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禁区》 01离婚进行时 “嗒嗒”尖锐的高跟鞋声在空荡的屋内回响,那节奏优雅又张力十足,像音乐家疯狂谱写的协奏曲,抑扬顿挫,一步一步踏上楼梯,迈上叁楼的走廊。 主卧的大床上,一对浑身赤裸的男女正在激烈的缠绵。 “嗯……亲爱的,有人来了。” 男人置若未闻,“不用管,宝贝,我们再来一次好不好?” 女人软绵绵的捶着他的胸,娇嗔道:“讨厌……” 房间门被推开,高跟鞋声停顿,冷淡的女声从背后传来。 “严瑞东,我们谈谈。” 床上的男人回过头,已经是正午,刺眼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射在他妻子身上时,她白得像陶瓷的皮肤散发着让人眩晕的光芒,如初生的朝阳,晃眼,咄咄逼人,迫得他只好半眯着眼睛。 她很白,俏丽的眉眼,高挺的鼻梁,略有些深邃的轮廓,长发慵懒散在身后,一种说不出的风情。因为祖母是法国人,在她身上有一些混血的特征。 端看相貌,她无疑是非常漂亮的,此刻精致又恰到好处的妆容,更把她勾勒得无比艳丽,那种耀眼的美丽总能吞噬人的心魂。 想当年,他也深深迷恋过她。 明以珊永远是光彩耀眼的,她是天之娇女,有着众人艳羡的家世、美貌和才学。嫁给他后,也尽到了妻子的义务,孝顺公婆,把持家务,为他打点人际关系,从事业和家庭上都给予了他极大的帮助。 可这样的妻子,却是他心中的一根刺,只要想起就隐隐作痛。 “你也看到了,我现在很忙。” 男人旁若无人的亲吻着身下女人的香肩,一路往下,在即将含住那红艳的乳尖时,又响起了扫兴的声音。 “啊……讨厌,别这样……严太太还在看着呢……” 张口,狠狠咬住女人的乳,惩罚她话太多,随即慢悠悠说:“不用在意,严太太在男女性爱这事上就是一潭死水,就算看别人当场给她表演,也能脸不红心不跳。对吧?严太太。” 明以珊脸上毫无波澜,是的,他们夫妻在性爱方面不和谐,严瑞东总说,跟她上床特别无趣,就跟奸尸一样,而她也并不喜欢这种毫无快感的男女之欢。 冷静看着这对狗男女,心想作为一个妻子,遇上捉奸在床这事应该是愤怒的,事实上她确实愤怒,却不是因为丈夫的出轨和无礼,而是—— “严瑞东,你在外面花天酒地也好,养女人也好,我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你把女人带到这里来我绝对不能容忍!这房子是我外公留给我的遗产,我不允许你这样践踏!” 而那个埋头做事的男人,并不乐意搭理门口的妻子。 床上的女人已被吻的满脸潮红,娇滴滴地说:“严太太……你不要怪他,都是……是我不好……嗯……” 赤裸裸的挑衅,那是一种扬武耀威——看,你的男人正在和我上床,而你就像个跳梁小丑。 明以珊冷笑,这种把戏,早在她二十多岁的时候就看腻了。 “这位小姐,收起你那些无聊的招数,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女人似乎是被她吓到了,瑟缩趴在严瑞东的怀里,像一只受惊的小白兔。 “谁允许你吼她了?”严瑞东安抚着怀里的女人,不耐烦皱起眉头,对门口的妻子低吼,“明以珊,你平时不是很会装模作样吗?今天怎么就没教养的市井泼妇一样?这房子早已转移到我名下,我让谁住用不着跟你报备!” 永远都是这样,有恃无恐,为所欲为,吃定了她不会反抗。 明以珊想过,为了维持这段早已名存实亡的婚姻,她早已卑微到尘埃里,任由丈夫挥霍她的嫁妆,还主动将自己名下的财产转移给了他。 她累了,从小到大骄傲得像公主一样,却在这段婚姻里百般受挫,何必呢? “我们离婚吧。” 异常冷静的口吻,冷静得她自己都感到害怕,说出这句话后,她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解脱。 严瑞东沉默了片刻,随后唇角上扬,“离婚?可以呀,你净身出户,我就离。” 依然是这幅得寸进尺的模样。 明以珊对他有亏欠,婚后一直想方设法弥补,严瑞东却把她的愧疚和退让当成理所当然,一次又一次挑战她的底线。 再也不想跟他废话,转身,撂下一句:“就这样吧,具体流程我会让律师跟你谈。” “明以珊,别忘了,你还有把柄在我手上。” 明以珊身体僵了片刻,回眸一笑,笑得异常妩媚,“那又如何?严瑞东,真要闹到两败俱伤,你也会颜面全无。” 正午的太阳特别毒,明以珊漫无目的走在繁华街道上,周围人群熙熙攘攘,她的身影苍白瘦弱,像一缕漂泊多年的幽魂。 四年的婚姻,除了新婚头一个月是甜蜜的,余下的是周而复始的争吵与背叛。 为什么一直不离婚? 她不知道。 是的,连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 翻开通讯录,拨通了电话,“外婆,我……准备跟严瑞东离婚了。” 电话那头的外婆似是在叹气,过了许久,才说了一句:“安安,委屈你了……” 委屈吗? 或许吧,她虽然不爱严瑞东,却也是对婚姻充满期待与憧憬的。 原生家庭的不幸,使得她一直渴求幸福。 过去四年,她用自己的方式挽救过这段令人窒息的婚姻,一次又一次的低头与妥协,换来的却是变本加厉的背叛。 “外婆,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会站在我这一边么?” 如果严瑞东捅出那件事,外婆恐怕要对她感到失望。 “那是当然,你妈妈和你外公都不在了,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一边。” 抬头,天空蔚蓝又空旷,她眼睛泛起了氤氲的雾气。 “安安,你是在哭么?” 安安是她的小名,是她去世的母亲为她取的,只有最亲近的人才会这么叫她。 “我没哭,外婆……等我离婚了,我就去陪你。” “你年纪轻轻的,应该去享受自己的人生,来陪我一个将行就木的老太婆做什么?离婚后,不如去旅游散散心,我一个人过得也轻松惬意,你不用过来。” 还是老样子,叶兰女士就算变成了老婆婆,也是这么潇洒。 “对了安安,嘉言那孩子不久前来看过我,你们姐弟……还没和好么?”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她有点恍惚。 周围纷纷扰扰,汽车喧嚣的轰鸣声,人们叁叁两两的谈话声,嘈杂着,喧哗着。 已经有多久没听到他的名字了? 明嘉言那个小恶魔应该早就淡出她的生活了,他们之间的纠葛在四年前就画上句号了。 忘了是怎么回外婆的,或许是因为太阳毒辣,有些眩晕,挂电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混乱。 离婚的章程走得并不顺利,在财产分割方面她的律师很严肃的告知了她,很难,非常难。 她之前签署过一份协议,自己的资产归属权都属于丈夫,当初放任严瑞东一点点蚕食自己的财产,造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她不得不找严瑞东当面谈判。 会所的贵宾接待室,严瑞东衣衫不整,一身酒气,一副刚刚干完事的模样,还吊儿郎当的翘着二郎腿。 明以珊说:“严瑞东,婚后我们夫妻的共同财产和我婚前个人拥有的资产我都可以舍弃,唯独外公那一份,我必须拿回来。” 严瑞东点了根烟,笑了笑,“你就不怕我把你的丑事说出去?” “大不了鱼死网破呗!严瑞东,我爸爸两年前去世了,我和他关系有多差你是知道的,他去世时候,我连他葬礼都没出席。你要是曝光了那件事,对我的影响微乎其微,舆论方面无非是说明家教女无方,我给明向荣光鲜亮丽的人生抹上了污点。我不在乎自己的名声,我巴不得我那虚伪的爸爸能身败名裂。” 稍顿了一会,“哦,我那同父异母的弟弟脾气不好,虽然我和他势同水火,他懒得管我死活。可你让他公司名声受损,无疑是踩了他的雷区,只要侵犯到了他利益,以他睚眦必报的性格,绝对会让你付出惨痛的代价。” 不就是仗势欺人么?作为明氏实业的千金,她从小到大没少干些仗势欺人的勾当。 严瑞东吸了一口烟,“是,你不怕丢了明家的面子,但你不怕丢了你外公的面子吗?” 那是她的软肋,外公作为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领导者,一生都兢兢业业尽职尽责,生前收获了无数嘉奖与赞美,她不能让外公死后留下污名,受人诟病。 “还有……明以珊,这份协议是你自己签的,我可没有逼你。” 明以珊叹气,是她天真,当年因为那件事,自觉亏欠他,才签下了那份协议。 她从小就不是个好孩子,多数时候没什么良心,偶尔良心发现,做的事老是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在任意妄为的岁月作恶太多,应了那两个字——报应。 “你也说了是当年,我现在后悔了。我只要外公的那份财产,其余的都留给你。” “别做梦了,我说了,你只有净身出户的份!” 严瑞东有着严重的大男子主义,这样硬碰硬无疑是浪费时间,必要时,应该采取怀柔策略。 她稍稍放软了语气,“严瑞东,我们好歹做了四年夫妻,除了那件事……我自认为尽到了妻子的义务,为你打理家庭和事业,帮你拓展人脉,甚至容忍你多次出轨。” 严瑞东却怒不可遏地吼了起来,“你少他妈装了!我最受不了你这忍气吞声、假惺惺的圣母样子!真觉得自己很伟大么?是是是,多亏了你明家小姐的身份,我才有了如今的事业规模,可我们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是你的阴谋!” “可……你当初……选择了原谅……” 很无力,很讽刺,那件事不止是严瑞东心中的一根刺,也是她心中的刺。 有些事就该永远埋在暗无天日的深渊里,连同那些肮脏又淫靡的秘密,永远沉寂。 忽的,接待室的门被打开。 笔挺的西装,漆黑如夜的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精致冷峻的五官,宛如雕塑家鬼斧神工刻出的绝世之作。长相英俊就罢了,偏偏身材还那么好,那俊貌配上高挺的身材,像是从杂志里走出的平面模特,美轮美奂,让人着迷。 他从小就是个漂亮的孩子,如今,那个漂亮的孩子变得更漂亮了。 犹记得小时候,周围人都说明嘉言是个小天使,夸他优雅迷人,冷静从容。 因为那极具欺骗性的漂亮皮囊,忽略了他淡漠的眼神,以及骨子里的冷血与悖逆。 “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亲爱的姐姐,你怎么可以蠢成这个样子?” 异常刺耳。 那冷冽的话语,如淬毒的利刃,刺痛了她内心的陈年伤疤,简直快要流出脓水。 阔别四年,她与明嘉言以这种方式重逢。 02重逢 “你怎么会来?”明以珊冷声问道。 她和明嘉言之间,早已两清,就该死生不复相见。 “姐姐,我当然是来为你撑腰的。放心,我会帮你处理好这个离婚官司。”明嘉言走向她旁边的座位,不顾她紧皱的眉,优雅落座,黝黑深邃的眼睛紧盯着严瑞东手上的烟,眼底渗着一种尖锐的寒光,“把烟灭了,姐姐不喜欢烟味,你不知道吗?” 他身上有种特别的气场,严瑞东不得不掩去嚣张的气焰,不情不愿,掐灭了手中的烟。 他得罪不起眼前这个人,这个人年纪轻轻已经是全球数一数二的企业——明氏实业的掌权人。 两年前,父亲明向荣意外去世的时,明嘉言才二十二岁,刚拿到硕士学位,正准备在未来两年内攻读完博士。 飞来横祸,他不得不停下学业,回去继承明氏实业。 所有人都觉得明嘉言这个接班人太过年轻,虽然他在学习上出类拔萃,但毕竟经验不足,难以支撑庞大的集团。 可明嘉言,接任明氏实业后雷厉风行,短短两年让明氏实业的业绩有了飞一般的突破。 他用实力向所有人证明,他做的比他父亲更出色。 更有媒体挖出,明嘉言在二十岁时,就曾用“M”的匿名,在华尔街掀起过一场风波。 他靠几笔玩票性质的百万投资,在短短一年内,获得了近十亿的回报,在缔造了一段华尔街传奇后,又销声匿迹。 英俊,年轻,耀眼,他如冉冉升起的璀璨星辰,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人物。 毫不夸张的说,明嘉言想要让严家公司破产不过是皱皱眉头的事,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 “姐夫,哦不,严先生,上一次见面还是在拉斯维加斯,你舔着脸来找我要钱,我当时给你的忠告还不够吗?” 两年前,他的岳父去世,他的妻子作为明向荣的女儿,自然有资格继承明氏的部分遗产,那部分遗产足够他挥霍几辈子。 所以严瑞东亲自去找明嘉言,为了讨要自己妻子的财产。 可他拖后腿的妻子,却提前一步,对外发布了放弃明氏遗产的声明,使得他面对明嘉言时,被那个年仅二十二岁的少年狠狠羞辱了一番。 “对了,我这天真的姐姐似乎有什么把柄在你手上……你可要想清楚,真要把什么负面消息曝光出去,最后吃亏的只有你。我们明氏家大业大的,就算有点负面丑闻,我也能轻易摆平,可……我最恨别人影响到我的利益,你若让我心里有一分的不舒服,我一定会让你十分的不好过。” 这绝不是在开玩笑。 严瑞东对明嘉言这个男人是惧怕与憎恶的,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与明以珊如出一辙,让人厌恶。 “明先生,我能冒昧问一句吗?听以珊说过你们姐弟关系极差,你为什么会特地赶来帮她?” 之所以敢那么对待明以珊,是因为认准明家对她不管不顾。 明以珊与他结婚时,明向荣一怒之下,在媒体报刊上发表了与她断绝父女关系的宣言。 明以珊和明嘉言是同父异母的姐弟,在大家族的利益纠纷中,总有些阴暗的秘密,明以珊痛恨婚内出轨的父亲,对她这位弟弟的评价素来是嗤之以鼻。 外界都说他们姐弟关系恶劣,势同水火,可此刻—— 明嘉言优雅地挑了挑眉,慢悠悠说着:“谁说我们关系差了?我们可是世上最亲密无间的关系……” “明嘉言!” “姐姐,我只是想跟你前夫表明,我们的关系并不恶劣。” 明嘉言淡笑,手轻轻拍着她的肩膀,状似安抚。 明以珊却不领情,冷冷拍掉了他的手,斜睨了一眼他,满是愤懑。 无奈,他只好讪讪把手从她肩上挪开,漫不经心搭在她座椅后背上,一副潇洒风流的模样。 瞧他这般,明以珊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烦躁,焦虑,索性起身,想要离开。 谁知,明嘉言冷不防的横起腿,拦住了她的去路,他的腿很长,笔直且均匀。 忽然有些恍惚,在他十二岁时,她曾故意把他推入游泳池,导致他右腿被泳池的石子划破,留下了一道浅浅的伤疤。 该死,这时候怎么还有心情想这些! “明嘉言,让开!”她低声警告。 明嘉言置若未闻,只轻轻拉住她的手腕,目光却望向对面的严瑞东,“言归正传,严先生,我请来了专门打离婚官司的精英律师,组成了一支金牌律师团,有什么就跟他们交涉吧。” 明以珊气急,她脾气本就不好,遇上明嘉言,更是点燃了炸药桶。 用膝盖去撞他的腿,他佁然不动,如凝固的钢筋铁泥一般,她反而膝盖发麻。 无奈,为了尽早摆脱,干脆不顾形象的踮起脚,稍稍提起裙子,硬着头皮,想从他腿上翻过。 在她后脚将要翻过他的时候,明嘉言的手一用力,拉住了她,她一个踉跄,差点跨坐在他的腿上。 以前,她曾半推半就坐在他腿上,与他脸对脸,鼻对鼻,唇对唇…… 回过神时,发现他的腿正卡在她两条小腿中间,抵着她的裙摆。 体内流淌的血液似乎变得滚烫,暧昧的暗潮在缓缓流淌,令人血脉喷张的记忆蓦的浮现在脑海里,那些泛着潮水气息的夜,交织着甘涩的旖旎色彩。 他的腿若有若无的摩擦着她小腿内侧,撩拨着,在感受到她微微的颤抖后,他停下了动作。 “姐姐……”轻轻一声呢喃,柔得如一池春水。 明以珊对上他的眼,他正深深凝视着她,漆黑的眼瞳染上了灯光的余晖,弥漫着流光溢彩,像落入幻梦的五彩琉璃球,无限柔情在眼眸深处荡漾开。 感叹,真是一双容易让人沉醉的好看眸子。 该死,他们居然在这种场合拉拉扯扯那么久! 冷冷瞪他一眼,她此刻的糟糕的形象足够令她抓狂,“快把你的腿放下!不然我不介意拿高跟鞋,在你这张好看的脸上留下几个大窟窿。” 他嘴角含着笑,带着几分宠溺。 不想再惹她生气,乖乖收回腿,还帮她理了理裙摆。 眼前这对姐弟,怎么看都不像外界传言般关系恶劣。 严瑞东觉得自己俨然是一个小丑,他曾多次想让明以珊为自己和明氏牵线搭桥,帮助严家的企业实现飞升,明以珊都是怎么说的呢? “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跟明氏扯上任何关系,尤其是明嘉言。” 言犹在耳。 他可真是一个小丑,一个被明以珊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小丑! 严瑞东孤注一掷,说道:“明先生,你们姐弟情深,我看着可真是感动啊……可你知道,明以珊当初做过什么事吗?” 明以珊身体瞬间僵住,脸色苍白,咬牙道:“严瑞东,你闭嘴!” 那件事……唯独不能让明嘉言知道。 严瑞东继续说着:“在她突然说要嫁给我的时候,我高兴的几天几夜没睡好,虽然她是因为跟自己的父亲赌气才嫁给我,但我不在乎,我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男人。” “新婚夜,我发现自己的心心念念多年的女孩不是处女,这也没什么,这年头谁没几个前任呢?听说她有不少追求者,她既然选择了我,我就应该倾尽一切去爱护她……” 明以珊再一次高声警告:“严瑞东!我警告你,别再说下去!” 严瑞东满脸鄙夷看着她,“怎么?你敢做还怕我说出来?当了婊子还立什么贞节牌坊?新婚头一个月,我们在马尔代夫度蜜月,她被查出有孕,嗯,两个月的身孕。” 结婚一个月,却有了两个月身孕。 明嘉言顿住,转过头,凝视着她,声音似乎有些颤抖,“他说的……是真的?” 明以珊对上他的眼眸,忍不住笑了,笑得很嘲讽。 “……哈,我心中最美好最纯洁的女孩,怀着一个月的身孕嫁给了我,让我做接盘侠,还有比这更可笑更幻灭的事情吗?有哪个男人能接受这种事?蜜月结束,我陪着她去打胎,她一脸愧疚的说会以后做个好妻子,我只觉得可笑。” 这是严瑞东初次跟人坦白,这事于他而言太过屈辱,那女孩给予他的所有美好的回忆都在那一刻被撕碎,只剩下面目可憎。 “明先生,你也是男人,遇上这种事,你能忍?你们明家可真是家教优良,这种八卦要是曝光出去……” 明嘉言已无心再听,眼见明以珊已气冲冲走到接待室门口,正要开门,他拉住她的手。 “安安……”心虚又卑微,带着几分可怜巴巴的讨好语气。 “滚开!”明以珊狠狠甩开他的手,夺门而出。 想再抓住她的手,却没来得及,纤细的手像蝴蝶从他手中逃离。 二十岁时,他抓不住那只蝴蝶。 可如今,他已经二十四岁。 死寂的接待室,严瑞东看着刚才让他灭烟的男人从怀里掏出了一根烟,点上,旁若无人吞云吐雾起来。抽得又急又凶,氤氲的烟雾慢慢散开,他冷凝的面容与深邃的眼瞳在烟云里若隐若现,阵阵迷离。 不知是不是错觉,严瑞东觉得眼前的男人非常痛苦,那种痛苦过于压抑,无法诉说,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发泄。 抽完一根烟后,明嘉言视线对上他,冷冷道:“严先生,你要是心有芥蒂,大可以在四年前就提出离婚,而不是骗她去签署那些协议。说到底,你是不舍得她带给你的那些金钱和名利。这几年婚姻,你让她受尽了屈辱,现在摆着一副受害者的模样给谁看呢?” 严瑞东有点发怵,眼前这个男人,表面看着温雅有礼,眼神却如淬了毒的利刃,藏着一种冷酷又暴戾的杀意,像来自深渊的凝视。 “真当我们明家的人好欺负吗?你想要去曝光?行啊,试试看,我有一百种法子让你在曝光前就身首异处!”明嘉言顿了顿,又说,“不不不,我不能这么干,姐姐会生气的,我可不想因为你跟她闹矛盾。其实也不用那么麻烦,现在的网络媒体虽然发达,可我若是有心想封杀什么信息,不过是多动用一些人脉而已,也没什么难的。” 他扯了扯嘴角,像恶魔在冷笑,“等着吧,你让她受的屈辱,我会千倍、万倍、连本带利的讨回来,我会让你尝到从天堂跌入地狱的滋味!” 凶狠,冷冽,森严,让人窒息的寒意。 明嘉言离开后,过了许久,严瑞东才从那渗人的寒意中抽离出来。 03纽约之行 明以珊走在路上,满心躁闷,漫无目的走了许久。 忽的,一辆酒红色保时捷挡在她的面前。 后座车窗降下,阳光落在明嘉言的脸上,勾勒出好看的侧脸,只见他微笑着说:“上车。” 那明晃晃的笑脸,着实刺眼,惹得她心烦。 置若罔闻,绕过车,继续走着。 “姐姐,我千里迢迢过来为你撑腰,你就不能送送我吗?” 停下脚步,“你要走了?” “嗯。” 好吧,毕竟是为了她才来的,于情于理都该去送送他。 上车后,懒懒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隐隐闻到明嘉言身上有烟味。 “你抽烟了?” 印象中,明嘉言不抽烟,他从小就是个冷静自制的孩子。 “你不喜欢,我以后不会再抽了。” “我就是随口问问,你是成年人了,抽烟很正常。” “明以珊……”沉默了许久,他才缓缓才开口,“那个孩子是不是……” “不是!”狠狠截断了他的话。 车内呈现出诡异的死寂,一时静得可怕,司机沉默开着车,后座的两人缄默无声,像是定格住的两尊雕像。 意识到明嘉言的眼睛一直紧紧粘着她,昏暗的车厢里,总容易产生一些旖旎的肖想,仿若潮水般的气息…… 不,不能再继续想下去。 干咳了两声,问:“你是准备回纽约了?” “是我们,我们一起回纽约。” 她稍顿了片刻,心生不悦,“谁说我要去纽约了?” “你的护照证件我已经派人去拿了,行李就没必要收拾了,都可以买新的。” “明嘉言,这是另类绑架?” “爷爷想你了,他让我带你回去。” 明以珊冷笑,“你把我当叁岁小孩哄骗吗?爷爷在维也纳,不在纽约。” 奶奶去世后,爷爷定居在维也纳,鲜少回纽约。 明嘉言凝视着她,神色镇定,“下个月是爷爷生日,是他老人家的八十大寿,会在纽约举办,你又准备缺席吗?” 缄默,她已经有四年没见过爷爷了。 一意孤行结婚后,她与明家的关系达到了冰点,明向荣直接在媒体上发布声明,与她断绝父女关系。 而她,也决绝的与明家撇清干系。 可爷爷时常会牵挂她,偶尔会接到爷爷的电话。 最后一次通话是两年前,爸爸的葬礼。 电话里,她说了好多让爷爷保重身体的话。最后,她叹着气说,以后不要再打过来了,她不想跟明家有半点牵扯。 爷爷那时的语气似乎很失落,却还不忘叮嘱她,要好好照顾自己,满是温情。 再回首,恍如隔世。 纽约,东汉普顿。 设计感十足的豪华别墅,周围种满了郁郁葱葱的绿植,单从外面来看,花园、游泳池、网球场一样不缺。 “这里是你新买的?” “我猜你不喜欢原来的庄园,你以前总在朋友面前说,那欧式风格又年代久远的庄园阴暗压抑,充满了腐朽的霉菌味。这是我前年新买的宅子,阳光通透,涵盖了各种适合年轻人的新潮设计,很适合居住。”又补充道,“明家庄园我交给专人打理了,你要是想回去住,我让人去安排。” 她摇头,“还是住这里吧。你说得对,我不喜欢那个地方。” 十岁之后,她在那个庄园里,便没有一星半点的美好回忆。 明嘉言带她到二楼走廊尽头的房间,房间很大,通透又敞亮,色调淡雅,简约时尚的装修风格,与她在明家庄园的房间如出一辙。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落在原木地板上,纱质的淡色窗帘轻盈又曼妙,花瓶里插着色彩绚丽芬芳的花朵,衣帽间里摆放着她喜欢的各大品牌当季新品。 这一切,无疑都是按照她的喜好特意设计的,有些惊讶,明嘉言居然如此了解她的喜好。 “这是你的房间,我房间在叁楼,要不要去看看?” “不了,我想先休息会儿。” 她坐在松软的大床上,睡意涌上,她从小就喜欢软绵绵的床枕,睡在稍硬一点的床上就会失眠。 明嘉言说:“缺什么就跟管家说,让他给你置办。” 明以珊点头,懒洋洋往后靠,说道:“我要休息了。” 这分明是一种逐客令。 看着慵懒靠在床头的明以珊,明嘉言深邃的眼眸里略过难言的情绪,一种燥热的情绪涌上心头。 不由分说,一种难以遏制的冲动,他把她拉了起来,紧紧搂在怀里,头搁在她的颈窝里,近乎贪婪的感受着她的气息,粗重又炙热的鼻息在她脖颈灼烧。 明以珊一时没反应过来。 回过神时,恼怒道:“你做什么?快放手!” “那孩子是我的,对吗?” “不是!” 她的心砰砰直跳,为了掩饰内心的慌张,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对不起。”喑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回响,“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可我好想你,这四年来,我疯了一样的想你。我承认,我是个自私自利又不择手段的人渣,我想和你永远纠缠不清,我甚至想过制造一场事故把严瑞东解决,再把你抢回来,可我又怕你伤心……姐姐,我答应你要放下,可我放不下……” 他身上似乎有一种魔力,深情款款的时候总容易让人陷落,沉溺在他温柔的爱意里。 情不自禁,手指轻轻抚上他的脸庞,描摹着那精致的轮廓,叹息,“嘉言,在你小的时候,我对你很不好,总是欺负你,可后来,你都报复回来了。说到自私自利,谁也比不过明以珊……现在我们都长大了,过去的事我已不想追究了。这次来纽约是为了给爷爷过生日,等爷爷的生日宴一过,我准备去陪外婆安度晚年,以后……就别再见面了。” 人长大后,总会与过去和解。 明嘉言却把她搂得更紧,像是怕她离去,“明以珊,你不能这样对我……” “我们是亲姐弟!”她冷言警告。 感觉到他一瞬间的僵硬,趁机,狠狠推开他,挣脱了他的怀抱。 他失魂落魄的低垂着头,刘海垂落在额上,晦暗的阴影,遮住了他的神情。 “我累了,想休息了,你走吧。” 她再一次下逐客令,然后瘫软在床上,闭上眼,不再理他。 再次睁眼时,已是半夜。 明嘉言早已悄无声息离去,清冷的月光透过落地窗洒落进来,一地银白的凝霜。 床头柜上放着一杯牛奶,这是她以前的习惯,因为睡眠不好的缘故,睡前喝杯牛奶助眠。 静谧而寂寥的黑夜,耳边似乎听回响着内心的喟叹声。 这样的夜,总会衍生出许多感慨,她对自己说:明以珊,你已经长大了,要控制自己的坏脾气,不要总在亲人面前宣泄自己最糟糕的情绪。 算算,与明嘉言相处的时间,也就爷爷生日前那么大半个月。 那是她的亲弟弟,是她在世上为数不多的亲人。 或许,该用更平和的心态面对他。 次日,明以珊下楼,管家早早为她准备好了早餐,是她喜欢的中式早餐。 等到快吃完了,迟迟没看到明嘉言的人影。 “明嘉言呢?”她忍不住问道。 管家回:“明先生去公司了。” 这才七点多,看来他这个明氏实业的掌权人也不好当。 偶然瞥见桌角几份报刊,兴致勃勃拿起来看,从日期来看,都是前半个月的新闻,有几个她在社交圈的“好友”也登报了,尽是一些花边绯闻,而她的好弟弟明嘉言也光荣登报了。 在某个狂欢派对上,明嘉言和某长发女孩在泳池边亲密拥吻,照片拍得十分唯美,绚烂的光影交织,半明半暗,依稀能看到女孩沉醉又羞怯的神情。 遗憾的是,照片没拍到明嘉言的神情,他的侧脸若隐若现,湮没在晦暗不明的沉沉暗影里。 从报纸的文字描述来看,这女孩是他不知多少任的绯闻女友。 感慨她那弟弟果然是长大了,竟也学会了上流圈子里那套轻浮。 突然好奇,明嘉言亲吻那女孩的时候,是不是也十分沉醉,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狂热的爱与欲? 04银莲花 晚餐时候,明嘉言回来了。 两人面对面坐着,默不吭声吃饭。 抬眸时,目光不自觉停留在右手边的玻璃花瓶上,花瓶里插着洁白的银莲花,娇柔的花瓣,鹅黄色的蕊,一株株亭亭玉立,姿态婀娜,如在风中摇曳的少女。 念起,在她婚礼的时候,有人送过她这花,依稀记得,银莲花的花语是…… “在想什么?”明嘉言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 明以珊回过神,淡笑,“花很好看。” “你是想问为什么我钟爱这种花吗?” “没有,我不想知道。” 银莲花的花语是失去希望、渐渐淡薄的爱,把此花送给曾经喜欢的人,表示自己会放下那段爱恋,不再与她纠缠。 是以,她不想知道。 “其实跟你猜的差不多,失去希望、渐渐淡薄的爱,我只是用这种方式来警醒自己,要懂得放弃,不要做无谓的努力,不要再被女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这说的一定不是她,她要是能把明嘉言玩弄于鼓掌之中,何至于吃那么多苦头? 感觉到他目光正缠着她,为了缓解尴尬,她只好佯装不知,低头观察着自己餐盘上的纹路。 嗯,这金色花纹描绘的可真精致,这盘子一定价值不菲。 谁知,明嘉言忽然道:“其实银莲花还有一种含义——深信不疑的等待。” 明以珊汗颜,“嘉言……你……别这样。” “明以珊你不要自作多情了,真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任你欺负的毛头小子吗?你可没那么大的魅力让我念念不忘。” 好吧,是她自作多情。 她开始怀疑,昨天明嘉言深情款款的模样是不是一种错觉,原来翻脸比翻书快不是女人的专利,又或许那是明嘉言一时兴起玩的一场游戏。 嗯,从好友那里听说,现在的明嘉言可是出了名的会玩。 她希望自己是个魅力的女人,可她并不希望在弟弟眼里有魅力。 接连几天,明嘉言都没回家。 这一晚,喝得烂醉如泥、一身酒气的明嘉言被助理抬回家来时,明以珊正慵懒靠在沙发上看书。 助理回头看见她,僵硬了片刻,然后满脸惊愕,一副活见鬼的表情,那闪烁的眼神似乎是在猜测她是不是明嘉言的秘密女友。 为了制止他的胡思乱想,她急忙说:“明以珊,我是明嘉言的姐姐。” 助理恍然大悟,“明小姐好,我是明先生的助理,我姓金。” 她点头,指了指明嘉言,“他怎么醉成这样?” 金助理说:“明先生最近心情不好,今天在宴会上,他不要命似的给自己灌酒,怎么拦都拦不住。” 就在这时,半梦半醒的明嘉言,忽然抱住金助理的胳膊,脸紧紧粘着他,像孩子一般不停呓语:“安安……不要走……安……安安……不要……离开……安安……” 察觉明以珊怪异的目光,金助理绷直身体,满脸严肃道:“这……明先生呼喊的人不是我!我也不知道‘安安’是谁,他已经念叨了一路了,但可以肯定的是,明先生绝不是在叫我!” 明以珊面无表情,心里蓦的感到烦躁,“他房间在叁楼,你快把他抬去房间。” 管家匆忙赶来,金助理和管家两人合力,把明嘉言抬上了叁楼卧室后,不做停留,落荒而逃。 过了一会,管家找到她,有些犹豫道:“明先生在卧室时,不喜欢佣人进去,明小姐……你能不能帮忙把醒酒药送去明先生房间,让他把药吃了。” 规矩可真多,无奈,她现在也算是寄人篱下,总要照顾一下主人的面子。 住这里有几日了,却是头一次进明嘉言的房间。 无比宽大空旷,灰色为主的沉闷色调,略带复古气息的设计,橱窗里摆满了价值不菲的精美藏品,一板一眼无趣的很。 明嘉言静默躺在床上,似乎睡着了。 长叹一声,没好气地问:“还醒着吗?把药吃了。” 闻声,他睁开眼,在她的身影映入眼帘的一刹那,他绽开了笑容,笑得单纯美好,宛若天真无邪的孩童。 他听从她的指示,乖乖把药服下,乖巧得简直不像明嘉言。 起身,准备离开,却被他拉住。 “安安……”他把她拉近,手不规矩地攀上了她的腰,灼热的手掌紧紧包裹着她,“安安,我又梦见你了……真好……” “明嘉言!”恼怒挣扎着,想甩开他的手。 他极用力,一把将她揽到身边,深深抱住她,使得她跌落在他怀里。 两人紧紧相贴着,能感受到他浑身灼热的体温,那醉人的酒香闯入鼻腔,麻痹着她的五官。 “我好想你……” 他眼睛里流露出深深的眷恋,如深梦中,一次又一次的呐喊。 “安安,我好想你,好想好想。” 他的身体,他的声音,似乎都在微微颤抖,满是脆弱,“我该怎么办,我想你……想得快发疯了。” 明以珊沉默,深沉的心似乎被揪了一下,一声喟叹漫上心头。 这个醉酒的人,像个孩子,只是紧紧地抱着、依偎着她,以此来寻求一种安全感。 并无更进一步的过分举动。 犹豫了片刻,没有推开他。 有一瞬的恻隐之心,对于这个弟弟,她从小就没给予过他亲人间的温情,至少此刻,让他宣泄一下吧。 肩膀上衣料变得湿哒哒的,恍然,那是明嘉言的眼泪。 他哭了? 这是何等难得的画面呵…… 原来那个像冰雕一样美丽精致,却冷漠自私到极致的孩子,也会哭啊。 小的时候,她厌恶明嘉言,想方设法惹他哭,让他屈服,让他痛苦不堪,却从未得逞过。 连四年前,他们分离的时候,明嘉言也只是失魂落魄,从未流泪。 “我答应过你的,我会好好照顾自己,我会放下这份感情,去找别的女孩好好谈一场恋爱……可你为什么总是阴魂不散呢?”他的声音有些喑哑,却像醇香的美酒那样醉人,“明以珊……忘记你,比忘记自己还要难……我浑浑噩噩的时候会忘记自己,可你的面容却那么刻骨铭心,永生难忘。” 讷讷的张口:“嘉言……” “嘘,不要说话……” 他不想听,那些关乎伦理道德的真理,他都不想听。 身边是自己无比眷恋的人,这一生最奢侈的梦,无非是能紧抱着她沉沉睡去。 等到他进入了深度睡眠,明以珊才得以从他的怀里挣脱。 支撑着自己长段时间不动而变得酸麻的手脚,忍不住腹诽了几句,想当个好姐姐,可真是不容易。 月色朦胧,映衬着明嘉言恬静而美好的睡颜,他嘴角带着浅浅笑意,真像个好看的瓷娃娃。 忍不住伸手,戳了戳他熟睡的脸蛋。 感慨,也就只有睡着的时候,才会这么可爱。 第二天,恰好是休息日。 明以珊向明嘉言提出,要亲自筹备爷爷的生日宴。 明嘉言说:“你不需要太忙碌,我请了专人策划,爷爷想在明家庄园举办生日宴。等过几天,你去把把关就行。” “我想按照爷爷的喜好来布置。”她顿了一下,“还需要准备一架钢琴,施坦威的钢琴。” 明嘉言饶有兴趣,“你要弹钢琴?” 奶奶是一位钢琴家,受此熏陶,她自小就学钢琴。 “好久没弹了,要先练练。” 他眼里流露出温柔的笑意,“家里有钢琴,就在叁楼,你最喜欢的施坦威牌钢琴。” “谢了。” 按照她喜好布置的房间,根据她眼光挑选的奢侈品当季新品,连她喜欢的钢琴品牌都了如指掌。 明嘉言何时变得如此了解她? 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了这些东西? 不敢细究。 他心情似乎很好,“我还没告诉爷爷你回来了,想给爷爷一个惊喜。” 点头,“爷爷什么时候过来?” “生日前叁天。” “哦。” 气氛有些沉闷,她不习惯与明嘉言独处,每次与他独处,都头皮发麻。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正好出门,避开与他面面相觑的尴尬处境。 “你回来好几天了,有没有联系一下你的朋友?”明嘉言忽然问。 “有,我今天要跟莉莉去逛街。” 说出这话,有种如释重负的解脱感。 他点头,掏出几张卡,“你拿去用。” “我有钱。” 她名下的资产都是交给职业经理人打理,从每年收到的报告来看,年年都有不菲的盈利。撇开这些资产不说,她这几年自己赚的钱、投资回报的利润也足够她挥霍。 “你的资产因为打官司的原因,不能随意动用。姐姐,你跟我客气什么?明家的钱不就是你的钱。” 好吧,这样推来推去显得太矫情,明家又不缺这点钱。 刚到约定的咖啡厅,就看到了一位身材火辣的女郎。 黑色墨镜,豹纹外套,过膝长靴,手臂上带着一大串晃眼的首饰,依旧是当年的风采。 “以珊,你可真狠心,隔那么多年了,终于想到来纽约看我了?” 果不其然,迎面而来的是犀利的挖苦。 “我当初赌你就是玩玩的,最迟半年就会离婚回来,谁知道你居然四年了才离婚!听说那个男人就是个渣男,他有什么魅力让你那么多年都不离婚?让我赌输了一辆跑车,我不管,你要赔我!” “赔,我赔,赔你一辆更好的车。”明以珊苦笑,“我就是眼睛瞎了,被猪油蒙了心!所以莉莉,我那段无聊的婚姻,就别再深究了。” 莉莉撇嘴,“你电话里说有事找我,是什么事?” “莉莉,我需要你帮我个忙。” 说出自己的请求后,莉莉表示:“这事简单,有我帮你,很快就能搞定。” “我就知道,找你准没错。”明以珊说,“听说你过几天回家修身养性,作为赔礼,接下来几天我陪你疯玩!” “你可是你说的,等着吧,这几天就别想睡好觉了。” 05礼服 起床,懒洋洋下楼,准备吃早餐。 陪着莉莉在酒吧夜店狂欢,短短几天,喝了不少酒,似乎没有清醒过。 昨晚送别了莉莉,迷迷糊糊,都忘了是怎么回这个家的。 “早。”一个男声从餐厅传来。 真是稀奇,明明是工作日,大忙人明嘉言今天居然还没出门,正在悠闲的喝着咖啡。 从她下楼,到落座,他都一声不吭,只是直愣愣望着她。 明以珊有些不自在,干巴巴说:“早。” 算是打过招呼了。 明嘉言缄默,视线停留在她身上,晦暗不明的眼瞳,深邃,漠然,难以捉摸。 装作不以为然,低头喝着豆浆,依稀记得昨晚管家问她,早餐想吃什么,她说豆浆和油条。 原因很简单,好久没吃,甚是怀念。 本以为早餐会在沉闷中结束,谁知明嘉言打破了这片静默。 “姐姐,以后不要在外面喝得那么醉,很危险。” 明以珊抬头,“是你接我回来的?” 明嘉言脸上波澜不惊,只淡淡回道:“是。” “哦。” 低头,继续吃早饭。 她不擅长应对明嘉言,以前不擅长,如今也不擅长。 两人单独相处时,总有种压抑的氛围。 尴尬,沉闷,令人窒息。 明嘉言忽然说:“今天晚上有个晚宴。” 点头,这话题转移的未免太快。 可晚宴跟她有什么关系? 漫不经心啃了口油条,这油条炸的不错,松脆可口。 “时间有点急,我没找女伴,希望你能作为我的女伴出席。” “不合适,你找别人吧。撇开你那些女友不谈,你公司有成千上万员工,总能找到个女员工。” 非常直接的拒绝。 明嘉言竟会找这种俗套的借口,实在令她汗颜。 “这晚宴邀请的都是纽约上流圈子的人士,换言之,对于女伴的身份要求也很高。再者,你社交圈的一些好友也会受邀出席,离开社交圈好几年了,你就不想去看看他们?” “然后我再振臂一呼,对他们说:‘亲爱的朋友们,我明以珊又回来了!’接着,流连于各个舞会和派对,跟名流男士玩暧昧,再次登上纽约绯闻名媛的宝座。”明以珊嗤笑,“拜托,我都二十七岁了,不是十几岁的小孩子了。” 十几岁的时候,她是社交圈的中心人物,高傲,骄纵,恣意妄为,享受着众星捧月的感觉。 如今时过境迁,曾经张扬尖锐的性格,被岁月磨平了不少。 浮华虚名,不过尔尔。 明嘉言沉默了许久,“姐姐,你不会是害怕了吧?” 挑眉,“害怕?我怕什么?” 明嘉言打开社交媒体,发给她一篇上流圈子的八卦新闻。 大意如下: 曾经的上流名媛,被丈夫扫地出门,如今生活落魄潦倒,精神萎靡不振,疑似发生过轻生行为。 靠,简直是一派胡言!这群媒体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 “好,我去!记得帮我准备礼服和首饰,越华丽越好。” “那是自然。” 她要用一次华丽的回归,打破这无稽的谣言。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餐厅的桌椅上,落在明以珊美丽的秀发上,使得她发丝散发着微弱的光,犹如色调复古、画面唯美胶片,珍藏在最温暖的记忆中。 岁月静好,心底是从未有过的安宁。 明嘉言一手支着下颌,盯着她被油条沾染得发亮的唇,太可爱,太诱惑,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喝了口黑咖啡,掩饰住自己的情绪,淡淡问:“你什么时候喜欢吃这么油腻的东西了?” “这是油条,你没吃过吗?要不要尝尝?” 餐盘里还有几根油条,反正她也吃不完。 谁知明嘉言的手,竟越过餐盘,直接抢了她手里的油条,双眼认真注视着她啃过的口子,一口咬下。 “嗯,很可口。”他嘴角微微上挑。 阳光落入他黝黑的眼眸里,似是璀璨星辰倒映在深沉的大海里,闪烁着细细碎金。 无疑,是美丽又耀眼的。 那么好看的一双眼睛里,还映着她的身影。 明以珊起身,微微一笑,“既如此,你多吃点,我吃饱了。” 话音刚落,人就跑上了楼。 傍晚时分,明以珊进入叁楼造型室,专属的造型团队早已等候多时。 明嘉言穿着一身意大利名家手工裁剪的西装,笔直挺拔,点缀上精巧的钻石袖扣。 他正在挑选领带,见她来了,笑着问:“你觉得哪条领带比较好?” 明以珊瞥着收纳柜中琳琅满目的领带,目光停留在一条最没品位的上面。 “黑金条纹那条。” 见他真选了那条领带,明以珊嘴角露出笑意,揶揄道:“嗯,戴上去一定像个土暴发户。” 明嘉言打好领带,对着镜子整理,表示:“还挺好看的。” 靠,上帝是何等不公! 那么俗气的一条领带,戴在他身上,竟把他衬托的格外优雅高贵。 看到造型团队为她准备的华丽礼服,她眉头紧皱了起来。 淡紫色的鱼尾裙礼服,裙摆曳地,镶满了细碎的钻,彰显着优雅与魅惑。 见她迟迟没有表态,明嘉言说:“你不喜欢?那我让他们给你换。” “不用,就这套吧。” 与其说不喜欢,不如说是太符合她的喜好了,妥帖得让她心生不适。 自己的喜好被人熟知,如同被人窥探了心思,赤裸裸的,有些可怕。 在造型团队的簇拥下换上礼服,化上精致的妆容。 明嘉言正绅士的等候着,看她踱步走出来时,整个人都呆住了,直愣愣的,眼中漫出惊喜之色。 她的肤色白皙光洁,极适合淡紫色,而纤细的身材,更是把这条礼服的玲珑曲线,展现的淋漓尽致,优雅迷人,魅惑众生。 想过会很适合她,却不曾想,会这般惊艳。 狂乱的情绪在心头滋生,好半晌,才挪开眼,低头说:“很适合你,但我总觉得还差些什么……是了,差一件夺人眼球的首饰。” 他吩咐管家去收藏室取东西。 精美的首饰盒打开,是一条项链。 玫瑰形状的项链,璀璨夺目,尽显奢华,中间还镶嵌着几颗耀眼的红钻。 他说:“这是我去年拍下的一件藏品。” 明以珊满心诧异,以她的眼光来看,这项链简直是一件艺术品,其价值,难以估量。 红色钻石本就稀有,而这色泽鲜红如血的“血钻”,更为珍稀,可谓稀世珍宝。 无疑,戴上这条项链,一定会成为全场的焦点。 明嘉言把她后劲的头发轻轻拨开,亲手为她戴上。 微热的指尖若有若无擦过她的脖颈,像是一种魔法,被他触碰过的肌肤逐渐变得滚烫,惹得她心头发热。 半晌沉默。 眼角的余光偷偷瞥向镜子,只见明嘉言正微微俯下身,在她的后颈,落下了一个吻,轻柔的、柳絮般的吻。 就像是,亲吻着世上最珍贵的易碎品,生怕这美好的幻梦会破碎,所以小心翼翼,轻得难以察觉。 不自觉屏住呼吸,不愿,不能,不敢捅破那层窗户纸。 装作没有察觉,抬手理了理头发,自嘲道:“嘉言,你说,我现在是不是很像一只花孔雀?” 他微笑,“姐姐,自信点,孔雀哪有你耀眼夺目。” “嗯,嘴巴可真甜,看得出来这几年没少哄女孩子开心。” 到达宴会场馆,放眼望去,满是彰显身价的昂贵名车,可谓宝马雕车香满路。 明嘉言感慨:“这是第一次,你作为我的女伴,和我一同参加宴会。” 头倚靠在车窗上,斑斓的灯光映着她的侧脸,有些迷离,“我这是寄人篱下,不得不低头。” 明嘉言侧头轻笑,“怎么变成寄人篱下了?明家的一切都是你的,包括……” “包括你?”明以珊白了他一眼,红唇轻挑,笑得风情万种,“拜托,饶了我吧。” 似乎又回到了过去,那个趾高气扬、目空一切的上流名媛,像一朵艳丽的玫瑰,明明浑身都是尖锐的刺,一颦一笑却发着致命魅力。 让人忍不住为之倾倒,心甘情愿,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曾经的她,喜欢一切华丽的东西,喜欢闪耀的珠宝首饰,喜欢舞会和派对,喜欢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 她是天之娇女,就该拥有最华美、最闪耀的人生。 明嘉言拉着她的手,在她手背,落下了一个极为绅士的吻,由衷道:“姐姐,希望你能好好享受宴会的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