已地看着楚陌。 “吃了么?我叫人送点早点过来,我们一起……我是说老三他们也还没吃,我们一起吃。”黎东白大胆地打量着楚陌的脸。 他现在是伤患,楚陌再怎么样,也不会对他生气的吧。 容驰清了清嗓子,率先开口:“我就不留下来吃了,我一晚不在家,惊鸿和儿子还等着我回家呢。” “我要回去哄南南起床吃早饭。”梁非城面不改色地说。 第636章 裙下之臣54 不过黎东白在说话时,按了一下床头的铃,把护士招进来。 护士敲门进来,看了看房间内的大佬们,心脏承受能力不行,讪讪地低下头去。 “这位是楚小姐,带她去做个检查。”虽然楚陌说不困了,但他还是不放心。 楚陌皱眉,拒绝道:“我不需要。” “听话,”黎东白劝她,带着几分哄人的意味,“就做个检查而已,不然我不放心,你看我伤得这么重,忧思过重不利于恢复,你于心何忍?” 容驰看不下去了,梁非城似笑非笑。 楚陌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但最终还是和护士出去了。 等病房门被护士关上,黎东白坐了起来,立马换了一张脸,严肃地质问他的两个兄弟:“黎若怎么来了?” 梁非城对容驰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说。 容驰就解释道:“昨晚你动完手术后没多久她就出现了,说要等你醒来才放心,她也没做什么,我们也不好赶她走对吧。” “那我,没胡言乱语做什么吧?”他以前就有这毛病,生病的时候喜欢胡言乱语,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事,受伤和生病本质上没什么区别。 他梦到自己吻了楚陌,别是自己对黎若做了什么,那他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不过,也是他想太多了,容驰和梁非城还在这,他们虽然平常喜欢互损,但关键时刻不会含糊,断然也不会让黎若单独留在病房里陪他。 “没有,”梁非城给了他一个安心的回答,然而他话音一顿,“就是叫了几声楚陌的名字而已。” 黎东白往床头上一靠,英俊而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丝的笑意,下意识地想抬起手摸摸自己的额头,不小心扯到了伤口,嘶的一声。 “对了,你们告诉我妈了没?” “昨晚那么晚了,就没给白姨打电话,想等你醒来再告诉她,又被事情给耽误了,我现在给她打个电话。”容驰说着,要拿出手机。 “别,”黎东白伸出左手拦了一下,“还是先别告诉她了。我妈一来,我和楚陌就不能有‘二人世界’了,况且,她也不想当灯泡。” 在这方面,白女士还是很开明且善解人意的。 梁非城嗤笑:“你怎么这么不要脸,还二人世界。” …… 楚陌跟护士出去后,没想到在门口遇到了还没离开的黎若。 出去时,黎若正背对着门口的方向,低着头,看样子很像在抹眼泪。 楚陌想当作什么都没看见,却是护士开口道:“楚小姐,这边,我带您过去。” 黎若的背影微微一僵,她缓缓地转身看了一眼,和楚陌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 她垂下揉眼睛的手,从容地说:“眼睛进了脏东西,楚小姐这是要去哪?” 既然已经碰面了,说话是难免的。 况且…… 楚陌淡淡地说:“去检查一下身体。” 黎若点了点头,后怕地叹了一口气,说:“我听说了昨晚的事情,真是太惊险了,幸好东白及时赶到,不然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谢谢黎小姐的关心。” 黎若摇了摇头,“我们也算认识一场,关心你一下是人之常情。只是东白伤得这么严重,我都不能帮他做点什么,实在觉得很愧疚。” 楚陌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你不是在病床边守到他醒来么?黎小姐已经做得很好了。” “我是很担心他,但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样,楚小姐,你别误会东白,我们虽然以前是男女朋友关系,但已经是过去式了,我们现在就是堂兄妹和朋友的关系。” “既然黎小姐知道是过去式了,那还有什么可愧疚的?只是朋友的话,已经仁至义尽了。”楚陌淡淡一笑。 黎若被她的话一噎,随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楚陌是故意惹她说出这句话的。 这个女人……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面上很平和地说:“可到底曾经相爱过,还是会觉得心疼他,楚小姐是不会懂的,我和东白以前很不容易。” 楚陌嗯了一声:“知道不容易,不然你们也不会分手。” 黎若暗暗攥紧了拳头,“没想到楚小姐看上去对东白不怎么在意,原来也是会吃醋的人,这样夹枪带棒的说话,会不会太失礼了?” 楚陌将垂在胸前的长卷发撩到肩后,淡淡地失笑道:“黎若是吧,你的那些含沙射影的话术,我不是听不懂,只是没功夫跟你掰扯,甚至觉得有点好笑。 三番两次的,是你自己非要往枪口上撞,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上赶着找骂的人,你是第一个我开口怼的人,你应该感到荣幸了。” 黎若今天才真正的看清楚陌,原来她是这样一个女人。 盛气凌人、恃宠而骄、目中无人、狂妄自大。 她才是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见到如此嚣张的女人! “而且,”楚陌的目光停顿,一瞬不眨地看着黎若,弯唇道,“黎东白为了我连命都豁出去了,你觉得你横在我们之间,我还会再误会什么吗?所以,以后你那些想要欲盖弥彰而让我误会什么的话,别再说了,没意义也很好笑。” …… 梁非城和容驰到底还是等到楚陌检查完之后才准备离开,楚陌去抽了一管血,报告要等半个小时之后才能出来。 离开之前,梁非城对楚陌说:“我还没给他找护工,所以暂时先麻烦你帮忙照顾一下了。” 黎东白虚弱地躺在枕头上,想装客气地说一句什么他可以的,但一想到楚陌其实也是个耿直的姑娘,万一把他的客气当真了呢? 所以他点了点头,一脸诚恳地看着楚陌,说:“拜托你了。” 容驰心里憋着笑,等走出病房,他才对梁非城竖起拇指,“对黎若说已经给老白找了护工,对楚陌却说没找护工,老三,我发现你心眼挺多啊。” 梁非城淡淡地说:“教书育人要因材施教,感情方面也是同样的道理,我这不叫心眼,叫智慧。” 第637章 裙下之臣55 病房里一下子就剩下两个人了。 没了梁非城和容驰在这,黎东白原以为自己会更放得开,可忽然在这样安静而有些微妙的气氛里,他突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就像少年时期,男生和心仪的女生单独相处,叫人每一个动作都显得格外的僵硬和小心翼翼。 明明自己都三十岁了,还矫情个什么鬼。 黎东白在心里狠狠地鄙视了自己一番,而后,心里有忍不住的疯狂心动和喜悦。 “肚子饿了吧,坐下吃饭吧。” 早餐是楚陌去做检查之后,容驰叫人送来的,都是一些清淡的食物,利于伤口的恢复。 黎东白自己也饿了,说完后,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却是一只白皙手指修长的手从他的眼角余光里掠过,早晨的阳光从窗户外照进来,将那只手照得透亮发光。 而后,那只手抓住被角,轻轻地往床的另一头掀开。 “手不要了?”伴随而来的,是女人略显磁性的声音,带着几分难得的温柔,撩得黎东白猛地攥住手指。 他抬眸看去,楚陌已经将一双拖鞋踢到床边,转身朝餐桌的方向走去,头也不回地说:“两只手都伤成那样了,能不能有一点伤患的自觉?” 黎东白:“……” 果然,温柔什么的都是假象。 不过,他怎么就是那么喜欢呢。 他笑了一下,穿上拖鞋,结果站起来时,下意识地用右手撑了一下,疼得他眼冒金星,嘶的一声,又坐了回去。 楚陌皱着眉头回头看了一眼,微微敛眸,抿了抿唇角,好像很过意不去似的,走过去。 搀扶着黎东白的左手胳膊,“我撑着你。” 黎东白穿着单薄的病号服,楚陌手指凉凉的温度透过布料仿佛直接贴在他的肌肤上,这种相近的感觉,比直接握着手还要明显,强烈。 他微微出神,然后听见楚陌催促他:“快点啊。” 即便楚陌还是那一副冷淡的样子,可黎东白还是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了几分……娇嗔。 他吓了一跳,猛地抬眸看向楚陌,可楚陌的脸上还是那副淡漠的样子。 他今天真是……倒也不必如此自恋。 黎东白嗯了一声,借着楚陌的手,站了起来,然后和楚陌朝餐桌方向走去。 清粥小菜,看着很合胃口。 但…… 黎东白作为伤患,很有自觉性,满脸为难地看着楚陌,主动开口说:“我怎么吃啊?伤口都好痛的。” 黎东白说得好不可怜。 但其实是真痛,枪伤不比寻常的伤,那种痛就像在伤口里点了一把火,非把肉烧焦不可的那种痛。 如果在平常,他肯定忍一忍也不说这种丢人的话,但今天楚陌在这,孤男寡女的,他想多多制造相处的机会。 老三都已经为他铺好路了,他要是再领会不到,那就活该单身了。 楚陌看了一眼他包扎着的左手,脑海里闪过黎东白拿着折叠刀往自己的拇指上割划的画面,当时那个男人几乎是疯癫的状态,要黎东白用力,他不能作假,所以拇指的伤也很严重。 她眨了一下眼睛,将那幕回忆强行压下去,而后淡淡地说:“喂你吃。” 两分钟后。 黎东白张嘴,吃到楚陌亲手喂给他吃的第一口粥,粥熬得很香糯。 “好吃。”他看着楚陌,那表情像是很诚恳地给出评价。 楚陌不买他的账,耿直地说:“又不是我熬的。” 黎东白弯唇笑了笑,因为是你喂的啊,再简单的食物都变得格外的好吃。 他又吃了一口,随口问道:“对了,你会做饭吗?” 楚陌拿着勺子的手一顿。 “你在开玩笑吗?”楚陌舀了一勺粥,递到黎东白的嘴边,说,“我学做饭干什么?” 意思就是不会了。 黎东白心里了然,意味深长地说:“我会做饭。” “煎蛋?”楚陌似乎笑了一下。 黎东白看着她弯起的红唇,和纤长卷翘的睫毛,也跟着笑了一下,“你还记得。” 是在老洋房里,当初他将楚陌铐在老洋房,做了一晚,第二天自然醒来时,心血来潮,就给楚陌煎了荷包蛋。 当时楚陌还评价他的蛋不错。 没错,楚陌的原话就是他的蛋不错,他差点都分不清楚陌是在陈述事实还是在‘开车’,毕竟这个女人在床上的时候很擅长撩人。 在这样轻松的氛围里,很容易松懈掉防备,一直以来维持的小心翼翼也松懈了。 “我又不止会煎蛋,虽然厨艺不精,但我可以学,你以后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你不用会。” 话说完后,他才恍惚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惊天大实话,他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眼楚陌的脸色。 “我是说……” “我是说,以后我也可能像我妈一样请你们到家里吃饭,到时候我厨艺好了,亲手给你们做一桌。” 楚陌低头,将碗里表面温了一些的粥刮了刮,头也不抬地说:“好啊。” 黎东白安静地吃着楚陌喂给他的粥,他看着楚陌近在咫尺的红唇,想起自己做的那个梦,是在楚陌的房间里。 他吻了楚陌。 可他总觉得那不像梦,太真实了,柔软的触感和淡淡的血腥味,不像梦。 但要直接问楚陌,万一不是真的,楚陌要生气,觉得他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猥琐怎么办? 他不能破坏了这好不容易缓解的氛围,楚陌心里还有很多顾虑,她从小面对的充满暴力的家庭,对恋爱和婚姻刻进dna里的抗拒。 细水长流,他要一点一点地感化她。 “以后别再像昨晚那么冲动了,子弹不长眼睛,你要是没及时躲开,会有生命危险的。”楚陌的话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笑道:“我不是躲开了么?我身手还是不错的。” “我是说万一。”楚陌硬往他嘴里塞了一口菜。 黎东白躲也不躲,笑着咀嚼咽下。 虽然受伤了但那颗作死的心还是蠢蠢欲动,他看着楚陌的眼睛,问道:“如果,我说如果,如果万一,昨晚我真的死了,你会怎么样?” 第638章 裙下之臣56 楚陌目光顿了一下,凝视着他,漂亮的丹凤眼好似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雾霭,叫人看不透她的眼睛里到底藏了什么情绪。 片刻后,她再次低头,舀了一勺粥,云淡风轻地说:“你死了,我就杀了他。” 黎东白愣了一下,楚陌的话久久地在他的心头震荡。 越想,黎东白的嘴角越是不受控制地上扬,楚陌居然为了他…… “因为没有人可以在我面前杀人,这么丢人的事,只能天知地知,和我知。”楚陌幽幽地接着说了一句。 黎东白扬起的嘴角定格了一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沉下去。 他幽怨地瞪了她一眼,抬起左手,用其余四根手指扯过楚陌的手腕,将勺子伸到嘴边,沉着脸,吃了一口。 一声轻笑。 像投进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 更像夏天灌入室内的一缕凉风。 他抬头看着楚陌嘴角扬起的弧度,那双眼睛里盛满了潋滟的光,像夏季郊外的夜晚,璀璨的星河。 她在笑他。 黎东白心里忽然一瞬间被填满的感觉,这种感觉这段时间以来越来越频繁,每一次和楚陌相处,都会发生,他知道自己已经无法自拔了。 他很快反应过来,佯装沉下脸来,“我是伤患,你还有心思逗我。” “谁叫你作死,问的那叫什么问题。”楚陌轻哼一声。 “我都说假如了,你之前还不是说我万一躲不开吗?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你是不是太霸道了一点?” “我就霸道了,怎么样?”楚陌将碗放下,单手托腮。 黎东白望着她近在咫尺的精致的脸,他能怎么样,想疼她都来不及,又觉得自己这样太没有骨气,却又不能说她什么,索性哼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手背。 他忽而觉得心尖一软,什么佯装的不开心瞬间一哄而散,憋着笑地问她:“知道错了?” “那倒没有,我从来不承认自己错了。”楚陌轻轻一挑眉。 黎东白不说话,静默地看着她。 楚陌被他看得不自在,清了一下嗓子,说:“你干嘛?” 黎东白这会儿也不装了,“不跟你计较了,免得说我欺负女人,我向来不欺负女人的。” 楚陌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黎东白就想到自己当初拿手铐铐住楚陌,限制她的行动的那一次,才刚说不欺负女人,就啪啪打脸。 他面上挂不住,强行解释道:“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也知道你以前太会跑了,好几次我醒来你就不在了,我是男人,自尊心会受到刺激,所以我才不理智地把你铐走了。” 楚陌敷衍地点了点头。 黎东白怕她不相信,又急切地说道:“真的,楚陌,我当时不是把你当什么随便的女人才用手铐这种伤害你的东西。” “我没生气,你之后不是也被你爷爷打了吗?” 说起这事,黎东白仿佛还能记得鞭子抽在背上的那股火辣辣的痛,那是真痛啊,老爷子一点放水的意思都没有,鞭子都是实打实地抽在身上。 “你真的没生我的气?”黎东白低头看着楚陌的眼睛。 楚陌往他嘴里塞最后一口粥,“怎么这么啰嗦。” 黎东白被骂也开心,憋着笑,把粥咽下。 他忽然想起一些事情,问楚陌:“你小的时候真的是被我爸救的?” 之前助理调查楚陌,他知道楚陌小的时候是在黎家办在m国的福利院,黎家在一些国家办福利院,就是为了收容一些孤儿。 有一些是战乱之后的孤儿,有一些是父母双亡,有一些是从小被遗弃的。 他不知道楚陌属于哪一种情况,照昨晚那个男人的话说,那时候楚陌的母亲已经死了,父亲被抓去坐牢,但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他还不知道,只是照推断她是被拐走又被他的父亲救下之后送到福利院。 那件事已经过去二十年之久了,如今回想起,有很多细节其实记不太清了,但那晚黎先生出现在船舱里,将年幼的她抱起,叫她一声好孩子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黎先生是我的救命恩人,他是个好人。” 黎东白点了点头,笑了笑:“我爸是好人。” 只是可惜好人没好报。 以前他还总是觉得遗憾,将来万一自己有喜欢的女孩子,却不能告诉父亲,不能让他亲眼看看他儿子喜欢的女孩是什么样的,他总是会觉得很遗憾。 可是没想到,父亲早就见过楚陌了。 这种感觉很微妙,仿佛圆了他的遗憾,他的父亲是见过楚陌的,见过了他最喜欢的女孩。 黎东白做出要起身的动作,楚陌走过去,将他搀扶起来,一转头看着黎东白脸上意味深长的笑。 微微蹙眉。 “你笑什么?” 黎东白没说话,借着楚陌的力道站起来,走到床边,坐下,斜靠在床头上看站在他面前的楚陌。 他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但微笑着的样子却因为病态而增添了一种脆弱之感,将原本有些玩世不恭的样子修饰的偏向温润。 “我就是觉得救命之恩这个大的恩情,我爸去的早,都没给你报恩的机会,你会不会觉得遗憾?” 楚陌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慵懒道:“你想说什么?” “都说子承父业,那么恩情这种事是不是也能世袭?也就是说,你要不要找我报恩一下?” 梁非城和容驰要是在这里,一定要笑骂他不要脸。 黎东白觉得不要脸就不要脸了吧,父亲要是在泉下有知,一定不会怪他,他这是在给他找儿媳妇,是孝顺事,不会怪他的。 本来以为楚陌会一笑了之,或是转移话题,谁料她静默地看了黎东白几眼,弯下腰来,视线与他的齐平。 她弯了弯唇,眼神明亮而深邃,像会蛊惑人心一般,她缓缓地开口:“你想我怎么报恩?” 太近了,近到能清晰地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 黎东白开始感觉到身上的燥热,他下意识地攥紧手指,看着楚陌,喉结缓缓地滑了一下,“救命之恩,下一句是什么来着?” 第639章 裙下之臣57 楚陌不动声色地看着黎东白,微微眯了一下眼睛,唇色漂亮的嘴角弯起了一抹摄人心魂的弧度。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 黎东白一抬眸就对上楚陌的眼睛,他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变得很快,胸腔被敲得闷闷地发痛。 喉结上下滑动,他轻轻地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哑声道:“这可是你说的,我没有诱导你。” “对,是我自己说的,”楚陌眼角眉梢尽显风情,弯起的唇露出浅浅的贝齿,“不过我说过这辈子不会结婚的,既然不能结婚那就只能下辈子给你当牛做马了。” 黎东白:“!” “谁要你当牛做马了?!”黎东白急得就要站起来! 楚陌轻轻一挑眉,直起腰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见他要站起来,按住他的左肩,笑道:“你这么激动干什么,难道要我这辈子给你当牛做马?那你恐怕吃不消啊。” 黎东白抬手捂住胸口,沉着脸,说:“你别说了,我肺疼。” 楚陌目光一顿,掠过他苍白的脸,眼底闪过一丝担忧,“不舒服吗?” 黎东白暗暗咬牙,“是,我不舒服,我浑身到处都不舒服,我怎么这么惨啊我。” “你是惨,你不惨怎么会把自己弄成这样?” 一道严厉的声音从病房门外传来。 房间内的两人同时抬头看过去,白女士挽着皮包,踩着一双五公分的小高跟,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一身简约大方的职业套装。 “妈,你怎么来了?”黎东白率先开口,他并没有打电话给她。 白女士走过去,目光在他身上打量了一圈,才落在他没什么血色的脸上,皱了皱眉头。 她不说话,黎东白心里就没底,“妈,你别这样好么?我真没事,倒是你,怎么知道我在医院,我助理告诉你的?” 白女士面无表情地说:“黎若打电话到黎园的,让人送一些你的衣服和生活用品,我才知道你受伤了。” 楚陌微微眯了一下眼睛。 黎东白眉头拧了起来,居然是黎若,他用余光扫了一眼楚陌,然后才对白女士说:“黎若小题大做了,我这点伤……” 最终,白女士语气软了下来,仿佛松了一口气似的,说:“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跟我说。” “这算什么大事啊,就是胳膊被子弹蹭了一下,跟我爸以前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白女士嗤笑:“你也好意思跟你爸比,他能被一个残疾人开枪打伤?” 黎东白的脸上出现一丝丝尴尬的表情,想起昨晚那个跛脚又断了一根手指的男人,的确可以算得上是残疾人了。 “伯母,对方是冲着我来的,黎东白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楚陌出声解释道。 “楚陌,不是你的错。”黎东白急忙说道,并对白女士使了个眼色,希望她说点什么轻松的话不要让楚陌自责。 白女士对黎东白挑了一下眉,随后笑着拉过楚陌的手,说:“傻孩子,这又不是你的错,怪黎东白他自己没用,不就一个歹徒么?他爸在世的时候,别说一个了,十个都不在话下,我跟你说……” 本来都已经做好要接受一顿批评的黎东白狐疑地看了一眼正跟楚陌滔滔不绝的白女士。 怎么好好端端的变成炫夫专场了? “妈,你儿子受伤了。”黎东白提醒她。 白女士正跟楚陌说到精彩处,疼出一只手往他的右肩拍了一下,“吵死了。” 黎东白受伤的正是右胳膊,被拍了一下肩膀,顿时扯到了伤口,他嘶的一声。 他到底是不是亲生的啊? 他咬着牙悄无声息地往旁边挪了一点。 靠在床头上,然后开始光明正大地打量楚陌。 白女士说的这些事,其实在外人眼里是枯燥且没什么意思的,黎东白自己都不见得有耐心听下去。 可楚陌听得很认真,不时地点了点头很配合。 黎东白今天才发现,楚陌其实是个挺有耐心的人,而且,她在长辈面前很……乖巧。 楚陌的外表给人一种冷艳的感觉,冰美人,不好接近,所以这种乖巧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萌,叫人看得心都要融化了。 黎东白越看楚陌越觉得十分赏心悦目。 刚才还疼得龇牙咧嘴的脸变得柔和而沉静,目光像浸润了暖阳一般,嘴角不由自主地往上勾了勾。 可是一想到刚才楚陌说,她没想过要结婚。 她对婚姻还是有很强烈的抗拒。 黎东白无声地叹了一口气,看来他要追到楚陌,还任重道远。 那边,白女士点到即止,笑着说:“你看我,你说起我家老黎就没完没了,太无聊了对吧?” 楚陌摇头,“不会。” 是真的不会,她很喜欢听黎上将的故事,以前在福利院,她也常听院里的老师们说起过,黎上将是位大英雄。 “改天我再和你说,我们家老黎上得了战场,下得了厨房,比黎东白强多了。” 楚陌忍俊不禁,白女士说起黎上将真是每一句都带夸的。 余光感受到黎东白投射过来的不悦的目光,她转头看过去,黎东白那眼神仿佛在诉说着自己的不平衡,他被人给比了下去。 楚陌目光含笑的看着他,随后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但那眼神在黎东白看来有了几分纵容和宠溺的意味。 他觉得自己又想太多了,今天真的自恋的有些过头了。 白女士提起包,说:“楚陌啊,我要去公司了,今天有个很重要的会议,黎东白又还没正式接手,那么大的集团离了我不行。” 楚陌点了点头。 白女士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黎东白,叹了一口气说:“我还得给他找一个护工,就是这年头护工不怎么负责,粗手粗脚的,我都不怎么放心。” 黎东白看着白女士的目光顿了一下,吸了一口气,说:“没关系,我忍一忍,也没那么痛,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那怎么行,我不放心,算了,还是给你找个护工吧,我叫人物色一个好的,可不能像上次那个照顾你表哥的,弄得你表哥二次手术,真是遭罪。” 白女士苦笑,“楚陌你是不知道现在的护工……” “我照顾他吧。”楚陌说。 第640章 裙下之臣58 白女士佯装推辞道:“那怎么行,你也有自己的事要做的,不行,太耽误你了。” “我有时间。”楚陌说道,“而且,他是为了我受伤的,我本来就是想来照顾他,伯母你放心吧,我虽然没什么经验,但也不会让他二次手术。” 黎东白心跳一紧。 白女士笑得合不拢嘴,嘴里还说着:“那怎么好意思啊,真是太麻烦你了,不过我们家东白很省事的,又不作。” 楚陌在听到白女士说黎东白不作的时候,看了黎东白一眼。 黎东白面不改色,他是真的不作。 说好了之后,白女士拍了拍黎东白的肩头,“妈走了,你……好自为之。” 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黎东白用左手拍了拍白女士的手背,“我有分寸。” 门关上之后,白女士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 病房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黎东白清了清嗓子,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阳光,哑声道:“你刚才说的,是客套话还是真心话。” 楚陌走到他面前,掀开被子,示意他躺下,然后说:“不会让你二次动手术那句话?” 黎东白:“……” “你这理解能力怎么……” “是真心话。”楚陌打断他,将被子盖在他的胸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你也说了,救命之恩是很大的恩情,这个道理我懂。” “所以你就给我当牛做马了?”黎东白发誓,他这句话完全是因为之前被楚陌气到肺疼之后,脱口而出的。 而楚陌听完之后,勾唇冷笑:“当牛做马,你消受得起么?” “我错了,楚陌,陌姐,我那是一时口快,口无遮拦,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跟我一般见识了。”黎东白笑着求饶。 楚陌扫了他一眼,“闭嘴,睡觉吧你。” “那你呢?”黎东白生怕自己一闭眼,醒来之后,她又不见了。 “我去拿检查报告。”她之前抽了血,现在结果应该已经出来了。 黎东白伸手在她的衣袖上拉了拉,“在这等着吧,护士会送来的,这点小事还要你亲自跑一趟,我找他们医院投诉。” 楚陌回头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他拉着自己衣袖的那只手上,轻轻呵气,笑了一下,“伯母刚还说你不作。” “这家医院,黎家控股,我这不是作,是为了医院的长期发展。”黎东白说得一本正经。 不过这家医院的确是黎家控股,有绝对的话语权,自然也有很多特权,但将检查报告送过来这种事,是基本的。 也是楚陌没住过医院,不懂。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护士开门进来,手里拿着的正是楚陌的检查报告。 黎东白一看到,立马伸出手:“拿给我看看。” 他比楚陌还着急。 但那张单子还是先落入到了楚陌的手里,她扫了一眼,看到末尾处机打的【正常】二字。 然后才拿给挣扎着要坐起来的黎东白。 黎东白接过报告,随口吩咐道:“帮我把床头抬高一点。” 楚陌站在原地,迟疑了一下,然后才走到黎东白的枕头边,扶起他的脑袋,要将另一个枕头塞到他的头下。 黎东白愣了愣,不解地看着她,“你……” “你不是说床头抬高吗?”楚陌表情很认真。 黎东白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楚陌理解的抬高是垫高,也是了,她又没照顾过病人,没住过院,怎么会知道病床是怎么样的。 这样的楚陌,认真的模样…… 黎东白心里笑了笑,真的很难让他不心动啊。 他的眼里流露出浅浅的暖意,温柔地说:“我是叫护士按一下按钮,床头自然会抬高。” 护士抿着嘴笑的样子落在楚陌的眼里,随后黎东白看到楚陌的耳根子微微发红。 她的皮肤很白,发红就很明显。 她在不好意思? 黎东白被自己的这个重大发现给震住了,楚陌居然也会不好意思。 不过…… 他攥了攥手指,看了一眼护士,清冷地说:“你出去吧。” 护士立马抿紧嘴角,讪讪地说了一声好,然后快速地离开病房。 黎东白靠着床头,用左手的两根手指捏着报告单子,虽然看到了报告结果是正常的,但还是将单子上面的每一个字都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 虽然有些数据他看不懂,但还是比高考审题还要认真。 看完之后,他才看了一眼左上角楚陌的名字,然后看到她的年纪那一栏:26岁 他知道楚陌比他小,但不知道她具体的年纪。 26岁。 这时,楚陌的电话响了起来,是锦瑟打来的,估计是去房间找她,没见到她。 昨晚回去之后,她是睡在锦瑟的房间。 她出来的时候没让锦瑟知道,否则,锦瑟不会让她出来,会让她继续睡补充体力。 “我出去接个电话。”她对黎东白说。 黎东白点了点头,眼神追随着楚陌的背影。 果不其然地听到锦瑟的一顿教育,楚陌慵懒地坐在外间的沙发里,听得头痛,又想抽烟了,但这里是在医院,她出来的时候也没带烟。 “我没事了,刚才去抽了个血,一切正常。” “你怎么会那么自觉地去抽血?”锦瑟怀疑。 楚陌铐在沙发背上,抬手捏了捏眉心,叹了一口气:“黎东白有点啰嗦。” 锦瑟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原来是黎东白让她去做检查的,忍俊不禁道:“想不到你也会有这一天。” 挂了电话之后,楚陌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才起身往病房走去,推开门进去,她看见黎东白靠在摇起的半躺着的床头上睡着了。 经过手术,有流了那么多血,他醒来之后脸色一直很苍白,一定很疲惫了吧。 楚陌反手关门的动静压得很低。 窗外一束阳光照进来,窗帘被风撩起,那光线晃啊晃地,从黎东白的脸上掠过,眼看就要落在他的眼睛上。 这么刺眼的光应该会把人晃醒的吧。 楚陌一个箭步走到窗边,压住窗帘,低头抿了一下唇角,回头看了一眼。 光从他的脸上移开了。 第641章 裙下之臣59 楚陌将窗帘拉好之后,走过去,在病床边的一张凳子上坐了下来。 这个距离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黎东白的整张脸,他的皮肤本来就白,失血过多之后的脸色就更加的苍白,从而导致五官也变得柔和了一些,比以往显得多了几分儒雅。 他睡觉的时候很安静,一动也不动,唇瓣轻抿着,睫毛有些长,像两把扇子落在眼皮上。 以前她和黎东白荷尔蒙碰撞之后,醒来时都会看他一会儿才离开。 那时候他也是和现在一样的安静。 他和小的时候其实真的没什么太大的变化,无非是脸部轮廓更加立体,增添了几分幼年时没有的风流韵致。 看着看着,楚陌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略显棕色的眼眸里透着几点细碎的光芒。 明明能看穿他的那些套路,想要靠近她的举动,明明说过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耽误他,却还是心甘情愿地落入他编织的情网中。 楚陌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楚陌,你喜欢黎东白,比你自己知道的还更喜欢。 就在这时,黎东白忽然在梦中轻声喊了一句,那只包扎了的右手胡乱地抓了一下,浑然不知他最后抓住了楚陌的手。 而他说了什么,楚陌没听清,怔怔地看着被他抓住的右手。 他怎么睡觉的时候这么喜欢抓别人的手? 上次在空城她的房间里也是这样,抓着就不放了。 想着他应该做梦,说着梦里的话,就没放在心上。 过了几秒,黎东白淡色的唇轻轻蠕动,喃喃道:“楚陌,别怕。” 他不知道梦到了什么,额头上布满了一层冷汗,嘴里又喃喃地说了一句楚陌别怕。 是梦到昨晚的场景了吗? 楚陌从床头柜上抽了一张纸,站了起来,右手被他牢牢握住,她看了一眼他包扎着拇指的手,没有挣开。 左手拿着纸巾撇着身子,擦掉他额头上的汗水。 一张纸很快就湿透了。 楚陌扔掉纸张的时候,目光落在他受伤的那只胳膊上。 他为了救她,伤在右胳膊。 之前黎东白问她,为什么左胳膊纹了一朵花,她说自己从前救了一个傻子,伤到了胳膊,留了疤很丑,她就在上面纹了一朵曼珠沙华。 “黎东白,我们扯平了。”楚陌无声地开口。 …… 黎东白醒来时,还抓着楚陌的手,可是楚陌趴在床边睡着了。 她就趴在床边,被他握着手,睡着了。 黎东白的呼吸都停止了,他静静地看了两眼,确保楚陌是真的睡着了,他才眨了一下眼睛。 她居然就这么毫无防备地睡着了。 不过她没有挣开他的手,黎东白很意外,随后他目光落在自己包扎成粽子的拇指,了然地笑了一下。 还是很有良心的么,知道他受伤了,不敢挣脱。 他本来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骤然松懈,轻松地躺在枕头上,心想着她这样趴着会不会难受。 楚陌个子不矮,在女人堆里算是高的了,长手长脚地屈着应该很难受吧。 黎东白心疼了,忍着痛坐起来,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楚陌,没有吵醒她,才慢慢地掀开被子下床。 就在他床上拖鞋时,本在睡觉的楚陌忽然睁开了眼睛,是突然之间,不是像一般人醒来时缓缓睁眼的那种。 吓了黎东白一跳,他‘做贼心虚’的心跳一紧,已经站起来的身子又坐了回去,心脏在胸腔里颤了颤。 “你干嘛?”楚陌哑声问道,直起腰身,眼里没有半点惺忪,仿佛刚才不是在睡觉一般。 这是她多年养成的习惯,身边一有风吹草动,做出来的条件反射,过去是为了保命,现在只是改不掉的习惯。 黎东白顺了一口气,压下自己疯狂跳动的心,也不知道自己心虚什么,随口说了一句:“我要上洗手间。” 说着,他再次站起身,这一次,楚陌也站了起来,扶住他的左胳膊,“要起来不会叫一声吗?” “我看你睡得很香,一点照顾人的自觉都没有,比我这个伤患睡得还沉。” “照顾你,你就该感恩戴德了,还提这么多要求。”他站起来后,楚陌就松开他的手。 而后慵懒地问道:“去了里面,应该不用我帮忙了吧?” 黎东白吸了一口气,她说的里面是指洗手间。 他忽而坏笑道:“我要你帮忙,你敢吗?” “我有什么不敢的,就怕你起反应,那火你败得下去吗?”楚陌毫不退让地迎视他。 黎东白暗暗咬牙,这女人,又说骚话了,而后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点头,皮笑肉不笑地说:“怎敢劳烦您大驾。” 说着,他咬着牙朝洗手间走去,嘭的一声把门摔上。 好气,被她压了一头! 楚陌看着那扇紧闭的门,莞尔一笑,随手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看见乔南和杜惊鸿在微信群里发消息,说他们已经在来医院的路上了。 消息是半个小时以前发的,这会儿估计…… 黎东白烘干手,走到门后,这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只有四根手指能用,四根手指圈住门把手,却怎么也转不动。 楚陌在外面只听见门把扭动的声音,门却迟迟没打开,随即她就想到了什么,问了一句:“打不开吗?” 黎东白也是无语了,刚才摔门的时候动作有多帅,现在就有多丢脸。 “没事。”他硬着头皮,继续试了几下。 也不知道这把手是什么材质的,滑不溜丢的,专门用来对付他的。 就在他准备连那只包扎的拇指一起用上时,门被人从外面开了进来,伴随着楚陌的声音而来。 “你让开点。” 门打开,黎东白往旁边侧了一点,而楚陌以为他会往后退,推开门时,随着门打开的动作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一步,两人身子几乎要碰到一起。 而这时,病房门口传来杜惊鸿的声音:“小点声,我想搞偷袭,看看老白有没有用痴汉脸看楚陌。” 她话音刚落,就和容驰,乔南和梁非城他们同时看到黎东白和楚陌站在卫生间的门口,两人挨得很近,距离十分暧昧。 第642章 裙下之臣60 孤男寡女的在卫生间里,这画面不免叫人浮想联翩。 梁非城:“……” 乔南:“……” 容驰:“……” 杜惊鸿:“!” 杜惊鸿清了清嗓子,干笑两声,说:“我们来得好像不是时候,打扰了,打扰了。” 楚陌额角的青筋跳了一下,松开门把,“自己滚出来。” 随后转身离开卫生间。 黎东白一开始愣了一下,随后带着几分野性的笑,虽然受了伤,但还是悠闲地跟在她身后,被人误会了也不解释。 有什么好解释的,反正他们也不信,尤其是杜惊鸿,容驰就是纵容她,每次都有她起哄。 “不是来看我的吗?到医院,就这?”黎东白扫了一眼对面四个空手前来的人,轻松地将话题引开。 梁非城牵着乔南的手,往沙发那走去,看都不看黎东白一眼,“能来看你就不错了,还想要礼物?” 乔南笑道:“虽然我也想跟你开玩笑,但你今天受伤了就饶了你吧,给你买了点水果,在小九手里,他们还在后面呢。” “还是小南好。”黎东白笑道。 梁非城一个眼刀扫过去,“别对我老婆笑得这么放荡。” 黎东白无语道:“别整天老婆老婆地挂在嘴边行吗?就你有老婆?” “那倒不是,”梁非城淡淡地看他一眼,一针见血地说,“就你没有。” 黎东白冷笑一声,脱口而出:“我也会有的。” 楚陌目光幽深地看了他一眼。 …… 梁非城他们本来要留在医院陪黎东白吃午饭的,但黎东白一想到自己还想继续让楚陌喂他吃饭,就将他们给赶走了。 午饭时,他如愿以偿。 只是连吃了两餐清淡的,再看楚陌也陪他吃一样的东西,他不忍心道:“都说叫他们送点其他东西来了,你怎么又给退了。” “吃不完浪费,”楚陌说,“而且,我也想吃点清淡的东西,去去火气。” “你上火了?” 楚陌嗯了一声,她是火大,黎东白伤成这样,那个男人现在暂时被关起来,她得找个时间过去,亲自收拾他。 之前听黎东白说,他后背被梁伊开枪打伤,可惜梁伊已经被判处死刑了,想收拾也没机会了。 而黎东白还以为她真的上火了,“我叫人送点败火的东西给你。” 楚陌忍俊不禁,“没用的,有的火只能靠我自己。” 黎东白看着她的目光渐渐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楚陌啧了一声,将勺子里的饭塞进他嘴里,“脑子里别老想颜色的东西。” 午饭后,原本晴空万里的天被乌云覆盖了,轰隆隆的几声雷,开始下雨了。 黎东白吃了药虽然有点困,但还是强撑着精神,让楚陌拿遥控器打开电视,一起看看电影,“下雨天看电影最舒服了,可惜这里条件有限,以后带你去电影院看。” 楚陌拿着遥控的手一顿。 黎东白紧接着说:“当然还有老三他们,我们一起,你要是不喜欢电影院的气氛,黎园有家庭影院,都是最先进的设备。” 楚陌没说什么,拿着遥控打开电影。 影片太多了,她顺着黎东白说的分类点进去,往下两行,黎东白看到《这个杀手不太冷》下意识地往楚陌看了一眼。 这说的不正是楚陌吗? 她见过楚陌在公园里喂流浪狗,见她在接到沈隽的命令射杀梁非城时手下留情,她把他养的那只拉布拉多照顾得很好…… 她岂止是不太冷,其实她很善良。 “要不就看这部电影吧,评分很高的,我还没看过。”其实以前就看过了,但现在他想和楚陌看。 楚陌按着摇头,从那部电影移开,说:“我看过了。” 这是黎东白没想到的,他笑了一下,“那换一个,嗯,再往下我看看。” 再往下两行,黎东白的目光落在某一部影片上,指着,“看这个吧。” 楚陌看了一眼。 《爱在黎明破晓前》 简介上说:该片讲述了m国青年杰西在火车上偶遇了f国女学生塞琳娜,两人交谈甚欢。他们游览城市并谈论着彼此的过去。最终,他们相约在半年后再见。 黎东白说:“这部影片有三部曲,这是第一部,很不错的,应该和雨天很配。” 楚陌没意见,靠在沙发上,依黎东白的要求,按了一下遥控,病房的窗帘拉上,大屏幕,再加上昏暗的光线,成了一个简易的影院。 影片是属于渐入佳境的那一种,渐渐地使人沉浸其中。 黎东白从中抽离出来时,在昏暗的光线里深深地看了楚陌一眼,楚陌靠在沙发背上,眼睛随着屏幕画面的变动,而反射着不一样的光。 而她没发现他在看她,看到一些画面的时候,她也会微微弯唇,似笑非笑。 黎东白最终抵抗不住药物的作用,在电影播放到一半的时候,睡了过去。 而楚陌则是等到电影结束后,才发现他睡着了。 起身走过去,将被子拉到他的胸口,而后将窗帘拉开一半,余光瞥见黎东白昨晚被换下来的衣物,从他的裤兜里摸出烟和打火机。 楚陌走出病房,找到吸烟区,一整面的玻璃墙,外面就是连绵细雨。 不时有男人经过吸烟区,这里很少会出现女人,尤其是这样极品的女人,后来吸烟的男人越来越多,有的抽完了,也不愿意离去。 而楚陌仿佛置身事外,并不理会。 不过黎东白的烟盒里只剩下两根烟了,楚陌抽完之后,摇了一下烟盒,空空的。 这时,一个同品牌的烟盒递过来,“抽我的吧。” 音色温润。 楚陌抬眸看过去,男人穿着一身剪裁匀称的银灰色西装,楚陌是识货的,看得出来是纯手动定制的某品牌,价值不菲。 男人戴着一副无边框眼镜,很斯文儒雅的样子。 她面容淡淡,没有一丝波澜,“不了,我不抽其他男人的烟。” 楚陌转身,拿着烟盒,这么远的距离,她往外一抛,准确无误地抛进吸烟区外的垃圾桶里。 偷偷打量着她的男人们无不为之震惊。 第643章 裙下之臣61 楚陌从吸烟区回到病房,走出电梯之后,感觉到有一道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她抬眸看去—— 黎东白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的,站在病房门口翘首以盼,那样子活脱脱像一块‘望妻石’ 明明都受伤了,还是一点都不安分! 楚陌迈开长腿走过去,不悦道:“你怎么出来了?” 她不悦,黎东白心里更不爽,睡一觉醒来人就不见了,沙发上她的外套也不见了,以为她趁机他睡着,临阵逃脱。 尤其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醒来时发现最重要的人不见了,他的心里没来由地一阵慌。 他刚想出去找人,就看见她从电梯里出来,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下来。 黎东白左胳膊往门框上一靠,楚陌没有穿高跟鞋,他的身高将近一米九和梁非城差不多,楚陌一七二,站在一起,他低头看她,目光诚挚而发亮。 低声说:“我以为你不管我了。” 这话分明带着几分挑逗的意思,可楚陌看着他的眼睛,就想到那只特别粘人的拉布拉多。 之前拉布拉多和她住在一起,她去哪,它都要跟着,半夜去卫生间,它要在门口趴着等她,她去找锦瑟,它也跟着,寸步不离。 和现在的黎东白,很像。 果然狗随正主。 她觉得好笑又有点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没有不管你,我只是去……” 就在这时,另一扇电梯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西装革履,文质彬彬的男人。 黎东白只是出于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结果那个男人也看过来,看样子目标是朝这边过来的。 黎东白微微蹙眉,韩欣集团的总裁,他怎么在这? “黎公子。”韩秋铭愣了一下,和黎东白打了一声招呼。 “韩总,好巧。”黎东白和他没有什么交集,但燕京城的上流,在某些层面上,互相都是认识的。 韩秋铭点了点头,随后温和地对楚陌说:“这是我在吸烟区的台子上捡到的,好像是你的。” 楚陌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哦,是这样的,我在大厅叫了你几声你没听见,我看到电梯在这个楼层停下来,看来我猜对了。” 男人解释了一句不显得唐突,十分有礼。 楚陌就要伸手接过,却是黎东白先她一步将打火机接了过来,笑容宠溺:“是我的,她总是丢三落四,忘性大,麻烦韩总了。” 楚陌眯了一下眼睛,到底是谁丢三落四忘性大? 韩秋铭不动声色地在他们之间看了一眼,随后微笑道:“哪里的话,既然物归原主,那我走了。” 黎东白微微攥紧手指,转身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楚陌,“你去抽烟了?” 刚才他就想问,楚陌一走过来就有一股淡淡的烟味。 楚陌将他捏在右手的打火机夺过来,不答反问:“知道自己受伤,伸什么手?” “忘了。”他是真的忘了自己受伤的事,有雄性动物找上门来,他怎么可能在对方面前落了下风? 传出去,他的脸往哪搁? 楚陌捏着打火机,转身走进病房,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给黎东白。 黎东白暗暗咬牙,跟了上去,“你没什么要跟我解释的吗?” “哦,”楚陌好像想起了什么,回身,微微歪着头,说,“把你仅剩的两根烟抽完了,抱歉啊。” “就这?”黎东白好气,他在乎的是两根烟吗? 她怎么会和韩秋铭碰上了,跟他一起抽的烟? 韩秋铭以前可是燕京城姑娘们最想嫁的对象,至于为什么不是梁非城和郁闻州,不是因为他们的条件输给韩秋铭,而是那两尊大佛实在是难以靠近。 倒是韩秋铭,温文尔雅,气质彬彬,被评为燕京城里最宜室宜家的男人。 至于为什么他不在前几名,那是因为他传出了太多的花边新闻,虽然都是假的,但外人不知。 楚陌脱掉外套挂在架子上,回头,目光幽深地看着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黎东白一噎,是啊,他想说什么? 他现在以什么身份去问她呢? 他坐在沙发上,清了清嗓子,说:“我是说,你不在病房里守着我,到处乱跑,万一我有急事找你怎么办?” 楚陌走过来,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这么多话,在门口站了这么久,头不晕吗?” 黎东白失血过多,头晕是有一点,但和楚陌跟别的男人一起抽烟比起来,算什么呢? 一想到楚陌那个抽烟的勾人模样被其他的男人看见,他就气得心痒难耐。 恨不能将那些男人脑海里的记忆全都清除干净,只能他一个人看。 这件事从下午三点一直梗在黎东白的心头上,强烈的占有欲盘踞在他的心头上,使得他坐立难安,几次看到楚陌,都想开口直接问他。 可又因为身份,他只能止步于此。 晚饭时,黎东白看了一眼安静吃饭的楚陌,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他结过婚。” “嗯?”楚陌不解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口中说的‘他’是谁。 “韩秋铭,就是那个给你送打火机的男人。”黎东白解释。 楚陌哦了一声,细嚼慢咽。 黎东白又说:“还有一个孩子。” 楚陌嗯了一声,不予理睬。 “离婚又带着孩子的男人,挺麻烦的。”黎东白又加了一句。 楚陌握着筷子的手一顿,终于放下碗筷,目光笔直地看着他,“没完没了了是吧?” 黎东白‘好心’地说:“我是提醒你。” 楚陌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个小心眼又占有欲疯狂的男人,轻笑一声。 “吸烟区很多男人,他只是其中之一。” “他要拿烟给我抽,我拒绝了。” “他只是好心送打火机而已,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就这样。” 三句话,将黎东白的欲言又止彻底的堵了回去。 黎东白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楚陌这是在跟他解释,原来她听懂了他的意思。 楚陌说完后,拿起黎东白那碗还没碰过的饭,朝他递了一勺饭,“现在可以好好吃饭了吗?” 第644章 裙下之臣62 晚上,楚陌要回空城了。 黎东白是想让她留下来的,可一想到楚陌总不可能跟他睡在一起,按照她的性子定也不愿意他把床让给他,那样就只能睡沙发了。 黎东白的助理来时,楚陌从架子上取下自己的外套,走到门口,黎东白叫住了她。 “楚陌!” 楚陌回头,她站在灯光明亮处,眉眼如画。 “你到了能给我发一条信息吗?”黎东白问她。 楚陌目光凝了一下,点了点头。 “晚安。”黎东白说。 现在才八点多,说晚安未免太早了些,可他还是想说。 可他没想到的是,楚陌微微一笑:“晚安。” 楚陌走了。 黎东白望着门口,叹了一口气。 没想到有生之年要在医院过夜,得明天才能出院回家静养,而更想不到的是,在医院的这一天他过得如此充实。 以前时间于他而言是过眼云烟,可今天,除了药物的不可抗力之外,醒着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格外的珍惜。 过了一个小时,手机传来一条微信:【我到了。】 黎东白反反复复地看着那三个字笑,然后点了一下语音,说:“早点休息,今天辛苦你了。” 楚陌站在空城客房的落地窗前,之前住的那个房间一片狼藉,她也不想住了,楚陌就给她另外开了一个房间,今天白天已经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布置了她喜欢的东西。 没有开灯的落地窗前,她听着男人低沉悦耳的嗓音,眸色幽深地眺望着远处。 【嗯。】 …… 将近十点半,黎东白就要准备睡下了,助理去外面接了个电话进来,欲言又止地看着黎东白。 “什么事支支吾吾的?”他皱眉。 助理走过来,脸上的表情相当精彩。 “那个被控制住的男人被楚小姐打了。” 黎东白愣了一下,不是叫她早点休息吗? 怎么去打架了? 太不听话了。 而他随即宠溺地笑了一下,“打就打吧,楚陌的手没事吧?” “楚小姐没事,倒是那个男人被打进icu了。” 黎东白再次一愣,随即笑得更欢了,呵,这暴脾气! “老大,不会出人命吧?”助理最担心的就是这个,这万一出了人命,就不好摆平了。 黎东白沉吟了片刻,沉声道:“叫人看紧着点,就算出人命,那也不关楚陌的事。” “这……” “这什么这?你在部队的时候班长没告诉你军令如山?你老大的命令也如山。” 黎东白再次拿出手机,打开微信,他的手不太方便打字,他也没那么耐心,发了一条语音给楚陌:【手打疼了没?】 过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回消息,黎东白皱眉,难不成已经睡了? …… 第二天,助理去给黎东白办理出院手续,回来就看到男人站在窗台前远眺。 “老大,别看了,楚小姐没来。” 黎东白换掉了病号服,穿着一件黑色的外套,那张脸就显得更加苍白了。 他的视线从窗外收回来,抿了一下唇角,楚陌知道他今天就可以出院了,不来也很正常。 “走吧。” 方便照顾黎东白,白女士让他出院直接回黎园。 黎东白回到家之后,看着给他挂外套、倒水的佣人就想到了楚陌。 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微信,置顶的那个纯黑色的头像,点开,还是昨晚他发出去的那条语音,都中午了,她还是没回。 “去老洋房那边把那只拉布拉多从带来吧。”黎东白吩咐助理,他很想楚陌,至少家里多了一条狗之后,会分散一些他的注意力。 那只狗一直没有名字,他只是那天临时给它起了个名字叫默默,还骗楚陌是因为它安静才给它取名默默,他有时候都有点佩服自己的反应能力。 可几乎也只是楚陌在的时候这么叫它。 其实每一次他心里叫的都是陌陌。 等助理将拉布拉多带到黎园来,黎东白发现自己更想楚陌了,那条微信语音他反复听了几遍,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不过楚陌不怎么喜欢回微信,其他人都已经习惯了,只有他不习惯,甚至贪得无厌,恨不得自己的每一条她都是秒回,唯他例外。 终于到黎东白出院的第二天下午,楚陌到黎园来了。 当时黎东白正在房间里听音乐,在家养伤期间无聊到他都快长毛了,居然做出听音乐这种行为。 本来拉布拉多还趴在沙发边的地上,晒着太阳昏昏欲睡,忽然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突然站了起来,然后飞快地摇了摇尾巴,跑了出去—— 黎东白叫都叫不住它,只听它跑到外面去,汪汪汪地叫着。 这疯狗。 可随后,拉布拉多又飞快地跑了回来,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带着某种光看着他。 黎东白皱眉,说实话,他是看不懂狗的眼神。 “狗子我说你什么……” 拉布拉多喘着气,然后小跑到黎东白面前,它将前腿趴在沙发旁的矮几上,碰了碰上面的一根发带。 那是出院那天黎东白从医院带回来的,楚陌遗留在沙发里的,她平常很少扎头发,那天估计是方便照顾他,才带了一条墨绿色的发带。 这是楚陌的东西,上面自然带着楚陌的气味,狗子碰它,一定有它的道理。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狗子一眼,脑海里闪过一道光,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也不顾自己大步走会扯痛胳膊的伤。 “楚小姐,您坐会儿,我给您泡杯茶。” 黎东白隔着屏风隐约看到一道窈窕的身影,目光灼灼,仿佛要将屏风烧出一个洞来。 楚陌坐在沙发里,背对着黎东白,他绕过屏风,看着女人散在脑后的黑色长卷发,像是隔了很久的一面,度秒如年也不过如此。 “楚陌。”黎东白先是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再是自己的声音。 楚陌听见黎东白的声音,回头,她今天画着淡妆,美得像张画。 她微微一笑,黎东白的心跳就变了频率。 本来以为楚陌是来看望他的,可黎东白落座后,楚陌说:“我要去m国了。” 第645章 裙下之臣63 黎东白刚坐下,就听楚陌说了这句话,像走在楼梯里突然踩空了,原本老老实实揣在胸口的心脏猛然往上一窜,剧烈的疼痛开始朝着四肢百骸汹涌而去。 要去m国? 她又想离开! 黎东白想起这段时间自己的小心翼翼,各种不敢太激进免得让楚陌对他心生反感。 他一开始只是觉得心尖酸酸的,可很快,那股酸劲就变成了疼,像一把火不断地朝着他的心尖最柔软的那一块喷! 从心酸到愤怒,只短短的一瞬间! 他猛地扣住楚陌的手腕,反正他再怎么小心翼翼也留不住她,那他为什么还要再继续下去呢! “为什么还是要走?”仿佛这句话是从他的胸腔里滚出来的,带着浓烈的愤怒和不舍,压抑着的情感骤然爆发。 大厅里的佣人们都吓了一跳,纷纷朝这边看过来,黎东白头也不回,咬着牙,哑声道:“你们都给我出去,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靠近!” 黎东白平时最是平易近人,和佣人们相处得也很好,一点大少爷的架子都没有。 可他突然发了脾气,阴沉着脸,大概因为在隐忍着某种情绪,他的额角的青筋和脖颈上的脉络紧绷着,莫名的叫人心惊肉跳。 佣人们纷纷离去,偌大的客厅,只剩下他们两个。 可即便是这样,黎东白还是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面前的楚陌就像一缕青烟,他抓不住,不用风吹,她就要散了。 以至于,他下意识地扣紧她的手腕,猛地将她往自己的面前带过来! 而楚陌仿佛也被这样的他给震住了,毫无防备地被他拉了过去,等她反应过来要挣脱,眼底却是闪过一丝着急,因为黎东白是用右手抓她。 错失了先机之后,她的身子跟着黎东白的力道被拽了过去。 他丝毫不觉得痛似的,将她扯进怀里,而扣住她手腕的手,还紧抓着不放。 甚至担心她会挣脱,左手也一并扣住她的细腰,以霸道而强势的姿势桎梏着她。 他低着头,紧盯着楚陌的眼睛,“我这段时间连脾气都没了,你不想谈恋爱,不想结婚,是因为幼年时受到家庭的影响,我理解,也心疼你,所以我不敢太激进,免得让你觉得我很讨厌。” 他顿了一下,轮廓利落的喉结上下滑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可是楚陌,我真的有那么讨厌吗?让你留在燕京城的想法都没有。”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大厅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黎东白目光深沉而直接,毫无保留地看着楚陌,这些话他一直憋在心里,如今讲出来了,他觉得通体舒畅,反正楚陌要走了,再不说,就没机会了。 “我希望你留下,可以吗?” “楚陌,我喜欢你,我希望你留下,给我一个机会,我并不像外界说的那般不靠谱,你多花一点时间了解了解我,好不好?” 没有得到楚陌的回应,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黎东白感觉到自己的胸腔充斥着满满的苦涩。 可他还是尽量压下自己要爆发的暴脾气,温柔地对楚陌说:“就算你不想跟我在一起,就算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燕京城里有乔南也有锦瑟杜惊鸿,你们是朋友,你可以在这里安顿下来,把这里当成你的家。” 楚陌还是没说话,她只是看着黎东白,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她好看的眉微微拧了一下。 就在她垂眸的一瞬间,黎东白扣住她细腰的那只左手猛地收紧,她下意识地再次抬眸看他。 黎东白咬牙切齿地说:“老子说了这么多,你一句话都不说就算了,连看都不想看我吗?” “我真的那么让你看不上?” 楚陌的声音也变得沙哑了,带着几分无所适从,“不是,黎东白……” 他的呼吸沉了沉,咬了咬后槽牙,“你之前说过对我早就腻了,好,我姑且相信你说的,但你别说自己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有一件事,我一直以为是做梦,可出院回来之后,我仔细想了很久,我觉得那不是梦,是真实发生过的。” 他的目光紧锁着楚陌的眼睛,平日里喜欢坏笑的男人,平易近人的富家公子,却在这一刻显露出名门之后的威慑力。 叫楚陌根本躲不开他的目光,像被困在一个金钟罩里,无处遁形。 “那天晚上,在空城你的房间里,我吻了你,对不对?” 饶是楚陌再喜怒不形于色,可她眼里细微的波动还是被黎东白捕捉到了。 他扣在楚陌腰际的左手贪婪而克制的收紧,眼底像是蓄着一团黑云,在浓云之后,是深如湖海般的情动。 尤其是他的目光掠过楚陌微微发红的耳尖,他的体内像是无数的分子在疯狂地叫嚣。 “而我记得你没有推开我,是不是代表其实你心里是有那么一点喜欢我的?” 黎东白的眼睛闪过一抹光,注视着楚陌,在她的眉眼间游移。 他的目光里杂糅着不可忽视的柔情,在那么一瞬间柔得像水一样,润物细无声,悄无声息地穿过楚陌的心扉。 “楚陌,我要听你的实话,你要是敢跟老子撒谎,我绝饶不了你!” 黎东白是孤注一掷了,他却一点都不后悔,因为真的再不说就没机会了,他再纠缠,楚陌恐怕就会觉得他是个死缠烂打的男人。 可她要真的去了m国,他一定会追过去的,毋庸置疑,反正在楚陌看来,他是没脸没皮,怎么样都无所谓。 他不想失去楚陌,他最喜欢,最想保护的楚陌。 偌大的客厅鸦雀无声。 楚陌很明显是愣住了,黎东白说了那么多的话,一句句像子弹一样地穿过她的脑海,留下毁灭不掉的痕迹。 可是—— 楚陌抬手抚了抚额,挡住眼底错乱的情绪,嗓音喑哑低声道:“可是,过两天是我母亲的忌日,我只是想回去给她扫扫墓,又不是不回来。” 黎东白本来已经做好楚陌说出一堆拒绝他的话,或是否认那个吻。 等他反应过来,楚陌说的完全是他意料之外的,是他自己情绪激动而乱了分寸之后,呼吸猛然一滞。 “……?!” 第646章 裙下之臣64 楚陌看了一眼被他扣住的手腕,他扣得太紧,她的手背和手指因为血液不流通,都变得涨红了。 她皱了皱眉头,“你先松开我。” 黎东白愣了一下,担心她刚才说的话有诈,只是为了挣脱开他的一个诡计,他没那么愚蠢,才不松手! 甚至越扣越紧。 “我不放。” 楚陌深吸了一口气,耐着性子地说:“我既然会来这里,就是想跟你打一声招呼的,如果我要跑,为什么还自投罗网,不怕你一怒之下把我软禁了吗?” 这话说的…… 黎东白刚才还真的萌生了要将她软禁的阴暗想法,金屋藏娇,也不是不可以的。 他甚至都想好了地方,他在城南,靠近南苑的地方有一处私宅,金屋藏娇最好的地方。 楚陌不敢强行挣脱怕扯到他手臂的伤口,再三保证道:“我保证不跑,你先松手。” 黎东白半信半疑地看着她,慢慢松开她的手。 楚陌的皮肤又白又细腻,被他用力地圈住手腕又突然松开,一开始是一圈白,印着指印,可下一秒,就出现了勒痕。 黎东白开始心疼了,这会儿脑海里一片空白,心脏狂跳,整个人都是麻痹的,不知道痛。 将她的手再次抓过来,揉了揉她的手腕,低着头,没看她。 “你真的只是回去扫墓?” 楚陌扫了一眼他的右胳膊,要把自己的手抽回来,谁知黎东白抓着她的手指,“我弄疼你了,我帮你揉。” 可是话音一落下,他的脑海里就想起自己和楚陌第一次发生关系之前,有一回他们一起打桌球。 在他打球时,有人找楚陌搭讪,他那会儿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占有欲,出手太快,那颗球直接从桌上飞出去。 就在要砸中楚陌时,他的心跳几乎都停止了,可没想到楚陌一个漂亮的侧身,将那颗球牢牢地握着手里。 他丢下球杆大步走到她面前,着急道:“弄没弄疼你?” 她那时候笑得跟个妖精似的,在他耳边低声道:“想要弄疼我,这一点可不够?” 那时候,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第一次被女人撩着走,意味深长地说:“那要怎么做才能够?床上,能不能弄疼?” 她轻笑一声,媚态横生,“那要看你的本事了。” 回忆戛然而止,客厅外的天井,忽然传来一道醇厚,中气十足的声音:“小白的伤怎么样了!” 随着那道话音的落下,黎老爷子走进大厅,然后就看到沙发那坐着一男一女。 男的是他的孙子黎东白没错,他的身边坐着一个年轻的女人,此时此刻,黎东白正抓着那个女人的手。 黎老爷子眼眸一眯,他年纪大了,十年前就开始老花眼了,距离越远,他看得越清楚,所以清楚地看到那姑娘手腕的一道红痕。 根据他多年的经验,那是被人用暴力捏出来的! “爷爷?”黎东白没想到这个时间老爷子会过来,他受伤的事没敢让老人家知道,免得担心。 黎老爷子没有理他,而是目光在楚陌的身上顿了一下。 他怎么觉得那个姑娘有点眼熟呢? 老爷子走过去,不动声色地将视线从楚陌身上挪开,看了看黎东白:“让我看看伤势怎么样?你这个没用的家伙,还被人开枪打伤了,我都说平常对你太松懈了,身手都不如以前了。” 黎东白没想给老人家看,“没事,就一点小伤。” 走近了,老爷子再看了楚陌一眼,忽然想起来自己在哪见过这位姑娘了。 当初他是在报纸上看到黎东白在空城门口带走一个女人的消息,新闻虽然写得很暧昧,可根据他派出去的人回来说,黎东白是用手铐把人带走的。 黎家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个混账东西! 他当时一怒之下,带着鞭子就去了老洋房,当初被黎东白带走的那位姑娘可不就是眼前的这一个么? 再看了看黎东白抓着对方的手,而小姑娘明显处于弱势的状态。 他忽然沉声:“你又欺负人家姑娘?” 黎东白知道老爷子记性好,而且还用了‘又’字,明显是认出楚陌来了。 也是,楚陌的脸那么耀眼夺目,想叫人忘记都难。 他连忙解释道:“不是,我没有,我不是受伤了么,还怎么欺负……” “你看你把人家的手抓成什么样了?”老爷子明显不信。 “你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把人的手抓成这样,小姑娘的手腕细,被你拧折了怎么办?从小到大我都是怎么教你的,对女孩子要温柔,你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黎东白赶紧示意楚陌跟老爷子解释一下,虽然他是真的在情急之下想要强行留住楚陌才做出这样的举动。 但初衷绝对不是为了欺负她。 楚陌轻轻一抽,黎东白虽然舍不得,但也还是松开她。 楚陌自己揉了揉手腕,对着黎老爷子摇了摇头,“没关系的老爷子,不会很痛。” 黎东白:“……”?! 不是…… 黎老爷子瞪了黎东白一眼,“回头找你算账!” 随后,他温声对楚陌说:“小姑娘,我叫佣人给你煮个鸡蛋敷一敷,勒痕很快就会消失了,好不好?” 楚陌微微一笑:“不用了,谢谢老将军,我也要走了。” 老爷子开口挽留:“诶,走这么急干嘛啊,留下来吃晚饭吧。”虽然现在才下午三点。 “我有事,要去机场,改天吧。”楚陌客气地说道,站了起来。 黎东白也跟着站了起来,对老爷子说:“我送送她。” “好好跟人家说话,不许再动粗!”老爷子警告他。 黎东白无可奈何地笑了一下。 一个严厉,一个要坑他,他怎么这么惨呢。 他和楚陌并肩走出天井,再往外,是开进黎园的车子停放的地方,楚陌那辆宝蓝色的跑车在草地上十分醒目。 就在楚陌的手碰到车门时,黎东白忽然单手撑在车门上,嘭的一声,手掌压下。 “我陪你去吧。” 楚陌愣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不用,你受着伤呢,我可不想到了m国还要照顾伤患。” 黎东白点了点头,也不强求。 他低头看了一眼虽然看上去很像在和他对视,但实际上并没有看他的楚陌。 他哑声道:“刚才那些话说完之后,你都不敢拿正眼看我。” “哪有。” 黎东白几不可察地笑了一下,嗓音喑哑到极致,低沉地开口:“楚陌,告诉我,你有没有一点喜欢我?” 第647章 裙下之臣65 黎东白将楚陌拦在车外,势必要问个清楚才肯罢休! “你到底有没有一点喜欢我?”他再问了一遍,仿佛着急知道答案,胸腔起伏。 楚陌捏着车钥匙,低头看了一眼被黎东白捏红到手腕,可她才刚一低头,黎东白的手就捏住了她的下巴,逼迫她抬头。 “谁惯得你,问你话就低头,什么意思?” 楚陌微微眯了一下眼睛,尽管从她的眼神里黎东白看到了警告的意思,但他还是不放手,这女人简直是无法无天惯了。 “谁惯的,你心里没数吗?”楚陌挑眉看他。 黎东白抿了一下唇角,说得没错,是他惯的,算了,不跟她计较了,谁叫自己愿意呢。 “那你可以回答我了吗?” 楚陌目光幽深地看着他,看得黎东白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发毛,而后楚陌才勾着红唇,“等你这个猪脑袋想起来的时候再说吧。” 楚陌给了他一个摸不着头脑的答案。 他吸了一口气,不记得自己忘记了什么东西,“想起什么?” 楚陌云淡风轻地说:“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黎东白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一瞬。 “抛开内容来说,我很赞同,你这简直就是废话文学么……这提示相当于没给,就不能再提醒我一点吗?” “不能,我要去机场了。”楚陌将他捏着她下巴的手抓开,却没怎么用力,他抬手就已经扯到伤口了。 黎东白再次拦在车前,“我真的想不起来什么事了,你就告诉我吧?” 楚陌抚了抚额,“等我从m国回来再说吧。” 说着,她将黎东白拉开,“黎公子,我再待下去,真的要赶不上飞机了。” “赶不上就赶不上,我派专机送你去。”黎东白‘财大气粗’地说。 楚陌忍俊不禁,连眉眼都染了几分笑意。 最终,黎东白沉浸在楚陌的笑意里目送她离开黎园,他站在原地心痒难耐。 到底什么事? 他只记得当初楚陌说他欠她东西,他给她送裙子的时候,楚陌说那件事算是翻篇了,可她刚才又说一件很重要的事。 到底什么事? 回到客厅时,老爷子坐在沙发上喝着红茶,而那条拉布拉多听话地蹲在一边,背挺得笔直,俨然像一条训练有素的狗。 听见脚步声,头也不回,黎东白心里冷笑,这狗在老爷子面前很会装。 “回来啦?”黎老爷子放下茶杯,“快过来坐下,让我看看伤口。” 黎东白走过去,却不让老爷子看,“缠着纱布呢,您怎么看?扒开看那不得流血了?” 黎老爷子的手一顿,“你小子!” “爷爷,我虚岁都三十一了,能给我点面子吗?尤其刚才楚陌还在这呢,您还用训新兵蛋子的那一套训我。” “楚陌……”老爷子喃喃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随后意味深长地笑了,“看来我猜对了,你妈跟我说你喜欢一个叫楚陌的女孩子,就是她?” “怎么,不能啊。”黎东白嘴角含着笑,“好看吧。” 老爷子气笑了,“好看是其次,找媳妇一定要心术正,人品好,其他的黎家没要求。” 黎东白大胆直接地夸:“好着呢,没有比她更好的了。” 老爷子忽然想起一件事,“那天打伤你的人,听人说又被打进icu了?” 黎东白哦了一声,不想细说。 可他没想到老爷子早就叫人打听清楚了,“楚陌打的?” “爷爷,不是你想……” 老爷子忽然爽朗地笑了几声:“这火爆脾气的姑娘,我很欣赏啊,她是不是对你有意思,替你出气啊?” 黎东白要笑不笑地说:“爷爷,你怎么这么八卦啊。” 他只是猜测楚陌是因为小时候的事情,听说她来燕京城就是听到有关那个男人的消息,想亲自出手教训对方一顿,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可是等了二十年,可想而知心里的火气有多大。 不过,他也希望有自己的一部分原因。 “瞧你小子乐的。”老爷子笑着指了指他,“我听你妈说她是个孤儿,在我们黎家的福利院里长大的?” 黎东白点了点头,还将楚陌小的时候被人贩子带走,又被他父亲救下来的事情,当然楚陌差点被欺负的事他没提。 老爷子沉吟了片刻,感慨道:“你爸去得早,不能给我养老送终就算了,不过如果你真的把楚陌追到手,娶进我们黎家,你爸也算是功臣了。” “可不是,我爸当初看到楚陌的第一眼心里说:哟,这不是我未来儿媳妇吗?要说有先见之明的,还得是我爸。” 老爷子面对这个说起话来就不正经的孙子,无可奈何地笑道:“就你会贫。” 过了一会儿,黎东白的助理提了个小行李箱出来,老爷子一看,皱眉,“谁要出门啊?” “我啊,”黎东白让助理先把行李箱放车上,坦荡地说,“楚陌要去m国给她妈扫墓,不让我跟着,我嘴巴答应她了,但是身体不答应。” “不让你跟着你还跟着?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话。”老爷子训斥他,然而下一秒,却笑眯眯地说,“但有时候还是要学会变通的,不然这媳妇是追不到的。” 黎东白啧了一声,“爷爷,您真双标。” “记得带上随行医生,你才出院几天,还是要多注意一点。” “知道了。” 他临走前回头,“哦,对了爷爷,上次楚陌来我们家做客给你送了礼物,在我房间里,我还没来得及给您,叫佣人去我房间拿吧。” 老爷子嗯了一声,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黎东白在走到门口时,又回头看了一眼,老爷子已经站起来了,朝着黎东白的房间方向走去。 果然和他猜想的一样。 “明明心里激动得不行,还装。真是好面子的老头儿。” 助理嘀咕:“老大,这是遗传的,您平时也装啊。” 黎东白转头,微微眯了一下眼睛,“我那不是装,我是内敛。” 助理仰天翻了个白眼。 第648章 裙下之臣66 梁非城带着乔南来看黎东白的时候,却被告知黎东白出门了。 “出门了?”梁非城皱眉。 他和黎东白的关系,从来不用提前打招呼,这也造成了今天这样的结果,白来一趟。 梁非城一手牵着乔南,一手拿出手机给黎东白打了个电话。 “不在家养伤,去哪了?” 黎东白正准备上飞机,“去m国。” 梁非城的手机离乔南的左耳很近,她左耳听力正常,自然也听到了黎东白的话,才恍然大悟,“前段时间,楚陌说过这几天是要回m国给她母亲扫墓的。” 黎东白在电话那头怨她:“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呢?” 他也不至于在楚陌一开口说要去m国就乱了分寸,在那样一个场合里把心里话说出来,结果闹了个乌龙。 他应该在更好,更美的场景下跟她表白的,而不是那么草率。 想想,他就懊恼,当然他也不是真的怪乔南,只是这么随口一抱怨。 乔南皱了皱眉,“你不说我就给忘了么,我最近记性不太好,老忘事儿。” 梁非城捏了捏她的手,对电话里那头的黎东白说:“自己的事赖我老婆干嘛?” 护妻狂魔梁非城发话,黎东白自然不敢回嘴的,“没,我哪有,你听错了。那行,我要上飞机了。” “随行医生带了吗?”梁非城问他,虽然平时几个人都是互损的,但他们的关系比亲兄弟还亲。 “带了,稳妥着呢,放心吧。” 梁非城嗯了一声,“自己多注意点,要是在这期间你还没把楚陌追到手,你干脆就不要回来了。” 挂了电话之后,乔南没听到黎东白最后说了什么,好奇地问道:“老白怎么说的?” 梁非城将手机放回到口袋里,看着她一脸好奇激动的样子,仿佛谈恋爱的是她儿子似的。 他笑了笑,捏了捏她白嫩的小脸,说:“他说……” “什么?”乔南激动地问。 梁非城嗯了一声:“他什么都没说。” 乔南皱眉,“你戏弄我!” …… 黎园的园子里,梁非城将乔南拥进怀里,整理一下她的头发,说:“好了,不逗你了,小好奇鬼。” 乔南乖巧地窝在他的怀里,听见他说:“老白说,他要是追不到楚陌,无颜面对江东父老,就学项羽自刎乌江。” “这么严重吗?”乔南一愣,“倒也……不至于吧。” 梁非城笑了笑,“你去听他吹牛皮,总是心里有点底了才敢这么说。” “好了,不该跟你说这些的,会吓到我们孩子的。”梁非城拥着她离开园子,朝车子的方向走去。 乔南拿手肘捅了他一下,“哪有你说的那么不禁吓,我的孩子坚强得很呢。” 她昨天闲着无聊,在放映厅里打算看恐怖片来着,偏偏梁非城那时候回来,哄着劝了她好一会儿,让她别看恐怖片会吓到孩子。 其实那时候梁非城心里想的是,这看恐怖片会不会也是胎教的一种,万一以后大的小的都喜欢看恐怖片…… 梁非城甚至都不敢想象那种画面。 坐上车之后,梁非城抱着乔南,给她找了个舒服的角度靠着,然后牵着她的右手,两人的戒指碰到了一起。 乔南看在眼里,心里甜滋滋的。 而她靠着梁非城的胸口,梁非城却好像能感应到她在笑,柔声问道:“笑什么?” 乔南把玩着他的手,梁非城的手是她见过最好看的,这么漂亮的手,戴着她买的戒指,怎么看,都是一件十分有成就感的事情。 “笑你被我套牢了。” 梁非城反手握住她,轻轻捏了捏,低沉的声线缭绕在她的耳边,“现在才意识到?” “你这反射弧长得有些过分了。” 乔南用指尖在他的手心里挠了一下,“我这是被孕激素影响的,不赖我自己。” “赖我?”梁非城笑着反问。 “谁的种赖谁。” “那必须赖我了。” 乔南噗嗤一笑。 梁非城将她的手抓紧,接着说:“不过听说一孕傻三年,你怀了双胎会不会效果加倍?” 乔南回头,瞪了他一眼,轻哼一声:“就算孕傻,我也是绝顶聪明。” 梁非城又忍不住调侃她,在她耳边,气息微沉,压低嗓音说:“是的,冥神大人不仅冠盖满燕京,放眼整个网络世界,又有谁是你的对手?” 前面的开车的樊七和副驾驶座的小九不约而同地皱了一下眉头。 失策了,刚才他们上车的时候就应该把挡板升上去,也不用在这被人疯狂投喂狗粮。 现在如果突然升上去的话会不会显得太突兀? 但也好比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听到什么不该听的好多了吧? 两人对视一眼,樊七使了个眼色,小九心领神会,点了点头。 看着挡板缓缓升上去,到达顶部停下。 乔南难为情地转身,把脸埋进梁非城的怀里,闷声道:“你说你好端端的,干嘛逗我,你看他们,都听到了。” 听到了才会觉得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才会把挡板升上去,这个因果关系她现在还是捋得清的。 梁非城含笑地把人抱上来一些,放在自己的腿上,低头蹭了蹭她小巧的鼻尖,“没什么好难为情的,小九他们又不是外人。” “可我脸皮薄。”乔南脸不红心不跳地说。 梁非城单手抬起她的下巴,仔细端详了几眼,嗓音喑哑道:“让我看看有多薄?” 说着,他低头在她的眼睛上吻了一下,再看了看她的脸,“好像没脸红。” 乔南愣住了,也忘了躲。 再说她现在被梁非城抱着的姿势,根本就躲不开,这个男人虽然温柔,但骨子里的强势和霸道半点都没有改变。 只不过现在的强势和霸道,她很喜欢。 一寸阳光从窗外掠进来,梁非城的眼眸似乎染了几抹光,那么漂亮的琥珀色,叫人迷醉。 梁非城将她的脸抬高,再吻了吻她的鼻尖。 低沉地说:“还是没脸红。”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她自然嫣红的唇上,那双深褐色的眼眸仿佛闪动着涉猎者的光芒,步步紧逼,乔南只觉得自己的耳根一热。 梁非城笑着吻下去,“嗯,红了,的确很薄。” 第649章 裙下之臣67 楚陌坐上飞机后,便将大檐帽盖在脸上,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两耳不闻窗外事了。 以前每一年临近母亲忌日的前几天她都睡不好,可奇怪的是在空城不怎么能入眠,在这里,飞机还没开始起飞,她就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醒来了,刚一动,盖在脸上的帽子就滑了下去,她下意识抬手接住,却在半空中碰到了一样东西。 很像一个人的手。 她一皱眉,猛地将手收回来,帽子滑落。 当她睁开眼睛时,入眼的是一副无边框的眼镜,依旧是一身笔挺西装的斯文儒雅的男人似乎有点意外。 清润的嗓音带着几分淡淡的笑意:“原来是你。” 楚陌想了好一会儿才记起这个男人,就是当初在医院主动给她烟抽,还将她遗落在吸烟区的打火机送回来的那个男人。 她客气地颔首,算是打了招呼,而后目光落在男人抓着的那个大檐帽。 两人虽然是相邻的座位,但距离还是有一点,男人能轻易接住她的帽子,反应能力也是惊人。 男人不慌不忙地将帽子递给她。 楚陌顿了一下,然后才开口:“谢谢。” 她睡得有点久,飞机已经飞行了快一半的路程,她一开口,嗓音就有些沙哑。 男人十分绅士地问她:“需要帮你叫一杯温开水吗?” 随后,他不等楚陌开口,便招呼空姐给楚陌倒一杯温开水。 楚陌的面前放下一杯温开水之后,男人就不再说话了,他的面前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看样子刚才是在办公。 楚陌收回视线,喝着水,看着窗外混沌的天色,看了一眼时间,国内现在是晚上九点钟。 她在飞机上吃了点简餐,身边忙于工作的男人也许是闻到了香味,才暂时结束手边的工作。 就在楚陌低头翻阅杂志的时候,面前忽然多了一杯香槟。 乘务员解释道:“韩先生让我给您送来的。” 楚陌迟疑了一下,那边男人微微一笑,端起酒杯,朝她举了一下,“今天是重阳节,没有菊花酒,只能用香槟代替,同是燕京人,共饮此酒。” 原来是过节,楚陌多国内那些节日并不太了解。 她也举起杯子,和男人做出一样的动作,隔着空气捧杯,随后,她的目光落在男人面前的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上。 那里显示的是一幅画。 画的是一片蔷薇花,在夕阳西下的余晖里热烈绽放。 她不太懂画,但也知道那幅画已经被列为世界名画的行列,在f国都卢浮宫里展览着。 韩秋铭注意到她的目光,也看了一眼笔记本电脑,意味深长地问:“小姐也懂画?” 楚陌微笑着摇了摇头,淡淡地说:“只是认识作画的人。”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画的右下角写的是四个英文字母:【shen】 沈。 世人皆以为那个男人已经死了,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却不知道,他还有东西留在世上,就像他将灵魂注入其中,永生永世。 “哦?”韩秋铭是有点意外的,他喜欢收藏名画,但却听说这幅画是永不出售的,只留在f国卢浮宫的展览上。 而并没有人知道这位画家的真实信息,只有画作的右下角留下四个字母,而且,只有对方只有唯一的这幅画。 而楚陌接下来的话,让他很是惋惜—— “不过他已经过世了。” 她朝韩秋铭举了一下杯子,韩秋铭皱了一下眉头,觉得十分可惜,这样的天才画家居然已经不在了。 随后他释然的微微一笑。 飞机降落之后,韩秋铭主动提出要送楚陌,被楚陌婉拒了,“不太方便。” 韩秋铭也不再坚持,点到即止,不至于太唐突和冒犯,“不管你是因为什么事来的,都祝你一切顺利。” “你也是。” 韩秋铭微微点了一下头,“我是为了女儿来的,她得了一种罕见病,我先带她的病历来找一位医生,别人来我不放心,想亲自和医生交流一下,如果顺利的话才会把孩子带过来,她现在不适合离开特定的区域。” 楚陌想起,黎东白说过他离婚了,身边还带着一个孩子。 却没想到孩子是这种情况,看他的年纪,孩子应该还很小。 那一天在医院碰上,他应该也是在处理女儿的事情。 “您很爱她。”楚陌发自内心,因为她看得出来。 韩秋铭:“没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她对我来说是礼物。” 楚陌微微一笑,“是么。” 离开机场之后,外面开始下雨了,楚陌坐在车内,看着外面忙碌的行人,这个快节奏的城市,她已经有一年没再踏入了。 每一年也只有这几天才会来这里,像个匆匆而来匆匆而去的旅人。 楚陌走进事先定好的酒店,服务员提着行李箱带她到房间,房间是在顶楼,放眼望去,视野很好。 在飞机上睡了一觉,楚陌将身子陷入沙发里迷迷糊糊地又睡了一觉,醒来时,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而国内,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已经天亮了。 她百无聊赖地拿出遥控器打开电视机,这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一条微信消息。 乔南:【到了吗?】 她单手回复:【到了,那时候燕京城还是半夜,就没给你发消息了。】 乔南按下自己激动的心情,没有告诉楚陌黎东白已经追着她去了m国,而是说:【等你回来。】 楚陌:【好。】 好不容易等到天亮,楚陌去浴室里洗了个澡,然后化了一个精致的妆容,喷了香水,换上漂亮华丽的衣服,离开酒店。 上了计程车之后,她将地址告诉司机,司机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知道了,随后启动车子。 下车之后,楚陌看着面前高大的铁门,走到门卫处告知自己来此的目的,被领进一个办公室一样的房间,在那里填了一份表格。 说着英语的白种人对她说:“跟我来吧。” 而清晨的阳光穿过云层,落在高耸的铁门外几个刻字上:xxxx监狱 第650章 裙下之臣68 黎东白在出发之前,叫助理调取了楚陌的航班信息,知道楚陌是飞往哪个城市的。 但他下了飞机,身处国外,要调取楚陌下榻酒店的信息就没那么容易了。 最后他打电话给m国开公司的朋友,对方很快就将楚陌下榻的酒店信息告知他。 黎东白前往酒店,住在了距离楚陌只有三间之远的房间。 做完这一些之后,长途飞机再加上身上有伤,他洗漱完之后倒下就睡了。 第二天天亮醒来,他才看到手机有未读消息,昨晚有人发信息给他,他点开,其中一条是楚陌发给他的:【我到了。】 这是他在楚陌离开黎园之前,叮嘱她发的报平安的信息,他以为她不会放在心上,没想到她真的做了。 黎东白早起的心情顿时好得比外面的阳光还更灿烂。 然而还有一条信息,是他那群酒肉朋友中的一个发来的。 两张照片,还有文字。 【东哥,这不是你在追的那个女人吗?她怎么跟韩秋铭一起?】 黎东白点开大图,一张是韩秋铭对楚陌微笑,另一张是两人举着酒杯,隔空干杯的画面。 黎东白脑子里轰的一声,脸色冷沉,直接打了对方的语音电话过去。 “你哪来的照片?” 对方明显还在睡觉,吓得一激灵,“我,我跟他们一个航班的啊,我说东哥,你能不能温柔点说话,吓到我了。” 黎东白吸了一口气,他知道楚陌的,她那么冷血的一个人,才见韩秋铭几面,当然不会和韩秋铭一同乘飞机。 这样看来,应该是巧遇上了。 但是韩秋铭,他上次在医院就看出来了,居然敢撩楚陌! “不过他们就喝了酒,什么也没做,话都没说几句,下了飞机之后,韩秋铭好像要送她的样子,被她拒绝了。” 黎东白心里这才稍微舒服了一点,没上韩秋铭的车是正确的选择,楚陌还是很有眼光的。 “没你的事,退下吧,回头有赏。” 对方一乐:“喳!” 黎东白挂了电话,紧紧捏住手机,陷入了沉思中。 却越想,心里越是瘙痒难耐,想到楚陌就在距离自己三个房间的地方,唾手可得,他却只能在这里吃闷醋。 想想就好窝囊,好气! 就在这时,助理敲门进来,黎东白住在了一个大套间里,有三个房间,他睡一间,助理睡一间,还有一间是随行医生住的。 “老大,楚小姐出门了。” 黎东白微微皱眉,看了一眼时间,这么早就出门了,乔南不是说她母亲的忌日是在明天吗? 他之前也好奇,在m国她无亲无故的,如果只是回来扫墓,提前一天就好了,她居然提前了两天。 不过她应该有自己的事要做,他实在没必要把人追得太紧,那样也太缠人了,他应该给楚陌空间的。 他点了点头,示意助理他已经知道了。 可随后助理又说了一句:“打扮得很漂亮。” 黎东白:“!” 他捏着手机的手倏然收紧,虽然楚陌每天都很精致漂亮,可是助理说打扮得很漂亮,那就说明和平时还是有点区别的。 女人为什么打扮得漂亮呢?其一是为了取悦自己,让自己开心,其二,女为悦己者容。 那楚陌,是属于前者还是后者呢? 随即想到朋友拍的楚陌和韩秋铭一起喝酒的画面。 难道是赴韩秋铭的约? 黎东白现在是醋精上身,脑子里绷着一根筋,根本没想过楚陌那样的性格怎么可能会为悦己者容呢。 他着急了,慌了,光着脚地从床上下来,“备车,跟上她。” 他快速穿衣服,抬右胳膊时,疼得龇牙咧嘴,却死命咬着牙,又回头吩咐道:“叫人先盯着,别等会儿连她去哪了都不知道。” “已经叫人盯着了。” “好样的。” 黎东白匆匆下楼,楚陌已经走了五分钟,好在助理安排的人已经跟上了,只要按照对方实时播报的路程信息,他就能跟上楚陌。 黎东白暗暗咬牙,他知道韩秋铭的魅力很大,就算离异又带着孩子,燕京城里还是有大把的女人排着队想嫁进韩家。 那么优秀又温文尔雅的男人,除了离异之外,简直完美的无懈可击。 他使出浑身解数也不能让楚陌真正对他动心,难不成她真的喜欢韩秋铭那一款的? 黎东白拿出手机,看着那张楚陌和韩秋铭举杯的画面,心里酸得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萎缩了。 他越想越扎心,恨不能踩油门的人是他,沉声道:“再快点!” 车子越开,黎东白发现周围的建筑越来越少,心里不禁疑惑,韩秋铭好歹是韩家的掌权者,不至于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 他转动着尾戒,眉头紧锁,心里的猜测越来越明朗。 果然,等他看到监狱的大门时,心里的所有疑惑顿时豁然开朗。 到半路的时候他就猜到了,果然是这样的。 “老大,下车吗?” 助理也没想到,最终跟到了这个地方来。 监狱,难道…… 黎东白将车窗降下,点了一支烟,缓缓地吐出烟雾,眼底漫过浓烈的心疼,喑哑道:“就在车上吧。” 她应该不想在这个地方看到他,那是她大概唯一不想被人触及的伤口。 楚陌只是来这里看她的亲生父亲,同样也是杀了她母亲的罪犯。 在黎东白看来,没有比这更惨痛的童年经历了,年幼的楚陌,亲眼看着自己母亲是怎么被活活虐待致死的。 罪魁祸首就是那个毫无人性的男人。 据他了解到的消息,楚陌刚到黎家的福利院时,接受过一段时间的心理治疗。 家庭的变故,亲眼看着母亲被杀,父亲坐牢,她暂时被邻居‘好心’收留,却卖给了人贩子,在海上差点被欺负。 小时候的她比现在还沉默寡言,自闭而又冷漠。 他不止一次在想,如果自己能早一点遇上她就好了。 早在她幼小的心灵满是创伤的时候,遇见她,就好了。 然后送她最漂亮的礼物,给她最温暖的拥抱。 第651章 裙下之臣69 隔着玻璃墙,一个穿着橙色囚服,戴着手铐的男人被狱警带进探视间。 从样貌上看,男人大概有五十左右,半头的灰发,深邃的五官被时间打磨得耷拉而沧桑,看上去十分憔悴。 也是,在这样的一堵高墙内,没有人能生龙活虎。 男人拖着长长的步伐,他在这里已经待了二十一年了,平时几乎没有人会来看他。 唯一会来的,只有那个讨人厌的女人。 一双褐色的眼眸混沌在看到玻璃墙外妆容精致,穿着考究华美的年轻女人时,瞬间明亮了不少。 可若仔细看,男人的眼神里满是厌恶和不耐烦。 楚陌坐在椅子上,将男人的一举一动全看在眼里,冷笑一声,拿起电话,然后对那个刚坐下来的男人挑了一下眉梢。 示意男人把电话拿起来。 男人面对长大成人,且每一年来都比上一年更有气势的年轻女人,不情不愿地拿起电话。 嗓音和楚陌梦境里那个咆哮的声音比起来,要低沉沙哑的多。 “去年不是叫你不要来找我了吗?” 楚陌也说着英语,冷嗤反问:“可我答应你了吗?” 男人紧抿嘴唇,怒不可遏地盯着楚陌,他知道她来这里做什么,他就是想让他看看她在外面过的有多好,而他只能在狱中忏悔劳动中老去。 自从她成年以后的每一年,她都要来,这已经是第九年了,都在这个时间。 那个女人的忌日。 他冷笑道:“你以为我会忏悔吗?是的,没错,我后悔了,我后悔的是怎么没把你一起弄死!” 楚陌对这些话早就无动于衷了,她慵懒地呵了一口气,“可惜,你永远都没有这个机会。” “就算我没机会,你以为像你这样肮脏的东西能得到幸福吗?你和你的母亲一样,也是被男人毒打的命运!” 他十分恶毒的话,像诅咒一般:“没有人会爱你的。” 楚陌透着几分褐色的眼眸闪过一抹光,像春日的暖阳,足以消融冰雪。 她微微笑了一下,“很抱歉要让你失望了。” 男人的目光一顿,可随后眼神里流露出来的厌恶更加的深刻,仿佛从她的脸上看到了那个女人的身影。 那个令他蒙羞的女人。 楚陌“以前我不想知道,但我现在想问你,为什么那么对我的母亲,我是你亲生的吗?” 男人勾起的唇角格外阴狠,即使过了这么多年,楚陌还是会记得幼年时,男人露出这样的表情时,母亲总要遭受一顿毒打。 他眯了一下眼睛,似乎在想着某些事情,随后,咬牙切齿道:“你会和一个背叛你的人和平相处吗?她背叛我,和别的男人鬼混,我每次看到她,都会想到她在其他男人身边的模样,她那么犯贱,我就要让她像狗一样!而你,我怎么知道你是她和哪个男人的孩子,你一出生,我就觉得恶心,每天都恨不得掐死你!” 这些,楚陌也曾经调查过。 过了好一会儿,探视的时间都快结束了,她站了起来,拿着电话筒,居高临下地看着里面的男人。 一字一顿地说:“我有一份亲子鉴定,你过目一下。” 她将带来的文件翻了一面,将上面的内容展示给男人看。 鉴定日期是在几年前,她一直没有拿给男人看,是觉得没必要,也不想。 可现在,她已经想通了。 当男人看到上面的鉴定结果之后,只是瞳仁紧紧地缩了一下,面不改色。 楚陌将文件收好,对着电话筒说了最后一句话:“她也没有背叛你。” “那又怎么样?”男人咬牙,脸部的肌肉紧绷,“你和她该死!” 楚陌挂了电话后,男人忽然趴在玻璃墙上怒吼,她转身,视而不见,而男人被狱警控制着,从探视的房间拖走了。 走出监狱,楚陌将那份文件撕碎,丢进垃圾桶里。 …… 而黎东白在楚陌出来之前,就已经先一步离开了。 他知道楚陌现在一定不想看到他,至少在其中的某一方面来说的确如此,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愿意被别人知道。 助理回头问道:“那现在回酒店?” 黎东白靠在椅背上,拨弄着自己的尾戒,“现在回去也睡不着了,对了,这里离黎家的福利院近吗?” 黎家的福利院在什么城市,他大概都知道,也知道楚陌从小到大待着的那个福利院就在这个城市。 助理闻言,点开车上的导航,一边看路线图,一边说:“不远,往前面的大道走,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 黎东白点了点头,“去那里吧。” 他想去看看楚陌长大的地方,她六岁到成年以前都是在那个地方生活的,说不定还能找到一些她生活的轨迹。 黎东白的到访,福利院之前并不知情,当他向门卫告知自己的身份之后,门卫连忙给院长打电话。 院长是个中年白人妇女,她见到黎东白时很高兴,而黎东白也不知道怎么了,他是第一次见到这位院长。 竟然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院长带黎东白参观福利院,黎家在这上面投了不少的金钱,给这里的孩子们创造更好的生活环境和教育环境。 所以所到之处的设施都很完善,黎东白进去时,孩子们都在上课,操场上只有一小部分的人在上体育课。 “那里是食堂,他们吃饭的地方。”院长指了指不远处一栋白色的独栋小楼。 黎东白点了点头,视线却落在食堂旁边的一片室外健身器材上,疑惑地皱了一下眉头。 “怎么了,黎先生?”院长也发现了他的异常。 黎东白摇了摇头,“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那边不应该放室外健身器材,好像放秋千比较好,旁边有高大的树木,可以遮住大部分的阳光。” 院长了然地点了点头,随后微笑着说:“那里以前是放秋千的,可是您小的时候从那里的秋千摔下来,黎太太觉得太危险了,后来才叫人给改了的。” 黎东白一愣。 “你说什么?” 第652章 裙下之臣70 黎东白对自己小的时候在这里摔过的事情,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他居然来过这里。 难怪他刚才进来时,总觉得有点熟悉,而且他第一次见院长,虽然院长看上去很和善,一看就是很喜欢孩子的性格,可就算这样的好感加成,应该也不会给人一种面善的感觉。 原来,是他曾经了来过这里。 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院长见他似乎不太记得了,慢慢地回忆道:“我想想……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时候好像是六一儿童节,你到福利院里给孩子们送礼物……后来你在秋千上,摔了下来,摔破了脑袋,我当时真是吓坏了,还好后来听说你没事,现在看到你这么健康,我很高兴。” 摔破了脑袋…… 黎东白想起来,自己大概十岁还是十一岁的时候的确摔破过脑袋,他事后也只知道是自己贪玩摔的,至于是在什么地方摔的,他想不起来,也是因为摔伤后的导致的记忆错乱,让他忘记了那段回忆。 他那时候懒得多问,当然也有几分恼羞成怒的意思,摔成那样,他觉得很丢脸。 自然就不会再提起摔伤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可是—— 如果他那一年来过这里的话,是十岁。 他今年三十,楚陌二十六,他大楚陌四岁有余。 如果他那个时候来过这个福利院的话,那么有很大的可能性是见过楚陌的,因为院长说了,他给每个孩子都送了礼物。 那时候楚陌六岁,是六一儿童节的时候,夏天。 他忽然转身,英俊的面容上多了几分迷茫的表情,着急地问院长:“楚陌,她那时候在吗?” 院长愣了一下。 “你说楚陌啊,当然在了,我记得很清楚,她是春天来的,多漂亮的一个小姑娘啊,我记得最清楚的就是她了。” 当然,最心疼的也是那个孩子。 原来,他真的见过楚陌了。 黎东白的心忽然软了一下,他失了魂一般地朝着食堂旁边的室外健身器材走过去,他站在树荫下,想象着当年这里有秋千。 他那时候送楚陌什么礼物呢? 她会喜欢吗? 不对,好像有哪里不对。 黎东白驻足不前,手撑在某个器材上,低头紧紧皱着眉头沉思。 楚陌之前说过他欠她一样东西,会不会是那时候他根本就没有送礼物给楚陌,而答应过她什么呢? 黎东白一想到这个可能性,胸口一阵窒息,并伴随着密密匝匝的疼痛蔓延至全身。 他的手一颤抖,猛地抓紧起来。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就是个骗子,他伤害了当时满是创伤的楚陌! “老大,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助理连忙搀扶住他,将他按在器材上的那只右手抓下来。 随后他对院长说:“黎先生身上有伤。” 院长赶紧带他们到旁边的长椅上坐下来,树荫下,黎东白的脸色十分苍白,仿佛回到了刚受伤的那一天,毫无血色。 他小时候摔伤的那段时间记性的确很不好,常常忘记了什么事,白女士还担心他摔成了傻子,急得都哭了。 后来休养的一段时间,就恢复了正常。 他吸了一口气,胸腔愈发的闷痛,他却摇了摇头,“我没事。院长,你跟我说说楚陌的事,不管什么事,我都想听一听。” 院长见他有所缓解,也不追问他为什么问楚陌的事情,只将自己还记得的告诉他:“她刚来的时候很瘦小的,我才知道她是被人虐待的。也不说话,后来经过一段时间的心理治疗,她才会勉强开口说点什么,但都是有问才答,从不主动说话。” “她乖吗?”黎东白问。 她现在可是一点都不乖。 院长笑了笑:“倒也不能说乖不乖,但她玩弹弓很厉害,那时候有几个调皮的男孩子在课余时间拿弹弓打女孩子的裙摆,这件事,学校屡禁不止,后来啊……” 院长回忆道:“后来那些打算拿弹弓欺负女孩的男孩们,楚陌都会在他们出手之前,用同样的方法回击他们,那时候楚陌十岁了,在女孩中很有威望。” 院长说着说着都笑了。 黎东白莞尔,这还真是那女人的性格会做出来的事情,“她胆子倒是很大,就不怕那几个男孩子合起伙来欺负她吗?” “黎先生说对了,有一次他们是合起伙来准备给楚陌一个下马威,我记得我到场的时候,那五个男孩手都肿了,连弹弓都拿不起来。” “那楚陌呢?”黎东白着急道。 “楚陌的手也受了一点伤,但和他们比起来都不算伤,他们出手没有楚陌快,精准度也不如楚陌。” 黎东白低头,苦涩地笑了一下,要是他在,肯定不会让楚陌受一点点伤害。 他又朝着那边的器材看过去,那里曾经是秋千,他从上面摔下来。 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会产生一种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要这么问的疑惑:“我那时候摔伤,是你们发现我的吗?” 这个院长记得并不太清楚,她摇了摇头,“将近二十年的事情,很难在一时间想起来,我可能得多花一点时间回头好好想一想。” “那就麻烦你了,如果想起什么,给我打电话,这对我很重要。”黎东白客气而诚恳地说。 …… 黎东白回到酒店后,助理告诉他:“楚小姐也回来了,刚进房间。” 黎东白望着门口发呆,顿了一下,微微地点了点头。 难怪昨天楚陌在黎园门口说,等他这个猪脑袋把事情想起来她再告诉他到底喜不喜欢他。 他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他要是真的忘记答应楚陌的事情,真的是罪该万死。 如果实现不了的话,永远都不要轻易给一个孩子承诺,因为孩子可能远比我们更当真。 尤其是那个时候,完全没有安全感的楚陌,她既然记得的话,那么说明她那时候是相信他的,对他有所期待的。 而他却亲手葬送了。 …… 晚上,黎东白接到福利院打来的电话。 “黎先生,我刚才又问了当时在场的其他老师,然后我们一起回忆一下,当时并不是我们大人发现你摔伤的,而是楚陌,她跑过来告诉我们的。” 黎东白紧紧捏着手机。 “而且楚陌也受伤了,她当时一整条手臂都是血。” 第653章 裙下之臣71 大清早,楚陌将车子停在墓园的外围,晨起有雾,白茫茫的一片,还没有阳光照耀的墓园显得有几分清寒。 楚陌捧着一束向日葵,她从酒店出来,在路边的花店里买的。 她不知道母亲喜欢什么花,从她开始记事开始,她们母女就是在那个男人的暴虐下生活的。 只有单单一个‘活’字,又怎么能称得上是生活呢? 既然不知道她喜欢什么花,每一年都带了不一样的花来看她,没有女人不喜欢花的。 楚陌闻了闻带着点清香的花束,朝着路标指引的方向走去,这么早的时间,周边只零星停了几辆车。 母亲是被这里的社区委员会的人帮忙安葬的,当时弄得很简陋,她成年之后才重新修葺了一番。 楚陌很快就找到了母亲的墓碑,却看见上面已经摆放了一束花。 好巧不巧的是—— 也是一束热烈的如阳光一般的向日葵。 楚陌的脚步一顿,高跟鞋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微微皱了皱眉头,握着花束,转身朝四周扫视了一眼。 她每一年都来祭拜母亲,就算以前在福利院里,她拜托福利院的老师带她前来,那些老师喜欢她,也会帮助她。 但每一次,来看母亲的都只有她一个人。 二十年,在这一小块土地上没有同时出现过第二束花。 会是谁呢? 居然在她之前就已经来过了。 她后退一步,仔细地将周围的一切都认认真真地检查一遍,因为早上有雾气,空气很潮湿,连带着地上的泥土都是潮湿的。 墓碑前的花岗石上有几道不属于她的鞋印,但不是很清楚,有点乱,大概是那人来了之后没多久就走了,踩着原来的轨迹,鞋印自然就模糊了。 没看出什么痕迹,楚陌也不再纠结了。 她将花束放在那束向日葵的旁边,在墓碑前站了一会儿。 “我刚才起床的时候看见一条当地的实时新闻,他昨晚在狱中自杀了。” 楚陌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是淡漠的,语气也没有什么起伏,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但这应该是她从小到大,给母亲带过的最好的消息了吧。 那个曾经折磨了母亲多年,又将她残忍杀害的恶魔,终于死了。 至于他为什么死的…… 是因为昨天她告诉他自己是他的亲生女儿,还是因为告诉他,母亲从来没有背叛过他,又或者,他精神失常做出来的偏激举动。 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这一道落在她们母女身上多年的枷锁,终于分崩离析,烟消云散了。 楚陌缓缓地蹲下来,她今天依旧化着十分精致的妆容,耳朵上戴着那对之前丢失了一只的耳钉。 是母亲送给她的,在那个男人白天离开,将他们母女反锁在房间里的时候。 母亲说这是她最喜欢的东西,送给她最心爱的女儿。 即使在那个男人每天变着法的折磨中,母亲依然没有改变对她的爱,曾经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快忘了。 将自己的心冰封起来。 她双手捧着脸,遮住了双眼,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解脱了。” …… 楚陌在墓园待的时间总共不超过三十分钟。 当她沿着原路返回的时候,却看见自己的车子的不远处,之前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旁站着一个男人。 男人长得很高大,看过去有一米九左右,穿着一件薄的黑色夹克外套,里面罩着一件同色系的衬衣。 短发在从薄雾中穿透出来的阳光下显得格外的浓黑。 浓眉下是一双深如湖海的眼眸,原本那张过分英俊的面容却好像染了几分病态的苍白。 此刻,男人正靠在车门旁,低头点烟,只是听见高跟鞋的声音抬眸看了过来。 楚陌正好看见他的眼睛。 那是一双,她记了二十年的眼睛。 从第一次在阳光下,男孩走近秋千问她是不是洋娃娃的那一刻,就已经深深地镌刻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印记。 楚陌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忽然狂烈地震动了一下。 黎东白点烟的动作一直保持着,也忘记熄灭火苗,手指忽然被烧了一下。 他疼得脸色都变了,下意识地丢开打火机,然后,大步地,后来变成小跑地跑到楚陌的面前。 他身上还带着薄雾的凉意。 忽然撞上来,楚陌心惊肉跳地从回忆里抽离而出,然后猝不及防地,被男人抱进了怀里! “楚陌……”黎东白压低嗓音,心头百转千回,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只知道出于本能地紧紧地抱着她。 将下巴搁在她的肩头上,脸埋进她的秀发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楚陌……” 楚陌紧皱着的眉头像冰山融化一般,缓缓地松开,也不敢轻易挣脱开他的怀抱,这个人真是…… 就会仗着自己受伤,绑架她的道德感。 “为什么受伤了还到处乱跑。” 虽然说话的内容是责怪他,可语气里却半点加重的语气都没有。 可这样,却让黎东白更加难过。 “楚陌……”黎东白更紧地抱着她,天知道他现在有多难受,他难受到整个人都要爆炸了。 楚陌被他这一声声缱绻的呼唤叫得心乱如麻,他到底在干什么,他知不知道? “向日葵是你放的吗?” 除了他,她已经想不出其他人了。 而且,似乎已经很明显了。 “我知道你今天会来祭拜你母亲,天刚亮我就来了,花店没开门,我就在门口等,等到开门,我也不知道你母亲喜欢什么花,我觉得向日葵就很好,然后我就在这里等,楚陌,我好想你,我昨晚一整晚没睡,都在想你。” 明明只隔了三个房间,他却疯狂地想,可是那时候他知道自己还不能,还不能主动去找她。 楚陌的心莫名地感觉到一阵柔软,鼻腔一阵酸胀的感觉,她快速地眨了一下眼睛,也没有挣脱开黎东白的怀抱。 她哑声道:“不是叫你不要跟来吗,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黎东白心疼地抱紧她,吻了吻她颈边的长发,“因为我想你。” 第654章 裙下之臣72 黎东白抱着楚陌,将自己的身子直起,目光深邃地看着楚陌,说:“时间太短,太匆忙了,小时候答应送你女孩子的礼物,我一定会做到。” 楚陌愣了一下,瞳孔微微收缩。 “你……” 黎东白见不得楚陌露出这样类似于受伤的神情,虽然比起泫然欲泣要淡漠得多,可他就是知道,她很受伤。 他的心疼得发紧,再次将她拥进怀里,喑哑道:“楚陌,对不起。” “我迟到太多年了。” 楚陌不是喜欢设想的人,所以她从来没想过黎东白记起小时候的事情时会是什么样的场景,而她又是什么心情。 她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本来抱着她的黎东白,却低下头来,寻了她的唇,不由分说地吻了下来。 这个吻来势汹汹,像杂糅进了无数的情绪在其中,黎东白再也克制不住,控制着楚陌,不让她逃脱。 “我手臂的伤口好像裂开了一点。”他的舌尖探进去之前,察觉到她的身子紧绷,是蓄力的准备。 楚陌一顿,却失了先机,黎东白得逞。 黎东白没有吻得太久,捧着楚陌的脸,低头,鼻尖抵着她的鼻尖,气息微喘,嗓音低沉到了极点。 “你不要轻易原谅我。” 楚陌抿了一下唇角,双眼似乎浸染了雾气,有昭昭的水汽萦绕,“那你刚才做什么?” “我那是情不自禁,反正你最后也是我黎东白的女人,我吻你怎么了?” “我有说原谅你吗?” “我会让你原谅我的。” “我不原谅。” “那我一辈子赖着你,你走到哪我跟到哪,我想清楚了,回去燕京城之后我就住在房间隔壁,每天盯着你。” “你变态吗?” “你喜欢吗?” “变态!” 楚陌的手撑着他的胸膛,利用巧劲将他推开,也几乎不会伤到他的手臂,她刚转身走一步,黎东白就从后面抱住她。 “陌陌。”男人的胸膛宽阔温暖,从后面抱了个满怀,仿佛整个世界都被笼罩,所有的寒冰在悄然融化。 楚陌头皮一麻,脱口而出:“我不是你家的狗。” 黎东白细细的品味,要是以往楚陌不会说这样的话,那只能证明,她急了。 女人急了分两种,一是怒了,二是慌了。 他敢肯定楚陌是属于第二种。 她慌了,被他这样抱着,她果然慌了。 他更紧地收拢手臂,内心一片柔软。 “它根本就不叫陌陌,我之前没给它取名字,那一天是故意的,其实‘陌陌’我想叫很久了,只能借狗发挥。” “不许你这么叫我。” 可黎东白现在是真的一点都不怕惹楚陌生气,抱得更紧,在她耳边,压低嗓音,低沉道:“陌陌,你的耳朵好像红了。” “黎东白,你信不信我揍你?” “揍我也不放手。” 黎东白的左手缓缓地抚上她的左手臂,眸中闪过一丝心疼。 昨晚福利院的院长挂了电话之后,他的内心犹如翻江倒海,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想要敲开楚陌的房门,问她。 可是他走到门口时,又止步了。 他凭什么去问楚陌呢,他什么都没想起来,贸然去问楚陌,以楚陌的性格也不会告诉他的。 他会回去了房间,躺在床上,睁着眼睛,一点一点地去回忆以前的事情。 以前没有注意到的遗忘的记忆,平时根本不会想起来。 可白天的经历仿佛是一把钥匙,打开了尘封已久的闸门,然后记忆就开始一点一点地涌现出来。 果然到熟悉的地方,是真的会刺激记忆。 他想起来了,六一儿童节那天他送楚陌一把玩具手枪,还答应她等下次去的时候送她女孩子的礼物。 后来,他在福利院待了一天,和院里的孩子一起玩游戏,几次看到小楚陌站在人群之外,他跑过去拉起她的手。 “你这小屁孩,怎么这么不合群?” 她想甩开他的手,可他到底是十岁的小少年,她的力气跟不如他。 “你说的什么意思?”小楚陌问他。 他才想起来她学中文没多久,解释道:“不合群就是不和大家一起玩,你看啊,他们笑的多开心,说明肯定很好玩的对不对?” 他从小就自认为是洗脑高手,果然,六岁的小女孩还是听话,被他连劝带哄地加入游戏当中。 他玩累了,就在旁边的秋千上坐着,看着小女孩飞奔的身影,真的好像一个洋娃娃。 小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过来,仰着头看秋千上的他。 “黎东白。” 她中文不算太流利,但这三个字说得很标准。 “嗯?” “你以后还会来吗?” “我不是答应你给你送女孩子的礼物么,肯定会来的。” 原本以为不太爱说话的小女孩又问了他一句:“要是你忘了呢?” 他站在秋千上,笑得灿烂:“那你就去燕京城找我,我叫黎东白,记住我的名字,如果我忘了,一定要去找我。” 他大概自认为自己的手脚灵活,身手敏捷,结果却还是绊倒在了秋千下,他整个人往前一摔时,脑袋是一定会撞到树干。 而那个穿着漂亮裙子的小女孩忽然叫了他的名字,然后张开双臂,小小的人妄图护住他。 …… 黎东白吸了一口气,肺里针扎了一般的疼,“疼吗?” 他抚着楚陌的左手臂那一朵彼岸花的位置,虽然楚陌穿着外衣,但他依然记得那朵花纹的位置。 楚陌目光微微一颤。 他真的记起来了。 “都多少年了,怎么会疼呢。” 黎东白却好疼,“后来,你怎么没去燕京城找我?” 楚陌想说她怎么没找过,她可以自由出入福利院的时候,再被s组织发现射击天赋的时候,在沈先生提出邀请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他黎东白。 可是她找到的时候,黎东白正牵着另一个女孩的手。 而她只是不会被人记得的人罢了。 楚陌抿了一下唇角,手肘往后顶了黎东白身上的某个位置,黎东白忽然觉得两条手臂一麻,不由自主地松开楚陌。 楚陌头也不回地走到车前,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第655章 裙下之臣73 黎东白骤然被楚陌一推开,连连后退的两步,一头雾水,楚陌怎么生气呢? 楚陌刚关上车门,黎东白就追了过来,他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站在门外,气息微喘,紧紧地盯着她的脸。 那眼神里的探究和不知所措让楚陌心生烦躁。 “怎么生气了?”黎东白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知道楚陌不是容易生气的性子。 她不作。 生气一定是有她的理由的。 可他只是问她为什么之前都不来找他,他明明说过如果他忘记了的话,她可以到燕京城来找他。 因为之前楚陌还提过他欠她一样东西,她能记这么牢,一定是耿耿于怀,不来找他,说不过去。 要不是去年在酒吧偶遇,他们可能都不会碰到一起。 黎东白以为她是因为自己忘记了而生气,这件事是他理亏,他活该,“我错了,我应该早点想起来,你可以骂我,但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不是因为这个。”楚陌紧握着方向盘。 “那是为什么?” 楚陌抿着红唇,没回答,黎东白的目光从她的耳钉上扫过,沉了沉呼吸,将门拉开一些,直接坐了上去。 “你不说,我就不走。” 话音落下,他嘭的一声把门关上。 楚陌皱眉,“下去,不想看到你。” “不走。”黎东白稳如泰山地坐在位置上,半点挪动的意思都没有,还将安全带也给系上。 车门关上之后,车上就处于一个密闭的环境中,本来车厢内还散着楚陌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可现在明显多了一种其他的气味。 楚陌对血腥味的敏感度很高,所以她不吃红肉,即便煮得熟透的红肉她也不吃。 车上怎么会有血腥味呢? 可很快她就想到刚才黎东白说他的伤口好像裂开了,当时她以为他乱说卖惨,只是不想让她挣脱。 可她还是不忍心挣开。 现在看来…… 她转头看了一眼黎东白的右臂,看来是真的裂开了。 楚陌眉头微拧,这个麻烦人的家伙,明明知道是枪伤,又才刚出院没两天,就敢到处乱跑。 “去医院处理一下伤口。”她淡声说完这句话后,启动车子。 黎东白说:“不用去医院,我带了随行医生,在酒店里。” 楚陌点了点头,有带医生那就最好了,国外的医院,挺麻烦。 她问道:“哪家酒店?” 黎东白迟疑了一下,目光幽深地看着她,“你住的那家。” 楚陌:“……” 好吧。 难怪从昨天到今天,她总觉得好像有人在暗中观察她,不是黎东白,恐怕就是黎东白派出来的人。 “生气了?” 她不说话,黎东白就默认她生气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比起刚才,现在看到楚陌不知道该说什么的表情,他就觉得很有趣。 “闭嘴。”楚陌不想理他。 但有些事一旦被挑起来,曾经的那些她都快忘记了的酸楚像一捧死灰,竟然有了复燃的迹象。 以前她都快忘了看见黎东白牵着黎若的手的时候心情是怎么样的。 是啊,那时候她在心里骂了黎东白一通,想过以后再也不去找他。 可是后来呢,听说他和黎若分手的时候,她为什么第一个念头就是去找他呢? 而她犹豫了那么多年,就是因为经常看到他的花边新闻,看到有人说他找的女孩子每一个身上都带着黎若的影子。 这样一个对前任念念不忘的男人,她为什么还要去找呢? 可是呢,后来一次在燕京城执行任务,真的纯属偶然间在酒吧里遇上。 这是长大后,那一年之后,第一次和长大成人的黎东白见面。 她于人群中转头,一眼看到那个嘴角噙着笑,眼眸深邃,眉眼透着风流气韵的黎东白。 后来还是和他有了牵连。 …… 到了酒店之后,楚陌才知道黎东白住的房间距离她的很近,她敛住眼底的情绪,送黎东白到房间门口。 “你自己回去处理一下,我回房间了。” 说完,她就要走。 “别走!”却是黎东白忽然扣住她的手,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你别看我长得人高马大的,但是我有点怕痛。” 楚陌愣了一下,房门恰巧在这时候打开。 助理一看到老板回来还牵着楚小姐的手,当场差点乐出声来,却看到黎东白右臂上隐约渗出来的血迹,脸色一变。 “老大,你的伤口怎么了?” 黎东白偏头看了一眼,之前只闻到血腥味,没看到有渗出来,现在看来,比他想象中的还更严重。 不过他穿的是黑色的衣服,不仔细看还真的看不出来。 他知道是之前抱楚陌,吻楚陌的时候用了劲,才会把伤口崩开的。 他余光瞥了一眼楚陌的脸,然后面不改色地对助理说:“没什么,顶多就让它发脓发烂而已。” 楚陌会心疼的吧? “那怎么行啊,这可是右手啊,万一没处理好感染了是要截肢的,医生!”助理冲屋内大喊一声! “快点准备一下,给老大处理伤口,裂开了!” “老大快进来处理一下吧,真的截肢,您就成杨过了啊,不对,杨过断的是左臂。” 黎东白嫌弃道:“被什么电视剧误导了,没事多看看原著,杨过断的是右臂。” 助理啊了一声:“不对,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快进来吧老大,楚小姐,您劝劝他,他听您的,别真的让他截肢啊。” 楚陌没被抓住那只手紧紧握了一下,他知道这又是黎东白的套路,他向来很喜欢抓她的软肋。 明明可以甩手一走了之,继续生他的气,可真要看到他对伤口置之不理,她又做不到。 她吸了一口气,问:“去不去包扎?” 这话说得仿佛有点威胁的意思了。 但黎东白从小到大最不怕的就是威胁了,谁要威胁他,他只会百倍千倍地还回去,危急时刻,连命都不要也要对方吃苦头的那一种。 他低声说:“都说了,我怕痛,你陪我。” 说话间,还将楚陌的手抓得更紧了些,不让她走。 第656章 裙下之臣74 总统套房内,医生坐在矮凳上,将黎东白右臂上被血染红的纱布拆下来,因为伤口崩开,血痂黏合着纱布。 医生打算将纱布先剪断,再慢慢揭开那段粘着血痂的部分。 “不用,长痛不如短痛,揭开吧。”黎东白表情淡定。 医生皱眉,“会很痛的黎公子,还是慢慢来吧,没事,我会尽量小心的。” “动手吧,我有‘止痛剂’,没关系。” 说着,他握紧了手里的‘止痛剂’——楚陌的手。 揭开纱布的那一瞬间,他看都不看一眼,但为了配套表演,他还是皱了一下眉头,然而却感觉到楚陌的手反握住了他。 黎东白顿时受到了鼓舞一般,嘶的一声,脸部狰狞,“好痛啊。” 果不其然,楚陌更紧地抓住他的手。 他果然没猜错,他的陌陌虽然看上冷冰冰的好像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其实心里比谁都柔软。 不过他见好就收,戏演得太过就过犹不及了。 只是医生听他叫了一声好痛,就不太敢继续动手了,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黎东白,“要不还是慢慢来吧?” 黎东白刚要出声,身旁传来楚陌的声音:“我来吧。” “你来?”医生很是怀疑。 这么一个看上去像花瓶一样的女人,一看就是某上流社会的富家小姐,怎么可能会做得来这种细活。 别是为了讨好黎公子,想在他面前表现一番,结果弄伤了黎公子,那就完蛋了。 他刚想拒绝。 黎东白最见不得有人质疑楚陌,对医生说:“你去休息一下吧,她可以的。” 虽然他不知道楚陌到底可不可以,但对外人,他就要说楚陌可以,他的楚陌,怎么能说不可以? 楚陌将药箱放在医生刚才坐着的那一把椅子上,然后让黎东白将身子侧过来。 黎东白一侧身,几乎和楚陌面对面。 他一瞬不眨地看着楚陌,现在的心情好像和以前的完全不同了。 以前他喜欢楚陌,想将她追到手,做他的女朋友,做黎家的媳妇儿。 可现在似乎变得不一样了,好像离不开她似的,当然以前的那些念头更加深刻了也更加疯狂。 他就这么炙热地看着楚陌,连最后一段的纱布什么什么时候被楚陌揭开都没察觉到。 直到楚陌问他:“不痛吗?” 她刚才可是一点保留都没有,就像黎东白自己说的,长痛不如短痛,她是看之前医生的动作太温吞了,看不下去,才要自己动手。 按道理,会更痛的才对。 黎东白愣了一下,随后猛地吸了一口气,压低嗓音卧槽了一声,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出来。 狠还是他的陌陌狠啊。 “怎么现在才有反应?”楚陌将染了血的纱布丢进垃圾桶里。 黎东白不敢说自己刚才开小差了,脑海里甚至已经想到楚陌嫁给他的那天穿着婚纱的样子。 他脸色惨白地说:“你不知道有种剧痛第一时间是没反应的。” 楚陌点了点头,嗯了一声:“是听说过。” 接下来,楚陌给他的伤口上药,动作要比揭纱布时温柔了太多。 但黎东白还是继续做做样子,不时地皱了皱眉头。 楚陌抬眸看了他一眼,另一只手在伤口周围扇了扇风,让伤口凉快一些,会起到一定的镇痛的作用。 黎东白得寸进尺,哑声道:“你给我吹吹吧。” 楚陌抿了抿唇,再次抬眸看他,“口中有细菌知不知道?” 随后她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医生,“你问他。” 医生点了点头,“最好不要这么做,人的口中有……” 黎东白:“……” 他只是想要楚陌的温柔,谁要听什么科学道理啊。 上完药,缠好纱布之后,楚陌去洗手间洗了手出来,走到沙发旁拿回自己的手机。 “你在m国也没事,下午就回去吧。”她对黎东白说。 黎东白心里不是滋味,在楚陌要转身之前,再次,用力地握住她的手,将她拉回到沙发上坐下。 楚陌整个人不稳,却下意识地避开黎东白的伤口,低声斥责道:“你又作?” 黎东白左手稳住她的肩膀,却没松开,“楚陌,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我到底做了什么,你告诉我。” 楚陌叹了一口气,心烦意乱地拿起茶几上的一包烟,是黎东白常抽的那个牌子,她从里面抽出一支,没点燃,只是捏在手里。 “你要是不说,我会活活憋死的,楚陌,死也要让我死得明白,好吗?”黎东白诚恳地对楚陌说道。 楚陌看着他的眼睛,那双深湖一般的眼眸也正一瞬不眨地看着她。 死的明白? 她忽然勾唇浅笑:“黎东白,我不太喜欢拐弯抹角,这是我为数不多的不爽快。但既然你问了,那今天我就让你死得明白一点。” “我十八岁那年去燕京城找过你。” 黎东白愣了一下,可马上就摇头,“不可能,你十八岁,我二十二岁,那时候我的确在燕京城,可是如果你去找过我,你这么漂亮,我不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 “因为我没出现在你面前,只是隔着很远的距离,看到了你。” 黎东白不知道为什么,听了这话,觉得胸腔好像一下子变得空落落的,莫名地感觉到慌张和难过。 楚陌轻笑一声:“你是不是要问我为什么不出现在你面前,跟你打一声招呼?” 黎东白无声地点了点头。 楚陌叹出一口气,把玩着手里的黎东白的香烟,低头说:“那天是圣诞节,燕京城的天空飘着小雪,我很喜欢下雪,特地挑在那一天,穿得很漂亮去找你。” 她将香烟塞进黎东白的手里。 “要找到你很容易,我也的确找到了,在一个半旧的公园里,那里的灯光不是特别亮,不过我视力很好,对我没有影响。” 黎东白捏着手里楚陌递过来的烟,那股不知名的慌张好像突然消失了,可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无边的空虚。 楚陌温声说:“我看见,你牵着黎若的手。然后,我就走了。” 第657章 裙下之臣75 黎东白坐在沙发上很久,一动也不动,他垂低着头,怔愣地看着自己手里那根被他揉碎了的香烟。 楚陌十八岁的时候到燕京城找过他。 在圣诞节的夜晚。 那个半旧的公园里,她远远地看见他牵着黎若的手,不想打扰到他,连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走了。 如果不是楚陌提起,他其实都不太记得了那一晚的事情,毕竟已经过去了八年之久,他又不会刻意去记住这些事,没放在心上。 过了好久,他还是一动不动。 助理小声提醒他,也不敢怎么看黎东白的脸色,“老大,楚小姐已经走了。” 黎东白仿佛停止的心忽然颤动了一下,他猛地抬眸,空气里似乎还飘着淡淡的香水味,在药水和血腥味中特别的存在。 他猛地攥紧了手里的香烟碎渣,喉咙中像梗了一根鱼刺似的,又疼又没办法。 连追出去的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要怎么解释? 那是事实,他和黎若的确谈过恋爱,这根本不是解释就能解决的。 李东白拿着手机,点开通讯录,漫无目的地滑动屏幕,不知道该打电话给什么人,再往下,他看到锦瑟的名字,手停顿了一下。 现在是燕京城晚上九点多,空城最忙碌的时间。 锦瑟正在看账目,忽然接到黎东白的电话,还挺惊讶的,不过她想到,一定和楚陌脱不了干系。 因为黎东白以前从来不会给她打电话,楚陌出现在燕京城,他就给她打过两回,每一次都是旁敲侧击地问一些楚陌的喜好。 她笑着接起电话,“黎公子又想问楚陌什么事啊?” 被点破,黎东白半点也不觉得尴尬,哑声道:“我在m国,楚陌今天给她母亲扫墓,我跟着来了。” 锦瑟还挺惊讶的。 楚陌去m国扫墓的事她知道,但黎东白跟着去了,楚陌居然也会答应。 “黎公子真是煞费苦心了。” 黎东白苦涩地笑了一下,“别挖苦我了。” “怎么了?”这可不像平日里意气风发的黎家大公子。 黎东白的身子往前一倾,一只手拿起茶几上的烟盒,助理见状,连忙过去帮他磕出一支。 黎东白咬着烟嘴,关了灯的客厅光线并不太明亮,助理点亮打火机的瞬间,火苗在黎东白略显苍白的唇上晃过。 那又薄又锋利的唇线不笑的时候显得有些凌厉。 他眯着眼睛,缓缓吐出烟雾。 他靠在沙发背上,脑子里一团糟,想到什么就问什么:“楚陌是什么时候加入s组织的?” 锦瑟愣了一下。 这个话题已经很久不被人提起了,s组织三个字,仿佛成了她不想被触碰的回忆。 她合上账目,靠着大班椅,回忆道:“十八岁,其实沈先生注意她很久了,她是难得的射击天才,先天条件好,沈先生想将她纳入麾下,可是楚陌并没有答应。” 黎东白的手一抖,烟灰抖落在他的裤腿上,平时那个爱干净的一个男人,竟也顾不上了。 十八岁,又是这个节点。 “那后来呢?”黎东白追问道。 锦瑟轻笑道:“沈先生惜才,答应楚陌只要她想,随时都可以去里昂找他。后来有一天,我记得是在圣诞节之后没几天,楚陌就出现在了里昂,给沈先生打了一通电话。” 圣诞节之后…… 黎东白的脸色仿佛更加白了几分。 电话那头的锦瑟并不知道他的状态,接着说道:“后来我问楚陌,为什么突然答应,你猜她怎么说的?” 黎东白的嗓子眼发紧,想说点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几秒后,嗓音喑哑到了极点,整个人笼罩在烟雾后面。 “你说。” “楚陌说,她已经一无所有了。” 烟燃到了头,明明灭灭的火星像舌头一样舔舐过黎东白的手指,他却半点都不觉得痛。 之前他半开玩笑地对楚陌说,有一种极致的痛,一开始是不会有感觉的。 那是骗她的。 可是现在,是这样的,不仅被烟烫了不觉得痛,心也不会痛,浑身上下都处于一种麻痹的状态。 “黎公子,其实沈先生在那段时间有派人暗中盯着楚陌,主要是保护她,毕竟她长得太扎眼了,沈先生不希望因为其他因素而失去楚陌这样的人才,所以我知道,她圣诞节的时候来了燕京城,如果我猜得没错,她是来找你的。” 黎东白的手一抖,烟头被他猛地攥紧在掌心里,火星还没灭,直接被掌心的肉挤压熄灭。 都说十指连心,那么掌心连的是什么地方呢? 为什么会这么痛? 他的脸色苍白,原来楚陌是因为这样才加入到那个组织的,是从燕京城离开之后,亲眼目睹了他有了别的女孩的一幕,才决定的。 一无所有了。 她当时是这么对锦瑟说的。 是他,亲手将她心里最后的希冀都给破灭了。 既然话都说到这么份上了,锦瑟也看到之前黎东白为救楚陌奋不顾身,差点连命都不要了。那么有些话,是可以告诉黎东白的。 “黎公子一定很想知道楚陌喜不喜欢你,有多喜欢?” 黎东白喉中发涩,“她喜欢吗?” “你还记得年初的时候,你在空城将楚陌强行带走,还上了新闻的那件事吗?”锦瑟反问他。 记得。 黎东白怎么可能会忘记了,那晚他将楚陌塞进车内,还对她用了手铐,强行带去老洋房。 锦瑟叹了一口气,“这种事,如果只是单纯的生理需求,沈先生不会管的。可是楚陌回去之后,被沈先生关了禁闭,沈先生洞若观火,楚陌喜不喜欢你,答应已经很清楚了。” “她被沈隽关了禁闭?”黎东白猛地抓紧手机,心跳杂乱。 那段时间他被爷爷带去军区大院‘严加管教’了,手机也被没收,事后他拿到手机,之前给楚陌发送的好友请求也没被通过,他就知道楚陌根本没把他放在心上。 原来,她因为他,被沈隽关了禁闭。 过了很久,助理才开口道:“老大,楚小姐已经走了。” 第658章 裙下之臣76 梁非城有一些文件带回到南苑处理,一开始在书房的时候,乔南给他送了水果,他直接把人抱在怀里办公。 后来她打哈欠,他将她抱回到房间后哄睡着了,才再到书房来。 这会儿他忙完,要回房间陪她睡觉。 刚起身,手机就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黎东白。 他将笔放下,拿起手机,滑动屏幕,接起。 “追到楚陌了吗?”梁非城含笑地问道。 电话那头先是陷入了一阵沉默,随后才传来黎东白沙哑的嗓音:“老三……” “嗯?”梁非城最近是越来越有耐心了,家里那位怀孕了,他平时说话温声细语,连对着黎东白也有了好语气和好脾气。 过了几秒。 “老三……”黎东白的嗓音更哑了。 梁非城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到底怎么了?” 电话那头传来黎东白冗长的叹息声,随后,他又开口:“老三……” “……” 梁非城吸了一口气,心平气和:“滚。” …… 黎东白挂了和梁非城的电话。 他也不知道该和梁非城说点什么,只是觉得如果他没打个电话出去,他好像随时都要死掉一般。 两分钟后,他站在楚陌的房间门口,一双略显通红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那扇门,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想,又好像想了很多。 忽然,门打开。 楚陌不知道门外站着个人,猝不及防地和黎东白四目相对,她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黎东白张口,“你……” 他的余光扫到楚陌拉着的行李箱的拉杆。 “你要走了?” 楚陌点了点头,嗯了一声,“这里的事情都办完了,一个小时后的飞机,现在过去时间刚好。” 黎东白想向前走一步,却被自己硬生生地忍下来了。 “我坐私人飞机来的,我们一起回去吧,相互也有个照应,而且,我飞机上有好酒,比韩秋铭送给你的好喝。” 黎东吧说完后,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担心楚陌误会他。 他现在是惊弓之鸟,一点微小的事情就会要了他的老命。 他急忙解释道:“那个,是我一个朋友,他刚好也在那趟航班,拍了照片给我看,不是我安排的,我给你看他发过来的内容,可以证明我的清白。” 说着,他就要去摸自己的口袋掏手机,却发现自己没带,估计在房间的沙发上。 他转身就要走,“我回去拿……” “不用了。”楚陌叫住他,看着平时虽然看着不太着调,但关键时刻冷静沉着的男人突然这样慌张的背影,她抿了抿唇角。 黎东白回身,“你听我说……” “我信。”楚陌说。 黎东白心里松了一口气,嘴角微微上扬,“那,我们说好了,我叫助理安排一下,不用多久就能飞了。” 楚陌点了点头。 他伸手就要接过她的行李箱,生怕她突然变卦临阵脱逃似的。 楚陌看出了他的意图,压着拉杆,说:“我不跑。” …… 飞机准时在一个小时以后起飞。 楚陌在沙发上坐下来,旁边就是黎东白,这里放着的都是双人沙发,助理和随行医生坐在一起。 不过那两人的空间和黎东白他们的是完全隔开的,相当于黎东白和楚陌是单独的私人空间。 起飞时间正好是午餐时间,在这之前黎东白就叫人安排好了西餐,醒好了红酒。 因为楚陌不吃红肉,黎东白没有叫人安排传统的主菜,也不上海鲜,准备的都是楚陌吃的。 楚陌品了一口红酒,黎东白没有骗她,的确是很好的红酒,这一口都价值不菲了。 也只有像黎家这样的富贵人家才配得起。 吃甜品时,黎东白还发现楚陌喜欢吃冰淇凌,明明很多习惯都是小女生。 “还想吃点什么?”黎东白温声问她。 楚陌莞尔,促狭道:“想吃什么你的飞机上都有吗?” 黎东白面不改色地说:“只要你想吃,飞机上要是没有的话,掉头飞回去,买了再走。” 楚陌抿嘴笑了一下,他是真的说得出也做得出来的人。 她摇了摇头,意思不需要了。 黎东白看着她嘴角的笑意,心里软了一下,可随之而来的是悠长的心疼。 虽然他现在和楚陌相处得好像很自然,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楚陌还是在生他的气,虽然明面上没表现出来,但他能感觉得到。 用锦瑟的话说,当年的事情当然不怪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他可以和别人谈恋爱。 可他心里就是有一根刺扎在那里,越想越疼。 午餐后,他去洗了一把脸回来,又被医生叮嘱吃下两片消炎药,虽然他明说了自己的身体没那么差,但为了安全起见,枪伤的伤口很深,感染的概率也很高。 等他回到独立的小空间,却发现楚陌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这么短的时间,居然睡着了。 他不知道楚陌在每一年的这几天都睡不好,一闭上眼睛,脑海里都是那个男人毒打她母亲的画面,有时候是打她,母亲将她护在怀里,哭求男人手下留情。 或者是母亲死在自己面前的画面。 所以她几乎是睁着眼睛到天亮的,昨晚也一样是。 沙发很柔软,再加上刚才喝了红酒,还有楚陌内心不得不承认的安全,睡意上来,就顶不住了。 黎东白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放轻脚步,慢慢地走过去,找了一条毯子。 毯子上还留着清香的气味,他爱干净,上飞机之前,所有东西都要保持干净,毯子自然也是刚放上来的。 他轻轻抖开,然后将其盖在楚陌的身上。 黎东白将动作放得很轻柔,他曾经帮白女士切豆腐的时候都没这么小心翼翼过。 手臂紧绷着就会很累,可他只觉得格外的踏实。 将毯子盖在楚陌的身上之后,黎东白并没有立即直起身子,而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楚陌近在咫尺的脸。 欲望会滋生人的贪恋,他所想的太热烈,贪恋也随之疯狂生长。 可此刻,他只是,很轻柔的,在楚陌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虔诚的,不带任何情欲色彩的吻。 第659章 裙下之臣77 黎东白小心翼翼地吻下去,仿佛连心跳都停止了,才缓缓地直起身子,将自己和楚陌拉开了距离。 然而就在这时,楚陌卷翘的睫毛颤动了两下,黎东白身子一僵,心跳一紧,连忙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不过楚陌并没有睁开眼睛,而是动了动身子,似乎在找一个舒服的姿势,然后继续睡了。 黎东白静默地盯着她的脸看,确定她睡沉了之后,才缓缓地呼出一口气,靠在沙发背上。 随后将她歪着的脑袋,小心翼翼地放在他的肩膀上,等她醒来要是问起,他就坚决装傻到底,说什么都不知道。 他上半身绷直,低头看她的脸,太近,近到他能轻易地再亲吻到她的额头。 这么想着,黎东白也的确这么做了,柔软的唇压在她光洁饱满的额头上,连续亲了两下之后,才靠在沙发背上闭目养神。 就在他闭上眼睛都半分钟之后,原本睡着了的楚陌慢慢地睁开眼睛。 漂亮的眼眸闪动着一丝丝微小的光芒,再慢慢地闭上眼睛。 其实在黎东白第一次亲她额头的时候她就醒来了,但她没睁开眼,不知道是不想让他尴尬还是因为其他的原因。 她始终闭着眼睛,装睡。 却没想到这个男人得寸进尺。 楚陌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睡意再次席卷而来。 而她没想到,自己这一觉睡到差一个小时就到燕京城。 等她醒来时,机舱亮着暖色调的灯光,而她…… 是睡在黎东白的腿上。 她下意识地就要坐起来,黎东白中间醒来过一次,吃了点东西,又不想影响到楚陌的睡眠。 她靠着他的肩膀,他吃东西时肯定会有动静影响她睡觉,所以他当时就将楚陌放倒,脑袋枕在他的腿上。 后来舍不得将她挪开,就始终保持着这个姿势。 再后来他又睡着了,楚陌做出下意识的动作时,他还在睡梦中,忽然感觉到有什么动静,出于本能地将楚陌抱住! 整个人仿佛在睡梦中突然坠入山崖。 他猛地睁开眼睛,并下意识地将怀里的楚陌抱紧,然后才看清面前的情景,和怀里被他抱着,和他宽阔的怀抱形成鲜明对比的纤瘦的楚陌。 跳到嗓子眼的心落回到了原地,随之而来的就是疯狂的跳动。 “醒了?”他哑声道。 楚陌看样子是愣住了,片刻后才从喉中滚出一个嗯字,她这样被抱住是背对着黎东白,眼神不自然地瞥向别处,也不能忽视男人揽在她腰和胸之间的手。 黎东白很快就意识到什么,忽然感觉到一阵口干,才恋恋不舍地,缓缓地松开手。 他看着楚陌的侧脸,解释道:“我看你睡得不太舒服,所以就擅作主张。” “谢谢。”楚陌的手撑在沙发上,坐了起来。 然而她还没坐直,身子再次被男人抱了过去,她整个人一僵。 不同于刚才躺在他的腿上被抱住的那样,男人从侧面将她抱了个满怀,炙热的气息从她的耳廓开始蔓延。 “对不起。”黎东白将下巴搁在她的肩头上,嗓音低沉。 楚陌的眉心微微闪动。 黎东白又一次的柔声对她说:“对不起。” 过了几秒,也许过了几分钟,黎东白只觉得每一秒的时间都格外的长,长到他以为到快到时间尽头了。 “你当然可以谈恋爱,可以喜欢任何人,”楚陌平静地说,“是我当时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我只是你少年时偶然遇到的一个福利院的女孩,不论你是因为受伤还是因为时间久了而忘了我,都是再正常不过的。” “不是的。”黎东白急切的否决,可又想不出更加有力的证据来证明事情不会那样发展。 “不用再说了。我之所以告诉你实情,是因为你觉得我没去找过你,我只是陈述一下当年的事实而已,没有要怪你的意思。” 她说的都是真的。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她才想明白,自己其实是怪黎东白的,更多的是怪自己,怪自己太执拗,才把事情给复杂化了。 怪自己,一直想着他,想着想着,就把感情也想了进去。 以前她在怀疑自己对黎东白到底是真感情还是年幼时期延续到现在的执念。 那一晚,黎东白为了她奋不顾身的那一刻,她终于想明白了。 她目光幽深地看着黎东白,突然说:“我肚子饿了。” 黎东白愣了一下,随后叹了一口气,笑了笑,点了点头,叫人送吃的过来。 她不想谈论这个话题,那就改日再说。 他只是想到锦瑟在电话里说的,他觉得心疼,从上飞机到现在,整个胸腔一会儿沉甸甸的,一会儿空落落的。 黎东白早就叫人准备好吃的东西,没有准备太多,楚陌晚餐时间一般吃得都不多,他早就掌握好她的饮食规律。 他柔声道:“你中午吃了冰淇凌,晚上就不要吃了,女孩子吃太多冰的不好。” 楚陌低头吃饭,嗯了一声,“你很有经验。” 黎东白再次体会到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干巴巴地解释道:“这是常识。” “你对女人的常识也有研究,涉猎挺广泛的。”楚陌又回了一句,抬眸轻轻地撩他一眼。 黎东白最喜欢她这样不着痕迹的吃味的样子,心里暖烘烘的,满满的宠溺,表面上不动声色:“吃饭吧你。” …… 下飞机的时候,外面在下着下雨,黎东白毫不迟疑地将外套罩在楚陌身上,“外面下雨,凉。” 燕京城秋季是一层秋雨一层凉。 “那你呢?”楚陌看他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衣。 “我是男人,男人体热没听过?”黎东白随口胡诌。 楚陌也不跟他争了,反正到最后,结果也不会有什么改变的。 一行人到航站楼外时,恰巧看见站在不远处打电话的韩秋铭,楚陌也看见了他,还发现了他手里抱着一个洋娃娃,在他身旁还有一辆保姆车。 楚陌随即想到了什么,对黎东白说:“我过去一趟。” 黎东白的心跳倏然紧了一下,下意识就要跟上去,却硬生生地忍住了。 第660章 裙下之臣78 楚陌走过去,韩秋铭正好挂了电话,看见楚陌时,目光顿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楚小姐,刚下飞机?” “对,韩先生这是?”楚陌目光看向他抱着的那个洋娃娃和旁边那辆保姆车。 韩秋铭微微一笑,目光里似乎有一道光,“前天在飞机上我不是告诉你是去m国找一位医生了解我女儿的病情么,他看了病历之后说有把握治好我的女儿,我昨天就回来了,等会儿就要带我的孩子飞往m国治疗了。” “那太好了。”楚陌点了点头。 韩秋铭目光越过她看了一眼不远处一直盯着这边看的黎东白,刚才楚陌跟他说话时,黎东白的眼神凌厉中带着火。 很明显,是将他当作情敌看待了。 韩秋铭微微低头,抬手扶了一下眼镜,说:“恕我冒昧地问一句,楚小姐在和黎公子交往吗?” 楚陌也察觉到身后的目光,她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黎东白,她看过去时,他还装模作样地看手机。 她微微弯了弯唇,落落大方地对韩秋铭说:“还不是。” 答案不是‘是’或者‘不是’ 而是‘还不是’ 这个答案就显得十分微妙了。 韩秋铭似乎明白了什么,礼貌地笑道:“我和楚小姐也有过几面之缘,也算是认识了,虽然这么做不是君子所为,但还是想提醒提醒楚小姐,黎公子能力出众,惊才绝艳,在生意上是个好的合作伙伴和值得敬佩的对手,但在姻缘上,未必是良配。” “谢谢韩先生的提醒,”楚陌微笑道,“但是不是良配,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韩秋铭点了点头,“那祝楚小姐一切顺利。” “韩先生也是。” 韩秋铭目光掠过她,说:“楚小姐快回去吧,再下去,黎公子恐怕要误会了。” …… 楚陌回到黎东白的身边,黎东白才将一直都是暗屏状态的手机揣回到裤兜里,假装不在意地问:“韩秋铭还挺忙的。” 楚陌嗯了一声。 黎东白知道楚陌经常是话题终结者,但没想到她居然能做到这个份上。 他们刚才到底说了些什么? 他看到楚陌笑了,韩秋铭也笑了。 黎东白佯装淡定,却有很明显的吃味的意思,“你和韩秋铭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恰好这时,黎家的车过来接黎东白,黎东白呼吸一沉,不敢在楚陌面前表现出丝毫的不高兴,却淡淡地叫人将他和楚陌的行李箱放后备厢,然后让楚陌上车。 楚陌坐上车后,黎东白也坐了进来,坐在她身边,两人之间的距离都塞不下一个拳头。 黎东白明显还对刚才楚陌没有回答的问题耿耿于怀,又不想再问一次显得自己好像很啰嗦,而且他现在名不正言不顺,楚陌凭什么跟他解释。 楚陌明知道他心里想着什么,偏装作什么忘记了什么,拿出手机给锦瑟杜惊鸿乔南发了微信。 才刚发过去没多久,乔南就打电话过来了。 黎东白余光扫到来电显示的名字,气得牙根痒痒,早不打电话晚不打电话,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打过来。 楚陌将手机附在耳边,说:“嗯,刚到。” 乔南思来想去,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黎东白跟你一起回来吗?” 楚陌余光扫到那个耿耿于怀的男人,嗯了一声。 “这么说你们在一起了?”乔南激动地叫出声来,但很快她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压低声音再问了一遍,“你们在一起了?” 楚陌不知道这个孕妇的脑回路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说?” 乔南将黎东白去m国之前和梁非城通电话的事告诉她,楚陌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乔南还说:“黎东白说了追不到你就学项羽自刎乌江,不回来了。” 楚陌抿嘴一笑。 挂了电话之后,黎东白欲言又止,因为楚陌听电话的耳朵是靠近他这一边的,他听力又好,能听见乔南在电话里说的话。 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楚陌忍俊不禁地转头看着窗外,嘴角弯起,眼睛里闪动着细碎的笑意。 过了一会儿,她才缓缓地说道:“韩先生去美国是为他女儿咨询医生的,刚才是准备带她女儿去m国治病。” 黎东白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楚陌在跟他解释和韩秋铭的事。 原来是这么回事,韩秋铭女儿生病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只是没怎么了解过。 黎东白深沉地说:“那他一定很担心了。” 楚陌点了点头,“他是个好父亲,她的女儿会有好运降临的。” 黎东白心疼地看着楚陌的侧脸,她应该想起自己在监狱里的父亲了吧。 他突然很想将她拥进怀里,然后摸摸她的头,告诉她,她以后也会有好运降临的。 楚陌看着车窗外,忽然开口说:“刚才韩先生问我是不是在跟你交往。” 黎东白一怔,喉咙猛然发紧,压低嗓音:“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他盯着楚陌,生怕听到什么答案,却又生怕错过什么答案,他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都快要精神分裂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楚陌的视线从车窗外收了回来,她转头目光幽深地看着黎东白,说:“我说还不是。” 黎东白瞬间感觉到自己的脑海一片空白,然后脑海中像是骤然间绽放烟花,绚烂耀眼。 他从小到大都没感觉到这么慌过和欢喜过,手心被热汗濡湿了,他抿了抿嘴角。 还不是…… 还不是…… 这三个字在他的脑仁上突突直跳。 他听见血液在身体内奔腾的声音,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角上扬,“是我理解的那样吗?” “你觉得呢?”楚陌反问他,一瞬不眨地凝着他。 她的话音刚落,黎东白几乎是扑过来地将她抱紧在怀里,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紧,楚陌甚至能感觉到他有力的心跳隔着衬衣,传递到她身上。 黎东白将脸深深埋进楚陌的长发里,眼圈发红,亲吻着她的头发,“陌陌,你答应我了?我要你亲口说,你答应我了!” 第661章 裙下之臣79 楚陌被他抱了个满怀,他抱得太紧,她的脸只能贴着他的颈窝,她微微一转头,入眼的是男人紧绷的脖颈线条。 她缓缓地抬手,也在他的身上抱了抱,当即当觉到男人身子骤然间变得僵直,像在紧张什么。 随后就是黎东白更紧的拥抱。 “说一句给我听听。”他低声带着几分哄劝的意味。 楚陌开口:“你勒得我有点喘不过气来了。” 黎东白稍稍松开了一些,但双手仍然没有要松开的意思,他低头看着被他圈在怀里的人,低头坏笑:“你不说,我就不松开。” 楚陌抬眸,眼神仿佛带着一把钩子似的,牢牢地勾住黎东白的心魄,黎东白的喉结缓缓地滑动了一下。 “你不说,我心里没底,楚陌,我从小到大要什么东西都是唾手可得,第一次这么不自信,你……” 楚陌弯唇,抬起手,手指在他的喉结上滑了一下,“我对谈恋爱没经验,对有约束力的感情也有一种本能的抵触,所以我不一定会做得好。” 黎东白的心里咯噔一下。 这是什么意思? “所以,我们试试吧。”楚陌说完。 既然她是喜欢他的,黎东白也是喜欢她的,他们两人彼此互相喜欢,那就没必要再蹉跎时间了。 试一下,又能怎么样呢。 虽然答案和黎东白心中预计的有那么一点偏差,但他已经止不住内心的欢喜,再次将楚陌抱进怀里,低头,用力地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不许反悔。” 楚陌忍俊不禁,在他的后背上轻轻捶了一下,“你轻一点,免得伤口又裂开了。” 黎东白被甜蜜给绕得晕头转向了,他哪里还会感觉得到痛,只低笑道:“这条胳膊废了我都不觉得可惜。” 楚陌无奈地笑了一下,这个男人明明都三十加了,有时候行为却还是这么孩子气。 难道男人至死是少年这句话是真的吗? 黎东白感觉自己跟做梦似的,又怕一觉醒来什么都没改变,楚陌就像一缕烟飘散了。 但他还是一分理智尚存,问楚陌:“你说的试试,是有结束的可能吗?” 楚陌被他抱着,被迫靠在他的肩头,点了点头,“如果我们不合适,就结束,我不会纠缠你的。” “怎么可能会不合适。”黎东白立马否决了她的话,笑眯眯地贴着她的耳朵说,“我们的契合度明明很高。” 楚陌愣了一下,马上就反应过来了,眯了一下眼睛,意味深长地说:“你是馋我身子吧?” 之前黎东白在她面前根本不敢说这话,现在挑明关系,立马就露出自己的真面目。 这男人真是…… “你这猪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东西?”楚陌要将他推开。 黎东白却抓着她的手按在他的胸口上,真诚地说:“装的都是你,要不要剖开看一看?” 楚陌憋着笑,“油嘴滑舌,这就是你哄女人的手段?” 黎东白牢牢地抓着她的手,说:“你要听实话吗?” “你还想跟我说假话?”楚陌反问他。 黎东白嘴角含笑着点了点头,“我从来没哄过一个女人,你是第一个。” 他以前只和黎若谈过恋爱,黎若是属于典型的乖乖女类型,除了有点怯懦之外,不会跟他生气,也不跟他吵闹,很省心。 也可能是黎若先跟他表白的有关。 要不然怎么会有人说一段感情里,谁先认真的,谁就输了。 不是说真正意义上的输赢,而是心情被对方拿捏得死死的。 他现在就是这样的心情,随着楚陌的变化而变化。 见楚陌没反应,而是看着他,黎东白一点都不觉得心虚,因为他说的是实话。 “不相信我?” 楚陌摇了摇头,“我相信。” …… 车子开进空城的地下车库,楚陌按了专用电梯的指纹,黎东白和她走了进去。 “我自己提吧。”楚陌就要去拿行李箱。 黎东白握紧拉杆,往身侧带了带,另一只手紧紧牵着楚陌,说:“我们现在是男女朋友关系了,你对自己的男朋友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楚陌静默地看了他两眼,随后微微笑了一下,眼神调侃,“可是你现在是伤残人士。” 黎东白看着她,眯了一下眼睛,松开行李箱的拉杆,猛地将她扣进怀里,低头看着她明艳动人的小脸,脸贴着她的脸,在她耳边说:“别说一个行李箱了,更高难度的动作都没问题,我记得你喜欢后面的。” 楚陌:“……” 黎东白明显地看到她的耳垂微微泛红,她几乎不怎么脸红,以前也是,除非是情到浓时,在情事达到顶峰的时候,她的脸才会出现嫣红。 但唯独耳垂在某些特定的时候会微微泛红。 但也只是很微小的变化,如果对她不熟悉的人也不容易察觉出来。 尤其是最近,比较频繁出现。 仿佛就像一个不通感情的人,忽然有了明显的七情六欲,她整个人都渐渐变得鲜活起来了。 黎东白觉得有趣,又开心得不行,便吻了一下她的耳垂,用牙齿轻轻地咬了一下。 “你属狗的?”楚陌要将他推开。 黎东白抱紧她,立刻安抚似的亲了又亲,才放开她的耳垂,哑声道:“情不自禁,谁叫你这么可爱。” 楚陌皱眉。 可爱? 黎东白发现她的耳朵比刚才更红了一些,忍不住地在上面吹了一口气,炙热的气息喷拂而过,仿佛就像吹在心尖上。 楚陌整个人下意识地一缩,那样像是主动投怀送抱一般,被黎东白抱紧着。 他心满意足,奸计得逞地调笑道:“还是这么敏感?” 楚陌带着几分恼羞成怒的意味威胁他:“你要敢再在大庭广众之下乱动,信不信我揍你?” “信,我们楚女王说什么我都信。”黎东白笑着接她的话。 话音刚落,楚陌的高跟鞋鞋尖踩了他一下,他倒吸了一口气。 黎东白安抚地摸了摸女人的长发,低声道:“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电梯里有监控,是不太方便。” 楚陌:“……” 第662章 裙下之臣80 黎东白将她抱过来,哑声道:“有一件事我必须跟你解释,不知道你是不是看过有关我的花边新闻。” 楚陌低头看着被黎东白的另一只手握住的手,有点不太适应地移开视线,问:“你指的是哪一篇?” 黎东白:“……”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宠溺地笑了一下,低沉道:“你说话还挺有艺术的,拐着弯地嘲讽我花边新闻很多,你又看过几篇?” 每一篇,楚陌都看过。 但她没有直接回答黎东白的问题,而是轻易转移话题,“你想说什么?” 黎东白的手抚上她的左臂,说:“我知道很多媒体报道过我的花边新闻,你肯定看过不少,也听过一些人胡乱猜测,说我对黎若念念不忘,找的女人身上都有她的影子。” 楚陌没什么情绪地嗯了一声。 黎东白就越发地将她抱紧,连忙接着解释说:“我黎东白不是那样的人,我如果对她念念不忘,就不会去撩你,而且我当初找那些和黎若相像的人,纯属为了气家人,我知道这种行为很幼稚,但我不是因为黎若才这么做的,只是单纯地不想结婚,不想被家人安排相亲,想用这样的方式来杜绝外界女人对我的想法,不得不说这个方法很好用,我也的确用了这么多年,后来被我母亲识破,所以才有了后来的相亲。” 黎东白长篇大论地说了一堆,他生怕楚陌只听一半就不想听,所以他语速放得比较快,他不希望将来有一天楚陌因为这些事误会他。 现在能解释的,就先解释清楚。 可楚陌却似笑非笑地问他:“你心虚什么?” 黎东白吸了一口气,刚要说自己没有心虚,可随后看见楚陌眼底的笑意,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气笑了:“你这小坏蛋!” 楚陌瞪他,“手松开。” 黎东白轻轻掐着她的脸,顺势低头,吻上了她的唇,楚陌一想到头顶就是摄像头,保安室里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看着。 这不亚于公开处刑了。 她可不想被那么多人围观。 楚陌往后退了一步,可黎东白直接将她按在电梯的墙上,低下头来,更方便他的索吻,他哑声道:“我忍不住了。” “黎……”楚陌的声音被他吞没。 “放心,这个角度只看得到我的背影,陌陌……”说完,黎东白将她的下巴抬起来,更深地吻了下去。 安静的电梯厢内,渐渐地传出一些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黎东白吻得很深也很凶,仿佛将过去一段时间的积累都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 电梯到了十九楼。 之所以不是之前楚陌睡的那个房间,是因为那个房间的床被之前那个跛脚变态的男人躺过。 就算换掉整张床,房间里似乎还存在他的气息,楚陌觉得恶心,而是另外开了一间房间。 而黎东白到了才认出楚陌后来新选的房间,是他当初在空城定下来的。 像他们这样的公子哥,如果在娱乐城喝酒,喝醉了图个方便就直接在这里开个房间睡下了。 但黎东白不睡别人睡过的房间,当初空城开业,他在这里定了一间房间,虽然只睡过一次,但还是会叫人定时打扫。 要不是送楚陌回来,看见玄关有他当时选的一幅壁画,他差点就忘了。 楚陌已经走进玄关了,黎东白抬手,拇指轻轻从含笑着的唇角擦过,然后扣住楚陌的手,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不解释一下?” 楚陌被他一扯,只能被迫转身,身子贴上他的胸膛,黎东白感觉到女人的娇柔,扣住她手腕的手,改为圈住她的腰。 他低头,十分认真地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我房间,楚小姐这是要‘鹊占鸠巢’?” 楚陌微微仰头,与黎东白的视线越来越近,气场丝毫没有被黎东白碾压。 她莞尔一笑:“锦瑟说这里的房间不是被人订走了,就是被很多人睡过,我问过锦瑟了,你这间房间,只有你睡过。” 黎东白含笑:“楚小姐功课做得挺好,倒是这锦瑟,怎么敢把我的房间随便开给其他人住,空城这么没有信誉吗,那以后谁还敢在这定房间了?” “还是……” 他停顿了一下,猛地收紧手上的力道,紧紧掐着楚陌的腰,俯身,在她耳边问道:“你当时是用什么理由说服锦瑟的,让她把我的房间开给你睡?” 楚陌勾人心魄地笑了一下,微微踮起脚,在他耳边一字一顿地说:“不,告,诉,你。” 黎东白先是笑了笑,然后前进一步,把人按在玄关的镜子面前,“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 楚陌能清晰地感觉到黎东白耐性的崛起,不可忽视。 她一把捉住他的手,微微喘息道:“我可没有随身携带套子的习惯。” 黎东白被她的话提醒了,像一盆冷水浇下来,瞬间清醒了几分,一时之间他去哪里找那玩意儿。 但他也不能不管不顾地提枪上阵,他和楚陌还没走到婚姻的那一步,虽然他是一定会娶楚陌的,但没到那一步,有孩子对楚陌来说都是不公平的。 他忽然捧住楚陌的脸吻了一下她嫣红的唇,像是意外发现宝藏的表情。 “我记得浴室里有。” 说着,他拉着楚陌的手去了浴室,当他拉开镜子后面的柜子时,楚陌看到一整盒未开封的东西,愣了一下。 随后意味深长地看着黎东白,那眼神仿佛在问他,怎么解释。 黎东白一边撕包装,一边将楚陌圈在怀里吻,“这是规矩而已,我也是听人提起过,没想到真的有。” …… 黎东白捧着楚陌的脸,喘息声略显粗重。 他凝着楚陌水润的眼睛,说:“陌陌,我喜欢你,真心实意的喜欢,和我现在做的事无关,我是馋你身子,但因为是你,我才馋。” 他低头吻了吻她,“你喜欢的我都会满足你。” 楚陌的裙子被他扯开,被他转了个身,趴在浴室的墙上…… 一分钟后…… 浴室的气压冷凝到了极点,在冗长的安静过后。 楚陌不敢转身看黎东白的脸色。 而她身后的黎东白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一瞬间束手无策。 多长时间? 一分钟,还是一分钟不到? 第663章 裙下之臣81 明明浴室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黎东白却觉得好像有一群人围着他,对他指指点点,肆无忌惮地嘲笑。 一分钟…… 他最短的时间也是第一次和楚陌发生关系的时候,那是正常的,没有男人能逃得出的魔咒。 可是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啊。 这要是传出去,或者被老三和容驰他们知道,恐怕他这辈子都要活在他们的阴影下了,老三一定还记得被他取笑‘不行’那件事,肯定会一抓到机会就可劲地损他。 黎东白脸色铁青,眼看楚陌有要转头过来的意思,他一手往前,扣住她的下颌,俯身咬着她的耳廓,“想笑我是吧,这难道不是怪你?” 楚陌撩起眼皮看他,喉间发出一声轻快的低笑声:“明明就是你不……啊!” 楚陌轻呼一声,黎东白咬住她的耳垂,顺势将埋在她体内的东西弄出来。 “你敢再说一个字,我就让你三天下不了床!” 黎东白气急败坏地将套子丢进垃圾桶里,余光扫到那小泡里满满当当的东西,就忍不住咬牙切齿。 他一把将楚陌转过身来,看到她眼里明晃晃的笑意,气急了,又爱急了,气急败坏地俯身吻住她的唇,“你还敢笑,要不是你太紧,我又很久没碰过你,怎么可能会这么丢人!” 最可恨的是他不仅很久没碰她,他之前还做过几场春.梦,他在想,难道是真的给憋坏了! 不行,不能想,一想心里就乱了套。 怎么可能,他黎东白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事情! “等着,哥哥让你知道笑话我的下场!”黎东白抬起她的腿。 楚陌被他吻得喘不上气来,连一点缝隙都找不到,推搡着他的胸膛,还是在黎东白吻她脖颈的间隙才能开口提醒他:“好像是你手机响了。” 黎东白从她的胸前抬起头来,出了汗,额头上的碎发被濡湿了,垂在眼前,将那双湖水般深邃的眼眸半掩着。 “管他谁的电话,不接!今天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过你,叫你笑我!” 他也听见了,这个时间谁会找他,准没什么要紧的事。 果不其然,他再次吻住楚陌的时候,铃声就停止了。 可两秒后,楚陌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黎东白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他的手机刚停止响动,紧接着楚陌的手机也响了,很难不叫人怀疑是同一个人打来的。 他担心真有什么要紧的事给耽误了就不好了,狠狠地吻了楚陌一通,才将她松开,伸手往洗手台上楚陌的外套上一摸,掏出手机。 结果看到来电显示【黎伯母】 黎东白皱眉。 妈? 楚陌将手机拿过去,点了一下免提,“喂,伯母。” 结果电话里传来的不是白女士的声音,黎东白听出来了,是家里司机老陈的声音。 “楚小姐,我是黎家的司机老陈,很冒昧打扰你了,我们家少爷跟您在一起吗?” 电话都打到楚陌这边来了。 黎东白连忙接话,“我妈怎么了?” 老陈愣了一下,然后急忙说道:“少爷啊,太好了,我总算联系上您了,太太病倒了。” …… 黎东白从浴室捡衣服到卧室,等他穿好衣服的时候,楚陌也穿好衣服出来了。 她一边系风衣的腰带,一边说:“我跟你一块去。” 黎东白穿外套的手一顿,心尖像被一阵柔软的风穿过。 他温柔地笑了一下,走过去牵住她的手,两人一起下楼。 不过之前来接黎东白的司机已经回去了。 去医院的路上是楚陌开车。 她余光看见一脸冷静沉稳的黎东白,很难将这个男人和之前浴室里浪荡风流的男人了联系起来。 他在担心。 楚陌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前方红灯,停车。 她抽出一只手,轻轻地覆在黎东白握成拳的手上,手指微微往内包裹着。 “老陈说医生检查结果不是什么大问题,你别太担心。” 黎东白正在想事情,忽然感觉到手臂上传来微凉的温度,他回过神,看见她白皙的手覆在自己的手上。 他将手抽出来,反手握住。 “我知道。” 他看了一眼楚陌还有些湿的发尾,刚才他太疯狂了,不小心撞到了花洒的阀门,将她的发尾都弄湿了。 他从置物盒里抽出几张抽纸,拿起她的头发。 楚陌看了一眼,猜到他的意图,说:“没关系的。” 黎东白嗯了一声,但还是坚持用纸巾将她的发尾的水分吸干。 …… 黎东白和楚陌赶到医院的时候,白女士正在打点滴。 她睡着了。 黎东白进去看了一眼,连忙去找医生问明情况。 “我妈怎么样?”黎东白连沙发都不坐了。 楚陌感觉到他的紧张,紧紧握住他的手。 医生恭恭敬敬地说:“白董事长除了血压有点高之外,心脏也有一点小毛病,不过问题不大,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以后别太操劳了。” 回病房的路上。 走到拐角处,楚陌忽然被黎东白抱在怀里,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说:“还好她没事,以后公司的事,我都不让她碰了。” 楚陌不太习惯这样的拥抱,动作略显僵硬,抬起手,轻轻地拍了拍黎东白的后背,“都叫你别担心了,自己吓自己了吧。” 黎东白将她抱得更紧了,知道她这样的性格安慰一个人很难,她却做得很努力。 楚陌在为他改变。 黎东白由衷地感觉到一种很多人都体会不到的甜蜜,这种养成系的女友,其实真的不赖。 他一本正经地说:“我女朋友安慰起人来,还是很温柔的么,像模像样的。” 楚陌忍不住低声一笑,那笑声荡进黎东白的心口,带着属于楚陌独特的小傲娇,“还可以吧。” 就在她话音落下时,斜对面的电梯叮的一声,门打开,一行人从里面走出来。 其他人楚陌一个不认识,她却一眼看到人群中的黎若。 而黎若也好像察觉到她的目光,不经意地看过来,看见黎东白和楚陌相拥,然后脸色刷地一下白了几分。 第664章 裙下之臣82 昨天黎若等白女士去公司了,去黎园看望黎东白,结果被管家告知黎东白不在家,她细问一句,管家只说不知道。 后来她给黎东白打了电话,才知道他去了m国。 她找了在民航上班的朋友帮她调取航班信息,结果看到楚陌也去了m国。 不用想也知道,是黎东白追着楚陌去的。 那一瞬间,她忽然觉得自己输得一败涂地,之前是她陷入了魔怔,选择性地忽略一些以前的事情。 当初她离开燕京城之前,给黎东白打了一通电话,说自己累了,想分手,要去m国发展。 而黎东白只在电话里问她能不能不走。 但最后她还是去了机场,在机场的时候,她最后登机,不断地回头,在等那一个人跑来抓住她的手,挽留她,不让她走。 可是到最后的最后,她终究还是没等到黎东白。 她不知道楚陌为什么去了m国,然而同样的选择,黎东白身上有伤,居然义无反顾地追了过去。 他竟然那么喜欢楚陌吗? 比当初喜欢她还更多吗? …… 黎东白也察觉到身后一道目光落在他身上,他松开楚陌,单手揽着她的腰,转身看过去。 然后就看到了黎若他们一行人。 “叔叔,婶婶,你们怎么来了?”黎东白改牵着楚陌的手,大大方方地牵着她走过去,站在他们一行人面前。 黎宗元和黎母这才看到黎东白,“东白啊,你妈怎么样,我们接到电话说她住院了,赶紧过来看看。” “情况还好,没什么大问题,年纪大了,一点小毛病,现在还没醒。”黎东白回答。 黎宗元和黎母早就看到黎东白牵着一个姑娘的手了,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来头,到底是黎东白的绯闻女友啊,还是正牌女友。 两人索性就没当一回事。 黎沐沐小声地打招呼:“堂哥。” 然后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下他身边的楚陌。 黎东白点了点头。 黎沐沐身边的黎若颔首,算是和他打了招呼,随后她看了楚陌一眼,嘴角微微上扬。 “楚小姐,你也在这?” “我是东白的女朋友。”楚陌直接挑明自己的身份。 一来,她觉得解释起来麻烦,一句话能解释清楚,她就懒得多说一个字。 二来,她本来就是。 而黎东白在听见楚陌叫他‘东白’时,心里乐了一下,这丫头还挺有做女朋友的自觉性。 “原来是东白的女朋友啊,东白,你谈恋爱这么大的好事,居然还藏着掖着。” 黎东白抿嘴一笑,没有多做解释,也知道楚陌不喜欢这种场合。 但既然楚陌都开口了,如果他不说点什么,别人恐怕会看轻了楚陌。 “等我们要结婚了,喜帖一定给叔叔您送去。” 黎宗元和黎母心中大骇,这意思是要奔着结婚去的? 他们不由得多看了楚陌两眼。 黎东白牵着楚陌的手侧身,对他们说:“不知道我妈醒来了没有,叔叔和婶婶既然都来了,去看一眼吧。” 他感觉到包裹着的那只手用指甲掐了一下他手心的肉,他低声地吸了一口气,他找的哪里是女朋友,分明就是一朵带刺的玫瑰。 随后,楚陌用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谁说要结婚?” 黎东白压低嗓音说:“你和我。” “你想的挺美的。” “我不仅想得挺美,我女朋友更美。” “油嘴滑舌。” 走在他们后面的黎若看见他们咬耳朵的这一幕,眼神黯淡了几分。 曾几何时,她也幻想过能和黎东白这样光明正大的,在人前做出这样亲密的举动。 …… 进了病房后,白女士正好醒来。 “嫂子,你以后可以放心了,东白刚才都跟我们说了。”黎母笑着握住白女士的手。 白女士愣了一下,放心? 放心什么? “黎东白你跟你婶婶说了什……”然后白女士的话还没问完,就看到黎东白和楚陌牵在一起的手。 她愣了好一会儿,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然后转了一个笑脸对黎母说:“我等这一天可等太久了。” 黎宗元小声说:“东白说这是要奔着结婚去的意思,我看是认真的。” 白女士又一愣。 等等! 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老天爷,医生之前说她心脏有点小毛病,现在这一个惊喜砸下来,她可怎么承受得住哟! 但她还是止不住地高兴,笑得合不拢嘴,“真的吗?” 这话是问黎东白和楚陌的。 楚陌和黎东白两人听力好,自然是听到黎宗元的话了,楚陌刚想开口说什么,黎东白在她之前开口道:“这还能有假?” 随后他微笑着问楚陌,“对吧。” 楚陌看到黎东白眼里闪过一丝精芒,像在算计着什么,忽然明白他为什么要对黎宗元说那句话了。 原来他就料定,他们夫妇会在白女士面前说什么。 原来,这男人是只狐狸。 她微微眯了一下眼睛,将问题又抛了回去,似笑非笑:“你说呢?” 忽然,白女士握住楚陌的手,笑得春风得意,一点都不像生病卧床的人。 她笑着说:“陌陌啊,我们家东白还是很靠谱的,你嫁给他,绝对不会吃亏。伯母我呢很开明的,你们结婚后想住黎园就住黎园,反正黎园大,几个院子分开,就跟住在一个小区一样。要是想搬出去住就搬出去住,都行,我不会干涉你们任何事的,比如以后想生几个孩子啊,都不是问题,我可以帮你们带的,几个我都带得过来,多多益善哈。” 白女士越说越开心,那样子仿佛已经抱到了几个孙子了,乐不可支。 不行,她等会儿要在微信老姐妹群里炫耀一番。 楚陌:“……” 怎么都想到那么远去了? “伯母,我……” 黎东白笑着说:“妈,您心脏不好,别太激动了,淡定一点。” 白女士点了点头,抚着胸口说:“你说得对,为了我的大孙子,我得好好保养身子才行。” 楚陌:“……” 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 第665章 裙下之臣83 白女士还得在医院住两天,她觉得医院不是什么好地方,便催促着黎东白带楚陌离开。 “伯母没事儿,你们不是刚从m国回来么,快回去好好休息,我大概明天就能出院了,到时候让东白接你去黎园,你想看我多久都行,医院这地方就不要待了,来来往往这么多病人。” 楚陌点了点头。 白女士看得心里高兴,她越看楚陌越喜欢,好像每一次见都比上一次更喜欢,这大概就是天生黎家儿媳妇的长相吧。 白女士心里这么想着,觉得自己真是太英明了。 两人进了电梯,从始至终黎东白都没松开楚陌的手,握在手里的感觉让他觉得很踏实。 “怎么不说话,生气了?”黎东白将楚陌转过来,面对着他。 他整了整楚陌垂在胸前的长卷发,笑着说:“我女朋友没这么小气吧。” 楚陌将他的手拍开,“谁说我不是。” 黎东白低头在她的唇角上亲了一下,“反正你将来也是嫁给我的,我妈早点知道,她心情好。” “我看你就是套路我。”楚陌早就看穿了他。 黎东白将她揽过来,掩藏不住的笑意在他的眼底铺散开,他柔声道:“女朋友太美,让我很没有安全感,只好先下手为强了。” “我让你没安全感吗?”楚陌要笑不笑地看着他。 黎东白吃味道:“短时间内就有一个韩秋铭,还有空城有意无意地打听你消息的男人,我都知道,不过很早以前他们就被我口头警告过了,否则,你的房间门口每天都会有各种男人摆放的礼物。” 楚陌想象一下那个画面,皱起了眉头,“把我当什么了,跟摆贡品似的。” 她说这话时,表情是带着几分不愉快的,还有一点的一本正经,但说出来的话却戳到了黎东白的笑点。 他现在越来越觉得楚陌在她冷艳的表象之下,其实骨子里是个可爱的女孩,她有血有肉,也会有冷幽默的时候。 “其实一开始是有的,只是在你发现之前就让我的人给扔了,那些臭男人的东西,怎么配得上你。” 当时他一听保镖说有好几个人打听楚陌,还搭讪楚陌,后来知道她住的房间,就往她房门口放礼物。 他气急了,他的人也有人敢打主意,简直是痴心妄想! 所以他就叫人给那几个人打电话,约到会所,亲口警告他们。 谁成想,那些人是解决了,后来居然出现了一个高质量的韩秋铭。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以后楚陌是他的,他再也不给其他男人觊觎楚陌的机会。 黎东白的指尖轻柔地擦了一下楚陌的眼尾,“早就想问你了,这几天是不是没怎么睡好?” 她皮肤向来很好,也没有什么黑眼圈,但在m国看到她的时候,她眼底有淡淡的青色证明她没睡好。 楚陌无所谓地笑了一下,“每一年都这样,习惯了。” 电梯到了一楼,黎东白牵着楚陌走出去,到了医院外,一辆迈巴赫开了过来,停在他们面前。 司机下车开门。 楚陌不解地看着黎东白。 黎东白牵着她的手上车,说:“这里离我的房子才一条街,就去那里好好睡一觉吧。” 楚陌的脚步顿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黎东白关上车门,将她揽进怀里,亲了一下她的额头,说:“我是心疼你,没套路你。” 楚陌的嘴角微微往上扬起,“你套路太多了,我都分不清。” “那就不要分,我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到了老洋房,黎东白已经叫人准备好了午饭,陪楚陌吃完之后,带人上楼。 家里现在就只有阿姨在,那条拉布拉多犬不在,就显得安静了很多。 黎东白拉着楚陌进房间,说:“下午我就叫人把狗子带回来陪你。” 楚陌调侃他:“它不是叫默默吗?” 黎东白看着她眼底明晃晃的笑意,低头,狠狠地在她的唇上吻了一通,说:“我不是说了吗,它以前没名字的。默默只是陌陌的平替。” 楚陌不懂什么平替,她平时很少上网,也不懂什么新鲜的词。 “什么意思?” 黎东白最喜欢看她这样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感觉特别的柔软,想要将她揉进怀里,藏起来,不让其他人看见她这样的表情。 他解释道:“就是平价替代的意思。” 楚陌:“……” 拉布拉多要是听见,一定会对黎东白翻一个白眼:你礼貌吗? “到时候你给它起个名字。” “叫什么都可以?”楚陌问他。 黎东白略微思索了几秒,点了点头。 “叫东白?”楚陌一本正经地说。 黎东白吸了一口气,捏着她的脸低头就要再吻她,可楚陌预判到了他的动作,笑着躲开,但没想到黎东白也预判到了她的动作,连她的脸要偏向哪一边都预判到了,轻而易举地捕捉到她的唇。 楚陌轻呼一声,摸了摸被黎东白咬了的下唇,不过没有咬出血。 “我现在总算明白,有的狗不像狗,而有的男人是真的狗。” 黎东白气笑了,将她打横地抱起来,“我要真的狗起来,那是特别吓人的。” 楚陌赶紧叫他:“胳膊不要了?” “没关系,就几步路而已。” 但楚陌还是将双手勾住他的脖子,以减轻对他手臂的重压,低声说:“我又不是不会走路。” 黎东白对她这样的小举动爱得不行,抱着她,坐在床边,却没有直接将她放在床上,而是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可我想抱你。” 想无时无刻地和你在一起。 这是之前他们从来没有做过的亲密举动,但做起来,丝毫没有一点违和感,反而像是习以为常,做起来行云流水。 他抬起楚陌的下巴,柔声说:“好好给狗子想名字,不许敷衍。” 狗子为了他能追上楚陌,操碎了心,是最功不可没的。 楚陌勾唇,“我有什么好处呢?” 黎东白贴近她的耳边说:“好处么暂时想不到,要不以后我肉偿给你?” 第666章 裙下之臣84 然后黎东白就看到楚陌微微泛红的耳尖,但这个女人向来不轻易在他面前示弱,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即便她一个字都没说,黎东白也从她的眼神里读懂了一些什么。 他眼神危险地回视她,“那只是个意外,是不是很久没碰你,你都忘了我能持续多久了?” 他忽然一个转身将楚陌按在床上,楚陌长卷的头发铺散在深蓝色的被子上,像个海妖一样。 她精致的面容上每一个细节都是黎东白喜欢的。 黎东白攫住她的下巴,低头就吻了下去。 楚陌得了空才能大口地呼吸,然后黎东白将被子盖在她身上,遮住她胸前被他扯开的领子里呼之欲出的春光。 “好好睡一觉。”他双手紧紧地压在被子的两边,生怕楚陌觉得热掀开被子,然后他看到不该看的,那就真的收不住了。 他本来就只是想吓吓她而已,但他忘了,这个女人最不怕吓。 结果弄得他自己欲火焚身的,简直是作死! “那你呢?”他就要起身,楚陌扣住他的手,将他往回拉。 黎东白的指尖都跟着了火似的,他反手握住她的手,说:“我去医院看看我妈午饭吃得怎么样。” 黎东白其实是个很孝顺的人,楚陌心里知道,虽然嘴巴说他在医院套路她,但她也知道,他是真的很想哄生病的白女士开心。 “睡一觉再去。”她要是没记错,他在m国一夜没睡,飞机上也没怎么睡,他还受着伤,很需要睡眠来补充体力。 黎东白犹豫了一下,刚想拒绝,但不太希望楚陌担心,遂点了点头。 脱掉鞋子,躺在床上,隔着被子拥住楚陌,侧着身子,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笑什么?”楚陌被他裹得像个蚕蛹,听见他从喉咙里溢出来的笑声,以为在笑话她。 黎东白心满意足地连同被子将她抱着,感慨道:“我在想,终于可以不用担心一觉醒来你就不见了。” 他话说完后没几秒,感觉到被子里的人往他的胸膛更靠近了一些。 他的心好像被人揉了一下,很轻。 黎东白憋着笑看了楚陌一眼,楚陌察觉到他的目光,面不改色地说:“看什么?” “看我女朋友。” 楚陌屈起手肘撞了他一下,“你别那么幼稚,一口一个女朋友的,生怕别人不知道吗?” 黎东白嗯了一声,“还真是这样,如果你允许,我等会儿就全城通报。” 不过这话说得怎么有点像全城通缉呢? 他立马改口道:“我让大街和商场上的大屏都写上我黎东白谈恋爱了。” 楚陌一想到那个画面就觉得惊悚不已,“太丢人了。” 黎东白见她一本正经的说,笑个不停,亲了亲她,“你怎么这么……” 可爱还没说出口,楚陌一个眼神扫过来,他毫无痕迹地接着说:“怎么这么美。” “睡你的觉。”楚陌闭上眼睛,但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显现出黎东白刚才说的那句话的画面,仍然觉得很丢人。 没过多久,当楚陌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时,黎东白缓缓地睁开眼睛。 眼底一点睡意都没有。 他看着怀里睡着的人,低头吻了她的额头,他说不清今天是第几次吻她了,好像怎么都吻不够。 楚陌大概是被子包得太热了,右手从被子里拿出来,黎东白抓起她的手,放在手心里,捏了捏她的无名指。 黎东白下楼,阿姨看见,迎上去,问道:“少爷您要出去?” 黎东白点了点头,“我去医院看看我妈,楚小姐在楼上睡觉,你看着点。” 阿姨笑了笑,这么大的人了又不是小孩子,还要看着点。 不过,她真是看出来了,少爷对楚小姐真的很上心。 “好,一定帮你看好了,一根头发都不会少。” “还是阿姨上道。”黎东白笑。 黎东白前脚刚走出房子,后脚梁非城的电话打过来了—— “我们正要去医院看白姨,在哪?” 黎东白坐进车内,吩咐司机开车,然后对梁非城说:“我也正要去医院。” 挂了电话后,黎东白看着手机屏幕上楚陌的背影照,嘴角微微上扬。 是他女朋友了。 突然,司机踩了个急刹车,黎东白猛地攥紧手机,蹙眉,沉声道:“怎么了?” 司机战战兢兢地说:“少爷,是黎小姐。” 黎东白顺着前挡风玻璃看出去,黎若挡在了车前。 外面下着下雨,黎若没有撑伞,头发都被淋湿了。 黎东白眉头微锁,外面的雨势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他开口道:“叫她上车。” 司机应了一声,要开车门下去,然后就听见黎东白吩咐:“叫她自己上来,你不用下车,就坐在车上。” 孤男寡女在一辆车上,他觉得不妥,必须要有第三个人在。 两分钟后,车厢内,黎东白递了一条毛巾给黎若,淡淡地说:“擦擦吧。” 黎若抓着毛巾并没有擦头发,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一双眼睛红彤彤的,不知道哭了多久。 手指捏得发白,清瘦的手背上青筋凸起。 黎东白又递了一张纸给她,“擦擦吧,你不是一向爱整洁吗,为什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她低着头,说:“东白……” 车厢很宽敞,她坐在黎东白的对面,感觉到面前男人无形中释放的威压。 她很了解黎东白,他骨子里是世家公子的矜贵,不论是气度还是谈吐都是一等一的,时间在他身上沉淀下的沉稳,只有在面对外人时,他才会表现出这一面。 而此刻,她在他眼里就是个外人。 她已经从他的世界里彻底地消失了。 一想到这个,黎若万般的不甘心,尤其是在医院里看到的那些画面,听到的那些话…… 还有黎东白母亲对她和对楚陌天差地别的对待。 这些都狠狠地击穿了她的灵魂! 之前一直隐忍的情绪再也绷不住,彻底地爆发了出来。 她咬着发白的下唇,泫然欲泣地看着黎东白,哽咽道:“你真的要跟那个女人结婚吗?” 第667章 裙下之臣85 黎若不甘心,她不甘心黎东白就这么喜欢上了别人。 那个她从小到大都视为太阳一般的男人,温暖着她,鼓励着她,是她所有的寄托,所有的希望。 黎宗元夫妇结婚多年却一直没有孩子,他们就从孤儿院里收养了她。 起初他们夫妇将她视若己出,百般呵护。 她一下子从孤儿变成了受宠爱的小公主,她到黎家的时候才一岁多,对黎氏夫妇很是依赖,真的将他们当成了自己的父母。 可后来突然有一天黎母查出怀孕了,那一天她从黎宗元夫妇的脸上看到从未见过的欢喜的笑容。 那是她的爸爸妈妈,他们高兴,她也跟着高兴,还抱着黎母说以后会照顾好弟弟妹妹。 可是那时候她还年幼,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在她看不到的背后,有多少佣人在议论她的尴尬处境。 而她还在做着照顾弟弟妹妹的美梦,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其乐融融的一幕。 每次想到,她都会觉得很幸福。 直到后来黎沐沐出生了,她才渐渐地感觉到了变化。 黎宗元一回家不是先叫她的名字,先是叫了黎沐沐,再叫她,后来,黎宗元回家只叫黎沐沐的名字。 黎母会给她们姐妹买衣服,她喜欢素雅的衣服,黎沐沐喜欢鲜艳的,可黎母每次买回来的都是鲜艳的。 她上小学考了满分,黎宗元夫妇却只夸赞幼儿园的黎沐沐今天拿了一朵小红花。 黎家的佣人对她更客气了,称呼从大小姐变成了黎小姐,对黎沐沐一口一个小姐地宠着,什么都依着。 然后有一天黎沐沐将她堵在房门口,趾高气扬地对她说——我才是黎家的大小姐,你是个可怜虫!爸爸妈妈是我的,不是你的! 黎母听见了,脸上一片尴尬,先是安慰了她,再低声对黎沐沐说再也不能这么对姐姐说话。 黎沐沐委屈极了,哭着跑走,黎母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追着黎沐沐去了,哄了大半天,晚上亲自下厨给黎沐沐做好吃的。 而她自从黎沐沐出生之后,就再也没吃过黎母特地为她下厨做的饭菜。 黎母夹了一块鸡腿放在她的碗里,说话的语气像是对亲戚家的小孩,十分客气和委婉——若若,沐沐还小不懂事,你别跟她计较。 她低着头,吃着久违的妈妈的味道,点了点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只能往肚子里咽。 因为她知道自己要是哭了,只会让黎氏夫妇都尴尬,而并不能像黎沐沐那样被人哄着。 是啊,她本来就不是黎家的人,她只是黎氏夫妇生不出孩子之前领养回来的,让她过上好日子。 她应该感恩戴德的,不该跟真正的大小姐争什么。 她开始知道隐藏自己的情绪,在黎家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和黎沐沐有太多碰面的时间,但是黎沐沐好像真的很讨厌她,隔三差五地找她麻烦。 虽然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麻烦,顶多算是态度恶劣,顽皮。 黎母一开始看到了,会‘教育’黎沐沐几声,但每一次都要花更长的时间哄黎沐沐,再对她露出歉意的表情,每一次,她都觉得十分尴尬,压抑得不行。 可是没过多久,黎母看她的眼神越来越疲惫,有几次无意间透露出来的厌烦被她看见了。 而黎宗元再也不会亲自陪她练字,甚至周末只带黎沐沐去游乐场玩。 自从黎沐沐出生以后,就再也没人带她去过游乐场了。 那时候她多想鼓起勇气质问他们,为什么将她领养回来,给了她关爱和亲情之后,又将她打回到低谷呢? 这和领养之后再弃养又有什么大的区别呢? 他们知不知道这样的做法对一个孩子的心灵创伤有多大? 他们不知道,因为她不会让自己这么做,她不会质问黎氏夫妇,她知道自己该感恩的,比起其他孩子的遭遇,她已经过得很好了。 只是心里的伤,没有关系的。 夜里,她躲在被窝里哭完就好了。 可有一次她忍不住在白天里偷偷掉眼泪了,被黎沐沐撞见,黎沐沐当场戳穿她——你这个爱哭鬼,羞羞,我告诉妈妈去! 她立马拉了一下黎沐沐,可没拉好,黎沐沐摔在了地上,那是木地板,摔下去并不怎么痛的,可是黎沐沐却突然大哭。 黎母听见动静上楼来,一眼看见黎沐沐摔在地上,心疼地跑过来抱起黎沐沐,眼神责备地看了她一眼,甚至几乎是脱口而出——若若,你怎么能欺负沐沐?我们家对你…… 那天黎母还是没有把话说完,不知道是不是意识到不太好。 可她知道没说话的话大概是——我们家对你还不够好吗? 是啊,已经很好了。 那是儿童节过后的一个周末,听说她的那个小堂哥摔破了脑袋,黎母要带着黎沐沐去看望,临走之前她似乎感觉到黎母看了她一眼。 她知道该怎么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坐在角落的沙发里低头看书。 后来,黎母把她也一起带上了,理由是她的那个小堂哥喜欢热闹,人多,他会高兴。 她在之前很少见过那个小堂哥,黎园和他们住的地方有点远,只有逢年过节才会见面,像中秋和除夕这样的节日会坐在一起吃饭。 她越来越不爱说话,每次家宴也只是安安静静地吃饭,听着他们一大家子其乐融融的欢笑声。 小堂哥摔破了脑袋,脑袋上缠着一圈纱布,头发剪得短短的,看见她们两个堂妹时,他还自嘲地问自己像不像刺猬。 黎沐沐口渴了,黎母带她出去喝水,房间里就只剩下她和小堂哥。 她那天穿着一条鲜艳的裙子,她不喜欢的颜色,可小堂哥却笑着给了她一颗糖,说——你的这条裙子真好看。 好看吗? 她低头看了一眼,在心里问了一句。 也许是真的好看吧,那天黎沐沐不知道说了她一句什么,小堂哥替她说话了,黎沐沐委屈得都快哭了,小堂哥一个眼神瞪过去,黎沐沐立马不敢哭了。 有人帮她出头了,她心里很高兴。 后来,小堂哥对她越来越照顾了,有时候周末会去黎家,问问她的功课,或是给她带好看的文具和有意思的书。 那时候,他就像一道阳光,照进她被阴霾笼罩许久的心灵。 她只是不甘心啊,真的不甘心。 第668章 裙下之臣86 在m国痛苦煎熬的这几年,每一天她都是在他们的回忆中度过的,她将他们在一起时发生的事情,每一个细节都回忆过去。 虽然时间不长,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不到两年,每次见面她都很谨慎小心,而他总是笑她胆小,迁就着她。 他们做过最亲密的事,连接吻都没有过,只是牵手,在没什么人的半旧公园里。 即便如此,那却是她最温暖的时光,是她想变得更加优秀的动力。 那才是支撑着她的所有力量。 以至于她忍不住来找他,质问他是不是真的要和那个女人结婚了? 黎若会突然出现,是黎东白没有预料到的。 但看到她出现之后,他有想过她会说些什么,却没想到她一开口就是这句话。 黎东白往椅背上一靠,面容冷峻,明显带着不悦的语气,低沉地提醒道:“黎若,她的名字叫楚陌,是我女朋友,不是‘那个女人’,以后别再这么叫她。” 黎若攥着毛巾的手猛地一颤抖,手背的青筋绷紧地发着抖。 这句话没有带着呵斥的语气,充其量只能说是提醒,可对她来说却是字字诛心。 每一个字都利落精准地插在她的心脏上! 她松开咬着的下唇,有血色晕开,她哑然失笑,缓了一会儿才开口反问他:“你从来不会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东白,你心里完全没有我了吗?” 她紧紧看着黎东白,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丝细微的表情变化,可她看了一会儿,他的脸上除了不悦和淡漠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你现在问这个问题,一点意义都没有,我心里只有楚陌一个人。” 黎东白一句话堵住了黎若不甘心,她瞪大了眼睛,豆大的泪水从眼眶里砸落。 她摇着头,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通红一片,“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你不要喜欢上别人?” “你告诉我,东白,你告诉我!” 黎东白从来没见过黎若这个样子,皱眉,“黎若,你冷静一点,我们之间的事已经过去了,你为什么还要执迷不悟?” “你不要这么残忍对我好不好,东白,我承受不住。”黎若的语气近乎哀求,她真的承受不住被黎东白这样对待。 她本来不想这样的。 她不想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回国以后,她每次在黎东白面前都表现得很优雅成熟,即便心里还存有希望,她也不急着表现出来。 可自从她看见乔南婚宴上的楚陌,在看出来黎东白对楚陌似乎不太一样的时候。 她就开始变得不像自己了。 原来心魔一直都藏在她的心里,她一次次地突破界限,在会所里喝得烂醉,给黎东白打莫名其妙对电话,当着楚陌的面说一些阴阳怪气的话,在朋友面前拐弯抹角地抹黑楚陌。 她变得不像她自己了,敏感刻薄,面目可憎。 以前她看电视剧看小说里的女人在爱情失利之后变得疯狂,歇斯底里,她都在想自己一定不要变成这样。 那个样子太难看了。 她千万不要…… 可事实上,她控制不住自己,因为……她还爱着黎东白。 今天在医院先后被他和楚陌的事情刺激到了,她所有的隐忍终于压不住心魔。 她做不到成全,因为她不甘心啊,真的很不甘心! 黎东白看她现在情绪不稳定的样子,叹了一口气,说:“这不是残忍,这是事实,黎若,我们真的已经不可能了,我如果对你优柔寡断的话,才是真的害了你。” 他甚至觉得自己做得还不够决绝,不过这是最后一次了。 “这次我把话说得再明白一点,希望你能听进去,如果你还是这个样子的话,以后我们恐怕连堂兄妹都做不成了。” “是不是因为我离过婚跟过别的男人?”黎若质问他。 黎东白摇了摇头,“跟这个没有关系,我对你早就没有感情了。” 黎若低着头,将毛巾捂在脸上,啜泣道:“没有感情了……原来你的感情消失得这么快吗?是我结婚了让你死心了是吗?还是你从来都没有真正地喜欢过我!” 最后一句话,黎若抬起头来,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充满怨恨和不甘地盯着黎东白! 仿佛要击穿黎东白的灵魂,看到他心灵最深处的答案。 而黎东白显然愣了一下。 真正地喜欢过黎若…… 见他犹豫了,黎若的脸渐渐地没有了血色,随后她的脸像一张没有情绪的面具,喉咙深处发出自嘲的笑声。 原来最痛的,不是亲眼看见他和别人出双入对,而是她的质问,换来的是他的沉默。 “看来被我猜中了。” 他对楚陌的态度,和曾经对她的态度,高下立见。 当年,她用尽了此生最大的勇气跟他表白,怯懦而又胆小,甚至不敢抬头去看他,他像阳光,而她像路边的野草。 他微笑着说,喜欢可以说出来,反正我也没有女朋友。 他小心翼翼地追求楚陌,为了楚陌九死一生,不惜性命。 爱和不爱,她到今天才看清。 车厢里陷入了无限冗长的沉寂。 她的双手一软,毛巾掉在了车厢的地毯上。 她喃喃道:“为什么你们都要这么对我呢,为什么给了我天堂之后,又要将我推入深谷里,还倒不如从来都没有给过我希望。” “那一年,你不该夸我裙子漂亮的,东白。没有这个开始,我们之间就不会有后面的故事了吧。” 裙子…… 黎东白的脑海中仿佛有一道电流窜过,然后疯狂地卷起那些记忆里的碎片,拼凑成那条鲜艳漂亮的裙子。 当初他夸裙子漂亮,却没有告诉黎若她并不适合那个颜色,然而他自己却说不上来什么人才适合。 是他那时候忘了,忘了一些不该忘记的事。 那条裙子,和那天在福利院里,小楚陌穿得一模一样。 小楚陌漂亮得像个洋娃娃,一下子就冲撞进了他的心里。 等他回过神来,黎若已经打开车门下车了。 她失魂落魄地走在雨幕中,连一把伞都没撑。 第669章 裙下之臣87 司机问黎东白,“要不要给黎小姐送一把伞?” 黎东白透过挡风玻璃看了一眼黎若单薄的身子,又想到她之前说的那些话,“算了,让她清醒清醒吧。” 要是在这之前,他还会叫司机给她送一把伞。 可是听完她那些话之后,他知道自己现在什么都不做,对她才是好,才会彻底断了她的念想。 黎东白在医院门口下车,然后就看见梁非城撑着一把黑色的大伞,牵着乔南的手从车上下来。 三个人等了一两分钟,容驰夫妇也来了。 一见面,杜惊鸿见他就一个人撑着伞,身边也没人,就笑着调侃他:“楚陌怎么没来啊?” 黎东白一改往日低人一等的单身狗身份,先是意料之中的笑了一下,然后才一脸欠揍的说:“在家睡觉呢。” 杜惊鸿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瞧这得瑟样! 容驰忍俊不禁,乔南也心照不宣地笑了笑,梁非城淡淡地扫了黎东白一眼。 “悠着点,太骚的话我会打人。” 黎东白心里冷笑,也不知道谁更骚,以前还没把乔南追回来之前梁非城那叫一个要死要活,虽然骚的风格不一样,但是梁非城骚起来,他都要甘拜下风了。 “小南,你不知道老三以前……” “南南,”黎东白一句话还没说完,梁非城唇畔勾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握紧乔南的手,说,“别听他说些乱七八糟的话,会吓到我们的宝宝。” 乔南‘听话’的点了点头,“我也觉得。” 黎东白用和梁非城两个人都听得到的声音嗤笑:“有种就让我把你怎么要死要活的样子描述给小南听。” 谁知梁非城听完后,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我不仅有种,一次还生两个,你说气不气人?倒是你,有没种我就不知道了。” 有句话叫做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黎东白马上就联想到今天上午在空城楚陌房间的浴室里,他的那一分钟的事情,心里咯噔一声,心凉了半截,彻底闭嘴了。 梁非城见他没回怼,疑惑地扫了他一眼,“干嘛一脸心虚的样子,被我说中了?” “谁没种!”黎东白陡然拔高嗓音。 其他三人都听见了,纷纷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他。 容驰皱眉,“在两个女人面前,你说什么呢。” 杜惊鸿一脸过来人的表情,“别把我想得那么单纯好么,不就是有没种的话题么,不过老白,我可听说了,越大声证明自己的人,其实是一种心虚的表现啊。” 心虚的黎东白面不改色地说:“我刚才很大声吗?” 乔南点了点头,“连我的宝宝们都听见了。” 黎东白:“……” “真心虚了?”容驰也好奇了。 被戳中痛处的黎东白淡定地说:“我心虚什么,莫名其妙,不是要去看我妈吗?废话什么,走吧,再晚点我妈改午休了。” 成功将话题转移的黎东白以为自己逃过了这个话题,只是没想到在梁非城他们看望完白女士之后。 电梯里,杜惊鸿在和乔南分享自己孕期时候的经验。 梁非城看了一眼身边的男人“实在不行的话,自家的医院要是不好意思,可以去容驰的医院看看,男人的问题不能拖。” 黎东白咬牙,压低嗓音怒斥道:“谁有问题了。” “黎东白,你知道你现在的这个样子……”梁非城停顿了一下,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眼,淡淡地说,“很心虚。” “老三说得对,真的要有问题的话,趁早看医生,拖得越久问题越严重,以我们俩的关系,我一定给你安排最好的男科专家。” 男科…… 还专家! 黎东白感觉自己的心火都被自己的这两个最佳损友点燃了,这还只是他们猜测而已,要真的被他们知道他今天上午的失误,不知道要怎么损他呢! “都说没问题了,我怎么可能会有问题呢?你们两个闭嘴吧!” 可他一分钟…… 离开医院之后,司机问他是不是直接开车回老洋房。 黎东白心里想着楚陌,想回家抱她,但是脑海里又想起梁非城和容驰对他‘苦口婆心’的劝告。 男人的问题不能拖…… 有些事情就是这么奇怪,明明一开始自己觉得没什么问题,但是被人说多了,就好像自己真的有什么问题了。 越想越慌。 而且,他今天上午是真的一分钟就发泄出来了。 如果真的有问题的话,的确不能拖,这事关到他和楚陌的性福,太严重了。 他不想让楚陌失望,更不想委屈了她。 这么想着,他觉得还是很有必要去看一下的,并且现在正是个好时机。 他摸了摸外套口袋,还好他的皮夹放在身上,身份证医保卡都在里面。 “去……” 他想了一下,“去人民医院。” 这是他能想到的比较权威的,又离这里比较远,熟人比较少的医院。 但他毕竟上过热搜和花边新闻,认识他的人估计也不少,他就这么直接去的话,被人认出来的可能性就太大的。 车子距离人民医院还有半条街,黎东白就叫司机把车停下。 “你去对面药店给我买一包口罩。” 司机下车,过了五分钟拿着一包口罩回来,递给黎东白。 黎东白拆开包装袋,拿出一个口罩戴上,让司机将内视镜转一些过来,他对着镜子看了看,皱起了眉头,然后又从车上找到一副墨镜戴上。 “你在这里等我就行了。” 黎东白说完后,撑开伞下车。 步行到人民医院。 只是在等绿灯的时候,他这副装扮多少有点引人注目,街上几乎没有戴口罩的人。 他装模作样地咳嗽了几声,以此来间接解释自己为什么戴口罩。 路人都听出了他的咳嗽声,原本打量猜疑的目光都收了回去,并自觉地从他身边移开。 黎东白心里舒了一口气,还好他机智,不然再被看下去,他真的怀疑不用过多久就会被人认出来了。 他时不时地咳几声,一直咳到医院大厅。 【作者有话说】 刚写完一章先发出来,还有一章正在写,大家看完这章先睡吧,明天再看剩下的。祝大家中秋快乐,吃好喝好睡好! 第670章 裙下之臣88 黎东白拿着空白的病历本走出电梯,看着走廊斜上方红色加粗的两个大字:男科 身边来来往往的几乎都是男人,到了医院他才知道像他这样戴着口罩来看男科的男人…… 并不少。 对他来说唯一的好处就是不用装咳嗽了。 有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从他面前走过,用一种‘我懂你’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黎东白在那一瞬间感觉受到了奇耻大辱。 想转身冲过去抓住那个男人质问他,他懂什么了? 但理智让他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他是来看医生的,看完医生之后马上就走人,不要跟这些人起冲突,万一被人认出来,那就是他的大损失了。 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这点屈辱他忍一忍,咬咬牙就过去了。 他看了一眼手里的叫号码,再看屏幕上滚动的号码,距离他还有十几个人。 他平常身体好,很少生病,几乎没来医院看过病,有什么不舒服,都是家庭医生上门服务。 可是这种事,他不可能让家庭医生知道的。 反正他戴着口罩,就算检查身体的时候也不至于要脱口罩,同名同姓而已,没人会猜到他堂堂黎家大公子会在这里排队看病。 只是他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真的就搞不明白了,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来看男科。 他找了个角落没什么人的位置坐下来,低着头,屈辱地盯着自己的【0438】号码。 身边有个空位,不一会儿有人坐了下来,他没抬头,反正来的人他也不认识。 认识的话,就更不能抬头了。 过了一会儿。 一道悠悠的嗓音传来:“兄弟,你来看什么病的?” 是黎东白很陌生的声音,他确定是自己不认识的,转头看了一眼,的确是不认识的。 长相穿着都不像他那个圈子的。 看来只是一个有社交牛b症的人。 他没说话,指了指斜上方大写的红色大字,然后就继续低着头。 男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啧了一声,“你这不是废话吗?谁来这里不是看男科的?” 男人的声音有点粗犷,他一开口,前排的几个人回头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们一眼。 黎东白:“……” 他真觉得自己的老脸都丢尽了,咬了咬牙,暗示自己不要动怒。 “你到底来看什么病的啊?阳wei还是早xie啊?别这么不好意思啊,都是男人,我懂你,这种毛病不能憋在心里,会加重病情的。” 又是一个‘我懂你’! 黎东白捏了捏眉心,头疼,他造的什么孽,悄悄来看病就遇到了这么多话又自来熟的人。 有什么办法能让他闭嘴的吗? 男人恍然大悟一般地叫了一声,然后捂住嘴,观察四周,压低嗓音问黎东白:“你打扮成这样,该不会是大明星吧?” “我猜对了是不是?你真的是大明星!” 黎东白心说,我大你个头! 可男人的声音陡然加大,黎东白是‘大明星’的猜测被其他人听见了,原本还有些嘈杂的周围忽然安静了下来。 然后一双双眼睛齐刷刷地往这个方向看过来。 精准地说,是盯着黎东白,仿佛要透过他脸上的墨镜和口罩看清他的‘明星脸’! 黎东白心里卧槽了一声,然后整个人像突然醍醐灌顶了一般猛然惊醒过来。 站起来,大步地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看病? 他是发疯了才来看病! 身后粗犷的男人大声喊道:“就算你是个大明星,有病还是得看啊,男人的病不能拖啊!” 黎东白忍无可忍,回头,怒声道:“老子压根没病!” 粗犷的男人被他的气势吓了一跳,看着他的背影,喃喃道:“这的是在心里憋了多久才有的怒火啊?看来病得不轻啊。” 电梯门关上,走廊上回荡着机器叫号的声音—— “请0438号黎东白到男科四号诊室就诊。” “请0438号黎东白到男科四号诊室就诊!” 过了几秒—— “请0438号黎东白到男科四号诊室就诊……” …… 黎东白撕了病历本丢进垃圾桶里,大步走出医院,什么鬼男科! 他是中邪了才去看男科! 他想打电话告诉梁非城和容驰,他什么问题都没有,但到底最后还是理智压制了冲动。 他这么做就真的太明显了。 以梁非城的头脑,就真的坐实了他的猜测了。 都是那两个损人的,给他洗脑,害得他都怀疑自己有病了! 司机在车上等了快一个小时,才看见黎东白从对面的街走过来。 只是隔着墨镜和口罩,他都能感受到自家少爷是沉着脸的,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周围人都不敢看他。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 一上车,黎东白摘掉墨镜和口罩,拿出一瓶水,灌了一大口,一字一顿道:“回老洋房!” 车子停在黎东白的那栋老洋房外面,他远远地听见有狗的叫声,随后一条米白的拉布拉多从里面冲了出来,跳到站在玄关的他面前。 黎东白伸手摸了摸他的狗头,顺着狗子的方向看见蹲在地上的楚陌缓缓站起来。 她应该是洗过澡了,换了一条裙子,她喜欢穿显身材的裙子,这一条恰好是黎东白之前给她买的,用他表妹白筱的话说,就是能将男人迷得神魂颠倒的神器。 “少爷,您回来了,太太怎么样了?”阿姨从厨房出来,她正在准备晚饭。 黎东白看都没看阿姨一眼,盯着楚陌精致的小脸,说了一句:“晚饭不用叫我们吃了。” 说着,他径直走到楚陌面前,扣住她的手腕,低沉道:“跟我来一下。” 然后阿姨就看到自家少爷,大步地跨上楼梯,牵着楚小姐上楼去了。 少爷那张脸沉的啊,像是要吃人似的,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啊? 不会是要跟楚小姐吵架吧? 那可不能够啊。 阿姨操碎了心,却又不甘贸然上楼,只能站在原地干着急。 “嘭”的一声,门摔上的声音之后,她就什么都听不见了。 房门后,黎东白吻着被他撕开领口的楚陌,喘着气说:“我再赔你十条,一百条,喜欢什么我都给你买。但今天我必须得让你好好看看,什么是男人!” 第671章 裙下之臣89 黎东白的手一路带着火往下,在撩起楚陌裙摆的瞬间,楚陌忽然一个反身嘭的一声,将他压在门板上。 完全没料到她会做出这样的动作,黎东白一动不动,低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妖孽一般的脸。 想看看她要做什么。 黎东白的喉结上下滑动,他的手也还停留在楚陌的腰线上,两人彼此贴合,又彼此控制着对方。 她在家里就没穿高跟鞋,穿着一双软拖鞋,黎东白在进门时看见的那一瞬间,看见楚陌就在家里,穿着家里的拖鞋。 就有一股强烈的归属感在他的心头乱窜。 以至于他心神俱乱,想要她的念头空前强烈。 楚陌抬头看他,一只手还抚在男人紧窄的腰线上,红唇被黎东白吻得像沾了露水的樱桃,她轻咬着,笑了笑。 低低的嗓音,像勾着黎东白的魂魄,她踮起脚尖在他耳边,带着几分挑衅的意味,“受什么刺激了?” 她看了一眼从男人鬓边流下来的热汗,用指尖轻轻擦了一下,“这么激动。” 女人的指尖像带了火,黎东白感觉自己快被熬干了。 然而楚陌却还要‘火上浇油’,擦过他汗水的手指沿着她的红唇往下一擦,眼神在勾人中透着一股清澈,看得他一阵口干舌燥。 紧绷的身子濒临崩溃的节奏! 楚陌咬唇一笑,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说,“是不是特别难受啊?可是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黎东白只觉得自己胸口一阵剧烈的窒息感,然后才反应过来楚陌说的生理期是指什么意思。 生!理!期! 滑动的喉结卡在半中间,黎东白呼吸一窒,猛地将楚陌反身安在门上,低头揪住她被撕破的领口,缓了一下才咬牙道:“你怎么不早说!?” 他差一点就要控制不住,要不是楚陌忽然和他换了个位置,他几乎要将她的裙摆和障碍物都撕开了,一点时间间隙都不留。 差一点就做了不该做的事了。 楚陌‘无辜’地说,“你一回家就带我上楼来,一关门就急不可耐,我也得有机会开口啊。” 黎东白感觉身上的某一处肿到发痛,他用力地揉着楚陌的纤腰,呼出来的气息都带着火星。 他想说这女人一定是故意的,却又找不出证据,只能咬着牙,深吸一口气,猛地将她抱紧在怀里,咬牙切齿。 即使没这么贴近,楚陌在之前就已经感觉到了男人强烈的紧绷的地方,这么一抱紧,感官就更加强烈了。 她不太自然地在他怀里垂下眼眸,静静地任由黎东白抱着她。 黎东白终究还是叹了一口气,下巴在她的肩颈上蹭了蹭,说话语气在楚陌听来还挺委屈的。 “要了我的命。” 不知道过了有多久,十几分钟还是半小时,到黎东白的某个地方偃旗息鼓了一部分。 他捧着楚陌的脸,在她的红唇上吻了一会儿,才说:“肚子饿不饿?” 天都黑了,屋子里也没开灯。 黎东白伸手在墙上拍了一下,房间里面无主灯,四周灯光亮起,很舒服的光线,不刺眼。 楚陌在他的怀里点了点头,黎东白眉眼温柔地看着她忽然‘乖巧’的样子,揉了揉她的发顶。 “你去换一件衣服,我去洗个澡,很快就出来,然后带你去吃饭。” 说着,他松开楚陌,转身朝浴室的方向走去。 就在他站在花洒下面,要开始淋浴时,忽然听见浴室的门把扭动的声音—— 他刚一转身,一具柔软的身子撞进了他的怀里,楚陌还没换掉被黎东白扯得七零八碎的裙子,身上该遮的地方遮不住。 黎东白赶紧把视线移开,一边分心隐忍,一边柔声问道:“怎么了……唔” 忽然,楚陌垫脚吻住了他,舌尖探进来的瞬间,黎东白感觉到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下一秒,他掌控了主动权,扣住她的腰肢,更深地吻了下去。 楚陌伏在他的肩头,喘着气,哑声道:“怕你憋坏了……影响我以后的生活。” 其实就是不忍心看着他忍得那么难受,她该死的,又心软了。 然后黎东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手从他的腹肌往下…… ! 黎东白吸了一口气,嗓音低哑中带着兴奋的颤抖:“陌陌……” …… 晚饭,是黎东白叫阿姨送到房间来的,原因是楚陌很累,不想下楼。 具体说,是楚陌的双手很累,连勺子都懒得拿了。 她慵懒地趴在沙发上,黎东白洗了澡出来,就看见她浴巾的领口里满是吻痕,遮都遮不住。 虽然不能做到最后一步,但该做的,他一点都没落下。 黎东白坐进沙发里,将她抱过来让她靠着自己的胸膛,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累吗?” 楚陌连白眼都没力气翻一下,她自诩体力不错,可黎东白就像吃了药一样,她几乎都快招架不住。 黎东白见她不说话,懒懒地靠着他,心头一片温暖,又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她,笑着说:“辛苦了,我的陌宝。” 然后左手拿起餐盘上的勺子,要喂她吃饭。 楚陌睨了一眼,眼底闪过一丝‘果然被套路了’。 之前他刚受伤在医院,说什么右手臂刚动了手术,左手虽然伤了拇指,但要吃饭也不是不行,可他不会用左手,连勺子都不会拿。 必须要她喂才行,想到那天他装的一副自然的样子,她是真的相信了。 原来,都是套路。 他会用左手。 黎东白将勺子里的饭菜递到楚陌的嘴边,喂一口,就亲她一下。 楚陌忍无可忍,“我又不是小孩子,不用你哄着吃饭。” 黎东白被她的比喻给逗笑了,忍俊不禁,“我又不是哄你,我就是单纯地想亲你。” 他低头,在她耳边,低沉地说:“虽然说不如真枪实弹来得舒服,但偶尔这样的体验还是很刺激的,陌陌,我很喜欢。” 楚陌的耳朵里一片酥酥麻麻的,仿佛还在浴室里,黎东白喘着气,在她耳边一遍遍地低沉地叫着她的名字。 第672章 裙下之臣90 白女士住院之后,黎东白第二天就去公司了。 他醒来时,楚陌还在睡。 下了一整天的雨,今天总算放晴,阳光从没拉紧的窗帘缝隙里照进来,落在床头柜上黎东白摘下来的尾戒。 昨晚,是楚陌亲手将它摘掉的。 黎东白小心翼翼地侧身,认真而深沉地看着楚陌的睡颜。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醒来时怀里还抱着她,上一次也是在这间房间,但是楚陌却是被他用手铐,铐在床上的。 昨晚临睡前,他又忍不住哄着她‘要’了一次,彻底把她给累坏了。 吻了她一下,黎东白才轻手轻脚地下床,去公司上班。 …… 刚上车,助理忽然从副驾驶座回头,将手机拿给他,压低嗓音说:“老大,你昨天被拍到了。” 黎东白愣了一下,什么被拍到了? 然后看了一眼助理的手机里的照片,熟悉的场景和走廊斜上方大写的‘男科’二字,就像一个重锤狠狠地砸向他的胸膛! “哪家媒体拍的?” 助理将手机收回去,摇了摇头,“差一点就发表出去了,还好您之前打过招呼不准再报道您的私事,这是差点发出去的照片,被我拿回来了。” 黎东白脸色冷沉地说:“删了。” 助理点头,把手机里最后的这张照片给删了。 然后好死不死地问了一句:“老大,你去检查什么了?” 黎东白:“……” 他看着平板电脑里的财经新闻,头也不抬地说:“闭上你的嘴。” 昨天他是纯粹给自己找不痛快才去那个地方的,他根本什么毛病都没有。 和他之前想过的一样,他只是很久没碰楚陌了,又加上楚陌太勾人了,他一时没控制住而已。 黎东白又吩咐道:“这件事给我烂在肚子里,尤其不能让老三和容驰他们知道,听到了吗?” 助理讪讪地点头。 黎东白一整天在公司,中午休息时去了一趟医院,给白女士办理出院手续,送她回黎园之后,又赶在上班之前回了一趟老洋房。 楚陌一整天都没出门,阿姨说她中午吃饭时,好像手不太舒服的样子。 “那她吃得多吗?”黎东白担心她没吃好。 阿姨点了点头,“还是有吃一些的,今天楚小姐比之前多吃了点鱼肉。” 黎东白点了点头,“以后就算我在家,餐桌上也全做她爱吃的。” 黎东白吩咐完之后径直上楼,去了房间,楚陌穿着一件墨绿色的睡袍窝在沙发里,手里拿着一个平板。 不知道在做什么。 却因为做得太入神了,黎东白快靠近她时,她才察觉到,转身,被黎东白圈在怀里。 她的心跳一紧,还不太习惯这样,却又觉得她很喜欢这样。 “你不是送伯母回黎园了吗?怎么还有时间回来?” ‘回来’这两个字精准地打中了黎东白的心,仿佛这里就是他们两个人的家。 他毫不遮掩地说:“想你了。” 他的确是想她了,今天上午在公司,工作一停歇下来就想她,想着给她发微信,又觉得自己太粘人,她未必喜欢,忍住了。 后来是真的忍不住,就想回来看看她。 即便只有短短的半小时不到。 黎东白站在沙发后面,弯腰拥住她,在她的发顶上吻了吻,“我女朋友用的什么洗发水,这么香?” “你用什么牙膏,嘴巴也很甜。”楚陌笑着回他一句。 可她明显是低估了黎东白的厚脸皮程度,在她话音落下后,黎东白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 然后勾住他的下巴,低沉地笑了一声:“亲了一下不就知道了。” 说完,不给楚陌说话的机会,直接堵住了她嫣红的唇,缠住楚陌昨晚被他吻得发麻发痛的舌头。 她轻呼了一声,黎东白得逞地笑了一下,见她的下巴抬得更高。 黎东白吻了一会儿,心满意足地看着被他吻得面红,眼睛水润的楚陌,在她的鼻尖上蹭了蹭,问道:“在做什么?” 问完后,她看了一眼楚陌平板里的内容,然后就看到了几张服装设计稿。 而且,他看到图纸旁边的logo,有点眼熟。 然后他就想到这几年像一匹黑马一样风靡全球的某奢侈品女装,听说背后老板成谜了。 黎东白何等聪明的人,一点点线索就让他捕捉到了重要的信息。 他笑着将楚陌的脸抬起来,高挺的鼻梁压着她的鼻梁,宠溺地亲了一下她的红唇,“没想到我女朋友还有这一手。” “技多不压身,看不起谁呢。”楚陌将他的脸推开,面上不动声色,可耳尖有明显的发红的痕迹。 黎东白一脸认真地说:“是。” 然后他的唇贴着她的耳廓,低哑地说:“我女朋友不仅枪法准,手活好,就连设计也这么有天赋。” 谁知他一说完,楚陌半眯着眼睛,眼神里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 黎东白精准地捕捉到了,然后笑着躲开楚陌丢过来的东西,然后他下意识地伸手一接。 是两张薄薄的纸的东西。 他翻开来一看,是两张照片。 照片里的背景是燕京城的某一条街道,离这里很近,就在前方不远处,天色阴沉沉的,在下雨。 黎东白看了一眼,就认出了,照片里的那辆车是他的。 而且正是他昨天出门坐的那一辆。 他心里一咯噔,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凉了。 一张是黎若上他车的照片,一张是黎若从他车上下来的照片。 照片的右下角还有拍照瞬间的时间。 两张照片前后相差的时间也就是黎若在他车上待的时间。 总共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能做的事太多了。 这照片要是被人发布在网络上,凭借网友的联想能力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本事,不知道会被传成什么样难听的故事出来。 黎东白猛地抬眸看向楚陌,眼神里情绪很复杂,翻江倒海般的疯狂涌动,最后在看着楚陌那张渐渐冷漠下来的脸,瞳孔一缩,所有的情绪化作了慌张。 “陌陌,你听我说……” 楚陌将平板摔在沙发上。 第673章 裙下之臣91 黎东白当即甩掉照片,猛地扣住楚陌的手腕! 这是一个出自于下意识的动作。 黎东白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他和楚陌的感情本来就处于不稳定的状态,他们才刚刚确定关系,而且楚陌说只是先试试。 用他的原话说就是如果不合适,就分开。 这才刚刚开始,他不希望楚陌误会什么,怕她生气,怕她一走了之,怕她不理他。 他怕得要死! “陌陌,我和黎若真的什么都没有。” 他扣住楚陌的手往上,改为抱着她,这样抱着,他的心里才踏实,也让她更不容易挣脱。 他想起楚陌还在生理期,一般女人这几天都不太舒服,所以就顺势在沙发上坐下,将楚陌抱在怀里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仔细地打量着楚陌冷漠的脸,她一句话也不说,他心里七上八下的,难受得仿佛一颗心脏放在火锅里翻着面的煎。 黎东白的脸上是明显紧张和在乎,“是我让她上车的没错,但我们什么都没做,我也想择日不如撞日,昨天我和她把话都说清楚了。” 楚陌淡淡地看着他。 她穿的睡袍是绸缎的,光滑的布料,黎东白的手心抓着,却忽然没了底一样,手指一滑,又猛地攥紧! “你不信我?虽然车上还有司机,但以防万一被什么狗仔拍到照片传到你面前,我昨天用手机开了录音,你亲自听听就知道了。” 说着,黎东白就要掏出手机,却是楚陌的手握住他的手腕。 黎东白抬眸,四目相对,他看见楚陌的眼里有细碎的类似于笑意的温情。 “你这么紧张干嘛?”楚陌一本正经地看着他。 黎东白的心眼都快要炸了,她问他这么紧张干嘛? “你的脸都沉下来了,我能不紧张吗?” 刚才那一瞬间,他的心都沉到了谷底,现在还是浮浮沉沉的,十分没有安全感。 他的手一转,手指插进楚陌的指缝里,与她十指相扣。 楚陌低头看了一眼两人扣在一起的手指,嘴角泛起一抹笑意,抬眸看着他的眼睛,说:“我不是生你的气。” 黎东白显然不信,女人在生气的时候说的话,是最不能相信的,谁知道她是不是嘴巴说着不生气,心里已经将他大卸八块了呢? 他不敢贸然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而是凝重地看着她,“你生气也没关系,是我不对,我应该处理得更好,也不会让这种没头没尾的照片送到你手里。” 楚陌轻轻呵了一口气,另一只手勾住黎东白的脖子,微微扬起下巴,“真没生气。我不是那种作的女人,生气就生气,没生气就没生气。” 黎东白简直要爱死了她这样一副认真又勾人的模样,也相信了楚陌的话,绷着笑,“那你还摔平板?” 刚才那样子,简直就像酒吧里磕碎酒瓶准备干架的架势。一开始以为是冲着他来的,他不怕楚陌对他动手,他就怕楚陌误会。 楚陌见他是真的被自己刚才的举动给吓到了,看他紧张得要命的样子,虽然很爽快,但她有点舍不得。 她弯了弯唇,“我是生气了。” “但我不是生你的气。你现在是我男人,我不允许有人惦记你,就是有点想打人而已。” 她说的是男人,而不是男朋友。 在黎东白听来,是一种比男朋友更加想要占为己有的占有欲。 他听得心潮澎湃,一种从未有过的被人霸道地宣示主权的感觉在他的四肢百骸疯狂汹涌,脑海里空白一片,心脏快速跳动。 黎东白终于忍不住地笑了出来,低头,蹭了蹭她的鼻尖,千言万语汇在喉间,最后只是宠溺地叹了一口气:“你啊……” “黎东白。”楚陌忽然认真地叫他的名字。 两人的脸紧挨着,她没办法睁眼看他,垂着眼眸,温热的气息和男人强烈的荷尔蒙的气息纠缠着。 黎东白喉间滚出一个字,“嗯。” 也不松开她。 “这种程度,还不至于让我误会什么,我不蠢,而且……” 楚陌停顿了一下,主动地蹭了一下黎东白的鼻尖。 “我知道你有多喜欢我,这么喜欢我的你,又怎么可能跟别的女人牵扯不清呢。” 黎东白的心骤然紧了一下。 楚陌被他一个翻身按在沙发的扶手上,他的脸往下,在这个强势而绝对把控的姿势下,轻而易举地吻住她的唇。 在吻住她之前,他哑声道:“你知道,却又不全知道。” 他可能喜欢她很久了。 …… 黎东白去公司的路上,手里拿着那两张照片。 楚陌说是今天快午饭的时间送来的,指名送到她手里。 想到楚陌为此不高兴,他的心里就堵得慌,本来把人追到手就是拼命的想宠她,爱她的,没想到才刚在一起就出了这种事情。 他真是容忍不了楚陌受一丁点的委屈。 黎东白降下车窗,点了一只烟,烟雾飘散开,他往椅背上一靠,微微眯了一下眼睛。 以前他不怎么往深里去想,但不是不知道黎若有时候心眼挺多的,她不爱说话,但心里藏着事。 过了一会儿,他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出去,没几声,电话接通,可接电话的人却不对。 黎东白皱了一下眉头,确定自己是给黎若打电话的,问道:“黎若呢?” 对方说:“我是小若的闺蜜,小若发烧了,在医院里打点滴,黎公子有什么事吗?” “叫她接电话。”黎东白漠然道。 却没想到对方陡然拔高嗓音,谴责他:“小若为了你淋了雨,感冒发烧,黎公子居然连关心一句的话都没有吗?再冷血无情,也不至于这样吧?” 为了他淋雨的? 黎若是这么跟她的朋友说的吗? 黎东白咬着烟嘴,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也懒得跟对方多说什么,“我的事还容不到一个外人干涉,叫她接电话。” 过了几秒,电话那头才传来黎若虚弱而显得楚楚可怜的嗓音:“东白……” “你为什么给楚陌寄照片?”黎东白开门见山。 第674章 裙下之臣92 黎若在电话那头发出一声疑惑,“什么照片?” 黎东白看着手里的两张照片,嗓音低沉道:“黎若,你这样做很没意思。” 黎若哽咽:“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照片,我根本就没寄照片给楚小姐,你要是给我安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我不认!” “东白,我现在在你的心里已经沦为这样的存在吗?不分青红皂白地冤枉我吗?” “我会叫人调查清楚的。”黎东白挂了电话。 黎若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像有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掐紧她的心脏,她的脸色白了一瞬。 “小若……”闺蜜林楚坐在她身边,支支吾吾,不敢正眼看她。 黎若回过神来,柔声道:“怎么了?” 林楚才坦白说:“照片是我寄的。” 黎若震惊的看着她,“你说什么?” “我就是看不惯黎东白和那个浪荡的女人在一起,明明你那么喜欢他,心里装的都是他,你哭成那样,我真的替你不值!就拍了你上下黎东白车子的照片给那个姓楚的女人寄过去了。” 黎若皱着眉头,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楚楚,你不该这么做,你会给楚小姐带去困扰的。” “她抢了你的黎东白,活该!”林楚替闺蜜抱不平。 “他已经不是我的黎东白了。”黎若喃喃道,她靠在床头上,脸色毫无血色,克制地咳了几下。 林楚握住她的手,说:“小若,你别难过,黎东白和那个女人一定不会长久,那个女人一看就是特别会玩的,很多男人去空城打听她的消息,不知道暗地里勾引了多少男人。” “楚楚,你别这么说她。” 她反握住林楚的手,说:“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这么做的,我很感动,谢谢你楚楚。但是东白已经要开始查了,他那个人你别看他脾气很好的样子,真的发起怒来,牵连甚广,他那么喜欢楚陌,不会放过你的,这样吧,你送你出国避避风头,等过年再回来。” 林楚被黎若的话说得有点心里发毛,但黎若不会骗她的。 她点了点头。 …… 但是林楚当天晚上登机之前,就被人给拦住了。 她被人带上一辆黑色的轿车,轿车很宽敞,她被身边两个穿黑衣的保镖吓得花容失色,哆哆嗦嗦地问:“你们是谁?” 但是黑衣保镖稳坐如山一动不动,非但一个字没说,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林楚被人带进一个私人会所里,周围的灯光昏昏暗暗的,从外面往里走,整个会所仿佛空荡荡的。 林楚不禁联想到的坟墓。 她该不会在这里就丧命了吧? 往里面拐了几道弯,保镖一声不吭地将她推进一个包间里。 林楚完全没做好准备,被推了一个趔趄,整个人往前一扑,扑在地毯上,惊恐地抬眸看去。 包间里灯火幽暗,那个坐在深蓝色沙发上的男人犹如幽暗中的一轮明月,深如湖海的双眸此刻漠然地看着她。 “黎……黎东白!”林楚大惊失色。 她想到今天下午黎若说的话,难道她真的要被黎东白报复了吗? 黎东白慢悠悠地点了一支烟,火光描绘着他完美无瑕的轮廓,他甩开打火机,精准地砸在林楚面前的地毯上。 林楚犹如惊弓之鸟,吓得尖叫起来! 黎东白啧的一声:“胆子不是很大吗?” 他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烟雾,“照片是你寄给楚陌的?” 林楚在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只要她一口咬定什么都不知道,黎东白还能严刑逼供吗? “我不知……” 但她的话还没说完,黎东白漫不经心地提醒了她一句:“我已经有充分的证据,你想赖也赖不掉了。” 林楚脸色刷的发白,胆战心惊地跪坐在地上。 黎东白眯了一下眼睛,“据我所知,你和楚陌完全不认识,怎么,单纯为了恶心我的?” “我……”林楚害怕极了,她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我是为了小若,小若太委屈了,她那么喜欢你,可是你却喜欢上了别人。” “就因为这样,你就给楚陌寄照片,恶心她?”黎东白咬牙。 林楚被吓得双眸通红,“我……” “还有,是谁告诉你她喜欢我,我就要一定还喜欢着她,这世上没有这个道理的!” 黎东白将两张照片甩在她的面前! “照片是怎么拍的,我很好奇,你怎么那么刚好就拍到照片了?” 这是他叫人查到林楚的时候,脑海里想到的一个疑惑。 林楚怕得哭出来,却忍着哭腔,说:“昨天下午黎若打电话给我,问我能不能陪陪她,我在电话里听到她在哭,连忙问了地址之后过去找她,当时她的情绪很不好,她哭着说你要和别人结婚了,我心里又心疼又愤怒。” 黎东白的眉心紧紧地颤了一下。 “黎若打电话叫你过去的?” 林楚哽咽地点头,“不信你可以查我的通话记录。到了咖啡店,黎若一直哭,一直哭,我身为她的闺蜜,就不断地说你们的坏话,骂你们来安慰她。” “还有什么?”黎东白面无表情。 “后来,她突然从咖啡厅里跑出去,我连忙追上她,却看到她拦住了你的车,我一想到她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就拿出手机拍了照片。后面她回来了,看见我拿着手机,她知道我平时看到什么就有用照片记录下来的习惯,问我是不是拍了什么,我对她撒谎了,说什么都没拍。小若真的很善良,即便你要和别人结婚了,她还处处想着你,为你着想,叫我千万不要在外面乱说话,更不要打扰到你和楚陌的生活。” “还有吗?”黎东白手里的烟灰抖落。 “后来,她又说到楚陌住进了她当初很喜欢的老洋房,她说那座房子是你为她买的,可是现在里面却住了别的女人,她很不甘心。不然我根本不知道楚陌住在老洋房。” 黎东白忽然感觉到一股由心底开始窜起的寒意。 是他想多了吗? 黎若真的会有如此心机吗? 第675章 裙下之臣93 黎东白从会所出来,站在门口,点了一支烟,目光落在会所前的喷泉池里,眼里明明灭灭的光随着水面的波动而晃动。 其实答案已经很清楚了,他不是容易被蒙蔽双眼的人,只是有时候不太愿意深想。 他今天的烟瘾格外大,助理都快数不清抽了多少根。 但他也不敢劝。 过了一会儿,黎东白抬了一下手想看看时间,才想起来自己受伤之后就没戴过腕表了。 从裤兜掏出手机,本来是打算看时间的,但目光却落在手机壁纸上,久久移不开。 “先回老洋房。” 他下班之后先回老洋房陪楚陌吃了晚饭,后来接到电话说找到林楚,他就出门来了,明明才和楚陌分别一个多小时,他又开始想她了。 楚陌还在画设计图稿,沙发的矮桌上放着一杯咖啡,黎东白进屋时就看见她正要拿起咖啡杯,走过去。 “生理期喝什么咖啡。” 说着,他坐下来,将手里拿着的热牛奶递到她的面前,柔声道:“喝这个。” 他进屋时,就看见阿姨从楼上下来,手里拿着一个端盘,他一问便知楚陌在喝咖啡,便叫阿姨热了一杯牛奶。 浓郁的奶香味扑面而来,楚陌垂眸看了一眼,抬起眼皮,眼波流转,“喝不惯,还是咖啡够味。” 黎东白将她搂过来,将杯子递到她嘴边,哄道:“过几天再喝,今天先喝这个,助眠。” 他知道这几天她还是不太好睡,昨晚是因为累坏了才睡得沉,但他也不能真的在她生理期的期间太过分地对她做什么。 楚陌顿了一下,低头抿了一口,味道还行,她又喝了一口。 楚陌一手拿着牛奶杯,黎东白抓过她的另一只手,按摩她的小臂,“还酸吗?” “要你高频率地动半小时以上,还两次,你酸不酸?”楚陌斜眼睨他。 黎东白看着她的小表情,忍俊不禁,一边给她按摩,一边‘自责’道:“这事怪我。” 楚陌哪能看不出他的心思,但话只能点到为止了,再说下去,恐怕黎东白又不放过她了。 这个男人磨起人来,她真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而黎东白仿佛也能看穿她的心思,低声道:“今晚不闹你了。” 楚陌放下牛奶杯,很自然地将另一只手递给黎东白,要他按摩。 黎东白将她的手握着,只听楚陌说:“我明天要走了。” 闻言,黎东白心里咯噔一声,以为楚陌是嫌他太粘人,“我说真的,不闹你了。” 楚陌看他,解释道:“我之前叫锦瑟帮我找的房子已经安排好了,明天就可以拎包入住,总不能一直住在空城,挺麻烦的。” 主要是,就算黎东白没说,她也知道有其他男人在空城里打听她,有时候上下楼都会碰到一些莫名其妙的人。 挺麻烦的。 “我也觉得住空城不是长久之计,所以想让你跟我住一起。跟我住一起不好吗?”黎东白停止了按摩,抓着她的手腕不动。 楚陌反问他:“你觉得好不好?” “我当然觉得好了。”黎东白毫不迟疑。 可是楚陌却给了他一个绝望的答案,“我觉得不好。” 黎东白心里不是滋味,但楚陌已经决定的事情,他应该尊重她的选择。 可他还是心里不舒服。 这个不舒服一直持续到楚陌睡着,他还睁着眼睛。 可他实在想不出任何可以将她留下来的理由。 但是想要将她留下来的念头又太强烈了。 他拿出手机,将手机设置成静音,然后给容驰发了一条消息。 【楚陌不跟我住,你帮我出个主意。】 过了一会儿容驰回复:【她怎么说的?】 黎东白:【她没怎么说。】 容驰:【既然这样,也好,你们现在毕竟只是谈恋爱的关系,又不是名正言顺的合法关系。楚陌要是一直和你住在一起,外面不知道会把她传成什么样,你有没有想过,这对女人的名声很不好。】 这句话对黎东白来说犹如醍醐灌顶。 是啊,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也不是想不到,这事要是放在容驰和梁非城身上,他肯定会考虑周全,可事情发生在他身上,他就当局者迷了。 虽然他知道母亲和爷爷肯定不会把楚陌想成那种随便的女人,但是外面的人不了解楚陌,他们肯定会传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那些人,最擅长的就是嘴碎,把楚陌的名声都搞臭了。 接着容驰又说了一句:【反正你脸皮那么厚,她住哪对你有什么影响吗?】 容驰的一句话,再次把他点醒。 是啊。 反正楚陌又不是离开燕京城,就算她住在外面,凭他的手段,还是能赖在她家里不走。 而他不知道,楚陌对那些名声向来不放在眼里,她一直都是我行我素的人,没将什么人放在眼里。 她只是不希望被人搞臭名声之后,影响到黎家。 毕竟她管不了那么多张嘴。 第二天是周末,黎东白亲自送楚陌去锦瑟给她找的房子。 一处高档的小区。 门口是密码锁,黎东白亲眼看着楚陌输密码。 “记住了吗?”楚陌推开门进去。 黎东白佯装听不懂,帮她把门推得更开,然后反手把门关上,“记住什么?” 楚陌解开外套的系带,头也不回地说:“刚才看我输密码,眼睛都不眨一下,你说你记住什么?” 黎东白笑着将她的外套脱下来,挂在玄关的钩子上,拉着她的手坐在沙发,沙发旁是三个行李箱,昨天锦瑟就送过来的,楚陌在空城的东西。 黎东白抱着她,表情认真诚恳地说:“我刚才突然想到,万一再有上次的事情发生,你被人劫持了,我还能输密码进门,毕竟这里是二十楼,跳阳台还是有点危险的,你也不希望自己的男朋友做那么危险的事对吧,主要呢,我还是担心你的安危,没有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 楚陌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似笑非笑地说:“倒是难为你想的这么周全了,男朋友。” 第676章 裙下之臣94 自从楚陌和黎东白确定关系以后,黎东白几乎没参加过‘酒肉朋友’的聚会,就连景晟给他打电话约他出去喝酒,他也不去。 每天下班之后就赖在楚陌家不走了。 后来渐渐的圈子里传出黎东白被他的女朋友吃得死死的传闻,却没人知道这传闻是怎么传出来的。 而黎东白也不澄清,默认了这一切。 但只有他的助理知道,传闻是黎东白亲自传出去的,众人不解的谜底原来一直都在谜面上。 黎东白也不为其他,主要是断了其他女人的念想,一劳永逸,既告诉别人他名草有主了,又表明楚陌的绝对权威。 楚陌将自己一手创办的女装品牌引入燕京城,新店明天开张。 一开始黎东白提出要帮她把一切都解决了,但楚陌没叫他帮忙,她自己能做到。 楚陌独立习惯了,但在一次和杜惊鸿乔南聊天时,杜惊鸿对她说,女人独立是好事,但两人相处的过程中,不能一味地要强,而忽略伴侣想要分担的心情。 那天晚上,楚陌就对黎东白说自己的店好像需要两个保安,她的女装店都是女员工,又是卖的奢侈品,没有保安好像不太安全,问黎东白能不能帮她安排两个靠谱的。 黎东白当时就给助理打了电话,给楚陌把事办好了。 他挂了电话,一转身,就被楚陌从后面抱住腰身。 “我是不是太忽略你的感受了?” 黎东白豁然开朗,他之前还挺意外的,楚陌怎么会突然请他帮忙,看来应该是她想到了什么。 他连忙转身,将楚陌抱在怀里,低头吻了一下她的发顶,然后将她抱起来,放在窗台上,目光平视她的眼睛。 “怎么会,我才更不应该说什么替你一手包办这样的话,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我无条件地支持你,只是不想你太累了。” “黎东白。”楚陌忽然很认真地叫着他的名字。 黎东白嗯了一声,望进楚陌漂亮的眼睛里,楚陌的身后是一大扇窗户,远处是城市的霓虹熠熠生辉。 而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在这样的夜晚,听到一个女人对他说出这样的话—— 楚陌牵住他的手,说:“我一个人过了二十年,在孤儿院的时候也喜欢独来独往,不太懂得人际交往中该注意的事,也是第一次谈恋爱,有很多事我不懂,做得不好,但我想做好,我想对你好。” 她说完后,感觉到黎东白的手反握住她,那么用力,好像要和她融为一体。 大概没有人能知道黎东白现在的内心深处在想些什么。 他在想,他终于,让楚陌主动地向他迈出一步,终于让她一直困于匣子里的心坦露在他面前。 他终于,拥有真正的她。 这么简单而毫无修饰的话,直接触碰到了他的灵魂深处,激起强烈的震荡。 这样的楚陌,他怎么可能不爱呢? 他鼻腔有些泛酸,叹出一口气,将楚陌搂进怀里,双臂微微颤抖着,抱紧着她。 远处的霓虹晃进黎东白有些发红的眼圈,“你没有做得不好,你不懂的,以后我慢慢教你。” 楚陌将自己从他怀里挪开一些,抬起双手捧着他的脸,目光凝着他的双眼,“这么感动吗?” 黎东白心里叹了一口气,这不解风情的女朋友真是…… 让人又爱又疼的。 他咽喉像被塞了一团棉花,一口气堵在那里,不想说话,看着她明艳的小脸,低头吻了她一下。 楚陌笑着凑到他的耳边,缓缓地开口说:“你红眼睛的样子还挺性感的。” 黎东白:“……” 她怎么好这一口? …… 为了新店的事,所以这段时间楚陌都很忙,好不容易等她生理期结束了,黎东白每晚却只能来一次。 一直持续了半个月,他觉得太不公平,昨晚向楚陌维权,才又多了一次。 晚上,楚陌拿着平板在那看新闻,黎东白洗完澡坐在她身边,将她的平板拿过来,说:“美男出浴图你不看,看什么新闻?” 楚陌懒懒地抬眸看他,目光往下移,黎东白洗完澡就围了一条浴巾,松松垮垮的,要掉不掉,露出线条深刻的人鱼线,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黎东白凑近她,在她耳边低哑地说:“对你男朋友的身材满不满意?” “还不错。” 楚陌的指尖划过他的腹肌,成年人的一举一动,意思太明显,两个人的身体十分契合,一个小小的举动,心有灵犀。 黎东白一个翻身将她压在沙发上了,声音低沉喑哑:“终于忙完了,那今晚可不可以比昨晚再多一次?” 楚陌微微仰头,在他的喉结上吻了一下,眸光水亮,带着几分挑逗和魅惑,牢牢地将黎东白的目光锁定。 “就三次?” 黎东白顿时就感觉到身上的某一处紧绷了一下,他咬着牙意味深长地一笑,俯身衔住她的红唇。 深深地吻了一通之后,他捧着她的脸,湿热的唇沿着她的眉眼往后,落在她娇嫩的耳垂上,炙热的气息带着喑哑的喘息声。 他笑得邪魅而低沉:“那你可得做好明天出不了门的准备了。” 谁知他话音刚落,楚陌一个翻身坐在他的身上,如瀑的长发垂下,扫荡在黎东白紧实的胸膛上。 她咬字中带着几分狡黠的笑,缓缓地说:“那可不行,明天新店开张,我还得去剪彩呢。” 楚陌抬手,将一缕长发别到耳后,眉梢轻轻一挑,看得黎东白血液沸腾。 “那你还挑衅我?”黎东白真是对她这样的行为又爱又恨! 这女人,完全捏着他的软肋了。 “谁叫你这么禁不起调戏。” 黎东白单手从她穿着的乳白色紧身针织衫的扣子一路往下,将扣子一颗颗地解开,“那就三次,一次也不能少。” 楚陌的手支在黎东白的胸膛上,针织衫的扣子刚解开,衣服就从肩头滑落。 黎东白的喉结深深地滑动了一下,直接从沙发上坐起来,扣住楚陌的腰背,低头,从她的锁骨吻下去…… 第677章 裙下之臣95 黎若一大早到画室,今天是周六,天气很好,阳光明媚,等会儿小朋友们就会陆续来这里学画画。 只有这个时候,她才会真实地感受到生命存在的意义。 她是名声在外地办过个人画展的画家,招生的消息一经发出去,就有很多家长带着孩子来报名,不过她收的孩子不多,怕教不过来。 画室的保洁阿姨已经在她到来之前开窗通风,烧了水。 听见玻璃门上的风铃发出来的声音,她往外探头看了一眼,微笑道:“黎老师来了。” 黎若客气地点头打了一声招呼,把包挂在架子上,脱掉外套。 保洁阿姨一边放鸡毛掸,一边往外走,说:“今天对街好热闹,有一家奢侈品开了新店,我刚才到的时候,看了排了两排好长的花篮,简直太气派了。” 黎若淡淡的笑了一下,她对奢侈品并不感兴趣。 孩子们很快就来上课了,今天是教他们画苹果。 黎若站在一个小女孩的身后,矫正了一下调色,“试试这个颜色,或许效果会更好。” 小女孩点了点头,说了一声谢谢老师。 黎若摸了摸她的脑袋,起身环顾四周,每个孩子都画得很认真。 孩子们的画室是在二楼,黎若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因为感冒刚到缘故,看久了觉得眼睛有点酸,便走到窗前,想远眺调节一下。 斜对面的那家奢侈品店开得很大,她每天开车经过想不看到都难,只是一家店而已,她倒也没怎么注意。 就如保洁阿姨说的,排场真的很大,那里里外外的花篮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花店开张。 黎若正准备收回目光,然而下一秒,却凝着一个方向,怔住了! cm的店门外,停满了豪车。 燕京城喜欢这个品牌的名媛千金都来了。 这个圈子里的消息流传得很快,每个名媛心中或多或少都有一两个较量的对象,都是使劲浑身解数地打扮自己,在这样的场合里争奇斗艳。 可是没有一个人预料到会在这里,被这家店的创始人“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在那样一个顶级美女的面前,每一个人都黯然失色了。 然后就有人认出来,那是黎公子那位娇养的女朋友。 第一次见到她的人都愣住了,再一听是黎东白的女朋友都震惊了。 原来这就是那位把黎公子管得服服帖帖的楚小姐。 黎东白听到人群里的议论声,自豪地勾起了唇角,然而在听到他身后的两个男人赞叹楚陌的美貌时,脸色沉了下来。 容驰瞧了一眼,心里无语,淡淡的笑道:“要不要这么小心眼,别人说一句就要翻脸?” 激动才不得不承认:“以前老三差点把小南护得其他男人看一眼都不行,我特别看不起他,现在我只想说,是我太天真。这事,确实不太舒服。” 容驰笑了笑,然后在心里不禁感慨,男人对一个女人爱到无法自拔的时候,最直接的表现就是一种出于男性本能的占有欲。 而黎东白只有在面对楚陌的时候才会暴露出这样的本性。 以前对黎若……他倒是很平淡。 “知道自己太浅薄了吧。”身旁,梁非城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 黎东白目光只落在剪彩的楚陌身上,半点都不肯移开,“我应该比你好一点,你都没听外面怎么传你,护妻狂魔。” “那是他们嫉妒。” 梁非城说着,更紧地握着乔南的手,低头和她耳语:“剪彩完了,要不要回家?” 乔南趴在他的肩头说:“我好不容易出来散散心,你就多陪我玩一会儿呗。” 因为乔南怀的是双胎,梁非城总是各种担心,尤其是之前有先兆流产的趋势,虽然后来满了三个月后稳定了,但他还是后怕。 他最担心的是对乔南身体的影响。 平常他上班,只让她在南苑活动,周末会带她出来散心,但也是隔几分钟就要问问她的情况,却又不想给她心理负担,每一次问都是拐弯抹角,委婉表达。 她想多玩一会儿,他自然会答应的。 “好,但你答应我,不准自己乱跑。” 剪彩结束后,来参加开业的宾客都被邀请进店里。 黎东白在人群散开之前就朝着楚陌走过去,揽住她的腰,不满道:“都说不让你穿旗袍了,你非要穿,现在好了,多少男人盯着你。” 楚陌整了整他额前的碎发,笑道:“旗袍是你给我买的,买来不穿,难道挂在墙上欣赏吗?” “我买来是让你穿给我看的,真是便宜了那些男人。” “不过……” 他低头,在她耳边轻轻一笑:“我很喜欢。” 因为是他一个人的楚陌。 店里宾客络绎不绝,cm的最新款式还未公布,在燕京城首次亮相,名媛千金们看得激动不已,下了不少订单。 这些衣服乔南现在不太适合,她只能光看一看,饱饱眼福,梁非城看她在一条裙子上目光停留了很久,就说:“我叫店员给你包起来。” “别啊,”乔南回头,“我现在穿不了,买了浪费,明年又过时了。” “你喜欢就买。”梁非城看不得她只能看着喜欢的东西而得不到。 她喜欢的,他就要给她。 乔南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挽住他的胳膊,娇俏的小脸明艳动人,“我是喜欢,但买了放家里不能穿只能看着,我心里更不舒服,还不如不买,看不见我很快就会忘了它。” 梁非城似笑非笑地说:“你的喜欢就这么三分钟热度?” 乔南咬着下唇一笑,目光紧凝着梁非城:“身外之物而已,不用太放在心上。我最喜欢的才会长长久久。” 梁非城揉了揉她的头发,乔南余光扫到店门口,看到一抹纤瘦的身影,目光一顿。 察觉到她的目光,梁非城也看了过去。 从店门口进来的有不少人,但那个人身上是和那些名媛千金不一样的气质。 叫人一眼看见,就会联想到文艺和温婉,和这里略微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乔南皱起眉头:“黎若怎么来了?” 第678章 裙下之臣96 黎若进门之前,看到门口的花篮有五分之三是出于黎东白之手。 她想起自己画室开业的那天,门口也是有很多花篮,送的都是她喜欢的花,可她却没有在那些花篮上留下一丁点的目光。 因为没有一个是属于黎东白的。 她那时候在想,因为画室开业那天,黎东白受伤还在医院,他大概是忘记了吧。 楚陌感觉到身后有一道不太友好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端着酒杯的手一顿,缓缓转身回头看了一眼。 身旁的黎东白也回头,在看到黎若的那一瞬间,他微微皱起了眉头,眉宇间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而店里的宾客也有认出黎若的,攀谈声渐渐变小了,但还是有一部分不认识黎若的,继续聊着天,看衣服,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但那些知道黎若身份的,都纷纷露出一丝丝看戏的表情。 黎若、黎东白和楚陌。 这个破败不堪摇摇欲坠的三角关系,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黎若看了一眼双手紧握的黎东白和楚陌,微微一笑:“楚小姐,恭喜你,新店开张。” “谢谢。”楚陌淡淡地回了一句,但话里并没有表示感谢的意思,甚至有些冷漠。 黎若已经和她打过几次交道,领略过这个女人的冷漠和高傲,倒也半点不觉得生气。 “黎若,你怎么来了?”乔南走过来。 “小南,”黎若和她打招呼,然后叫了梁非城一声,“三哥。” “我的画室就在街对面,刚好看到你们在这,就过来打一声招呼了。” 她微笑着扫视一眼这个诺大的奢侈品店,“没想到来了之后才知道,这是楚小姐开的店,还真巧,开在我的画室对面。” 听了她的话之后,楚陌心里闪过一个词:晦气 她根本不知道黎若的画室开在什么地方,因为……那压根和她没有半点关系。 与她无关的事,她自然不会放在眼里。 饶是黎若说话的时候带着笑容,可就算现在被人笑‘孕傻’的乔南也听出了黎若的画外音。 什么真巧,开在她的画室对面。 她要说的恐怕是楚陌故意将店开在这里吧。 乔南刚要开口,梁非城握紧她的手,淡淡地对黎若说道:“是挺巧的,你不说我们还不知道你的画室开在对面。” 他本来不想掺和这件事的,但南南仗义,看不得楚陌被人阴阳怪气地说什么,而他又更看不得他的南南卷入这种‘肮脏’的事中。 黎若当场被梁非城怼了,面上挂不住,脸红一阵白一阵。 梁非城眼神渐渐冷了下来。 随后,黎若不动声色地笑道:“你们不知道也很正常,是东白帮我找的地点,看来东白对这一带挺有好感的,还帮楚小姐找了这么好的店面。” 黎东白面对梁非城和容驰意味深长的目光,他:“……” 其实他也不记得了,当初黎若请他帮忙找店面,他将这件事交给助理办,后来助理选到地方,他也只是扫了一眼,没放在心上。 这件事,他根本都没插过手。 不过就算他知道又怎么样,他不会影响楚陌的判断,这条街的确很适合开她的服装店,这和黎若一点关系都没有。 而他更不会心虚到这种程度,他行得正坐得端,没什么好顾虑的。 感觉到手心里握着的手微微僵了一下,他的心也跟着揪疼了一下,然后面容淡漠地说:“对这一带有好感的可能是我的助理,当初是他帮你找店面,不过他眼光倒是不错。至于陌陌,这是她自己找的店,只要是她喜欢的就好。” 说话间,他不由地握紧楚陌的手,说到后半句,他目光深沉地看着她。 楚陌回视了他一眼,就在这时,店长过来叫她,“楚小姐……” 黎若反握了一下黎东白的手,将酒杯放在他手里,“我去去就来。” 黎东白心里一慌,猛地扣住楚陌的手,楚陌回头,叹了一口气,带着几分宠溺的意味:“这么粘人……帮我拿着酒杯,不准偷喝。” 而她从始至终,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黎若。 乔南和杜惊鸿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地从眼底露出笑意,这个楚陌,还真是…… 梁非城不喜欢这样的场合,牵着乔南的手,给了黎东白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之后,就走了,而容驰接着也走了。 这毕竟是黎东白自己的事,就算是亲如兄弟,他们两人也不便太过于干涉。 其他在四周悄无声息的吃瓜群众内心只有一个想法:这位楚小姐是不是太帅了一点?她根本不把黎若放在眼里啊。 而黎若却只是目光笔直地看着黎东白,“东白,我能和你说两句吗?”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黎东白低沉道。 “你抓了林楚之后,没想过为楚小姐出一口气吗?” 黎东白握着酒杯的手一紧。 黎若微笑道:“看来你已经猜出来了,是我诱导林楚那么做的。” 她痴痴地看着黎东白,眼神里却流露出浓烈的悲伤,“当我知道林楚被你带走之后,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猜到事情的真相,我在等你,等你亲自去找我,或者叫人把我抓走。 我想看看你为了楚小姐,会怎么惩罚我。” “可是你没有,我等了那么多天,你都没有,连一句问责的电话都没有。东白,你是不是对我还有……” 黎东白偏了一下头,冷峻的侧脸线条绷得发紧,低斥道:“黎若,你住口!” 黎若怔愣地看着他。 黎东白冷漠道:“我没有找你,也没有给你打电话,以为你会明白,我对你已经彻底失望了,那是最后给你的机会。” “以后,别再出现在我和楚陌的面前,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这样绝情的话,像一把利斧狠狠地劈开黎若的心脏,她刹那间脸上血色全无,整个人战栗了起来,仿佛灵魂都在剧烈地颤抖。 她呆呆地看着黎东白,忽然轻笑一声,笑着笑着,有泪水从眼角滑落,低下头,通红的双目充满了无边的悲痛。 脑海里闪过一幕幕学校昏暗的小树林,她被人撕破衣服的画面…… 第679章 裙下之臣97 黎若失魂落魄地走出奢侈品店,她不知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又走到什么地方。 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排长长的石凳,被阳光照得暖烘烘的。 她看了一眼四周,才想起来,这是当初她和黎东白来过的老旧的公园,没想到几年时间过去了,这里还是老样子,一样很旧,一样没什么人。 她坐在石凳上之后并不觉得暖和,整个身体冷得僵直,脑海里一片空白,生理和心理的双重难受让她几乎要支撑不下去。 忽然她感到一股暖流从鼻腔里流出,还不等她做出反应,一滴鼻血砸在地上。 她愣了一下,手忙脚乱,一边按着鼻子,一边从包里拿出湿纸巾擦了擦,好在出血量不是很多,等了一会儿血止住了。 她心里想着:是现在的天气太干燥了吗?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拿出来看了一眼,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不过她还是接起来了。 如今她已经好像什么都不太在意了。 打电话的人是当初在m国帮她离婚的律师,是当初她求黎东白帮她,黎东白找的朋友。 “黎若,肖风死了。” 肖风…… 黎若再次听到这个如梦魇一般的名字时,脸色刷地一下白了。 肖风,是她的前夫。 那个毁了她一生的男人,当初离婚诉讼之后,他因为对她进行非法囚禁,被判刑坐牢了。 没想到,他居然死了。 ……死了。 那个魔鬼终于死了! 她直愣愣地看着面前没有喷水的喷泉池,原本就通红的双眼有泪意涌现出来,啪嗒一声滴落在她的手背上。 随后电话里男人的声音再次传来:“有一件事,我想你有权知道,肖风不是突然死亡的,他得了艾滋,黎若,你知道这个病……” …… 自从那天的事情之后,黎若真的再也没在黎东白的面前出现过了。 燕京城的初雪是在圣诞节前的两天,黎东白看着窗外飘着的白雪,想到楚陌大衣的那圈毛领,白色的,将她的小脸衬得愈发的精致。 他正准备下班,忽然接到一通电话。 “东白,我回国了。” 黎东白一乐,一边关电脑一边笑道:“怎么,我们的大状师终于舍得回来了?” “在外面时间久了,还是觉得家里好,怎么样,晚上有空吗?出来喝一杯。” “没有也得有啊。”黎东白拿起大衣往外走。 他给楚陌打了个电话,还没开口,楚陌就先说道:“刚刚锦瑟约我吃饭,正想给你打电话。” 还真是巧了。 “正好,我也有朋友今天回国,约我出去喝酒,你和锦瑟吃完饭后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楚陌说:“不用,我自己开车,你好好玩。” “那好。如果我很晚还没回去,你先睡,别等我。”黎东白对着手机柔声说道,仿佛楚陌就在他的面前。 楚陌慵懒道:“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谁等你?” 黎东白低沉地笑了,“听话。” 楚陌身边还有店员,她听到这句话时,耳根子一热,下意识地捂住手机,有些恼羞成怒道:“你正经一点。” 黎东白到了约好的地点,一到那,只看到尹少城一个人,他还有点惊讶:“怎么就把我叫出来啊?” 他还以为肯定有不少圈内的共同朋友,毕竟尹少城人缘还是不错的。 没想到居然只有他一个,不过这样也好,他最近都很少参加那些人组的局了,朋友精简一些,挺好的。 尹少城往椅背上一靠,笑道:“给你特别的爱啊。” 黎东白佯装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友情提醒道:“我现在是名草有主的人了,别乱说话,我家那位很凶的。” 尹少城低声笑了笑:“听说了。” 两人先吃了点东西,再一起去空城喝酒。 尹少城看着面前那栋金碧辉煌的娱乐城,感慨道:“没想到燕京城的变化还挺大的,几年前还没有这个地方,真没想到这个世上居然有人敢和非城抢生意。” 黎东白听了,笑的意味深长:“老三的娱乐城早关了。” “看你这表情,这里面好像有故事啊。” 黎东白讳莫如深:“为博红颜一笑,想不到吧,他居然也会做这种事。” “乔南?” 黎东白点了点头,“不过现在这娱乐城是乔南朋友的了。不说这些了,感觉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说起来还挺感慨的。” 两人下车,黎东白问道:“回来有什么打算?” “自己开个事务所吧,正好有老同学也有这个想法。”尹少城回答道。 黎东白点了点头。 尹少城不太喜欢包厢的环境,两人就在一楼公共区域找了个卡座坐下,桌面上摆满了酒。 酒过三巡,黎东白喝得有点上头了,解开衬衣的两颗扣子,边上正好有人认出了他,凑过来,“黎公子,好久不见了。” 这话当即把黎东白的醉意给惊醒了,他猛地攥紧手指,看到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要坐在他身边,他当即像触电一般站了起来! “你干嘛!” 女人也没想到他是这个反应,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黎东白让她走。 尹少城在旁边乐不可支,“你这条件反射未免也太激烈了吧,人都没碰到你。” 女人走了之后,黎东白捏了捏眉心,也不坐回到刚才到位置了,而是换到尹少城旁边。 他像是被吓到了,后怕地将那两颗解开的纽扣系上。 “看得出来,你很喜欢那位楚小姐。”尹少城算是看出来了。 黎东白抿了一口酒,满口的醇香,都比不上楚陌的一个吻。 他的眼里渐渐流露出温柔的神色,低笑一声,点了点头,“很喜欢。” 尹少城目光复杂地看着他,“你幸福就好,我真心替你感到开心。” 黎东白虽然喝得有点多了,但意识还是清醒的,再说又被刚才那个小插曲吓了一跳,这一下人是完全清醒的。 他听出了尹少城话里的不对劲,“怎么了,在饭店的时候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少城,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第680章 裙下之臣98 尹少城放下酒杯,弓着背,双手交握着放在大腿上,他低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没有马上回答黎东白的问题。 而是眼神复杂地看着他,问他:“你知不知道黎若的丈夫是谁?” 黎东白没想过他会和自己谈起黎若的事,他也放下酒杯,想了一下,说:“老实说,我并不是很清楚,她在m国结婚,那时候我们已经分开很久了。但我记得有人在我面前提过,好像是一个老师。” 尹少城点了点头,“肖风,是黎若的大学老师,他在几天前去世了。” 黎东白愣了一下,“去世了?” 尹少城没说他是怎么去世的,而是说:“在监狱里病逝的。” 黎东白沉默了一瞬,“你要和我说的应该不只是这个吧?” 尹少城想起黎若前段时间叮嘱过他的话——尹律师,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都是爱东白的,既然以前选择隐瞒他,现在,我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长时间,在生死面前,真相已经不重要了,我不想让他知道,拜托你,别告诉他。 他顿了一下,面对黎东白的疑问,他意味深长地说:“我答应过黎若不告诉你,但是我觉得有些事,你自己做个了结也挺好的,彻彻底底和过去做个了断吧。” …… 下雪了,燕京城的初雪。 黎若坐在病房的窗前,看着外面飘着的雪花,不禁想起距离上次看到黎东白已经快过去两个月了。 拿到检查报告的那一天,看到抗体显示阳性时,她的心情很平静,从小到大,她最平静的就是那一天。 她以为自己会歇斯底里,会痛恨肖风,会变得没有理智甚至于报复。 可是没有,她除了云淡风轻地问了医生自己的情况严不严重之外,平静的几乎像没有检查出自己患病了。 她回去之后躺在床上,想了很多,她以为自己想得最多的是黎东白,可是没有。 她想得最多的是肖风,想的是那个男人是怎么将她毁灭的。 肖风是她的大学老师,她从来不知道那么一个温文尔雅的男人,却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肖风对她很好,学习上十分照顾她。 她以为对方看重的是她的才华,却没想到,魔鬼的爪牙早就朝她伸来了。 那天傍晚,入了秋的燕京城天黑得很早,她接到肖风给她发的短信,约她到学校小树林附近,说有事找她。 平常肖风也是这样的,忽然看到什么对她有帮助的书,也会临时给她发短信,不疑有他,她就去了。 小树林旁边就是灯光球场,但因为球场的塑胶跑道在维护,那天傍晚没有人在那边打球,她去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远处的灯光在树影中晃动,她有点害怕,刚想拿出手机给肖风打电话,忽然就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她吓得一转头。 是肖风,她松了一口气,问他:“肖教授,有什么事吗?” 肖风走过来,和她靠得很近,她有点觉得不适应,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却没想到肖风紧跟着也往前迈了一步。 他迈的步子很大,已经贴上她了,将她整个人往后一压,压在树干上! 她慌极了,意识到危险的来临,她拔腿就要跑,可是肖风从后抱住她,她放声尖叫,肖风捂住她的嘴,喘着气在她耳边说话。 “和自己的堂妹谈恋爱,这种事要是传出去,你觉得足不足够毁了黎东白?” 她和黎东白的事被肖风发现了。 这句话像一句诅咒一般让她无法动弹,肖风撕开她衣服的瞬间,她哭着尖叫出来,求他放过她,可是肖风说喜欢她很久了,他做梦都想得到她。 这样的人是不会放过她的,幽暗的小树林,没有人会来救她。 肖风的手,他的喘息,树干粗糙的纹理,窒息般的疼痛…… 她拖着破败不堪的身子回了宿舍,舍友们去图书馆了,还好,不会有人看到她狼狈的样子。 她在浴室里冲了很久的澡,洗到皮肤毛细血管破了,白皙的皮肤上遍布红点,她还是能闻到肖风的味道。 肖风很聪明,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的证据。 可是她脏了,彻底地脏了,再也配不上黎东白了。 她在浴室里咬着手臂,大哭出声,歇斯底里地哭着,失去了整个世界。 等她洗完澡出来,接到家里打来的电话,是黎宗元给她打的电话,用严肃愤怒的语气叫她立刻马上回家。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回家了。 家里灯火通明,除了爸妈还有黎东白的母亲,旁边站着黎沐沐,茶几上是一本日记本,本该上了锁的,但此刻那本日记本是摊开的。 她下意识地看向黎沐沐,黎沐沐撅着嘴朝她做了一个鬼脸,那表情仿佛在嘲笑她——你完蛋了! 没有人发现她的异常,她已经很习惯在这个家里伪装自己。 白女士还是那样优雅,没有破口大骂,而是用一种很委婉的语气对她说:“这件事我不能说东白一点错都没有。但你不能再继续留在燕京城了,明天我送你出国吧。” 她摸着自己的手臂,长袖下面是她洗澡洗破的皮肤,可她依然觉得肖风的手还停留在上面。 如果可以看到自己的脸,她在想,那个时候她的脸色一定和纸一样苍白。 她听见自己内心再次崩塌的声音。 就差一点点。 如果今晚的事情先后顺序调换一下,那事情就会朝着完全不同的方向发展了。 她就不用被肖风威胁了,黎家无论如何都会把事情压下来。 就差一点点,她就不用掉进地狱里了。 她答应了,她已经彻底地脏了,已经配不上黎东白了。 她在国外萎靡不振了一段时间之后,才开始想明白,只有自己挺过去了,才能迎接崭新的未来。 她开始过上正常的生活,并且顺利地在m国办了个人画展。 画展办得很顺利,她以为那一天是全新的开始,可肖风出现了,发了疯一样地要她嫁给他。 这种无赖,她告不了他,但一定不会再次妥协, 可肖风疯了,拿出那天晚上他拍下来的照片威胁她。 噩梦再次开始。 她被囚禁在房间里,三年如一日忍辱负重,终于在肖风对她卸下防备睡着时,她拿到手机,打了一个求助电话。 她被警方解救了。 后来顺利离婚,她以为自己重获新生。 可老天爷再次和她开了一个玩笑,这次的玩笑才是真的要将她彻底毁灭。 她连续发了几天的烧,病毒在她体内开始作乱了。 就在她打算打开窗户,摸一摸燕京城的初雪时,病房的门忽然被人从外面开了进来。 她从玻璃窗的倒影里看到了什么,眸光剧烈一颤,猛地回头。 “东白……” 第681章 裙下之臣99 黎若怔愣了几秒钟,忽然手足无措地站了起来。 她目光闪躲地不敢看黎东白,低着头,慌张地看着自己身上的病号服,可下一秒,她又猛地攥紧手指。 几秒钟的反应过后,她松开手指,整个人仿佛松了一口气,自嘲地笑了一下。 他能找到这个地方来,说明已经知道了。 可是她一想到自己的病,又往后退了一步,贴在墙上,慌乱中从病号服的口袋里摸出一个口罩戴上。 手抖得厉害,戴了几次才戴上。 她的一举一动,黎东白都看在眼里,他皱了皱眉头,终究还是开口了。 “这点常识都没有吗,正常交流不会传染的。” 黎若听了这话,局促不安地抓了抓衣角,低着头嗯了一声,但还是戴着口罩。 “东白,你不用可怜我的。”黎若隔着口罩的声音有些沙哑,不难听出,她哽咽了。 黎东白眉头紧锁,好半晌才再次开口:“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 黎若的脸很小,一抬眸,口罩上露出一双杏眼,眸光颤动了一下,她又低下头去,低声道:“我觉得自己脏了。” “荒谬!”黎东白倏地攥紧手指,手背青筋猛然跳动,他冷沉的脸色爆发出凛冽的寒意,“错的人是肖风,脏的是他,不是你!” 黎若以为事到如今,再说这些事已经毫无意义了。 可是她错了。 黎东白的一句——脏的是他,不是你,震痛了她的内心。 她喉中一哽,“你真这么想的?” “当然,”黎东白回答得毫不犹豫,“你一点错都没有。” 黎若口罩下的唇角勾了起来,她知道黎东白不会撒谎的。 她整个人如释重负般地笑了起来,可越笑,视线就越模糊,视野里的黎东白都变得模糊了。 她眨了一下眼睛,豆大的泪水一颗颗地往下落。 她点了点头,“谢谢你,东白,谢谢你还肯跟我讲这些话,谢谢你。” 黎东白嗓子眼发硬,他转头看了一眼病房内那束已经快枯萎的白色的洋桔梗,外面是无边无际的黑夜,他想不到那个晚上肖风是怎么侵犯黎若的,她有多无助和绝望。 “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黎若连忙接他的话,她剧烈地摇头,浑身瘫软地靠在窗台上,摇着头,说,“不是你的错,东白,我不想告诉你真相,就是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真的不是你的错。” “是我命不好,不过现在我真的已经释怀了。” 她微微一笑,露出的眼睛里也流淌着淡淡的笑意。 “东白,也请你不要再放在心上了好吗?既然你都知道真相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别再纠结,也别再追究了,我们就让它过去吧。” 对她,真的一点意义都没有了。 可惜,她在这一刻才幡然醒悟,是不是太迟了呢。 黎东白目光深沉,他沉重地点了点头,看着她,像是看到了五年前的那个黎若,她会害羞地叫他东白,会自己做钥匙挂扣送给他,会被他牵住手的时候脸红不已。 “对不起,小若。” 黎若轻轻地摇了摇头,“你给我的对我来说已经足够珍贵了,该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我。对不起,东白,我给你添了很多麻烦,我也对不起楚小姐。” “我只是……太喜欢你了。” 她看着黎东白,那淡淡的笑意下,是她要抛却的浓烈的不舍和眷恋。 是不舍,但也该够了。 “你可以抱抱我吗?”她开口问道。 黎东白站在原地,看着黎若眼里的泪光,他抿了抿唇角,终究还是没有动。 “对不起,黎若。” 黎若的目光顿了一下,她点了点头,喃喃道:“是我太贪心了。” 她转身,推开窗户,黎东白下意识地要往前走一步,想要阻拦她,可是下一秒却是看到黎若伸出手,接住飘落的雪花。 黎东白松了一口气。 黎若背对着他,笑着说:“我只是一片雪花,你的出现对我来说就是让我在空中飘的时间变长了,让我获得了更多的幸福,但我终究还是要落地融化的。” 黎东白看着她明显瘦掉半圈的背影。 “去国外吧,我给你找最好的医生,那里有最先进的医疗手段。这个病可以控制延长寿命,你还可以做更多的事。” 黎东白的声音在她身后传来,黎若看着手心里完全融化的水,点了点头。 “好。” …… 黎东白回到家,反手关上门。 客厅里的灯还亮着。 那一盏灯,仿佛直接照进了他的心房里,将他一整晚的阴霾都驱散了。 一股股的暖流滑入心头,他微微一笑。 他一边换鞋一边脱掉外套,走到主卧外面,推开留了一条缝隙的门往里看。 楚陌睡着了。 他又将门关上,去了次卧的浴室里洗了个澡,然后才爬上床,躺在楚陌的身边,将她搂进怀里。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把人搂紧在怀里,想要将她揉进身体里,却又控制着力道不吵醒她。 可楚陌在他上床时就已经察觉到了,半梦半醒间喃喃道:“好凉啊。” 黎东白刚冲了澡身子当然凉,他将她搂紧,“是啊,好冷,你要不要抱紧我给点温暖?” “我怕摩擦起火啊。”楚陌嘴巴这么说着,但还是转过身,伸出一只手抱住黎东白的腰身。 嘴里还嫌弃地说:“连衣服都不穿。” 这一抱,两个人的身子紧贴着。 黎东白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说:“怕吵到你睡觉,在次卧洗的澡,那边没有我的衣服。” 他说完后,当即身子一紧绷,哑声道:“别闹,你生理期还挑逗我?” “我就是想看看你是不是变态到一丝不挂的地步。”楚陌说道。 看来他还是要脸的,至少还穿了一条遮羞布。 黎东白哭笑不得,无奈又宠溺地说:“对你做什么都不算变态,难道不是我什么都不穿,你更喜欢吗?” 楚陌彻底笑醒了,“黎东白,你真的不要脸。” 黎东白笑着将她抱紧在怀里,深深地将脸埋进她的颈窝里。 陌陌,我们就这样,很好。 第682章 裙下之臣100 圣诞节的那天,黎东白很早就来接楚陌了。 楚陌上了车,还在拿着手机给乔南回复消息,黎东白很自然地给她系上安全带,并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 吧唧一声。 楚陌单手把他的脸推开,但黎东白死活不动,楚陌没办法,只能抬头,在他的唇边亲了一下。 等她把手机放下,看到黎东白一脸幽怨地看着她,活脱脱的一个‘怨夫’。 “怎么了?”她疑惑地问道。 黎东白佯装不满道:“我们才在一起多久,你就这么敷衍我?这么快就到平淡期了?” 不应该是热恋吗? 楚陌反问他:“我哪里敷衍你了?” 黎东白指了指自己的嘴角刚刚楚陌亲过的地方,不满道:“你刚才就很敷衍,一点感情都没有,像一个没有感情的亲吻机器。” 楚陌哭笑不得,但面上淡淡地看着他,好整以暇地问道:“单纯的一个亲吻还能看出有没有感情?” “当然能。”黎东白说着,单手往后一扣住楚陌的后脖颈,将她的头抬起来,低头吻了下去。 一通热吻过后,黎东白的额头抵着楚陌的额头,微微喘息道:“这才叫有感情的吻。” 他话音落下,车厢内安静了一会儿,只传来两人克制的喘息声和窗外呼啸的风声。 楚陌垂下眼眸,往后一仰,和黎东白拉开了一点距离,缓缓抬眸,眼波流转间风情无限。 她勾了勾唇,笑得魅惑,直勾勾地看着黎东白,“想让我吻你就直说,拐弯抹角的累不累啊?” 说完,她勾双手揪住黎东白大衣的衣领,将他拉下来,眸光明亮而魅惑,她低声道:“叫你看看什么才是有感情的吻。” 黎东白低沉一笑,眼底尽是得逞的笑意,唇就被楚陌堵上了。 他还主动张开嘴,坐等上钩的鱼儿。 然而黎东白今时今日才明白什么是自作自受,他是疯了才要挑逗楚陌,明知道自己对楚陌的主动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他根本招架不住。 结果现在好了,吻完之后,他对上楚陌戏谑的目光,心里是又气又爱,伸手捏了捏她发红的脸颊。 “你这小妖精!” 又将她拉过来吻了一通。 楚陌被他放开后,目光幽深地扫了一眼他身上顶起的地方,玩味地笑了一下。 黎东白无可奈何地说:“想吃完饭的话就别看,转过去。” 这要是没一点时间,根本消不下去的吧。 而楚陌非但不转过去,反而双手环胸,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黎东白真的要被她气死了,将她抱过来,低头在她的唇上吻了一下,哑声道:“不管了,现在就回家!” 说着,他松开楚陌,启动车子,一踩油门,车子像离弦的箭开了出去! …… 房门嘭的一声摔上,黎东白将楚陌按在门后,两人从玄关一路吻到主卧,衣服掉了一地。 当楚陌将黎东白最里面的衬衣脱下来时,手碰到了他的右胳膊,忽然听见他吸了一口气,她在‘百忙之中’问了一句:“怎么了?” 黎东白含糊地回了一句没什么,然后再次衔住她的唇。 一场激烈的性事结束后,黎东白抱着汗津津的楚陌,手一下又一下地抚着她的长发。 目光扫了一眼她蜷缩了之后缓缓松开的脚趾头,心满意足地吻了一下她的发顶。 “饿不饿?” 楚陌趴在他的胸膛上,起伏的胸膛抵着他的胸口,喘着气反问道:“饿不饿是字面意思还是别有深意?” 黎东白秒懂,意味深长地笑着将她抱紧,“这么问是没饱了?我的错,我应该再卖力一点,时间还早,再来一次。” 他的话音刚落,楚陌啪的一声拍他的手臂,“老不正经,饱了!” “天地良心,到底谁不正经了?”黎东白笑道。 楚陌愣了一下,刚才拍黎东白的右臂,她好像感觉到什么不一样。 她支起上半身,转头看了一眼,然后就看到黎东白的右臂上,原本被子弹打中留下来的伤疤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 看手臂的皮肤还是红的,又联想到他刚才吸了一口气的事情,楚陌意识到了:“你今天刚去纹的?” 黎东白想拿东西遮一遮,但楚陌却抓住他的手,不让他遮。 从黎东白的角度看过去,楚陌的眼圈发红,他一下慌了神,坐了起来,手扶着她的肩膀将她的脸转过来。 “你不喜欢吗?” 楚陌眨了一下眼睛,可突然有眼泪滚落,黎东白的心猛地揪了起来,疼得发紧,“我马上去洗了。” 他连忙把人抱过来,低头吻掉她的泪珠,“对不……” “没有不喜欢。” 楚陌深吸一口气,声音有点哽咽:再次重复说:“没有不喜欢。” 黎东白凝视着她的眼睛,她低着头,左手的指尖在他纹身的周围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抬眸看他。 “疼不疼?” 黎东白的心放松了之后再次因为她的这句话揪疼了起来。 给他做纹身的人听说他是为女朋友纹的,笑着说——您女朋友看见了一定十分感动开心的。 他那时候在想,以楚陌的性格感动和开心应该不太可能,他一直在期待她看到之后会是什么表情。 是慵懒地说他不正经,还是淡淡地说还行吧,又或者搂着他的脖子和他说些什么勾人心魄的话。 可楚陌却因为心疼他,而掉眼泪。 他从来没看到她掉过眼泪。 他现在是心疼盖过了感动,猛地把人抱进怀里,自责道:“早知道会惹你哭,就不去纹了。” “疼吗?”楚陌问他。 他居然在自己右臂的伤疤上纹了她的名字,这个男人真是……以后到了夏天,他要怎么出门,难道真的顶着她的名字出门吗? “不疼,怎么可能会疼呢,我就是皮肤白,显红而已。” 黎东白抬起她的脸,想看看她还有没有在哭,楚陌却一把将他的手拍开,转头,起身下床,去了浴室。 黎东白追了上去,从后抱着她,说:“真的不疼,陌陌,能让我疼的只有你一个。” 第683章 裙下之臣101 黎东白抱起楚陌走进浴室。 浴缸的水是恒温的,溅了一地。 一场情不自禁之后,楚陌趴在浴缸边缘,黎东白的手从后环到她的身前,将她抱起来,靠在自己的胸膛上。 两人都喘息不止。 黎东白餍足的喟叹上带着炙热的气息灌入楚陌的耳朵,她下意识往旁边躲开,被黎东白再次抓了过去,后背紧贴着他的胸膛。 “乖,不闹你了,给你洗澡。”黎东白哄道。 楚陌果然就不再乱动了,她侧着身子,脸贴着他的胸膛,指尖轻轻地碰他的纹身——【楚陌】 她认得出来这是黎东白的字迹,应该是他写好字,让纹身师傅按照他的字体纹的。 她想象到夏天他要是穿短袖的场景就有点哭笑不得,“夏天你就这么出门吗?” 黎东白的手力道适中地在她的手臂上按捏着,闻言不假思索地说道:“不好吗,出门大家都知道我是你的男人,就没女人敢靠近我了。” 他还一脸我是不是很机智的表情。 楚陌转过身来,伸出食指抬了抬他的下巴,目光幽深地看着他,“你这么说,倒像是我的所有物了,盖上我楚陌的印记。” 黎东白爱死了她这个魅惑人的表情,低头吻了她一下,“你没听外面都怎么传我的吗?” 楚陌还真不知道。 “怎么传你的?” 黎东白笑得意味深长,搂着她的腰的手一紧,楚陌被迫直起上半身,两人的目光撞到一起。 黎东白低沉道:“他们说我是你的裙下之臣。” 楚陌眼里笑容璀璨,她朝黎东白又靠了一点,两人的鼻尖几乎碰到一起。 她缓缓的嗓音带着几分喑哑:“这个形容我喜欢。” 洗完澡之后,黎东白抱着楚陌到客厅,自从黎东白无赖地住进楚陌的家之后,楚陌在这个房子里,几乎不用怎么走路。 黎东白就是她在家里的代步‘机器’。 她反抗几次无效,反而被黎东白越抱越紧,越来越过分。 甚至他有时候把公司里的事情带回来,办公还要抱着她,让她坐在他的大腿上。 他办公,她画图纸。 简直不要太粘人。 “黎东白,如果我以后忘记怎么直立行走了,都是你的错。” 黎东白一听,乐了,故意逗她:“不会直立行走那是原始人,是返祖现象,怎么能怪我?” 楚陌瞪他。 黎东白立马收敛明显的笑意“你又要说我不正经了对不。如果忘记怎么走就忘记怎么走呗,到哪我都抱着你,你看啊,我年纪比你大,但我体力好,等我们七老八十了,还是能抱得动你的。” “我发现你吹牛的时候也挺帅的。”楚陌调侃他。 黎东白低头亲了她一下,笑嘻嘻地说:“这话我爱听,但吹牛就不对了,从明天开始我加强锻炼,老了也是风采依旧。” 楚陌笑了笑,然后就看到餐桌上的饭菜。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黎东白的助理来过了,还送了晚餐过来。 她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都晚上九点了。 这顿晚餐应该算是宵夜了吧。 楚陌有点累了,吃得不多,不过她平常晚饭就吃得不多,黎东白给她盛了一碗汤,等她喝完汤,他抽出一张纸给她擦嘴。 楚陌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表情认真的脸,仿佛他在擦的不是她的嘴,而是一件罕见的珍品。 “黎东白,外面又下雪了。” 黎东白正在给她擦嘴,闻言,回头望窗户看了一眼,果然,外面飘雪花了。 圣诞节,下雪天。 黎东白牵着她的手,说:“刚吃饱你也睡不着吧,再说圣诞节睡这么早干什么,今晚大街小巷很漂亮的,我们出去散散步吧。” 楚陌点了点头,这是她第一次在燕京城过圣诞节,以前都是在国外过的。 黎东白穿完衣服之后,楚陌还在穿羽绒服。 他走过去,将羽绒服的拉链拉到顶,又找了一顶帽子给她戴上,可楚陌一看到那么‘可爱’的帽子,不是她平常戴的贝雷帽,而是一顶针织帽,米白色的,毛茸茸的。 她有点抵触,明显是那些性格可爱开朗的女孩子戴的。 “我不戴。” 这是黎东白买的,上次经过一家精品店的时候,外面在下雪,他就想给她买一顶帽子,进了店之后一眼相中这顶帽子。 他觉得楚陌戴上一定特别漂亮,特别可爱。 他哄道:“这个暖和,还能护住耳朵,不冷。” 楚陌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最后还是答应了,她点了点头,在黎东白看来十分乖巧可爱。 用容驰的话说就是——楚陌随便做点什么你都觉得可爱,你对她的滤镜太厚了,没救了你。 没救就没救了吧,黎东白心里甜滋滋地想,他们又怎么知道他的陌陌有多可爱呢。 黎东白帮她把帽子戴上,捧着她精致的小脸,柔声道:“看吧,多好看。” 多可爱。 不过这三个字他可不敢说。 但确实……太可爱了。 …… 大街小巷果然很热闹,楚陌被黎东白牵着手,黎东白一会儿在街上给她买了个很多女生都有的麋鹿的发箍。 但等他买到手的时候才想起来楚陌戴着帽子,这发箍是没办法戴了。 这时,楚陌从他的手里拿过去,黎东白以为她喜欢,可谁知,楚陌却踮起脚,要将发箍戴在他的头上。 黎东白只是愣了一下,当即反应过来她想做什么,便主动低下头,让她给自己戴上。 不禁惹来街边不少女生的侧目,笑着捂住嘴。 不过很快就有人认出了黎东白。 “那是黎东白吧?好像是他,他好帅啊!” “帅就算了吧,还这么暖,这么宠女朋友的男人果然是别人家的,好酸哦。” “啊?那是他女朋友吗?原来他都谈恋爱了啊。” “不是女朋友能这么宠吗?肯定是了。” “你们没看到吗,他女朋友好美啊,那身材我的天啊,一时之间我竟不知道该羡慕谁了。” 黎东白旁若无人地看着楚陌,楚陌将发箍给他戴好之后,微笑着点了点头,学着刚才他在家里时说的话。 “看吧,多好看,还挺可爱的。” 第684章 裙下之臣102 黎东白一副很认可楚陌的话的表情,微笑着说:“女朋友亲手戴上的,能不好看吗?” 他笑着牵起楚陌的手。 楚陌能感受到旁边的目光,她其实挺不自在的,平时就不太喜欢被人这么看着,更何况今晚街上人头攒动的。 这么多双眼睛看过来,饶是她这般淡然的,也有稍许的不适应。 黎东白忽然在她耳边说:“跑不跑?” 楚陌愣了一下,显然还没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意思,因为她压根不会往那方面想。 可没想到黎东白就真的牵着她的手穿过人群,跑了…… 楚陌被迫跑了起来,脸却是刷的一下红了。 她从小到大都没做过这么……丢脸的事。 她看着男人英俊的侧脸,以及在他头上戴得稳稳当当的发箍。 但,好像也不是那么丢脸,至少是和黎东白一起做的事。 她喜欢和他做所有的事。 两人一路沿着人群稀少的地方跑去,黎东白握住楚陌的手将她揽进怀里,抱着她的头,她刚要动,黎东白在她耳边低声道:“别动,好像有狗仔在拍我们。” 楚陌动作一顿,小声地问他:“我们又不是明星。” 黎东白面不改色地说:“你男朋友不是明星胜似明星,想不想跟我一起上报纸?” 楚陌果然就没动了,甚至下意识地将他抱紧了些,“你把头低下来一点。” 黎东白忍着不笑。 其实根本没有什么狗仔,他只是听见楚陌的喘气声,知道她跑累了,晚上在家里要了她两次,时间还都很长,她体力再好也架不住。 他只是想停下来休息一下,又特别想抱她,随口编的。 他将脸埋进楚陌的颈窝,一本正经地说:“这样,他们就拍不到我们的脸了。” 可谁知,他以为事情就这样的时候,忽然楚陌抱着他的手往他的腋下一钻! 黎东白几乎条件反射地缩了一下身子,整个人都要瘫软了。 因为楚陌挠他的胳肢窝,他最怕痒了。 “叫你说谎骗我,你当我小孩子?”楚陌说着,又往他胳肢窝挠了一下。 他笑着缩起身子,却舍不得松开楚陌,一边躲一边哭笑不得:“陌陌长大了,不好骗了。” 他还记得两人刚在一起的时候,她比现在好骗多了,那时候他的心都要融化了。 楚陌的内心和她的外表是完全相反的,那么强烈的反差萌,简直不要太可爱。 他躲着,然后找到楚陌的漏洞,双手往她腋下一钻,将她的双手架在他的手臂之上,然后将她牢牢地抱在怀里。 他低头看着跑的脸色红润,眼睛水光潋滟的楚陌,心动不已。 低头,在她的唇角吻了一下,轻哼一声:“欺负男朋友算什么本事?” 楚陌在他的唇移开之前,仰头,在他的下嘴唇咬了一下,“我凭本事得到的男朋友,怎么欺负都算本事。” “你不但是射击天才,还是逻辑鬼才,我真是捡到宝了。”黎东白笑着评价她。 楚陌挑了一下眉,“捡的?” “我凭本事得到的。”黎东白学着她的话。 楚陌笑了。 黎东白抱着她,问道:“你有没有听过一个说法,说胳肢窝怕痒的男人会很疼老婆。” 楚陌一脸不相信,“又是你编的吧。” 黎东白举手发誓:“天地良心,真不是我编的,不信你去问老三和容驰他们,燕京城里真的有这个说法。” 既然他都搬出梁非城和容驰了,楚陌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 黎东白说:“我是土生土长的燕京城人,身上流淌的都是祖传的血脉,我肯定就是这样的男人。” 楚陌抿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故意逗他:“那你未来的老婆可真幸福了” 果然,黎东白在她说完后,猛地将她抱紧在怀里,宠溺地叹了一口气,“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这个时候,你不应该问不知道谁能这么好运吗?” 楚陌唇畔的笑意渐渐收敛,她揪着黎东白肩膀的手微微收拢。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这个没什么人的地方忽然亮起了一盏盏彩灯。 彩灯是挂在树干上的,这条路的路灯不怎么亮,再进来这个公园,灯光就更暗了,楚陌刚才并没有看到树干上绕着彩灯。 楚陌一下愣住了。 然后她就看到黎东白从他的口袋里掏出一个深蓝色的丝绒盒,他将盒盖打开,嘴里呵楚一团白雾,有雪花在两人的头上飘落。 “小时候答应你,要送你女孩子的礼物,却因为我的糊涂忘记了自己的承诺,错过了陪伴你的很长一段时间。” “陌陌,我现在送你,还来得及吗?” 楚陌目光落在盒子里那枚闪动着璀璨光芒的钻戒,纤长卷翘的睫毛颤动了几下,她抬眸看着黎东白。 黎东白的心几乎停止了跳动。 然后他看到楚陌的嘴角弯了弯,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盛满了笑意,她笑着反问他:“这么随便就送女孩子这种礼物吗?” 黎东白的嘴角也止不住地上扬,“那也是要看人的。表面傲娇,心地善良,喜欢小狗,爱漂亮,身材好,枪法好,又有设计天赋,海鲜过敏,就喜欢黎东白,这样的女孩我才送的。” 楚陌笑着轻哼一声:“虽然里面混入了不要脸的话,但你干脆报我名字算了。” 没想到楚陌说完这句话后,正中黎东白下怀,他将戒指从盒子里拿出来。 他目光深沉地看着楚陌,缓缓地,发自内心的真诚地问道:“那,楚陌,楚小姐,你愿意收下这份礼物吗?” 可他才刚问完,还没等到楚陌的回答,就抓起她的右手,将戒指套进她的无名指的指尖。 就在他准备一不做二不休地将戒指一套到底,令他心动的事发生了—— 他还没动,楚陌的无名指朝他的手的方向戳了过去,那枚钻戒稳稳地套进无名指最下面的那一截。 “还挺刚好的。”楚陌抬起手,翻来覆去地看了几眼。 黎东白的脑海里仿佛有烟花绽放,他激动地一把将她抱起来,楚陌一笑,黎东白的脸埋进她的颈窝里,贪恋地靠着她。 他笑着说:“能不刚好吗?你未婚夫亲自量的尺寸,亲自做的钻戒。” “你做的?” “你未婚夫是不是很优秀?” “我只是怀疑会不会牢固……” 【作者有话说】 明天开始写闻州。 第685章 暗瘾1 除夕夜当晚,景荣给郁闻州打了个电话。 当时郁闻州正在家里逗弄一只博美犬,四个月前,他叫助理去找地,和当时送给乔南的那只博美犬是同一胎。 也就是一个妈生的。 用助理的话说:四舍五入,老板你和乔南抱的是同一只狗。 当时他只是笑笑没说话。 这会儿他听见景荣说的话,靠在沙发背上,一手拿着手机附在耳边,一手顺着趴在他腿上的博美犬的毛,雅黄的灯光下,那张精致的近乎妖孽的脸被淡去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温和。 他摸了摸狗的耳朵,勾唇:“打牌?就不怕我让你们输得没脸见人。” 这狂妄的语气,也只有郁闻州说出来不让人有半点反感和质疑。 因为郁闻州的牌技的确高超,但这话里面的‘你们’不包括景荣,要从景荣手里赢钱并不太容易。 “出来吧,你都挺长时间没出来走动走动了,快发霉了吧?怎么,怕见到什么人吗?”景荣气定神闲地说,好像半点要刺激郁闻州的意思都没有。 郁闻州摸着狗耳朵的手微微一顿,修长干净的手指攥了一下,嗤笑,“我怕过谁呢?” “乔南大着肚子不会出来的,况且她……” “行,我出来。”郁闻州当即挂断电话,将手机随手甩在沙发上,往后一靠,闭上眼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耳根子清静了,不想听到的话也听不见了,好像这样就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呜……”怀里的小东西叫唤了一声。 他缓缓睁开眼睛,垂眸看了一眼,轻轻地抚了抚它圆滚滚的狗头,看了它一会儿,嫌弃道:“要不是因为……我才不养你这样没出息的,一只狗娘们唧唧的。” “不过,你和她养的那只倒是长得一模一样。” 当时他喃喃地说出这句话时,邹让,也就是他的助理心直口快地说了一句:“这类博美犬都长这样,没什么区别。” 当然,最后邹助理只能硬着头皮反转话题:“不过它们是一个妈生的,和别的还是有点不一样的。” 外面又下雪了,郁闻州抬眸往窗外看了一眼。 …… “少爷,你要出门?”管家见他出来,连忙放下手里写着福字的红纸,是准备贴在郁闻州的房门上的。 “嗯,景荣约我出去打牌,”郁闻州一边套上白色的大衣,一边说,“你们要守岁的守岁,睡觉的睡觉,晚上不用等我。” 管家点了点头,连忙叫人将刚准备好给他送去的暖手袋给他。 暖手袋很小,握在手里刚刚好。 以前郁闻州并不怕冷,冬天也穿得少,不是要风度,而是他不需要温度,不怕冷。 可自从那次意外醒来之后,开始的那段时间倒是没什么异常,可是后来入了冬,他就发现自己比以前怕冷得多,到了下雪之后,家里随时都准备着暖手袋,车里也备着擦手的热毛巾。 “先生叮嘱的,要是你出门就叫你带上,今晚又要降温了。” 管家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他的脸色,见他没有露出不悦的表情,便说:“先生去休息了,晚饭时喝了点酒,有点醉。” 郁家的年夜饭有一个老规矩,旁支的人也会一起到老宅来吃饭,从郁显礼那一辈到郁闻州这一辈,以及他的下一辈,人数也不过二十。 而老宅的这一支,如今就剩他们父子二人了。 郁闻州神色淡淡地嗯了一声,接过暖手袋踹进衣兜里,往门外走去,司机已经将车子停在了门口。 邹然这时给他打了个电话。 “老板,会不会打扰你了?” 郁闻州坐上车,司机将车门关上,他懒懒地说道:“打了电话再问会不会打扰我,你有毛病还是我有毛病?” 早就摸透郁闻州脾气的邹助理笑着说:“老板,我想跟您请个假,我能不能大年初七再过去?” “嗯?”郁闻州摘掉手套,淡淡地回了一声。 原定邹让要初六就过来的,初七上班,他要提前回来。 “这样,我妈她给我安排了个相亲对象,但是人家初六才有空,我本来不想答应的,可我妈已经到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地步了,再不答应我就不孝了。” “相亲?”郁闻州仿佛听到了什么荒唐的话。 邹助理干笑道:“过年期间必有的娱乐节目,您可能不太懂。” 郁闻州将手套丢在旁边,“那你就好好娱乐吧,把你妈哄开心一点。” “谢谢老板,老板新年快乐。” 郁闻州嗯了一声,把电话挂了。 电话那头的邹助理听见电话那头传来的忙音,摇了摇头,老板真是的……每次挂电话都透着一股无情。 不过能让老板不先挂电话的,“古往今来”也就只有乔南一个了,哪能轮得到他啊。 …… 景荣定的会所要沿着护城河的方向一直开去,难免地会经过通往梁公馆的那座桥的桥头。 郁闻州靠在椅背上,车里的暖气很足,原本闭目养神的他缓缓地睁开眼睛。 转头朝着车窗看出去,那座桥上挂了红灯笼,远远看过去,古色古香,灯笼在风中摇曳打转,晃啊晃的,迷了眼。 他想起了几年前的一个雨夜,他第一次到梁公馆,是因为乔南。 当时乔南的外婆出了车祸去世。 在那之前,他被自己的偏见和心魔困住了,可在听到这个噩耗之后,他所有的点到为止的思念化为乌有,只想见她,只想抱她。 那晚下着大雨,他的车速开到飞快,冲过那座桥,都想好要怎么拿郁家和梁家对抗,不计后果要将乔南带走。 可他却没想到那晚当他的车开向那座横在护城河上的桥时,乔南坐在锦瑟的车里,离开了梁公馆。 和他的车擦肩而过,像电影里最经典也最令人惋惜的桥段,错过了。 也许那晚的雨夜就已经将命运都安排好了吧。 他和她背道而驰,朝着两个不同的方向,无缘无分。 等他完全记起她的时候,她已经嫁为人妇了。 第686章 暗瘾2 到了会所,他推开门进去,景荣和他的另外几个朋友都在。 “闻州来了啊,我发了多少微信都不回我,还是景荣靠谱,一个电话就把你叫出来了,不然我得等到明年才能见到你了。” 其他几个人笑了起来,郁闻州漫不经心地勾了一下唇角。 景荣托了一下眼镜,微笑道:“如果真要算的话,倒也不是我的功劳。” 郁闻州眸色淡淡地扫了景荣一眼,坐了下来,“什么时候也学着他们编排我了。” 景荣讳莫如深地笑了笑,倒了一杯热茶放在他面前,他却推了一下,“大过年的,喝点酒吧,喝茶没味。” 景荣拿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眸色幽深地看了他一眼,用两个人才能听得到的声音问道:“喝酒没关系吗?” 郁闻州将手套摘下来,云淡风轻地说:“死不了。” 喝了几杯酒之后,景荣有意将他的酒杯挪开,对朋友们说:“不是要打牌吗。” 郁闻州最近不抽烟了,所以牌局上也没人敢抽烟。 “对了,闻州,你怎么突然戒烟了?”对面的朋友问了一句。 郁闻州眼眸微微低垂。 为什么呢? 郁闻州大概自己都答不上来为什么。 是因为那天去医院复查时,遇到了去产检的她吗? 难得没见到她身边没有梁非城,在洗手间门口,他们不期而遇了。 医院是不怎么能抽烟的地方,他当时烟瘾犯了,在洗手间抽了两支,结果迎面碰到了她。 还差点撞到她。 在认出她的一瞬间,他大概都吓白了脸色,下意识地伸出双手扶住了她的胳膊,整个人像生了一场大病一样,背脊爬满了冷汗。 是后怕,怕自己真的撞到她。 也许是他的反应太大,让本来还算淡定的她都愣了一下。 他暗暗使劲在她的胳膊上抓了一下,才松开,看着她那双漂亮的水眸,目光再往下。 他对女人怀孕之后肚子的大小并不了解,他知道那个时候她已经有五个多月的身孕了,但是她穿着羽绒服,看不出什么。 “怎么,以前就想碰瓷我,现在带着小的也想碰瓷我?” 她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没注意看路,他目光幽深地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耳尖,她难为情的时候也会红耳朵。 但这个女人向来不会在他面前吃亏,就在她要说话的时候,却看到他手指间夹着的一根烟。 他没错过她皱眉的神情,然后她抬眸看他,说了一句:“郁少是不是应该回去反省一下自己了,为什么每次都要撞上我,难道不是你想碰瓷我?我现在没上班,可没钱赔你。” 郁闻州抿嘴仔细地看着她带着俏皮笑意的脸,并不想怼她,是有点不太舍得对她毒嘴的。 不过乔南在说完那句话之后,就进了女洗手间。 他没看到梁非城,就在洗手间的不远处站了一会儿,心里对她刚才的皱眉耿耿于怀,就拿出手机打开百度。 想了一会儿,他才输入:【女人不喜欢闻烟味是为什么?】 他看了好一会儿才看到一个靠谱的答案:【二手烟对孕妇不友好。】 当即,他将口袋里的烟和打火机都丢进了垃圾桶里,没什么理由,就是因为对她不友好。 那天他在洗手间外面等了一会儿,直到看见梁非城从侧边走过来,他才离开。 郁闻州回过神来,牌桌上,对家已经赢了。 “换个地方吧,我想去空城打。”说着,他将牌丢在桌上。 …… 他刚走到门廊下,就看见车旁站着司机以外,还站着另一个人。 叶欢。 郁闻州没有半点意外,“守株待兔?” 叶欢站在车旁,看着一身白衣的郁闻州,那双迷雾昭昭的桃花眼像浸染了酒意,叫人不敢多看,多看两眼就会沉醉其中。 眼前有雪花飘落,郁闻州就站在那片雪花之后,眉目间的风流韵致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 她忽然想起一句话——除却君身三重雪,天下谁人配白衣。 郁闻州大概是她见过的穿白衣最好看的男人。 她愣了一下,回过神来,颔首说道:“我听说上次我需要的那批原材料是你打过招呼的,所以过来谢谢你的。” 郁闻州手里拿着个暖手袋,目光慵懒地朝她看过去,除夕夜,像她这个年纪的女孩都出去玩儿了。 然而她还在为那个濒临倒闭的公司忙碌。 他神色漠漠地看了她一眼。 “谢倒是不用了,因为我也有我的目的,算是对你这段时间以来的补偿。以后别再来找我,不管是在什么地方,别再制造什么‘偶遇’了。” 叶欢愣住,不动声色地攥紧手指。 郁闻州笑得有些不近人情了,“是我爸告诉你我在这的吧?” 其实已经不难猜到了。 “一开始就是他让你靠近我的对不对,所以你才会有我的电话,知道我的一切行踪。他给你什么好处?帮你振兴叶氏还是给你的公司注入资金?” 叶欢没说话,而是看着郁闻州那张不近人情的脸。 “他让你靠近我,然后呢?” 叶欢还是站在原地,郁闻州仿佛看穿她的心思,“你不说也没关系,我也没那么想知道。反正以后我们也不会再见面了。” “他让我给你生个孩子。” 叶欢的话让本来打算走的郁闻州停住了脚步。 这样的话,她倒是敢理直气壮地说出来,郁闻州身后的几个朋友都惊到了。 “你知道他为什么那么急着找一个女人给我生孩子吗?”郁闻州冷笑,今晚他的情绪有点不好。 “是因为乔南?”叶欢大胆猜测。 郁闻州笑了笑,他慢慢地走到叶欢面前,像在花园里闲庭散步,姿态优雅而带着一种天然的慵懒气质。 他低下头来,多情的桃花眼此刻就像一把利剑,又像寒潭里的水,仅仅只是靠近就将人冻僵了。 郁闻州压低嗓音。 “因为我之前出了一次意外,导致身体内的器官不如以前了,长命百岁,我可能做不到了。” 他冷笑一声:“给我生孩子,你倒是敢答应,就不怕我哪天突然死了?” 第687章 暗瘾3 见叶欢不说话,郁闻州的喉腔发出一声轻笑。 不是那种三分讥笑,三分薄凉,四分漫不经心的经典霸总笑,而是纯粹的冷笑,比今晚的寒风还要冷上几分,直接凉进了人的心里。 “叶小姐,我不管你和我父亲是否有签订什么协议,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别为了一个活不长久的人浪费时间。” 他迈开长腿离开,白色大衣的衣角随风拍在叶欢的小腿上。 景荣没有自己开车,而是坐进了郁闻州的车里,郁闻州一般不跟人坐同一辆车,但景荣和他关系好,也算是例外了。 “大过年的嘴巴还这么毒,叶欢的脸都白了。”景荣摘下眼镜,拿出镜布擦掉上面的白雾。 不知道是被郁闻州的气场吓白的还是因为他说的话,其他人也许没听见,但他站得紧,听了几个字,也能猜到内容。 郁闻州接过司机递过来的热毛巾擦了擦手,一股暖流沿着手指顺着血管脉络通往全身。 闻言他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你见过我对哪个女人好脸色了?” 景荣正好开口,他立马自己先说了:“除了她。” 景荣抿嘴,抬了抬眼镜,“但叶欢也没做错什么。” “心疼了?”郁闻州懒懒地扫了他一眼,“景教授这么怜香惜玉,怎么不帮她挽救叶氏?以景家的财力,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 “你这人,跟你讲道理,说我做什么?人家又不是要给我生孩子。” “我怎么听你的语气还有点羡慕。”郁闻州靠在椅背上,缓缓地闭上眼睛,唇畔勾着一抹嘲弄。 景荣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 闭着眼睛的郁闻州好一会儿才淡淡地开口说:“断了她的念想不好吗?本来就是一场交易,况且我不会让她给我生孩子,我是在帮她及时止损,也没做错什么。” “至于你说的没给她好脸色,不好意思,习惯了。” 景荣没再说什么,甚至也在不知不觉中被他说服了,从某一方面来说,郁闻州是三观是对的。 空城的除夕夜比以往更热闹了。 司机找了一会儿才找到停车位,郁闻州推开车门下车,一阵寒风吹了过来,他微微皱眉。 “好像是有点降温了,快进去吧,别吹感冒了。”景荣拍了一下他的胳膊。 可是郁闻州却没动。 景荣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郁闻州一直看着某个方向,他好奇的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不远处。 那车牌是黄色的。 其实燕京城里的一些车牌号很多人都认得,因为那已经是一种权利的象征,那黄色车牌上的数字,虽然不是梁非城平常出入时常坐的那一辆车的,但也属于梁家。 景荣收回目光,意味深长地看了郁闻州一眼。 这下他就知道郁闻州为什么不动了。 这时司机下车,不是樊七和小九,而是很普通的保镖模样的,走到后排,拉开车门。 锦瑟从车上下来,怀里抱着个毛茸茸的东西,她单手拢了拢身上的皮草,对保镖道了一声谢,就往空城的方向走去。 她呵出一团白气,一抬眸却没想到在停车场遇到了老熟人。 她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两人,尤其是那一位身穿白衣的可谓是风华绝代的男人,没想到会在这遇到。 她微笑道:“郁少,景少,好久不见了。” “除夕夜还这么忙。”景荣点了点头。 而郁闻州的目光却落在锦瑟怀里抱着的毛茸茸的东西。 锦瑟笑了笑,余光扫到郁闻州的眼神,说:“去南苑吃年夜饭了,玩了一会儿刚回来。” 本来她是要开车去了,可乔南说晚上会下雪,让南苑的保镖来接送她。 “她不要了?” 一直沉默的郁闻州忽然问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却无端地让人生出一种悲凉的感觉。 景荣一时没听懂,一头雾水,但锦瑟却听懂了,摸了摸怀里的小狗,“不是,有点咳嗽,小南说我是呼吸领域的专家,我就带回来照顾两天。” 郁闻州的唇畔似有笑意掠过,“她现在都‘傻’成这样了,会相信你这个看活人的还能给狗看病?” 景荣微微眯了一下眼睛,是谁说除了乔南例外的? 还不照样毒舌。 锦瑟被逗笑了,“郁少说得对,我已经很久不给人看病了。” 以前她学医是为了那个人学的,所以不管再苦再累,她心里始终有信仰,后来学成,也只给他看过,再后来他过世了,她所学就变得没有意义了。 这些想法只在她脑海中过了一秒,“不过是小问题,其实小南一开始还舍不得呢,要不是我软磨硬泡,实在喜欢这只狗,她才不让我带回来,叫我两天后给她送回去。” 就在她准备打完招呼就要走了的时候,郁闻州再次开口—— “给我吧。” 锦瑟愣了一下,景荣也愣了一下。 郁闻州微微皱眉,在两人同时的注视下,他淡然地解释道:“我家里有狗吃的感冒药。” 锦瑟多少聪明的一个人,很快就反应过来,心尖仿佛被触动了一下。 谁不是爱而不得呢。 她微微一笑,知道交给郁闻州不会有半点问题,反而会被照顾得格外好,只好割爱,答应道:“那好,就麻烦郁少了。” 郁闻州将茶茶抱在臂弯里,景荣倒是一句话也没说。 这种心甘情愿的事,他不便多说什么。 郁闻州心思玲珑,又何尝不知道什么是饮鸩止渴。 可有些事,会上瘾,在暗处悄然滋生,茁壮成长,要拔除,只能拆筋扒骨,最后也可能落到一个神形俱灭的下场。 郁闻州说:“你和他们说一声,我就不上去了。” “要回家了?”景荣问道。 郁闻州点了点头,将暖手袋放进大衣口袋里,然后覆在狗的身上,挡住寒风,“它在发抖。” 景荣的目光顿了一下,眼底掠过一丝不可思议,一语道破:“你倒是难得有大发慈悲的一天” 郁闻州随意地笑了笑:“那也要看对方是谁了。” 第688章 暗瘾4 郁闻州回到老宅的时候,家里上上下下的佣人都在大厅里守岁,聊着天,吃着零食点心,一听到汽车的引擎声,纷纷放下手里的东西,整整齐齐地站了一排。 “少爷。” “大过年的,没那么多规矩,都坐下吧。”郁闻州低头抚了抚怀里的小东西,那小狗也不怕生,一进屋就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左右打量。 管家走上来,要帮他脱下外套,他抬起手拦了一下,“不用,你去休息吧。” 管家把手收了回去,却是看到他怀里抱着的狗时,咦的一声,疑惑道:“这只狗?” 不对吧,少爷的狗明明刚才他给少爷房间贴福的时候看到的,怎么又出现在这里了? 这是怎么回事?他老糊涂了吗? “这是乔乔的。”郁闻州不假思索地说了一句,半点也不怕被人误会什么。 说完,他就朝着自己的房间方向走去,留下愣在原地凌乱的管家。 乔乔……那不就是乔南,梁少夫人吗? 嘶…… 管家瞪大眼睛,宛如晴天一个霹雳,吓得老脸一变。 “少爷啊……”可郁闻州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郁闻州刚要跨进房门,就听见一道低沉的咳嗽声,他回头看了一眼,郁显礼穿着深蓝色的睡袍,脸颊还有点红,年夜饭时喝的酒后劲大。 “这么早就回来了?还以为你要半夜才回来。”郁显礼也没想到一出来就看到了闻州,不过早点回来也好,在外面熬夜伤身。 郁闻州嗯了一声,没有再给郁显礼多余的目光,迈开长腿就要进屋。 “闻州,你没什么话要对我说吗?”郁显礼叫住了他。 郁闻州抱着狗,房门已经打开了,他养的那只狗在他的脚边疯狂打转,大有吃醋的意思。 他被闹得有些心烦,便将怀里的狗也放在了地上。 两只狗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血缘的关系,一碰到一起就相处得十分融洽。 郁闻州侧身对着郁显礼,直起身来的同时,说:“如果你是因为叶欢的事,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我已经和她说清楚了,她识相的话,也不会再来找我了。” 之前郁闻州失忆了,忘记和乔南有关的事,自然就忘记了卫央的事,不再记得自己的母亲、卫央和郁显礼之间的事。 那段时间,他们父子关系还是和以前一样,可自从乔南和梁非城结婚那晚他恢复了所有记忆,他们的父子关系虽然没到出事之前那么紧张的地步,但在某种程度上说,依然不好。 “我知道这件事让你很难接受,可是叶欢是个不错的女孩子,虽然叶家现在没落了,但她……” “你明知道……”郁闻州打断了他的话,俊美的脸上是一片肃冷,“你明知道我可能活不长时间,还叫人给我生孩子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想让你有个后人。”这是一个父亲最简单的心愿了。 他担心郁闻州的身体状况,所以私下联系叶欢。 答应给叶氏注入资金,但前提是要让叶欢怀上郁闻州的孩子。 除了下药这种下作伤身的手段不允许之外,不管她是和郁闻州仅仅只是肉体上的关系还是让郁闻州爱上她,只有最后的结果能留下郁闻州的孩子,他都会兑现自己的承诺。 可就在之前,叶欢给他打了个电话。 叶欢在电话里的声音很冷静和平淡——郁先生,恐怕我们的交易要终止了,郁闻州已经知道了。 郁显礼深吸一口气,试图平息自己起伏不定的情绪,“闻州,郁家不能无后啊。” “就为了这个理由?简直荒唐!郁家旁支有几个孩子都挺机灵的,你要不放心,我可以亲自培养他们,但是叫叶欢或者其他女人给我生孩子,我是不会答应的。” 郁显礼看着他冷沉下来的脸色,知道这件事是再无可能的了。 谈崩的话题,他也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他沉重地叹了一口气,整个人仿佛瞬间老了几岁,喃喃道:“乔南已经嫁人了。” 郁闻州倏然握紧手指,冷冷地抿了抿唇角,“不用你提醒。” “所以你还在执迷什么,你不想要孩子,难道仅仅真的只是为了心中的三观和责任感吗?因为只要不是乔南,你都不会和任何女人生孩子,对不对?” 郁显礼太了解他了。 闻州是他的亲儿子,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郁闻州。 郁闻州抬了一下眼皮,庭院里的灯光照进他的眼里,仿佛透不进那层幽暗的薄雾。 他终于转身,看着郁显礼的眼睛,淡淡地扯了一下唇角,“你爱过卫央,却能和我妈结婚生下我,最后却负了我妈。可惜我不是你。” 郁显礼胸口一滞,脸色肉眼可见地发白。 “不说这些,你敢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酿成的悲剧吗?”郁闻州目光笔直地看着他的眼睛。 好一会儿,郁显礼才沉重地点了点头,“可是叶欢不一样,她对你没有感情,我会隐瞒她怀孕的事,将来她想嫁人对她也不会有任何的影响。” 郁闻州轻笑一声,“你倒是很会做生意。” 郁显礼听出了他的嘲讽,却不觉得生气,“只是一个交易而已,她给你生孩子,郁家帮她重振叶氏,各取所需。” 郁闻州冷漠道:“要生你去生,你的年纪要生也不是不可以的,反正这事与我无关。” 他转身,一脚踏进房间内,用鞋尖轻轻踢了踢两只打滚的狗。 郁显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要默默守着乔南一辈子吗?” “如果我说,我在等她离婚的那一天,你信不信?”郁闻州漫不经心地笑了一下。 郁显礼一怔,脸色变得很难看,“你!” 这不是变相地说他就是死活要守着乔南吗? 梁非城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跟乔南离婚! 嘭的一声,房门摔上的声音,将郁显礼隔绝在外。 郁闻州站在没开灯的昏暗的房间里,两只狗都在他的脚边打转,他往门上靠了一下,舌尖顶了顶后槽牙,唇角勾起一抹自嘲。 第689章 暗瘾5 一场雪从除夕夜下到大年初三。 郁闻州清晨起床时看到乔南的那只狗躺在他的拖鞋上。 他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将它拎起来,小东西在睡梦中一哆嗦,睁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茫然地看着他。 一只毛茸茸的狗,一张俊美的不可思议的脸。 一人一狗对视了一会儿之后。 郁闻州嗤笑:“算了,你什么都不懂。” 管家在指挥佣人将前院的积雪扫干净,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他回头看了一眼,只见穿着一件黑色长款羽绒服的郁闻州走来。 “少爷,您起这么早呢。”管家很吃惊。 要知道郁闻州向来不喜欢早起,不睡到大中午,是不会起床的,而且这期间谁也不能去吵他,众所周知,他起床气大得吓人。 这会儿郁家老宅才开始扫雪,可想而知现在时间是有多早。 郁闻州一身黑衣站在皑皑白雪中,他双手插在口袋里,姿态慵懒中带着与生俱来的贵气,“睡不着。” 管家点点头,叫佣人继续扫地,然后转身去后厨叫人将早餐快快准备好。 吃完早饭后,郁闻州便叫管家安排司机,他要出门一趟。 司机关上后排的车门,转身钻进驾驶座,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少爷,去哪?” “南苑。” 身后男人淡淡地说了两个字。 “南苑?”司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郁闻州怎么可能会去南苑,那是梁非城的地盘。 这两个完全不对付的人,是不会踏入对方的领域的。 郁闻州知道他在想什么,“我只是去还狗。” 他摸了摸怀里的狗头。 …… 初三的清晨,梁非城在乔南还在睡的时候,回了一趟梁公馆。 除夕的年夜饭他就没回去吃,大年初三,也该是时候回去看一眼。 之所以没带上乔南,因为他觉得梁公馆和乔南再无关系,她也许会为了不让他为难勉强答应陪他回去,但他不会让乔南受一点委屈。 那个曾经对她来说是牢笼一样的地方,只要她不想靠近,这辈子他都不会主动在她面前提起。 今年他名义上的姐姐,实际上是他姑姑的梁暮珊带了一家子陪梁老爷子过年,梁公馆也算有点人气了。 梁非城一进门,就看见老爷子坐在沙发上,双手拄在拐杖上,低着头叹气,余光扫到一抹人影。 他一愣,当看清是梁非城的时候,倏然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很复杂。 有喜悦,震惊,还有疑惑以及老年人会露出的那种迷茫的神情。 片刻后,梁老爷子将目光收回去,平静地开口。 “回来了?” 梁非城淡淡地嗯了一声。 梁暮珊下楼来,看见梁非城,心中一喜,“非城,你回来了?怎么乔南没跟你一起回来?” 梁非城给了她一个幽深的眼神,梁暮珊讪讪地笑了笑:给自己找台阶下,“她大着肚子是不太方便出门,你吃早饭了吗?我们正要吃呢。” “不了,我就是回来看一眼,心里还牵挂着她,这会儿她快醒了。”梁非城淡淡地拒绝了他们的邀请。 明明他才是梁家的当家人,他回了自己的家,反倒像个外人了。 但在场的人心知肚明,是梁非城将自己从这个地方摘出去的,他想和梁公馆分清界限。 梁暮珊知道这怪不了他,梁公馆欠乔南的太多。 就连乔南怀孕的事,他们还是从别人的口中得知。 为此,梁老爷子是再无脸面亲自去南苑找梁非城。 “乔南最近身体怎么样,胎儿晚上会闹她吗?”梁暮珊关切地问道。 对于这个‘姐姐’,梁非城多少还是会给点面子的,“还行。” 梁老爷子欲言又止,他知道自己没有立场问乔南怀孕的事,当初他还想硬塞一个女人给梁非城,就因为他认定乔南无法生育。 “没什么事,我回房间拿点东西就走了,你们吃吧。” 这句话仿佛在说,我做我的,你们随意。 看着他上楼的挺拔的背影,梁老爷子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爸,看开一点吧,非城还肯回来看你一眼,该知足了。”梁暮珊安慰道。 但这句话并没有安慰到老爷子,“他是回来拿东西的。” “你真是老糊涂了,他能有什么东西不会派人回来取得,为什么亲自走一趟?他做到这个份上已经很好了,走吧,吃饭去,别等一下他下楼还看到你在这,弄得大家尴尬。” 梁老爷子又回头朝楼上看了一眼,便被梁暮珊搀扶着去了餐厅。 梁非城的确有点东西要拿,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叫小九回来取就好。 他拿好东西下楼,客厅里除了打扫的佣人之外,没有其他人。 他的脚步顿了一下,转身看了一眼屏风后面往左边的拐角处那间被他拆掉的杂物间,眸色渐渐幽深。 樊七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心头一紧,想说点什么安慰梁非城的话,什么事情已经过去了,什么都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不用再放在心上。 可他却说不出口,甚至能感同身受梁非城内心的痛。 “走吧。”梁非城收回视线。 樊七点了点头,连忙去开车。 车子沿着护城河离开梁公馆,桥面上的红灯笼的烛光灭了,在风中摇晃。 就在这时,樊七接到一个电话,是小九打来的,他开了免提。 “三少在你身边吗?”小九问道。 因为早上梁非城出门时没带手机,他只好将电话打到樊七手机了。 “什么事?”梁非城略显清冷嗓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三少,”小九说道,“郁闻州来了,他在南苑外面。” 梁非城微微皱眉,郁闻州,去南苑? 等到他的车从高架桥行驶而去,他看见穿着一身黑色长羽绒服的郁闻州站在车旁,手里抱着一个毛茸茸的东西。 他一眼认出来,那是茶茶。 然后他就想到锦瑟给乔南发的消息,说除夕夜被她带走的茶茶被郁闻州带去照顾了。 看这架势,是还狗来的? 车厢里,梁非城一笑,低声意味深长地说道:“醉翁之意不在酒。” 第690章 暗瘾6 郁闻州听见身后传来的引擎声,他刚从车上下来,想给乔南打个电话让她出来拿狗,电话还没打出去,就看到了从外面回来的梁非城。 他缓缓抬眸看过去,在一片皑皑白雪中遗世独立,精致的面孔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 梁非城目光从他怀里的茶茶扫了一眼,茶茶立马摇尾巴,冲着他的方向又甜又腻的呜呜两声。 “连狗都要勾引,你是不是太不要脸了一点? 听到郁闻州的讽刺,梁非城不疾不徐地回了一句:“你对不要脸好像有很深的见解。” 他淡淡一笑:“来拜年的?” 站在旁边的樊七忍不住抿嘴笑了一下,但没敢笑出声。 三少可真损啊。 拜年? 郁家的人怎么可能会给梁家的人拜年。 原以为郁闻州一定会顺势怼梁非城一番,没想到,他却是单刀直入,“来看她的。” 这一刀可谓直接砍到了梁非城的软肋,不过他没有表现出丝毫愤怒,而是目光幽深地看着郁闻州。 “想起来了?” 梁非城的聪明之处往往在不经意之间,别人不知道,但梁非城听得出来,这是郁闻州故意留给他的漏洞,让他看出来的。 郁闻州微微一笑,比那周身的白雪要更耀眼,“怕了?” 梁非城站在他面前。 两个燕京城人中龙凤里最拔尖的男人,忽然相视一笑。 却都是冷笑。 …… 乔南起床后没看到梁非城,只看到床头柜上放着一张便签纸。 【早安,南南,我一会儿就回来。】 她其实猜到他可能是回梁公馆了,不过他从来没在她面前提过,她也知道他心疼她,所以也没主动问起过。 起床洗漱完之后,她穿着棉拖鞋下楼,身上穿着一件米白色的针织连衣裙,将她隆起的肚子的弧度包裹得格外圆润。 “太太,您醒了?”佣人走上前来,屋子内充满了暖气,暖意融融。 乔南点了点头,正要往餐厅方向走去,就看见庭院外走来一行人。 有些人天生是王者,站在人群中气场强大而独特,以往在南苑里只有一个人有这样的特质,可今天…… 她愣了好一会儿才相信自己的眼睛。 其中朝着主屋走来的,一个正是她的丈夫梁非城,而另一个…… 她其实已经不太记得有多久没见到他了,最近的一次好像是在容驰医院的卫生间门口偶遇,再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了。 可是这个人出现在南苑,叫人无端的有一种风雨欲来的紧迫感。 可他面色从容,步伐稳健,看起来并不是来和梁非城争斗的,非但如此,反而叫人生出一种特别和谐的气氛。 乔南为自己出现这样的念头而感到惊悚,她真的孕傻了,梁非城和郁闻州…… 和谐的气氛? 这说出去,都没有人会相信。 梁非城和郁闻州同时看到了乔南,不同的是,两个人都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但郁闻州再跨出一步之后,步伐明显放慢了。 而梁非城迈开长腿,迎上去,听着是责备的语气,但语气里浓浓的宠溺叫人无法忽视,“怎么连袜子都不穿?” 他转身吩咐佣人去楼上拿一双乔南的袜子下来。 “没事,家里不冷。”乔南小声说。 然后抬眸看了郁闻州一眼,心里打不定主意,不知道他是记起来了还是没记起来,而是折中的继续用之前的称呼:“郁少,怎么这么早……” “他是来拜年的。”梁非城淡淡地说道。 乔南:“……” 郁闻州:“……” 樊七噗嗤笑了一声,连忙低下头去,憋得难受,肩膀止不住地颤抖。 郁闻州的目光落在乔南隆起的肚子上,微微出神。 上次在医院碰面,其实还不到一个月,那时候她穿着厚外套,看不出什么。 原来她的肚子已经这么大了。 他有些为自己之前的念头感到懊恼,刚才在南苑门口,他差点要给她打电话,叫她亲自出去接狗。 郁闻州抱着狗的手僵了一下。 乔南看到茶茶的时候就猜到郁闻州来此的目的,白了梁非城一眼,走过去,要接过茶茶,笑着对郁闻州说:“谢谢,它好像不咳嗽了。” 结果郁闻州的手偏了一下,乔南抱了个空,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郁闻州微微皱眉,本来懒懒的不怎么爱搭理人的男人有些急迫地解释道:“它有点沉。” 说着,他直接把茶茶放在地上。 其实茶茶并不沉,挺小巧的一只,大概是乔南养得好,有严格控制它的体重保持它的健康,不让它吃得太肥。 但他还是不想看到大着肚子的她抱狗,觉得有潜在的危险。 茶茶一落地,先是仰头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在梁非城、乔南和郁闻州三人之间打转,欢快得不行。 樊七和小九看到都愣住了。 他们和它接触这么久以来,它都不会在他们脚边打转,没想到却和只是相处了不到三天的郁闻州这么亲近。 真是人类和狗类的未解之谜。 “果然是狗随正主。”梁非城嗤笑。 郁闻州露出他玩世不恭的笑,如从云层中透出来的一缕阳光,“大过年的,我就当你是夸我了,谢谢。” 乔南真担心他们明嘲暗讽之后大打出手。 因为也不是不可能的。 这两个男人的确打过架,还是一年多以前的事。 “郁少吃过早饭了吗?没吃的话留下来一起吃吧。” 梁非城心里并不想留他吃早饭,这个男人存心就是膈应人来的,本打算等他送完狗就叫人送他出去的。 郁闻州哪里会不知道梁非城心里怎么想的,他是梁非城多年的对手,了解对方比了解自己更透彻。 今天他心情不错。 “据我所知,南苑是她的。”郁闻州挑衅地看了梁非城一眼。 换句话说,南苑是乔南名下的,属于她的地盘,她留他吃早餐,其他人无权过问。 “好啊,”郁闻州慢条斯理地解开手套,将手套放在羽绒服的口袋里,答应道,“反正我还没吃,尝尝南苑的东西怎么样。” 第691章 暗瘾7 郁闻州脱下外面的大衣时,佣人没太注意,暖手袋从口袋里掉了出来。 乔南是怕冷的,对暖手袋再熟悉不过了。 她微微愣神,怎么也想不到郁闻州会用这个,即便过了挺长时间,她还是能记得他手心的温度,这样人不应该这么怕冷到随身携带暖手袋。 郁闻州看了一眼乔南脸上类似于关切的神情,心里是猛地一揪,只是淡淡地解释道:“年纪大了。” 本来他想说是管家硬塞给他的,但乔南很聪明,他向来是说一不二的性子,如果不是他愿意的,管家又怎么能强塞给他呢? 倒是梁非城,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被佣人放回到大衣口袋里的暖手袋。 …… 谁也不敢想象有一天会看到郁闻州和梁非城坐在一起吃早餐,这会是一种怎样的人间奇迹? 小九和樊七就有幸见到了。 不过这气氛着实是一点叫人捏了一把冷汗,但好在两个大佬都是大家族培养出来的矜贵气质,食不言,那种在饭桌上互怼的画面到底是没有出现。 郁闻州对面就坐在乔南和梁非城,梁非城在给她剥鸡蛋的时候,他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乔南。 结婚之后相当于就是她怀孕之后了,她整个人圆润了不少,倒也不显胖,依旧是那一副看着柔弱的样子。 只是比起以前的纤瘦,要好了很多,脸色也是红润的,梁非城将她照顾得很好。 这种好,多少让他有点出神。 他看了几眼就收回视线,因为梁非城已经发现了他的意图。 但好歹对方是‘客人’,看在他大年初三就来‘拜年’的份上,梁非城倒也算得上客气,“你不是没什么挑食的毛病?” 意思在说,认真吃你的早餐,别没事眼睛乱瞟。 郁闻州极冷淡地笑了一下。 这男人的占有欲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吃完早饭后,他就离开了南苑,只是没想到临走之前,乔南养的那只博美挺舍不得他的,接触了两三天已经有感情了。 郁闻州前脚刚走到庭院,茶茶就跑了出去,在门前的积雪旁飞快地冲向郁闻州。 在他的脚边疯狂打转,甚至咬住了他的裤腿。 郁闻州何等的臭脾气,燕京城人尽皆知,被一只狗咬着裤腿,他肯定是没好脸色的。 但他只是蹲了下来,摸了摸茶茶圆滚滚的脑袋,低声道:“你该陪着她的,让她开心一点。” 冰天雪地,不远处是海浪滔天的海面,灰蒙蒙的天色之下,一个绝美的男子安抚着一只白色的小狗。 这个画面,镌刻在南苑很多人的心中。 他缓缓抬眸,乔南站在玄关,在目送他离开,见他看过来,她抬起手冲着他挥了挥手,在告别。 刚才她还想出来送送他,被他拒绝了,雪天路滑,她大着肚子不方便,而且外面还挺冷的,他冷就算了,还是会心疼她的。 郁闻州没再给自己多余留恋的时间,再不走,他真的不能保证会不会返回去抱抱她。 他起身,便离开了南苑。 这一次是有点冲动了,本来就打算这辈子都不打扰她,安安静静地守着就行,但就是太长时间没看到她了。 其实很想她的,他在景荣面前好面子,不想被人戳穿内心的真实想法,可想念就像弹簧,他越压制,在临界点时,就反弹得越厉害。 以至于,他有些失控,冒冒失失就闯入她的生活,但好在,他最后还是克制的。 接下去的几天,他几乎足不出户,景荣去找他的时候,才知道他伤了风,感冒了。 倒也不是什么重感冒,在家休息几天就好。 而自从上次的不欢而散之后,郁显礼就没再在他面前提起趁现在留下一个孩子之类的话,也没有往他身边安插女人。 不过也不知道是因为郁闻州没出门碰不到,还是因为郁显礼真的想通了,就不得而知了。 明天就是他固定的复查时间,管家关切地问道:“少爷,明天还是不叫家庭医生过来给您检查吗?” 彼时郁闻州正在看报纸,手边放着一杯热茶,他近来越来越懂得养生了。 之前景荣看见了还问了他,他说:“就是顿悟了,想珍惜生命。” 听见管家的话,他头也不抬地说:“还是我自己去容家的医院检查就行了。” 管家也不知道,这平常最不喜欢麻烦的人,明明有家庭医生可以上门服务,为什么非得亲自去一趟医院。 答案,只有郁闻州自己才知道。 …… “最近的倒是挺稳定的,郁少记得好好休息,不要太操劳。”医生叮嘱。 说了这么多,但也没给他开任何的药,因为没有药可以医治。 郁闻州不言不语看着排列在他面前的检查报告,有些异常的指标,依然还是异常。 当年郁绍庭绑在郁显礼身上炸弹被他抱出车外引爆了,要不怎么说郁绍庭城府深,他在炸弹里投放了放射性的物质,那东西会导致器官衰竭,而且是不可逆的。 也是在那段时间检查出来的,郁显礼担心他活不久,才暗地里联系了叶欢,谈了交易,想给郁家留一个孩子。 郁闻州没说什么,检查报告也没拿,存放在医生这里。 他推开门出去,助理和司机在楼下等他,他看病的时候不喜欢身边有人,谁陪都不行,就连景荣是他最好的朋友都不允许。 不想看到别人对他露出类似于惋惜的眼神,仿佛在说,你好可怜。 他是郁闻州,并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 下了楼之后,他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坐在车上,静静地看着车窗外。 乔南产检完,梁非城牵着她的手出来,细心温柔地给她戴上羽绒服的帽子,又将围巾给她戴好,乔南全程都在看着梁非城,仰着头,听话又显得乖巧,但郁闻州知道,她脾气大着呢,扎他心的时候一点都不手软。 他知道的,也算准了时间,她今天会来产检,他选择亲自来,不过就是想见她一面而已,看一眼也好。 第692章 暗瘾8 转眼年过完了,再过了一个半月,其他城市早就入春了,燕京城才开始回暖,街上行人的衣服也减少了很多。 今天郁闻州没去公司,而是出去谈了一桩生意。 过了冬天,烦人的冷空气总算过去。 车子经过江边时,原本这个时间这段路的车辆不会很多,应该是造不成拥堵的,司机也是因此才选了这条路,江边风景也不错。 但此刻,前面堵车了。 郁闻州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往江边看了一眼。 这一看才看见前方不远处的桥面上聚集了一群人,往江下张望着,有一个妇女瘫坐在地上大哭,边上有人安慰她,也有年纪尚轻的男人脱掉累赘的衣服往江里跳下去。 看样子应该是有人坠江了。 郁闻州收回目光,淡淡地吩咐助理,“去看看。” “是。”邹助理身手也不错,要真的有人坠江,有必要的时候,他也能下去实施救援工作。 结果邹助理匆匆跑过去,往江面看了一眼,只见刚才跳下去的那个年轻人还没接近救援中心,那个看上去才十来岁的男孩就被人救起了。 原来早在这之前,就已经有人跳下去救人了,之所以再有人跳下去,那原因也挺一目了然的。 因为救了那个孩子的是个女人,人们很下意识地就会认为,下水救人这种事情,女人不见得能做得好。 邹助理来得迟,没看到那个女人咻地跳下江,双臂轮流划水,自由泳那游得叫一个标准。 直到那女人露出头来,邹助理一愣,觉得有些眼熟,但由于挺长时间没再见到,一时之间也没认出来。 直到那女人一手托着孩子,那个跳下江的男人伸手将孩子拉上岸,他才看清女人的脸。 郁闻州偶尔会将目光放在江边,见邹助理匆匆跑回来,他缓缓降下车窗,不急不忙。 “老板,是叶欢,叶小姐。” 郁闻州微微皱眉,没什么情绪地问了一句:“她跳江了?” 叶家的公司虽然很难起死回生了,但还不至于这样吧,如果真是这样,他还觉得挺瞧不起她的。 “不是,”邹助理知道自己的话产生歧义了,便条理清晰地解释道,“一个小孩不慎落水,是叶小姐跳下去救的人,人已经救上来了。” …… 叶欢上了岸,她穿得不算少,所以就算被水湿透了,看上去还是很保守,不会在人前露出尴尬的一面。 那妇女抱着孩子,感激涕零地朝叶欢跪下:“谢谢你啊姑娘,谢谢,真是太谢谢你了!” 叶欢连忙上前搀扶了一把,“别客气,孩子没事就好,以后一定看好孩子,别让他爬这么危险的地方。” 女人后怕的点头连连答应。 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叶欢看了一眼,这边应该没事了。 虽然燕京城入了春,但江水还是冷得刺骨,这一上来吹了风,她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偏偏今天她出门是叫了出租车,要是自家的车,司机还会给她送毯子。 叶欢准备走了,一条柔软的毛毯披在她的肩膀上。 她一回头,就看到了邹助理的脸。 叶欢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目光越过他,看见江边停着一辆奢华的黑色轿车,邹助理的这一行为也就很好解释了。 “老板叫我送来的,叶小姐见义勇为,实属品德高尚。” 叶欢多少也了解了一点郁闻州,毕竟之前是打算通过他给叶家解决难题的,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虽然后来用不上了。 听到邹助理的这一番话,她裹了裹肩上的毛毯,不由有些凉凉地笑了一下,“他真是这么说的?” 那是郁闻州,这个世上大概很难听到他夸赞过谁了。 不过叶欢还真算挺了解的,因为郁闻州的原话——还算有点身手,不然这条江又多了两条人命。 这么毒的话,邹助理当然不会告诉她了,他讪讪地摸了摸鼻头。 郁闻州也不管江边的事了,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捏了捏眉心,只听有人叩叩叩地敲车窗,他缓缓睁开眼睛,漫不经心地往窗外瞥了一眼。 那双迷雾昭昭的桃花眼,不管看过几次,叶欢依然觉得有些心惊。 不是那种害怕的惊,而是惊艳。 不过她站了好一会儿,面前的车窗也没有要降下来的意思,郁闻州是出了名的对女人冷血,更别说是之前有目的性靠近他的女人。 叶欢知道自己理亏,但她也没有做错什么,她又敲了敲窗户,并用口型说:请你开一下窗户。 之前乔南失聪在郁闻州那边住过两天,她会唇语,他也试着了解了一下,后来也能看懂一些。 不过这句话过于简单了,就算没怎么了解唇语,靠猜也能猜出来,郁闻州只是单纯地联想到了乔南。 车窗降下,那张惊为天人的脸毫不遮掩地出现在眼前,那张明明长得很好看的菱唇,在他没露出笑意的脸上,却显得有些薄情了。 “什么事?” 叶欢刚觉得裹了毛毯有点暖和起来的身子又忍不住地打了个哆嗦,郁闻州太冷了。 她的头发还湿漉漉的,往下滴水,脸上的妆倒是没花,还是很精致,只不过那张嘴就算有唇膏也遮不住的苍白。 她冷得脸都僵硬了,努力挤出一抹笑,“谢谢郁少送的毯子,回头我会还你的。” 原来是来道谢的。 叶欢没有错过郁闻州眼底掠过的那一丝丝嫌弃,淡淡地说:“不要了。” 叶欢:“……” 她猜到郁闻州这么避嫌是为了什么,她原本就没那个想法,这会儿被人这样误解,多少觉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但良好的涵养让她没有当场翻脸,她也不敢,得罪郁闻州,那叶家是永无翻身之地了。 “郁少大概是误会了,还毯子并不是要礼尚往来故意和你套近乎的意思,叶家的生意我会自己想办法。” 郁闻州慵懒地看了她一眼,“你也误会了,我只是单纯的有洁癖,别人碰过的东西不想要了罢了。” 没有女人碰过他的东西,长这么大,毯子和衣服也只给乔南穿过,只有她可以。 第693章 暗瘾9 郁闻州自然不会跟叶欢再多说什么了,说完那句话之后,他就将车窗升起了。 邹助理客客气气地和叶欢说了一声走了,便上了车。 晚上邹让在刷微博的时候在最后面的热搜里看到一个词条,心下一动,点进去一看,正是白天叶欢下水救人的视频。 郁闻州正有事找他,走过去就看见了这条视频,不得不承认的确是有好身手,那游泳的姿势确实很标准。 不过他神情淡淡的,微哂,“倒也能成为一个不错的营销手段。” 邹让愣了一下,然后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微博底下一部分在夸叶欢见义勇为,一部分夸她游泳姿势标准的,看着像专业的游泳运动员,另外一部分在追问这个漂亮的小姐姐是什么来历。 结果就被人翻出她是叶家大小姐。 叶家的事上过一次热搜,有关注的网友都知道,叶家已经到了快卖公司的地步了。 现在叶欢见义勇为的新闻一经报道,叶家能教出一个见义勇为,根正苗红的叶欢,那么叶家在国民心中的好印象就大大提高了。 趁这把火和叶家合作,对提升企业形象十分有帮助,届时,叶家的难题或许能有所改变,虽然在郁闻州看来按叶家现有的经营手段,是杯水车薪,最后依然没有什么好结果。 但短期内还是有点用处的。 郁闻州是商人,在商言商,看到这条热搜自然就会往利益上看。 当然,会这么看的不只是他一个人。 然而没过多久,这条热搜就从榜上消失了,分明是有人撤了热搜。 是什么人,其实按郁闻州的聪明才智已经猜出来了。 彼时他听见邹让疑惑地说热搜不见了,微微抬眸,往邹让的手机看了一眼,“小丫头还挺有骨气的。” 很明显是叶欢自己撤掉的热搜,她不想用这样的方式,更不想被有心之人诬陷她救人是别有目的,让叶家有了污点。 邹让回头看了他一眼,郁闻州已经低头处理文件了。 不过第二天中午,郁闻州的车辆在经过一栋大厦时,远远看见叶欢被人赶出来了,不难猜出,她吃了对方的闭门羹。 热搜撤了,很快就没人会记得见义勇为的叶欢和叶家,就没有人愿意和叶家合作了。 叶欢几次求见不得,只好先回公司,然而她还没走到自己的车前,旁边的一辆车的车窗降下来,里头传来男人慵懒的嗓音。 “后悔吗?” 这里没别人,叶欢知道对方是在跟自己说话,而且这声音辨识度很高,带着一丝丝嘲讽和居高临下的倨傲。 是郁闻州。 她朝车里看了一眼,猜到郁闻州说的后悔是什么,她拿着文件夹,摇了摇头,“问心无愧。” “既然问心无愧,那又何必在乎别人的看法。” 叶欢一愣,她微低下头,脸上的神情很难分辨,“外公从小教育我的东西,我不能忘,叶家的风骨,不允许我做出任何给别人抹黑叶家的事。” 郁闻州闻言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那笑意在叶欢看来带了点冷意。 “这是你的事,随便你。不过我倒是挺欣赏你的骨气,看在我小的时候曾和叶老爷子下过棋的份上,我倒是可以提点你一句。” 郁闻州和叶家老爷子下棋的时候不过十来岁,那时候举办的市青少年围棋大赛,他没参加,只是觉得在一群人面前比来比去的,很丢人。 后来他就自己找那一届的冠军单挑了,结果当然是他赢了。 他和叶老爷子下棋那会儿,老爷子很喜欢他,拉着他下了两盘,最后的结果也都是郁闻州赢了,尊老爱幼,是不可能的。 不过这些就都不一一赘述了。 郁闻州似乎叹了一口气,“叶家现在的经营模式问题很大,老爷子的那一套有些跟不上潮流了,你大可以往这个方向创新,要振兴叶氏虽然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那也比现在吊着一口气更好。” 叶欢抓着文件夹的手一顿,她相信郁闻州的判断。 燕京城的上流圈里流传了这样的一句话——既生郁何生梁。 指在郁闻州的综合实力不如梁非城。 但要比经商头脑,那郁闻州还是会技高一筹。 甚至郁闻州的经商手段已经编入了教材,他在金融圈里赫赫有名。 果然她当时在董事会上提出的要大刀阔斧地改变经营模式的提议是对的,只不过她年轻,集团里又鲜有她的支持者,提议最后被董事会给驳回了。 还有几位老人斥责她是白眼狼,她外公怎么会养出她这么一个没有良心的东西,居然还想改动老爷子生前的东西。 叶欢谢过郁闻州的提点,转身匆匆跑上车,朝着公司的方向去了。 而郁闻州在那之后就没见过叶欢了,他没有精力放在其他女人身上,那一次提点,无非是想起叶老爷子,也挺欣赏叶欢的见义勇为。 但仅仅只是欣赏,就像他欣赏言西生活上有趣,但工作上又十分聪明能干。 再次复查那天,他去得晚了一些,他检查是在三楼,懒得等电梯,就走了楼梯,在二楼的走廊,看到坐在椅子上的乔南。 他几乎是本能地屏住呼吸,攥紧手指,心跳不免加速。 也许是他的目光毫不掩饰,有些明显了,乔南回过头来,看到是他时,愣了一下。 郁闻州脚步顿了顿,走过去,没看到梁非城,他微微皱眉,目光落在她隆起的肚子上,“梁老三呢?” 语气不免有些埋怨,她今天来产检,梁老三居然放心让她一个人在这。 乔南知道他误会了,摇了摇头,“他在办公室里和医生谈点事情,把我给赶出来了。” 郁闻州下意识地就想到一定是关乎到乔南的事情,八成是生孩子的问题。 他知道自己点到为止就好了,可还是忍不住关心她,尤其是看到她眼底一丝丝犹豫时。 在人前冷冰冰的桃花眼,此刻却刻意掩藏自己的柔情,平平淡淡地看着她,问道:“怎么了?” 第694章 暗瘾10 原来乔南的预产期就在下个月了。 乔南和梁非城产生了分歧,她知道梁非城是心疼她,可她还是决定顺产,对孩子好。 郁闻州听完缘由,他才发觉自己的心尖一直在打颤,他很想蹲在她面前,拉着她的手,说他也不希望她冒险。 不过他还是忍了下来,站在原地,和她保持男女之间的安全距离,淡淡地说:“这次恐怕我也觉得梁老三说的是对的,他考虑得比你周全。” 没有什么比你的安全更重要。 郁闻州在心里加了一句。 可看到她仿佛孤立无援的可怜样,仿佛所有人都不站在她这一边,他又于心不忍,“先听听医生是怎么评估的。” 他说完后,认为差不多该点到为止了,颔首,转身就要上楼。 “闻州……” 郁闻州的身后传来乔南的声音,她叫他闻州。 他的眼底快速闪过一丝什么,双腿不受控制地停了下来。 他缓缓地转身,那双深邃的眼睛牢牢地盯着乔南的脸。 “你是不是记起来了?” 郁闻州其实心里很矛盾,一方面希望她看出自己已经记起来了,一方面又想瞒着她,不给她任何的心理负担。 而乔南见他不说话,还以为他会否认,可没想到,他就这么承认了。 “所以你要拿我怎么办?” 乔南被他这个问题问愣住了。 他盯着乔南的眼睛,似乎很想要一个答案,但其实答案早就定下了,又怎么能改变呢。 他忽而玩世不恭地笑了笑,走到她面前,终于可以顺理成章地在她面前蹲下,顺利转移了话题,“你怎么猜到的?” “这还用猜吗,你藏都藏不住。”乔南一改之前的阴霾,似乎在为他想起来而感到高兴。 很奇怪,以前她觉得他不记得了也挺好的,可是后来想想,他能记起来,没有缺失的记忆,才是完完整整的郁闻州。 郁闻州最喜欢她笑起来的样子,过去很少见,“早知道你聪明。” 他抬了一下手,似乎想摸摸她的头,可最后还是垂了下来。 “乔乔,我想起来了,并没有要你拿我怎么办,只要你开心就好。” 郁闻州的一句话,说得乔南眼圈有点发热。 不过他已经站了起来,乔南又问道:“你怎么来医院了?不舒服吗?” 她发觉郁闻州比过年那会儿轻减了一些。 郁闻州身体的事很少人知道,除了家里的,身边就只有景荣知道,他唯一不想告诉的,就是乔南。 看到她眼里的担忧,他心里斟酌着该怎么说,就听见楼梯那边传来两人的交谈声。 “我家小姐身体一向挺好的。” “叶小姐是劳累成疾,休息两天就好了。” 郁闻州回乔南:“我是来看叶欢的。” 乔南不太认识叶欢,但也知道这个人,却没想到郁闻州和她是认识的,不过郁闻州的世界她本来就没有真正的参与过,对他的朋友圈也不太了解。 那边和医生交谈的是叶家的管家,一听郁闻州是来看叶欢的,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郁少是来看我们家的小姐的?” 郁闻州神色淡淡地点了点头,他随后和管家上楼去了。 郁闻州虽然是拿叶欢当了挡箭牌,但也不是真的想去看她,所以走到三楼,他就朝着自己的主治医生办公室走去。 叶家的管家还纳闷:“郁少,我家小姐在楼上。” 本来不想去看叶欢的郁闻州脚步停了一下,他想到他在问乔南要拿他怎么办时的眼神,他沉沉地闭了一下眼睛。 却对管家说:“我就不上去了,替我向你家小姐问声好。” 说完,他还是进了医生的办公室。 只不过在他检查完之后,遇到了梁非城。 “聊聊吧。”梁非城说。 郁闻州看了他一眼,露出一抹讳莫如深的笑,点了点头。 电梯里,两个身高相当,气势相当的男人将这个逼仄的电梯空间的气压都压低了。 “乔乔呢?”郁闻州问道。 对这个称呼,梁非城心里不太舒服,但也没纠正他,“送回南苑了。” 是他将乔南送回到南苑之后打算回公司,被小九告知乔南在医院的时候碰到了郁闻州。 郁闻州出现在容家医院的原因,乔南不知道,但是梁非城知道。 而他暂时还不想说这个话题。 “她想顺产,我没同意。”梁非城会突然对郁闻州说这个,郁闻州也是挺意外的,他们是最不想在彼此面前露出自己真实一面的人,可他们却是最了解彼此的人。 郁闻州眸光幽深,“梁老三,真没想到你也有这么胆小的时候。” 梁非城没解释什么,而是说:“我就这一条命。” 这一条命,就是乔南。 两人上了天台。 梁非城嘴里说着抱歉的话,但语气还是有些清冷:“抱歉,南南怀孕以后就没抽烟了,身上没带烟。” “我也没抽了。”郁闻后双手插兜,慵懒地靠在一根柱子上。 两个针锋相对的男人,戒烟居然为了同一个女人。 只不过梁非城戒烟是对乔南直接的好,而郁闻州,他只是想那么做,不想偶遇的时候让她闻到他身上有烟味。 梁非城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还能活多久?” 这话也只有梁非城敢这么直接地问郁闻州,这两个男人一个比一个毒。 “运气好的话,能熬到你的孩子跟我姓,顺便还能在你坟头叫我一声爸。”郁闻州撇开一抹冷嘲。 梁非城道:“那恐怕是没机会了,你年纪比我大。” 郁闻州嘁的一声,“还挺严谨的,几个月也算。” “运气不好的话呢?”梁非城问。 郁闻州云淡风轻地说:“还真是巴不得我早死啊……五六年时间吧。” 这个答案是梁非城有点出乎梁非城的意料的。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这种事情会落在郁闻州的身上,都说世事难料,可郁闻州,他想不到。 两人就站在天台上静默了一会儿,郁闻州率先打破了这个沉默。 “梁老三,好好珍惜乔乔,别给我让你的孩子跟我姓的机会。” 第695章 暗瘾11 郁闻州还是没有同意郁显礼的建议,找一个女人生一个孩子。 在郁显礼急得焦头烂额时,郁闻州已经从旁支里领了一个男孩回来,算是半过继给了郁闻州,男孩的父母自然是同意的。 郁显礼见他主意已定,也就不再强求他了,最主要的是,郁家现在是郁闻州做主,他也插不上什么话了。 但好在的是,郁闻州器官的衰竭的程度比预期的速度减缓了很多。 只要他活得开心,自在,其他的好像就真的没那么重要了,郁显礼心里这么想着。 四月一号那晚,郁闻州的车子经过一家蛋糕店时,叫司机停了一下,随后叫人买了一个蛋糕回来。 回到郁家老宅,他叫助理将蛋糕分给家里的佣人们吃,管家还挺纳闷的,“少爷,今天谁生日?” “我生日。”郁闻州淡淡地回了一句。 管家懵了一下,还是一个年纪小的佣人嬉笑着说:“今天是愚人节,少爷也跟我们开玩笑呢。” 郁闻州笑笑,没说话。 对啊,今天是愚人节,也是乔南的生日,她习惯过阳历的生日。 过了一会儿,邹让端着一小块蛋糕进了书房,蛋糕是郁闻州从一家很贵的店里买来的,十分漂亮精致。 他将蛋糕放在办公桌上,还有一杯热茶。 “老板,礼物已经送过去了。” “嗯。”郁闻州盯着自己的手机微信,是乔南发过来的一条信息—— 礼物很喜欢,谢谢你,闻州。 郁闻州:喜欢就好。 过了一个多小时,乔南在朋友圈里发出一张插着生日蜡烛的蛋糕照片,郁闻州看了一会儿,点了一个赞。 他拿起叉子,吃了一口蛋糕,他以前很喜欢吃甜食,最近为了身体健康,戒了,不怎么碰。 之前景荣问过他,乔南的母亲卫央算是间接害死了他的母亲,他不恨乔南吗? 为什么要恨乔南呢? 上一辈酿下的错是上一辈人的事,与他无关,与乔南也无关,他们不过都是爱恨纠葛里衍生出来的无辜的人。 他对她只有喜欢、不舍和克制,再无其他。 只是他多少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他很怕乔南想太多,怕给她带去困扰,一时之间不知道要怎么办。 叶欢倒是上门来找过郁闻州一次,本来郁闻州是不想见的,但是对方却在他下班时拦了他的车,车子的保险杠差点撞到她的膝盖。 彼时已经将近五月了,叶欢穿的很单薄,及膝的裙子,保险杠要是撞上去擦伤,那恐怕会留下不好看的印记。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然后跑向郁闻州的车窗边。 郁闻州有些恼她的莽撞,不过也猜到是她连吃了几次闭门羹,着急忙慌想出来拦车这个举动。 他不想开窗,然而余光扫到不远处探头探脑的记者,他敛了脸上的情绪,抿紧了一下唇角,随后推开车门。 “上车。” 叶欢愣了一下,显然和她预想中的不太一样,但她还是上了车。 不过等她上了车,郁闻州却没有要和她讲话的意思,而是让她坐到了对面,“别坐我身边。” 还没落座的叶欢点了点头,她本来就不太敢坐在郁闻州的身边,她坐下之后,郁闻州就没再说话了。 也不问她拦车的缘由。 所以她也弄不清楚郁闻州让她上车来的理由。 过了一会儿,郁闻州还是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好像这一场博弈,叶欢始终处于下风,她不得不先开口道:“郁少,我想拜托你教教我。” 不用多说也已经很清楚了,她想向郁闻州请教经商之道。 郁闻州没有抬眸。 过了一会儿就在叶欢想再次开口时,他懒懒地抬了一下眼皮看她,“凭什么教你?” 叶欢早就准备好被他堵的准备,饶是这样,可面对他这样冷冰冰的反问,她的心紧绷了一下,“我可以给你当幌子,你觉得怎么样?” 郁闻州依旧还是不怎么说话的样子,幽深的眼眸看着她,过了一会儿,“说说看。” 叶欢斗胆说:“您喜欢乔南,可您一定想和她保持朋友的关系,却又不希望她想太多,所以现在你很需要一个挡箭牌,来充当您身边的女人,这样至少可以让很多人轻松,郁少不用急着给我答案,我可以等。” 她知道自己这个想法太大胆了,也太唐突了,但现在能拯救叶家的只有郁闻州这个商业神话了,她只能出来搏一搏。 郁闻州静默了一会儿,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只是意有所指地问她:“不在乎自己的名节吗?” 郁闻州其实骨子里是个很传统的男人,他认为这对一个女人来说多少还是重要的,真的不看重的话是不可能的,因为到最后他是不会给叶欢婚姻。 叶欢摇了摇头,“我就没想过要结婚的事,一个女人不一定需要走结婚这条路,重要的是叶家。” 可是郁闻州的一个问题就把他的话给堵了回去,“不结婚生子,你拼命保下来的叶家,将来叫谁继承?那样还不如现在就放手,活得轻松点,免得给别人做嫁衣。” 郁闻州的嘴是真的毒,一点余地都不留,叶欢明显被他说得面红耳赤。 她答不上来,郁闻州叹了一口气,“我不需要你来充当我身边的女人,刚才外面有个记者大概拍到你上了我的车的照片,过不了多久就会上新闻,既然你也同意了,我就不阻止新闻的发布了,这件事是我利用你在先,叶家我可以帮你,但不会是资金,能不能救活叶家,完全还是要靠你后续的努力,同意吗?” 叶欢愣了愣,她刚才的一番口舌算是白费了,原来郁闻州在刚才就已经想好了,这个男人,是故意等着她先开口,他明显知道她来此的目的。 不过她已经无所谓了,能得到郁闻州的帮助,叶家就一定有希望。 她毫不迟疑地说:“我同意。” 郁闻州看了一眼她亮晶晶的眼睛,忽然就想到了乔南,眸间闪过一丝柔意。 他淡淡地对叶欢说:“那就周末的时候去一趟郁家老宅,给我看看你创新的新的经营模式。” 第696章 暗瘾12 叶欢在得到郁闻州的答案之后,连连道谢,不好意思再打扰郁闻州,在前方的路口就下车了。 车子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刚才郁闻州和叶欢的对话,邹让都听见了。 “老板,您真要帮叶小姐吗?我怕您太劳累了。”邹助理是真的担心他的身体,虽然表面上看郁闻州和以前没什么区别,器官衰竭是从里面开始往外腐坏的。 邹让是真的心疼,也舍不得他的老板操劳。 郁闻州想起家里头还有个十来岁的孩子,“教一个是教,教两个也是教,没什么区别,况且叶欢,我挺赏识的。” 就这样,郁闻州算是当起了叶欢的半个老师,周末叶欢到郁家老宅时,见到郁闻州正在教导一个十来岁的男孩。 她不记得郁家还有这么小的孩子,郁闻州的孩子是不可能的,应该也不是郁绍庭的。 看出她的疑惑,郁闻州的手轻轻拍了拍男孩的脑袋,“他和你差不多。” 叶欢反应了一会儿也就明白了,她想起当初在会所门口,郁闻州说他活的时间不长了,这个孩子可能是他培养的郁家的继承人。 关于郁家的事,她不便多问什么,她本来就是为了找郁闻州取经,多多学习的,至于其他事,她不该问也不该多听。 郁闻州倒是挺喜欢她这种分寸感,只是在他看过叶欢的方案后,给她提出几个建议,看到她微微出神的样子。 “我不喜欢不专注的人,也不喜欢对我有什么想法的人,帮你,是因为之前利用了你,也是看在叶老爷子的面子上,你听得懂吗?” 叶欢知道自己过线了,刚才只是郁闻州提出的那几个建议都是一针见血的,人多少都有点慕强的心态,这种心态会演变成倾慕,再之后也许会变质,变成其他的情感。 其实倾慕和喜欢之间的界限很模糊。 但郁闻州已经提醒她了,她连忙道歉,“对不起郁少,我只是……” 郁闻州淡淡地说:“你不用跟我道歉,保持自己的初心就好,记住自己来找我是为了什么就行。” 叶欢在郁闻州的帮助下改良了经营方案,她如醍醐灌顶一般,在国外学了这么多年,好像都不如听郁闻州讲一个下午。 她这才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尤其是被郁闻州严厉地问道在国外都学了些什么时,她忍不住面红耳赤,觉得很丢人,分明她在学校时成绩挺好的。 但和郁闻州比起来,她又实在是算不上什么。 郁闻州说的都是精华,精准剖析了叶家生意上的问题。 傍晚叶欢走了,男孩仰着头问郁闻州:“叔父,那个姐姐好像很怕你。” 郁闻州笑得有些冷淡:“怕才好,怕就不会生出其他的想法。” “不过叔父你好厉害,我看到那个姐姐一脸受教的样子,真的学习到了很多。” 郁闻州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男孩又说:“叔父,我以前在外面听过一句话,听到别人说,你和梁非城是既生郁何生梁,三国里,其实我更喜欢周瑜,现实里我也觉得你比梁非城强。” 郁闻州低头看着这个眼神清澈明亮的孩子,摸了摸他的脑袋。 可是他大概是忘了,他恐怕比周瑜好不了多少,周瑜活到三十几岁病逝了,那他呢? 不过他终究不是周瑜,乔南也不是他的小乔。 时间在悄无声息地流走,渐渐临近让人紧张的日子了。 最近郁闻州有些焦躁,其实从他的表面上是看不出来的,不过几个和他走得亲近的朋友还是能看得出来,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事而乱了心神。 因为已经很久,不对,几乎是从来没见过郁闻州如此不安和烦躁的一面。 “怎么,闻州,出来玩也不开心?”朋友推了一杯酒给他。 郁闻州靠在沙发背上,拿着手机打游戏,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承认自己不开心。 不过他不说,朋友也不好再多问,只是往他手机屏幕看了一眼,见郁闻州玩的游戏还是消消乐。 朋友笑道:“真是想不到你都这个年纪了还玩这个,我都看你玩多少年了。” 谁不知道郁闻州手底下有一个很火的游戏公司,公司创办的手游风靡全国,主要策划还是他,举办了数不清的电子竞技比赛。 可谁又能想到,郁闻州自己却在玩消消乐,倒也不是瞧不起,游戏本身无高贵之分,只是有些意外。 郁闻州对这个的解释是—— “我念旧,这游戏年复一年,没完没了的,我倒是想看看最后是什么样的,算我强迫症吧。” 这会儿他又通关了,将手机丢在一边,拿起酒杯,将杯里的酒一口饮尽。 景荣看了一眼,眉心微微一跳,倒也没说什么。 只是在离开空城的时候,两人同乘电梯,景荣问了他一句:“怎么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很明显吗?”郁闻州没什么兴致。 景荣点了点头,“脸上倒是不明显,但我太了解你了,一举一动都和平时不一样。” 过了一会儿,郁闻州低声道:“她快生了,听说生孩子对女人来说是走一趟鬼门关。” 景荣愣了一下,随后就觉得一切都解释的清楚了。 以郁闻州现在的身家,也就只有乔南的事才会让他这般烦躁不安了。 时间真快,乔南居然都快当母亲了。 他拍了拍郁闻州的肩膀,“梁非城会将她保护得很好,你担心什么,况且你担心有用吗?你又不能替她生。” 郁闻州嗤笑:“如果能替她生,我也不是不可以,但那是梁老三的孩子,凭什么。” 景荣:“……我也就是打个比方,你倒也不用这么认真严谨。” …… 第二天晚上,郁闻州在书房的沙发里看杂志时,房门被人推了进来,家里没有这么没有规矩的人,任何人进来包括郁显礼都必须先敲门。 他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头,却看见邹让喘着气,着急说:“老板,南苑那边出动了很多车辆,好像是南苑那位要生了。” 郁闻州猛地站起来,手边的茶杯掉落在地,应声摔碎! 第697章 暗瘾13 乔南是当晚被送到容家医院,从晚上九点一直到凌晨三点半,两个孩子才出生。 彼时产房内外热热闹闹的,医院外却显得格外的安静,静得落叶可闻。 医院外的一棵树下,停了一辆黑色的贴了反光膜的轿车,静静地停在角落,无声无息,仿佛没有人似的。 一道人影从医院里出来,匆匆走到车旁,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带着一股凌晨的水汽,凉飕飕的。 “老板,乔南很平安,生了一对龙凤胎,孩子们也很健康。”邹让一上车就赶紧说,头也不回。 是他不太敢回头看郁闻州的脸色。 他还记得郁闻州在听到乔南快生了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是慌张还有担忧,然后立马叫他备车跟来了容家的医院。 郁闻州不方便出面,怕打扰到乔南,就派他进去打听,这一进去就是好几个小时。 邹让不禁想,女人生孩子真辛苦,这么多个小时,大概是虚脱了。 乔南最终在医生的评估下还是选择顺产,他上楼时看见梁非城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濒临爆炸的状态。 他也算是认识了梁非城很多年了,跟在郁闻州身边,不了解梁非城也很难。 这大概是他见过梁非城最失态,最不冷静的一次了吧,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梁非城红着眼睛,像掉了眼泪,可是他那样的男人,怎么会掉眼泪呢,但是一想到产房里的人是乔南,一切又都可以解释了。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能说乔南从鬼门关走一遭,梁非城的状态则是将乔南从鬼门关里拉出来,再将鬼门关给焊死。 看得他都心惊肉跳,代入感很强。 最后孩子的啼哭声传出来,梁非城几乎是瞬间破门而入,两个孩子被抱出来,梁非城也还在产房里陪着乔南,应该连孩子都顾不上了吧。 而他的老板呢,在车上虽然没有露面,可他知道,老板的担心不见得比梁非城少。 …… 郁闻州在昏暗的光线下,眼睛黑亮,他抿了抿唇,紧绷了许久的身子往椅背上一靠,后背凉凉的,原来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嗯了一声,摊开紧攥着的手,拇指上的玉扳指不知何时被他捏碎了,碎渣扎进肉里他也没察觉到。 邹让小心翼翼地问道:“您要上楼去看看乔南吗?” 郁闻州将目光从那间亮着的病房收回来,淡淡地说:“不了,回去吧,这是他们一家四口的时间。” 邹让点了点头,便启动车子,开回到郁家老宅。 路上郁闻州没说话,只是拿着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掉掌心里的血渍,嘴角轻轻地弯了弯,心情倒是很放松。 也算是这段时间压在他心头的一块石头落下了。 她平安,就好。 没想到回到家里,郁显礼还在客厅里等他,他们现在也算是父子二人相依为命,郁闻州进屋时看见郁显礼满头灰发,目光微顿,没什么表情。 “怎么不睡觉?”已经四点了,很明显郁显礼是一夜没睡。 郁显礼将茶杯放下,“睡不着,就坐在这等你了。” 郁闻州的眉头微不可察地闪了一下,懒懒地说:“倒也不用这样,我这么大的人,还不放心么?” “是不放心,就怕你一门心思放在别人身上,也不顾及自己的身体。”郁显礼意有所指,只要稍微查一下,就知道今晚发生了什么事会让郁闻州乱了分寸。 “哪有我操心的份,”郁闻州脸上的神情淡了一些,“我只是去看了一眼。” 郁显礼也猜到以郁闻州的性子,断不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梁非城和乔南的面前,他自然不会担心他会不会破坏别人家的感情,就怕他在死胡同里扎根,永远走不出来。 “你和叶欢……”郁显礼想到昨晚在外面和老朋友聚会,被人问起郁闻州和叶欢是不是好事将近。 原因是前不久叶欢上了郁闻州的车,几天前又来了郁家老宅,被记者拍了照片。 郁闻州不近女色,这么多年身边连个床伴都没有,更别说能进老宅的女人了,所以外面众说纷纭,但占比最多的还是猜测郁闻州是不是要娶叶欢。 事情的真相,郁显礼是知道的,现在这个结果估计也是郁闻州乐见其成的,至少郁闻州再去关心乔南,别人也不会多想什么,也不会给乔南带去困扰。 郁闻州没什么兴致地说了一句:“我只是和她做了一笔交易,你情我愿的事,别人怎么猜测随他们去,你别多说什么就行。” 郁显礼道:“真的没有进一步发展的可能性吗?” “你不是已经放弃说服我留下一个孩子的念头了吗?”郁闻州的语气里带着丝丝的嘲讽意味。 “两码事,我希望你能找到一个真心相爱的人,开始自己新的生活。”郁显礼也放弃挣扎了,只要他开心就好。 真心相爱的人? 郁闻州不知道别人的人生是怎么样的,但这个世界上一生只爱一个人的人,有,一生不只爱一个人的人,也有。 他只知道,目前为止,他只爱乔南,或许很长一段时间,也还是爱着她。 郁闻州坦坦荡荡:“我并不觉得现在的生活有什么不好,没有人规定只有爱情才会让人幸福,我一个人照样过得很好。我只是喜欢她而已,难道我连喜欢一个人的资格都没有吗?” 如果这个真心相爱的人不是乔南,他倒也对爱情没有什么兴趣,不要也罢。 郁显礼心疼道:“不是没有这个资格,我是觉得太辛苦了,何必这样苦苦守着她。” 郁闻州不知道是什么让他产生了这样的错觉,他走到郁显礼的面前,看着面前灰发的父亲,也不再像之前剑拔弩张,整个人放松的状态,半点伪装的痕迹都没有。 他轻轻拍了拍郁显礼的肩膀,似乎笑了一下,“我没有苦苦守着她,倒也不必强行给我安一个苦情人设,我心里爱着她,但生活依旧好好过,生活和爱她并没有什么冲突。” 第698章 暗瘾14 对郁闻州来说爱着乔南并不是一件痛苦的事,反倒从她和梁非城结婚那晚他恢复了对她的记忆之后,爱她就成了一种习惯。 人活着,最可怕的就是习惯。 那是最难改变的东西,时间越久,它就像毒瘾一样,在暗处里不断壮大。 时间一久,郁显礼也不再纠结这件事了,郁家代代都没有出来一个痴情种,没想到以前最是玩世不恭,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对女人更是冷冰冰的郁闻州,却成了郁家的例外。 乔南孩子满月的时候,给郁闻州送了请帖,他们是朋友,她自然会邀请他。 但郁闻州人没到,也派人送了礼物过去,孩子出生那日就开始准备的。 一对羊脂白玉雕刻的生肖动物。 雕刻的惟妙惟肖,还在底座上还刻了两个孩子的小名:岁岁和安安。 乔南当初给孩子取这样的小名意指岁岁平安。 当晚郁闻州自己开车,去景荣的学校找他,平常不管他心情好或是不好,都会来找景荣,或者景荣去找他。 也不知道现在的小姑娘为什么会对两个未婚单身的男人如此关注和执着,甚至有人嗑起了他和景荣的cp。 听邹让说,甚至在微博上有他和景荣的超话? 这就离谱了。 郁闻州对燕大太熟悉了,他要去景荣的办公室,沿着一条人不怎么多的小路走,在经过一面墙时停下了脚步。 那是一面贴着学校优秀学生照片的墙,玻璃罩着,里面安上一条灯管。 乔南虽然在学校期间没有拿到过一次奖学金,但她门门功课第一,还是满分,常常被教授们挂在嘴边,十分优秀。 这面墙也有她的照片。 应该是她读大一到时候,十八岁,青春靓丽,不过照片里的她没什么笑容,那时候她在梁公馆就不太好过了,不过那张脸着实是惊艳,漂亮的叫人移不开眼睛。 郁闻州停下来看了一会儿,边上有几个男生簇拥而来,临近毕业,他们应该是大四的学生,回学校办事。 其中一个瘦高的男生指着乔南的照片,“可惜啊,毕业后连看着乔学姐照片的机会都没有了,想当初我还追求过她呢。” “我们专业不少人追过她,不过乔学姐是太高冷了点,但架不住她太漂亮了,屡屡有人碰壁,却还是有不少人勇往直前。” “漂亮就是王道啊。,更何况她还那么游戏。” 郁闻州垂眸,微微一笑,那丫头是高冷了点,十分不好拿捏。 最后他们说些什么,郁闻州也没听了,他隐隐约约听见他们说乔南嫁给了梁非城之类的话,声音越来越小,他也就听不见了。 景荣没想到他今晚会来,但是一想到今天中午都满月酒,就了然了。 乔南也给他发了请帖,他去了,当时还问了郁闻州要不要一同前往,被郁闻州拒绝了—— 你叫我看着他们一家四口其乐融融,会不会太残忍了? 郁闻州说这句话时,可没有半点幽怨,只是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景荣一时之间只觉得郁闻州有点叫人心疼,但用郁闻州的话说,别给他安什么苦情人设,他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 他不去,景荣也不会逼着他去,只是这会儿来找他,准是心里不太舒服。 郁闻州走进去,什么话也没说,就直接拿起景荣放在桌面上的一包烟,磕出一支夹在手上。 景荣微微一愣,拿出打火机,给他点了一下,“不是戒了吗?” 郁闻州慵懒地瞥了他一眼,像一只要人哄的猫,还是血统纯正高贵的猫,“突然想抽一根。” “在家一个人,容易胡思乱想?” 郁闻州抽着烟,没说是也没说不是,等到一根烟抽烟,他对景荣说:“陪我喝一杯吧。” 抽烟就算了,喝酒的话,景荣有些犹豫,但看郁闻州似笑非笑的脸,他多少了解郁闻州,知道他现在心里挺堵的。 说是喝酒,景荣一杯没碰,见郁闻州一杯杯地喝着,景荣还是坐不住了,拉着他的手,说:“喝多伤身。” 郁闻州却将他的手拂开,仰头,一口饮尽,目光深邃,“人生得意须尽欢,趁我身体还不错的时候,喝点吧。” 景荣的手僵了一下,最后也拿起酒杯,和郁闻州碰了一下。 最后郁闻州喝醉了,景荣尚且还是清醒的,叫了空城的保镖开车,他将郁闻州扶上车后排,自己也坐了上去。 还没坐稳,就听见郁闻州喃喃地叫了一声:“乔乔……岁岁平安。” 郁闻州第二天是在豪庭一品的别墅里醒来的,他睁开眼睛,看着自己已经很久没来的房间,一时之间一动不动。 算起来,他真的很久没来了,这里有乔南住过的痕迹,他不怎么来,怕自己的瘾会越来越大,可事实证明,就算他不来,他爱乔南的瘾也会越来越大。 大概是他昨晚叫景荣送自己来这个地方的吧。 他醒来之后,就离开了这栋别墅,还叫人换上干净的床单,给房间通通风,别留下什么难闻的酒味。 郁闻州空余的时间,叶欢会上门求教,郁闻州倒也不吝啬,只要叶欢能消化得了的,他都倾囊相授。 但叶欢能感觉的出来,郁闻州是真的没把她当一个女人看待。 有一天,她看见郁闻州养的那只博美犬,虽然这种狗长得都差不多,可她还是觉得郁闻州养的这只看上去眼熟。 她多看了几眼,郁闻州悠悠道:“你是不是想说见过乔南也有一只这样的狗?” 叶欢愣了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头,上周末,乔南推着婴儿车在商场里逛,身边有梁非城护着,脚边就跟着一条和郁闻州的一模一样的狗。 郁闻州微微一笑。 叶欢站在他身边,看着他唇畔温柔的笑意,觉得有些难过,不过她也知道郁闻州是不会喜欢她的,而她向来是个理智的人,不会在不可能的人身上付出太多的感情。 一转眼就到了秋天,郁闻州被朋友拉出去玩的时候,在空城门口碰到了乔南。 彼时乔南看见一群男模一样的富家子弟走过来,个个模样是顶尖的漂亮,大长腿,浑身上下都写满了矜贵。 走在最中间的郁闻州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那几个人就站在原地,不敢靠近乔南。 郁闻州走过去,自然地和乔南打了一声招呼,乔南也和他打了招呼,然后指了指婴儿车里的孩子,说:“你还没见过他们呢,这是岁岁,这是安安。” 郁闻州只盯着乔南的侧脸看,她现在整个人都散发着母性的光辉,奇怪的是,她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变化都没有,化着淡妆,还是像个小姑娘。 在她抬眸跟他介绍孩子的时候,他的目光仿佛被烫了一下,快速移开,看着婴儿车里的孩子。 他一眼看到了女宝宝,五官其实和乔南长得很像,叫岁岁。 第699章 暗瘾15 这的确是郁闻州第一次见到乔南的孩子,五个月了,孩子还很小。 郁闻州伸出手碰了碰岁岁的小手,小宝宝盯着郁闻州看了一会儿,嘴角动了动,然后笑了起来,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蛋叫人看得心都化了。 郁闻州的手一顿,心尖仿佛被轻轻地揉了一下,又碰了碰岁岁的小手,这一次他的嘴角也勾起了笑意,而岁岁笑得更欢了,手脚扑腾着。 岁岁长得真的像乔南,尤其是那双眼睛,和乔南的一样。 他余光扫了一眼被他无视的安安,那张和梁非城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脸,他没什么兴趣看,但到底是乔南的孩子,他还是在逗岁岁的时候,抽空看了安安一眼。 结果没想到,非但五官长得像梁非城,脾气也如出一辙,和他的视线对上之后,安安瞟了他一眼,就把眼睛移开了,后面索性闭上眼睛,大有眼不见为净的意思。 郁闻州心中冷笑,不愧是梁老三的种。 乔南在旁边看得也是一愣一愣的,宝宝开始有点表情会被逗笑的时候她就察觉出来安安的性格很像梁非城,后面时间越久,就越证实两个孩子还真是一人像一个。 看安安对郁闻州的态度,她不禁在想梁非城和郁闻州素来不和,难道这种敌视是刻在dna里的吗? 但是岁岁就不一样了。 “要不要抱一抱?”她见郁闻州很喜欢逗岁岁。 郁闻州迟疑了一下,他不会在人前表露出自己不会的一面,但事实上他不会抱婴儿,他刚才碰着岁岁的手,太软了,不知道要从何下手。 也不知道岁岁是不是听懂了乔南的话,伸出手朝着郁闻州挥舞,那样子仿佛就是要郁闻州抱她的意思。 “你该不会不知道怎么抱小孩吧?”乔南仿佛一眼看穿。 郁闻州抿了一下唇角,轻嗤:“她见到谁都这样吗?” 这个话题转得有点生硬。 “除了她爸爸,就只对你这样了。” 平常樊七和小九小五他们怎么逗岁岁,岁岁都不让他们抱,杜惊鸿和楚陌她们也是和岁岁见面次数多了,岁岁才愿意给她们抱。 但郁闻州是第一次见岁岁,岁岁这么主动,她觉得惊讶是正常的。 郁闻州若有所思地看着扑腾的小家伙,莞尔一笑:“小小年纪,倒是很有眼光。” 说着,他伸出双手打算给小宝宝来个公主抱,但是余光扫到乔南憋笑的样子,他迟疑了一下。 傲娇的郁家大少爷难得主动请教别人,但这个人是乔南,他也不觉得多丢脸,“这么抱不对吗?” 乔南笑着将他的手抓开,“真是的,你看我怎么抱就知道了。” 然后将岁岁抱起来,可是岁岁一心想要郁闻州抱,被妈妈抱起来之后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郁闻州,那眼神甚至有几分幽怨。 这么小就是个人精了。 郁闻州被她的小眼神看得心里不舒服,马上学着乔南的动作,将岁岁接过来,不过他的动作太僵硬了,还是惹来乔南的笑。 余光撇见她脸上的笑意,郁闻州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几眼,再将目光收回来,低头看着臂弯里的小宝宝。 乔南将碰到岁岁下巴的包被拉开一些,她低头看岁岁,郁闻州低头看她,在乔南抬头跟他说话时,他又将视线落在岁岁的脸上。 乔南是在空城外面等锦瑟的,过了一会儿锦瑟来了。 时间过得太快了,郁闻州心里想着,恋恋不舍地将岁岁还给乔南,然后抬起手在岁岁的小肉脸上轻轻碰了碰,“再见了,小家伙。” 岁岁咯咯地笑出声来,在郁闻州撤回手之前,她握住郁闻州的食指,五根肉乎乎的手指攥得紧紧的,不松开。 郁闻州听见乔南笑了一下,然后无奈地对他说:“她好像很舍不得你。” 郁闻州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然后逗着岁岁,“可惜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你没机会了。” “对啊,”乔南哄着岁岁,说,“郁叔叔有喜欢的人了,你昨天还盯着微博看,忘记了吗?” 昨天叶欢是被郁闻州的司机接到郁家老宅的,被有心之人拍到照片发到微博上,乔南刷微博的时候看见,点进去,岁岁和安安就趴在床上练习翻身,岁岁侧卧的时候盯着她的手机看。 郁闻州就站在她身边,听到她哄岁岁的话,唇畔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自嘲。 目送乔南和锦瑟上了车,郁闻州才和朋友进了空城,不过最近郁闻州酒也不喝了,只和朋友们打麻将。 过了一周郁闻州去医院复查,近来他器官的衰竭速度减缓了很多,又有新的药物可以加以控制,医生评估,按照现在这样的情况来看,再活十年以上不是问题。 除夕那天,郁闻州给乔南的两个孩子包了压岁钱,叫人送去,刚转身要回屋,余光扫到大门外的叶欢。 叶欢是来送礼的,她感谢郁闻州这大半年来的帮忙,叶家已经重新步入了正轨,生意也越来越好。 “我也没什么可以教你的了。”郁闻州倒也收下了叶欢送来的东西,叫佣人收起来。 郁闻州的这句‘我也没什么可以教你的了’换句话说就是——我们也不需要再继续交易下去了。 这句话意指要切断他和叶欢之间唯一的联系。 叶欢自然明白,幌子不需要长时间,有用就行,达到郁闻州想要的效果,就够了。 她点了点头,目光缱绻地看着低头喝茶的男人,在郁闻州抬眸时,她的目光闪了闪,收敛情绪。 直到叶欢将要离开之前,郁闻州都是一副淡淡的样子,在叶欢道别,转身之际—— “还是找个伴吧,别像我一样。” 叶欢的脚步一顿,脑海里掠过之前相处的每一幕,她每次的心动和隐藏,终究还是逃不过他的眼睛。 她点了点头,回头,含笑着说:“会的,我会找一个爱我的人。” 她最后问道:“郁少,您还爱着乔南吗?” 很难相信,当初对女人嗤之以鼻,不屑一顾的郁闻州,到底会痴情一个人多久? 郁闻州撇着杯子里的茶叶,闻言,无动于衷一般地继续喝茶,抬起眼皮看了叶欢一眼,“习惯了。” 第700章 暗瘾16 到底是什么样的爱,才能成为一种习惯。 叶欢想不明白。 郁闻州习惯爱着乔南,一年、两年…… …… 郁闻州除了给自己留下来休息养生的时间之外,其余的时间大部分是花在生意上,郁家的生意越做越大,享誉海内外。 乔南和梁非城带着安安和岁岁去温泉度假区的时候,郁闻州正在那和人谈一桩生意,他是甲方,对方各种讨好笼络。 不过和郁闻州吃饭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不喝酒也不抽烟。 饭后,郁闻州品着茶,包间门忽然被人从外面开进来,这个时间服务员不会进来,乙方的负责人正要问责,却愣了一下。 他视线从门把往下看,然后就看到一个穿着粉色浴袍的半大的女娃娃,垫着脚尖,手举高地抓着把手,整个人几乎要吊在把手上了,圆溜溜的大眼睛往包间里看。 乙方负责人是个结了婚的女人,一看见这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漂亮得过分的脸蛋,心瞬间就软化了,她走过去刚要开口问她找什么人。 洋娃娃一样的小女孩奶声奶气地问:“郁蜀黍呢?” 话音刚落,一只温暖的手将她抓着门把的手抓下来,握着,温柔的嗓音落下:“岁岁,怎么又乱跑了?” 岁岁仰头一眼,当看到男人妖孽似的脸时,喜上眉梢,笑得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扑上去,抱住郁闻州的大长腿! 包间里的人都吓得脸色一变,这孩子到底谁啊,怎么一上来就抱郁闻州的腿,郁闻州的脾气,准要爆发的。 可下一秒,郁闻州弯腰,双手掐在小孩的腋下,将她高举过头,小女孩看上去可能还不到三周岁,被举高高,高兴地咯咯直笑,而郁闻州眉眼间都是温柔的神色,如果不是知道他不近女色,大概就会被人误会这是他的女儿了。 郁闻州抱着岁岁往外走,留下一包间的人不管了。 “你一个人跑出来,妈妈该担心了,妈妈呢?”郁闻州单手抱着她,另一只手从大衣的口袋里摸出一个暖手袋给岁岁拿着,然后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给乔南发了信息,告诉她岁岁在他这,免得她担心。 岁岁亲昵地抱着郁闻州的脖子,扭头看了几眼,然后指着其中的某一个方向,“妈妈在那里!” 郁闻州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就看到了乔南,此刻乔南正低着头看手机,应该是看他发的那条微信。 郁闻州迈开长腿走过去,脚步不自觉地加快了。 乔南也发现了他们,快步走过去,严肃地看着岁岁,“妈妈是不是告诉过你不能乱跑?” 岁岁抱着郁闻州的脖子不撒手,嘟着小嘴小声说:“我找郁蜀黍,没乱跑。” 郁闻州看着乔南教育岁岁,知道自己不该插手,静静地看着岁岁认识到自己错了,然后才出来说话,“别说她了,等会儿哭了我可舍不得。” “你就宠着她吧。”乔南拿她没办法,梁非城将岁岁宠得无法无天,郁闻州也这样。 郁闻州静静地看了乔南一眼,微微一笑,没说话。 他宠岁岁还能因为什么呢。 乔南找了个位置和郁闻州坐下来,说了会儿话,岁岁已经有段时间没见到郁闻州了,特别粘着他,就是要坐在郁闻州的腿上,郁闻州疼她,自然就抱着她。 碰了碰她头顶扎的一个小啾啾。 岁岁回头看了他一眼,笑嘻嘻地抓起他的手,再碰自己头顶的小啾啾,乐此不疲,小孩子的乐趣就是这么不可理喻。 岁岁平常就很喜欢郁闻州,有时候会叫司机开车送她去郁闻州的公司找他,郁闻州色调单一的办公室,现在已经出现了五颜六色的东西,有小皮球,糖果,卡通毯子,芭比娃娃…… 乔南喝了一口茶,想到昨天看到叶欢结婚的视频,感慨道:“我以前以为你会和叶欢结婚。” 叶欢是在昨天结婚的,男方也是一家公司的老板,白手起家,年轻有为英俊帅气。 她从叶家坐婚车离开时,窗外飘着白雪,她其实已经很久不想那些事了,偏偏那个时候想起当年在会所门口穿着胜雪白衣的郁闻州。 她不知道别人的人生是什么样的,有的人一生只爱一个人,有的人一生不只爱一个,而她曾经是真实地爱过郁闻州,爱过那个遗世独立的男人。 郁闻州淡淡一笑,倒也没回答乔南的假设,因为这个假设从一开始就不成立,他和叶欢从未开始过,而乔南永远也不会知道。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过了一会儿梁非城带着安安来找她们母女二人,但岁岁已经在郁闻州地怀里睡着了,乖巧地靠在他的胸膛上,肉乎乎的小脸贴着郁闻州的手。 梁非城从郁闻州的怀里接过岁岁时,岁岁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耳边传来梁非城低沉的嗓音:“岁岁,是爸爸。” 岁岁又闭上眼睛,嘴里喃喃地说:“郁蜀黍,再见……” 第二天,岁岁还是找到了郁闻州的房间,找郁闻州玩。 郁闻州听着她一口一个郁蜀黍,“纠正你多少次了,叫郁伯伯。” 岁岁正在吃着蛋糕,撩起眼皮郁闻州一眼,郁闻州将她咬着的叉子拿下来,只听岁岁念叨:“容毅的爸爸也是伯伯,大白也是伯伯,郁蜀黍也是伯伯,哥哥说,伯伯就是年纪比爸爸大的意思,伯伯是哥哥,所以我爸爸是弟弟。” 郁闻州怜爱地抚了抚岁岁的肉脸,勾唇笑道:“没错,你爸爸就是个弟弟。” 岁岁还听不懂这个画外音,咯咯笑着窝进郁闻州的怀里,肉乎乎的身子像一个小肉团一样,可爱的不得了。 今天外面出了大太阳,等岁岁吃完蛋糕,郁闻州带着她出去晒太阳,他将岁岁抱上一个给小孩子准备的秋千。 岁岁蹬着一双小短腿,脆生生地问道:“郁伯伯,你为什么没有宝宝?容伯伯有宝宝,楚陌阿姨肚子里也有小宝宝了,你的宝宝呢?我好想认识哦。” 郁闻州将她往外轻轻推开,再落下时,用手托着她的背。 “伯伯有岁岁。” 岁岁回头笑嘻嘻,然后问道:“是不是没结婚就没有宝宝?郁伯伯,你为什么不结婚啊。” 郁闻州没让她坐多久,就将她抱下来,走到一条长椅上坐下,理了理岁岁额前有些凌乱的刘海。 这么小的孩子,会懂什么呢? 郁闻州淡淡地笑了一下,“岁岁愿意帮我保守秘密吗?” 岁岁用力地点头,保证道:“岁岁愿意啊!” 郁闻州将她抱起来,岁岁似乎听见他叹气了,可一抬头,他神色如常,只是那双眼睛被阳光照得格外的明亮温暖。 他看着岁岁清澈明亮的水眸,仿佛是看着另外一双一模一样却又完全不同的眼睛。 他轻轻地说:“我只想守她岁岁平安。” 【作者有话说】 祝闻州岁岁平安。明天开始言西和殷十三番外。 第701章 沉溺1 周末乔南带着岁岁出门找言西,言西给岁岁点了一个草莓蛋糕,伸手摸了摸岁岁头上扎到两个小啾啾。 据乔南说,岁岁头上的小啾啾是梁非城扎的。 谁能想到梁非城居然会有这技术,刚听到时,言西十分震惊,但一想到梁非城宠女儿的那个劲,就十分合情合理了。 “岁岁,温泉度假区好不好玩啊?” 岁岁抬头,用力地点了点头,奶声奶气地说:“好玩,还有郁伯伯,好好玩!” 言西笑着,又碰了碰她头上的小啾啾,冬日下午的阳光温暖,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上,阳光晒得人懒洋洋的。 “言西,十三要回来了。”乔南的声音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过来,以至于言西在听到时,恍惚了一下。 她哦了一声,低头喝了一口咖啡,阳光从她的侧脸掠过,眼底的光明明灭灭。 乔南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到底什么也没再说,起身去了一趟洗手间。 岁岁吃着蛋糕,又喝了一口奶昔,想要抽纸擦擦嘴,可抽纸在言西那边,她够不着,“干妈……” 岁岁又叫了一声,言西才回过神来,“怎么了,岁岁。” 岁岁指了指她那边的抽纸,又指了指自己的嘴,“擦擦。” 言西抽了一张纸,凑过去,擦掉岁岁嘴边的奶昔,岁岁抬头看她,“干妈,你是不是不开心啊?” “没有,岁岁怎么会这么认为呢。” “岁岁叫了你好几声,你在发呆,好像不开心的样子。” 言西动作顿了一下,不动声色地抿了一下唇角,笑着说:“干妈只是在想一些以前的事,没有不开心。” …… 晚上言西回到家,打开客厅的大灯,将包包挂在玄关上,踢掉高跟鞋,坐进沙发里。 她捏了捏眉心,往沙发背上一靠,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她不得不承认,下午乔南的那句话在她心里激起了不小的涟漪。 殷十三要回来了,一年多的时间过去了,说快也快,说慢又好像真的很漫长,他们已经这么长时间没联系了。 尽管过去了这么多天,她都记得十三离开那天脸上的表情是有多失落和决绝——言西,我不会再打扰你了。 言西越想脑子越乱,她起身去了厨房在柜子里找到了几瓶酒,她拿着酒,回到沙发上坐着,打开一瓶直接喝。 一瓶接着一瓶,以她的酒量,差不多醉了,可殷十三那张脸却越来越清晰。 “混蛋!”言西骂了一声,将易拉罐摔向墙角,整个人倒在了沙发上,头发盖在脸上,肩膀轻微地颤抖着。 “混蛋……” 她翻了个身,仰躺在沙发上,双眼没有焦距地看着天花板,然后开始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她和殷十三是怎么一步步走到现在的。 想着想着,她也不知道自己是醉过去了,还是睡过去了,梦里光怪陆离,一转眼,就看见了殷十三。 殷十三是乔南的徒弟,但她认识殷十三的时候,是在三年前,他还只是乔南特别照顾的一个孤儿,被乔南引入正途,重新备战高考。 但那段时间,乔南出了太多的事,无暇顾及殷十三,她作为乔南最好的朋友,也因为几次接触,挺喜欢这个小她四岁的弟弟,有空便常去他住的地方看看他。 而他们的故事就是这么开始的…… *** 那是三年前的三月份。 当言西敲了第三下门时,殷十三从屋子里开门出来,看到提着大袋小袋的言西,似乎愣了一下。 “昨晚我看你冰箱空空的,所以买了些东西来,顺便给你做顿饭,来来来,搭把手提一下,我都快累死了。”言西说着,将手里的两个大购物袋递给殷十三,甩了甩手。 殷十三接过时,目光扫了一眼她的手心被购物袋提手勒住的红痕,她细皮嫩肉,挺明显的。 言西一进屋,就看到餐桌上放着的空了的外卖盒,皱着眉头,“不是答应我不吃外卖的吗?” 殷十三将购物袋里的东西挑出来,拿出一盒草莓,眉头微微一紧,他不吃草莓,这种香甜的东西女孩子喜欢,他回头看了一眼给他整理书桌的言西,拿了草莓去厨房洗干净,出来时,他的桌面已经变得很整洁了。 他将草莓放在她面前,“别弄了,等一下我又要翻。” 言西看了一眼洗得干干净净,并且将带着叶子的蒂处理掉了的草莓,暗叹殷十三的细心,她要是有这么一个亲弟弟的话该多好。 殷十三坐在单人沙发里,言西来之前他正在做一道三角函数,此刻听见厨房那边传来碗碟挪动声,题目已经看不进去了,他索性起身去了厨房,给言西打下手。 他一进去就见言西踮着脚去拿橱柜上面的盘子,随后言西听见他嫌弃地嘁了一声,然后他的手就从他头顶掠过,轻而易举地将那几个盘子拿下来。 “够不着叫一声不会吗?”殷十三低头看她。 言西拿着盘子,十分有骨气地说:“女人的执着懂吗?” “是矮子的坚持吧。”殷十三微挑眉。 言西拿手肘捅了他一下,“什么矮子,我也有一六五好吗?” 殷十三倒也没有继续跟她争论下去,拿起一把青菜站在水槽前开始认真地洗。 言西做好了两菜一汤,对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殷十三说:“吃饭了。” 他起身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会不会太少了。” 言西脱下围裙,说:“不够吗?不够我再去炒一个,我以为你一个人是够了的,对不起,我对发育期的男孩不太了解。” “我是说两个人不够。”显然言西误会了他的意思。 言西顿了顿,笑了一下,“我在外面已经吃过了。” 殷十三没说什么,坐下来,拿起碗筷吃饭,言西就坐在边上玩手机,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点着,应该是在跟什么人聊天。 过了一会儿,她的手机传来一道语音—— 言西,你的耳环掉在我车上了,明天上班我拿给你。 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殷十三的眉心微微一跳。 第702章 沉溺2 言西低头打字,殷十三的目光掠过她的耳垂,果然一只耳朵戴着耳环,另一只耳朵没有。 很显然,她刚才吃饭的对象就是刚才那道声音的主人。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言西抬眸看了一眼,然后就看到殷十三用一种,怎么说呢,应该是一种有点狠的眼神看着她,但是下一秒,又恢复他以往的样子,低头吃饭,以至于她觉得刚才是自己的错觉。 十三怎么可能会露出狠的眼神呢,小奶狗什么的,最乖了。 她没放在心上,看见阳台上晒着一堆衣服,放下手机,去了阳台,而殷十三的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她的手机上。 言西收下已经干了的衣服,往里走,就看见殷十三收拾碗筷去了厨房,“怎么吃那么少,没胃口吗?” 他懒懒地应了一声:“嗯。” 他洗完碗出来,言西坐在他的沙发里,吃着草莓,还拿着手机聊天,也不知道他碰到了什么东西,动静挺大的,言西看了一眼,视线终于从手机上移开。 “撞哪了?” 殷十三没说话,拿起言西之前用过的水杯到饮水机接了一杯水,而言西又继续低头聊天了。 过来几秒钟。 “也不知道乔乔怎么样了。”之前燕京城传出梁非城去世的消息,她惊得脸色都白了,因为她联系不上乔南,殷十三也在网络上找遍了,没找到乔南。 不过上一周黎东白和她碰面了,当时两人擦肩而过,黎东白说了三个字——别担心。 她的心狂跳,这三个字的信息量太大,但也同时给人一种安定的感觉。 看她还是很担心的样子,殷十三皱了皱眉头,走过去,在她面前放下水杯,“我们能做的就是等待,其他不要多问,免得影响他们的计划。” 言西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点了点头。 她临走之前,叮嘱再三:“你现在备战高考营养一定要跟上,别再吃外卖了,冰箱里有菜,自己做饭吃,适当动一动,劳逸结合知道吗?” 殷十三有些应付地点了点头,言西皱眉,“你保证。” “不然你随时过来视察?”殷十三抬了一下眼皮,深邃的眼眸藏了什么情绪。 言西正有此意,“我会随时过来监督你的。” 但言西毕竟是个女人,她虽然把殷十三当弟弟看,但到底是个人高马大的即将成年的男性,她多少还是不能贸然来的,万一撞见他不穿衣服的一幕就不好了。 所以她来看殷十三之前会打个电话,提前知会一声。 周末殷十三正在洗菜,听见言西发了一条微信语音,说她要过来。 他看着手里的菜,顿了顿,毫不迟疑地丢进垃圾桶里,然后将垃圾袋提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拿着手机点外卖。 等言西到了,就看见他坐在餐桌前,吃着外卖! “怎么又吃外卖,不是叫你自己做饭吃的吗?”言西一边换鞋一边数落。 殷十三淡淡地说:“不想做。” 言西无语,不过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勤勤恳恳做饭的估计太少了,能好好吃饭就不错了,她怎么还期望他自己做饭呢。 这么一想,她又觉得情有可原,但现在都三月了,距离高考还有三个月,他这么吃外卖,她真的担心营养跟不上。 言西想了好一会儿,拿着抱枕到阳台晒,回来时,抿了抿嘴,思考再三,说:“要不你搬去跟我一起住吧。” 殷十三拿着筷子的手微微紧了一下,神色自如地说:“你不介意?” 言西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嘁了一声:“你当我弟弟都绰绰有余了,有什么好介意的,而且乔乔不在,我替她照顾你是应该的。” “你不介意就好。”殷十三兴致不高,也不知道言西的哪句话戳到了他的心窝。 言西没听出他的语气,“现在有点迟了,明天我过来接你,你整理一下东西,重要的带上,其他东西有需要的平常也可以回来拿。” 殷十三点了点头,送言西到玄关,关上门之后,他靠在门后,漂亮的唇形微微上扬。 第二天言西准点过来接殷十三,这不是他第一次到言西家,之前来过几次。 这是言西自己的房子,她父母留给她的。 她将殷十三带到次卧,说:“你睡这间。” 她回头看见殷十三的目光意味不明地落在床上粉色的床单上,以为他不喜欢,解释道:“我还没来得及去商场给你买新的,你先将就着用我的,等买了新的我再给你换上。” “不用,”殷十三将单肩包放在桌上,“就这个吧,不用买新的。” 不过饶是言西心里并不介意,但还是记得殷十三是男性,提醒他除了洗澡,其他任何时候都不能光膀子,怕他一不小心就给忘了。 殷十三倒是牢记她的话,不过她自己一个人住习惯了,有时候还真忘了家里还住着一个男孩。 那天晚上她在浴室里洗澡,忽然浴室里的灯闪了一下,然后啪的一声暗了,她心里一咯噔,“也太倒霉了吧,洗澡洗到一半居然给我停电!” 她在黑暗里乱摸,从架子上抽下浴巾裹着,然后摸着门把开门出去,想去床头柜上拿手机去看看是不是保险丝烧断了。 结果她一开门出去,就撞到了一个软硬适中的东西,再一抹,是一个人,黑暗里一段黑黑的高高的影子! 她吓得尖叫出声,下意识往后退,撞到浴室的门,整个人往后一跌,随着门撞到了墙上,嘭的一声! 黑暗中,一只温暖有力的手握住她的胳膊。 “这么胆小还乱跑。” 言西一愣,听出是殷十三的声音,这才惊魂未定地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对不起啊十三,我忘了你在。” 殷十三感觉到掌心下的皮肤不太对劲,湿湿的,滑滑的,像没冲干净的泡沫。 他愣了一下。 他是下意识地往她身上看了一眼,他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一眼看到言西松松垮垮的浴巾,和白花花的身子。 第703章 沉溺3 殷十三立马移开视线,并将言西的身子扶正来,松了手,眼睛不知道该往哪放,刚才抓过言西胳膊的手垂在身侧,手指猛地攥紧,又松开,再次攥紧。 一股燥热蓦然席卷全身,喉结随着呼吸的节奏上下滑动。 他清了清嗓子,已经成熟了的声音喑哑道:“我是担心你被吓到了,所以进来看看,你在这不要乱跑,我去看看出了什么问题。” 说完后,他几乎是落荒而逃,不过言西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也不知道自己的这副样子给这个愣头小子带来什么样的冲击。 殷十三刚出去一会儿,电就来了,他出去时把房门关上了,隔着房门告诉言西:“是跳闸了,现在没事了。” 言西道了声谢,心想家里有个男的还挺方便的。 等她洗完澡换上家居服,出去客厅时,看见他在厨房里喝水,那一大杯满满当当的水被他一口饮尽,又接了一杯。 察觉到言西的目光,他握着水杯的手顿了一下,转头看了过来,那双深邃的眼睛仿佛蒙了一层阴影。 随后,他又收回目光,继续喝水,一直喝了三杯,才将那股邪火灭下去。 言西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仿佛怒气冲冲地回了房间,然后听见反锁的声音,她嘀咕道:“年轻人的世界,搞不懂。” 殷十三坐在书桌前,盯着面前的一份英语卷子,耳机里的听力已经结束了,他愣是一个字没动,而是盯着自己的右手看。 仿佛女人嫩滑的肌肤触感还停留在上面,若有似无的香气萦绕着。 他皱了一下眉头,用力地闭上眼睛深呼吸,就在这时,言西敲了敲门,他睁开眼睛,深邃的黑眸仿佛望不到底的深渊。 门拉开,言西将收下来的衣服递给他,最上面的一件是男士的平角裤。 殷十三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某根神经跳了一下,然后对言西说:“下次收衣服你叫我,我自己收。” 言西愣了一下,结果她看到殷十三有点发红的耳根,十三皮肤白皙,耳根发红很明显,她顿时就明白了什么。 “别扭什么,不就一块布么,放开一点,姐姐给你收衣服那都是顺手的事。”说着,为了缓解殷十三的尴尬,她踮起脚尖就要去拍一拍他的脑袋。 她一靠近,那股沐浴乳清新的香气扑面而来,殷十三的脑海里不禁想起之前在言西卧室里看到她浴巾凌乱的一幕,他的身子紧绷,下意识往后退了一下,猛地扣住言西的手腕。 “你要做什么?” 言西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疑惑道:“怎么了,你平时也没不让我碰你的头啊。” 殷十三握着她的手腕,将她拉开一些距离,“没事。” 言西狐疑,声音柔了下来:“是不是读书读的压力太大了?”今晚他的状态很不对劲,好像在压抑着什么,别真的是因为高考的事吧。 “不是。”殷十三惜字如金,目光幽深地看了一眼面前这个‘始作俑者’。 他越是这么说,言西就越觉得肯定是,不过她没有立即戳破,免得让他的压力越来越大,她想着明天是周末了,她带他出去逛逛街,散散心。 她看了一眼书桌上的试卷,说:“时间不早了,考卷就先不做了,早点睡。” “晚安。” 殷十三看着她转身过去的侧脸,喉结一滚,“晚安。” 现在他的作息一向都是挺规律的,往常躺下没多久就能入睡,但今晚却怎么都睡不着,后来睡着了,又在梦里见到言西。 梦里言西在给他讲一道物理题,还没对答案之前,他和言西辩论了起来,言西口齿伶俐的,辩得他只觉得吵,盯着她那张一开一合的粉嫩的嘴,后来实在被吵得烦了,忍不住堵住了她的嘴,再然后梦里就出现了会被禁止传播的画面。 他一觉醒来,浑身是汗,喘着气,盯着天花板。 天已经亮了,他看了一眼手机,七点四十三分。 他皱了皱眉头,掀开被子,看了一眼床单,眉头皱得更深了。 言西起床时,看见他在往洗衣机里塞被套床单,随口问了一句:“洗东西呢。” 嘭的一声,洗衣机的门快速关上! 殷十三回头看她,嗯了一声,往洗衣机里倒洗衣液,看到言西往厨房走去,他抿了抿唇角。 吃完饭后,言西对殷十三说要带他出去逛街,给你买几件当季的衣服,殷十三一开始不想去,后来被言西软磨硬泡,终究还是听话的跟上了。 言西这几天心情好,因为乔南从f国回来了,见到自己的朋友平安无数,她心里一块沉甸甸的石头总算落下。 言西带殷十三去了店里试衣服,言西给他挑的都是些年轻朝气的衣服,白色淡蓝色淡紫色,再一看他自己挑选的暗色的衣服,她就忍不住皱眉头。 “这些太显老了。”其实她是故意这么说的,殷十三穿黑色很好看,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酷酷的韵味,有点清冷和病娇的感觉。 但她还是觉得穿亮一点的颜色,会让人心情愉快,他快高考了,心情要时刻保持轻松比较利于身心健康。 没想到殷十三说出了她做梦都想说的话,“显老才好,这么显年轻干嘛,我还不够年轻吗?” 三句话,字字戳中言西的心,她忽然感觉自己被这个十八岁的男孩扎了心,深吸了一口气。 “你男朋友长得又高又帅,穿什么颜色都好看呢。”导购员不时地用余光瞄殷十三。 这么年轻帅气的小帅哥,谁看了不喜欢啊。 言西一愣,第一反应是被人夸年轻了,她今天出门只擦了点防晒,相当于素颜了,她知道自己素颜显年轻,之前和殷十三出来,没少被认为是他女朋友。 她高兴的嘴角止不住地上扬,随后摆了摆手,“他是我弟弟。” 导购捂了一下嘴,“不好意思,我还以为你们是情侣呢。”看着还蛮般配的,结果没想到是姐弟。 殷十三皱了皱眉,意味深长地看了言西一眼,等导购走了,他不悦道:“我不是你弟弟。” 第704章 沉溺4 这孩子,又开始了! 言西无奈地说:“我这不是为了方便么,不然跟陌生人解释那么多干嘛,直接说你是我弟弟,多省事。” “你这么懒得解释,还不如就让别人误会我们是情侣,连解释都省了。” “你这逻辑……”言西顿了一下,朝他竖起拇指,“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不过被人误会我们是情侣,我会有一种负罪感。” “我又不是幼童。” “但你还没成年啊。”言西将事实摆在眼前。 殷十三脸上的表情淡了一些,言西说完后,拿着衣服去付钱,他到嘴边的话还没说出口,抿了抿唇,跟了上去。 但最终,言西在买单的时候,还是将殷十三挑的那件黑色的衬衣,她不用想象都知道他穿上会有多好看,留在高考后穿还是很不错的。 就在他们走出去,打算去运动鞋店逛逛时,言西听见身后有人叫她:“言西!” 言西和殷十三同时回头。 男人长得斯斯文文的,目光落在言西的脸上,微笑道:“出来逛街呢?” 殷十三朝男人看过去,微微皱起眉头,这个声音……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就是之前从言西的手机里传出来的语音,说言西的耳环掉在他车上的那个男人的。 是他? 言西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陈鸣,指了指刚走出来的店,说:“给我弟弟买衣服呢。” 陈鸣这才看向言西身边的年轻男子,其实刚才走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看到了十三的背影,人高马大的,站在言西身边,从后面看,还以为他们是情侣。 “原来是你弟弟,都没听你过你还有弟弟。”陈鸣目光犀利地落在殷十三的脸上,那眼神多少有点高高在上的意味。 殷十三不退不让地迎视对方,缓缓地抓紧购物袋,陈鸣微微一挑眉,微笑了一下。 言西将碎发别在耳后,没多做解释,说:“陈总监要忙的事那么多,怎么可能有心思记得这些。” “出来公司就别叫我总监了,一口一个总监的,我都有点约束了,周末了感觉还在上班,多亏啊。”陈鸣幽默风趣地说着,言西莞尔。 “走不走?”殷十三催促她,看到她的脸笑得跟朵向日葵似的,就觉得刺眼。 言西刚想说话,陈鸣说:“既然遇到了,一起吃个午饭吧。” 他看了一眼手表,“再等会儿就到饭点了。” 殷十三拉过言西的手,说:“客气了,家里做了饭。” 陈鸣很少被人这样直接地拒绝,脸上的表情微微有些僵了一下,但很快,他神色自若地说:“是我太唐突了。” 言西对他点头,道:“不好意思了陈总监,我先走了。” 然后她和殷十三进了电梯,她才问道:“不高兴?” “不喜欢和陌生人一起吃饭。”殷十三看都不看她。 “我本来就没想答应好不好。”她知道殷十三会不自在的,他性格别扭,不喜欢陌生人,很慢热的一个人。 殷十三垂眸看了她一眼,将她背着的包拿过来,“我给你拿。” 言西憋着笑,“这会儿才知道绅士风度啊,刚刚还气我呢。” “我没有。” 小伙子还嘴硬呢。 “电梯怎么往下?”她刚才进来时没注意到,电梯是殷十三按的,“不是还要上楼买鞋子的吗?” “不逛了。”殷十三的兴致不太高。 言西点了点头,“下次再来吧,我逛得也有点累了。” 殷十三道:“回去我做饭。” 言西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这是中了什么邪?” 殷十三没将她夸张的表情放在眼里,淡淡地说:“不是你说的叫我不要一直看书,劳逸结合吗?” “我是这么说过,可是以前也没见你听我的话啊,今天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啊。” “少见多怪。” 上了车,言西专心开车看着前方的路况,过了一会儿她听见殷十三语气平淡地问道:“他就是上次跟你吃饭的那个?” 言西愣了一下,“什么上次?” 殷十三提醒她:“耳环掉他车上。” 言西这才想起来,惊讶地转头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猜的。”他没说自己认出了对方的声音。 言西点了点头,“我帮了他一个忙,其实就是一个小忙而已,但他说什么都要请我吃饭,盛情难却嘛,他又是总监,我不好意思拒绝的,那天我的车又刚好开去保养,他顺道接了我,没想到我的耳环就掉在他车上了,你可别误会,姐姐我纯情得很。” 殷十三攥了攥手指,目光不太自然地转向车窗外,压低嗓音说:“我还以为他是你的追求者。” 言西噗嗤一笑:“开什么玩笑,人家是哥伦比亚大学的博士,又是总监,要样貌有样貌要才华有才华,凭什么看上我啊。” “这么在意,说这么多别人的优点,对他有想法?” 言西看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说:“别了吧,我才从郁闻州那走出来,暂时对男人没有任何想法,没男人我又不是活不下去。我的意思是说我有自知之明,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魅力能让他喜欢的。” 殷十三看着她专注开车的侧脸,眸色清澈。 过了一会儿,他开口道:“你也不差。” 言西莞尔一笑,抽出一只手,摸了摸殷十三的头,欣慰道:“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殷十三下意识地躲了一下,盯着她那只放肆的手,不悦道:“谁惯得你,我又不是小孩子。” “抱歉啊,我以前没这习惯的,就是觉得你的发质很好,忍不住就想摸一摸。”言西嘴里说着抱歉的话,但没半点不好意思,甚至还想摸一把。 但殷十三不会给她这样的机会,并在她出手之前提醒道:“男人的头不能乱摸,没听过吗?” 言西愣了一下,皱了皱眉头,表示不解,说:“还真没听过,怎么,这有什么讲究吗?” 殷十三看着她的侧脸,目光灼热,喉结缓缓地滑了一下,低沉道:“是要负责的。” 第705章 沉溺5 言西的手顿了一下,然后在殷十三还没反应过来之前,肆无忌惮地在他的脑袋上撸一把。 “那是约束其他女生用的,我可是姐姐,不需要负责。”她冲十三笑了一下。 殷十三的心尖突然颤了一下,然后不动声色地躲开她的手,扭头看向车窗外。 “别这么小气么,回去我给你做好吃的。”言西像哄小孩一样地哄着他,不过看十三的状态和昨晚比起来好了很多,她就放心了。 殷十三没理她,但回去之后,主动进了厨房,戴上围裙开始做饭了,言西跟在他后面啧啧称奇,“我们十三越来越暖男了,以后哪个小女生这么有福气啊。” 殷十三将洗干净的一盘青提递给她,“拿去吃。” 这话说的,像在打发小孩子似的。 言西接过盘子,问道:“真的不用我做吗?” “不是累了?”殷十三目光幽深地看了她一眼。 “也没那么累啦,我主要是担心能不能吃得上午饭。”她承认自己是有一点怀疑殷十三的厨艺。 殷十三从冰箱里拿出菜,单手按住她的肩膀将她往外推,“你去外面等。” 说着,将言西推出去,并关上推拉门。 言西不放心地在门外看了一会儿,看到殷十三切菜的手势,看上去还挺像那么一回事,就放心地去了沙发打开电视找了个综艺看起来。 殷十三在厨房里隔着推拉门都能听到言西笑得不行的声音,他切着菜的手一顿,唇角微微扬了起来。 等他端着一盘鱼香肉丝出来,就看到她笑趴在沙发扶手上。 她一边擦泪一边看他,从沙发上起来,声音都笑得沙哑了,“妈呀笑死我了。” 往餐桌方向走去,一眼看到桌上的菜,都是家常菜,但看上去就很不一样。 “不错嘛十三,看卖相就很好吃,你是不是什么时候背着我报了新东方?”说着,她就要拿起筷子夹一口尝尝,被十三拍了一下手,力道不重,就只是碰了一下。 “先洗手。” 言西撇着嘴瞪他一眼,她比殷十三矮了一个多头,仰头瞪他的时候,那张脸显得格外的幼,殷十三移开视线,纵容道:“想吃就吃吧。” 吃完饭后,言西问殷十三:“你会打羽毛球吗?” 殷十三收拾碗筷,点了点头,“怎么?” “这样,我公司举办一个羽毛球杯比赛,你也知道现在是郁显礼管理公司,老一辈的公司文化,主要是我们秘书办的几个女孩子都不怎么会打,我想练一练,到时候惊艳众人,也不能让秘书办丢脸是不是。” 殷十三发出一声轻笑,带了点调侃的味道,刺到了言西的神经。 “你先别笑,我虽然不是专业水平的,但小的时候还是打过几年的,只是很久没上手,有点生疏了而已。” 殷十三点了点头,“可以。” 小区就有一个羽毛球场地,但现在太阳挺大的,言西怕晒,等太阳照不到那个地方了,正好她买的羽毛球和拍子也送到了,才和殷十三下楼。 殷十三运动细胞好,常见的一些运动项目都没问题,平常做题做久了,也会下楼打打篮球。 不过言西的羽毛球打得真不怎么样,恐怕之前说什么小的时候打过几年也是随口说说的。 他觉得再这么打下去,她会不会怀疑人生? 但言西斗志强,不轻易认输,只不过不怎么运动的人,打了二十来分钟,累得气喘吁吁。 言西听到殷十三说她人菜瘾大,就不服气,这场她发球,结果用力过猛,直接把球打出界了。 殷十三一动不动,已经预判到了这个球的落地点,目光扫了一眼:“……” 言西皱了皱眉头,仿佛受到打击泄气一般地将拍子丢在地上,双手撑着膝盖,弯着腰大口地喘气。 殷十三扫了她一眼,她上半身是弓着打状态,圆领的运动衫领口不大不小。一眼扫过去,胸口随着她的喘气而起伏。 他不自然地移开视线,将注意力放在球拍上,手指紧紧抓着球拍打手柄,没看言西,“还打不打了?” “打……”言西喘着气,她平常不怎么运动,才这么一会儿就累得不行,她平稳了气息之后,说,“当然打了,现在才几点啊。” 说完,她就像打了鸡血一样重新捡起球拍,当然还是被殷十三虐得不要不要的。 不过渐渐的她发现自己找到了感觉,也能让殷十三丢几个球,不过很快她就意识到是殷十三放水。 “能不能认真打,你这简直是在羞辱我,就不能让我堂堂正正地赢你几个球吗?”言西不满地瞪着她。 她运动后血液流通快速,本就白皙的肌肤粉粉嫩嫩的,像水蜜桃似的,那双杏眼就显得十分的灵动,水光潋滟的。 尤其在瞪他的时候,有一种说不出的……娇嗔。 殷十三的目光在她的脸上顿了一下,而后淡淡地说:“那你想的有点美。” 言西:“……”倒也不必这样拆穿她。 不过接下来,殷十三就没有再放水了,而是帮忙指出她的几个打法的问题,言西果然就真的像是突然开窍了一样。 真没想到,十三还有这本事。 她以一个吊球,赢了殷十三一分,高兴地在原地跳了起来,殷十三看她那张得意的笑脸,扶额轻轻笑了一下。 但这一球也差不多是言西的极限了。 “下次再打吧,天色不早了,回家吃饭。”殷十三看她累得也没什么体力了,直接瘫坐在地上,像一团烂泥。 他走过去,身高腿长地站在她面前,球场四周的灯光已经亮起了,言西耷拉着眼皮,扫了一眼面前殷十三穿着白色运动鞋的小腿,还挺壮。 “走了。”殷十三朝她伸手。 球场的灯光打在殷十三的手上,他的手指很修长,骨节分明,是属于好看的那一类,还很有力气,隐隐地有男性荷尔蒙的气息扑面而来。 言西累得心跳得很快,噗通噗通的,感觉要跳出嗓子眼了。 第706章 沉溺6 突然运动的后果就是第二天全身酸痛。 言西趴在床上一动不动,她拿出手机给殷十三发了一条微信语音:“姐累得动不了了,早餐你自己解决,冰箱里有速冻饺子。” 放下手机后,她趴在枕头上,一翻身,伴随着全身的酸痛,她哀嚎一声:“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就在她盯着天花板怀疑人生的时候,殷十三敲门:“我煮了饺子,没睡的话就起来吃。” “好。”言西懒懒地应了一声,倒也不是喜欢赖床的人,只是太痛了,她得缓缓,现在缓得差不多了,才慢吞吞地起床洗漱。 只是突然意识到,她将十三接过来,本来是要照顾他,准备高考的,只是现在看来,好像渐渐地变成十三照顾她了,真是罪过。 殷十三坐在餐桌前吃水饺,看她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出来,一眼看过去就是很累的样子,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说你人菜瘾大,还不服气。”他盛了半碗饺子放在她面前。 言西瞪他,但似乎他说的也没错,最后她吭哧吭哧地吃完饺子,“容我休息休息,傍晚再战。” “算了吧,你明天还要上班呢。”殷十三劝道,而且他也不觉得她今天还能举得起球拍,平常太缺乏锻炼了。 言西想了想,也是,明天上班,她要起不来床就完蛋了,“那等我身上不那么疼了再继续,反正还有半个月时间才比赛,我也不是要练到天下无敌的程度。” 她这样安慰自己。 “以你的资质,天下无敌是无望了。”殷十三毫不留情地戳穿。 过了两天,言西感觉自己好得差不多了,在公司给殷十三发了一条微信:今晚,继续。 这条跟暗号似的微信看得殷十三笑了一下,然后将手机覆上,继续做考题。 做完题目,他抬眸看了一眼面前放的一个小仙人球的盆栽,是他搬来言西家那天言西从花店里买来的,上面还插着一根小旗,上面还用很可爱的字写着:十三,加油! 言西是在晚上八点左右才回来的,她临时要加班,在公司吃了饭,早早叫殷十三吃完饭在家里等她。 她一到家就迫不及待地换上运动服和鞋子,拉上殷十三到小区的灯光球场。 言西心里也是有数的,在不影响到殷十三学习的基础上,才让他陪自己练球,运动运动对他也是好的。 有了前几天的训练之后,这次言西打起球来,越来越得心应手了,不过对比她气喘吁吁,殷十三要气定神闲多了。 她甚至都怀疑殷十三另一只手插兜是不是都能赢她? 她不禁感叹,年轻就是好啊,会打球的年轻人更好啊。 打到八点半,两人坐下来休息一会儿,殷十三拿起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递给她,言西说了一声谢谢接过,手机响了一声,她一边喝水一边回复微信消息。 “别一口气喝太多。”殷十三提醒她,目光却扫过她的微信,是她备注为陈总监的发来的信息。 言西喝了两口,长叹了一口气,“是不是进步很多了?” 殷十三心不在焉地说:“嗯。” 言西休息得差不多了,起身,斗志昂扬地说:“继续吧!” 但她走了两步,殷十三没动,她转身,“怎么了?” “累。”殷十三抬了一下眼皮,兴致不高的样子。 言西一顿,走过去,握住他的手腕要将他拉起来,“少来,我看你脸不红气不喘的。” 不过她一拉就将殷十三拉起来了,他跟在她后面走,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走到拦网的另一半球场,转身之际,他才收回视线。 握着球拍,发球。 言西刚才真的差点信了他的鬼话,说什么累了,可是面前这个不断扣她球,将她往‘死’里打的男孩又是谁? 殷十三仿佛就是不放过她似的,将她的球咬得死死的,她几乎领略到了在夹缝中求生存的艰难,她几乎要以为殷十三跟她有仇了。 打了半个小时不到,她瘫软地坐在地上,连喘气的力气都没有了,嗓子里冒着火一样,干得要死,“你……” 一呼吸,就像吹哨子一样的声音,真的累得不行。 “你吃错药了吗?” 殷十三眼神有些冷淡,“其他人会像我一样给你放水吗?我是让你提前适应。” 言西还是喘不过气来,这话虽然说得有理,但也要给她一个过渡的时间吧,突然这么变态的打法,她哪里招架得住。 面前出现一瓶水,她抬头看了一眼居高临下看她的殷十三,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累出幻觉了,刚才抬眸的那一刹那,她好像又看到殷十三露出那种有点发狠的眼神。 仿佛就真的跟她有仇似的。 很快她就觉得是自己看错了,殷十三除了偶尔毒舌她之外,脾气还是很好的,而且,她跟十三怎么可能有仇么。 一定又是她看错了。 她接过水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刚才殷十三打得太狠,她不自觉地将球拍握得太紧,手都快不听使唤了。 殷十三也看出了她在抖,眉头皱了起来,眼底掠过一抹暗色,手指悄悄地攥了起来。 等她喝完水,他还是伸手去拉她,但言西真的累得不行了,才刚被他拉起,双腿发软,几乎要站立不住。 幸好殷十三还拉着她的手,见她就要瘫软在地,猛地将力道一收,将她往怀里带,另一只手扶在她的腰侧。 灯光从两人之间掠过,他低头看着她冒汗的鼻尖,汗水混着她身上淡淡的香甜味,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令人心安的感觉。 他的眉心狠狠地跳了一下,然后呼吸停了停,一股莫名的燥热冲向脑门。 言西也以为自己要摔倒了,被殷十三拉了一下的同时,就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样地,用力地拽住他的衣角,整个人都趴在他身上。 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刚要借力站起来,就听见殷十三的声音仿佛贴着她的耳边,问道:“没事吧?” 第707章 沉溺7 言西双手还攥着殷十三的衣角,有气无力地埋怨道:“你把我累惨了。” 殷十三的手托着她的腰,闻言,眉头皱了一下,抿着嘴角,脸上的表情有些纠结。 本来言西就是随口抱怨一句的,没有要怪他的意思,没想到他却说:“对不起。” 是他没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哼,你是该说对不起,你都没看到自己刚才的样子,简直要把我给吃了。”言西借着他的力道,站直身子,抬头瞪他。 殷十三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她满头大汗的样子真的是累极了,“我背你回去吧。” 谁知他的话说完后,言西噗嗤一笑:“算了吧,虽然我也挺想的,但是想想又觉得怪怪的,好啦,我怎么可能怪你呢,是我自己太菜了,走吧,回家。” 说着,她拽着殷十三往自己家的那一栋楼走去。 “走吧,回家洗澡,太累了,不过晚上肯定能睡个好觉了,也不失为一种助眠方式啊。” “就知道睡。”殷十三淡淡地说。 言西回头瞪他,“你别说话了。” 殷十三不紧不慢地跟在她后面,低头看着她头顶的发旋发呆,脑海里尽是那个男人给言西发的微信。 不是他想太多,那天在商场遇到陈鸣,他就看得出来,陈鸣有要追言西的意思。 只有这个女人才会说出一箩筐别人的优点,然后再说自己是如何配不上人家的。 深夜,光线昏暗的房间内,殷十三靠在椅背上,电脑屏幕的光照在他那张轮廓渐渐立体的脸上,他抿着唇角,盯着屏幕上跳动的代码,眼神幽暗而冷淡。 这是一个植入到手机里的病毒,一旦植入成功,就能轻易读取手机里的任何信息。 包括微信聊天。 就在代码停止跳动的那一瞬间,殷十三放在桌上的手猛地攥了一下,然后“啪”的一声,敲了一下键盘。 结束植入。 乔南叮嘱过的话言犹在耳——十三,天赋是恩赐,不应该用在歧途上,我们要将它利用起来,用在正途上。 殷十三双手放在桌面上,低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关掉电脑,起身躺在了床上。 …… 经过殷十三的陪训之后,言西的羽毛球打得越来越好了。 在殷十三的“虐打”中成长速度惊人。 但就在羽毛球赛开赛之前的一天,言西忽然到了生理期,她生理期前两天疼得厉害,别说打羽毛球,上班都是咬着牙坚持下来的。 所以比赛她是不能参加了。 殷十三从房间里出来到厨房倒水时,就看见她躺在沙发上,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仿佛整个世界都背叛了她。 “至于吗,一场比赛而已。” 言西余光瞥了他一眼,“我可是付出了汗水的啊,累死累活,结果却不能参加,我真是训练了个寂寞。” 要怪就怪她的大姨妈经常不准,偏偏这个时候。 她简直吃了个大亏,本来秘书办的荣辱都交到她的手里了,现在好了,别说荣了,辱都没了。 殷十三去了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凉水,然后从厨柜里拿出红糖,冲了开水,端到客厅,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 他看了一眼几乎已经消沉下去的言西,顿了一下,坐下来,说:“可是你好像瘦了一点,不是嚷嚷着要减肥吗?” 果然,这句话一说出口,言西眼睛里似乎有光,她看了殷十三一眼,然后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了看自己的胳膊,然后从沙发上起身,站在了电子秤上。 殷十三靠在沙发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的背影,其实他只是随口说说的,她本来就不胖,属于身材好的那一种,不柴不瘦。 言西喜悦的声音传来:“真的瘦了诶。” 殷十三微一挑眉,走过去看了一眼,才瘦了不到一斤,看她高兴成那样还因为瘦了很多,“这就高兴了?” 言西喜滋滋地说:“你不懂,女人瘦一两都高兴。” 殷十三是不懂,这种以瘦为美的病态审美到底是怎么流行起来的。 言西这才看到殷十三给她冲的红糖水,还冒着热气。 她捧着杯子,坐在沙发上,感动道:“十三,你怎么能这么暖呢,姐姐都想不到以后你女朋友该有多幸福了,真是太难得了。” 殷十三不以为然地看了她一眼。 言西喝了一口,浑身舒畅,自顾自地说:“我要是再年轻四岁,肯定先下手为强了,绝对肥水不流外人田。” 殷十三听到这,顿了顿,目光逐渐幽深,淡淡地问道:“为什么要年轻四岁?” “当然了,我是宁愿男人比我大好多岁,也不找比我小的男生。我有一个同事就是找了个比她小的男朋友,以为能谈一场甜甜的姐弟恋,结果就跟养了个儿子一样,太麻烦了,上周就分手了,分手后她还请大家喝下午茶,庆祝起来了。”言西言语里都是对姐弟恋的排斥。 殷十三低头看着茶杯,“你这是偏见。” 言西赞同地点了点头,“我不否认是有偏见的成分,但是我还是不喜欢比我小的男生,我还是喜欢比我大的,最好能大五六岁这样的,成熟稳重,又有魅力。” 殷十三也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陈鸣,那个男人就是比言西大六岁。 她喜欢那样的? 他看着言西似乎在憧憬什么的表情,眸色淡了下来,脸上的神情讳莫如深,不言不语地回了房间。 …… 两天的下午,殷十三刚做完一份卷子,起身活动时,看见外面下雨了,而且雨势越来越大。 他拿出手机看了一下天气预报,接下去的两个小时内下雨的概率是百分百。 他又看了一眼时间,距离言西下班还有将近一个小时。 言西的车都是停在公司外的,她平常也没有带伞的习惯,以她的性格,肯定是直接冲进雨里再开车的。 她生理期估计还没结束,淋了雨,抵抗力差,容易感冒。 殷十三将手机放进口袋里,从玄关的柜子里拿出两把伞,换上球鞋,就下楼去了。 第708章 沉溺8 殷十三是在小区外拦了一辆出租车,到言西公司,远远看到言西的车就停在那,红色的轿车,被雨水冲刷,显得十分鲜艳。 从车上到公司大门,他的牛仔裤脚都湿了,可想而知雨是有多大。 现在正是下班时间,陆陆续续有人从里面出来,殷十三长得高,白白净净的,五官又长得很好看,一身白色宽松的半袖加香芋色衬衣和牛仔裤白球鞋,清清爽爽的格外引人注目。 这是言西给他买的衣服,她喜欢看他穿这些‘干净’的颜色。 不过他好像丝毫不在意别人看他的眼神,心里只想着言西应该快下楼来了。 就在他准备拿出手机给言西打电话时,目光从人群中随意扫过,然后就看到言西和一个男人并肩从里面走出来。 那个男人正是陈鸣。 不同那天在商场上遇到时的休闲装,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打着领带,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提着一个公文包,妥妥的一个商务精英的模样。 而他不知道跟言西说了什么,言西笑得合不拢嘴,又说了一句什么,陈鸣也笑了起来。 走到公司的大门口,陈鸣将黑色的大伞撑开,然后带着言西朝车子的方向走去。 殷十三看着两人在雨幕中的背影,握着折叠伞的那只手的手指倏然紧绷了起来,手背青筋凸起。 陈鸣将言西送到车前,然后绅士地帮言西将车门拉开,言西似乎跟他道了一声谢,然后目光落在陈鸣淋湿了的半个肩头,脸上的表情十分抱歉。 而陈鸣不以为然地笑了一下,应该是说没关系之类的话。 车门关上,车尾灯亮了起来。 殷十三抿了一下唇角,低头看了一眼被他握得伞骨咯咯作响的伞,唇畔划过一抹自嘲。 正好这时旁边有人问他是不是来找人的,他一看是个和言西差不多大的女人,淡淡地收回视线,撑着伞离开了郁氏大楼。 他在出租车上的时候,言西给他打了电话,估计是到家了发现他不在。 “我在外面逛了逛,快到家了。” 言西抱歉地说:“啊,原来不在家啊,我是想告诉你一声,临时接到朋友打来的电话,约我出去吃饭。” 殷十三握着手机的手一紧,嗯了一声。 她解释道:“很久没见面的朋友了,今天从外地来的,抱歉啊十三,你自己……” 殷十三淡淡地打断她的话:“没关系,你去吃吧,我这么大的人了,还能饿着自己吗?” 说完之后,他又听言西叮嘱了两句,然后才挂了电话。 雨势越来越大了,殷十三听着出租车上的音乐,是一首粤语歌,殷十三平时不怎么听歌,但是在言西的车上听过,听她哼了两句,挺好听的。 回到家的时候,殷十三半个身子都淋湿了,他将那把干的伞放回到柜子里,然后将湿的伞挂在阳台。 余光扫到言西以前买的绿植,之前他刚住进来的时候,这盆绿植都快枯萎了,言西总是忘记给它浇水,他隔三岔五给它浇了水将它救活了。 现在叶子长得格外的茂盛,一点都看不出来之前是快要挂掉了的。 他站在窗台前看了一会儿,手机响了一声,是言西发过来的微信:给我拍一张你的晚饭。 这是在检查他有没有吃饭的意思了。 殷十三盯着那行字看了几秒钟,才若有似无地叹了一口气,去了厨房。 过了十几分钟,言西手机收到殷十三发来的图片。 一碗面汤。 看上去挺素的,几片青菜很显眼。 言西皱了皱眉头,朋友调侃道:“怎么魂不守舍的,男朋友找你啊?” “没有,”言西有些急切地否认,说,“我哪有什么男朋友啊,别胡说。” 只是看到殷十三吃清汤寡水的面,而她和朋友在外面胡吃海喝,忽然觉得有点内疚。 明明她将殷十三接到家里是要照顾他的,眼看高考就一个多月了,这个时候…… 她想起自己当年高考之际,姑姑每天都准时回来给她做营养餐,将她生活上的方方面面都照顾得稳妥,她除了学习以外,什么都不用操心。 相比之下,她就完全不合格了。 居然让十三吃清汤面。 她越看那张照片越觉得内疚得不行。 等她和朋友吃完饭,回到家的时候,殷十三的房门是关着的。 她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有一种十三独守空房的寂寥,说不出的心疼。 哎…… 言西不禁感叹自己该死的温柔,她现在怎么有一种母爱泛滥的感觉呢? 殷十三是听见言西回来的动静的,不过他没开门出去,而是继续看书,但看了一会儿,一页书都没有翻动过。 过了不知道多久,言西来敲门,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十三,你在看书吗?” 殷十三差点折断笔,抿了抿唇角,嗯了一声,但他声音不大,言西好像没听见,但她没再敲门,估计怕影响到他。 一分钟后,她往殷十三的微信发了一句话:我锅里炖着骨头汤,你过十五分钟出来,就可以喝了。 后面还带着一个比心的表情包。 殷十三看着那个软乎乎的表情包,不知道怎么的就联想到了言西的脸。 他不是在怪言西,伞是他自己要去送的,而且去之前并没有提前告诉她一声,她当然不知情。 他只是在和自己闹别扭。 一想到上次因为看到陈鸣给她发微信,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做得有些过分,他皱了皱眉头,最终松开那支快被他折断的笔,起身,开门出去。 言西正在试汤的味道,她回来之前去超市买的食材,其他超市这个时间肯定没有了,她特地绕道去了乔南之前住的那个小区的超市,那里的东西贵,但这个时间还是有很多好食材。 最多只是多花点钱而已。 厨房里抽油烟机在运作,她又沉浸在自己煲汤的世界里,没听见身后的脚步声,直到殷十三的声音传来:“大晚上的,忙什么呢。” 言西吓了一跳,手一抖,勺子掉进砂锅里,热汤溅在手上! 殷十三脸色一变,疾步走过去,抓起言西的手…… 第709章 沉溺9 言西还没回过神来,就被殷十三抓着手,按在水龙头下,细小缓缓的水流冲在被烫到的那根手指上,那种灼痛感得到了缓解。 殷十三的侧脸紧绷着,眼神冰冷,但还是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心神不宁的,谈恋爱了吗?” 言西愣了一下,“没有啊。” 怎么今晚老有人说她谈恋爱啊。 之前跟朋友吃饭,她和殷十三发微信朋友揶揄她是不是谈恋爱了,现在她的手被烫了,殷十三又说她心神不宁。 她明明想的都是有关殷十三啊。 “都说我现在没有谈恋爱的想法了,我怎么可能谈恋爱,我跟谁谈啊。”言西瞪他。 殷十三将她的手抓得牢牢的,不让她的手离开水流范围,低垂的眼眸里,眸光微微一闪。 “那你刚才在想什么,想得那么入神?” “想你啊,想你是不是真的睡了,那这锅汤只能放冰箱里了。”言西实话实说。 殷十三握着她的手一顿,不太自然地哦了一声。 言西还惦记着那一锅骨头汤,刚一动,殷十三的声音有些低沉的传来:“别动,要冲一会儿的。” “可是汤……”她往灶台那边指了指,“熬好了,再熬下去就太烂了不好吃。” 殷十三回头看了一眼,一手抓住她的手按在水龙头下,占着手长的优势,伸过去,把火给关了。 言西心里又暗叹他的手好长,不过殷十三最近好像又长高了一点,以前她的眼睛还是与他的肩膀齐平,现在,她的额头才刚好能碰到他的肩膀。 怎么一不留神他又长高了呢。 殷十三看了一眼盯着他肩膀看的言西,低声问道:“干嘛?” “问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殷十三不怎么在意地说:“应该吧,我这个年纪还能再长长。” 言西感到不适,嘀咕道:“又炫耀自己年轻了。” 殷十三透过水流观察她的手指,红了一小块,但没有起泡,听到她的嘀咕声,弯唇:“你也别嫉妒,我们哪一次出门没被误认为是情侣。” “这倒也是。”言西笑了,“好了没,我不觉得痛了。” “再冲冲,现在不痛,等离开了凉水,又会痛了。”殷十三侧脸专注,盯着她的手指看。 言西的脑海里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快到她抓不住,也就没放在心上了。 等她的手真的不痛了,殷十三才放开她,见她要去端砂锅里的骨头汤,提着她后脖颈的衣领将她拉开,“笨手笨脚的,我来就行了。” “大晚上的,熬什么骨头汤,麻不麻烦。”嘴巴这么说着,可是这锅汤是给他炖的,在数落她笨手笨脚,麻烦之前,他的心情是说不出的愉快。 言西拿了碗筷和勺子跟他在后面,说:“我看你晚饭吃得清汤寡水,哪有什么营养啊。” 殷十三放下砂锅的手一顿,眸光划过她微微发红的手指,说:“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点。” 言西坐下,给他盛了一碗热汤,放在他面前,“这可是我亲自给你熬的,没胃口也要喝。” 大概是‘亲自’二字取悦到了殷十三,他倒也遂了她的愿,将这碗汤喝完。 要不是因为现在是晚上十点了,吃太多不消化影响睡眠,言西还想叫他把整锅汤喝完。 喝完汤,殷十三看见言西准备进屋的背影,问道:“下周你生日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言西脚步一顿,心里算了一下,下周还真是她生日,她差点都给忘了。 心里不禁欣慰,不愧是她照顾着的孩子,果然对她还是比较上心的。 她转身看着殷十三,手里捧着水杯,做出认真思考的样子,嗯了一声:“倒也没有特别想要的礼物,可以的话,你给我煮一碗长寿面吧,姑姑去了国外之后,就没有人给我煮过长寿面了,总觉得生日少了什么。” 殷十三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不管言西是不是真的没什么想要的礼物,他知道,她大概是不希望他花钱,毕竟他现在的确没什么钱。 过了几秒,他弯唇:“好。” …… 言西生日那天,一早醒来就收到了好几条朋友的祝福,她一一回复过去,往下是陈鸣发的一条微信:言西生日快乐,晚上一起吃饭吧。 言西微微一愣,她并没有告诉过陈鸣自己的生日,微信上也没有透露过任何的信息。 她不是傻白甜,有人向她示好,她不是看不出来。当初殷十三问她陈鸣是不是在追她的时候,她只是一开始没往那想。 可是几次接触下来,陈鸣的确是有意在靠近她,怎么说她这个生日的日期也是陈鸣自己去获取的。 如果这都不算打算追她的话,那算她自恋。 但陈鸣……不是她喜欢的那一类型。 不过她还是礼貌地回了陈鸣一句:谢谢陈总监,不过我晚上约了朋友,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一起来吧。 这是出于礼貌的一句话,但凡陈鸣是有点分寸的人都不会答应,更何况,这男人浑身上下都写满了绅士。 果然,等她洗漱出来,陈鸣回复了:不用了,你好好玩,再次祝你生日快乐。 言西穿好衣服打开房门出去,就听见厨房那边传来的动静。 其实她那天不过随口说说,真没打算叫殷十三给她准备什么生日礼物,他复习那么忙,她不好意思占用他的时间。 但是殷十三这样年纪的男生,又有敏感的身世,她如果说不用礼物的话,又怕他会多想,她才随口说了长寿面。 可是她没想到,殷十三真的给她煮了一碗长寿面。 按照她的食量装的一碗,餐盘上还有荷包蛋,旁边还放了一束玫瑰花。 等等,她目光落在玫瑰花上,先是顿了一下,随后噗嗤一笑。 正好殷十三从厨房里出来,拿着自己的吐司面包,听见她忍俊不禁的笑声,然后目光扫过那束玫瑰花,眸色渐深地看向言西。 “没想到小小年纪还挺懂浪漫,不过这花真好看,还挺香的。”她凑过去拿起来闻了闻。 花瓣上的水珠有一颗沾在她的鼻尖上,仿佛一颗闪烁的钻石。 殷十三的目光在上面停留了一下,然后将自己的餐盘放下,坐在她面前,低头吃吐司,过了几秒,开口道:“女生不是喜欢仪式感吗?” 第710章 沉溺10 言西将玫瑰花放下,笑眯眯地说:“仪式感就是对生活的态度,不能没有态度对不对?” “你大清早出去买的?”很明显,花上还有水珠,很新鲜的香味。 殷十三嗯了一声:“跑了会儿步,到小区外的花店买的。” 言西微笑着说:“谢谢你啊,十三,我很喜欢。我等会儿要上班,你帮我找个花瓶把花插上。” 殷十三低头喝牛奶,点了点头。 等言西去上班了,他在客厅的柜子里找到了一个透明的花瓶,他不懂怎么修剪花,往花瓶里装了水之后,直接把花插了进去,倒是刚刚好。 他在客厅里站了一会儿,才推开她房间的门,将花瓶放在她的梳妆台上。 风从打开的窗户吹进来,白色的纱帘从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扫了过去,一阵清风,花香和女人淡淡的甜香混着一起。 他稍稍驻足,才离开。 …… 言西刚到秘书办,就有同事笑着跟她打招呼,跟她说生日快乐。 她一一谢过,可总觉得同事的笑很…… 怎么说呢,很暧昧。 对,好像发现了她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样,可是她没什么秘密啊。 等她到了自己的工位就才知道刚才同事们为什么要那么笑了,因为她的桌上放了一大束玫瑰花。 大概有九十九朵吧,相比较于殷十三送的那一束,这一束是大太多了,大写的【贵】 上面放着一张卡片:生日快乐,言西。 “言西,陈总监是不是在追你啊?”同事趴在她的肩头上,笑得一脸八卦。 “你怎么知道是陈总监送的?”言西将卡片拿起来翻来覆去也没看到署名。 同事笑着说:“刚才我们都看到了呀,他亲自送来的,难道我们还不认识陈总监吗?” 言西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太自然,有尴尬,有受宠若惊,有不知所措,但唯独没有惊喜。 “怎么了,高兴坏了?”同事揶揄她。 言西干笑两声:“没有,你们应该是误会了,陈总监没有追我,我们只是平时有些交流而已,今天正好是我生日,他送了一束花,没有别的意思。” 同事一脸不相信:“不追你,送你什么玫瑰花啊。” 言西想说谁规定追人才能送玫瑰花的,早上殷十三还给她送了一束玫瑰花呢,难道殷十三要追她吗? 简直是笑话。 不过她也没再说什么,解释多了,同事会误以为她在炫耀什么,显得有点绿茶。 言西在座位上坐了一会儿,才拿出手机给陈鸣发了一条微信:陈总监,谢谢你的玫瑰花。 这会儿也不知道陈鸣是不是在忙,等言西往总裁办送完材料出来,才收到陈鸣的回复:你喜欢就好。 言西微微皱眉,没有再回复什么,你来我往的,就有点过于暧昧了。 她知道怎么保持距离,相信陈鸣也会明白的,大家都是一家公司的同事,有些话说太明白直接,就不太好相处了。 开完会,同事走在她旁边,问郁显礼:“董事长,郁少的身体怎么样了?” 郁显礼道:“已经康复很多了,不过公司的事务暂时还是我来管,你们做好分内的事就行。” 言西听了这话,除了为郁闻州感到高兴之外,再没有其余的波动。 说来很奇怪,她对郁闻州的喜欢,来得快,去得也快。 像一阵风,来了又走,什么都没留下。 大概是那段时间刚毕业,被郁闻州招进公司里,她又得知当初帮她治疗的心理医生是郁闻州请来的,双重好感叠加,人就很容易迷失方向。 尤其是她这样从来没谈过恋爱的女人,很容易就陷进去,然后冷静了一段时间之后才看清自己。 不过她觉得自己算不错了,能及时抽身而出并看清楚,而有些女人则是一路陷到底,无法自拔,到最后也分不清是感激还是感情。 言西下班,就开车去了空城,殷十三已经在空城外的停车场等她了。 她一下车,自然地挽上殷十三的胳膊往里走,“你师父他们到了吗?” 刚才她在微信群里问,乔南没回复。 殷十三的目光从她挽着自己胳膊的手上扫过,喉结顿了一下,上下滑动:“到了,在包间里了。” 本来乔南要和他一起等言西,但路过的好多男人往她这边看,梁非城不答应,就把人给带进去了。 …… 晚上九点多,乔南和言西几乎是抱在一起,言西拿着话筒唱歌,也不知道几个菜把她喝成这个样子,几乎要乔南扶着才能稳住。 那边,梁非城问了殷十三几个学习上的事,两人聊着天,但两个人的目光却都落在那边两个女人身上。 就在言西差点倒下时,梁非城和殷十三几乎是同一时间站了起来。 殷十三搂住言西的肩膀,将她稳住,而梁非城护住刚才差点和言希一起倒下的乔南,低声而有些紧张地问道:“碰到哪里没有?” 乔南也喝了点酒,倒不像言西那么醉,被梁非城护着,就毫无顾虑地将自己交给他,靠在他的怀里,说:“言言喝得太醉了,不然就先散了吧。” “不行!”言西醉醺醺地拔高嗓音,“好兄弟,要一起!” 殷十三:“……” 言西醉了开不了车,殷十三身份证上的生日还没到,还不到考驾照的年纪,所以车子就让空城的保安开回去。 殷十三将言西扶上车,回头和乔南梁非城说了一句,也钻进了车内。 不知道什么时候言西整个人蜷在那一头的角落,头靠在车窗上,嘴里喃喃着好兄弟。 车子启动,她没坐稳,头撞到了副驾驶座的椅背上,也不知道痛不痛,她一边捂脑袋,一边骂骂咧咧:“谁挡我的路啊,乔乔替我揍他!” 殷十三在一旁无语地看着,然后将她扶过来,但是言西不配合,说什么都要‘揍对方’。 殷十三拿她没办法,配合她说:“等会儿就揍” 言西跟抽风一样,他只好又低声,保证一般的语气,“我等一下就揍,好不好?” 言西这才安安静静地靠在他身上。 第711章 沉溺11 车子就停在小区楼下,殷十三接过车钥匙放进口袋里,看了一眼靠在他怀里醉成一滩烂泥的言西,微微皱眉。 他迟疑了一下,低声叫了一声言西,她还是没说话,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他顿了顿,然后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回到家里,他察觉到言西好像要醒来了,立马将她从怀里放下来,才刚将她放在地上,她就摇摇晃晃地睁开眼睛了。 她打了个酒嗝,“我自己走。” 说着,东倒西歪地拂开殷十三的手,踉踉跄跄地往沙发走去,殷十三担心她摔倒,连忙跟了上去。 还不等他靠近,言西一脚踢到沙发一角,整个人摔进了沙发了。 “言西!”殷十三脸色一变。 他赶紧绕过沙发去看她,她摔了也没感觉,趴在抱枕上闭着眼睛,手垂在地上,酡红的脸贴着抱枕,被挤压得让人有点想上手捏了捏。 他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缓缓蹲在她的面前,将她垂下来的头发拨弄开。 言西算不上长得很惊艳的美女,不是在人群中就会叫人一眼记住的长相,但胜在五官周正清秀,皮肤也很白,走在路上也是会有不少的回头率。 醉得一塌糊涂的言西忽然翻了个身,仰躺在沙发上,半睁着眼睛,目光迷离,沙哑道:“好渴啊。” 殷十三回过神来,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喝了酒能不渴吗? 他起身去了厨房,倒了一杯温开水,往里掺了点蜂蜜,走到沙发前要喂言西喝水时,才意识到他拿的是自己的杯子。 是当初言西在逛街的时候看中的一套情侣杯,她喜欢女款那个杯子,但是店员说不能拆开卖,她只好将男女款式的都买了回来。 女款杯子她自己用,男款的后来自然就给了殷十三用,省得再买。 就在他要回去换成言西的杯子时,言西又喊了一声好渴,晃晃悠悠地坐起来,头发有点凌乱,蓬松的,很显脸小。 她眯着眼睛就要去拿他的杯子,可身子晃得厉害,刚一伸手,就倒下,靠在沙发背上。 殷十三看她这个样子也是不能自己喝水了。 算了,他坐下来,单手将她捞过来靠在他的胸膛上,然后拿着水杯递到她的唇边。 “喝吧。”他低声说。 言西哼哼唧唧地张开嘴。 她平常很少涂口红,因为她本身的唇色就很漂亮,是那种淡的嫣红,涂一层唇膏就很好看。 到这个时间唇膏早蹭没了,但因为酒精的缘故,血液流通迅速,唇色变成了深一些的嫣红。 红唇轻轻压着杯沿,是他往日里喝过的位置。 殷十三愣住,一瞬不眨地盯着她红唇贴着的位置,唇角随着她抿唇的动作而抿了一下。 喝了水的言西靠在沙发背上,哼哼唧唧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殷十三也没心思去辨认。 他只觉得一阵口干舌燥,握着水杯的手指紧绷得发白,握着水杯,就着她刚刚喝过的位置,猛灌了两口,才觉得稍微缓解了一些。 言西又倒下了,这一下是倒在他的胸膛上。 他的呼吸顿了顿,一只手臂抬起来,护着她,却没再怎么看她,喑哑道:“回房间睡。” 可是言西却没动。 他无可奈何地看了她一眼,终究还是认命一般地将她打横抱起来。 可就在他抱着她直起身子的瞬间,言西睁开一双迷离的眼睛看着他。 她忽然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 殷十三以为她清醒过来了,身子微微紧绷,没再动作。 然而下一秒,她却用鼻音哼了一声:“哟,是个小帅哥啊。” 殷十三的手一顿,眉心狠狠地跳了一下,这语气,她对什么人说过? 可是言西此刻已经分不清面前的人是谁,还抬手,在殷十三的脸上轻轻拍了拍,那双有些发红的眼睛,平日里是人畜无害的无辜样,此刻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妩媚。 “还挺像样的,干你们这一行的,现在都专门打扮成学生样来勾搭我们了吗?” 殷十三刚要开口说话。 言西却对他嘘了一声,嘻嘻一笑:“我还挺喜欢的。” “喜欢?”殷十三眸底压下一片阴影。 言西拍着他脸的手不断往下,然后拽住了他白t的领子,将他的脖子往下拽。 “你想干嘛?”殷十三觉得自己的心跳乱了节奏。 然而言西再一拽! 酒醉的人没轻没重,力气时大时小的,但再怎么样,殷十三也知道她这小细胳膊没什么力气,可到底还是低估了她。 他再次被她一拽,却没想到她力气这么大,当他的唇压在言西的唇上时,第一反应是她的牙磕到他的唇,他微微皱眉,随后渐渐感受到她柔软的唇。 房间里安静得落针可闻,殷十三听见自己的呼吸轻轻地颤抖了一下,心跳停止再最猛烈的那一瞬间,随后,疯狂地跳动。 而言西在追了他一下之后,失去了意识,歪头倒了下去。 殷十三一手捞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撑在沙发背上,手背的青筋异常凸起,两人的唇还贴在一起。 而睡着后浑然不觉的她,唇瓣动了动。 殷十三粗重的喘了一口气,凝着她闭着的眼睛,眼底掠过一丝暗芒,仿佛克制已久的情感如山洪般爆发出来。 撑在沙发背上的手攥成了拳,他呼吸一沉,唇轻轻地动了一下,更紧地贴着她的唇。 心跳声仿佛贴着耳膜,声音大如擂鼓,一下重似一下地敲着她的耳膜。 好一会儿,也许是一分钟,也许是五分钟。 他低垂着眼眸,才缓缓地从她的唇上移开,而不知道发什么事的言西,还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 殷十三猛地攥紧手指,像怕自己克制不住一样移开视线,而失去他支撑的言西坐不住,往下倒。 他眼疾手快地将她揽进怀里,她滚烫的脸贴着他的胸膛,却听不见被她搅乱了心绪的男孩,心跳的有多快。 殷十三最终将她打横地抱回到房间,将她放在床上。 他舔了一下被言西的牙齿磕破的唇,味道有点腥咸,流血了。 第712章 沉溺12 言西翻了个身,差点从床上掉下来,殷十三本来要走了,不能再继续留在这里,但看她这个样子,还是走回去,将她抱到床的中间。 房间的窗户还没关,阵阵清风吹进来,他回头看了一眼,走过去,将窗户关上,只留下一小条的缝隙,风也吹不到她身上。 他回身时,目光落在她梳妆台上的那束玫瑰花,又看了一眼睡得不省人事,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女人,眼神微微一凝,离开房间,反手把门关上。 他在浴室里洗了一个很长时间的澡,回到房间后辗转难眠,睡不着,他就起床做卷子,最后导致大脑兴奋,更是说不着,打开电脑敲了一会儿代码,不知不觉天就亮了。 他想到宿醉的人起床后应该会肚子饿,他搓了搓脸,起身去了厨房熬粥。 粥快熬好的时候,他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回头就看到言西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毫无形象可言的出来,靠在推拉门的门框上。 她打了个哈欠:“这么早?” 他目光幽深地从她的红唇上扫过,转过头去,搅拌着砂锅里的鸡丝粥,说:“嗯。” 身后又是脚步声,眼看她又要回房间睡,他大步走过去,拉住她的胳膊,“先喝点粥,如果还想睡的话,再去睡。” “你当我是猪呢,吃饱了就睡。”言西不满道。 “你不是?”殷十三微微一挑眉。 言西吸了一口气,好想揍他,不过她的确肚子饿了,“行,那我先去洗漱一下。” 等她出来,已经洗了个澡,头发用干发帽抱着,整个人神清气爽,素面朝天,刘海也包裹在干发帽里,看着比她真实年龄小了很多。 像个小姑娘。 殷十三将色香味俱全的鸡丝粥端到她面前。 言西闻了闻,“很不错嘛。” 她喝了一口,冲十三竖起拇指点赞。 殷十三笑而不语,拿起勺子喝粥,可还没喝一口,对面言西皱了一下眉头,“等一下。” 说着,她放下勺子,一把握住殷十三的下巴。 言西凑近在他的唇上看了一眼,果然她刚才没看错,真的有一片血痂,她皱了皱眉,“都告诉你嘴唇有死皮不能直接用手撕,你看,撕破,结痂了吧。” 殷十三目光幽深地看着她:“……” 他垂眸看着她葱白的小手,目光再往上落在她的红唇上,呼吸顿了顿,喉结滑了一下,他连忙移开视线,将她的手抓开。 “知道了”他低头喝粥,耳尖微微发热。 而言西当他是敷衍自己,“记住我说的话,别再撕了,看着挺性感的唇,别毁在自己手里。” 殷十三拿着勺子的手一紧,性感? 他想起昨晚她醉醺醺的样子,还有将他当成牛郎时调戏他的话…… 他皱了皱眉,“喝你的粥吧。” 喝碗粥之后,言西还真的又犯困了,今天要不是周末,昨晚她也不敢那么放开喝,但走到房门前,她又停了下来。 “我昨晚是怎么回来的?” 殷十三端着水杯要回房间,停下脚步,眼神偏淡,“不记得了?” 言西揉了揉脑门,“我只记得在空城和乔乔抱在一起唱歌,剩下的都不记得了。” 殷十三吸了一口气。 “是我把你扛回来的。”殷十三说完这句话后,打开房门,走进去,门关上。 动作一气呵成,连给言西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留下站在原地一脸不解的言西,扛? 不过那天之后,言西感觉到殷十三看她的眼神怪怪的。 其实和平常没什么区别,但她说不出来为什么,总觉得心里有点发毛,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但高考在即,她也不好问什么。 直到高考结束那晚,和乔南一起吃了顿饭庆祝结束考试,回到家之后,言西终于在看到殷十三也在看她的时候,忍不住了。 活人不能被尿给憋死,但一定能被攒在心里的问题给憋死。 “十三,来,坐下。”她招呼殷十三坐在她身边。 殷十三将背包挂在玄关上,走过去,坐在沙发上,目光不自然地从她身上的旗袍扫过去。 为了给他高考加油,她今天特地穿了一身旗袍,很适合她的清新的颜色,站在人群中,别有一番韵味。 言西深吸一口气,“我们聊聊呗。” 殷十三嗯了一声,看着她,那意思就是说想聊什么,随便。 言西被他这样直接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她清了清嗓子,说:“咱们都这么熟了,姐就不跟你拐弯抹角了。” “我知道我平时性格不是特别好的一个人,有时候说话也挺直的,但我一直拿你当我弟弟看,如果我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你告诉我,我考虑考虑能不能改。” 殷十三:“……” “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言西不好意思地说:“我觉得我可能在无意中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但我又想不起来了。” 殷十三看着她清澈的亮晶晶的眼睛,抿了抿唇角,她不记得了。 过了几秒,他淡淡地说:“你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 刚才他沉默的样子很像在思考,言西也没有怀疑什么,但还是不放心:“真的吗?” “有没有我自己心里还没数吗?” 言西松了一口气,没有最好,她笑道:“那你以后能不能别拿那种眼神看我啊,看得我心里发毛,总觉得对不起你,最近这段时间闹得我寝食难安的。” “我什么眼神?”殷十三盯着她的眼睛。 “来了,又来了,”言西指着他的眼睛,“好像要把我吃掉一样的眼神。” 殷十三盯着她那只手在自己的眼前晃,有些心烦意乱,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下意识地握住她的手腕。 他忽然开口说:“言西,我会考上燕京大学的。” 言西愣了一下,注意力也没在自己被人握住的手腕上,也丝毫不怀疑殷十三的能力,之前的几次模拟考,她看过,正常发挥的话,上燕大没问题。 而她关注的点却是其他,她皱了皱眉头,“你叫我什么?” 第713章 沉溺13 言西忽然意识到,殷十三已经很长一段时间跟她说话时都没带上称呼了。 倒不是她讲究这种礼仪,只是以前习惯了殷十三叫她西姐,突然被他连名带姓地叫出来,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这个不重要,”殷十三说。 言西后知后觉地将自己的手抽回来,不满道:“怎么不重要,姐就是姐,在社会上混要讲点规矩的知道吗?” 瞧她这‘大姐大’的架势,殷十三觉得有点好笑。 “行吧。”殷十三妥协了,但也没有再叫她一声姐。 …… 殷十三如愿报考了燕京大学,九月份的燕京城还是燥热得很。 言西中午和同事从食堂吃完饭回到办公室,另一个同事,也就是言西之前提过的谈姐弟恋的同事坐在工位上唉声叹气。 “怎么了这是?”另一个同事问道。 言西看了她一眼,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那位同事叹了一口气:“我这是招了什么桃花运,怎么都是年纪比我小的看上我,我对姐弟恋真的已经怕了。” 别说她自己怕了,言西这个旁观者之前老听她说姐弟恋怎么怎么不好,已经都快有心理阴影了。 “怎么,又有弟弟跟你表白了?”言西八卦道。 同事无奈地捏了捏眉头,“也没有太直白的说,在酒吧认识的,很帅,白白净净的,之前还姐姐姐姐地叫我,嘴巴可甜了,可是前段时间开始就不叫我姐了,以我多年的经验,这绝对是个预警。” 另一个同事说:“是不是网上说的年下不叫姐心思有点野啊?” “对,就是这个道理,无缘无故地不叫姐,司马昭之心啊。” 两个人在讨论着,完全没注意到愣住的言西。 年下不叫姐,心思有点野…… 她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殷十三这段时间也都不叫她姐姐了,她当然没放在心上,年轻人不怎么讲究这个也正常。 可突然听见同事说的这句话,什么预警,司马昭之心,就让她的心里生出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出来。 不过殷十三在成年生日之后就开始考驾照再加上去乔南的公司兼职,她几乎很难见他一面,每次回到家,殷十三还没回来,第二天等她醒来,殷十三就不在了。 会不会是她想太多了啊? 想想如果殷十三知道她误会了的话,会用怎么毒舌的话来怼她? 言西摇了摇头,绝对是她想多了,因为殷十三之前拒绝一个女生的表白时,明确说了他有喜欢的人了,她问他是不是老家那边的,他沉默,应该是默认了。 晚上下班回到家,还没上楼,言西就在小区遇到了之前拦住殷十三,跟他表白的女生。 那女生显然是认出了言西,微笑着打招呼:“姐姐晚上好啊。” 言西笑着走过去,“晚上好,你也刚回来吗?” 女孩点了点头,“嗯,和朋友出去逛街了,对了姐姐,上次那个男孩,是你的弟弟吗?” 言西已经习惯了对外声称殷十三和她是姐弟关系,也懒得多解释什么,所以回答道:“是的,他叫殷十三,他这么小气,连名字都不告诉你吗?真是的。” 女孩抿嘴笑了笑,心里记下他的名字,然后羞怯地问道:“他考上什么大学了?” 她立马解释道:“那天我看到他拿着一个大信封,我如果没看错的话应该是录取通知书。” 言西大大方方地说:“他考上燕大了。” “真的啊?”女孩忽然欢呼一声,拍着手,兴奋道,“我也考上燕大了,这么说我们以后是同学了?” 言西由衷替她高兴:“恭喜你啊,真棒!” 不过女孩有些沮丧地说:“可惜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不然我真的好喜欢他这一类型的,完全是我的菜。” 言西没想到现在小姑娘这么大方承认喜欢,不像他们那时候,羞于表达,常常在美好的年纪错过美好的感情。 她鼓励女孩说:“不过据我所知他和喜欢的人还不是情侣关系,如果你真喜欢的话,还是可以努力努力的,十三虽然表面上酷酷的,但是心很软的,不要被他的外表给蒙蔽了,而且,他还烧的一手好菜,居家好男人。” 女孩眼眸明亮,谢过言西,言西看着她灿若星河的眼睛,不禁感慨,年轻真好,可以肆无忌惮地喜欢。 晚上,女孩下楼扔垃圾,正好看见从外面回来的殷十三。 也不知道他最近去做什么了,之前白白净净的男孩子,皮肤黑了两个度,不过这个样子看上去好像比之前更加硬朗也成熟了,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韵味,格外迷人。 女孩心跳得很快,鼓起勇气喊了一声:“殷十三!” 殷十三听见有人叫他,停下脚步,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就看见一个穿着宽t五分短裤的女孩站在路灯下。 他微微皱了皱眉头,一开始觉得对方有点眼熟,应该在什么地方见到过,然后等女生走过来,露出甜甜的笑容时,他才想起来,之前她想要他的微信,他没答应。 “殷十三,你这么晚才回来呀?”女孩笑起来很好看,眼睛像月牙一样。 他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烦,淡淡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女孩双手背在身后,神秘地笑了一下,但到底和殷十三没那么熟,她还做不到在他面前卖关子。 然后说:“是言西姐姐告诉我的。” 殷十三攥了攥手指,“她告诉你的?” 女孩没注意到殷十三眼神里的异样,点了点头说:“对啊,言西姐姐好温柔,我好羡慕你有一个这样的姐姐,她还邀请我周末到你们家里玩了,说是庆祝我们一起考上燕大,殷十三,以后我们就是同学了。” 可是殷十三却没有听她其他的话,尤其在听见女孩说‘羡慕你有一个这样的姐姐’时,呼吸一滞,像有什么东西堵在咽喉里。 女孩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就看见殷十三的脸沉了下来,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单元楼走去。 第714章 沉溺14 言西还没睡,从房间里出来时,正好殷十三开门进来,四目相对,一个吃惊,吃惊是因为今天殷十三回来的还挺早的。 而另一个,眼神有点冷。 “回来了,肚子饿不饿,要不要给你煮点宵夜啥的?”完全不知道自己又做了什么的言西问道。 殷十三淡淡地说:“不用。” 他低头在玄关换拖鞋,言西看着他轮廓愈发立体的侧脸,最近练车,又持续晴天好长时间,他的皮肤黑了一点,不如之前的白净了。 不过还是帅的,往街上一站,都会引来无数年轻小姑娘回头。 言西点了点头说了一声早点休息,然后将喝完的牛奶杯拿去厨房洗,刚走一步,殷十三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为什么叫别人来家里做客?” 言西愣了一下,“我什么时候……” 然后她就想起在小区楼下邀请那个笑起来甜甜的女孩子周末来家里玩的事,她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她以后就是你同学了,认识一下,相互之间有个照应不好吗?” “是吗?”殷十三看着她的背影。 而言西觉得殷十三的眼神太过犀利,即使背对着,她还是能感觉得出来,那眼神几乎要将她的后背戳两个洞出来。 她回头,然后还没开口,殷十三又接着说道:“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也没那么好糊弄,你请她到家里来玩,到底是为了什么,我会看不出来吗?” 这语气算是带了点咄咄逼人的意味了,但殷十三到底还是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没有显得那么锐利。 言西张了张嘴,有些心虚地往地上看,“我……” “不是说过有喜欢的人了吗?”殷十三用力地抿了一下唇角,“你这么着急地要撮合我和别人,到底是为什么?” 言西的脸有些白了下来,“这次是我欠缺考虑了,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是我的不对,对不起。” “我的事……”殷十三顿了一下,看着她垂低着头,安静下来的样子,生生将自己的怒火给压了下去,眼底快速闪过一丝什么复杂的神色,“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 说完,他大步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房门关上。 关门的动静不大,但言西还是哆嗦了一下。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拿着杯子去厨房,结果水龙头的水开大了,溅在水杯上,再溅了她一身,她受了惊似的,连忙将水笼头关了。 好一会儿才嘀咕:“搞什么,居然被一个刚成年不久的毛头小子给唬住了。” 殷十三坐在房间的椅子上,眉头紧锁,唇角抿得绷直。 往椅背上一靠,他闭上眼睛,抬手捏了捏眉心,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知道自己刚才的言行有些过激了,不该那么跟她说话。 他坐了一会儿,才隐隐听见她房间的门关上的声音,他又皱了皱眉头,心脏像被一团线缠绕着,他越呼吸,就越觉得紧绷。 洗完澡出来,他看了一眼言西紧闭的房门,他顿了顿,将客厅的灯关了。 门底的缝隙透出一丝丝微光,她还没睡。 他有些心烦意乱地回了房间,坐在电脑面前,目光扫过自己背回来的单肩包,拉开包的拉链,从里面掏出一个黑色的盒子。 盒盖打开,是一条手链,他有她的微博,之前见她给这条手链的微博点过赞,想来她是喜欢的。 今天他发了兼职工资。 之前乔南带着团队做一个网络安全的项目,但后来她要筹办婚礼,项目交到他手里,一开始公司的人很费解,乔南为什么将项目交给他这样一个刚成年,又还没上大学的年轻人。 不过后来,公司的人都服他了。 发了工资,一部分他之前和乔南说过的,每个月从他的工资里扣,当初乔南帮她请家教的前,几个老师都是家教机构里的金牌,花了不少钱。 还有一部分他留着用,今晚下班早,去了商场买了这条手链本来打算送给言西的。 可是现在这个情况,估计是送不出去了,言西指不定生他气了。 一想到这个,殷十三将手链连同盒子塞进抽屉里,烦躁地抓着毛巾擦了一下头发,关了灯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言西第二天醒来殷十三已经不在了,但餐桌上放着早餐,还冒着热气,看样子,人是刚走不久的。 她小跑到阳台,往下看,果然就看到背着穿着黑t牛仔裤,背着一个黑色单肩包的殷十三往小区外走去。 他每天都是坐地铁去公司的,从不叫她送,小区不远处就有地铁站,倒是很方便。 其实昨晚是挺生气的,殷十三从来没用那样的语气对她说过话,但是她自己也理亏,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心里窜着火,挺难受的,昨晚很迟才睡着。 可现在,看到他给自己煮的早餐,又觉得自己太矫情,人家才刚成年,她都二十二过了好几个月了,居然还没他一个小孩大度。 言西真觉得太惭愧了,但她又拉不下这个脸主动和殷十三说些什么。 不过这天两人几乎也碰不到面,倒也不觉得尴尬,而且再过三天殷十三就要去大学了,到时候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 周末的时候她和殷十三都不用上班,早饭时,言西低着头喝粥,对面,殷十三将装着油条的碟子推到她面前。 她顿了顿,拿筷子夹了一段,头也不抬地说:“谢谢。” 但尴尬的是,平常的话油条一夹就上来了,今天也不知道是筷子跟她作对还是她心虚,夹了几下也没能夹起来。 殷十三的目光从她低着的头扫过去,皱了皱眉头,拿起筷子,夹了一段放进她的碗里,“吃吧。” 气氛怪异的早餐总算结束,言西去阳台晒衣服,忽然听见有人按门铃,她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十三你去开门。” 说完,她愣了一下,暗叹自己的机智,尴尬就这样化解了? 不过等她探出脑袋看看门外的人是谁时,心里一咯噔。 她怎么给忘了,之前邀请人家小姑娘周末到家里做客的事了? 再一看殷十三,他转过头来,眼神……有些冷地看着她。 第715章 沉溺15 入学那天,殷十三依旧没跟言西说话,言西知道他心里还气着周末方欣到家里做客那件事,怪她自作主张不考虑他的感受。 乔南在忙着结婚的事,她特地请了半天假,送殷十三到燕大,路上是殷十三开的车。 她几次在副驾驶座上坐立不安的,十分忐忑,一只手抓着把手,另一只手紧紧拽着安全带。 终于,一直不肯跟她说话的殷十三看了她一眼,眸色淡淡,没说话。 到了学校,言西才认定他开车是真的稳,一点都不像刚拿了驾照的人,比她这个‘老司机’还稳。 她指了指那边的一栋楼,“那是食堂,三楼的是学校领导的亲戚,味道其实很一般,其他的都还不错。” 车子停在停车场里,殷十三就一个行李箱,学校会分配床上用品,剩下的生活用品,言西打算等他将行李箱放到宿舍后再陪他去买。 今天是开学,男生宿舍,言西还是可以上去的,上楼之前,她为了缓和自己和殷十三之间的气氛,小声说:“我在这里四年都没来过男生宿舍,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乱成一团。” “网络上不是女生宿舍才是最乱的吗?”殷十三终于拿正眼看她。 言西刚想反驳她,女生都是精致的猪猪女孩,但殷十三却先开口了:“我自己上去就好,你不用上去。” “我陪你呗。”言西说。 但她也不是非要坚持,殷十三说了一句不用,摸了一下裤子口袋,将车钥匙给她:“去车上坐着,开空调。” 见言西犹豫了一下,他以为她是觉得自己在生气,殷十三轻轻叹了一口气:“我没生气,下不为例。” 言西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笑着接过车钥匙,“我保证先经过你的同意。” 殷十三进了宿舍,其他三个舍友都到了,每个人都有家长的陪伴,见他就一个人来,舍友好奇地问:“你一个人来的吗?” 殷十三不太习惯和陌生人相处,但言西在车上的叮嘱还言犹在耳,她说要和舍友好好相处。 顿了顿,他说:“我……家人陪我来的。” 将行李箱放置好之后,他就立马下楼了,谁知言西并没有在车上,他打了电话才知道她去了超市,帮他买生活用品。 他问了路之后,直接去找言西,当时言西已经买好了东西在等着排队付款,她拿了太多东西,差点拿不稳,就在洗衣液差点砸到地上时,殷十三疾步走过去,伸手拿了过来。 “手这么短还拿这么多东西。”殷十三低声说了一句,但还是主动将她手里的东西拿过来。 殷十三身高腿长地站在队伍的旁边,不一会儿言西就听见有人窃窃私语地谈论起了殷十三。 她拿肩膀轻轻撞了殷十三一下,“行情不错嘛小伙子。” 殷十三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没说话,好像听不懂她在说什么或者根本不想理会她说的是什么。 言西没想到买完东西后,在超市门口碰到了方欣。 “言西姐姐!”方欣见到言西很高兴,周末去了言西家里做客,言西很大方地送了她两支新口红。 然后她羞怯地看了殷十三一眼,“十三。” “来买生活用品吗?”言西见她挽着另一女孩的手,应该是她的舍友。 方欣点了点头,指了指队伍那边,“我舍友来买东西,让我们帮忙一起拿。” 言西就不打扰她了,和殷十三离开超市。 方欣走向自己的舍友,两个女生正是刚才偷偷谈论殷十三的其中两个,立马拉住方欣问道:“你认识他们啊?” 方欣指了指门口,“你说刚才和我在门口说话的人吗?” 舍友点了点头。 “他们是跟我住一个小区的。” “他们是情侣吗?”女孩八卦。 方欣听了之后,忍俊不禁,“别瞎说,他们是姐弟。” “原来是姐弟啊,那就好那就好,刚才那男生的男友力我还以为他们是情侣呢,他好帅啊,对了,既然你们认识,那他读哪个专业的?” 方欣眼尾微微一翘,“计算机。” …… 言西去殷十三的学校接过他几次,但殷十三却从来没告诉过别人言西是他什么人,可言西是他姐姐的事却不知道怎么就流传开了。 那天开始放寒假了,言西开车到学校去接殷十三。 殷十三是个孤儿,放假了就没地方去,他之前住在她家里,放假后,她还是很欢迎他住回去,也是一种习惯了,仿佛殷十三就是她的弟弟。 殷十三在将背包的拉链拉上时,舍友推开门进来,“十三,要走了吗?我刚看到你姐姐的车在楼下了。” 殷十三微微皱眉,刚想开口否认,舍友就用羡慕的口吻说:“你们姐弟的感情可真好,我姐就不一样了,打发我机票钱之后就不管我了。” “她不是我姐。”殷十三语气有些淡。 舍友疑惑,“可我怎么听我们专业的女生说她就是你姐姐啊,她们女生宿舍都传开了,还说你姐姐原来是我们学姐,好家伙你们一家学霸啊。” 女生们为什么对殷十三的事那么好奇八卦,那还能是为什么,因为殷十三是他们的系草啊。 “而且你开学那天不是说你家人送你来的吗,我就看到你姐姐了。” 殷十三转身,拍了拍舍友的肩膀,“她是我的家人,但不是我的姐。” 舍友被他绕晕了,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目送殷十三离开。 言西在车上探头看了一会儿才看见殷十三从楼上下来,这么冷的天他就穿着一件黑色的冲锋衣,背着一个黑色的背包。 不过她心里还挺纳闷的,殷十三将来是程序员,不过现在也在兼职做着程序员的事,虽然其他季节不穿格子衬衫,但冬天还是和其他程序员一样,喜欢穿冲锋衣,多冷的天,也要在羽绒服里面套一件冲锋衣。 殷十三在车外敲了敲窗,言西将车窗降下,“坐过去,我来开。” 言西点了点头,解开安全带,跨到副驾驶座。 殷十三将背包放后排,再拉开驾驶座的门,一股寒风钻进来,又快速地被他隔绝在外面。 言西看了他一眼,她和殷十三应该有一个月时间没见了吧,总觉得他又成熟了一点。 第716章 沉溺16 殷十三将车子开入主干道,他没有主动说话,大部分是言西在说,他偶尔应两声。 在等红绿灯的时候,他终于主动开口:“什么时候放假?” “二十八。”她说的农历。 殷十三微微皱眉,“机票订好了吗?” 言西点了点头,“到时候就麻烦你看家了。” 殷十三兴致不高地嗯了一声,因为言西要去国外过年,她姑姑在国外安家,又怀了孕不方便回国,只能她去国外。 言西也有一年多没见到姑姑了,她心里挺想念的,虽然平常能视频,但还是不够,殷十三知道她很想去,所以他没有做出半点的不舍。 而且,现在也不适合。 只是当他送言西去机场那天,看着她的背影,他忽然有一种很想将她留下来的冲动,但言西不知道,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而他也知道自己不能那么做,他甚至都没让言西知道他喜欢她。 之前言西急于撮合他和方欣,事后他分析了一下,很可能是自己的什么举动引起言西的怀疑,她才那么做的,所以在那以后,他比以前更加小心翼翼了。 现在一无所有的他,还什么都给不了她,所以他拼命地努力,也许再过一年,他可以让她知道。 除夕那天乔南打电话给殷十三邀他到南苑吃年夜饭,吃饭的时候,言西发了视频通话过来,和大家说了新年快乐。 镜头转到殷十三的时候,他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言西笑着说他小没良心的,殷十三心想,到底谁才是小没良心的。 回到言西的家之后,殷十三看着玄关上的东西,是半个月前,言西网购回来的春联和贴纸,临走之前她还叮嘱一定要贴上。 他收回视线,言西的视频通话就打过来了。 “十三,春联贴了没?还有福字,我新的一年能不能财源广进可都靠你了啊。” 殷十三看了一眼镜头前穿着红色毛衣的言西,他今天也穿了红色毛衣,言西给他买的,乍一看跟情侣装似的。 原本一整天都不怎么高涨的情绪,才稍微有了点起色,殷十三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还没,不知道怎么贴,”他撩起眼皮扫了一眼那些东西,“你教我?” 言西真是拿他没办法,才在视频的那一头指挥殷十三将春联贴门口,告诉他哪一张贴左边,哪一张贴右边,还要将五谷丰登贴在冰箱上。 殷十三贴得很慢,耳边是言西吃着水果说话的声音,不知不觉视频通话都超过了一个小时。 “你好慢啊十三,我手机都烫了。”言西在那一头抱怨。 殷十三眸色压下一片暗色,“抱歉。” 说着,他才拿起福字贴在她的房门上。 终于,最后一张贴纸也贴上了,殷十三拿着发烫的手机,抿了抿唇角,低沉地问道:“什么时候回来?” 言西说:“初三吧,几个大学同学聚会。” 那边大概是言西的姑姑叫了她一声,她扬长嗓音应了一声,然后匆匆地对殷十三说:“我要去帮忙了……” “到时候我去接你。”殷十三快速说完这句话,可那一头,言西已经将视频挂断了。 殷十三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电视上播放着春晚,观众们爆笑如雷,他却一眼都没看,仿佛那是他们一群人的狂欢,而他只是孤身一人。 他拿着手机,一遍又一遍地看着言西这两天发的朋友圈,还有她的自拍照,没有美颜加滤镜,干干净净的,叫人看了很舒服。 客厅里的灯是要开到天亮的,他就在沙发上躺到天亮,地暖足够。 本来乔南是留他在南苑过年,他想回来的。 但是白天他还是会去南苑吃饭,大年初一早上,他开车去南苑,结果在南苑里看到了郁闻州。 世人大概不相信他会看见梁非城和郁闻州坐在一个桌上吃早饭的场景。 乔南肚子的月份越来越大,又是怀了双胎,要格外小心,他在南苑时也是颇为小心,倒是乔南笑着说:“你和三哥一样,你们男人比我们女人还小心紧张,真难想象你以后当爸爸了会是什么样的。” 殷十三不知不觉就想到了言西。 那边乔南问他在学校有没有遇到心仪的女生,他摇了摇头,“没打算谈恋爱。” “不过这都是你自己的打算,怎么样都好,我相信你应该是有自己的规划。”乔南不会对他的私生活指指点点。 大年初三如约而至,殷十三开车去机场接言西的时候,看见她和一个人有说有笑的出来,看了一眼才认出来那个人是陈鸣,之前追过言西,但后来好像就没什么动静了。 他看着那个男人,眸色渐渐暗了下来。 “陈总监,不麻烦你了,已经有人来接我了。”言西一眼看到殷十三,他长得高,站在人群里鹤立鸡群,肤色又白回来了,白白净净的,格外显眼。 陈鸣朝接机人群的方向看过去,微微眯了一下眼睛,视线与殷十三的撞在一起,“你弟弟?” 言西点了点头。 “成熟不少,差点都认不出来了。”陈鸣笑笑,不知道为什么,他对殷十三的印象其实挺深的。 他目送言西离开,随后接了朋友的一个电话,朋友是跟他一起坐飞机的,结果下了飞机,他就跟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走了。 他等了一会儿,朋友从里面走出来,“倒是难得见你见色忘义,也不是什么特别惊艳的美女啊。” “他是言西。”陈鸣说。 朋友想了想,忽然记起了什么,才了然道:“原来就是她。” 他促狭地笑道:“还打着那个算盘呢?” 陈鸣但笑不语。 …… 言西加快脚步朝殷十三走过去,似乎是担心这个小孩又误会她跟陈鸣有什么,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在意,但在殷十三问之前,她自己先开口了。 “就是在飞机上遇到,他打算送我,被我婉拒了。”其实也不是婉拒,她一开始不知道该怎么委婉地说,后来直接见到殷十三,事情就容易多了。 殷十三接过她的行李箱,低头的瞬间眼底的暗色消失,不甚在意地说:“跟我解释做什么?” 第717章 沉溺17 开工开学以后,殷十三每天都很忙,乔南的孕肚越来越大,自从她怀孕后,几乎都不怎么到公司来了,殷十三的能力公司的人有目共睹,他肩上的责任就大了。 到了乔南生下安安和岁岁,国际大学生网络大赛开赛在即,他除了上学工作以外还要抽出时间准备比赛,再强的身体也撑不住,梁非城就将小五派到公司。 而言西从春节上班,到她生日那天,总共才见了殷十三不过三次,而且每一次见面的时间都很短。 他太忙了。 原以为她生日殷十三也没空,而且乔南还在坐月子,梁非城定要陪着,黎东白和她现在也算是朋友,但他和楚陌婚后去度蜜月,这个生日注定冷清了。 谁知,她第二天醒来,看见餐桌上放着一碗热腾腾的面汤,盘子里两个荷包蛋,边上一束沾了水珠的玫瑰花,仿佛在阳光下闪烁着润泽的光芒。 厨房里,殷十三从面包机上拿出几片面包,再打开冰箱,拿出果酱,一转头,就看见言西一脸惊喜地看着他。 殷十三眉眼含着淡淡的笑意,“和我预计的差不多,吃面吧,不然要坨了。” 言西坐在餐桌前,拿起玫瑰花束闻了闻,还是很香,“又是一大早去买的?” 殷十三点了点头。 往面包上抹上草莓果酱,应该是言西自己熬的,颗粒感很强,他看了她一眼,眼神示意她吃面。 言西心里不禁感慨,有人煮长寿面真幸福啊。 她吃了一口面,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都没听见动静。” “昨晚,回来的时候你大概已经睡了。”其实严格算起来应该是半夜了,他在公司里忙比赛的事,乔南公司电脑的配置很高,用起来方便,人就容易沉浸其中。 等他回过神来,已经过了十二点,想来言西已经睡了,他就没给她发生日祝福,从公司出来,坐上出租车就回来了。 言西一边吃面,一边看向殷十三拿面包的那只手,她是个颜狗,当然不仅仅只是对容颜感兴趣,对好看的手也是迷恋的。 啧啧,这手,可真是越来越好看了啊。 吃碗面之后,言西回房间化妆,等她拿了包出来,殷十三已经在玄关等她了,“我送你去上班。” 言西愣了一下,“今天不忙吗?”她知道今天殷十三没课,但他最近忙着准备比赛的事,哪有那么多时间。 “比赛就那么回事,倒也没你想的那么严重。”殷十三云淡风轻地说。 言西瞧着他那副欠揍的样子,一边憋着笑,一边换上高跟鞋,说:“你可别大意,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她坐在换鞋凳上,俯身系鞋扣,殷十三的目光从她光滑白皙的脖颈上扫了一眼,收回视线,淡淡地问:“晚上有什么安排吗?” “哪有什么安排啊,你们都忙。反正都吃了长寿面了,这个生日就算过了吧,老了,也没那么想过生日。”言西穿好鞋子站起来。 殷十三自然地将她的背包拿过来提着,说:“你才二十三。” 言西拉开门把,佯装不悦道:“不用特地提醒我,我知道自己比你老。” “我没说你老。”殷十三跟在她身后,反手关上门。 进了电梯,除了他们没有其他人,言西对着电梯里的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可我怎么觉得自己长皱纹了呢?” 殷十三侧身看了一眼对着镜子挤眉弄眼的她,喉结微微动了一下,“我看看。” 说着,他将言西的肩膀转过来,低头认真地看了一眼,而言西一开始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可殷十三的脸太近了,近到她能感受到男性荷尔蒙的力量。 说来奇怪,殷十三和她相处了这么久,她一直把他当成弟弟看,一个没长大的小孩,可是现在,就在这一刻,她却觉得他是个男人。 是男女关系上的那种男人。 殷十三微微抿着好看的唇,深邃的目光让她的身子不禁紧绷了起来。 一种很微妙的感觉涌上心头,令她觉得很不适应,她下意识地低下头,往后退了一步,强壮镇定地说:“别看了,大概是我心理作用了吧。” 她的动作很自然,滴水不漏,殷十三也没察觉出什么,“想太多才会长皱纹。” 言西瞪了他一眼。 到了公司楼下,言西下车,殷十三说:“你下班的时候我来接你,陪你过生日。” 言西想到电梯里的那一幕,那种不适应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她看着殷十三那张已经趋于成熟男性的脸,想起他特地回来给她煮了一碗长寿面,种种迹象,让她不敢深想下去。 她假装抬起手腕看时间,才想起来自己没有戴手表的习惯,又慌乱地从包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说:“也不知道要不要加班呢,再说吧。” 说着,她转身快步进了公司。 而殷十三坐在车上,看着她类似于落荒而逃的背影,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终究还是被她看出来了吗? 他的目光一转,才看见她的文件夹落在车上,他一顿,拿起文件夹追了上去,言西说这文件挺重要的。 给言西打电话,却没人接听。 殷十三快步走进大厅,可言西已经上楼了,保安将他拦下来,然后就认出他了,“你是言秘书的弟弟?” 要是普通文件他会叫保安交给言西,但他不放心,保安这么问,他也只好点了点头。 “我给她送文件。” 保安放他上去。 言西上了楼才想起来文件夹没拿,她刚才走得太急,不敢在那多停留一秒,更不敢对上殷十三的目光。 是她想多了吗? 可是种种迹象,连她以前忽略掉的细节都在告诉她,大概真的不是想多了。 可是她现在还不够冷静,还没分析清楚,暂时还不想见到他,甚至生出了要逃避的想法。 但是文件太重要了,等会儿开会就要用,她昨晚拿回去改了挺久,必须去拿回来才行。 她一边往电梯走,一边拿出手机给殷十三回电话,那边电梯门就打开了。 第718章 沉溺18 殷十三拿着文件夹出现在言西面前时,她整个人都愣住了,她看不清自己的眼神,但一定是很复杂的。 她很快平复心情,走过去,这时,同事也看到殷十三了,“言西,你弟弟越来越帅了啊。” 言西如醍醐灌顶一般,在人前夸着殷十三,“我弟弟是帅啊,学校里好多追求者呢,现在的小女生很喜欢这一款的。” 殷十三不动声色地看着她,抿了抿唇角,不想听她‘夸弟弟’,“丢三落四的,拿去吧。” 说着,他将文件夹递给言西。 “原来是给你送东西来了,我要是有这么一个弟弟肯定宝贝的不行了。”同事羡慕道。 言西笑道:“我弟弟这样又帅又乖的,那可不多呢。” 同事对殷十三调侃道:“弟弟,你看姐姐我呢和言西差不多大,也就大你四五岁,你要不要考虑考虑姐姐啊?姐姐很温柔的。” 言西余光瞟了殷十三一眼,而殷十三没看她,微笑着对她的同事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言西心里一咯噔。 她去年就知道殷十三有喜欢的人了,当时她还以为是他老家的,但她从来没听他提起过心上人,也没见他回老家,他的心上人也没来找过他,甚至她都没听见过他们打电话或者是视频。 这种异地恋,难道是靠意识流吗?比柏拉图式恋爱还更让人费解。 现在,再听他说自己有喜欢的人了,言西却有些不自然的心虚,不敢看殷十三。 而是对她同事说:“我弟弟才不喜欢姐弟恋呢,小姑娘不香吗?” 殷十三听着她张口闭口的‘我弟弟’,是说给别人听的,还是专门说给他听的,特地提醒他,他只是弟弟? “我走了。”殷十三放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言西紧了紧手里的文件夹,到底还是叮嘱道:“开车慢点。” 殷十三的脚步一顿,回头,目光柔和,点了点头,“下班我来接你。” 说完,他就进了电梯。 而言西内心五味杂陈地回到自己的工位,开会时发呆被郁闻州点名了。 散会后,同事问她:“怎么了,心神不宁的,不会是为情所困吧。” 言西像被人刺到了某根神经,否认道:“没有,怎么轮得到我?” 同事往那边看了一眼,“喏,说什么来什么,陈总监来找你了。” 言西看过去,果然就看见穿着白色衬衣黑西裤,帅气沉稳的陈鸣,她倒不是看到陈鸣害羞,而是被同事瞎起哄,脸上一热,说:“他来找老板的。” 陈鸣扫了一眼言西微微发红的脸颊,眸色微微发深,对她微微一笑,然后走到郁闻州的办公室门外,敲了敲门。 傍晚,言西同时收到殷十三和陈鸣发来的微信。 她看着殷十三的头像,没点进去,目光也快速从那句话移开,点开陈鸣的头像。 陈鸣:言西,晚上一起吃个饭吧,庆祝你生日。 大概是怕她会拒绝,陈鸣又说:我知道你的好朋友不方便出来,就让我陪你过吧,好吗? 他知道言西的好闺蜜是乔南,梁非城喜得龙凤胎不是什么秘密,况且梁非城抱着孩子出院那天被媒体拍到照片,梁家也没有干涉,大众也难得见到梁非城露出笑脸。 言西凝着陈鸣发来的消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觉得陈鸣挺好的,人品好,气度好,能力好,有才华,而且长得也好,如果别人知道她拒绝过陈鸣,一定会觉得她不知好歹吧。 其实这段时间,陈鸣挺绅士的,她当初委婉地拒绝过他之后,他并没有死缠烂打,而是保持着同事之间的距离,很尊重她。 她想了想也没有回答,而是先退出,才点开殷十三的微信头像。 殷十三:我现在过去接你。 言西的手一抖:不用了十三,不好意思啊,忘记告诉你了,我朋友约了我一起吃饭。 发完之后,她又后悔了,这样不就是要将殷十三一个人丢下吗? 可是,她现在真的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她其实很慌。 过了几秒,殷十三回道:好。 简单利落的一个字。 言西的心里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而陈鸣…… 同事正好将一份文件给她,她现在是二助了,有些文件要她过目,同事也不是故意的,瞥见她的手机界面。 “言西,我觉得陈总监对你是真的好,上次我们团建,他那么绅士地帮你挡酒,为了请你喝东西,还请了我们整个秘书办,这么小心翼翼的,连我看得都动容了。这么优质的男性错过了就太可惜了。” 言西皱了皱眉,“可我觉得我跟他不合适。” “没相处过怎么知道不合适啊,”同事坐到椅子上,凑近她,说:“依我看,陈总监稳重又绅士,也不会做出什么让你吃亏的事,况且,男女的事,看开一点没人会吃亏,再说对方是陈总监诶,光是想想就不吃亏了好吗?” 同事给她支招:“你可以试着先跟他接触一下,还不要捅破那层玻璃纸,如果真的觉得不合适,再拒绝也可以的啊。” 言西犹豫了一下,脑海里不知不觉又想到了殷十三那张不言不语的脸。 她叹了一口气,点开陈鸣的头像,答应了他的邀请。 下班,陈鸣在楼下等她,两人一起出了公司,可是刚走到大门口,言西就看到了自己的那辆车停在不远处,那抹红,很显眼。 有也许是对自己的东西有一种特别的磁场感应。 今天是殷十三送她来的,车子当然是殷十三开的了,那么殷十三此刻就在车上了。 明明她已经说过自己和朋友一起来吃饭了,难道他在给自己发消息的时候,就已经到了吗? 也是,她想起来,之前几次殷十三来接她,都是很早就到了,他怕堵车,怕她等太久。 她的目光顿了顿,心跳地有点快,不自然地移开视线,装作没看见。 陈鸣看她脸上闪过一抹慌张,问道:“怎么了?” 言西微微一笑,淡淡地说:“没事。” 第719章 沉溺19 “生日快乐,言西。”陈鸣拿起酒杯,朝言西举了一下。 言西也拿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微笑道:“谢谢。” 陈鸣是个很有格调的人,晚餐是在一家高档的西餐厅里,相比较于进进出出的穿着礼服的女人,言西一身白衬衣加及膝黑色裙子,倒显得不太正式了。 不过陈鸣三言两语就化解了言西的尴尬,他得体分寸感十足,很容易给女人留下良好的印象。 吃完饭后,陈鸣提出送言西回家,他喝了酒,车子叫了代驾,他先征求言西的同意:“我可以和你坐在后排吗?” 言西不甚在意道:“当然可以。” 车子沿着言西家的方向开去,陈鸣转头看了一眼目光始终落在窗外的言西,“有什么心事吗?” “嗯?”言西回头。 陈鸣淡淡地笑了一下,“你一晚上都心事重重的样子,是生活还是工作上遇到了什么难题吗?” 他不说,言西都没有意识到自己不在状态,她抱歉道:“不好意思啊,陈总监,让你扫兴了。” “哪里的话,你能答应和我共进晚餐我已经很开心了。”他目光温温的看着言西。 “如果真的遇到了什么事,我或许可以帮你。” 言西笑了笑,说:“小事,我能解决的。” “那就好。” 外来的车辆进不了小区,车子停在外面,陈鸣绅士地拉开车门。 陈鸣拿出一个宝蓝色的天鹅绒的盒子递给言西,“生日快乐。” 盒子的侧边有一个logo,是某高奢品牌。 言西愣了一下,看向陈鸣,陈鸣的目光很温柔,轻易将人沉溺在其中,她不由心跳一紧。 “言西,我原本想过不打扰的,可是我发现自己是真的很喜欢你,我可能不算非常优秀,但应该也不会太差,你可不可以考虑和我交往?” “我……”言西心里其实挺内疚的,今晚她答应和陈鸣吃饭,其实是为了逃避,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从另一方面来说,她利用了陈鸣。 “陈总监……” 陈鸣仿佛知道她要说什么似的,“先别急着拒绝我,言西,你可以考虑考虑,我可以等。” 试问这样一个优秀又温柔的男人说出这句话时,真的会有人能果断地拒绝吗? 她母胎单身二十三年,其实并不是很清楚什么样的男人是合适的。 综合考虑,陈鸣的硬件条件太好了,他脾气好,性格又好,堪称良配。 言西浑浑噩噩地走进小区了,左心房和右心房沉甸甸的。 灯光球场那天有人在打篮球,篮球砸在塑胶地上发出嘭嘭嘭的节奏,仿佛踩着言西的心跳,一下比一下沉。 她呼出一口气,还是觉得心烦意乱地紧,然后朝球场看过去,就看见了殷十三站在三分线外,举着球。 他背着光被灯光描绘出的剪影像一只磅礴有力蓄势待发的雄狮,双脚微微一跳,掌心带力,将篮球抛出。 一个漂亮的空心,进球了。 “砰,砰,砰……”球砸在地上。 殷十三弯腰捡球时,看见了她。 他顿了顿,因为背着光的缘故,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像蒙了重重迷雾的深渊。 他捞起球往上一抛,再接住,单手拿着,朝言西走过去。 也不知道打了多久,他满头大汗,走过来时,男性膨胀的荷尔蒙气息完全不收敛,气势强大而霸道地笼罩着言西。 “回来了。”语气平静到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言西避无可避,反正这层窗户纸没有捅破,她也没有什么好心虚的,她微微一笑:“嗯,这么晚了别打了,回家吧。” 殷十三嗯了一声,跟她往楼道走。 言西没提在公司门口看见她的车,进了电梯后,密闭的空间里都是殷十三的呼吸声,混着汗水的荷尔蒙气息令言西的头皮微微发麻。 人真的是很奇怪的动物,明明早上出门之前,她还将殷十三当个小孩,在他面前她是姐姐,可以随心所欲,可当自己窥探到他的秘密之后,她完全就不自在了。 她不自然地移开视线,然后就从镜子里撞进了殷十三深邃的目光里。 他在看她。 言西心跳一紧,又低下头去,没有看到殷十三眼底升起的腾腾阴冷。 回到家,言西开门进去,低头换拖鞋时,有个东西从她忘了拉上拉链的包里掉了出来。 是个蓝色的天鹅绒的盒子。 言西下意识就要去捡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被殷十三看到,可还不等她出手,却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先她一步捡了起来。 “这是我的东西。”言西说。 但殷十三没有要还她的意思。 言西刚要伸手去抢—— “陈鸣送你的,不是不喜欢他吗。”殷十三的语气带着质问的口吻。 言西也不知道被他刺中了哪一条神经,恼羞成怒,“十三,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不需要你过问,你把东西还给我。” 说着,她就要去将盒子抢回来,原以为殷十三不会把东西还给她,可没想到她一伸手,殷十三就将东西塞回到她的包里。 “你答应跟他交往了?”殷十三的眼神中藏匿着某种濒临爆发的情绪。 言西头皮发麻,还佯装淡定地说:“我都说了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不关你的事,就算我和他交往,也是我这个年纪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我总不能一辈子单身吧?陈鸣很好,我的确有这个打算和他交……” 殷十三低头看着她皱起来的眉头,撇开头吸了一口气,将手里的球丢开,砰的一声砸在地上言西吓得一哆嗦,谎话也讲不下去了。 随后他往后退了一步,弯下腰身,双手撑在自己的腿上,低头看着她的眼睛。 言西完全没料到他会做出这个动作,等她反应过来要退后时,已经猝不及防地撞进了殷十三深邃的目光中了,像有一种不可抗拒的魔力。 她以前从不知道,殷十三的眼神也会如此犀利和霸道和不可理喻。 殷十三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不准!” 第720章 沉溺20 言西被他的气场震慑了一下,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凭什么不准,都说这是我自己的事了,十三,你今晚有点过分了。” 说着,她就要绕过殷十三离开玄关,可她刚走出一步,殷十三一只手撑在墙上,拦住了她的去路。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宽松短袖,撑在墙上的那只手,从小臂到胳膊的肌肉线条很深刻,充满了力量感。 殷十三垂眸凝着她轻轻颤动的睫毛,主动握住她的胳膊,说:“我凭什么不准,我为什么不准,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言西的何止是睫毛颤抖,她的心尖也止不住地颤抖,抖得她六神无主,脱口而出:“你在公司外面不是看到了吗?我是和陈鸣去吃饭了,今晚他的确是向我表白了,他很好,我为什么不能答应。” 气氛安静了几秒。 殷十三的喉腔发出一声轻笑,仿佛早就猜到了一样,“你果然看到我了,所以你和陈鸣去吃饭,为了躲避我的成分居多对吗?” 本来没想这么快的,他想去m国参加完比赛之后,拿到大奖证明自己之后回国,再向她表白。 但事实证明,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尤其是感情的事,他左右不了。 言西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今晚没心情跟你聊这些,你让开,我要回房间洗澡睡觉了。” 她刚走一步,殷十三握着她的胳膊将她拉回来,“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你这么聪明,不需要我多说。” 言西说什么也是燕大毕业的学生虽然当初高考运气成分也挺大的,但她绝不是那种不会思考问题的女生。 可这件事,已经超出了她能承受的范围,一个差不多是她养了一段时间的男孩,当弟弟照顾的,转眼间对她的感情变质了,这让她要怎么去面对? “十三,我真的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现在还年轻,还没步入社会,很多东西你考虑得不全面,你认定的不一定是事实,也许是你情感的一种依赖,等过几年你就会知道现在的自己有多可笑了。”言西始终没有去看殷十三的眼睛。 而她一字一句无不在告诉殷十三,他喜欢她,是一种错误的认知,是他年纪尚小,对爱情还处于一种朦胧探索的阶段。 是错误的。 殷十三只觉得可笑,甚至有点被言西的话激怒了,“我还不至于连自己内心的想法都不知道,你以为的我不懂,又何曾不是你的错误认知?” “我说不过你,总之,你好好冷静冷静,今晚过后我们还是姐弟,也幸好我发现及时,没有让你陷入太深,好了十三,就这样,我不会往心里去的,你毕竟还小。” 言西一向思路挺清晰的一个人,可今晚是真的方寸大乱了,才会毫不考虑殷十三的情绪,说出一些激进的话,彻底将殷十三激怒了。 她刚做出要走的意思,殷十三一把将她按在玄关的墙上,“那如果我不冷静呢?是不是就做不成姐弟了?” “不做也罢,我压根就不想做你什么弟弟!” 言西被他吓得脸色发白,殷十三的唇就已经覆了下来,带着某种蓄势待发的力量压住她轻颤的唇瓣,碾压着,他占着男女之间悬殊的力量,压制着她。 而言西在他将她按在墙上的那一刻,浑身就像泄了气一样,动弹不得,像受到惊吓,又想激起她一些她不愿想起来的摧毁性的回忆。 然而就在殷十三的舌尖撬开她的牙关,抵在她的舌尖的瞬间,她闭了一下眼睛,将脑海中的画面驱散,猛地将他推开! 用力地朝着殷十三的脸摔了一巴掌! “你给我滚!”她浑身止不住的战栗,像一只穷途末路的困兽,双目刺红仿佛要滴出血来。 殷十三从未见过她这样的一面,下意识就要去扶住她颤抖不已仿佛随时都要破碎的身子,嗓音喑哑:“言西……” “我叫你滚啊!”言西歇斯底里地怒吼,身子缓缓滑落在地,她抬起双手捧住自己的脸,低垂着头,双肩止不住地颤抖。 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她不知道自己在地上坐了多久,她拼命地不让自己回想起以前上学时被人霸凌的画面,可那些画面,在被心理医生藏匿起来之后,又被刚才殷十三的动作给激了出来。 她坐在地上颤抖了很久,才克服那些魔障,想起心理医生告诉她的话,渐渐冷静下来。 她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无力地靠在墙上,望着满室的清冷,才想起来自己刚才叫殷十三滚了。 言西忽然慌张地从地上摇摇欲坠地站起来,眼睛忽然就红了。 她怎么把十三给赶走了呢? 他是个无家可归的孤儿,燕京城这么大,却没有他的家,她怎么能叫他滚呢? 他已经没家了,她怎么可以那么狠心地对他? “十三……” 言西想也不想地拉开房门,就要出去找殷十三。 可当她拉开门时,就看见殷十三靠在门对面的墙上,在门打开的瞬间,与她四目相对。 他没走。 和言西发红湿润的眼眶比起来,殷十三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只是在看到言西眼里的泪花时,殷十三的眸色幽暗了下来。 “我怕你会担心,所以没有真的离开。”殷十三嗓音沙哑地解释。 言西握着门把的手紧了紧,她深吸一口气,转开视线,不去看殷十三充满真诚的眼睛,说:“你进屋吧,我出去走走。” 说着,她松开门把。 但是殷十三一把握住她的胳膊,察觉到手心里的胳膊倏然变得僵硬,他又马上松了手,担心再次刺激到她。 “你别出去,要走也是我走。我保证不会乱跑,我回学校。” 言西顿住了。 殷十三往电梯的方向走去,他走了几步,脚步停下,没有转身,而是背对着言西,低声道:“言西,我吻了你让你有这么大的反应,而你吻我却是可以的,做人不能像你这么双标。” 第721章 沉溺21 电梯到了,殷十三停顿下来的脚步又继续往前走,他没多说什么,只是在电梯门关上的瞬间,他又朝言西的方向看过去。 言西已经不在原地了,她进了屋,门关上了。 她整个人都是恍恍惚惚的,并没有听清殷十三说了些什么,也许是听到,但她完全像是接收不了一样。 殷十三并没有离开,他在小区对面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店里坐到天亮,他坐在临窗的位置,可以看见小区门口进进出出的人。 到了早高峰时间,很多人从小区里出来,当他看见言西从里面走出来的时候,下意识站了起来,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一瞬不眨地看着她。 他视力好,隔着一条街也能看清言西的脸。 她像往常一样化着淡妆,不过今天她没开车,而是到小区门口上了一辆出租车。 车子开走,殷十三才从店里出来,他看了看时间,去了学校上课。 到了学校还是迟到了一会儿,不过今天是上机,他从机房的后门进去,教授在讲台上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殷十三朝自己平常坐的位置走过去,一开始他就是坐在那,后来同学们都心照不宣地将那位留给他,毕竟他是全班同学都膜拜的大佬。 而且他不怎么喜欢和别人坐在一起,所以他的座位旁边一直也是空的。 现在却坐了一个人。 黄欣一见殷十三坐下来,微笑着跟他打招呼:“十三,早啊。” 殷十三眸色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什么情绪地嗯了一声。 老师在上面讲课,殷十三自己敲代码,黄欣好奇地问:“十三,你怎么这么厉害,我听她们说之前你们机房中了病毒,教授都没办法,最后还是你解决的。” 殷十三的手指停顿了一下,道:“你没课吗?”她不是这个专业的。 “早上没课,刚好隔壁宿舍是你们班的女生,说你们今天上机,我对你们计算机专业挺好奇的,所以来旁听。”黄欣的声音很甜糯。 她其实挺想见到殷十三的。 殷十三面无表情地敲着代码,毫不留情地说:“没头没尾地旁听对你没任何意义,你是燕大的学生,不至于做这种傻白甜的事。” 黄欣被他说得脸一阵青一阵白,她其实也没有恶意,只是单纯地喜欢殷十三而已。 他们住在同一个小区,在来学校之前就认识了,应该比其他人更亲近一些,但是她错了,殷十三冷冰冰的,像冰块似的。 哪有言西姐姐说的其实很好相处。 而且他今天感觉整个人的气压都很低,也不知道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下了课,殷十三看了她一眼,见她脸色不太好,估计是之前被自己说的,他说了那些话之后,黄欣就没再打扰她了。 他敛了敛眸,“抱歉,我心情不太好,说的话重了。” 黄欣善解人意地摇了摇头,强颜欢笑着说:“没关系的,你说得对,是我欠缺考虑了,不过我是真的挺感兴趣的,我还以为能学到一些平常能用得上的技能。” “平常用得上的技能你可以百度,或者去图书馆找一些入门级的书。”殷十三不想伤害到无辜,倒也耐心下来跟她讲了一些。 黄欣感激道:“那我如果碰到不懂的,可以请教你吗?” 殷十三顿了顿,“可以。” 在黄欣的请求下,她终于加到了殷十三的微信。 殷十三离开之前,停下脚步,问道:“我能请教你一个问题吗?” 黄欣捧着手机,点了点头,眸光明亮,“当然。” 他抿了抿唇角,眉眼间闪过一丝烦躁,“你们女生在生气的时候希望被怎么哄?” 黄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啊了一声,殷十三也觉得这个问题似乎不太适合问黄欣,而且每个人的情况不同,黄欣是在校女大学生,而言西是已经工作的白领。 需求不同。 “没什么,当我没问过。”他说完就要走。 可黄欣还是叫住他了,“十三,你等等。” 虽然心里有些失落感,殷十三问这个问题,一定是言西姐姐之前说过的殷十三喜欢的人。 这个木头,居然向自己的追求者问这种问题,知不知道这样其实很伤人的啊。 但黄欣是个大方的女生,忍痛说:“女生都喜欢被人体贴,你从细节上做,就一定能打动对方的。” 殷十三眉头微微拧了一下,细节…… 他点了点头,对黄欣道了一声谢。 …… 晚上言西从公司回到家里,殷十三已经在了,他做好了饭菜,她进门时,他刚好将煲好的汤端出来,看到言西,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刚才用电脑定位了言西的手机位置,见她快到了,才把汤端出来。 言西无声地看了他一眼,微微皱眉,垂在身侧的手攥了一下。 殷十三目光幽深地看着她的脸,想从她的脸上看出点什么出来,可言西除了冷漠之外,什么都没有,甚至半点波动都没有。 他抿了抿唇,“那我先走了,你好好吃饭。” 说着,他脱下围裙,将围裙挂回到原先的位置,而言西目光扫到他的手指的一个小口子,已经没有流血了,但伤口挺新鲜的,应该是刚割到不久。 她的记性不错,记得他今天下午有两节课,看来是一下课就回来做这顿饭了,从大学城到这里,挺远的路。 “先吃饭吧。”言西淡淡地说。 殷十三眸光微微一亮,但看到言西没什么表情的脸,没说什么,转身去了厨房拿出两副碗筷出来。 言西接过的瞬间,殷十三一把握住她的手,紧张到声线都是紧绷的,“言西,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而言西像是被触电了一样,猛地将手抽了回去,脸色更淡了一些,不悦道:“你要是不吃饭就走。” 言西平常挺温柔的一个人,即便是生气,除非是歇斯底里,没表情的时候说出来的话也是半点威胁性都没有的。 饶是这样,殷十三还是讪讪地收回了手,不想在这个时候再次激怒她,他坐在她对面,安静地吃饭。 第722章 沉溺22 吃完饭后,言西收拾碗筷去厨房洗,刚走进去,殷十三就将她拉开,“我来。” “我们谈谈。”言西终于做不到无动于衷。 殷十三仿佛能猜到她要说什么,可他不想听,却又不想走,所以只是说:“等我洗好再谈,你先出去休息。” 言西也不坚持,转身离开厨房。 半晌都没什么动静,殷十三猜她应该是坐在客厅沙发里,他故意将洗碗的时间延长。 终于所有的都洗完了,他靠在料理台上,微微仰头看着天花板,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过了一会儿,言西从客厅走过来,无声地看了他一眼,即便是被言西撞破了他故意不离开厨房,殷十三半点都不觉得尴尬。 也是无声的和言西对视。 但终究在看到言西淡漠的脸色,他妥协了,直起身子,朝她走过去。 言西将一个创口贴丢在茶几上,殷十三愣了一下,才看了一眼自己右手的食指,唇角不自觉地勾了一下。 “不疼的。”殷十三温声说道。 言西微微皱眉,随他去好了。 “昨晚……” “昨晚……” 两人同时开口。 言西顿了一下,说:“昨晚的事我可以当作没发生过。” 殷十三皱眉,脸色微微沉了下来,但语气还是温和的,“发生的事就是发生了,当作没发生过,那就是逃避。” “我们要回到从前,也只能这样。”言西冷静地说。 殷十三知道她倔,她平时好说话的样子,可一旦认定的事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他知道她脾气就这样,但还是被她气笑了:“我不答应。” 言西的胸腔微微起伏,呼吸沉了沉:“你不同意也得同意,十三,昨晚是你一时冲动,我可以理解你这个年纪的男生血气方刚,做什么事都是不计后果的,但是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你喜欢我,我就必须喜欢你吗?” “你不顾我的意愿,对我做出那种事……” “昨晚的事,是我没考虑你的感受,这个错我认,但你说我是一时冲动,我不认,我对你从来就不是一时冲动。” 言西被他的话说得头皮发麻,“不是一时冲动,难道是你蓄谋已久吗?” 殷十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也可以这么说。” 言西的呼吸顿了一下,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一直以来,她拿他当弟弟照顾,他却想泡她! 言西真是气得不行,她站了起来,“所以你对黄欣和我说的那个喜欢的女孩子压根就不存在,是你骗我们的对吗?” “那个女孩就是你。”殷十三毫不迟疑,也不想再隐瞒。 从殷十三的口中说她是女孩,到底还是让言西有些不自在的,被一个比自己小四岁的男孩称为女孩,其实真的很别扭。 她以为那只是殷十三拿来搪塞他们编出来的一个人,可没想到,他说的心上人却是她。 那是去年了,她在得知殷十三拒绝黄欣的时候说自己有喜欢的人,她还好奇地追问他来着,当时殷十三回答得含糊不清,她才误以为是他老家的人。 当时殷十三是这么说的——我现在还一无所有,暂时不会跟她表白,现在的我什么都给不了她。 那时候她被他这番话说得都有些动容了,觉得殷十三虽然年纪不大,但很有责任心,而且他还为了能有所收获,不管是能力还是金钱,早早地进了乔南的公司实习兼职,原来是为了她。 说不感动是假的。 “那这件事到此为止吧,十三,你应该去找一个跟你差不多大,有共同理想,能共同努力的女孩子,而不是找我这样的,我们之间差得太多,先不说年龄上的代沟,我也不会找一个还在上学的男朋友的。” 她见过自己同事是被怎么折磨的,姐弟恋已经成为了她的心理阴影了。 殷十三一开始就猜到她可能会说些什么,可饶是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言西这样轻描淡写地就要叫他放手,他无论如何都是不甘心的! “年龄算什么问题呢?我虽然还在读大学,但我也参加工作了,我不需要其他女孩跟我一起努力,我的理想一般人也无法帮我一起实现,所以,你所说的那些都不是问题,为什么你能给陈鸣机会,就不给我机会?” 他顿了一下,“难道就因为他比我老吗?” 这话要是陈鸣听见了,估计挺吐血的。 言西见他油盐不进,重新坐回到了沙发上,可就在她坐下的瞬间,殷十三从旁边的单人沙发过来,坐在她身边,他即使是坐着的,也比她高出很多。 “言西,我会为了你变成更优秀的人。”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让言西有了压迫感,昨晚让她惊心动魄的感觉有了要再次冲破出来的苗头。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说:“十三,你别这样,我一直把你当弟弟,对你早就有了亲情,你现在对我说这些,让我感觉……” 那两个字,她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那一种类似于禁忌的感情,她做不到,也做不出来。 即便她不说,殷十三也能猜出个大概,他不解地说:“我们又没有血缘关系。” “那是一你开始就对我……对我存有那种想法,但是我不是啊,我从一开始就把你当成一个小孩,弟弟。” 弟弟…… 殷十三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无力,无论他怎么说,言西都始终无法从之前的关系中走出来。 “十三,你好好冷静冷静吧,先准备比赛的事,不要为了这点小事影响自己的成绩,你重新步入校园,考上燕大是为了什么,你若是真的成熟,就知道该怎么做。” “还有,对不起,我不能回应你的感情,你就不要在我身上下功夫了,没有用的。” 他从言西的眼神里看到了痛苦和疲惫,即便她隐藏得再好。 殷十三默了默,半晌后,才从沙发上站起来,说了一声‘好’,就离开了言西的家。 这一次言西没有追出去,殷十三也没有在门口停留。 第723章 沉溺23 五月中旬,周末言西去南苑看乔南和两个孩子。 她坐在婴儿床边,好奇地看着岁岁睡觉还要拽着安安的手,医生告诉乔南,这是岁岁在娘胎里就习惯的动作,估计她在乔南肚子的时候,没少抓她哥哥的手。 仿佛这样就有安全感。 乔南侧身靠着床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言西,目光落在她眼皮底下一层淡淡的阴影,“言言,你是不是没休息好?” 也不知道言西在想什么那么入神,乔南最后伸出手轻轻拽了一下她的衣袖,温声问道:“怎么了?” 言西回过神来,说:“安安和岁岁太可爱了,好想把他们偷走。” 乔南忍俊不禁,在言西垂眸时,她的目光泛起一层淡淡的探究的意味,虽然言西说着开玩笑的话,但她的眼底一点笑意都没有。 不像平常的她。 反倒有点像以前,乔南最不想回想起的那一段回忆,言西置身于痛苦之中…… “十三怎么没跟你一起来?”乔南问道。 这时安安醒来了,动了动小手,察觉到自己的手被妹妹拽住,也许是不太舒服,他扭了几下,即使这样岁岁也没有被他吵醒。 最终,安安妥协了,放弃了挣扎,似乎还叹了一口气,言西看得想笑,却是听到乔南的问话后,唇畔的笑意疏淡了一些,“他最近挺忙的。” 殷十三的忙,不需要她多说什么,乔南也会知道。 她低着头看宝宝,乔南并没有看清她的神色,待她抬起头来,说:“听说那个比赛挺难的。” 乔南点了点头,“是有点难度,各个高校的顶尖人才都在争第一,但对十三来说,应该没什么问题。” 言西没再说什么。 忽然她听到了小宝宝放屁声,随后一股不可言说的味道传了开来,她下意识地捂住鼻子,站起来,甚至有点想吐。 而乔南仿佛见怪不怪,十分淡定的样子。 “是拉屎了。” 言西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怎么办?” 她没带过小宝宝啊。 “叫他们爸爸来,我也不太会这个。”乔南坦诚地说。 言西的表情比刚才更惊悚了,“梁非城还会这个?” 很难想像梁非城那样的人给孩子换屎尿的样子。 乔南憋着笑地说:“他的动作可利索了,我不知道他在我生产之前还偷偷学习了一段时间,从宝宝出生到现在,都是他亲力亲为,不让我动一次手。” “他是真宠你。”言西说。 过了一会儿梁非城上楼,言西有幸目睹了梁非城给安安换尿布的一幕,本来以为会挺搞笑的,但看了全程下来,她脑海里只剩下两个字:专业。 不过梁非城在换完尿布后,也不管安安听不听得懂,叮嘱道:“安静一点,别吵到你妹妹睡觉。” 也不知道安安听懂了没有,撇了撇嘴,又闭上了眼睛。 吃过饭后,言西就要走了,乔南拉着言西的手,紧紧地握着,说:“以后每周末都来陪我呗,我现在还不能出门,太无聊了。” 言西调侃道:“你说这话,三少估计是不答应的,他还能让你无聊吗?” “说真的,他是男人,多少有不理解女人的地方,我需要好闺蜜陪。”乔南说什么都要言西常来。 她看着言西不达眼底的笑意,心情愈发觉得沉重了起来。 言西答应着,“只要我有时间,随时都过来陪你。” 乔南这才有些放心。 离开南苑后,言西回到小区,刚下车,迎面走来黄欣,笑着跟她打招呼,“言西姐姐,你去医院看十三吗?他怎么样了?” 言西微一愣神,“你说什么?” “你不知道吗?”黄欣疑惑道,“十三发高烧了,被他舍友送去医院,已经有几天了,平常看上去挺健康强壮的人,这一病还挺严重的……” 黄欣话还没说完,言西就打开车门,掉头离开小区。 车子开出小区之后,她才想起来自己根本不知道殷十三在哪家医院,又给黄欣打了电话询问一番。 到了医院,言西才知道殷十三住在单人病房里,他现在手头里还是有些钱的,甚至可能比她还富裕,能支付得起这样的病房,他又喜欢安静,普通病房三人间,到底是过于吵闹了。 言西在门口站定了一会儿,本来打算敲门的,可就在她抬手的时候,门从里面打开了。 她还以为是殷十三,想到他还能下床开门,应该没有黄欣说的那么严重。 可没想到开门的是个女生,长得很文静乖巧,她看到言西时愣了一下,然后腼腆地说:“你是殷同学的姐姐吧?” 大概是对方在学校见过言西,言西没多做解释,点了点头,问:“十三怎么样了?” 她对这个女孩也有点印象,好像是殷十三班上的同学。 “他已经退烧了,”女孩将门拉开了一些,回头对里面的人说,“殷同学,你姐姐来看你了。” 然后言西就看到躺在床上‘垂死病中惊坐起’的殷十三,用一双熬得通红的眼睛盯着她。 是的,没错,是盯着她。 尤其他的脸色还挺苍白的,形成鲜明的对比,连开门的女生都被震慑了一下。 言西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提了一口气走进去。 殷十三抬起眼皮朝那个女生看了一眼,淡淡地说:“你先回学校吧。” 言西不太想跟他单独相处,急忙说:“我一会儿就走了。” 殷十三的脸色微微沉了下来,盯着言西看,没说话。 而那个女孩点了点头,说:“好。” 女生出去后,主动把门关上。 密闭的空间里,顿时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言西的脚趾头在鞋底抓了几下,才开口:“怎么生病了?” “是个人都会生病。”殷十三的话里带了某种情绪,隐忍着,却又泄露出一丝丝迹象。 言西被他一噎,喃喃道:“倒也没毛病。” 殷十三目光狠狠地扫了她一眼,垂下眼眸,似乎有些疲惫,他靠在床头上,过了几秒,语气有些幽怨:“我以为你不管我了。” 第724章 沉溺24 言西皱眉,心里不由地又想起殷十三是个孤儿的事,她至少还有个姑姑,但殷十三是真的没有了。 她不禁心软道:“你胡说什么,我怎么会不管你呢?” 殷十三自嘲地勾了勾唇,“因为你把我当成弟弟,所以无论如何都会管我对吗?” 言西顿了顿,无奈道:“十三,别跟我钻牛角尖。” 她当然不会不管他,但如果他一直是这个样子的话,她真的会觉得自己越关心他,就会让他误以为他是有机会的,那样的话,她也不一定会再管他,至少在明面上是不行了。 殷十三点了点头,“好,我知道我越说可能会越引起你的反感。” 他干咳了几声,言西皱了皱眉头,看了一眼他放在床头柜上的杯子,走了过去,将杯子拿着去饮水机那边盛温开水,再回到床边,将水杯递给他。 “喝点水吧。” 殷十三接过水杯,他除了脸色差一点,眼睛红一点之外,看上去倒也不会显得羸弱。 “到底怎么弄成这样的?”她和殷十三住在一起那么久,他从来没生过病。 殷十三显然不太想聊起这个话题,但他看了一眼言西挺想知道的样子,心里不禁觉得好笑,至少她是关心他的不是吗? “我听你的话冷静,可是我发现自己做不到,只要一停下来就会想你,只有不停地工作,敲代码,我才能稍微不那么想你。”殷十三看着言西的眼睛。 所以为什么会生病? 是因为高强度工作和长时间的没有休息,铁打的身子都熬不住。 言西怔怔地看着他,忽然觉得有点想要逃离这个地方,不敢再听殷十三说下去。 原来他说的对她不是一时冲动是真的,原来他在不知不觉中,对她的感情已经深到了这样的程度。 她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了。 而殷十三在她沉默良久之后,忽然开口道:“你生日那天晚上是不是没有听见我说的话?” 否则,她一定会问,可这么多天,她都没提起过。 果然言西愣了一下,“什么话?” “你可知道,那天晚上并不是我们的初吻。”他一字一顿。 殷十三的一句话无异于平地一声惊雷。 言西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几秒钟才能消化他的这句话,喃喃道:“怎么可能……” “一年前,你生日那天晚上,就在你家的沙发,”殷十三微微皱眉,知道她想不起来了,他一字一句向她描述,“……你先是咬了我的下唇,后来亲了我,言西,那一次,是你主动。” 言西的心脏仿佛被人用力地撞了一下,她急忙解释道:“我喝醉了。” “对,你是喝醉了,但你吻我,是事实。” 言西道:“十三,你不要偷换概念,我喝醉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我吻……我那个你,你完全可以制止我或者躲开,但你没有,所以这个后果是你想要的,而不是我的选择。” “所以,你现在是要跟我讲道理吗?”殷十三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有那么一瞬间出现了一丝丝的不甘,看着却有一种弱小无助的感觉。 仿佛,言西真的欺负了他一样。 言西真的快要被他给气死了,但她更气的是自己,如果能重回到那一天,她绝对不喝那么醉,就不会有之后荒唐的事情了。 言西败下阵来,她自觉理亏,但也不会被殷十三牵着鼻子走,“如果你要跟我讨一个说法的话,我只能说对不起。” 这种类似于“渣男”的语句,言西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从自己的嘴里说出口。 那天她没在医院待多久,不怎么敢去看殷十三的眼睛,可当她拉开病房的门时,殷十三却从床上起来,追出来,拉住她的手。 “言言……” 言西头皮一麻,声音都乱了,“你放尊重一点,别这么叫我。” 殷十三抿了抿唇,唇瓣又干又白,“先别再跟我说什么道理了,等我比赛回来,拿了奖杯送给你好不好?” 他要比赛,言西也知道不能在这个时候影响他的情绪,淡淡地说:“那你先好好养病。” “我想喝粥。”殷十三得寸进尺。 但言西最后还是去买了食材,在他病房的厨房里熬了鱼片粥给他吃。 …… 期末考试结束后,就该去m国比赛了,总共去半个月。 比赛之前殷十三去看了乔南,乔南恢复得很好,看过去和生孩子以前没什么区别,两个宝宝也长得很快,上次见到他们还是半个月前,已经长了不少。 “你怎么没和你西姐一起来?”乔南问起。 之前他都是和言西一起来的,最近言西也是一个人来,她问起的时候,言西解释殷十三很忙。 不过乔南也知道他是真的忙,要兼顾期末考试和比赛,公司的事,暂时先放下了,也会忙得不可开交。 殷十三坐在婴儿床边上,正好安安醒来了,睁着一双和梁非城相似的眼眸看着他,他轻轻一笑,自然地说:“她今天公司团建。” 他昨天给言西发了微信,说自己明天就要去m国了,问她今天要不要一起来南苑。 本以为大半月都不回他信息的言西也还是不会回复,就在他都想到要侵入她手机看看她在做什么的时候,言西终于回复,说她今天公司团建。 …… 言西早早从外面回来了,公司团建,她兴致不高,同事以为她生病了,她也没有解释,借故先离开了,从避暑山庄回来,几个小时的车程。 当她打开家门时,客厅里亮着灯,她第一反应不是进贼,这个小区的安保做的很好,几乎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而且她刚开了门,门锁没有被破坏。 她想到的只会是一种可能性。 就在她下意识就要转身开门出去时,却看见玄关那双男士拖鞋还摆得好好的。 她回头环顾了一眼,家里没人。 应该是她忘记关灯了。 只是当她回到房间,却看到床头柜上放着一个漂亮精致的盒子,盒子下压着一张便签纸,上面是殷十三的字迹—— 你生日时没给你的礼物,希望你能收下。 言西将盒子打开,是一条项链。 第725章 沉溺25 言西也不知道今天是被同事几次提醒她走神了。 “怎么了言西,最近这么容易走神,是遇到什么事了吗?”同事关心地问道。 言西摇了摇头,“可能是有点累了。” “你也别太大压力,郁少就是完美主义者,他向来这样的。” 言西微笑着点了点头,没解释自己是因为之前被郁闻州训了的事情,郁闻州要求高,她工作上出了点小错误,被训斥很正常。 至于为什么会出了那个一个低级错误,大概是昨晚没睡好,而她已经连续很长一段时间没睡好了。 下班之前,陈鸣发了一条微信过来,邀请她一起吃晚饭。 她这才想起来之前她答应陈鸣会回去好好考虑要不要和他交往的事,她居然抛诸脑后给忘记了。 大概是陈鸣觉得她考虑的时间过长了,有点着急了吧。 不过她意外的是,陈鸣到底看上她什么。 言西的手指在微信上点了一下,不小心退出了和陈鸣的聊天窗口,然后就看到陈鸣下面的第五个,是殷十三的。 消息还是他昨天上飞机的时候发来的。 她点进去,昨天他发的第一条是他已经到机场了,第二条是:不要趁我不在的时候给陈鸣机会。 言西现在再次看到这句话,忽然有一股莫名的恼火,他当自己是她什么人了,连她的感情问题都要干涉。 但她也不是意气用事的人,不会因为殷十三的这句话而起了逆反心理,她是成年人,不跟殷十三这种还不到二十岁的愣头青为伍。 她靠在椅背上,沉吟了一会儿,给陈鸣回了消息:陈总监,对不起,我想过了,我们还是做朋友吧。 消息发送出去之后,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今天犯了错误,郁闻州是要求她留下来加班的,八点多她今天的工作已经完成,可一想到现在时间还早,她又将接下去的几天的材料也整理了一遍。 她一投入到工作中,就很集中精力,却忘记了公司有自动断电的时间。 忽然啪的一声,周围陷入了一片黑暗,只有城市远处的霓虹投射进来的幽暗的光芒,将秘书办描摹得影影绰绰。 言西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才去桌上找自己的手机用来照明,刚打开,屏幕亮起来,手机却震动了两下,自动关机了。 言西:“……” 她顿时懊悔得不得了,之前手机震动提示电量不足,她是注意到的,就想着整理完那一份材料就给它充电,谁知这一忙又给忘了。 但好在她不像乔南有夜盲症,这样的光线,她适应了一会儿到底还是能看得见近距离下的东西,不至于磕磕碰碰。 她迅速收拾好东西离开工位,却是走到玻璃门时,才发现自动感应门因为没电的缘故停了下来。 本来有备用钥匙,在停电时将门给打开就没事了,可备份钥匙一份在保安室,另一份在特助的手里。 她没有。 偏偏她的手机又自动关机了。 幽暗的空间里,身后一阵阴风吹来,言西下意识地将自己的后背贴在墙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可她没办法,接连几天的睡眠不足,让她的心神比往常更加容易慌张。 她忽然后背冒着冷汗,整个人止不住地颤抖起来,脑海里一遍遍地回想起自己读高中时,被人反锁在女卫生间里,暗无天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一幕。 后来那些人‘良心发现’给她开门了,然而却不是她以为的获得自由,却是她们叫了几个流氓混混吓唬她,她吓得发了一个星期的高烧。 最近,她越来越频繁地想起那些事了,像梦魇一样,再次袭击着她。 忽然楼梯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吓得尖叫出声,蹲在地上,猛地抱住自己的头。 “言西!” 陈鸣推开楼梯间的门就听到言西的声音,手机自带的手电筒晃了晃,他才在玻璃门边的墙角发现了缩成一团的言西。 陈鸣急忙走过去,“言西,是我,别怕。” 陈鸣的声音沉稳有力,沉甸甸地砸在言西的心头上,她猛地抬头看去,陈鸣就看见她泪花闪烁的眼睛。 “言西,是我,陈鸣,你别怕,我这就叫保安开门。” 陈鸣说着,拿起手机,他没有保安室的电话,打电话给自己的助理,让助理立马给保安打电话,到总裁秘书办开门。 挂了电话后,陈鸣蹲下来,和言西隔着一扇玻璃门,他温和而耐心地安慰道:“别怕言西,门马上就会开了,我会带你离开这里的,我会一直在这里陪你,别害怕。” 言西双手还紧紧地抱着双臂,她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呈一种自我保护的状态,眼睛又红又湿,看上去十分无助和楚楚可怜。 陈鸣微微皱了皱眉头,门底下有缝隙,比手机还宽一些,他将手机从门缝底下塞进去,再用力地推到言西的脚底下。 “手机有光,你抓着就不怕了。” 他之前给她打了电话,发现她手机关机了,她没有手机可以用,这么黑的环境,肯定吓得不轻。 过了大约三五分钟,整栋楼恢复了电力,自动感应的玻璃门也开了。 陈鸣立即大步走进去,蹲在言西的面前,低头看她的眼睛,“言西,门开了。” 言西缓缓地抬眸看他,过了冗长的一段静默的时间,她点了点头,仿佛从咽喉深处说出一个嗯字。 然后眼泪就成串地掉下来,她咬着的下唇都磨出血印来了。 陈鸣的眼底闪过一丝心疼,从口袋里掏出纸巾,给她擦眼泪,“都过去了,没事了。” 他将言西从地上搀扶起来,言西一开始颤抖了一下,后来也不知道是不是信任他,就任由他扶着自己朝电梯走去。 到了楼下,陈鸣看她还是惊魂未定的模样,温声问道:“要不要喝点东西?那边有24小时便利店,我去给你买点。” 言西摇了摇头,整个人都是一种麻木的状态,她揪住陈鸣的衣角,“我想回家” 第726章 沉溺26 陈鸣将言西送到家楼下,不放心她一个人上楼,又将她送到家门口,言西慢吞吞地拿出钥匙开门,可却怎么都无法将钥匙插进锁眼里。 “我来吧。”陈鸣接过她手里的钥匙,开门,他一眼看到玄关那双男士拖鞋。 “我方便进去吗?”陈鸣开口,又怕言西误会什么,连忙解释道,“我不太放心你一个人,过一会儿我就走。” 言西整个人仿佛都听不进任何话,她进了屋,也没关门,陈鸣皱了皱眉,跟了进去,在玄关换上拖鞋,然后就看到言西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陈鸣默了默,环顾一眼,去了厨房,然后看到两个并排在一起的杯子,一个粉色,一个蓝色。 粉色一看就是女款,言西用的。 而蓝色…… 陈鸣微微眯了一下眼睛,想到了之前遇到过两次的那个现在在燕大读书的大男孩。 言西说是她的弟弟。 那个男孩看他的眼神并不友善,不像一般弟弟看自己姐姐的追求者的那种眼神。 他拿起粉色的杯子,倒了一杯温水,离开厨房前,目光再次落在那个蓝色的杯子上,眼神有了一丝丝的波动。 走到沙发前,他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坐了下来,将杯子塞进言西的手里,“言西,喝点水。” 言西呆坐了一会儿,才抬起杯子喝了几口,她哑声道:“谢谢你,陈总监,我好多了。” 可她的样子并没有太好,陈鸣看着她苍白的脸色,不由担心道:“去泡个热水澡吧,会好一些。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留下来,但是你放心,我什么都不会做,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言西的眼神晃了晃,“你怎么……会在公司?” 这么晚了,她以为整个公司里就只有她一个人了。 而且,陈鸣还那么刚好地出现在总裁办。 陈鸣解释说:“我本来是在你家楼下的,你拒绝了我,而我挺不甘心的,想当面听你说说原因,但我一直没等到你。” 言西不由地抓紧水杯。 “然后我就给你打电话,你的电话关机,我还以为你下班后跟同事出去玩,我就给你的同事打电话,才知道你在公司加班,幸好我去了,不然我都不知道会怎么样。” 言西垂下眼眸。 “言西,先不想这些,你好好休息,睡一觉,会好很多的,你在这等等我,我下去去车上拿个东西。” 言西坐在沙发上,过了几分钟,陈鸣去而复返,手里拿着一个很精致的玻璃瓶,“这是有安神作用的精油,我朋友刚从国外给我寄过来的,这瓶还没开封,你拿去滴在洗澡水里,对你会有帮助的。” 言西抬眸看着陈鸣,他微微喘着气,应该是走得很急,额头还冒着汗,就为了给她拿一瓶安神的精油。 她回到房间后,往浴缸里放了水,她平时不怎么习惯泡澡,但她相信了陈鸣的话,往浴缸里滴了几滴精油。 洗完澡后,她不知道陈鸣是否如他说的那样,一直陪着她。 她只觉得好累,只想躺着,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想。 可她放在床头上充电的手机却在这时响了一声。 是一条微信消息。 是殷十三发来的。 ——言西,我刚从基地回来,今天上午忙得脚不沾地,等回过神来已经这么迟了。国内现在应该是凌晨了吧,我想你应该是睡了,可我想跟你说说话,但我猜你是不愿意的。今天上午下了一场雨,后来又转晴了,天气变得很好,也有点燥热,我有点想念燕京城的天气了。 ——晚安,言西。还有十四天。 言西紧紧攥着手机,她忽然咬着被角低吼出声,眼眶通红,滴出泪来。 …… 第二天言西起床打开房间的门,就看到陈鸣躺在她家的沙发上,陈鸣长得高,估计也有一米八多的个子,她家的沙发并不大,他躺在那,就显得很局促,双腿屈着。 想到昨晚发生的一切,言西对他是很感激的,她很难想象如果陈鸣没出现的话,她会不会在那个空间里发病,会不会在黑暗里去摸办公室里的水果刀,再像当年一样朝自己的手腕割下一刀。 陈鸣睡得并不沉,所以言西走近时,他就醒了过来,眼底是明显熬夜的红血丝。 言西很抱歉地看了他一眼。 倒是陈鸣云淡风轻地说:“我每天睡眠时间都很少的,从小到大都这样。” 言西听说过,有些聪明的人睡眠时间是比正常人短,往往三四个小时就能满血复活,但她还不至于听不出来陈鸣是在安慰她,不想让她自责。 现在时间还早,言西家距离公司也不远,这段路过去也很少会堵车。 言西去厨房下了两碗面,而陈鸣去了客卫洗漱,等他出来,言西看了一眼他身上有些褶皱的衬衫,陈鸣是个爱干净的人,每次出现在人前都是一副衣冠整齐的模样。 像今天这样邋遢的样子,他大概自己都觉得十分难受,从卫生间出来时,眉头还是微微皱着的。 “陈总监,我现在出门给你去买一件干净的衬衣吧,等到公司我给你送去。” 陈鸣笑着摇了摇头,“休息室里有我的备用衣服,别担心。西红柿鸡蛋面?” “不好意思,家里没什么食材,也没什么时间准备了,委屈您了。” “哪里的话。”陈鸣一点都不在意,拿起筷子,吃起了面。 他用余光打量了言西几眼,见她没事了,就放心了。 吃完早餐后,陈鸣开车和言西一起去公司,他直接将车子开进地下车库。 “人越来越多了,我怕他们看见我们在一起,会对你产生误会,流言蜚语有时候也很缠人的。” 面对陈鸣这样的善解人意,言西心里挺感动的。 车子在车位停好,言西要下车时,陈鸣忽然握住她的胳膊,将她拉了回来,甚至还将她往他的那边拉了一点。 两人靠得极近,肩膀几乎撞到了一起。 陈鸣抿了抿唇,英俊的脸上有了一丝丝的犹豫,“我知道现在挺像趁人之危的,不是君子所为。但我还是想趁着英雄救美的机会,问问你,言西,我真的没机会了吗?” 第727章 沉溺27 地下车库的光线并没有外面的亮,言西看着陈鸣一半在阴影里,一半在光线下的脸,被他直接而又带着点乞求意味的话给怔住了。 脑海里一个声音提醒着她:言西,答应他吧,陈鸣是个不错的人,堪称良配,而且这样正好能断了十三的念想。 这个声音不断地在她的脑海中重复,但最后,却只剩下后半句——正好能断了十三的念想。 她忽然被自己的这个念头给惊到了。 可那边,陈鸣见她犹豫,乘胜追击,温声道:“言西,别再拒绝我了好吗?我想保护你,你给我一个机会。” “我……”言西看着陈鸣,就在这时,停在陈鸣左边的一辆车上有人下来,正是言西的同事。 对方似乎也认出了陈鸣的车,言西见同事走过来似乎要过来打招呼,她看了一眼陈鸣,眼神躲闪了一下,“我先去上班了。” 她推开门下车,同事见到她,愣了一下,“言西?” 言西也不给她乱问什么的机会,拉着她的手就往电梯方向走去,而她的同事还回头跟陈鸣招了招手,言西觉得自己的脸都不要了,赶紧拉着她进了电梯。 “言西,你从陈总监的车下来啊?”同事进了电梯,才放开声音,一脸惊讶地问她。 言西不知道这事要怎么解释,随口说道:“在路上遇到的,他好心送我一程。” 同事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真的吗?” “不然呢?”言西反问她。 这件事也算是翻篇了,言西以为陈鸣会在微信上问她什么,但一上午都没有消息,也是了,陈鸣是工作狂,一进入到工作模式,是废寝忘食的程度。 有了空闲时间,她不禁想起在车库时,陈鸣说的那番话,当时,她真的要接受他了吗? 可为什么,在看到同事后,她落荒而逃,却又觉得松了一口气呢。 这时,同事发出一声惊呼,凑近言西,压低嗓音激动道:“言西,你老实交代,你和陈总监昨晚是不是在一起?” 言西刚想否认,同事直接拿出证据。 是她和策划部的朋友的聊天记录,对方是陈鸣的助理,说陈鸣今天来上班,衬衫上有褶皱,而且是昨天的那一件。 又说陈鸣昨晚很迟了给她打电话叫她给保安室的打电话恢复大楼的供电系统。 同事这又想起来了,“对了,昨晚陈总监也给我打电话了,问我有没有和你在一起,我说你在公司加班不知道回家了没有,然后他二话不说就挂了电话,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是不是来找你了?而且他今天又穿着昨天的衬衣,很明显昨晚没回家,是在外面留宿,言西啊言西,亏我跟你这么好呢,你居然瞒我这么紧,我好难过哦。” 言西头疼地捏了捏眉心,这些女人不去破案简直是屈才了。 她将昨晚发生的事简单地概括了一下,当然省去了她被精神折磨的那一段。 英雄救美的桥段永不过时,同事听了直叹陈鸣男人,“真的不知道你上辈子是不是拯救地球了,陈总监这样好的男人都被你碰到了,言西,你怎么想的?” “我不知道,”言西苦恼地叹了一口气,“我是觉得他很好,昨晚也很感动,我在想要怎么报答他的恩情。” “以身相许啊。”同事怂恿她。 言西瞪大眼睛,“别闹,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我除了对他感激之外,其实真的一点男女之情都没有。” “这都不能让你动凡心,言西,你的性取向该不会……” “去你的,”言西推搡了她一下,“我性取向和普遍的人一样,喜欢帅哥,越帅越喜欢。” “那不就成了,陈总监既帅身材又好,不正好是你的菜?” 言西想说,她从梁非城那边认识了几个朋友,都是顶尖的长相和身材,她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 陈鸣的长相在她这只能说中上。 但她也不是特别看重颜值的人,她只看重自己的感觉,感觉不到位,一切都是扯淡。 不过言西也没再说什么,她和同事打打闹闹之后,去了茶水间,刚才仿佛还露出笑意的脸,渐渐变得面无表情,眼底没有任何情绪。 她站在窗前望着远处的天际发呆,只觉得头疼得要炸裂了。 她是想过要怎么报答陈鸣对她的帮助,但陈鸣看过去就是一个什么都不缺的人,她实在想不出来要怎么办。 当天晚上陈鸣给她发了一条信息说他出差几天,说他们的事等他回来再说,她不由得又松了一口气。 可三天后,她忽然听同事说陈鸣出差回来,从机场回来的路上出了车祸。 下班后,言西和同事相约去看望陈鸣,陈鸣撞断了一根肋骨,脑袋有轻微脑震荡。 言西到的时候,陈鸣躺在病床上,医生和护士正围着他。 言西就在病房门口等着,等医生们散开了,陈鸣才看到言西,他愣了一下,连忙就要坐起来,却是肋骨和发晕的脑袋限制了他的动作。 言西赶忙走上前去,虚虚地按着他的肩膀,说:“陈总监,医生刚才说了你现在不能乱动。” 陈鸣大概是没料到言西会来,眉眼染着笑意,“见到你就给忘了。” 陈鸣在人前最是一本正经,从来没听过他说这么……类似于调情的话。 不光是言西,病房内陈鸣的助理和言西的同事听了都忍不住面红耳赤,这个陈总监还挺不可貌相的。 陈鸣的助理是个有眼力见的,“既然言西来了,那恐怕是用不上我了,言西,我们总监就交给你了。” 言西的同事也趁机说:“陈总监,你好好养伤,什么都不要操心,有什么需要就使唤我们言西,她很贤惠,很能干的,千万不要客气,最好能擦出点爱情的火花出来。” 说着,她将水果篮放下后,就和陈鸣的助理同时消失了,好特别懂事地把门关上。 留下站在原地尴尬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言西和抿嘴浅笑的陈鸣。 第728章 沉溺28 言西看了一眼眉眼含笑的陈鸣,更觉得尴尬了,她解释道:“陈总监,我同事就是这个性格,你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也别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她就是在开玩笑。” 几秒钟的安静后…… “我却很想如她所说的那样做,言西,我有这个机会吗?”却是陈鸣反问道。 言西目光闪烁了一下,看了眼陈鸣受伤用纱布缠着的脑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我当然愿意留下来照顾你,毕竟你帮了我那么大的忙。” 陈鸣淡淡地笑了一下,没再说什么。 当然他也不会真的麻烦言西什么,他一个大男人,有些不方便的地方,言西作为一个女人先不说该不该避讳,他要起床,在伤了肋骨的前提下,言西的力气也支撑不起他。 有护工在,言西就只做一些喂陈鸣喝水吃东西吃药的活。 但陈鸣胃口很差,没吃多少东西,他这个大高个,吃这点东西肯定是不够的。 “吃鱼片粥吗?”言西问道。 只是一问出口,她就愣了一下,她怎么会脱口而出鱼片粥? 陈鸣抿了抿唇角,“你做的吗?” 言西点了点头,说:“我做的鱼片粥味道还是不错的,你要不要尝尝,你吃得太少了。” 陈鸣微笑着说好啊。 言西用手机下单买了食材,很快食材就送来了,言西提着东西去厨房里开始着手准备。 她清理鱼片等时候想到之前殷十三住院,他提出要吃鱼片粥,她就亲自去超市选食材,精挑细选的一条鱼,比这条要好很多。 因为殷十三其实挺挑食的,她习惯了惯着他。 锅里的粥在发出沸腾的声音,她靠在料理台边,低着头,刚才她是脱口而出问陈鸣要不要吃,却没问陈鸣喜不喜欢,因为鱼片粥是殷十三喜欢吃的。 粥都快溢出来了,她才回过神来,连忙把电关了。 陈鸣在吃到第一口粥的时候,就知道言西说自己做的东西味道不错是谦虚了,“很好吃。” 言西被他夸得耳根一热,说:“食材有限,还是不够好。” 有些将来用不上的东西,这么煮一次,她就没买。 “看得出来你厨艺不错,那天早上的西红柿鸡蛋面看着简单,也挺讲究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上你做的饭?” 陈鸣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言西就想到该怎么感谢陈鸣那天晚上的帮忙,“等你养好伤,我请你到家里吃饭吧。” 就在言西喂陈鸣喝下一口粥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听铃声像微信视频,她一拿起来,结果看到是殷十三发来的视频。 她手一抖,差点把碗都给打碎了,幸好陈鸣眼疾手快地用手托了一下,才没打翻碗。 而他目光轻轻一扫,看到了手机屏幕上闪动着‘十三’ 他微微敛眸,而言西直接把视频给挂断了。 陈鸣没问什么,只是他能察觉得出来,自从那个视频发过来之后,言西就有点不在状态了。 时间不早了,等陈鸣吃完,言西也准备要走了。 只是她刚站起来,人还没站直,陈鸣扣住她的手腕将她轻轻一拉,言西下意识地伸出手撑在他的胸膛上拉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但两人还是离得很近,比那天早上在车上的距离还更近。 这个近的距离,她只和殷十三有过,而且殷十三当初是为了强吻她。 这么一想着,她没来由地有一种危险要来临的预感,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的声音抖了一下,“陈总监。” “言西,能不能不要一口一个陈总监的叫我,叫我名字,好吗?”陈鸣的目光很温柔。 言西愣了一下,无声地摇了摇头,像说着什么拒绝的话。 陈鸣似乎叹了一口气,他依然温和地笑着,然后将她往下拉了一点,“言西,我大概是有点心急了,迫不及待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现在我想让你知道,车祸的时候你猜我在想什么?” 言西整个人都僵住,脑子失去了思考能力一般,一片空白。 “我在想你,想到我还没得到你的肯定回答,我还没把你追到手,如果就真的没命了,那我真的会很不甘心……” “你别说这种话,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言西皱眉。 陈鸣笑了笑,“打个比方你就跟我急眼,是不是证明其实你也是关心我的?” 他在言西愣神时,趁机将她更往下拉了一点,然后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言西额头被他吻过的地方仿佛被烫了一下,她下意识就挣脱起来,但陈鸣没有打算再拉住她,轻而易举地让她挣脱开。 言西现在的感觉很不好,非常不好,可对方是陈鸣,她又不能像骂殷十三那样对他破口大骂。 毕竟殷十三是家人,而陈鸣不是。 “言西,别生我的气好吗?”陈鸣看着她的眼睛,以及她发红的耳根。 言西冷静了一会儿,不断地暗示自己,陈鸣的脑袋撞到了,脑震荡了,他现在脑子不清醒,不要跟这样的人一般计较,会显得她很不友善。 “你好好休息吧。”她说完就要走。 “明天你还来吗?”陈鸣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言西头也不回,说话的语气带了某种情绪,“不好说。” 陈鸣在她身后看不见的地方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晚安,言西。” 而言西从门口离开了。 言西和陈鸣告了别,在下楼时,站在电梯里发呆,回想起刚才陈鸣吻她额头的一幕,觉得心烦意乱,但这些和她刚才一直耿耿于心的事比起来又好像算不得上什么。 令她耿耿于怀的是,她挂了殷十三的视频电话,她又拿出手机解锁,屏幕还停在微信的界面上,而殷十三那条视频被她挂断之后,就没再发过来了。 连其他的任何一句话都没说,这很不像他的风格。 她之前脑子一直很乱,混沌一片,也没仔细听陈鸣的话,一下子乱了心神。 而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刚刚m国发生了一起恐怖袭击。 第729章 沉溺29 言西回到家中,陈鸣的信息就发到了她的手机上。 陈鸣;到了吗?言西。 言西脑海里闪过陈鸣那双深情温柔的眼睛,抿了抿唇,手指在手机上点着:到家了。 陈鸣:今晚辛苦你了,早点休息,晚安。 言西:晚安。 其实也没有辛苦,只是熬了点粥,其他都是护工在做。 退出和陈鸣的聊天窗口,言西又看了一眼殷十三的,还是没有任何信息过来。 她顿了顿,若有所思地关掉手机,回房间洗澡睡觉。 不找她更好,烦人的小孩! 最近睡眠并不好,但也只是会无缘无故醒来而已,但今晚她睡着睡着,忽然好像听见殷十三在大声地叫她,她从梦中惊醒,坐起来,大口地喘气,惊出一身冷汗。 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而殷十三还在m国。 空调开得太低,她一身冷汗被吹得凉飕飕,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 再之后,她就睡不着了。 又一次拿出手机打开殷十三的微信,之前殷十三都是在她睡着之后发来的微信,像写日记一样,告诉她今天发生的事情,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在八九点就给她发信息了,而且还是视频。 挺反常的,不过殷十三的心思太深了,越来越深,她越来越看不懂他。 现在是凌晨一点多,m过时间差不多是下午一点钟了。 言西起床走到飘窗前,拉开纱帘,引入眼帘的是城市一角的夜景,她坐在飘窗上,双手抱膝,靠着墙,等天边露出了鱼肚白,她才回到床上,眯了一会儿。 这天周末,言西没有先去看望陈鸣,她之前答应过乔南,一有时间就去看她,陈鸣的恩情和好闺蜜比起来,自然是乔南重要更多了。 她去的时候,乔南刚给安安喂好奶,梁非城在一旁抱着岁岁,岁岁应该是吃饱喝足了,惬意地躺在梁非城的臂弯里,睁着一双圆溜溜的水眸看她一眼。 “岁岁啊,你什么时候才能开口叫我一声干妈啊?”言西逗弄着岁岁。 乔南撇她一眼,“还早着呢。” “不一定,咱们岁岁遗传了你和三少的优良基因,比一般孩子都要聪明。” 梁非城显然很赞同言西的看法,“不是聪明一点,是聪明很多。” 乔南看着那两人一唱一和,忍不住泼他们冷水,“再聪明她也是个婴儿,还能上天不成?” 乔南将安安递给言西,让她抱抱,倒是把言西给难住了,这么软的孩子,要怎么抱啊。 不过在乔南的帮助下,她很快就上手了,女人也许天生就有抱孩子的这个天赋,比男人容易上手得多。 言西抱着安安,动作有些僵硬地坐下来,随意地问起乔南:“十三的比赛不知道怎么样了?” 言西低头看着安安,没有看见乔南和梁非城交换了一个眼神,梁非城的眼底压着一片阴影。 乔南微笑着说:“应该是封闭状态下了吧,不怎么能和外界联系,昨天他还跟我说可能有几天不能联系我了。” 昨天…… 言西忽然就想到殷十三昨晚发来的那个视频通话,乔南这么说,那他应该也是想和她说这件事的吧。 只是被她给挂了,也难怪后来都没有消息发过来了呢。 她点了点头,“这比赛还挺复杂,弄得这么严格。” “当然,网络比赛不是黑客大赛,很容易作弊的,所以各种阻碍会比较多,不过你也别担心,他这么大的人了能照顾好自己。” “我才没担心他。”言西说。 但乔南却听出了一种口是心非的意思,“你们越来越像姐弟了,嘴巴说着不担心,其实比谁都担心,比我这个师父还关心他。” 言西心里沉了一下,面不改色地说:“毕竟我照顾他那么长时间了,感觉就真的像是多了一个弟弟一样,我小时候就很想有个弟弟玩玩,有事没事的时候使唤使唤,可惜我爸妈走得走,没能实现这个心愿。” 言西是典型的越心虚,话越多的人,乔南只听出了几分奇妙,倒也没想太多。 言西是一直在南苑待到傍晚才走的,她走之前跟乔南说要去医院看望一个同事,她一说陈鸣,乔南就想起来了。 “就是之前要追求你的那一位?” 乔南是怎么知道陈鸣的呢,原来是之前言西来陪她的时候,陈鸣发了一条邀请言西吃饭的信息被乔南看见了,在她的‘严刑逼供’下,言西什么都招了。 言西点了点头,“诶,你能不能别这种看好戏的表情啊,我跟他没什么的。” 乔南道:“我是想看好戏啊,但你也不给我机会,也不给人家陈鸣机会。” “我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我对他就是不感冒,大概是八字不合?”言西开玩笑道。 “好歹也是读过大学的人,信什么八字?” 言西言归正传,“我就是觉得好像哪里怪怪的,但我又说不上来,总觉得我和他像两个世界的人,被硬凑到一起的。” 乔南说:“不过还是要看你自己的感觉,别人说什么都不重要,我只要你过得好,活得轻松一点,也别因为别人的几句话就被道德绑架,不喜欢没关系,我们言言今年才二十三,还愁找不到好人家吗?” 可没想到言西北她这一番话说得眼圈都发红了,乔南连忙将手里的安安递给旁边的佣人,扶住言西的肩膀,自己也忍不住地红了眼圈,故作轻松地笑道:“怎么了这是,你也不是泪失禁体质啊。” 言西被她说得扑哧一笑,“难得见你说一句真心话,戳到我心窝了不行吗?” 乔南笑着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是用刀子戳你的心窝呢,快别哭了,在你干儿子干女儿面前成何体统,看你以后怎么挽尊。” 之前言西的病情很稳定,几乎是已经治好的地步,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容易伤感了,不知道她是真的碰到了什么事,还是病情的波动。 乔南在想,是时候联系一下当年给言西治病的那位医生了。 第730章 沉溺30 乔南送言西到门口,直到言西到车离开了之后,她一转身,落入梁非城的怀里,眼圈突然就红了。 “有十三的消息了吗?”她哽咽地问道。 她之前一直在言西的面前伪装,心里却一直记挂着殷十三的安危,m国的白天发生一起恶性的恐怖袭击,正好是殷十三他们住的酒店,但是m方将消息封锁了。 而昨天梁非城的电脑上收到一条信息,是摩斯密码,梁非城解读之后是:不要告诉言西。 那之后,就再也没有半点消息了。 梁非城抱着她止不住颤抖的身子,说:“我已经派人出去交涉了,一有十三的消息就会通知我。他们只是被恐怖分子控制了,现在没有消息就代表他们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可梁非城也说了,那些人是恐怖分子,亡命之徒,一点小小的差错,他们就会拿起机关枪扫射,不将人命放在眼里。 说殷十三现在是命悬一线都不为过。 梁非城心疼地搂着她进屋,她一整晚提心吊胆,白天又要在言西面前伪装。 他之前说过要给她一生无忧的生活,可安安和岁岁才刚出生不久,又发生了这种事情,梁非城轻抿着的唇角泛起淡淡的冷意。 等将乔南安抚好之后,他去了书房。 而医院那边,陈鸣叫人调查了殷十三,结果却只得到很简单的个人资料,其余的空白得像一张白纸。 朋友说:“怎么会想着调查这么一个人,还不到二十岁,燕大的学生,对你有什么帮助吗?” 毕竟在他看来,陈鸣是真的很适合做商人,商人的无利而不往在他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陈鸣看着手机上的资料,淡淡地说:“他挡住我的路。” 朋友愣了一下,“我查到了他和言西走得很近,他们专业的人都知道言西是他的姐姐,她的弟弟还能挡住你的路?未来小舅子,送点时下年轻人喜欢的东西准行。” “一个姓言,一个姓殷,言西的父母都是独生子女,言西家也没有往来关系很好的亲戚,他们不是姐弟。”陈鸣冷静地分析。 “你是说……”朋友忽然想到了什么,“他们不是姐弟,是言西包养的小白脸?” 陈鸣冷冷地扫了一眼朋友,不理会他的胡说八道,“言西不答应我,很可能跟他有关。” “不过他最近去国外参加比赛了,他同学说估计得有半个月才能回来,既然言西还是单身,说明她和小白脸没什么,你那么想得到言西,何不乘胜追击?也别给这个小白脸机会。” “如果像你说的那么容易就好办了。”陈鸣扶了扶额,显然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 过了一会儿,言西打来电话,说她现在在来医院的路上,问他这边方不方便,陈鸣意味深长地看了朋友一眼,对方心领神会,讪讪地起身,离开,不影响陈鸣。 陈鸣低沉的嗓音带着点温润的笑意:“方便。我想吃你做的东西,可以吗?” 言西的手机是连接车载蓝牙,声音听上去比以往更有磁性一些:“好,你想吃什么我去买食材?” 陈鸣温和地说:“我不挑食,很好养活的。” 这句意有所指的话,听得言西一愣,她悄悄地呼出一口气,说:“那行。” 言西提着一袋食材进了陈鸣的病房,知道的人知道她是来看望病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这定居,一路过来,护士眼神复杂地看了她好几眼,被人提醒是陈鸣病房的,就都不怎么敢说什么了,但眼神就更充满敌意了。 很显然陈鸣在这些护士堆里很受欢迎,而她这个‘近水楼台’者,注定成了众矢之的。 不过言西没放在心上,她本来就和陈鸣没什么的。 她一进病房,先看了看陈鸣的脸色,“嗯,恢复得不错。” 寒暄了几句,她就去厨房开始准备晚餐了。 晚饭她也还没吃,但她将陈鸣的晚餐端出来时,陈鸣问她:“你的呢?” “我吃过了。”她撒谎了。 她只是没什么胃口,什么都吃不下,白天在南苑为了不让乔南担心,她强撑着吃了很多,但是后来在卫生间里又全吐出来了。 怕陈鸣不相信,她又说:“我在朋友家吃的。” “你从南苑过来的?”陈鸣眸色深了些。 言西帮陈鸣将病床摇起来,弯着腰,说:“是啊。” 她和陈鸣没什么共同话题,为了避免尴尬,她又说:“小孩子长得真的太快了,一天一个样的,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听到他们叫我干妈,我都有点迫不及待了。” 陈鸣微笑着说:“你和梁家他们关系很好,孩子都认你做干妈。” “我和他们妈妈是非常好的朋友,我们以前读大学的时候就约好了,以后生了孩子都要管对方叫干妈,管对方的老公叫干爹,将来孩子们也要做最好的朋友。”言西说起以前的事,眼神里仿佛都有了光。 陈鸣也察觉出来了,今天言西和他一直保持着距离感,虽然之前也是,但不像今天这么刻意。 他喝完言西喂的一口汤,“言西,我为昨晚的事跟你道歉,是我太心急了。” 言西愣了一下,摇了摇头,说:“我没在心上。” 陈鸣微微弯唇,“那就好。” 接下来的几天,言西下班都会过来看望陈鸣,而陈鸣在住了十天的医院之后,就出院回家休养了。 言西又走神了,同事笑她:“是不是在想陈总监啊?” 言西回过神来,无奈地笑道:“别整天陈总监陈总监的挂在嘴边好不好,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喜欢陈总监。” 同事连忙举手发誓道:“天地良心啊,我这可都是为了你着想,你这不识好人心的狗东西。” 说着,还笑着戳了一下言西的‘狗头’。 言西的确没有在想陈鸣,她一点都没想起陈鸣,也许有那么一两次,但都是同事提起,她才会想起来。 她只是无数次打开手机微信,殷十三已经有十天没有消息了。 第731章 沉溺31 就在言西犹豫着要不要给殷十三发信息,也不知道他是否还在封闭式的比赛当中,会不会接收不到信号,会不会不方便回复。 但她在犹豫不决之后,还是发了信息给他:比赛到哪个阶段了? 不过这条消息仿佛石沉大海,殷十三并没有回复她。 过了两天,她的手机才收到殷十三的消息,是在凌晨,她失眠的夜里,看到他说比赛延时了,而且他必须要再留在m国一个月左右,她看了几眼,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沉甸甸的,有点酸,又感觉特别的踏实。 不过放下手机后,她居然能安然入睡了。 转眼间陈鸣的伤势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言西之前邀请他到家里吃饭的事也不好再拖延了,周末这天就给同事和陈鸣打电话,请他们到家里做客。 结果没想到,当天傍晚来的人只有陈鸣,言西的同事临时打电话来说有事来不了了。 到底是真的来不了了,还是有意给言西和陈鸣制造机会,言西也懒得戳穿。 陈鸣送了一瓶很名贵的酒,但一想到去年自己喝醉了,强吻了殷十三后,她现在学乖了,不敢再挑战自己差到离谱的酒量,只给自己倒了小半杯。 陈鸣笑道:“在家里还这么拘束?” “这不是酒量太差了么,万一闹出洋相就不好看了,而且你是客人,哪有主人家喝醉的道理。” 陈鸣温和道:“喝醉了也不怕,你在我面前怎么样都不算出洋相。” 言西垂下眼眸,三言两语地转移话题,她做了很多菜,另外两个同事没来,她和陈鸣明显吃不完。 这时,乔南给她打了电话,约她出去吃饭,乔南好不容易出来快活一回,将孩子留给梁非城他们照顾,想和言西来一个闺蜜的愉快之夜。 可言西却在电话说她家里有客人了,乔南问了之后才知道她请陈鸣到家里吃饭了。 挂了电话后,言西对陈鸣说:“我朋友就是乔南,她说要过来,你不介意吧?” 言西当然知道乔南是好奇陈鸣这个人,所以才要特意过来一趟的,但她没这么对陈鸣说。 她以为陈鸣不太喜欢和陌生人吃饭,没想到他倒是挺乐意的,“多一个人热闹,你的朋友我也想多认识认识。” 过了十分钟左右乔南来了。 这是乔南第一次见到陈鸣,和言西描述的差不多,个高长得帅,看上去文质彬彬的,第一眼,乔南对这个闺蜜的追求者挺满意的。 “你好,我是乔南,我是言言的朋友。”乔南主动伸出手。 陈鸣很绅士地握了一下她的指尖,蜻蜓点水一般,就把手收了回去,“陈鸣。言西经常跟我说起过你,第一次见面,却让人觉得有熟悉感。” 乔南莞尔,坐下后,陈鸣要给她倒酒,她抬手在酒杯上轻轻挡了一下,说:“不好意思,家教比较严,我在外面不喝酒的。” 言西呛了一下,陈鸣连忙抽了两张纸给她,“没事吧?” 言西谢过,摆了摆手,说:“就是有点想笑。” 不过乔南说的也没错,她是家教严,梁非城不让她在外面喝酒。 陈鸣笑了笑,说:“三少是体贴。” 不过乔南也是过来坐一会儿的,既然言西有客人,她又见过陈鸣了,吃了点东西就要走了。 言西送她到电梯,乔南低声说:“感觉陈鸣很不错的,绅士又温柔,是个暖男,应该很会照顾人的那一种。” 言西赶紧将她推进电梯里,说:“就知道你过来是看人来的。” “人家都追上门来了,我还不得帮你把把关吗?需要我查一查吗?”乔南也不敢擅自做主,毕竟这是言西的追求者,她就算为言西着想,也不能随便查别人。 言西摇了摇头,“我也不见得会答应他,再说吧。” 乔南下了楼,她是自己开车出来的,上了车拿出手机就看到刚刚梁非城打来的电话,她连忙回了一个过去。 “回来了吗?”梁非城低沉的嗓音通过无线电的压缩,更添磁性,不过乔南却从里面听出了点幽怨。 她忍着笑,说:“马上就回来,你别跟怨夫一样好不好?” “我丢下你跟孩子,你怨不怨?”梁非城控诉她的‘恶行’。 “怎么把我说得像个渣女似的。”她扑哧一笑,然后软下嗓音,低声唤道,“三哥。” 梁非城拿这个最没办法了,原本佯装的幽怨瞬间破功,他单手抱着岁岁,我握着手机,温声道:“慢点开车。” 乔南说:“我在言言家看到了之前跟你说过的陈鸣,他在追言言,我过来把把关,觉得人不错,和言言也很配。” 谁料梁非城却淡淡地说:“我觉得成不了,十三不会答应的。” 乔南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言西和陈鸣,十三为什么不答应? 电话那头传来梁非城意味深长的低笑声,“字面意思,好了,别说电话,专心开车,十三的伤势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大概过几天就能回来。” 乔南心中一喜。 之前殷十三在m国遭遇了恐怖分子,后来是他悄悄用迷你计算机制造了转机,给m国警方争取时间和盲点,才成功制服了恐怖分子。 但他也因此中了一枪,但好在没有危及到生命,养了一段时间的伤,就没事了。 只不过乔南看得出来,他心里估计挺不好受的,本来就是冲着比赛去的,结果现在比赛因为这次意外取消了,各国的参赛者之前也都回自己的祖国了。 …… 陈鸣主动帮言西收拾餐桌,言西说不用,但陈鸣已经主动把围裙戴了起来,一看就是平常不怎么做家务的,但他做得认真,言西看在眼里。 言西站在餐桌前,拿着抹布和垃圾桶,收拾桌上的不要的东西,而陈鸣从她身后,为了方便,手从她的身侧掠过,去拿餐桌上的空盘子。 就在这时,言西听到一阵门锁开动的声音,是钥匙插进钥匙孔里的动静,她一回头,差点撞到了陈鸣,陈鸣眼疾手快地将她护在怀里。 第732章 沉溺32 殷十三开门进来时,就看到陈鸣抱着言西,陈鸣身上戴的是他用过的围裙,灰色为主的色调,黄色图案点缀,和言西的像情侣款。 陈鸣在看到殷十三的一瞬间,护住言西的那只手往里搂了一下,这样,更像是陈鸣在他开门进来之前,想对言西做出点什么。 殷十三的目光从他身上掠过,瞥了言西一眼,那眼神里的情绪有点淡,好像什么都没有。 言西好像被这样的目光给刺了一下,才从殷十三突然回来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就推开了陈鸣,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口。 陈鸣却像这个家里的主人一样,对殷十三说道:“十三回来了,吃饭了吗?” 殷十三眼神极其冷淡地扫了他一眼,没回答他的话,而是再次看了言西一眼,话也是对言西说的。 “我回来拿个东西就走。”他淡淡地说,想换双拖鞋,结果发现自己的拖鞋被陈鸣穿走了。 他顿了顿,脱了鞋,光脚进了自己的房间,过了一会儿,他从房间里出来,路过言西时,被言西拽住衣袖,“吃饭了吗?” 而言西的心揪了一下,迟疑地看了一眼自己抓住殷十三的手,这是她下意识的动作,其实不应该的。 殷十三垂眸看了一眼她抓着自己的葱白的手,那白皙的手背上还有两个红点,应该是炒菜的时候被热油溅到的。 平常她挺怕疼的。 他再看向桌上残羹剩饭,点了点头,没什么情绪地说:“吃过了。” 言西皱了皱眉,“你要去哪里?” 殷十三抬了抬眼皮往陈鸣那边扫了一眼。 他命悬一线时想着活命,恐怖分子拿枪口顶住他的额头时,他想着一定要回到她身边。 梁非城的人将他留在m国养伤,伤还没完全养好,他就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她,从梁非城的人的眼皮子底下溜出来。 他将言西的手拿开,转身走了。 陈鸣将剩下的东西拿进去厨房,将碗筷餐盘放入洗碗机,出来时言西还在站在那里,整个人一动不动,陈鸣走过去时,才看到言西红了的眼圈。 “言西。” 言西像受到惊吓似的,整个人抖了一下,然后看到陈鸣,“陈总监,你回去吧,剩下的我自己来,谢谢你。” 陈鸣扶住言西的肩膀,低下头来,说:“需要我跟他解释什么吗?” 言西抬眸看他。 陈鸣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我知道他不是你的弟弟,言西,可是他还很年轻,连基本的安全感都不能给你。” “陈总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言西转身就要去厨房。 却是陈鸣拉住她的手腕,“言西,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可是言西你要明白,相比较于他,我更适合你。其实我们已经是水到渠成了,你为什么还要犹豫呢?我不想逼你,但你和这个年轻人耗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和一个还在上大学的年轻人谈恋爱,你知道要面临着什么吗?社会上的人会怎么看你?他给不了你任何帮助,在你需要他的时候,他能时刻陪在你身边吗?他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言西无动于衷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丝的表情变化,她直视陈鸣的眼睛,说:“我没打算找另一半,你刚才其实也大可不必在他面前做出那样的动作让他误会。抱歉,陈总监,我让你失望了。” 其实陈鸣有一点说错了,殷十三不是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他是可以连她都照顾得很好。的人。 但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陈鸣被她的话愣了一下,他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言西已经把房间的门打开了,“我想一个人静静,陈总监,不好意思。” 良好的教养没有让陈鸣再留下来,他脱下围裙,走到言西身边,临走之前说了一句:“言西,你好好想想。” 言西觉得自己挺渣的,陈鸣做出那个动作要殷十三误会,而她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顺水推舟,结果利用完了,就把人家陈鸣给赶走了。 她没当过渣女,却对这种操作如此熟练,她不禁自嘲地笑了一下。 至于她为什么不想找另一半,她只是觉得没必要拖累别人了,她的病随时都可能复发,她已经连续失眠很长时间了。 …… 但是言西没想到的是,陈鸣前脚刚走,殷十三又回来了。 当时她是坐在沙发上发呆的,突然听见开门声,整个人恍惚了一下,然后透过模糊的视线就看见了殷十三。 她下意识地低头,躲开他的视线,还没想通他怎么又回来了,下巴就被人抬了起来。 殷十三的视线落在她发红的眼圈上,低沉道:“为什么哭?” 言西想要挣开,但殷十三捏得紧,但不疼,她抿了抿唇,“不是哭,是眼睛不舒服。” “因为我吗?”殷十三显然不相信她。 言西的心猛地揪了一下,又酸又胀,然后转移话题说:“你怎么又回来了?” 殷十三松开她,坐下来,言西这才看到他手里提着个药店的小袋子,里面放着两条烫伤膏和棉签。 然后殷十三就将她被热油烫到的手抓过去,手背上那两个红点很明显。 言西的眼底明显有一丝别样的情绪在波动。 “你去买药了?”其实有点疼,她之前还想着要抹点药膏,可家里没药了。 殷十三当然知道家里没药了。 他将盖子拧开,挤了一点在棉签上,然后轻轻地涂抹在言西的手背,之前他是误会了,也想一走了之,不想留在这像个外人,可在看到她手背的烫伤之后,就想着下楼去给她买药。 在药店旁边的便利店里他又买了一包烟,抽了两根之后才冷静下来。 冷静下来之后,陈鸣的小动作挺明显的。 他给言西的烫伤抹了药之后,说:“你是想顺水推舟让我误会,好让我彻底对你死心对吗?” 言西没说话。 “言西,不可能的。”殷十三看着她低垂的眼眸。 “不可能的。”他又说了一遍,仿佛在许下什么誓言一样。 第733章 沉溺33 言西把手抽了回去,一句话也没说,转身进了房间,殷十三坐在沙发上,手里还捏着那根沾了药膏的棉签,他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唇线抿了抿,起身,将棉签丢进垃圾桶里。 他走到门前,站住,对里面的言西说:“我不逼你答应跟我在一起,但你也不要再用这种方式让我放手。” 房间里,言西抱着膝盖坐在飘窗上,没开灯,昏暗的光线下,她沉沉地闭上眼睛,没有回答殷十三的话。 而殷十三说完那句话后,就离开了言西家。 他的伤还没好,之前进屋时,看见陈鸣抱言西的那一幕,握拳头的手用力过猛了,肩膀上的伤口有点痛,他去了医院才知道结痂的伤口流血。 处理完之后,他也没有回言西家,担心自己在言西面前露出马脚,不希望她知道自己受伤的事,而是在医院附近找了家酒店住下。 第二天,天还没亮,乔南就直接‘杀’进他的房间。 当时殷十三还在睡觉,手机响了起来,乔南只是提醒他,她已经在楼下了,给他三分钟穿衣服的时间,她马上就上来。 乔南进门时,殷十三就老实地站在玄关等她。 她皱了皱眉头,本来想教训他两句,一声招呼都不打竟然敢偷偷回国,但看到他最近消瘦了一点的脸,就有点不忍心了。 “还疼不疼?”乔南扫了一眼他的肩膀。 殷十三摇了摇头,“现在怎么还会疼呢。” “那昨晚去医院干什么?”乔南没好气地说。 殷十三把门关上,跟乔南走到沙发那边坐下来,说:“我在m国太长时间了,我怕言西会担心。” 乔南又想起殷十三在被恐怖分子控制住的时候,给梁非城发了一串摩斯密码,叫他们不要告诉言西。 那么危险的时刻,他却只想着不希望言西担心。 昨晚听梁非城说殷十三不会答应言西和陈鸣在一起,当时她还挺疑惑的,回家之后追问梁非城,其实当时她心里已经隐约有了答案,只是难以置信。 她问梁非城是怎么知道的,没想到去年,言西生日的时候梁非城就已经看出来了。 当晚他们在空城的包间里,梁非城和殷十三在说话,梁非城的视线时不时地落在乔南身上,当时梁非城就察觉出殷十三的目光也不时地往言西那边看过去,似乎在担心言西会不会喝多。 梁非城看乔南,那是理所当然,但是殷十三看言西…… 梁非城慧眼如炬,当时就猜到了。 乔南不得不夸他,但她怎么也想不到殷十三会对言西动了感情,以前这两个人没少斗嘴。 她仍是不怎么相信,可现在再次听到殷十三直接称呼言西,不信也得信了。 她看着殷十三,认真地说:“言言知道你的心思吗?” “不然你以为她为什么给陈鸣机会?”殷十三说。 乔南愣了一下,可马上就理清了其中的因果关系,她清了清嗓子,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她看了看殷十三,半晌才开口道:“说吧,从什么时候开始?” 殷十三顿了一下,知道她是问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言西的,“你们说服我考大学之后没多久。” 乔南吸了一口气,她其实还算挺了解殷十三的脾气的,所以猜测道:“住进言言的家,是不是你诱导的?” 殷十三目光躲闪了一下,抬起手,指尖碰了碰鼻尖。 乔南叹了一口气,“也是言言太单纯了。” 她没在酒店里待很久,确认殷十三的伤没什么大碍了之后,就离开了。 而她本来打算看完殷十三之后就回家去的,心里又记挂着言西,就转道去了言西家。 只是在路上的时候她接到了dr.allen打来的电话,是之前给言西治疗过抑郁症的医生。 乔南到言西家的时候,按了好一会儿的门铃,言西才来开门,乔南一见她未施粉黛,憔悴苍白的脸时,心揪了一下。 “言言……” …… 言西一连几天没见到殷十三,他做什么,在什么地方,她都知道,但没有去找他。 那天周一她醒来时,就看见了在厨房里忙活的殷十三。 今天是他大二开学的时间,他却有时间过来给她做早饭。 她愣了一下,连忙转身,回了房间,过了十几分钟,她才精致漂亮地出现在殷十三面前,和以前没有任何的区别。 殷十三将熬好的粥端出去,几个小菜和荷包蛋放在言西的面前。 两人一声不吭地吃早餐,但殷十三的目光几次落在言西的脸上,到底是言西先开口了,“还没问你比赛的事呢,成绩怎么样?” 她想起之前殷十三说过的要将比赛得到的奖杯送给她,但却没看见。 殷十三低头喝粥,淡淡地说:“成绩不好。” 他没告诉言西比赛取消了,免得她多问什么,他现在伤已经基本上好了,没什么大碍,没必要让她后怕。 言西哦了一声,继续喝粥。 吃完早餐,言西比殷十三先一步地离开,只是刚走到玄关换鞋,殷十三追出来,“言言。” 言西顿了顿,“十三,别让我讨厌你。” 说完,她挣开殷十三的手开门出去,可是殷十三又紧逼上来,将她困在门和他之前,他低头看着她轻颤的睫毛,说:“你不会的,言西,其实你心里是挺喜欢我的对不对?你就是不敢承认自己的内心,所以你拿陈鸣当挡箭牌,可是你又接受不了自己利用陈鸣,几次露出破绽都被我识破了,你还想说什么?” 言西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她低着头,说:“没错,我是拿他当挡箭牌了,但这不代表我就喜欢你了,十三,我只是想让你悬崖勒马,早点收手。” “撒谎!”殷十三笃定道,“那天你以为我误会了一走了之,那么后来你为什么哭?不是因为我吗?” “不是。” 其实真的不是因为殷十三,她只是莫名其妙地想流眼泪,没有任何原因,她知道自己开始慢慢发病了。 第734章 沉溺34 殷十三丝毫没有察觉出来在妆容后面,憔悴苍白的言西,他只是听她毫不迟疑地否认,胸腔里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 言西好一会儿,才抬头看他,淡淡地笑了一下,说:“十三,到此为止吧。” 说完,她真的从家里离开了,殷十三看着她进了电梯,反手关上门,追了上去,他将手伸进电梯里,门才向两边打开。 言西本来无动于衷的眼神在看到这一幕后,终于出现了一丝丝的裂缝,她猛地将殷十三拽到自己面前。 “你疯了吗?不知道这很危险吗!” 她眼里的担忧丝毫没有掩藏,这才是她的真情实感。 殷十三直接捧住她的脸,朝着她的唇,低头吻了下去! 言西愣了一下,身子已经被殷十三禁锢住了,他炙热的手心贴着她的腰线,透过薄薄的的衬衣仿佛直接贴着她的肌肤,引起一阵战栗。 她听见自己理智分崩离析的声音,在殷十三这个吻下,所有的情感暴露无遗,她突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无力和绝望,可又那么渴望。 直到殷十三尝到了淡淡的咸涩的味道,他缓缓地睁开眼睛,一双深邃沉静的眼眸,深深地往进言西的眼睛里。 她在流泪,他从她的眼里看到了悲伤,转瞬即逝。 “十三,别来烦我!”说完,言西进了电梯,她低着头,没再看殷十三的眼睛,关上电梯门。 殷十三眼睁睁地看着电梯的数字从十几楼一直到一楼,他没有追下去,咬着牙,狠狠地砸了一下墙壁,低头喘息。 …… 言西向办公室里请了半天的假,大半天,她都坐在一家咖啡店里,她往咖啡里放了很多方糖,可她还是觉得很苦。 她看着从窗外走过去的,一起去上班的情侣,他们是那样的甜蜜,可想而知他们的生活一定很有趣。 她在咖啡店里坐到下午快上班时间,才拦了一辆出租车去了公司。 下午言西被郁闻州叫到办公室,同事还以为言西犯了什么错,要被郁闻州训斥,在言西进去之前,安慰言西,“不管郁少说什么,冲着他那张脸,咱们都能忍。” 言西无声地笑了笑,进了办公室。 郁闻州坐在办公桌后面,头也不抬地说:“坐。” 寻常的秘书被叫进来,哪有坐的福利,言西被如此优待,是因为乔南。 言西坐在郁闻州的对面,过了一会儿,郁闻州的目光才从文件上移开,他看了一眼言西的眼睛,“言西,你最近工作上失误有点多。” 言西抿了抿唇,“抱歉老板,我……” “我没有怪你对意思,”郁闻州打断了她的话,而是直接切入,“不能讳疾忌医,言西。” 言西愣了愣,“是乔乔跟你说的吗?” 郁闻州笑得有些淡,“她倒是不会跟我说这些,是allen,你的主治医生。” 原来是他,言西点了点头,“我还没到那么严重的程度,现在其实都还好。” 郁闻州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却带了几分自嘲的意味,“人其实还挺会自我安慰的。” “但是最近比较重要的工作,我可能不会再让你碰了。”郁闻州直接地说。 言西心里明白,自己的失误可能会造成的后果,她只是没什么办法长时间集中精神,她甚至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自己开车来公司了。 “但是老板,这次的案例之前一直是我跟进的,晚上的饭局,我希望能参加。” 郁闻州答应了。 傍晚,陈鸣上楼来找郁闻州,言西看到了他,却远远地躲开了视线。 但没想到后来陈鸣给她发了微信:言西,为什么躲着我? 最近陈鸣一直找她,可都被她拒绝了,她知道自己对陈鸣只有欣赏的好感,之前利用了他,她心里有愧,更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而她只能选择拒绝。 言西心存愧疚地回复陈鸣:陈总监,很感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帮助,抱歉,我不是你的良人。 晚上的饭局到一半的进程,言西去了一趟洗手间,从洗手间走出来时,听见一个男人在讲电话。 她一开始没听清楚,后来对方说了一句话,她才认出来是陈鸣的声音。 言西回头看了一眼,他背对着她,站在一片人工湖的围栏前打电话,也没注意到她就在附近。 言西本来想一走了之的,但是陈鸣接下来的对话内容,让她停下了脚步。 陈鸣似乎有些苦恼,捏着眉心,说:“我准备放弃,已经毫无意义了。” 电话那头的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陈鸣低沉道:“我以为她从来没谈过恋爱,会答应和我在一起,我不在乎和谁在一起,只要对我将来有用,我可以对她很好,感情对我来说一文不值,但如果能换来利益,我是可以对女人付出感情。” “言西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容易拿下,是我低估她了,我只想到她是乔南最好的朋友,只要她和我在一起,将来我办公司,梁非城不会袖手旁观的,有了梁家的帮衬,我可以少走很多弯路,却没想过她是个主意很大的人。” 言西的眼底忽然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原本她还挺内疚的,利用了他,但现在看来,这心思,陈鸣丝毫没有比她少,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们之间算是扯平了。 她也不打算当面戳穿陈鸣,听说他向郁闻州提交了辞呈,看来是真的打算自己开公司,自立门户了。 也好,以后都不用往来了,也不会在公司见到他了,她也不用再觉得尴尬。 就在言西打算离开时,陈鸣低声笑了笑,对电话那头的人说:“别再跟我说什么英雄救美了,那天晚上差点吓死我,你都不知道她被吓成什么样了,我从来没见过一个人的脸上会露出那种惊恐的表情,你之前不是调查过她被校园暴力过吗?我觉得那一次有点过了,可能伤害到她了……算了,反正以后也不会来往,各自安好吧。” 言西站在风口吹了一阵的凉风。 第735章 沉溺35 言西被陈鸣发现了。 当时月色都被这座中式酒店庭院里的华光给掩盖了,郁郁葱葱的树木在地上留下一大片的阴影,言西踩在上面,苍白的脸上闪过一抹嘲讽的笑意。 陈鸣皱了皱眉头,挂了电话,喉结滚动,艰涩地开口道:“言西,你怎么在这?” 言西坦然地说:“陪老板来应酬的,出来放松一下。” 陈鸣猜不到言西听到了多少,但她这个样子,没有之前见到他时的那种躲避的眼神,坦坦荡荡,甚至更像是他亏欠了她什么。 这个感觉令陈鸣心里很不舒服,“言西,我没想过要伤害你。” 言西笑了笑,“可你也没阻止啊,顺水推舟来一个英雄救美,陈总监真是好算计。” “我及时带你走了不是吗?”当时他在听到言西同事说她在公司加班,又收到朋友发来的信息,他当时想的就是尽快去把言西带出来,他知道她曾经遭遇过校园暴力,这件事对她阴影肯定不小。 而之后,他也是真真切切地心疼过,才会一整晚陪着她,虽然这中间并没有男女之情,只是他的责任心在督促他。 言西听了他的话点了点头,转身就要离开,可陈鸣却忽然拦在了她的前面,他低头看着言西,说:“言西,我真的没想过要伤害你,如果对你造成什么影响的话,我很抱歉。” 言西想说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有什么用,但她终究还是没说,她觉得和陈鸣再说一个字都是多余。 但陈鸣显然是没想轻易让她离开,他的骄傲从来不许别人话不说清楚就将他晾在一边,而他也不想被人不清不楚地误会着。 “你是觉得我在玩弄你的感情吗?你错了,言西,当初你要是答应和我在一起,必许你一生一世一双人,我绝不会跟其他女人再有半点牵扯。我只是想要站得住更高,让我的才华更有用武之地,我没认为我错了。” “没错吗?将感情作为工具,你的底线呢?”言西冷眼扫他。 陈鸣无奈地笑了一下,“所有的激情碰撞到最后的归属都是相敬如宾,我给你起码的尊重和后盾,这难道就不够吗?” “陈鸣,你只会让我觉得你是个极其自私的人,我庆幸自己没有陷入你的情网中,否则,我这一生都注定痛苦到底。” “而我也不会喜欢你这样,唯利是图的人。” 陈鸣目光沉沉地看着言西,说:“你不是不喜欢我,你只是心里喜欢着别人。” 言西不想再听他说什么,但陈鸣却继续说道:“那个殷十三,早就住进你心里了是吧,言西,我倒是想看看,你所谓的感情能走到什么样的地步,一无所有的他又能给你什么。” 言西的心尖仿佛被什么东西猝不及防地刺了一下,面色冷沉道:“陈鸣,这就是你的风度吗?” 凉风吹来,陈鸣抬手捏了捏眉心,他知道自己过火了,说:“抱歉。” “我不需要,陈鸣,你好自为之吧。” 陈鸣站在人工湖旁,湖面被灯光照得波光粼粼,不断地晃进他的眼睛里,他站了一会儿,才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只是几天后,陈鸣在谈生意的时候被乔南摆了一道,这事传到郁闻州的耳朵。 当时,他是这么跟邹助理说的:“乔乔一向不插手这种事,一定是陈鸣什么时候惹了她了,我这人向来护短,陈鸣是我手下的得力干将,所以这件事我选择站在乔乔这一边。” 邹助理:“……”老板真是说了好长一句废话 这结果也是他不用想都知道的,在老板的心里,任何人的地位都不如乔南,与其说他护短,不如说他就只护着乔南,而且是不问缘由的,就算乔南要毁灭地球,他也是在旁边煽风点火拍手叫好的。 后来,郁闻州将陈鸣的辞职信给驳回了,而是直接将陈鸣开除了,当天就叫人滚蛋。 主动辞职和被人开除,是天差地别的,外界对陈鸣的传言也越来越不好,说什么,他得罪了郁闻州,都没人敢和他接触了。 再之后,陈鸣和朋友创办的公司也屡屡受挫,燕京城里谁容不下他,吃瓜群众都已经猜到了大概。 而这边,之前在言西家门口和殷十三分开之后,言西就再也没有联系过殷十三,就连国庆放假,殷十三也没有住回到言西家中,后来言西还是在楼下遇到黄欣,才知道殷十三跟导师去了一个南方大都市,交流学习去了。 他作为燕大计算机系的天才,很多学校的同专业学生都想跟他交流一番。 言西才从微信里众多的聊天窗口里找到了殷十三的,几天前他的确给她发过信息,说他国庆假期要去外省,他不管有事没事都会给言西发信息,但言西从来都没有回,而他却锲而不舍,从不间断。 其实殷十三来找过言西,去外省的前一夜,他在深夜回了一次言西的家,当时言西已经睡了,当晚她是吃了点安眠药的,睡得很沉,殷十三怕吵醒她,没开灯,只是觉得她瘦了点。 乔南陪言西去找dr.allen,言西被催眠后还没醒来,乔南看着allen从里面走出来,她连忙迎上去,面色凝重地问道:“她的情况怎么样?” allen摇了摇头,“有点严重。” 乔南的眼圈顿时一红,以前他都不会这样形容言西的病情,她咬着牙才能克制住身子的战栗,她恨死了陈鸣,“有把握吗?” allen是个有话直说的心理医生:“不一定。” 谁都明白抑郁症患者到最后会怎样,而且谁也不能预料到时间或是时机,随时可能出现的情况,会令身边的人惊慌失措。 乔南在言西出来时又换上了笑脸,她挽住言西的胳膊,说:“言言,我们回家吧,好久没吃你做的菜了。” 言西刮了刮她小巧的鼻尖,“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当妈的人还这么馋。” 回到家以后,乔南到阳台帮言西洗的衣服晾出去,忽然就听到厨房的方向传来一声响动,她丢开衣架冲了进去,然后就看见言西手里拿着菜刀,朝着自己的手腕割了下去…… 第736章 沉溺36 乔南急忙冲过去,一把夺过言西手里的刀,声音卡在喉咙口,身子止不住地颤抖,才艰难地蹦出几个字,压低嗓音,却格外沉重:“言言,你想干嘛?” 燕京城已经入秋了,但温度还不至于很低,但言西浑身冰冷地被乔南抱在怀里,她恍惚地回过神来,看见被乔南丢在地上的刀,眼泪唰地掉了下来, 她双手捧着脸,无助地蹲在地上,哽咽道:“乔乔,我是不是吓到你了?对不起乔乔,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 乔南紧紧地抱着她,眼泪也止不住地掉下来,她抱着言西,搓着她冰冷僵硬的胳膊,“不是你的错言言,你也没有吓到我,你只是生病了,只是生病了,每个人都会生病的,这不是你的错。” 每个人都会生病的…… 言西喃喃地重复这句话,不知怎么就想到以前,那一次殷十三在她生日的晚上强吻了她,她生气了,殷十三几天没出现在她面前,后来她才知道他发烧了,她去医院看他的时候,问他怎么生病了。 当时殷十三也是说,是个人都会生病。 可她,还算是个人吗? 乔南将言西从地上搀扶起来,故作轻松地说:“算了,也不知道要做到什么时候,我都有点饿了,言言,去南苑吃饭吧,你也好多天没看到安安和岁岁了吧。” 安安,岁岁…… 言西眉眼间染上了温和的笑意,乔南就知道她喜欢孩子们。 殷十三出差去外省的几天,很想念言西,想着她这段时间应该冷静得差不多了,下了飞机就直往言西家而来。 只是当他出现在言西门前时,他握着手里的钥匙,迟迟没有将钥匙插入锁眼里,因为言西家的锁换了,换成了指纹密码锁。 而他手里的钥匙就如同废铁。 殷十三低头看着黑灰色调的锁,伸出去的手僵硬在半空中,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搓了一把脸,好看的唇形抿得死死的,掏出手机给言西打了个电话。 明明这是言西的家,她想换什么锁都可以,也不需要跟他说明什么,可殷十三就觉得自己好像被人遗弃了一样。 他站在这扇门之外,被言西亲手隔绝在她的世界之外。 言西当时已经没去公司上班了,她本来想向郁闻州辞职的,但是郁闻州没答应,给她停薪留职,等她什么时候想回去上班了,就回去。 她住在南苑,在主楼不远处的一栋小楼里,安静,又有人照顾,dr.allen会上门来给言西做治疗和疏导。 “言西,我回来了。”殷十三在电话里的声音很沉闷。 言西望着窗外远处起伏的海浪,南苑的风景真的很美,看久了,心情都会好很多,言西微微勾了勾唇,对电话那头说:“嗯。” 殷十三将那把钥匙攥进手心里,“家里为什么换锁?” 明明他出差之前家里的锁还没换,他还能用钥匙开进来,可短短八天过去,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一时间难以接受。 而言西却淡淡地说:“你又去我家了?” 这语气近乎冷漠了,殷十三顿了顿,“言言,别再生我的气了好吗?” “十三,我说过别再来烦我了,以前我还能为了我们之前仅存的那一点情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但是你太得寸进尺了,我对你的耐心也已经耗光了,你真的很烦知道吗?早知道有今天,我当初就不该认识你。” “你说什么?”殷十三攥紧手指,一字一顿道,“言西,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是你听不懂我在说什么才对,十三,别出现在我面前了,我真的挺反感的。”说完,言西直接挂断了电话。 而她将殷十三拉黑,但是殷十三仍然能将电话打进来,这一点小事对他这样的网络大佬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言西最后把手机关机了,拆了电池,丢进垃圾桶里。 楼上的动静太大,正在楼下打扫卫生的佣人听见了,连忙上楼去,卧室的门没关,她一眼看见坐在飘窗上的言西,双眼通红地盯着垃圾桶。 好像随时都要哭出来一样。 “言小姐,您没事吧?”佣人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言西一抬眸,泪水止不住地从眼眶里滑落,她抬手擦了擦,说:“没事,吓到你了吗?” 佣人摇头。 但言西知道,自己这个样子一定很吓人了,这个病,她已经处于一种麻木的状态了,最痛苦的其实是她身边的人。 而她最不想,也最不能连累的人,是他。 他还有美好的人生要继续,而她只是他生命中情感懵懂期的一个过客而已,时间长了,他就会忘了她。 可是她没想到,傍晚同事因为联系不上她,电话打到南苑,乔南来找她时,告诉她,殷十三在她公司楼下等她。 言西猛然看向窗外的瓢泼大雨,心揪了起来,下意识地下床掀开被子,可是她最近吃得少,身上没什么力气,突然起来,几乎要站不稳了。 乔南抱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言西拽着她的衣袖,趴在她的肩头上,痛哭而压抑地说:“是我害了他,乔乔,我该死。” 乔南抱着言西,心疼得发紧。 可言西不让任何人告诉殷十三她的病情,以言西对殷十三的了解,他一定会守着他,可是一天两天可以,这个病,谁知道什么时候到头,到头是痊愈还是毁灭,谁也不敢说。 言西不能毁了殷十三。 她也不希望殷十三看见这样的自己,这样一个连她自己都厌恶的人。 等她出现在公司楼下时,殷十三已经被雨淋湿了,他听见言西喊他的声音,抬眸看过去,透过雨帘,言西妆容精致地出现在他面前,撑着一把黑色的大伞,一身剪裁匀称的ol装。 而殷十三,浑身上下被雨淋得狼狈不堪。 “言言!”殷十三大步走过去抱住言西,下巴搁在她的肩头上,像雨天被主人遗弃,又突然看见主人,扑进主人怀里的小狗。 第737章 沉溺37 殷十三生怕言西突然逃离,更紧地将她抱在怀里,他低着头,蹭了蹭她的颈窝,低沉喑哑道:“言言,别说后悔认识我的话,好不好?” 他竟是因为这样一句话,死守在她公司楼下。 言西在殷十三看不到的地方眼圈倏然一红,她能感受得到殷十三紧绷的身子在止不住的颤抖,今天降温了,他穿着一件薄薄的黑色衬衣就出来了,很冷的。 她沉沉地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眼里除了冷漠以外,没有半点多余的情绪。 “你要抱到什么时候?”言西漠然道。 殷十三眸光一顿,鼻尖蹭到她柔软的发丝,可却觉得碰到的是一面铜墙铁壁,他顿了顿,可还不等他说话,言西再次开口了。 “我家里你的东西还要吗?要的话,我明天用同城快递给你寄到学校去,不要的话,我就扔了,正好想清空出来练瑜伽。” 殷十三浑身僵了一下,然后缓缓地松开言西,抬眸看着她清冷的眼睛,低声地问道:“你要赶我走吗?” 言西的鼻腔猛然一酸,嗓子眼像被用力地撕扯着,又像被钝刀一下一下切割着,疼得她发不出声音来。 半晌才能开口说:“你要这么认为也可以。” “言言……” “殷十三,别再这样叫我了好吗?”言西厌烦道,“你真的给我造成困扰了知道吗?不对,其实也不能完全怪你,以前我好话跟你说,让你误会自己还有机会,是我让你产生这种错觉了,其实我也有责任。” “言西!”殷十三的脸色沉了下来,“这根本不是你的真心话,你到底想做什么?” “做什么?”言西冷冷道,“我想做什么,你还不清楚吗?十三,既然你听不进去,那么我们以后是没有必要再联系了,过去就当我同情心泛滥,招来你这样的人算我自己倒霉。” 殷十三还是不相信言西会说这样的话,可她眼神里的情绪真真切切,毫无保留地刺痛了她。 他忽然觉得自己被现实摔了一巴掌。 他站在言西面前,一米八多的大高个,被雨淋得狼狈不堪,那张愈发英俊的脸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其他,变得有些苍白。 雨水不断地从他垂下来的发丝滴落,他视线模糊,但言西那张脸依旧看得清清楚楚,他想过去再次拉住她的手,可言西似乎看出了他的意图,眼神里闪过一丝厌恶,往后退了一步,因为退得太急促,身子晃了一下,像站不稳似的。 “你真这么讨厌我?”殷十三哑声问道,伸出去还停留在半空中的手僵了一下。 而言西的视线也落在他右手上,她才发现他手里一直抓着一把钥匙,那钥匙串她很熟悉,是当初殷十三住进她家时,她给的。 那把钥匙可能被殷十三攥太久太用力了,他的手心里都是钥匙印,都是一道道深深的印记,有的甚至要结了血痂。 言西的心脏揪得太疼,呼吸都跟着困难了起来,一股股的酸涩直冲向眼眶,她怕自己控制不住,撇开视线看着不远处的路灯,而在殷十三的眼里,她是多看他一眼都不愿意了。 “这钥匙,你如果喜欢的话就留着吧,反正也用不了了,我也没必要再找你拿回来。” 殷十三攥了一下手心,捏着的钥匙发出摩擦的声响,“你换门锁,是为了不再让我进你家吗?” 言西似乎烦了,“又提门锁做什么?你是不是没听清楚我说了什么,那是我家,我想做什么应该不需要过问你的意思吧?你只不过是我同情心泛滥时收留的一个孤儿而已,这么久,我嘴巴说当你是家人,你是不是入戏太深了?” 言西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对殷十三说这样的话,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敢去回想当天殷十三听到这句话时的表情是如何的悲伤和绝望。 还有他在大雨中,自嘲地笑了一下,那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让言西哭着醒来。 他说——言西,我不会再打扰你了。 言西看着殷十三转身,一步步地从她的视线范围内离开,他走在雨里,落寞的背影让言西一下红了眼眶。 乔南过来时,言西已经支撑不住地坐在地上了,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眼圈红得滴血。 而她手里攥着一把钥匙,一把被殷十三丢下的钥匙,他不要了。 言西被乔南接回到南苑的那栋小楼了,这场雨下了半个月,言西断断续续发了半个月的烧,梦里想到殷十三都是哭着醒来。 白天乔南会带安安和岁岁来看她,不知道是不是连这么小的婴儿都懂事了,他们在言西身边不哭也不闹,像两个小天使,安安静静地陪着她。 有时,是乔南养的那只博美犬陪她。 大概是十二月,殷十三来南苑找乔南,他告诉乔南过了元旦新年,他要去m国一所世界一流大学当交换生了,其他同学是学校定的,而他是m国那边学校特别向学校申请的。 当时m国发生的那一起重大恐怖袭击,殷十三的所为已经在各大高校流传开了。 其实这个消息殷十三在国庆节的时候就已经听说了,只不过当时他在犹豫,他不太想离开那个人太长时间。 可是后来教授再次找到他的时候,他答应了。 乔南问他去多久,他说可能要去将近两年,乔南告诉言西的时候,言西只是笑了笑,说:“挺好的。” 元旦那天殷十三又来了,这次他是向乔南辞行的,言西在小屋的窗户前目送殷十三上车从南苑离开。 言西的情况渐渐好转,在来年春末夏初,安安和岁岁周岁生日时,她在花园看着安安扯了红色玫瑰花的花朵被小九牵着手,蹒跚地朝她走来。 安安只会简单的发音,还不会说话,他只是将玫瑰花的花朵递给言西。 言西笑了笑,亲了亲安安,转身时,却泪流满面,那个会送她玫瑰花的男孩却已经和她分道扬镳了。 第738章 沉溺38 言西在酒醉中恍惚醒来,原来已经过去快两年了,这一年多的时间,殷十三再也没联系过她,他也一次都没有回国。 她伤害了他,其实不该有奢望的,这不正是她想要的结果吗?让他远离自己,过上全新的,正常人该有的感情生活。 即使现在她可以和正常人一样生活,过去的梦魇也再也影响不了她。 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殷十三的呢? 言西自己也说不上来。 也许是每个月她生理期,他都会给她冲红糖水,冬天给她准备暖宝宝,会上网给她买泡脚桶。 酒醉吻他的那一次,她也许是出于本能,也许是每次逛街被人误会成情侣的心虚,也许是灯光球场那一次的怦然心动,也许是更早。 她比自己知道的还更喜欢他。 可是她亲手将他从自己的世界推出去的,伤得他遍体鳞伤,往他的伤口上,一刀一刀地切割下去。 乔南说他要回国了,应该是之前说的当交换生的时间到了,再过半年他就大学毕业了。 听乔南说,梁非城公司的首席网络工程师的位置是给他留的。 可是,这些都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了。 言西迷迷糊糊地回了房间睡觉,第二天醒来才知道自己睡在客卧。 她起身洗漱,随便应付了点早餐就去上班了。 她是一年前回到岗位上班的,当时同事还给她开了派对,庆祝她回来,也有人提起过陈鸣。 半年前她和郁闻州出差去y国,没想到在y国偶遇了陈鸣。 当时陈鸣和他的太太走在一起,听同事说陈鸣的太太是y国的一个富豪千金,他想要的捷径被他找到的。 也是一年前她对乔南说算了,给陈鸣一条活路,也算是她给自己积德,或许老天爷看在她善良的份上,让她的病痊愈,再无复发的可能。 陈鸣见到言西时,也只是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言西淡淡地笑了一下,只是没想到当天晚上陈鸣给她打了电话,问她要不要出去喝点东西。 言西还挺爽快地答应了,到了咖啡厅,陈鸣衣冠楚楚地坐在对面,他问言西最近过得怎么样。 “你不怨我?”言西笑道,以陈鸣的聪明才智,应该能猜得出来,他在燕京城混不下去是因为什么。 陈鸣搅拌着咖啡,淡淡地说:“咎由自取不是吗?” 言西没说话,喝了一口咖啡。 “言西,过去的事我很抱歉。” 言西看着窗外,斜对面是一家花店,老板将一大束应该是快坏了的玫瑰花丢进垃圾桶里,她眨了一下眼睛,将视线收回来。 “你也说是过去的事了,我现在已经不太在意过去的事了。”要是还耿耿于怀的话,她也不能从过去的阴影走出来。 “我当时不知道对你的影响会那么大。”陈鸣眼里的自责和愧疚不是装出来的。 言西笑容浅浅,“算了,陈鸣,算了。” 她不是说原谅他,而是说算了。 算了事代表她不追究,不在意了。 从咖啡店出来,陈鸣对言西说,以后有需要他的地方可以开口,言西却笑道,“我的朋友要比你靠谱多了。” “他呢?”陈鸣忽然问道。 外面下着雨,y国这里的天气就是这样,好在言西的包里放了一把折叠伞,她打开伞的动作一顿。 然后才云淡风轻地说:“如你所愿了,我和他没有在一起。” “言西,我不是那个意思。”陈鸣皱眉。 “但是陈鸣,我和他不是你说的那样,不是因为他一无所有。况且他比你想象中的都更富裕,他们那些人的世界,你不会懂得。但即便他真的一无所有,我也不会因此而不喜欢他,我和他不能走到一起,是我的问题。” 言西撑开伞,回头和陈鸣说了一声再见就走了。 之后陈鸣和她再也没有联系过,即便偶尔还是能从别人的口中听到一两句,她也是半点波动都没有。 …… 言西是宿醉来到公司的,即便她化了淡妆,同事还是看到她发红的眼圈,“言西,你眼睛怎么了?说话还有点酒气,昨晚喝酒啦?” 言西皱了皱眉头,“是喝酒了,这都能闻出来,我已经喷了口腔清新剂了。” 只不过她没说眼睛是做梦的时候哭红的,她仿佛将过去和殷十三的所有都梦了一遍,不知道醒来多少次,也不知道哭了多少次。 但清醒之后,她却没有半点的悲伤情绪,仿佛那些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中午午休时间,言西没在公司休息,而是开车去商场挑选圣诞礼物,五天后就是圣诞节了,她要给安安和岁岁买礼物,她对孩子们说她是圣诞老人的使者,问他们要什么礼物,她可以传达给圣诞老人。 果然还只是两周多的孩子,要的礼物简直不要太简单。 言西买好礼物,想着给姑姑和姑父他们也买礼物,姑姑和姑父一家现在就在燕京城,不过他们没有和言西住在一起,而是住在姑姑以前的房子里。 就在她上手扶电梯时,目光随意地瞥了一眼,看见下面一楼有一个高高的男生,穿着黑色的长大衣,现在这样的男生特别受欢迎,干干净净的,言西从他的背影看过去,就知道一定是特别帅的男生,因为从他面前经过的女生都回头了,还捂着嘴惊讶。 不过这样的男生多半是有女朋友的,因为言西就看见一个女生挽住男生的胳膊,两人的身高很登对,背影也很搭。 就在他们拐弯时,言西看见了男生的侧脸。 不过等她要再次确认的时候,他们已经进了电梯,看不到人了。 言西收回视线,手扶电梯到了,她差点被自己绊了一下,旁边人的以为她是吓到了,一个老大娘叮嘱她:“小姑娘坐电梯别走神啊,下次别这样了。” 走时,还嘀嘀咕咕:“看着也不小了,还被吓哭了。” 言西抬了一下手,摸了摸脸,脸上冰冰凉凉的,她仿佛愣了一下,站在原地不动。 是他吗? 第739章 沉溺39 平安夜言西到了南苑,她今天没开车,是坐出租车到南苑外,樊七再开车去接她的。 一下车,她就急着跑进去,趁岁岁和安安没发现她手里的礼物,打算交给乔南,让她晚上等孩子睡了,再将礼物塞进圣诞袜里,第二天就告诉孩子们这是圣诞老人送给他们的。 言西跑得急,也没注意到一旁的车上有人下来,她一头撞过去,撞到了一个坚硬的胸膛,她被撞得往后退了两步,双脚绊了一下,差点跌倒。 然后她就戏剧性的,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扶住了肩膀,一股淡淡的烟草味灌入她的鼻腔,她下意识抬头,说了一声:“谢谢。” 只是这声谢谢几乎是喃喃地说出来的,她怔怔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以前她就知道殷十三很好看,白白净净的,是很多女生喜欢的那种小奶狗的样子,但接触时间长了,以及后面发生的那些事,言西知道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小奶狗,他是小狼狗。 快两年时间了。 他愈发的成熟英俊了,眉眼间透着一股淡淡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个子似乎又高了一点。 好像变了,又好像从来没有变过。 言西已经快两年没见到殷十三了,她其实没有以为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他,毕竟他和她的共同好友是乔南,总会有碰面的一天。 会是尴尬,还是冷漠的面对呢? 她想过。 预想过太多次和殷十三重逢的画面,也想象过想电视剧的那些桥段,有时候她都被自己蠢到,别人是破镜重圆,他们呢? 他们算什么呢。 “小心一点。”殷十三说完后,松开扶住她肩膀的手,迈开长腿进屋了。 从始至终,都像是看待一个陌生人的眼神看着言西,甚至那双深邃的眼眸,也浸染了这冬夜的寒冷。 樊七关上车门走过来,见言西还站在原地,笑道:“今晚降温了,站这不冷吗?” 言西这才回过神来,然后樊七眼尖地察觉到她有些发红的眼圈,再看了一眼已经进屋,脱去大衣的殷十三的背影。 顿时脸上出现了了然的表情,他摸了摸鼻尖,“那什么,进屋吧,太冷了。” 言西进屋时,岁岁正被殷十三抱着,岁岁抱着殷十三的脖子,亲昵地说:“十三叔,岁岁好想你啊。” “岁岁长大好多了,比视频里更漂亮。” 言西顿了顿,垂下眼眸,他的嗓音也比之前更低沉了,如今他越发像个成熟的男性了。 岁岁开心地捧着殷十三的脸吧唧地亲了一口,见到言西进来,挥着小胖手,“干妈,干妈来了!” 言西刚才趁机将礼物拿给樊七,让他先收起来,然后笑着迎上岁岁,殷十三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将岁岁放在沙发上,转身去和乔南说话了。 言西的脚步一顿,目光微微地颤动了一下,而后面不改色地过去抱岁岁。 岁岁嘟囔道:“十三叔怎么走了。” 言西抱着岁岁,转移话题,岁岁仰着小脑袋看她,眼睛忽闪忽闪的,十分漂亮可爱,“干妈你的口红好漂亮的。” 言西笑了,这么小就懂口红,真是个臭美的小丫头,“那等岁岁长大了,干妈给你买很多很多口红。” 过了一会儿,安安拿了一把糖果给言西,岁岁也想吃,却被安安拦了一下,“会蛀牙。” 岁岁最擅长的就是撒娇,当即扁嘴作委屈状,本来就是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这一委屈,真的像是要掉眼泪了。 安安皱了皱小眉头,似乎是不太高兴地说了句麻烦,然后将糖果塞了两颗给岁岁,“不许告诉妈妈。” 言西在旁边看得直乐,安安和梁非城简直是太像了,尤其他皱眉拿安安没办法的样子,总是让她想起梁非城拿乔南没办法时的模样,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难怪南苑里,梁非城最得力的三个助手不怎么喜欢抱安安,甚至这么久以来她几乎没见他们抱过安安,毕竟安安长得太像梁非城了,用樊七的话说——逗安安笑,总有一种逗三少的错觉,要我抱安安?我可不敢。 言西陪岁岁玩卡牌游戏,等晚餐开席了,她过去时,基本上的人已经入座了,只有殷十三的旁边和锦瑟的旁边没人。 她想也没想地走到锦瑟边上坐下,也不知道是不是言西的错觉,她一坐下后,餐桌上的气氛好像变得有一点点诡异起来。 不过身边的锦瑟问她开没开车,能不能喝酒,言西说:“车子前几天不小心撞了一下,开去4s店修,没开车,可以喝一点,不过我酒量不太好,不能喝多。 乔南就坐在她对面,旁边就是殷十三。 乔南听见后,问道:“刚才就想问你怎么没自己开车来,怎么撞的,怎么没听你提起过,受没受伤啊。” 言西云淡风轻地笑着说:“就是一点小意外,当然没受伤,不然还怎么来吃饭啊。” 她低头吃东西,回想起那天,是从商场出来之后,开车回公司的路上,走神了,和别人的车追尾了,她全责。 她还记得那天被她追尾的那辆车的车主火气很大,对她劈头盖脸的一通怒骂,可能是没想过二十几岁被骂还有脸掉眼泪的人,那车主都愣住了,但言西全程一句话也没说,给对方转了一万块,就走了。 事后同事问她追了什么车,她不记得了,其实是没看,那天下午都是恍惚的,哪有精力去看别人开的什么车,同事说她看都不看对方开的什么车,就给了一万块,吃亏了都不知道。 但她不在意的,她当时只想买个安静,就算真的是亏了,也是她花钱买的安静。 吃完饭后,锦瑟问言西要不要跟她同一辆车,虽然不顺路,但拐个弯的事不麻烦。 然而就在言西准备答应时,边上一道偏冷淡的声音传来:“我送她吧,挺顺路的。” 锦瑟看了穿上黑色大衣,和梁非城站一起,像两兄弟的殷十三,笑了笑,说:“好。” 第740章 沉溺40 言西一眼看到停在那边的一辆黑色的大g,车子很新,应该是殷十三买的新车。 她刚想说不用了,这么久没见面,当初又闹得那么难看,坐在一辆车上应该挺尴尬的。 但殷十三似乎没有要听她的意思,转身朝车子走过去,留她站在原地吹风。 乔南向她使了个眼色,说:“再纠结就矫情了,上车吧,人家好心送你一程。” 言西点了点头,她也是没打算再矜持了,反正她是真的没开车来。 不过她想到前几天在商场上看到殷十三和一个女孩一起买东西,那女孩还挽着他的胳膊,那应该是他女朋友了。 有女朋友,她自然很识相地不会坐副驾驶座,拉开后排的门,钻了进去。 大g车身够宽敞的,她坐进去之后倒也没有想象中的令人窒息的感觉,只是当殷十三微微偏头往她这边看一眼的瞬间,她忽然觉得车厢里的空气都被压缩了,一时之间有点喘不上气来。 不过应该是她的错觉,殷十三只是往副驾驶窗外的后视镜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了,启动车子,离开南苑。 其实这个过程和言西想象的并不一样,她以为和殷十三重逢,多少是会有点尴尬的,可是没有,除了一开始她有些不自在以外,他们倒像是陌生人。 陌生人又从何而来的尴尬呢? 言西自嘲地勾了勾唇,却在抬眸间和内饰镜里殷十三的目光撞到了一起。 她心跳一紧,他在看她? 下一秒,殷十三淡淡地开口道:“你右手边有个格子,里面有盒胃药,递给我一下。” 言西顺着他说的,伸手摸了摸,果然就摸到了一个硬壳的盒子,拿起来,借着光线看了看,真的是胃药。 难怪刚才和他的视线撞上的时候,他紧锁着眉头,原来是胃痛了。 言西抿了抿唇,担心的话却没有问出口。 殷十三将车子停在路边,抠出两颗药丢进嘴里,拧开一瓶矿泉水,言西刚想说胃药还是温开水服送比较好,但殷十三已经灌了两口冷水。 况且,这地方去哪里找温开水。 她顿了顿,坐了回去。 过了一会儿,她看到殷十三的额头冒着一层淡淡的冷汗,他本来皮肤就白,这么一看,却有点苍白,看来情况还挺糟糕的。 她到底还是开口道:“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殷十三似乎缓了一口气,淡淡地说:“不用。” 言西就只有刚开始吃饭的时候喝了点酒,还是度数低的,好几个小时过去了,应该是没什么事的,她自己哈气都闻不到酒味。 “不然我开车吧,你这样也不知道安不安全,我还挺惜命的。” 言西似乎听见殷十三低沉地笑了一下,不过应该是她的错觉,殷十三都疼得脸色苍白了,还有空笑她? 殷十三的手在腹部上按了一会儿,言西看他额头上的汗水更多了,皱了皱眉头,说:“下车,你坐过去,我送你去医院吧。” 说着,言西下车,拉开驾驶座的车门,一边解开殷十三的安全带,一边说:“还能动吗?” 殷十三点了点头,下车,言西想了想还是搀扶着他绕过车头,将他扶上副驾驶座,一边给他系安全带一边嘀咕:“在南苑的时候怎么不说,真麻烦。” “当时不怎么痛。”殷十三的声音仿佛紧贴着言西的耳廓,她一缩脖子,往后退了一步,才看到他没什么力气地靠在椅背上,她顿了顿,把车门关上了。 就近去了一家医院,急诊科晚上人还挺多的,言西跑前跑后的,终于将殷十三安顿下来,给他找了个单人输液的病房。 让他在病床上输液,让他躺着,他却非要坐着,言西也没有身份去要求他,过去当她姐姐,现在她什么都不是了,随他了。 言西缴费回来,手里还拿着清单,将单子和一瓶她用矿泉水和开水兑的温开水放在床头柜上。 她说:“你给你女朋友打个电话吧,大晚上的,我在这里不太方便,免得造成误会,解释起来也麻烦。” 殷十三的唇线抿得更紧了,松开,语气很淡:“女朋友?” “前几天我在商场看到你们了,女朋友挺漂亮的,和你很配。好了,你好好休息,早点给你女朋友打电话让她来照顾你,别一个人扛着,我就先走了,你有事按床头的铃,护士都有在的。” 说着,她也不等殷十三打电话,也许是不想听到什么,也不想看到什么,她立马转身离开了病房。 只不过她刚走出急诊中心就摸到大衣口袋里殷十三的车钥匙,风吹得她的刘海乱飞,她紧皱着眉头啧了一声,转身回去。 而她刚走进去就看见殷十三挂了电话,应该是给他女朋友打电话了。 当看到她时,殷十三的眸光似乎深了一些。 言西将车钥匙也放床头柜上,干笑了两声:“差点给带走了。” 她双手插在口袋里,看殷十三的表情,似乎是觉得她有些不耐烦了,她想了想还是叮嘱道:“以后还是好好吃饭吧,医生说你这情况还好,养一养没什么事,别仗着自己年轻就挥霍健康,好了,我走了,你好好休息吧。” 说完言西是真的离开了。 只是走出医院,她走在街上时,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空虚笼罩着她。 其实挺奇怪的,他们见面后连一句寒暄都没有,却一个晚上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不过他真的恨她吧,也不怎么愿意跟她说话,在南苑的时候还挺刻意地避开她,不过也是正常,他谈恋爱了,自然要跟其他女人保持距离。 而她,在殷十三的世界里,就是其他女人。 言西第二天醒来时,发现手机上多了一条转账信息,是殷十三发过来的,她点进去一看,不是很多,几百块钱,下面还有一行备注—— 昨晚的医药费还给你。 言西顿时觉得有一股无名火在心头猛地窜了起来,殷十三这是干什么?几百块钱还来还去的,有意思吗? 第741章 沉溺41 言西拿着手机,当即给殷十三回了一句:零头都填上了,我还赚了呢,谢了。 不过殷十三并没有回复她,她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起床去了公司。 只是一天下来,同事问了几次她是不是心情不好,言西心想她哪里是心情不好,她只是确实有那么一点在意而已。 真的只是一点点,却让她放在心里好几天。 但她也知道分寸。 再见到殷十三是在半个月后的周末上午,言西刚从小区出来,她才想起自己还没叫网约车,刚拿出手机准备下单—— 一辆黑色的大g停在她的眯面前,她一眼扫过去只觉得这车真大气,那天晚上殷十三开的就是这样的车。 不过她也没放在心上,燕京城里这样的车不少。 直到车窗降下来,她看见殷十三那张偏冷淡又十分俊美的脸,愣了愣,干笑着打了一声招呼,“好巧。” 可脑海里又不禁想起那天殷十三转回给她的几百块钱的事情,顿时就觉得既然人家都分得这么清了,她也就没必要贴他。 然后笑容就淡了下来。 “去哪?我送你。” 言西想也不想地拒绝道:“我叫网约车就好了,不好意思打扰你。” 殷十三似乎皱了一下眉头,淡淡地说:“上车。” 言西心想这小子真的是越发的霸道了,还有硬叫人上车的,真不知道他去m国当交换生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 不过她脑子一转,却也没再拒绝,正要拉开后排的车门,谁知车门拉不开,被锁上了。 她拉着车门把的手顿了顿,嘲讽地勾了勾唇,对着副驾驶座降下来的车窗说:“算了吧,我自己叫车。” 叫人上车还这么没诚意,言西算是看明白了,殷十三就是想捉弄她。 “坐前面来,后排放东西了。” 言西这才从车窗探头看进去,果然看见后排放了两个行李箱还有两台笔记本电脑键盘之类的东西。 像在搬家。 殷十三将门锁打开,言西坐进去,“只要你女朋友不介意就好。” 殷十三看了她一眼,眸色幽深,“她应该不会介意。” 言西系安全带的手一顿,垂下眼眸,然后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去哪?”殷十三启动车子,看了一眼一直盯着车窗外的言西。 言西恍惚地回过神来,说了一家咖啡店的名字,再说在什么路上,但说完后,她才想起来殷十三已经两年没在燕京城了,他应该不记得这些路了吧。 “等等我给你指路。” “不用。” 过了一会儿言西就真的相信他说的不用了,他对燕京城大街小巷的路比她还熟悉,简直就像是一直住在这里的人。 言西拿着手机,在和什么人聊天,听殷十三用随意的口气问她:“跟朋友约了喝咖啡吗?” 言西一边回复信息一边说:“不是,是我大学的学长,你应该也知道他,在风云榜上,排在你师父前面的。” 殷十三微微握紧了方向盘,其实他并不太清楚什么风云榜,只是听舍友说过他也在那个榜上,至于上面都有些什么人,他就不得而知了。 但言西说的学长,他其实有印象的,以前乔南开言西玩笑,说她们的大学学长是言西的男神,在宿舍还挂了男神的照片整天犯花痴。 他余光看了言西一眼,难怪她精心打扮了一番,她本来就属于耐看型的,又很懂得扬长避短,化了精致的妆容,整个人漂亮得像是会发光。 前面红灯,殷十三将车子停下。 车子没动,气氛就变得有些尴尬了,言西问道:“能不能放点音乐。” 殷十三语气淡淡,“我车上没音乐。” 言西从他的语气里还听出了一点情绪,不过她也没去深究,以前她就看不懂殷十三,现在就更不懂了,点了点头,低头玩手机。 绿灯亮了,殷十三松开刹车,车子往前移开,低头玩手机的言西没注意到,身子惯性低往前倾斜,却是殷十三骨节分明的手在她的额头前挡了一下,避免她撞到车子。 言西愣了愣,看着面前他的手,心跳得飞快。 “坐车别玩手机。”殷十三语气冷淡。 言西讪讪地将手机放进口袋里,一手插进口袋里,一只手抓着车门上的扶手,心想坐次车还真憋屈,早知道就不答应了。 车子停下,殷十三没什么情绪地说:“到了。” 言西看了一眼果然到了,然后从包里掏出两张百元大钞,放在车上的置物盒里,说:“就当是我给你的打车费,不用找了。” 说完,她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下车了。 殷十三扫了一眼那两张一百块,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抓着方向盘的手骨节泛白。 言西心里那叫一个爽啊,谁让殷十三上次要算那么清楚,那她当然也要礼尚往来一下。 学长也是刚从国外回来的,虽然他是言西的男神,但言西绝对没有对他有非分之想,就当作神一般,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这次见学长也不是她一个人,是以前学校社团里的同学,周末见个面,选在清净的地方。 至于她为什么要在殷十三面前说只是来见学长的,她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也许是虚荣心作祟,殷十三都有女朋友了,她还单着,就显得挺丢脸。 但她现在又挺后悔的,其实真的没必要吧。 转眼就快过年了,言西周末和姑姑姑父逛街买年货,姑姑和姑父住在一个高档的小区里,附近的超市不像其他商场上的人满为患,不过布置得很喜庆,也很有年味。 言西自己推着购物车,去挑选零食,等放假了,除了必要的聚餐以外,她准备宅在家里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因为天气预报说过年期间会很冷,还会下雪。 就在她从生活用品区转到零食区的时候,却看见了殷十三,他也推着一个购物车。 而他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言西一眼认出了走在他身边的,是上次在商场上,她见到的挽着殷十三的那个女孩。 第742章 沉溺42 言西想了很久才想起来为什么会觉得这个女孩挺眼熟的,然后才想到以前殷十三有一次发烧住院,她去医院看他的时候,这个女孩就在病房里照顾他。 原来,她那个时候就喜欢殷十三了,真好啊,最后能得偿所愿,是再幸福不过的事了。 也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久到她站在那整个人都冰凉了,在殷十三似乎察觉到什么时,她连忙推着购物车钻进一条过道里。 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然后在心里嘲笑自己,不是已经决定对他的生活视而不见了吗? 怎么还是见到他和女朋友在一起的时候还是会这么难过。 简直太丢脸了,太没出息了,言西。 之后,她挑选零食也没什么兴趣了,随便拿了几样,但看到自己喜欢的还是会心情愉快,只不过这个超市的货物架也太高了,她居然够不着,要是穿着高跟鞋还行,今天偏偏就从姑姑家里穿一双棉拖鞋出来。 就在她准备放弃时,身边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一靠近,她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烟草味,然后她喜欢的零食,一包,两包,三包地被丢进她的购物车里。 身边的人穿着黑色的大衣,举手拿零食时,衣服蹭到了言西的脸,她其实已经猜出来是谁了,但却难以置信。 “还要什么?”殷十三的嗓音有些低沉。 言西紧了紧购物车的把手,低着头看着里面的零食,说:“没了。” 说完,她推着购物车落荒而逃。 只是没想到在付钱时,还是遇到了殷十三。 “诶,十三,是十三吗?”言西旁边的姑姑眼尖地看见了殷十三。 之前姑姑虽然在国外,但是和言西视频时,见过殷十三很多次,尤其殷十三长得真帅俊,姑姑很喜欢年轻的小帅哥。 “姑姑。”殷十三礼貌地打了一声招呼。 姑姑将殷十三上下打量了两眼,笑得合不拢嘴,“真是成熟了好多,十三,你刚回来的吗?” 殷十三说:“回来一个月了。” 姑姑狐疑地看了言西一眼,直皱眉,“我怎么没听西宝说过?早知道你回来,姑姑就请你到家里吃饭了。” 她又对言西说:“你也真是的,十三回来也不说一声。” 言西小的时候父母就去世了,她跟着姑姑生活,和姑姑感情很好,与其说她们是姑侄的关系,不如说她们更像姐妹,年纪也不过差了十岁。 她尴尬地摸了摸鼻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跟姑姑解释。 “她可能是怕我多有打扰吧。”殷十三的嗓音有些淡。 姑姑拍了言西的肩膀一下,下手还挺重的,言西整个人都偏了一下,扶着肩膀抽气,“你打我干嘛?” 然后她充满委屈地瞪了殷十三一眼,她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了? 对上殷十三偏冷淡的眼神,她愣了一下,垂下眼眸。 他果然还在生以前的气,也是了,任谁听到那些话,都会生气的吧。 “十三是自己人,说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姑姑又笑着对殷十三说,“姑姑家就在这附近,到家里坐坐,晚上姑姑下厨,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不……”言西刚要开口说不要强求人家,人家还要跟女朋友过二人世界的。 可殷十三却微笑着答应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姑姑这才看见殷十三旁边的女孩,说:“这是你女朋友吗?也一起去家里吧。” 那女孩连忙摆摆手,刚要说什么,殷十三却替她开口了:“她还有事。” 女孩似乎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说:“是的,我还有点事,谢谢您。” …… 上楼时,殷十三主动提东西,姑父是个外国人不懂国人的客套,姑姑说了几次没关系,姑父直说:“他这么年轻,有的是力气。” 姑姑瞪了他一眼,“你个老外……” 言西跟在她们后面,直觉得双腿像被灌了铅,怎么都走不动,直到电梯里传来姑姑的声音:“西宝,你怎么这么慢?” 言西走进去,随口胡诌:“脚疼。” 然后她就看见殷十三低头往她的脚看了一眼,她不自觉地收了收脚,她穿着棉拖鞋,图方便,也没收拾头发,随便在头顶扎了个丸子,穿着一件能包进两个她的棉大衣,实在没什么形象可言。 而她一低头,才发现殷十三提的那一袋都是她的零食。 她顿时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想说她自己提吧,又不太好意思开口,算了,当没看见。 她双手插在棉大衣的口袋里,假装在看电梯上的数字,心里却慌得不行,等会儿回到家,姑姑肯定要问东问西的,她从来没跟姑姑解释过自己跟殷十三的关系早就决裂了,等会儿的场面一定会很尴尬的吧。 但好在,姑姑家是有小孩的,回到家,姑姑的儿子才睡醒,被保姆抱出来,言西赶紧过去抱住小孩,有了孩子,她就不怕尴尬了。 “去给十三切点水果。” 言西状似为难地说:“我要抱弟弟,他刚睡醒,还懵着呢。” “西宝,给十三拿一点坚果。” “我要抱弟弟。”言西亲昵地蹭了蹭表弟肉乎乎的小脸,心里高兴得不行,真是她的好弟弟,怎么这么好用呢。 姑姑立马指挥姑父将小孩抱走,她指了指言西旁边的柜子,“坚果在里面,拿出来,再去厨房切点水果,越来越懒了你。” 姑姑指挥完之后,对殷十三微笑道:“你坐一会儿,姑姑去准备晚饭。” 言西不情不愿地将坚果放在殷十三的面前,但因为殷十三坐在她对面,她只能偏着身子,将几包坚果递过去。 殷十三略显低沉的嗓音就从她的耳畔划过,“用得着这么紧张吗?” “你这小……”言西突然意识到什么,然后转头,看着殷十三的眼睛,皮笑肉不笑地说,“你从哪里看出来我紧张了,况且,这是我姑姑家,我紧张什么?” 殷十三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抓起一把纸皮核桃塞进她的手里,“补补脑吧。” 第743章 沉溺43 言西将核桃塞回到殷十三的手里,说:“我聪明着呢,留着自己补吧。” 殷十三看着她,眸色清清,好像什么情绪都没有,他剥开一颗核桃,还是递给了言西。 言西看着近在眼前的的核桃仁,想起以前,有一回周末,她摊在沙发上看综艺,盘着腿,穿着厚厚毛茸茸的睡衣,毫无形象可言,殷十三抱着一袋核桃,剥了一把在手心里,她懒得自己抓,将他的手当碟子,拿一颗吃一颗。 现在想起来,他当时对自己真的是很纵容。 她看了看,心里一片酸楚,没有伸手去拿,而是移开视线,说:“我去切水果。” 晚饭时,姑父一定要拉着殷十三喝酒,拿了三瓶茅台放在桌上,说:“她们酒量太差,跟她们喝没意思,总算家里来了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来,我们喝酒。” 言西看了看桌上的三瓶酒,再看了看殷十三,视线往下,落在他的腹部上,刚想跟姑父说殷十三胃不太好,还是别喝了吧,可那边,殷十三已经把酒瓶打开了,给姑父满上一杯。 要不是姑姑说先吃点东西再喝酒,两个人可能就要对饮起来了。 不过姑父也给言西倒了半杯,她的小酒量半杯白酒也就差不多了。 殷十三看了一眼,也没有像以前一样拦着不让她喝,言西心里自嘲地笑了一下,她还在想什么呢。 酒过三巡,姑姑拉着醉了的姑父,可姑父长得高大,姑姑一个人没办法,言西只好上去帮忙,一起搀扶着把人送到床上,姑姑还在房间里照顾人,言西去餐厅看殷十三,她半杯酒没喝完,状态还行,送殷十三回去还是可以。 他就坐在餐桌前,剥着花生,安安静静的,言西走过去,发现他除了脸颊有一层淡淡的红以外,看上去一点事都没有。 突然他转过头来,那双深邃的眼睛看着言西。 “怕我醉了?” 他一开口,酒气还挺大,却没那么难闻。 言西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步,无可奈何地说:“是啊,怕你醉了,我一个人送你回去会很辛苦。” 她说完后,殷十三似乎笑了一下,等言西仔细去听时他已经站了起来,身子微微晃动了一下,言西赶忙搀扶着他。 嘴里嘀咕着:“喝那么多干嘛也不懂,把我姑父当练手了是吧?” “嗯?”头顶传来殷十三的疑惑。 “到时候跟你未来老丈人喝的时候也不至于太差劲。”言西提醒他。 殷十三静默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捏了捏眉心,说:“是有点醉了,麻烦你送我了。” 言西切的一声,走到玄关,将他的大衣拿下来,递给他,说:“你应该也住这附近吧?” 不然他们也不会在超市遇到了。 殷十三嗯了一声,穿大衣的手看上去不太利索,言西耐心的等了一会儿,两人才出门。 下了楼,言西问他住哪,他却不说话,径直往外走,他晚饭时喝了不少,言西根本不放心,就跟了上去。 “怎么又不说话了,住哪?我送你回去。”风吹过来,言西头顶上的丸子被吹得毛茸茸的。 殷十三双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迈开长腿,说:“还不想回去。” 如果不是他看上去挺正常的,言西一定要以为他是在发酒疯。 “这么冷,吹风很容易酒精上头的知道吗?快回去吧。”言西催促他。 她不知道殷十三怎么样,反正她被风吹得晕乎乎的,只想快点把人送回去,回家睡觉。 殷十三却好像没听见,自顾地沿着小区的绿化带散步,尽管这片绿化带现在已经没什么色彩了。 言西故意放下狠话,“你要是不回家的话,我就不管你了啊。” 她佯装要转身离去,可就在这时,殷十三停下脚步,他没有立即转过身来,谁也不知道他在静默的几秒钟里想了些什么。 而后他慢慢转过身来,深邃的目光在路灯下有些迷茫,似一层薄雾笼罩着言西。 “又想丢下我吗?” 隔了几步远,言西却没听清楚,以为他说的是就想丢下我吗? “你不回家,我就丢下你。”言西恐吓他。 一阵阵的寒风吹来,言西吸了吸鼻子,殷十三看着她被冻红的鼻头,终于指了指其中一栋楼。 言西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原来住的还挺近的。 就在这时,言西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拿出来一看,是大学的学长男神,她想起自己有件事拜托学长,应该是有点眉目了,就在她要接电话时,殷十三的声音幽幽地传过来—— “不许接。” 言西想说你当自己是大爷呢,你说不许接就不许接? 言西指了指他,“给我站好不要乱跑。”然后她接起电话。 挂了电话,殷十三还乖乖站在那等她。 “走了,送你回去。” 可他站在那无动于衷,仿佛言西做了什么惹他不高兴的事。 “又怎么了,大爷?” “你叫他帮你什么?”殷十三终于开口。 “学长又出国了,我托他帮我带点助眠用的精油。” 殷十三喉结滑了一下,嗓音有点紧绷:“你睡不好吗?” “不是我,是姑姑。好了,有什么想问的进去再问,太冷了外面。”言西推了他一下。 上楼时,两人在电梯里谁都没说话,言西转头看了看,殷十三靠在墙上,眉头微微皱着,看上去挺难受的。 言西终究还是心疼的,她走到殷十三身边,说:“回去冲一杯蜂蜜水。” 殷十三抬眸看她,“没有蜂蜜。”他刚搬过来不久,很多东西都没买。 言西看了一眼电梯上的数字,快到殷十三住的楼层了,她说:“那等会儿我先送你回家,再去买蜂蜜。” 殷十三没说话。 出了电梯,这一梯一户的户型,一出门就是殷十三家的大门。 言西看着殷十三打开密码锁,才放心地说:“你先进去休息,我去买蜂蜜。” 可还不等她转身,殷十三忽然双手撑在墙上,将言西禁锢在其中。 第744章 沉溺44 他低头看着言西,而言西却觉得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她被殷十三的气息笼罩着,无处可逃。 她紧张道:“十三,我是言西。” “我当然知道你是言西。”殷十三的嗓音低沉沙哑,仿佛在克制着什么情绪。 他改一只手撑在墙上,另一只手缓缓摊开,言西看见他的手心里放了一把剥好的花生仁,她的眼圈顿时感觉到一股酸涩,又急忙撇开头,佯装淡定地问他:“你还有打包零食的习惯?” “是给你吃的。”殷十三说。 言西的心尖猝不及防地颤了颤,她知道他喝醉了,却忍不住地想要沉溺进去,但她很清楚这是不对的,他已经有女朋友了。 而他明明有女朋友了,为什么要来招惹她呢?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你有女朋友的知道吗?你真的醉了。” 殷十三低低沉沉地笑了一下,似乎是无奈的说了一句:“是让人上头。” “三瓶酒你们两个人喝,能不上头吗?”言西躲开视线,也躲避殷十三身上的酒气。 然后就在她转头瞬间,殷十三的手轻轻地捏着她的下巴,贴上她的唇之前,低声道:“我说的是你,言言。” 两人的唇贴上的瞬间,殷十三仿佛预料到言西的动作,头一偏,在她耳边说:“没有女朋友。” 言西顿了一下,殷十三又说:“没有女朋友,言言,我没有女朋友。” 言西不信,“我明明都看见了,你也没有否认。” “你给我否认的机会了吗?”殷十三轻轻咬着牙。 那天晚上在医院一口一个你女朋友,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他的胃疼有一半是被她气的。 “可是你们逛街,那天在商场,我看到她挽着你,不是亲密的关系,你会让她挽着吗?” “我们去给福利院的孩子挑礼物,她崴了脚,走不了路,我只能让她扶着,今晚也是给福利院的孩子买过年吃的零食,我们几个人在资助福利院的孩子。” 他说的有理有据,可言西就是不相信男人在喝醉时说的话。 “反正我什么都不知道,话还不都是你说的,你想怎么编都可以。” 殷十三的气息沉了沉,“她有女朋友了。” “有女朋友有什么奇怪的!”言西气昏了头,一想到刚才殷十三要吻她,她就觉得屈辱极了,凭什么他想吻就吻,让她当小三吗! 殷十三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捧着言西的脸,一字一顿道:“我说,她有女朋友了。” 言西也不知道是酒劲上来了还是被气得脸色涨红,“我说了有……你说什么?” 殷十三的目光落在她娇俏的小脸上,眸光柔和,“所以你凭什么以为我和她有什么关系,你还记得以前我住院那次吗?她是为了从我这里学到东西,才去照顾我的。而我如果不是知道她的事情,断然不会答应的,因为我知道她照顾我的目的很纯粹。” 言西还没从上面那句缓过神来,虽然现在社会,这种事情不算新鲜事,但她还是挺吃惊的。 而且殷十三没必要编这么离谱的事。 “现在相信我了吗?言言,她真的不是我的女朋友,”殷十三目光诚恳地看着她,“我想要的从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 言西听见自己的心狂乱地跳了起来。 “本来打算慢慢追你的,可是你身边又有了其他的男人,我着急了,就连今晚的超市偶遇,也是我制造的。”本来他和同学没打算到那家超市,可他远远的看到了言西。 言西愣了好一会儿,半晌才迸出几个字:“心机boy!” “还有,我身边哪来的男人!” “你男神,”殷十三有些吃味,“你大学对着他照片犯花痴的学长。” 言西:“……” “那又不代表我喜欢他。” “我知道,”殷十三说,“言言,我知道,我只是心急。” 言西的眸光剧烈地跳动,她的眼眶慢慢湿润,“可是我……我曾经那么对你……” 殷十三温和地笑了一下,他低下头来,额头抵着言西的额头,柔声道:“言言,你真的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你以为我不会去查吗?你以为,我真的那么轻易就会放弃你吗?我什么都知道,在那个雨夜离开后,我什么都知道了,我也知道你在南苑养病,是我拜托师父,让她当作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你以为我一次都没回来过燕京城,其实我回来过很多次,每一次都在远远的看着你,你都不知道,我不打扰你,想让你安心养病,不让你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言西的眼里有泪花闪烁,喉咙哽咽着,发不出声音。 “你以为后来对付陈鸣的是谁,是谁让他在燕京城无法立足的?言言,欺负你的人,我不会放过,但我好像也是其中的一个,对不起言言,我那时候不知道吓到你了,我罪该万死。言言,对不起。” 他捧起言西的脸,在她的唇上落下一个吻,“原谅我好不好?” 说着,他又落下一个吻,“接受我好不好?” 他再次落一下一个吻,“以后,别再丢下我了好不好?不管发生什么,我们一起面对,言言,再没有人能像你一样,让我如此执着了。” 言西觉得自己大概是醉了,不仅仅是酒精的作用,还有殷十三的甜言蜜语,他一次次的落下来的吻,都让她的心尖止不住的颤抖。 她恨死自己的半推半就,却连一句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因为她是如此的喜欢着殷十三,那年说出那些话,对她来说心如刀割。 她被殷十三抱着,一路亲吻进了房间,衣服也不知道被脱去哪里,她被殷十三抱着放在一张床上时,才猛然醒悟过来。 可已经来不及了,那失去纯真的疼痛令她不自觉地弓起了上半身,殷十三的吻铺天盖地地落了下来,他捧着她汗津津的小脸,一边吻她,一边喃喃地叫她的名字。 而言西渐渐沉溺在他的温柔之下,无法自拔。 【作者有话说】 祝福十三和言西,然后再写两天三哥和南南,就可以跟大家说再见了。 第745章 已经很晚了,安安和岁岁在他们的房间里睡下了,九点半,乔南还没等到梁非城回来,南苑灯火通明。 梁非城回了梁公馆,梁老爷子过世,梁家他这一代也就只有他这么一个男丁,他要处理的事情很多。 乔南看了电影出来才看见主卧的灯是亮着的,她走进,听见浴室那边传来哗哗的水流声。 梁老爷子过世,梁非城从来没问过她要不要去一趟梁公馆,他从不主动提及这些事,知道她对那个地方的抵触心理有多严重。 乔南给他拿好睡衣放在床上,然后她就坐在那等梁非城出来。 即使安安和岁岁都快三周岁了,她依然还是很喜欢看梁非城刚洗完澡的样子,围着一条浴巾,腿上,身上胳膊上流畅且蓬勃有力的肌肉线条,尤其是他擦头发时干脆利落的动作,微微抬眸时,在发丝后若隐若现的深邃黢黑的眼眸,每一下都让乔南心动不已。 已为人母,却还是会像少女时那样,小鹿乱撞。 浴室门打开,乔南果然如愿以偿地看到梁非城擦头发的动作,倒是梁非城看到乔南坐在床边,眉眼带笑的模样愣了一下,而后他迈开长腿走过来,将她揽进怀里,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柔声道:“今天见的人太多,本想洗个澡再去把你抱回来。” “累了吧?”乔南拉着他坐下来,拿过毛巾,梁非城动作自然地低下头,任由乔南给他擦头发,整个过程乖顺得像一只大金毛,谁能想到梁非城也会有这一面。 梁非城头发柔软又细,很容易擦干,不过乔南还是拿了吹风筒再吹了一遍,手指插进发际中,确认干了才行。 她抱了抱梁非城,脸靠着他的肩膀,低声道:“三哥。” “我没事,生老病死,爷爷是喜丧。”梁非城知道乔南在担心他。 乔南点了点头,“明天还去吗?” 年还没过完,老爷子就没撑过去。 梁非城摸着她的发顶,说:“还有一点后续的事要处理,还有梁公馆那些佣人的去处也要安排清楚,但不会太多,明天就能解决。” 当初因为乔南的事梁非城将梁公馆里的佣人开了一半,但还剩下的有些佣人都在梁公馆干了一辈子,要是新佣人,梁非城随便派小九他们去处理就好,但是老佣人,对梁非城来说意义非凡,他会亲自妥善的安排好他们。 然后他决定要把梁公馆关了,只会定期叫人打扫,不让它变得荒芜。 乔南半睡半醒间,感觉到梁非城似乎叹了一口气,乔南贴着他的胸口听得真切,往他怀里钻了钻,梁非城拢了拢,低头在昏暗的光线里看她的脸,低声说:“吵到你了?” 乔南摇了摇头,抱住他,说:“三哥,你还有我,还有安安和岁岁。” 即使梁非城什么都不说,但乔南知道,他心里是难过的,梁老爷子虽然对他严厉,但其实是真的关心他。 梁非城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上,嗯了一声,一个翻身,低头从她的额头到眼睛吻到嘴唇,然后耐心地哄她睡觉。 等乔南睡着后,梁非城起床,去儿童房看了一眼两个早已经睡着的孩子,安安的被子还盖得好好的,他睡觉不怎么乱动,不像岁岁,被子只盖在小肚子上了,好在屋子里温暖如春,他们也穿着睡袋,也不会怎么样。 梁非城亲了亲安安,安安抬起小手挠了挠脸,又继续睡了。 梁非城又亲了亲岁岁,小丫头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嗓音闷闷的,奶声奶气的:“爸爸……” “嗯,是爸爸,岁岁乖,快睡。”梁非城轻声哄着,简直和她妈妈一样,都要人哄着。 梁非城回到主卧,躺下,将睡得沉沉的乔南搂进怀里,乔南嘴里嘟囔了一声什么,梁非城轻声说:“乖,睡觉。” 乔南第二天醒来,梁非城已经不在了。 他回了梁公馆,将老佣人都安顿好了之后,他在偌大的公馆里漫无目的地走着。 到后门的时候,他停下脚步,目光停留在后门的某个地方。 梁公馆几经修葺,但这道后门没怎么动过,墙面是风吹日晒的痕迹,斑斑点点的,颜色发黄。 但靠近门框的地方有几道很明显的划痕,看过去像曾经有人把这面墙当作记录身高的地方。 然后正在准备跟他磁性的老佣人就看见梁非城站在那,在阳光透过光秃秃的银杏树枝落下的地方,眸色温柔,低头浅笑。 “少爷,我们走了。” 梁非城回过神来,嗯了一声,让小九亲自送他们上车。 等人都走了,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些划痕上,走过去。 十四岁。 梁非城摸了摸那道最下面的划痕,是乔南十四岁时的身高,到现在他还记得,当天有服装设计师到家里给他量尺寸定做西服,她躲在旁边偷偷看。 后来他又看见她一个人在后门这里,先是对着墙比了比自己的身高,划了一道痕迹,然后拿了椅子,在高一些的墙上也划了一道,似乎还划破了手,后来他叫人给她准备了药,再后来她去上学了,他站在这面墙的面前,那道高的划痕,是他的身高。 梁非城摸了摸从十四岁开始的那些划痕,除去顶端的那一条,总共五条,十四岁,到她的十八岁。 晚上梁非城回到家,乔南刚哄完孩子们睡觉,乔南催促他去洗澡,梁非城却将她抱起来,说是要她陪他再洗一遍。 当然了,懂得都懂,不可能只是单纯洗澡这么简单。 在梁非城将她剥干净放在花洒下时,他久久没有接下去的动作,乔南有些急不可耐地睁开眼睛,然后她就看见梁非城的手放在她的头顶上朝着他比划了几下。 她一边将他的手拉下来,一边踮起脚在他的喉结上吻了一下,“怎么了三哥?” 梁非城的手往她的后脑勺上一扣,深深地吻了她一通,然后说了一句乔南听不明白的话:“我的南南长高了。” 第746章 大结局上 一转眼,燕京城就入春了,周末乔南在玻璃花房里整理一些残花,岁岁跑进来,一把抱住她的腿,仰着头问她:“妈妈,父女节是什么时候?” 乔南一乐,这孩子怎么还关心妇女节了,她将手机的剪刀放下,将岁岁抱起来放在一张白色的桌上,说:“再过三天就是妇女节了。” 岁岁点了点头,她扎了两个小辫子,是梁非城最近对着视频研究了好久才学会的,只是简单的小辫子而已。 过了两天,岁岁又激动得问乔南:“妈妈妈妈,明天就是父女节了对不对?” 乔南还挺好奇,岁岁这么在意妇女节,难道是要给她准备什么礼物吗?她才三岁不到,这么懂事了吗? 乔南心里感到欣慰,笑得有点合不拢嘴,说:“对啊,就是明天。” 晚上,梁非城抱着乔南,明显感觉到她心情很好,“什么事这么开心?” 乔南抿着嘴笑了笑:“岁岁老是问我妇女节,你说我们宝宝是不是要给我准备礼物?” 梁非城听她这么一说,也觉得有这个可能,他也很好奇,岁岁会给乔南什么礼物。 第二天,天刚亮,梁非城抱着乔南还在睡,忽然感觉到一只小手在他的脸上摸了摸,这肉乎乎的触感不是乔南的,他一下从睡梦中醒来,然后在惺忪的睡眼下,他看着抱着小熊娃娃,头发乱糟糟的岁岁光着小脚丫站在床边,梁非城第一反应就是摸了一下被自己的乔南,好在昨晚他给乔南穿了衣服。 再往门口看了一眼,应该是他们昨晚睡觉时忘记把房门反锁了。 他哑声道:“岁岁,怎么起这么早?” 岁岁一双漂亮的眼睛忽闪忽闪地,一把抱住梁非城的脸,脆生生地说:“爸爸,父女节快乐!” 梁非城微微愣了一下,可很快他就哭笑不得了,原来,岁岁把妇女节听成了“父女节” 恰巧这时候乔南也醒来了,梁非城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她的空欢喜,岁岁就爬上了床,将自己塞进他和乔南之间。 岁岁躺在中间,蹬着小短腿,转头,眼睛亮晶晶地对乔南说:“妈妈,父女节就是爸爸跟女儿的生日对不对,那有没有母子节?” 乔南还在懵圈中:“……”对上梁非城含笑的目光,她悟了。 乔南:“……”不过看岁岁这么兴奋,大早上一醒来就来找梁非城,她突然又不想跟她解释说她理解错了。 父女节就父女节吧。 她亲了亲岁岁,说:“我们岁岁好乖。” 过了一会儿,安安醒来没看到妹妹,找到了主卧过来,也爬上了床,将自己塞在中间。 两个孩子醒得早,没多久又睡了过去,梁非城和乔南被隔开,还挺不习惯的,梁非城伸手揉了揉乔南的头发,支起上半身越过孩子,凑近她,似笑非笑地问:“不高兴?” 乔南知道他说什么,又看清他眼底的笑意,更是觉得没脸,伸手在他的脸上轻轻捏了捏,“得了便宜还卖乖,我才没生气呢,她还小,我怎么能跟她计较。” 梁非城好整以暇地看她,想到她昨晚还一脸期待地想知道岁岁是不是给她准备礼物,却也忍不住地笑了出来。 乔南下楼吃饭时,发现餐桌上一束鲜花,她回头看了梁非城一眼,明明心里高兴的不得了,嘴里却嘟囔着:“花这个钱干嘛啊,花园里多的是花。” 梁非城放下餐巾,他已经吃好了,走过去,搂住乔南,低头吻了她一下,“那你当初送我花干嘛,难道不一样是为了哄我开心?” 乔南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客厅方向,显眼得不能再显眼的地方,放了一束玫瑰干花,忍不住说他:“难怪老白说你闷骚。” “他是眼红。” 梁非城走到玄关时,忽然听到他的宝贝岁岁在后面喊了一声:“爸爸!” 梁非城和小九樊七同时转身,小九和樊七看到岁岁穿着小睡裙抱着小熊头发乱糟糟的样子,心都要融化了,小祖宗也太可爱了吧。 岁岁嘟着小嘴走过来,仰起头一脸不高兴地看着梁非城:“爸爸,今天是我们的节日,你都没有亲亲我,你的小宝贝生气了,哄不好了。” 梁非城走到岁岁面前,蹲下来,认错道:“爸爸错了,我的小宝贝不生气了好不好?来,亲亲爸爸。” 岁岁哼了一声,不情不愿的在梁非城的脸上吧唧一下,梁非城在她的小胖脸上轻轻吻了一下,笑着问:“小宝贝哄好了吗?” 忽然,岁岁抱着他的脖子,奶声奶气地说:“爸爸。” 梁非城的心都要融化了。 樊七蹲下来,笑着问:“小祖宗,今天什么节日啊?”如果他没记错,是妇女节吧。 岁岁脆生生地说:“是父女节,七叔,我跟爸爸的父女节。” 樊七噗嗤一笑,小九就站在梁非城身边,不敢笑得太明目张胆,这小乖乖,太可爱了吧,父女节…… 为了弥补白天对小宝贝的“亏欠”,梁非城很早就下班回来了,吃完饭后,又陪岁岁玩了很久,安安就坐在他的小沙发上看书,乔南走过去一看,是一本不知道他从哪里找来的编程书…… 乔南:“……”看得懂吗他? 她又看了一眼陪岁岁玩的梁非城,觉得自己有点多余,正好她落个轻松,去泡个澡。 等她洗完澡出来,梁非城已经将两个孩子哄睡着了,她看了梁非城一眼,一边擦头发一边往梳妆台走去,刚坐下来,男人就从后将她搂住,低头轻嗅她发间的清香,“怎么不理我?” 乔南擦着头发,佯装不开心道:“只顾着陪孩子玩,你的大宝贝不高兴了,哄不好的那种。” 她说完后,搂住她腰肢的那两只手倏然收紧,梁非城轻轻咬着她的耳垂,气息微热,他轻轻一笑,在她的耳垂上咬了一下。 而后他将乔南抱起来,他坐在化妆椅上,将乔南放在他的大腿上,撩起她垂在脖颈间的长发,抬眸望进她刚洗完澡还湿漉漉的眼睛里。 “我的大宝贝是挺难哄的,一会儿又要哭了。” 乔南感觉到他的身体变化,脸色刷的一下就红了,身子刚一动,梁非城就咬开她睡衣上的第一颗扣子…… 第747章 大结局中 乔南到空城的时候,锦瑟已经喝了不少的酒,因为今天是沈隽的生日。 “他真的是一个有毒的男人。”锦瑟苦涩地笑了笑,仰头,又一杯进肚。 上一周她去了一趟里昂,去了以前s组织的总部,那座古堡,沈隽去世这么多年,她一次都没再回去过。 种满蔷薇花的那个玻璃花房应该是在哪一次的雷雨天里被雷给劈开了,蔷薇花从里面长出来,蔓延开,如今已经缠满了古堡。 “锦瑟……”乔南握住她的手,却是锦瑟转过头来,忽然趴在她的肩头上,她似乎在哭,乔南感觉到她的颤抖。 算算,沈隽如果还活着,今年四十了,一个男人,尤其像沈隽那样位高权重的男人,四十岁,正是巅峰的时候。 可是他死了,在众目睽睽之下,自杀了。如他自己所言,谁都杀不了他,只有他才能决定自己的生死。 乔南不知不觉也拿起了酒杯,和锦瑟喝了起来,她本来只是打算来看看锦瑟的,过去几年的这一天,锦瑟的状态都很糟糕,以前还有楚陌陪,但楚陌刚生孩子没多久,还在月子中,不方便出来。 乔南把握住分寸,不让自己喝醉,但锦瑟是个千杯不醉的,她一杯一杯地陪着,最后也有了醉意,后来和锦瑟一起哭了起来。 她是想哥哥的。 回到南苑,她跌跌撞撞地进屋,时间已经不早了,她想着安安和岁岁应该睡着了,但是上楼时发现儿童房还亮着暖黄的灯,她提着包,一晃一晃地走过去,靠在门框上,看着给安安和岁岁盖被子的梁非城。 忽然她的心里有了岁月静好的感觉,有一股泪意涌了上来。 不过她满身酒气,进去熏着孩子就不好了,她只能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三个人,靠着门框,嘴角不经意间露出笑意。 梁非城偏头看了她一眼,乔南以为他会走过来抱抱她亲亲她,可他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给岁岁盖好被子,在岁岁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然后走过来,反手关上门。 “三哥。”乔南软软地叫了他一声,就要伸手拽住他的衣袖时,梁非城却径直从她身边走过,朝主卧的方向走去。 乔南心里一咯噔,准是因为她出去外面喝酒,惹他生气了。 她三步并作两步地小跑上前,从后一把抱住他的腰身,梁非城的脚步顿了一下,乔南将脸贴着他的后背,薄薄的睡衣布料,清晰地感受着他的体温。 “三哥……” 然而梁非城却不理会她,也不管她抱着自己,自顾地扭开门把进了房间,而乔南还保持着抱着他的姿势,踉踉跄跄地跟进去。 她的脚勾着门,把门关上,然后手不归路地从梁非城衣服的下摆钻进去,可她的手刚摸到他的腹肌,梁非城一个转身将她压在门板上。 有些无奈又有些舍不得凶她的语气,低沉道:“是谁答应我只要我不在身边,就不在外面乱喝酒的?” 乔南早就吃透了梁非城,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将他微微往下拉了拉,仰着头,唇瓣若有似无地贴着他,“我没乱喝酒,在空城,和锦瑟,况且谁不知道我是你老婆,没人敢偷看我的。” “在空城也不行。”梁非城说的十分有原则。 乔南把脸再往上抬了抬,贴着她的唇,轻轻碾压着他,“梁老三,你怎么越来越小气……” “叫什么?”梁非城在她作乱的唇上咬了一下,很轻,一点点细微的刺痛感,更像酥酥麻麻的感觉,乔南的身子都软了一半。 “三哥……”她望着他,眼眸能滴出水来。 梁非城的手在她的腰肢上揉了几下,鼻尖抵着她的鼻尖,喑哑道:“换一个我更喜欢的。” 乔南踮起脚尖,轻轻咬了一下他的耳垂,然后软软地叫了一声梁老公,梁非城当即掐住她的腰,她痒得整个人缩成虾米,却又马上被梁非城高举双手按在门上,低头,惩罚似得狂乱地吻了她一通,怒极反笑,“梁老公?你还想要几个老公?” 乔南咬着下唇一笑,眸光潋滟,她今晚喝得有点多了,才会如此大胆主动,梁非城很喜欢,在床上折腾了半宿,她流了一身汗,酒也完全醒了,梁非城把人抱进浴室里洗干净,摸着她哭红的眼尾,佯装严厉地问她:“以后还敢不敢自己出去喝酒?” 乔南实在没力气,大概天都快亮了吧,明明三十四岁的男人了,为什么还这么有精力?不是说现实里是没有这种理想状态的霸道总裁吗? 她无力地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想咬牙切齿,可没力气,说出来的话都跟撒娇似的。 “伪君子,明明很喜欢,吃干抹净了又来跟我秋后算账,你欺负人!” 梁非城好气又好笑,“是喜欢,但下次不许这样了。” 抱着她,将她放在卧室的沙发上,然后扯下被他们弄脏了的床单,换上崭新的,再把她抱上床。 乔南实在困得不行,在沙发上就睡着了,被抱到床上,习惯地找到梁非城的怀里躺好。 梁非城倒是很精神,给她拿来睡衣穿上,亲了亲她,餍足地抱着她。 黎东白和楚陌生了个儿子,他和容池都在抢着岁岁当他们儿媳妇,还问他要不然再生一个女儿。 梁非城当即就叫他们两个滚,主意都打到他女儿身上了,他的岁岁是不可能离开他的,一想到岁岁有一天会结婚,被别人家的儿子拐走,他就…… 他根本不敢想。 还有就是,他们问过他有没打算再生,他给出的答案是没有。 乔南怀孕生子时吃的苦,他还记得,他在不愿意让自己的南南再受半点苦。 两个上天恩赐的孩子,他已经再满足不过了,所以在乔南生完孩子后没多久,他就去做了绝育手术。 乔南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他还没睡,抱着他,“三哥,在想什么?” 梁非城抱紧她,吻了吻她,看着她又睡着的样子,忍俊不禁,温柔地说:“在想如何才能更疼你一点。” 第748章 大结局下 七夕节,黎东白挂了电话,就去屋里找楚陌。 房间的门是半开着的,他在门口就看见装着他儿子的摇篮,儿子醒着,扑腾着小手小脚。 那只拉布拉多就站在摇篮边,摇篮停止晃动了,它就用狗头推了一下,摇篮继续晃了起来,以确保自己的小主人在摇篮里不哭闹,它还会按摇篮上的按钮,播放儿歌。 黎东白心里不禁感叹,难怪网络上有人说拉布拉多是天生的保姆狗,看看,多专业。 然后,他走进屋,看了一眼,在窗户边上的美人靠里看见了楚陌,她躺在那,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闭目养神,长发如瀑,穿着一条水蓝色的吊带长睡裙,曲着一条腿,丝绸的裙摆滑到大腿,白的白,蓝的蓝,还有一些凌乱的吻痕,看得人眼眶发热,心痒难耐。 即使在一起三年多,黎东白还是对她没有半点抵抗力。 生完孩子才不到几个月,她的身材和以前比一点变化都没有,甚至还更敏感了,黎东白今天差点起不来床,他觉得自己早晚有一天要被她榨干。 黎东白走过去,双手撑在她的头两边,静静地凝着她美艳到令人心醉的脸。 直到楚陌懒懒地说:“哑巴了?” 楚陌嗓音沙哑,昨晚和黎东白没节制,哭哑的也是喊哑的。 黎东白将上半身往下压了压,吻了吻她的鼻尖,说:“老三请我们去南苑吃晚饭,去不去?” 楚陌缓缓睁开眼睛,动作自然地动了动上半身,黎东白顺势吻住她的唇,却被楚陌拍了脸,“痛。” 黎东白知道她说的是舌头痛,他马上安抚地轻轻吻了吻,说:“谁让你整天只顾着儿子,都不管我,我饿了这么久,一下没能克制住。” “去不去南苑吃饭?你要是累的话,我们就不去了,反正是老三家,没关系的。” 楚陌扫了一眼摇篮里又睡过去的儿子,说:“当然要去,要让岁岁对我们儿子产生兴趣,上次她来,还对小小白爱不释手的。” 黎东白知道楚陌喜欢岁岁,他也喜欢,谁不喜欢小可爱呢。 “不过你真的不介意岁岁比我们儿子大这么多吗?” 楚陌斜睨了他一眼,“言西和殷十三前段时间是不是领证了?” 黎东白点头,“是啊。” “那不就成了,姐弟恋才甜,我半点不介意。”楚陌轻轻拍了拍黎东白的脸。 …… 楚陌和黎东白到南苑的时候,容驰和杜惊鸿,言西和殷十三,锦瑟他们都到了。 岁岁马上丢开玩具,跑到黎东白的面前,仰着头,欢快地说:“黎伯伯,我要看弟弟,我要看弟弟。” 黎东白高兴的不行,坐在沙发上,抱着儿子,让岁岁逗他。 岁岁逗小小白,他就逗岁岁,“岁岁啊,长大以后给弟弟当媳妇好不好啊?” 岁岁本来正在给小小白做鬼脸,突然听到黎东白的话,哼唧两声:“不要!” “为什么啊?”黎东白看她古灵精怪的样子就好想笑。 “因为爸爸说当媳妇很辛苦,要煮饭,扫地,洗衣服,要干很多很多活,岁岁怕累,岁岁不要。” 黎东白瞪了一眼从边上走过来,将岁岁捞进怀里的梁非城。 “你都教了些什么!” 梁非城挑了挑眉,不以为意地说:“反正你们休想拐跑我的宝贝女儿。” 小孩子们在一起玩就变得很热闹,黎东白家的还小,安安和岁岁跟容驰的儿子容毅玩起了捉迷藏,小家伙们跑到了楼上。 这一次轮到安安找人,岁岁悄悄进了爸爸妈妈睡的主卧,环顾一圈,后面躲进了衣帽间了。 只是等安安找到她时,她却是抱着一个箱子坐在地上,好像是被什么东西迷住了,连捉迷藏都忘记了。 岁岁听见开门声,抬头,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地朝安安招手,“哥哥你快过来,这是什么?” 安安松开门把走过去,然后就看到岁岁抱着的那个箱子里,满满的都是便签纸。 里面每一张都写了同样的字,但应该是不同时间写的,看上去有几百上千张。 岁岁好奇地抓起一张递给安安,她平时很懒,认识的字不如哥哥多。 安安拿着便签纸,一个字一个字地念着:“早安……” 岁岁皱眉,她爬起来,指了指后面两个字,“早安什么?” 安安抿了抿唇,“早安,妈妈。” 岁岁疑惑,“早安,妈妈?” 容毅找了进来,听见安安说的话,走过去一看,“不对,是早安,南南。” “南南是谁?”容毅问。 安安:“就是我妈妈。”他只是不好意思念妈妈的名字,又不是不识字。 他如果没看错的话,这些字是爸爸写的,他居然给妈妈写了这么多的早安,得有几年了吧。 楼下传来什么动静,三个小家伙跑了出去,在楼梯口,岁岁一眼看见从玄关进来的郁闻州。 郁闻州不是一个人来的,他牵着一个小男孩,小男孩喊他叔父,是旁支的过继给他,将来继承郁家的家业。 岁岁一看到他,什么纸条玩具和捉迷藏通通都抛之脑后了,她快速地下楼,然后朝着郁闻州身边的小男孩跑了过去,欢快不已。 小男孩在岁岁跑过来时,连忙也上前去,抱住她肉乎乎的身子,“岁岁,慢一点。” “哥哥!”岁岁仰着头看小男孩,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岁岁看到哥哥好高兴!” 黎东白和容驰相视一笑,他们两个争来争去的,没想到最后,最后被郁闻州的养子捡了便宜。 梁非城淡淡地看了郁闻州一眼,“来了。” “你难得邀请,不来怕你哭。” 梁非城轻哼:“我也就随便开口问你一句来不来,你倒是一点客套都不讲。” 郁闻州懒洋洋地说:“对客人客气一点。” …… 晚饭结束后,众人坐在沙发上,岁岁从外面跑进来,欢呼道:“放烟花啦,外面放烟花啦!” 郁闻州缓缓抬眸看出去,透过一整片的落地窗,燕京城的上空果然绽放出一朵朵绚丽的烟花。 言西给殷十三喂了一瓣酸到掉牙的桔子,殷十三强忍着吃下去,言西憋着笑要逃,被他拉着手坐在沙发上,听见岁岁的声音,两人回头看了一眼。 楚陌和黎东白正在逗弄睡醒的儿子,也回头看了一眼。 容驰和杜惊鸿则是被儿子推着回头看窗外的烟花。 乔南趴在梁非城的肩头,小声问:“三哥,这是你安排的吗?” “喜欢吗?”梁非城在其他人看烟花时,低头亲吻了乔南。 而后岁岁又欢呼一声,乔南和梁非城也看向了落地窗。 和岁岁一起进来的小九看见客厅沙发上的这一幕,觉得这画面十分难得,情不自禁地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岁岁回头,笑容灿烂地比了个剪刀手。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首-发:po18x.vip(woo18u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