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鹤归汀》 似鹤归汀 第1节 题名:似鹤归汀 作者:野蓝树 简介:【本文:腹黑位高权重京圈公子x清冷病弱美人】 【1】 大学时,礼汀在教室里写阅读试卷。 后排,众星捧月的江衍鹤被其他女生分手。 他在对面,肤色冷白,抬眼倦怠。垂手灭掉幽蓝火星,懒散挥动修长漂亮手指,作出疏离的告别姿态。 听完女生声泪俱下的哭诉,未被他爱过。 江衍鹤不屑一顾地笑了,轻慢地说:“爱上我,是没有好结果的。” 众所周知,那人玩世不恭,浪荡肆意,从来没见过他认真爱过谁。 教室里空荡荡的。只剩他和礼汀两个人,他将她罩在阴影里。 “前面那个,无家可归了吗,要不今晚去我家避雨?” 礼汀紧张,心脏跳得很快,脖颈红透。 无人知晓,那是她暗恋江衍鹤的第三百三十六天。 自从他在海难里,救下她开始。 【2】 礼汀跟他回家,提出报恩。 整整五年,江衍鹤从未告诉她,礼汀的恩人不是他。 他更没有告诉她,他当时救下的女生,其实另有其人。 江衍鹤占有欲爆棚,认定礼汀绝对不会离开他。 坐渡轮去婚宴,东方日出熹微,她和江衍鹤在一起的黄粱梦,彻底醒了。 “再见了,江衍鹤,祝你和她新婚快乐,恩情我已经报答完。我们互不相欠,永远不要找我。” 海风中甲板上,礼汀扔下婚纱裙摆,沉没进波澜壮阔里,浮光跃金,水蓝到艳红。 所有的人心神激荡,遥望她光洁裸背。 她头也不回,朝着日光的方向,自由远去,再也不会属于他了。 她一走,曾经的天之骄子江衍鹤,没了半条命,他傲骨散尽,发了疯似地找她。 【3】 成功找到失忆的礼汀,江衍鹤在她楼下,偏执守候了整整半年。 那是一个暴雨台风夜,风尘和清灰也遮不住他眉眼脱俗。 江衍鹤亲眼见到,她被别的男人送回家,举止暧昧。 当房间的灯灭掉,他痛不欲生。恨不得挡在情敌面前,狠狠宣布主权。 那晚漆黑走廊,空间促狭,他揉礼汀进怀里紧紧禁锢。她耳廓灼热,心跳凌乱。 江衍鹤偏执地包裹着她,语气破碎却小心翼翼,薄唇如轻吻蝶翼:“汀汀,不要再离开我,我没办法独活下去。” -- 排:1.不是传统狗血文,是个治愈纯爱故事。男强女弱,双洁双处,不换男主。男主从头到尾没有喜欢过其他女生。 2.酸甜口,前期为女主暗恋,住进有钱男主家,男主没有不救她,互为救赎。 3.男主很疯但不渣(他特别特别爱女主),从头到尾互相深爱,无大虐。不喜欢虐女主。没有女主报恩强行卑微的情节。前期男主不长嘴,但是从未停止爱她。 4.满足xp的产物,疯批x病娇,两个人占有欲都很强。 - 本文快完结了,怎么说呢,我又回头看了一下我一年半以前写的这本文案。给大家排一下雷。 男主非常深情,非常非常,从来没有其他的女人,和女主妹妹的事70章有解释,救下的人也不是他的白月光。 他的白月光一直是女主,没有让人不舒服的地方,不救女主是因为他已经抱着她脱离危险了,被人拿枪指着只能反向游,他是为了女主的安危。 他才是那个看着王子远去的美人鱼,坚定不移站在她身边,以她活着为第一位,哪怕误会他他都甘愿,纯爱才是爱情的极致难道不是吗。 要知道,他真的排除了万难,生不如死,拥有遮天权利,才和她走到一起的。 以及不要看文案虚假排雷,说男二上位了。 男二是童话故事里,什么都没做就被感激的公主, 救下女主的,是那个变成泡沫,回到寂灭海洋,也保护和尊重爱人的男主。 内容标签:因缘邂逅 破镜重圆 天作之合 治愈 白月光 追爱火葬场 主角视角礼汀互动江衍鹤 其它:男主真的不渣!!! 一句话简介:靠你的手臂,抱我在人群中畅泳。 立意:你要做自己的太阳,无需凭借谁的光,独立,坚强,自信,满载大爱。 第1章 似鹤 ==================== 《似鹤归汀》 文/野蓝树 “要我说,礼家人还真奇怪呢。” “是啊,一个女儿被救援队员救下来,和自己一起转到国外私立医院检查身体。另一个女儿扔在灾区公立医院自生自灭。” “听说不是一个妈生的。被扔下的是那个电影明星方兰洲的女儿,叫礼汀。” “方兰洲啊——特别著名的京域佳人为爱痴狂,哈哈哈。” “积点口德吧,人虽然不在了,名下的慈善基金还在救济别人呢。” 在病床上清冷的灯光下,礼汀白得像一捧雪,戴着呼吸器的鼻翼,呼出隐约的白气。 脸上泛着病态的粉,柔顺的黑发散落在枕间。 病房外的谈话声越来越清晰,涌入她的耳朵里。 她卷翘的睫毛抖了抖,眼睛睁开,清澈瞳孔里盈盈水光。 女医师汤丹常规检查,挥退了实习护士,龙飞凤舞地签了字。 “醒了?可以拆氧气机了,但还是要留院观察一段时间,看肺部细胞是否损伤。” “医生,我想知道。”礼汀迟缓地冒出细小的字句,充满希冀地看着她,“我想确认是谁救...救下的我,我想感谢他。” “是江衍鹤吗?” “应该是。” 检查完所有病人后。 汤丹回到自己办公室。 她拦下一旁的护士长:“4046号房的那个病人,是谁救的啊,前几天不是有人来采访,是叫江衍鹤的青年吗?” 护士长摇摇头:“不是啊,江家那个经常上财经周刊的青年,确实救了一个女生,早就被他们接回江氏私人医院了。昨天办出院手续的时候,我还在场呢。” “那我岂不是和那个小姑娘说错了。” “错了就算了吧,谁知道她被谁救回来的啊。前几天那几个海难病人肺水肿那么厉害,现在都出院了,不应该是你的功劳吗?” “这几天大家都辛苦了啊,我还是找那个小姑娘解释一下吧。” “医生!4046号的病人没办出院手续,直接离开了医院!”护士急匆匆地进来。 “她已经走了?”闻言,汤丹紧随其后,步履匆匆,往病房前去。 病房里已经空无一人。 汤丹赶来后,望着一尘不染的床铺,和被风吹动的浅蓝色窗帘愣神。 没有人接回她,没有人照顾她,没有人救下她。 醒来后第一件事,居然是想感谢自己的恩人。 她担忧地皱起眉,惆怅地拉开窗帘,迎来一室的蝉鸣。 汤丹叹了口气。 真是一个让人怜爱的孩子啊。 - 一年后。 暮夏日晚,太阳坠落在山脊中央,天际薄雾微微泛红,窗外黛色的远山像是缓慢燃烧了起来。 晚自习前的京域大学栖息在喧嚣里,躁动暑气快要沸腾蒸发。 礼汀扫了一眼教室,那个人还没来。 她失落地收回目光,开始写英语真题试卷。 预备上课的铃声响完后,礼汀正写完一节阅读练习。 她不经意间抬眼。 那个人正站在教学楼下拐角处,身量很高,轮廓英隽,侧脸浸在阴影中,晚风把他的白衬衣吹得荡起。 犹似在沼泽水域凌空掠起,孤高清越的野鹤,自由肆意。 是自己心心念念的恩人,江衍鹤。 似鹤归汀 第2节 他身侧站着一位欢欣雀跃的女生。 穿着腰部打结的短上衣,牛仔热裤,抱着黑色头盔,绕着他转来转去,和他讲话。 江衍鹤那个人,不管在何处。 总有人前赴后继,交往对象多如过江之鲫。 没见过他对谁专心过,被异性拱卫是稀松平常的事。 但平时他都被名贵轿车接送上下学,今天他却骑赛摩来学校了。 礼汀有点好奇,这个被眷顾的女生到底是谁。 她小心调整姿势,支着脸若无其事地看着窗外。 透明玻璃窗透过夕阳的橙色反光,倒影在她眸色浅淡的眼睛里。 远远的,葱茏树荫依次短暂地笼罩在两人身上。 待到他们走进,礼汀逐渐看清女生的模样。 那是一张她很熟悉的脸。 那张脸惯常有讥讽,有厌恶,有敌视,有盛气凌人。 他身边笑容灿烂的女生,不是别人。 正是自己的异母妹妹,礼桃。 那副娇憨羞涩的模样,甚至抢走她家庭的时候也没见过。 礼汀情绪低落,眼睫微颤,手腕垂下。 她在窗畔注视着江衍鹤,眼睛被日光晃得酸涩。 倏地,江衍鹤像是觉察到视线,毫无预兆地扫一眼教室所在的楼层。 似乎是来了兴趣,随意扯了下斜背的黑色肩带,不动声色地笑了。 礼汀差点和他对视。 她红着脸,埋下头。 躲进纤细的手臂,手指无意识地攥紧,捏住衣领,掌心潮湿,忐忑地心脏遽然跳动。 “是不是被他发现了。” 但片刻,礼汀咬着下唇又失落地想,“没关系,他不会发现的,他发现也不会在意。” 关于她对他的感情,无人知晓。 轰轰烈烈,在她一个人的心尖。 教室前门被推开,众人投来注目礼。 两人进来后,找了个没人坐的前排。 位置正巧在礼汀的前面。 礼桃帮江衍鹤整理好座位后,手腕往后翻转,顺势推倒了礼汀座上的水杯。 她故意坐在这里,为了找礼汀的麻烦。 炫耀她所得到的。 趁江衍鹤还没过来。 礼桃抿了口手里的奶茶,踢座椅,发出刺耳的声响,引起教室里所有人的关注。 还是像多年前和她小三妈妈弟弟一起住进礼家。 在父亲礼至宸的默许下,破坏家里母亲方兰洲遗物一样傲慢。 礼桃被骄纵惯了,拖长声调,看向礼汀。 “哎呀,是你啊,真是不好意思,水杯太往前了,差点撞到我。” 装着纯净水的玻璃杯向后滚了两圈,掉到地上,密封性不错,水还好没撒。 “你的杯子还挺耐用的。” 礼桃恼恨没当众让礼汀出糗,她对礼汀的敌意来源已久。 毕竟她们是同父异母,从小就被比较着长大。 她这个姐姐,身上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清冷感。 九岁那年,礼桃第一次见到礼汀。 礼桃被当第三者的妈妈带来,换上名牌服饰,做家里的主人。 那天,礼汀站在楼梯上看她,阳光热烈,圈了一汪白光。 礼汀融在刺眼白光里,穿着白色裙裾,皮肤雪白如玉,神色淡淡的,生来就在光晕中,被厚爱。 哪怕她们鸠占鹊巢。 原配的女儿礼汀被排挤。 礼汀洒脱地抛下一切,离开了家,选择一个人独居。 礼桃依然记得九岁那个心神激荡的午后。 她嫉妒着礼汀,忍不住去做比较。 礼汀虽然穿着长袖长裤,戴口罩,头发挡着脸。 礼桃总忍不住想,还好她抢走了礼汀的一切。 不然她永远比不上礼汀。 此刻,礼汀没有抬头看被娇惯坏的妹妹。 她不屑和礼桃玩这些无聊小把戏。 她认真整理桌面,拉开和前排的距离。 礼汀很清楚。 礼家的一切,礼桃唾手可得,自己求而不得,没关系。 虚伪的父爱和后母施舍般赏赐,都是自己不要的。 礼汀有骨气和信念。 她会让礼至宸看到,她会把他梦寐以求的权势名望攥紧在手上,成为已故妈妈的骄傲。 会成为特别好的人。 一定有那么一天的。 礼汀轻微挪了课本的位置,一言不发地避开,和妹妹礼桃的正面冲突。 礼桃落座后,江衍鹤才懒散地走过来。 他衬衣领口微润,肆意敞开,拉下耳后一侧的口罩白线,露出英隽勾人的侧脸,鼻梁走势万一挑一的出尘,眼眸细长,侵略性十足的冷冽,显得桀骜不驯。 落座前,似是不经意往后扫一眼,短暂停顿,漆黑眼瞳漂亮得惊人。 今天是大二第一次选修课。 坐在礼汀身旁的选修同学,从来没有见过校草江衍鹤。 见到江衍鹤后,不由得发出一阵小声的惊叹。 “哇,我天啊,他本人这么帅的吗?” 礼汀垂下眼,不敢再看。 江衍鹤停在离礼汀一步之遥的斜前方,坐下来。 他腕骨薄削,青白指节修长漂亮,单手无意识地撑在他身边的椅背后面,做出占有欲十足的包围姿势。 礼汀偷偷注视那只搭在课桌前的手。 她很想努力专心到阅读题上。 但她还是,不断地看着眼前江衍鹤那皮肤冷白,肌肉流利的手臂,挪不开眼睛。 手背上青蓝色的血管好看得惊心动魄。 正在诱惑着自己。 两人距离很近。 礼汀鼻尖嗅到了清冽性.感的气味,檀香和雪松交织,极为沉郁,余韵悠然,混着青年蓬勃的生命力,带着无从避忌的挑逗和吸引。 礼汀咬着下唇,贪心地把卷子往前伸展,想要偷偷离他近一点。 她尝试不要看,不要奢求命中注定求而不得的一切。 就算闭上眼,不去想,鼻息间关于江衍鹤的一切,还是让她嘴角上翘。 好开心! 这可是江衍鹤啊。 从知道被他救下来开始,她几乎希冀地,全心全意地渴望着他。 因为他是唯一给予她温暖的人。 她深深迷恋着恩人江衍鹤。 喜欢一个人惯常是胆怯,不敢接近。 从八岁那年母亲去世开始,再到海难后离开礼家,心里填满江衍鹤的恩情和温暖。 暗恋好痛苦。 她垂下眼,眼睫像染上雨水的蜻蜓羽翼,轻微扑棱着。 礼汀对完答案,在草稿纸写。 【江衍鹤,你走过水面,便漂亮到令我失眠。】 她想象不出像离群索居,随意栖息在岸边,宛如孤鹤一样的江衍鹤,会为了谁永远停驻。 似鹤归汀 第3节 哪怕看见他倦怠冷漠的眼神,礼汀都会心悸到止住呼吸。 可是和他成为恋人的情形,就在眼前。 她却只能旁观。 就像熟透的脆桃散发出来浓郁的果香,短暂保质期也值得世人贪慕。 礼汀心绪躁动,她看着礼桃洋洋得意的笑容。 好羡慕,哪怕一次也好,只有一次也好。 安恬地躲在江衍鹤怀里的人,是自己就好了。 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撑着的是她的椅背该有多好。 那她一定会彻底把江衍鹤征服。 “哪怕他是永远无法停驻在同一滩涂的野鹤,我一定让他陷入湖汀,永远走不掉。” 她不要遥望他离开的身影。 非要勉强,偏要勉强。 不要像其他渴望被江衍鹤爱的人一样,盼春风。 要永远地得到江衍鹤,不需借东风。 想到这里。 礼汀撑着脸,海藻般的黑长发在肩膀后铺散开。 她嘴角微翘,惯常恬净白皙的脸上,浮现少女悸动的薄红,显现出一种遗传母亲的,从骨相就好看得惊人的媚来。 才不要暗恋。 她要筹划很多种独占他的方式。 礼汀眼尾上挑,带着会得逞的笑意,眼睛水光潋滟,像一只天真无辜,狡黠聪慧的小狐狸。 总有一天,他眼里没有别人,完完全全地属于她。 礼汀咬住下唇,垂眼看着不属于她的那截冷白腕骨。 “江衍鹤,你知道我在等你们分手吗?” -------------------- 男主和礼桃的事情,70章有解释。 他和女主双洁双处,从头到尾彼此深爱 这本酸甜向。 纯甜文可以看隔壁《京港蝶眠》 只看文案虚假排雷,我会删掉。 第2章 似鹤 ==================== 江衍鹤果然不会为了任何人停留。 他和礼桃在一起不到三个月,两人就分手了。 暴雨骤至,潮热的季候在两三天之内变化无端,在雨汽中终于降下温来。 礼汀望着大雨,心烦意乱。 之前海难过后,她就和礼家彻底决裂。 在学校外租的房子,一到梅雨季节就渗水。雨从阳台上漫进来,形成小水洼,浸透地砖和墙壁。 楼下大呼小叫投诉,让她解决渗水问题。 裙子和衣服,总有一种阴湿的霉味。 礼汀每天晚上睡不着觉,蒙在枕头浸润的湿气里,咬着下唇掉眼泪。 她会很经常,看校园论坛上,和自己隔着天堑的江衍鹤。 每一张别人偷拍的,模糊的图。息数被她装进设了密码的相册。 有一段他在大学生篮球联赛上打球的视频。 他穿着篮球服,额发湿润,英俊的下鄂被柔风拂过,汗水蒸腾出来,显出隐秘的性吸引力。 江衍鹤在喝彩和欢呼声中,手臂微伸,肌肉流利,发力标准,漂亮的弧度勾出一个三分球。 礼汀看过很多遍,她细细摩挲屏幕上对方微湿有力的手臂和肩颈,还有他棱角锋利的脸庞幅度。 “江衍鹤,你真的漂亮到让我失眠。” 凌晨的时候,雨才变成点滴,逐渐停下。 礼汀在窗台,看着空荡荡的湿润街道,她熄灭掉屏幕,一点点清理干净阳台的水。 白色的鞋子已经被水浸透。 礼汀垂着眼,用湿巾擦拭莹白纤长的脚趾。 她的脚掌生得很漂亮,除了拇指上,有年幼练芭蕾的磨痕以外。 玫红的脚趾,秀丽雅致,比雪还剔透。 礼汀没有回忆早前衣食住行无忧无虑,被佣人围着照顾,名牌饰品拱卫的幼年。 她想,要往前看,不能再住在这里,得想办法赚点钱。 要靠自己的双手。 她在灯下细看掌心线条,缘分线开始得极早,但是不断有细丝伸出羁绊。 逐渐断裂,纠葛。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接近江衍鹤。 嗯,要想想办法。 或者从他周围人入手。 但现在最主要的,还是要维持生活。 她最开始想过,去辅导小孩子。 但京域周围的学校都是双一流大学,教培机构遍地生花。 礼汀也没有犹豫太久。 在学校门口的一家花店,找到一个兼职。 店主是个极温柔的姐姐,常年孤身,经常亲力亲为,拿着花剪忙碌,日子惬意舒适。 她会送礼汀卖不完的花,还会教女生怎么醒花,如何护理衣物,能保持一种独特的清香。 在店主的鼓励下,礼汀拍了一个蓝紫相得益彰的无尽夏插花视频。 她把vlog当成记录生活的工具。 渐渐有了很少的一部分人关注。 店里有一只很可爱的纯白西高地小狗。 有天店主出差,把小狗寄养在礼汀那里。 回家她直播修剪花枝,小狗跳到她膝盖上,用舌头去舔她白皙跳跃的手指。 手机被弄歪,女生慌乱去扶,露出一张白净清纯到无暇的脸,眉毛浅淡微垂惹人怜爱,唇珠小巧薄红如春日樱桃。 礼桃和江衍鹤分手前两周。 江衍鹤在neccs竞赛,获得了特等奖。 他和礼桃在一起这段时间,一直在参加优胜者的夏令营,根本没有联系过。 结束那天,礼桃来找他。 两人回校,从跨海大桥开回京域。 她天天对江衍鹤狂轰滥炸,不管对方在参加演讲还是辩论赛,肆无忌惮地表达她的需求。 求他爱自己。 礼桃已经找到其他解闷的男友,是学校校队的。 但是她怎么可能放得下江衍鹤,所以她先发制人,指责是他的错。 江衍鹤一贯鲜少回复。 面对礼桃长篇大论的想念,他三言两句,冷淡寡情。 今天礼桃脾气来了,她坐在副驾,和他吵了一架。 礼桃声嘶力竭地控诉江衍鹤不会爱人。 至少她需要他的时候,他从来不会恰到好处地慰问和关心。 江衍鹤停下车,没打断她,很耐心听完。 他懒倦散漫地笑,夜风里,他的笑是凉的,“这几天我很累了,回酒店很晚,没时间看消息。” 他英俊锐利,高鼻薄唇。 面孔是诱惑毒药,咬字带歉意,没有人不受蛊惑。 甚至在此刻,有种高高在上的神,只为自己蒙尘的错觉。 礼桃已经完全消气,“我不生气了,但是我想要你给我送花。” “行。”江衍鹤从来说到做到。 他启动了车,黑色抛光跑车的雪白前灯亮起来,“叫个外送,或者我们现在去。” 似鹤归汀 第4节 已经接近晚上十一点,不少店铺都打烊了。 礼桃似乎就等着这茬。 她眼睛一眨,想出一个坏主意:“就去订北校门那家花店吧,绝对没关门,好不好。” 是礼汀打工的这家花店。 收拾完摆放在门口的花篮,礼汀从鲜花冻室,存放完花苞出来。 冻室气温湿冷,她抱着手臂,摩擦手指取暖。 花店的玻璃门被人大力一声撞开。 面容熟悉,是礼桃。 她不客气地扔下一捧花:“我说你们是怎么做的生意啊,为什么刚点的鲜花外卖,送来的香槟玫瑰花心是萎掉的。” 礼汀并没和她正面冲突。 她知道那捧花的质量很好,认真完检查礼桃说的花心。 柔声说,等等,我会扎一个更大束的给你,免费,钱从我的工资里扣。 礼桃才满意地笑了。 她来这里的目的,并不是为了买花。 而是她视奸礼汀的个人账号,发现礼汀在花店打工,所以今天故意来这里,炫耀她的男友。 礼汀动作仔细,纤细白皙的手指在花丛里来往。 礼桃稍微等得不耐烦。 她时不时出言讽刺礼汀几句:“啧,你还会做这个呢。” 江衍鹤掀开门帘,勾着车钥匙走进来,他神色倦漠,昂贵的钥匙圈在冷白手指上绕了圈,妥帖地依附着淡青的静脉。 礼桃瞬间哑然,一副乖巧模样。 礼汀在玻璃上瞥见他来了,花剪差点扎到手。 她微垂下眼。 原来那人也在。 怪不得礼桃会找自己的茬。 为什么她总是喜欢,在自己面前炫耀被爱的模样。 礼桃向他撒娇:“好烦,我不想等了,李絮让我和她去舞蹈室跳kpop,等这个花店小妹修理花枝,打包好,你给我送来好不好。” 江衍鹤凉凉应了。 他说,嗯。 礼汀心脏似乎要跳出来。 礼桃走后,她从玻璃上细细凝望那个人的模样。 他懒怠地站在车前,倾下身,低头看一株蓝紫色满天星。 五官凌冽,鼻梁孤拔,喉结锋利。 礼汀忍不住抬起手,在玻璃上,偷偷描摹他侧脸的漂亮线条。 江衍鹤百无聊赖,低头点火,修长手指懒散夹烟,半边脸埋在灯影的光影里,桀骜的锋芒和归程的疲倦相互杂糅。 学院路附近,三三两两有人回校,络绎不绝的人招呼他的名字。 有人在学校官网上查到他的获奖记录,激动地道贺。 江家京域首富,他是京域校草,成绩出类拔萃,没有人不知道他。 江衍鹤垂眼应声,沉声道谢,淡漠地呼出白雾,浑不在乎那些虚名。 他点头应和路上和他打招呼的同学,被别人盛赞也没什么骄傲的情绪。 过了一会儿,礼汀希冀地抬起头,寻找他身影。 她发现江衍鹤不见了,应该是回到车上了。 礼汀修剪完花枝,用几层玻璃纸包裹完花束。 这是江衍鹤的花,要好好对待。 女生洁白的手指,温柔地抚摸花苞。 “要送出去啦,你们要替我,好好照顾他。” 她小心翼翼地捧起花束,准备递给车里等候的江衍鹤。 推开门,被风微热地吹拂,礼汀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这是她梦寐以求的场景。 能抱着花,向她最喜欢的人走过去。 在这个隐秘,没有人发现的时刻。 真不甘心,只能旁观他和别人在一起。 礼汀踱到车前,敲着半掩的车窗,小声唤着江衍鹤的名字。 对方以手支颐,似乎靠在车椅背上小憩。 但礼汀很快发现了不对。 江衍鹤没有理她。 看他模样,应该是哪里不舒服。 他衣领微敞开,下巴低垂,颌线上都是汗水,双目紧闭,手臂半卷起,青色的经脉颤抖,凸起的喉结不自然地起伏,似乎在忍耐极大的痛苦。 “怎么了,很疼吗,你没事吧,江衍鹤!” 礼汀见他沉默不语,心疼地用手试探性触碰他的额角。 她手指沁凉,碰到对方滚烫的皮肤,蓦地收回手指。 “嘶--好烫。” 她小声叫出来,巨大的心疼和悸动,迅速占据她的思维。 没等她反应过来,已经本能地快速关好店门。 不受控制地叫来出租车,陪江衍鹤前往医院。 车上狭窄,礼汀害怕自己衣料有被阴干的湿气,下意识离对方远一点。 对方虽有浪荡传闻,惯常阴鸷,却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清冷禁欲。 那是第一次,礼汀看见他这幅病态又惑人的模样。 江衍鹤疼得五指蜷曲,浑身被汗湿,锁骨到往下浮着性感到让人疯狂的色.欲感。 她心里悸动,却知道必须和他保持距离,只敢伸手轻柔抚摸他头发,安抚他。 “很疼吗,再忍忍,马上就到医院了。” 他全凭直觉行动,她刚探出手,就被他攥紧手腕,牢牢捏着,似乎怕她跑掉。 江衍鹤专.制地扣住她的手指,滚烫皮肤牢牢相贴,有种让人悸动的湿润。 “好近。”礼汀的心脏快跳出来,她迷恋地享受着江衍鹤在身边的感觉。 这是做梦吧,礼汀很想永远不醒过来。 如果有神的话,能让这一刻凝滞吗。 体表的温度炽热,礼汀感受着,几乎快掉下眼泪来。 她和他短暂触碰,虽然对方没有意识。 因为血液流淌不畅,手腕有酸胀感,但心里喜悦盛大到能忘掉不适,只感觉到接触的温度。 礼汀闭上眼,忐忑地呼吸着江衍鹤身上,让她紧张又着迷的,独属于青年男性荷尔蒙味道。 不时担忧地深深凝视,江衍鹤英气的轮廓。 她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害怕心跳声过于刺激急遽,被对方窥探到她不敢言明的喜欢。 不仅仅是恩情,她喜欢他到灵魂颤抖的地步。 “江衍鹤,我真的好喜欢你,虽然你不知道,但我好开心。” 她一边记挂他的身体,一边病态地希望去医院这条路,永远不会走完。 再长一点。 不能再长了。 煎熬着,混淆她的认知。 市中心医院到了。 去窗口,缴完费,值班护士问她和江衍鹤是什么关系。 医生拿着病历单翻阅,说病人作息不规律,长期没有好好吃饭,诱发急性胃炎,需要动一个小手术。 礼汀担忧地看着他,小声撒谎。 她说,我是他的妹妹。 虽然只是小手术,礼汀望着手术灯,依然心慌意乱。 她逼自己找点事做,缓解焦虑。 心乱如麻地走下楼梯。 礼汀看见内科外,有闲置等候室改建的小厨房。 她急匆匆地下楼,去便利超市买来新鲜的竹荪,菌菇。 用小火,慢慢煨了一碗鸡汤。 有病人闻香,垂涎欲滴地伸出头,探究地观察着。 似鹤归汀 第5节 “哇,好香啊!应该很好吃吧。” 礼汀盛了鸡肉给别人分享,好多人夸她。 额间到颈背后浸着细汗,但是心里甜丝丝的。 她只留下一碗色味俱佳的,看起来清淡可口的汤。 她给江衍鹤端过去,手指在发抖。 不知道是烫的还是慌的,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发现。 她用勺子把鸡汤搅拌到温热,给半阖着眼的他一点点喂进去。 心里有点忐忑对方会觉得不好喝。 江衍鹤醒了,还是英俊得惊人。 皮肤冷白,眉眼染着青灰,但有一种病态的,惊心动魄的好看。 礼汀不敢细看,低着头,给他整理薄被。 两人都没说话,气氛灼热。 礼汀感到近乡情怯。 她不安极了,装作不经意地样子,忐忑地打量着医院墙壁。 想到他的视线,正看着她。 礼汀脸上发烫,黑长发白色裙,纯真清透。脸一红,脉脉如枝头芙蓉。 掖好被角后,她垂着眼,再也不敢看他:“你还有什么不舒服吗?没有的话我就走了。” 因为报恩的话,就到这里为止。 她想到刚被医生问起时,自己小声回答的妹妹。 觉得没有身份,再多余去嘘寒问暖。 她再也不敢向他靠近一步。 真的不能再靠近了。 他不是自己的,能照顾生病的他,产生交集,已经很满足了,这也算一部分恩情偿还吧。 “等等。”江衍鹤说。 闻言,礼汀感觉她心脏暂停了一刹那。 她以为他认出了自己,可惜没有。 “钥匙。” 江衍鹤抬起锋利腕骨,撩起眼皮,示意她钥匙忘拿。 礼汀看他指的方向。 他细长手指比一旁的陶瓷碗,都要漂亮万分,堪称艺术品。 礼汀才发现。 她出租房的老旧氧化的钥匙圈,和江衍鹤有价无市的名贵车锁匙,依偎在一起。 实在太过不相称,她羞怯地垂下头。 她不安地小幅度地摩挲着手腕上,刚才在出租车里,被他捏得发紫的痕迹:“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江衍鹤见她动作,眼神一暗,音色如薄玉清冷,简洁道:“谢谢。” 女生背影伶仃,准备转身,孤独地踏入夜幕。 “汤,很好喝。”他在身后,淡淡说道。 礼汀心慌意乱,怕被他发现她的别样心思,蝴蝶骨都微微颤抖起来。 裙摆被走廊凉风吹得摇曳,翩然于飞的模样。 她慌张地逃走了。 那晚,亚热带的月亮明黄澄净,高悬在天上。 礼汀舍不得花钱坐车,她独自走在回家路上。 四周安静,偶尔极远处有汽车鸣笛,但她并不孤单。 白洁光透的月亮,温宁沉静到极致,陪她一同回家。 仿佛这世界上,所有最漂亮美好的东西,都在她的身边。 礼汀带着惆怅又欢欣的笑容,听了很多遍《黄月亮》 谁说的谎/黄月亮挂在天上/它明明就在我的身旁/每一寸每一面墙/美得不能不看不能多看不能再看 还有和江衍鹤产生交集的机会吗? 虽然月亮不可能属于某一个人。 但是那一刻,寂灭的漆黑长夜,月光照耀在身上的一瞬间。 真的会有流泪的冲动。 那么惠泽,那么刻骨铭心。 “上天啊,让我再靠近他一点,其他的我什么也不奢求。” 她对着那抹月色,小声祈祷道。 -------------------- 第3章 似鹤 ==================== 礼汀的母亲方兰洲,是京域圈里闻名的电影明星。 早年就去了好莱坞发展。 她在美国,拍摄著名导演赫提尔的电影,饰演被全岛国民凝视羞辱的亚裔圣母。 谁都能去她的小屋索取抚慰,十诫书也记载不完她的苦痛。 但她为了肚里来历不明的孩子,忍气吞声。 复仇之夜,暴雨犹如万把离弦箭矢。 教堂彩绘玻璃悉数破碎,耶稣眼睛流出血泪。 被种族歧视的亚裔,挑战命运的不公,举刀谋取女性权利。 面对愚昧人群欺凌,她以恶止恶,成为开辟鸿蒙的反抗者。 毫无例外。 方兰州捧着电影节的金像奖回国。 美人风情万种,堪称举世瞩目。 那是一个热带气旋骤至的天气,十号风球和她一起夜临京域。 方兰洲在半岛机场下飞机,全京域媒体围着她。 她一袭月白长裙,黑白缎带礼帽,丝巾被吹得上了天。 她巧笑倩兮,撩动发丝,回眸占据报纸整个版面。 丝巾被风撩起来的画面,被登上杂志头条。 国内外争相模仿。 她的美留在摄录机里,留在每秒二十四帧的电影里,留在千禧年全京域影迷墙面的海报上。 “美人多薄命,飞蛾绕焰鹿奔场。情牵欲慈,谁解有灾殃。”1 方兰洲演艺巅峰时,嫁给礼汀的父亲礼至宸。 礼至宸底层出身,汲汲营营。 方兰洲以为他老实,觉得他疼惜自己。 他太会伪装,工于心计。 在她参加舞会休憩的空档,他恰到好处地递来软底鞋。 媒体追逐他们,拍了五天四夜。 报道称,神女白衣染尘,自甘堕落。 单方面奉献给身世地位不如她的男人。 男人的精明和自私。 蜜月后,就无所遁形。 方兰洲甫一怀孕。 媒体拍到礼至宸和女友应酬拖手,你侬我侬。 导致她孕期抑郁很严重。 生产后,抛下礼汀,得不到任何人的支持和关心。 只能借酒消愁,流连威灵顿兰桂坊。 每天都喝到昏迷不醒,她在陌生男人怀里深夜酗酒,相携飙车夜奔。 在齐顿道车祸现场,她被抬下来,面容憔悴,神情恍惚。 那时候,方汀兰的药物依赖,已经非常严重了。 曾经标杆式的清纯美人,被媒体渲染成妖女人设。 再被制片商套路,报复性地接下三级电影。 似鹤归汀 第6节 春光不忍浪费。 全京域所有便利超商,在门口挂着方兰洲不雅的剧照揽客,都在消费她。 回到家,礼至宸对两母女的态度,更加恶劣。 他对幼年的礼汀非打即骂,还会用很难听的词汇,来形容方兰洲。 方兰洲彻底对人世间失望,在恍惚中赴死。 电影里的她开辟鸿蒙,举世膜拜。 电影外的她虚掷年华,无法自赎。 礼汀八岁那年,抱着芭蕾舞获奖证书和奖杯回到家。 警察在半山海景别墅,拉了白线。 她还不明白为什么。 在屋内外跑着、笑着找方兰洲。 “妈妈!我得奖啦!” 无人回应,只剩佣人相携着掉眼泪。 他们告诉她:“小姐,别找了,太太去世了。” 礼汀手上的奖杯和证书,滚掉到地上。 “哐啷——”响声清脆。 再也没有人夸她了。 富豪隐居的地方,清幽安静。 如今人声鼎沸,狗仔扛着长.枪短炮爬到树枝和栅栏拍摄。 她的母亲方兰洲,穿着当年回京域的长裙。 像《日落大道》中风华绝代却迟暮悲哀的美人。 那是她最后一次出现在镜头前。 留给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张照片。 方兰洲溺毙在家里的游泳池里,月白裙子铺层在碧蓝水中,宛如一抹白云停驻在天穹。 礼汀幼年期,像长在山峰的背阴处的幽谷汀兰。 母亲虽然喜怒无常,对她还算温情脉脉。 之前她为了让母亲欢欣,努力学习芭蕾和钢琴。 憔悴瘦削的美人方兰洲,在药物依赖的间隙,看到她乖顺活泼的面容,会微微笑看着女儿。 她一笑。 礼汀觉得满心欢喜雀跃:“我会努力的妈妈!” 母亲死后,父亲礼至宸变得更加暴躁虚伪。 终于,九岁那年,某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在京域媒体为期一周的预告下。 他携着曾经同窗,长相庸人之姿的,和他一样势利狡猾,精于算计的小三姚世玫。 两人带着和礼汀差不多大的礼桃,还有弟弟礼源上门。 礼汀看着那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的模样。 原来他在外面早有家庭。 她为母亲落下泪来。 礼至宸要殷实家第,摩天产业,权利和财富,永远牢牢握在手。 原来母亲只是礼至宸打入京域圈子的准入门槛。 赛吉维克的“男性同性社会性.欲.望”的概念描述的那样。 是权利和名望的象征,不是爱情。 方兰洲竭尽全力地去爱去恨,都不值得。 她的美貌、名气和奉上一切的爱,只不过是一张入场劵。 礼至宸默许家里方兰洲的一切,迅速被替换掉,喜欢的物件被撤走。 到最后,什么都不剩下。 姚世玫终于鸠占鹊巢成功,花园里方兰洲培育的名贵兰草,悉数换成了大马士革玫瑰。 礼汀怎么抗拒都没有用。 她哭诉无人。 像一只屡次受伤后自己舔伤口的小猫。 小时候乐观活泼,渐渐变得疏远人群和孤僻。 长发掩着脸,不与人交流。 再到后来,教授钢琴课和舞蹈的家庭教师,被后妈姚世梅找茬赶走。 说她浪费钱,桩桩件件,事无巨细的排挤和欺压。 事情的转机,在高三毕业暑期的那场海难。 和礼家人一起坐轮渡去海岛度假,轮渡起火。 遭遇海难后,她却被遗忘在医院自生自灭。 礼汀一点也不难过。 她非常清醒地,面对不公正待遇。 因为水里的她,遥望到救星。 江衍鹤。 舌尖得上颚向下移动三次,到第三次再轻轻分开。 她清晰地,远远看着那人向自己游过来。 英勇而义无反顾,一如神迹降临。 醒来后,礼汀也向医生确认了他的名字。 海难发生以后,礼至宸体会到濒死之感,天命式微。 他找律师立下遗嘱,将名下持有的股份,给精明的小三打理。 一点也没给礼汀剩下。 礼汀并没有得到信托理财的遗产。 只有方兰洲为贫困残障儿童,提供保障的慈善基金。 那是母亲剩下的唯一的东西。 她从小没有得到过礼至宸的父爱,更别说照顾她以后的生活。 便宜弟弟上大学以后,经常带着狐朋狗友来家里厮混。 礼汀在海难以后,礼家搬了出来。 她租了一间离学校近的旧居民楼。 她抱着母亲留下的,最后一株名贵兰草,住了进去。 几天前,她回礼家,拿之前的琴谱。 想在学校的琴房里,试一首新曲。 放进vlog配乐里。 礼桃看见她纤瘦的身影从书房出来。 从楼顶下来,一把夺过她手里的绝版五线谱,从二楼窗台上扔了下来。 纸片如雪般翻飞,变得污秽。 “没事跑回来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 家里佣人都听见,礼桃对她冷嘲热讽。 说礼汀和方兰洲一样,就知道抢别人的东西。 礼桃还在为出生到九岁,都不见光的身份耿耿于怀。 礼汀觉得好笑,低头捡起琴谱。 究竟是谁抢走的谁的父亲? 礼汀自觉不愿意为了薄情寡意的礼至宸吵架。 她不稀罕恶心虚伪的父爱。 如果礼桃想要,送她便是。 终有一天,会让礼至宸在她面前,对母亲忏悔。 虽然礼汀现在羽翼未丰,单薄无依凭。 但迟早都会有那么一天的。 礼至宸找房屋经理,把之前的房子挂了售卖。 著名女星死在这里,很多人观赏,却并没有卖出去。 现在只剩下,接受过方兰洲慈善基金,助学独子柯嘉锐的柯叔两口子。 依然在这里,守着旧居,打理着一切。 礼至宸举家搬迁,去了世域港湾的另一栋豪宅别墅里。 对礼汀来说,不可能是她的家。 似鹤归汀 第7节 - 两周后,也是下雨天。 天上的伤心河脉汇聚在一起,遮天蔽日地流淌。 礼汀不愿早回霉湿阴冷的小屋。 她无家可归,惆怅地看着雨幕。 教室里空空荡荡。 礼汀安静地写阅读试卷。 因为江衍鹤得了neccs竞赛c类特等奖。 她也想努力学习,离他近一点。 她听见教室后方。 江衍鹤正在被夺走她家人的异母妹妹分手。 一向耀武扬威的妹妹礼桃,挽着新男友,向江衍鹤示威:“我现在找到新对象了,他对我特别好。” “明白了,别烦我,祝福你们,告辞。” 江衍鹤肤色冷白,抬眼倦怠,垂手灭掉幽蓝火星,懒散挥动修长漂亮手指,作出疏离的告别姿态。 礼桃舍不得真的分手。 她瞧见礼汀在教室,于是指桑骂槐,破口大骂。 “我实在太生气了!那天你都没给我送花,有人和我说看见你和花店的人,一起离开了!” 礼桃伸手,指着前排的礼汀,怒不可遏。 “是她吧!” “要不然你们怎么两个人单独在教室,没坐在一起,就以为我看不出来吗?我就知道你会喜欢上狐狸精的女儿,长的一副勾人的模样。” 江衍鹤声音寡淡。 他解释道:“别乱扯关系,我生病了。” 礼桃甩开新男友的手。 她带着哭腔,委屈道:“可是你很久都没来找我,还请病假不来学校,你究竟是不是和别人在一起了!难道你就一点也不在意我吗?” 江衍鹤眼角微挑,浮出极冷的执拗。 他懒散抬手,示意她上点心,她身旁还站着校队男友。 男友正一脸尴尬,试图劝架,又插不进去,挠挠头不知道怎么解释。 江衍鹤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他骨节修长,手指转着笔,百无聊赖地说:“您现在问这种问题,似乎不太妥当呢。” 礼桃也顾不上新男友。 她满眼都是江衍鹤。 礼桃声泪俱下地控诉,不被他爱的瞬间。 她说着说着,声音减弱,狠话变成祈求,谈判好似讨好。 低声道:“其实,我出轨只是为了想你吃醋。” “因为你从不过问我和别的男人一起出去,不在乎我的感受,一点也不担心我会爱上别人,我...只是找人刺激你。” 听完,江衍鹤倏地笑了,道:“全是我的错?” “我不要别人了,和我继续在一起好不好,我只要你。” 礼桃撇下新男友,虔诚道。 “不行。” 他好整以暇:“不是有人已经代替我了吗。我相信他做得比我好。” 她上前拉他:“之前无论我怎么诱惑,你都不碰我。告诉我,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留住你,哪怕能和你成为上床的关系也好。就这样留在你身边...我也愿意。” “说完没?” 江衍鹤哼笑,恶劣地抽出手,拒绝道:“我不需要。” 礼桃哭着指责:“江衍鹤,你是不是根本不会爱上谁。只享受征服的感觉,腻了就换下一个。” 江衍鹤怜悯地弯出弧度。 “可是迫不及待找新情人的,不是我。” 礼桃声嘶力竭地颤抖着诉苦。 “我说了!我只是让你吃醋怎么不信呢!我很寂寞……可心里只有你。是你根本不爱我,我才找他的。” 他冷淡地说:“随便,你已经和我毫无关系。” 礼桃发泄完,躲在新男朋友怀里大哭。 “江衍鹤,你…太冷漠了…从来不会主动,对我…毫不关心…我实在…太不甘心了。” 那人不为所动。 铃声响了两次,礼桃终于哭累了。 她抹掉泪痕,抬起头,恶毒地诅咒道:“我祝你以后喜欢的人,永远不会爱上你!” 江衍鹤不屑一顾地弯唇,轻慢道。 “您的祝福我收下了,爱上我这种人,是没有好结果的。” 礼桃气得浑身发抖,哭着冲出门。 她新找的校队男友,也跟着追了出去。 教室里空荡荡的。 只剩他和礼汀两个人。 “前面那个同学,无家可归了吗,要不今晚去我家避雨?” 江衍鹤漫不经心地说。 礼汀紧张,心脏跳得很快,脖颈红透。 江衍鹤见她不动。 他径直走过来,披着外套,懒洋洋撑着头坐在她前面的椅子上。 “别不说话啊,我这几天胃疼得难受,再做一次汤给我喝。” 他早掐了烟,举手投足间,有戒烟的薄荷气息,混杂着檀木香,寡淡却诱人。 礼汀濒临被他蛊惑到失去意识的边缘。 她手指小幅度发抖,完全不知所措。 天啊,说这话的人,是江衍鹤。 他居然,在对她讲话。 礼汀从来没奢求过,他会记得自己。 他英俊得没有任何瑕疵,眼睛漆黑,专注地凝视她,要从她举动里找到答案。 动作倦怠散漫,带着天经地义地挑薄。 之前,他喝下那碗胃疼缓解的清甜鸡汤,已经化作极具煽动性的记忆。 被安稳救赎,被小心照顾的感觉。 融进他的呼吸与思绪,游弋在被温暖的滚烫血液中。 礼汀哭了。 在每天阳台渗水,在邻居辱骂的自责里,在霉味中自卑和自厌里挣扎的委屈,被家里人排挤的难过。 在江衍鹤这句话里,崩溃地彻底。 她终于被人需要了。 对方是她深深,深深喜欢的江衍鹤。 “怎么了?” 泪水迷蒙间,江衍鹤用手指覆住她湿润的眼睫。 礼汀颤抖,身体本能后缩,心脏酸疼一片,变得酥软无比。 显然,他困惑她为什么哭。 但语气柔和至极,“不肯吗?” 礼汀本能地信任他。 她被泪水浸湿的眼睛弯弯,湿漉漉的,笑容甜带涩:“没有,我是高兴,你爱喝就好。” 礼汀清楚他那些浪荡传闻,知道他不会爱上任何人。 但是,如果完全能割裂和他永远不分开的幻想,清楚和他之前的每一个选择项一样。 满足于只呆在他身边就好,带着一种炼金般的决心。 “哪怕你爱上别人我也不会离开”的退而居其次感。 是不是只有这样,一切问题才会迎刃而解。 每个和他在一起的女生,都会奢求自己是正确答案。 礼汀觉得自己也不能免俗。 江衍鹤恍神,他修长手指上的水汽,湿透到心里。 从很早前开始。 关于眼前人,像是禁忌。 似鹤归汀 第8节 他以为装作毫不在意,甚至走马观花,便能淡化放下。 终于,在上次她送他去医院,照顾他一晚上。 因为偏执旧事封存起来的,他长久密闭在心底的埋藏的火山蠢蠢欲动。 覆盖着灰烬的植株,破土生长起来,逐渐恣肆蓬勃。 不能忽视,植被下面的熔岩,还充斥着无法言明的隐患。 江衍鹤给她披上衣服,见她下唇泛红带点水光。 他眼神很沉:“我们回家。” 礼汀被江衍鹤的气息包裹,宽大外套遮蔽到腿根,衣料气味被掩盖住。 其实她身上没有阴干的湿气,只有清浅的花香。 她自己不知道。 礼汀安心到极点,眼神亮亮地点头应允:“嗯!我会煲很多汤的。” 这样是不是,能报答他的恩情了。 她手指颤抖着,轻柔地攥住他的衣角。 -------------------- 1.《临江仙》元代山祖 第4章 似鹤 ==================== 礼汀像一只湿漉漉的纤瘦小猫,被佣人带到浴室。 她没有换洗的衣服。赤.裸双足在磨砂玻璃门踌躇片刻,又退了出来。 “怎么了?” 江衍鹤不知道哪来的雅兴,今天他格外有耐心。 他正慢条斯理地在拼着,平时根本懒得去搭建的圣地亚哥伯纳乌球场,也不看她:“去洗啊。” 礼汀抱着手臂,细长的影子垂到墙壁一侧。 黑发长长地,发尾延伸到腰,自然弯曲起来。 矜贵布料的浴袍松松荡漾在脚踝,腰间缎带垂坠。像一株清丽的兰草。 她怯声道:“你的浴袍太长了,没有其他合身的衣服吗?” 礼汀这句话,意思包含了几重。 并不全然为了衣服,是想要窥探,江衍鹤有没有带女人,来他官山道35号的家常驻。 有其他女人在他家换过衣服,穿上浴袍吗。 和他有过肌肤之亲,留下过她们的衣物吗。 江衍鹤不打算给出一个答案。 他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懒散笑了声:“你想管我了?” 礼汀脸发起烧来,她找补了一些有的没的,总之顾左右而言他。 她小声回忆说,“那天在医院,医生问我和你是什么关系。” 江衍鹤动作一顿,喉结滑了下。 他专心致志地单手把玩手上的物件,不看她:“你说的是什么关系?” 她靠近江衍鹤,听见自己轰鸣的心跳,一步步,震耳欲聋。 她走到他面前,蹲下来,嗅到对方衣衫间雪松熏香的气息。 礼汀把脸埋在他垂在床畔的指节间,声音有点发抖,“江衍鹤,你看看我。” 他不为所动,但没有把手指抽出去。 任由礼汀灼热的鼻息,扑撒在指节上。 淡声问:“怎么了。” 礼汀长得很美,她撩开头发,垂坠一侧,五官流丽,清涩脱俗,极细的锁骨下雪白一片,浴袍凸起美好的幅度,带点任何男人血脉贲张的楚楚可怜。 她漆黑瞳孔充满希冀,问:“你难道没有认出我吗?” 江衍鹤心不在焉的。 他没说话。 礼汀睫毛颤抖,赌气别扭了稍许,表示投降认输。 他不记得自己了。 不记得是他救下的她。 不记得那场海难后,她一年来执着地想偿还对他的恩情。 礼汀知道自己不会因为这件事和江衍鹤计较,也没有强求。 他想不起来,没关系。 以后她慢慢告诉他。 于是礼汀起身,转了一圈。 她拿起江衍鹤之前脱下,搭在衣帽架上,被雨浸润的衬衣,搭在手臂上:“浴袍太长了,想穿这个。” 她望著他,眼神清亮,雀跃地踩在地毯上:“你等我!我出来,就告诉你!” 其实她不让他等,那人也会等着她。 不然别墅这么大,他为何任由她不辨方向,亦步亦趋,跟着他回了他的房间。 佣人出声制止,怕惊扰他的睡眠。 江衍鹤都眼神示意对方别出声。 只有礼汀一副没有自觉的模样,似乎根本没有把他当成危险的掠夺狂。 他是雄性,是野兽。 她却以身饲虎也不以为意。 浴室的香薰是礼汀喜欢的崖柏味,她安心地一点点褪去内衣。 平面镜是落地款,她脱下浴袍,肩膀极薄,双腿纤直。 自动控温的巨大浴缸里没有放水。 礼汀本来窝在里面,闭着眼睛洗头发。 结果水位渐渐上涌,弥漫到她脖颈,她才慌起来。 她踉跄着试图站起来,微弱而颤抖地叫着对方的名字。 结果脚软得动不了,任由水慢慢上涨。 “江衍鹤,江衍鹤,救我。” 这个世界上,她唯一信任的人。 她害怕水,很畏惧。 虽然名字带水,但母亲溺毙在泳池,自己又在轮渡上遇难,差点溺死。 她只能眼见着水淹没过自己的鼻息,逐渐失去挣扎的力气。 但江衍鹤在别处。 本来,圣地亚哥伯纳乌球场被他拼好。 江衍鹤闭着眼,靠在床角等她。 手机不合时宜振动起来。 他接到了一个,让他极度浮躁的越洋电话。 他应付着对面的问询,走了出去。 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他眉峰染上了几分戾气。 挂断后。 他让人把前厅摆放的翡翠珊瑚台,搬到地下室里去。 动静不小。 有年长的佣人提醒他。 “少爷,这个不能妄动的,风水上有避讳,我担心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满头银丝一丝不苟的汤叔,担忧地望着被抬走的巨型珊瑚石。 “无需担心。” 江衍鹤充满威压地沉声道,用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 直到看不到这个摆件,他才稍微挂点笑意。 往楼上走去,还没推开门。 他就听见浴室没有洗澡哗啦的水响,只有水浸没在地板上,流泻出的沉重闷声。 “还在里面吗?”江衍鹤说。 浴室里没有动静。 “没认出你,在赌气?”他低声问。 无人回应,甚至声音撞到偌大的房间壁角,发出回音的轰鸣。 似鹤归汀 第9节 “虽然非礼勿视,但安危要紧,你不说话,我进来了。” 江衍鹤停顿一瞬,毫不犹豫地破门而入。 礼汀浸在水里,四肢冰凉,呼吸微弱,几乎失去脉搏,皮肤苍白,睫毛紧紧闭合,像一把再也不会被人拉开的小小弯弓。 不知道过了多久。 礼汀终于恢复意识。 她慢慢睁开眼,正仰躺在江衍鹤的床上。 江家的私人医生和管家站在一旁,关切又紧张地看着她:“没事吧,好点了吗?” 医生还保持心脏按压的手势,拿着听诊器耐心等待。 礼汀呛出几口水,嗓子到肺部刺痛得厉害,新鲜空气被她费力呼吸进去。 每次使劲呼吸都疼痛难耐,只能小口渡气。 她惊魂未定,望着江衍鹤瑟瑟发抖,她眼神紧紧锁住站在门口的他。 江衍鹤平静地看着她,脸上表情没有丝毫异样。 冰白,像玉砌雕像,冷淡平稳,一点波澜不起。 礼汀虽然虚弱,但她发现江衍鹤因为救她,而被浸湿的衣袍,还没有换下来。 中间腰带松垮的系着,头发垂落不羁。 是不是他担心她的安危,顾不上换浴袍,她想。 礼汀非常确定,在她失去意识的时候,下颌被捏住,给自己人工呼吸的,是江衍鹤。 和那个人唇齿触碰,交换着气息,却不含任何情.欲。 这样的触碰。 是第一次。 礼汀嘴角微微上扬,摸着湿润的嘴唇,心里甜滋滋的。 觉得自己和他真的是天生一对,天作之和。 她想,“虽然暗恋他一年多,但是短短的几次接触,就互相拯救欸!” 私人医生和佣人离开以后。 汤叔也准备离开,敛眉道:“那我还是吩咐他们把翡翠珊瑚礁摆出来吧。” 他恭敬地低头示意,然后带上门。 江衍鹤不置可否,随意扬了扬手。 “这就是你想告诉我的事情?怕水就别进浴缸,我还不想搞出人命。如果你想与众不同,给我留下最深的影响,那么,你成功了。” 他仰面陷进客厅的沙发间。 手指虚拢,撑住脸上表情,疲倦地说。 她拿命做赌注,逼迫他想起海难的事,还真是破釜沉舟。 礼汀眼睛不自然的潮红,之前咳嗽的红晕染满整个眼眶,泫然欲泣,领口被揉皱拉开一大片:“你是不是在害怕?我只是不小心。” 任何男人看了,都会被这一幕激发出破坏欲和保护欲。 想要在她身上肆意妄为,再当救世主蒙恩。 “你别生气嘛,帮我擦一下好不好。”她头发湿润。 她乖巧地半倚在他面前,甜甜地小幅度推他:“别担心我啦,我这不是没事了吗?” 江衍鹤由她推着自己,半晌,懒怠地坐起身:“没生气。” 她扭头,抿着嘴角笑:“嗯!想要你给我擦头发。” 她任由他拿着毛巾,修长骨节轻柔捻过她黑色长发。 江衍鹤动作散漫,温热指尖划过她的头皮,极其有耐心地,从上到下把水珠清理干净。 看着她礼汀舒服到昏昏欲睡,困得直点头。 江衍鹤手指停在礼汀后颈上,不轻不重掐了一把,好笑道:“好了。” 他的举止不带情.欲,礼汀身体却颤抖了一下。 她转过身来,仰头看着他。 已经被他带回家了,是不是可以放肆一点。 他永远那么英漠傲然,拯救她的模样宛如神迹降临。 她欣赏许久,嘴角微翘,亲昵地说:“江衍鹤,谢谢你救我。” “刚才你问我俩是什么关系,结草衔环,饮水思源,我留在你身边报恩好不好。” 她很甜地捏住江衍鹤的浴袍带,用手指拨弄着玩。 表情天真又专注,像一只小猫把注意力放在毛球上。 她并没有想到,那人浴袍下蓬勃紧绷的肌肉线条和骨骼爆发力,和这种举动的性意味。 天真又甜美,近乎不经世的单纯。 江衍鹤心不在焉地,沉声道:“刚才的恩?你那天照顾我,已经抵平了。” 礼汀摇头:“才不是刚才的恩呢,是一年前,那个轮渡失火,意外倾覆,我看到,你向我游过来了,医院的医生也和我说,是你救的我。” 错了。 江衍鹤恶劣地想,原来她在医院对他温柔照顾,只是因为认错人。 他并不是她的恩人。 宛如小百灵鸟,为他唱二十支动人的歌谣。 再无辜地告诉他,另有其主。 “是吗?”江衍鹤笑了。 但是笑容只停滞了极短地一瞬。 礼汀如果没有一门心思全在他身上,是断然发现不了的。 但她过度紧张,什么都没想。 他似乎嘲讽的,放空一切后的漫不经心,想着其他不着边际的事。 “你就是为了这个报恩?” 礼汀直起腰,她手腕细瘦又白皙,试探性圈着他脖子,像蝴蝶一样,轻轻栖息在他胸口。 “因为你现在没有女朋友。所以我想,我想和你睡觉。” 礼汀长长的眼睫垂下,眼中荡漾着蜜:“虽然讲出来很不好意思,但是以身相许难道不是一个报恩方法吗?嗯,我也可以赚钱,煲汤,给你一个家。” 江衍鹤心烦意乱地蹙眉,是一种完全无法缓解的焦躁。 眼前的人根本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 就随随便便地为了这种事,甘愿献出自己。 他不明白,他的一次次拯救。 对礼汀来讲,是雏鸟睁眼,是救命稻草,是在秕子担惊受怕的春天中,被施肥浇水。 她渴望他太久,就像连天大雪遮天蔽日,终于在某个春日,第一次看到太阳。 江衍鹤俯瞰这虔诚地,满眼希冀的少女。 他只觉得她皈依得太快。 教堂还没颁布教义,对方心急如焚地唱着圣诗,自发来献祭,实在是出乎意料。 江衍鹤和她保持距离,冷道:“我不缺女朋友。” 他系好浴袍带:“你是不是无论对象是谁,都会这样报恩?” 听见江衍鹤的话。 礼汀的心脏突然就闷痛起来,酸涩不已:“我不是的。” 他居高临下,道:“你报恩就是为了和人上床,我缺人和我上床?” 刚才,他把她从浴室里抱出来,给她做人工呼吸,救她,帮她擦头发。 现在旖旎的气氛,已经烟消云散。 礼汀垂着眼,嗫嚅着,半天什么都没有讲出来。 江衍鹤懒顿地看了她很久,眼神似凉薄的审视,带点嘲讽:“你也就只有这么一点本事了?” 江衍鹤现在几乎能立刻想起来。 那天对方溺水的模样。 但很可惜,他并没有让她报恩的资格。 所以他用一切最危险和邪恶的伎俩,摧毁她知恩图报的心思。 礼汀摇头,反驳道:“你不要说得这么过分。” 江衍鹤哑声笑:“你欠的是我的恩,应该由我选择报恩方式,而不是你能为我做什么。” 礼汀颤抖着,她竭力不让自己哭出来:“我可以为你做什么呢。” 江衍鹤:“我不需要女朋友或者床伴,我最反感别人自持亲近,干涉我的自由。而且很厌恶听到“以后你有了喜欢的人,我们也当朋友可以吗”这种装可怜,自作多情的话。” 他声音冷冽到极致,字字句句,堪称无情。 “听明白了吗?” “我知道了。” “知道就自重一点,随意地喜欢,迫不及待地献身,你当我是什么?” 礼汀捂住脸,泪水从指缝间蜿蜒而下:“我才不喜欢你,你太坏了,我讨厌你。” 似鹤归汀 第10节 他恶劣地掐住她下巴,凝神看她:“讨厌我就对了,用身体报恩是封建残余思想,不可取。” 礼汀倔强不抬起脸,默默流泪,不和他对视。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过了会,江衍鹤眼睛很沉,双手搭上她的脖颈,凑近:“你再哭试试?” 礼汀细瘦十指,推他,她嗓子很哑:“你走,我不要你。” 江衍鹤任她推搡自己,不动作。 他回过神,被她推烦躁了。 狠戾掐住她下颌,不耐烦地:“你告诉我,不谈报恩的话,你喜欢谁?” 礼汀认真地歪头思索,想不出别人。 但是不情愿回答江衍鹤的名字。 她不敢,也不能。 她暗恋他太久,旁观他和别人肆意分手太多次。 没有人真正走进他的心,没有人真正得到他。 他是驶过千万个女生梦境的夜航船,笑一笑就能成全所有人的悸动,壮阔而自由。 肆意周游过十川百海,不会停泊在任何港口。 总有一天,他会为一个人沉没进幽深的海水。 但是此刻,他并不会为自己停留。 礼汀不能告诉他自己的心声。 她要和江衍鹤势均力敌。 不想他仗着她喜欢他,变得更加盛气凌人。 她想到学校sns上经常和江衍鹤一起出现的名字。 “谢策清。” 她说完大声重复了一遍,自我肯定道:“我喜欢的不是你,是谢策清!” 江衍鹤盯着虚空一点,闷笑起来,那是个很孤戾的笑容。 他笑意很快消散,喜怒无常地看着她。 “哟,你喜欢他,还上赶着找我报恩?” 他说:“你在我这里绕了一圈,想让我撮合你俩吗。” 我不是的。 礼汀怔忪片刻,一句话都讲不出来。 江衍鹤在她耳畔,低沉道:“行,我帮你追他,成人之美,是不是能加重恩情了?” 礼汀咬着唇角,看着他。 他似是施舍,又像试探,带了笑意,懒洋洋地:“你又该怎么报恩呢?” -------------------- 男主七岁,就开始喜欢女主了,煲汤落雨住到他家只是契机。 不虐,很甜,看女主入局。 第5章 似鹤 ==================== 谢策清近期的暧昧对象蒋蝶,做完指甲,在校外一家特色私房菜馆吃饭。 和她寝室的一圈女性好友,讲着这几天发生的事。 她用谢策清的钱,买很多护肤品,还给旧情人赵炜还清了网贷。 蒋蝶语气炫耀,嗤笑着说:“谢策清知道我和赵炜的事,还是追着我跑,想开车接我去看他妈,我就吊着他,看他做到什么程度。” 几个女生纷纷笑起来:“蝶姐好拽,就是不能对男人太好了。” “是啊,喂不饱的狗,才会摇尾巴,下次谢策清来找你,也让我们坐坐上百万的跑车呗。” “送花又开车接送的,你别沦陷进去了啊。” “我才不会。”蒋蝶哼道:“谢策清家里是上面的,我反正嫁不进去,干嘛要委屈自己。” “我喜欢的人就赵炜一个。”她笃定道。 刚说完,她感觉有人笑了。 蒋蝶注意到,她们身后椅子上,有个穿着衬衣和黑色长裙的女生,皮肤雪白,无妆也无暇。 她桌上放着餐前柠檬温水,桌上翻着一本书,眼底漠然,温宁地翻着书。 她似乎只是为书中情节而笑。 和她们大张旗鼓地讨论男人,毫无关系。 蒋蝶瞥了一眼,是一本油画封面的书,书脊上贴着京域大学图书馆的标签贴。 她收回眼神,继续和闺蜜几人聊得热火朝天。 蒋蝶手机振动,不经意地同意隔空投送后。 她收到了赵炜和一群不着调的社会青年吹笑气的照片。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赌博欠钱,网贷赔款,全部都要女人出钱,希望你不是一厢情愿。” 打扮时髦,一贯精致漂亮的蒋蝶,被人戳到了痛处。 她虽然很喜欢赵炜,但对方无赖的恶习,感到有心无力。 蒋蝶张了张嘴,涂着指甲油的手指虚拢了一下,什么都没说出来。 她往周围扫视一圈,试图寻找给她隔空投送照片的人。 周围空荡荡的。 刚才坐在后面那个女生,已经离开了。 不是她敏感。 蒋蝶之所以对那本油画封面的书印象深刻。 是因为几天后,她在谢策清车上,看到一本同样的油画封面,贴着标签贴的书。 她见书放在车门扶手下的储物格里,于是好奇拿起来翻了两页。 詹姆斯·凯恩的《邮差总按两次铃》。 “有人坐过副驾吗,哪个女的放在这里的?”她有点不悦。 谢策清回答得很快,几乎不假思索:“谁说是女人啊,或者是动物呢,感情不是这么非黑即白的。” 他用她说过的话呛她。 “你学我讲话。”蒋蝶翻了个白眼。 他单手开车,示意蒋蝶把书放回去,“是猫,一只我对它有救命之恩的猫。” “你谢少爷喜欢谁,我能管得着吗?”蒋蝶不安地换了坐姿,有了一丝危机感:“无论它是什么,我才不会介意呢。” 蒋蝶嘴上说着不在意,可是谢策清英俊多金,对她大方,家教又好,虽然在大院长大,有点痞气,但从不对她毛手毛脚,她怎么可能不喜欢他呢? 谢策清看她一眼,张扬地笑道:“你吃醋了?” 他促狭地一笑,轰油门,“吃醋就对了。”。 - 一天前。 在loofly待到凌晨三点,连续喝完一扎金汤力,谢策清还是感觉心脏一阵闷疼。 酒吧已经快接近打烊。 他还没喝够,坐到吧台,对着调酒师,将几杯加冰威士忌一饮而尽,终于醉意上头。 他满身酒气,斜靠在狐朋狗友身上。 “我有病,真的,我就是喜欢那种不喜欢我,不把我放在眼里的女人。蒋蝶上周花了我十多万买项链,说在京域大会堂表演的时候戴,我眼睛都不眨地给她买了,结果我现在才知道,她拿钱给她的混混前任还贷款,自己随便拿了条碎钻,骗我说代购拿的高价。” 谢策清一杯接着一杯地往喉咙里倒酒,吆喝身边醉倒的沈鸿接着喝。 他野性十足地骂道:“为什么,我遇不到一个对我好的女人。老子家里有的是钱,我舅还在两院主持会议,论身价,论长相,那个黄毛混混配和我比吗,那个蒋蝶,亏她还是艺术系的系花。简直有眼无珠!” 沈鸿拨开他的手,翻了个白眼:“那还不是因为你看上的女生,个个心比天高,而且你还爱抢别人的女朋友。其他小姑娘追你,你放在眼里过?” 谢策清哈哈一笑:“男人是视觉动物,感动和感激能变成爱吗,不能!” 酒醉得头晕脑胀,他不知回忆想到了什么,有一些片段清晰出现在眼前,意识变得茫然。 好像记忆里有人应该感激他,他也很兴奋地期盼对方给予他的承诺,但是当真想不起来了。 是在什么时候呢? 谢策清摇摇晃晃地起身,摸出车钥匙,准备离开。 “醉不死你,还喝吗,死狗一样。” 他一掌拍在身边劝谏他,但比他喝得还醉的死党身上。 “老大,饶了我吧,已经醉死了,不能再喝了。”沈鸿求饶道。 “醒醒,给你打个车,我先回去,我怕我妈身体不舒服。” 谢策清踹了沈鸿的座位一脚。 对方艰难地比出ok的手势。 似鹤归汀 第11节 一出酒吧的门,他发现外面下了大雨。 他醉醺醺地找到自己停在路边停的车,摁亮了车灯。 坐进去,试图发动。 一阵醉意袭来,谢策清听见雨敲车窗玻璃,噼里啪啦地发出闷响。 按下启动键,车还熄了火。 谢策清没来由的一阵暴怒,狠狠捶了方向盘:“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亚热带的临海破地儿烦死人,有事没事都在下雨,真大爷的晦气。” 可就是这场雨,让他这辈子最在乎的人,再次出现在他眼前。 不知道在车里睡了多久,他惺忪地抹着眼睛。 车窗外,隔着雨帘,有人幽静无声地看着他,试图在希冀他的帮助。 那是一张白皙小巧,堪称绝色的脸,秀直的鼻梁,浅薄漂亮的红唇。 她穿着白色衬衣,扣子扣到最上面一个,穿着高校黑色百褶长裙,素净清丽,衬衣已经被雨水淋湿了。 女生纤软的掌心,妥帖安宁搭在车窗上,是一种完全信任的手势。 谢策清打了个哈欠,摁下车窗。 可惜他是硬茬,并不是看别人小姑娘长得漂亮,就态度和善的类型。 他心情很差,对任何人充满戒备,面露不善道:“有事吗,没事滚,我不是顺风车。” “你车下面,有只小猫。”女生垂着眼:“它在躲雨,你启动的话,会死掉的。” 谢策清脑子晕乎乎的,生理性的困意让他只想叫个代驾,不想理会任何事。 但眼前的人,实在有一种无辜的,让他垂怜的好看。 她的长相让他感到熟稔,好像两人在哪里见过一样。 但他现在完全记不起来,究竟什么地方见过,只凭借本能想帮助她。 他向来爱心泛滥,只当是帮助那只可怜兮兮的猫。 “你快去找吧,我不开车。”他蹙眉,妥协道。 雨势很大,蜂拥般下坠。 谢策清困意来袭,他昏昏欲睡。 “找到了。”片刻,女生抱着一只瑟瑟发抖的白色小猫,起身敲着车窗给他示意。 接着,她把猫放进铺上了她开衫的纸袋里。 她轻柔地允诺:“小可怜,我把你带到学校的爱心救助站,给你一个家好不好。” 谢策清醉眼模糊,旁观着她的举动。 女生在暴雨里再抬起眼,和他小声说谢谢。 她的声音微弱而颤抖,眼睛都是水光。 不知道暴雨淋得眼睛过敏,还是因为哭泣,红红地。 她眉毛下垂,怜惜到极致,物伤其类地叹息道:“有的猫被当成宠物精心爱护,有的猫只能翻垃圾吃。朝不保夕,唯一避雨的遮蔽物,都可能导致自己丧命。” 谢策清觉得心脏好像被人揍了一拳,他感同身受地皱起眉。 直觉到,自己不想放过眼前的人离开。 他乘着醉意,挑眉说:“上车。” 对方坐上车后。 他查户口般盯着她看了半天:“喂,你叫什么名字啊。” “礼汀。” 雨势太大,谢策清没听清,疑惑问:“什么「你听」,「我听」的,你让我听什么?” 女生把猫护在胸前。 猫咪毛发被打湿了,小小的一团,探出头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谢策清醉醺醺,肆意地笑了:“奇怪,你和这猫一模一样。” 他又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否认道:“不是,你更像狐狸精。怎么长得这么漂亮,我俩见过吗,你是不是活人啊,我不是遇到鬼了吧。” 礼汀不说话,漆黑的湿发衬托得她皮肤雪白,她安静看着他。 谢策清解下安全带,调换座位,说:“这猫,我救了它一命,它不会感谢我,那你得做点好事才行。我喝醉了头晕,寰御恒府3栋,送我回家就成,放心,我不会碰你。” 女生身体单薄,她也湿漉漉的,小心翼翼放好小猫。 系上安全带的时候。 他闻到了她身上的花香,混杂着雨水的凉意,让人心旷神怡的味道。 这时候,微信提示音响了。 叮咚——接连不断。 是蒋蝶。 谢策清还没用大脑礼完全卡机的cpu,处理清楚蒋蝶的解释。 蒋蝶就弹了语音过来,语气得意:“你就这么爱我吗谢策清?学校sns上都是你买单了全场的酒,请人随便喝的图片,我不就是和赵炜见了一面吗,你醋劲这么大啊。” 闻言,下意识的,谢策清看了一眼身边的人。 女生恍若未闻,纤细玫红的手指放在方向盘上,正在仔细看导航。 她身上浸透了,在用手指轻捻头发上的水珠,很像那只蜷缩舔湿润软毛的小白猫。 谢策清从后座随手拿了一条他平时放在车上的干净毛巾,之前是为了打篮球擦汗,没想到派上用场。 他随意扔到女生身上,接着又给小猫扔了一条。 小猫乖顺地伸展了身体,再蜷缩在绒毛毛巾上,轻轻喵了一声,舒服地眯上眼睛。 “好可爱。”谢策清想。 身边的人也拿着毛巾在擦头发。 车内有种让人上瘾的花香,她举动矜持细腻,脱俗到像仙人。 他转过眼,不再看她。 蒋蝶听见电话那头沉默不语。 她笑骂:“谢策清,你哑巴了?” 谢策清稍微治愈的心情,又被气得半死。 他恼羞成怒,低声讲电话道:“老子和你说,你别玩我,我最讨厌朝三暮四的女人了。” 蒋蝶笑声如银铃,暧昧的说:“我和你因为这个事情吵架三四次了,知道你自己为什么睡不到我吗?你太较真了,感情的事情哪有这么非黑即白的。” 谢策清冷哼道:“我承认我是喜欢得不到的东西,但是不完全属于我之前,我还没那么急色,这是原则。” “哎——”蒋蝶娇媚地笑:“那你就和我耗吧,我是不会放下高中就保护我的炜哥的。” “你别激怒我。”谢策清狠狠摔了手机,手机敲在车内毛毡上,发出一阵闷响。 他坐在副驾,气愤地咬着食指骨节,一副急躁的,找不到地方发泄的模样。 剩下的一段路,雨声淅淅沥沥。 车内的两人一直沉默,只剩下雨刮器在不停动作。 快驶到寰御恒府。最后一个红绿灯,红灯漫长,车停了下来。 谢策清依旧怨恨难平,狠狠磨着牙。 身边坐在驾驶座上的女生,看了他一眼。 缓缓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容:“别生气呀,愤怒要用在对方心疼的地方。” 她凝视着他,似是蛊惑:“谢策清,你想永远得到蒋蝶吗,我有办法。” 她说:“你只要答应我一个,很小的要求。” -------------------- 番外二114章有对女主找谢策清的解释 sns是social network site社交网络 第6章 似鹤 ==================== 礼汀被江衍鹤以煲汤的名义,带到官山道31号以后。 她才发现,江家有熟稔八大菜系的两位厨师。 还有时不时从米其林过来,专门为江衍鹤下厨的帘姨。 礼汀甚至没有亲手为他做过饭。 一直找不到机会。 那人早出晚归。 两人在学校里也鲜少碰面。 礼汀隐隐约约感觉,他似乎在避开她。 但感情哪容得下欲擒故纵。 她每天对他朝思暮想,到煎熬的程度。 三天前,江衍鹤回来了一次。 匆忙仓促,拿了几件衣服就出去了。 似鹤归汀 第12节 礼汀追出去,来到车库。 她抱着熬好的山药排骨粥,手指热烘烘地疼。 刚用勺子舀粥,没注意溢出来的粥,把食指和中指烫红了。 江衍鹤还没离开,他心情烦躁,正躲在车里抽烟。 火焰短暂明灭,间歇性明亮地燃烧着。 敲下车窗。 礼汀举着手上的粥,解释说:“听他们说你现在很忙,可是我很担心你的身体,怕你饿着,你本来就有胃病,想喝点热粥吗,我熬了很久。” “别对我献殷勤。”江衍鹤疲倦地撇头,他系上安全带。 他肆意地抬手,摁灭烟蒂,扔掉。 烟蒂还剩下极长一条。 他打算离开,仿佛呆在这里,让他极为不耐烦。 礼汀执着地拦在车前,小声讲:“江衍鹤,你随心所欲地把我带回来,让我报恩,但是什么都不让我做。你要是不喜欢我在这里,我可以现在就走。这么多天,我没有问你是不是去别人那里过夜了,或者在忙别的事,我已经很努力不去打扰你了。” 他不以为意,掀起眼皮,懒怠瞧她:“这就委屈了?记住,你是有事求我,对我好是天经地义。” 礼汀抱着装粥的保温盒,认真解释道:“我知道,可你不是说爱喝我做的吗?我担心熬得不鲜美,于是还向帘姨请教了。你尝尝粥,味道不错的话,可以带热粥到学校的!” 江衍鹤骨骼漂亮的手指,搁在方向盘上。 他冷道:“别刨根究底,我不会去学校,总部在忙icac年检,我爸在欧洲,董事决议要人出场。” 紧接着,他又补充道:“还有,我讨厌被人揣测。” “我没有和你兜圈,询问你在忙什么的意思,只是单纯关心你。” 礼汀转到副驾,把保温盒放下。 她拆开给他看,上层裹着锡箔纸包好的煎饺。 个个剔透晶莹,好似她一颗锡制的、温热的心。 她垂着眼睛:“因为我做了很多好吃的,看你经常不回家吃饭,你也要注意身体呀。” 江衍鹤沉默端详她,目光凝聚。 分明注意到了她烫红的手。 但他什么也没问。 礼汀揣摩不透他在想什么。 用这个方法让他同情,难道也失效了吗? 江衍鹤嗓音沙哑,充满青年的欲。 启动了车:“我会帮你搭桥,和谢策清发展。最近很忙,但我没忘。” 礼汀眼睛里雾气弥漫:“什么搭桥啊,我只是想你养好胃,为什么你总是对我这么戒备,我真的没有利用你,去认识谢策清的意思。” 江衍鹤静默片刻,倦怠地笑了。 “是吗?” 他仿佛毫不在乎,缓缓升起车窗。 “那就当我有这个意思。下周六,晚上七点,等我。” 把她推给别人,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还是深渊边缘徘徊后,即将无限沉沦。 江衍鹤从来不会想这个问题,他认定一切尽在掌握。 好似对方在海里浮浮沉沉,他不屑做她唯一的浮木。 他更擅长高高在上,看别人在眼泪里做信众,祈祷自己蒙恩百万次。 再笑着把对方摁死在水底。 一定得让她濒临绝境,才受难中也只渴求他,才能满足控制欲。 周六中午。 厨房采买的海鲜被冷链送来。 帘姨今天来得很早。 正在厨房,和宋妈,锦哥一起准备菜式。 最后一道是熬制冬阴功浓汤。 礼汀从旋转楼梯上下来:“那个人,要回来吗?” 她拉开厨房外饭厅的落地窗白纱,盼望地向下看了一圈,装作不经意地问帘姨。 帘姨含笑做了肯定的回答:“会的。” 礼汀欣喜不已。 帘姨用小火煨好了汤。 橱柜上放置着新鲜番茄和翠绿如玉的小葱。 她告诉礼汀,等到关火,再加上去,会更鲜美。 周六没课。 礼汀抱膝坐在沙发上,用手机看黛博拉的《金玉盟》。 她红着眼睛,看terry对nickie表白。 “我正好抬头往上看,那离天堂最近的建筑物,你就在上面!” 两个互相误会的人终于互通心意。 礼汀捂着嘴,小声哭了出来。 她喜欢的人,也在天堂最近,不可企及的地方。 接近他好难。 如同伊卡洛斯的哀怨,靠近伊甸的太阳,就会被烫伤蜡做的羽翼。 就算靠近,彻底得到他的心,也好难。 休眠火山何时喷发,断裂大陆哪日沉海,全掌控在他一个人手上。 她没有答案。 江衍鹤家里,有很大的电影放映室。 但礼汀从来没有用过。 她深知,她只是来报恩,不可以肆意妄为。 江衍鹤不是她的。 他礼遇至极,不愿碰她。 今天,江衍鹤回来得很早。 饶是如此,他身上有极深的酒意。 即使衬衣领带和纽扣堪称一丝不苟。 他没有醉,但实在喝了太多酒,所以眼神清沉。 “让宋妈把下午熬好的汤打包好,你收拾下,我们马上出门。” “等你很久了,我们去哪里?” 礼汀开心于他回来了,满足了她的盼待。 她见他回来得很早,体贴地给江衍鹤倒来醒酒汤。 “你不是早就知道吗,何必要我重复。”江衍鹤斜倚在沙发上。 他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醒酒。 见她嘴角上翘,哼着歌,脚步欢快。 他眼神带着嘲讽:“要去见谢策清,这么高兴?” 礼汀没说话,把宋妈打包好的汤,用纸袋装起来。 “别高兴地太早,不是去见他。” 他将醒酒汤一饮而尽,寡淡地宣布真相。 礼汀愣了一下,以为不出去了。 把冬阴功汤搁在桌上。 江衍鹤笑声凉薄又狠,磁性质感,听得人失魂落魄。 他说:“见不到他就这么失落?” 他最厌烦看见她安恬的模样,心中翻涌的恶意,一阵阵往外冒着毒雾。 只想肆意破坏她,掠夺她,把恩情当交易。 抹杀掉海难时,并不是他救她的烦躁感,让她永远无法挣脱。 破坏她和谢策清在一起的可能,这样就算她知道真相也走不掉。 他是最有耐心的猎手,她是毫无保命伎俩的脆弱小猫。 遇上他这种恶劣的天敌,最好被他操纵,被他驯化。 在被狩猎时,崇拜神一样爱着他,还必须令他兴奋。 礼汀忽闪着眼睫:“你带我去哪?” “现在不是时候,谢策清心里有人,他之前还问我借车,去接她,好像叫蒋蝶。” 江衍鹤倦怠地垂眼,兀自解释,哼笑道。 “直接去找他,没什么意思。” 似鹤归汀 第13节 他装作认真地在帮她出着主意。 但充满恶作剧地,偏不牵线,不给她和谢策清见面的机会。 窗外天幕转浓,周围完全暗下来。 礼汀看不见江衍鹤的表情,她依然目不转睛地凝视他所在的方向。 只有这个时候,她才能肆无忌惮地去看他,迷恋地感受他的存在。 才能,在深深渴慕的人面前,不假装喜欢的人,另有其人。 怎么能解释那天的阴差阳错。 说喜欢的人就是江衍鹤呢? 礼汀完全开不了口。 对方那么多前任,一定不会把她的感情放在眼里的。 她完全不知道江衍鹤到底喜欢哪种女生。 也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就像一个危险复杂的谜团,充满黑雾和未知的远海。 眼下,他似乎只想把她推给别人。 就像现在,他把她介绍给谢策清,潇洒恣意。 根本不在乎她会不会离开。 礼汀心里酸涩,闷闷的,她委屈极了。 黑暗里,江衍鹤并不打算多说任何。 他手指抵住唇,轻咳一声,扬手来司机贾哥。 “半小时后,出发去碧泽疗养院。” 在当晚,见到了谢策清的母亲后。 礼汀才知道。 她在谋取人心的伎俩上。 和精通人情世故,和一切都游刃有余的江衍鹤。 是隔着天堑的。 这个世界上,没有江衍鹤得不到、拿不下的人和事。 二十岁的江衍鹤就知道。 要夺走一个人的心,要从那个人的弱点出发。 这个道理,礼汀很久以后才拿捏透彻。 后来想起来。 也许就是因为帮自己追谢策清的,是操纵人心,无数女生念念不忘,经年追捧的江衍鹤。 谢策清才会彻底折服,迷恋她入骨。 夜风轻柔的夏夜,车在碧泽疗养院白墙黛瓦的石桥前停下。 “有预约。” 江衍鹤薄唇轻扯,示意她拿着煲好的汤独自进去。 他靠在后座小憩。 礼汀心疼,怕夜风沁凉,为他腿间搭上一条薄毯。 江衍鹤修长手指从雪白衬衫袖口伸出。 他酒意消散,制住她,雪松气味清沉。 “别待太久,好好思考能怎么报答我。” 说话间,他的身体微倚着窗。 侧脸英隽到极致,眼瞳漆黑,饶有兴趣地,凉凉审视她。 想到前几天,她用鼻尖脸颊蹭过,眼前骨峰流利的漂亮手指。 礼汀平复混乱的心跳,“知道的。” 她不动声色地移开眼,不敢再多看那张她迷恋的脸。 和江衍鹤接触的手腕,正忐忑地轻微颤抖。 她的灵魂都在为他酥麻着。 拿着汤,报了探望番号。 礼汀被穿着素绿色衣服的护士带进去。 穿过花木葳蕤的道路,到了用红木写的匾额前。 入眼处的独居十分宽敞,私人疗养院的布置,清幽宁静。 用来把玩的翠玉雕饰一应俱全,远处窗外露台远眺,月色微澜湖水朗碧。 前厅引进泉水池,红白色锦鲤游动。 四周墙壁雕花装饰,入眼景泰蓝珐琅藏族唐卡,水滴观音像的手工掐丝艺术品。 由金银、孔雀石、朱砂、珊瑚、珍珠、绿松石的矿物宝石和植物颜料绘成,寓意极好又富丽堂皇。 巨大的釉瓷净瓶里养着青竹。 穿着低开叉旗袍的素雅妇人,坐在桌旁练毛笔字。 周围萦绕着一股墨香。 提笔行云流水,行草如兰茎,细而柔韧,一如写出它的人。 礼汀敛了脚步声,怕影响对方练字的雅兴。 她慢慢地站到桌旁,半蹲,勾出柔韧腰线,细致地把对方铺层在地上的宣纸整理好。 礼汀礼貌柔和,放下纸的动作小心翼翼。 谢策清的母亲温菱华,却似有所感。 她亲切笑着放下笔,见礼汀素净雅致,赞她:“听说有人探望,期许很久,果然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温菱华接过煲好的汤,盛到瓷碗里,含笑点头,注视了她片刻。 “你是礼汀?” “阿姨认识我吗?” “多年前你在襁褓里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她带着淡淡的笑意。 礼汀为她点燃白茶熏香,“前几天,谢策清帮我救下一只小猫,一直想找机会感谢他。奈何不是一个学院的,于是询问他朋友要来您的地址,我也想见见妈妈的旧友。” 书房香气清淡,温菱华喝完了暖汤:“这种小事哪里值得挂怀,你真是有心的好孩子。多年前我还和兰洲开玩笑说,两个孩子能扶持长大,结成眷属多好。没想到时过境迁,故人埋在黄土里十年了,独留我守着旧照片伤怀,你妈妈真是一个倾城美人,你也生得极好,眉眼很像她。” 礼汀鼻尖酸涩:“我从家里搬出来了,一个人时,常常感到孤独,如果阿姨不嫌弃,我经常过来看你。您好温柔,让我想起我的妈妈。” 温菱华和善道:“那敢情好,我之前身体不好,治好后复发几率很大,不愿再去过问是非,鲜少见人。今天这碗酸辣口的汤,手艺不错,挺开胃的。” 礼汀垂眼想,江衍鹤是真的蛊王。 连谢策清母亲的喜好都能揣摩透彻。 她不说话,浅淡笑了,低头看晾晒的毛笔字。 温菱华见她有兴趣,笑道:“要不下次你过来,我教你五种古法字体,让策清送你一起过来吧。” 温菱华脾气并不好相处。 谢策清完全不敢带女友蒋蝶去看她。 偏偏他艺术家气质,对他爸也不太待见的母亲。 自从喝了几次,礼汀煲的汤以后。 她一直在谢策清耳边,想方设法地说礼汀的好话。 夸赞礼汀,上天入地。 说礼汀乖顺,懂事,一学就通,是她见过最钟灵毓秀的漂亮女孩。 有一天,礼汀在学校里找到谢策清。 给他递来青芒,说为了小猫的事感谢他。 谢策清没打算收下。 礼汀低着头,说她母亲一定会喜欢。 他最终收下了,送去借花献佛,果然很成功。 晚上,谢策清觉得颇为好笑,给礼汀发微信。 温菱华果然对她送去的青芒非常喜欢,让人剥皮切开放在玻璃器皿里,细细品尝。 他打趣问她,为什么这么了解他的母亲。 询问她,下次应该带什么去。 礼汀半天没回复。 谢策清每天等她消息,等得忐忑。 一天看微信十几次,颇为牵肠挂肚。 这段时间,他发现越来越不在意,蒋蝶因为她的炜哥,折腾那些让他头疼的事情了。 甚至蒋蝶在学校艺术周开幕式上独舞,催他去观看。 他都没之前那么积极。 当天,谢策清从母亲那里回来。 似鹤归汀 第14节 半路上,遇到穿着散落着黑发,白色裙,腰腿纤柔,抱着花梨木凤尾琵琶,向自己母亲请教的礼汀。 他兴奋不已,视线锁在女生单薄脊背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盯着她:“要上来给大爷弹奏几曲吗?” 礼汀摇头,抿出极淡地一笑,滴水不漏地说:“感谢大爷赏识之恩,授受不亲,但我一定会帮大爷彻底得到蒋蝶的。” 她不经意,把弹奏裹起来的手指,放在唇间吹动。 缓解用力练琵琶的疼痛。 懵懂天真地问:“你怎么不去看蒋蝶表演独舞,你不是喜欢她吗?” 谢策清看着她泛红的细长手指,莹白如瓷。 很想她握住自己的什么东西。 他被眼前的人,蛊惑得魂飞魄散。 小时候,他一直不懂,琵琶是死物。 为什么西游记里会写它变成妖精。 原来世界上是有琵琶精的,会勾引人堕浸汗水与欲.火里。 艳糜从清纯里漾出来,昳丽从指尖撩拨到心。 从此三千春江水,只取一汀。 谢策清快要想起来,眼前的人,在哪里见过了。 -------------------- 第7章 似鹤 ==================== 江衍鹤下午在商学院的礼堂里,代表经管系做完报告。 晚自习没课,他早早地回去休息了。 他的秘书罗彬,已经默认于他的青年老板,最近一没事就往家里住的习惯。 要知道江衍鹤,从来都是公司和学校两点一线。 他为了谁改变,他们皆不敢妄言猜测。 罗彬独自应邀参加了一场古董赛艇的拍卖。 引擎是一惯合作的国际名牌品牌堪拉利。 江衍鹤姥爷是做闻名遐迩的汽车品牌发迹。 幼年起,江衍鹤就坐在车里熟悉不同发动机的轰鸣。 这辆赛艇的构造和配件都精致繁复,深得他的心意。 姥爷在德国,对这辆800公斤级的记录创造者过于执着。 所以江衍鹤决定遂他的心愿买下。 这艘堪拉利vite的赛艇已经退役。没有比赛的市场价值,只有收藏的价值。 之前被堪拉利以租借方式,置于尼斯的博物馆里,今年修复和再次认证后打算拍卖。 按理说,国内赛艇俱乐部或赛艇训练中心。 不会无端出价争夺这辆丧失比赛资格的赛艇。 本来竞牌价在江衍鹤可控的范围内。 应该不会发生意料外的情况,他志在必得。 傍晚,江衍鹤懒顿地靠在二楼书法的躺椅上小憩。 楼下是大片开着白色睡莲的湖,岸边鹅卵石铺就,种着汀兰草。 葳蕤花木下,黄昏时给草木施肥的佣人,把修建花枝的小车驶离得很远。 并未行到此处,打扰主人休息。 江衍鹤未解衣冠,闭眼凝神。 他最近忙碌,鲜少休息。 一闭眼就缓慢陷入梦境,梦里忽然变得幽蓝一片。 思绪潜入那日海难发生的事,海水倒灌,身体突然失重。 世界和感官一起颠倒。 浪头席卷而来,思维和身体陷入荡漾的水波,天光被海水浸没,暗到再也透不出一丝光线。 船头在顷刻间燃起大火。 火焰来势汹汹。 救生艇数量有限,风雨欲来,巨大的海洋旋涡浮现。 浪花铺天盖地,小半聚在一起的人瞬间被淹没。 有人浸在海水里,即将永远地沉没在无尽的汪洋中,抱着木板浮浮沉沉。 他听见有一个清冽茫然的声音。 在泱泱水波里质问他。 “江衍鹤,如果我和她两个人之间只能活一个,你救谁?” 闻言,他不痛不痒地,冷静地反问道:“你说呢?” “一定是她吧,反正永远不可能是我,如果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救下了别人,我绝对不会来问你的。” 澎湃的悔意和自责,几乎滔天一样袭来。 江衍鹤心脏一阵闷疼,从梦境中清醒过来,睁开凶狠幽深的英俊眼睛。 看了下时间,睡了不到二十分钟。 于是闭上眼睛假寐。 内线电话响完三声。 他浮躁急切地唤礼汀的名字。 示意她帮他接起来。 无人回应,混杂着某种空荡荡的不安情绪。 他才反应过来。 礼汀早些时候出门,眼睛清亮。 说为了见谢策清,提前准备,打算选购几套适宜的衣物。 江衍鹤困意顿失。 日暮的昏暗光线,照进宽敞的落地窗。 他起身去接电话,眼神漠然地扫了一眼墙上的时间。 傍晚七点。 看来礼汀对即将见到谢策清这件事,异常积极。 能选购衣服到现在这个时间段。 江衍鹤冷冷地一哂,弯唇笑了:“喂?” “事情不妙!我现在从拍卖会场出来了。”skype那端罗彬语气鲜少地有些焦急。 甚至来不及恭恭敬敬地称呼他。 “怎么了?别慌。” 听到江衍鹤的声音后。 罗彬安心不少,依旧惶惑紧张,称述事实:“这次赛艇落锤的定价,高出预测十倍,被别人一直抢拍。” “钱不是问题,对方是谁?”江衍鹤问。 罗彬:“我仔细看了那人的号牌,只知道是一个穿职业装的男人,我不认识,应该是代拍的。” “没拍到?” “我还打算继续加码的,对方着人给我递来pad,示意我别意气用事。” 罗彬为人沉稳温吞,年纪轻轻就去了投行当中层。 被江衍鹤的父亲江明旭从高胜挖来,已经跟了江衍鹤两年了。 平时干练周到,这算是他第一次犹疑而焦虑。 “江少,因为来拍卖的不是本人,无法揣摩对方的用意。放牌时,我还没来得急通知您,对方来传话说只要江衍鹤见上一面,就把赛艇拱手相让。这场拍卖本来就私密,我摸不清对面人的底细。对不起,这件事没有做好,辜负您的期待了。” 江衍鹤听完,眉头都没皱一下。 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桌上一敲,平静道:“时间,地址给我。” “已经用outlook发在您的邮箱里,对方好像很有耐心,时间在几个月后。” 江衍鹤慢条斯理地挂上带链的金边眼镜,架在鼻梁上。 微低头,打开电脑查看。 链条在他冷白脖颈上熠熠生辉,显得凌冽又禁欲。 看完拍卖方提的要求,他带了轻慢的笑意,不沾痛痒地说:“不会有人,比我更有耐心。” 罗彬松了一口气:“我觉得应该是朱家的人。因为海难那件事以后,朱家把产业逐渐往国外转移,最近开的新公司都是在纽交所上市的。” “猜到了。” 江衍鹤淡道:“你和我爸的秘书fassbinder商量,在risk control部整合一下情况。” 似鹤归汀 第15节 罗彬:“说到这里,朱茵敏小姐已经三番四次地往您的办公室打电话,也不吵闹,只问,‘江衍鹤在吗’,我说不在,她就挂了。但次数一多......” 江衍鹤静默片刻,很久才说:“放春假,我会去京都府找朱鄂谈谈。” 他年轻桀骜,讲话带着锋芒毕露地威压,让人信服。 罗彬立刻安心不已。 嘘寒问暖地聊起别的,体贴地提醒江衍鹤注意身体。 罗彬:“顺便一提,您让我查的那个赵炜,我着人恰到好处地拦了一次。现在他已经被请进去喝茶了。” 江衍鹤没什么情绪:“是吗?那应该好好恭喜他。” 有那么一瞬间,罗彬陷入刚从普林斯顿回国时,不懂中文的语境的混乱状态。 他青年老板说的,到底是“她”还是“他”呢。 日暮将晚,沉静日光被云遮住,光线明暗不定。 江衍鹤穿过庭院,准备去一趟公司,交代点事。 傍晚天幕幽深,突然落下了雨。 他看了一眼湖里的汀兰和睡莲,一半躲在云翳的阴影里。 草木上皆是水珠,晶莹欲滴。 礼汀站在游廊外面,正撑着伞,踩在戳弄睡莲上的露珠。 青绿伞面上,剔透的雨帘垂坠下来。 她不像是要出去的模样。 倒像是刻意在等他,看见他就漾开一抹笑,眼睛澹澹泛着水雾。 “赵炜自作孽进去了。” 礼汀疑惑道:“谁呀,这个人我怎么不认识?” 他目光冷下来,似是不耐烦,觉得她没记性:“你不是让我帮你和谢策清在一起吗?” 礼汀听得一怔,恍惚说:“是吗?”。 那人站在一旁不动,手插在兜里。 懒散卷起来衬衣袖扣泛着耀眼光辉,在等着她说些感激的话。 雨水里,一只长脚小蜘蛛狼狈地躲到睡莲下面去了。 礼汀恍若未闻,指着湖面,看着小水虫爬过的一圈圈涟漪:“这个小蜘蛛好呆哦。” 没等来感激,江衍鹤语气淡漠,敷衍道:“喜欢?让汤叔搞点水母给你养养。” 礼汀眼睛立刻清亮,兴高采烈地点头。 甜蜜地转头,试图给江衍鹤撑伞:“嗯!我喜欢。” “水母色彩缤纷的,特别可爱,好开心!我可以养很多很多种类的水母吗?” “嗯。” 江衍鹤似乎被取悦了。 听完后,略微闭眼,露出一个称不上笑的散漫幅度。 他嘴角一动,眼睛静谧,眼睫末梢微勾起,唇形好看得惊人。 礼汀听说养水母,都比要“和谢策清在一起”更加雀跃。 但那人看起来根本懒得追究,到底是什么原因。 黑云压下来,天幕白光乍现。 然后在闪电的那一秒钟。 礼汀脚下一滑,就在差点掉进水池里的那一刹,下意识般朝着他的方向躲。 四周寂暗下来,只剩下震耳欲聋的轰鸣。 猝不及防的雷声之下。 青苔被绑带的浅跟鞋子踩得滑腻,雨伞失手跌落。 礼汀猝然下坠,仰面落入水中,她脸颊苍白消瘦,浑身颤抖。 暴雨顷刻席卷而来,披散的发丝被水淋湿。 她睫毛湿漉漉的,宛如小鹿般倔强的眼睛,被闪电照射得雪亮。 海难时,被遗忘很久的恐惧突然袭来。 已经不报任何希望,只等着雨势和水潭将自己彻底淹没。 突然,就在落入水谭中,在她最为惊惶失措的那一瞬间。 站在一旁的江衍鹤,狠狠俯下身,把她拉起来。 恶劣地把她摁近怀里,阻隔断一切的喧嚣和水流。 “别乱动。” 笼罩进他的阴影里,也进入暴雨和湖水的安全地带。 礼汀意识散乱,近乎窒息,在他怀里感到思绪异常迷蒙。 她近乎奇怪地想。 原来江衍鹤的身体是这么滚烫的吗? 体温几乎烫她冰冷的手脚,类似皈依一样,深切渴求他。 心脏跳动盛大得宛如万鼓齐奏。 混乱到分不清谁是谁,只剩下失去理智的心跳共振。 如果海难的时候没有失去意识,能安恬地躲在他怀里,感知到他对自己的拯救就好了。 是不是也能感觉到那天他灼热的心跳? 困倦乏力,身体软软地被笼罩在盛大的阴影下,紧贴着他的每一寸。 她像翅膀被雨雾淋湿的蝴蝶,翅膀都不愿意扑棱,只渴望被热焰烧灼干净。 江衍鹤手指青白,正摩挲一般,穿过她的黑发,搭在她耳骨上。 隔挡住头顶上轰鸣的,让人惊慌的雷声轰鸣。 好似整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事物。 能比他,更让她心跳加速。 那是专属于江衍鹤的独占欲。 “告诉我,落水的一刻,你是在想谢策清,还是在渴望我。” 他手指的热度,顺着耳朵往脖颈头颅和身体每一寸缭绕。 他的眼神,似捕猎的野兽,蓄势待发,盯紧猎物的咽喉。 冷雨浸润两人的头发。 礼汀的腰线不堪一握,雪白的皮肤瓷器似地发着光,腰窝陷入他的手掌,蝴蝶骨和肩颈,缩在他怀里轻柔地翕动着。 江衍鹤没有心思去理会跌落的雨伞可以躲避暴雨。 他轻柔地理顺礼汀漆黑交缠的长发。 几乎疯戾地凝望那截洁白的后颈。 像野兽一样,眼神幽深,想要埋头咬下,标记主权。 但是在她的瑟瑟发抖中。 他收敛了危险情绪,只是温热地讲嘴唇的温度印在后颈上。 还好雨势够大,还好夜深够深,一切悄无声息。 还不到时间,还必须要有耐心。 忍了那么久,不差这一时半会。 还要继续在她面前,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你说啊?” 说渴望我啊。 说在这个世界上,只能被我救,离开我就活不下去啊。 礼汀颤抖着,艰难地开口,小声想说出那个让他满意的答案。 她真的很懂得如何让他兴奋。 她声音怯弱,迷迷糊糊地说:“嗯,我好害怕,还好你拉住我了。” “就像那次海难,是你救下的我一样,我好安心!” 纤细,清冽,小心翼翼。 没来由的。 江衍鹤满脑子,都是之前那个送命题。 脑袋里面的那个声音。 狠狠破除掉刚才的暧昧气氛。 此时却像具象化一样地熟稔,让人痛到近乎撕裂的地步。 但他只能更肆意浪荡地装不在意,依靠其他手段。 让随意飞进网中的任何一只鸟,都被饲养得完全不能离开他。 而不是回头去悔。 “江衍鹤,如果我和她两个人之间只能活一个,你救谁?” 似鹤归汀 第16节 -------------------- 第8章 似鹤 ==================== 谢策清是在头一天晚上,接到她的电话的。 他和一群江衍鹤的共友,玩网红,追校花,从来不会花时间在社团上。 唯一堪称正常的娱乐,就是在室内篮球场打球。 青年们追着球跑,三步上篮,挥洒汗水畅快淋漓。 候补的沈鸿,在一旁叫他:“谢哥,手机响了,怕不是你的系花空虚寂寞冷,找你抚慰吧。” 裴时斯笑着拍了一下谢策清的肩膀:“是蒋蝶吗?不错,苦尽甘来,熬出头了啊!” 谢策清笑骂一声,接过毛巾擦汗,单手拿起网袋隔断里振动的手机。 那一刻,他最渴望的,是接到蒋蝶还是礼汀的电话。 答案显而易见。 看到来电显示的那瞬间,他会心地嘴角上扬。 他把毛巾顶在剪得极短的头发上,更显得英朗桀骜。 “喂,我在二体,靠近燕南园这边的篮球馆,你要来吗,来啊,让我的兄弟们见见你!” 电话那头安静许久,他身边几个等他打球的朋友也停下拍球的动作。 一个个紧张得不得了,都担心打搅谢策清长久以来的努力。 沈鸿更是八卦地附耳贴了上来。 想要听见他们谢哥的仙女,今晚是否真的愿意自毁千年道行,来普度众生。 裴斯年站在一旁喝水。 他听到电话那天传来,纤细的胆怯的声音,轻柔地:“没有人会想见我。” 几个男生的兴趣被高高提起来。 那个声音实在是太清冽柔和,激发所有人的保护欲。 更何况大家都知道,谢策清的眼光一直在天上。 能被他介绍给其他人,不是天仙,都是女神。 沈鸿皱起眉,觉得有一丝不对劲。 他和谢策清是挚友,他见过蒋蝶,人走的是性感御姐风,说话是艳丽带媚。 不像现在电话里这个,像一捧干净的细雪。 这个声音太清冷了,好像不在凡尘那种。 “不准偷听!” 谢策清心情不错,狠拍了一下沈鸿汗津津毛茸茸的脑袋。 转过头,避开他们,对电话那头温柔地说:“你还在学校里吗,我出来接你过来好不好。”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会,谢策清也耐心等待了很久。 “不用你接我,我们还没有那么亲近。” 她的声音,疏远又清淡。 谢策清被拒绝也不介意,压低声音笑起来:“也就是说你会过来找我吗?” 等待几秒,他怅然若失又带点期许地挂断了电话。 “好兴奋啊,她居然说会来。”谢策清笑道。 “没出息!” 费澄声把球砸到谢策清脚下:“狗儿子,丢男人的脸。女人不能捧在手上的,你越哄着她,她越给你拿乔。你看江衍鹤,恋爱全是月抛。蛊人的男人都是得不到的男人,我们像个发情的野狗一样想和女人睡觉,别人不靠性这种原始冲动,也能让所有女人梦寐以求。更别说你,舔狗,丢人现眼。” “她和别人不一样的。”谢策清拿出一瓶百岁山,骄傲自满地甩手抹汗:“江衍鹤都得不到她,因为我才是她的——” 他不说话了。 顺着谢策清的目光,一群人往门口望去。 那个女生踏着京域大学校广播,克莱德曼的《水边的阿狄丽娜》出现在篮球馆门口。 身姿曼妙,裙裾轻盈起飞,绕着雪白脚踝晃晃悠悠。 沈鸿想,真是一个极其漂亮的人。 甚至用漂亮都不能完全形容出那个人的流丽清雅。 她穿着白裙,抱着一束花,头发刚洗过,夹着蝴蝶形状的链条夹,湿润垂坠,带了一点水雾氤氲。 难怪谢策清一听到她的声音,就失魂落魄。 比和蒋蝶打电话时温柔千倍。 他们在场的所有男生,都不再开荤段子玩笑,唯恐惊到天上人。 一瞬间,七八个男生,此刻完全想不到,能用什么词汇,来形容谢策清的福气。 谢策清迈开长腿,踱过去,陪同她一起走过来,体贴备至地给她开路。 费澄声眯眼,仔细鉴定了一下。 走过来的那个人皮肤雪白,长发飘飘,细腿笔直孤拔,光洁如瓷,裙子勾勒身材极好。 他才觉得谢策清当舔狗,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两人站定后,谢策清殷切地,给女生挨个介绍他兄弟的名字。 裴斯年不怕死地伸出手,想要和她握手。 “干嘛呢你!别想着占便宜!”他的手指被谢策清一把拉住,及时拦下了。 “这是礼汀。”谢策清炫耀道,似乎想要别人夸他的眼光。 费澄声耳熟能详,学校各学院美女的名字。 这个清纯脱俗的女生,他好像还真的没见过。 他提出质疑:“刚转学来的,还是你很乖,从来不出风头?长得这么漂亮,我没道理没见过你啊。” “学校这么大,你认得全吗?”谢策清嗤笑道。 礼汀没说话。 她只是笑,并没有对之前无人认识她,做出任何解释。 那时候她怯于见人。 长发掩着脸,每天戴着口罩,穿长袖长裤掩盖身上的阴干气息。 现在不是了。 礼汀盯着费澄声,看了好一会。 她从花枝从抽出一朵洋甘菊,白花镶蓝边,如同涟漪。 她面容纯美,无辜又期盼:“那以后不要忘记我,可以吗?” 费澄声心口一颤,飞出上万只蝴蝶。 他承认自己被引诱,不受控制地点头。 惯是混迹花丛,但没被清纯美人祈求过。 费澄声的脸突然红透,还下意识去嗅嗅刚才礼汀送给他的那朵花。 真香,刚才骂谢策清丢人现眼的是他,现在魂飞魄散的也是他。 几个男生见他得到好处,纷纷想要找她,去争取自己的那朵花。 礼汀没有偏心。 每个人从她手上得到的花,都是独一无二的一支。 李锐旭痞气地笑了,抹走额间的汗:“我送花给那么多女人,这是第一次收到花。” 是啊,第一次。 刻骨铭心的第一次。 这谁能抵得住啊。 而且,就只介绍过一遍他们的名字。 她甚至每个都清浅地叫出来。 柔声说,“以后请多多关照。” 谢策清吃味地试图打断,很想亲昵地把手搭在礼汀细瘦柔韧的腰上。 但他怕眼前的人不肯。 况且他不愿意把礼汀拉回充满色.欲和性意味的人世间。 他在一旁疯狂咳嗽,试图找回存在感。 礼汀微微笑,在他耳畔轻声说,似是诱哄:“不要心里不平衡,剩下的全部都送给你。你可以选一种,明天送给蒋蝶。” “送给蒋蝶?” 谢策清还没来得及享受被偏爱的快感,就被最后这句话打回原形。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告诉我,可以让蒋蝶彻底属于我了吗?” “嗯。”礼汀睫毛扑棱:“期限到了。” 她眼睛盈盈地看着他,只有他一个人:“我答应你的呀。” 似鹤归汀 第17节 其实是江衍鹤狠到断了源头,他向来最知道如何拿捏弱点。 根本不需要弄脏他的手。 赵炜就因为自作孽,买卖类似果冻的违禁药,被请去喝茶了。 蒋蝶自然独属于谢策清一个人。 几个男生虽然不懂两人承诺了什么。 但是都听出来,她不是谢策清的女朋友,大家都闷笑起来。 看到如此清丽的女生,况且她还不是谢策清的女朋友。 一群男生身心躁动,哪里还有心思继续打球。 “要不要去loofly喝酒?” 李锐旭把花拿在手上,外套搭在肩上,一副相携出发的姿态。 旁边几个没有女朋友的男生都跃跃欲试。 裴斯年渴切地问礼汀:“你要去吗?” 谢策清在一旁,无名怒火在心里,遮天蔽日地烧灼:“她怎么可能喝酒,要去你们自己去,我送她回家。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心里揣着什么别样心思,只会发情。” 费澄声走到礼汀跟前,低声问她:“你去吗,你不去的话,我们喝起来没有什么氛围,也没情绪了。放心,我们不会给你灌酒,但是大家都想你在旁边,润润唇,意思一下就好,信我。” 礼汀不置可否。 谢策清不知道那个人安静地想了些什么,心里一阵烦乱,没来由的急躁不悦。 他很清楚,他在嫉妒。 就好像野兽在领地精心守护的宝藏,被别人发现,虎视眈眈,让他不安。 这种烦闷的感觉,不像蒋蝶用赵炜激他。 他会心有不甘,为什么没有人这么爱自己。 但同样,放在礼汀身上。 哪怕眼前的人,依然和他的朋友们保持着距离,没有暧昧,没有肢体接触。 仅仅说了几句话,或者他们看她的眼神。 谢策清也觉得怨愤难平,心绪不宁。 “我怎么就这么不爽呢?早知道就不把她介绍给你们了,气死。” “我会去。”礼汀毫无戒备,她淡淡笑着,眼神掠过谢策清:“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既然他们都邀请我了,我没道理这么不识抬举。” 谢策清听完,醋劲儿消了一大半,“那我不管,你要坐在我旁边,不然这些野狗乘我不备咬你一口怎么办?” “喂。”裴斯年拍了下谢策清的肩膀:“不至于吧哥,仙女是我们大家的。” 沈鸿向来知道怎么取悦他兄弟谢策清。 他笑着插科打诨,又带点说不清地妒忌:“你好会哄他。” “对呀。”礼汀转向他,尾音吐字在唇间润过,她眉眼弯弯。 “先认识你的话,我也会哄你。” 这群男生一个都没抵抗住,全军覆没。 重色亲友算什么? “谪仙苦海慈航纡尊降贵下凡尘,世人皆甘愿奉献身体灵魂,充当欲.望的祭品。”1 loofly里放着慢摇。 谢策清还是害怕这群狼子野心的家伙,不怀好意地触碰到那人的裙摆。 他刻意找一个光线明亮的角落,试图让礼汀过来坐下。 但礼汀径直黑暗里走。 众人看了,皆眸色一暗。 好巧。 她坐得是江衍鹤的老位置。 “江衍鹤不来吗?”李锐旭低声问。 “打电话问了,我还说,谢策清带了个天仙,让他鉴定一下。”沈鸿说。 谢策清问:“你叫他来干什么?他哪需要看天仙,站在那里,冷清得没有七情六欲。一堆女的恨不得为他殉情,选都选不过来。” “我笑死,你怕了吧,江衍鹤在的话,哪个女的眼里还有别人?”费澄声嗤笑道。 他在这件事上是吃过大亏的。 他的前女友程颐,loofly老板的妹妹,费尽心思和江衍鹤认识,然后一脚把他踢开。 裴斯年蹙眉:“那人不是和作精礼桃分手了,在修身养性,最近都没见到他。那个礼桃真的离谱,半夜打无数个电话,让我帮她求江衍鹤回头。” 礼汀手指颤动了一下。 她手撑着脸,面前放了一杯樱桃马提尼。 一副不认识那个人,事不关己的模样。 易浩晚感叹道:“江衍鹤还用修身养性吗?放荡肆意,随便玩,还能傲得生人勿进。这两年他处了多少个网红校花,没见哪个女的哭着要他负责的,全是求他爱她。他就算分手,也狠得像根本没动过情似的,偶尔带人来,女生都迫不及待地给他献殷勤,他就懒散坐着笑看别人讨好他,懂吗?人江衍鹤是无法被拥有的。” 费澄声脸色全黑:“那些女的怎么就不懂这个理儿?我现在想起程颐,就来气。江衍鹤什么都没做,就把我绿了。” 他发泄完,转头看向礼汀。 她正安静地呆在江衍鹤惯常坐的位置旁,穿着白裙,躲进克莱茵蓝的窗帘边,仿佛下一刻就要消失。 宛如湖水上的白天鹅。任谁看了都甘心化作磷火,陪她浮泛在水波里。2 窗帘被风吹得撩起来,类似进入某帧迷幻蓝色的电影胶片。 她和没来的那人,很像不同时空的情人,正在密会。 旁若无人,别人是面容模糊的路人丙丁,扮演着际遇的前提。 费澄声说不清楚那种感觉。 礼汀正在小口咬着樱桃马提尼,搭配赠送的冰镇樱桃。 她百无聊赖,对他们所说的江衍鹤,那个又野又坏,却冷戾英隽的青年,并不以为意。 仿佛丝毫不感兴趣。 一点点,都不。 “江衍鹤会来吗?” “会,说已经到域北道了,马上来。” 礼汀拿起来一颗长柄樱桃,扬了扬。 她的声音轻柔,尾音微微含了一点湿润的暧昧的吐字。 似乎,在刻意地勾引谁一样。 “你们看我呀。” -------------------- 1.《谪仙记》 2.《梦到内河》 第9章 似鹤 ==================== loofly的光线昏沉,但是并没有阻隔礼汀的美。 她乌发红唇,眼尾上挑,不艳脱俗,咬着樱桃的样子,就像在品味伊甸园的红果。 费澄声想,她很少和男人打交道,纯挚而青涩。 有一种即将被掠夺的甜美,等待路过的野兽前来采撷。 但谁也狠不下心,破坏这个纯粹秘辛,只能在身边,保持距离。 看泠泠仙气围绕着她,神秘,不可亲近。 “你们看我呀。”她眉眼含情,咬字湿润又诱惑。 青年们纷纷转过眼,都盯着她看。 礼汀撩动额发,松垮地别在皓白耳廓,露出纤细修长的脖颈。 她扑闪了一下纤长的眼睫,冲着雅座所有人,缓缓地伸出舌尖。 她小巧艳红的舌头上,有个带着水光的打结的樱桃梗。 几乎是立刻,有人就产生了某种悸动。 礼汀恍然未察,摊开抵着樱桃的死结,向上漾了一下,炫耀技巧。 “厉害吗?我会打结。” 她对着周围一圈男生,笑了起来。 小巧秀气的下巴羞怯地颤抖。 在酒吧蓝紫光晕里浮泛出潋滟波光的,是她灵动的眼睛。 湛蓝色的窗帘在她身后,也随着她的笑意摇曳。 谢策清紧紧盯着她,半眯着眼,似是狩猎。 他不知道别的男人看完,礼汀嘴里给樱桃梗打结,是什么感觉。 反正,他满脑子只想她给他口,再给予她。 似鹤归汀 第18节 谢策清浑身的血液迅速上涌,几乎立刻就产生一阵躁动。 李锐旭心神激荡,主动提出,要和礼汀拼酒。 想观摩她满脸泛红,醉意和懵懂,杂糅在一起的模样。 “礼汀,你酒量大概几杯左右啊,你把我喝倒的话,我包你一学期早餐可以吗?” 李锐旭提出的筹码,这对他来说,完全是两全其美的事。 他们几个家境优越,个个富商巨贾家庭出生,压根不缺钱。 “万一我输了呢?”礼汀问。 “要不,你再给我送一束花,要那种情侣之间互赠的。”李锐旭笑道,“再单独和我约会一次,我就放过你。” “他在套路我。”礼汀起身坐到费澄声身边,眼神湿润地寻求帮助:“你们都是骗子,说好喝酒,润唇就好的。” 费澄声很受用,他翘着二郎腿,膝盖偏向礼汀的方向,一副保护的姿态。 一旁的谢策清看见了,连忙开口,对礼汀说。 “我就不一样了,我从不骗人。”谢策清神色认真。 他指着桌上那一排酒:“你坐到我旁边来,我替你喝,今晚谁想灌醉你,我第一个找他的麻烦。” 礼汀不笑了,恢复那副清冷的模样,面无表情。 她只是看着他,不动作。 谢策清感觉他的心,被狠狠刺痛了。 原来礼汀在怪自己喜欢过蒋蝶,还打算彻底得到蒋蝶。 所以她对他诸多避忌,是这个原因吗? “别人小姑娘不想挨着你,你还是好好追你的系花吧。”裴时斯笑了。 费澄声摁住准备离开的礼汀,柔声道:“换我来,我帮你喝,我只有一个条件。如果你看见江衍鹤,别把他放在眼里就行了。” 他想起,曾经他被江衍鹤绿了的经历。 前女友程颐,为了江衍鹤,糟蹋他自尊的时刻。 费澄声无数次心头火起,想和那人大打一架。 用肢体冲突来发泄愤怒。 那时候,费澄声前来对程颐宣誓主权。 江衍鹤冷眼旁观。 他额发挡住英俊眉峰,唇角幅度无关痛痒:“程颐被我拒绝了,主动的通常事多,我没和她在一起过。” 江衍鹤一贯不通情理,喜怒无常,不会把别人珍重视之的任何事物,放在眼里。 但要说江衍鹤是野心家,热衷征服的话,也不对,他没有任何急功近利的欲望。 费澄声总觉得眼前的礼汀,是他唯一和江衍鹤抗衡的希望。 果然,礼汀回到窗帘下那人的老位置。 清澈的目光,平而凉:“谁是江衍鹤,我怎么不认识?” 说完,她感觉到一阵报复的快感。 她被追捧着,占据上风,不把男人放在眼里,蛊得他们失魂落魄的挑拣感,很快消失殆尽。 因为,江衍鹤来了。 手指尖烟烧了一半,不知道旁观了多久。 他本来靠着门帘,点完酒。 穿女仆装的兼职大学生,兴奋又脸红地,围在江衍鹤身边,缠住他久久不放,询问他是否单身。 他不以为意,说无心恋爱,懒怠地拒绝了。 又来了两拨聚会喝酒的女高中生,试图要了几次电话,他也免疫谢绝。 江衍鹤站在一旁,眼神落在来往众男生之间的白色裙裾上。 原来,她对着谁,都能笑得纯美无辜,举手投足都在引诱。 真会装啊。实在是不错,之前在他面前那么渴切,果然也是演戏。 稍不注意,就能挑惹男人之间的战争。 江衍鹤骨节分明的利落手指攥得青白,几乎嵌进手心。 听见她说不认识他。 他的眼神从阴沉柔戾,逐渐变得云淡风轻。 他走过来,没把她放在眼里:“这就是你们说的天仙?让开。别挡我的位置,想勾搭人就坐到男人身上去。” 江衍鹤随意披了一件黑色外套,冷白指节夹着烟。 抬手吸了一口,侧脸棱角冷冽,薄唇滚出寡蓝色的雾气,整个人懒懒散散搭在隔断墙上。 他很擅长笑,但眼底是漠然地,带着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嘲讽。 “他们没告诉你,这里不能坐?” 他不近人情,冷眼瞧着礼汀。蹦出的字狠戾果绝,只当她是陌生人。 “你很擅长对别人宣扬你的孤陋寡闻?我需要你认识吗?” 礼汀承认,刚才说不认识江衍鹤。 因为她有一点不甘心和吃醋。 她听别人讲江衍鹤的旧情史,听得委屈至极。 讲他怎么和追求者,随意在一起,再轻飘飘地放生。 想陪江衍鹤堕入风眼旋涡的人,又何止她一人。 礼汀不会因为这些事,放弃对他的痴迷。 但她也会吃醋,也会受伤,也会难过。 她也是一个活生生的,有感情,会嫉妒的人啊。 被他带到官山道31号以后,她还以为自己是例外的那一个。 可是,江衍鹤刚才的态度,告诉她,不是的。 不是偏爱,不是救赎。 只是随手施恩。 他有不靠江家,自行购买的海景别墅,还在京官山顶有独家的专属缆车,有价无市的豪车游艇。 京域何其大,他年少气盛,正是恣肆潇洒无视规则的时候。 商厦层叠迭起,是他家买楼买地,挥金如土的玩具。 海景金山银楼,他家最早接下政府工程,填海移山。 江衍鹤一贯旁若无人,因为他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需要施舍给这个世界上任何人。 神惯常是无为而治,是冷眼旁观,是阴晴不定。 而信徒,倾家荡产,摇尾乞怜,舍生忘死。 爱江衍鹤的人何其多。 好似她拿着爱的号码牌,想知道尾数,上面写着π。 但礼汀就是想要忤逆他,发泄刚才吃过的醋。 她执拗地,踮脚从在蓝丝绒椅背上站起来。 系带的高跟鞋没有着力点,磨得脚后跟生疼。 礼汀忍住脚上的疼痛,抬眼看他。 灯光温柔地笼罩着她身上。 她锁骨伶仃,皮肤雪白,脖颈上靛蓝色的静脉清晰可见,像一只出现于黑暗里的长尾爱神凤蝶,偏执地停留在乍现的月光昙花上。 “我是不会给你让座的。” 如果可以,她想要在众人面前挑战他的权威。 成为那个唯一的,被他恨着又惦记的人。 礼汀没有从江衍鹤的座位前离开。 她微微哽咽地反抗他:“这家店不是你开的,什么都讲先来后到。我来了,我坐了,你找不到位置坐,就站着。” “我站着?” 江衍鹤抛出狠话,气氛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你不是刚才玩得挺开的,你怎么不坐在其他男人腿上去? 费澄声很少看见江衍鹤用这种态度讲话。 就算是之前,江衍鹤被爱慕者无休止骚扰的时候,他都懒怠地笑着让别人自尊点。 这两人第一次见面,就如此剑拔弩张,谁也插不进去。 他对女生一向很礼貌疏远,只是她是唯一例外罢了。 礼汀恰到好处地转头,用很哀伤的眼神看着谢策清。 谢策清没来由地想保护他带来的人,被一旁的周派拉住了。 “你有什么立场去劝和,你又不是人家男朋友,冷静点谢哥,江衍鹤不是对女人不讲情理的人。你要是去了,今天一定鸡犬不宁。” “你还赖着不走吗,等着男人给你主持公道?” 江衍鹤眼神寡凉。 酒吧窗外的霓虹灯厚爱他,把英隽轮廓照得迷乱,绚丽中带着蛰伏的冷冽。 似鹤归汀 第19节 礼汀听到这句话,鼻尖酸涩起来。 她漆黑长发掩住巴掌大的雪白小脸,只露出雾蒙蒙的上翘眼睛,眼梢泛了微末的红。 但她毫无畏惧,和江衍鹤对峙上了。 礼汀觉得她快听不懂自己的声音,一字一顿。 “就算没有人给我主持公道,我也不要屈服于你。” 江衍鹤把烟放嘴里,低头咬牙狠戾地吸了一口,烟头蓦然发出刺眼光芒。 他单手掐了烟,不悦地捏在手上。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他懒散垂眼,抛低火星,讥嘲地哼笑起来,不说话。 礼汀声音清冷:“你以为被人追捧就能碾压我自尊吗,可惜你不能。别人都在求你配种,你不觉得自己很廉价吗?” 她第一次,用耗尽自己毕生感情的声音在讲话。 在他浴室里,昏迷,并不是因为她机关算尽,想要给他留下最刺激最深刻的影响。 但今天,当着众人的面,被逼到绝境,说出激怒他的话,完全是凭借本能了。 听完她的挑衅,江衍鹤倏忽间,眼睛因薄怒泛红。 他伏低,单手掐住她的脖颈。 充满胁迫意味地,冷冷赞赏她:“很好,你再说一遍,我碰过谁?” 他的手指虚拢在礼汀命脉,扼待发力的模样。 但是并未使劲。 礼汀一瞬间反应过来。 江衍鹤很有理智,非常清醒。 他在和自己演戏,为了让谢策清吃醋。 原来他到现在,依然只想把她推给别人。 察觉到这个事实,没来由地。 礼汀被他拿捏着,居然笑了,孤清又诱惑。 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心跳荒野雨点一样混乱,呼吸越发稠热。 即使根本没有被压迫,但脖颈愈发滚烫,纤细手指也开始微微发抖。 “好玩吗,江衍鹤?”她喘.息很轻,像月色粼光下奔赴海滩的潮汐,不受控制地把自己抛向危崖巉岩。 她在濒死的情绪里,享受到某种异样的感觉。 虽然在对峙。 但很难解释,被爱到骨子里上位者触碰,会把命浑然抛在脑后,充满孤勇。 在对绝对权威的崇拜里,产生一种从血脉深处感受到的,被压制的,病态的愉悦。 愿意伏低,被掠夺,被占有,被侵略,被规训,被引诱,被献祭,依然甘之如饴。 礼汀没有挣扎。 她像柔顺的食草动物,用脆弱脉搏,感受猛兽的骨节温度。 她在配合他的勒索,清冷道:“有本事你掐死我。” 她的世界和感官,被他的手指完全控制。 酒吧的灯光摇晃,昏暗迷蒙。 长久以来的感情越发燎烈,当着别人的面,也能汹涌澎湃。 他身上烟味和荷尔蒙味道铺天盖地,礼汀自愿被吞没其中。 看见她脆弱又柔韧地迎合上来。 江衍鹤心头一阵躁,眼神似疯戾,变得更沉,又用力稍许。 漂亮修长的手指,在她脖颈上越陷越深,甚至出了细汗。 仿佛他指节间的是一碰雪,在灼热下融化掉。 还不够刺激,还要再使劲拿捏。 “江衍鹤,你给我住手!” 他们病态地互相作恶,被怒不可遏的谢策清打断。 费澄声也忍受不了,唯一和江衍鹤抗衡的人,被他上手欺凌。 周围好多人,还有闻声赶来的待应,他们急促地拉开他俩。 裴斯年和沈鸿他们,安抚她的声音,礼汀已经听不见了。 谢策清前来关心,心急如焚地询问她,呼吸是否不好受的姿态,她也看不到了。 她眼里只有那个人,那个英狠放肆,劣迹斑斑的坏男人。 江衍鹤眼睛黑沉。 冷静地观赏她被他,操纵灵魂和知觉。 但是他真的只是在演戏。 礼汀知道,江衍鹤为了把她推给谢策清,让谢策清心疼她。 不惜被别人诟病,彻底当恶人。 察觉到他的清醒,和彻底地置身事外。 礼汀失落地打算逃走。 下巴撞到别人的肩膀,她撇开上前心疼地试图伸手护住她的谢策清:“不用,我走了。” 周围人都想上前安抚她,众目睽睽,礼汀羞愤难当。 本来穿着白色的系带蝴蝶结高跟鞋,脚跟被磨得越发疼痛,只能慌乱跑到走廊。 走投无路的情况下。 礼汀找到一间空无一人的vip室,推门躲了进去。 她感觉自己的脚踝磨得生疼,脖颈肯定也乌青一片,想找个黑暗角落,默默蜷缩起来流泪。 礼汀一进门,试图寻找锁门的按钮。 她细白手指,慌乱地在墙上摸索。 房间里气息兜面温热,沉闷厚重,她忍不住低声咬住下唇,抽泣起来。 突然,一截骨峰流畅的冷白手腕,挡住即将关上的门。 江衍鹤来了。 他就喜欢这样,恶劣动作后,再给予糖霜。 礼汀说不清自己是兴奋还是委屈。 她迅速没入黑暗角落里,躲起来。 不要找我,不要看我,不要看见我。 让我一个人安静待着着就好。 江衍鹤站着不动,良久,似乎在寻找她。 他没有使坏,也没有说恶劣的话,微伏低肩膀,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无为而治是为神,真狠啊。 礼汀不知道这样,狠狠满足了那人某种不可言明的施虐欲。 渴望那捧细雪被他弄得浑浊不堪,变成他的私人沼汀。 他对流芳百世向来不感兴趣,只贪图一时兴起,摧毁或拾遗,废墟建祭坛,春风里呼吸。 礼汀白色裙裾被汗水湿透,领口湿润卷边,眼睛毫无焦距。 因为实在太过于缺乏安全感,在角落缩成极小一团,发出困兽呜咽的哭泣声。 心里却无法自控地,被欣喜的感觉充盈。 因为江衍鹤来找她了。 “你好讨厌呀,哪有你这样坏的人。” “我委屈死了,可是……你为什么要来……找我呢?” 光线从外面灌进房里,在地面一层层爬升着,宛如燃起来的火焰。 他好像带着光来到这里的,身后并没有其他人。 是只属于礼汀一个人的光。 应许了她隐秘的期盼,为她驱散黑暗和阴霾。 江衍鹤撑在门边,倏地笑了,嗓音又欲又哑:“哄你啊,你不是渴望我救你吗?” -------------------- 第10章 似鹤 ===================== 礼汀像猫一样蜷缩起来,伶仃手指抱住细瘦的肩膀。 她找不到任何支撑点,可以依赖。 后跟的破皮部位和鞋颈挤压,疼到火辣钻心。 似鹤归汀 第20节 听见江衍鹤走近的声音以后。 她用力地咬着嘴唇,撑住不在他面前,呜咽出声。 那人也非常有耐心,还是那副不主动的模样。 等她求饶。 两人对峙了很久。 渐渐地,礼汀感觉之前湿热沉闷的空气,逐渐变得冷冽起来。 应该是控温室,察觉到房间在启用,所以开放了冷气。 礼汀小口呼吸着,被盈满房间的冷气,冻得嘴唇苍白。 本来就喝了一点酒,软绵绵的醉意和寒冷的感觉一阵阵袭来。 “嘶......好疼。” 感到委屈,眼睛水雾朦胧。 恍惚看到青色静脉凸起的白皙手背,向自己伸过来。 冷淡男香的未调气息铺天盖地,混杂着烟味和加冰烈酒,潜进礼汀的神经。 原来是江衍鹤。 给她披上了,他来酒吧时搭在身上的那件黑色外套。 衣料温情地覆盖在礼汀背后,那人甚至帮她拢整了领口夹杂的长发。 江衍鹤举止温柔,头发被他沙沙地抚摸了一下。 礼汀像小猫一样舒服地微微眯起眼睛。 类似某种领地性质的囚困,被私有的某种归属感。 混杂着难言之欲的占领感,让礼汀几乎快跪倒在地,只能任由他的气息笼罩全身。 太迷恋他了,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他肆虐当坏人的时候都好喜欢,安抚和问柔更是完全没办法抗拒。 “不能走动吗?”他询问。 “什么?”她紧张到,完全不知道作何反应。 礼汀已经呆滞,埋头迷恋地嗅脖颈上江衍鹤衣襟的好闻味道。 任由江衍鹤,将跌在地面、茫然无措的自己抱起来。 浑身一轻,她惶惑地把手勾在他的脖子上。 突然凌空,咬住下唇,观赏那人离自己特别近的深隽骨相,和流丽下颌线。 一瞬间,魂都丢了,满眼都是江衍鹤。 心脏炸开绮丽烟花,缤纷腾空。 居然被江衍鹤抱起来了,真的不是做梦吗! 呜!离得好近,好英俊的脸!好帅的哥哥! 叛徒当到最后。 已经忘记之前为什么会掉眼泪了。 就觉得非常非常依赖他,也感到特别特别欢欣。 那人把礼汀放在沙发上坐定。 行为举止并没有一点逾炬。 从橱柜里的医药箱里翻出冰樟药膏,俯身去解开系带鞋的缎带。 一层一层,宛如拆卸一个只属于他的礼物。 由于紧张,礼汀纤细的腿往后缩了下。 江衍鹤还是礼貌又疏远。 他并没有伸手握住她的脚踝,只是示意她把纤长的腿搭在沙发上。 “你怎么知道我的脚受伤了?”礼汀垂着眼,羞涩地不敢多看他,细声询问。 江衍鹤闻言笑了声。 半晌,抬起那双清澈冷冽的眼眸,眼尾拖长,似狼一样隽野。 “你猜啊。” 刚才旁观的时候。 看见她露出舌尖水光闪烁的樱桃梗,黑色长发随着笑意在腰间晃动。 在她肆无忌惮地撩拨之下,一堆男人眼神暗沉,伺机享受欲望在身体里叫嚣。 就是那个角度。 能看见那只莹白如瓷的脚掌,薄薄地搭在沙发一侧,鞋在脚尖松垮钩住,细长丝带一下又一下地在空中荡漾。 有那么一刻,他起了某种幽微的心思。 想把那双骨节泛红的雪白脚掌拽紧于手中,干到一下又一下荡漾。 但很快,敏锐似猛兽。 江衍鹤注意到了白色丝带上沾染的血迹。 “嘶——” 礼汀咬住下唇,感觉自己被他注视着,上药的脚掌稠热难耐。 她手指弯曲,试图捻他衣角。 她甚至能感觉到江衍鹤呼吸离自己的伤口很近,传来一阵阵混乱的酥麻痒意。 江衍鹤还在她破皮的地方,用冰樟药膏不疾不徐地擦过,刺痛和清凉的感觉一起裹挟。 “好疼,你好坏!” 礼汀心尖发痒,慌乱地伸手去推他。 这一动,手指触碰到了那人的锋利高耸的鼻梁。 江衍鹤被她敲打得微歪头,额发垂下一绺,更似狼一样不羁。 那个恶劣地坏男人,眼底逐渐情绪不明。 “这条丝带,很适合把手绑起来,想试试吗?” 他用手指一层一层地卷着丝带,随意一句漫不经心地话语,撩得礼汀灵魂震颤。 礼汀心脏一悸,“砰砰”急遽跳动,脸颊像是着了火。 苍白面孔慌乱得陷进椅背里,眼尾浮了悸动的薄红。 江衍鹤眼神危险。 他似乎在烦躁礼汀会把她自己搞受伤这件事。 因为他失去了她全部的掌控权。 脱离了她上赶着前来报恩时,赋予他的极端占有欲。 就算她的恩人不是自己,哪有什么所谓呢? 她永远不必知道真的恩人是谁。 哪怕知道,也绝不能用上献身这招。 还有不少障碍,需要解决一个个置于眼前的难关。 就在这时。 “彭——” 门发出巨响,外面不合时宜地响起敲门声。 是谢策清和那群男生。 走廊上脚步声凌乱,不顾是否会打扰到其他人。 但他们并没有找到她藏身的位置。 心跳瞬间加快。 “扑通,扑通——” 有一种扼待被发现的,类似窃喜一样的刺激。 是她和江衍鹤独有的秘密。 “别暴露,不可以出声。” 黑暗里,江衍鹤说着,慢条斯理从圈住穿上了他外套的礼汀,从蝴蝶骨后面裹住她。 从身后揽挟,用手肘勒住她的脖颈,修长冰凉的手指,捂住她的嘴唇,强迫她抬起脸来看他。 似猎人摁住躁动呼救的猎物,擒获咽喉和鼻息,只留一线应允的生机。 只能回答“是”,或者在他的手心里窒息。 她没有反抗,乖顺地倚在他怀里。 本能仰头看他薄利的喉结,和流利的下颌勾出的优越骨相。 礼汀想,全世界,绝对不会再有比江衍鹤更英隽的青年了。 “等会,从这里出去,我从未给你擦过药,也完全不认识你,记住了没。” 他擅长用轻淡的口吻发号施令,明明是彼此之间隐秘的事,却完全掌握在他手中。 礼汀灼热呼吸游弋在他的指节间,泅出了一小块湿润的水气地带。 她微微屏住呼吸,依赖地点头。 似鹤归汀 第21节 江衍鹤傲然地站在她身后,单手止住她的脖颈。 昏暗的光影下,她依偎着他,似是后盾,将他俩的身影重叠在一起,如黛色青山。 他手腕间的名贵表带,抵在幼弱的脖颈皮肤上面,被夹携得刺疼。 表是金属质地,很冷硬一块冰凉,会让人觉得有一种距离般的失落感。 “别人发现的话,被诟病的不是我。”江衍鹤说。 他已经习惯浸入流言里,变得声名狼藉。 反正任何人对他投怀送抱,都是一种慢性殉情。 其实并不需要被歌颂,反正穿梭在蜚蜚里,也无关痛痒。但败坏其他人的名声,他自问不情愿。 况且现在太多事没有解决,如山脉驻立在前。 强行和谁在一起,都是对她的极端不负责任。 礼汀不解他的深意,眼睛盈满水光。 她自觉在做一件很刺激的事,悄声说:“好呀,这是我们的秘密,你是要把我拉进来和你当同谋吗?” 江衍鹤隔着衣料,触碰到她凸起的肩胛骨,伶仃纤细,容易被摧折的样子。 他不动声色地笑了声,没说话。 礼汀觉得自己陷入一种叫江衍鹤的无可救药里。 她被他蛊惑。 如果今晚她是长尾爱神凤蝶,他就是自己的捕梦网,明知道丝线缠绕千丝万缕,她毫无办法,愿意一次次扑进囹圄里。 哪怕所有人都告诫她,这么美的网,是不可能只为她一个人存在的。 “对不起。” 江衍鹤敛住笑意,没带什么情绪,淡淡说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 从礼汀仰望的角度看,他的嘴唇翕动,冷白地喉结也上下滑动一下,声线沙哑。 “欸?你干嘛和我道歉。”礼汀不解地问。 礼汀被他松开,他手指很凉,划过她后颈的时候,揉似地轻微捏了下。 “没事,看到你脖子上的痕迹了。” 江衍鹤不想深究这个问题,放开她,漫不经心地想往门锁处走。 刚才被他触碰的,后颈酥麻的痒,烧得皮肤露在外面的地方都泛红了。 礼汀垂着眼,追着他的脚步,亦步亦趋。 “你后悔了?你是不是不准备把我推给谢策清了。” 江衍鹤没有停下脚步,径直迈开长腿:“不是。” 转头隔断了她往前追随的去路。 微低头,他凑近看她,促狭地观测她的眼睛,倏地笑了:“脸红什么,你不是喜欢谢策清吗,怎么还会为我,表现得一副春心荡漾的样子?” “我才没有为你春心荡漾。” 礼汀被他看着慌得不得了害羞地往后躲,缩起脖颈,怯弱牵他衣角:“你不准再看我!” 在话音刚落的那一刹那,礼汀还没反应过来。 就感觉门突然被别人强行打开。 “砰——”光线径直射进来, 好奇怪,好像一股残忍的外力。 插入她和江衍鹤之间,狠狠破开之前亲密无间的黑暗氛围,再也不是两个人。 原来,这个世界是有光的。 可是,怎么已经开始享受铺天盖地的黑暗,所带来的安全感了呢? 到外面来了,礼汀这才想起来。 错了,江衍鹤根本不是要和自己当同谋。 而是担心人言可畏,迟早别人也会用“和江衍鹤在一起过”给她贴上标签。 他怎么能如此周到礼遇,处处相宜。 或许他不知道,礼汀自愿贴上和他有关的标签。 祈求他的所有恶与柔,都和自己有关,哪怕患得患失。 “礼汀,刚才你突然不见了我好担心,脖子还疼吗?实在对不起,我应该上前拦住他的!” 谢策清慌忙上前询问,不敢把她揽进怀里,怕礼汀又因为蒋蝶推开他。 但他还是心急如焚,安抚她的单薄脊背,心疼道:“江衍鹤这个疯子,你没事吧!” 他好像担心到了极致,还问她要不要用什么东西捂一捂。 沈鸿也说:“痕迹真的很明显,要不买点药吧,那种云南白药的雾化剂效果特别好。” 礼汀拒绝了所有问询。 她垂下眼睫:“不用担心啦,没什么事。我要走了,学校图书馆快关门了,我还有书没有还回去。” 她脖子并不是很疼,其实她宁愿为江衍鹤疼。 那样才会成为最独一无二的那个,绝无可能容得下别人。 被他操控,让他兴奋。 那人是不是也是这样想的。 所以并没有给她消除掉他弄上去的淤痕,反而只给她脚跟涂抹了冰樟。 还是,他根本什么都没有想,只是习惯使坏以后,再给予安抚呢。 “我和你一起去图书馆行吗?”谢策清问。 礼汀摇摇头,垂着眼睛,伶仃的背影独自走出loofly。 在一旁失落地看着礼汀离开,谢策清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这种感觉在心里越加发酵。 他觉得礼汀在吃醋。 在吃他和蒋蝶的醋。 并因为这个原因,她一直抗拒自己。 就因为这个原因,江衍鹤欺负她,她才哀伤地看着自己,却又完全不祈求帮助。 礼汀刚走出门,微信响了。 是她渴望的那个人。 他语气如常,再也没有黑暗里那么暧昧和亲昵。 一瞬间,就让人在夜风里,之前降下身体灼热到心脏的温度。 “不打算感激我吗?我让你在谢策清怀里躲了十分钟。” 礼汀灭掉屏幕。深深懊恼那人为什么如此不解风情。 但他真的不解风情吗? 他到底在想什么,完全没办法揣摩透彻。 礼汀想了一瞬,又回复:“嗯,谢谢。” 江衍鹤怎么能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把她往别人那里推。 怎么能如此,擅长操控人心。 他三言两语,语气散漫。 让礼汀内心充盈着病态的期待,又感到惊心动魄。 “谢,倒是不必,周六早点回来报答我。” -------------------- 第11章 似鹤 ===================== 接近晚上十点半,已经到了下最后一节晚自习的时间。 学校药店的药剂师杨洵,是兼职的研究生,正准备脱下白大褂。 不经意间,他看见一个雪白的虚影,淡淡地飘到橱柜前。 在他面前站定。 女生撩起长发,轻声问:“有治疗淤伤的药膏吗,我想买一些。” “当然有,你等等。” 杨洵没有回头看她,径直从玻璃柜里拿着几管药膏给顾客选购。 放下药膏。 他这才抬头,看向眼前的人。 来人的皮肤很白,是那种常年包裹在长款衣服下,不见天光的病态透明。 她从耳垂拉下口罩一侧的细线,脸颊泛着让人疼惜的粉,嘴唇小巧玫红。 这是一个清冷得近仙的人,杨洵想。 唯一刺眼的是,她的脖颈处有一圈青紫色的掐痕,在白皙脖颈上,惹人注目。 似鹤归汀 第22节 像是之前有哪个肆意恶劣的掠夺狂,刻意在彰显主权一样,嚣张又激烈。 誓要让路过的男性对她退避三舍一样,狠狠告诫,她是属于更危险的男人。 就好像一截捆仙索,把不沾染尘俗的人,弄到泛出水色,染上糜艳的煞。 他看着她,几乎能想到她像藤蔓缠住对方求饶的模样,睫毛带着水光颤抖得楚楚可怜。 杨洵心里起了犯罪的心思,嘴上也开始说一些不着边际的混蛋话。 “哟,好涩啊,现在的大一大二的已经玩得这么放肆了吗?” 对方听到了,也恍若未闻。脸上淡淡地,不应声。 杨洵瞧见她递给他付款二维码的手指,纤巧娟秀。 他实在不想错过她,谎称已经下班,店里的收银台没办法打开。 要和她微信转账。 加完好友,要备注,得知她叫礼汀。 杨洵喉结滚动,做出长者规劝姿态,却欲望暗涌。 眼睛微眯起来,又仔细盯着她的脖颈看。 “小姑娘,你年纪还小,有些事,要节制一点。” 主要是,她把他拿出来的四支淤伤药全部买走了。 这,震撼得杨洵头皮发麻。 她和背后神秘的那个人,玩得到底有多激烈? 杨洵瞠目结舌,语重心长地提醒了一句,悄声道:“妹妹,你知道吗,性窒息游戏,一年玩死人的太多了。” 闻言,礼汀抬起头,并没有对他一次又一次的混话羞怒。 反而,她无辜地反问杨洵:“你觉得我会把脖颈上的淤痕消除掉吗?” 她支在橱窗上,撑着脸,带着微微笑意,看向杨洵,眼梢带着似有若无地上扬。 就好像她对每一个男人都这样温柔,随时随地就能迷惑住任何一个人。 “不是吗?” 礼汀轻柔摇头,发梢传来水生调清淡的香气:“我只是买去治疗学校里摔落的流浪猫。” 杨洵有点慌乱又带着被吸引的着迷,愣愣地看着她:“可是我看你脖子上的痕迹,就知道很激烈,还以为你是想......” “那个人喜欢这样恶劣地玩,就让他玩好了,我可以宠着他。” 礼汀撩动发丝,天真荡漾地笑起来。 她手指环着购物袋,准备离开。 语气带着微微打扰杨洵休息的歉意。 “可是这有什么办法呢,我就喜欢他凶狠病态地渴望我。” 她好像在刻意地应付杨洵的多管闲事,所以故意说这种暧昧的话,来让他难堪。 杨洵学的是外科。 平时一直在医学院的实验室和京大附医院的手术室里待着,鲜少和年轻女孩打交道。 礼汀一说完。 杨洵耳根到脖子都红了,青筋根根分明。 脑子一热,急功近利地说:“如果我能找到你这样的女朋友就好了,如果能被你宠着,那应该很荣幸吧。” 礼汀听完,笑了一下。 杨洵不知道她是如何想的,他忐忑地看着她,试探性问:“你说我有这个机会吗?” 他脑袋里冰火交煎,激动又迫切地想要破开蝴蝶的蛹,恨不得把一切都给她。 只期盼她回答一句“嗯。” 谁知道,礼汀微垂了眼,淡淡说:“很晚了,不打扰了。”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杨洵却完全不想就此再无交集。 杨洵心念一动,瞧见她单薄衣裙,准备迈出透明卷帘。 担心这抹雪白融化在长夜里。 他急切地说:“如果有一天,你和那人的关系维系不下去,请一定要联系我,我会帮助你,开导你,竭尽所能地去帮你的!” 礼汀没有回头,白色的裙裾融在灯影里。 杨洵怅然若失地盯着微信对话框的转账金额。 费洛蒙的分泌需要神秘感和窥探欲。 对她产生好奇,就是crush的开始。 但杨洵觉得不满足,和礼汀不止有开始,如果她在那个坏男人那里待不下去。 他渴切地希望她,最终扑进自己的怀里。 挂上耳机,里面正放着那首他听过上千次的《梦到内河》。 “也许单手。怕扼不死我,若要死,这一刻正是愉快高峰,请给我更多。” 杨洵就着药房的白炽灯观察自己修长白皙的手。 这是一双握柳叶刀和止血钳的手,有薄茧,但干净温暖。 为什么占有她的人,不可以是我? 为什么给予她的人,不可以是我? 杨洵现在就是迫切地想知道,她背后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 夜幕已经很深,京域大是全国顶级学府。 学校各处都响起即将关闭的提示音乐。 夏夜的风带来细微的凉意,梧桐树在空中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 有晚归的情侣,你追我赶地骑着单车。 笑声爽朗,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接近,掠过。 从礼汀身边经过,空气里都是甜丝丝汗津津的。 她看着他们经过的背影,轻柔地笑了起来。 平淡而美好。 礼汀的手指微微捏皱裙摆,她眼眶湿润。 在一旁看着别人幸福,被爱着,也会感到开心。 有没有人能告诉她,被人爱着,究竟是怎么样的感觉呢。 被珍视,安全地好好保护起来,信念和梦都干净到剔透。 被温和对待,鼓励和帮助。 不会被捏碎,被人格摧毁,被世情践踏,被社会抛弃。 但是包括自己在内大多数人,都带着原生家庭的敏感自卑。 总觉得,不够好。 要再做得好一点,努力去爱别人,就会得到爱。 这条路对吗? 这条路不对吗? 但是也没有人,温柔地给她指出一条,明亮的、会有一个确切答案的道路呀。 她只能把救过命的江衍鹤当信念。 然后孤勇地踏上这一条,不知道结局升仙还是坠亡的无望之路。 像赌徒,抱着仅有的筹码,为了不再家徒四壁,渴望一朝翻身的妄想里,粉身碎骨浑不怕。 她真的,从小到大,一点点爱都没有得到过。 有人执迷身外之物。 人总需要有勇敢生存的理由,她只是渴望被温暖,都不可以吗? 礼汀去爱心救助站放下药膏。 敷完药,用绷带给后腿受伤的流浪猫猫缠上。 礼汀一层一层卷着白色网纱,动作细致温柔。 想起之前江衍鹤之前给她脚跟上药时,坏心眼地举动。 礼汀白皙的脸像被火燎似的红起来。 她见猫咪干渴得厉害,心想可能小猫们白天更难受。 于是,在自助喂猫机那里灌了一些新鲜的饮用水。 “喵呜——” 那只脚受伤的小猫咪,是被人遗弃的小狸花,脚一瘸一拐的,非常瘦弱,胡须参差不齐,眼睛大大的。 伸出有倒刺的小粉舌头,来舔礼汀的手心。 礼汀温柔地抚摸着瘦弱小猫的毛发,睫毛染泪,怜爱道:“喵喵,乖呀,希望我下次来看你的时候,你已经好起来了。” 到了图书馆,刷完卡。 中央空调温度很低,导致气温阴郁,礼汀感觉有点呼吸不畅。 她拉低口罩,抱着书往电梯走。 似鹤归汀 第23节 等待的时候,有女生认出了她。 指指点点,三言两语。 礼汀冰雪聪明。 她瞬间明白过来,刚才和京大人人追捧的天之骄子江衍鹤,在loofly针锋相对那场好戏,被人发到校内论坛上了。 按照江衍鹤受欢迎的程度,估计热度很久才会消耗下去。 图书馆晚归的人很多,和其他人一起搭乘电梯的时候。 她感到如芒刺在背。 那人实在太出名了,和他的隐秘传闻就像偷来的跳跳糖一样。 抿上细细一口也甜蜜刺激,但会在旁人舌尖被置喙很久。 他果然很周到呢,让她别和任何人讲。 礼汀垂下眼睛。 躲在角落里,把书紧紧抱在胸前,低下头,避开周围人探究和八卦地视线。 到了四楼外国文学专区,她径直躲进洗手间。 礼汀看向镜子里的自己,脖颈雪白,痕迹已经从浅红沉淀到了淡紫色。 想那个人漂亮修长的手指,想象他掌心他淡蓝色的静脉,温热地覆盖在她的脖颈上。 礼汀记得。 他触碰过她的脖颈,腕骨,甚至帮她擦头发上的水流。 每一次强烈清晰的触感,都让她铭刻进本能的生理记忆中。 唯有那次,她浴室里昏厥,他施救,对她人工呼吸的记忆,一点都想不起来。 那是不是能算得上是吻呢? 其实江衍鹤留下的指痕根本不疼,那个人手修长漂亮,而且有洁癖,鲜少触碰别人。 但她皮肤太白了,稍微一用力,就会留下铺陈的杰作。 显得触目惊心,是标记,似侵占。 礼汀向周围看了一圈,空荡荡的,只有滴水空鸣。 她停下,看镜子里的那张脸。 白炽灯在楼梯明亮剔透,将她对江衍鹤的渴望照的无所遁形。 说好的不盼春风,要借东风。 终有一天,江衍鹤会栽倒她手上。 “用十倍苦心,做突出一个。从未得到过,便知我为何。” 礼汀对着镜子,轻柔地笑起来。 眼睛的水雾,让她看不清镜子里模糊的自己。 她把之前用来当发带的白色蕾丝缎带,把脖颈包裹了起来。 一层又一层。 动作细致认真。 江衍鹤,我要你为我嫉妒,为我发疯。 我要你看到这个东西,就要想到我,只能对我一个人愧疚,没有我就活不下去。 我一定要成为所有人之中,最特别的那位。 你等着。 -------------------- 第12章 似鹤 ===================== 送走礼汀后,费澄声喝多了,起身走动,试图醒酒。 断然没想到,他会在loofly,再次看见当交换生读upenn回来的程颐。 程颐穿着黑t恤高腰牛仔裤,身材极好,马尾高高绑起,耳朵别着鹦鹉螺的汤丽柏琦耳钉。 和那个清冷遗世的,身上没有任何装饰的礼汀,完全不一样。 程颐看见他,弯唇一笑。 和调酒师一换位置,从吧台里面走出来。 她到loofly很久了。 之前她站在门口回廊的霓虹灯下,和日裔朋友开着玩笑。 见到一个穿白裙的女生,从走廊慌忙地逃出来。 她的日裔朋友看见了。 轻微感叹:“好仙啊,她身上缠着白绫诶,好圣洁,幽国那种美你们懂吗?” 女生长发在风口处飘摇,裙裾雪白,勾出泛着清甜盈光的小腿,脚踝包裹着纱布。 听见他们一群人指指点点讨论她。 那女生冷冷清清地,极淡地瞥了她们一眼,最后眼神落到程颐身上。 但没什么情绪,眼尾遗留了一点缱绻的薄红。 程颐没看仔细她的长相,嗓音沙哑地笑:“你的意思是侘寂吧,中文文盲。” 日裔朋友是个圆脸短发女孩,闻言摇头:“我说她是天仙好不好,幽玄美学那种仙人,在我们那里是高雅之美,神秘幽暗朦胧,不是单单侘寂和物哀,而是圣洁和不容亵渎。” 程颐揉乱同伴的短发,笑道:“你怎么突然会说这么多中文了?” 同伴笑:“主要是她漂亮得让我也心动啊,涉谷都看不到这款的。” 他们几个人眼睁睁地目送那女生融入黑暗里,单薄得逐渐消失。 宛如溺毙福尔马林里的白色飞蛾,扭曲而厌世,但是美到无法用语言形容。 她身上披着件黑色外套。 从程颐身边经过的时候。 身上沾了一点冰樟药膏和荷尔蒙的气味。 那味道有点熟悉,混杂着檀香和雪松,让人迷恋又疏远。 程颐鼻翼微动,心里浮起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但很快被她自己遗忘在霓虹灯夜街车里。 程颐等的人,没有到齐。 她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 余光瞥到江衍鹤从同一个拐角处出来了。 一向冷淡的人,今天倒显得有几分顽劣和浮浪。 路过身侧问候的点头之交时,他还不忘乘着兴致,打了声招呼。 似乎是心情极好的模样。 程颐大半年没见到那人了,不太确定。 但心里笃定是他。 侧脸骨相走势是万里挑一的孤绝,宽肩窄腰撑出手工白衬衫的清隽风骨。 怎么可能还有别人? 她撇下同伴,不受控制地,向着江衍鹤走去。 半路上,被相熟的朋友缠住调酒。 转身就看见喝醉酒,想找地方醒酒的费澄声。 程颐见到费澄声,她似是嘲弄一般,噗嗤笑了。 第一句话是:“好久不见啊,傻狗,你一天闲不闲啊,夜里说没有我会死,白天我面前diss江衍鹤?” 第二句话是:“江衍鹤也来了吗,我刚才看见他的人影晃了晃。” 两句话一出,费澄声气得半死。 他转手在微信里,分享了一首《50 ways to say goodbay》回敬给她。 费澄声:【坏女人的下场】 程颐还没来及回复翻白眼的表情包。 费澄声就把她拉黑了。 “你烦不烦啊,傻狗,没事找事,幼稚又矫情。” 程颐懒得理他,过来找江衍鹤借火。 程颐读upenn前,在duke念夏校,会经常和亚裔同学去nasher艺术馆。 她亲眼看过文艺复兴雕塑的膏泥线条,看过顶级大师的仿生蜡像,梵高和派达利的杰作。 但是那些美的神迹都比不上她面前,比一年前更桀骜,更锋利的那个人。 程颐声线低了下去,饶是酷姐,也微露了娇怯,凑近那人。 她拘束道:“江衍鹤你也在,抽烟吗,不如给我点一根?” 她在费澄声面前,根本不会这样,从来都是颐指气使。 江衍鹤掀起眼皮,抬眸看她,清薄声音摩挲着她耳膜,“好久不见。” 似鹤归汀 第24节 程颐心脏一窒,调整座位,笑道:“是啊好久不见,之前就回来了,但担心我表白后,再出现在这里,你就不会来了,怕你想避开我,我也不想自讨没趣。” “我俩又没什么。” 江衍鹤看着她举着烟,想要烟头触碰借火的姿势。 他没什么情绪,不动声色地掐了烟,将漆黑镶嵌着碎钻打火机,扔进她怀里。 “送你,不用还。” 示意她可以自己点火。 他总是这样,恰到好处地保持距离。 程颐嘴角溢出一丝苦笑。 不知道应该为得到对方的打火机,感到高兴。 还是为这种几不可查的避忌,感到难过。 费澄声看出,程颐眼眸里闪过的不甘心和尴尬。 又把她从拉黑联系人里拖出来,发了一堆幸灾乐祸的表情包。 再次不动声色地拉黑了。 程颐懒得理他。 恋慕的目光追着一旁看手机的江衍鹤。 她看到对方薄利手指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看消息。 他难道还有需要秒回的人吗? 程颐闷闷地想,心里有几分酸涩。 vip卡座一侧。 为了逃避和江衍鹤对峙。谢策清点了一冰桶的rosatellowine,和沈鸿拼起酒来。 谢策清和江衍鹤是发小,撕破脸皮考虑的因素盘根错节,包括家庭。 况且江衍鹤压根不知道,自己喜欢礼汀。 一群人都知道他追蒋蝶到破釜沉舟。 能用什么身份对礼汀好?谢策清实在苦闷找不到地方发泄。 今晚,自从礼汀走后。 谢策清情绪极差,像在思索着什么。 周围人都看出,他和江衍鹤之间的低气压。 谢策清承认,之前他热衷ntr,总觉得女人要靠自己上手掠夺。 没想到之前种种恶因,给他埋下一个劫。 等到了周六。 如果礼汀真的兑现那个承诺,找到方法让蒋蝶彻底属于他。 很想听完以后,再满足那天礼汀所说的,小小的要求。 他会认真斟酌,要不要告诉她。 他收心了,会果断拒绝蒋蝶,想追求礼汀,和她好好在一起。 手机震动。 谢策清接起来,语气熟稔而温柔。 接着皱眉:“情况怎么样,你没事吧,我马上来。” “谁遇到麻烦了,是礼汀?”沈鸿放下酒杯,直起身。 “礼汀怎么了啊?”裴斯年透露出淡淡担忧。 程颐很难见到怎么多男生,都同时担心一个人的安危。 她疑惑地歪着头问:“礼汀是谁,你女朋友?” 谢策清:“还不算我女朋友。我走了,她被锁在图书馆里了,我担心她出事。” 他拿起外套和花,急匆匆地起身离开。 江衍鹤倒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他根本没听他们在说什么。 骨节利落地挂上蓝牙耳机,英文流畅地接起risk manager的电话。 费澄声有点不悦。 见程颐和江衍鹤离得很近,他更加不悦。 酒意上涌。 他走过来,怒声指责。 “江衍鹤,如果不是你给礼汀脸色看,她不会走,更不会被锁进图书馆里。” 江衍鹤头也没抬,神色淡漠。 甚至打完电话才理他。 他看了费澄声一眼,倦怠地扯了扯嘴角:“你以为,是我逼她去的图书馆?” 费澄声一阵无力。 江衍鹤,该死的江衍鹤。 哪怕全世界都围着他转,恨不得十万个小时为他效劳。 他都会说一句,管我什么事?你们不无聊吗? 费澄声感觉自己怒气值达到了巅峰。 他本来就不满程颐被夺走,现在醉意上涌,捏着一个利口酒瓶,手指发着抖。 同样是男人。 他真的受够了,被那人压一头的卑微情绪。 也受够了,那张眉眼鼻峰走势无可挑剔,上万人里也挑不出这种好骨相的脸。 李锐旭摇摇头,和沈鸿想要拉住他。 费澄声不理会他们,用力扯开他们拽着的衣袖。 今天不闹得你死我活,他是不会放过江衍鹤的。 见费澄声怒气汹汹地走过来。 江衍鹤头也不抬,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那人微垂着眼,恍若滴酒未沾,咬字清晰:“你爸两年前的时候,中标了一个楼盘,拆建发现有一口古井,导致想修的商业用地,被一群前来拜祭的善男信女搁置了,这地儿荒凉一片。” 费澄声胸口起伏,拿着利口酒瓶的手停下:“所以呢?” 背光处灯光昏沉,他脸上看不出表情,声音闷闷地:“你想怎么样。” 江衍鹤收了蓝牙耳机,漫不经心道:“这地我看上了,明天有人和你联系,让你爸回笼资金,做个顺水人情,搞好你们父子关系,两全其美,不感激我吗?” 什么,居然有这种好事? 费澄声怨气瞬间烟消云散。 看来今晚他真香得彻底。 “好兄弟,你可真够哥们,我替我爸公司那帮靠这个项目吃饭的人,感谢你。” 费澄声放低了姿态,手里的半截酒瓶被他背到身后去。 “对不起啊,是我失态了,我喝了点酒就脑子不清醒。” 那人却不打算放过他。 他站起来,身量比起费澄声高小半个头。 江衍鹤半眯着眼,英隽狠戾的威压,道:“顺便提醒你一句,别一天到晚都给前任发骚扰信息,分了就干脆点。” 费澄声看了一眼近处的程颐。 她正用一种感激和崇拜的眼神,看着江衍鹤。 她从来没用这种眼神看自己这样过。 费澄声心尖抽疼。 紧接着,江衍鹤低头扫费澄声一眼。 见他神色恍惚。 没来由地笑了,沉声在他耳畔告诫。 “还有,那个人去图书馆,也许是她想和心仪的人单独相处呢,不然为什么不给你打电话?” 对啊。 费澄声反应过来。 礼汀为什么给谢策清打电话? 难道真相是这样? 她为了和谢策清单独相处? 他感觉自己像个跳梁小丑。 在那人漆黑眼瞳里,费澄声感觉一股深深地自卑和难以言明的羞耻涌起。 江衍鹤有很多朋友,大多都在国外留学,绝对不缺少他一个。 他本来被几所qs排名top美本争着录取。 但家里给京域大经管系,捐了两栋楼。 似鹤归汀 第25节 名誉校长是江衍鹤父亲的旧部下,要把江衍鹤培养成栋梁之材。 对方实在盛情难却,他才勉为其难地留在国内。 费澄声身体猛地晃得一下,他眼神破碎地看着江衍鹤。 心里有什么地方轰然震动,然后彻底垮塌。 对内威逼利诱,对外逻辑自洽。 甚至对没有在一起的女人,都能礼遇客气。 费澄声从来没想过,他的所作所为真的是在骚扰程颐。 他该从心有不甘的梦境里醒了。 哪怕刚才,即使他真的不顾脸面,发酒疯,和江衍鹤打起来。 江衍鹤根本不憷,并且靠体力,能让他惨败到彻底。 甚至,费澄声还会成为程颐眼里,不分青红皂白暴怒的疯狗。 毕竟自己纵情声色。 体力那里比得上,家里有室内运动馆和指导教练的江衍鹤。 早年,他父亲去陪江衍鹤和他老师,一起打网球。 江衍鹤请来了atp世界排名前十的网球教练,指导他们。 那晚,费澄声父亲回家。 对那人的轻易控场程度,慨叹不已。 骂费澄声,说他应该和别人江衍鹤比比。 他们几个人受尽江衍鹤的好处,没有人可以反抗或者质疑江衍鹤, 江衍鹤周道适宜地把怒气上涌的他,治得服服帖帖。 让他认清自己的位置,知进退。 随意用十亿的资金,解决父亲公司濒临破产的燃眉之急。 语气宛如在楼下,随手买了个廉价玩具。 费澄声哑口无言,深深感受到两人的差距。 他很清晰地意识到,自己不算什么东西。 他能和江衍鹤成为朋友,都要靠父荫,都应该学会感激。 江衍鹤确实有操控人心的伎俩。 难怪程颐,或者所有女人,都疯狂地爱他。 他失魂落魄地跌坐回沙发。 周派在他耳畔笑着说:“尴尬吗,你刚才不是还教别人礼汀,如果看见江衍鹤,不要把他放在眼里吗,这就求饶了?” 闻言。 费澄声方才因为怯懦羞愧,变得涣散的眼瞳,瞬间聚拢:“你倒是提醒我了。你说江衍鹤压我一头,让我下不来台是为了这事儿?没道理啊,他又不认识礼汀,况且他把我家的烂摊子收走了,我该感激他才对。” 周派也没拱火,只是说:“嗯,江衍鹤那人嚣张了点,但对我们几个兄弟是没话说的,这几年谁惹出什么乱子,怕家里知道,不是他收拾的?别想了,江衍鹤最烦别人揣摩他。” 费澄声靠在沙发上眯眼休息,不说话了。 他们几个都敬仰和崇拜那人,因为围在江衍鹤身边,也确实很有安全感。 他闭上眼睛,想起刚才礼汀穿着白裙坐在江衍鹤位置的模样,心里微微有些悸动。 的确,他帮礼汀喝完所有的酒,让她看见江衍鹤,不要把他放在眼里。 但江衍鹤怎么可能会因为这么一句话,花十亿来让自己难堪? 不应该啊。 难道江衍鹤买地威胁自己,不是为了给程颐出气吗? 费澄声瞧着程颐和她那群朋友眼角含情,盯着江衍鹤看的模样。 醋意上涌,心想:不管是不是因为她,程颐这女的表现得真是渴切啊。 江衍鹤没怎么喝酒。 克莱因蓝的窗帘被风撩动,带着雨季潮气摇曳在他身后。 他孤清地融入幽暗湖水的背景里。 程颐那帮留学时交的朋友进来了,在卡座外围,推推搡搡的,让程颐帮忙要他的联系方式。 江衍鹤礼貌拒绝了,他嫌吵闹,撇下所有人。 上天台,打算独处。 程颐笑着回绝掉其他人。 她跟在江衍鹤身后,也顺着玻璃栈道,绕到酒吧后面的高楼天台。 她躲在楼梯看他。 那人一个人在天台上,靠着栏杆吸烟,鼻梁高挺,极英俊的下颌融在黑暗里。 幽蓝火星若隐若现,呼出涩苦白雾,他微微蹙眉,垂眼看楼下的灯红酒绿。 手指撩动烟蒂,喉结上下滚动,性.感地让人疯狂。 程颐心念一动,把通向天台的楼梯用隔断挡起来,斜隔了一线仄逼的通道。 隔断的木板是装修时别在一旁的广告牌,支撑不住门帘。 “轰隆——” 木板轰然倒塌,发出一声震耳欲聋地巨响。 程颐躁得耳朵都红了,根本不敢回头看那个靠在天台栏杆上的人。 她的小心思无所遁形。 妄想和那人单独营造的秘密基地,就在这一声巨响中消失。 江衍鹤冷冽的声音传来,似倦怠地笑了。 “你在外面交换半年,还执迷不悟呢?” 程颐身体瞬间僵直,她听见自己声线慌乱,眼神游离:“我......我只是想稍微离你近一点。” 那人沉默,半晌。 他指节夹着烟,掠过惶恐紧张的她,投下一段阴影,把四分五裂的广告牌一一扶正。 剪影轮廓里的江衍鹤很英隽,手腕袖口微卷,干练利落,有条不紊。 程颐想到他正帮她把之前做出的狼狈事纠正好。 就觉得心里酸涩愧疚,不敢多看。 她迷恋地走到那人之前待过的位置。 看见栏杆上那人留下的一小截烟头,她喉咙蓦然有些发痒。 瞧见那人心不在焉的整理着地下的木板,压根没注意到这里。 她神不知鬼不觉地,飞速把他留下的烟蒂放进自己的烟盒里。 江衍鹤不知道她心里惊涛骇浪。 他整理好天台,淡道了声别,手中烟头冷雾散尽,轻飘飘地转身,预备离开。 程颐不忍回国第一次重逢就这样草草结束。 她苦涩地咽了一口唾沫,嗓音略有些砂纸式的哑。 她知道自己必须说点什么来留住他。 “江衍鹤,你还记得我出国前,有一天你和人打架,浑身伤在后巷,靠着墙,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让我给帮忙你司机打电话吗?” 江衍鹤微侧了身,眼皮寡淡垂着,似乎在等她继续讲话。 程颐在他冷淡的态度里,逐渐委屈起来。 “能不能告诉我,那晚究竟遇到什么事,到底为了谁动怒。能让从小精英教育的你,命都不要了,不惜和别人发生肢体冲突,去维护她。” “你想窥探什么?” 江衍鹤微垂眼,细长如狼捕猎,不染酒色的时候带着薄利寡情。 程颐捏紧手里的烟盒:“我知道你拒绝过我很多次,但我,不管我在哪里....不知道答案的话,实在没办法死心。” “刚才你说费澄声分手不干脆,其实我也一样,我没办法忘记你。做不到像你一样免俗,不被身边的人情世故困住。” “我求你告诉我,我真的真的太想知道,你心里那个人到底是谁?” 她撑着天台栏杆,不让自己呜咽着掉眼泪:“我也不想变得这样丑陋,和嫉妒较劲,失去自己的形状,但我一想到你在这个世界上可能有喜欢的人,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了。” “但我更难过的是,那晚我表白的时候,你好冷,你笑一下,说心里有别人,所以没兴趣和任何人在一起。我在国外每次回忆起来,都忍不住哭出声。” 程颐接着说:“我相信之前那个礼桃,也只是她自我陶醉,你冷漠到都不想和她见面,怎么可能谈得上爱情,实在太可笑了。” “可是,你把那个人保护得真好啊,一丝风声都不透漏,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地想为你献身,她呢,她到底有什么好的。” 她祈求他回答:“你告诉我,那个女的在东伦敦,意大利,还是在京都。” 闻言。 江衍鹤凉薄地笑了,“做足了功课来的?” 他嘴角勾出幅度,显得孤傲骄矜,语气并没有什么善意。 “我可能真的疯了吧。” 程颐用手轻敲了一下栏杆,无奈苦涩道:“我甚至托我爸的朋友,查了你今年全部的航班。看到你间歇性会去这些地方,可你明明没有亲人在那里。” “我很可怕吧,因为我实在太嫉妒她了,我真的受不了。这次完全是逼我自己去美国交换的,我没实在没办法旁观任何一个女的接近你,拥有你,炫耀你,哪怕没人能拥有,全是她们迎上来做梦,但是,万一你临时起意呢?” 程颐在泪水里,凝视那人的懒散又桀骜的轮廓。 似鹤归汀 第26节 他全身的傲骨和性意味实在太出尘,其他同性望尘莫及。 没办法不想依附在他的荷尔蒙下,被庇护着,享受他的恶与柔。 “我从不临时起意。” 江衍鹤低头点燃了烟,幽蓝火星照亮锋利眉眼,宛如无暇冠玉,机盖咔哒一声冷硬地脆响。 他修长手指微挡住风向,似乎因为走神,轻呛了一口。 回头,懒倦地望向程颐,说:“你醉了。” -------------------- 第13章 似鹤 ===================== 京域大学共十二个图书馆,礼汀来得是旧馆。 这里晚上十一点关门,不用排号选位置。 很容易把滞留的学生,锁在里面。 发现自己被锁以后。 礼汀先给那个人打了电话。 铃声刚响完一声,听见他在通话中。 礼汀手指一颤,顷刻间,摁下红色键挂断。 不知道为什么,她孤独地凝视着图书馆墙外浓郁的黑色,勇气就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之后,手机震动,礼汀垂眼看亮起来的屏幕。 她心念一颤,忐忑又欣喜。 江衍鹤的那串数字,她最早是从新生名册里得到的,背得滚瓜烂熟,几乎深入骨髓。 但此刻她想小小地任性一次。 任由铃声悠扬,不愿意再接起电话。 因为实在不想经历期待的落空。 万一那人不会来呢。 的确很渴望他一次又一次地在黑暗和险境里救自己,但他也会有事忙呀。 那人的消息却追过来,让人浑然忘记之前一切的失落。 j:“怎么了?” 礼汀用指腹轻轻摩挲那句话,想起那人英隽如狼的幽深眼眸。 手机屏幕冰凉刺眼,她放在胸口,轻柔地闭上眼睛,已经满足了。 “点错了。” 手机再次震动起来,亮起白色的光。 礼汀看见谢策清的名字在屏幕上亮起,她点了接通键。 接到电话后,谢策清急匆匆赶到学校,逐步走近。 图书馆四周是玻璃幕墙,里面漆黑一片。 手机微震,和礼汀共享了位置信息。 谢策清承认,在被礼汀叫过来的路上,有一种即将救她于水深火热的狂喜。 隔着玻璃门。 礼汀穿着白色裙,静静地站在那里,身后是浓郁的黑色。 就好像黑沉的云翳开了一道薄薄缝隙,露出影影绰绰的天光。 墙壁间隔处,并不是严丝合缝,有足够手指伸进去的缝隙。 见她安全,谢策清收敛了忧虑情绪。 长呼了一口气:“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你走以后,我一直忐忑不安,总觉得你会因为刚才江衍鹤的事情和我闹脾气。” 他今天喝醉了酒。 以前和现在,旧事轮番在心里翻涌。 他想对礼汀说,我很后悔,我不追蒋蝶了,事实上,我没碰过她,更从未和她在一起过。 从第一次看见你,我的心里只有你。 可是我真的很想知道,你的要求是什么,我想听你给我讲出条件。 哪怕是驯化我,我甘之如饴。 礼汀不说话,她只是看着他。 谢策清这才发现,她把伤痕裹起来了,蕾丝缎带缠住纤巧修长脖颈,下面是单薄伶仃的锁骨。 “很疼吗?对不起,我很愧疚。”谢策清自责地蹙眉。 “我知道你们女生都爱美,这个淤紫是不是很久才消得掉。” 他把手搭在玻璃门上,近在咫尺,但触碰不到她。 谢策清心浮气躁,拍打着玻璃,急切地说:“我可以为了你,和江衍鹤撕破脸。” 他感到一种巨大的无力感。 礼汀是塔台上永远不会垂下头发的公主。 他翻山越岭,打败巨龙,也只能隔着距离,无法触碰。 就像诗中“何须更说蓬山远,一角屏山便不逢。” 他垂下头,手掌的汗液在玻璃上氤氲得温热:“礼汀,你理理我。” 两人对视着,僵持了很久。 礼汀清冷,轻柔开口:“谢策清。” “嗯?” “谢策清。” “我在,我在的。” 倏忽间,礼汀眼睫微微湿润。 “刚才很黑,我心里特别害怕,觉得你不会来。因为从来没有人,会在我需要的时候,来帮助我。谢策清,你别说自责的话呀,是我和那个人闹得不愉快的,而且我明明知道你喜欢蒋蝶,还寻求你的帮助,那次下雨也是,用尽所有办法,想和你当朋友,好丢脸,我的心思好容易被拆穿呢。” 谢策清看见,她的眼睛在黑暗里泛着细碎的光,如星辰,很美。 礼汀笃定道:“我一定会让你和蒋蝶在一起的,你要好好的,要幸福。我刚刚来的时候,在路上看到很多从自习室回家情侣,我都在想,或许你和你喜欢的人,以后也会这样平凡又温馨地幸福着。” 谢策清听完沉默一瞬,心里五味杂陈。 那晚的相遇就是一个错误。 如果他没有为蒋蝶喝醉酒。 没有在昏昏沉沉中接下蒋蝶的电话。 没有从一开始就热衷抢别人的女友。 但他唯一不后悔的,就是应允礼汀,满足她那个要求。 谢策清想,她到底需要自己做什么呢? 赴汤蹈火,他都可以。 “我没有朋友,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礼汀声音清冷,把手抬起来。 她的手指纤巧。 掌心在夜色里白得像雪。 和那天雨夜,在酒吧外面遇上一样。 她轻缓地,把手贴上和玻璃落地墙。 隔着薄薄的距离,和谢策清搭在上面的手,贴紧在一起。 就好像在履行一个契约。 她声音清浅:“能做个约定吗,不管你最终有没有和蒋蝶在一起,周六晚上,都要给我这个朋友打电话,和我倾诉你的想法,可以吗?。” 谢策清只恨两人隔着玻璃幕墙,不能牢牢握住她的手。 急切地:“如果你要问我和蒋蝶,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礼汀:“我希望你认真抉择后,再告诉我。” “好!”谢策清毫不犹豫。 下一瞬,礼汀纤细的手指,就从玻璃间的缝隙中伸了出来。 “绝不食言。” 谢策清脑子一热。 他条件反射地伸出手,和她的指尖相互触碰。 实在太刺激,也太过强烈。 谢策清说不明白,手指接触那一秒究竟是什么心情。 他感觉血液迅速向心脏回流,一切知觉敏感到至极。 如烟花迅速升空炸开的感觉。 似鹤归汀 第27节 比接吻,甚至高潮,都要激烈百倍。 礼汀笑:“食言的话,是小狗哦。” 谢策清舍不得把手从和她相贴的玻璃墙上离开。 甚至下意识用手在玻璃上,轻抚她的轮廓。 他以为,礼汀察觉不到他的举动。 但是礼汀卷翘的睫毛扑棱:“你在画我。” 谢策清耳朵蓦地红透:“我在擦玻璃,因为刚才汗湿了。” 礼汀对上他的视线:“为什么要擦玻璃,是因为担心看不清我吗?” 谢策清咳嗽一声。 礼汀清纯到极致的脸,正近在咫尺地凝视着他。 那双眼睛实在太过澄澈。 她漾出一个极短的笑:“看不清我的话,你可以凑近点。” 谢策清已经被蛊惑得失去感知。 妲己摘心,褒姒浅笑,浑然忘我。 被妖术定住,无法做出其他举动。 他心甘情愿,任由灵魂逐寸跌堕进滔天洪水里。 那抹裹挟他认知的洪水。 原来是礼汀眼睛里,潋滟闪烁的水光。 礼汀眼睛里有泪水。 她怎么可能会哭呢? 刚才短暂的,宛如空中楼阁般的笑容,就持续了一瞬间。 现在她哀伤的,空灵的情绪,占据了他所有知觉。 她问:“会不会有一天,你发现我没有那么好以后,就再也不会正眼看我了。” 原来这个眼泪,是为我流的。 我再也不要她掉眼泪了。 谢策清很笃定地说:“我绝对不会的。” 他把自己的工装外套,从缝隙里塞进去。 示意她:“你坐吧,站了这么久,会不舒服。” 月亮皎洁,夜风躁动。 礼汀并膝坐下来,双手撑在身前,“谢策清,你高中是个什么样的人呀,你和他们都是高中认识的吗?” 谢策清见她很有兴味,不禁嘴角上扬:“和他们是发小,京附中国际部的,他们中间的几个是为了江衍鹤留在国内的。 他顿了下:“我是因为我妈的病。” 说完,眼圈微红:“她化疗了三次,全身水肿,头发掉光,我都以为她活不下来了,现在我都很担心她会没有保养好,癌细胞扩散,再度复发。” “她会安宁健康的。”礼汀轻柔地安慰:“她还在身边的时候,就好好陪伴她。” 说话间,她裙子领口垂下来,露出新月般钩起的漂亮锁骨。 他听母亲温菱华讲过。 礼汀的母亲已经去世了,可是她依然温柔地安慰着自己。 谢策清想,世界上怎么有礼汀这样温柔地,擅长治愈别人的人。 他想起母亲病重的事,都心脏闷疼,不愿再多回忆。 礼汀到底是吞咽下着怎么样的疼,才能微微笑,告诉他,把握当下。 这么多年,她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如果没有人爱她的话。 我来爱她,给她一个家。 “想什么这么入神?给我看看你高中的照片吧。” 礼汀也看出他心神不定,不经意地,转移了话题。 “发给你。”谢策清迅速回神,允诺道。 他翻到一张,解释道:“这张是高中和江衍鹤他们一起,代表学校参赛,在邱德拔体育馆照的。” 点开,图片加载。 这张图显然是从京大附中贴吧截取下来的,像素稍微不那么清晰。 现在已经很少有人会用贴吧了。 礼汀很仔细地,透过尘封的时光,去看照片里的那个人。 事实上,她的眼神,只会在他身上。 别的男生满脸通红,激烈躁动。 那个人不一样。 他眼神极其漠然,根本没把刚才的胜利放在眼里。 额前碎发跌落,眉骨锋利,下颌利落,眉梢汗液有少年的恣意。 那深邃眼睛,冷冽到脱俗,但里面不会盛下任何事物。 别的男生勾肩搭背,肢体攀附在一起。 唯有他独立的,不染尘埃地站在最后面。 不管在哪里,都是风云人物。 让贴吧蜂拥而至外校的数千人,打听他的名字。 面容绝色到,供好多少女做梦。 每一条熟稔他名字的回复,都极尽溢美之词。 礼汀眼神移到别处。 她没办法讲出对江衍鹤的恋慕讲给任何人知道。 没有后盾,又怎么敢孤勇呢? 她装作根本没有看到江衍鹤的样子,嘴角泛起浅浅幅度。 指着照片里的谢策清:“你就是左边第二挂奖牌的那个吧,好厉害!” “那当然,关键的那个球,还是江衍鹤抢断后,抛给我的,我投进去的。”谢策清颇为得意。 江衍鹤抢断的吗? 礼汀缓慢地眨了眨眼。 她想,果然是这样,那人不可能主动投球。 江衍鹤向来懒得出风头,随手施舍一点恩,就能让别人对他感激涕零。 他根本不在乎,别人是否迷恋他。 他最擅长的,给人梦寐以求的救济,让人疯狂自责或者感恩。 他的存在感,太过于鲜明和威压。 别人会丧失自主意识,根本无法在他面前,维持正常的自我,只能沦为陪衬和配角。 但是眼见受他恩惠如甘霖,又甘之如饴去贴附他。 礼汀转移话题,和谢策清聊起别的来。 谢策清兴致高涨,特乐意和她分享。 终于有一个人关心他,询问他的来时路。 即使还和她是朋友关系,但已经满足。 饶是眼前,被困在图书馆整夜,只能等明天开门的烦恼情况。 两人传出一阵阵欢快的笑声。 谢策清擅长讲笑话。 “你不知道,我那时候真的虎,和他们一起找校董,给他杯子里放盐。” “还有,三班那个老师叫马华,我们都叫她腾姐,因为马化腾哈哈哈。” 礼汀耐心倾听,微微笑起来。 她没有注意到。 江衍鹤处理完费澄声的事,来了。 正站在路灯背光处的阴影里。 他的身旁有一棵素净清透的冷杉,清绿枝桠在疾风里浮浮漾漾,仿佛渴望一场注定摧毁一切的暴雨。 谢策清和礼汀聊得热火朝天。 右侧树荫下浮出一个晃动的人影,在冷月下一步步走近。 是一个身材高挑干练的女生。 来人是程颐。 谢策清有点烦躁有人打扰他和礼汀,几不可查地皱眉:“程颐,你怎么过来的,我没和人说位置啊?” “你就这么不欢迎我吗?”程颐晃了晃手里的袋子:“亏我担心你会在图书馆外面守一夜,所以来找你了,我还带了零食和奶茶,怎么样,我够哥们吧。” 说话间,她眼光掠过不远处路灯背光的人影。 似鹤归汀 第28节 敏感和妒忌让她跟着那个人过来了。 宁愿错杀,也不愿放过任何一个同性。 程颐在笑,但眼里并没有丝毫笑意。 转头看向玻璃幕墙里面的人,刻意提高了声音。 里面正是那个眉眼陌生的,被日裔朋友盛赞幽国之美的白裙女生。 程颐笑着招呼她:“刚才在酒吧,谢策清接到电话匆匆忙忙地就赶过来了,你看他多在乎你。” 她细细看清里面女生的模样,心里有一种微妙的感觉。 的确很美,皮肤白到接近透明,黑发散落,嘴唇潋滟水红,眼尾上挑。 听完程颐这番说辞。 礼汀一副兴趣缺缺的模样,眼里淡到没有任何人。 她的脖颈缠着白绫一样的蕾丝缎带,像聊斋那种古书典籍报恩的白狐,脆弱又遗世。 程颐指向她,语气夸张地说:“谢策清,这是你现任女朋友吗,不打算给我介绍一下?” “当然可以介绍了,她叫礼汀!”谢策清笑起来,带着些许得意:“怎么,你也觉得我俩挺般配?” 不远处,路灯下。 那人英隽冷冽的侧脸,被黑暗掩盖,隐约透出流畅桀骜的下颌线。 江衍鹤就这样漫不经心地旁观着他们,眼神如尖刀锋利。 他薄唇微抿,沉着脸地咬噬着烟头,幽蓝色烟雾从指尖到眉梢将他遮掩住。 更显得神秘,难以接近,无法琢磨。 听见“般配”二字。 唯余藏匿在暗处的手指被攥到青白,彰显了暴烈的怒意,被他竭力压制着。 他腕骨上缠着一卷丝带,丝带上有水生调清香混杂的血腥味,被他的体温浸得湿热。 是一段无人知晓的隐秘。 他总是这样,孤身匿于黑暗里。 -------------------- 第14章 似鹤 ===================== 夜色深沉,礼汀给谢策清看了母亲的兰草照片。 谢策清慧眼如炬,激动地问礼汀,这株是不是传说中的“鬼兰”。 礼汀被他认同,开心点点头。 谢策清笑起来,说自己见多识广,这株花陪母亲在南美洲的花卉拍卖上见过。 鬼兰是附生植物,完全无叶,也不会进行光合作用。 成年后会呈现病态的苍白,是濒危的野生植株,人工养殖很少。 开花后,白色的蕊抽出来,有一种凄绝哀怨的美,这株好好培养的话,应该上千万。 母亲留下的这株花对礼汀来讲价值连城。 自然无法用钱来衡量。 想到这株兰草,已经被种到江衍鹤家里。 礼汀安心地微笑起来。 那人家里,有不少世界各地觅得的珍奇花卉,佣人们待弄地极好。 这株兰草,也被他们爱屋及乌地培育起来。 长势喜人,茎脉都粗了一圈。 比之前花店姐姐教礼汀养殖的方法,都要好上许多。 心里珍贵的事物,被喜欢的人好好对待着,谁心里都会甜丝丝的。 但今晚最后的过程,并不愉快。 因为程颐三句话不离江衍鹤,孜孜不倦地讲述着对他的痴迷程度。 过程像极了单方面的炫耀。 礼汀也好想时光倒流,和他们一起凝望着高中时年少桀骜的那个人。 细细欣赏他穿着京大附中的校服,在学校里呼风唤雨。 一大圈朋友围着他,当风云人物,在礼堂做外文演讲,轻而易举得到imo数竞头奖。 她闭上眼睑,想着江衍鹤高中的模样。 有点悸动又害羞地微微笑起来。 每个阶段的他都闪闪发光,让现在的自己心跳得好快。 她安静地被锁在图书馆里玻璃聆听。 直到天空微微泛起青灰色。 最后程颐支使谢策清送她离开。 谢策清担忧地看向礼汀,后者轻柔地笑着:“快去吧,回家好好休息一会儿,程颐也陪了我们一晚,应该把她安全送到家呀。” 谢策清点头称是,说:“还是你想得周到,你就在这里,等我回来,我一定会回来。” 缺觉困到体力不支,昏迷前的最后一瞬间,礼汀还是酸涩地想。 可是程颐还是幸运的,有青梅竹马的费澄声,关心她的loofly老板哥哥,还有一大群的朋友和爱她的父母。 可是自己什么都没有。 礼汀眼睛有轻微的湿润,她咬住下唇,发了一会儿呆,胸口沉甸甸地闷疼。 溺水后有一点呼吸不畅,所以如果情绪压抑的时候,需要很用力,才能负担起每一次的呼吸。 已经知道了好多女生迷恋着那个人,可是为什么还是会难过呢。 她想,我不可以让步的。 我不要被自己的情绪打败了。 她们笑一笑,就能被好多人爱着。 但是我只有江衍鹤,并不属于自己的江衍鹤。 如果我放弃了,没有人再来支撑着自己勇敢起来了。 清晨图书馆开门之前。 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那个人来找她了。 很难用语言描绘那是怎样的神迹。 因为那个人是踏着京域清晨的熹微来的。 他在晨雾下走近,玻璃门前屋檐的光线投射在他的身上,在学校的大理石地面留下一条颀长的侧影。 江衍鹤换了一件黑衬衫,是意大利工匠的真丝质地,线条流畅的裤腿将他的身材撑得高大孤拔。 他冷着脸,身后跟着值班人员, 线条被阴影打的凌厉,语气极为不善,说:“开门。” 学校无人不识江衍鹤。 值班人员一脸愧疚,着急地向礼汀讲了好多句对不起。 礼汀也歉意地对他们笑,说是我自己不小心。 话音刚落,在三两个学校工作人员的注视下。 江衍鹤弯腰把礼汀抱起来了,呼吸隐忍。 礼汀扬起脸,身体腾空,看那人锋利的下颌,和起伏的冷白喉结。 江衍鹤垂着眼,更显得睫毛漆黑深沉,像新月照射不到地背阴坡那种起伏叠嶂的山峦。 他眼皮寡淡,眼下浮着一点清灰,更显得禁欲又肃穆。 现在凝望着他,也会觉得,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比他英俊。 眼睛比之前张开了一点,少了高中的锐利和野兽的狠,多了几分信手拈来的稳。 礼汀趁他不注意,专心致志地看着他。 心想凝视江衍鹤这件事。 一辈子都不晚,却从出生开始,都嫌晚。 江衍鹤瞧眼神掠了周围一眼。 发现谢策清人影不见了。 他警告语气,又带着漫不经心:“折腾一晚上,就叫这么一个抛下你就走的废物陪你?” “哎呀,他去送程颐了。”礼汀甜甜地伸出手臂圈住他的脖颈。 依赖地微微笑起来:“可我知道有的人,我不叫他,他也会来找我。” 因为只要他知道我渴望他救我,他就一定会来。 毫无例外。 她确定,自己是躲在那个人的怀里昏睡过去的。 似鹤归汀 第29节 她水藻长发垂下来,披着江衍鹤的外套,纤细的脚踝裸露在空气里,像清甜的蔗节,白得好像能榨出糖霜。 很安恬地靠着她最喜欢的人。 回家的路上,车里。 礼汀醒过来了一瞬,抬眼和江衍鹤的目光撞到了一起。 对方眼睛很沉。 礼汀为了掩饰害羞,用手捂住眼睛。 她缩短了和他之间的距离。 脑袋拱了拱,埋进他身侧,紧贴着他,就好像撒娇一样。 却怀着害怕被他推开的念头,犹豫地发着抖。 身边的体温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完全无法平静下来。 是属于江衍鹤的温暖。 “我没有故意想贴着你,我好冷。” 她语气游离,还是要小小地强调一下不怎么存在的骨气。 江衍鹤漆黑眼睛,在她脸上转了一圈。 把手搭在她的发梢,捻拿一般抚摸了一下,似是安慰。 她瞬间放松下来,停止了颤抖。 礼汀觉得那人应该知道,她有多爱慕他的手指,近乎是她的救赎,一次一次来拯救自己。 她小心翼翼地把他的骨节分明的手指拉下来。 再把自己的另一只手覆盖上去,眷恋地用脸蹭了蹭。 只敢在没人的地方,在那人的默许下才敢这么放肆。 礼汀观察他遒劲的青筋,棱角锋利的腕骨。 放在鼻息处,嘴唇虔诚地微微触碰,乖顺地闭上眼睛。 终于困意来袭,脑袋一动不动,规律地呼吸,沉沉睡去。 礼汀梦到了妈妈。 妈妈以为她不舒服,温柔担忧着贴贴她的额角。 妈妈的一颦一笑都被自己牵动,微笑地安抚说:“没事啦撒娇鬼,没有生病哦。” 喜欢的钢琴琴谱整齐干净地堆叠在一起,桌上有温热香甜的饭菜。 妈妈说等爸爸下班一起吃饭。 没有被排挤时清冷地孤身面对,没有幽暗的出租屋日日泛着霉味和漏水,去医院看病和遇到危险都不会孤立无援。 班上最英俊的男孩子叫江衍鹤,刚参加数学竞赛回来。 被一群人簇拥着,众星捧月的模样,笑容痞坏。 他挺拔的身影把礼汀逼到角落,攥住她细细的手腕,霸道地要喝她带来的汤。 两人贴的很近,礼汀感觉到那人身上又桀骜又热,脸红得不得了。 想推开他,小声说:“别人都说你喜欢其他的女孩子,为什么你总是爱碰我的东西。” 那人俯身在她耳畔低喃,荷尔蒙的气息嚣张到让她面红心跳:“没有别人,我都是你的,不给我喂一口?” 礼汀弯起嘴角,嘴角漾起一个小小的幅度,被他调戏地害羞又局促,把手里的汤,递给那个人。 他好坏,喝汤的时候盯着她看,眼睛锋利像狩猎,一副要把她吃掉的感觉。 礼汀害羞地把头埋进校服里,闷闷的声音从衣料里传出来:“你不要盯着我看了!” 梦醒了,睁开眼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窗外的雪白玉兰花。鼻尖有轻微的花香味。 原来,不是在家里。 这么古韵雅致的地方,是江衍鹤家里的阁楼。 礼汀嗅着玉兰花清淡的香气,微微闭上眼睛。 她贪心又渴求地从妈妈温柔地抚摸额头的情景出发,竭力地去回忆那场梦。 温馨幸福的家庭,满足自己兴趣爱好的生活。 心仪的男孩子和自己是平等的关系,没有恩情偿还和别人阻挠,短暂地害羞一下就能被甜甜的照顾情绪。 可是没办法再回到那个梦,醒来后直面清醒后的残忍。 面对现实以后,会发现一切爱与幸福都是假象。 怅然哪里是若失,从来都失。 礼汀抱着气味陌生崭新的被子,小声地呜咽出声,她泪水浸湿被单。 心想,再也没有家了。 但是如果一味地沉溺在消极的情绪里,不好好面对生活的话,没办法成为那个会让妈妈骄傲的人。 一直有好好地自爱自尊,哪怕在被好多女孩子喜欢的那个人面前,也没有完全失去原来的自己。 虽然会有嫉妒和吃醋,但是会有和他,两颗心走近相依偎的一天吧。 想和他平淡地幸福着。 如果能变得优秀的人,能和爱人一起安稳幸福的那一天。 一定要牵着江衍鹤的手,去松园给妈妈的墓碑献花。 告诉她,自己在孤身了好多好多年以后,遇到了一个特别特别好的人。 他总是在自己危难的时候,像神迹降临一样,出现在眼前。 拯救自己,给予温暖。 不用害怕,不用躲起来偷偷哭,不用在远处旁观别的小朋友什么都有,自己两手空空唯余失落。 遇到江衍鹤以后,礼汀才发现,这个世界从来都是温柔的。 长久的付出总会有回报,给予别人善意和关照就会被好好对待,认真地去爱一个人就会收获爱。 这短暂的二十年人生里,遇到的最干净剔透的,就是江衍鹤。 他就像天上的月亮,是在漆黑的夜晚独自回家时遇到的,指引方向一样的,闪闪发亮的神迹。 被他从大海里救起来,从充满霉味和漏雨的房间里救出来,从巨型浴缸里救起来,从水塘里救起来,从漆黑房间里救出来,从图书馆里带回来。 明明自己没有为他做过什么。 是付出地还不够对不对? 所以出现好多好多人,争夺着要和我抢走他。 那么多年持续不断的辛酸坎坷,他都一一地在治愈,从自己从自厌的情绪里走出来,敢于面对其他人。 拥有了那个人带来的小小的后盾和勇气支柱,那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勇敢一点点,再努力靠近他一些呢。 礼汀揉了揉眼睛,眼角的泪痕已经干了。 因为从梦境里出来,也遇到了那个人。 想起自己特别特别喜欢的江衍鹤,她微微地笑起来。 礼汀心想,如果今晚谢策清蒋蝶在一起的话,自己就勇敢一点和那个人说清楚。 从一开始喜欢的就是他,不想再听别人诉说对他的爱意了,想要和他好好地在一起。 但是被他拒绝怎么办,他会拒绝吗? 如果谢策清没有和蒋蝶在一起,说明自己又欠江衍鹤的恩情了。 他要什么,就给他什么,太喜欢他了,什么都想给他。 况且那个人什么都不缺,到底想要她用什么报恩呢? - 江衍鹤周六没课,回来得很早。 他本来和父亲的一圈儿下属,在歇鹤楼顶层吃午餐。 这次聚会,是作为在旗下某子公司在纽交所上市后,基期内行业第一的庆功。 歇鹤楼建成于江衍鹤出生那年。 父亲江明旭买下市中心,斥巨资修建的。 屹立二十年,是目前京域的地标建筑。 歇鹤楼高耸挺拔,悬浮在白云之上,高度堪比东京晴空塔,是京域的天际线。 下层有旋转餐厅电影院天文馆,会展设施和玻璃栈道全是独属于江家私人经营。 外汇金店琳琅满目,珠宝名牌店面上万间。 30层以下免费,30层以上价格昂贵,有摩天轮和云巅观光可供市民买票游览。 江衍鹤分析完接下来的预期目标,就松了领带。 嫌热脱下来的西装外套,被他搭在肩膀上,用手指浮懒地勾着。 他一副芝兰玉树的模样。 站在玻璃幕墙里,俯瞰底层排队买票,被烈日暴晒的芸芸众生。 天空泛起青蓝,远处,隔着横无际涯的跨海大桥,官山半腰的别墅,浮在午间的刺眼白雾中。 隐隐约约,看不真切。 江衍鹤意兴阑珊,收回眼。 他任由父亲的秘书帮他刷卡,摁下直通顶层的内部私人电梯,直冲云霄。 日式庭院做成的会客式私人表演场所,门帘处有成对绸鱼雕塑,嘴里焚着浓郁鸠居堂的红筒线香,偏沉香和白檀的味道。 似鹤归汀 第30节 他穿过木色的和室,静水流深的庭院向里侧伸展,樟子纸门整齐割成四扇,津轻三味线弹奏着青森民谣。 长期合作的乙方公司,企图迎合他们和口味,天价雇来了东瀛的花魁。 美人穿着红色振袖和服,发髻梳成姬形,插着龟甲和鸡血石的珠钗,流苏长发细致盘起来,手持团扇。 伴随着音乐,半遮面,极缓慢地摇曳着身体。 三味线曲的愈发激烈,屏风逐渐打开。 松竹梅和仙鹤的花簪垂帘自然散落,白皙饱满的脸颊涂着粉黛。 艺伎似乎刚待年,眼波流转。 随着轻盈舞姿,不时脉脉含情,不时娇嗔带笑。 江衍鹤缺乏兴致,抬眼看见衣袖上的家纹图样。 更是知道了,这事儿是谁的授意。 他收起心不在焉,眼神冰凉。 “朱先生特意来问候他的世侄,祝贺江少事业有成,顺利基期第一。”带话的人说。 “他倒是有心。”江衍鹤把拜帖阖上,递给一旁的罗彬。 “朱先生还说,希望春假时,朱小姐从英国回来,您能去京都小住。他和夫人很挂念您。” “心领了。”江衍鹤说。 一旁的罗彬多了句嘴:“他帮过什么忙?倒是希望将来生意场上,他别一次又一次横刀夺爱,就像上次赛艇拍卖,我一举牌就被人压过,还以为要两党轮番上位,要选执政党呢。” 罗彬毕业的时候,还是普林斯顿的学生代表,说话西式辛辣。 他被人捧作天之骄子,也没经历过败北,所以有点心里不平衡。 带话的人笑容僵在嘴角:“这不是合作双赢吗,江家和朱家以后都是一家人,为什么要给别人送钱呢?” 罗彬嘟囔一句:“谁敢和你们是一家人,游轮那件事闹得不够大吗?江少的老师还下落不明呢,可怜翡珊小姐一个人远在——” 瞧着江衍鹤脸色不虞,罗彬没有再发言了。 对方心有戚戚,尬笑着不知道如何回应。 江衍鹤恰到好处控了场,他沉声笑:“我信翡老师只是出去散心。做生意讲趋利避害,做人要通人情世故,你让朱世伯放心,我春假会去京都的。” 见江衍鹤因循守礼地,称呼了朱先生为“世伯”。 中年男人点头哈腰,展露了笑颜:“有江少这句话,那辆赛艇还不是手到擒来。” 觥筹交错,旗下一溜儿世界top大学毕业的投资团队也趁酒兴,推杯换盏。 有人递来金箔红绸,让江衍鹤选一个节目。 宣称能让百十个敦煌美人,在水墨山河图里跳艳舞。 “我没有兴趣,让他们选。” 江衍鹤倦怠于应酬,对酒池肉林的颓靡景象不感兴趣,更不想去扰他父亲员工的雅兴。 江衍鹤父亲江明旭的秘书fassbinder站在一旁,察言观色。 他一颗玲珑心窍。 只觉得眼前的青年,看花魁表演的专注程度,甚至比不上随意远眺京官山。 “江少,估计接下来没什么应酬了,你可以早点休息。” 繁弦急管正吵得江衍鹤头疼,满眼的红绿浮世绘也让人心浮气躁。 他礼貌地坐了一会,敬了董事会那群人一杯酒,彻底失去耐性。 薄唇弯出点笑,简单握手交代后续合作的方向。 就招手叫来司机,一行人回了官山道31号那栋别墅。 车驶入官山,三三两两的菲佣来往,沿路有内有恶犬,非请勿入的标志。 栋栋别墅都是价值连城,装修各异。 车驶入江衍鹤的私人地带。 司机小贾松弛了心情,同他的雇主谈起笑来。 “刚才那个艺伎好白,皮肤像雪一样。” 他这个雇主,并不像别人说得那么漫不经心。 事实上,他对待一切都太专心了。垂眸看着人,似捕猎的野兽,蓄势待发,盯紧猎物的咽喉。 江衍鹤什么都不做,惯常等待。 偶尔懒散又胜券在握的笑,就显得非常迷人。 听完小贾的话,江衍鹤不置可否,手撑在座椅上,闭着眼小憩。 他呼吸沉静,暗花领带解开,搁在一旁。 心情略微放松,没什么情绪。 刚驶入31号,庭院外的道路大得出奇。 花木繁茂,三三两两开着修剪花枝的小车,给草木施肥的佣人。 正穿着丝绸长衫,细致地护理温室花草。 出了车库,沿着花.径往里走。 绕到游廊旁侧,家里最高的圆顶建筑。 在开满了紫藤花的天梯上。 有个人靠坐在半空。 日光影影卓卓,温柔地笼罩着她身上。 礼汀坐在藤木架上,黑发随意地绑起来,脊背雪白,蝴蝶骨纤细起伏。 靛青色的裙子把身体衬托得如羊脂玉,触手温热,估计一碰一个痕迹。 礼汀像一抹断线风筝,在风里飘飘摇摇。 她小腿白皙,很惬意地晃动,幅度很缓慢,晃到所有人的心尖去。 脖颈上一层一层地捆着蕾丝缎带,似圣洁的诱惑,又似一个包裹起来的禁忌。 司机小贾想,怪不得他的老板对艺伎的涂抹的白漆不置可否。 原来真的有人,比雪还要白,好像去年他陪同江衍鹤去参观萨尔茨堡剔透的盐晶树枝。 江衍鹤并没有像别人一样,盯着礼汀看。 他只在路过旋转楼梯。 视线不经意地,短暂落在她身上,停滞在她脖颈白丝带一瞬,又若无其事移开。 礼汀看见他回来,手心出了细汗。 心里涩然,知道她做出什么出格举动,对方都不会看她一眼。 她索性收敛了心思,靠在半空的花架上,写雅思试卷。 又用红笔改错,涂涂画画,写了两三个小时。 其实她写完一张试卷后就走了神。 草稿纸上写满江衍鹤的名字。 百无聊赖,但不忘初心,最后用黑色笔写下。 【江衍鹤,你走过水面,便漂亮到让我失眠。】 江衍鹤到家后,径直进书房,靠在塌上小憩。 他已经连续忙碌了很久,终于在收盘时拿到了这个不错的结果。 六点的时候,晚风轻柔。 礼汀回过神,察觉到天幕暗沉了一些。 她揉了揉酸疼的膝盖,腿弯泛起薄薄的粉。刚准备起身,顺着墙面爬藤翻转下来。 突然,听见下面露台上,章婶帘姨和桂叔几个人,在担忧地呼喊,让她小心点。 “你们在说什么呀。” “礼小姐,小心,第三阶不能踩!” 礼汀对她们招手,漾出很甜地笑意:“我知道的!” 话音刚落,没踏上三阶,就一脚落空,从两米高的花架上跌落下来。 她身体一轻,浑身失重,心惊胆战的下坠感,瞬间包裹全身。 闭上眼。 意料之中,稳稳落到一个温热怀抱里。 任由试卷混合紫藤花,在晚风的吹拂下。 花瓣和白纸恣意地漫天飞舞,最后跌落了满地。 晚霞和夕阳光都停滞下沉,恋恋止步,包裹他们相拥身影。 礼汀把头埋进江衍鹤的怀里,她嘴角很小地偷偷抿出一个幅度。 她手指紧紧捏住那人的衬衣,在辛辣的烟草乌木气息的怀抱中。 她声音甜津津的:“你抓住我了,江衍鹤,你救了我。” 那种毫无保留的信任,宛如渴求的信徒,找到了自己皈依,幽光微火的神殿。 但她还没来得及在对方怀里,找到合适的位置躲起来。 试图摸索的手腕,就被那个人钳住,凶恶地攥在掌心。 “好玩吗?” 似鹤归汀 第31节 江衍鹤冷倦地,似是回敬,声音凉的彻骨。 礼汀本来心脏跳得不停,刚才坠落,觉得自己会死去。 现在有一点吊桥效应,心脏悸动,本能地想贴附他,依赖他。 可他好冷淡。 传闻说他浪荡肆意,他不应该对每一个女人都恰到好处的礼遇吗? 为什么到她身上,他就变成了一个丝毫不会怜惜人的坏男人。 礼汀装作没听到的样子,偏执地依附着,躲进他怀里。 她背脊能感受到那人温热锋利的腕骨,硌得她微微泛疼。 皮肤接触的地方,晕染出细密的汗。 另一只手指,从指缝处,紧密贴合在一起。 “如果刚才我没在这里呢?” 江衍鹤双手拢住她腋下和腿弯,将她抱在怀里。 两人抱得很紧,禁锢的姿势,接近窒息。 他淡淡问:“我一直很好奇,是不是每次为了吸引我的注意,你都在玩命。” “刚才,掉下来的那瞬间,我好害怕的,但我觉得你会来。” 礼汀身体小幅度地发着抖,生死攸关的瞬间,不是谁都能时刻体会。 她仿佛恐惧到了极点。 见对方不动作,她略微抬起眼,恐惧泪水濡湿对方的衣袂。 极依恋地希冀,他能安慰自己几秒钟。 “这种事,绝对没有下一次。”他狠狠掐住她的下颌,白皮肤横添几条红痕:“懂了没。” 礼汀扭过脸,小声说:“知道了。” 她真的很美,靛青裙子万种风情地飘荡。 他怀里,似躲了一捧细雪,不见天光的白。 但江衍鹤并没有动情,他甚至一点怜悯和心软都没有。 他漫不经心,垂眼,“昨晚,你不是和谢策清挺般配吗?为什么还三番四次招我。” 礼汀在那么一瞬间,停止了战栗。 她微有些恼:“我明明给你打过电话的,可是你在通话中。” 江衍鹤听完,陡然望向她,眼睛漆黑深邃,让人没办法揣摩透彻。 他的声线平而凉,说:“所以你就找别人是吗?” “还是那天本来的目的,是找他陪你,所以才会和我说点错了。”江衍鹤问。 礼汀小幅度地摇着头,解释道:“只是怕打扰你。” 谢策清不愧是她真正的恩人,果然隽永而深刻。 只要一说出真相,也许永远没什么胜算了。 那这样—— 就让谢策清永远说不出真相好了。 凭什么,自己要被一切的世俗玩意儿桎梏着,想要摧毁一切都要从最执迷的事物出发,不让别人发现端倪。 那也没关系,那就掠夺别人手到擒来的一切,再据为己有。 “你怕打扰我,却让他守了你一夜?” 他不等她解释,神经末梢不知道被什么牵动着,侧头闷声地笑了起来,肩膀一耸一耸地,好像想到了特别好笑的事。 额发散下来,遮掩住眼睛的疯戾,他鲜少这样情绪不羁。 “你笑什么呀。”礼汀咬住下唇,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我现在和谢策清只是朋友。” 是吗,我笑了吗? 江衍鹤散漫答道,他没什么感觉,或者真的在笑也说不一定。 他一贯隐忍得很好,饶是如此,眼睛没有笑幅,下颌线已经绷紧,似乎不悦到了极点。 他怎么会不开心呢。 礼汀想,她明明是害怕麻烦到他的。 江衍鹤仙人之姿,就算是倦怠敷衍的笑,或者眼里不含欢愉的冷笑,江衍鹤笑起来,万人都想为他赴死的好看。 那天在酒吧里,他故意和她杠上,脖颈上弄出的淤痕。 也是他施舍给她,引起其他男生心疼的途径。 别的男人,会被她迷走心窍,失魂落魄。 但江衍鹤不会。 他也并不是在羞辱她。 换作别人,三番四次地用计谋引起他注意。 他都笑笑,懒得去揭穿的。 难道江衍鹤又在觉得自己为了谢策清,在他面前装吗? 礼汀失落地想。 面对她,江衍鹤就像证明一道数竞题。 开始就把她的本性和目的,如同叶片的根茎脉络,彻底摸索出来。 然后冷眼旁观,欣赏她用一切繁复冗杂的导数,把自己伪装起来。 礼汀闭上眼,从江衍鹤身上下来。 脚落地,有点虚浮的酸软感。 她觉得羞,脸红透,小心翼翼抓他的手。 “你别招我。” 但他下意识,拢起她背脊,扶住她。 礼汀恍惚地甜笑:“那下次,我用这种方式勾引谢策清,你觉得会成功吗?” 江衍鹤本来抵在她后颈,安抚性地磨挲。 听完她的话,指节停顿下来。 他冷笑,却笑得她心尖发痒:“今晚谢策清不是应允你,和蒋蝶说开吗?你既然已经得到了,何苦问我?” 礼汀捂住滚烫的脸,她鼓足勇气。 低头在江衍鹤修长分明的手指上,轻轻一吻。 她虔诚又浅尝辄止,像蝴蝶扑在梦寐以求的花瓣上。 “江衍鹤,如果我成功了。” “你可以告诉我,你要我怎么报答你吗?” -------------------- 第15章 似鹤 ===================== 谢策清很少来这么破烂的一个地方。 十五号线地铁贯穿这一块,叫马泉营,汇聚着京域的五环内最大城中村。 装修破败的筒子楼和平房瓦房,像蜂巢一样聚集在一起。 一下雨,路面就斑驳泥泞,楼房的构造也仄逼扭曲。 天色将晚,东拉西扯的天线,把头顶的天空划破。 发廊的紫蓝色旋转灯,晃得眼睛发晕。 街边站着衣着清凉的浓妆女人揽客。 看见谢策清走过来,涂了粉漆的手臂拽住他的运动服。 他没反应过来,不经意间被人扯住,奇怪地瞥她们一眼。 她们衣着暴露,领口极低,沟壑清晰可见,白花花的一片,让他耻于直视。 “帅哥,要不要姐姐陪你聊聊天啊。” “不用了,我找人,不妨碍你们做生意。”他言简意赅。 年龄四五十岁,也有年轻点的,正坐在店里修指甲,推推搡搡地聊天。 外面玻璃斑驳,广告字油彩混着褪色海报,显出一种陈旧萧条的破败景象。 谢策清看着三三两两出入的男人,对她们态度并不好,在心里默默叹息。 今晚尚早,她们把身体作为商品,待价而沽,谁也不想扮成这样。 但生活如同吸进所有人年轻梦想自由和爱的黑洞。 大多数人只能凭借酒精麻痹所带来的谵妄,排解失意的苦闷,浇灭青春时的热望。 在泥潭里蝇营狗苟,赚钱哪是一件容易的事。 想起远在崇左扶贫的父亲,他叹了一口气。 道路尽头是一家旅店式的ktv。 似鹤归汀 第32节 这并不稀奇,京域外来人口很多,旅馆遍地生花。 招牌的鎏金装饰上,满是雨水冲刷的污迹。 还没进门,便能听到全损音质的歌声。 谢策清跟着父亲,随意进出大使馆,接待过贵族外宾,看过秀场和开幕式。 他从来没有来过这么破败残损的地方。 导航上也只是一个似是而非的名字。 甚至不远处的早餐小吃摊,都有固定地点,这里却没有。 但谢策清不疑有他。 他之前就和蒋蝶约好,找个地方,把两人的关系理一遍。 蒋蝶也同意了,给他发来这个地址。 今天一早,礼汀亲自扎好修剪的马蹄莲,就送到了他手上。 谢策清还给蒋蝶认真选了一条钻石项链。 是那天蒋蝶为了给赵炜还贷款,舍不得买的那种。 作为分手贺礼。 谢策清也不知道他和她算不算分手,但他挺可怜她。 蒋蝶那个傻女人,长得漂亮,谁说什么都相信。 想起那个女人对她自己抠抠搜搜的,骗到的钱,全用来给男友还债。 谢策清就觉得心疼,虽然和她并没有继续的可能,但是还是想她以后好好的。 但此时心里不全然是这一种情绪,还有微妙的喜悦。 他兜里还有一个东西,一个用丝带包扎起来的隐秘物件。 是准备好好解决和蒋蝶之间的事,再送给礼汀的。 谢策清一想到这里,嘴角就露出了一点笑意。 ktv里面香水味混着烟味浓得刺鼻。 谢策清不想进去,皱起眉头,给蒋蝶打电话。 接电话的不是蒋蝶,是声音凶神恶煞的男人:“来了,钱带来了没。” 谢策清犹豫了一瞬才回道:“什么钱?你是谁,蒋蝶呢,叫她接电话,不然我报警了。” “哟,谢公子,可把您盼来了,来都来了,不进来玩玩吗?” 四五个混混来找他,头发颜色各不相同,发尾处干枯毛躁,身上不同程度地有伤痕。 谢策清低头睥睨这群人,眼神宛如看一群站在巷口吠叫的野狗。 一向养尊处优的他,甚至没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只觉得周围乌烟瘴气,不是蒋蝶找他分手应该来得地方。 小混混个子没他高。 从谢策清的角度出发,正好看见那群人鸡窝一样的乱发,没来由想笑。 还没嘲讽地笑出声,就被混混用棍棒,从身后一击,重重拍打到后颈处。 他意识瞬间模糊,接着被几个比他稍矮的人,架到了包厢里。 里面燥热烦闷,烟雾缭绕,散发着刺鼻的香水味和男性的汗水味。 谢策清醒过来,费力睁开眼,往旁边望了望。 觉察到眼前处境不善。 他条件发射地试图摸索手机,想打电话报警,发现手机已经被没收了。 隔壁的歌声一阵阵传过来,刺激得耳膜生疼,身下地板也在音响的刺激下颤抖起来。 “吵死了,不会唱歌就别唱。”谢策清暗骂出声。 他支起上半身,用手护着,试图活动了一下脖颈。 刚被人狠狠敲打的脊柱,一动就咔咔作响。 房间里昏暗无比,地下扔满了烟头和食物残渣。 谢策清用手指掩住鼻息,过了一会儿,氧气充足后,终于恢复了清明。 朝前张望了一下,他发现包厢里的巨幅海报下面靠着蒋蝶。 蒋蝶上半身衣物凌乱,正蜷缩在角落里。 她紧闭着眼,下身没穿任何东西,似乎很痛苦地模样,在轻微喘息。 “蒋蝶,你没事吧?” 蒋蝶摇头:“我没事。” 她把自己的衣服整理好,又无奈地看向谢策清,示意她的腿还在外面光裸着。 谢策清眼神一暗,奋力撑起身,脱下自己的衣服,给她盖住。 脑袋刺痛难耐,他向周围甩了甩头,试图清醒过来。 房间一角有人噼啪点了火。 谢策清这才注意到,房间里乌泱泱地站了六七个人。 他不顾自己脑袋一阵一阵眩晕,慌乱地给蒋蝶披上衣物。 “我们可什么都没对她做。她男人欠了我们五十万。现在利滚利翻了一倍,她男人跑路了,我们就找她的新男人还咯。” 坐在角落位置上的,一个癞痢头混混,歪叼着烟,挤眉弄眼地笑着。 “看你是个富家公子哥,这鞋这表加起来也值几十万吧,不会连区区一百万也给不起吧。” 谢策清沙哑道:“钱我有,但我凭什么要给你?” 话音刚落,他就被从后面扑过来的几个小混混,扯住头发,兜头狠狠给了几拳。 他整个人往前一仰,跪倒在蒋蝶面前。 谢策清这时候还不忘安抚蒋蝶,他说:“我没事,你别怕,睁开眼睛好好看清楚,今天谁碰过你一下,都记在脑海里,我要他们一个个都进局子。” “还想当遵纪守法的好市民呢,谢公子,我看你是不明白,现在的处境。” “不怪我们这些兄弟嫉妒,你们有钱人,长相都要比我们优越,你这张脸要是毁了,不知道多少妹妹会伤心流泪吧。” 癞痢头混混摁开打火机,左右调试了一下火候,火苗腾地燃起来。 “我给你把头发烧了,剃个和我一样的发型怎么样,看看谢公子能用钱交多少女朋友?” 谢策清呼吸蓦地粗重,埋头吐出牙缝间的血沫:“我不怕你。” 他兴奋地咧嘴一笑:“是吗?至少你的马子会对我魂牵梦萦,爷还不碰她。” 癞痢头猛地一跺脚:“有骨气啊小子。” 他气急败坏的从沙发上下来,亲自扯着谢策清的脖颈,往硬质的水泥瓷砖,充满戾气地一下又一下地磕。 “还挺狂的啊,我最后说一次,你不帮她赔这一百万,我今晚不会放人的。你现在就必须给,让你朋友或者家里人转账,要不就等着你家人去垃圾堆填区,去接双腿残废的你。我告诉你,我们几个死都不怕,去坐牢算什么,可你终生残废,谁也救不了你。” 蒋蝶醒了,哭叫着,在一旁发起抖来:“不关我的事,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奇怪,谢策清想。 这一刻,他非常冷静。 脑袋里,居然是那束被混混扔在沙发角落的洁白马蹄莲。 马蹄莲是礼汀亲手捆好的。 尖端翠绿欲滴,皎洁清透。 茎秆细长,花瓣尖端弧线优美。 他嘴里冒出浓厚的血腥味,似是铁锈。 可满脑子,只有那束没有被污损的花。 我怎么能这么爱她呢? 谢策清想,礼汀,如果我能健康顺利地到你面前。 我一定,会告诉你。 对不起,再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喝醉了酒,没认出来。 不知道你记不记得,一年前夏天的那次海难。 在轮渡火灾倾覆的时候,我在你的身边。 只要你每天开心喜悦,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我喜欢你。 这一次,我把一切都向蒋蝶说开。 我会陪在你身边,永远地守护你,为你心动,会为你学会每一样乐器的瞬间欣喜。 不会再有任何人,让你流泪,在我面前让你难堪。 礼汀,请一定要等等我。 “咔嗒——” 谢策清思绪从想象中抽离出来,他发现手腕,被拖拽着生疼。 他反应过来,自己被别人用手铐铐住了。 任何人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这是一只情趣手铐。 手铐的另一头,不是别人,而是蒋蝶。 “你们疯了?和我玩角色扮演呢?”他疯狂地拉拽手铐,脸憋得通红,脖子在用力挣扎中爆出青筋,试图用力挣脱开来。 似鹤归汀 第33节 “没有用的。”身旁一个混混狞笑道:“这个是我大哥买来的好东西,非常结实。” 谢策清家教极好,从来没经历过,如此离经叛道的事情。 况且在这么多人面前,他感到一阵恶心。 “愣着干什么,拍照啊,情趣锁链,给他朋友挨个发一张。” 癞痢头混混见一向养尊处优的谢策清,被捆起来如困兽斗,笑得前仰后合。 “住手!不许发,给我停下!” 谢策清单手摸索,把送给蒋蝶的项链砸在一个混混身上。 他眼睛猩红,费力吼道:“graff的蝴蝶幻影,送给你们,别想着我身败名裂就会给钱,你们今天要是敢发,我要你们下半生,在京域都混不下去。” “哎呀,我们只发了一个,是个女人,叫礼汀的,谁让她是你的紧急联系人呢?” “你不是有蒋蝶了吗,这个是谁,你的小情人吗?” “越有钱的男人,越是吃里扒外啊。” 癞痢头狂笑不止,周围一圈混混都笑了起来。 他开始试验真伪,用牙咬了咬接过来的项链。 谢策清想,他们居然把这种照片,发给礼汀了。 他心脏停跳了几拍,他想起自己和礼汀约定好。 今晚给她打电话,和她把蒋蝶的情况说清楚。 没想到阴差阳错,给她发了这么一张和别人性意味十足的,情趣手铐把手铐起来的照片。 她一定不再信任自己了。 那个纯洁无暇的,剔透清冷的人。 会觉得他是脏男人,在故意恶心她吧。 谢策清根本没空去考虑自己的处境。 他心脏抽疼,几乎痛不欲生。 之后,该怎么给她解释呢? 谢策清痛苦地伏在地上,他没注意,兜里有个丝带装的东西掉了下来。 “这是什么,都不舍得拿出来分享分享?” 旁边一个染着浅绿色头发的混混,从谢策清兜里掏出那个丝带系上的礼物。 递给癞痢头混混:“大佬,我看到了这个,这小子不愿意拿出来,您看看是不是什么贵重的好东西。” 谢策清猛地一锤地板:“别碰!那是我送给礼汀的!” 换来的是更剧烈地施暴,拳头一下又一下的,肆虐在他的身上。 他们把对有钱人的恨意,一一发泄到谢策清。 “记住了,你今天被打,全都是因为你舍不得把这个给我们。” 敲打完谢策清,癞痢头混混粗鲁地拉开丝带。 里面是一个清透漂亮的琥珀,像宝石一样在阳光下发着光。 包裹着一株很美的,洁白的花。 是兰花琥珀,有价无市。 谢策清看见礼汀那么喜欢兰花,所以给她在网上花重金买下来的。 癞痢头混混用手摩挲着琥珀的触感。 冰凉,却如玉一般温泽。 确实是个比蝴蝶幻影项链,更名贵几十倍的东西。 这些有钱人,真的挥金如土。 癞痢头混混嫉妒疯了。 把琥珀放好,他咬牙切齿地笑了,嘴里含混着说:“大嫂啊你看,这些有钱人多薄情啊,玩着你,脑袋里还装着另一个,送的东西都比给你的昂贵几倍。还在你面前伪装深情,赶来救你,笑话。” 一旁的黄毛也趁机拱火:“是啊,这不比给你的项链名贵多了,原来爱情真的要用钱来衡量,才看得出看来,他更爱谁。” 谢策清脑袋一团浆糊,眩晕一阵阵袭来,还是忍不住想:“谁是大嫂?” “我和他的事情,轮不到你们教我。” 没想到,一直哭哭啼啼的蒋蝶,却缓缓坐起来。 她踢开谢策清的外套,示意混混把琥珀收好。 她跳舞出身,双腿长而笔直,此刻正一副傲慢的样子,用脚踏了踏谢策清的胸口。 蒋蝶轻佻地笑了,抬手勾起他的下巴。 “谢策清,你以为你这项链和花作为分手费,我就该满足了吗?” 她就着手掌和谢策清铐起来的手势,伸手摁住谢策清的脑袋。 怨毒又娇艳,贴着他的耳廓讲话。 “今天我没想让他们打你,不过是和别人一起逢场做戏,和你玩玩罢了。谁知道,你今天就迫不及待要和我分开,和她在一起了呢?” 蒋蝶捏住他的头发,示意他抬起头:“你把给我的项链交出去,把礼汀的好好收起来,准备给她?” 谢策清说:“我没考虑那么多。” 蒋蝶说:“我不信,因为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认识我,追求我,不过是为了追求刺激,迟早分手。你们这些富二代,这辈子生存无虞,眼睛都在天上,玩腻了会像避孕套一样把我甩了。但你是个好男人,你没碰我。” 她抹走谢策清脸上的血,尖戾地咆哮:“谁让你不碰我?去跳舞的时候被导师刷下来说我胖,我去医院检查,说我怀孕两个月,我知道是赵炜的孩子,但我想骗你,让你对我负责,我用尽了各种手段,想讹你一笔钱打胎,结果你在我面前装圣人,怎么都不碰我。” 谢策清眼皮半阖,从齿缝里挤狠话:“你怎么这么欠操呢,蒋蝶,所以你才和他们一起来套路我是吧。” 蒋蝶懒散地靠在墙上,赤脚踩在谢策清的肩膀上:“套路你的不是我,当然,你可以猜猜看那个人是谁?我只是顺势找你要分手费而已。况且,你居然为了送她琥珀,被打成这样都不求饶。” 谢策清嘲讽地笑,笑容宛如一个虚影:“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蒋蝶一副无所谓:“谢策清,你今儿个必须拿一百万,不然我就发在学校论坛上,说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今天不逼到你跪着缴械投降,乖乖给钱,我还真白当他们大嫂几年。” “我从来不缺这个钱,我只是很难受,为什么你非要用这种方式要钱。” 谢策清脑袋一直在流血,太阳穴突突地跳。 他很累,什么都不想讲。 他看见蒋蝶的腿上染着自己的血,于是和她拉开距离:“我从来都想你好好的,对你也足够尊重,我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要闹到这个地步。” 别人都说他唾手可得,他却什么都没得到过。 大概前世做尽坏事,今生才这么失败。 “蒋蝶,你真的就这么恨我吗?”谢策清叹息道。 之前那个嚣张放肆的年轻男孩,其实一直都对她很好。 “你说话啊,蒋蝶,你为什么恨我。你要什么就给什么,我还对你不够好吗?” 蒋蝶见他这幅模样,心里酸涩。 她脸色灰败一片,眼妆晕染,脸色转变很多次。 癞痢头混混气得踢了一脚谢策清:“我们的方式怎么了?只是打你,你的身体和小命不都好好的吗?杀人放火金腰带。这么有钱,从你那里索取点怎么了?” “闭嘴,你别碰他!”蒋蝶气急败坏地坐起来,冲之前耀武扬威的混混吼。 包厢里瞬间变得特别安静。 蒋蝶不是被赵炜罩着,而是她和赵炜势均力敌。 她长得美,去得早,在赵炜那个团体都说得上话。 之前赵炜真的宠过她,去元朗排长龙给她买凤梨酥。 后来她遇见谢策清,怎么都不甘心。 察觉到谢策清的心思不在自己身上。 再加上肚子里赵炜的孩子越来越大了,赵炜又在局子里。 蒋蝶兵行险招,联系上一个得来很久的号码。 于是布置下今天这场鸿门宴。 隔壁包厢的人鬼哭狼嚎,唱着烂大街的靡靡之音,声浪强到刺激人耳膜一阵疼痛。 但谢策清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再去骂出声了。 蒋蝶声嘶力竭地扯着头发吼起来,死死捂住耳朵:“谢策清,你根本不懂,我承认,让他们给礼汀发情趣照片,是因为我嫉妒。早就听到你讲电话,知道你目的,无非是想和我彻底结束,和她在一起,我偏不让。谢策清,我偏不让,我就是不肯,我不允许我失去你,你之前还为我喝醉,为我难过,你明明那么喜欢我的......” 谢策清轻叹一口气:“别哭了。” 蒋蝶不甘心似地,飞扑过来,骑在谢策清身上,扯他的衣服。 明眼人都知道她想做什么。 几个混混识趣地站在门外去。 谢策清薄唇紧抿成线。 他没反抗,实在没力气,失血让他思索能力消失,身体发冷。 蒋蝶手指从谢策清束紧的衣料摸索,对方肌肉冷硬薄削。 她试图取悦他,但他因为受伤严重,毫无反应。 蒋蝶埋在他脖颈间,呜咽出声。 她经常改换发型,发丝有一种烫染的刺鼻味道。 但是谢策清没有嫌弃,安慰她:“我知道,你没有被人好好对待过,所以才走上这些歪门邪道,没事儿,我不会报警的,你找个日子,和那些让你消极的渣男分手。” “那孩子呢,我不知道孩子怎么办,已经快三个月了。” 蒋蝶跪在他身上,心疼地把手捂住谢策清脑袋磕破的地方。 似鹤归汀 第34节 “看你。”谢策清有气无力:“我很困了,我想睡一觉,睡醒了,再一起想好不好。” “你不要睡啊谢策清!你不能失去意识,你醒醒!” 蒋蝶捂住脸,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哭出来。 她嘴唇被她咬得几乎滴下血来。 蒋蝶全身都在颤抖。 她痛苦又怜悯地,跪下来,虔诚地吻了好多遍谢策清的伤口。 “只要你不和我分手,我不要钱。我只喜欢你,别人我都不喜欢。” 蒋蝶心急如焚地拨打医院电话。 她无意间又看到角落那束马蹄莲,雪白无暇,正散发着摄人心魄的魅力。 马蹄莲本身,是有毒的。 细白湿润的蕊发出幽深的香味。 每看它一眼,都会觉得灵魂受了一次鞭挞。 这种鞭策,蛊得让男人冲锋陷阵,追求幻影般的执念。 蒋蝶在几乎快失去意识的谢策清耳边说。 “你是个傻瓜,真的,你为什么会喜欢上礼汀那种坏女人呢?你们一个个都被她骗了,你根本分辨不出来,还经常说我会骗人,说她是不染尘世的天仙。” “但我知道,靠近她就没有好结果,她就是一朵恶之花,你招架不住的。” 谢策清陷入黑甜模糊的梦里。 他已经没有力气去反驳蒋蝶了,甚至不知道蒋蝶嘴巴开合再说什么。 他想:“礼汀,你想知道江衍鹤和我,谁是你的恩人吗,你等我,好不好。” -------------------- 这章走下剧情,下一章更新一个特别甜的。 第16章 似鹤 ===================== 礼汀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个,令人目眩神恍的,悸动的夜晚。 江衍鹤听完她的话,并未抽回手,眼睫垂下来,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最后什么也没说。 他难得这么安静。 不是倦怠地笑,也没有冷冽地让人滚,更没有狠戾或者喜怒无常地肆意发泄。 江衍鹤捡起露台上,被她落下撒了满地的雅思试题卷。 收拾好了,搭在矮脚茶几上。 摁下中性笔,在她胡乱勾画的试卷上,很认真地做起题来。 礼汀嘴角扬起来,雀跃地待在他旁边,猫咪一样软在地毯上。 她倚在桌角,两人靠得很近。 见那人神色专注,对周围状况不以为意。 她像个囤食的小松鼠一样,悄悄往江衍鹤身侧挪动。 找到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直到两人影子,在灯下叠在一起。 她撑着脸,看着澄澈灯光,照在江衍鹤下颌线阴影处的幅度。 很长久地凝视着,像在观赏一幅画。 江衍鹤手腕的骨峰好看,握笔的姿势也利落,喉结幅度也漂亮,眉目更是英俊到惊心动魄。 她试探性地偷偷伸出脚,很享受这种灯下黑。 肆无忌惮地往前试探,一点一点,莹白漂亮的脚趾虚虚触碰到对方,心里一动,害羞地蜷起来。 然后很甜地漾出一个笑来。 但是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夜露沁凉,楼下有飞蛾扑路灯。 一群佣人的小孩在楼下玩,能听到嬉闹和追逐的声音。 但都乖巧地离这里很远,不会打扰他清净。 突然,一只鸟一般大的巨形蝴蝶状昆虫。 从露台,扑翼飞进来。 在他们头顶绕了一圈,径直往礼汀冲过来。 “啊——” 礼汀被虫子吓得尖叫,往她渴慕的那个人怀里躲。 嗅到熟悉的雪松气息,她才凝神放松,安心地闭上眼睛。 由于刚才动作仓促,她靛青裙子卷起边,凌乱一片,腿盈盈地白。 “不抬头看看吗?” 江衍鹤没让她离远点,也没冷淡地说她装。 反而似是在笑,漫不经心地懒散笑。 礼汀缩在他怀里,小幅度抬起头。 巨大的翅翼,停在他中指和食指之间的骨节上。 它似乎也觉得江衍鹤手指修长,根根分明,扒紧了不愿放开。 “你不害怕吗?” “怕它做什么?”他毫不畏惧,惯常胜券在握的模样。 礼汀这才发现,不是带翼大虫子。 这是机械的智能仿生鸟昆虫,是小型无人机款的。 接着,礼汀听见楼下有菲佣小孩,用他加禄语叫着江衍鹤:“主人,主人!” 担忧打扰他,又欢欣恳求他。 求他,把他们的机械仿生鸟昆虫,放生。 江衍鹤站起来。 起身,靠在窗边,撑着墙和那些小孩儿开玩笑。 “再飞进来一次,没收。” “不要不要!你最好了,不会没收的!” “江哥哥,还给我们好不好!” 他骨相好看,英俊挺拔,腿长肩宽,肩颈背脊有青年桀骜的生命力。 礼汀在他身后,很依恋地欣赏他。 也只有这种无人知晓的时刻,她才敢肆无忌惮的看他。 这机械鸟昆虫是一个小孩儿生日。 江衍鹤随手拿了个他不常玩的玩具,送他们的。 他对谄媚的人冷得寡淡,但和周围一圈佣人都处得宛如家人。 他们敬他怕他感激他,又从心底里崇拜着他。 礼汀走过去,贴着那人站着。 盈盈笑着,看那些抢着玩手柄的小孩。 他俩并肩站在露台,溶在夜晚的风中。 入夜后,京域山顶的天幕是葡萄玻璃酒般,接近微醺的紫红色。 江衍鹤的欲.望不在吃食上,他一切唾手可得,眼眸深沉,野心也不显。 只会偶尔正日的时候,回本家,位于京都铎外滩的江家,才会吃晚饭。 今晚聚在一起晚饭的时候,他没下来。 帘姨他们都担心他胃疼,给他端来茯苓汤。 他们见江衍鹤在看书,都招呼礼汀小声过去,动作弧度小一点,别打扰到他。 礼汀赤脚走过去,轻声说谢谢,接过来,放在他触手可及的位置。 用手触摸汤碗沿边,试探了一下温度。 确认这碗汤过于灼烫,还不到喝的时候。 她又撑着头看他。 时间很缓慢的走,礼汀看他在光影下认真的模样。 她觉得可以这样观赏他六十年。 等到两人都很老很老,像书里那种同偕共老,依然相互陪伴着。 温馨宁静的那种幸福,不用很多人知道,不用夸口去炫耀,平静又安稳。 江衍鹤肯定不知道,也没兴趣询问她在想什么。 似鹤归汀 第35节 那人只是端坐在矮脚茶几前,长腿懒散地耷拉着。 提笔停停画画,不到四十分钟,他就重复写了一遍,礼汀吃力地花两个小时写完的试卷。 他是经管系,礼汀是英专,选修的二外是日语。 但江衍鹤自小精英教育,家里在各国有楼盘。 早年有八卦说,江公子自小在好莱坞字样的招牌的山巅上,俯瞰洛杉矶夜未眠,度过小学时代。 他的外语的优异程度,和伴随他长大的异国棕榈树的挺拔,金发碧眼的美人,加州明媚的阳光海滩息息相关。 导致他现在,看德语书,听法语歌,都冷着眼,嫌弃发音和翻译。 因为江衍鹤在看书,没人打扰。 曼特宁咖啡被厨房的磨好端上来,他们还贴心给礼汀盛了新鲜羊奶。 礼汀有一点乳糖不耐受,但她还是感激地对他们的好意说谢谢。 江衍鹤喝了茯苓汤,似乎心情愉悦,嘴上挂了点笑。 礼汀大胆起来。 她很认真地询问:“为什么要做一遍我写好的卷子呀?” 江衍鹤没说话,甚至给她圈了答案卷上的一个错误。 她跟着那人的笔锋,专注看题,但紧张又忐忑,鼻尖渗出了细密的汗水。 似乎下一瞬,就要滚落在他的怀里。 “不热吗?”他语气轻而戏谑。 礼汀装作没有听到的样子。 她就想贴贴他,任何时候。 江衍鹤瞧见她没反应,他抬起手,扔下笔,动作间似乎带起张扬的风。 礼汀紧张闭眼,羞涩地缩脖子。 她还以为她会被那人摁进怀里,或者被他吻。 但是没有,他提起颀长的腿,关了窗户,最后调整了室内的温度。 礼汀扭头看玻璃落地窗映出她的身影。 她使了一点坏心思,又带着想被那个人关注的懊恼。 咔哒一声,恶作剧地把台灯摁灭了。 “怎么了?”江衍鹤问。 他第一次在黑暗,不辨方向,只借着月色的幽光,视物模糊。 “你不是问我热不热吗?对啊!我就是热,所以我才不要写题,你也别内卷我了,我要洗澡。” 礼汀站起身,赤着脚往书房同楼层的浴室走。 是很热。 脸上的妆,过了一下午也花了。 她中午还特意打扮过,往鼻头抹腮红,鼻尖涂高光,希望看起来小巧漂亮。 可是江衍鹤,一点欣赏的意思都没有。 刚才和他离得好近。 她有一种,被喜欢的人,看见自己并没有那么漂亮,很气恼的感觉。 他真讨厌呀,为什么要问她热不热。 是揶揄她离他近吗? 她心里很清楚,那人随便站着,便有追捧者蜂拥而至。 不会把她放在眼里。 才不要他欣赏呢! 礼汀微微咬住下唇,用绵柔巾一点点擦掉晕染的妆。 任淋浴从头发尖端洒下来。 关掉热水。 她还是忍不住想勾引江衍鹤,从口袋里取出阿蒂仙冰川之地香水。 喷到身上,水生调极浅,环绕。 洗完后,她裹着浴巾出来。 江衍鹤没开灯,腿上上放着笔记本,手指利落地敲着。 礼汀身上还带着水汽。 她想让江衍鹤帮她擦头发,但开不了口,害怕打扰对方。 在他身旁踱来踱去,徘徊了几次,手指捏着毛巾。 江衍鹤早就识穿了她的意图,沉声道:“过来吧。” 礼汀安恬地跪坐在他身前,把毛巾递给他,仰头问:“你在写什么呀,学校的论文,还是公司的事?” “英国念书的朋友,dsge模型做研究,找我要数据。” 英国,念书的,朋友。 没来由的,礼汀心里警铃大作。 江衍鹤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 礼汀被那人擦着漆黑长发,并没有享受地眯上眼。 她心里千回百转,眼睛在黑暗里波光粼粼。 “我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在我面前,炫耀得到他。” 她曾经也想过退而居其次,什么都不去争,靠近他就好。 但这是完全不可能的。 不知道是患得患失的失落感作祟,还是他短暂的问柔。 让她越来越努力地想要独占他,想持续呆在他身边。 手机恰到好处地震动起来。 礼汀不想看,仰躺在他膝盖上,有江衍鹤在身边的话,还看什么手机啊。 如果他是清透高悬的孤月,她可以一生都呆在广寒宫里,月桂相伴就好。 不需要任何其他事物,分走江衍鹤的心神。 江衍鹤擦拭她头发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似是避忌,他立刻疏远了她,拉开距离。 “有人给你发消息,看通知栏,是谢策清。” 他撂下擦头发的毛巾,解下领带。 由于这里没放打火机,他勾了茶几上一卷点香薰蜡烛用的火柴。 抬手摩擦,划亮火柴,露了流明的幽光。 他垂头咬着烟,用火柴轻触了一下,利落地一扬手,指尖的火星在空气中灭掉。 动作漂亮地惊人。 江衍鹤吸了一口,再倦怠地抵着唇吐出来。 本来两人融在黑暗里。 笔记本电脑的光被灭掉了,只剩月色,笼罩在着烟雾中。 他把手放松地伸展开,下鄂线英俊得让人止住呼吸,伸了个懒腰。 懒散睨她,见她还跪坐在地毯上,保持着擦头发的姿势。 于是抬起夹着烟的手指,示意她:“你打开看啊,看他和你说什么?” 礼汀不理会手机。 她倾过身,伏在江衍鹤身边的沙发上。 她的背光洁如玉,海藻般的湿润头发,顺着肩带和浴巾的相接的地方,往下垂坠。 她用一种很陌生的语调小声讲着什么。 江衍鹤没心思去听,本来阖上眼。 突然猛地睁开。 他听见她在用日语叫他。 声音很甜地:“しゅじん” 江衍鹤的眼神变得很沉,似乎野兽猛然被刺激到血脉深处的沸腾的血液。 他说:“你说什么?” 礼汀身体瞬间腾空,她浑身湿润,被他从地下捞起来,抱到膝盖上坐着。 那是一个很危险的姿势。 江衍鹤专心地望着她,英俊眼眸漆黑一片,不见天光的那种。 “你再说一次。” “还不是因为,那天在酒吧,你说要和我当同谋。”礼汀垂着眼,不看他。 江衍鹤呼吸紧绷,他衣服上荷尔蒙味道蓬勃,盖过雪松和烟草味,扶住她腰的姿势却很安分。 他淡淡道:“当时不过是要你喜欢的谢策清心疼你,我和你闹着玩。” 似鹤归汀 第36节 她头发的水渍跌落下来,把两人全身都染上水汽,温度被蒸发带走,体表冰凉。 “嗯,我知道的,我相信你做什么,肯定有你的理由,你不会做半点伤害我的事情,所以我才会配合你,毫无保留地信任你。” “无所谓,我那天下手的轻重,我很清楚。”他漫不经心。 “但是你不觉得,你很疯吗?” 礼汀依然垂着眼,任由那人肆无忌惮地打量她。 “你刚才问我谢策清有没有给我发消息的样子,很像那种掌控欲强的しゅじん,你窥探我和他的交往进程,还在我面前清高禁欲。让我围着你转,比起想和谢策清交往,我更辗转反侧,想取悦你,让你兴奋。” 她明知道他禁忌在哪,偏要往枪口上撞,乖戾地笑着问:“你是不是就想我这样?” 礼汀不是什么单纯好欺的乖顺宠物。 她在无人问津的阴暗角落,生活了太多年。 如果说她是一朵恶之花的话。 她一定从淤泥里开出来,拼命向上伸展,到离江衍鹤最近的云端去。 黑暗里,她和他对峙着。 她摸索到对方的指尖,勾住手指,接过烟。 滤嘴那人叼过,礼汀着迷地捻在手上,然后肆无忌惮地吸了一口。 人生不如一行波德莱尔。1 独属于礼汀的那条就是:“魔鬼在我的身旁激动不己,在我的周围仿佛摸不着的空气一样飘荡;我一口把他吞下去,却感到他给我的肺燃起火来,使它充满有罪而永不消失的欲.望。” 那是礼汀第一次吸烟,她本来在游轮溺水后肺部换气不好。 但她并没有表现出,丝毫不适的感觉,无所避忌地笑,对着江衍鹤的耳廓吹气。 她第一次在他面前,表现出这幅模样。 “你不装了?”江衍鹤半眯着眼,似是危险地瞧她。 她在激怒他,挑衅他对领地的绝对控制权。 他要浪荡,穿花蝴蝶,对待每个女人礼貌温情,她偏不允许。 他想禁欲,片叶不沾,面对她的诱惑独善其身,她也不同意。 日月长相望,宛转不离心,见君行坐处,一似火烧身。2 她不信江衍鹤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手搭在江衍鹤肩膀上,用脚掌去探,江衍鹤扔在沙发上的领带。 领带缠覆住她白皙的脚背,又卷了卷,裹住她的脚踝。 “你不要谢策清了?”那人问。 她把那条斜纹领带,一点,又一点,拖过来。 动作幅度实在太过风.情晃.动。 “说话。” 他一只手掣肘她的脊背,另一只手把领带攥紧在手心。 江衍鹤眼神很沉,他的几绺头发垂下来,遮住锐利的眼神,像蓄势待发的狼一样危险。 他依然一副禁欲倨傲的样子,还穿着白衬衣,衣领扣到最上面那一颗纽扣。 江衍鹤并没有像礼汀预料的那样,把她试图解开他纽扣的手绑起来。 她手指还没抚上那人的衣服。 江衍鹤敏捷迅速,立马反应过来,果断扔下领带。 她被他被狠狠调转了方向,纤细的两只手腕,都被对方单手制住,撑在头顶。 江衍鹤另一只手搭在她的脖颈上,威胁性地:“别动。” 礼汀耳尖微红:“你经常说,希望我做有价值的事来报恩,我不明白,你究竟想要什么?” 江衍鹤目光逡巡在她身上:“你不是一直都做得很好吗?” 礼汀不解地凝视他,看他近在咫尺的脖颈和喉结。 “如果你心里有别人,我可以代替她,让你好受一点。” 撑在头顶的他太过英隽,眉目似禁色无涯。 江衍鹤笑:“你觉得我会有得不到的人?” “有啊,你不是没有得到我吗,毕竟我喜欢谢策清,只是为了报恩才对你虚与委蛇。”礼汀装得若无其事。 江衍鹤本来眼睛里浮着欲和火,不断在压制。 他听完后眼神彻底凉透:“你可以为报恩做到这个份上?” “不止是为了报恩。”礼汀定定地看着他,带着开玩笑的语气,似乎不是真心的。 江衍鹤手掌湿润,说不清是礼汀头发上的水珠,还是两人互不相让的汗水。 礼汀垂着眼:“你已经帮我做得够多了,我只想偿还你。” 江衍鹤钳制住着她的手,将她罩在阴影里,“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心愿吗?我恨礼至宸,我恨这个便宜爸爸,我从小就没有得到过一点点关爱,我恨他逼死我妈,我要他亲自给我道歉。” 礼汀鼻尖酸涩,但手被那人控制,她没有办法捂住脸,所以扭动身体,把脸埋进沙发靠背的缝隙里。 “没了?”江衍鹤问。 礼汀胸闷闷的地疼,说话的时候嗓子哑哑的:“还应该有什么吗?” 江衍鹤沉声笑了起来,升腾的烟雾,呛得他闷声咳嗽。 他也没应允她,究竟会不会实现其一。 只是不置可否,抬手摁灭了烟,起身离开去浴室。 但他并没有碰她,刚才的所有动作,都循礼禁欲。 礼汀用另一只手,转着手腕上的酸疼感。 耳畔传来阵阵的水声,如同雨声潺潺。 隔着很远的距离。 她极小声地讲:“其实,我最后还有一个心愿的,我想永远在你身边,我想和你结婚,想被你好好对待。” 她知道,江衍鹤永远也不会听见她的这个奢求的。 那个人怎么可能会和自己结婚。 礼汀暗想,要找个时间,把她想对江衍鹤讲的话录下来,放在vlog里。 很多年后,再回忆的时候,是甜蜜还是涩苦,就由以后的自己来发掘吧。 江衍鹤听见会不会感动呢? 虽然是报恩起意,但现在她满心满眼都是他。 礼汀觉得自己什么都可以对他开口,她在他面前毫无隐瞒。 唯独不敢倾吐爱意,恐怕遭到诋毁,再也提不起爱的勇气。 她最小心翼翼,剔透的,是无数次断尾求生后,从来不敢轻易奉献出去的一颗心。 江衍鹤洗完澡以后,随意套上了一件纯黑长浴袍,浴袍质感流利,带着黑色的威压感。 他本来就个高腿长肩宽,比例极好。 他边走边系好腰带,领口锁骨曲线流畅,下巴和发梢坠着水珠。 礼汀还蜷在沙发上,想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没擦干头发,别睡觉。” 礼汀闷闷地起身,黑灰灰的影子缩在沙发上。 浴巾如蝉蜕滑落,她受惊地跌坐,捡起来围好。 想起礼至宸和方兰洲的事情,她就情绪低落。 她搬出来这么久,礼至宸甚至没有给她打一个电话。 “刚才,谢策清不是给你发消息了,你怎么不看?” 江衍鹤踩到跌落在地的手机,眼神掠过她。 他迈开长腿,径直往前走,懒洋洋地打开露台的玻璃。 风从窗口吹了进来,月光照在下面的人工湖畔。 礼汀听完,本来就情绪低落,什么都没想,滑坐地上去。 弯腰捡起手机,解锁。 她打开微信,是一张情趣手铐,把两只手铐在一起的图。 礼汀呼吸有点凝滞。 脑袋嗡了一声,她大口吸着气。 手指下滑,定睛看谢策清发的,后面内容。 下面是一段话:“请你以后别烦我了,我不会喜欢你的。今晚和蒋蝶玩得很开心,多谢你,我们在一起了,原来她早就有了我的孩子。” 这实在很伤人了,哪怕是朋友的角度。 突然间,礼汀瞳孔放大,感觉到自己喘不过气来。 她费力呼吸着,感知系统彻底麻痹。 一定是之前海难时的后遗症。 就像每一次溺水时的感受,濒死一般,被淹没一切认知和感官。 她费力地挣扎起来,像一只远离水源,即将垂死的鱼,怎么都无法呼吸,眼神放空,鳃微微翕动,似是做最后的告别。 似鹤归汀 第37节 “江衍鹤,江衍鹤。” 脑袋里甚至闪过,她想到几百次他的甜蜜昵称,“他是我的小鸟。” 虽然讲不出口,也没有人敢这样叫他。 但是在人生最后一刻,她很想这样叫他。 动物世界里,羚羊在垂危的时候,会叫咬死它脖子的狮子的名字吗? 但礼汀会毫无保留地,把他当成唯一的曙光。 她祈求地望向他,瞳孔模糊一片。 还好,这次那人过来得很快。 看见她呼吸不过来,他目光沉郁,给她安全感。 就好像死神的镰刀,也无法扰乱江衍鹤的冷静。 “别怕,我在。”他从背后扶起她,安心的气息包围住她。 她蜷在他怀里,微弓着腰。 手努力撑起上半身,从后颈到脊椎,白皙如玉。 他眼神漆黑,用修长手指,死死遮掩住她的口鼻,像之前的每一次,操控她呼吸时那样。 “别使劲呼吸,放慢,呼吸性碱中毒而已,没什么大碍。” “你放松,别慌,什么也别想,正常呼气就好,不会有事的。” 时针每一秒走字,都沉重费力,礼汀终于恢复过来。 江衍鹤身上晚风和麝香的气息,压制住了腥涩的味道,柔柔地钻进她的鼻尖。 她终于能正常呼吸了。 谢策清为什么要说怎么伤人的话呀,礼汀想。 她之前,让谢策清半夜打电话,告知她结果,无非两个结果。 第一种,蒋蝶知道赵炜不是好人,谢策清才是良配,顺利和谢策清在一起。 礼汀会怀念他,故意说自己很喜欢他。让江衍鹤嫉妒,虽然那人可能不会。 第二种,江衍鹤成功帮礼汀追到谢策清。 她就找一个理由和谢策清说清楚,安心在江衍鹤身边报恩。 但是谢策清发这种图,说这么伤人的话。 礼汀压根想不到,只觉得狼狈至极。 她眼神缓慢聚焦,额头靠在那人肩膀里,小声喘气。 一贯又野又坏的江衍鹤,任她依偎着,什么恶劣的话都没有讲。 他很沉着,风仪端然,一丝不苟的模样。 除了身上的浴袍被她弄皱了。 他似乎终于相信,她不是装出来的虔诚,接受了她的皈依。 “谢谢你。”礼汀轻柔地说。 她从他肩膀里爬起来,拉他的手指骨节看。 幽蓝色和浅紫色的静脉在月光下好看得出奇。 江衍鹤身上的一切都那么漂亮,如曜日神祗。 “对不起,我刚刚不小心,把你的手指弄脏了。” 说完,她感觉到缺氧后脑袋一片浆糊,呼吸混乱,脸颊稠热。 但她还是很认真地,给他道歉。 待她说完“把你的手弄脏”那句话。 他眼神很沉,凶横,暴虐的瘾就被勾了起来。 “献身报恩都没那么大反应,看见谢策清说不喜欢你,你就受不了了?” 江衍鹤俯下身,借着朦胧月光,巡视领地,细细地看她脖颈之前被他掐紫的淤痕。 他埋头,伏在她脖颈里,狠狠咬下去。 开始讲恶劣的话:“谢策清现在玩得开心,根本想不起来你算什么东西,就你一个人自作多情,为别人委屈难耐,我是不是该叫你一声情种?” 他用牙齿去探刺之前他留下的痕迹:“你就这么喜欢他?” 疼得灵魂震颤,但礼汀惬意地微微眯上眼。 经历了一场生死战.栗,他在她身上施加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重返人间的实感。 任由那人覆盖上脖颈,咬下新痕迹。 “怎么不反抗,被他伤心了,想找我填补空虚?”江衍鹤似是趁人之危,急不可待地去宣布主权。 礼汀并没有制止他,很轻柔地把手指穿过他的发间,似是安抚。 “疼吗,疼就别想他了。” 热气喷洒在她脖颈上,他任由礼汀揉着他头发。 说完,他微撑起身,单手撑在她左侧,骨腕翻转,手臂肌肉绷紧却尚未发力,他侧线条流畅利落,落入她眼里。 礼汀另一只手本来搭在绿丝绒地毯上。 衬托地纤长,细白,宛如一株净植的兰草。 被江衍鹤扯过来,强势地扣在拇指虎口处。 “反正你这么难受,要不我赏你个机会,让你彻底把他忘了。” 眼前的人一向是禁欲而凌冽的,他随意行使自己的选择权,但从不命中任何一个。 年少时,江衍鹤看见一茬一茬的女星,怀着孕,来找父亲江明旭认亲,讨要说法。 后来,因为一些原因,他挑拣似地和很多人相处以后。 才发现,性的确是某种征服女人的原始手段,但也是要对别人负责一生的麻烦羁绊。 会束缚住他,永不得自由。 礼汀没说话,把他英隽的面容拉下来。 很轻柔地,蜻蜓点水一般,吻了他的鼻尖。 真的很像蜻蜓点水,如同蝉翼一样,剔透易碎。 她的睫毛都被泪水浸透了,看起来真的很失落的样子。 “这幅模样,也是为谢策清?” 他心痒难耐,突然使劲掐住她的下颌,很凶横地吻她。 礼汀换气稍微困难,一直瑟缩着唇齿往后躲,那人摁她在地板上,逞狠似的。 礼汀用牙齿咬他,呼吸间,嘴里抿出涩甜的感觉。 “我教你换气。”江衍鹤说。 他一点点渡气给她,她似乎连呼吸都非他不可。 有种超生培欲的天作之合感。 两人下颌处像是住了一个水潭。 他惯是一个肆意又锋利的人,擅长笑着看别人永不超生。 哄着谁,小心翼翼地品尝,还是第一次。 礼汀心里甜津津,第一次清醒地被吻,他要什么,她就给予什么。 她明白江衍鹤能看穿她的小心思,看穿她的伪装和勾引。 可他却在一切她需要他的时候,出现在她的眼前。 他并没有闭眼,只是回想起上次和她亲吻的情节。 观赏者她的沉溺和奉送。 那天在浴缸里,她溺水,呼吸微弱,眼睫毛半扇紧紧闭着,仿佛再也不会打开。 他救她,给她人工呼吸。 然后,就是眼前的这一次。 礼汀眼睫毛翕动,像扑火的飞蛾,非常不安的模样,微光照耀到她眼睛上。 那是一双很美,很勾人魂魄的眼睛,微微上挑,但又不像狐狸那种细长带风情的感觉,而是透明,吞噬一些让生命,是它们获得永生的琥珀。 江衍鹤顺走那礼汀嘴角微小的血渍,起身放开了她。 “趁我还有点理智,你走吧。” 礼汀脑袋一团浆糊,她已经缺氧了,也不算缺氧,就是整个人好像喝过了烈性的加冰威士忌,醉醺醺地样子。 但她能感受到他的情动。 她深深感知对方的灼热和危险。 就差那么一秒,羚羊就会被狮子吃干抹净。 虽然并没有完全隶属于他,但今晚礼汀身上却密密麻麻是淤青和红痕。 他用尽了各种手段,就差和她到那一步。 就像沙尘暴铺天盖地经过绿洲,但却并没有停驻,只是落了让人涩然的砂石。 最后,他烦躁又暴虐地,拖着被汗湿的浴袍去进了浴室。 搓到手酸也没有缓解。 江衍鹤似乎从来没有搞成这种结果的经历。 似鹤归汀 第38节 他一向倨傲又禁欲,甚至对那种蛊惑他上钩的药物气味,特别排斥。 但却对某种清淡的水生香气,像泯灭掉人性一样着魔。 说不上的心烦意乱。 他没带打火机,只能破坏欲十足地咬着嘴里的烟,淋着热水继续。 真的很烦躁,无法降解。 他感觉都要心里压抑的某些情绪,都要让一向理智的自控能力摧毁,快要疯掉的边缘线。 手指都泡到发了皱。 终于让那种不适的粘稠,混着水流跌进网状的下水道里。 江衍鹤突然发现,浴室的下水道上面,有一缕她的头发。 除了她,绝不可能有任何女人用这个浴室。 她的头发,很黑,细长,软柔,被他捻在手心。 像她本人一样,脆弱,乖顺地,依偎着他的手指。 她喜欢谢策清。 她为了谢策清接近他。 她认错了救命恩人。 她为了谢策清,装不认识他,在众人面前挑衅他 她为谢策清和别的女人的照片,过度呼吸,差点晕厥。 帷幕拉开,干冰喷洒,主演隆重登场。 这场戏,她和谢策清上演的你追我赶的感情戏码。 她误会,他吃醋。 台上卿卿,或台下我我。 她是隔岸观音,不需要谁供奉,端生出清冷端丽的面容,只普渡一个人。 被谢策清从孽海里救起,共赴巫山慈航。 江衍鹤在观众席,扮演一个面容模糊的看客,不被镜头记载。 漠然地抱臂观赏,看情人离合追逐,缘悭情浓。 他是一个彻底的局外人。 谁又来设身处地,意难平他的处境半分钟? 江衍鹤把头发缠绕到无名指上。 连通心脏的位置。 他想起刚才礼汀眼里盈然有光,似是谈论一桩交易。 “你心里有别人吗,我可以代替她,让你好受一点。” 这还真算得上是恩赐,或者说,是他所谓的价值的东西。 他冷哼一声,没来由地哂笑起来。 江衍鹤不觉得需要被任何人怜悯。 这种结局,简直该死地可笑。 明明是拆掉蝴蝶双翼,怎么到最后成了蝴蝶飞来扑灭流明之火。 谁敢用怜悯二字,来心疼他的状况。 一直都是他处于上风,控制每段感情的生死大局。 他向来是个清醒的人,看穿了她的伪装和心机,位于上风。 但却该死地被困顿在泥汀中,永不超生。 况且她现在满心谢策清,对他纯粹是报恩。 就算是再怎么伺机而佛那动,起身狩猎,也没到收网的时候。 今晚他并不想乘人之危。 或许应该找个机会,和谢策清搞个交易。 反正多年朋友。 他最清楚,谢策清热衷的,都是俗媚到近妖的类型,靡靡艳丽颜色。 没把礼汀放在心上,如果从现在开始强行把她据为己有,应该算不上过分。 他可以操纵看不清的丝线,如掐断月老尾指红绳,让礼汀彻底对谢策清死心。 哪怕有一天,她真发现了谢策清是她的恩人,也不会存在为了恩情献身的心思。 江衍鹤把头发揣进兜里,凝视镜子中眉目傲然的自己。 他想,是时候找个理由,和谢策清谈谈。 是不是爱情有什么所谓? 根本不需要爱情,就是玩玩而已。 他要这只破损了翅膀的蝴蝶,永远飞不出他的掌心。 礼汀浑身酸疼,见江衍鹤很久都没有出来. 她脱下下被他弄得不成样子的浴巾,此时像一团破布一样,皱且湿润。 撑起身体,赤脚去他的房间,挑挑拣拣,选择了角落里,江衍鹤高中的校服。 她总对穿江衍鹤的旧衣服,有一种执迷不悟的恋慕。 深深嗅了衣服上类似冰山和树枝的味道。 校服是冬青色,把她的气色衬得很好。 同在京域,礼汀读的是接近女校的封闭式,和江衍鹤所在的京大附中是完全没有交集的。 她裹着他的衣服,回忆起谢策清那张照片,想象江衍鹤高中时候的样子。 然后很得意地微微笑起来。 真好呀,时隔两年,倾覆整个京域的状元,全科满分的神话,震动几个校区的校草。 那个一出生就被厚爱着的天之骄子。 最后还是栽倒她的手里。 不,还不够,绝对不可以盼春风就满足。 而且现在江衍鹤只是被激发起了掠夺欲,并不是爱情。 礼汀穿上校服后,腿还露了半截。 她起身,去露台上,晃动漂亮的腿,搭在上面,借着月光,观赏那个人留下的咬痕。 玫红到深红,深切烙印,他好像真的狂热渴求她到了极致。 仿佛她属于他,是一件人尽皆知的事。 想起几个月前,她躲在不见光的角落,看他和别的女生一起,祈祷他把漆黑眼神转到自己身上。 那个卑微的,从来没有被爱过的自己,好像终于找到了依靠。 礼汀闭上眼,虽然可能这种被爱的蜃景,也会完全消失。 会在哪一天呢? 他完全占有她的那天,还是和真正心仪的在一起的那天。 礼汀不敢去想,这个隐患。 那人的暴虐和问柔是黄沙漫天,终有一天他会被自己的绿洲彻底消解,不会在水汀这种濒临干涸的泥泞停下。 夜风中,礼汀踱步到另一侧,俯瞰远处官山脚下的芸芸众生。 山下灯火通明,像一片幽光浮动的海洋,唯有风声和鸣笛。 就好像从医院出来那晚,在繁弦急管的京域,夜色遮掩下的安宁和静谧。 就好像那时候,日日下雨,她在阳台清理完漏水,看着已经没有人烟的街道。 礼汀抱着膝盖,没来由地想掉眼泪。 那么多过往,江衍鹤在她经历折些忐忑和无措的时候,在做什么呢。 完全,完全,两种人生。 刚才,他撑在旁边,像夜游神划过梦里船,质询她有什么心愿。 那一刻礼汀才发现,自己和这个世界的羁绊,无限接近于零。 在这个渺小的世间。 唯有挂在死去母亲名下的慈善基金,是最后放不下的事情。 礼汀想变成更优秀的人,帮助好多好多人。 还有江衍鹤。 唯有江衍鹤。 只有江衍鹤。 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深刻的羁绊。 他三番四次地救下她。 她只是栖居在海中岛屿的岛民,日日面对即将陆沉的危险。 她遇见江衍鹤。 他填海,变旷野。 似鹤归汀 第39节 如果抛下财力和权势,他虽然坏得彻底,清醒到致命。 但他免俗,不被束缚,无所定义,不被规训。 她一次次身临险境,都是他向她伸出那双骨节分明的漂亮手指。 让她不再害怕,不再孤独。 身后有脚步声。 礼汀并没有回头,她知道是江衍鹤走近,很安心地等待着。 他从后面,包裹似地,揽住她。 他把脸埋在她的侧颈,他鼻梁高挺,压在她耳后,依偎着。 像野兽,嗅她颈背的气息。 之前洗了澡,现在头发已经干透了。 她身上有种极淡的水生调清香,两人挨着几乎过了一夜,难免互相影响。 她阖上眼,懒散的靠在他身上,任他探索地吻她。 略偏头,把被风吹得散乱的头发,拨弄到一边。 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指,试探性的扶住他环在脖颈的手。 他看出她穿的是自己的高中校服,也没说什么恶劣的嘲讽的话。 从她身后,环住她,任由她把他的旧校服穿得松松垮垮,袖子长过她的手腕。 她实在很依赖他的手指。 伸手拉起来,用舌尖卷,温热湿润,细致地。 留下濡湿的水痕。 他眼神逐渐变沉。 身体一轻。 她被人打横抱起来,是熟悉的怀抱和气息,让她依恋地贴紧着他。 有种流浪小猫被人抱起来摁在怀里,抚摸细软毛发的欣喜。 她从来没有被人宠爱过,心里甜过头了,反而会感到忧虑。 但是已经无法自拔了,想沉溺在他怀里。 礼汀眼神亮晶晶地依偎着他,难以自抑地,仰起头看他。 她的声音轻若涟漪,脸滚烫,依偎着那人的胸襟:“我好像在做梦哦,不敢相信你居然会主动抱我。” “江衍鹤,谢谢你救我,每一次。特别是海难那天,我像被人治愈了之前十九年的,那种被抛弃的感觉。你永远不会骗我,伤害我的,对吧。” “嗯。” “如果你真的有喜欢的人,没办法在一起的,你要讲给我听,我会走掉的,还有自己很长的一生呢,不会成为你们之间的障碍的。” “...好。” “那万一有一天,我在街上,和你插肩而过。你要好好看着我,目送我的背影,不许装得很冷淡的,不认识我那种。你不能忘了我,你忘了,就没人记得我了。” “知道。” -------------------- 1,芥川龙之介 2.《受十诫文》 第17章 似鹤 ===================== 礼汀没有回房间,抱着膝盖,蜷在二楼的露台里面的沙发上,迟缓地发呆。 沙发极大,她缩成极小的一团,像只柔软倔强的绒毛小猫。 两人折腾一整晚, 第二天是周日。 江衍鹤打算回房间简单地补个觉。 嗓子干涩,他下楼,准备倒点水喝。 拧开瓶盖的动作流利,睡袍的袖口卷起来,小腿肌理紧实,腰带被他拖拽在地上,只露出了一截冷白的脖颈。 喝完水,转身。 瞧见礼汀在角落里,一动不动的地锁着他。 她的眼睛很像小猫的眼睛。 清透又澄澈,专注独极高,似乎下一刻就要伸出有倒刺的小舌头卷他。 江衍鹤被盯得冒火,似有一种作为天敌,应该被惧怕着,此刻却被食物链底层挑衅的不悦感。 “天亮了,不睡觉,望着我做什么,想起我的好了吗。” 礼汀不说话,抱着肩膀,和楼梯下的江衍鹤无声地对视。 周围静悄悄的。 夜露附在叶片上,被虫子抖落在地的声音,都能听见。 江衍鹤不发一言,沉静地看着她,眼下染着点困倦的灰。 “魂丢了?” “江衍鹤,你骗我,你说帮我追谢策清的,说谎。而且你还说要帮我忘掉他,我一闭上眼睛,就想起他和别的女生手指交缠的样子,我好难过。” 礼汀赤着脚跑下楼,她急不可待的奔下去,在离他两三阶的地方坠下来,像雪片一样降落在他怀里。 江衍鹤安然矗立着。 礼汀不管,用尽所有力气,贴紧他心口。 她拼命圈住他的腰,把脸颊埋在他胸口处,想要汲取他温暖。 “魂找回来了吗?” “没有,找回来了一魄。”礼汀在他衣料闷声回答。 江衍鹤个子很高。 她赤着脚只到他的胸前,手臂揽紧的地方,能感觉到对方腰侧肌理紧实流畅。 礼汀浑然不觉,只是贴紧他,像流浪小猫被雨淋湿以后躲在救助的人怀里瑟瑟发抖。 她勒得很紧。 礼汀垂眼:“你要赔我,你追别人的方法都是错的。” “我又没追过谁。” 他无所谓地哼笑起来,心气是浮的,腕骨懒散垂着,也不贴她须臾。 礼汀闷闷地,呼出的热气喷在他心口,她感觉到那人的心跳声和炽热的体温。 她带着轻微地哭腔,发出软软鼻音,发梢磨蹭着他,在他衣袍上擦眼泪:“怎么办,他和蒋蝶在一起了,如果你再不赔偿我的话,我好可怜的。” “你当我救世主呢?”江衍鹤在她头顶扯起嘴角,轻笑一声。 礼汀动作迟缓地松开他。 紧覆的接触消失了,任谁都会怅然若失。 “那要是我从一开始喜欢的是你,你肯定已经嫌烦和我分手了吧。”她问。 “通常情况,但也有例外。” 礼汀更是魂不守舍,她眼睛水雾朦胧,疑惑地抬眼凝视他:“谁能成为例外?” 江衍鹤没回答。 却在下一秒,狠狠抹走了她的眼泪。 “投注感情就要承受这种下场,清醒点成吗。不准在我面前,为其他男人哭。” 他面不改色,上楼换衣服。 在衣帽间,随意抓了一件黑色的运动外套,袖子上两条白色的襟线,没有别的牌子的logo。 他惯常不喜欢标签式的东西。 特别是贴上别人标签的,想要全然占有,只能靠掠夺。 江衍鹤当着礼汀的面,利落地披上,从下往上一拉,系上拉链,整理领口。 她还怔着,软软地靠着扶梯。 江衍鹤绕过她,推开门,单手插着兜,起身往外走。 风涌入,昨夜闷热躁动,变得微冷。 江衍鹤顿了一秒,回头。寡淡地掀起眼,看着楼梯口怔忪的礼汀,似是恩赐。 “过来。”他喉结处微动,散漫地抬起眼皮。 对她招了下手指,指节在清晨光线下泛着冷白的青。 “陪我去酒窖拿酒喝,醉了就什么都忘了,我去巡查费澄声他爸遗留的那块地,要来吗?” 江衍鹤安慰人也居高临下。 见礼汀不动。 他站在在门帘处,阴影深隽:“爱情都是招手即来的东西,别为了不值得的人寻死觅活。” “我才没有。”礼汀鼻尖没出息地酸涩,她闷声说:“你还没说谁能成为例外。” 他轻浮的哼笑,语调漾起:“不是有人上赶着过来,非要代替我心里的人,让我好受吗?” 似鹤归汀 第40节 “我是在报恩,报恩!” 礼汀终于笑了,被他逗弄得,脸烫得不行,迫不及待地去纠正他。 “懂了,我最可怜。孤家寡人,求而不得。”他说。 礼汀:“江衍鹤,你到底喜欢谁呀,你和我说呀,我想知道。” “我——喜欢——” 他促狭地拖长了调子,慢条斯理地逗弄她。 一副即将说出惊天秘密的模样。 “快讲快讲,是谁呀!”她希冀地瞧他,眼睛里藏着深蓝天幕,有点类似婴孩的蓝。 礼汀眨巴着小鹿眼,认真地看着他,眼角有星点的水光濡湿。 “你说你喜欢谁呀,江衍鹤,我可以让你彻底和她在一起,因为我是来给你实现愿望的,你看过聊斋吗,里面报恩的那种神仙,我宣布从这一刻开始,我是神仙!——你快说呀!” 江衍鹤懒笑了声:“别把你对其他男人那套,用在我身上。” 礼汀又羞又恼,急切的绕过他,准备往外走,熟稔地勾引他:“是是是,你不是其他男人,你是我しゅじん。” 她带了一点天真的戏谑:“那些小孩不是也用他加禄语这样叫你吗?” 江衍鹤凝视远方,目光敛了漫不经心,认真道:“他们上两辈就和江家签了长约,之前山下有个教会办了学校,我也出了点钱,创造个学习环境,他们多读点书,以后出来,靠别的技能谋生也是好事。” “诶,你人为什么这么好啊。”礼汀凝视着他,心里充满敬佩和仰慕。 “人要自行判断应该走的路,不能依附别人决定。”江衍鹤说。 “万一他们想一直留在你身边呢?” “如果我能给他们提供就业机会,何尝不可。” “我想,这些小孩子一定很感激你。” 礼汀饶有兴趣地仰头看他:“我和他们一样,很感激你的恩情呀,我学他们叫着玩不可以吗?” “叫得那么暧昧——”江衍鹤俯视她,强势地挡住了外面的天光,威胁性地微眯了眼睛:“想我给你套个链子?” “你怎么到我这里就不讲情理了,我不要和你讲话。”礼汀脸颊滚烫,心脏都扑通地快蹦出嗓子眼。 “别走,你不是喜欢这样吗?这么渴求我睡你,还要在我面前为别人哭?” 他攥紧她纤细的手腕,戏谑地质问她。 “你是不是从头到尾,只是想我吃醋?” 江衍鹤真不愧是揣测人心的高手,一语道破真相。 她那么喜欢他,就算满脑子都是骗他,说自己喜欢别人。 也会在肢体接触里,把渴慕和亲昵一点点释放出来。 礼汀迎着他的眼神,热气绕到头顶。 “江衍鹤,你别犯疯病,我这只是急病乱投医,找个安慰,我才没有喜欢你,我没有!” “反驳什么,我有说过你喜欢我?”他玩味着,英隽的五官倏忽挂了点笑。 明明是礼汀先撩他的。 在他微哑的嗓音里,逐渐失去了理智。 两个人之间,只是先动心的人,最是招架不住。 无法再克制这种愈来愈放大的心跳声和紧张感。 “你讨厌死了!”礼汀慌乱地往外冲出去。 被他捞住腰,摁回原地。 “别动。”江衍鹤撑着门,道:“回去穿鞋,光脚会踩到玻璃。” 礼汀嘴角弯弯,她随意趿了一双,江衍鹤的黑色拖鞋。 她的脚很小,雪白的脚掌像白莲盛开在黑色潭水中,磨蹭着地面,才能挪动:“好呀,我想要穿你的鞋子可以吗,你有整整一面墙的名牌球鞋,拖鞋就给我穿一下。” “嗯,某人把我当救世主压榨,从衣服到鞋全要穿我的。” 礼汀耳廓微红,低头不说话了。 她上半身就穿着江衍鹤高中的校服,站在门口,深蓝的天光照在她腿上。 外套只到腿跟,往下双腿纤长雪白,让人眼神忍不住想一直粘附在上面。 江衍鹤梭巡的目光,在她身上短暂停顿。 他漆黑眼神,变得微沉,似有不悦:“太短了。” 礼汀被他揭穿了想要勾引他的少女心思,脸变得稠热。 “我又不冷,难道别的男人看我,你会吃醋吗?” 江衍鹤:“?” 他懒散一笑,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我困了,睡觉。” 礼汀被他吃得死死的,一点转圜的机会都没有。 既想挑战他的权威,又想取悦他。 她深深迷恋英俊的江衍鹤,满心想看他心情轻松,挂点笑意的模样。 “我玩不过你,你厉害!哎呀,我认输好不好,我去换一件衣服。” 礼汀恍惚地甜笑着,想到马上要和他一起拿着酒,出去玩,就充满期待。 她念念不舍地换下那双江衍鹤的不合脚的鞋。 想了想,又认真得摆放好位置。 “你别走,一定要等我哦!” 像王德尔笔下,衔着王子雕像上纯金叶子的小鸟一样,。 礼汀欢呼雀跃地往楼上去。 她站在衣柜前,挑挑拣拣,穿了一件薄纱的鹅黄色长裙,又觉得和那个人不搭。 最后找到了一条水空色的裙。 裙摆很短,不比她穿着江衍鹤京大附中的校服长多少。 就要穿超短裙给他看,就要诱惑他。 “江衍鹤,被你猜到了也没关系,我和你之间,我偏要先说爱的那个人是你。” 她很迅速地补了个裸妆,让人心悸的苍白的脸色被瞬间提亮,嘴唇涂了唇釉。 乌发红唇,裙子很白,勾勒着浅蓝的滚边。 不知道江衍鹤喜欢哪一挂的,但今天的模样,她自己也忐忑地满意着。 化完妆后,礼汀才发现。 脖颈有他留下的吻痕和咬痕。 密密麻麻的,像是渴望地狠了。 想起昨夜被他制住,动作强势而专.制,似是野兽在宣称所有权。 还好,从一开始,她说喜欢的是谢策清,没给他负担。 那人愿意去领地巡逻,去争权夺势。 总比被他说,“别烦我,祝福你们,告辞。”好上一百倍。 但是天一亮,江衍鹤又恢复那副若即若离无法琢磨的模样,薄情得将她每一次撩拨,冷酷地压抑下去。 礼汀伸出喷了香水的手腕,轻轻地拂弄脖颈到锁骨的痕迹。 抹了浅淡眼影的眼尾,有点旖旎的薄红。 她对着镜子自言自语:“江衍鹤,我很想看你为我动情的模样。” 把头埋进刚才脱下那件,昨夜偷穿的他的校服里,她使劲吸了一口气。 还是有冷冽山泉和夏风的味道。 害怕妆被蹭到校服上,礼汀不敢折腾了,把衣服依恋地抱在心口。 好像拥抱着17岁锋利桀骜,骨骼脱俗的天之骄子的江衍鹤。 将他的高中校服,挂在自己的衣柜里,欣赏式地轻轻安抚了一下。 好甜,好开心。 也许牛郎抱到织女的衣服就是这种感觉了。 她的神仙江衍鹤。 礼汀转过身,从穿衣镜镜子里,少女黑发盈盈到腰,双腿纤细,亭亭玉立。 她甜甜地笑了,深呼一口气。 楼梯通风口,深蓝色的天幕悠然转亮。 礼汀突然想起,上次在月色下祈祷,和江衍鹤多一点交集。 似乎已经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她微微笑着,跨过一层一层地楼梯。 好期待和他第一次出门呀! “江衍鹤。” 礼汀在楼梯拐角甜蜜地唤他的名字,少女的宛转和清冽,像一首诗。 她迎着着他的眼神下楼,忐忑不敢和他对视,只敢装作不在意地瞥他。 江衍鹤的长相。实在是太英俊,过于具有蛊惑性。 他把黑色运动服穿得极为修身,身形俊朗颀长,懒洋洋地倚在门上。 似鹤归汀 第41节 礼汀想,就像路过的脆弱小动物,遭逢兽夹,无法转寰。 看着尖刺穿身,疼痛难耐,只能受着伤,等他降临来救助自己,躲进盼待的渴望的甜蜜里。 沐浴在他的目光里,产生一种想要掉眼泪的,被他好好珍惜的错觉。 她露出孱弱细瘦的雪白脖颈,声音像棉花糖云翳一样轻柔。 “しゅじん,这条裙子背后的拉链不方便拉上去,你帮我一下好不好。” -------------------- 第18章 似鹤 ===================== 蒋蝶慌忙地把晕厥的谢策清,送进医院。 照ct,发现他脑袋里有瘀血。 紧急挂号做完手术,清理瘀血后。 谢策清在医院里,昏迷了整整两天。 蒋蝶也陪在他身边,衣不解带地守了两天。 中间谢策清失血过多,继续输血,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一次。 她接过来时,手都在发抖。 从手术室出来后,谢策清还在昏迷,意识昏沉。 一直断断续续叫着什么。 蒋蝶垂下头去听。 耳垂几乎要碰到他的嘴唇。 他送给她的分手礼物,蝴蝶幻影的项链,从脖子上垂坠下来。 她慌忙伸手去探,白金钻石制成的蝴蝶吊饰,被她牢牢攥紧在手心。 本来冰凉的吊饰,被她的体温焐烫,在手里热烘烘的。 蒋蝶想:明明只是想要钱的,明明觉得爱不爱都无所谓。 可是为什么这么难过呢? 蒋蝶把脸贴在谢策清的胸口,还是滚烫的,还好是滚烫的。 她凑近,听到很模糊的字样。 谢策清近乎嗫嚅地小声叫着。 “礼汀......礼汀......” 蒋蝶觉得她心肠已经很硬了,还是忍不住伏在他胸口哭了起来。 这个世界上最难过的。 不是得不到,是已失去。 怎么就失去他了? 谢策清真的是一个很好的男孩子。 他曾经也把满腔爱意给过她。 只是那时候,她还不懂得珍惜。 蒋蝶家里是工薪阶层,父母赚钱仅仅供她跳舞,就吃力到了极点。 高中的时候,她转了艺术生,可以请假不回学校。 被朋友拉着去京域航空工业高等职校,看帅哥。 为空乘系草赵炜红了脸。 “哟,大美女又来找炜哥啊。” “赵炜他人呢?”蒋蝶问。 “你坐在这里等他一会啊,他和别人打游戏去了。” 她为人明艳又大胆,来往了几次。 两人顺理成章地在一起。 后来,赵炜买卖一种类似果冻的违禁品,被学校停课了。 成天和不学无术混日子的青年打交道。 放纵自己,挥霍青春。 蒋蝶成绩不算特别好。 考上京域大学,完全是靠联考全省前五的艺术分。 在学校迎新晚会上,她作为艺术系的代表,表现了一曲《采桑子》,她苦苦练了好多遍。 提前一个月就开始每天节食,脊背的陈年压伤,扯到疼痛都甘心忍受。 她本来是想跳给赵炜看,在校门口等他骑着山地摩托车,接自己一起庆祝。 那天赵炜失约了,打电话也打不通。 她以为会自己独自回家,怨气浮上心头。 没想到却另有一段际遇。 等了一会儿,华灯初上。 一辆红色的三叉戟,开到自己跟前。 歪戴棒球帽的青年,在跑车上张扬肆意地笑:“小姐姐,来搭个便车不,我申请成为你的下一任男友,我叫谢策清。” 蒋蝶很少坐这么名贵的车。 刚开始和谢策清约会的时候,蒋蝶拘谨又青涩。 她不敢让他把车停在老城区的旧胡同口,会让他停在很远的公交车站牌前面,然后徒步回家。 她爱美,喜欢穿高跟鞋,走路回家,脚后跟磨得生疼。 她会穿很多的名牌仿款,在谢策清面前维持脆弱的自尊心。 无奈被赵炜那帮朋友看在眼里,说他被她绿了。 歪打正着被赵炜发现了,气得狠狠给她一耳光。 那时候她在谢策清面前明媚矜持。 再回头被赵炜带去破旧的小旅馆压着使劲做。 “操,你能不能找谢策清要点钱啊,他不是富二代吗,这破丝袜一看就是假货,硌死我了。” 她反驳道:“我找他要钱?你有给我一分钱吗,一天到晚都找不到人影。” “谁让你和他在一起绿我的?我没办法发泄去外面约点炮怎么了,你这就受不了了?”赵炜嗤笑道。 蒋蝶闭上眼睛,不理会他的恶语伤人,自暴自弃地把脸埋在肮脏廉价的床单上。 赵炜抽着事后烟,给她洗脑:“还不快乘机捞几笔,有钱人就是把你这种傻逼女人当成避孕套,操了就抛弃了,懂吗?除了老子没人这么爱你。” 她怨愤地抓皱床单。 手指上戴着光芒闪烁的,谢策清定制的同款彩.金尾戒。 “咣当——” 因为尺寸不合时宜,滚落在地上。 砸落在地的,还有她的大滴大滴的眼泪,和渴望好好被呵护的一颗心。 赵炜听到动静,从她身后迈过去,起身捡起来。 “哟,不错,他真舍得为你花钱啊。” 他把戒指随便往裤袋一扔:“你和谢策清说,戒指你丢了,看他怎么解决。他埋怨你,和你吵架,你就哭着骂他不珍惜你,顺便找他要分手费。” 蒋蝶也想试探。谢策清对自己是否存在真心,她照做了。 那晚她和谢策清在江畔船内餐厅约会,霓虹灯在远处桥下明灭不定。 蒋蝶的心,比水波还要乱。 谢策清对她很热情,一直致力于给她点不同样式的食物。 他像最称职的美食评鉴博主,孜孜不倦地对每一种进行宣传。 他温柔诱哄着挑食的她,企图再多喂她吃点。 “这个也试试呀,薏仁米磨成粉做的,很软糯。” 蒋蝶机械地入口,没尝出什么滋味。 他不是一个懂浪漫的人,却体谅她这段时间,为了表演时呈现最美的样子,从来没有好好吃过饭。 知道她喜欢吃口蘑和烩菜,不爱吃生冷和腥味。 像其他同龄小姑娘一样,爱吃甜口的芝士和乳酪做的食物。 蒋蝶心不在焉,提出要喝酒。 她忐忑不安地,不知道这是不是和他最后一次约会。 所以不愿意,再在谢策清面前,扮演端庄无害的模样。 她提出想喝烈一点的酒。 谢策清得心应手,叫来侍应,让他把这里最好的酒拿上来。 蒋蝶在gin和tequila之间犹豫,做不出决定。 似鹤归汀 第42节 之前,偶尔也会和赵炜的朋友喝酒,但啤酒和红酒总是有区别的。 谢策清看出她的尴尬,指着右边这个:“这个味道很涩,要不要试试。” 蒋蝶最喜欢吃甜食,那天她鬼使神差地,对着微苦的酒点了头。 她喝完最后一口龙舌兰,两人都有些微醺。 蒋蝶终于鼓足勇气,举起手指,说戒指不见了。 谢策清听完一愣。 不仅没有和她争吵,还有些愧疚难耐。 他挠挠头:“是因为上一个和你手指大小不契合吗,我那时候刚认识你,手都没牵过,不知道你的尺寸。” 第二天,他陪她去david morris定制了和她手指尺码契合的18k白金戒指。 上面还刻着她的名字:“nabi” 狮子开口,就会养成得寸进尺的习惯。 蒋蝶一次一次地用金钱去衡量,他对她的感情。 认定只有这种手段才能拴住谢策清,让他付出,让他沉沦。 她没有什么家世带来的安全感,过惯高消费的日子,又怎么能安心于平凡琐碎。 甚至最后,谢策清终于知道了赵炜的存在。 他也一次次忍下怒气,和她说:“我愿意等你,彻底放下赵炜。” “好啊,你等吧,我看你能憋多久不和我上床。”蒋蝶笑了。 她和谢策清,甚至都没有主动地承认,讲对方视作男女朋友过,只是不断地试探。 但是之后发生的事,让蒋蝶警铃大作。 那天,天气出奇得热。 谢策清教养很好,来看她,招待整个舞蹈教室的同学,一人一杯冰美式。 狠狠给足了蒋蝶面子。 等待了两个小时,接她从练舞室出去吃饭。 他提出,希望她去看望自己的母亲。 蒋蝶不愿意去见温菱华,不耐烦地推脱,说以后去。 谢策清终于答应陪她,今天先去去环球影城看夜间的灯光秀。 两人正赶往学校停车场,取车去兜风。 阳光炙热,谢策清给蒋蝶撑着一把太阳伞。 两人并肩站在一起,天造地设地一对。 “谢策清,你等一下。” 蒋蝶被谢策清扶住,正在昏昏欲睡。 突然她身边的青年,被一个陌生女孩叫住。 蒋蝶还没反应过来。 就听见谢策清在她旁边的头顶上,低沉地哼笑:“是你啊,有事吗?我忙着约会呢,看,我女朋友蒋蝶,漂亮吧。” 蒋蝶仔细辨认了半天,觉得眼前的女生,格外熟悉。 回想了半天,记起来了。 是那天看詹姆斯·凯恩那本《邮差总按两遍铃》的人。 谢策清在蒋蝶的耳畔介绍:“这是礼汀。” 礼汀穿着一件类似海蓝色的长裙,裙摆有白色的条纹,皮肤白到晶莹,额发湿漉漉地贴在白皙的太阳穴,慌张跑过来的时候,小巧鼻尖上都是细密的汗水。 由于心急和无措,细细如黛的眉毛往下垂坠,有一种得天独厚的无辜,让人想要慰问和怜爱。 她看向蒋蝶,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礼貌道:“你好。” 出于本能,蒋蝶没来由感觉到,一种让人心悸的威胁性。 她没和礼汀握手,脸色不虞,催促谢策清上车。 那时候,谢策清根本不喜欢礼汀,只觉得好玩。 他微微侧身,揽住蒋蝶,促狭地看礼汀追过来,道:“来找哥哥什么事?耽误我和蒋蝶去霍格沃茨城堡的夜间灯光庆典,我可是要让你赔的哦?” 礼汀垂着眼,声音清甜,小声说:“我不会允许自己耽误到你们的。” 蒋蝶看她瘦弱幼怜的样子,一阵浮躁,急忙想离开。 谢策清反应过来,去追她。 他们身后,传来了刺耳的急刹车的声音。 “刺啦——” 礼汀被骑单车路过的莽撞男生狠狠撞倒在地。 她手上用来感谢谢策清的青芒,掉了一地。 礼汀狼狈地追着青芒跑。 满头都是汗水,发丝贴在额尖,用手指拼命擦拭滚到尘土里的芒果,冲他们微微地笑:“谢谢你那天救下小猫,没有摔坏,真的很抱歉!” 她害怕他们离开,慌乱的收拾。 似乎担心因为摔脏了,他们不接受那些水果,一副不知所措地模样。 谢策清和蒋蝶一句嘲讽的话,都讲不出来了。 两人都沉默着,看她把水果一个个捡起来,一个个擦拭干净。 小心翼翼递给他们,像捧出自己剔透的一颗心。 回忆夹杂着心痛和同情。 任何人都能明白,礼汀如此值得被爱又脆弱。 蒋蝶太清楚这种怜惜。 几乎是戳到心尖最柔软的部分,她自己也深深深深地被礼汀所吸引。 没有人会不喜欢那种脆弱易碎的,像玻璃白糖霜一样的漂亮少女。 那晚两人观看烟花秀的时候。 蒋蝶接到赵炜的消息。 赵炜让她赶快回去,他打麻将赢钱了。 让她陪他一起去畅春园食街,著名的川豪麻辣香锅去吃夜宵。 蒋蝶立刻想走,她转头看谢策清,发现他心不在焉的。 烟花在他眼里明灭,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随即,两人爆发了认识以来最严重的一次吵架。 “许愿吧。”蒋蝶看着烟花下,周围祈祷的人群。 她双手合十,说给谢策清听:“我想要我身边的人,永远陪着我,关心我,爱我。” 谢策清散漫地笑了,他转过脸来,认真地问她,说“那你爱过我吗?” “不知道。”蒋蝶不想骗他,也不想解释。 她喜欢谢策清,但现在更爱的是钱和赵炜。 她不愿说爱他。 见他沉默,更觉得羞愧难当。 于是她恶人先告状。 言辞犀利,指出谢策清一定和下午那个女生有什么事。 蒋蝶说:“啧,你难道没有在一声声哥哥里逐渐迷失自我。” “她从来不会这么叫我,我和她任何事都没发生过。” “谁知道呢?” 蒋蝶没想到,谢策清也怒了:“别给我扣出轨的帽子,你把我当冤大头的时候,我说什么了?我猜是赵炜又叫你去陪他吧,这样下去我们究竟算什么?” “你居然为了维护她,和我吵架?”蒋蝶气得推搡了谢策清一把。 谢策清蹙眉:“我问你,不讲道理的人是谁,我和她只是朋友,再说我不是当着她的面介绍你吗?” 烟花表演还没有结束,两人就吵得面红耳赤。 她抛下谢策清。头也不回地打车走了。 过了几天,谢策清来找她,她装得若无其事。 两人都心照不宣,在微信维持简单的交流。 【晚上七点,全聚德,接你】 【中午一点,竹泱馆,和沈鸿】 【陪导师喝酒,给你点了咖啡,36号楼外面,记得拿】 最后,一次次争吵和试探体会,被赵炜胁迫着问谢策清要钱。 她也想试探谢策清心里还有没有她。 蒋蝶从来没有想过试探赵炜。 但是谢策清不一样,他从一开始就奉献出全部的爱。 他现在怎么可以收回去,以后她怎么办? 谢策清喜欢的是那种激起男人征服欲的尤物,不可能对礼汀这种类型的动情的。 似鹤归汀 第43节 蒋蝶想,万一呢? 她第一次生出了想了解那个女生的想法,揭穿她伪善的假面具。 还是生平第一次,作为系花,向来顺风顺水的蒋蝶。 对另一个人产生了一点好奇和怨怼。 多年前,她有个终生未婚的舞蹈老师,给她讲了一句话。 蒋蝶一直当成座右铭。 “人们都疯狂地诋毁她,嫉妒她,但又想成为她。” 蒋蝶初中高中,也面对过校园暴力。 面对和她抗衡的小太妹,蒋蝶轻轻松松就能勾引走小太妹的现任男友。 但她遇到礼汀才知道,那种想成为一个人的感觉,不是靠外在的美。 是真的有一种,让别人都远远望见她,想成为她的那种特质。 礼汀喂流浪猫狗,不嫌弃它们身上毛色肮脏,抱在怀里送去校爱心救助站。 礼汀在花店兼职,隔三差五打烊的时候,都会把剩下没有卖出的花,送到环卫和天桥下的站点,他们都对那个女孩子赞不绝口。 礼汀一直独来独往,在班上没有什么朋友,更不存在从室友口中听到她的恶劣言论,更不和导师打交道,小组作业会帮忙署上所有人的名字,安静,乖巧,像融入海洋的一滴水。 她皮肤雪白到泱泱人群中,一眼就能认出来。 绝无仅有的一个。 不知道用了什么护肤品,宛如丝绸牛奶,一样美和纯。 蒋蝶想,长得这么清纯,真的会这么安分? 她不信,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她。 有天,赵炜的那帮不学无术的朋友,在学校后门聚在一起在小茶馆玩网上赌场。 远远地,有辆evija停在林荫道下面。 蒋蝶买了炸酱面和酸梅汤,打包好准备送去。 从茶馆出来的时候。 蒋蝶发现,那辆超跑已经不见了,礼汀的花店也半掩了门。 见蒋蝶在门口张望,路边乘凉的海淀区大爷一摇蒲扇。 “同学,你是来买花的吗?店里没人咧,老板只想享受生活,开一天算一天,早早地旅游去了。帮工的小姑娘没坐车,在我旁边扫了辆共享单车离开的,说请了假,准备回家煲汤给喜欢的人喝。那辆名牌车也追着她走了,那款车是路斯特的吧,两千多万那种。” 因为是国内的top,学校里的富豪数不胜数,但是车牌京aj0630,只有一位。 学校里的风云人物,父亲福布斯榜上排名前十,明旭控股,归属中国内地。 被众星捧月着长大的,江衍鹤。 江衍鹤的每一段恋爱都谈得轰轰烈烈,甚至社交媒体上都能历数他的每一任。 艺考校花,京域联赛上得奖的电竞网红,推上四处旅游看展的富家千金,youtube的vlog秀场博主 甚至还有不少的,隔壁京影和京戏学院的出类拔萃的女生,个个都是叫得出名字的人物。 她们也借着江衍鹤宣传出名声,然后在国内的平台上维持自己的热度。 有的人,只是共同出现在机场廊桥或者夜街酒吧,也传得神乎其神。 说江衍鹤浪荡,玩世不恭,无所忌讳。 不到三个月必换女友,身边的女生就没有重样的。 “江衍鹤居然会去接她?” 蒋蝶听大爷说,礼汀没有上那辆的车。 她心里笃定,不就是欲擒故纵的把戏吗? 难道谢策清也是被礼汀欲擒故纵的一员。 学校有名有姓的富二代,难道都被她勾搭过? 她真的有那么厉害? 蒋蝶越想越觉得心里不平静。 谢策清和江衍鹤不一样,他喜欢一个人,就认定去追,不会让别的女生近身。 自从那次芒果事件,蒋蝶心里骇然。 难怪最近总是心神不定,感觉会失去谢策清了。 她急忙买了一点谢策清说过的,温菱华常喝的牛奶和茶叶,去疗养院看望谢策清的母亲。 但因为没有预约,被拒之门外。 她带着怨气,打车回了学校。 入夜,校门已经掩上了,只剩了一个窄门供学生出入。 她在门口踱步半晌,刚想打电话,让赵炜接自己出去过夜。 出乎意料地,看到一个清丽纤细的人影。 礼汀上完晚自习,穿着裙子抱着书,形单影只。 在月色下,缓缓走到学校西校门的快递收发处。 她海藻般的长发散落下来,到达腰线附近,纤细的脖颈上缠绕着蕾丝。 真的很美,蒋蝶想。 她就像一束月光昙花,被叶片包裹着,长夜里安恬地栖居,没有为任何人绽放那种。 似乎正准备离开。 蒋蝶寻思,是不是今天,江衍鹤也会开着跑车来接她。 转念,她又恶劣地笑起来。 说不定,礼汀已经被江衍鹤抛弃了。 礼汀在学校西区的驿站排队,戴着口罩,站在队尾。 看起来应该是拿快递。 蒋蝶也侧身走了进去。 她不抽烟,却站在驿站外面的便利店,门口售卖烟的玻璃柜上,装作不经意的样子。 从细枝的荷花到南京大观园爆珠,挑挑拣拣了半天。 看到队伍排到礼汀了。 蒋蝶买完烟,扫了二维码。 她竖起耳朵,听到礼汀声音清浅的询问:“还有其他的吗?” 快递站的拣货员摇摇头:“没有,这个被人叮嘱了,一定要送到收件人的手上。” 礼汀接过一个不大的箱子,她点头道谢,拿着包裹走了。 蒋蝶找了个树干,映照着学校路灯的微光,躲着看她。 不得不说,礼汀身上有一种魔力,让人忍不住想去探究她。 说不出那种女生之间特有的说不清道不清的嫉妒感作祟,还是她实在神秘,难以琢磨。 礼汀并没有直接出学校,慢慢走了一会儿,坐在杨树下的扶手椅上。 把长发拨到肩后,拉下口罩,露出雪白的脸和殷红的唇。 撕开快递的透明胶布。 她看完后,并没有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只是又细致地整理好,放在她的脚边。 就着路灯的微光,开始看信。 蒋蝶觉得很奇怪,不得不说,这个年代,谁还会写信啊。 不知道那封信件上究竟写了什么。 蒋蝶看见,礼汀笑了,清冷到残酷的秾丽。 她笑起来很美,纤质弱水,就像在风中摇曳的白芦花。 她把信封原封不动地搁在一旁。 拿起薄薄的信纸,从第一张开始,很专心致志地撕碎。 一张接着一张,刺啦刺啦的,有细微的碎屑被风吹得卷起来,像雪片。 礼汀一一收好,没有随处乱扔,用一旁的笔在上面写了一行字。 把撕碎的信也系数放进了快递盒子里。 用透明胶布仔细封好,然后放在了快递驿站的等待寄件处。 驿站并非通宵营业,已经关门了。 等待寄件被收成了一个长排。 上面写了指定的快递公司名字和寄件收件电话,便于投递。 礼汀放好就离开了。 她走远以后,蒋蝶跟过去,打亮手机的手电筒模式,想看究竟是什么东西。 上面只有一行纤细又清秀的字。 【请按原地址寄回】 偷看别人信件,并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事。 蒋蝶做贼心虚,从斜跨包里摸出一根细长的大观园爆珠,咬在嘴里,给自己壮胆。 她掏出钥匙,顺着礼汀拆过的痕迹,一点点从头划开。 似鹤归汀 第44节 用手拨开碎纸屑,待到看清纸箱里的东西。 她叼在嘴里的烟,跌落在地上。 蒋蝶吓得大声尖叫起来。 箱子里居然是那种剪成七零八落的小猫尸体! 乍一看,以为是脏兮兮的流浪猫被杀害了。 饶是胆大如蒋蝶,都被吓到浑身发憷,汗毛竖起来。 镇静下来,仔细翻看后才知道,是毛绒玩具。 涂了不知道是红墨水还是假血浆,总之看起来让人战栗,遍体生寒的那种。 蒋蝶平复了心情,拿起一旁被礼汀撕碎的信。 蜷缩卷边的碎纸,上面是一行行诅咒的字句,恶毒,丑陋,嫉妒的话。 全是咒骂礼汀的,但是没有署名。 类似抢别人男朋友,不检点。 全是那种很恶劣的,类似荡.妇羞辱的话。 一张纸跌落在地上,蒋蝶蹲下去捡起来,是那种不堪入目的话。 “江衍鹤不会和你在一起的,死了这条心吧,xxxxxx” 换到蒋蝶自己身上,她平白无故被别人泼了这种污水,说了这么难听的话。 一定会哭着找谢策清,让他帮自己解决。 找出幕后主谋,去社交媒体道歉,向自己承认错误。 但是礼汀不是,她安安静静看完。 然后把这个包裹退回去。 不只是这一次退回去的,礼汀究竟收到了多少次这样类似的包裹。 她甚至没有把这个带回家,是收到了多少次这样的恶劣的包裹,所以提前知道了箱子里的东西。 不带回去,因为害怕家里人会担心她吗? 她不会害怕吗,不会找江衍鹤撒娇,哭着扑进他怀里,告诉他,她被人威胁着吗? 或者告诉辅导员或者导师。 甚至报警去解决这件事。 但她绝不是任人欺负的类型,不然就直接丢掉了。 礼汀用一种以恶制恶的方式,直接让快递公司退回原地址。 她根本无所谓,甚至,居然看着这些带血的包裹和恶毒的咒骂,微微笑了。 仿佛把别人的愤怒和恨意,当成一件让自己愉悦的事。 蒋蝶想,她可能激怒寄件人,让其做出更加丧心病狂的举动,以身犯险,从而一网打尽。 或许,礼汀她并非表面那么清冷剔透,纯挚乖净,是一朵恶之花。 能让江衍鹤的跑车等她回去煲汤。 能让谢策清改变审美标准,为她魂不守舍。 能让谢策清的妈妈一遍又一遍的夸她。 医院里,四周静悄悄的,蒋蝶回过神。 俯身看向床上,谢策清还是一动不动。 做完手术,已经是深夜,陪护病房的灯亮着。 蒋蝶起身,替谢策清整理了额发, 吻了吻对方的额角后,她倚在谢策清身边。 “谢策清,你能不能不要已经失去意识,还心心念念向礼汀解释我和你的关系。下次遇到被人威胁的情况,我再找你,是不是再也不管用了。我想我可能比不上礼汀给你打电话吧,我心里很清楚,你们甚至没有在一起过,你只是再也不会相信我,也不会喜欢我。你说,我怎么就失去你了呢?” 蒋蝶伏在他身边说了好多话,似是告解。 最后她想到了一个,一了百了的方式。 打开谢策清的手机,找到礼汀的名字,给她发消息。 “请你以后别烦我了,我不会喜欢你的。今晚和蒋蝶玩得很开心,多谢你,我们在一起了,原来她早就有了我的孩子。” 发完后,蒋蝶把谢策清的手机关机了。 不然有电话打进来,不方便解释清楚和他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盯着谢策清均匀的呼吸,弯起嘴角,笑了起来。 “礼汀,勾搭上江衍鹤,被人寄东西威胁,你不是还能笑着一切都不在乎吗?害怕被江衍鹤抛弃,所以还想勾搭谢策清是吧。告诉你,永远也不要想。不管你是恶之花还是真天仙,我蒋蝶不要的东西,也不会让给任何一个人。” 蒋蝶想了想,反正现在打胎对身体的伤害挺大的,不如彻底博一把。 她又拿出自己手机里的怀孕b超pdf,匿名发到校园网上去。 声称是谢策清的孩子。 要做就做的彻底,如果不能得到谢策清,也能找他家里人索要一大笔钱。 事情已经发生了,不如兑现最大利益。 蒋蝶鱼死网破,用小号私信了校内sns上的八卦博主 公开了这件事:“艺术系校花疑似怀孕,对象是现任男友。” 【照片】【照片】 做完这一切后。 她温柔地看着谢策清,仿佛毒蛇在吐着信子,欣赏和自己交颈相缠的配偶。 蒋蝶点发送键的时候,手指都没有发抖。 “我相信你会对我负责一生的对吧,你不是很喜欢我的吗?” 她轻轻地吻在谢策清额头上,把医院的铺盖拉下来,然后俯身上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 空气里有些微腥膻的气息,随便来个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夜深,医院走廊空无一人。 蒋蝶把伪造出来的证物仔细收好,放进自己随身携带的包里。 与其被醒来的谢策清抛弃,还不如先发制人。 很奇怪的。 蒋蝶居然想起了在月光下,看着恐吓信,冷静到极端,微微露出笑意的礼汀。 她清冷又高傲,根本没有把这一切拙劣伎俩放在眼里。 还觉得,有点可笑。 仿佛别人的妒忌和诋毁,都是如此幼稚,让她不禁轻柔地笑起来。 “这样我是不是更像她了?” 蒋蝶看着满头都是汗,呼吸不畅的谢策清。 满脑子只有这一个想法。 于是她,学着礼汀笑起来的动作,微微掩住脸,披散下来的发丝,随着肩膀幅度轻轻摇晃。 她转向身边昏迷的人:“谢策清,你觉得呢?” -------------------- 第19章 似鹤 ===================== 江衍鹤慢条斯理地,帮礼汀把背后的拉链拉到蝴蝶骨。 把她的发丝拨弄到身前,看雪白纤细的脖颈没入连衣裙的领口。 礼汀困倦不堪,身后又是自己依恋的人。 她什么都没想。 微微眯上了眼睛,倚靠进他的怀里。 她这一靠。 代表默许了,赋予他的某种支配性质的特权。 江衍鹤禁锢住她的整个身体,呼吸贴着她蝴蝶骨,嗅着她发丝的清淡味道。 气息丝丝缕缕钻进他的鼻尖,刺激着他的神经。 江衍鹤腕骨上的丝带,已经不知道被他藏到哪去了。 礼汀对这件事,浑然不知。 “你还挺招人的。” 两人呼吸萦绕在一起。 替礼汀整理好裙子和头发以后。 他半支撑着她,从身后把她摁进怀里。 恶劣地用修长手指,狠狠抚弄她的脖颈的咬痕和指印:“那天为什么要缠起来,嫌丢你脸了,嗯?”。 礼汀回忆道:“怕你被人误会,路上有人问我是不是在和你玩性窒息游戏。” 似鹤归汀 第45节 他专心地玩着她脖颈的皮肤,满意地欣赏他肆虐的痕迹。 听罢,江衍鹤哼笑了一下:“妄议我,他也配。” 礼汀骨架纤细单薄。 她的皮肤很细腻,软,触手温润,一碰就浮出一条红痕。 “之前,谁给你拉的拉链,有过别人吗?” 他用一种质问又带着威胁的语气。 “想听真话?” “嗯。” “你女朋友,前女友,他弟弟。” ”谁?” “礼锐颂。” 礼汀陷入回忆里,闭上眼睛。 她神情痛苦,咬住下唇,深深呼吸了一口才缓过神,开始讲述。 “之前我一直很少穿裙,海难以后,我爸爸礼至宸从国外疗伤回来,办了一个盛大礼家宴会,我害怕看见很多陌生人,在游廊坐着发呆。” “那天月光映照在玉石廊柱上,礼锐颂喝醉了酒,不知道从哪里走过来的,他看着我,说姐姐你好美。” “他一步步朝我逼近,傍晚的时候刮了风,下完雨,地上散落了特别多的红色秋海棠。我被迫无奈,从游廊扶手上,跳进楼下的水池里。” “泳池也特别多那种红色的花,颓废又艳丽,水里一片红,没有佣人清理。那时候刚经历海难,我很害怕水,奋力在水里站起来,就感觉有人制住我,拉拽我裙子拉链,甚至想掀起我的裙摆。” “原来,是礼锐颂也跳下来了。我穿的白色裙子很透,前襟是镂空的,月色下看得很清晰,他动了那种念头。” “......我拼命反抗,刚挣扎着露出水面,他就把我摁下去,对我说,姐姐,求我,求我就让你起来。” 礼汀语气有一点破碎的痛苦,她模仿礼锐颂的语气:“姐姐,我的朋友都说你皮肤很白,很适合做那种事的样子。你说我为什么现在才发现呢,姐姐,你是我的一个人的。” “那天,我真的很好怕,会在池水里窒息而死。” 身后的江衍鹤沉默着,任由她微微蹙眉,陷入回忆。 礼汀眯着眼没注意到。 对方一贯冷冽控场,什么事都能淡然处之。 但是刚才,他呼吸压低许多,似是在忍耐。 就像野兽狩猎前,惯常压抑呼吸,收缩毛孔,只等蓄势待发那一刻的静默。 两人之间的狭小空间充盈着安恬,被一阵呼喊声打断。 “礼汀———礼小姐——” 庭院外墙,花.径那头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顺着飘窗的玻璃,人影缓慢地靠近。 “礼小姐,是你吗,你在这里吗?” 汤叔住在一侧的阁楼,他沿着回廊从庭院旁侧走过来:“佣人周日都去教堂做礼拜了,没在家里。江少已经因为公司的事忙了整整半个月了,你醒了的话,动作轻一点,别打扰他休息,你也好好睡一会,早餐做好了会叫你的。” 礼汀被吓得浑身一颤。 回忆被打断,猛地睁开眼,想起身呼应汤叔的劝诫。 想到被众人厚爱着、心疼着的那个人。 这里最有话语权和掌控感的人。 此刻正圈着自己,懒倦地锁在身后,一言不发地、不知道他在静默着想些什么。 两人还在一起呼吸萦绕。 礼汀就感觉到没来由的一阵心慌。 她有一种犯罪的羞耻。 就在这一瞬间。 “不许出声。” 江衍鹤把她的嘴巴一把护住,把她卷入怀里,抵在门和墙之间的位置,空间逼仄狭小。 他单手把她的手腕都抵在墙上,另一只手掩住她的嘴唇,只留下她的鼻息撒在他食指顶端。 江衍鹤的腿很长,微斜就能单膝抵住着她的腿。 礼汀还没有反应过来,极端的惊慌让她眼睛一下就充盈出泪水。 其实,江衍鹤无需掩住她的嘴。 听见汤叔走近巡查,礼汀已经不敢说话了,她眼睫扑棱看着眼前英隽的男人。 她毫无一点保命的伎俩。 任由他恶劣地询问:“所以,礼锐颂得手没,告诉我,他对你这样过吗?” 礼汀的皮肤很像浸了蜜的白糖罂荔枝,耳后到脖颈的汗水都甜津津的。 江衍鹤嗅觉宛如野兽。 水生调和艾草混合着汗水,在她细软的皮肤上,似是一种清凉和诱惑。 礼汀还在慌神。 不知道应该防备脚步声渐渐拉近的汤叔,还是去紧张离自己愈发迫近的江衍鹤。 那个人微垂着眼,仿佛什么也不着急。 从礼汀让他帮忙拉裙子后背的拉链开始,就一直在把玩她露出来的那一小截皮肤。 就好像食草动物被老虎或者狼捕获以后,先被翻来覆去地玩弄。 在生存和死亡中摇尾乞怜,怀着微薄的希冀,在犬齿之间艰难求生。 他找到了没被他自己触碰过的地方,微眯着眼,张嘴咬了下去。 犬齿刺得礼汀皮肤生疼,脉搏在颈间突突直跳。 礼汀已经听不到汤叔走近的声音了。 她眼前闪过白光,耳朵轰鸣,像没有插天线的电视荧幕,雪花在视线中不断闪烁跳升。 江衍鹤那张英俊的面孔。 近到极致,也美到极致。 嘴唇上有一抹艳红的煞,让人忍不住想献祭。 “他碰过你哪里?” 礼汀被他咬得痛的难受,双手又被那人制在头顶。 她指尖都陷入江衍鹤的虎口里,抠出狼狈的指印,难耐又毫无章法。 脖颈和下颌交接的地方渗出细汗。 江衍鹤嘴角真的有血,野兽终于尝到了甜腻的血腥。 礼汀不明白自己哪句话刺激到了他。 她手指颤抖着,仿佛他不摁住她,整个人就会失去形状,跌落在地上。 疼到不断挣扎着,想蜷缩起来。 礼汀突然回忆起,初中上生物课,老师笑吟吟地走近教室,端着装着蛞蝓的透明玻璃盒。 盒底湿润,装着绿色的叶片,和几只在叶子里呆头呆脑张望的小蛞蝓。 老师要教给大家条件反射。 把蛞蝓,从玻璃盒里挑出来,用有电流的细线在它身上击打了一下。 小虫本来舒展爬行,在被电以后,瞬间收缩身体。 老师多做几次实验,每次一打,小虫就立刻收缩。 这一刻,礼汀觉得自己就像那只拼命想蜷起来的小虫。 眼前的野兽凶猛,乖张,无人能预料他下一刻会做什么。 唯一的生存之道,就算躲起来,收缩身体,保护心脏。 保护这颗早就交出去,被他靠近,疯狂跳动,会说谎的心。 汤叔绕着地毯转了一圈,在沙发背后查探了一下,恭敬询问道:“礼小姐,你在外面吗,别睡沙发,现在虽然降温,但天气反复,会感冒的。” 他来回巡查,没有看见人,自言自语道:“奇怪,刚才这里明明有动静呀,江少从来没有养猫的习惯,是什么声音呢。” 礼汀嘴巴鼻翼,都在那个人手心里。 已经屏住呼吸许久。 她尝试在他手指的缝隙里,吸取一些新鲜空气。 很微妙的感觉。 就好像江衍鹤给她的锱铢空隙,都能成为她耐以为生的氧气。 那氧气来得含混暧昧,混着江衍鹤的荷尔蒙。 礼汀鼻尖贪婪地呼吸着空气。 海难以后,肺处理空气的机制并没有修复得太好,平时也一副病弱的苍白感。 肺叶宛如昙花,在月色的浸润下,抽出花瓣,细长延展,直到在一口气之间达到顶峰,逐渐收闭,等待下一次地绽放。 血管也在江衍鹤从脖颈上松开的一瞬间,疯狂供血,从纤细的脖颈上,缓缓涌出来。 他就像一条毒蛇,从脖颈咬噬的地方,把毒素渗入到她的身体里。 毒液顺着刺痛的脖颈不断游走,席卷全身。 江衍鹤低下头,轻柔地对着血珠吹气,凉丝丝地沁在礼汀脖颈上。 似鹤归汀 第46节 礼汀每一个毛孔都敏感到了极致。 鼻尖瞬间渗出细汗,血管壁似乎在江衍鹤的温情抚慰下畅涌。 鲜红的血液不断涌出。 江衍鹤低头,带走。 湿润暧昧的触感在礼汀脖颈划过,被空气一沁。 丝丝缕缕,清凉无比。 让人本能地就舒服又惬意。 汤叔并没有离开,还在门厅的青花瓷和壁炉前后徘徊。 由于两人耳鬓厮磨,极其隐秘,像极了偷情。 好奇怪。 礼汀能感受到灵魂震撼一样的感觉。 她咬紧牙关,脚趾从痛苦紧绷到放松舒展。 就像教科书里黑云压城时,被雨水鞭挞的万马奔腾的雄浑场面。 只因为江衍鹤的呼吸。 就能恣意奔跑在原野上,嘶鸣着,长啸着,为了到来的暴雨逐渐迫近而期待。 脖颈上的血液往应该涌的地方奔流而去。 大脑瞬间黏糊混沌,呼吸稠热。 就像光照下的葡萄幼苗,为了酿成醇酒不断生长,被最终摘下,在密闭的缸里发酵。 逐渐化成香甜的烈酒。 脖颈疼到宛如濒死,感受到痛和愉悦的极致,以至于灵魂战栗。 礼汀小声喘息起来。 “门后有人吗?” 巡视的汤叔终于发现了不对劲,脚步声越来越近。 一步,两步。 被发现的惊慌,也在依此递增。 好像天色转亮,让人无能为力地那种迫近感。 江衍鹤似乎根本无所谓。 他挺拔的鼻梁还在礼汀侧颈受伤敏感的皮肤上,坏心眼地一遍遍剐蹭。 “嘶——”礼汀眯起眼睛。 “疼就对了。”他云淡风轻的样子。 在耳边轻佻又危险地询问她:“这里呢,礼锐颂有没有碰过你?” 江衍鹤的语气就像情人交颈亲昵,缠绵又悠长。 但是危险残忍,森然渗人,就像山崖索桥上独行,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 他把礼汀吃得死死的,知道她不敢发出一个音节。 眼看汤叔的脚步在门侧站定。 就在那么千钧一发的一秒。 江衍鹤放开她。 撑着门,往前一步,若无其事地挡住礼汀整个人。 “汤叔,是我。” 管家汤叔也没料到躲在这里的是江衍鹤。 他愣了半晌,甚至不敢生出半点越过他的肩膀往后看的心思,只是恭顺地垂下头去:“佣人早起去做礼拜了,江少有什么需要吩咐的吗?” 礼汀一点点的阖上眼睛。 她紧紧依靠在江衍鹤的身后,感受着他的体温,安全感被身前的人注满。 从来都是,只要他在的地方,一定会好好保护她。 江衍鹤驾熟就轻:“我渴了,想喝点加冰的酒,没什么事,还早,你去休息吧。” 汤叔没有抬头,恭敬地回答:“谢谢江少关心,需要我给您准备吗?” “不用,你好好休息。” “好的,您有事叫我,我一直在阁楼。” 他有风湿,脚步闷闷的,在门后拖行,最后渐渐远去了。 礼汀在清晨的幽蓝光线看江衍鹤,发现那人嘴角还挂着血丝。 不禁微微笑起来,脸红了,小声嘲笑他。 “狗狗。” “什么?” “你好像我的狗狗。” 礼汀笑着点点自己嘴角的地方:“这里。” 她嘴唇因为之前缺氧,变得绯红。 江衍鹤凑近,促狭道:“你想我亲你?” “才不是!” 礼汀一颤,拼命摇头,惊慌地说:“我的意思是你嘴角有血,你说会不会被汤叔看到了,他会多想吗?” 他伸出拇指,潇洒地从旁侧一抹,倏忽笑了:“能想什么?” 礼汀不说话了,低头抓皱了裙摆。 江衍鹤漫不经心:“你这么害怕男人碰你,为什么还要跟着我回来,真的单纯只是报恩?” 她被他拘束在墙和门之间,无路可逃。 礼汀垂下眼睛:“我觉得你不会伤害我。” 江衍鹤掐住她的下颌,逼她抬起头看他:“那我问你,礼锐颂到底碰过你哪里?” 礼汀眼睫微微扑棱:“他没有!因为我逃走了。” “那刚才,我咬你,为什么不逃。” 礼汀想不出其他理由,只能软软地回他:“因为我相信你。” “你脸红了。” 礼汀慌乱去解释:“我这是自然反应,再说现在不是早晨吗,不是脸红,是朝阳的光。” “笑死,现在有太阳吗?” 江衍鹤嚣张地闷笑起来,肩膀抖动,似是嘲讽她胡乱扯这些有的没的。 但其实,礼汀的脸,的的确确是被朝阳的光给照耀变红的。 她梦寐以求的太阳,不就在她眼前吗? 那么炫烂灼目。 让她仰慕和热衷。 “那我问你,刚才对我做的事。” 礼汀手指尖点过脖颈被他咬过的位置,认真询问道。 “你对其他女孩子做过吗?” “谁先凑上来让我拉裙子拉链?”江衍鹤的语气散漫又无辜:“对我有分离焦虑症的人,不是你吗?” “我才没有那么粘人呢!” 她条件反射般地反抗他:“再说我又不是那种离开你,就活不了小猫。” 江衍鹤毫无预兆地捏住她的下巴,淡淡道:“你最好不是,因为——” 迟早有一天,我和你会因为外力分开。 到那时候,我竭尽所能想保护你,还是可能会失效。 他没说完,转身径直离开了。 禁锢和气息也随之消失。 礼汀不知道他深意,心脏颤动了一下。 别过头,还以为他刻意撇开关系。 这么快? 他发现了自己对他的依赖,就开始逃避了吗? 礼汀鼻尖有微微的酸涩。 这种小把戏,他是不是很久之前就察觉到了,所以才一直说她在装。 喜欢一个人,为什么挖空心思去和他相处,接近他的朋友。 甚至装作不那么喜欢他,免得被逃避责任的他抛下。 就算和别人在一起,他也没什么嫉妒的情绪。 装可怜表演掉眼泪,他也不会心疼。 江衍鹤到底在想什么。 为什么总是忽冷忽热,让她患得患失。 似鹤归汀 第47节 - 虽然江衍鹤没有炫耀的意思。 但礼汀还是被他私人收藏的巨大酒窖,震撼到了。 守酒窖的谭叔用粤语礼貌地和江衍鹤打了招呼。 “江少,早神。”他转向礼汀,问:“呢位系边个?” 江衍鹤懒笑了笑,没对礼汀的身份做出解释。 上前看数控系统,查探葡萄酒的领取记录。 谭叔从没见江衍鹤带任何人来过地下酒窖。 懊恼于自己刚才什么都没想,就问出口,属实不太礼貌。 怕窥探了他年轻老板的隐私。 看见礼汀脖颈上,层叠刺眼的痕迹。 立刻明白过来,他一向冷冽寡欲的青年,宣誓占有权到底有多狠。 谭叔和富商打交道多年。 他一向人情练达,心里立刻明白过来。 这位看起来纤细清纯的女生,和江衍鹤关系并没有那么简单。 谭叔在心里默默扇了自己一巴掌:“怎么一向人精儿的自己连这个都想不到呢?” 预感到,可能是他唯一老板的未来女主人。 趁着江衍鹤正在核对名品的库存。 谭叔急忙向眼前清丽的人套近乎。 向礼汀拉家常,讲讲江衍鹤的好话。 他自我介绍道,“我啊,是英国皇家鉴赏师的亲传徒弟,跟随着拍下来的最贵的几款葡萄酒,来到这里。” “江少是我拿到执照以后十七年以来的唯一知己,年龄比我小了三轮,特别尊重我,我半生对葡萄酒的研究全在他的包容和应允下实现了。” 礼汀礼貌地微微笑:“嗯!您看起来就很专业。” 谭叔:“江少也很专业,很多酒被好好珍藏,都是他的眼光独到,懂得珍惜那些不太耳熟能详的年份产的葡萄酒。” “谭叔,别捧杀我。” 江衍鹤搁下平板的触控笔,淡笑了下。 他走过来,站在两人中间。 礼汀好奇地看向他手上的温控板,浑然不觉。 谭叔却觉察到了当事人并没有发现的隔档意味。 “下决心建酒窖我才高二,盲目跟风,能懂什么?都是您的心血。” 谭叔点头一笑:“江少你快去拿酒吧,这里的温度和湿度我都按系统指配调试好了的,每一瓶酒都像是我的孩子,我会好好对待的,这个你放心。” 两人下阶梯往前走。 欧洲古典风格融合现代极简,暗棕色的酒柜一眼望不到边际,空气中有木制酒架的沉寂香味。 每个拐弯和转角处有木制的雕塑,恍若把北欧星宿众神,安置在这里,诗意栖居。 中部柱子是用地中海沿岸空运过来的石头烧契而成,用香木制成的旧时代大型拱门矗立在正前方。 里面没有暖黄灯光照明,礼汀往里面探询地张望。 江衍鹤淡道:“那个是几个世纪前,文艺复兴时代的酒,保存方法不一样,所以单独隔开了。” “我想进去看看,好不好呀!”礼汀期待地看着他。 江衍鹤随意摸索一下,找到灯光,调整了更高的照明度。 “冷吗?” 礼汀抱住手臂:“有一点,但是还好,十度还是能接受的。” “说了多穿点,叛逆。” 礼汀小声说:“对不起呀,我只是听你说要出去,不知道会来温度低的地方,毕竟这里是我第一次来。” “嗯,别动。” 江衍鹤把那件黑色运动外套,从后面披到了她身上,肩颈到整个上半身,已经被他的体温包裹。 礼汀眼皮和心口同时跳了一下。 她垂下眼,默默把手从他的袖中穿透,勾过来。 嗅着江衍鹤衣料的味道,深吸了一口气,微拢领口。 然后担忧地抬起头,看着对方穿着极薄的白色衬衫,浸入微冷的空气里。 礼汀有一点任性后的愧疚。 把脸埋进拉起来的外套领口里,掩了情绪。 “你会不会被冻到,谢谢你呀,一会出来我给你找个小毯子搭搭腿。” “还听话吗?”他问。 “出门不会再穿这么短的裙子。” 她小声嘟囔着,手指缴紧,缩进黑色外套的袖口。 江衍鹤听到她忏悔,手指搭在她发梢上,安抚性地揉了揉,嘴角弯出幅度。 灯光对他一向溺爱。 他一笑,英隽侧脸地沐浴在暖色光下,堪称神迹。 礼汀默默欣赏了他一会儿,嘴角上扬。 她带着一点小女生心思,歪头暗想:江衍鹤以为他赢了,但是幕后玩家是自己。 这次被他怜惜了,然后穿到了他的衣服。 至于下次要不要穿短裙,看心情啦。 反正这么十多年,没人宠着她,在意她,她单纯很想江衍鹤在意自己。 只要他一个在意自己,就很满足了。 他在身边,可以治愈十年受过的忽视与冷眼。 他走在前面,她在他身后,用手指细细磨挲石头的纹理构造。 仰头看,墙壁上绘制着许多土耳其风貌的油彩画。 “这是什么名家的画作吗?”礼汀看得出神。 “不。” 江衍鹤陈述道:“读高中和朋友去伊斯坦布尔的古罗马竞技场,晚上去街头转悠,有一个画家喝醉了当街买画。” 名贵的油画应该也不会放置在这里,保存方法不一样。 礼汀点头轻声应和。 “知道啦,你的眼光真的很好欸。” 她温柔地欣赏着那些画,也跟着高中的江衍鹤回到了意大利沿海。 脑袋里像看了场电影,过去和现在,逐帧融入壁画上的风貌。 挂着商店标示牌的长街蜿蜒递进,楼栋的扶栏上垂坠的欧洲蕨和白海棠开得热烈,夏风从建筑之间呼啸而过,吹进每一个木制百叶窗的房间。 她的心仪男孩,从酒吧街出来。 对无人问津的潦倒艺术家生出了欣赏的心思。 临时起意买下的画,救济了艺术家,接下来半年的生活。 然后,带回国,安置在他的酒窖里。 多年以后。 自己被他带来,看到了这些画,一幅幅品鉴。 一段段,和沉淀的葡萄酒一样,与时光相关的奇妙缘分。 时光倒流四五年,回到江衍鹤高中的时候。 仿佛自己一直在他身边,陪着他。 两人选好酒出来的时候。 谭叔远远看见礼汀身上属于江衍鹤的衣服。 他心知肚明地笑笑。 遵守了礼节,没有再去过问两人之间的关系。 但谭叔对酒的品质要求极高,不忍错误的开酒方式破坏酒的香醇程度。 他询问江衍鹤道,“需要我和你们一起出去,帮你们醒酒吗?” “行。” - 费澄声家里那块地,在京域东外的海岸线附近。 被江衍鹤买下后,合同部的办事效率高得惊人,已经走完了所有交接程序。 规划部也来看过,就等搬迁完毕后重新打造。 车内,谭叔醒好了酒,此时外面天色已经亮起来。 两人都一宿没睡。 礼汀看着车窗外的天光,一直怔着发呆,长久的困倦让她动作迟缓。 似鹤归汀 第48节 江衍鹤前几天本来就在学校和公司驻京域的总部两头跑。 昨天拯救呼吸性碱中毒的礼汀,又帮着改论文。 操劳一整夜,加上胃病刚好,他靠在椅背上小憩。 虽然现在气温适宜,不躁不冷。 礼汀让司机小贾把绒毯拿过来,盖在江衍鹤腿上。 她微靠在他肩上,想要小小地困一下觉。 但是那人不知道又犯什么神经。 不知道是临时起意,还是刻意避忌,侧身偏向旁侧,和她保持了距离。 礼汀有点困惑地歪头看他。 她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和他在一起的每一个瞬间都像一场持久的拉锯战。 仿佛只要有人在,他就会疏远自己。 礼汀实在没有力气再去揣摩他,把江衍鹤外套的领口竖起来,嗅着他的味道。 苍白幼弱的面孔躲进他的衣领里,眼睫微颤,藏住失落。 然后礼汀闭着眼睛,装作自己熟睡的样子。 她往那人的方向调试了座位,也不管他会不会冷然撇低。 渐渐的,就真的进入了睡眠状态。 车在一处尚未搬离的居民住宅前停下来了。 暖色霞光游过车窗,厚爱地栖在车驾上。 小贾找了一处空地安置下来,这里的海沙是黑色底的细砂质,停得很稳。 他在后视镜里,看向后座的两人所在的位置。 副驾无人,车是七座的加长款,中间谭叔摆好了酒。 后视镜里,礼汀睡着了,缩成极小一点,眼角泛着很薄的红色。 似乎睡得很沉。 江衍鹤手臂懒散地搭在女生右侧,修长手指垂在半空,肆无忌惮地裹挟着玩她瀑布似流泻的长发。 礼汀浑然未觉,浓睫垂下,发出清淡地呼吸声。 小贾犹豫了一瞬要不要叫醒她。 刚在后视镜里盯了两人一会儿。 江衍鹤的敏锐程度堪比狩猎的领头狼。 他立刻发现了小贾的凝视,但是并没有把手指从礼汀的发梢处,抽离开。 他冷冽的抬起眼,另一只手搁下手机,竖在薄唇前,微摇头,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低下头,江衍鹤手指停顿滑动,目光在一则新闻上。 标题是礼锐颂带着狐朋狗友,和一群网红乱搞的弹窗。 想起之前,赛摩比赛中,落魄地输得血本无归,哭求自己教他漂移的礼锐颂。 胆小,怯弱,但是欺凌女人,色胆包天。 江衍鹤狠狠咬了一下食指骨节,眼瞳漆黑幽深。 “礼锐颂,你在找死。” -------------------- 第一章 ,有弟弟出现的,遗忘的小天使可以返回去看一下。 第20章 似鹤 ===================== 车停稳后,小贾手机微震。 他青年老板,给他发来信息。 【别吵,我胃疼,你下车随便买点。】 【别买粥你们吃】 【吐司。】 小贾回了很长一串。 大意是这里可能拆迁干净,没有几个人住了,可能早餐店要走很远,才能看到。 他大概要去外面待很久,需不需要把谭叔一起带出去走走,顺便让他也把早饭解决了。 江衍鹤没回任何话,直接给他转了一笔账。 小贾看着vx橙色的收款框,还有那一串的零儿。 深深认定他的老板,真的太能感知他这种打工人的苦厄了。 他自己还没有想到钱的事儿。 他尊敬的亲爱的崇高的,最善解人意的boss已经到了第十重。 小贾感激涕零,收下了四个人早餐的n倍的转账。 激动到给老板点的可颂都是双黄流心的。 虽然他比江衍鹤大十岁。 但是他的神様の江衍鹤值得被他孝敬。 长得特别帅,人又好,多金还大方,有缺点吗,没有! 没有人会不想舔江衍鹤吧。 不想舔就让给他,他愿意一辈子当江神的舔狗。 “嗷呜,感谢,收到!” 【动画表情】【动画表情】【动画表情】 小贾给江衍鹤连续发了一串奥特曼表情包刷屏,表达了自己滔滔不绝的感激之情。 江衍鹤回【-】 示意他闭嘴别发了。 真不愧是自己崇拜的江少,回一个休止符都帅拉了。 小贾小心翼翼关上车门,带着笑意出去了。 江衍鹤性格随他爸。 明旭控股的掌权人,老江总江明旭。 江明旭四十岁。 才堪堪得到正妻生的一子。 传说江明旭年轻的时候,暴虐狠辣无避忌,玩过的女人不计其数,却得不到他最心爱的白月光。 那时候,江明旭二十八岁,白月光刚刚十六。 年龄差距让他压抑了心思,他把她当金丝雀儿养大。 但由于性格一贯恶劣,存了给小美人见世面开眼界的心思。 他当着她的面,和金发碧眼的女人亲热。 白月光惶恐压抑,满脸泪水,摔门离开。 她把自己锁到房间里,不见任何人,整整一个月,几乎不吃不喝。 最后江明旭把奄奄一息的她,从家里抱出来,给她打营养液。 他疼她几乎入了骨。 她不愿意上称,江明旭就抱她上称。 宠爱到几乎刻骨铭心的地步。 江明旭也曾教她,面对异国手脚不干净的男性如何用长刀和擒拿术。 没想到白月光成年后,第一次用刀,却对准喝醉酒乘乱吻下去的自己。 江明旭付出了很多努力。 最爱的白月光,也拒他于千里以外,哪怕他出资给她拍电影。 她借新戏的导演捎来扣下口信,说她怕他朝三暮四,和他实在是没办法一起生活。 而且她很厌恶不能专一的男人,所以他俩就只能到此为止,不用多联系。 他被她三番四次拒绝。 男人的自尊终于超越一切,他狠心不去找她,不理会她下落。 更不管她是否为了躲避自己回国发展。 在洛杉矶华人圈世家千金里。 江明旭随意找了个眉眼完全不一样的女人当替身,她们身上都有一种风骨。 那就是不愿意将就。 这个人,江衍鹤的母亲康佩帼。 她很美,美到自成危局,男人驾驭不住,和白月光那种柔韧净美,完全天差地别。 康佩帼耶鲁毕业,傲慢又骄矜,却深深迷恋上江明旭的风流倜傥。 似鹤归汀 第49节 甘心替他打理在美股上市的家族分支生意多年。 临到回国。 康佩帼才知道。 江明旭的心里由头到尾都是另一个人。 他从来没有得到过那个绝世美人,所以这么多年来频繁地更换床伴。 那会已经结婚五年,也分居五年。 康佩帼憋着一股怨气,堂皇地出现在董事会上,和他分庭抗礼。 两人貌离神离。 直到江明旭快三十八岁,为了一场对赌协议,去谈判喝醉酒。 她分明是贵族世家小姐,下了商业策划案头,还能坐镇赌桌。 她在赌场上玩千手翻云覆雨,他在顶层和别人讨论如何分一杯羹。 两人双赢,出门的时候。 默契地相视一笑。 沿着金门大桥山崖下的河岸走。 远处旧金山正好日落,夕阳和晚风温柔得让人落泪。 两人从国内形势讲到萨特波伏娃,又讲到金融风暴。 江明旭和康佩帼谈心,讲到悸动处,都有些怀念。 怀念多年前。 江明旭刚和白月光分开,他和康佩帼在洛杉矶开往在拉斯维加斯沙漠公路上的初见。 当时明明在奥特莱斯加油站,就互相惊艳一夜贪欢,洒脱结成金禧良缘。 但现在却龙争凤斗,互不认输。 那晚他俩发生了结婚以来唯一一次关系。 康佩帼怀上了江衍鹤。 后来,两口子关系又开始结冰。 因为江衍鹤上头还有两个同父异母的哥哥。 是江明旭早年和两个不同的女星生的。 尽管一个哥哥被江明旭弄到澳洲的分公司,一个在欧洲投行当高管。 康佩帼还是不能接受江明旭的浪荡不羁,和江明旭分居到不同的地方。 她有自己的规矩和傲气。 江衍鹤作为被抛下的小孩。 就在在各个国家来回辗转的飞机上,一年年长大了。 但江明旭最疼爱的,还是这个正妻生的幺子。 从小就慧极明理的江衍鹤。 江明旭自知对他的深深亏欠,无法弥补。 所以自小江衍鹤把家里的商业发家秘籍的线状孤本,拿去折飞机,随意丢掉,江明旭都不动气。 江衍鹤要风就得风。 但后来,逐渐长大,厘清波谲云诡的商场关系。 江衍鹤偏不要风,他自己成为风。 这些种豆得瓜的经商头脑恍若遗传。 刚念初中,江衍鹤就会看财经新闻分析走势,自己玩股票,适时出手,赚得盆满钵满。 但这种钱,他很快就厌倦了,觉得赚得太少,不够刺激,被母亲带去学风险控股和资本运作。 康佩帼给他找的老师,全是她曾经仰慕的业内长辈,被她高价从华尔街和名校教务处找来。 她向来钱给得优厚,江衍鹤也充满耐性去学。 各国语言,经商持股,品鉴拍卖,击剑赛马,江衍鹤没有学得困难的东西。 江明旭的明旭控股总部全球有二十一个,遍布世界各地,其中京域那栋大楼一共六十层。 读高中,江衍鹤在第三十层,就拥有了自己的独立办公室。 他不缺钱,也没有人敢和他争权。 这个世界上没有他得不到抛不下的一切。 当然除了“爱”。 康佩帼永远不平衡,江明旭也没办法给,这便是江衍鹤永远缺失和无法感知的存在。 - 小贾定位了一个地址,拿到吐司和可颂的外卖。 和谭叔往外走,两人约着去附近早餐店,喝点皮蛋瘦肉粥。 走到离车较远的地方,两人也逐渐闲聊起来。 小贾做出神秘的模样:“嘿嘿,谭叔,你知道江少为什么不喝粥吗?” 谭叔早年被江明旭聘请来当名下西餐厅的鉴酒师。 又在衍鹤身边呆了四年,陪江衍鹤也去过不同的场合醒酒选酒。 去年江衍鹤在轮渡上那次他略有耳闻,他为了守好酒窖里的其他心头好,没有去。 这个他还真不知道。 于是疑惑反问:“为什么啊,有什么忌讳吗?” 小贾神秘地说:“上次呗,听帘姨说,这个叫礼汀的小姑娘给他煮粥的时候,烫伤了手指。第二天早上,我在大荣宴给他买海鲜粥,他就说不喝了。” 谭叔问:“是不愿再喝别人做的粥了?” “他们这些老板的意思,我们哪能揣测得了呢?”小贾摊手。 谭叔半信半疑,思索了良久。 “我相信确有其事,江衍鹤心里是有别人的。小贾,你刚来一年多不知道,他的胃病就是喝了很多烈酒染上的,不知道是为了谁。” 小贾八卦道:“谁啊!谁啊,居然还有这个人存在!我还以为江少从来不会理会任何人的想法,江少胃疼是旧疾了。那这个女孩儿是江总的联姻对象吗,朱家的?” 谭叔:“这可不兴说,其实上次轮渡的事,就有朱家参与,不是挺恶劣的吗?” 小贾:“我在江家工作的菲佣说,是得罪了朱家,发生了械斗。游轮失火,然后挟持人质逼停救援展开。轮船倾覆,媒体上的消息都被压下来了,只说失踪了一个,重伤溺水十多人,接着发生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谭叔神秘地说:“你别追问这个事儿了,富豪大家族避忌都很多,不会允许别人随意揣测,法务效率高得惊人,会给你寄律师函的,这也只是我俩私下讲,你可别回京都铎外滩那头的祖宅到处说,到时候我俩上哪儿混口饭吃?” 小贾:“别吊我胃口了,谭叔,好不容易您老才出来走一趟,就给我讲讲嘛,大不了下次你喝醉了,我无偿接您回去,好不好?” 两人找了一个早点店铺,买了粥。 小贾还叫了两笼酱香肉包,皮薄馅儿厚,白色热气蒸腾,香喷喷的。 他先恭敬地递给谭叔。 “看在你这么孝敬的份上,我给你讲讲,江衍鹤之前有个老师,男的,精瘦的老头,姓翡。听说叫英文名phallus。”谭叔咬了口包子。 “phallus?我在和你好好讲话呢,你和我说古希腊的男权隐喻。” 小贾没好气地白了谭叔一眼:“谭叔,我知道你看过很多西哲书,你也不至于和我开这种飞车吧,好歹我也是本科毕业的啊。” 谭叔拍了一下小贾的脑袋:“你自己满脑子废料,说起phallus,就只有菲勒斯崇拜吗?不过那个老头也确实是规训江衍鹤的父权式人物吧,当时陪江衍鹤的爷爷发家的,听说是坏事做尽,后来只有断子绝孙的命。后来找人试管,老来得子,生了一个掌上明珠,长得很漂亮,那姑娘叫翡珊,传得神乎其神的,说是以命换命。” 小贾放下筷子,专心听完:“这个姑娘在哪呀,我怎么没见过,倒是听罗秘书提过几句,说江少对谁都寡情,都是罗秘书照拂着她。” 谭叔接着说:“听说翡珊在国外读书。而且海难后我就再也没看到那老头了。你知道那个翡翠珊瑚礁吗?江衍鹤放在前厅里,规定不许擦拭,谁也不能碰的。” 小贾:“我知道!有一天我好奇,我还摸过,江少用凶狠的眼神扫了我一眼,我再也不敢触犯禁忌了。” 谭叔:“你可别说,这玩意儿就是那个女生出生那年。她爸爸phallus从南海挖来,空运到江家的。听说江衍鹤海难的时候,救下的就是这位。” 小贾:“我听迷惑了,也就是说,小江总确实是有一个喜欢的人是吧,不是刚才这个叫礼汀的女生,另有其人。” 谭叔竖起两个手指:“至少两个,还有朱家那个,才最有可能成为江衍鹤的妻子,江衍鹤他妈妈康佩帼也很满意。” 他接着说:“车上这个叫礼汀的小姑娘,外面飞来的野雀儿,怎么挨得过江家这种严寒天啊。” 小贾:“你说的朱家那位小姐,是朱敏茵吗,你可别说,我在车上会听到她给江少打电话,有时候讲英文,所以能听出不同。” 谭叔:“......朱小姐啊,我有过一面之缘,看起来大气明艳的那挂。江衍鹤对她的态度怎么样?” “对谁不都是那副模样吗,沉郁得很,讲几句就哼笑。他哪里缺过女人啊,说不定面对你说的“南海翡翠珊瑚礁”姑娘,才会温柔照顾吧。” 谭叔疑惑:“现在这个呢,今天来的,叫礼汀是吧。这位长得是真清纯啊,眼睛芙蓉泣露似的。” 他接着道:“现在都不讲究订婚联姻这套了,江衍鹤至少肯花时间陪她就行。” 小贾摇头:“肯花时间吗...回家的频率上,根本看不出来。学校没什么事的话,他就常驻公司。” 想了想,小贾又思索道:“上次他俩还一起去拜会谢策清的母亲,看样子是他不喜欢她,想把这个小姑娘推给谢策清。” 谭叔笑道:“后生仔你懂什么?这你就不知道了,江衍鹤青睐什么,怎么可能表现出来?” “是哇,他从没和我提过他偏好什么的。” 小贾挠着头:“我也不太能揣摩出来。” “这你就不懂了,男人都喜欢用崇拜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小姑娘。”谭叔思索片刻,说道。 小贾翻了个白眼:“谁不崇拜江少?你觉得他会和这个叫礼汀的在一起多久,我猜两三个月。” 谭叔叹了口气:“再长也抵不过联姻对象和心尖痣,年轻人就爱把情情爱爱的看得很重。我估计这个小姑娘,早晚碰得一身伤。江明旭身边的女人,哪个变成金凤凰的,和富家公子哥打交道,能有什么好结果啊。” “说不准,学他爸,找个世家小姐,结婚当替身,还能打理家族生意。” “谁愿意一辈子牺牲爱情,当一个替身......康夫人也算是个可怜人啊。” 似鹤归汀 第50节 谭叔接着说:“有钱人嘛,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出格不碰线就无事发生,我们哪管得了人家。” 小贾认真道:“江家还有其他人,知道江少和翡珊小姐、朱小姐这三个人的事吗。” “谭叔,你说这白月光和朱砂痣是不是都齐了,礼汀充其量只能当个局外人。” 谭叔摆摆手:“惨啊。肯定没人告诉她真相咯。但是,她不是江衍鹤第一个带回家吗...说不定这个才是以后的女主人呢。” 小贾:“难说,江少似乎真的想把她推给别人的,我也不知道他俩发生了什么,人前人后态度都不一样。” 谭叔:“这些事你我知道就可以了,别到处宣扬,我估计江衍鹤的那一溜儿少爷朋友也知道,你问我还不如问他们。” 小贾:“那些锦衣玉食的公子哥,怎么可能和我讲这些事,再说基本都去留学去了。剩下的都没有几个掌握京域命脉的大家的后人那么有钱,只是他学校同学,怎么可能知道实情。” 谭叔笑道:“你这么八卦做什么啊,做奴才的还替锦衣玉食的主子操心,省省吧你。” 小贾:“可是他俩真的很般配啊,要我就支持这个叫礼汀的,买定离手,我看好她。” 谭叔摇摇头:“一切都说不准,冥冥中自有天意吧。” 他把喝光了的豆汁儿放进垃圾桶。 叹了口气:“我俩再沿着海岸线走走吧,别回去打扰他们。这个小姑娘也是个可怜人,镜花水月似的,能在江衍鹤身边待多久呢。” “谁知道啊,唉——” “那我们别去打扰他们了,先去转转。” 小贾听完后,回想起礼汀给江衍鹤送汤的时候。 那天,小贾开着江少的evija去接她,礼汀羞涩极了不愿意坐。 她还提了帘姨做的蟹黄饺子给自己吃。 “多么周到细心的小姑娘啊。” 他也不免为她难过:“走吧,谭叔。” “你给我讲讲你在英国当皇家鉴酒师的事啊!” “这说来就话长了,你可别说,我还伺候过英国王储用餐呢。” 两人往海岸线走去,随手踩到硬质贝类。 躬身去看,不知不觉,走了很远,似融入白云端了。 - 江衍鹤依然斜靠着海边的围栏懒散立着。 一群一群的海鸥在他头顶盘桓,黄喙白身灰翅膀,扑棱在离他很远的地方。 真的就,一只都不敢降落在他身边。 礼汀手撑在车盖上。 赤脚坐在加长车的车头上,悠闲地晃着双腿,突然觉得很好笑。 她微弯嘴角,冲他调侃:“你看看你,还鹤呢,冷血动物,才是你的本体,往那里一站,没有鸟儿敢过来亲近你。” 礼汀以为江衍鹤不会理她。 没想到对方到像叛逆高中生一样,和她杠上了。 他浑不在乎地:“我稀罕?” 海风里,他穿着手工定制的衬衣,袖口上闪光纽扣都耀眼发亮,在风中亭亭。 没来由地,礼汀想起贾岛的那首:“绝顶人来少,高松鹤不群。” 他那种人,本来就是和贴附的庸俗群体格格不入。 她看着辽阔渺远的海面,走了一会儿神。 回过头再去往他所在的方向。 “欸,等等,江衍鹤,你做了什么?” 礼汀惊奇地发现,江衍鹤面无表情地垂着眼帘,俯瞰着蜂拥而至的海鸥。 他正在散漫地摊开手,往地上投喂吐司片。 成群结队地海鸥停在他身前。 平时狂放不羁的海鸥,被他喂得宛如听话的肥美公园鸽子。 一个个咕咕叫地凑上前去亲近他。 礼汀:“?” 刚才,这些海鸥不是还畏惧江衍鹤吗? 江衍鹤蛊惑的手段已经超越了人类的范畴,连动物都不放过的吗? 远处有早起赶海的渔民,正在他俩不远处,整理清晨的收获。 遥遥望见两个人。 礼汀很敏感,感觉到赶海人的目光,上上下下注视着自己晃在外面的腿。 她出来的时候穿了百褶裙,雪白的腿都在外面,裙摆被海风吹得掀起来,然后轻柔地落下。 礼汀彻底后悔穿短裙了。 她脊背渗出了汗意,有点不适。 换了一个位置,躲在车后面去了。 之前她常年穿长袖长裤,害怕被别人注意。 对一切预感要发生的社交和对话都充满排斥。 来江衍鹤家以后。 她真的很努力,把自己最好看最漂亮的一面呈现给他。 学着穿搭护肤,会看化妆视频,逐步逐步,接受和认可自己。 初中高中的时候,礼汀都在班上当一个边缘人,读的是女校。 她又沉默,从不来不和任何人结伴。 被孤立被排挤的事,她早已经习惯。 哪怕学校林荫道三年都都独自走过。 课间没人陪同讲话问作业和日常。 买过的长条饼干一个人分两天吃完。 礼汀无所谓再去迎合任何人。 有着和年龄不相符的孤清。 班上最容易被校园暴力的女生,往往性格外向鲜明,或者沉静到自闭。 但礼汀从来不畏惧别人的眼光。 有人看不惯她,那就看不惯好了,和她有什么关系。 高中的时候,她静静地坐在座位上,看着那些因为礼桃的小团体来挑事的人。 眼神脉脉,带着点怜悯。 面对挑衅,她也不会崩溃和哭泣,默默捡起书,安静地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礼汀擅长独立处理任何意外情况。 因为不然呢。 这个世界上完全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 除了江衍鹤。 说不明白是存在一些想麻烦那人,想惹他注意的小女生情绪。 还是想在他面前表演各种突发情况,被他问柔的坏心思。 还是遇到危难,心心念念只有他一个人,其他的都可以不在乎。 人就是这样吧,像月亮,在陌生人面前永远明亮皎洁。 但在喜欢的人面前会隐晦,会诡谲,会明灭,会圆缺。 一片海鸥的洁白羽毛,晃晃悠悠地跌落在她的身畔。 她伸手去接住那支羽毛。 突然,察觉到身后,江衍鹤的脚步停顿在她跟前。 淡淡地:“又想起谢策清了?不然躲在这里干什么。” 他手揣进裤袋里,居高临下地看着抱膝坐在野餐垫上的礼汀。 熬夜没给他造成任何影响,他没什么情绪,目光却锐利。 “没必要陪我呆在外面吹风,干嘛给自己找事儿,要是委屈,就去躲进车里再为他哭啊。” 礼汀摇头,柔声说:“你不是说我有分离焦虑症吗,我想留在外面,呆在你一眼就能看见的地方。” 说完,只剩下海水拍打湿润河岸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不知道拍到到谁的心潮里去。 他手抵在唇上轻咳一声。 “变心倒挺快的。” 江衍鹤评价道。 “恩人当然排在第一位。”礼汀认真回答。 一惯冷淡的某人似乎有点不自在,迈开长腿上车。 抬脚放生了一个横着朝他跑过来,渴望和他贴贴的小螃蟹。 “?” 小螃蟹挥舞着蟹钳,愣在原地,遗憾地和帅哥告别。 似鹤归汀 第51节 从礼汀的角度,他侧脸面容像冷玉一样漠然,面无表情地上车了。 她忍不住心思飘远,心想江衍鹤会为了任何人而脸红吗? 思绪很快被打了茬。 他在加长车的中段车窗冲她招手,目光无波澜。 懒洋洋地,勾了手指,示意她过来:“来喝酒?” 礼汀上了车,倚在他旁边坐着。 撑着头,很依赖地盯着江衍鹤,观看他全情投入的迷人模样。 看他用修长手指,动作娴熟地把玩分酒器和调酒瓶。 桌板上那滩来自中世纪的血泊,像是被玻璃器皿盛起来的天鹅湖泊。 “尝尝。”他推到她身前。 礼汀点点头,趁他不注意,把他的那杯换过来:“我想喝这个,你给你自己兑的酒说不定比我好喝。” 礼汀突然又想起来什么,嘴角上翘。 把刚才那人睡觉的时候,搭在腿上的毯子扯过来独占。 毛绒毯子柔软一片,被她拥紧在胸前,贴着自己的体温。 其实礼汀一直对他打着直球,拼命去暗示。 也不知道江衍鹤是真迟钝,还是有抗体。 一贯生人勿进的模样。 江衍鹤杯子里petrus味道有点涩。 她刚小口嘬饮几口。 明知道他在观察她,盯着她纤长垂落地眼睫,作恶似地等她露出被酒的味道,苦到不适的表情。 礼汀知道他在看他,所以她没有表现出不适应的样子。 她迎着江衍鹤的目光,似是勾引一般,伸舌舔了一下嘴唇。 “你的酒,更好喝一点。” “我俩一样的。” “对我来说,不一样。”礼汀翕动着眼睫。 车里的空气带着海风的咸湿,还有带着微醺。 江衍鹤靠得极近,眼神恍惚,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她下巴,端详她:“你的嘴唇,很红。” 距离逐渐接近,他的面孔英隽得毫无瑕疵。 礼汀手指微微发抖。 全世界只剩下心跳声。 她大脑一片空白堪堪闭眼,似乎以为,会有一个吻落在唇间。 但是,并没有。 气氛暧昧如此。 他却很快又恢复成漫不经心的模样。 “你在想什么呢,等我吻你?” 江衍鹤观察礼汀的反应,有点揶揄地笑了。 原来这才是作恶,这场你追我赶的拉锯战,是并不是第一次猫鼠游戏。 他是绝对的大赢家。 “这酒有那么猛吗,你一喝就醉了?”他嗓音微哑。 “我才没有喝醉,我脸红是天生的,喝酒就上头,你别以为我脑袋昏昏沉沉的,其实我特别清醒。” 礼汀咬着下唇,辩解道。 江衍鹤哼笑了一下,垂下眼。 礼汀凑近,听他讲话。 他桀骜不羁,呼出的热气打在她脖颈上:“清醒?所以那天在酒吧,才在其他男人面前挑衅我。” 礼汀从耳根到脖子都红透了,支支吾吾说不出来:“我才没有挑衅你,你不是在演戏吗?我才不要坐在别人腿上,那天明明是你不讲道理。” “我就是道理。” 他英俊面孔写满记仇的冷然,根本不想听她解释。 径直推开车门,往外走。 “江衍鹤,你去哪?你别走,等等我。” “你跟我来啊。”他头也不回。 礼汀揣摩不透他,小跑着跟在他身后。 把那几个赶海的、露出让人不适目光的人,甩开好远。 绕过满是瓦砾的拆迁房。 两人走了很久,终于来到一片接天连叶的密林。 “你等等我好不好,我要追不上你了。”礼汀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买下这里的原因,古井旁,有很大一片草莓园。”他说得淡极了。 那天我就想买下来,送给你,所以才会和风险投资部打电话,推迟了时间去找你。 “你说什么呀,我没听清。” 她气喘吁吁,把发丝用发带随意捆起来。 出神间,江衍鹤垂下手,握着一支翠绿的草莓枝柄,上面挂着一颗红透的,让人垂涎欲滴的草莓。 他递到礼汀的唇边,似施舍,似奖赏,是诱惑。 礼汀什么都没有想,小口喘着气,领取这份恩泽。 她感觉到自己五感已经丧失,本能地抬起下颌去叼,那颗江衍鹤给她的。 甜到熟透、压弯了枝条的,独一无二的草莓。 “上次给别的男人,表演樱桃梗打结。” 江衍鹤伸出手指,抚摸她红唇侧边的草莓汁水。 倏忽手指就狠了起来,擦拭一样凌冽地拂过。 他的手指冰凉,冷冽,刮磨过她的牙龈,无拘束地围绕着湿润打转。 草莓来不及吞咽,流泻到他的手心,她像小动物一样讨好地用舌尖舔走水痕,含住他的指节。 江衍鹤眼神沉下来,抿起薄唇,凑上前来,把她唇角酸甜的草莓汁,卷进了口中。 他摁住礼汀的后颈,手指穿刺进她刚刚绾起来的头发中,迫使她昂起头,来享受她的赏赐似的掠夺。 口津还有草莓的酸涩果肉,在他的舌尖滑动着,带着清浅腥的甜味在交换液体的同时,肆意在两人之间弥漫。 礼汀的发带滑落下来,漆黑头发滚落在肩颈后面,扑散开来,被江衍鹤捏在手心把玩,发梢在腰后凌乱地披散。 她被他彻底地拥进怀里,乌木和檀香的气息沉郁悠远。 他吻她,舌头追赶,似掠夺:“把樱桃梗忘掉,以后只要看见草莓,就必须要想起我。” 实在是一个记仇的坏男人。 属于那种,别人碰掉了几根皮毛,都会转头夺走对他不恭敬的人性命的野兽。 礼汀软软地呼吸着,讲着俗气的幼稚情话:“我再也不会打结给别人看,因为我的初吻都是你的,在昨天晚上。” “那昨天晚上,脑子里是他还是我。”他居高临下地圈着她,观摩她的反应。 “他是谁?” 礼汀意识昏沉,有一点缺氧,手指不拽住他的衣角,就会跌坐下去。 在被吻到晕厥失去意识之前。 她感到江衍鹤和她的手指相互交缠,血管到心脏似乎一起跳动着。 她在献祭,她在享受这种堕入地狱似的乐趣。 江衍鹤,我真的,我真的好爱你啊。 我什么都愿意奉献给你。 礼汀想。 “换气。” 她听见江衍鹤命令道。 因为在果园里,被吻到晕厥以后。 礼汀困意来袭,微微眯了一会儿。 不知道睡到什么时刻。 清醒过来的时候,礼汀正仰面躺在草莓园被绿色叶子缠覆满的地面上。 她在阴凉处,身上搭着小毯子和江衍鹤衣服。 江衍鹤在她睡着的时候,自虐地不知道喝了多少酒。 他背对着她,似乎很痛苦的模样。 跌坐在地上,垮着肩膀,耗尽力气与体内的疼痛抗衡一般。 手指紧紧抠入肩膀皮肉里,脖颈上的青筋颤抖。 礼汀不知道那人为什么要这样自我折磨。 似鹤归汀 第52节 但空气里弥漫的血腥气息还是让她心尖一颤。 他锁骨间全是被草屑砂石剐蹭出的细碎伤口,在领口凝固成血渍。 江衍鹤的手还是很漂亮,冷白腕骨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他痛苦的模样也好看到让人窒息,堕神一样惊心动魄。 但他一个痛字都没有说,甚至一声都未吭。 礼汀看到他那副模样只觉得心都快碎掉了。 像把她放到车轮下碾过一样。 她比江衍鹤还疼。 礼汀轻柔地走向他,边走边掉眼泪,但她一个字也没问。 她再也没有那天去医院的路上,细细观摩他的心思,像思春期的小女生一样欣赏他的每一个表情。 只觉得感同身受,他一蹙眉,她的心都要碎裂了。 她伸手去触碰他凸起的喉结,把手覆盖在那人的遍布汗珠的脖颈上,感受他痛苦的颤栗。 礼汀温柔环住他的脖子,覆在他的背上。 “贴贴就不痛了。” 江衍鹤依然一言不发,只是沉重呼吸着。 应该是因为照顾她,作息不规律,胃部又疯狂痉挛了起来。 他的每次呼吸,礼汀都能感知自己身体中那支竖琴似是被拨弄地闷响。 她身体中的潮汐被他牵引着。 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死死摁到地面草堆上, 他眼神一暗,像野兽一样咬在她的肩膀上。 但他在隐忍,在受难,他只是咬住她,并没有使劲。 礼汀突然意识到,江衍鹤可能,并不舍得让她疼。 她没有抵抗,顺从被他摁在地上,任由他的手指摁住两侧的肩胛骨。 就像蝴蝶,被尖刺定在标本上。 “好一点了吗?” 江衍鹤再也没有用犬齿欺凌她。 他手指插入她头发之间,摸索着给她找了一个比较缓和的位置。 江衍鹤身上的肌肉线条,坚硬而薄削,炙热的,这个姿势充满了无限的性意味。 他修长手指,捂住她的眼睛。 不想让她看见自己脆弱的模样。 然后,似是寻找安抚一样。 任由她长发刺地脸颊疼痛,也把脸埋进她被他咬得满是伤痕的颈窝里。 这里好像才是唯一属于他的地方。 任由他埋在自己颈间。 礼汀睁开眼睛,看着草莓园上方蔚蓝的天空,混着泥土的腥还有江衍鹤身上乌木香。 入眼全部的植物,气息融合在一起,浓烈的草木气息,涌入鼻尖。 被太阳晃过的眼睛在须臾被阴凉的爬藤抚慰,心脏供血稠密又浓烈地流淌。 她伸出手指,安抚一样,微微抚摸他的头发:“我的鸟鸟,痛痛飞飞,乖哦,一会儿就好啦。” 原来不可一世的那个人,也有脆弱的时候。 自己可能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发现这个隐秘的人。 也是唯一一个。 礼汀轻柔地笑起来,感受到他的鼻梁高挺,抵在自己颈间皮肤上微微刺疼。 他的头发很硬,像他别人一样锋利又桀骜,很像那种毛发中空的狼。 但一会儿,那人就换了姿势。 她敏感得所有感官放大了十倍。 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脖颈间动了一下,应该是那人的眼睫。 江衍鹤真可爱呀。 躲在我怀里还会偷偷眨眼睛,好像一个撒娇的小男孩。 他是我一个人的小男孩。 礼汀不着边际地想着。 直到脖颈上的伤口,被湿润的液体流过,滋得伤口升腾。 鼻尖呼出的热气凝结汇聚,成为小小的河流。 那么一瞬间,礼汀蓦地意识到,江衍鹤流泪了。 他绝对不是因为疼痛。 因为那人是无坚不摧的。应该被所有人崇拜着,想照亮谁,谁就能在暗处有光。想剥削谁,谁一生也无法旱地生莲。 礼汀心里笃定他的无坚不摧,他无需神迹垂怜或者被父荫庇佑。他强大自我,杀伐决断,不需要喝彩和崇敬,无视规则,不会被规训。 不在乎根本是否被万众爱慕,就算是犯罪,也不担忧世人赦免。 他一定是因为,一些耗尽心力也无法逾越的山峦。 “你不要难过,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礼汀声音软软的哄着他。 “不需要。” 江衍鹤从她脖颈里撑起身,眼瞳深邃,带着血丝。 被酒意浸润后,凌冽又清醒,他冷酷地凝视着她。 “因为你,不可以。” 我的余生,只能在钝痛和折磨里抬不起头。 我要在对很多人赎罪的阴暗处孤寡一生。 因为到最后,我会忍痛放手,给你自由。 -------------------- 第21章 似鹤 ===================== 礼汀如果没有因为困倦昏厥过去,一定能看到小贾带着微微怜悯的表情。 因为江衍鹤在他们这群知情人眼里,是有朱砂痣和白月光的。 只是都在国外,没有回来。 他们都认为,将来江衍鹤绝不可能和她这种身份来历不明的人在一起。 他的朋友养雪貂,养爬宠,闲来无事,总想找个东西聊以慰藉。 一直以来。 江衍鹤家里从来都没有养过活物,也没带任何女生回来过夜。 仿佛对江衍鹤而言,对任何东西负责,都是一种会束缚住他自由的羁绊。 野性难驯或乖巧顺从,其实都无足轻重。 长伴身侧或者短暂相交,也没有任何兴奋感和刺激点。 江衍鹤和谁有来往,被媒体渲染暧昧上热搜,挂上夜里密会网红的标签,赴局随手豪掷千金,也不会把任何女生带回家。 而且他惯常低调,不惹是非,这些花边消息明旭新闻部和法务部挡下来了。 他嫌麻烦,怕事多,也没搞出什么轰轰烈烈的举动过。 舆论下评论的网友,也纯粹雾里看花,找不出任何实际性的事。 家里的佣人,看见两人形影不离,听见他让她报恩。 认定江衍鹤对她是养欲之恩,养宠物,或者当情人。 都不敢在正主面前妄意半句。 任由别人怎么猜测他俩的关系。他从未宣誓主权,她不会开口炫耀。 两人虽然算是同龄,但的确不是恋爱关系。 但是大家都知道,礼汀是最特殊的那一个。 毕竟豪门避忌很多,举手投足都是媒体关注的重点,不知道他是为了保护她,还是真的不以为意。 礼汀是江衍鹤第一个,还没在一起,甚至,看起来他还想把她推给其他男生,就带回家的人。 她对江衍鹤依恋黏糊的程度,佣人们都能看出来。 江衍鹤对她好或者坏,都不影响他们对她的态度。 佣人们个个都教养特别好,也不会嘴碎,从内心深处感激尊敬着江衍鹤。 礼汀来江家,对他们而言,就是家人。 每逢节日一起庆祝,会招呼她吃饭穿衣,询问她什么时候回来的亲人。 一个个真的对礼汀特别好,让她感觉到舒服和安心。 似鹤归汀 第53节 所以阴差阳错,她没有看到他们怜悯的表情。 礼汀很自然地在这场幸福的幻梦里,当好她甜蜜的角色。 所以即使她发现别人表情有异,也不会知晓。 可能他们在此刻就算真的告诉她。 江衍鹤和她不过泛泛。 她也不会相信。 之前和江衍鹤勉强称得上交往的所有女生都不会相信。 人在执迷于自己相信的事物时,睁开双眼也能做梦,觉得自己是特别的,被上天眷顾的那一位。 对于其他的一切劝阻的声音都忽略不计。 只想情敌跟自己讲恭喜。 从草莓园回家后,礼汀整晚睡得很不安稳。 自从图书馆开始,连续几天都没有好好睡觉。 她昏睡了很久,不知道醒来到底是什么时候了,窗帘拉下来,窗外漆黑一片,不见天光。 礼汀费力地想撑起身,但实在没有力气。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好像有一些低烧,脖颈上的伤口从来没有好好处理,再加上体质偏弱,平时白到有些病态的脸色在发烧的影响下。 面上潮热得有些不正常。 “水,我想喝水...” 礼汀想伸手去探床头是否有水,她渴得厉害,嘴唇都微微开裂,但实在没有力气再去触碰到床头的位置。 她意识昏沉中,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人隐约凑近她。 黑暗里,礼汀奋力想睁开眼睛看清那个人是谁,无奈迷迷糊糊看不清晰。 “是你吗......江......” 她轻声询问。 那人身上没有染一丝烟草味,好像换了西装,正打算出门。 他埋头看她,领带在礼汀胸襟前轻柔扫过。 就在那一瞬间,她被人摁住下颌,强行固定在枕头上。 “你——呜——” 她还没反应过来,一个吻就落在她的唇间。 凶猛强势,充满掠夺和独占意味。 他几乎吻得她浑身发抖,舌尖掠过牙床,追逐肆虐。 接着一颗冰凉的药片就被人送进她的嘴里。 礼汀被苦得蜷起舌头,想抵触出去,被他尖锐的犬齿刺破,由于感受到血腥味,她试图躲开。 惠泽又清冽的温水,也被那人一点点渡进她的嘴里。 终于喝到了水,就像久旱的旅人遇到近在咫尺的绿洲。 礼汀渴求地伸出手指,捏住他的衣角。 那人不说话,吻走她唇边滴落的水,低头轻柔地在她脖颈和耳朵嗅了嗅,似是道别。 “别走——”礼汀用尽全力扯住他的衣角,scabal的西服面料是真丝和羊绒精纺,在她手心滑过。 她往上虚抓了一下,手指搭在那人的腕骨上。 江衍鹤没动,任由她握着。 但她没什么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人即将离开,手指渐渐滑落。 “你别不信我。”礼汀费力,尝试把自己的心声吐露给那个人:“我会......陪...” “你说什么。”江衍鹤凑近她,把她的手腕捏在手心,把脸埋进她的颈窝里,哑声问:“你再说一次。” “我会永远......永远...陪在你身边的。”礼汀眼泪从眼尾滚落进发梢里:“你相信我,好不好。” 江衍鹤没说话。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 礼汀都快迷迷糊糊昏过去,才听到那人淡淡的、似是叹息,回应她:“你会害怕的。” “我不会...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礼汀认真回应道。 江衍鹤单手她的手腕狠狠摁到床上,另一只手插入她被眼泪浸湿的头发,深深地吻了下去。 他就像在发泄一样,肆意又激烈地去吻她:“你什么都不懂,你什么都不知道。” 就像暴雨来临时的海燕,狂妄又迅速地掠过浮浮漾漾的海面。 礼汀半翕着眼,看天花板上的黑暗。 她没有力气去反抗,因为在发烧,所以全身都很热。甚至一点有气无力地抗拒也没有,只是实在没有迎合的力气。 “我知道你在骗我。”江衍鹤贴在她耳边说。 隔了很久,他低声继续,艰难成调:“我会信的,这是你自己......送上来的,不能怪我。” 他说完,并没有观摩她的反应。 脚步声消失,那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刚才的一切似乎根本没有发生过。 礼汀手指抚摸自己的嘴唇,还有那人留下的湿润痕迹,是唯一和他唇齿相依的佐证,虽然只是喂药。 她觉得自己从头到尾,都没有真正揣摩透彻江衍鹤。 她欣赏他春风得意的模样,见过他肆意冷笑的样子,也意外地发现他有脆弱的那一面。 但是从头到尾,从教学楼到半山别墅,江衍鹤漆黑眼睛里究竟藏着什么,她始终没有看透。 那是多么英俊的一双眼睛,不知道几代人举世无双的基因才会造就骨相那么出尘的脸,能让所有人想在神坛献祭,沐春风或迎东风,青云直上或引颈待戮。 父母叔辈人才辈出,个个身价显赫,整整一座京域,任何事物,待价而沽。 他为什么会在自己眼前这么痛苦。 她完全想不明白,只能陷入黑甜的梦里。 礼汀不知道睡了多久,醒过来的时候。 周围漆黑一片,气味有着让她迷恋的熟悉。 礼汀适应了一下房间里的黑暗,努力撑起身来, 她发现自己身处于江衍鹤的卧室。 嘴角微微上翘,打量过那人房间里装修寡淡地色调后。 她第一个反应,是检查自己的衣着是否完整。 得到肯定答案,礼汀发现自己身边并没有睡过人的痕迹。 江衍鹤并没有回来睡。 得到他的尊重,礼汀心里却微微有一些失落。 她仔细嗅着被单上他留下的气息,很淡的乌木味道。 蜷缩起来,沉沉地闭上眼睛,试图再眯一小会儿。 “为什么又走掉了,我明明只有你一个人了......” 她小声地叹了口气。 那天的吻,恍若一场天亮就破碎地梦境。 接下来几天,江衍鹤都没有回家住。 他总是这样,突然出现,突然消失,揣摩不透。 这里明明是他家,却像一个旅馆。 已经入秋,这几天天气降温,空气中有点寒露沁凉。 礼汀整理了几套卷子塞进透明文件袋。 回学校一套一套地写。 她把江衍鹤那天给她写的那套卷子,放在最上面。 每天一打开,就能看见对方锋利凌冽的字体。 她嘴角上扬,轻柔地拂过他留下的笔迹。 拿出很薄的草稿纸,贴紧在上面,很认真得临摹了几个单词。 包括他的名字,“江——衍——鹤” 他的字有一种锋芒毕露的好看,化鹤归山那种孤高。 但江衍鹤那个人却像野雾灯一样,懒得受人瞩目,却成为旅人心尖唯一的神殿。 礼汀安稳收好,然后更努力地写雅思和catti的口笔译试题卷。 未来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呢。 礼汀在给自己改错的间隙,会想以后要走的路。 京域大学是国内top名校。 同专业同学都拼命内卷,找学校留学交换,去外企刷简历。 毕业想进外交部,想进跨国大企业。 礼汀也存了一定要与礼至宸抗衡的心思。 但是她更想长久地留在江衍鹤身边,安安稳稳地,可以陪他去很多地方。 似鹤归汀 第54节 尽管江衍鹤能力出众,明旭控股旗下很多产业,都是业内顶尖。 好多名校出身或着qs前列的海归回来,梦寐以求想进他家的产业。 但礼汀的目标很小,小到眼里只容得下他一个人, 不是和不同的人打交道,只想和他两个人去世界各地看看。 礼汀会甜蜜地畅想很久以后发生的事,也许在异国,在边陲。 安静躲在他身后欣赏他。 看全世界她最最喜欢的江衍鹤和别人交涉。 再下意识,频繁回头找她。 她就在他目光织成的茧里,很安稳地躲进去长眠。 好想给他这个世界上全部的浪漫。 好像这种甜蜜,比去他的公司就职,做江家雷厉风行的女主人,更让人嘴角上扬。 “这种人生规划是不是非常没有出息呀。” 试题卷写完一张。 礼汀稍微有点困倦,不想改正错题。 她把脸埋进手肘里,露出清透微弯的眼睛。 看学校自习室外面蔚蓝渺远的天空。 她想起江衍鹤那句:“人要自行判断应该走的路,不能依附别人决定。” 看了远处的很久,直到眼眶酸涩。 拿起手机,在患得患失里试图给江衍鹤发微信。 想了很久,在聊天框敲了一大段文字。 又失落地觉得自己太粘人,发太多不太好,复制到备忘录删删改改。 可是简洁的问候,更让礼汀觉得索然无味。 最后她什么都没发。 聊天框还停留在很早之前。 暮夏凌晨的几条。 礼汀:【家里的月下美人开了,超级好闻,空气都是昙花清香!大家都在游廊那边看,但是你没有回来。】 礼汀:【图片】 礼汀:【我是不是拍的特别好看!好兴奋啊,我完全睡不着,这是我第一次亲眼看见昙花开欸。】 礼汀:【哥哥,鸟鸟,你看见了吗,真的好好看!o(*////▽////*)q】 她只有隔着屏幕,才敢这么放肆地胡乱称呼他。 喜欢一个人,仿佛要把所有的甜蜜外号安置在他身上一样。 隔了很久。 j:【看到了。】 没有你好看。 那人冷白手指在屏幕停顿片刻,回复得言简意赅。 礼汀:【嗯!很晚了,早点睡!】 礼汀:【晚安安呀鸟鸟】 礼汀:【小兔盖被子动画表情】 j:【晚安。】 那天以后。 江衍鹤真的再也没有回家,也没有给她发任何消息。 礼汀下楼遇到汤叔,她欲言又止,最后什么都没有问。 吻过以后,他彻底消失了。 礼汀试图去经管系区域,装作不经意地到处走走,尝试偶遇他。 旁敲侧击地打听关于江衍鹤的消息。 被陌生的经管系同学告知:“江衍鹤啊,请假了,好像有事出国了。” 这么近,那么远。 礼汀放下了找寻他的念头。 从患得患失里抽离出来。 她只能埋头在试卷上。 “把心思放在江衍鹤身上,江衍鹤不会是我的,但是把这个单词记住了,这个单词就是我的。” 礼汀把这句话写到便利贴上,看书看得很累。 心烦意乱不想再看了,用这句话鼓励自己。 “我喜欢的人,特别特别厉害。”礼汀想。 自己也不能没出息,想要自立,站在他身边去,想要和他一样好的人。 到那个时候,是不是就可以从这种患得患失的心绪里走出来。 不再敏感,社恐,小心翼翼。 内心澄澈,坚定,拥有治愈和帮助别人的能力。 接近一周,江衍鹤一直没有回来,官山道31号都冷冷清清的。 礼汀尝试着从自我挣扎的困局里走出来。 她开始做阅读,看英文的原版杂志选录,勾画出那些生僻单词,做练习。 如果爱一个人,不追求独占,不计较患得患失忽冷忽热。 不在乎自己爱他爱到一百分,他施舍的是一百个人均分。 这样也许,会觉得满足吧。 深夜。 周围安安静静的,礼汀突然想起那天晚上,向江衍鹤吐露心声,但是最后没有说出口的话。 有点想要把最近一段时间的心情录制下来的念头。 因为太久了,真的很想找人聊聊天,于是说做就做。 她躲进自己的房间,放下窗帘,摁亮灯。 礼汀洗完澡,用浴巾擦着头发,想了想,从衣柜里取出江衍鹤高中的校服。 安心地穿上,微微笑了起来,就好像他陪伴着自己。 坐在电脑前,点了录制键。 “一直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讲起。” “就一个月记录一次吧,江衍鹤,我的小鸟,你好呀,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会看到。” “可能,在尘封很多年以后的某一天吧。” “你可以觉得我是为了谢策清,才接近你的,那种心思不纯的坏女人。” “其实我根本不是的。”礼汀垂下眼睑。 “我从很早之前就开始喜欢你了。” “那天是我妈妈的忌日,我爸带我上游轮,也根本不是为了祭奠她。目的地是带我上岸前,让我签字同意,把妈妈投入所有遗产的慈善基金会,并入礼家打理。” “我不相信他,因为我知道他不会公开真实的财报年报,也不会递交新一年的帮助贫困孩子的计划书,只会买卖高价古董,给他公司的新项目融资。” “其实在你从海难救下我之前,我已经喜欢上你了。” “你看过泰坦尼克号吗,我每次都会因为杰克的那句话掉眼泪。” “赢得那张船票,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它让我认识到了你。” “我是自卑敏感的人,我一直想,如果我真的遇到喜欢的人,可能这一生都没办法讲出口。” 礼汀声音逐渐颤抖起来,她说一句就需要整理一下情绪,最后捂住眼睛。 “被你带到家里的那个晚上,我是不是很大胆。那些话,那段结草衔环,想和你拥有一个家的说辞。我已经在一个人的时候,偷偷预演过上千遍了。每一次说的时候,都会声音颤抖,不知不觉满眼泪水,人在非常真诚地情况下,是会哭的吧。” “我没有装哦,或者像你说的,在演戏。我很坦诚地把自己剖开给你看,但看到你,我就害羞紧张心悸。我又把自己缩回壳里去了。” “我记得你呢,江衍鹤,在船上那天。我吃了晕船药,脚步虚浮,从楼梯上下来,摔在你面前。” “你正周围人讲话,我跌坐在你的脚畔。人群喧闹,我尴尬地想攥紧地底。你弯下腰看我,笑起来太英俊了,你的脸离我特别近,有种得天独厚的自信的感觉。” “人缺乏什么就会迷恋什么。” “那天,你扶我站起来,轻声问我没事吗?轮船上那么多人,我已经不在乎别人了,目所能及之处只有你。” “你特别特别厉害,强大,充满决断力,有几个八卦娱乐的娱乐记者跟着你偷拍,你居然丝毫不畏惧。” “在视线密集的,被众人仰视着的地方,接受着所有人的仰慕。” “而我却一直缩在阴暗角落,生怕被别人认出我的母亲是方兰洲,觉得我丢她的脸。” “我好想好想,成为你那么好的人,所以在船上,我的目光就追随着你。” “后来,轮船倾覆的时候,我看到你朝我游过来。” “你知道吗?其实爱一个人,不是爱上他的光环,而是这个光......” 礼汀竭力克制住自己颤抖的声音:“......而是这束光,照在我的头顶上。” “我没有朋友,也不算有家人,我真的不知道有一天,我消失了会不会有人知道。但是江衍鹤,我知道你一定会找到我。” 似鹤归汀 第55节 “我有的时候,会看外国文学描绘爱情。原来,爱情充满了排他性的,同样的时间地点认识别的人,都不会产生和那个人一样的效果。” “世界上,有很多平凡的情侣,有的只是适宜在一起生活。” 但有的是那种可遇不可求的神仙爱情,逾越了理性。比爱这个世界,但更用力地爱着这个人。” “我真的没有见过一次,但我也想看一看,到底那种爱情究竟是什么样的。” “付出会有回报,爱别人就可以得到爱,偷偷哭的小孩不用隔着橱窗看别人一家幸福,能卖出自己的火柴。” “就像全天下所有女生,相信她喜欢的男孩子,不会辜负她。” “可我就是笃定你。” 礼汀像是祈祷一般,吐息柔和地呼唤着她心尖的人的名字:“江——衍——鹤。” 她眼尾泅着薄红,一字一顿地认真讲话,像在夏日诗行里,偷偷在寒露夜晚念出来的灼热情诗。 “你不会让我输掉的,对不对。” 她终于忍不住,并起膝盖,把头埋进手臂里。 只有没有人看到的,只属于自己一个人的地方,她才能原谅自己的不坚强,勇于面对真实的自己。 礼汀只发出了轻微的,极其小声的哭泣声。 “被爱,到底是什么样的。” “我真的......真的......好想知道。” 哪怕一生只有一次。 也愿意。 “江衍鹤,你现在在哪里呢,今年月光昙花再也不会开了,我再也找不到理由......发消息找你。” “我很想你。” -------------------- 或许,能把你们看哭吗...(如果能的话,我也会感动成流泪鼠鼠头) 明天多更一点。 感激各位小天使订阅,特别特别特别特别感激~ 第22章 似鹤 ===================== 天气转凉,礼汀穿了风衣外套,系上米色真丝风衣的腰带,把袖子裹到露出白皙的手腕位置,脖颈的蕾丝带也因为吻痕和咬痕消退,被她存了取下来的心思。 鞋子不好搭配,她便穿了膝盖以上的白色长靴,露出莹白如玉的纤长双腿。 这几天,杨洵不知道用什么渠道,知道礼汀感冒了,甚至查到了她的课表,三番四次给她送药。 打电话询问她什么时候身体舒服了可以约饭。 礼汀礼节性地感谢他:“嗯,可以,谢谢。” 对方迫切地说:“周末吧,我真的很想见你一面,只是见面。” 她歪头想了想,说好。 刚上完下午第二节 的通选课。 把《英美文学史》教材整理好放进包里。 礼汀这几天身体很弱,脸色苍白,神情恹恹的。 江衍鹤果然一语成谶,分离焦虑症随着时间的增加越来越严重。 她每天都恨不得回家直接扑倒他衣服上,依恋地感受那人的气味。 礼汀表面看起来清冷孤绝,谁也想不到她对江衍鹤的感情已经发展到依存症的地步了。 无奈导师布置了小组作业。 礼汀抱着书想去自习室,刚走出门,遇到了在学校阶梯教室门口,一脸焦急地拦下她的沈鸿。 “谢策清已经失踪了接近一周了,这段时间,我和裴时斯因为打不通他的电话,所以预约好了去看望他的母亲,旁敲侧击地询问了温阿姨。谁知道她说谢策清发短信给她,说他和江衍鹤去了邻市。你知道没人不放心江衍鹤,她一提江衍鹤我们完全没办法往下询问,只能就此作罢。” 他一看到她,就焦急地询问谢策清的下落。 李锐旭甚至有点着急地拽住礼汀细白的手腕。 她皮肤如冻玉,细腻又柔韧。 李锐忍不住心尖一颤,脸立刻红了。 “你们怎么发现他不见的。” 礼汀低头看李锐旭这个冒犯的动作,微不可查地皱了眉。 沈鸿:“我们几个都没住校,在校外租了一栋别墅,就是寰御恒府那里,但他已经几天没回来。我们原来以为他回家了,但是没理由啊,他爸在崇左帮扶当地经济发展呢,家里一年到头都没有人,他回家还关机,太不正常了。” 李锐旭:“我们去找过江衍鹤,但是打他的电话没打通,给他发微信,江衍鹤隔很久才回复,说他不在国内,在意大利看朋友。” 礼汀有微微的讶异:“意大利?” “江衍鹤就这样啊,学院对他很优待,他的实际贡献不止研究学术,随手就能给学校的教育基金会捐赠上千万,修的学分不一样。” “怎么会去这么远?”礼汀睫毛垂落,掩住了自己的情绪。 裴时斯习以为常:“他啊,我们倒是不担心,经常飞各地。他家在意大利也有屋企,而且如果他爸拍下了某个岛上的临海豪宅,他也会跟去查验的。” 沈鸿转回正题:“费澄声去找过蒋蝶了,她倒是在学校里,和一群女生正在为学校的运动会开幕式排练呢。” 李锐旭焦虑地说:“说到这里,礼汀,蒋蝶看起来态度很恶劣,她让我们来问你。这几天谢策清有联系过你吗?” “蒋蝶让你们问我吗。” 礼汀困惑地看着他们,先是摇了摇头。 然后她突然想起了那天谢策清发给她的图片和那句: 【请你以后别烦我了,我不会喜欢你的。今晚和蒋蝶玩得很开心,多谢你,我们在一起了,原来她早就有了我的孩子。】 难道和谢策清失踪有关系吗? 但此刻,礼汀可以确定,这件事一定和蒋蝶有关。 沈鸿说:“这几天我们都在帮他点名,但是再瞒下去的话,我们自己也不确定他的安危。” “如果真的找不到,就会先报告辅导员然后报警了。”裴时斯担忧地说。 礼汀心里心绪起伏不定,但表面安抚了谢策那帮朋友的情绪。 “我想我大概知道一点情况的,等我找到谢策清在哪里,我就联系你们。但是如果你们先联系上他了,也要通知我。” 她声音清浅,娓娓道来,但却有一种让人信赖的靠谱之感。 几个男生对视一眼,点了头。 李锐旭见她独来独往,询问道:“已经放学了,你要留校上晚自习,还是我们开车接你回去?” 礼汀轻轻摇头:“我自己回家,你们也找谢策清几天了。辛苦各位,早点回去休息吧。” 垂下眼,嘴角弯出一个浅浅的幅度。 好奇怪,如果他们知道她晚上回去的地方,是江衍鹤的家。 会不会落人口舌,被别人认定她是江衍鹤的新女友呢。 礼汀不想这样。 收到了那些恐吓信以后,更不想公开这段关系。 别的女生都把和江衍鹤在一起的这些经历,当成荣耀和炫耀。 但礼汀不是,她不要炫耀他。 一定在某一天能成为更好的人,希望江衍鹤反过来,对所有人炫耀自己。 如果非要出现在他的生命里,又不能成为最终的那位。 但愿成为那段隐秘的,被揣摩猜测,却又束之高阁的传闻。 因为发自内心爱一个人。 但又觉得自己和他差距遥不可及,就是有一种风骨铮铮的较真。 不愿把他当成夸耀的装饰品。 她只在夜深人静的时候。 偷偷的,暗自想起靠近他的每一帧,闭眼微微笑起来。 觉得甜蜜又期待。 已经幸福到了极点,住在他家里,和每个人都融洽相处。 路过游廊的一草一枝,那个人都路过。 他卧室里唱片机里的歌还停在《毕业生》的《scarborough fair》,礼汀也听过好多好多遍。 听完沈鸿他们的交代后,礼汀去之前打工的花店。 捆了一束“人鱼姬玫瑰”。 每一朵都是由浅粉,蓝,紫,黄构成,看起来清新又缤纷,像小彩虹一样美,花瓣上覆盖着剔透的净水,礼汀选了19朵。 花店老板姐姐也在,照顾地问候她的近况,说希望她以后要尽量开心。 礼汀笑着点点头。 临走的时候,礼汀照着她之前的口味。 偷偷给花店姐姐点了一餐下午茶,还有她爱喝的澳白。 备注:【祝姐姐幸福顺遂。——小汀也会过得很好的】 任何人的善意,她都不愿意辜负。 似鹤归汀 第56节 其实花店姐姐也算是她的恩人。 把她从自卑社恐的深渊里拉出来,让她发现生活的美和惬意。 做完这一些以后,礼汀抱着花,在晚风中,朝蒋蝶练舞的地方走去。 - 蒋蝶作为领舞,率先跳完示范。 然后来回巡视,在给跳《春江花月夜》的学妹们纠正着动作。 蒋蝶舞蹈功底极好,自小就心高气傲。 看见动作不标准的女生,立刻垮了脸。 “何玲荟,这个抬腿我表演了几遍了,老师一走你就懈怠,每次就你拖后腿,基本功被狗吃了是吧。” 被她点名的女生委屈地快哭出来:“我生理期,稍微躬身,就疼得难受。” “生理期就是你偷懒的理由吗?” 蒋蝶想起自己怀孕,三个多月没有来月经,更觉得无可名状的恼怒。 于是翻了个白眼,冲她吼道:“就你事多,每次都有人拖后腿。到十一月运动会的时候,我们什么表演都拿不出来,应该怎么办。” 她扬起眉毛:“生理期的偷懒一个月就一次,以后再想这么做的话,是不可能了哦,因为大家已经记住你的样子了,你这次说谎的话,下次真的生理期也要表演。” “剩下的人,好好记住何玲芸这张脸!”她厉声喝止音乐声,指着何玲芸尖戾地说。 音乐声正好到间隔处。 周围人窃窃私语,仿佛都在议论何玲芸的不是。 在蒋蝶这么强烈地、连名带姓地加深影响以后。 女生恨不得躲进地底。 但蒋蝶还没有满足,再扩大的话,算是校园暴力了。 她偏偏就想看看谁敢忤逆她。 她就想让这个人更加不好过。 说完,蒋蝶把何玲芸拖出队伍。 “你就别呆在队伍里面,要死不活地装可怜了,大家都是女的,做出这幅样子给谁看呢?” 趾高气扬地教训完,又继续叫其他人训练。 “声乐系今年不愿意和我们共演,她们要表演《万马奔腾》,一个人都不愿意借给我们,那我们就要做给她们看看,我们舞蹈系也不是吃素的。” “音乐,起!” 剩下的人害怕被她教训,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蒋蝶继续领舞,大家的积极性果然高了很多。 这时候,她得意地看到。 何玲芸没精打采地盘腿坐在落地镜那面墙前。 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泪已经流干了,只有怔怔的木然。 “忤逆我的下场。” 蒋蝶坏心眼地趁着抬脚的动作,挡住了一个几不可查的恶劣笑容。 一曲跳完,再用胜利者的眼光去看可怜兮兮的何玲芸。 她准备再刺激一下她,继续找理由霸凌的时候。 蒋蝶讶异发现,何玲芸已经没有哭了。 她披着一件米色的风衣外套,抱着红糖姜茶水暖手。 正感激涕零地对着一个长发披散到腰的人笑着。 刚才还一副哭哭啼啼唯唯诺诺的样子,现在怎么笑得怎么开怀? 她对面那个人,身材非常曼妙,雪纺裙在腿根处浮着,露出雪白匀称的腿,束了带的腰特别细,盈盈不堪一握。 脚上穿着白色绑带的高筒靴。 她们舞蹈室,明令禁止披散着头发来排练。 蒋蝶从领舞位置上跳下来,暴躁地吆喝起来:“谁啊你,来排练了不赶紧换衣服,在这里磨蹭什么呢,” 那张脸转过来。 蒋蝶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什么扯了一下。 这是一张类似天敌的脸。 是礼汀。 她今天稍微花了淡妆,头发垂坠到腰,带着清幽雅致的暗香。 显得腰身处细得惊人,有种让同性不悦地性诱惑力。 蒋蝶还没来得及说话。 何玲玉就先将身旁的一大捧人鱼姬玫瑰递给她。 这种花束刚流行起来,是最近的网红款。 蒋蝶本来就喜欢被追捧,这一下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 “学姐,别生气啦,我知道错了,这是我朋友替我卖给你的花,发朋友圈超漂亮的!其实我崇拜学姐很久了,你是好多比赛的领舞,我被你选上真的很开心。” “我确实是因为来月经才不想跳那么高,但我不想和你闹矛盾,我这次先道歉好不好,我很体谅学姐为了让我们表演得比隔壁系好,想了很多种方法,我却只能拖后腿,对不起。” 蒋蝶接过花,被何玲玉用敬慕的眼神看着。 一下就飘飘欲仙了起来。 气消了一大半,但是存在了一点疑惑。 她面露不善地指着礼汀,询问何玲玉。 “她是你朋友?” 何玲芸:“对啊,我朋友会弹琵琶的,刚刚,听我说完我们的情况,她借到了隔壁的琵琶,想要来帮我们奏曲,你要不让她试试。” “什么,她会弹琵琶?” 蒋蝶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礼汀,露出一副惊讶地难以置信的表情。 她再三确认。 “你的意思是这个人真的是你朋友?” “她要给我们的演奏配乐?” 何玲玉连连点头:“对啊!” 礼汀一句话也没有说。 只是微微弯了一点嘴角,长长的睫毛垂下,安恬清纯。 她浑身雪白,脖颈缠绕着白色的绫带,抱着琵琶的模样,就来自古书典籍上的幽国。 蒋蝶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但却暗自佩服礼汀的手腕。 不知道为什么,以她敏锐的感知能力。 蒋蝶认定礼汀是不会和任何人做朋友的。 礼汀也不可能在今天之前就认识何玲芸。 如果礼汀要是不出现帮她。 也许今晚在群里,何玲芸被自己提出来狠狠批判,艾特老师指责她。 唯一一种可能,就是礼汀是为了自己来的。 她到底是因为什么来找自己的呢? 难道是谢策清那件事吗? 蒋蝶心里惊骇。 其实看到礼汀的第一眼,她以为对方是因为谢策清的事情找来的。 那天晚上她的的确确用谢策清的手机,给礼汀发了那句话。 怎么会如此平静。 难道她没有收到吗? 蒋蝶在何玲芸期待的声音中回神。 “蒋蝶学姐,你就让礼汀试试吧,我相信她的能力,她给我看了之前她弹过的十面埋伏的视频,真的很惊艳。” “好。”蒋蝶松了口。 她也想知道礼汀究竟有什么本事。 可能别人不知道,但蒋蝶心里很清楚。 不止是谢策清对她的迷恋。 礼汀和江衍鹤居然也有一段。 她和江衍鹤的关系是什么程度。 礼汀到底,有多让人嫉妒。 才会让江衍鹤的追求者,寄那么恶毒的包裹威胁她。 蒋蝶不知道,但是心下对礼汀藏着十二万分的敬畏。 自己并非善类,但都是明面上的排斥和过分。 但礼汀就像一个沼泽,表面看上去植株覆盖,绿意盎然,水汽氤氲如仙境。 但谁路过她不是泥足深陷。 似鹤归汀 第57节 礼汀走到中间,对舞蹈室的众人示意了一下。 气质自有一种清冷疏离。 周围立刻安静了下来,有人甚至拿出手机录制视频。 她长得真的出尘,大家对她的厚爱,都是蒋蝶独舞都没有的优待。 何玲芸替她递来一张椅子。 礼汀轻柔地说谢谢。 这似乎才是她今晚说的第一句话。 坐下,理顺裙摆,把琵琶,置于纤弱的左肩前。 她姿态优雅,白裙边随着冷风轻微卷起来。 微垂下头,指法轻盈,轻拢慢捻抹复挑。 蒋蝶想,曹衣出水,吴带当风,唯见江心秋月白。 就好像志怪册里面,远在仙山的画中仙,穿过蓊蓊郁郁的山峦,到了秦淮烟雨朦胧中。 达官显贵散了黄金万两,只为这场隔岸远观春华里,明灯锦幄里半遮面的那株青碧血管柳枝条。 只怕一场好梦散尽,楼台倒塌,从此碧落黄泉,山水不逢。 四弦一声如裂帛。 一曲完毕。 礼汀放下琵琶,站起身,鞠躬。 对蒋蝶所在的方向,莞尔一笑。 清冷又灵气。 众人都没有回过神来,都被她精湛的独奏蛊惑到失去了神智, 隔了很久才开始喝彩来,逐渐扩大。 连走廊上,都有被琵琶声音吸引而来的旁观者。 蒋蝶也跟着缓缓鼓起掌来。 居然一个音节也没有弹错。 礼汀孤身站在人群中间,迎接别人钦佩眼神和掌声的巨浪。 那些口哨声,让蒋蝶瞬间回神,思维有被琴弦撞击的酥麻感。 她有一种得到知音的共鸣,是那种舞蹈者对演奏者的钦佩。 好像突然明白了礼汀为什么选择远离嚣闹。 她自有一种旱地生莲的魔力,何似在人间。 如果真的想要惹人注目,恐怕会抢尽别人的风头。 礼汀在众人包围下,走到蒋蝶的身边,很珍重地询问她的意见。 “可以给我配合你跳舞的机会吗?” “嗯,不错,通过了。”蒋蝶虽然很不想给她机会,但是骑虎难下,她只能梗着脖子回答道。 周围人比礼汀还要高兴,都很期待舞蹈系夺冠的样子。 “她叫什么名字啊,我感觉这个妹子可以竞选校花。” “有才又漂亮,真的好棒啊!” 礼汀因为那些夸奖而骄傲。 她温柔地侧着头,看着兴奋过她的何玲芸,嘴角上扬。 蒋蝶看她安恬的模样就来气。 于是气上心来,对着何玲芸,翻了个白眼:“我夸的是她,你这么高兴干嘛?看见你就心烦,表演什么表演,真的活该被替换掉。” 何玲芸很伤心地看了蒋蝶一眼。 委屈地侧头离开了。 “欸——你别难过呀!” 礼汀目送她走到门口。 想安慰黯然离开的何玲芸。 被过来的助教的舞蹈老师拉住了:“空降的这位同学,我们聊聊节奏问题可以吗?” “你弹得这么轻盈,是提前学过还是苦练了很久了。”蒋蝶漫不经心地问。 礼汀收好琵琶:“谢谢肯定,是温菱华阿姨指导得好。” 原来指导她的人,是谢策清的母亲。 蒋蝶反应过来温菱华是谁,几乎气得翻白眼。 她忍耐了心理的不平衡。 接着对礼汀说:“每周训练三次,但你可以请假,弹一首demo交给我们练习,一周来一次。” 周围反应这么好,她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 蒋蝶并没有提及报告老师之类的,要等待审核这种话。 而是直接,迅速地同意了。 她的确礼汀当成情敌。 从一开始的怜悯,疑虑,关注,嫉妒,惧怕。 再到现在的钦佩,又带点竞争和诋毁后的惺惺相惜。 温菱华指导的确厉害,但是如果礼汀没有天赋不努力的话,也不会瞬间达到这种效果。 礼汀正单手撑着脸,耐心听助教给她介绍基本的舞蹈配合。 舞蹈系,全国排名前列的一茬茬的英俊男生环绕在周围。 她没有看那些人一眼。 蒋蝶暗自在想:“难道她心里有更加出类拔萃的男人吗?才会对其他男人,丝毫不感兴趣。” 接近晚上十点。 蒋蝶和老师编完最后一个动作。 外面窸窸窣窣地飘起雨丝。 蒋蝶看着免费雨伞架上空空如也的孔洞发愁。 其实今天有看过天气预报。 但是下午拿着钱去太古里逛街买奢侈品。 为了符合自己网红御姐的品味。 把长发盘起,黑色长靴,中性的西装,实在找不出任何一把伞搭配。 她想了想,最后打算冒雨冲出去。 蒋蝶刚走出门,就被一个人单独叫住了。 女生举起伞,轮廓在街灯里泛着黄色的光晕。 是礼汀。 她的神色看起来有稍微的倦意,似乎等了很久的模样。 海藻的发尾深一个色度,被飘摇的雨水浸得潮湿。 礼汀看见她却礼貌地笑了,黑眼睛摄人心魄。 “我离开的时候,发现伞架上只有最后一把伞,担心你没办法回去,我能陪你一起走到校门口吗?” 这番话,堪称滴水不漏。 蒋蝶几乎找不出任何理由拒绝。 礼汀和她讲的每一句话,都是轻柔地问询,礼遇地尊重。 只是她的目的是兴师问罪还是别的什么。 蒋蝶心里忐忑,硬着头皮走到了伞下。 “你好像比我高一点,肩膀不会淋到雨吧。” 礼汀小声询问,担忧地看向她。 她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气味,水生调的冷香。 蒋蝶想,饶是任何一个男性,都会产生那种一直嗅,一直嗅的念头。 两人走了长长一条路,走到拐弯处。 礼汀把伞地给她,撩起裙摆。 弯腰整理了路口的避雨猫窝。 小猫蜷缩着,被她侧挡住风,安稳地继续入睡了。 “你还真是有爱心啊。”蒋蝶一说话自带嘲讽,她及时闭了嘴。 礼汀嘴角弯起幅度,起身瞧她:“错了。你不觉得我如果真的有爱心的话,会把它们抱回家吗?” 蒋蝶的靴子在地上敲出冷硬的啪嗒声:“学校里这么多流浪猫狗,你一个人哪有那么多精力全都带回家,再说谁知道你怎么想的?” 礼汀和她并肩走,垂下眼:“你知道的呀。” 她尾音宛如叹息:“你不是一直都知道,爱是一种独占,不允许他的眼里,出现任何别的,比自己更可怜的东西吗?” 蒋蝶想起那次初见。 礼汀在众目睽睽下垂眼捡拾芒果,的确像一只幼弱的小猫。 似鹤归汀 第58节 她一愣。 来了。 蒋蝶想,原来在这里等着我。 她对礼汀的诸多防备,惊惧,如临大敌,都被她一语道破。 分明在伞下,雨势在伞外扩大,淅淅沥沥。 她应该感觉安稳踏实。 确有一种被人看穿的不寒而栗。 蒋蝶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礼汀见她神色犹疑。 她轻柔的笑了。 接着说:“很多年前,我在家里看电视剧。女主角在外面披肝沥胆,征战沙场,受尽天下人的赞誉。男主沉湎逸乐,左拥右抱,和别的女人上床,一次次辜负她。” 蒋蝶轻嗤:“啧,狗血主妇下饭剧,你这么漂亮的人还看《钟无艳》啊,怎么......哪个男的把你当备胎了,让你这么意难平?” “没有呀。” 礼汀摇摇头:“我当时觉得,很努力地付出,就会被爱。” “后来我才知道,不会的,爱和被爱都是一种虚幻又坚定的东西。读很多书,善解人意,心境开阔,并不能让别人爱你,但却能坦然接受不被爱。” 蒋蝶一时语塞。 任由雨淅淅沥沥地落在伞面上。 蒋蝶思索了一下:“你想和我说,你接受谢策清不爱你吗?” 礼汀笑了:“我再给你讲个故事吧。” 她离蒋蝶很近,手臂苍白的皮肤让人心悸,她的身体是凉津津的,像沉入海底的薄胎玉鉴。 “齐鲁之战的时候,鲁国士兵长了毒疮,眼看要一命呜呼。将军亲自给他吸出了毒血,士兵的母亲却为儿子准备起了后事。因为从此以后,她知道她儿子会为了将军赴汤蹈火,每次都冲锋陷阵。因为将军给儿子吸出毒血的那天,也吸走了属下的三魂七魄。这种舍生忘死的恩情,必定誓死相报。” 礼汀语调带着无尽地缠绵的意味,似是温柔诉说,又散尽在雨雾里。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真的不明白。” 蒋蝶听完她说的话,皮肤微妙地起了凉意,又觉得揣摩不透。 礼汀没说话,只是专注地看她。 她眼尾上挑,总有一种狐狸精勾人魂魄来报恩的那种情.欲和勾引地感觉。 “你明白的呀。” 蒋蝶下意识贴近,想听清她的低语。 礼汀轻声耳语,每一个字都像在唇齿浸润过一样温情。 “我知道那天晚上发微信的是你,真的是帮了我一个大忙。我可以和我梦寐以求的人更进一步。我是在感激你呢,这把伞就给你用了哦。” 蒋蝶瞳孔猛地缩紧,她克制不住语调的颤抖:“谁告诉你的,难道谢策清,不可能啊?” 礼汀只是笑。 “做了坏事,说了谎,很害怕被别人拆穿吗?” “对月经这么敏感,是因为自己怀孕了,没办法来月经,所以才会对同龄女生展开霸凌吧。” 白色裙裾在风里飘摇着,脖颈上缠绕着的白丝带,皮肤也因为生病苍白,让她一点活人世俗气都没有。 她飘飘乎如遗世独立,似乎马上要羽化归去。 “如果我告诉别人,领舞的怀着孕。被替换掉的人,到底是谁呢?” 蒋蝶身体一下子冰凉:“求你,别告诉任何人。” 礼汀:“我可以不说,但是你必须向何玲芸道歉。纪律不是靠践踏人的自尊来实现的。” 她回过头,眉眼弯弯,语气不冷不热。 蒋蝶:“你今天来,就是帮她教训我的?” 礼汀轻轻摇头:“我只是来感谢你的,你不是很想把这个舞排练好吗,我只是来帮你弹琵琶。” 蒋蝶牙关都开始颤抖起起来:“你这也叫感谢?” 礼汀微微带了笑意,询问:“难道,我没有帮到你吗?” 她似乎想起来了什么:“把谢策清的位置告诉沈鸿,他们很着急。” 她走出伞下,一辆出租停在她面前,开门。 蒋蝶还没反应过来。 礼汀最后一句话,宛如毒蛇一样冷而糜丽地爬进蒋蝶的心里。 “因为我啊,把你发的怀孕的消息和情趣手铐的那句话,悉数转发给沈鸿他们了。” 蒋蝶感觉自己血液一下子回流,涌去保护心脏:“你说什么?” 礼汀的声音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 又吹散在风里。 “这样一来,你不说,也不可能。他们一定会追问你,谢策清到底在哪里。” “不要妄想栽赃在我头上哦。”礼汀露出了一个无辜的笑容。 她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礼汀今晚说的所有话,都如同黑云压城覆盖上蒋蝶的心。 字字珠玑,从是示弱到示威。 再到把自己推上骑虎难下的局面。 蒋蝶僵硬地站在原地。 她眼睁睁得望着霓虹在雨幕里,夜街车模糊的虚影。 礼汀,果然是最危险的,恶之花。 蒋蝶被冷风吹着,全身寒毛耸立,浑身战栗,几乎要握不住雨伞。 这件事的真相。 其实还要从蒋蝶发完怀孕检查的pdf和私信给学校八卦栏目开始讲起。 学校很少有人知道那晚这件荒唐的事。 这件事被压了下去,悄无声息,没有闹大。 她怀孕更是鲜为人知。 其实中间还有另一个人的授意。 更加滴水不漏。 是江衍鹤。 -------------------- 第23章 似鹤 ===================== 陈浩京在翡家呆的第二年,终于见到了翡珊口中的江衍鹤真人。 翡家祖宅着落在意大利的阿玛尔菲,这是一个风景如画的小镇。 山崖陡峭,海岸线和群山蔓延到天际,唯一一条公路沿着陡峭的悬崖环山而行。 陈浩京很喜欢这里惬意又壮丽的氛围。 整个小镇充盈着柑橘,柠檬和橄榄的味道。 翡珊和她的妈妈,每个礼拜都会去阿玛尔菲主教堂做礼拜。 教堂钟楼挺拔高耸,让远道而来的信徒虔诚又依恋。 去教堂的路上,可以远远看见拉韦洛山脊的落日景观。 地中海纯到极致的蓝,被落日烟霞染成炽烈的红色。 翡珊每次去教堂,只有一个祈愿。 少女双手合十,无比虔诚。 哪怕第二年她去米兰就读音乐学院也没有改变一点。 依然托付陈浩京把这句话带给天父。 dio mi benedica il j che amo. 隔几日就是翡珊的生日。 陈浩京沿着海岸线,开车接她回家。 半路上,少女示意他开了跑车天窗,抬手摘了山崖上的树枝。 翡珊的母亲有高加索血统,于是翡珊的长相偏深邃西式,头发是微微的亚麻色。 她随意用柠檬树枝挽起长发,阳光下,身侧充盈着酸甜的清香。 陈浩京心念一动,装得若无其事地询问小姐从米兰回小镇的原因。 翡珊靠着他,嘴角扬起来:“j,要来探望我妈妈。” j,神秘又疏远。 陈浩京倒是很想见他真人一面。 时机来得很快,在翡珊去教堂为传闻中的j祷告的时候。 似鹤归汀 第59节 j的秘书来到翡家别墅的庭院,亲自请陈浩京见面的。 在意大利著名的卡特威茨射击场。 他被那人的秘书罗彬招待着。 推辞不下。 陈浩京举起枪,对准靶子,“砰砰”连续击打了十环,只有一环低于八分。 周围的意大利贵族,前来度假都对他投来钦佩的目光。 陈浩京自然很受用,因为他是被翡珊的父亲phallus,从港岛找来保护翡珊的。 心里愉悦自得,存了一些炫耀的心思。 忽听见身后有人鼓掌。 那人青年模样,站在草地上,身后跟着三五个侍从,披着件黑色的运动外套。 在朝阳的光线下勾勒出英隽轮廓,头发在风里被吹动,落下来一缕刺到眼睫,更显得不羁顽劣。 瞧见陈浩京打完靶,有些微喘气。 那人倏地笑了。 向陈浩京伸出手,冷白腕骨上筋脉必露,手指有薄茧且充满力量。 “陈先生,您好。” 两人对握的时候。 陈浩京留意了一下,明明自己体型和那不勒斯的男性不相上下。 被眼前的青年从气势到身高威压,那人凌厉强大的荷尔蒙,让陈浩京感觉有一些不自在。 但敏锐如他,立刻发现,对方完全没有和他针锋相对的意思,完全是出于礼节。 那人自我介绍道:“久仰大名,我是从国内来探望师母的,我姓江。” 陈浩京的瞳孔蓦地收紧。 他从来没有想过,翡珊口中梦寐以求的j竟然是一个年轻桀骜的青年,最多只比她大一两岁。 他更没有没有想过,翡先生宁愿牺牲自己也要保下来的,江家的掌权人,竟然真的能瞬间让他敬佩。 因为他转过眼才发现,刚才前面的靶,江衍鹤甚至一个都没有射偏。 姿势标准雅正,举止从容不迫。 他甚至懒得装消音,因为根本不惧怕枪口的沉重闷响。 十个十环,正中中心。 宛如他只射了一环,其实百发百中! “翡老师和我提过先生您,说您是翡珊的家庭教师,我以她哥哥的身份,向您对她的照顾表示感激。” 陈浩京点头说闻名不如见面,心里却为了“哥哥”这个词不是滋味。 毕竟翡珊喜欢他到日夜思念。 但那人却一副轻描淡写的模样。 来阿玛尔菲的这几天。 江衍鹤并没有在翡家歇息。 说是还有一些事要处理,于是安置在grand hotel timeo. 请人给陈浩京捎来口信,让他带着师母和翡珊小姐去酒店找他。 翡珊为了见江衍鹤一面,去换上镶着宝石的中式旗袍,红得宛如开满阿马尔菲的玫瑰花,旗袍纹着金丝细线的玫瑰。 她把头发撩拨到一边,露出血钻耳钉,在莹白耳朵上熠熠生辉。 再搭配上她欧式的容貌,更显得冷艳又充满魅力。 她兴高采烈地住进grand hotel timeo. 江家的确财力雄厚,在寸土寸金的grand hotel timeo为翡珊举办了一个特别盛大的生日宴会。 邀请来了全城的贵族和富豪。 遮天蔽日的玫瑰被全城的花商送来,漫无边际的铺满整整一条海岸线,酒店长廊上仿佛一眼望不到尽头。 翡珊邀请了大学同学,十多个女孩子在酒店的喷泉边拍照发了ins。 她忙前忙后,和认识的富家千金宾主尽欢。 大部分人陈浩京都没见过。 但翡珊却介绍说这是她在慈善晚会或者家宴认识的朋友。 陈浩京看着翡珊草坪上巨幅的照片发愣。 他深深意识到自己和她的差距。 但直到吹灭蜡烛,说出:“dio mi benedica il j che amo.” 翡珊最期待的人,也没有出现在她眼前。 宴会结束的晚上,翡珊穿了《赎罪》绿色长裙。是意大利一个设计师,专为她私人定制款,作为生日礼物。 染金的头发盘起来,碧绿瀑布一样的丝绸长及地面,蜂蜜色纤长的手臂垂下来,腰线紧致修身如翠玉,背脊光滑细腻。 她想着江衍鹤,神情恍惚,在台阶上坐着,身下垫了一本《名利场》的杂志。 夜色正浓,江衍鹤的私人飞机停到停机坪。 人群混乱密集,小镇的媒体扛着长.枪短炮,为了争抢最佳的拍摄位置无所不用其极。 都想目睹这个豪掷千金的中国富豪真容,因为传说他卢佛罗别墅旁,拍下周围市价最高的建筑群。 直到江衍鹤的秘书罗彬差人挨个发了抚恤品,示意他们去隔壁酒吧参加happy hours全场免费,才把他们劝退。 那人喜静,人潮褪去,摆脱群狼环伺的局面,他才在保镖的簇拥下下了飞机。 他额角挂着墨镜,下颌锋利倨傲,没有敷衍任何人的心思。 “陈先生,师母呢?” 翡珊兴高采烈地从喷泉那头绕过来:“j,我好挂住你!” 却不小心,一脚踩空,从台阶上摔下来,眼看就要滚落到草坪里。 陈浩京心里一慌。 但江衍鹤在身边,他并没有妄然暴露对翡珊的心意,狠狠克制了自己伸手去接的念头。 但他看见江衍鹤很冷静地观察着,示意罗彬接住她。 那人并没有对翡珊生出英雄救美的心思。 “翡珊小姐,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罗彬温柔地一把环住翡珊的腰。 翡珊被他揽在怀里,脸色涨红,蜜色小臂搭在罗彬的西服肩垫上,一副不安的神色。 她眼里只有江衍鹤。 江衍鹤的心思却完全不着边际,他望着酒店远方的黛色远山,不知道想了些什么。 任由翡珊唤他无数次,他才堪堪回过神。 眼光掠过翡珊穿的绿色长裙,并没有停顿,语气漫不经心:“sanvu,那次海难以后就再也没见过了,最近怎么样,你身体养好一点了吗?” 月色朦胧,在云层间穿行,像一条柔质的纱巾一样温柔地擦拭着线条起伏的临海异域城市。 酒店里的棕榈树发出咔嚓咔嚓的摩擦声,玫瑰花的气味盈满整个酒店。 翡珊的脸,因为悸动变得通红。 她说:“谢谢江衍鹤哥哥救我,我那次就没怎么受伤。” 陈浩京安静地凝视江衍鹤的眼睛。 对方眼睛细长深邃,但是听完这些话以后,并没有什么开心的情绪。 倒是像是狠狠压抑着什么。 江衍鹤太冷静了,根本不会情绪外显,才完全看不出来。 翡珊倒是没有察觉:“今天,我也特别高兴,因为自从papa离开以后,再也没有人给我举办生日会。” 如果不是在罗彬怀里,她真的恨不得扑进江衍鹤的旁边。 但不巧的是,这时候翡珊的朋友来找她了。 富家小姐们裙裾上似乎镶嵌着各色宝石,在宴会门外的灯光下闪闪发亮。 笑着闹着让翡珊进去。 瞧见江衍鹤,女生们皆惊讶地眼里光芒闪烁,让翡珊把她哥哥介绍给她们。 翡珊笑闹着提着裙子,害羞地推辞着。 江衍鹤敷衍地微笑了一下,对她们示意。 姑娘们纷纷尖叫起来,有几个大胆的,还冲她吹口哨。 陈浩京却觉得,江衍鹤举止散漫,甚至没有一个富家公子该有的礼貌。 就好像一直野兽,因为完全无心狩猎,所以懒怠又闲适的样子,只想把周围的食物悉数放逐。 在场的女人,纷纷到门边来看他。 似乎都要被这个亚洲容貌的英俊青年,蛊惑得失去理智,在他举手投足间,被一击穿心。 江衍鹤从容笑了,用意大利语问候了几句,简单招呼了一下在场的众人。 就带着保镖转身离去。 陈浩京百无聊赖,他作为家庭教师和保镖,对这一切欣赏不来。 今天安保很好,也不需要他。 于是他默默观赏了一会儿翡珊和金发碧眼的年轻人跳舞。 似鹤归汀 第60节 更强大的同性总是让人更有窥探的心思。 陈浩京心里浮躁,准备和江衍鹤的秘书聊一会天,但他沿着玫瑰花长廊走了很久,都再没看到那行人的影子。 酒店里玫瑰花香飘阵阵,酒会的配乐团更是邀请了翡珊她音乐学院的优秀毕业生。 到处衣香鬓影花香鸟语。 陈浩京走出酒店,声音还在耳畔回荡,隐隐约约,不太清晰。 他沿着山崖向外走,存了醒酒的心思。 却看见远处的礁石站着两个人。 是翡老师的夫人和江衍鹤。 两人好像在对峙。 翡珊的妈妈在当地算的上是人人敬重的贵妇人,她有四分之一的中国血统。 混血让她的容貌雍容又深邃。 她不知道说了什么,似委婉的告诫和规劝。 海浪拍起雪白的浪花,他们的声音听不真切。 良久,直到陈浩京躲的冷硬礁石,都被他的体温烤得温热。 才听见江衍鹤唤她:“师母。” 翡珊的母亲似乎有点生气又痛心,她厉声喝到:“你都不听我的话,还能有什么好说的。” “我始终忘不了老师在沉入海底前对我的嘱托,所以您说的事,我没有办法做到。” 江衍鹤说这段话的时候,甚至叹息了一下。 翡珊的母亲嗓子沙哑,噙着眼泪:“他已经失踪几年了...你又何苦帮他赎罪?” 江衍鹤:“这是我应该做的。” 年长的女人痛心疾首:“你这个孩子,怎么偏偏听不进去劝谏呢。” 海水撞击在礁石上,酒店门墙上的的霓虹光晕,混着远处的灯塔光线,一层一层地打在江衍鹤身上。 他孤拔又笔直地站着。 就好像书中,在易水滨,站在芦花荡中,踏上刺秦的不归路,挥别燕太子丹的荆轲。 那么寂寥,那么让人落泪。 陈浩京发现,他在身后的手腕上有一截很短的、隐秘的细带。 其实那天早上江衍鹤举枪的时候。 他也看见过一次,但是并没有留下深刻影响。 陈浩京突然想起他青年时代,二十多岁的模样,为了读东京大学的大学院,在日本漂泊。 那晚是东大测试的前夜,他来柏市,在小旅店里简单对付,半夜被《人证》音乐声吵到。 睡眼朦胧地醒过来,看着片里昏黄天幕中往山谷遽然下坠的草帽。 旅店纸门外,一堆来异乡应考的旅客,不约而同地对着电视荧幕唱“mama,do you remeber...” 温情和悲情总是短暂却让人永生难忘。 如今一看,那人腕骨的丝带,就像他心上人的信物,隽永又温柔。 陈浩京突然明白,翡珊为什么永远难忘江衍鹤。 以至于经年累月为他祈祷了。 原来,陈浩京自己也期望那人有个好结局。 -------------------- 回家晚了,明天多更点。 感激小天使订阅,特别感激,啾啾! 第24章 似鹤 ===================== 解决完意大利的事情,一行人载着赛艇,从法国尼斯启程回国那天。 轮渡已经启程了,江衍鹤的私人飞机的驾驶员,却始终没办法在阴云海风天,在游轮上停下来。 他的飞行员失了往日的冷静,用英文小声骂着阴霾天气。 海面上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乌云密布。 没办法计算准确的降落偏差值。 轮渡已经离港很远,没办法再创造一个平稳的登陆环境。 副飞行员更是焦虑地不停冒冷汗,慌张得频频询问控制台。 他可以驾驶飞机在云层穿行。 但迫降和急停,是唯一最让他苦恼的事。 飞机上,罗彬拿着望远镜看向近处的货轮。 这时,江衍鹤走过来,虚拢起手指,撑在隔离门上。 他很稳又胜券在握的模样,对副飞说:“让我来。” 他示意副飞行员坐下来喝杯热饮,休息一下。 接着,和主飞行员调换的位置。 江衍鹤今天穿着一件质地上乘的手工黑色西装,袖扣在他抬手间闪闪发亮,他系着一条斜纹领带。 他不像控场的主飞行员,倒像是年轻气盛,从常春藤盟校毕业,就被家里的资本权贵指引着,去华尔街里面洽谈上亿的投资企划的矜贵公子。 皮肤冷白,神情肃穆威严,步伐沉稳却如同闲庭野鹤,嘴角永远挂着自信的笑意,路过沽舱的小业务员,人们纷纷停止打闹,都对他投来艳羡又崇拜的眼神。 江衍鹤坐定后,为了操纵方便,脱下了西装,只着一件衬衣。 坐在副飞的飞行员安静等待江衍鹤的指示。 只见他流利地拉高机头,把尾舵向右拧到极限,飞机立刻从垂直飞行到竖直翻转。 眼看要接近海面,江衍鹤示意他两人一起再次拉起机头,飞机恢复原高,继续飞行。 然后,在甲板众目睽睽之下,平稳到达了轮渡的停机坪上。 主飞行员注意到,其实江衍鹤可以往左旋到极致的。 他左手有条细带,被机舱空调掠过,在腕骨简单停留,下面静脉的血管往心脏流动。 就像蝴蝶在他手腕上飞舞,蹁跹跳跃。 他可能,是为了保护那条丝带。 白色的飞行舱拉开一道门。 甲板上站立的夏元渡连忙拾台阶而上,给他撑起一把黑伞。 他是江衍鹤的伯父朱鄂派来,监督这辆赛艇运输的。 江衍鹤身量极高,下颌英漠,利眉眸冷,舱门上的雨水跌落在他额发上,他刚从机舱内走出来,周身染了一点薄雾。 “江少,久仰大名。” 许兴舟作为朱鄂老友,也在船上。 见江衍鹤来了,他搁下手上的望远镜,和他握手。 江衍鹤在伞下和他交握,边走边说:“许叔,这艘游轮是我姥爷康刿最满意的作品,上面搭载这辆赛艇也是他长久的执念,如果这次在海上再出事,我想接下来一段时间,康家和朱许两家的关系是否破冰,我作为他的外孙,会稍加斟酌。” 许兴舟听完,脚步停滞在原地。 任由冷雨撒了他一肩。 良久,他才回过神,狡黠地笑:“这算是威胁吗?江少有从朱鄂那里夺走这个赛艇的魄力,又怎么会把我们这几个没资格和江家在京域分庭抗礼的人,放在眼里呢。” 一旁,退居江衍鹤身后的罗彬,被许兴舟的态度搞得有点不满。 罗兵反问道:“许总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十年前你们吞并贺氏的时候,我刚考上美国pu,你们是怎么把贺家的遗孤贺泠京逼到孤儿院去的......十年忽如一日,衡舟集团踩着贺氏的遗骸,做得蒸蒸日上。我看,你们是觉得老江总江明旭待在澳洲,鲜少过问生意场上的事,就三番四次想在江少这里分一杯羹吧。” 江衍鹤不说话,也不喝止罗彬冒进的发言。 眼看许兴舟脸色铁青。 他才沉声道:“没错,上次海难,朱家用我们康家的船搭载违禁药品,东窗事发,被迫全船倾覆,康家损失了上百亿。” 江衍鹤语调从容,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似乎并不计较曾经那上百亿的损失,让康家的企业被迫融资,抛售可换股债劵。 他话峰一转:“这次朱世伯非要让我在游轮稍上您老,我想,他不是不把您的安危放在眼里的人吧。” 江衍鹤表面上,似乎只担心许兴舟本人在这艘轮渡上的安危。 饶是多年的老狐狸。 许兴舟也为江衍鹤极为冷静地,就能挑唆他和朱鄂的关系,感到心里一颤。 这番话,堪称滴水不漏。 却令他慌了神。 而且本来,他和朱鄂本来就在这艘船上,放置了,一些绝不可能风平浪静回到国内海关的物件。 三个月前,许兴舟就在瑞典的一个伯爵家里,谈妥价格,拍下来,就等着江衍鹤挑入他们的网中。 他的老友,江衍鹤的世伯朱鄂,就像水面上潜伏着,只露出眼睛的一条鳄鱼一样。 他并不满意和江家分庭抗礼,而是渴望悉数吞并。 朱家几代前在日本柏市做药材公司,建国后,便成为国内最大的制药企业,后又以药妆和生物制药发迹。 似鹤归汀 第61节 几年前疫情严重的时候,率先开发出疫苗却并未垄断知识产权体系,为世界公共卫生组织提供了极大贡献,一跃成为福布斯排名前列的企业。 许兴舟第一次见到江衍鹤,只是一张相片。 还是两年前,他的世侄女朱茵敏刚考上lse,在royal botanic garden和国家档案馆后面的那条路赏樱花。 那天,朱茵敏一行人带了很高端的摄影设备。 由于家教原因,她戴金丝眼镜,在活泼的伦敦少女里,显得刻板,又具贵气。 日式原宿的苍绿外套和灰呢子长裤,伴随她学生时代。 除了随手拎的手袋都是市场上难见的孤品,她真的嫌少打扮自己。 身边朋友亚裔比例只占30%,都知道她是国内垄断药物的世家千金,对她礼貌又客气,大家都哄着她,给她拍照。 江衍鹤站在不远处跑车旁,慢条斯理地渡了一圈,抱臂等她。 他是真的有一种远离凡尘的公子贵气,让人移不开眼。风吹散头发,不羁垂落在肤质冷白的额前,英隽的脸上五官深邃立体。 见周围有人找他合影,惯常冷淡的嘴角,带着戏谑的笑意,却无端有一种距离感,撩人万分。 男性的英俊不分人种。 不同国籍的游览者慕名而来赏植物。 他们遥遥观望着,被他身旁的heritage ev震撼,更为江衍鹤的长相气度陷落。 他和朱茵敏只有遥远的同框。 这张照片却被朱茵敏放在钱夹里,被他这个叔父看见了。 那是许兴舟对江衍鹤的第一印象,疏远,冷漠,生人勿进,不好相处。 回过神,瞧着神色淡然的江衍鹤,许兴舟试图说点什么找回长辈的尊严。 再说船上,还有他放置的不能言明的东西。 决不能贸然和江衍鹤起了冲突。 “衍鹤,商场如战场,这次我和你朱伯父只是找你做一个顺水人情,我想你也是一个知情识趣的聪明后生。这次能搭乘你们的游轮安全过海关的话,我一定会厚礼重谢。” 江衍鹤不置可否,只是望着海岸线微微一笑,他并未推辞。 “嗯,请叔父自行安顿,如果我的人有什么招待不周的,请您立刻提出来,我这里就不打扰了。” 说完转身离去。 游轮安稳地向前航行。 距离码头越来越远,已经到了四面环海的公海海域。 雨过天晴。 夏元渡刚才在餐厅用完下午茶,准备惬意地去酒吧里坐着等待晚宴。 忽然,他被一只手拽到船外的栏杆。 手指冰凉,那人似乎已经蓄谋已久,就在这里等着他。 来人冷笑问他:“说,朱鄂到底在我船上放了什么。” 夏元渡心里一惊:“没有,什么都没有,江少你信我!” 江衍鹤:“我为什么要相信一条朱鄂的狗?” 就在这一瞬间,夏元渡的尾音消散在栏杆上:“别——” 江衍鹤一手掐住他脖子,把他死死抵在风口处的拐角处,巨轮围栏的铁屑剐蹭过夏元渡的嘴角。 他嘴里一阵咸腥,差点跌落在海里。 “只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江衍鹤补充道。 “我的人已经在船上排查了,不说话没关系,一旦搜出来,你没有好下场。” 夏元渡的挣扎被他制住,甚至他的两只手都被人反剪,就像把人死死踩在爪牙下的野兽。 那人修长的膝盖抵住他的背,对准脊骨狠狠一划拉,夏元渡几乎痛晕过去。 “真是有够忠心的,朱鄂没和你说,我这个人是疯的?”江衍鹤嗓音低哑,在他耳畔说。 就在那么一瞬间。 一沓照片劈头盖脸地搭在夏元渡的脸上,他胆怯地缩起脖子。 他很久才堪堪回过神,发现被海风吹得甲板上四处飘飞的照片,是他和情人上床的裸.照。 他还以为。 夏元渡发起抖来。 他还以为,是他的老婆和儿子。 也许,江衍鹤根本不屑用他无辜的亲人,来威胁他。 夏元渡舒一口气。 “你好像不介意我把这些照片发给你妻子的样子。” 他阴沉着脸,贴着夏元渡,仿佛情人耳语。 但却因为咬紧牙关,发出一阵阵恐怖,让人心惊胆战的声响。 “那次海难,亏损的一百亿,对我来讲,根本不算什么,我完全没计较过。” “但是那一次,却让我做出这辈子最愧疚又最难以启齿的事,因为我无法救她,要表现出一副她根本不重要的样子。面对着最愧对的人,装出圣人蒙恩的姿态......我都要疯了。” “这次,我仇人的挚友可是在船上呢,我让这艘轮船倾覆的话,无人生还。” 江衍鹤咬着手指骨节,无声的狞笑:“我是在对她赎罪吗,你说呢?” 他手肘挡在栏杆的铁皮上,冷白皮肤被刺破,颓艳的血跌落在甲板上。 但他丝毫没觉得疼痛,腕骨的丝带已经被他的血染红了。 夏元渡被他一吓,更觉得惊心动魄,脸色苍白,他木然地发起抖来。 “江少,求您放过我,我说......我说!朱总放的东西,就在赛艇的驾驶室里。” 江衍鹤听完后,并没有显露出其他情绪。 “你转告朱鄂一句,别做着把我彻底击垮的春秋幻梦。生意场上损失多少,我从来不在乎。但我这个人,很恶劣的。一眼就看穿朱茵敏对我情根深种。” “万一,我日后对某人求而不得,被逼上绝路,就回头拉着朱小姐殉情。” 江衍鹤手肘看起来得触目惊心,几乎见骨。 夏无渡一看就觉得心尖抽疼,恐惧到不敢直视。 但江衍鹤根本无所谓,他舔了舔被海风吹得干凅的嘴唇。微微挂了点笑意。 “我活着没什么意思,甚至死不足惜。” “你说,朱鄂天命福薄,断子绝孙,无人送终,到时候应该怪谁呢?” -------------------- 他真的是疯批,只是永远不会伤害礼汀。 赛艇是七章拍下的那个,是朱家借着江的船运回国,其实附带了一点别的东西。 感激各位小天使订阅,有什么不懂的,接着看就懂了,我会一一解释清楚。 第25章 似鹤 ===================== 礼汀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扇像海水一样幽蓝的门。 她在门口徘徊,始终不敢朝里面张望。 不多时,门缝里渗透出水来,越来越汇聚。 礼汀避不开水流,但脑袋里有一个信念告诉她,要往门里走。 “为什么。” “因为这是见他的最后一面。” “谁?” 礼汀打开门。 江衍鹤的身影模糊又朦胧,他穿着一件西服,打着斜纹领带,领带夹在领带上闪闪发亮。 他在船舱里抽烟,下颌锋利好看,升腾的烟雾漫过他全身,黑暗里,他似乎很痛苦的模样,没抽几口就开始咳嗽起来。 烟雾给他的轮廓镶了一道黑色的边。 忽然,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铺天盖地淹没过来,江衍鹤被彻底在水中。 他根本不挣扎,任由自己被浸没。 安稳地随着轮船在海底沉眠。 “江衍鹤——” 礼汀担忧地叫着他的名字。 他是她的阿喀琉斯之踵,她完全没办法忍受失去他的痛苦。 醒来的时候,礼汀哭得不能自己。 她花了很久时间才辨别出这是现实世界。 饶是如此,泪水也无法自控,随着心里对他的思念,大滴大滴挣脱眼眶。 一定是睡前看了一些灾难的新闻。 那个人到底在哪里,为什么还不回来呢。 礼汀有些鼻酸。 似鹤归汀 第62节 手机微震,显示电话响了。 礼汀拿起看了看时间,晚上十一点。 刚刚不小心睡着了。 没想到这次的蒋蝶效率还挺快。 电话是费澄声打来的。 “蒋蝶告诉我们,谢策清在医院里,我们本来想探望他,但他不愿意见任何人,只想你去看他。” “他想见我?”礼汀也没犹豫:“好的呀。” 当晚,江衍鹤依然没有回来。 夜里礼汀心绪浮躁,不想睡觉。 她心血来潮,去露台外面坐着,想起上次在这里呆着的时候,江衍鹤和她那个难忘的夜晚。 月亮还是高悬在夜空,秋季的风没有夏天那么烦闷,悠悠地吹拂着。 礼汀想,将来,如果很久以后的将来,真能如愿以偿,和那个人在一起的话,还会经历多少个这样的不眠夜呢。 礼汀困倦得不行,但是偏偏不想睡觉。 蜷在沙发上,时间缓慢地流动。 她有一种奇怪的预感,总觉得今晚能等到江衍鹤回来。 一直到凌晨两点左右,礼汀侧身裹着很薄的绒毯,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恍惚间,她感觉到露在外面的冰凉赤.裸的脚,被小毯子捂住了。 但是实在没有力气去查探是否属实。 她感觉到那个人回来了。 因为之前被她想吹冷风打开的露台,好像被关上了。 半梦半醒之间,她鼻尖嗅到了沉郁的末调乌木香,混着烟味。 是江衍鹤的味道,嚣张又猖狂地融入她的鼻息。 他感觉到有人俯下身来亲他,长发被人撩起来,顺在耳背后, 似乎有人在她耳背后,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吻。 那人的嘴唇冰凉干燥,蜻蜓点水。 礼汀想往沙发深处躲,但是身体本能地迎合他,微微地仰起头,露出侧颈,任他吻自己。 心里有一点满足的叹息。 但很快,她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天蒙蒙亮的时候,礼汀就醒过来了。 她上楼,去江衍鹤的房间找他。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算起来都无数个秋。 窗外的秋意更浓了。 刚上楼,汤叔就在下面叫住她:“要吃早饭吗,今天有雪菜粥和培根。” “嗯。”礼汀站在楼梯拐角处,雀跃地问:“江衍鹤回来了吗,昨天夜里我好像隐隐约约感觉他在我身边。” 汤叔和蔼地笑了:“是你太想念他了吧,并没有回来,你可以去楼上房间里看一看。” 礼汀不疑有他,却垂下睫毛。 小声说:“知道了。” 她安安静静地吃完早餐,低落心情被温软可口的粥给治愈。 饭后,拿出单词app背了一会儿。 最近不看书就胡思乱想,总觉得和那个人距离更远了,但又不知道怎么缓解这种情绪。 汤叔询问了她的去处,问她要不要让小贾送她。 礼汀拒绝了。 最近江衍鹤一个人在国外,小贾闲来无事。 偷摸借出园艺杨叔的鱼钩和吊杆,在外面的波光粼粼的巨大人工湖,钓天价的大正三色锦鲤。 杨叔吓得心胆俱裂,追着赶着要没收作案工具,生怕勾破了了风水鱼的嘴巴,被江衍鹤找麻烦。 虽然江衍鹤即使看到,也并不会计较。 但是杨叔看见小贾一天到晚,蹭的满裤腿都是青苔的模样就来气。 偶尔小贾还会招呼礼汀,陪他捉鱼。 为此礼汀还认识了锦鲤的不少品系,从红白到丹顶系。 在小贾孜孜不倦地对他钓上来的每一条进行评说的时候。 礼汀认真地记熟了每条鱼的名字。 有一天某条鱼鳞片被放生的时候蹭掉了。 小贾幸灾乐祸:“不错,犯罪同伙多了一个,江少不会连你都批评的。” 礼汀看着阳光下宝石一样缤纷的鳞片发愣。 她宁愿那个人回来,冷然地讲一些倨傲的话,也比长久地患得患失好一百倍。 周六早上,杨洵给她发消息。 询问是否今天可以一起吃饭。 他已经连续热烈给礼汀科普很久,一些关于远离性.虐狂的知识。 告诉她,爱一个人不是惩罚和蒙恩,不是遇到野兽就献祭。 一副誓不把她拯救出坏男人的苦海不罢休的模样。 礼汀笑得无奈,想了想,回复了谢策清病房的坐标,说探望完朋友,就能和他见面。 礼汀已经把缎带从脖子上取下来了,修长的天鹅颈没有任何装饰。 风衣领口敞开,露出雪白的皮肤。今天她只简单地补完水,抹了隔离和防晒,清淡地抹了一点腮红。 手机查看了地址,估摸着骑车的话,可能要四十分钟左右。 从兜里拿出白色耳机线,戴好口罩,准备出门。 她走出官山道31号,小贾就开了一辆银灰色的超跑从后面追了上来。 “上次开evija接你给开会的江少送汤,你不坐。这次混得这么熟了,多少给我一个面子,坐车去吧。” 礼汀迟疑了一瞬,想要拒绝。 却很巧地,接到了蒋蝶的微信电话。 mia rodriguez《psycho》响起来一瞬。 礼汀在环山道上,接起电话,声音清淡:“怎么了?” 蒋蝶:“你怎么还不来,我有些事想告诉你。” 礼汀:“在路上,我尽量快一点。” 她刚坐上小贾开的车,蒋蝶的消息追了过来。 【也只有你这种人,才会用这首歌当铃声。】 接着,蒋蝶很迅速地把这条消息撤回了。 礼汀哑然失笑,纤细手指掩住鼻息,头发被笑起来的幅度四处摇晃。 山风呼啸,发丝飘飞。 她才试着把长发盘起来,不然在医院披散着太失礼了。 礼汀不知道她朝思暮想的江衍鹤,其实昨夜就回了家。 她患得患失地在露台看月亮,不知道他在楼下瞧着她。 她走后。 汤叔推门进阁楼,看到江衍鹤倦冷懒怠靠在窗边,背脊笔直挺拔,手指骨节夹着一支燃至尽头的烟,幽蓝烟雾吞噬了他的脸。 他头也不抬,声音沉又哑,“走了吗。” 汤叔放下汤盅:“走了一小会儿,她早上还问起您昨夜是不是回来了,在沙发上等了您一夜。” 小狗似的。 果然有分离焦虑症,对恩人存在一点puppy love。 江衍鹤哼笑了一声,手指撑在鼻梁,松松捏了捏。 他受伤的手臂被简单包扎,还有一些极淡的血腥味。 唇抿出幅度,评价道:“粘人。” 汤叔见他书桌上亮着光的电脑屏幕,知道他忙了一夜。 声音微带了一些疼惜和敬重:“您昨晚刚下飞机,手臂上的伤也没换药,怎么不多休息一下啊!” 他见江衍鹤操劳的样子,心疼地埋怨道:“江总也是,陪小明星去阿尔卑斯山滑雪,什么股权决策都交给您来做。明知道翡老师为您失踪后,翡小姐一个人在意大利过生日——” “我很烦了,少嚼点舌根。” 汤叔被江衍鹤突如其来的威压和不悦,震慑到一僵。 悻悻道:“是我多言。” “别在她面前提这些捕风捉影的事。” 江衍鹤语气冷又锋利。 汤叔已经高龄,依然被他镇压住,瞬间觉得自己很像溺水的人被冰川包围一样冷。 似鹤归汀 第63节 “告诉他们,谁要是再提翡珊或是朱茵敏,以讹传讹到她耳朵里,就另谋高就。我说到做到,不给任何人留情面。” 汤叔琢磨不透江衍鹤的意思。 他分明避开不想见礼汀。 但却为什么,一点是非和争端都不想让她知道呢。 江衍鹤也不去管他的情绪,疲倦道:“撑不住了,小憩一下。半小时叫我,小贾哥回来,让他去随便开辆商务车等着,我要出去。” 礼汀没直接开去医院,让小贾把车停到附近的外国语学校。 周末也有住校的高中生,穿着校服在校门周围买章鱼小丸子和炸土豆条吃。 依偎在车边的礼汀,清冷又流丽,眉目还是青涩的,打扮却比刚上大学的时候增添了一种冷艳感。 阳光从树影温柔撒向她,睫毛被午后的阳光微微染金。 三三两两从她身侧经过的学生,都安静温柔。 礼汀回完消息,正仰起颈项看果茶店的招牌。 拆下了白蕾丝。她的脖颈长而纤细,如天鹅昂首。 礼汀给小贾点了一杯双倍芝士的多肉葡萄。 她自己只拿了一杯青柠气泡水,低头咬住吸管,冰爽的透明汽泡在唇齿间迸裂开,顺着喉咙沁凉到心。 酸涩的青柠味道,在口腔里持续发酵出酸甜幻觉,就像那天的草莓之吻。 想到专.制又强势的那个人,礼汀微微红了脸。 小贾未闻她害羞表情,接过多肉葡萄吮了一口,顿感畅快。 他大大咧咧只是问:“你还对这个有兴趣?我还以为江衍鹤身边的女孩子,都只进宝格丽喝下午茶呢?” 有高中女孩子穿着篮球服,头上缠着汗巾,拍打着篮球从身边经过。 礼汀没反驳他这句冒犯的话,只是淡淡地笑了。 “你看街上,有的小姑娘穿裙和男友约会,有的小姑娘喜欢打篮球。总有一些女孩子,和别人格格不入,即使无人问津,也同样拥有最安静温宁的青春。” 有的女孩子奢侈富有明媚开朗,有的女生温和独立勇敢坚强。 为什么要指责自己的胆小怯懦和无趣孤独呢。 每一个人都拥有一个丰盈盛大的灵魂。 就像《简爱》所说,人的天性就是这样不完美的,就连在最明亮的星球也会有黑点,如果两眼只能看到这样小小的瑕疵,就看不到星球的耀眼光芒。” 把小贾送回去后。 礼汀在医院门口选了一些水果,坐在医院楼下的小花园里,看着来往的人群有些怅然。 没想到正好遇到了来探病的李锐旭一行人。 他们似乎刚看完谢策清下来,勾肩搭背的,讲着一些有的没的。 沈鸿走在最后,捏着家属证明的单据,哼着歌。 他们都没有发现她的存在。 看样子,礼汀猜测谢策清已经没什么大碍。 算起来,已经接近一周没有看见谢策清了。 礼汀没有急着上楼,给蒋蝶发微信: 【我到了,你要是觉得我不方便上去看他,我可以不去。】 【其实我从来都没有和你一起争夺他的意思。】 她安静地看着花园里,做复健的老年爱人。 男的头发苍白,杵着拐杖试图从轮椅上站起来。 老奶奶孱弱衰老的肩膀撑着他,做他的左膀右臂。 没有健康的双腿,还有爱情陪自己往下走。 礼汀被感动,露出了一个柔和的笑容,接着手机就震动起来。 蒋蝶说:【那你等我,我刚出门给他买午饭了,周记的海鲜粥,马上进医院了。】 礼汀回:【嗯。】 杨洵也给她发来消息:【我今天就在医院里,和我导师一起研究论文的课题,你别离开,我等会来找你。】 远远地瞧见蒋蝶。 礼汀才发现对方今天穿得极为素净,藕荷色的裙子和针织外套。 不过短短两天而已,显然从嚣张跋扈转变了不少。 “其实那天你和我说的话,我回去仔细地思考了一下,我觉得我心里还是只喜欢谢策清的。”蒋蝶提着一大堆东西,呼吸粗重,感觉有些吃力。 礼汀没说话,伸出的手腕细白柔美,帮蒋蝶接下了手上的营养品。 蒋蝶情绪有点奇怪,一直恍惚着想和她说些什么。 礼汀去按电梯的时候,蒋蝶忽然扯住她的衣袖把她拉到一旁。 “怎么了?” 礼汀还没反应过来,蒋蝶的眼睛就红了:“算我求你,你把他让给我吧,我现在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快四个月了,要显怀了,我现在都不知道应该打掉还是生下来,这段时间想着这些问题我都快疯掉了,就算我真的生下来,我都不知道将来怎么办。” 她眼底的黑眼圈极深,惨白的医院白炽灯更是照得她幽暗。 似乎精神状态很不好的样子。 蒋蝶:“你可能以为,以谢策清的品行,是不会和我上床的,这个不是他的孩子。但我想告诉你,我肚子里的,确确实实是他的孩子,是他之前有一天喝醉酒,和我发生了关系。” 说到这里,她反问礼汀:“那时候,谢策清可是相当喜欢我,你觉得哪个男的能克制住不触碰喜欢的人,不想和她肌肤相亲?” 礼汀想到江衍鹤对自己万般勾引,依然礼遇冷冽的态度,失落地垂下眼睛。 蒋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接着说:“现在他是我肚子里孩子的爸爸,必须在我身旁陪着我,和我一起面对这个孩子是否打掉的问题。” 礼汀:“你想我怎么做?” 蒋蝶崩溃道:“但我不知道为什么,他只想见你。” 她祈求道:“不管他说什么,你都拒绝他可以吗,就短暂地把让给我一下就可以了。” 她的声音不细,有点烟嗓的欲,说起祈求的话,让人觉得有一种砂纸磨蹭的苦顿感。 礼汀微微移开眼睛。 蒋蝶苦笑道:“我先上去,你先仔细思考,再上来吧。” 礼汀过了很久才踏上电梯。 她睫羽如蝉翼低垂,犹豫了很久究竟要不要上去。 可是之前谢策清真的特别好,也很照顾她。 礼汀最早是因为想让江衍鹤吃醋,在万般无奈之下,说了他的名字。 她依稀记得轮渡上有谢策清这个人。 因为她接近谢策清的目的不纯,所以她对他存了一点愧疚的意图。 七楼是私人病房。 礼汀没进去,站在门口犹豫着。 刚抬起头想敲门,挤出一个笑来,但是实在笑不出来,嘴角弯到一半就垂了下去。 她看见了蒋蝶在谢策清身边,两人挨得很近,不知道在说什么。 蒋蝶偏了点身体,露出娇媚的笑容。 谢策清正背对着自己,他的头发稍微长了一点。 蒋蝶两只手搭在谢策清的肩膀上,然后往上动作着,像是用手磨蹭他的脸。 有那么一瞬间,礼汀深深地自厌了起来。 心想如果自己没有接近谢策清,眼前的情侣应该是多么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她不知道。 谢策清有多盼望见到他。 他躺了一周,想到要见礼汀了,有点近乡情怯。 喝了几口粥,想到她还没来,没有什么胃口。 蒋蝶突然提到,他嘴角长了胡茬,要帮他剃掉。 谢策清拿镜子一看,最近的自己确实有一种形销骨立之感,他便默许了蒋蝶替自己刮胡子的行为。 蒋蝶刚碰上他的下巴,没想到礼汀撞见了。 她纤细手指还做出敲门的动作,已经黯然地垂落了下去。 杨洵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礼汀发尾与衣领间细白的颈项,上面的咬痕和掐痕已经消散了。 支棱在裙子里、清瘦如翼的肩胛骨把米白风衣支棱成好看的幅度。 她似乎有一点失落,扼待别人安慰的模样。 杨洵从后面,蒙住她的眼睛。 他俯身,嘴唇似有若无地触碰着她发梢。 “我不是说过和那人关系维持不下去,就联系我吗?” -------------------- 第26章 似鹤 似鹤归汀 第64节 ===================== 勉强睡了半个小时,因为倒时差,越睡越头疼。 浴室里光照柔和,关上淋浴。 江衍鹤头发上的水珠,顺着发梢跌落下来。 他脸庞半湿,手臂的伤口需要换药,但此刻,显然没时间再疗伤。 朱鄂和许兴舟还在海关,望眼欲穿地等待赛艇驾驶舱里的宝贝,期待着满载而归。 这两人,只不过是一场空欢喜。 想到这里,江衍鹤恶劣地笑了一下。 他搭着条浴巾,从浴室里走出来,薄削肌肉随着动作和毛巾磨挲,隐秘的性吸引力就在踱步之间表现出来。 垂眼松松地给自己绑上纱布,牙齿咬着纱布一端系了个结。 他低头咬住纱布的动作更显得棱角分明,侧脸线条流畅,带着一种凛冽的、侵略性的英俊。 一如野兽吞噬猎物。 出海关,他就坐上了回京域的私人飞机,一路风尘仆仆,没时间修整片刻。 他不习惯别人服侍,干什么都亲力亲为。 换药受伤这件事,连私人医生都没有通知,更别提去江氏的私人医院治疗。 任何惊动康佩帼和江明旭的情况,江衍鹤都不会让其发生。 他独来独往习惯了,有什么不舒服的事随便吃点药片完事,所以胃病拖到手术的地步,都没去过医院一次。 人活着不能靠蚕食别人的怜悯作为养分,所以被人施舍一样,给予慰问和关心,这些情绪都不必要获得,都可以舍弃。 跨出门,去衣帽间随便套了件白衬衫,发现之前精确到厘米的衣架,被人挪动了位置。 他掀起眼皮,撩着衣袖嗅了一下,每件衣服似乎都被礼汀触碰过。 想起她渴求又湿润的眼睛,和那几天被他欺负得泪水涟涟。只剩下如同醉酒后醺丽情.色的模样。 江衍鹤没来由地笑了一下,抬手,一粒一粒扣上衬衣,受伤左手的袖口折起来,露出一截幽蓝静脉,像连通心脏的河流。 摘下来的丝带全是血迹,干涸了有些脆感。 他随便找了一件西服的内袋塞进去。 置于距离心脏最近的地方。 刚回国,他给罗彬放了假,秘书位置由父亲的第二秘书长林觉葆担任。 对方一大早用skype联系他。 “江少,这次去尼斯接赛艇遇到了什么危险吗,朱鄂一大早就把许兴舟派到明旭来兴师问罪了,说找你要一个说法,已经等你了三个小时了。” 江衍鹤单手点开电脑,微微弓身,捡起礼汀掉落在床畔的长发。 乌檀木似的黑发,细弱地卷在他指节间。 他锋利侧脸,匿在薄凉的晨风中,看不真切:“所以呢?” “许兴舟一直怒声训斥,说必须让江少您出来给个交代。他也不说原因,问他们是因为何事来的,对方就情绪激动,说您把他在船上运的东西弄丢了。” “是吗?”江衍鹤尾音上扬,似是戏谑:“轮渡上哪有什么东西。” “许兴舟都要急疯了,说他的名画被靠岸前那场暴风雨淋湿了,这几天他一直在等待鉴定,发现心心念念的画被换成了赝品。还有一颗奥本海微蓝钻,也在游艇上消失了。” “我怎么不知道。” 江衍鹤敲了下烟盒,倒出一条兽纹的烟,闭眼躺在床上,咬着烟,并不打算点燃。 听完林觉葆的长篇大论的汇报。 他不疾不徐的评价道:“慌什么。” 林觉葆急切道:“那颗几亿的蓝钻也许并不算什么,但是那幅丢失的画,却是梵高2020年失窃的《春日花园》!” “朱鄂有本事买下1884年的春天,连安然无恙送回来的本事都没有吗?” 江衍鹤疲倦笑着,闭上眼,搭在眼睛上的手指修长,冷白,指节根部摩挲着灰绿色的香烟滤嘴。 “你别不放在心上啊江少,许兴舟放下狠话,说您避开他没关系。您这条命和那副画对等,今晚要是看不到那幅画的话,他们做出什么就不保证了。” “这群狗吠个没完,我何德何能,身价能和梵高的画相仿。” 江衍鹤嚣张地笑了,指尖“啪嗒——”,闲散地玩着刻着兰花浮雕的黑色烟盖。 一副根本无所谓的样子。 skype吵吵嚷嚷,一片混乱,电脑似乎摔落在地上,接着被别人狠狠倒转了屏幕。 片刻后,那端传来许兴舟的声音。 老狐狸的声音听起来有一点咬牙切齿:“江衍鹤,你够绝啊!我可是听夏元渡哭着转告说,你用‘带着朱茵敏殉情’这种话,来要挟我和朱鄂。都说‘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你和我世侄女如此恩爱,身价可贵着呢。” 许兴舟见江衍鹤不说话。 他又补充了一句:“我干得都是正当生意,绝不碰线。我只能说,江明旭和康佩帼的儿子,在国外雇佣专业的人让你交出名画的钱,也不便宜啊,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喝到你和我世侄女喜酒呢?” “可能没什么机会,主要是您也应该保重身体。” 江衍鹤从床上坐起来,一改之前的懒倦。他眼底黑沉,清醒,毫无光亮。 但却一点不畏惧一样,嘴角幅度上扬,挂点笑意,说话也一如既往地冷淡:“虽然您活着也并没有这种机会。” 许兴舟咬牙切齿:“你算什么东西,江衍鹤,找麻烦的人已经埋伏在你周围了,我劝你最好少出门。” “叔父可是在威胁我生命安全?” “是,你千万别当儿戏!”许兴舟厉声喝到。 “您觉得,我会怕死吗?” 江衍鹤的咬着烟,并没有点燃,滤嘴衬得他嘴唇很红,就像有毒的蛇吐着信子,鲜润而蛊艳。他一直都是那样,永远伺机而动,充满威胁和危险,使起坏来默不作声。 他善于麻痹和吞并一切的猎物,吃饱喝足后就宛如一切的冷血动物一样,英隽漠然。 只在漆黑威险的洞穴里,圈养爱惜一个人。 skype那头,许兴舟砸了办公室的东西,几乎要气变形:“你可以这么傲骨铮铮,但我告诉你,江衍鹤。我不怕和你撕破脸,江明旭和我年纪相仿,都要给我三分薄面,我看你就是被同辈人追捧着,不知道天高地厚,敢在我面前猖狂,我看一早就不该把这副画放在你那里,真可谓是狼子野心,不足与谋!” “叔父何必要为了一幅我压根不知道你放在我那里的画,和我置气呢。” 江衍鹤抛下手上的烟,手指滑动,懒散地打开微信的闲聊群。 随手发了个“爷现在很闲”的表情包。 他就像每个年轻气盛的青年一样。 顽劣不堪,置生死于度外,根本没把许兴舟的愤怒和威胁放在眼里。 许兴舟鱼死网破地咆哮起来:“江衍鹤,你横吧,我连江明旭都不怕,会被你吃干抹净?要不是朱鄂说,如果被海关查到,就说画是江家授意偷的。横竖都能成事,我会上你的当?要不是朱鄂和我多年挚友,我都觉得你俩沆瀣一气,你给我等着,我不弄死你,我不信许!” “啪嗒——” 任由对面许兴舟说着疯狂的威胁语录,江衍鹤轻松合上了笔记本。 他握着打火机的手揣进裤兜里。 随手从兜里扔出一张鉴定结果的纸。 纸卷着边,露出折角的水印,是一行字。 【归属国家名画鉴定所京域总部】 名画和钻石,早被他安稳拿回来,送去真迹鉴定了。 许兴舟这种人。 他一眼就看穿他包藏祸心,心怀鬼胎,怎么可能不提前防备。 京域豪门的人,糖衣下包裹着霉斑,污翳藏在在光鲜下。 手机响个不停,刚才在群里随手发的表情包,立刻得到了踊跃回复。 最积极的是ubc买学位的霍鸿羽。 对方自诩玩遍娱乐圈和网红圈。 平时江衍鹤懒得和他们应酬,只是这次事件特殊。 看江衍鹤搭理他,霍鸿羽兴致勃勃,立刻私聊,给他发来了一段视频。 相机是第一视角,拍摄的人是霍鸿羽自己。 视频里,当红青春影视剧女主孟丝玟,穿着水手服关东襟,跪坐地毯上。 霍鸿羽抬起手指,钳制住女生的下颌,坏心眼地观看她嘴角粘液的模样。 “爷赏赐你的东西,好不好吃?” 明眼人都一眼就能看穿,他让她做了什么。 霍鸿羽询问江衍鹤:“兄弟,想和我一起玩吗?我刚飞回京域,她签的公司上赶着送我的。我陪她玩了几天,花了上千万。问这女的性幻想对象是谁,她说想被江衍鹤掐着脖子摁着手干。那自然就要受点惩罚咯。” 孟丝玟刚从京影毕业,归属京圈,自然知道他们圈里,混得最风生水起的几个资本大佬。 撇下那些四五十岁还在找真爱的油腻男人不谈。 谁不知道江衍鹤是话题中心,高中就和对冲基金公司的chief executive斗道行,情场上更是疏远众生,不爱游戏人间凉薄寡情。 她们那几届都知道校草其人,纷纷猜测着他上京大那年,是谁让他转了本性。 猜想和他上床,应该多么刺激,多么翻云覆雨。 江衍鹤还没看完,就长按视频点了删除。 他没什么情绪,只是问:“礼锐颂和许轶,你能约出来吗?” “许轶就是爷的哈巴狗,我招手即来。” 霍鸿羽接着说:“礼锐颂这垃圾货色,给我当狗,我都嫌。怎么,觉得我俩干她不够。还想拉上这两条舔狗啊。” “我碰过谁?”江衍鹤冷冽反问,声线冰凉:“你和你女人玩认主的把戏,别给我沾一身腥。” 霍鸿羽一听他语气不像是开玩笑,立刻正经了不少:“好啦,哥们别生气啊,我就是气不过这些女的听见你的名字后,那水流得思春模样。是我满嘴跑火车,我的错。上次曹茜给你下药那事,结果稀里糊涂我给喝了,和人搞了一宿,还捅到我爸那里去了,我都怕你这个阎王了行不行,你就别吓我了。” 似鹤归汀 第65节 “情药的气味,我能闻出来。” 霍鸿羽一听,浑身一激灵:“哥,你至于吗...不,我错了,你真的至于。你老师phallus,我他爹看他一眼都害怕,你妈...我尊敬的康姨,居然忍心让他苛刻了你十年。” “和他没关系,不想对谁负责而已。” 江衍鹤淡淡道:“这几天你把他们约出来和我见见,随便找什么理由。” 霍鸿羽听完,深表震惊:“你就算不找任何理由,去见他们都是给他们祖宗面子。行,我最近回国是因为买了几辆超跑,哪天玩个赛车给他们几个没见过世面的怂狗炫耀一下啊。” 他说完,忽然想到江衍鹤那人,向来懒得出风头。 即便如此,别人依然飞蛾扑火一样贴附过来,心甘情愿当他手下败将。 霍鸿羽怕他没兴趣,小心翼翼地问:“怎么样啊,兄弟,正巧我想追高琬,我把她弟弟一起约出来。” 他回忆道:“我很久都没当dom了,泡金发碧眼的洋妞的时候,都能勉强算个斯文败类。” “我说句实话,这孟丝玟要不是长得像高琬,我都不屑去碰她,谁知道她居然说想被你睡。”霍鸿羽说:“吃里扒外的东西,她把我当成你的替身,你说我气不气!” 江衍鹤并没有做出评价。 霍鸿羽等了很久,找补道:“我答应你,我一定把许轶和礼锐颂那两条舔狗约出来。” “嗯。”江衍鹤目光沉得发冷:“和他们说,赛车比赛赢了,彩头就是当天我开的车。比赛输了,就陪我去意大利买下的别墅群玩玩。我只想获得点情绪价值而已,好处自然少不了他们。” “兄弟,你真的是蛊王,怪不得孟丝玟发情,我是女的我都为你疯狂!”霍鸿羽赞叹道:“你对狗都这么大方施舍的吗?” “是吗?” 江衍鹤漫不经心地笑了:“许轶他爸,朱鄂的老狗许兴舟,还说要我的命呢。” 霍鸿羽:“笑死,谁不知道你,我当年把网名改成‘婉拒林志玲一百次’的时候,他们都盛传你婉拒朱茵敏一千次。这次你是不是又拒绝朱鄂了,他放狗咬你。” 霍鸿羽:“朱茵敏的事应该不至于,说吧,蛊王,你是怎么把那几个老狗逼疯的,你把他们毛剔了?” “和别人无关。夏天结束,家里昙花不开了。” 江衍鹤语气低沉,似乎回忆起了什么,咬字像哄情人入眠一样充盈着情.欲和懒倦。 “想给她欣赏一下,梵高在1884年画的春日花园而已。” -------------------- 第27章 似鹤 ===================== 礼汀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身体,会对江衍鹤以外的男人抗拒成这样。 上次蒙住她眼睛的,还是那个人。 在草莓园里,他胃痉挛痛到不行,咬在她肩膀上。 她心疼到快要无法呼吸。 甚至,他都没在给予她疼痛这件事上用力。 只是不愿她看见他那副模样,于是用手指蒙上了她的眼睛。 每次想到他的暴烈和问柔,礼汀几乎要掉下眼泪。 不行的,换作其他任何人,她都想临阵脱逃。 杨洵也察觉到了她的走神。 他也没做出什么不规矩的动作,反而只是怕她撑不住。 在后背敏感的位置上扶住她,但这种让她不熟悉的温度,透过双层衣料,传递到她的背脊上来。 和江衍鹤一靠近,她就悸动和颤抖不一样。 礼汀完全没办法同任何旖旎和情.色的事情联系起来。 周围甚至有微微的药味,暗涌一样在身侧流动,不是那人的味道。 不知道那人远在天边,有没有喝点温暖香甜的汤,有没有好好顾及身体呢。 礼汀觉得有点黯然神伤,似乎难以站稳。 时值中午,烈日的光剑从病房的玻璃探视窗里透过来。 礼汀微微垂眼。 杨洵能看见她眼睫的水光,她皮肤清透,阳光照在她身上,恍若凝脂般透明了一样。 没来由,他满脑子都是那句话“一身湿透想要抓紧水色的漂亮。” 太仙了,真的不像在现世。 就好像那种《神话》中,秦始皇陵墓里,推开蒙毅,眼睛红透,说着:“你不是他,我要等他回来。” 然后,独自飘回山崖和烟雾中的白衣美人。 她染一点眼泪的模样,就能让人失魂落魄、永志不忘。 杨洵心尖一动,他从两侧扶住她的肩膀,类似用手指捏住蜻蜓薄而朦胧的翼上。 指尖传来的温度真实地让人落泪,他也害怕她会消失。 病房内。 给谢策清刮完胡子。 蒋蝶起身,担忧着刺眼的太阳光,照在谢策清的身上。怕养病的他,感觉到不适。 她拉上了窗帘。 猜测到礼汀一定到了。 不知道早上和礼汀说的那番话,也不知道她听进去了多少。 她往探视窗那里看了几眼。 果然到了。 蒋蝶抬手指了指门的方向:“欸,那不是礼汀吗?” 谢策清恹恹地扭过头。 期盼地转过脸,看向门口地位置。 光线穿过窗帘,照射到门口的亮度已经非常微弱。 玻璃探视窗上,只隐约留下重叠的身影。 以及一双漂亮的眼睛。 这双眼睛,在谢策清遇到它的每一个日日夜夜里,看过波澜壮阔的幽深大海,在酒吧的红樱桃里映出糜丽的春色,在图书馆上点缀满星光。 在他受伤的同时,朝思暮想,渗透进他两年的夏天瑰丽的机遇,往遥远日后畅想的梦境中。 但是此刻,她身边站着一个陌生的,他并不认识的青年。 两人推门,一起走进来。 那个青年手上提着礼汀给谢策清买的水果。 礼汀一直都知道他的口味。 之前她给他妈妈送青芒的时候,谢策清特意强调,自己喜欢吃猕猴桃。 要那种,软到可以直接把薄皮给剥下来的,果实甜美汁水丰富。 当时礼汀没有回复,谢策清直到现在才发现。 她居然记得这句话。 她是多么温柔,善解人意,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啊。 谢策清心口一窒,倒吸了一口气,无端觉得难受。 这么久,他没有和礼汀联系。 因为蒋蝶一直在他耳畔说,礼汀见到他这副模样会难过。 他还以为,礼汀会掉着眼泪前来问自己痛不痛,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不联系她。 没想到,她身边居然站着其他人。 这是一个陌生男人。 他心里忍不住警铃大作。 “礼汀,他是谁?”谢策清现在满脑子只有这一个问题。 “一个朋友。” 他都在床上挣扎了一下,语气不善,带着质问。 “我不信,你说过,你只有我一个朋友的!” 谢策清心里盈满了委屈,但是不知道怎么讲出口。 他对她的思念已经到了极致,而且他不相信一贯独来独往的礼汀会交朋友。 蒋蝶接过杨洵手里的猕猴桃。 皱眉地拉住谢策清,竭力安抚他:“你脑袋做了清淤手术,还没好,这么激动干嘛。” 她手搭在床铺上,哄小孩似地拍着他。 “你们不要说刺激他的话,他这几天情况好不容易稳定下来了。之前天天下病危通知书的时候,只有我守在这里,我一点点看他好起来的,你们别一来,就把他打回原形啊。” 歌颂完自己照顾他的辛苦。 蒋蝶看向礼汀,冲着她暗暗地摇头。 示意她没什么事就离开,下次再来。 毕竟谢策清,病还没有养好。 只有蒋蝶自己最清楚,她给这两人造成了什么隔阂。 似鹤归汀 第66节 这次好戏,几百万的演出费,眼前这种情况怎么够呢。 一定还要更刺激,更血腥的筹码,才能让投资方更开心是不是。 杨洵瞧着这三人气氛有点奇怪。 他不解地问:“你是她的谁啊,至于这么猖狂吗,礼汀交个朋友,你意见这么大?” “和你这个傻逼有关系吗?”谢策清不说话了,他用铺盖卷了卷,窝在一旁生闷气。 “你不要闹脾气呀。”礼汀咬住下唇,蹲下来,温柔地说:“这几天没有来找你,关心你是我不对,以后我会经常来看你的。” 谢策清心里已经软化了,还是忍不住埋怨到:“下次你来的时候,不买任何东西都可以,重要的是不要再带着闲杂人等过来了,我只想你一个人来看我,伤好了我就回学校,到时候我有话想单独对你讲。” 蒋蝶正在一旁剥猕猴桃的皮,放在玻璃器皿里。 听到这句话以后,她动作顿了顿。 “谁是闲杂人等?”杨洵不高兴了:“我读的本硕博连读,这医院里差不多都是我同学,你和我横什么啊,是不是觉得我披着件白大褂,就应该让着你们患者啊。” “老子就是不爽你来怎么了?”谢策清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脑袋因为供血不足开始晕厥,他皱眉捂住头。 “她之前脖子上的掐痕,是不是和你有关系?”杨洵抱着手臂,面露不悦:“她半夜还在我哪里买药,我担心她。” “是啊,那又怎样?”谢策清梗着脖子:“所以你最好少在我面前逼逼叨叨的,不需要你一个外人装好人。” “你要点脸,行吗?”杨洵把礼汀护在身后,“我还说为什么她这几天脖子上的伤势好了,原来是因为你住院了。” 礼汀咬住下唇,解释道:“事情不是这样的,杨洵,你冷静一点。” 她小幅度拉拽他的衣袍,企图让他不要再说了。 “我偏要说,我早就想说了!”杨洵居高临下,怒目看着谢策清:“因为把你当成一个病人,我已经很尊重你了。” 谢策清被他勾出了几分火气,猛地锤了一下床,他坐起身:“你想讲什么?” “我告诉你,我是真的很讨厌玩性虐这一套的男人,我从刚认识她的第一天,就想过,一定要把她从坏男人手上抢过来,好好保护着她,爱惜她。” 礼汀恍了一下神,小声说:“你在说什么啊?” 杨洵刚说到情绪激昂的时候,听见对方怯细的声音。 于是转过头,温柔地看着她:“不要害怕,我以后会教你好好保护自己。” 接着,他回过头,看向谢策清,一字一顿地说:“我本来还挺把你当回事的,直到亲眼看到你才知道,男人做得到底有多差劲。还唯一朋友呢,不是吃里扒外是什么?从这一分钟开始,我会追礼汀,你根本没有资格和我争。这里还有一个女人等着喂你吃药吃水果,希望你这种三心二意的货色,早点认清自己。” 一旁的蒋蝶,看见这两人这剑拔弩张的架势。 心道不妙。 她完全想不到会半路杀出来一个程咬金。 蒋蝶不知道这男的,究竟什么来头。 之前因为怀孕这件事,牵上江衍鹤那条线的时候。 蒋蝶揣摩不透他的意思。 她想出了很多种方式,来彻底得到谢策清。 讨好似地,悉数汇报给江衍鹤。 那人听完后,淡淡道:“栓个男人,需要我亲自教你?” 蒋蝶收完江衍鹤的钱后,机关算尽。 把诬陷谢策清和自己上床的事发给学校论坛。 心想这样那人会满意了吧,已经鱼死网破到这种程度了。 虽然这样一定会毁掉谢策清。 但毕竟能让他永远属于自己。 没想到那人似乎一点也不满意。 一夜之间,她发的几个小的八卦营销账号,通通炸号。 而那些学校的八卦号,缄默不言,说对不起,恕不接受,不能发这个毁掉学校名誉。 甚至网上的流量博主,私信得不到回复。 蒋蝶甚至自己试图带关键词发了一下,完全石层大海,浏览量0。 江衍鹤做任何事一定滴水不漏。 他的那种严谨控场的程度,蒋蝶是知道的。 所以这次是做错了吗? 因为揣摩不透那人的意思,她完全不知道哪种做法才是正确的。 他好像不愿意出面,也不愿意毁掉谢策清。 那到底,他想要什么呢? 等到蒋蝶再次试图联系上江衍鹤的时候。 已经被别人告知,他出国了。 听闻这个消息,蒋蝶整个人几乎陷入了崩溃的情绪里。 也不能平白无故享受那人给的八百万,什么事也不做啊。 蒋蝶突然明白那些为江衍鹤“朝闻道,夕可死矣”的爱慕者了。 类似慢性毙命的毒药,残留在身体里,让人垂死一般奄奄一息。 别人一提到江衍鹤都能让自己兴奋半晌,被他冷漠对待,毒素会更加深入到五脏六腑。 谢策清教会她的,是爱意衰减的时候,金钱也会消退。 但江衍鹤就像赌博或者中头彩,获得的天价馈赠,宛如一种神明恩赐。 她对他尚算交易关系,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那些数不胜数,迷恋上江衍鹤,失落地接近他,无望地追逐着他的人,是不是会更加难过。 她的救世主。 终于,在她霸凌何玲芸被礼汀拆穿怀孕的那天晚上。 给她发来了消息。 j:【想留下这个孩子吗?】 蒋蝶非常迅速地回复道:【这孩子是赵炜的,他被判了十三年,我压根不想留。但......这个孩子,不是我和您的筹码吗?】 她因为这个共有秘密,手指颤抖,心尖激动。 等待那人回消息的过程非常漫长,蒋蝶生怕错过,眼睛一眨不眨。 【你不想留,就别留,晚了对你身体不好。】 蒋蝶心念一动,就像心尖缠覆的蛛网,被人清理干净。 因为之前怀孕,完全没有任何人可以商量,也没有人像指路明灯一样,给自己方向。 谢策清也没有,唯有和自己不过泛泛之交,还平白无故给她这么多钱的江衍鹤。 人类哪有这么纯粹的情感,只有得到神明蒙恩才会有。 那一定是太想要被关心,祈祷上千次的时候,被神听到了。 她满心充盈着感激,鼻尖酸涩:【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去江氏温莱私人医院,给你安排了一间贵宾房。】 “您人真好。”蒋蝶发自内心的流下了眼泪,她哭着发语音,“其实我完全不知道怎么办了,这段时间,您的钱我也没有动过。我感觉做什么都是错的,每一天都在和别人吵架,谢策清也对我很冷漠,天天嚷着和别的女人见面,我一次又一次地骗他,我受不了这样的自己了。” 【以后怎么做,我会教你。】 那人看出她六神无主,一句话给了她定心丸。 蒋蝶就像飞行了几万公里,终于安稳着陆,有一种终于落地的实感。类似那种战争中炮火连天,贴紧地面的士兵一样,只有踏实和安稳,才能让人有力量坚持下去。 反而江衍鹤给的钱,倒是成为一种锦上添花的附庸。 就像她曾经也为了爱情,不要钱,疯狂对不值得的男人付出一样。 现在,这八百万倒是不那么重要了。 江衍鹤特别值得。 蒋蝶满脑子只有一个信念,江衍鹤说什么都是对的。 人真的会丧失自由意志,变成江衍鹤的狗吗。 蒋蝶觉得她会。 蒋蝶回过神。 看着几乎要和杨洵动起手来的谢策清。 她并没有劝架的意思。 因为,至少在现在这一刻,蒋蝶很厌恶坐享胜利果实的这个陌生男人。 截胡她和他所有努力成果的杨洵。 她总觉得,有资格享受自己机关算尽,和他共有秘密,宛如那种共生关系一样的。 类似小说里,在白夜下行走的剪影。 应该是那个人。 她的江衍鹤。 -------------------- 这还没到爱情战争,快啦快啦~ 谢谢小天使订阅,感激! 似鹤归汀 第67节 第28章 似鹤 ===================== 争执到最后,两个男人也没分出一个胜负。 杨洵站在床畔,历历细数着谢策清的不是。 谢策清也不是什么被教化的善类。 趁机杨洵一个没注意。 谢策清结结实实踢在他膝盖上,杨洵猛地弓起身,差点痛到跪下来。 反应过来以后,杨洵也不认输。 他脸色铁青,抡起拳头,咬紧牙关:“老子今天非要你揍到脑震荡,让你多休养一个月。” 谢策清怒火骤至,嗓子都吼哑了:“爷会怕你?医师证给你吊销了,到时候别哭。” 杨洵冷笑着扑上来,抛下狠话:“行,看谁先求饶。” 蒋蝶表面看起来,还挺平静,只是静静观赏着。 她第一次在谢策清的事情上,表现出了置身事外的冷漠。 因为她有主心骨,等江衍鹤指导她,她再行动。 其他的事情,观战就好,不想节外生枝,惹得那人不高兴。 但蒋蝶还是不受控制地,想起那次被她套路时,清醒地打算报警来解决的谢策清。 原来他在遇到真正喜欢的人的时候,是如此执拗,冲动,没办法规劝。 原来,人只有在自己毫不在意的事物面前,才会维持冷静。 “杨洵。” 礼汀的声音宛如羽毛一样轻:“谢策清,还有你,你们两个人再吵一句,我以后不会对你们其中任何一个人讲话。” 她走过来,站在争风吃醋的两个人中间。 企图把他们拉开。 床上和床下正闹得你死我活的人,都个头高大,身体强壮。 她企图拉开他们,手腕被两个男人衬托得越发雪白细弱,像会融化的雪一样。 只要双方大声呵责,用武力反抗,这捧雪就会折堕到长夜里。 “我......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忍!”谢策清气到脖颈青筋都显了形。 结果活生生憋回去了。 他猛地一敲床板,发泄完,重重哼了一口气,就消停下来了。 蒋蝶心道,礼汀确实有一点本事,不亏是她暗自视作的天敌。 她已经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了。 蒋蝶想,如果此刻多嘴,谢策清把怒火转移到她身上。 万一谢策清一委屈,告诉礼汀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自己也彻底别想和她争了。 礼汀说完,两个男人,果然立刻安静了。 谢策清也没有再发火,直接把头往被子里一塞。 一副打算就此远离是非的模样。 杨洵还想说点什么,他转头看向礼汀:“你为什么要对他心软啊?” 女生因为刚才试图把他俩给拉开,小巧的脸上浮了潮红,眼尾微微湿润。 贴在脸上的发丝也乱了一点,本来盘发就是车上扎的,摇晃了几下,那副模样让他心里悸动闷热。 “行......我都听你的。” 礼汀点点头,对他的通情达理表示赞许,拉住他小声说了几句。 杨洵听完以后,转过头看了埋在被子里的谢策清一眼,咬着牙说,“那好吧,我这就去。” 他还是怨气郁结。 但是礼汀许诺他,等会会和他一起离开,陪他走走。 于是他想了想,决定去办她交代的事,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嘴角上扬地走出门。 听见杨洵离开的脚步声,和病房门关闭的声音。 “你当时要我答应你一个很小的要求。”谢策清声音闷闷地从被窝里传来:“有什么我能为你做的吗?” 礼汀垂下眼:“没有,我现在只想你好好养病。” 谢策清愤愤不平地掀开被子:“我偏想为你做点什么,你说啊!我压根不想和你当朋友你懂吗,我和你羁绊有多深你懂吗?” “我现在不愿意去想这个。”礼汀别过脸。 少女微微别过头,看向站在窗边的蒋蝶。 对方似乎在忍耐着,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蒋蝶为了更加逼真,担忧地捂着自己的肚子。 礼汀把眼睛转过来,再次看向谢策清的时候,眼睛澄澈又坚定:“蒋蝶肚子里的孩子,她一个人怎么去面对...虽然成年了,但是我想她父母知道一定会生气的,她需要你。” “我说这孩子不是我的,你会信吗?”谢策清痛苦地捂住耳朵,把头埋进被窝里:“你一定觉得我是渣男,还有那天的那种照片,我都不知道怎么和你解释,逃避了这么久,我想你想得都快熬不住了。” “我知道你对我很好。”礼汀说。 谢策清抬起脸,眼睛里面猩红一片:“你呢...礼汀你告诉我,蒋蝶需要我,你呢?你这么多年有一个人对你好过吗,你怎么不开口说说你自己,全说的是别人!” “你不要这样说,我最坏了,真的。” 礼汀声音颤抖,眼睛湿润:“你不见了这几天我从来没有好好找你,每天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面。” 她鼻子涩涩的,说话带着浅浅鼻音,像撒娇一样软软的:“又不是生离死别的大问题,你好好安顿好蒋蝶,把她怀孕这件事解决了,之后你再找我呀,有什么事我们到时候再讲好不好。” “行,听你的,你等我,我会好好安顿好蒋蝶的。”谢策清说:“等到那时候,我一定要告诉你一些事,你就知道我对你的感情,绝对不像刚才的那个疯男人一样肤浅。” 蒋蝶站在一旁,装作没有听见的样子。 任由自己,被这两个人处置。 瞧见这两人郎情妾意,好像商量着以后过日子的小情人。 她心里兵荒马乱。 其实她肚子的孩子,已经在这两天流掉了。 她和谢策清,已经完全是不可能逆转的颓势。 有情人终成眷属,这句话果然是真的。礼汀和谢策清之间,已经没有任何阻挠。 除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杨洵。 蒋蝶搭上江衍鹤的时候,她对他讲过。 当时的目的是让谢策清属于她,属于她才苦心孤诣地策划这么多。 都已经到了这种绝路,自己已经想不出办法了,那人还有起死回生的伎俩吗? 现在看起来,谢策清已经完全不会选择她了。 但因为,背后的护荫是江衍鹤。 这场好戏的导演是他,所以蒋蝶有一种赴死的决心,认为一定能成功。 他做事,不可能会失败的。 “我在门外都听见了,你刚才说,谁是疯男人?”杨洵把刚开出来的治嗓子的药摔到谢策清身上:“亏我还听礼汀的话给你买药,你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我不需要你的东西!”谢策清没好气地白他一眼,粗声粗气地说。 礼汀替他拆了嗓子药的包装:“不要再闹了,你答应我好好坚持过这几天,陪蒋蝶处理好这些事的......怎么又耍小孩子脾气。” “我没有。”谢策清转过脸。 “刚才你说话一定把声带拉伤了,吃点药。”礼汀把药递给他:“我要走啦,下次来看你好不好。” 杨洵在门口渡来渡去,补充了一句:“是啊,她要走了,而且是陪我一起走。” 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谢策清情绪刚刚缓和,闻言又破口大骂:“滚啊。” 他转身拉过礼汀:“我不许你和他走,你留在这里陪我,你要喂我吃药。” 礼汀还没来得及说话。 就被杨洵强行捏住手腕,拽出病房。 “你就是心软,和他那种人有什么好说的!” 杨洵出病房后,小心查看了她的手腕:“我刚才把你拉得痛不痛。” “还好。”礼汀抽回手腕。 病房里“碰——”一声刺耳巨响。 “礼汀,你不许走!” 探视的鲜花散了一地,显然是花篮被人用力扔了出来。 接着,谢策清有什么摔什么,暴戾到了极点,扼待发泄怒气。 杨洵头也不回:“走啊,和这种施虐狂说什么,我早说过他有家暴基因,玩性虐的男人,个个都把刑法当读书时放假老师让家长签的安全承诺书。” 礼汀担忧地往病房看了看,觉得只要杨洵在身边,谢策清就没办法平静下来。 她只能答应先离开。 她拿出手机,打开聊天框:【别生气啦,不要影响其他病人休息。】 谢策清:【对不起,是我冲动,在外人面前给你丢脸了。】 礼汀看见外人两个字,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似鹤归汀 第68节 她安抚地说:【没关系呀,我走了,过几天你出院我会来看你,这几天和蒋蝶好好沟通一下孩子的事,其他的,你病好了再讲好不好。】 谢策清:【知道的,你要记得来看我啊,不要叫其他人。】 礼汀:【嗯,你要好好休息,早日康复。】 和几个可爱的小青蛙表情包。 她嫌少给江衍鹤以外的人发表情。 但她真的觉得谢策清生起气的模样,就像那种气得鼓鼓囊囊的小青蛙。 - 说好散步,但是和礼汀穿梭在城市的灯红酒绿里,杨洵总觉得煞风景。 她太仙了,应该歇居在避世的安静地方。 想来,还是脱离金钱和物欲的西郊海域更适合她。 两人骑着单车,顺着海岸线,晃晃悠悠地兜风。 一路上海风非常惬意,海面潮来潮去,波浪一层一层地荡漾开。 秋日柔和的光照耀在两人身上,女生发丝散在身后,在风里飘荡起来。 她风衣的衣袂,被吹得荡漾起来,像一只白色的海鸥,自由,悠然。 女生肩胛骨纤细,就像洁白的羽翼,头发上,被渡上的金光就像天使头顶的环。 杨洵觉得礼汀,圣洁又美,不禁在一旁带着笑,看着她。 他慢慢蹬着车,也不追上去和她并肩,就是默默欣赏她。 路过一大片蔚蓝,两人终于在寂寥的秋天中,看到了绿意,是篱笆藤上一大片花瓣艳红的花。 被海风吹落了一地,像花瓣瀑布。 杨洵捏起一朵:“好美啊,适合别在心上人的头上。” 礼汀在道路前面,满眼的蓝绿色里停下来。 风撩动她的发丝。 “你说什么呀,我除了这花很美以外,没有听清。” 只要礼汀一闭上眼睛,就想起,那个烦闷的夏夜,礼锐颂是怎么在一池红色的花瓣里,把她疯狂地摁下水。 让她说出一些求饶的,渴望他临幸自己的话,才会放过她。 她也曾经在各种场合,呛过很多水。 但是在这么多被水淹没的时刻中。 礼汀一次比一次更坚强的撑过来,最后被江衍鹤从水里救起来。 能坚定地从礼家离开,从梅雨漏水的恶劣环境里脱离,渐渐地从当时给自己织的蛹中破茧。 那个人接住破碎的自己,创造出了属于她的神迹。 就像她一直笃定,每一个女孩子都会获得幸福一样。 她纤细手指捏紧刹车,停下来。 理好裙摆,蹲下身。 没被秋意和海风杀死的暑热,混着潮汐拍岸边的声音涌过来。 风从女生头发间穿过,海平面被她遮挡在身后,好像她发丝里充盈着一片肆无忌惮的蔚蓝。 好像遥遥望去,无尽的绿和蓝,黛和红,被秋衣意杀死的夏景,都一一复活。 京域的山川河泽都为捡起红色花朵的女生倾覆。 在这个角度,遥望跨海大桥,能看到京域最高建筑,歇鹤楼在渺远的白云端上。 那是江衍鹤的神坛。 被京域一千万人仰望着,被霓虹彩灯金碧广告牌辉映着,被鳞次栉比琳琅满目的logo簇拥着。 盛传江衍鹤出身当天开幕典礼,江明旭定下头天晚上一亿美元包场才能享受塔尖灯光展,在夜风和云端品味从同样海拔的山麓琼浆酿成的贺酒。 全国人都知道的,那种无上的琅琅声名。 二十年过去,今天的落日很美。 在歇鹤楼旁,临近黄昏的太阳,宛如下沉的幽火,点燃神殿的祭坛。 礼汀微微地露出笑意,把花枝对准歇鹤楼塔尖,做出献给那人的手势。 宛如信徒衷心地把最美的一枝花,放在心里最干净最澄澈的地方,期盼心上人早日归来。 “我也觉得很美,其实花瓣水一直是甜的,大概是因为花心有蜜。” “适合献给心上人,祝他朝朝暮暮,甜如花蜜。” 从前多少辛酸路,只为最终遇见他。 她好幸运,在十八岁那年,得到了自己的爱神眷顾。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知道,礼汀多么渴望并崇拜着他,那些充斥着嫉妒和妄想独占整个他的愿望,恍似得到天恩庇佑,正在逐渐实现。 就像此刻,夕阳的光海漫过她的身影,勾勒出绒边的细软弧度。 站在身旁的杨洵还以为。 她的脸红,只是因为夕阳。 -------------------- 明天一定见面甜甜,我一定能日八千,我保证! 如果没有做到我就是dog!嗷呜 第29章 似鹤 ===================== 两个人在巨大的礁石岸边走走停停。 礼汀脱了鞋,踩在湿漉漉的细沙上。 她不敢下水,但是对于傍晚岸边的发光水母。 就像小孩子对山间泉水旁的萤火虫好奇一样,她嘴角弯弯地,看那些退潮时,被海水冲上来的水母和小海星。 这些小生命都很可爱,似乎不知道明天日出就被晒化一样,安恬地待在水滩里,看着天幕。 远远的,环海公路上,几辆越野车,呼啸而过。 车追得急迫又迅速,响起尖锐着拐弯摩擦声。 那潭小小的平静水滩,被刺眼的远光灯划破。 紧接着,声音消失,周围又陷入静谧。 星星太细碎,在小水洼里几乎找不到影子。 只有一轮弯弯地孤月,明亮地挂在头顶。 在水里也浮出一轮尖尖的角。 杨洵在栈桥边,找了一艘干净的小船。 他解下拴着小船的锁链。 摘了很多那种红色的花,把花抱到船桨旁边。 花堆满了整个船舱,只能容纳两个人落脚的地方。 复刻烂漫的夏季。 在他眼里,这算是和礼汀的一次约会,当然需要一点仪式感。 做完,他问,在一旁陪同小海星观月的礼汀:“想上来吗?” 就像雄性鸟类筑好巢穴,总是得意洋洋地鸣叫着炫耀,张开翅膀显示美丽的羽毛,想吸引心仪雌鸟来这里栖息,建设新家。 礼汀若有所思地,望着刚才风驰电掣略过去的几辆车。 很久才回过神。 盈盈的黑眼睛眨了眨,不解风情地说,不要。 她赤着脚踩在细软的沙上,那些从脚掌中流逝掉的小小颗粒,被她铲起来摩挲,已经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第三次,也是同样有几辆车,在右侧呼啸着,从很远的地方驶过来。 发动机的引擎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还有类似什么炸裂了一样的"彭——”的气旋声。 “没道理呀,这里夜晚之前都是很安静的,今天是有人在绕着海岸线兜风吗?” 杨旭从船上下来,放好船桨。 把小舟系在船锚上,看小船幽幽地晃荡在近处的海面上。 他坐到女生身边,和她并肩:“害怕吗,是不是有点被吓到了,一定是车胎爆了。” 礼汀没说话,往周围挪了挪,算是给他腾出一小块位置。 杨洵坐在女生旁边, 把手枕在脑袋后面,仰躺下去,望着天上的月亮:“我们聊聊天吧。” “嗯。” 杨洵:“我是从南溪考到京域大学的,我爸就是修摩托的,修了十几年,最后在我小学的时候,开了最大的南溪修车厂。” 他叹了口气:“至于我为什么那么讨厌那些玩性虐的男人,你看过《绝叫》吗,里面有一句‘做.爱应该充满爱与温柔,可是眼前所见,却是一场下流、粗野而暴力的交.媾。’” 他看见礼汀用手指把玩的沙砾里,有一个小贝壳。 似鹤归汀 第69节 于是无意识地把贝壳上的沙摩挲干净,捏在手心。 “我爸就是这样,不过他的对象是他的情妇。我妈很早就去世了,家里只有我和我的妹妹,他比较重男轻女。我爸让我妹跟着他去汽修公司学手艺,让我做了医生,在家里对我妹妹非打即骂,然后,他家暴不满足的时候,就会找妓.女来玩这种游戏......我那时候不懂事,只能捂住我妹的耳朵在门口不敢进去。后来就有了一个固定对象林姨,那女的经常一身伤,穿得很暴露躺在我家沙发上,我觉得对我和我妹影响不好,就和她商量让她去读寄宿学校,她去读书的钱,都是我大学的奖学金。” 手心的贝壳被体温氤氲到温热,杨洵用力地握紧:“我妹妹比你大四岁左右,是那种很酷的女孩子。从修车到做饭没有什么不会的,她现在也蛮好的,小时候她还说我和她一个当无国界医生,一个当战地记者,后来她真的背着包,离开了我爸,念了政治传播学,现在已经在k国边境实习去了。” “我已经接近三年没看到她,说实话我还挺想念那个叛逆少女的。之前和她偶然连上视频,她说在给k国的孩子们建造淡水井,解决当地的水资源问题。她人晒黑了好多,但她是在实现自己的理想,我就为她开心。” “有机会,我带你去看看她。他们那里的人,来自四面八方,为了实现人人平等和消除阶级格差,好多人用自己的一生奉献给无产与和平。我想你一定会为他们持之以恒的努力感动得热泪盈眶的。” 礼汀发丝被海风轻柔地吹动。 她听他讲到这里的时候,撩开发丝,安安静静地凝望着他。 说:“一定有机会的。” 她的认真,让杨洵本来压抑的情绪得到了一点缓解。 “你有什么梦想吗?像同龄女孩子一样,在社交平台上被人追捧着,关注着也算。” “我想想。” 在此之前,礼汀的梦想只有三个字。 想到那个人,她有点害羞,语音柔缓又缠绵:“其实,我也好想帮助很多人,但是我现在,只想能安稳地幸福着。” 杨洵感叹道:“我是真的觉得你一点世俗气都没有,你要是和我说你想签经纪公司进娱乐圈,我反而不会相信。但是你真的好漂亮啊,底子特别好!” 他思索了一下礼汀的适配性:“我感觉你去演那种小龙女之类的角色,一定能震撼所有人,应该会很红吧。 眼前的人,真的有一种清冷脆弱的感觉,却坚定又柔韧。 礼汀柔软地笑了一下:“我妈妈在圈子里的人脉太乱了,大多数人脑袋里都停留在她从清纯转变成艳星的记忆,我不想和功利的制片方打交道,会觉得有点难以招架。” 杨洵猛地站起身,恍然大悟一般,急切道:“我才反应过来,你叫礼汀,这个姓很少见。你是京域礼家的人吗。我的天,你妈妈是不是那个著名的电影明星方兰洲!” 礼汀想起风华绝代的妈妈,微微地笑了。 “神女!神女!你妈妈就是那个《神女》的扮演者。” 杨洵激动地站起身,恨不得给她连磕几个响头,就像段誉在山崖洞中遇到神仙姐姐一样。 他甚至感觉到自己罹患司汤达综合征。 膜拜着女神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唯一作品,被礼汀肖似方兰洲又脱俗的容貌吸引。 在月色和海潮白光的照耀下,礼汀侧脸宛如水洗过的玉石,安静又美。 光影都在她脸上留恋往返,把她照得像哈姆雷特笔下的,被鲜花围绕,微微撩动白色裙裾,头发上别着红色鲜花,走在水边的奥菲利亚。 任由周围潮来潮去,她有着最静谧的姿态和最圣洁典雅的模样。 怪不得礼汀害怕水,因为对奥菲利亚来讲,水代表疯狂和迷失,厌世的美和溺亡的爱。 “我真的好激动!方兰洲对我来讲,就是西西里的玛莲娜......是我躁动的青春期的唯一幻想,也是我妹妹的幻想。小时候,她经常披着铺盖扮演那种天仙的角色,想要赐福众生,惠泽世人。神女那部片一共一百四十分钟,央六每次播放,我们连广告都能背下来。后来她拍风月片的时候我也看了......你别笑我呀!我当时看的时候,拘谨又羞涩,到最后我会在每年纪念日的时候,把她的所有片子拿出来会看,就像那种影迷把比利怀尔德的片子定期重温一样。从她去世那五年,我一个大男人,都会看得落泪,到现在,我依然会惆怅和怀念她,欲望和纯洁在一个人身上达到极致的风情万种。” “谢谢你记得她。” 礼汀听完:“很久没有和人聊起她了,冬至那天是她的生日,我会去墓园看她,到时候可以一起去。” 杨洵激动地坐起身,伸出手臂摇晃着礼汀的胳膊,神情兴奋无比:“真的吗?” 礼汀不仅答应主动约他见面,还准备带去去妈妈的墓前。 这种独一无二的待遇,他怎么会不振奋呢! 瞧着自己一句话能上杨洵开心成这样,对方也是妈妈的粉丝。 礼汀嘴角弯弯的,由衷开心了起来,点点头。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似乎都怀念起了芳华绝代的方兰洲。 杨洵觉得是自己让她感伤的,心里不忍。 想了想,他站起身:“你饿吗?” 还不得女生回答,杨洵就急着安利起来:“我知道这旁边有一家海鲜特别好吃,你一定会喜欢吃的。我之前穷的时候,还爱吃这里的海星,把外壳剥掉,很好吃,因为吃不起海胆,可以勉强代餐一下。这里送外卖应该不方便,你等我去点一大盘,打包过来我们吃。” 礼汀想摇头,但看向杨洵期盼的目光。 她不忍心说出拒绝的话。 “你饿了吧!我点一个大份的哦,蒸熟会再加火锅料爆炒,估计时间很久,你等着我,不许一个人不见了。” 礼汀拗不过他,微微笑着点头:“我也想尝尝被你夸好吃是什么味道,你去呀,我在这里等你。” 杨洵骑着单车走后不久。 礼汀一个人待在这里。 周围荒无人烟。 礼汀有点不安,海浪一次又一次拍在她的脚边,像是要把她引诱下去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礼汀没来由觉得心慌,找了个位置很高的礁石,坐在上面,安安静静地看着远处的海浪。 独处的时候,好想那个人呀。 他现在在哪里呢。 礼汀把埋进肩膀,看着远处的水天相接的地方。 她想起上次的那个梦,梦到江衍鹤沉入海底,心里就有一点不安。 就在这时。 尖锐的车辆鸣笛呼啸而至。 “刺啦——” “砰砰砰——” 远处又传来爆裂的巨响,刹车声逐渐迫近,声音震耳欲聋,巨大得让人心胆俱裂。 几乎将人的耳膜惊到刺痛。 后面果然是几辆越野车从很远处追逐着开过来。 礼汀待在不远处,她不安地咬住下唇。 今天一晚上,她的心潮从来都没有安宁下来。 她一直以为是浪潮上漂浮的红花,或者是之前沉坠入海的创伤后遗症。 但是现在她终于知道,不是的。 是因为熟悉。 最前面是一辆跑车,车辆的引擎声嚣张肆意,正游刃有余地过了一个急转弯,挑衅一样随意变道,任何忽然减速,降下车窗。 后面的越野车如同呼啸而已,裹挟着怒气和肃杀。 后面车上的人似乎正拿着危险的长柄物什,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前面那辆车。 第一辆车,在车尾部跳跃的火星里,猛烈地往左打了一个方向盘。 摁下车窗的那一刻。 露出的那张脸,犹似春闺梦里他。 没错,礼汀认真看清了,就是江衍鹤。 他穿着西装衬衣,系着温莎结,领带夹闪着光。 几乎和梦里的情形一模一样。 他永远万众瞩目,犹如罗刹或者神迹,毫无征兆,无法预料,突然降临。 那人侧脸英隽,目光深邃,带着倨傲的笑意,被灯光照得雪亮,就像地狱修罗浴火而生. 手指随意地搭在方向盘上。 车辆发出尖利的咆哮声。 “垮啦——” 格挡的铁皮被他的车头撞得细碎,四处飞溅! 那辆跑车就宛如飞远的孤鹰一样,径直朝着大海跌落下去。 后面的车,似乎都没想过他会径直冲出公路围栏,往海里撞过去。 一个个刹车车划破夜晚的宁静。 灯光更是把公路上分映照得雪亮。 但是礼汀的位置,观摩的最佳视角,清晰到了极致。 那人在车里,注视着礼汀所在的礁石,没有任何惊惧的情绪。 只是垂下眼帘,转脸看向一动不动的她。 再单手操作方向盘。竖起左手食指,对着她做出噤声的手势。 然后,柔戾又得逞地笑起来。 宛如在给她炫耀车技。 他的举动,像在告诉她不要怕。 别恐惧,不要为这点小事吓得魂飞魄散。 他坠落下去之前的凌空一刻,依然对她示意着。 在这个千钧一发的时候,就像那天在酒吧漆黑房间里,她渴望的一样。 她终于成为了他唯一的同谋。 不要叫出声来。 不要被后面追逐的车辆发现。 不要背叛我。 “嘘——” 安静。 似鹤归汀 第70节 他眼睛里带着与生俱来的凛然和邪气,就像榕树在绞杀植物的时候,温柔地缠覆,缱绻柔缓,步步为营。 江衍鹤看向她。 看向坐在礁石上,脸色苍白的那个人。 她的衣摆被风吹起来。 夜里的月色照耀在她的身上,好像融在白光里,宛如一尊玉面观音。 选的角度真好,是他心里最干净的位置。 这里风不算太大,浪也不会打到她。 那些因为名画追他的鼠辈也不敢下来。 要好好观看,他为她赴死。 那一刻,他从百丈危崖往下掉。 伴随巨大的车辆落水声,水花四溅。 “扑通——” 礼汀突然意识到,和之前在家里做的那场梦一样。 她的爱神,跌入海底。 除了耳畔巨大的轰鸣,一切爱与挚,声与色。 悉数被海洋吞噬,无影无踪。 很有可能,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江衍鹤了。 就在这么一瞬间,一种不可名状的巨大的恐惧和担忧,攫住了她。 -------------------- 我明天一定能日万,感激小天使订阅,明天见! 第30章 似鹤 ===================== 礼汀赤着脚从礁石上下来,浪潮拍打岩石,激荡起来的水花,把自己全身打湿了。 脸上也是,湿漉漉一片。 眼睛已经模糊到无法视物,迷离地看着远处摇晃的水光。 她用手指擦了擦,水痕越擦越多,完全不能缓解。 顺着鼻梁流到嘴角。 礼汀舔了舔,咸涩一片。 她突然意识到,原来是自己的眼泪。 上面嘈杂喧哗。 之前追逐江衍鹤的车,还在鸣着笛不敢下来。 毕竟这里距离公路路面几十米高,一群人在上面用呼叫装备汇报着情况。 礼汀小心翼翼地躲开他们的视线,赤着脚,踩到了一个被冲上岸的海葵。 它的小枝角陷进她的脚心,让皮肤感到一点刺痛。 已经没人照顾她的情绪了。 平时她最喜欢光着脚,冰凉又自由,很舒服。 在江衍鹤家里,每次光着脚走来走去,那人总是会告诫她,会踩到玻璃。 上次光着脚跑出去,被他捞着腰抱回去。 就像那种往外冲刺的小猫,被主人用手掌抓着接住,抱回来。 又兴高采烈地,变换了一个方向,喵呜地小声叫着,摆动着灵活的尾巴,再次准备冲刺一样。 “无论我做了什么,都会被他接住。” 当时觉得甜滋滋的过往,现在唯有一阵想掉眼泪的冲动。 可是那个会心疼她光着脚,会接住她的人,再也见不到了。 他就在眼前的冰冷大海里。 礼汀咬住下唇,用手解开小船的锁链,手掌被铁锈蹭破了皮。 被海水一浸,痛感逐渐深入。 她实在不会游泳,也不敢贸然下水,心里阴影实在是太强大了。 就像一座有巍峨的高山投射下的阴影,厚重地镇压在胸间。 女生划着堆满红色花朵的船,用桨用力一推廊桥,往江衍鹤落水的地方划去。 但是由于没有经验,小船撞到了周围几艘船,碰撞着差点倾覆。 礼汀从来没有划过船,陌生又笨重的桨,她举起来摇晃都吃力,更别提稳定匀速地划动。 勉强划了一会儿,已经耗光了全部的气力。 女生搽干净脸上的海水,月色下,她身上已经湿透了。 风衣被她叠好放在礁石后面,因为害怕那些追寻江衍鹤的人找到。 身上只有一条薄如蝉翼纱的裙子,因为被打湿,所以贴在身体上。 她为了维持平衡,晃晃悠悠地改变了一下自己的位置,少女的曲线在水面影影卓卓。 礼汀突然发现,原来前方有一个小小的按钮,是螺旋桨的开关。 她扭动了方向,选了一个最小的档,免得发动机轰鸣过于强烈,被绕远路下来找寻的人发现。 礼汀终于划到了那人落水的位置。 “江衍鹤——” “鸟鸟——” 女生伫立在小船上,对着汹涌的浪潮,一声声呼喊他的名字。 不知道叫了多少声,逐渐有点歇斯底里。 那个人为什么不给她一点点回应呢。 她眼睛湿漉漉地,坐在花瓣中间,小船在深蓝到浓黑的海面,晃晃悠悠地,在海浪之间浮动。 怎么办,我要不要跳下去找他呀。 其实这条命没有多么紧要。 但是窒息的感觉太可怕了,比死还可怕。 因为不可以亲眼见证死亡,却会亲身体验呼吸一点点被夺走,氧气耗尽的痛苦。 没来由地,礼汀突然想到了在等待江衍鹤这段时间里。 做外文阅读中,看过哲学家齐泽克的一个著名观点。 “当我们为某一项事业献身的时候,我们就拥有了超越死亡的神性。” 就在女生恍惚的那一瞬间。 远处海面上,有几个头戴探照灯的人前前后后地过来了。 礼汀赶紧停掉了螺旋桨,她吓得呼吸都快要停滞。 因为海面上,孤立的一条船太容易被发现了。 他们头顶上的探照灯,一次又一次地射向礼汀所在的位置。 在海面上,光束的射程并不远,但是礼汀已经惊慌失措到了极点,却并不是害怕自己被发现。 而是担心江衍鹤刚才坠落的地方被那些人找到,小船的位置就像巨幅地图上插的标记。 显眼又引人注目。 是不是,我又做错事了。 礼汀想,如果我没有驾着船来找他的话。 是不是这个地标就不会被人发现了。 海滩上的人似乎嫌头顶探照灯的光亮不够。 但是事发突然,没有潜水设备,没办法贸然下海。 估摸了一下具体的位置,把车灯开得雪亮,直直地往礼汀所在的方向射过来。 她甚至能听见,他们呼喊着说话的声音:“快看,海面上那是什么,是不是有条船啊!” 就在那千钧一发的一瞬间。 “轰隆——” 小船突然被外力倾覆,她坠落在水中。 上一次落水,是在江家的巨大人工湖,下着暴雨,脚踩到了湿软的青苔,但江衍鹤把她拉起来,狠狠揽入怀中。 没入海水的时候,再也听不到沙滩边的说话声。 一切的感官,都被苦涩又咸腥的海水夺走。 她挣扎着不让自己下坠,水压疯狂地挤压着身体,往鼻子和嘴巴里灌进去。 混乱冰凉,浑身毫无着力点。 礼汀甚至能看到天上的孤月,在一点点地飘动,时而离自己很近,时而离自己很远。 白色的光线照射在眼前的浅海。 似鹤归汀 第71节 火红的花朵在水面上浮浮漾漾,是刚才船里的花,就像一场遮天蔽日的大火,在海面摧枯拉朽地烧灼起来。 好美。 好像遮天蔽日的玫瑰花堆满通往教堂的路。 应该是一场梦。 关于,爱和婚礼的梦。 她舍不得闭上眼睛,就是安静地凝视着海面上,月光下美到极致的红花。 发丝缠覆上视野上方的位置。 在月光下,水底逐渐下沉,她呼吸的白色气泡轻缓地往上爬升。 如果陪同江衍鹤赴死之前一刻是这种情形,是不是能够称得上隽永。 下坠的速度很快。 直到被一双稳而有力的手,覆盖在腰部的位置,在水底揽紧她。 礼汀灵魂猛地战栗起来。 她什么都没想,紧紧揽住了那个人的脖子。 但是因为太久没见,她拼命睁开眼睛,想要看清眼前的人。 水底下睁眼,还是有些不习惯。 虽然看不清也没关系,她安恬地靠在他肩膀上,并没有挣扎。 他肌肉有力,安稳又薄削地护卫着她。 在海水里照耀下来的月色中,那人的喉结离她特别近。 江衍鹤皮肤冷白,近在咫尺的喉结一座耸立雪山峰顶,又像冰淇淋做的尖塔。 礼汀很想一口咬上去。 但她不会换气,在水里已经濒临窒息了。 她缩起来,靠在江衍鹤的怀中。实在是太久没见了,她全身每一个部位,都在渴望他的温度。 像被鲨鱼抵在角落的银鱼,摆动着透明的鳍,全身无鳞,也没有反抗的余地。 就在这一刻,在浓厚幽暗的水底,江衍鹤单手制住她不安分的下颌。 另一只手钳住她的腿,以一种把她摁死在怀里的姿势,狠狠地吻了上来。 呼吸交换,干净清冽的氧气,被他毫无保留地渡给自己。 他刚才观看她为他的下落不明感到声嘶力竭,为他慌张无措,为他怕水还要上船,为他心旌摇荡。 真好玩啊。 真可爱。 落水那刻已经摁下车窗。 应该说,他对自己的信心已经疯到敢于和天争夺这条命的归属。 又怎么会惧怕半分。 倒是眼前的人,明明怕水怕到一看到水就会脸色苍白,像一只受了惊的雪兔一样,红着眼逃回森林。 居然为了他不要命地往划着船往海里冲,大张旗鼓地喊着他的名字。 眼神孤勇又莽撞,非要以一副飞蛾扑火的姿态。 狠狠地撞在他心尖。 嗯。 好像被拿捏住了。 其实很久之前就被某人用一种不可违逆的方式,吸引到了。 说给她套个链子的是他。 但是他脖颈的项圈,似乎早就被她攥紧到手心里。 记忆纷至沓来。 她在教学楼偷看他和礼桃。 一向敏锐如野兽,又怎么发现不了呢。 只是当时心里烦躁无比,懒得去想。 两人手足相缠,唇齿也在一次又一次地交换氧气的时候碰撞,身体也紧紧依偎。 礼汀手指抓着他的衣料贴附着他。 江衍鹤并没有把她往海面上带。 反而坏心眼又惬意的、一次次欣赏着,他给她渡气,做出施予的姿态,她眼睫微微颤抖,张开嘴渴求他的模样。 上次在她颈动脉弄出来的伤痕已经消失了,现在她身上没有一点自己的痕迹。 礼锐颂的动机,他完全能理解。 皮肤雪白,身体敏感,一碰一个红印,散发着花瓣的细柔地香味。 谁都想疯狂恶劣地使坏,让她染上痕迹,只崇拜自己一个人。 他给予氧气的动作迟缓,礼汀就渴慕地仰高下巴,一副扼待被他触碰的模样。 就像困在笼中的小兽,听到解救它的脚步声,就兴奋地攀附着隔离网等待。 怯生生地眨着,湿润的,期盼的清亮眼睛。 那人掐住她的下巴,和她唇齿相依,似乎依然没有满足。 手指摩挲着划过她的脖颈,往后移动。 然后摁住她的后颈,把她往摁紧,让她无处可逃,使唇齿更深入。 礼汀的嘴唇都他咬出了血,海水一浸,又痛又麻。 水里不能讲话。 她很疼,手指柔柔地拉拽他的头发,似是求饶着告诉他,已经铭记住今天了。 就如他呼气,为求她吸气。 那人就是有这种操控她一切知觉的能力。 签卦无用,天父无解,神佛不渡。 但只要她遇到危险,他一定会出现救她。 好像明清的神话书里,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次次被他驾着七彩祥云拯救,一眼爱上却能够爱一万年的盖世英雄。 哪怕她是全世界最拙劣的信徒。 不会跪地,檀香倒插,祈祷睁眼。 甚至献给他的红色鲜花,是从尘埃里捡拾起来的。 他也会庇佑自己。 脊椎被人托住,礼汀终于从微微艰辛地状态里,感受到了被施予的安稳。 宛如寂灭灯罩里疯狂打转的飞蛾,终于在被火舌舔伤翅膀的那一瞬间,逃离出去,往黑暗却自由的窗外飞去。 那种安全感,仅仅是以为江衍鹤掬住自己后颈,把她托举着,往上浮的手指。 一股强大又稳定的力量,把她揽紧在怀里。 逐渐往上推去,身体逐渐变得轻盈和安宁。 两人终于浮在海面上,周围只有水哗啦涌动的声音。 月亮在云间穿行,海滩上已经空无一人。 “鸟鸟......你看,这里好多火红的花......像不像玫瑰,婚礼的那种玫瑰。”礼汀呛了几口水,小声咳嗽着,呼吸微弱地笑起来。 海面上,她的耳垂和眼眶都微微地泛着红,不知道是被他的呼吸氤氲,还是被整整一片海面的花瓣映红的。 海鸥低鸣着,从两人相拥的近海掠过去,又飞往散发出微光的天际。 花朵明丽又颓艳,在水中柔韧地浮动,有清淡的香味,脉脉地环绕着两个人,盛大又缤纷。 江衍鹤闻言,很轻地笑了一下。 原来她濒死之前的想法居然是这个。 真可谓浪漫至死。 “倒像是丧礼。” 环紧她,那人似有若无从身后触碰她的脖颈,嘴唇冰凉又温热,让她心头悸动。 他充满蛊惑地哑声问:“你是不是很想和我殉情。” -------------------- 我再也不许诺什么日万的话了,泪目,日更就好,给诸位小天使磕一个。 第31章 似鹤 ===================== 两人现在在水里这种情况,往岸边游过去的话,太耗体力。 礼汀不会水,况且她实在是太崇拜和爱慕着江衍鹤,只想把那人捧到神龛里供奉着。 如果江衍鹤全身伤,还要抱着她在冰冷的海水里游上岸,她一定会心疼到无法呼吸。 虽然他不会在她面前喊疼,也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他从那么高的悬崖坠落,怎么可能不受伤呢。 似鹤归汀 第72节 不仅要照顾缺氧的自己,还要游上千米的距离,怎么可能撑得住。 月光照在海面上。 忽然,礼汀看到一截深灰色的东西浮在海面上。 有几只闲适的海鸥,扑棱着翅膀,落在那里,敛了双翼。 看水流在那里的弧度,应该是之前她驾驶过来的船。 江衍鹤倒是没看到,他微眯着眼睛,好像在养神。 他环在她身后,维持着不让她坠落到水里,像冰做的雕塑,英隽冷冽,不闻纷扰。 低下头,礼汀这才注意到,他浑身都是伤疤,环住她的手臂,血肉已经被海水浸得发白。 手肘往下也是擦伤,伤口很长一条,疤痕还往外冒着血丝。 她浑身一颤,再也维持不住静谧安宁,和他欣赏远处璀璨的灯火和远山的状态。 身体发着抖,竭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被身后的他看见。 但他很快注意到了她的情绪。 唇抿成一条线,冰凉的手指从脖颈肆虐而上,探寻地抹走她的眼泪。 哑声问:“怎么了。” 在海中,他为了避免被浸湿的衣料束缚住。 于是脱光了衣服,在冰冷的水里泡了太久,现在意识有点模糊。 又坏心眼地笑:“水做的,一天到晚哭死,守寡都轮不到你。” 礼汀被他捏着下颌转过身,呈面对面的姿势。 她不敢和他对视,毕竟江衍鹤的英俊太具有攻击性,不习惯冒昧看他。 她眼睛垂下来,闷闷地:“没什么,这里好冷,我想去那边的船上。” 他肩胛到后背的肌肉,堪称天神一般赏心悦目。 在月色下漂亮地发光,像鲸鱼的背脊,多看一眼就能嗅到春情和色.欲沾边的意味。 想起上次他撑在自己上方,让她感受到的硬与热,礼汀红了脸。 礼汀伸出手指虚虚抓着他。 下一秒,被他转过身来的时候,隐晦的挟持感蛊惑到,慌得手指陷入他手臂的皮肤里。 江衍鹤眼神促狭,弯唇在她耳畔恶劣地说:“好紧。” 然后推拒一样,松开了挟制她腰部的手指。 礼汀脑中的理智小人悉数阵亡。 她为了避免没入水中,缠住江衍鹤,嘴唇触碰到他肩膀。 就像栖息在他锁骨外的,一只褪了色的红蝴蝶。 江衍鹤无声地笑。 但他没有应承她冷的哀求,而是凑近了她,温热气息呼在她的耳廓。 “游过来。”他松开禁锢。 “什么呀?”礼汀慌了。 江衍鹤放开她,往船所在的地方,挪了一米的位置,似到更远的景深里去了。 他胸膛起伏,沉郁的目光锁着她,凝视着头发贴在脸颊上,浑身湿漉漉的她。 那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礼汀。” 被水呛过以后,带着微微沙哑的磁,疼痛的喘,还有清冷的破碎感,比身下的潮汐好听十倍。 那人缓慢地诱哄她:“游到我身边来。” 礼汀脑袋嗡地一声,眼睛水汪汪地看着他。 她从来不知道被渴慕到骨子里的人,叫出自己名字的时候,她居然能悸动和兴奋成这样。 她好像已经忘记了水的可怕,忘记自己不会游泳,惯性下沉。 礼汀只能感知到自己近在咫尺的心跳,她只有靠近他和取悦他的本能在作祟。 是一场关于婚礼的梦。 划动水,靠近他的时候,水里的红色花瓣纷纷为她让路。 通往教堂的路。 多糜丽的奇景,也抵不过她为他害羞的微红耳廓,和在水里缓缓靠近的雪白脖颈。 江衍鹤伸出手,朝向她,做出邀请的手势。 他的手臂,连同手指都骨节修长且好看。 之前拯救过她,被她弄脏,含在舌尖小口地舔舐。 被她闹脾气的时候掐伤虎口,咬伤留下痕迹。 那人在她每一次不敢换气,在海中停顿的时候,都会在远处安抚她,低沉地说:“听话,过来。” 他说:“礼汀。” 又说:“别怕。” 礼汀被他蛊惑得像胡萝卜捆在脑袋前面,垂坠在视线所及范围之内的小驴。 呆呆地看着那只漂亮脆甜的胡萝卜,翠绿的茎叶和浅红色的果肉。 礼汀有一种错觉。 被他叫出名字,所独有的甜蜜幻梦的错觉。 就像高中或者初中,趴在班里的课桌上自闭。 炎夏和困倦让自己没办法睁开眼睛,反正这个世界上也没有朋友。 被一个非常清冽的,音色如冷玉的声音,在教室门口叫着自己的名字。 是学校里最帅的男孩子,他披着校服,穿着黑毛衣,戴着帽子,衬得皮肤冷白,气质一脸不善。 看着路过的思春期女生,悉数为他脸红。他很冷漠,一副不近人情的样子。 但只要她揉着眼睛,挤出人海走向他。 那人的滚烫眼神,就会落到自己身上,像那种线香里逐渐现身的神明。 只要她缓慢又胆怯地靠近,他就会把她拽进怀里,揉着她的头发,嘴角微扬:“过来。” 呼吸,吐气,换气,划动手臂,双腿向后摆动,又绕圈转回。 再一次。 她就像第一次学游泳的小猫,柔软的细毛贴在皮肤上,眼睛大而亮,胆怯又笃定。 她稍微靠近,江衍鹤就恶劣地往后游一步。 他是构造出幻境的主宰,观赏随手布置的海市蜃楼,来者泛泛,却不允许他们真的走近。 但礼汀是芸芸众生里,最执着的那一个。 他一退,她偏要向他靠近。 她一遍划水,一边对他甜又柔地笑。 就像那晚坐在他腿上,对他呼出雾气,一样烟视媚行的笑。 礼汀埋身进海的背脊很美,皮肤雪白。 拱起一段让人看得意犹未尽,只想拿捏在手里的弧线。 就好像适宜在身上禁锢着,做那种事一样。 那人短暂地将目光逡巡在她背脊上一瞬间,又若无其事地转眼。 淫.糜和圣洁在她身上高度统一,纯到极致,却充满欲望。 两人不知不觉很接近船了。 江衍鹤转身,抬手一掀波浪,吓走海鸥。 手臂使出力气,张扬而猛烈地把船舷握紧在手中,然后翻了过来。 礼汀刚一游进,就被他伸手揽进怀中。 她像一只小狗,安稳感十足地埋进他的脖颈,幸福地闭上了眼睛。 他的喉结离他特别近,很适合被舔咬的样子。 礼汀终于趁乱做了她梦寐以求的事。 她伸出水红的舌尖,迷恋地卷走他脖颈上喉结尖顶的水珠。 偷偷笑了,嘴角弯弯,眼睛被波澜起伏的海面映照,盈盈的碎光浮动着。 江衍鹤并未发现她甜蜜隐秘的小动作。 他太阳穴正剧烈地疼痛,其实身上也多处骨折,不知道肋骨断了还是胃受刺激又痉挛了起来,再不上岸可能要撑不住了。 被飞溅的崖石击中,其他还有很多琐碎刺伤和碎片刮伤,其实痛到濒临麻木。 最难受的是,从那么高的位置,落入海中,如驾车碰撞到平地一样艰难,还好他车技占尽优势。 想救她,带她上岸,让她趴在自己背上,他游过去。 但今天是个好时机,让她学会游泳的好时机。 一旦错过现在,以后要诱惑她下水,让她谋取一些学会在海里自保的手段,就难上加难了。 江衍鹤揉了揉她的发旋,对刚才被他撇下受惊的小动物表示安抚。 他环住她的蝴蝶骨,感觉到,她竭力在撑着他。 似鹤归汀 第73节 一副专心护主的虔诚模样,让他怜爱地彻底。 他笑了一下,把她软乱的头发整理好,像安抚小猫一样,用手指轻慢地揉着她耳朵。 礼汀惬意地微微眯起眼睛。 他手底下的肩胛骨微微翕动,像预备振翅的蝴蝶。 嘴唇微碰了一下她的耳廓,她立刻就红成一片,往他怀里靠,缠住他。 “学会游泳没?” 礼汀眨了眨清澈的眼睛:“你是在教我游泳吗?我还以为你在玩欲擒故纵。” 他也没否认,淡道:“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 “我想,我被封印了!” 礼汀埋在他脖颈说:“我现在是一只住在后宫水井里,刚学会游泳的青蛙,我刚被我的公主抱住了,我的公主,叫j,全世界第一好看,特别特别特别漂亮!拒绝一千个国家王子的求亲,住在高高的塔上。” “那里——” 她一边软软撒娇。 一边指了远处高耸入云,和月亮争辉的歇鹤楼。 神在遥远到位于天边的塔上,也在咫尺地被她渴求的身旁。 那人被她的话,勾得轻笑了一下。 看到他心情愉悦。 礼汀在他脖颈里拱了拱,开始舔他,从锁骨被剐蹭出一条长且深的血痕开始。 她虔诚又怜悯地吻着他的伤口。 天真又不韵世事,把他之前对她做的事,一一加注在他身上,执拗地不让他上船。 也不要他抱她上去,就是仗着她拙劣地泳技,在水里折腾他,勾引他。 她体力不支,被那人托着蝴蝶骨,还是轻声喘了起来。 胡乱地叫着甜蜜外号,她叫他鸟鸟,叫我的小鸟,叫哥哥,叫公主,叫しゅじん。 她在最后,诱惑他说,鸟鸟好大。 水中的花瓣蹭到了她的裙摆,点缀其间。 月色投射在她身上,她很美,也很诱惑。 就像那种疯狂地刺探出软藤,要把最美的一面展现出来的夏末昙花。 但是那人呼吸沉静,嘴角挂了点笑。 他什么都没说,眼睛漆黑一片,似乎在忍耐。 直到最后,也没有回应她。 把在他身上肆虐的人抱上了船。 他随后翻身上来的时候,咬紧牙关,手臂露出青筋,又要维持平衡,不让她栽落下去。 察觉到江衍鹤真的撑不住了,礼汀才觉得自己不合时宜。 被神教会了游泳。 她雀跃到极点,明明只是想感激他的。 不想和他再回到陆地。 不愿回到很多人蜂拥而至,都追着抢着,要和她争夺他的人世间。 礼汀心里慌乱无比,眼睛差点失去焦距,像路上被主人遗失的小兽,茫然地撑着船舷躺倒。 她露出一点祈求的神色:“鸟鸟......你没事吧。” “没。”江衍鹤嘴唇擦过她的眼睫,吻走亮晶晶的泪痕,示意她别哭。 他浑身失血地厉害,终于翻身爬上船。 埋进她怀里,任她轻柔地摸着他湿润的头发,吻着嗅着,一副爱他爱得要死的模样。 他鼻梁支棱在她的肩膀上。 “别找操,再玩我的头发,勾得我发情,等回去有你好受的。” 江衍鹤意识其实已经濒临恍惚,但又觉得休息一分钟就能满血条。 所以不想在他女人面前,整出一副想被她怜悯的模样。 他伸出手指,摸索到她的嘴唇,示意她张开,随意地玩弄着她的舌头。 尝试着安抚她。黏腻温热的触感,令他兴奋半秒。 担忧她又自责到掉眼泪。 他埋进她脖子,专心听她心跳轰鸣。 放出狠话:“再哭就在这里干你。” 然后,困倦地闭上眼睛。 礼汀像小猫舔牛奶一样,专心地咬着他的冷白指尖。 她突然不着边际地想。 好像,江衍鹤从来没说过喜欢她。 “他,真的喜欢我吗?” -------------------- 我是俗气小学生。 太喜欢那句,‘你以为接受的是谁的爱,是一个天神的爱’了。 哥现在教人游泳,没什么问题。 教会以后,她就跳入海中,和他说:我们两不相欠,永远不要找我了。 其实哥完全可以,驯化她,让她不会游泳,永远等他救她的。 为什么要教她游泳呢。 我尝试去问五年后的江衍鹤。 他沉默了一下,什么都没说。 第32章 似鹤 ===================== 江衍鹤的腿很长,在小船上完全打不直,膝盖懒散地搭在船头。 帅哥战损也帅到极致。 但她还真没生出,观看他上半身肌肉线条的兴致。 礼汀怕他冷,俯下身,柔柔地圈住他,用体温给他取暖。 但是她刚伸出手臂,贴紧他,就被人捏住后颈,揽过来,让她枕在他臂间。 他问:“就这么喜欢我?” 她不知道做什么回答,但是直觉得自己快要失败了。 之前信誓旦旦地想,一定要他先和自己讲喜欢,现在看来是输得彻底。 被他看穿了,没办法再掩饰了。 礼汀往他身上拱了拱,闭眼依偎着他的体温,心虚着不说话了。 船靠岸的时候,她先去岩石后面找到了风衣和手机。 屏幕还未解锁,就被十多个未接电话震惊到。 全是杨洵,对方已经找了她很久。 微信也被一连串的消息,刷屏了。 她想着江衍鹤没有上衣穿,这里距离市区又太远,不然他满身伤,怎么撑着回去。 礼汀只能硬着头皮,咬着下唇,给杨洵回拨过去,求他帮助自己一下。 但她并没有公开和江衍鹤的关系的打算。 供奉在神龛里的神明,又怎么会一次又一次地给别人炫耀呢。 杨洵接起电话:“你怎么突然消失了,急死我了,我差点回学校找你。” “我刚刚下海救了一个人,你帮我带两件衣服好不好,你自己也小心点,刚才岸上有人在追他,他好像伤得很重,这里距离医院很远,我......” 礼汀声音被风吹散了。 她笃定地一字一顿,说,“我要,保护他。” 在礼汀暗恋他的时候,每次江衍鹤的出现,就是一场腥风血雨。 因为他选的课,一般都是爆满,而且和教授的出名程度无关。 他们都说,江衍鹤有一种让教授起死回生的魅力。 他们京大本就是全国顶级学府,教授个人账号的被关注数,和教授本身的受欢迎程度有很大关联。 但是他总能带动一种蝴蝶效应,就是他选的课,再古板教条的教授也会持续出名。 和学术无关,他就是有那种把空无一人变成座无虚席的能力。 因为他对所有女生而言,都是一种能改变人生的致命吸引,上和他相同的课,是她们唯一能离他稍微近一点的手段。 那这次又是为了什么腥风血雨呢,被那些恶徒一遍遍沿着环山公路追。 礼汀从来没有去深究这个问题。 似鹤归汀 第74节 江衍鹤对她来讲就是真理。 她不忍心把他一个人扔在船里,扶他坐在海岸边的茅草上,找好礁石后面的位置,给他挡住了风。 那件风衣,礼汀并没有自己披上,反而把它盖在闭着眼的那人身上。 因为担心他,赤.裸身体一定更冷。 湿透的裙子被风一吹,寒气入骨,冻得厉害。 头发倒是快干了。 被海风吹得像揉乱了毛的呆呆小狗。 礼汀想,也许他永远不会知道自己有多喜欢他了。 万一坏蛋江衍鹤要是辜负她的话,以后自己再也不要对别人这么好了。 她刚胡乱地想一些不着边际的事情,就看见那人披着风衣站起来了。 “过来。” 江衍鹤裤脚湿漉漉地滴水,他个子高比例又好,显得宽肩窄腰,肌理分明,修长硬朗。 他眼睛懒倦地阖着。 见她走近,抬起手,给她搭上风衣。 掀起眼皮看她:“和谁打电话呢?” 礼汀解释道:“我朋友给我打了很多个电话,问我在哪里,担心我出事。” “谁?” 礼汀声音怯怯的,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紧张:“就是一个普通朋友,路上认识的。” 江衍鹤没来由觉得很烦躁,低头摸烟,才发现身上什么都没有。 “所以那一船花,是他给你布置的,在约会?” 讲完,他垂眼,笑了一下。 礼汀不知道应该怎么去解释。 她很慌,害怕江衍鹤不要她了。 又说出那种类似:“别烦我,祝福你们,告辞。” 那种话。 她手指绞着衣摆:“这个人,叫杨洵,是医生。谢策清和他闹了矛盾,所以我答应他出来走走,不想他误会我和谢策清的关系。” 江衍鹤声线平而凉,也不看她。 望着远处夜幕下的海:“为什么怕他误会,你喜欢他? 礼汀急红了眼,慌忙摇头:“不是这样的,就是和他从市区里骑车出来,类似是朋友那种,一起走走,散散步。” “海里还一副想我操.你的样子,舔我的手说这是婚礼。原来岸上还搭着一个,不对,医院里还有一个呢。” 他弯着腰,闷声笑起来。 本来肋骨骨折后,抽气一口气都疼。 现在笑得无法缓解的时候,他简直痛不欲生。 但他竭力放轻松语气,用一种浑不在意的声调说:“用他给你布置的花撩我,我是不是应该感激涕零地操完你,宣布从此为爱做三?” 礼汀在他身边,慌张地小声解释什么,他都不打算听了。 他明知道一笑就像自虐一样疼,但他就是想笑。 phallus说得对。 她这种人,是没有心的。 看到她一眼就痛,心想没有救她。 被她报恩更痛,哪有毫无作为的救世主。 现在痛上加痛,浑身就像被撞碎一样疼,稍微两天没看住,就搭上一个又一个。 毁灭吧,想直接给她套个链子,想要把她关起来,关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呼吸都被他操控着,眼睛不能看世界上任何一个人。 想要她永远在绝望深渊里,害怕看见除他以外的任何人,崇拜神一样爱着他,不要别的男人救她。 两人之间的静谧,被杨洵骑车过来的喊叫声打断。 “礼汀,衣服我带来了,还帮你买了一件,s码的,你试试。” 礼汀满眼都是沉默望着海的江衍鹤。 恨不得立刻扑上去抱住他的腰,安抚他的情绪,和他讲一些道歉的话。 她根本没有发现杨洵来了。 对方骑了一辆摩托车,看得出来,急匆匆赶来的,后视镜上还挂着他打包来的海鲜。 一摘头盔,问她:“我骑车帅不帅!喜不喜欢。” 礼汀慌死了,她脸红到了极点。 心想杨洵为什么要问这种有的没的,更解释不清了。 她完全不敢抬起头看他,紧张地接下他手里的纸袋。 江衍鹤已经转过脸来,手插在裤袋里,低垂着眼帘,冷冷地看着他们。 “你等我一下,我把衣服拿给他。”礼汀看向杨洵,轻声道了句谢谢。 她从纸袋里,拿出一件浅灰色的连帽衫,摸了摸,很柔软,那人穿着应该很舒适吧。 她被两个男人注视着,浑身不自在起来。 低着头,往江衍鹤那里走。 “睡过了?”那人眼神不善地盯着杨洵,问。 礼汀在半路上,听到没来由地这句,吓得差点平地摔,“你说什么呀,怎么会。” “尺码。”江衍鹤没什么情绪,却盯得杨洵脊骨发凉。 杨洵才蓦然反应过来。 原来他揣测出礼汀穿s码,像极了暧昧关系后的熟悉。 眼前的男人,似乎为了他的存在,不悦到了极点。 杨洵接到礼汀的电话的时候。 他还准备调侃她,一如既往地善良。 哪有在海里捡一个人的说法,谁料对方着急又慌张,很快就挂断了。 如今看来,这人的气质像极了打怪到最后,压轴出场的大佬。 一副全世界和他有仇的感觉,冷酷,沉郁,危险,并非善类。 “你是谁呀?”杨洵疑惑的问,他眉梢跳了跳,只觉得这人不好惹。 礼汀走近江衍鹤,她这才发现对方是在按捺怒火,甚至没分心思给她。 他眼里黑沉一片,就像乌云一样遮天蔽日,看起来对杨洵特别提防。 “你俩,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和她,关你什么事?”杨洵疑惑反问,他看了一脸礼汀。 她显然特别在意这男人的情绪,以至于眼睛里完全容不下别人了,紧张又爱慕地盯着他。 真的就一副,他动怒,她就会献祭的模样。 对比下午他和谢策清吵起来,她温柔规劝的感觉不一样。 杨洵不高兴了,他皱着眉:“你怎么比那个谢策清还烦人,我中午就说了,我已经开始追她了,下午,她还和我约会呢。” 他以为对方听到这段话,会像谢策清一样大喊大叫,狂热又幼稚。 但对方尾音却沙哑又懒倦,仿佛置身之外一样。 江衍鹤说:“恭喜。” 他静默地呼吸着,没接礼汀递过来的衣服,像一头孤独的野兽一样,转身就走。 礼汀说不清她心里是什么感觉。 好疼。 她眼角酸涩,手指发抖。 她以为江衍鹤再也不理会她了。 她愣在原地,然后带着哭腔,叫他的名字。 “江衍鹤。” 礼汀心如刀绞说,你不想听我把事情解释完吗? 那人没有回头。 她站在路灯下的身影孤独无比,手上还拿着给江衍鹤穿的衣服。 她没去追他,只是萧条地站在原地。 少女的影子纤细,形单影只。 “他想走就走啊,被你救了还怎么多事,谁要惯着他?”杨洵走到礼汀身边,安抚她道。 但礼汀不动,也不理他。 仿佛她和他之间,压根容不下其他人。 她再也不要搞出那些让他吃醋的小伎俩了。 不行的,礼汀想,离开江衍鹤我会死掉的。 她只是望着前面的人影,叫他:“鸟鸟。” 似鹤归汀 第75节 她说,“刚才鸟鸟就是这样教我游泳的,让我不要怕,勇敢地到你身边来。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所以我一点一点游向你。” “所以鸟鸟,是你救了我。” “因为我知道,只要我需要你,你就会来,哪怕我没有和你讲我遇到危险,你都会来,永远会。” 礼汀声音颤抖。 “……现在,我叫你过来,你也会回来的对不对。” 杨洵没来由想笑。 这是什么神经病昵称。 太不符合那个看上去暴戾又冷漠的人了。 但那个径直往前走的人影,已经停下来了。 他的眼睛猩红得可怕。 但是他走回来了。 越来越近。 礼汀甚至能听见她轰鸣遽烈的心跳。 他真的,为她回来了。 原来他舍不得抛下她一个人。 他说完恭喜,还是不可能对她从心底里说恭喜。 她和别人,不一样的。 礼汀微微笑,甚至不由自主地迎上去。 他走99步,她也要陪他走99步,而不只是走1步那种迎上去。 明明那么渴望爱情,渴望被关心,渴望被爱的自己。 为什么遇到世界上最爱的人,却舍不得勇敢一点呢。 两人在中间遇见。 那人把礼汀堵在栏杆上,盯着她,掐着她的下巴,逼她和他对视:“说,你是谁的。” 礼汀不愿意再和他玩什么欲情故纵的把戏,她想,过去那么多伤痕累累,全是江衍鹤一个人在危难里面救她。 黑水,汪洋,深不见底的大海,窒息的感觉和被抛弃的恐慌,他一一陪她面对。 所以在江衍鹤要确认,她是否全然属于他一个人的时候。 她不会让他孤独,会给他肯定的答案,会舔舐他身上的血丝,会走近他。 在他害怕的时候,帮他捂住眼睛,在他需要问题的答案时,给他一个答案。 “说话。” “我是你的。”礼汀白皙的皮肤,一碰,就被那人掐出了红痕,就像玉被人揉坏了一样,让人充满欲和邪念。 痕迹就是她对他独一无二的宠溺和归属。 江衍鹤不顾杨洵在身边。 用那双被她舔过,咬过无数次的手指,揽住她的肩胛,死死地把她摁在怀里。 礼汀闭上眼,和他厮磨着,她本来浑身颤抖,贴紧在那人滚烫的皮肤就一点都不冷了。 她被他的呼吸弄得热气腾腾,鼻尖有了细汗,脖颈突如其来刺痛难耐。 被咬了。 就像一种恍若独占的标记,给予爱意的惩罚。 她没办法再撑着栏杆站住,向地面滑下去。 那人就随她滑下去,就算到了地上,也压着她亲,不准她看杨洵一眼,单手蒙住她的眼睫。 礼汀的睫毛在他手心微微翕动,像扑棱着翅膀的蝴蝶。 有点痒,但是,还不够。 两人彼此黏糊,亲密到旁若无人的地步。 仿佛一点洁癖都没有,就是在尘土里凶横地咬她,吻她。 礼汀躺在海边公路的尘埃里,被人在路灯下大张旗鼓地宣誓爱意。 觉得她身上压着一头野兽。 那人胁迫着她的后颈,逼她交出唇来献祭。 反复问她:“你是谁的?” “你的。” “永远都是,你一个人的。” “我是谁?” “江衍鹤。” “你是谁的?” “我是,江衍鹤一个人的。” 她一遍一遍哄着他,安抚一样,溺爱地回应他的话。 他也会渴求我到这种地步。 她眼里波光粼粼,乖巧又宠溺地抬起脖颈,安抚地摸摸他头发。 江衍鹤眼睛里通红,和之前那种置身之外的冷眼旁观不一样,危险地眯着,埋进她怀里。 本来骨头碎掉一样痛不欲生,也没打算讲任何软弱的话。 现在被她身上的水生调的香气治愈了一些,他喉咙里压抑地虚声叹息。 礼汀宠溺地对他讲:“鸟鸟,我在呢,我不要别人,我说过永远陪着你。” 她嘴角还湿漉漉地挂着水痕,眼尾泛着红。 趁着那人专心使劲咬她锁骨上的雪白皮肤,疼痛和安稳在脑袋里交煎着。 礼汀对站在一旁地杨洵笑了,就像得逞了一般。 她瞳孔雾蒙蒙地,似在告诉杨洵。 是的没错,我屡教不改,无可救药,愿意为了他付出一切。 “你懂了吗,我自愿的。” -------------------- 第33章 似鹤 ===================== 她正被他吻着,环住他的肩背,毫无章法地小声喘着气。 还没感知到危险,全心全意地眯着眼回应他。 表现得一副放荡到没有羞耻心的样子,耳朵尖却红透了。 在海里被他咬破的唇角,被那人含在嘴角湿漉漉地舔。 礼汀又痛又爽地浑身战栗,他的手肆虐地快把她揉碎掉。 不管是世界上任何人在旁边,她都想给别人炫耀属于她的江衍鹤。 江衍鹤坏心眼地亲她脖颈上,停顿在之前他掐咬出的痕迹那里,用鼻梁摩挲。 礼汀被他吻得脚尖蜷缩起来,攀着他的身体,细细颤抖。 但是甜蜜和亲密的氛围,很快就被远处汽车的鸣笛打破。 江衍鹤迅速把从地上抱起来,把她搂紧在怀里。 礼汀踢着光滑的小腿挣扎了一下。 她执意要捡起地上那件,被两人蹂.躏脏的灰色连帽衫。 江衍鹤宠溺地默许了她的小动作。 他环过她的腿弯,把她抱起来。 礼汀腾空后,她害怕他被秋季的海风吹感冒,专心致志地给他搭上那件衣服。 江衍鹤头发凌乱,下颌还有轻微地擦伤。 血痂和红眼睑,伤疤在他脸上张扬。 更衬托得他骨相优越,有一种堕神的英俊。 礼汀给他搭好衣服后,小心翼翼地抚摸他的下颌的伤口。 被那人捏紧了手腕,示意她环住他的脖颈,叮嘱她:“抱紧我。” 他随手把海鲜扔给一旁呆滞的杨洵。 示意杨洵下去,到堤坝里去躲着。 这一切和杨洵无关,那些人绝不可能伤害无辜路人。 江衍鹤麻利地把头盔往头上一套,系上卡扣。 揽紧怀里的礼汀,揉了揉她的耳朵尖,示意她别害怕。 杨洵心绪极度不平衡,叫骂道:“车你带走了,礼汀你也带走了,那我呢,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欺负?” “女人,我的。这车,回头有人联系你,送你个比这个好几十倍的车。” 江衍鹤冷着脸转过头,把头盔往上一抹,露出锋利的额发和猩红又亮的眼睛:“但是,要是我知道,是你泄露了我和她行踪,就不只是和我抢女人这么简单了。” 似鹤归汀 第76节 礼汀埋在他怀里,和卡在那人连帽衫拉链里的线头,做斗争。 听完,她愣了一下,心想这事可能没那么简单。 “那些人到底是谁呀,现在你是不是很危险?” “不会。” 江衍鹤安抚她:“不会让你有事。” 他转头指挥杨洵:“你,下去,发生什么都别说你见过我。” 凶狠交代完。 他阴沉着脸,冷然地多看了杨洵一眼,似是为了记住杨洵的模样。 “万一她有事,是你透露的,我会杀了你。” 杨洵提着海鲜,愤恨地叫骂道:“来啊,就你嚣张,我的妹都被你带走了,这日子反正过不下去了。” 那人不搭理杨洵,抓住离合,利落地踩下档杆,右手扭动油门,猛地射了出去。 后面鸣笛声渐近。 礼汀往后看了一眼,趴在他肩上,怯怯又不安。 江衍鹤抬手把她的脑袋摁在怀里,短促笑了一下:“还看他,就那么念念不忘?” 他车技很好,很快油门被他拧到底。 夜风从两人之间迅速流动,到更远的地方去了。 两人路过了一条长长的山茶花隧道,在风驰电掣之间,花.径像极了一条赤练,蜿蜒在道路旁。 礼汀像呆毛被吹乱的小狗一样,在他怀里拱了拱。 她安安静静地感受着他流畅的腰线。 并膝滑下去,靠近他结实有力地,搭在两边护住她的长腿。 “我是在担心你,好担心。” 他呼吸骤然停滞一瞬,触了触她的头发。 若无其事道:“怕我车技不好?” 礼汀把脸埋进那人的胸口:“不怕,因为我知道,你把我抱在前面,是想用后背给我挡枪。” 她说话闷闷地,在风里听不真切,“所以才担心,我也会害怕那些人伤害你。” 江衍鹤没说话,一直沉默。 礼汀汲取着他的温暖,倒是不怎么害怕。 她甜蜜地坐在他身前,挨着他,靠近挤着他。 距离城市越来越近。 夜已经很深了,大概凌晨两点左右。 月亮挂在天上,照亮两人依偎着回家的路。 但好景不长。 刚看到公路上方5km的地标符号,就被呼啸而至的汽车追上了。 那些人果然跟过来了。 远光灯照亮整条环海公路。 鸣着喇叭叫嚣着,誓要把他们逼停下。 因为是郊区,江衍鹤没往市区走。 他放缓了车速,往小巷里拐。 这里是一片城中村,电线东拉西扯地覆盖在上方,京域秋季又多雨,地上布满了湿漉漉的泥泞。 油门的轰鸣声震碎了黑夜的宁静,他丢下了车。 将电门开关拨到了熄火位。 把礼汀从前面车驾上,抱下来。 这里路灯闪烁,像熄灭的野兽眼睛,光照昏暗。 前面是一座很小的祠堂,供奉着画着劣质油彩的神像。 神像的面容,都被流逝的岁月痕迹剥落了一大块。 黑暗里,看不真切,但是无端觉得庄严又恐惧。 江衍鹤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截钢管。 掀起拐角处的雨棚,和她说:“躲起来,别让任何人看见你的脸。” 礼汀犹豫了一下,双手抓住他的一角。 他狠狠把她掼进去,把连帽衫的帽子套在头上,拉上拉链,显得五官锋利冷酷。 他说:“我死了都不准出来,守灵守寡也别哭,找个合适的嫁了。” 说完他半跪在黑暗里,随意地拍了拍她的脸,无声笑了。 诱哄她道:“听话。” 礼汀差点掉眼泪,又被他一笑给蛊惑住了。 她担忧地望着他,心想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思开玩笑。 果然,一群穿着黑衣的人,从巷口过来了。 礼汀发着抖,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江衍鹤站定,丝毫不怵,冷静地和车上下来的七八个人对视。 其实他太阳穴一阵阵眩晕,不用钢管撑着地,站直都费劲。 江衍鹤权衡了半秒,他很清楚,对方绝不敢妄自在市区里开枪。 最危险的武器就是刀。 “江少撞车跌进海里都能活过来,还在我面前扛着钢管,耀武扬威地想把我弄死,真是福大命大。”声音有一种色厉内荏的熟悉。 来人正是企图将功补过的夏元渡。 身后的几个人,身量都很高,应该是许兴舟和朱鄂找来的专业打手。 “少废话。” 江衍鹤往地上一敲,钢管击打在地面上,发出“嗡隆——”的震鸣。 “我完全不想将你置身于死地,但你确实是个危险人物。” 夏元渡眯着眼:“我不会杀了你,谁叫您有一个能和朱家配种的家世,还顶着这张让朱小姐心碎的脸呢,只想让你乖乖交出名画和钻石,让我回去有个交代。” 他今天身边一堆打手,个个都是许家和朱家养的忠犬,怎么会把残血的老虎放在眼里。 毕竟,虎落平阳,也会被犬欺。 夏元渡啐了一口。 他们已经是第三波搜寻江衍鹤下落的人,还有人在海里巡逻去了。 今天,只要把名画下落逼出来,就是他最大的立功劳的机会。 但令夏元渡没想到。 江衍鹤丝毫没有和他谈判的意思。 虽然江衍鹤一家包括旁支,都是在生意场上搞谈判达成目标的人。 他却狠得像刀山火海里爬出来的一样。 方式粗鲁又原始。 江衍鹤握着钢管,连续击倒他身前的两个人。 夏元渡还没反应过来。 刚把刀从刀鞘里抽出来。 他持刀的手臂,就被闷重的钢管重重一击。 夏元渡立刻痛得抽搐起来。 紧接着,江衍鹤和他身边的一个保镖打起来了。 保镖被他一捅脊梁,随着一阵巨大的闷响,从后面直接狼狈地跪倒在地。 夏元渡用仅剩的一只手,蹲下身捡刀。 立刻被江衍鹤踩着脸,踩在泥泞里。 沉重的钢管“咚——”的一声,响彻在他耳畔的地面。 耳膜生疼,污水溅了他一脸。 江衍鹤愉悦地冷笑道:“刺激吗?” 夏元渡吓得浑身的发抖,嘴里吐出血沫:“江衍鹤,你这个疯子。” 他一边转移那人的注意力。 一边示意另外两个人捏着警棍和电击棒从后面包围住江衍鹤。 还没靠近,江衍鹤就敏锐地察觉到了。 他不可以出事。 万一他倒下。 那个黏人精一定会出来,像守寡一样,呜咽着哭出来,暴露位置。 所以他一直放缓呼吸,观察着周围的局势。 但他体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 似鹤归汀 第77节 江衍鹤用于格挡的胳膊肘,被一个人用刀捅破,温热的血溅到他脸上。 是他自己的血,如注地流了下来。 “嘭——” 他撞到在街边小祠堂的神龛上。 瓜果和灯油散落了一地,被追过来的人踩得满地狼藉。 黑暗里,江衍鹤看见她躲藏的地方。 上面的雨棚,噼里啪啦滴水,他心道不妙。 这样下去,那个黏人精一定会扑过来找他,或者,直接会被发现的。 他决定速战速决。 江衍鹤扶住雕花的红木围栏,撑起身来。 把掉落在地上的钢管握在手里,但是血流得太多,手臂绵软到几乎握不住了。 最后两个黑衣人还在他身侧,跃跃欲试。企图给他致命一击。 他抹走额发上的汗,狞笑着吼道:“废物,来啊,七八个人来打你爹都害怕吗?” 礼汀在塑料雨棚的胶布卷里,露出了清透却盈满泪水的眼睛。 她不安地看向他。 那人扶着祠堂的红色门槛柱子站立着。 他身后两尊神像,不知道是地藏王还是不动明王。 黑脸黑身,金袈怒相,背后满是烈火似的油彩背景,手持利剑,威严尊贵。 神像前。 才是礼汀的神。 穿着黑衣的两个人突然朝他扑过来。 江衍鹤往后面倾身躲开,然后抬手猛地回击。 “砰——” 两人被他击打到神龛上。 “轰隆——” 巨大的金身神像倒塌下来,把两人压倒在地。 黑色的巨型怒目头颅跌落到夏元渡的脚畔,他吓得失声尖叫,差点失禁。 十多只蝙蝠从高高的祠堂顶部飞下来,张开漆黑的双翼。 摇晃着扑棱着飞向夜空中,扇着翅膀跌跌撞撞地转身飞回来。 一群亵神的人,都恐惧地屏住了呼吸。 躲在一旁的礼汀,却觉得不动明王的脸,格外慈眉善目。 原来九天神佛,真的会做十分钟好人,怜悯她这个罪人,庇佑她心尖的人。 所有人都被解决了,江衍鹤安全了。 破筒子楼里的居民,闻声纷纷点亮了灯。 “谁啊?” “大半夜的,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睡觉。” “在搞什么?” “京域还有地震吗,怎么地动山摇的。” 夏元渡吐出血沫,骂了句狠话:“江衍鹤,我要你死!” 他胳膊被那人敲打地脱了臼,甩在一旁,看样子像是断了,伤得比江衍鹤重多了。 他没放弃,还在努力刨出被压得半死的跟班。 江衍鹤作壁上观,还笑了声,手指抹走手臂的血,用衣袖卷了一条布扎起来,免得手臂脉搏失血过多。 还不忘,懒怠地评价道:“夏狗,现代杨过。” 破筒子楼上的楼梯因为声控响起脚步声,应该是附近住的人开门,预备下来巡查了。 夏元渡七八个人打一个,居然惨败。 他狰狞地笑了,威胁道:“江少那天清清楚楚和我说,心里有人。” 他连滚带爬地趴上开过来的汽车。 夜色里,夏元渡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如果我有朝一日,知道江少心里的人是谁,今天这断臂之仇,我会让你来日加倍奉还。” 江衍鹤靠在不动明王的位置上。 修长双腿搭在倒塌的神龛旁。 他目光停留在雨棚下的胶布,和礼汀露出来的眼睛对视,又短暂地掠过。 垂眼,漫不经心地说:“早就有人断言,我爱的人,永远不可能爱上我。我都喜欢了她十三年了,依然求而不得,只求夏哥能早点把她推到我身边。” 夏元渡疯狂地笑了:“江少好骨气,希望你兑现承诺,拉着朱茵敏殉情的时候,别忘记我这个恩人。” 车渐渐驶远,轰鸣的刹车声,发出尖啸。 夏元渡一行人狼狈地走了。 功劳全无,损失惨重。 趁着筒子楼的人还没下来。 江衍鹤撑起来,从雨棚抱起礼汀,往旁边的廉价小旅馆一拐。 礼汀虽然软软靠着他,垂着眼咬着下唇,一副闷闷不乐又可怜兮兮的样子。 她安全了。 又开始回味着江衍鹤刚才说过的话。 十三年,是谁呀。 原来他心里果然有人,还求而不得呢,他真会自我压抑呀。 原来这件事,别人都知道,就她不知道。 十三年前,她还不认识江衍鹤呢。 被他救下来的所有时间加起来,就区区一年半。 好难过,要死掉了,讨厌死他了。 再帅都不要了,不要他再抱着自己,不想看他那张脸,也不要和他讲话了。 比起被不爱自己的他拒绝,根本不算悲惨。 原来被以为爱着自己的那人,抛弃掉,说心里有别人更难过。 江衍鹤今晚失的血太多了,他显然没什么耐心。 手臂刺痛地疼,几乎要麻痹他整个神经。 他体力已经透支,哪里分得出精力,理会少女千回百转的心思。 见她不动,于是咳了一声,示意她,伸出细细的手臂环住他。 爬楼梯呢,别摔下来。 两人掀开小旅馆暗到发黄的玻璃卷帘。 礼汀好奇地在那人身上,探出眼睛,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紧张又大胆的样子。 见到打扮出格的五十多岁肥胖的女老板,用看怪物的眼神盯着他们。 她又害羞地缩回江衍鹤怀里了。 那人站在小旅馆的昏黄灯光下,像受伤的狼一样微微喘着气,沉声问她。 “兜里有身份证吗,开个房,和我睡觉。” -------------------- “江衍鹤,我祝你喜欢的人,永远都不会爱上你。” 是第三章 礼桃说的。 哥这个记仇程度。 这句话,一辈子都忘不掉了。 第34章 似鹤 ===================== 江衍鹤伤得特别严重。 他一直在她面前勉强维持冷静。 打开昏暗的房间,就嗅到一股汗液和发霉的味道,他没来由一阵恶心。 脑袋里眩晕得厉害,人几乎要开始晃了。 哐当一声,他膝盖撞到了进门的矮脚电视柜。 礼汀的心,也跟着响声疼了一下。 黑暗中,礼汀攥紧贴了小胶布的小旅馆卡片,想找到插卡片的位置,点亮灯给他引路。 但是那人,一进门,就栽倒在床单上,手指支棱在额前,喉结滚动,长舒了一口气。 他揽紧她,嘴唇碰了碰她的头发。 似鹤归汀 第78节 “没受伤吧。” “我没有,但是你伤得很重,我们明天去医院好不好。” 礼汀就着窗外扑朔昏暗的路灯,努力想看清楚他的模样,寻找他身上的伤口。 像一只寻找猫薄荷的小猫一样,在他身上蹭来蹭去。 “别乱动。”他翻身压在她身上,钳住她的手腕,威胁道。 见她呼吸都放浅了下来。 眨着清澈的眼睛,不知所措地样子。 又笑了,沉声说:“抱会。” 他把她圈在手腕里,和她手足相抵,困倦不堪,很快进入了睡眠。 礼汀翕动眼睫,和他好近,能嗅到他头发上海水的味道和血腥味。 她安稳地闭上眼睛。 没有绮念和少女春心,只有黑暗带给两人共享的静谧。 这是她第一次和他相拥而眠。 在这个发生了特别多事情的秋季夜晚。 礼汀裙子已经干了,被海水浸过有细碎的小盐晶,裙摆也皱褶掉了。 皮肤上泛着粉珍珠的那种柔柔地白。 她能听到他清浅的呼吸。 到底应该欢欣呢还是难过呢,礼汀不知道。 她好像弄篙荡舟的水手,日复一日写题学习,就像尝试着砍下竹子造出竹筏。 但他和她之间,好像,永远隔着一江水。 就像礼汀到最后。 还是不知道今天追他的到底是什么人, 不知道他离开之前有什么苦衷。 不知道他心里那个人究竟是谁。 他心里有另外一个,他爱了十三年的年。 想到这几个字,她就像心脏被撕裂一样痛。 她看向窗外的爬山虎藤,安静地听攀附在上面的小虫,在沁凉秋露里鸣叫。 如果爬山藤不努力爬上红瓦墙的话,是不可能见到三楼阳光的吧。 她想起很多年前听到的那首诗。 “你有你的铜枝铁杆像刀戟 我有我红硕的花朵像沉重的叹息 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 我们共享雾霭流岚与虹霓 仿佛永远分离却又终身相依” 江衍鹤神秘,强大,无所不能,由一个又一个复杂的谜团构成。 她还要更努力很多很多,攀爬过一扇一扇的窗户,经历黑夜和白昼,才能站到他身边去。 才能在那人偶然住宿,伫立在窗台前的那一刻。 入眼第一个,看到的是,作为探头探脑的绿色爬藤的自己。 爱情不是把一个特别好的人拉下来,陪自己变得无聊俗气充满怨怼。 而是她也要站在光里去。 不知道是默默流了太多眼泪,还是被那人体温和呼出的热气氤氲。 最后礼汀还是安心地睡着了。 他心跳有力且肆意,给她消除了一些忐忑和恐惧。 临睡前。 礼汀想到看过那人挂着很多奖牌,在高中毕业当天作为学生代表演讲的模样。 嗓音冷淡寡敛,懒散抬手致意,穿着洁白校服如仙鹤迫降,人群为他尖叫轰鸣。 一想到那个高高在上,被众星捧月的,永远在光里的男人。 和她在逼仄发霉的小房间里,挤在一起睡觉,在充满前面的汗液和异味的床上躺着。 墙面在月光的照耀下,有轻微掉漆的斑驳,鼻尖甚至能嗅到窗外飘过来下水道的刺鼻气味。 礼汀就心疼他,替他委屈。 第二天,京域的天色微微泛青。 礼汀就被隔壁的声音吵醒。 她抬头一看,江衍鹤还没有醒。 真好看啊。 就算已经摩挲他的眉眼好多次,还是觉得脱俗的好看。 鼻子高挺,骨相优越,下颌凌厉,充满掠夺感的英俊,不睁眼少了锋利,多了懒倦。 连帽衫还被他裹在身上穿着,宽肩窄腰,肌理分明,修长硬朗。 礼汀在对方颈窝蹭蹭,贪慕最后的温情。 隔壁声音越来越遽烈。 男人的喘息和女人的呻.吟声越来越大。 礼汀觉得自己,也变奇怪了。 此刻她还被他抱在怀里,耳朵被江衍鹤呼出的微醺热气烫得通红,雪白的脖颈也变得滚烫,像是着了火般充满着想渴求他的害羞。 那人也被吵醒了,抬手捏了一下她的鼻尖,手指帮她扫开挡着眼睛的碎发,淡笑道。 “听完全过程,觉得很刺激,所以蹭我?” 不等礼汀害羞,她就感觉到身边蓦地一轻。 江衍鹤并不打算和她温存。 而是转身,走向瓷砖朽坏的小卫生间。 他关上玻璃门,拧开水龙头。 水声哗哗地响起来。 礼汀在他之前躺卧地地方蹭了蹭,闭着眼睛依恋地感受他的体温。 然后她也起身了,在小卫生间门口徘徊。 她犹豫着撒娇一样叫他的名字:“鸟鸟。” 很快,卫生间的水声停掉,溢满水汽的玻璃门猛然被人拉开。 江衍鹤的脸出现在上方,水珠顺着他的额发滴答。 “想和我一起洗?” 他眼神幽暗,甚至喉结滚了滚。 “我想到你手臂受伤了。” 礼汀看着他身上各处暗红的伤痕和血痂,愣了一下。 然后心疼地说:“要不要我帮你洗头发。” 那人眼神冷下来,条件反射说不用,就要拉上门。 礼汀细瘦手指拼命拉住门,不让他关上:“可我想帮你,我觉得你会有需要我的时候。” “我说,不用。”他仿佛很烦躁:“我不想再说一次。” 掀开她的手指,抬手轰隆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礼汀并没有离开,她靠着墙站着。 在水声之间。 她分明听到他低沉地喘息,为了水流划过伤痕的疼痛,而隐忍。 一定是因为他不喜欢失去掌控的感觉,不想被她怜悯,所以躲着她。 再疼都不吭一声。 礼汀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 身体撑住浴室后倾,双手用力把门推开了。 一声震天的巨响。 两人心里都蓦地一惊。 那人撑着墙站着,蹙眉,不想看见她的样子。 微背对着她,身上匆忙卷了一条浴巾。 声音带点猝不及防的浮躁,道:“你这就进来了?” 礼汀这才反应过来羞耻,她全身瞬间红透了,耳朵也渡了一层粉色。 她忐忑道:“你受伤了,我很担心你。” 礼汀隔着热水的白雾,看不真切他的表情。 她撩起裙摆,光洁的腿踩过流到门口的水,执意要进来。 似鹤归汀 第79节 那人似乎知道她想干什么一样。 垂着眼,问:“真的只是想给我洗头发?” 热气氤氲礼汀的全身,到处都是汗津津的红。 她说是。 眼神涣散地滑下去,软软地跪坐在水里,要解他的浴巾。 他怎么会不知道她试图取悦他。 只要压低她的头,扯着头发进出,就能陷入愉悦。 但是礼汀手指都在发抖。 眼神都随着水波在晃,还嗫嚅着说:“我……真的……没想别的。” 被他识破后,他哼笑了一声,垂着眼埋下身。 她身体一轻,被人摸着肋骨,抱到洗手台上。 她条件反射似的,软藤一样缠住他。 他黑发很湿,跌落水珠。 廉价的洗发液在他皮肤上滚过,有种把他染污的格格不入。 他用受伤的双臂撑住她身后的墙,把她抵在他和墙之间很小的缝隙里。 和她碰了碰额头,是鼻尖,然后是唇,缠绵又暧昧。 礼汀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害羞,眼睛变成倒起来的半月牙,眼睫颤抖着,不敢和他对视。 但那人笑了笑,没说任何揶揄的话。 用舌尖磨她的唇角。 “第一次,我不想在这里。” 他虽然是商量的语气。 礼汀把脑袋搁在他肩膀上,低声呜咽了起来。 就是突如其来的委屈至极。 也许刚才被他粗暴的对待,并不会感到委屈。 因为自从被他带回家,讲出和他上床那种话,他好像对她的态度一直都很恶劣,方式也是,一定要让她痛,他才稍微满意。 也许跨过生死和等待,并不能让她觉得有安全感。 但是,被他好好的珍惜着,讲出不愿意随便在这里,潦草解决的话。 她真的觉得心口酸涩。 她想。 江衍鹤,你知道吗,如果除开你喜欢了十三年却没能在一起的人,我能成为最特殊的那个,我也心满意足了。 因为我觉得我真的不能被你这样温柔地对待以后,再去放肆地奢求唯一和独占你了。 尽管很委屈,但我觉得在第二顺位,也能安心地待下来。 等我知道你真正喜欢的人是谁,我再走掉好不好。 给我一段缓冲的时间吧。 礼汀在热水烟雾弥漫中回应他的吻,那人动作很轻,但她一直呜咽着主动吻他。 泪水滑落在她的嘴角,苦涩的滋味。 她尝试着伸出手,抬起他的手指,纵容又依赖地置于她的脖子上。 想让他用力,给予她痛感和独占。 她对他说:“你可以做你想做的。” 但那人没有,手指只是虚虚搭着,轻柔地吻她。 泪水疼还是苦,这不都是自己选的吗。 在被他带回去的第一天,就说要用上床来报恩。 明明轻浮又放荡,泪水还没掉下来,那里的水已经把裙裾弄湿了。 在所有人面前扮出一副清冷避世的样子。 其实骨子里渴望他,到快疯掉了。 礼汀想,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可能被所有人注视着,倨傲冷酷地穿梭在人群中,成为焦点。 一定不会知道,暗地里,在不见光的角落,她用他的衣服,做了些什么事吧。 等到真的和他上床的时候。 不要再掉这么多眼泪,扮演清纯,让他哄自己了。 明明自己才是得逞的人。 难道不是吗? - 这件事以后,两个人的关系又陷入了一种似暧昧似尴尬的若即若离。 那人回家后就去了私人医院。 称养病,避开不见她。 礼汀这几天都忙着开幕式的事,放学以后,在学校的琴房里练《春江花月夜》。 但是,帮何玲芸去开幕式表演这件事,她没和他讲过。 本来就是为了接近蒋蝶的擅作主张。 那天,她抱着琵琶回家,突然被凤姨叫到楼上去。 让她进去,说是给她一个惊喜。 她打开门,却并没有发现有任何不一样的地方。 于是顺着小门,一步步往衣帽间走去。 猜想难道那人躲在衣橱等她吗? 女生纤细的手指,缓慢地拉开一个接一个的柜门。 全是各式各样的名牌白色裙子,镂空花纹的,套装白裙,月白色的旗袍,白色蓬蓬裙,长袖连衣裙。 巨大的衣帽间,上千条裙子,全是她最喜欢的颜色。 甚至连礼服都准备好了。 最后一个衣柜,全是素净干练的套装。 看清楚以后,礼汀手指却颤抖起来,脸红红地烧起来。 这些都是江衍鹤西装定制的牌子。 “他是不是知道了自己在暗中用他的衣服做那种事,所以才会给她也买这种同款高定的衣服。” 但江衍鹤并没有联系她。 也没有和她沟通这件事。 她试探性地小声问凤姨:“为什么他要给我,买这么多裙子呀。” 凤姨夸她长得美,说她穿白色像仙女。 他们看着也赏心悦目。 还偷偷告诉她,江少说,衣柜里还缺一件,让你自己想。 礼汀把不懂的事情一个个输入手机里去问,看到答案脸却红了。 “男人为什么要给女人买衣服呢。” “男人给女人买衣服,一般都是想亲手把这件衣服脱下来。” 礼汀用手给滚烫的脸降温,心里甜丝丝地微笑起来。 她尝试去医院看他,也被管家拦了下来。 说江少拒绝见任何人,除非她想到,到底哪件衣服少了。 他笑眯眯地问她:“缺的是哪件,礼汀小姐发现了吗?” 礼汀害羞的摇着头,咬着下唇大胆地说:“难道是他的衣服吗?” 管家叹息着摇了摇头,一副觉得她不解风情的样子,离开了。 这天一早,礼汀穿着长纱的白色裙子,抱着琵琶。 刚回到音乐室。 手机就震动起来。 她以为是那人,慌忙地放下改后的曲谱和琵琶,去翻看手机。 没想到,是谢策清打来的。 礼汀接过电话,轻柔地喂了一声。 谢策清很久都没说话。 电话那头,他语气颓丧又沉郁。 “对不起,礼汀,我做了一点错事,纠正不过来了,我很愧疚。下周可能要出国,已经跳过套磁,申请了去德国读预科。” “你想来送我吗?这周五的飞机,半岛机场。” “我们不见不散。” 礼汀想说安慰他的话,但不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只能就此作罢。 她轻声说,好,你等我。 似鹤归汀 第80节 -------------------- 有小天使知道缺的是哪一件吗 我觉得答案呼之欲出。 第一个猜出来的,发100jjb的红包 有人愿意猜一下吗,虽然你们都只看文不评论,哭哭 第35章 似鹤 ===================== 但是谢策清完全没有,等待她到周五的打算。 周四黄昏时分,他自诩很难受。 拦下从琴房出来的礼汀。 女生练琴很辛苦,背脊以上都是汗水。 为了散热,把头发用丝绸的飘带松松地绑到一侧,生成色绸缎在发端若隐若现。 她没打耳洞,只虚坠了一个扇贝形状的耳夹。 谢策清看到,她右侧耳背绒毛上,藏着一颗秀丽的小痣。 看上去很适合被人舔咬的模样。 他眼神一暗,撑手挡住去路。 把女生罩在阴影里,约她去京官山香山寺。 谢策清解释道,他此去几年,只愿她陪自己烧一柱祈福香。 他好像喝醉了酒的样子,走路有点晃。 礼汀见他神志不太清醒:“你要不先回去吧,我们明天机场见。” 谢策清偏不,他执拗地把她堵在琴房出来的走廊上。 “你不和我出去,我就不放手。” 她被他蛮横地拉拽着,一路逼进车里。 摔到副驾,落了锁。 “你每次都醉酒驾驶,我不要和你出去。” 礼汀温声却果断地拒绝他,试图用细瘦的手腕拧开车门。 可惜徒劳无功。 “我很讨厌你拒绝我,明白吗,你再拒绝我一次,我保不住在车上做出什么事来。” 谢策清不容置喙地替她系上了安全带。 因为对方满身酒气,看上去醉醺醺的。 礼汀看着环山公路不安极了,山风呼啸。 她凝视着远处的海景,直到想起那个人,才稍微多了一些安全感。 谢策清看见女生白皙的脸在玻璃窗上明灭,和他一副疏远的样子。 他痛苦极了:“你就这么不想上我的车吗,我马上要去那么远的地方,难道你一点挽留我的意思都没有吗。” 她身上清浅的气味,似是一种从骨子里发出,让他烦躁到想得到她的挑衅。 他看着对方洁白的锁骨,侧颈的脉搏,耳后的吻痣。 还有充满性诱惑地,围在女生脖颈上的蕾丝缎带。 礼汀不说话,也不回答。 她拿起他放在车厢里,冰镇过的酒,径直往嘴里灌。 “你搞什么?” 谢策清吓了一跳,额角憋出了汗,在环山腰路上骤然急停。 “礼汀,你够狠,你从一开始就告诉我,生气要用在让对方心疼的地方......你现在灌酒,目的就是为了让我心疼吗。” 酒液撒在了女生脖颈前。 她露出浸着汗液白皙的侧颈,仿佛能从她皮肤里榨出鲜奶和糖。 他眼神一暗,头埋下来,想舔走她身上的暗色酒渍。 “不要。” 山腰的路灯朦胧,礼汀靠在椅背上,似是融进黑暗里,五官没有丝毫的光晕,谢策清没办法看清她的表情。 “如果你碰我的话,不止是不可能做情人,甚至连朋友也做不成了。” 礼汀甚至没有动一下,她声音清冽又空灵:“你可以试试。” 谢策清眼神变化莫测,还是收敛了动作,猛地一锤方向盘。 “这不是我本意,我只是太痛苦了,觉得这一切变化来得让我招架不住。” “你让我觉得很陌生。”礼汀说。 她的清冷和避忌,就像一把铁锤,重重地砸到谢策清麻木不堪的胸口。 他像受伤的兽一样地咆哮着,在喉咙里发出哀鸣:“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是不是我前世作恶多端,现在才如此不幸。” 礼汀沉默片刻,说:“我会在佛祖面前为你祈祷的。” 刚进寺庙的山门,后山的晚香玉雪白一片,开得烈烈,香味弥漫。 山崖前的祈愿树上飘着许多红色缎带,在夜风里飘飘摇摇。 她想起上次来这里的时候,还是高考前。 因为担忧着考试成绩,偷偷坐出租车来这里许愿。 打车到这里,车费接近六十,让不怎么向礼至宸要钱的自己心疼得不行。 那时候她不认识江衍鹤,不知道会遭遇海难,只希望能帮妈妈报仇,满脑子被恨意和痛苦覆盖。 只希望能考一个,让自己和妈妈满意的分数。 没有想过会遇到一个特别好的人。 心里还觉得全天下的男人都很坏,没有一个人值得相信。 也不觉得爱情会降临在自己的头上。 爱和被爱,都不如自由和未来重要。 直到遇见他。 嗅着晚香玉浓烈地气味,她甜甜地给江衍鹤发消息:【你知道我在哪吗,有没有听到寺庙的鼓声。】 那人几乎是秒回:【你和谁?】 j:【听到了。】 礼汀想了想:【你难道不想知道我许了什么愿吗^··^】 j:【你想告诉我吗?】 山寺晚钟响起,周围惊起一叠飞鸟,没入天际。 趁着钟声震耳欲聋。 礼汀贴着手机屏幕,轻柔地笑了:【希望鸟鸟......我】 此刻,夜色笼罩在江衍鹤身上。 他依在明旭三十层的露台上,如同悬在半空看芸芸众生,漠然地观看远处来往的带状车流。 他旁边正站着一个女人,穿着一袭黑色长裙,手肘搭在玻璃上,弯腰站着。 江衍鹤冷白手指在栏杆上叩了叩,漫不经心地埋头找打火机。 女人见状,撩起卷曲的长发,挡住风。 她恰到好处地迎合他,点了一支烟,似讨好又乖顺地递给他。 他没接,眉眼冷冽。 没什么情绪地对她说:“不用。” 手机屏幕摁亮,映照出他优越的下颌线。 一阵寺庙的撞钟声,轰然响起来,缭绕不断。 抬手看表,果然是京官山寺庙晚钟的时间。 女人呼出白雾,透过烟雾,她看到身侧的人,嘴角扬起了一个微微的幅度。 那种漫不经心又从心底里愉悦地笑。 英俊到蛊惑众生的地步。 “得偿所愿了?”她试探性地问他。 “也不算。” 江衍鹤用骨节分明的手指撑着脸,倦怠地看向远处京官山。 突然浮出一个恶劣地笑容:“毕竟是骗来的。” 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她的长段交涉后,总伴随着江衍鹤的静默。 他微垂着眼,观赏眼前的女人狂热又渴求地讲出她的利用价值。 做出恭顺又讨好的姿势。 “我可以叫你主人吗?”她问。 似鹤归汀 第81节 她心跳几乎到让自己战栗的程度。 她以为,他根本不在意别人称呼什么,一定会说随你。 但江衍鹤冷冽地,没有丝毫笑意地,说:“不可以。” “为什么?”她微微扬起下巴,不甘心地追问:“这只是一个称呼。” “因为很厌恶养狗。” 他垂眼卷起左侧袖口,露出一小节锋利的腕骨:“手腕,小时候被狗咬过。” 所以不想用手接近,任何活着的生命体。 直到最后,他也没去扶她。 淡淡道:“还会有用到你的时候。” 她持之以恒地努力。 终于等到了他短暂的抚慰,她心跳到几乎快把胸腔撕裂。 他说:“你疼得有价值,你父母也演得很卖力,至少我很满意。” 女人欣喜若狂,激动地表达着她的虔诚:“能让您高兴,我觉得一切都值得,而且我只是说了个谎而已,并没有受伤,多亏了您。” “什么叫说谎?” 那人尾音懒倦,似是不悦,但没心思观赏着她的表情。 “不不不,是我说错话了,不是说谎,是事实,谢策清就是对不起我,一切都是他罪有应得。” 她慌忙解释道,就像死刑犯把头套进绳索一样,艰难地用这句话换来一线生机:“求您,别因为我说的话,感到生气。” “我不喜欢用父母威胁任何人,但你必须对我忠诚。” 他的眼神黑又沉,被威胁似地盯着,像猎人挑拣猎物。 她甚至忍不住想要跪下去。 “我一定会的,我用生命发誓,您已经给我的家人和我用不尽的财富了,我会替您好好看着谢策清。” 她心口一窒,急忙起誓道。 听完,腥红的烟头被他抬手摁灭。 他不着痕迹地删掉女人搭乘内部电梯上来,一直呆到到现在的映像录屏。 江衍鹤走近办公室,在沙发上,随手抓了一件衣服披着。 他似是施舍地,轻描淡写:“想去捉奸吗,一起。” - “你和谁发消息啊。” 谢策清从晚香玉之中穿出来,他身上蹭了浓烈的花粉。 礼汀鼻尖有些痒,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你为什么要躲我。” 谢策清刚烧完一支香,准备找她和自己一起祈愿,就看见女生对他颇为避忌的样子。 “花太香了,熏得我头晕。” 礼汀靠着檐下廊柱站着,她感觉到自己处以一种不适的,类似酩酊的眩晕中,于是微微闭上了眼睛。 谢策清觉得自己很卑鄙,明明和做了约定,不再靠近眼前的人,不告诉她真相的。 但是完全克制不住自己对她动心。 他对她的感情,被金钱买下、被交易困顿、被旧情牵绊。 难道只能就这样一辈子待在永不见天日的角落里吗? 礼汀并没有因为他的靠近睁开眼睛。 她鼻翼微动,轻轻地呼吸着。 他靠近她,怕把她碰碎了、深深迷恋般嗅了一口气:“我遇到了点麻烦,你能不能稍微等我几年,等我把那摊破事解决了,就回来找你,这件事闹得很大,我没办法待在国内了。” 他做了错事,还和人有不可以与人言明的协议。 谢策清咬紧牙关,愤恨地攥紧拳头。 心里涌现出一定要亲手毁掉那个桎梏住他的条约的打算。 但他现在不能违背。 谢策清离她很近,他只是渴慕地看着她的睡颜。甚至能越过晚香玉,嗅到她漆黑的发丝的幽深香味。 他像被对方控制心神的一般,完全丧失思维能力,还想继续顺着对方的脖颈,继续吻下去。 但他没有再深入。 因为他发现了她脖颈间有很多淤青和红印。 像是其他的男人,狠狠地亲过,咬过的痕迹。 在雪白的皮肤上,嚣张又肆意。 “谁,谁对你做的这种事,那次你去医院看我的时候,不是已经没有痕迹了吗?” “你说啊,到底是谁,你以为我是为了谁煎熬吗,我从未解释,但我都是为了你!” “我会弄死他的,谁对你做了这种不好的事,你告诉我啊!” 他眼睛瞬间充血,疯狂地想要伸出手拉拽礼汀脖子上的缎带。 “你走开。”礼汀从小憩中吓醒,挣扎着说不要。 脖颈的缎带被人束缚住拉拽着,简直要接近窒息。 “砰——”地一声。 谢策清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狠狠打到在地,他狼狈地滚到在石阶前。 江衍鹤,来了。 礼汀正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忽然被一个熟悉地怀抱,揽紧。 那人的手指冰凉,稳又冷冽地扣紧她的双腿,把她抱在怀里。 仿佛怀里是世界上最爱慕和珍惜的情人,也是最怜惜的一只笼罩中雀。 “她是我的,麻烦你离她远一点。” -------------------- 第36章 似鹤 ===================== 躲在江衍鹤怀里,手臂环住他的肩膀,礼汀看到了阔别已久的蒋蝶。 那个人穿着一袭黑色的法式一肩长裙,右手还拿着拐杖。 她用一种陌生的眼神看向礼汀。 和那时候嚣张不同,也不是在谢策清病房楼下的焦虑脆弱,而是一种阴郁又危险的感觉。 没有什么善意。 就好像她的举手投足,都在模仿着谁一样。 江衍鹤抱着礼汀,和她交错。他没有回头。 仿佛根本不认识蒋蝶,也丝毫不想看谢策清一眼。 礼汀却在余光里,发现她一直望着他们。 蒋蝶执拗地目送他们下台阶,很久很久。 然后,她径直走向了谢策清。 扶起跪在地上失魂落魄的他。 礼汀扭着头,想再去看那两个人。 但又怕江衍鹤吃醋问她,是不是对谢策清有旧情。 被谢策清这样对待以后,哪还有什么旧情。 礼汀没有再去看他们。 两人的身影渐渐离自己很远,融入夜色里了。 礼汀闭上眼睛。 香山寺台阶一共四百八十阶。 礼汀都不知道她拄着拐杖,是如何为了谢策清爬上来的。 蒋蝶好像真的很爱他。 应该和自己爱着江衍鹤一样,浓烈地爱。 礼汀从很早前就策划过,如何接近江衍鹤。 她想了特别多的方式。 因为礼至晟完全请不动其他几个大家族的人,江家也鲜少举办宴会。 试图靠礼家来认识江衍鹤,是完全不可能的。 她和他之间隔着天堑。 唯一的手段,只有从他身边的人入手。 她打听到他常去的高尔夫球场,当过一个暑假的捡球小妹,每天在烈日下穿着工装裤捡起掉在水滩里的球,但从来没有遇见过他一次。 似鹤归汀 第82节 她打听到他的排课表,抢着和他选同样的马哲课,早上五点去学校计算机室等开门,才有了旁观他和礼桃坐在自己前面的机会。 包括那个雨夜在校外偶遇谢策清。那怎么算得上偶遇? 那天她把猫猫放在台阶上,为了观察到谢策清从酒吧出来,和他的朋友攀上关系。 一个人在雨里站了一个小时,回来就发了整整几天的烧。 又要应付考试,止咳水混着黑咖喝,抹干净眼泪参加第二天的早读课。 太苦了,遥望他也苦,接近他也苦,到现在还是苦。 苦尽甘来能否有一个确切答案呢。 他喜欢了十三年的人,到底是谁。 就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掉落,直直地刺进胸口,直到皮开肉绽头破血流。 礼汀觉得自己住在玻璃培养皿中,爱上了做生物实验男老师的小白鼠。 为了去心爱之人呆的地方,在实验桌上窜来窜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撞到桌上的浓硫酸,被腐蚀而死。 明明只是想看看你所在的地方。 所以才从玻璃器皿中挣脱出来,为此死无全尸,我也甘之如饴。 - 京域大学.运动会开幕式,开始前。 一群表演的女生,都在后台化妆,礼汀也坐在化妆镜前,拿着粉底液给自己补妆。 何玲芸提着几杯冰美式来了,给礼汀递了一杯。 礼汀微微笑,对她讲了一句谢谢。 何玲芸贴心地问她要不要热咖。 礼汀摇摇头,上场之前她还是很紧张,说就冰凉的就好,会让人冷静和清醒一点。 何玲芸经过被蒋蝶霸凌那件事,变得依赖她。 她撑着礼汀的椅背,站在身后,和其他女生聊起这段时间,在蒋蝶身上发生的事。 舞蹈系来表演的大家,一个个的都很好奇,为什么蒋蝶突然转学。 很多版本传来传去,何玲芸听完,过来给礼汀绘声绘色地转述。 何玲芸:“我听说了,蒋蝶和谢策清不知道什么原因吵起来,拉扯中从医院楼梯上滚下来了,流了很多血。原来她怀了孩子,已经四个月,直接摔没了,而且她也失去了生育能力。因为当时穿着高跟鞋,所以伤到了腿部的骨头。现在孩子摔没了,生育能力也没了,腿也断了不能跳舞,只能转去德国lubinus医院治疗。” 好好的系花,一舞不知道撩动多少人的心。 如今被害成这样,怪不得谢策清要负责任。 礼汀心里讶异,她从来没想过,他们之间会闹得这么大。 遇见谢策清那个雨夜,她答应要让谢策清永远得到蒋蝶。 没想到最后,居然是以这种让人唏嘘的方式落幕。 礼汀想起那天京观山上,蒋蝶和谢策清两人相携的身影。 她暗想,命运兜兜转转,到底是谁如愿以偿了呢。 蒋蝶走后,何玲芸也难得露出了笑容。 她们系里不少女孩子,都或多或少被蒋蝶打压过。 蒋蝶被谢策清宠到有些骄纵,她们不贴附她就没有好脸色看。 大家都记得那天礼汀帮何玲芸出头,对她很有好感。 女孩子身上都散发出各种香水的甜甜气息,站在化妆台面前夸礼汀长得漂亮。 礼汀今天难得披散了长发,做了造型,在侧耳用簪子勾出来一弯乌黑的头发,像花苞一样坠在头上,隐约看到白皙的脊骨。 她的表演服一身雪白,更显得缥缈脱俗。 - 礼桃打听到江衍鹤,不会来参加开幕式。 于是连现任男友,作为标兵走方队,她也没有来看。 完全失去了观看学校运动会开幕式的兴致。 礼桃和人去了迪吧,玩到深夜才回家。 她是在晚上睡觉前,刷到了京大官方号推的视频。 短短几个小时,点赞量已经上千万了。 tag是#京大校花 礼桃有些好奇,学校连同硕博一共四万人左右,能在泱泱人群里被学校官方钦点冠名校花的。 到底会是谁呢。 她带着强烈地疑惑点进去了这个视频。 是一个抱琵琶的背影,是在舞台上成呈现躺卧的状态。 裙子遮住膝盖和腿,只留了一点雪白易折的脚踝,随着她弹奏的动作,白纱从她的脚腕上,轻柔地滑下来。 身边穿浅蓝色流苏群裾的伴舞,都为她沦为陪衬。 在干冰形成的雾气中,女生足尖轻踏着舞台波光地面。 她缓慢转身,露出来一尾上挑的眼睛,就像上玄月一样,皎洁清透,灯光厚爱地洒在她的身上。 蒹葭苍苍,身上披了一层银练。 她站起来,婷婷袅袅,宛在水中央,细碎的星光在她脚下漾着。 她的弹奏更是天籁之音,让人如听仙乐耳暂鸣。 一曲毕。 美人最终没有摘下面纱,露出那张出尘脱俗的脸。 更惹得无数人中了蛊一样,为了看到真相,看清面纱下面的脸庞是什么样,疯狂留言。 有同校的京大人说出她的名字,是用了一句古诗:“汀纱雪漫水融融。” 下面有网友问。 你们京大作为国内文化底蕴最深厚的大学,说一个美女的名字都这么文绉绉的吗? 就这么一句王安石的七言绝句。 当天晚上,几乎全国人都熟知了这个名字。 她叫礼汀。 但她真长什么样,却又因为太过神秘,无人知晓。 有不知名小号说,她就是影后方兰洲的女儿。 这条消息一爆出,当晚几乎引起了微博瘫痪。 除了顶流结婚出轨,还无人能引起这么大的轰动。 仅仅是因为一张没露出脸的照片。 礼桃换了几次网,微博还是呈现瘫痪状态。 她感觉一阵烦躁,气急败坏地起身,去冰箱里找果酒喝。 没喝两口,听到楼上噼噼啪啪的声音,她嘭地摔了酒瓶。 她推开房门,走近三楼角落的那件房间。 房间里隐隐约约,传来暧昧的喘息声。 “发情的疯狗!”礼桃一角踢开门,啪嗒摁亮灯的开关。 捡起地上散落的衣服,砸到床上赤.裸的男人身上。 男人是礼桃的弟弟礼颂锐。 他身下的女人被吓了一跳,匆匆忙忙地推开男人。 跳下床,狼狈扣好衣服,经过礼桃的身边,她胆怯地看了她一眼,跑出去了。 “你恶不恶心,带哪里来的野鸡来家里做这种事,你不怕爸爸突然从玉海回来?” 礼桃捡起地上跌落的那些衣服。 她发现这些都是礼汀没有带走的长款衣裤,哪有什么性吸引力。 对这些也能发情,真的是家门不幸。 礼桃嫌礼锐颂恶心,嘲讽了起来:“我的好弟弟,对你那个便宜姐姐礼汀还真是贼心不死啊,让那些女人穿着她的衣服,不开灯和你上床,真是深情到让我作呕!” “少烦我,没事给我滚远点。” 礼锐颂不甘示弱地起身,一把掌扇到礼桃脸上:“别打扰老子和女人上床行吗?” 她的嘴角登时冒出了血丝。 礼桃也不甘示弱地狠狠地踢了一下他的下.体:“来啊,你敢对我不尊重,我也不怕让你以后对女人再也立不起来。” 虽然是姐弟,两人更似仇人一样水火不容。 礼锐颂怒吼:“你和妈两人联合起来,你把她逼走了,我都没碰过她,难道,我还应该感谢你吗? 见礼桃不服气,他点了一支烟,叫骂道:“刚才老子干得人好好的,你闯进来干什么,礼至宸那个窝囊废有什么资格管我?” “你就对那个狐狸精的女儿那么念念不忘?”礼桃愤愤不平。 “再念念不忘,也比你耿耿于怀好啊。” 礼锐颂赤.裸着身体,翻出书桌下一大堆恐吓包裹和染血的玩偶:“姐,你比我贱,你看看你,江衍鹤和你谈了两个月,和你拉过手吗,你居然疯成这样。” 似鹤归汀 第83节 雪片一样的碎纸在房间里漫天飘飞。 礼桃之前寄出去的,恶毒和诅咒礼汀的话语。 被退回来后,她不知道搁在哪里,都堆在礼汀的旧房间里。 狠狠地砸落到礼桃的脸上,她几乎失声尖叫起来:“礼锐颂,你在哪里翻出来这个的,不许看!” 两人跌落在被剪得七零八落的毛绒玩具里。 礼桃带着被人揭穿的惊惧和愤怒,狰狞地咆哮到:“礼锐颂,你给我拿过来!” 嘭地一声,她的后脑勺撞到床头。 她被他弟弟抬手给了一个耳光:“姐,清醒点,别骂了,你别这么幼稚成吗?二十岁的人了,还学别人玩恐吓威胁的把戏。” 礼桃脑袋生疼,她对礼锐颂拳打脚踢,想要死死咬住对方:“滚啊,放开我!” “你听我说。”礼锐颂拉住礼桃乱踢的腿。 “江衍鹤约我和他玩赛车,是一向不怎么看得起我的霍鸿羽邀请我的,你去把礼至宸保险柜里的那七颗淡水金珠找出来。我拿给江衍鹤做彩头,虽然他可能看不上,但是我不想在那人面前没了面子。” “可是淡水金珠不是爸爸的命根子吗?” 礼桃犹豫着,迟疑了几分钟:“要是输给别人,爸爸会急疯的,因为珍珠是我们的镇店之宝,如果没了它,我们礼氏珠宝拿什么做招牌?。” “姐姐,你也很想见到江衍鹤吧。” 礼锐颂诱惑到:“如果输掉的话,是陪江衍鹤去意大利的别墅群旅游,到时候我除了带我的女朋友,也不会忘掉感谢姐姐把金珠偷出来的。” 礼桃脑补了一下和那人一起待在意大利的情形。 几乎迅速地答应了:“好啊!但你要保证,不能把这件事说给爸爸听,不然他一定会恨死我们的。” “放心。”礼锐颂笑了:“到时候我们随便找个佣人,诬陷说是他们偷得不就行了。” “嗯,行,你大概什么时候要。”礼桃问。 “十二月左右吧,总之你也别拖,趁爸没回来的时候,问妈要密码,然后我们早点偷出来。”礼锐颂思忖道。 - 程颐和导师发邮件,申请先用三个月完成国内的课题。 于是她幸运地留在国内,参加京大的运动会。 她没报名,只挨个打听了江衍鹤参加比赛的情况。 前段时间他请了大半个月的病假。 她还以为他不会去参加了。 当天晚上,几个因为谢策清走后,垂头丧气的男生去loofly喝酒。 告诉她,江衍鹤会参加比赛的。 江衍鹤毕竟是京大的校草,几乎是被辅导员求着去参加。 他又怎么会拒绝。 比赛那天,程颐精心打扮了很久,穿着亚麻料的千鸟格外套和斜纹裙子,配了一条黑色的名牌丝袜。 带着太阳帽,遮阳伞和一大箱冰镇过的酒吧里销量最好的运动型饮料。 去参加他的比赛。 还没到场,就发现周围人山人海,已经挤到水泄不通的程度了。 还好相处的同学给她占了一个看台较高的座位。 江衍鹤在第一道,穿了一件蓝白条纹的31号球衣,他高大挺拔,像巡视领地的猎豹,野性漂亮。 “砰——”发令枪响完以后,他迅速地冲了出去。 毫无意外得,他获得第一名的喝彩声,响彻云霄。 程颐抱着水在看台找他,用望眼镜稍微张望了一下。 她看见那人正在和朋友打招呼,微长的头发濡湿,被冷白的手指拢起,懒散地往额顶拨弄,用以散热,凌冽脸颊在阳光下,显得蓬勃不羁。 男生棱角分明,眉峰高耸,英俊又春风得意。 她匆匆扔下太阳帽和望远镜,跑下看台去找他。 但绕了一圈都没有找到,江衍鹤领完奖,挂着奖牌,除了校领导,没和任何人合影,就不见了。 程颐为了找江衍鹤,穿过教学楼的阴影处。 等了很久很久。 看到礼汀披散着湿润的头发出来了。 衬衣领口凌乱不堪,衣服肩颈处被湿润的长发,浸到透明,肩带若隐若现,眼睛湿漉漉的,泫然欲泣的样子,显得迷离又混乱,眼尾泛着缱绻的薄红。 和程颐擦肩而过的时候,她发现对方耳垂都是红得彻底。 她坏心眼地想,那人脖颈向下延伸,不知道有没有指印和吻痕。 礼汀身上有微涩的腥味和荷尔蒙的气息。 那味道有点熟悉,混着檀香和雪松,就像初遇一样。 程颐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发现江衍鹤懒散地从礼汀同一个拐角处出来了。 对方换了件球衣,惬意地含着笑走出来,满足到心情舒畅地模样。 一向冷淡的人,今天倒显得有几分轻佻和浮浪,路过程颐时还不忘乘着兴致,给她打了招呼。 “程颐,你怎么在这,不去看比赛?” “我来找你的呀,我如果跑完100米,嗓子都在冒火,想着你肯定也很累,你想喝水吗,我手上是冰镇的。” 她想看的人在眼前,遑论什么比赛。 但江衍鹤完全不在意她的出现,只是摇头拒绝。 “不用,我本来很渴。”江衍鹤薄唇弯出笑,“现在不了。” 他迫不及待需要止渴的,隐秘的,诱惑的水,已经被他悉数舔掉。 湿润淫.糜的气息散在他感知的各处,暴烈而撩拨。 江衍鹤自认宛如凶狠豺狼,跑完步后血脉贲张。 被渴望喝水煽动到理智尽失,水源的甘甜已经悉数满足。 同一天日暮,天色渐晚,举办运动会的校园人声鼎沸,混着秋季最后的嘶哑蝉声嘈杂不已。 程颐陪她的朋友,在西北门拿快递。 快递队伍很长,她绕到小超市买了一点荔枝,边剥皮边等。 她听到排队的女生在前面窃窃耳语。 “江衍鹤不是跑第一名吗,我怎么都没看见他。” “你不知道吗......听说他跑完,有女生给他递了瓶柠檬气泡水。” “咦,然后呢?” “就怪那个女的,那瓶罐装水被她摇晃过欸,江衍鹤接起来,气泡洒出来,弄湿了他衣服。然后他好像和那个女的一起换衣服去了。” “我说怎么一天都没看到他,那女的好过分啊,是在恶作剧吗?江衍鹤不是有洁癖吗,他不得烦躁死。” “对啊,得不到他,也不用膈应别人吧。” 手里新鲜荔枝剥皮后莹白光滑,甘甜的荔枝水,弄得手指黏腻。 程颐翻出湿巾纸,一根根手指地擦拭。 她突然想到今天下午看见礼汀的场景。 对方走过来的姿势摇摇晃晃,莹白皮肤泛着红,真的异常甜美,碰一碰就会化了似的,像让人垂涎欲滴的荔枝。 看一眼就觉得心中酥痒难耐,甜丝丝地冒着气泡。 那个被众人虔诚追捧,高高在上的青年。 从万里挑一中,唯独接下她摇过的气泡水。 不拆穿女生的心思,又怎么可能是巧合。 一想警惕的程颐想找机会,会会她。 如果她是情敌的话,就早点开战。 “就算我得不到,我也绝不会让别人得到。”程颐想。 - 江衍鹤不知道。 礼汀刚才在内道,陪他跑完了最后一圈,因为担心他身上的伤没有好。 所以想把他经历的事,通通经历一次。 最后,她看到一大群人蜂拥而至,围上去给他送了饮料。 其实礼汀已经放弃,不敢在众人面前争取了。 因为最终都是徒劳无功。 之前开幕式的事情,搞出那么大的轰动。 礼汀低调了不少。 她戴着口罩,长发掩住脸,躲在角落,远远地凝望他。 之前抱在怀里,在海里肌肤相亲的人,终于又见面了。 她还是只能隔着乌泱泱的人群,看他被众星捧月的样子。 他应该身上的伤好了不少,现在比在小旅馆那天有精神多了。 那人声称马上要领奖,拒绝了所有人递过来的水,微微喘着气。 他上台拿奖,被所有人喝彩的时候。 似鹤归汀 第84节 她捏着气泡水在后台看他。 看那人被校领导挂上奖牌,和周围一圈人合完影。 她虽然担心他的身体,但是也为他获得的每一个荣誉嘴角上扬。 眼见那人从看台,绕下来。 她想也没想地打开汽水罐的扣子:“鸟鸟,要不要喝点水,我给你买了你喜欢的青柠味.....” 汽水喷出来,撒了两人一身。 然后,礼汀就被人拽着手腕,拉到学校的顶楼来了。 这里位于学校最高的位置,现在空无一人。 礼汀今天接受了一个面试,穿着衬衫和包臀的裙子。 衬衫顶端的几颗扣子被解开。 那人黑发刺得她皮肤生疼。 礼汀扬起脖颈,她坐在天台上,手指紧紧地搭在他肩上。 小声地求着饶,眉头微微皱起来,带着少女的悸动和青涩,轻柔又怜爱地摩挲着他的额头。 嘴角温柔地翘起来,像是在哄他:“得了第一名怎么还不开心呀。” 江衍鹤黑沉眼睫扇了扇,呼出的气息滚烫。 他锋利眼睛扫过的地方,让礼汀几乎起了火:“你没穿我给你买的衣服。” 礼汀总觉得被他抱住的情形没有实感,云里雾里的,像是做梦。 差点从天台上坠落下去。 她小声地叫了一声,被人死死地揽紧在怀里。 身后是纯粹的蓝得彻底的天空,流云在天上卷成各种形状。 学校天台有一堵大而厚重的墙,隔离开所有来人的视线,将两人揉进太阳下的阴影里。 况且这个时间段,都在参加校运动会,根本不会有人到这里来。 江衍鹤的嘴唇长得很好看,薄又流丽。 弯起来的时候有几分野性难驯。 两人裹出了一端缠绵的水声,明明跑步受累的是那个人,他倒是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只因接吻就喘出声来的人,是礼汀。 她紧紧攀着他,害怕突然跌落下去。 那人把她裹挟在两臂之间,把她亲得几乎喘不过起来,还舔着她的耳廓,把理智悉数麻痹。 刚要在她的脖颈细密地咬下来。 礼汀眼尾都红了,小声说:“不要,是衬衣,没有丝带,会被发现的。” 江衍鹤贴着她的脖颈,试探往下地摸索了衬衣会覆盖的位置。 然后找别人看不见的角落,用犬齿去宣誓主权。 吻够了。 他把刚才得到的奖牌,挂到她脖子上。 那是一枚镶金的校徽做的奖牌,满意地眯起眼睛:“你,我的。脖子也是。” 接着,他眼神暗下来,带着欲和狠,就着奖牌覆盖锁骨和后颈的位置,肆意地弄出痕迹。 “刚拿到的时候,就想挂在你脖子上。快要跑到终点,发现最后一圈是你陪我跑的,我等你了一会儿。” 他的声线又冷又欲,在被呼吸到湿润的耳畔响起来。 “这是属于你的荣誉。我也是。” 近在咫尺的英隽脸孔,性感地让礼汀发狂。 她完全失去了意识,只能任由他动作。 礼汀试探性地问:“是不是如果不等我,你就破学校记录了。” “很厌恶名留青史。” 他细密地舔吻她脖颈的汗水,恩赐一样划过伤痕的位置。 “这些虚名,幻灭成风也没关系,如果你穿我买的衣服,也许我更能记住今天。” “我面试去了,所以来得稍微晚了一点,没有回家去换裙子。” 礼汀被他交替的恩和罚,弄得头脑一阵眩晕,她眼睛微微翕着。 说到回家,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因为两人回的是同一个家。 隐秘又甜蜜。 靠在他身上,眼角眉梢都含着情。 流出了好多好多汗,都被他舔走了。 礼汀听见那人邀请她:“陪我去参加个赛车比赛怎么样,如果我得了第一名,必须给我一个奖励。” 礼汀正在堕落里下沉,深深溺毙在被吻到失去意识的感觉里。 想到给奖励的是自己,就清醒了一大半。 她从来不会问他原因,他什么动机和目的,她都无条件地相信。 礼汀软声说好,温柔地抚摸他湿润的黑发。 她暗暗地想。 自己还报恩呢,哪有给江衍鹤丝毫的贡献。 他的恩情如同甘霖,惠泽了整个胆怯懦弱的自己。 怎么可能还需要她来给奖励? 他要什么,她就给什么好了,不是一直都这样打算的吗? 礼汀脑袋都是空的,茫然地任由他吻够了,身体烫的像是被火燎过,她问他: “鸟鸟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 第37章 似鹤 ===================== 礼锐颂上次见到礼汀,是在灼夏的溽暑天,双清路外低矮破旧的烂尾楼。 自从经历了泳池那件事。 礼汀穿了一袭裙后,他就在那帮狐朋狗友的提点下,发现了礼汀的美。 礼锐颂不是礼至宸的儿子,他和礼汀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这种感觉很奇怪。 但他好像真的对他这个姐姐,动了情。 他会在她上楼时,在下面突然攥住她的脚踝,观赏她一副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却眼尾泛红的模样。 会用她喝牛奶的杯子里,装他搞出来的液体,再若无其事地洗干净。 会在她睡觉反锁门的时候,半夜轰然用力地开关门把手。 他知道她就在房间里瑟瑟发抖,她连喊出声的勇气都没有,这个家没人会为她做主。 和别人玩酒桌游戏的时候,礼锐颂喝醉了。 他朋友开了一个画室。 一群人起哄,让他把礼汀找出来,给他们这群男的当裸模。 礼锐颂细细观赏了,他朋友画的礼汀穿裙的模样。 就是那天宴会夜晚。 她一个人坐在露台上,周围全是红色的海棠,月色粘稠又湿润,给她身上渡了一层纱,高光落在她湿润的皮肤上,每一点水珠都想让人把它换为自己观瞻后流下的液体。 如今她当裸模的诱惑待在眼前,他又怎么可能舍弃。 他急不可待地开车回家。 正巧发现了搬出去住,已经收拾好东西的礼汀。 他一路跟踪她来到这个烂尾楼。 怒吼着叫她回去,吼到楼梯里震天响。 烂尾楼里,开门探出八卦眼神的家里,都飘出让人恶臭的油烟。 “我是不会回去的。” 礼汀下意识和他拉开距离。 天暗下来,路灯昏黄。 礼汀不愿意掏出钥匙开门,她脚下没有几件衣服。 她就这样可怜兮兮地蹲在楼道口。 礼锐颂很有耐心,他看着礼汀眼睫颤抖的样子。 他眼神一暗,就着夜色想要吻下来。 礼汀拼命挣扎,扑棱着逃上楼去。 狼狈颤抖地找钥匙开门。 他跟着追上去。 似鹤归汀 第85节 礼汀跑十步,他两三步就跨到了。 他不怀好意地关上门,一步步走了过来:“姐姐,有没有人告诉你,你长得很美,穿那些衣服完全掩盖不了你的美。” 说完,他攥住她的手臂,把她抵在门口的地上。 礼汀抬起脚往他身上踹,感到无尽地屈辱和恶心。 “不要碰我。” “别怕,等会儿,姐姐就会求着让我碰你。” “……” 礼汀呼吸乱了,头发也散落下来。 礼锐颂要亲她,她把脸别过去,抬起小腿踢他,他吃痛后退。 她的手好小,手腕又细,他单手就能把她腿攥紧在手里。 拼命挣脱开,礼汀径直回厨房,拿了一把刀。 她并没有对准礼颂锐,而是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眼尾还是泛着红,呼吸急促,鼻翼轻轻煽动,眼睫比刚才更湿,也更美。 但这只在他眼前翕动的蝴蝶,永远不可能是他的。 礼汀说,礼锐颂,你过来,我就捅下去。 世界上任何一个人听闻这么幼稚的威胁,都会不屑一顾。 但是礼锐颂偏偏吃这一套。 他看着刀在礼汀的脖颈上拉出细细的血丝,一下就怂了:“姐姐,有没有人告诉你,男人看到你,就想操。” 猥亵失败,临走前他也不忘再次恶狠狠地威胁她:“你最好永远都穿着这么长的衣服,不然随便露出一小截皮肤,都会被人想要抹上精.液。” “我不会再回那个家,那个杯子,很恶心,我已经扔了。”礼汀警惕地看着他,补充道。 “杯子扔了就算了……我不碰你迟早有别人,因为你太适合被人压着做这种事了,你妈也是,演了那么多风月片,谁逼她演的吗?” 礼锐颂“嘭——”地摔门离开了。 回家后,他妈和姐姐追问礼汀到底去哪里了。 他知道他们会找她麻烦,所以一个字也没有说。 晚上,他却给礼汀发消息。 “我放过了你,所以,你不会恨我吧。” 礼汀没有回应。 他想到她下午的样子,皮肤在光线下白的不可思议。 蝴蝶在他眼前刮过的风,最终形成了暗无天日的巨型海啸。 礼锐颂怀里搂着别的女生,让她痉挛到失去意识时。 他都温柔地叫别人,发疯一样,温柔地询问道,“礼汀,我的姐姐,姐姐舒服吗?” 得不到的痛苦深入骨髓,再也难以抽离。 礼锐颂便逐渐陷入疯狂,再次去烂尾楼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礼汀已经搬走了。 搬家的那天,她关上门,礼汀终于忍不住小声呜咽起来。 怎么可能不恨,简直恨之入骨。 同龄女孩子用刀来修建花枝,划开快递包装,切来鲜甜的瓜果。 但是礼汀却已经到了,用刀来和让她不安的人拼命。 到处都是累累危墙,穿再长的衣裤有什么用,遇到有邪念的人,女性还是防不胜防。 运动会那天,没来及回去换裙子。 其实礼汀去面试的目的,是到国内一个大网站的字幕组去翻译文献和演讲录屏。 按理说,开幕式以后,被学校官方认证为校花后。 的确有数不胜数的娱乐公司找上门来,让她和他们签约,把她从京大校花包装成一个明星。 这些数不胜数的电话,都是为了名和利找上她,也看准了礼汀的新鲜和流量。 纷纷争着抢着,想把她盛装打扮一番推出去,做一个快销品。 女生知道背靠着江衍鹤这座巍峨雪峰。 假若自己真的混进娱乐圈,资源一定特别好。 但是她很坚持地,对那些花团锦簇的未来道路,咬字清晰地表达了拒绝的意思。 那些经纪人和流量公司都不理解,质问她是否是本人,并疑惑她清高。强调说一定能让她登上,比妈妈方兰洲更高的道路。 只要借着这个东风迈进娱乐圈,一定会赚得盆满钵满。 经纪人规劝到:“人活在世界上的目的无非是为了钱和权,小礼,你还年轻,想清楚你以后的道路,别很多年以后又来后悔。” 礼汀依然很果断地拒绝了。 她的确想过要成为特别好的人,站在江衍鹤的身边去。 成为国内顶流的女星的确是一个美好的梦,一个可以实现的途径。 但是礼汀不愿意。 不想失去原来的自己。 读文科的女孩子,道路是非常贫瘠的。 所以能接到那个国内最大的字幕组的邀请,她是很开心的。 她想翻译一点关于女性权利和自我保护的演讲或者书籍。 虽然她掌握的语言也很匮乏,但是礼汀愿意往这条路走,持之以恒的学习。 如果能稍微对人类的进程,做出宛如水滴溶出大海的贡献,礼汀也觉得值得。 她并没有告诉江衍鹤,自己的这个选择。 却在网上购买了很多语言的入门书籍,也报了几个网课的班。 这条路,是礼颂锐让她萌生的念头。 但是江衍鹤的确是那个让她笃定下来,打算走这条路的人。 因为那个人,永远不会在意任何虚名。 明旭控股每年做的慈善上亿元,从来没有在任何地方营销过,或者买过热搜。 哪怕他去参加他父亲下属的quant fund负责人进行的risk model或风险股本沙龙。 江衍鹤鲜少输。 赌兴都能靠精准的计算能力推导,又怎么会因为数字的变动而情绪波动。 被别人夸过以后,他讲话烟草浸润的微微沙哑,懒洋洋地说:“运气。” 最开始,礼汀骂过他,很享受被别人追捧着渴望和他配种那种感觉。 其实是对他的一种亵渎,也是对自己感情的侮辱。 真正了解他以后,才发现他对这一切毫不在意。 他和她耳鬓厮磨那么多次,都没对她做到最后一步。 她想用其他方式给他解决,也被他揉着耳朵尖。 轻声说,不用做到这样。 或许对江衍鹤来讲,荷尔蒙的喧嚣和青春期躁动的发泄,宛如动物的碰撞和掠夺。 翻云覆雨地操控资本,在云端俯瞰众生芸芸,都没有征服欲和掠夺感。 他有一种目上无人目下空的风骨铮铮。 江衍鹤真的太好了,世界上怎么能有像他一样这么好的人呢。 礼汀才觉得如果自己追名逐利做了流量明星,也不够站到他身边去。 要像杨洵的妹妹杨舒彤一样,能帮助好多正在受难的人。 为了和平和大爱,才是并肩站在他身边的人。 - 步入十二月,京域冷空气骤至。 飘摇的细雪像柳絮一样,轻薄地飞到地面,并没有累积下来,反而化作了湿润的水雾。 步入环山片区,雪倒是厚厚地积攒起来了,入目皆是银装素裹的白。 今天落雪,车况并不好。 礼锐颂对自己的车技还没多么自信。 他把车停在路边,在山脚下绕了几圈,脑袋就眩晕起来,空调温度很高,穿着衬衣的脖颈领口闷得不透气。 经过山脚下加油站,礼锐颂加满了油,他解开领口,靠在方向盘上喘息。 雪很快覆盖满了他的车,湿润又严密地把他包围起来。 除了一小时一次的来往车辆,这条路无比静谧。 山间因为落雪,万径人踪灭,连飞鸟的鸣叫都没有了。 就在这时,一辆越野停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 似乎是去前面加油或者买东西,所以才停到这里的。 礼锐颂朝思暮想,不惜叫着她的名字发泄性.欲,把别人幻想成她的人。 从废弃荒芜的建筑里走来,路过草长莺飞的春和夏。 跨过日复一日的思念,走出来。 似鹤归汀 第86节 眼睛蒙着水雾又弯弯露出笑意,乖巧地捡起地上掉落的松果。 光是只看露在围巾外的那双眼睛。 他就立刻明白过来,眼前的人是礼汀。 看到礼桃满房间的恶毒诅咒和破碎的染血玩偶,礼颂锐还是没有想到。 再次见到礼汀,她真的在江衍鹤的车上。 她穿着系带的束腰大衣,围着厚厚的兔毛围巾。 被身边的人强势地戴上了软帽子,然后一个人乖巧地依偎在路边的树下等他。 礼锐颂转念一想,也是。 的确,能素颜穿个长袖,就让他经年累月念念不忘的心尖痣。 怎么可能会不吸引那人的注意呢。 江衍鹤身量特别高大。 他跨过蕨类植物的枯败,走过带状的冰凌,周围攀附在松柏上的藤萝,只能够到他的肩膀。 “鸟鸟,你猜。”女生眼睛清透又亮,不知道多迷恋眼前的人。 她软软撒娇:“猜小松果在我哪只手。” 那人摘下了一侧耳朵的口罩,露出英隽侧脸,唇珠漂亮,眼睛长又野,手指骨节冻久了,冷白骨节微泛着红。 他伸出手,划过女生带手套的手指:“这里。” 又笑着补充:“你的手太小了。” 礼汀害羞地跑到车上。 回来的时候,她给他拿来了一双手套。 但她把自己戴着带体温的绒毛手套,脱下来,罩在男人手上。 举止温柔又小心地一点点替他戴好。 她自己带着他的黑色手套,前面空了一小截, 但是她甜甜地笑起来,说:“你戴我的。” 那人就着挺拔的高大身材,随手在树上摘下一个染着雪水的松果。 神秘地交错了手指。 他嘴角线条上扬,鼻梁走势翘而高:“猜我的,哪只手,猜对了今晚我就不开车上山,陪你坐索道。” 礼汀犹豫道:“那万一猜错了呢。” 江衍鹤:“我就开车上峰顶,殉情多无聊啊,我想一个人去巡查一下终点的路。” “不要!” 礼汀担忧地说:“我不要你去,这周天气预报说,天天落大雪,特别危险,你不要想抛下我一个人。” “那你猜啊。” 他漫不经心地咬字,一副生死置之度外的模样,除了江衍鹤也无人敢把命当做刺激游戏。 礼汀挪着步子,埋下头仔细地观看着他拳头的起伏。 “这个吗?”她怯生生地试探着问:“我猜应该是左手。” 那人冷冽的眉眼浮出一点笑意,蛊惑地问:“怕吗?” 他把礼汀搂到怀里,礼汀不安地抖动了一下,呼吸急促又带着担忧他的恐惧,问:“是不是这只手呀。” 女生揽紧她,声音颤抖又不安地祈求:“不许一个人走掉。” 江衍鹤用唇碰了碰她的鼻梁。 礼汀才发现自己脸颊上都是雪水。 她迷失在那人怀抱温度里,如同陷入沼泽,求救一般地小心翼翼掰开他的手。 她选择的左边,果然有一个小小的松果。 礼汀选对了。 礼汀眼睛弯弯地笑,把围巾拉下去,吻那人带着微微烟草味的唇。 弓起脊背来贴合他,要和他离得更近一点。 江衍鹤指腹缓慢抚过她眼角和鼻梁的雪水,舌尖抵住上颚,露出笑:“你赢了。” 他把她抱了起来,和她耳鬓厮磨。 一贯在情.事上暴虐傲慢,居高临下的人。 瞳孔里静谧的潺潺河流温柔流淌,只容得下礼汀的身影。 他语气认真,说:“命被你保住了,真好。” 礼汀双臂挂在他的脖子上,带着甜甜的笑意:“我就觉得我厉害,果然我赢啦,你要听我的话,好耶!那不准一个人上山了哦,要陪我去坐索道。” 可是一旁的礼颂锐清晰的看到。 那人刚才摘了两颗松果。 他两只手都有,无论礼汀选择什么,一定是正确答案。 怎么可能会输。 要知道那人无论是生意场,还是赌场,一定是轻易控场,逢赌必赢。 江衍鹤疯起来,礼锐颂是知道的。 当年玩赛车的时候,剑走偏锋地超车漂移,非要把忤逆他不遵守规则的人撞到山下去。 导致礼锐颂曾经跪着,哭求那人放过自己。 江衍鹤车技惊为天人,最擅长玩刺激,热衷和与天争命,又怎么会把漫天细雪放在眼里。 唯一一种可能,就是他宠溺着礼汀。 怎么舍得让她输。 那一瞬间,礼颂锐觉得,这场赛车比赛还没比。 自己已经临阵脱逃,溃不成军。 -------------------- 写这篇文就在想,如果套上个娱乐圈tag,会稍微蹭到一点点热度吧。 但我没有,我还是想表达一点属于自己的东西,想要她有大爱。 不想她变得烦躁奢侈,世故浮华,而是当一个脱俗的澄澈的人 这篇文,说真的,我文笔也不好,甚至鲜少回评论,实在觉得自己有太多需要提升的地方。 但我想小礼选的这条路,是看文的你们,陪我选出来的路。 是你们的支持,让我没有随波逐流,而是想着去表达我喜欢的澄澈和坚定。 不是进入浮华虚名的娱乐圈,而是安安静静做对人类有贡献的事。 她以后会变得更好,而不是单单地是一篇看过就忘记的狗血文女主角。 虽然不知道这个奢望,我并不自信的笔力会不会实现。 没有宣传预收那本书了,因为我也不知道能带着yls这个名字写多久的文。 真的很感激从我最早最凉的时候,一点点订阅过来的你们。 感谢你们从那么多书里面看到我的故事,支持我想表达的一些东西。 愿各位小天使学业进步,事业顺遂,永远拥有自由和热爱,我真的很感激你们。 第38章 似鹤 ===================== 江衍鹤在身边,礼汀心思便全然只在他一个人身上。 他穿着熨烫妥贴的黑色大衣,装扮风雅,更称得本人清疏遗世。 不说话的时候压迫感十足,冷冽又不染纤尘。 礼汀白而细瘦的手腕环在他肩上。 她把脸埋进他胸口,担忧他手臂的伤,又在他怀里露出依恋的清澈眼睛。 “这几天我吃的好多,放我下来,我很沉,不要抱了,我是猪猪。” 她丝毫没有注意到。 远处树下停着一辆礼家的车。 礼汀毫无防备地和他小声讲着话。 她脸埋在他胸口蹭着,倏地,被人把脖颈的围巾拉上去了。 嘴巴被毛茸茸的围巾捂住。 她懵懂地眨了眨黑白分明的眼睛:“怎么啦?” 今天上山的时候,他开的是一辆越野,底座很高。 礼汀上车的时候差点摔倒。 江衍鹤修长分明的手指,环住她摇摇欲坠的腰,眸色很暗:“小心。” “鸟鸟,我们今晚是不是不下山了,要一起去山顶睡觉。” 礼汀咬着唇,极害羞地小声说完。 那人安静听她讲话,没有任何动作。 似鹤归汀 第87节 她却脸红到极致。 江衍鹤听到了她的心跳,不禁低下头看她。 礼汀水色潋滟的眸里只有一个人,别无其他,卷翘地睫毛像细密钩子一样,划过他的心脏。 江衍鹤把她抱上车,极烦躁地“咔嗒”摁掉安全带卡槽,扯歪了领带,把她抱到膝上,卡在方向盘和座位之间。 礼汀惊讶地睁大眼睛,充满害羞和慌张地被他禁锢在怀里。 他一动,就能吻到她。 礼汀惯用的香水是绝版的阿蒂仙冰川之地,水生调极浅,会让人想起萨尔茨堡的盐晶树枝。 但他没有动,眼瞳漆黑,专注看着她。 看她恍如一只灵毓的翠鸟,天真懵懂地住进了他胸腔无人问津的巢穴里,日复一日唱着面红涩然的歌谣。 可一旦遭逢严寒,这种娇弱的鸟儿就会永不回头地迁移。 礼汀恍如未觉,眼神落在他英漠眉眼。 她主动埋头,伸出舌头细细舔吻江衍鹤的脖颈。 停在对方棱角流利的喉结处,轻轻咬了一口。 见对方眼神变暗,带着牙印的喉结,极为撩人地上下滚动。 江衍鹤察觉到她情动,抬手揉顺她海藻长发。 不轻不重地捏了捏她后颈,揶揄道:“这么动情?” 他把人塞进了副驾驶的位置。 微倾下身,给她系上了安全带。 拉好口罩和围巾,揉了揉她戴帽子的脑袋,起身就要离去。 他眼神掠过挡风玻璃,发现对方乖顺地眨着眼睛目送他。 礼汀失落地,感受着他的温度散尽,似乎不理解为什么他要一个人出去。 江衍鹤见她眼巴巴瞧着自己,说:“别下车。” 然后朝着礼锐颂的车,一步步走近。 远远的,礼锐颂看着江衍鹤向自己车过来了。 顿时慌的不得了。 他手慢脚乱地,用雨刮扫开,挡在车前的雪,惶恐地试图启动。 但却因为火花塞在雪中停了太久,点火困难,一时半会走不了了。 急忙摁下车窗:“江少。” 江衍鹤一副轻描淡写地模样,没任何情绪,只是说:“手机。” 他语气坦荡荡。 礼锐颂举止长戚戚。 礼锐颂尴尬地交出手机,呐呐地说:“我没拍什么,就是看见熟人了,所以有点想念她,想拍张照,回去留个纪念而已。” “这样啊。” 江衍鹤冷白骨节滑动着手机,看着屏幕里礼锐颂拍的小视频。 里面分别是不同的女人,很多很多部。 但是都是一水儿的,黑色长发,上挑眼尾,皮肤白皙的女生,身上被情热的薄淡红晕覆盖。 但都松松套着黯然的长袖,和礼汀刚上大学的打扮一样。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在干什么。 视频里,礼颂锐恶劣地喘息着。 把别人都当成礼汀。 “姐姐......礼汀,姐姐......好湿啊。” 礼汀见江衍鹤站在不远处,和人交涉。 看见那人低气压的阴沉模样,她担忧地下车。 凝住眼睛才发现,那是一辆礼家的车。 不知不觉心脏微微一窒。 礼锐颂也注意到了缓慢走近的礼汀。 她像一株青绿的树,在礼家艰涩生长的那么多年里,静谧又孤独地在没有阳光的地方生长着。 露出来的每一寸皮肤,都像覆盖着雪一样白。 最后一张照片。 是一张礼汀睡着的样子。 尖尖的下巴埋进枕头里,露出一弯紧闭的眼睛。 脖颈纤长,纽扣松垮散开,就像瓷器上的柔软布料,虚拢住淡雅细致的白瓷。 “这张是怎么拍的?”江衍鹤语气漠然。 他咬字懒倦又散漫地,询问礼锐颂。 接着,江衍鹤转身,用一种轻描淡写的语气,训斥住刚下车的礼汀。 他说,让你别过来,我不想重复。 礼汀察觉到那人情绪的异常。 她担忧地站在雪中,还是听话的回到车上了。 很难解释,是怎样的恨意。 江衍鹤垂着眼。 听完眼前人,痛哭流涕地补充说。 这个是那天游轮上礼汀晕船。 礼锐颂偶然进她房间偷拍到的,根本没对她做什么,这种话。 游轮。 对呢。 江衍鹤想。 游轮上,我在干什么呢。 那时候,他被巨大的刺激感和挑战欲覆盖,被怨念和背叛吞噬。 脊梁的每一寸,都在玉石俱焚的苦痛中,感到业火焚身的兴奋。 尊敬了十三年的人,是满口谎言的恶徒。 反抗了十三年的人,却要他用余生来赎罪。 迷恋了十三年的人,只能忍痛装作陌生。 得知游轮上被安装炸弹前一晚。 观赏着远处波谲云诡的铅灰云翳,他在甲板上安静地抽完了一支烟。 点烟时,火光被拍击上船舷的海水浸湿三次。 烟云从薄唇呼出,瞬间消失无踪。 烟草苦涩的滋味混着海风,咸腥得让人不断咳嗽。 似乎要把肺从嗓子里剁碎了,撕扯出来才安心。 每一次在浓稠黑夜里,做下任何决定的时候,都空无一人。 江衍鹤远望着客舱的方向,心想这是十二年来,离她最近的一次。 但却对明天即将到来的一切,感到无边的虚无。 那时候,江衍鹤相当厌恶萨特。 厌恶他的存在主义,厌恶他的自由意志,厌恶那句“他人即地狱。” 哲理剧叫《禁闭》。 说的是三个鬼魂,犯罪后被囚禁起来。等着下地狱,地狱里没有黑夜,没有刑.具,让他们折磨和扭曲的是他们的关系,彼此之间的审视和压迫,就是对自己的折磨。 最后三个恶鬼忽然领悟到,不用等待地狱的惩罚了。 他们已经身在地狱之中,地狱并不是什么刀山火海,永远和他人在一起,被别人的审视所规训,就是刑.具和烈火,这本身就是地狱。 活着就要雄竞。 必定最终有一位。 会在故事尾声,站在食物链的顶端,手握支配别人的,真理和主见。 被仰慕,拥有最优越的资源。 他从很多年前,就意识到了钱与权这条路上的神通广大,和无所不能。 轻而易举就能获得一切,或者摧毁一切。 如果要议论人的主体性,那一定是撇在阶级辖制以外的。 因为只要接近他的人,注定沦为客体,成为主能指匮乏的弱者。 自愿套上束缚,俯首系颈,成为毫无反抗能力的客体。 江衍鹤一直觉得,自己那毫无挑战欲和愉悦感的人生,没什么意思。 终于在游轮当晚,溃不成军,多年的顺遂化身成有毒的荆棘和枷锁。 用以命换命的深恩和不共戴天的仇恨,把他禁锢在其中。 似鹤归汀 第88节 变成亡灵一样的傀儡。 身在地狱,我非真理。 与天争命,所向披靡。 可是她安然无恙就好了,不是吗? 但,是吗? 她在这十三年里,有过一天的安然无恙吗? 反应过来的时候。 江衍鹤发现,礼锐颂什么时候拍下的照片,已经不重要了。 他已经拖着礼颂锐的衣领,把他从车里扯出来,拖进了满是雪水的密林里。 就像野兽拖行着脖颈穿孔奄奄一息的猎物,眼里只有无尽的恨意和肃杀。 这里离她很远。 如果我把他弄死,她就不会知道了。 视线里晕开一大片血红的颜色,就像煮开的滚水一样沸沸扬扬。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怒火和憎恶,恍若宣泄一样。 “嘭——” “嘭——” 拳头混杂着血水。 如果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江衍鹤已经感受不到手指骨节的疼痛了。 所以礼锐颂疼了吗,哪有自己心尖疼? 一拳又一拳。 每一次暴戾的发泄,都是积压以后,带来的愉悦感。 嗯。 为什么。 这条狗,还能发出呜咽的求饶声呢。 是还没有死透吗? 她独自一人的时候,经历了什么? 我还以为属于她的夏夜是蝴蝶幻梦和风眼乐园呢。 我还以为她每晚玫瑰色的吐息里都想着她喜欢的男孩呢。 我还以为她离开家只是为了开启独立自由呢。 我还以为她讨厌礼至宸只是因为小女生似的怨怼呢。 星辰通通熄灭陨落,山海被悉数摧毁,周天染上浓密血色。 一切的信念和坚持下去的理由,都通通坍塌。 摸索到,身下血肉模糊的礼锐颂,气息微弱的那一刹那。 江衍鹤想。 礼汀,对不起,我好像,是全世界最糟糕的救世主呢。 都怪你,选中了我这个恶鬼。 摇山憾海,把你和你的恩人分开。 不明白你这么谨小慎微的症结,究竟在哪里,就对你施展最狠戾的掠夺。 所以,我是那个雪上加霜的人吗。 我是你在跨过一层又一层的地狱。 最终到达的第十八层,永不超生的漆黑深潭吗? 我是拿着镰刀的,让你惧怕的恶魔吗? 这只手,被她依恋地舔舐过好多次。 所以染上这么多的血,伤口深地见骨,血腥味肆意扩散以后,她是不是就不会喜欢了。 她本来就不喜欢我,因为向她伸出手,拯救她的人,不是我啊。 这一切都是我抢来的,夺来的,骗来的。 不爽,怎么打都不爽。 还应该再用力一点。 礼锐颂感觉全身已经冰凉,他瞳孔放大,已经像粘板上的死鱼一样奄奄一息了。 但是江衍鹤似乎,并不打算放过他。 阳光照在他的脸上。 霜雪的光芒给他的五官,渡了一层白晕的边,就像神殿里消融苦厄的神明。 “死透了吗?告诉我。照片,还有存档吗?被你叫成她名字的别人也算。” 江衍鹤满是血污的手指下滑。 就像陪着情人玩危险刺激的情.事一样。 一寸一寸逐渐覆盖在礼锐颂的脖颈上:“有吗?” “求你...江少....哥....我没有...真的。” 礼锐颂已经求饶如此,嗓子已经嘶哑到讲不出嚎哭的话了。 但是江衍鹤没有停手,满是血的手指没有丝毫温度。 在冬雪里沁凉又冷,就像汲取温度的蛇一样,逐渐深入地缠覆在礼锐颂的喉结上。 想要掐死礼锐颂。 他眼睛也没有丝毫的光,漆黑到已经到了入魇的地步了。 他是真的想把他弄死在这里。 察觉到这个事实。 礼锐颂用最后的体力在枯叶和砂石堆里,在雪水把背脊染得冰凉刺痛的地上,挣扎起来。 谁能救我,把我从这个阎王手里救出来。 江衍鹤是疯的,他连坐牢都不怕。 “鸟鸟——” 远处落满大雪的公路上。 礼汀细弱又带着不安地声音响起来:“鸟鸟,晚了就没有上去的缆车了,你去哪里了呀。” 是她的声音。 江衍鹤的眼睛从一片血红里,稍微恢复了一点儿清明。 他挂了点笑意,不紧不慢地松开手。 徒留,礼锐颂像是终于得到了氧气一般,遽烈地喘息起来。 江衍鹤用一种轻描淡写地语气,缓慢送进他的耳膜。 似乎刚才疯狂的人,不是他。 江衍鹤用无辜又恐怖地语气,说:“好久不见啊,礼锐颂,你怎么受伤了?” 礼锐颂心脏一窒,吓得浑身发抖。 他知道对方的意思,就是抹杀掉今天所有的回忆。 相当于彼此没有见过。 他讨好地躺在地上,企图贴紧对方的裤腿蹭蹭:“摔...摔的。” 又颤抖着补充道:“好久不见,江少,我我今天没有见过您,我没有......我再也不敢了,求...求您放过我。” 不等江衍鹤表态。 他就用软弱无力的手指,用衣角虚虚地擦拭干净,江衍鹤鞋上的血。 “求您...我真的知错了,可能真的以后...没办法再硬起来了...我摔得很疼...哥...救我。” 那人就着半跪下来肆虐打他的姿势,好整以暇地删掉了icloud里的备份。 点了火,火焰跳跃,眼瞅着要烧灼到礼颂锐的身上。 礼颂锐感觉到,自己牙关都在颤抖。 那人嘴角扬起一个,让无数人惊心动魄的幅度。 江衍鹤皮肤很冷白,嘴唇又红,英俊得不可一世,手指尖却在滴血。 宛如神迹。 他微微笑,就着让礼锐颂瑟瑟发抖的姿势。 用兜里的打火机,烧了手机卡。 然后,缓慢地,对满地血污毫不在意地,站起身。 《创世记》开篇说:“起初上帝创造天地。地是空虚混沌,渊面黑暗;上帝的灵运行在水面上。” 就像礼汀写过一千次的。 “江衍鹤,你走过水面,便漂亮到令我失眠。” 他就像身处高位的神,浑身浴血地走在湿润染雪的路面上。 懒散地抬起手指,往山崖下随手一扬。 似鹤归汀 第89节 手机,罪恶的温床。 拍了很多人赤.裸视频和礼汀睡颜的手机,跌落进云和树的交接处,山峰的暗面。 无声无息,粉身碎骨。 大雪簌簌落落地下起来。 捕猎的野兽,总在寒夜里,露出恐怖的雪亮眼睛。 那人转身,对吓得不知所措的礼锐颂,轻慢地笑起来。 “如果,你对别人说过关于这件事的一个字,包括你在这里,遇到过我和她,下场就像你的手机。” 礼锐颂哀嚎着,喉间暗哑地呜咽起来:“我没有...我谁都没有看到,求你放过我。” 他血水混着雪水,他的七窍都在流血,已经逐渐看不清眼前的人了。 江衍鹤静谧地望着远处的虚空一点。 良久,才说:“那你记住,这件事不会就这么善了,我是个恶贯满盈的人,别人杀的人都需要我去赎罪,所以也不怕再背几条命。我本来就没打算长命百岁,报应再狠也只能反噬我一个人。倘若我知道你在别人面前亵渎她,透露我和她的关系......” 江衍鹤并没有,完整地提供忤逆者下场的例子。 他甚至有点愉悦地,嘴角挂着幅度,似乎,在想那种方式最刺激。 礼锐颂这才知道,他爱礼汀爱得有多深,哪里容得下旁人的置脍。 倘若他真的发现,礼桃对礼汀寄出的恐吓信,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杀掉她吧。 他的人性只来自于礼汀。 他是疯的,是不要命的恶魔。 来自地狱的爱。 不同于神殿下沉的幽火。 倒像是永不见天日,从坟茔里挣扎着破茧而出的血色蝴蝶。 “其实车上还有几只氰.化.钾。” 江衍鹤声音低沉,带了微微的笑意:“本来是打算随时走投无路,就玉石俱焚的,你知道,我不是一个吝啬的人。” “不要——” 礼锐颂用最后的声音,在喉管里嘶吼道:“我永远听您的话,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求您,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会改。” “错哪了?” “......哪都错了。” 礼锐颂呜咽地伸出舌尖,想去舔舐那人手指尖滴下来的血。 卑微又依附地,用一种病态到疯狂的祈求神色。 “好乖的狗。” 江衍鹤手指的血,滴落到礼锐颂的身上,他甚至帮他,把刺入眼睛的乱发拨开。 “看清楚了吗,认准我是谁。” 好像真的在驯养一直他调.教好的玩意儿。 但礼锐颂知道,那人向来对某些虐待癖不感兴趣。 也不和他们圈里的爱好者,类似霍鸿羽一样,玩这些把戏的。 他冷冽又避世,没把腥污的生理碰撞放在眼里。 江衍鹤只是纯粹的,对自己不满意而已。 那人下颌走势英隽如神迹,再也找不出那么优越的骨相。 他语气温柔缱绻,就像在瓢泼大雨中,救济一只被车辆碾压的狗。 “等伤养好了,会陪主人玩赛车的,对吧。” 礼锐颂艰涩地点头:“一定,我一定......您说要什么做彩头......都可以。” 江衍鹤笑了笑,终于满意地起身离去。 礼锐颂终于有了在胁迫和惊惧中,侥幸存活的喜悦。 他最后呜咽出来的声音,很像被追到深巷的穷途之犬。 他像是在说,汪。 - 礼汀等了很久。 她终于看到江衍鹤,满身是血的走过来。 他身上的血被雪水一浸,走过的路染出浅红色。 但他毫不在意的模样,嘴角露出丝丝缕缕的笑意。 她担忧地从副驾里跌跌撞撞地跑下来,扑进他的怀里。 和那次她因为谢策清的事,别扭地扑上去揽住喝水的江衍鹤不一样。 这次他浑身是血,却也稳稳地接住了自己。 礼汀感知着那人身上的血腥味。 她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只是安稳地闭上眼睛。 她像是知道什么一样,满足地叹息了一声,埋进他的胸口,说:“回来就好。” 但江衍鹤却像是和她闹脾气一样,眼睛呈现杀狠了的血红。 他只是揽着她,一言不发。 抱着她上驾驶座,她并着腿,坐在他的膝盖上。 “鸟鸟,怎么啦,不开心吗?” 礼汀依恋地,去舔他脸上的血。 被那人冷漠地偏头躲开。 他说,脏。 礼汀心尖颤抖了一下。 他发现了她和礼锐颂的事。 所以觉得她脏对不对。 她不知道自己想到了什么,只觉得不安又恍惚。 “对......脏。”她失魂落魄地从他腿上下来。 江衍鹤并没有阻拦。 反而一言不发地盯着前方的公路,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堆积在车窗上的雪。 礼汀推开车门就往外走。 他也没有挽留一句。 她的心已经凉透了。 礼汀不想回车上,不想面对他。 刚才,路过的让人甜蜜的松柏,就像沉默的侍卫一样,孤独地坚守在两旁的过道旁。 满地都是小小的松果。 可是起了赴死之心的小松鼠,又哪里再有囤食,渡过严寒的意思。 礼汀一直以来都觉得,只要离开了江衍鹤,我一定会死掉的。 但是,就是不想回车上。 不想看他疲倦又冷漠的表情。 不想再让他失望了。 礼汀跌跌撞撞地走在前面。 她一路走,他也开着车一路跟。 两个人都沉默。 彼此都心里沉闷,压抑着。 不知道到底怎么给对方交代。 礼汀心绪不宁,再加上本来体质就弱,软底靴踩到了冰凌,狼狈地滑到在雪地里。 她默默地流着眼泪,瞅着不远处纹丝不动的车,知道他不可能来救自己一次了。 再委屈都不会哭出声。 因为清楚知道自己,不会被他给糖吃的小孩,总是最沉默的。 她挣扎着站起身,脚跟真的很疼,钻心地疼。 江衍鹤一定不会再要我了。 他知道礼锐颂来烂尾楼了。 还没反应过来。 那人已经粗暴地把她揉进怀中。 “就知道招我,让我心痛是吧。” 江衍鹤身上全是血腥味,礼汀不知道他身上哪里受伤了。 居然会那么多血,挣扎了一瞬,怕撩动他的伤口,又停了下来。 被人抱回来,强硬地塞进了后座。 她恨自己,完全没办法离开他一步。 似鹤归汀 第90节 恨他,避开了她舔舐说脏。 更恨,已经闹脾气到边缘了,还是会为他身上的血迹,感到心疼的自己。 更恨—— 好爱...... 太爱他了。 礼汀浑身都在发抖。 这么爱江衍鹤,一定会死掉的。 什么都想献祭给他。 他是她的一切,是神明,是造物主,是赖以为生的氧。 她被他强硬地塞到了后座,并且摁倒了角落。 他眼神漆黑,满身是血,像修罗一样,遮掩住了车门的位置。 她试着想逃,摘下脑袋上被那人套上去的帽子,刚才乖巧地戴了半天。 现在都不要了。 “不要你了......讨厌你...我会死掉的。” 她带着哭腔,把兔毛帽子砸到他英俊的脸上。 想躲开他。 不要被他用冷漠又凌冽的眼神对待,不要他嫌弃自己。 礼汀尝试着从另一道门下去。 她细白的手指使劲拉拽着车门的锁。 “你在躲我?”那人问。 礼汀打了一个冷颤,竭力把自己缩起来,缩得很小。 她不敢激烈地挣扎,踢打他,怕他身上有伤,又不敢看他的眼睛。 她只能徒劳地贴紧车门,试图从这边下去。 见不到那人就好了。 像斯德哥尔摩情人反过来的歌词。 逃避一起不舒服,宁愿分开的孤独。 “你害怕什么,嗯?” 声音凶狠又带着质询的语气。 他用力地,单手抓住她试图拉开门把手的手指。 把她抵到角落。 下一瞬。 他不知道从哪,找来了长长一截丝带。 把她纤细的手腕捏在一起,捆起来了,再打上了一个结。 他低沉地问:“还跑吗?” 他把她抱紧在怀里,死死揽住,在她头上低沉呼吸。 因为帽子被扔掉了,长发散落下来,她身上有清冽的水边兰草绿的香味。 他把脸埋进她的头发,像受伤的野兽寻求抚慰。 被他揽紧的那一刻,礼汀没有再挣扎了。 她甚至注意到他手指上见骨的伤口,心尖一涩,又要掉眼泪了。 哪怕手腕被他捆住。 她也在他怀里安稳地闭上了眼睛,亲昵地埋在他带着血腥味的脖颈里。 “讨厌你。” “嗯?” “讨厌你,最讨厌了,全世界第一讨厌,再也不要和你好了。” “为什么?” “你刚刚说我脏,你是不是从那天我说礼锐颂在水里把我摁下去,就觉得我不好了。” 江衍鹤掐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抬起来。 他穿过把她捆住的手腕,把她抱到膝盖上。 用礼汀没办法回避的姿势,轻柔地吻她的眼泪。 “刚才,我全身都是血,我说我脏。” “胡说,你才不脏。”礼汀眼睫湿润地小声喘息:“你在我心里最干净的地方。” “傻瓜。”他揉了揉她的耳朵尖,解开她的围巾,咬舐她脖颈上,他熟悉的位置:“是不是很想被我强要,不绑你的手,就没办法好好说话。” “我怕你觉得我脏。”礼汀仰起脖子,手腕被系住了,只能紧紧揽住他的肩膀。 她感觉到脖颈一阵潮雾,混着刺痛,脚趾都蜷缩起来一般渴望着他:“每次都很多痕迹,你好坏的。” “嗯,坏。” “嘶——”礼汀扬起脖颈,微微眯上眼睛:“好疼。” 下一瞬,对方又轻柔地冲她的伤口吹覆,极为疼惜的模样。 正在愈合的痕迹,被他的呼吸撩拨得混乱,稠热。 礼汀依恋地挂在他肩膀上,埋着头往他怀里躲。 被他的呼吸掠过的湿热脖颈,传来阵阵痒意。 她心脏一悸“砰砰”急遽跳动。 礼汀听见耳畔,他低声笑,嗓音很哑:“不喜欢吗,告诉我,你喜欢的,对不对?” “喜欢。” “被我捆起来也喜欢吗?” “想要被捆上蝴蝶结送你。”她羞涩地小小声讲。 江衍鹤还没听完,目光深沉,旁若无人的揉着她的后颈,流连忘返地触碰她的嘴唇:“我一个人的礼物吗?” “嗯,是你的。” 他惯是这样,坏心眼捉弄她后,再给糖霜。 但她偏偏爱惨这种了天堂地狱来回拉扯的快感。 只要是来自那人,她甘之如饴。 他沙哑地笑:“我说我脏,你还要蹭上来舔我,你看,你现在也浑身都是血,没办法去坐缆车了怎么办。” 礼汀埋进他的脖颈里,蹭掉被浑身的痒,分泌出的生理性泪水。 她说:“因为你是坏蛋,你是我的小汪,你看到男人就要咬,每次都把自己搞到一身血才肯回家。” “还说自己脏吗?”江衍鹤危险地眯起眼睛,问她。 “明明是你说的。” “我是说我自己。”那人轻描淡写:“你最干净了,雪做的,一操就化水了,所以我才不操.你,懂吗?” “江衍鹤是最坏的小汪,讨厌,最讨厌了,天天开车,涩情!” 礼汀在他身上挣扎着,小幅度地蹭着他。 把那人撩起了火,眼见她莹白的耳廓在嘴边,眼神都暗了下来。 “再动一下试试?” -------------------- 回家晚了,打开文档,什么都写不出来。 后来逐渐上头。 精神病人ysl,笑死。 我居然写到五点。人干事。 明天不日万,我是狗,哦不,就15号今天。 已经到早上了。 第39章 似鹤 ===================== 两人共同撑了一把伞,是礼汀坚持的。 江衍鹤是她放在心尖尖上疼的人。 猛烈的寒风和铺天盖地的霜雪,不可以让他着凉。 那人淡淡抬眼,瞧见她被他抱在怀里,依然一副虔诚地直直地举着伞。 誓死和落在他身上即溶的小冰晶,战斗到底的严肃模样。 他没来由地笑了。 不知道他为什么笑。 礼汀就像被蛊惑傻掉一样,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人,凝望了好久。 似鹤归汀 第91节 眼睛被雪光刺伤,干涩又疼痛。 才反应过来害羞,脸瞬间红了,心也跳地好快。 下午四点的落雪山腰,澄澈又空明,偶尔有山间的松枝被雪压断的咔哒声。 礼汀抱着江衍鹤的腰线,被他单手揽在胸前,眯上眼睛依偎着他。 明知道他身上都是血腥味,但是也想黏着他。 礼汀再也不想放开他。 担忧他又离开她半秒,害怕他带着伤或者血回来。 两人是最后一趟缆车上山的。 等候区已经空无一人。 江衍鹤手里捏着礼汀的绒线帽,口罩取了一边, 垂眼,和身边依恋地黏着他的人讲着什么,温柔地挂了点笑。 唇边有隐约的白雾随着讲话溢出来,视线侵占意味十足地看着身边人湿润的唇,下颌流畅又利落。 他俩相携上车的时候。 没发现有一行人,隔着远山的云烟,遥遥地望着他们。 或者他发现了,也漫不经心。 不是威胁到性命的凝视,和对她的觊觎,他都懒得施舍眼神。 江衍鹤不笑的时候,会让身边的人感觉到慌张和压迫,注定沦为陪衬的碾压,就像一个深不可测的黑洞。 他的存在,某种程度上到了无视众生的地步,稍微冷淡和凌冽的态度,会让人不由自主的失去原本的自我。 这种摧毁性的吸引,倘若稍微意志力不坚定,就会被吞没和合并,只想献祭和贴附,带着绝望的狂热和欢愉,最后消陨在世界上。 远处,那一行,在云雾里瞭望的人。 看到他这幅模样,不禁感叹起来。 “你见过他对人这样?” “认识他那么多年,从未。” “他身上有血。” “看到了。” “他浑身是血的样子,我见过两次。” “在哪?” “就是一年半之前,我尝试和他在一起,毕业旅游的时候告白完,他倏忽间,对我极其冷淡。当时程颐利用我追他,经常喝醉给我半夜打电话。和我关系决裂后持续了一段时间,有一天晚上给我打电话,我不想接,一边洗澡一边任由它响了很久,保养完头发,接起来。程颐说她遇到江衍鹤了。问我能不能把家庭医生调出去,说他不愿意去医院,那人不想搭理她,很沉默。我也是傻的,匆忙约上歇息下来的詹医生去找他,他都走了,木质围栏那里染了好多血。我一去loofly,程颐就抱着我哭,说江衍鹤心里有人,把她拒绝了。” “很可笑吧,程颐甚至以为是我,为此她恨了我很久,她是真的恨我,她周围那帮费城圈的,在夜店泡吧逛街和网红约,都不带我玩的。” “朱茵敏吗,这个名字是霍鸿羽和我讲的,她一直在国外。” “不知道。我其实没怎么把程颐放在眼里,我甚至觉得真的是我,心里还暗爽到了,很无耻吧,我觉得能争得过她,能争得过京附所有人。我比程颐还执着,跑了全京域的医院找被他打伤的人。他单枪匹马打了一群人,居然还赢了。居然没一个人报警或者告他,悄无声息地把事情压了下去,医院也没有接到任何打架斗殴的病人,然后我听说,他和礼桃在一起了,你觉得是巧合吗?” “我揣摩不透。” “我也是,因为我从未见他情绪外露过,那时候好多女生为他争风吃醋,他就在那转着笔,笑着看一茬茬的人,为他发疯。结果闹大了,政教处派人来了。都等着他给个交代呢,他冰凉地宣布,高中三年都一个人坐,不要同桌。” “听说了,他为此还呆在家里复习了一段时间吗?” “对。高中同班。我和他第一次产生交集,是他和几个a班的去数竞集训,得了特等奖回来,回校那晚,全班都去海天国际庆祝了,我月经疼得不行,根本没力气动,他进教室,写完卷子,把笔一扔,我抬起头来,他坐在我旁边对答案,特别英俊。我心跳声特别大。他说,你鞋带散了。我低头慌张地去系,起身的时候,他已经走了,给我桌上扔了两个白色锡纸包装的止疼药。那天晚上,我捏着药片傻笑了好久,他只是随手之举,可我怎么忘得了他。” “虽然不是一届,但我听说他高中没和任何人在一起过。” “从未。但我是他唯一一个同桌,我对他的心动却像高屋建瓴,很多人喜欢他,却从来没人问为什么会喜欢他。倘若他们走过我的来时路,一定会说,谁不喜欢他?他是我整个青春。” “是很多人的青春。” “嗯。” “所以我一直都猜测他喜欢的不是我们学校的,但也意义不大,比他早一级毕业的时候,我就放过自己了,事实上真的放过了吗,我现在看见他对别人笑,也会觉得心里被捏了一下。” “可我从来没有放下过,我甚至没有把朱敏茵放在眼里,高中到现在我一直喜欢他,旁敲侧击,让别人和他讲过无数次。最后终于和他表白了,他一直都知道这回事。却任由我到处宣传,说和他有一段。他没有公开拒绝我。你觉得我应该死心吗?” “要死心,早死了,何苦等了这么多年问我?霍鸿羽说他定了山顶的温泉酒店,你想去那里看看吗,装作和他偶遇,来都来了。” “我在你眼里是不是无可救药。” “嗯......也不算,因为我也没好到哪里去。” “除了你,我约不出来别人帮我了。我很讨厌求而不得的感觉,但我完全不知道和谁争。” “前段时间我接了一个片,演新天龙八部。为了入戏,我认真在家里看剧本,翻到剧本的最后。天山童姥和李秋水一起死在西夏皇宫的冰窖里,她们为了一个男人争了一辈子,两败俱伤。听说那人画了一幅画,是他的意中人的模样,她们临死前,最后看了画一眼,知道他心里的人,根本不是她俩之中,任何一个人。就带着怨怼和遗憾离世了。” “你别说了。我想哭,我真的想哭。对不起啊,上次程颐在我怀里哭的时候,我恶毒地笑了。我现在也好不到哪去,你想笑我就笑呀,没事的。因为我一直都觉得,我会成为他最后和他结婚的那个人。听起来是不是很像天方夜谭,不过是同桌了几个月,就念念不忘这么多年。” “我干嘛要笑你,我和霍鸿羽因为江衍鹤的事,闹得不可开交,然后他告诉我,我就是个高琬的替身。那一瞬间我都释然了,我可能是迷恋着追逐着那个人的自己吧,刚来京影念表演的时候,第一堂拉片课分析的就是《千年女.优》,我一直不怎么看得懂今敏,最喜欢的那部能看懂的《东京教父》,其他的都是做演员以后才逐渐回想起,觉得一切都是执念,但人一定要靠一个信念才能活下去的。所以你没有任何被人嘲笑的地方,你是一个勇敢的小女孩,懂吗?” 孟丝玟把暖手宝递给身边的人,看着远处驶入云端的缆车。 一滴眼泪从她眼角边划过,她心脏闷闷地疼。 可身边埋在她肩头泣不成声的朋友。 一贯打扮成熟又端庄,从来没有把追求者放在眼里。 此时却一直哭,眼泪浸润得底妆都花了。 孟丝玟叹了口气。 “走吧,我们去温泉酒店,就当是认识他身边的人,谁说你不能成为他最后一任?说不定,你还是他的初恋呢。” “可是,他看上去很喜欢他身边的人。” “你这就临阵脱逃了?” “我绝不会。” - 缆车行到中途的时候,遇到了暴风雪。 其实因为下午雪越下越大,缆车都停运了。 和游客贴出告示说明天请早。 他俩因为提前预约了缆车,所以拿着今天最后一位的号码牌。 明天早上会放晴朗,传说站在峰顶遥望日出金山传说特别美。 “鸟鸟,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缆车好像没有动。” 礼汀担忧又迟疑地望着远处被雪覆盖的山。 她眼睫微微地颤抖着,就像一只受惊的小动物一样慌张且无措。 礼汀本来坐在他的对面,缆车晃了晃,发出剧烈地“哐当——”声 她就顺势,扑倒他怀里去了。 礼汀很喜欢待在他怀里的那种感觉,就好像是缠绕着他长出来的藤。 他身上的血和戾,悉数吸收到她的身上。 那人手指骨节上伤口很深,犹似起了躲开她的心思,手臂懒散搭在护栏上,手背朝着窗外。 四周白茫茫一片,缆车被风吹得轻微晃动,但是他却像她的避风港一样安稳。 礼汀眯着眼,靠在他的肩头,感受到缆车被溯风吹得晃荡和漂浮的感觉。 她不用害怕的,万一真的车毁人亡。 也是在他的怀里。 如果此刻天昏地暗,末日降临,那也不会恐惧。 不知不觉,渐渐安心,变得很大胆。 礼汀细致地用被纯净水浸润的卫生纸,小心翼翼地把他的手指上的血擦拭干净。 伤口确实很深,看起来应该是碎石一样的尖锐利器,划破他冷白漂亮的手指。 凸起的骨节也淤青发紫,看起来狰狞可怕。 礼汀却一点都不害怕,疼惜和心酸占据了她整个情绪。 她垂下眼睫,就像被暴雪压覆得颤抖的松枝,微微漾在空气里。 微微埋下身,肩胛骨撑起大衣的幅度。 那人漫不经心地看着她的动作。 发现她细弱地颤抖了起来,眼里迷蒙,像是入了魇,害羞给她的皮肤上渡上了一层薄红的釉。 她开始小口地,一点点地。 伸出红舌,舔舐他的流利修长的手指。 幽蓝的静脉盛开在手指上,宛如植物的茎。 一贯冷漠寡敛的那人,眼里漆黑幽深。 两人浑然忘了此刻正处在上千米的高空中,他指节间细细的丝线,就像止疼药水一样,稠又清亮。 她是他唯一的救命良药。 礼汀反复重复着哄他,治愈他眼里血红的煞。 像是天使一点点拔掉自己雪白的羽毛,宠溺嫁接到恶魔漆黑的双翼上。 ”是甜的,不脏。” 用那种危险又悸动的方式,替他止住了血。 她小声喘息着,眼瞳几乎涣散。薄薄的胸腔涩颤地叫着他的名字。 本来身体就弱,高山上有微微的缺氧。 一动情就浑身泛红,眼里泅满泪水。薄薄的红覆盖眼角,唇边和鼻翼。 似鹤归汀 第92节 脆弱得一碰就碎,还要用最献祭的方式,挑惹他的凌虐欲.望。 那人一贯撑得住气,微揽住她,让她依恋地靠紧。 “乖点,小狗似的,别动。” 礼汀眯着眼睛,等喘息稍微平复。 她又担忧地直起身,眨着漂亮的眼睛,宛如两汪清透的泉水。 解开脖子上系好的围巾,她找出线头的入口。 “刺啦——”手指用力左右分开,把围巾撕成一小条。 不等那人反应,她就把那人搭在护栏上的手拉下来,小心翼翼地给他包裹上。 举止细致认真,眼睛溢满疼惜。 “围巾不要了吗?会冷。” “我只会稍微冷一点点,可是你手在流血,我心疼。” “不怕脖子上的痕迹被别人看到?” “才不怕呢!你太好看了,那些人发现你是我的坏小汪,都会嫉妒我。” 那人垂眼,挂了点笑,别过头不说话。 包扎好以后,礼汀抱着他的手臂甜甜地对他笑,她不害怕了。 哪怕外面大雪纷纷扰扰,天寒地冻。 两人孤零零地在群山之上,周围空无一人。 但就像大雪中依偎着共同度过严寒的小兽,只要他在身边,她就觉得安稳。 她试探性地伸出手,勾了勾他的尾指。 两人皮肤磨蹭在一起,暧昧地烘得她脸热。 他用没受伤的左手,轻柔地碰了她眼睫的湿润,帮她擦干。 哑笑着咳嗽了一声,看她手腕上,被他用丝带捆出来的淡紫色的淤痕。 他问她:“怕不怕?” 礼汀摇摇头,又笑起来点点头。 她把手指穿过那人受伤的五指,两只手严丝合缝地勾连在一起。 又把另一只白皙细瘦的手覆盖上去,放在胸口的位置:“怕,因为我超坏的,我有八百个心眼。” 灼烫的温度从脚跟涌上来,爬升到脊椎,缓慢地抵达大脑皮层,相互触碰的皮肤,像春生烈火一样。 “小猫才有八百个心眼。”他说。 “我是猫猫,你的小猫猫。”她胸口微微起伏,害羞地说完。 那人的手指有一些缺血的凉意,就像一块冰一样,锋利又冷冽。 在她的拼命焐热下,稍微回升了一点温度。 “因为,和鸟鸟一起坐缆车,会产生吊桥效应。想听你心跳的声音。哪怕不是因为我在身边心跳,是恐高,可是你身边只有我,我也想当成是为我心跳。” “想听?” 他挂了笑意,抬手解下大衣扣子,低头,轻柔地吻了一下。 礼汀被冻得冰凉的鼻尖,被那人蜻蜓点水地覆盖过。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抱起来,揽进怀里,死死摁在胸前。 这种感觉,就像被春冰覆盖的河流,被温热的太阳照耀,缓慢地融化,发出诗意的潺潺流动声。 她嗅到他身上的气息,青柠,血还有很浅的雪松香味,温热肆意。 礼汀脸侧的碎发的小枝节刺到她耳朵上,些微又浅的疼,但她完全不想改变姿势。 手指近乎酥麻地和他交织在一起,指尖颤栗着。 她听清楚了他的心跳。 “嘭嘭——” 是全世界最盛大,最动听的奏鸣曲。 第一次,没有刀山火海在旁,没有斗争和恐慌,独属于她,为她跳动。 礼汀屏住呼吸,没有任何情.欲和绮念。 她不知道怎么说,但是眼泪湿润了眼眶。 就像春夜里疯长的草一样,被风一吹,根本不需要肥料,就无穷无尽地肆意爬满每一个角落。 我是个不折不扣的坏女人,别的女孩子变成猫,变成老虎,变成被雨淋的狗狗的时候。 我已经开始赌命了。 被他拥在怀里那么多次,怎么可能是巧合。 怕水的人,为什么要躲在巨型浴缸里洗头发。 明知道是他的座位,为什么还要给别人表演舌头给樱桃梗打结。 只是因为他没接电话,就给谢策清打电话吗? 系上缎带后待在花架上从上面摔下来,真的不是吸引他注意吗? 为什么要在他面前讲出礼锐颂的事,来试探他。 又是什么非要让杨洵给自己带衣服,来刺激他呢。 谢策清带自己上山的时候,真的只是为了给他听晚钟吗? 桩桩件件,哪有什么巧合。 最早,她机关算尽地,瞧见他不理会自己,主动从上面摔下来,佯装出一副天真又无辜的模样。 江衍鹤,你知道吗。 被你救下后从医院出来那天,我无家可归,无处可去。 在烈日下徘徊了一天,最后来到教堂告解。 五彩琉璃花窗在夕阳下投影如琉璃剪影。 我路过忏悔室,路过一大束鸢尾花,看到里面的自己。 长长的黑发,苍白,消瘦,眼瞳漆黑。 我在海里看到了属于我的亚特兰蒂斯,找到溺藏在水里的爱神,我心甘情愿地为他入局缴械,走上赴死的殉道之路。 那人不知道他心里所想,将她禁锢进自己的怀抱里,让她安静地倾听他震耳欲聋的心跳。 他很久都没用这么赤.裸的方式,告知别人,他的真心。 他浑身的伤,除了冰冷的药物,也没接触过任何人的体温。 浸透血的手,还和她手指交握,逐渐灼烫起来。 汗液凝成了水汽,两人舍不得分开。 心脏毫无防备地隔着衣料,为她的听觉所跳动。 “听到心跳了吗?” “嗯。震耳欲聋。” 在缆车被风再次吹得晃动起来的那一刹那,他下意识般把她死死搂在怀里。 强迫她抬起下颌,露出花瓣一样的嘴唇,和他接吻。 礼汀感觉到雪光的天幕已经消失了,四周寂灭一片,视网膜上全是那人英隽的身影,如同投射下来残影的光斑。 悉数而镌刻一般地落人她的眼中。 她自己的心跳声也震耳欲聋。 甚至皓白耳廓开始,浑身泛着樱花一样的粉,摧枯拉朽地开满她皮肤的每一个角落。 也许,十年以后,他躺在别人的身边,粗暴地把刚睡醒的人揽入怀里,迷迷糊糊地让她听他的心跳。 这种和恋人一样的亲密无间的动作。 能偷来几次呢。 每一次都如此珍贵,一点都舍不得放过。 她黑发散乱,被禁锢在他怀中,笔直纤细的腿半倚在地上。 礼汀眼神涣散地跌坐在他的怀里,宠溺地仰高脖颈,睫毛颤抖地任由他吻着。 他就像一个残酷的破坏者,从下午环山公路的雪地,到她脖颈以下那处绵薄雪白的净地,都被他搅乱带出鲁莽地红痕和血线,最后一塌糊涂。 她到这个时候,还不忘惦记着他受伤的手。 努力撑着不让自己滑到下去,让他肆虐地舒服一点。 - 到温泉酒店。 礼汀站在廊下看雪的时候,撑了一支白色的伞,伞骨泛着朱红。 她安恬地等待着那人去换下沾满血的衣服,然后两人一起去泡温泉和看星。 礼汀本来长相就像那种古书典籍里的狐,恰到好处的融入古韵十足的背景里。 身后垂挂的山水画卷轴被风吹,敲打着红木雕花栏壁。 壁龛上摆放着青绿的四季菖蒲和冬天开花的仙客来。还有一些干燥的做成不同样式的手球花。 阶下,樱花树覆盖了一层极薄的雪,枝叶像丝绢一样被细致地护理过。 忽然有工作人员来来往往。 说一会有一个当红明星来这里拍一段vlog做宣传,所以现在要临时清场。 似鹤归汀 第93节 礼汀害怕打扰到他们,独自踱步到了台阶下,站在簌簌落落的大雪里。 等了一会儿,天色微微昏暗。 还真的有摄影机从不远处移过来,机器划过轨道,发出巨大的刮擦声。 女生安静地凝望远处的夜空。 忽然,她注意到一个羊羔毛绒球大衣的女生,站在她的身后。 面料有光泽又柔软,巨大的圆球兔尾垂在衣摆后。 穿着雪绒靴和堆堆袜,搭配很短的韩式轮褶裙,脖颈上围着打成蝴蝶结的粉色围巾。 对方妆面甜美,头上顶着蓬松双马尾的浅黄色编发,眼睛弯弯的。 礼汀鲜少和人主动搭讪。 但她认出来,这个人是《盛夏酩酊》的女主角。当红的青春剧女明星,孟丝玟。 对方注意了她很久,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有什么我可以帮到你的吗?” 礼汀收了伞,她穿得单薄的大衣,身影伶仃地斜在台阶上。 身侧女生少女感十足又可爱的装扮,把她衬托得清丽又素雅。 孟丝玟眼睛弯弯地,把手里的热饮递给她一杯:“想去那边的觅青台一趟,但是我没有带伞。” 礼汀点头,撑开伞,把对方拢到朱红色的伞骨下,微微露出一点笑意:“走吧。” 对方把手背在身后,走起路来蹦蹦跳跳的。 她朝礼汀眨了眨眼:“我知道你和谁一起来的。刚才在山腰索道的时候,你们站在一起,我看见了。” “你认识他?” 礼汀把长发拢到一边,稍微遮挡住脖颈激烈又嚣张的痕迹,轻声说:“所以呢?” “山腰上我们就看到你了,一直在想他身边的人到底是谁,闻名不如见面,你真的很美。娱乐圈我看过那么多打美白针的,你比她们还白,肤质好清透。” 孟丝纹摸了摸耳罩上的雪,试图离礼汀近一点。 她伸手揽住礼汀的腰,发现身边的人纤细得盈盈一握。 “你难道不好奇,他心里的人到底是谁吗?” - 江衍鹤稍微处理了一下手指骨节的伤。 把她用围巾包扎的柔软布料,松松拢在了手上。 出门的时候。 他压低黑色帽檐,拉高拉链遮盖到脖颈,朱鄂和许兴洲的威胁尚未解除。 他掩上口罩,只露出凌厉的眼睛,流利下颌躲藏在阴影里,把危险和戾气隐匿起来。 下午在礼锐颂身上发泄的事,还是太过冲动。 但他一点愧疚的情绪都没有。 因为完全没必要通过清晰流畅的长篇大论给残暴做注解,沉默就是对残暴最正当的解答。 这个世界上的最恶和最善没有任何差别,它们都殊途同归。 杀意和慈悲心看起来一模一样。1 倘若那条狗被他教训后,稍微不忠诚,今晚一定会再次发生械斗。 看来非要用许轶的命,做场赌注,眼前的危机才能稍微解除。 什么理论,都名不符实。 把所要做的事,视作正确和信仰,把忤逆者的懦弱扼杀在逃避的一瞬间。 才是属于他的自由主义。 江衍鹤穿着黑色长款防水外套,关门的时候,酒店灯光逐渐照亮他的轮廓。 眼神漆黑,身量极高,像一把开鞘的长刀,冰凉又嗜血,身上微带了薄削的铁锈味和血腥味。 浑身带着蛰伏起来的戒备。 兜里密封起来的地方,带着乙.醚和氰.化.钾。 但还是柔和的,作为一只掠夺禁果的野兽,他还是在暴戾和疯狂地边缘。 渴望舔走她的眼泪和细汗来解渴。 腕骨上还卷着一条,刚才从衣帽架抽出来让人准备好的白色毛呢外套。 本来是想换好浴袍,和她去温泉的。 但是她从十多分钟前就没回消息。 出来的时候已经空无一人,唯余穿着藏蓝棉服的工作人员在布置场地。 他烦躁地皱眉,似乎为了已经包场的酒店,仅是透露行踪给霍鸿羽,就招来一堆人感到不悦。 前面有人举着一把黑伞。 女人长得很美。 穿了天鹅绒的长雪白貂皮,做了美甲的手指上夹着烟,长卷发盘起来,垂下来一绺显得妩媚又风情。 脚上穿着十二公分的名牌高跟鞋,长腿婀娜多姿地交缠着,腰线上方和领口下的起伏会让所有看到她的男性疯狂。 “等你很久了。” 她叫他的名字,尾音温情地上挑。 看见那人微微转过脸来,眼神不善地盯着她。 他还是英隽得不可一世,甚至比之前冷冽、沉郁、桀骜不驯,让人发了疯一样溺毙在他周围浓墨一样的暗黑里。 江衍鹤没有笑,也没有什么情绪,就是这样安静地凝望着她。 他很像山峰的背阴坡,锋利又陡峭。 但他显然认出来她是谁了。 瞬间,她感觉到对方危险的眼神,像是缓慢地铺开一张天罗地网。 她自愿投身其中,作为被他狩猎的困兽存在。 那人熟稔又带着不耐烦地咬字:“是你啊。” 沈绮涵发现对方认出了她,心脏微微一窒,嘴角愉悦地上扬。 她心想让孟丝玟,支开他身边的女生,果然是正确的。 沈绮涵觉得,自己一定能有手段,让江衍鹤和她旧情复燃。 “好久不见。看到前女友专程上山来找你,也不打算陪我走走吗?” -------------------- 1.《金阁寺》 第40章 似鹤 ===================== “我不想知道。” 礼汀坐在觅青台的长亭上,缓慢地闭上眼睛。 她的呼吸都很轻,黑发妥帖地垂坠下来。 香鬟三尺绾芙蓉,翠耸巫山雨后峰。 她没有收伞,放在手指间把玩着,白皙的面孔融进身后的雪一样,灵动又纯粹。 “他喜欢谁,都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孟丝玟恍然了一瞬间:“为什么,你明明和他一起来的,你难道不是他的女朋友吗?” 礼汀摇摇头。 “这把伞。我和他在山下买的,我举着伞,在雪里问他,好看吗?” 那人没有说话。 “他从来很沉默地支持着我任何决定。让我安心,稳定,但他永远不会问我,为什么。” “我告诉你吧,为什么要选这把伞,因为这把伞和《夜叉》里,萤子在雪中给修治撑的一样。我根本不想长长久久地留在他身边,穿他黑毛衣满身汗被他揽进怀里,或者舔他用过的食具,这对我来说就足够了。他喜欢别人,我走掉不就好了吗?我根本不稀罕和任何人争。但我会在他来的路上,点亮熄灭的红灯笼。“ 孟丝玟心里微微地震颤。 眼前的人,真的很美,没有丝毫世俗感的出尘绝艳之美。 一碰就会消融的雪,纯净的骨瓷,没半分血色的冰凌,乌黑的发丝被风吹得微微荡起,本来就不在人间的脆弱之感。 礼汀收了伞,漆黑的眼瞳带着细碎的光,笑着凝望她。 “说呀,要支开我多久。” 孟丝玟别过头,嘲讽地笑了一声:“你还说他和你没关系,这么快就开始担心,他会被其他女人抢走?” “我只是害怕,他没找到我,会着急。”礼汀说。 孟丝玟踏上台阶的脚步,有微微的踉跄。 她扶住身旁的墙壁,沁凉湿润的感觉钻进了她的理智。 “你明知道我别有用心,为什么要和我来。” 礼汀撑着脸,倚坐在栏柱上,侧身瞭望两人来时的方向。 眼尾微微上挑,嘴角挂了一点点笑意,头发被风吹到肩后。 似鹤归汀 第94节 围巾被她撕烂,给那人做纱布止血。 现在,脖颈上空空荡荡的,显出一大片触目惊心的吻痕和咬后的瘀伤。 她看向孟丝玟,轻柔地说:“因为我想要看他找不到我,慌张失措的样子。” 孟丝玟眼神闪烁不定地,看着她脖颈的痕迹。 没来由地,她想要逃走。 上山之前,她问沈琦涵是不是要临阵脱逃,鼓励她去攻略江衍鹤。 她来和这个女生会会。 事实上,两人都没把他身边,这个便宜角色,放在眼里。 但是此刻,孟丝玟已经想要丢盔弃甲了。 孟丝玟还是咬着牙,竭力想要让她难堪:“你确定他找不到你会着急?而不是和其他女人,约着去赏雪景喝酒吗?” 礼汀没说话。 孟丝玟手指被冻得疼痛。 她缩起来,攥紧手指。 一阵凉风从远处吹过来,穿着薄袜的腿冷得打寒颤。 礼汀把伞递给孟丝玟:“很冷吗,你想回去的话,就回去吧,不用管我。” 孟丝玟回过神,发现雪势已经减小:“你不怕冷吗?” 礼汀把脸埋在栏杆上,安静地融入雪色的背景中。 顺着礼汀看过去的方向。 觅青台对面的山上,江衍鹤和沈绮涵站在一起。 “我说你心思怎么这么飘,原来他们在那里啊。你看到了吗,他旁边站着的那个女生,就是他的初恋。” 孟丝玟不怀好意地补充道。 两人聊着什么。 但是举止疏远。 江衍鹤把玩着打火机,低头点烟。 火光在他唇间刹那明灭,黯然地,被他夹在指节间。 “他手上有伤,我很担心。”礼汀淡淡道。 孟丝玟见她笃定的神情,用一种尖利的嗓音,嘲讽说:“你不觉得你很黏人吗,既然他连女朋友的身份都不给你,你为什么还这么心疼他啊,你不知道心疼男人下场都很惨吗?” “他不爱我,不是惨,只是我命中的一种常态。” 礼汀远远望着那人所在的方向。 他呀,真好看。 黑衣黑发,眼里带着煞气,沉郁又静,轮廓锋利又英俊。 傻小汪,总觉得自己是地狱修罗。 就像中二病的男高中生一样可爱,明明是我的神明。 原来,我更中二病。 孟丝玟:“你不吃醋吗?” 礼汀微微地笑起来:“你这么希望我吃醋吗?” 孟丝玟觉得对方和自己根本没心思杠上。 她装作一副规劝的样子:“我只是觉得你太粘人了,江衍鹤那么有主见的人,很喜欢自由吧,如果你天天待在他身边管着他,干涉他,他很快就会烦的。” 礼汀垂下眼:“我根本不是他女朋友,倘若你们把我当情敌的话,也永远不会安心的,他没有我,早晚也有别人在他身边。” 孟丝玟:“你看起来,对他的过去,也不是一无所知呀......难道别人没和你提过,他有一个喜欢很多年的人吗……实话告诉你,他的朋友霍鸿羽是我的金主,和我说过,江衍鹤一直保护着他喜欢的人,倘若你真的能靠什么手段,待在他身边,一定是障眼法,明白吗?他是利用你,保护她,或者是因为你长得像她,因为那个人,是他决口不提的禁忌。” “这就是你想告诉我的吗?” 礼汀转过眼来,哀婉,清凉,眼里一汪盈盈的潭水。 她说:“是吗,我记住了。不管你是什么目的,你达到了。” 说不上来是默契,还是别的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 江衍鹤隔着两端山头索道桥,远远地望了过来。 礼汀心跳得很快。 她就像一条终将流向他的河流,无论周遭多少人挥刀断水,她永远潺潺地,脉脉地向他奔涌过去。 礼汀几乎快屏住呼吸,就直直地和她对视。 她沐浴进他眼神的潭水里。 他依然好看地惊心动魄,中间狭长的索道像一条银河一样的光带,指引她通向他的身边。 那人冲她笑了一下,她也魂不守舍地笑起来。 这时候雪已经停了。 觅青台亮起了夜灯,眼下是山间的群青,都在那场大雪里,再也不复见夏末的绿色。 反而凄惨,哀怨,消沉。 终于在光晕的笼罩下,出现了微茫的暖色调, 他看见礼汀。 立刻,旁若无人一般。 就这样隔着远山,冲她招手。 礼汀温情脉脉地笑起来。 孟丝玟发现,虽然她不承认她是他的情人,但是两人的默契和暧昧,说不清道不明。 有一种任何人无法插入其中的结界。 她想,沈琦涵也发现了。 还需要丢盔弃甲吗。 已经无处可逃,全军覆没了。 - 当天半夜。 孟丝玟和经纪人沟通完,今天的行程。 她给沈琦涵发短信。 对方说,到酒店的pub喝酒去了。 沈琦涵照顾她道:“我没事,你明天还要拍摄宣传片呢,早点休息吧。” 孟丝玟知道。 沈琦涵今天铩羽而归。 那人不知道,对她说了什么。 兴许,只是对远在山崖对面觅青台的礼汀。 招了招手。 她就溃不成军。 晚上本来打算一起约好去吃黑松露和risotto。 计划也搁浅下来。 孟丝玟进入浴室,倒上缤纷的浴盐。 回想起江衍鹤的样子,没来由的心脏一阵刺痛。 其实说那么多恶毒的话,并非是她的本意。 没有女孩子,喜欢破坏别人的关系。 但是实在是太羡慕了。 那人能遥遥隔着山和云,满眼只有她一个人。 高中的时候,不是没做过梦。 一直以来,孟丝玟长相都是甜妹那挂的。 男生都把她当成小妹妹,很愿意带她出去。 孟丝玟家世并不显赫,妈妈是中学老师,爸爸很早就和母亲离异了。 所以她才努力地考上京影,努力挤进京圈,弥补匮乏而单薄的少女时代。 初入娱乐圈,就见过太多盛名难负的前辈,也在一次次嘴拙说错话的时候,吃尽苦头。 孟丝玟渴望被人安稳接住。 能在奔赴的过程中,得到垂怜,又有谁不愿意呢。 她说不出来,那种嫉妒感和破坏欲。 就像手里捏着巫毒的苹果,急不可待地推销出去。 一个醉醺醺的黑影,朝着她所在的走廊尽头走过来。 他逐步走近,用和她同款的房卡开了门。 那人脱下带着酒渍的灰色冲锋衣,把壁灯开得雪亮。 孟丝玟浑然不知。 似鹤归汀 第95节 她脸上敷着药妆面膜,仰面在浴缸里睡着了。 “咚——” 浴室的磨砂门被人狠狠踢开,和墙面形成一道巨大的撞击,拧成反锁的咔哒声。 孟丝玟还没反应过来。 就感觉到,搭在浴缸另一端的脚踝,被人攥在手心里。 她被热水泡的虚弱乏力,脚步虚软地,就被人从浴缸,从扯到了冰凉的地板上。 瓷砖是花纹很淡的石墨色,把她摔下来脊背上的磕疼衬托地触目惊心。 还没来得及呼救出声,就被一阵剧痛消弭了神智。 霍鸿羽带着酒气和愤怒,呼吸急促地扯着她的头发:“谁给你的胆子到处造谣,说沈琦涵是江衍鹤初恋的?” “你放开我。” 孟丝玟烫染过的发质,本来就纤柔。 她自己掉一根都心疼,如今被霍鸿羽这样威胁,她拼命反抗起来。 孟丝玟:“谁传到你的耳朵里去的,是不是刚才江衍鹤身边那个女的,痛哭流涕地告诉你的?” 她蹬起圆圆的小鹿眼,毫不示弱地把做了美甲的手指,死死掐到那人胳膊上去。 “她真脆弱啊。就这事还找男人撑腰呢,不知道能和江衍鹤在一起多久,她就炫耀吧。” 霍鸿羽抚开她的手指,抬手扇了她一耳光:“你敢掐我?你说得是谁……我根本没见过那女的。你应该庆幸江衍鹤不知道,是工作人员传出来的。现在,一整个酒店的人都知道了,万一上热搜了,才是给我找事做。姓沈的这几年在philau,和别人都玩烂了,程颐那帮人,都不带她混,她还在你面前装处呢。” 霍鸿羽一脚踢在她肚子上:“你是放肆了,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是吧,就一天嘴贱叭叭的,江衍鹤最讨厌别人捕风捉影,再说他什么时候喜欢过沈琦涵那种主动的货色过?” 孟丝玟捂住小腹,靠着墙坐起来:“我就是看不惯那女的和她在一起。怎么了,弱不禁风的,离了男人就要死,我恨不得找江衍鹤说:‘她又不给你干,直接干我得了’。” 霍鸿羽冷笑:“你对他还真是死心不息啊,你知道吗?那天我和他说,你喜欢他,他一句话都没提过你,根本没有把你放在眼里。” “那又怎么了,是不是我应该感谢你,在他面前替我自荐枕席?” 孟丝玟眼神执着:“你要不要和我赌一赌,我总有一天会爬上江衍鹤的床。” 霍鸿羽笑得想死:“就凭你,你也配?” 孟丝玟:“是呀,我现在不是已经爬到你的床上了吗?” 她太知道霍鸿羽吃她这一套。 他喜欢骚的,只要眼神迷离地舔着嘴唇叫起来。 他就恨不得死在她身上。 她挣扎着爬起来。本来想找浴巾把自己身上的水汽擦一下。 冬天太冷了,水珠蒸发的时候,几乎带走了全部的热量。 没想到霍鸿羽直接把她拉起来,摔到浴缸里。 四周溅起巨大的水花。一条毛巾摔在她的脸上。 她脆弱的尊严就像气球一样,升空后,爆裂炸得四分五裂。 “你转过身去,别让我看到你这张脸,你除了身材以外没一点像高琬......如果我早知道你这么恶毒,在你经纪人送你来的那天晚上,我就应该把你退回去。” 孟丝玟在这场接近受刑一样的惩罚中。 她没有痛呼一声,甚至一滴眼泪都没有流,剥落的指甲片跌落在污水中。 孟丝玟的思绪回到了京附中柳絮纷飞的天空。 她和同伴一起经过那人的教室,惝恍又渴慕地朝着门里望着后排他的座位一眼。 刘义庆的《咏雪》里,记录了谢道韫幼年的往事。 雪是什么。 是撒盐空中差可拟。 是未若柳絮因风起。 那个女孩子得到了一场簌簌落落地大雪。 她在雪中打着《夜叉》里,萤子的伞,害羞又依恋地问她身边的“修治”这把伞好不好看。 为什么我连追忆,我梦里的一场柳絮,都要被人无情打压,嘲讽呢? 她看着浴室皎白的灯光下,闭眼喘息的霍鸿羽享受的影子。 在身后晃呀晃,放肆又让人愤怒的喘息声从耳后传过来。 并不是耳鬓厮磨那种甜蜜,而是像斗殴一样互不认输你死我活。 孟丝玟眼睛带了一点笑意,就像求饶又像撒娇一样的语气,宛如柳絮缠覆在霍鸿羽的感官上。 她说:“江衍鹤,轻一点。” 身上的人一顿,接着脊背被人覆盖住了。 对方狠狠地咬了上来,就像勒索一样,不咬出血死不罢休的架势。 孟丝玟感觉到身上血液,已经随着浴缸水温的降低流逝了。 本来她开的是恒温,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误触了close。 但本来用力挣扎。 但她忽然想起今天那个女生脖颈上,也全是肆虐后的痕迹。 “你也这么凶狠的吗,江衍鹤。” 于是她停止了挣扎。 什么都没说,扑腾的水声归于寂灭。 她想:“你喜欢就好。” “闭眼睛干什么,爽得没气了?难道我还不够满足你吗?” 霍鸿羽把她的头撑在浴缸的檐壁上。 看着孟丝玟这个倔脾气,眼睛被檐壁的水逐渐浸湿,但她一声不吭。 她就是不服输。 因为他之前骂过她喘起来又尖又细,不像高琬。 他嗤笑了一声,心里被一种说不出来的情绪占领。 “还演吗,再叫一次江衍鹤,让我听听?” - 酒店套房是一个房间,附带一个巨型的温泉。 江衍鹤走到温泉旁边的时候。 礼汀的头发湿漉漉的,发丝发出浅淡的香气。 她缩在温泉的角落,看上去就像患了自闭症的小猫。 脚踝一下又一下地,在散发着白雾的水里晃荡。 新鲜的牛奶,被她搁在水里的木质廊桥面上,已经喝了一半。 礼汀有乳糖不耐受,他是知道的。 如今拆开牛奶猛灌的模样,倒像是真的在闹脾气了。 礼汀见他过来,立刻跳进水里。 伸出细又白的手臂往前面划动了一下,意图躲开。 “你不要过来,我们各泡各的。” 她在赌气,胸口又酸又涩,就像一百颗青柠,悉数冒着气泡发酵。 可以不为了他身边性感的漂亮女生,是他的初恋吃醋。 但是怎么可能不为了所有人悉数都知晓,他心尖有别的女孩子感到嫉妒呢。 江衍鹤眼睛漆黑一片。 他感觉很渴,他很想眼前的人上岸来,浇灭他心头的那团火。 完全无法降解地悸动,和想要压倒眼前忤逆他的人的不悦感,在身体上层层爬升。 他一贯不是一个对生理反应束手无策的人。 但之前,礼汀任由他肆虐的宠溺模样,好像在今晚消失殆尽,剩下无尽地想要征服的欲.望。 “你不怕水了?” 他语气稠热又黏糊,盛满她已经可以脱离他,独自进入温泉的不满。 礼汀没有回答他。 她反而沉默地,扭过脸去:“你不用回来的,你可以在外面,一直陪其他的女人。” 她往白雾的深处去,留下了被水汽烫红的耳朵尖。 室外的空气依旧湿冷一片。 事实上她很想扑进他的怀里,咬他,打他,狠狠地发泄傍晚的不悦。 但是她很怕一见到他,就心软了。 明明知道他不会和别人发生什么。 如果真的暧昧到想旧情复燃的地步,又怎么会当着别人的面,和她招手。 可是就是不开心,别扭,生气。 礼汀闷闷地泡了很久。 直到身后动静消失,她细软的手指也起了微微的褶皱,酒店里的温泉水甚至有一点硫磺味。 她其实有点担忧,会不会身上没有香味。 似鹤归汀 第96节 他就不会凑上来,埋进她的脖颈,在她的怀里嗅。 到这个地步了,满脑子还是想着他。 但江衍鹤很坏的,他没有哄她的意思。 他不见了。 礼汀咬着唇角,从水里站起来,扶住眩晕的额头。 忽然背后被人揽着腰抱住了,她慌张地感受到那人顺着她的发尾吻下来。 从侧颈到耳后,把硫磺一点点替换成他的味道。 他并没有下水,而是扶住她的肩胛骨,把她抱起来,絮语似地,叫她:“汀......礼汀......汀汀......” 礼汀一早就知道他是一个擅长蛊惑的坏男人。 她被他揽进怀里的时候,几乎什么也没有再想,只想逃开。 “我不要你。” 她激烈挣扎片刻,把那人一起带入了温泉中。 等到他穿着衬衫却浑身湿透,黑发散落在额前滴水,她才感受到了那人的偏执和愤怒。 江衍鹤肌肉线条流利,胯骨的三角肌牢牢地把她锁在身前。 动作间蒸腾出来了细密汗液。 他埋在她身上舔.舐,她一直不安地颤抖。 最后他掐着她的脖子,示意她别动。 但礼汀,今天并没有顺从他的意思。 她非常叛逆。 咬破了他凑上来的唇,吻便充满铁锈味。 这是她第一次在这种事上反抗他。 她的疼痛和挑衅,第一次点燃了他的征服欲。 他不悦到了极点,手指骤然收紧,手臂青筋暴起,单手钳住住她伶仃的手腕。 礼汀灼热地呼吸着,还是在反抗他。 反抗之前求而不得的肢体接触。 她说:“不要......我不要你…你去和别人玩…我不要。” 那人在她的反抗中逐渐兴奋起来,细细品味她的肩膀和肋骨的汗液。 “你还想要谁?” 她身上的气味陌生又清冽。 但是让她痛的动因,却像是毒与蜜一样,被他逐步挖掘出来。 他第一次被她忤逆以后,变得更加激烈又情挑,强行把手指刺进她口腔。 然后渴求地舔走那些带着腥味和血,属于她的一切,都能令他疯狂。 他第一次在她面前表现出一个毒蛇吐着信子,暴露出环住她,强迫她的可怕。 他的瞳孔漆黑又幽深,像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 礼汀的体力没办法和他较量,只能无力破碎地颤抖着抗拒。 身体变得很奇怪。 但是还是想要反抗,特别是因为他浑身衣服都穿得完好。 唯一不完美的小臂,卷起了露出腕骨的幅度。 是下午受伤的位置。 但她却在他的手上毫无招架能力,宛如献祭的模样。 牛奶在她的雪白的皮肤上被打翻。 被人一点一点地顺走。 他把手指放到水里去,俯下身,低声在礼汀的耳边诱惑到:“你不是很喜欢我的手吗,看清楚怎么让你舒服的。” 这么久以来,他是第一次以这样强势的方法,操控她的感官。 礼汀皮肤都泛着红。 眼神涣散,小幅度的发着抖,嘴角湿润,咬紧牙齿。 这种反抗几乎微茫。 他凶狠又可怕,仅仅靠着一只手就能让她散架和失去意识。 她说了很多求饶的话。 但他已经被遭遇她反抗的不悦感操控,神经都陷入一种狂热的兴奋。 毕竟,她从来都是甜蜜又柔和地凑上来。 随时做出给予的姿态。 第一次反抗的模样,也太可爱了。 礼汀逐渐泪眼朦胧,她眼泪湿润又被风干。 失去意识又清醒过来,颤抖着晕厥过去。 又在凶狠的愉悦感里醒过来。 总之他坏心眼地一刻也没有停手。 但直到最后一刻,她彻底在他手上失去意识。 被他怎么玩,也没有醒过来的时候。 江衍鹤吻着她的眼睫,用绒布把她从水里抱起来之前。 他按捺下来,没有对她发情。 因为时机不对,他必须随时提防着许家和朱家找人来闹事。 不能沉缅在情潮里,让她陷入危险之中。 所以整整一夜,他都很恶劣地观赏她,疯狂动情又失去意识。 他倒是一副作壁上观的疏远模样。 第二天。 礼汀发起了高烧,一直在床上昏迷着,不愿意醒过来。 漆黑的头发露出一点点,整个人缩在被窝里。 两人去山上看日出的计划被完全搁浅,可能很长一段时间也不会再有。 礼汀觉得委屈至极,又羞耻又狼狈。 她的嘴角和眼尾都肿起来了,被他含到滴血的胸口,一穿衣服就磨到刺痛。 再也,再也不要和他讲话了。 她已经不愿意面对那个人了。 两个人,就此陷入了旷日持久的冷战。 -------------------- 和礼桃在一起的事,后面一定会解释。 哥不是那种轻浮的男人,也绝不是为了让她吃醋的幼稚举动。 其他的,也不算在一起吧。 第41章 似鹤 ===================== 两人关于这次出游的所有计划。 被礼汀的这场高烧,悉数打乱了。 她不想搭理他,一直蜷缩在床上,抱着被子,不愿意起来。 被他强硬地抱起来,不容置喙地塞进车里。 回家的路上。 那个坏蛋不知道为什么,精力好得出奇,明明一晚上没怎么睡。 礼汀虚弱地厉害,全身都是灼烫的汗水。 每一次环山的急速转弯,都像濒死。 上山的时候,没发现他驾驶环山公路的车,开得这么野。 她被重重地摔在车门上,脑袋一阵阵眩晕。 本来喝了一点奶制品,就开始不舒服,现在更是只想蜷缩起来。 礼汀没办法叫停,遍寻不到解脱,最后身体滚烫,也硬生生撑着。 不想对他求饶,就算求饶也没有用。 礼汀羞愤地看了一眼,驾驶座上那位驾熟就轻地肆意超车的人。 她伸出手指,抓住被单,才发现细白的手指尖,都被他昨晚给吮红了。 礼汀把手狼狈地攀升在车把手。 他很坏,很恶劣,就是想看她受不了的模样。 似鹤归汀 第97节 为什么会有这么可恶的男人。 到山腰的时候。 有寺庙和休息站,车停了很久,最后似乎换了人来开。 礼汀在迷迷糊糊里,感觉到小贾哥和那人交谈了几句。 之后便交换了座位。 事实上,江衍鹤瞧她病怏怏的模样,心急如焚。 他完全没有心思,轻缓地开车,恨不得立刻下山。 发现礼汀已经快要撑不住了,才通知在山腰上候命的小贾,迅速接应。 方便他抱着她,不会在过弯的时候,摔在车门上撞伤。 意识朦朦胧胧之中。 礼汀感觉到车窗的天光,被一个身影覆盖住。 那人冷白修长的手指,挡住她颤抖的眼睫,给予她黑暗的舒适。 接着,他环住她的身体,把她从仰躺的车座里撑起来。 他身上沁凉冷冽,对病人来说很适宜。 因为可以迅速降温。 礼汀意识里,全是抗拒坏男人的想法,身体却舒服地叹息了一声,紧紧地缠住他。 她像小猫一样,用爪子上的刺勾着他的衣服。 礼汀在冰凉的触感下,清醒过来了一瞬间。 想到昨晚,被那人彻底玩坏昏过去,不知道多少次。 她又开始抗拒起来,不想要他抱着她。 礼汀的脸颊到耳朵尖,本来就因为生病泛着红。 现在彻底烧起来了,只能垂下眼睛不要看见他,闷闷地别过头。 江衍鹤示意小贾关掉车上的空调。 甚至他也没怎么穿外套,松松地套了一件衬衣。 车窗开着,朔风涌进来。 窗外冰天雪地,没人能忍受得了这种严寒。 当然,除了为了给她降低发烧的温度,穿着单薄衣服,拥着礼汀的那个人。 江衍鹤见她挣扎,他便把她放在柔软的座椅上。 安稳地固定住她,免得再路过弯道,没有地方支撑。 但礼汀被他折磨得那么惨,今天决定不领坏男人的情了。 他才不是她的傻小汪。 他很危险,她招架不住。 他是和别人追逐捕猎,擅长征服的狼。 “你昨天把我弄得好疼......讨厌你......”她小小声抱怨着。 本来,那些女孩子的出现,已经让她生起了闷气。 他没有动情,一副完全出尘脱俗,没有情.欲,只恶劣地看她一个人死去活来的模样,更让她羞耻。 礼汀的心思比山路还九曲十八弯。 但少女的心思,覆压在她身侧,固定住她的那个人,恍若未闻。 江衍鹤手指搭在她领口处,满足地眯起眼睛,嗅着她的带着微微汗水和清香的脖颈。 真可爱。 她的衣料下,全身都带满他的痕迹。 礼汀在他怀里,微弱地喘息着,悸动又慌乱的样子,更可爱了。 她皮肤本来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现在生病以后,倒像是被日出烧过的云霞一样,泛着绯红。 江衍鹤哪里需要爬上峰顶,看日出。 他的光和热度的载体,一直躲在他怀里,被他严丝合缝地揽紧。 礼汀口是心非,明明嘴里一直说不要他碰她,不想和他讲话。 但是又带着滚烫的额头和细汗,傻傻地凝望他。 她呼出白气的嘴巴微张,湿润水红舌头在里面若隐若现。 “好疼......不要你碰我......” 那人被她抗拒后,燃起的暴虐因子就像灼烧到极点,就像保险丝断裂后,轰然跳闸的电源一样。 他把脸埋在礼汀虚弱呼吸的心口位置。 装出来受伤的语气:“怎么一直拒绝我?” 她的长发跌散在他的眼睛前面,挡住了一点点风寒。 礼汀柔柔地抬起手指,把他环在怀里。 好乖。 被他折磨成这样,还在治愈他。 让他安心和舒服,倘若有人要和他抢夺她。 或者被别人看见,她这幅诱惑又乏力的模样。 他一定会抬起嗜血和煞气的眼睛,咬断对方的咽喉。 礼汀被他抱着,周围又凉丝丝的。 让她从昏厥的热和眩晕里,解脱出来。 回程的路上,出了很多很多汗。 那人衬衣都被汗浸透了,触及到她的地方,都是湿润的。 换成之前的他,早扑上去,疯狂肆虐地舔舐干净,留下标记和刻印。 江衍鹤知道,再折腾她的话。她撑不住。 但他并不打算放过她,所以在礼汀稍微回复意识后。 他坏心眼地钳住她:“好湿啊。” 礼汀眼神涣散地听完,羞愤到耳朵尖都红起来。 简直讨厌死他了。 野兽。 疯狗。 养不熟的狼。 最坏最坏的坏男人。 不知道开了多久,越野车终于在风雪中,回了家。 江衍鹤把他的外套,从副驾上抽出来,往礼汀身上一罩,然后,稳稳地把人从车里抱下来。 礼汀第一次在清醒的状态下,被他用这种方式抱回去,只觉得羞耻无比。 她想到家里那么多佣人,都看到了这一幕,脸皮薄的得不行。 再加上本来就是因为那个人性格恶劣,才把她折腾成这样的。 那人居然一句也没哄她,还在车上,促狭地看她为了他混沌恍惚的样子。 太可恶了。 礼汀觉得自己不要输给他,单方面对他开始了漫长的冷暴力。 - 礼汀明明很依恋他,没有他的衣服和气味,没办法安心地睡觉。 但是那人出现在家里一次,她就偷偷地躲起来。 直到他的声音消失,她才探头探脑地从角落里出来,像讨厌坏心眼人类的怯懦小猫。 明明看见他,心脏就砰砰地跳个不停,仿佛要从胸腔里赫然跃出来。 明明他从来没对她做过任何逾炬的事。 但就是想避开他,避开这种从头到尾的绝对掌控。 日子一天天过去。 之前酸涩的怨气,成了根植在呼吸深处的思念,一寸寸折磨着她。 礼汀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要和他别扭。 江衍鹤这段时间,经常很晚才回家。 好想他哦。 想被他摁着亲。 想舔他的手喘给他听。 想他的鼻梁嘴唇贴上来摩挲脖颈。 想躲进他怀里听他的心跳。 完全没办法离开他。 似鹤归汀 第98节 礼汀委屈地在床上,捶了捶趴趴小狗。 从来没有人给她买玩具。 这是前段时间,江衍鹤在国外的时候,有一天,一个佣人的小孩过生日。 那人一贯是个爱玩的人,从国外寄来了一堆东西。 宣布说,让他们一群小孩抽奖,抽到什么就得到什么。 毕竟他既是他们的主人,也是他们的哥哥和亲人。 立刻得到了一呼百应。 礼汀很喜欢这个丑丑的趴趴小狗,傻傻地样子,被人一压就蠢死了。 实在不像是那个冷漠英隽的男人,买的礼物。 可是和他扯上关系,就觉得心里甜丝丝的。 趴趴小狗被一个小男孩抽到了。 最后,是礼汀用在百货商店选回来的变形赛车,和小男孩换来的。 她想结束这次单方面的冷战,但是总是拉不下脸。 礼汀心里的柏林墙都塌了,那人还一副不解风情的样子,配合她不怎么回家。 他怎么能由着她,完全陷入冰一样的冷战里面呢。 太讨厌了。 她只能在踢踢床上的小狗,属于坏男人的替身。 虽然和那个野兽一点都不像。 礼汀完全不相信,凶恶的狼也会有撒娇的一天。 江衍鹤要是像这只狗狗一样,一直待着她身边,呆呆地陪她睡觉,就好了。 十二月末,室内和室外温差特别大。 礼汀开始进入了一段持续的感冒期。 虽然不发烧了,但嗓子还是哑哑的,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她稍微蜷在沙发上,睡了一会觉。 醒来后,喉咙就疼得厉害,室内空调温度开得很高。 她漆黑的头发,随着咳嗽的幅度颤抖,丝丝缕缕地散落在纤瘦的背脊上。 午休了一小会儿。 在混沌中醒来的时候,沙发上扔了一件他的黑色大衣。 礼汀还以为看错了,细瘦的手指揉了揉眼睛,狐疑地坐起身。 按理说这个点,他不会回来的呀。 应该是佣人,拿着他的衣服,去清理的时候。 路过沙发掉下来的吧。 困得迷迷糊糊。 礼汀什么也没有想,踩在地毯上走过去,径直把头埋进他的衣服里。 呜——好好闻。 好想念他的气味,她把脸颊埋进去磨蹭。 但是不一会儿就心尖悸动了起来。 之前和那人肌肤之亲的那晚,实在太激越。 虽然到不了情.事的范畴,但是已经让她嗅着他的荷尔蒙味道,就没办法站稳。 四下无人,她偷偷摸摸地穿着他的衣服,嘴角像做了坏事一样上扬。 江衍鹤的大衣很长。 她穿起来几乎到小腿以上,感觉被那人包裹起来一样。 只露出白皙的脚踝。 不能在外面再待着了,好想小声喘息。 礼汀往周围羞耻地看了几眼,赤着脚,哒哒地跑回房间。 - 冬至前一晚,京域下了很大的雪。 礼汀从学校回来,洗完澡,躲进被窝里,身体迅速回暖,他惬意地眯上眼睛。 手机震动,接到了杨洵的电话。 杨洵:“你最近过得好吗?” 礼汀:“嗯。你呢。” 杨洵:“我过得不好,一点都不好。其实我很担心你,怕他没有好好对你。之前不是约好了一起出来吗,我太想见你一面了,自从十一月在外面实习以后,完全没时间抽空回来找你。之前不是约好去给你妈妈扫墓吗,我一直放在心上。” 礼汀:“很久都没有联系了,我以为你已经忘掉这件事了。” 杨洵情绪激动地说:“我怎么可能忘掉,你是我二十多年来,唯一一个心动的女孩子!我忐忑了很久,要不要打扰你......毕竟你被他在我面前狠狠宣誓主权,又带走了,我也不知道你究竟是不是自愿的,有没有被强迫.....这段时间,我很痛苦,觉得没有能力保护好你。特别是第二天,赛车品牌商给我打电话,真的送我了一辆上百万的摩托车,我放在学校车棚里,特别格格不入,每天盯着它发呆,总觉得是把你卖掉换来的。我等着你和我打电话,一直辗转反侧的想和你联系......” 礼汀愧疚道:“对不起。” 杨洵恳切地说:“能让我和你一起去扫墓吗,我真的很想亲手给她献一束花。” 外面冰天雪地. 妈妈在地下,会不会很冷呢。 和妈妈有关的一切,礼汀一直舍不得忘记。 每年,她都会抽出冬至和清明,去妈妈的墓前看她。 回想起来,她已经很久,都没有联系礼至宸了。 她的便宜爹,满脑子商业宏图飞黄腾达。 他一直都憎恨方兰洲,说她的命途是天煞孤星,又怎么会回想起他前妻,在泉下泥削骨呢。 礼汀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她沉默了一会儿,努力让语气听起来不那么颤抖:“嗯,妈妈不喜欢玫瑰,更喜欢淡雅一点的花,你买一束白菊就好。” 第二天。 女生少见地穿了一条黑色及踝的长裙,和黑色大衣,撑着一把黑色的伞。 在纷纷扬扬的大雪里,她眼睛湿润极了。 在冷风的吹拂下。 她踏着长阶,一步步走到山顶,来到方兰洲的墓前。 待到杨洵献完花。 礼汀用冻得通红的纤弱手指,一点点抚去母亲墓碑上的雪。 她用大衣口袋的丝绢,把方兰洲三个字,旁边的黑白旧照片一点点搽干净。 方兰洲永远没有迟暮的那一天。 她停在三十五岁。 遗照上的方兰洲,并没有涂什么粉黛,却足以艳绝京域,眼睛星光潋滟,可惜在永夜消失,唯余黑白色。 烧灯哪能续昼。 看再多她的影片怀念她,她不会再回来了。 “她真的太美了。”杨洵悲哀地感叹道,他声音被风吹得破碎不堪。 红颜多薄命,实在辛酸至极。 如果她尚在人世的话,眼前的女生不知道被宠得多幸福吧。 可是礼汀还是孤独又坚韧地,好好长大了。 她眉眼很像方兰洲。 方兰洲非常魅和蛊惑,不适合出道早期的清纯挂,有一种把男人勾引进她眼波里,永远沉沦,近乎芳华绝代的魅力。 但礼汀更为贞郁,从春幡雪柳里探身出来的画中仙,白壁皓雪,清冷俜伶,净匀不染尘的美。 像冰镇的雪白荔枝,透明柔润,带着惠泽世人的甘冽。 礼汀看着墓碑。 回忆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她还记得那年,孤身趴在妈妈冰冷满是水渍的身体上,哭得撕心裂肺。 最后实在哭不出来了,哽咽着,还是掉眼泪,叫着妈妈,妈妈。 稚嫩的嗓音叫了一夜,喉咙里咳出了鲜血。 身边没有一个人,把跪得双腿发麻的她扶起来。 那时候,礼汀才八岁。 每次回想起来,她都觉得世界变得一片灰烬。 直到—— 直到遇见江衍鹤。 妈妈,你知道吗? 谢谢你庇佑我。 上次我来看望你,提到的那个男孩子,我已经对他表明心意了。 似鹤归汀 第99节 可能你会埋怨你的傻女儿,没有把他带来,没有让他在此刻,站在我的身侧。 但我知道,他永远会站在我的身前。 让我再也不会被雨水浸透,教我学会呼吸和游泳,认识他,是我这么多年以来,最快乐的事。 妈妈,来日方长。 我和他还有很多很多以后,跨越山水和生死,在遍体鳞伤以后,彼此抱紧舔舐伤口。 我很爱他,深入骨髓的爱。 虽然只是一年半载,可我深夜想起他来,都觉得认识了他一辈子。 爱他这回事,死生不渝,成了我的本能。 原来爱一个人,是不能用时间,来丈量深浅的。 妈妈,自从你走后,再也没有人会为了我展现出喜怒,怜惜我,尊重我。 我觉得我就像浮萍,消失了也无人知晓,可是他一定知道。 只要我需要他,他就会来。 虽然我在拥有他的过程中,想尽了各种方法,甚至付出性命也甘愿。 人总是要为了爱而争取,对不对。 絮絮叨叨说了这么多,全是和他有关的。 那我说说别的好不好,你留下来的那株兰草,被打理得特别好。 你名下的基金会,我也交给了你曾经最放心的助理阿姨陈兮月,你去世后,她选择创业。 她现在有钱有势,是很著名的女企业家。 每月都源源不断得注入资金,帮助别人,她把你的基金会打理得超级好,没有让礼至宸抢走。 兮月阿姨经常来看你,所以你一定知道这件事,并且庇护着她吧。 然后就没有啦。 我作为你留下来最宝贵的纪念品,我活得超级开心哦! “我身边的这个人,也很惦念你,他是你的影迷,也是我的朋友。你也要保佑他,成为世界上最好的医生,治愈很多人。” 女生在冰凉湿润的石阶上跪下来,眼睛通红,睫毛湿润地,对着墓碑磕了三个头。 “妈妈,我现在真的特别幸福,我知道女孩子不能当菟丝花,我不会依附喜欢的人一事无成,我最近有在积极上进,每天都努力地去学发音和翻译,也读了好多有用的书,我想成为一个对别人有贡献的人,希望你会为我逐渐成长起来,感到开心。” 杨洵替她撑着伞,看着方兰洲的遗像,笃定的说:“你一定会特别好的,我相信你!” 礼汀仰起头,对他笑:“谢谢呀,你是我这么多年第一个带到她墓前的人,我想你一定非常理解她,才会持之以恒地怀念她,我希望以后我变得特别好的时候,你也能替她见证着我的成长。” 杨洵眼眶通红地扶她起来:“我会的!感激你,让我再见她一面,偶像的力量是巨大的,我现在就像找到了新的目标一样坚定。礼汀,我觉得面对你,不是在虚妄的男女之情上纠结了。既然你有喜欢的人,我更多的是想当你的哥哥。就像你说的一样,为了更多有意义的事,不断奋斗发光发热。” 礼汀起身,望着满山簌簌落落的鹅毛大雪。 她心里暖烘烘的,舒畅了好多好多。 瑞雪兆丰年,雪水融入泥土,明年草长莺飞的春天更加生机勃勃。 妈妈,我真的有一直在做有意义的事,你看见了吗。 礼汀和杨洵,都没有发现。 远处墓园门口台阶的花台旁。 有一辆银灰色抛光的商务车,停在远处。 车里坐着一个人。 高级定制的黑色西装,昂贵的袖扣发出炫目的光辉,腕间带着名牌手表,钻石领带夹旁边的西服口袋里,有一朵肃穆的白花。 他眼角有沧桑的岁月痕迹,刀刻般的下颌锋利冷硬,。 手投足风度翩翩,显得成熟稳重的模样。 最近年纪大了,风雪一浸,浑身疼得厉害。 他本来只是想等着雪小了,再上去探望故人。 毕竟是南园遗爱,过往也早消蚀在泥里。 他也不愿意告知别人当年的故剑情深,只想私藏住她。 进入陵园,他短暂地慰问完,冒风雪陪自己出来的司机。 忽然,听到有年轻人聊着天,从台阶上下来。 这么大的雪,还来探望死者吗? 他冷肃地转头,毫无防备地,抬起冷淡的眼睛。 看清礼汀的容貌,他的瞳孔微微缩紧。 有一种似是故人来的惶然。 但很快他又自嘲地叹息一声。 她的女儿已经这么大了。 刚才还以为是她呢,怎么可能呢,因为倘若真的是她。 他倒是有一种岁月催人老的自卑。 不顾司机的阻拦,他执意冒着暴风雪下车去,和那个穿着黑色长裙的小姑娘擦肩而过。 真像她呀,她的孩子就是懂事乖巧。 下车后,男人感觉到骨头缝,都冒着丝丝缕缕地凉气,差点闪了脚。 如果埋在泉下的她知道,他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这么鲁莽冲动,和很多年前那个肆意的年轻人一样。 一定会嘲笑自己吧。 礼汀不知道哪些过往。 她倒是完全把他当成祭拜的陌生人,只在鼻尖,嗅到了一点醇厚儒雅的男士香水味道。 身边那个穿黑西装,戴着帽子的男人,目光陌生又锐利,定定地凝视了她一眼,像是审视,让她哑然失笑。 对方孤身一人,抱着一些细碎的花,来探望长逝的爱人。 礼汀的心里涩苦又悲悯。 “重过阊门万事非,同来何事不同归。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 好想江衍鹤呀,想快点回去和他和好,想他想得快支撑不住了。 扭过头。 礼汀对杨洵露出一点笑意来。 她说,走吧,看完妈妈了,回去吧。 - 冬至,是夜。 佣人告知礼汀,今天对江衍鹤来说,是回京都铎外滩祖宅的正日。 他应该不会回来了。 让礼汀无需挂怀,和他们一圈佣人一起吃饺子,好好过一个冬至。 礼汀今天探望完妈妈,有很多话想和他说。 两人已经很久都没有搂在一起,耳鬓厮磨了。 尽管一个屋檐下,也像陌生人一样互相避忌。 明知道他不会回来以后。 礼汀趁着佣人都睡下以后,变得胆子大了起来。 她小心翼翼地光着脚,踏上木质楼梯。 像小猫一样,无声无息地穿过长长的走廊。 直到走到那个人的门前,她一直悬着的心猛的跳起来。 外面大雪纷纷,就算开着室内空调,没有他在的地方,依然幽深又冰凉。 就算是饮鸩止渴,也好想去他的房间里蜷起来,得到片刻的安稳。 谁叫她是他有八百个心眼的小猫呢。 江衍鹤不陪小猫玩逗猫棒, 她就自己去他床上,蹭蹭她渴慕已久的猫薄荷。 应该不会被任何人发现吧。 趁着那个人不在家的时候,是做坏事的好时机。 刚推开门,礼汀深深吸了一口气。 但很快的,某只行迹鬼鬼祟祟的颤抖小猫,就被隐匿在暗处的狼捉住了。 江衍鹤提前回来,他守株待兔地等了她很久了。 此刻,他把她紧紧环在怀里,嗅她身上旖旎甜蜜的香味。 礼汀安静地待在房间中,任由野兽嗅着。 那人的怀抱实在是让她恋慕太久,久到很长一段时间,没感受到他的体温。 她心跳悸动,像是琴弦一样被他撩动起来。 脸也变得烧灼一样烫,在那人胸口轻柔地蹭动着。 他把礼汀抱起来,听见她轻柔地发出细微的鼻音,埋头吻她。 久违的疼痛和酥麻感一层层攀升上来, 很快,礼汀魂都丢了一半,骨头也酥软地彻底。 似鹤归汀 第100节 被他含住吮吸的愉悦地感觉,就像海浪一样,层叠地击打在理智的岸上。 她顺从地抚摸他的头发。 “还和我闹别扭吗,嗯?” “没有闹过。”礼汀闷闷地说。 雪光下,窗帘微微卷起来,印在玻璃上是两人层叠在一起的影子。 礼汀理智全失地,望着玻璃里的那个人。 冷白皮,漆黑的碎发遮掩着锋利却溢满情.欲的眼神。 江衍鹤也发现她并不专心,反而被他英隽容貌蛊傻掉一样,看着玻璃。 她是真的太想念他了,一直盯着看,舍不得眨眨眼睛。 他对他这张脸,没什么感觉。 但他很享受,礼汀每次一看见他的脸,迷恋又渴望献祭的愉悦感。 礼汀的眼睛很美,眼尾微红,像观音染了些微的朱砂色。 小菩萨漏夜下凡。 赤.裸着雪白的脚掌来到这里。 要偷偷普渡,逃掉家族宴会回来,折腾她的他。 礼汀很久后才反应过来,之前还在和他闹脾气。 她逐渐在甜蜜氛围里,清醒过来,试图想推开把她死死揽住,从耳廓开始肆虐的人。 但她还没来得及拒绝,汹涌的痒意便从身体里传出来。 瘫软在他手里,流泻出细微破碎的喘息声。 但是很快,她仰起着脖颈,艰难接受着他的同时,眼泪也难以自抑地涌了出来。 她只能委屈地小声抱怨着。 “我一点都不别扭,是你坏,你很久都不理我,全世界我最讨厌你了。” 双手被人用丝带缠覆住,细细的手腕上,要被他的粗暴勒出淤紫的痕迹。 看来,她今天不满足他的极端占有欲,是走不掉了。 “最讨厌我,那最喜欢谁?”他眯起眼睛,威胁似地问。 “......”礼汀沉默。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那人低沉声线,带着恶狠狠的咬牙切齿:“老实交代,下午和别的男人,去哪里约会了?” 礼汀还来不及反驳,就被人沉默狠戾地,扣住了蝴蝶骨。 “才没有约会。”礼汀试图徒劳无功地挣扎:“江衍鹤,我讨厌死你了。” 她每个字都很轻地抱怨道:“你很坏。” 那人早猜到她抗拒:“我很坏?” 他揽紧她,又像是撒娇一样委屈:“他对你很好?” 礼汀白皙的皮肤上起了火一样泛着红。 他掠过的呼吸都像是火上浇油,折磨又难耐。 “你不要我了吗?” 黑色头发遮挡住他冷冽的眼睛,他用鼻梁蹭蹭她的脖颈:“小汪被主人抛弃了吗?” 礼汀浑身都在发抖,几乎快站不稳。 她瘫软在他手里,莹白的牙齿几乎要把嘴唇咬出血。 趁着她还没回过神,他又委屈地撩拨她:“可是,小汪都给主人听过心跳了。” 江衍鹤明明是全盘控场,不容忤逆的上位者。 他却心甘情愿,用她的甜蜜昵称自称。 “完了。” 礼汀想,她垂下来的手指颤动着,心脏砰砰地快跳出胸腔。 她的意识,呈现光怪陆离的斑斓,完全已经没有清醒存在。 这......这......这是江衍鹤说出来的话吗? 那人好像在撒娇。 他居然,他居然会对着她撒娇! 礼汀看着那人的轮廓,在玻璃上柔和的绒光,几乎忘记手腕被坏男人绑起来这件事了。 她满脑子都在想。 为什么,我会对他生这么长一段时间气来着。 怎么办,我什么都想给他。 会坏掉的。 -------------------- 本来垂死躺平的。 深夜看了一下网页,突然发现这本还挂在新手金榜上。 于是我整个人都活过来了,立刻码字码到早上六点! 如果我把这个精神,放在我硕导的课题上,我估计我都发一区ssci,当学术大佬了,呜哇,学术废物的痛哭。 感激各位小天使的订阅,20号应该还有一更,这是我补的19号。 卷起来,如果可以一直在新手金榜上,我愿意天天日八,我愿意! 咆哮扭曲着昏睡过去。 第42章 似鹤 ===================== 江衍鹤撒娇的时候,嗓音又欲又哑。 他参加宴会时,系得工整妥帖的领带,也被难耐地扯到散落下来。 礼汀慌乱地后退,避开他蹭她脖颈的举动,想滑到地上去。 献祭给野兽的例子,她做得太多。 他不染情.欲,就把她玩到昏迷的事,实在太羞耻。 那人敏锐地察觉到,礼汀有想逃走的心思。 便直接把她困进了墙面和身体之间。 他对黏腻湿润的吻,不怎么感兴趣。 可能一贯最喜欢征服和囚困。 他最热衷的,就是掠夺走她肺里所有的空气。 漫长的吻来得凶横又莽撞,她完全没办法换气。 只能接受他渡来氧的施予,神智全无,陷入恍惚。 礼汀用被丝带捆起来的手,并拢起来,也想着推开他,狼狈地往角落里缩。 漂亮的大眼睛里面,水雾朦胧,嘴角残留着磨出来的银丝。 雪峰缆车上。 她还虔诚又爱怜小口舔着他手指上的伤痕。 甚至扯坏了围巾,要给他包扎伤口。 把他当成神明,恨不得献出身体治愈他。 江衍鹤被现在的她,区别对待着,没来由一阵烦躁。 他就像不满足的狼,眼睛幽暗地盯着猎物。 “为什么要躲我?” 礼汀缩在墙角,毫无章法地小声咳嗽,满脸都是湿润的泪,睫毛颤抖着。 后背攀着白色墙面,摇着脑袋,慌乱地向后退:“不...不要。” “我到底哪里坏,你说啊。” “哪里都坏...嗯...坏。” 泪眼朦胧里,礼汀的神明,突然俯身下来,半跪在她面前。 英隽的脸离他特别近,她的手腕,被他单手制住。 那人怜惜地问:“是不是想到礼锐颂,所以对这种事,感觉到害怕?” 暴露在空气里的皮肤,都被人细细摩挲,他叹息一样轻柔地吻她。 冰凉的唇宛如蒙恩一样滑过她的鼻尖,眼睫,嘴角,脖颈,锁骨。 他叹息道:“不咬你了,不会再疼,别怕我。” 他的手指,搭上礼汀手腕上,被细带缠覆起来的绑带结 他一遍遍舔吻在她的耳廓后,细腻地抚慰她。 吻一点点流连,在礼汀灼热的颈侧。 似鹤归汀 第101节 让她心尖发痒,无暇顾及到其他。 江衍鹤手指骨节长又凉,和她手上皮肤相互碰撞。 他正温情地,逐步解开细带绑起来的结。 “不疼的,为什么要解开?” 礼汀察觉到那人全身的尖锐和暴戾都烟消云散,变得黯然下来。 但她舍不得看他委屈、不被理解的样子。 礼汀主动起来。 她难耐地并起腿,从墙壁角落里起身,懵懂地扑扇着眼睫,躲进她思念已久的怀抱里。 “没有躲你。” 那人会意,把她囚困在地毯和他的身体之间,环住她缩在他怀里的纤细身躯。 他从后面探头埋进她脖颈里,呼吸滚过她的侧颈皮肤。 就像火焰一层层燎过:“不想你害怕我。” 礼汀细白的手,搭在他环住自己的手腕上,淤青的痕迹支棱在她伶仃的腕骨上。 “我特别特别喜欢你。” 她转过脑袋仰起头看他:“被你做了这样的事...也不会感到害怕....” 礼汀在他怀里,执拗地转过身,和他面对面。 伸出刚被解放出来的手,环住他. 嘴唇贴着嘴唇,鼻梁贴着鼻梁,眼睫交错地暧昧滚动。 最后是礼汀心口一窒。 那人实在太英俊,多看他一眼,就会从身体深处种下一百八十中蛊毒。 她害羞地垂下眼睛,跪在他双膝之间,用手指揽住他的肩膀。 就像一尾雪白小兔,柔柔地用自己细软的毛发,给身前的狼取暖,安慰他。 她安稳地把小小的头,搁在他的肩膀上。 轻声说:“从来没有害怕过你,好喜欢你,呆在你身边,我感到特别安心。” 那人额间碎发散落下来一绺。 眼睛又黑又沉,眼睫鸦羽一样,静谧地单手揽着她。 他说:“很久前就想和你交涉这件事,是我错,一直没找到机会告诉你。” 礼汀脖颈和锁骨刚才被人嘬得太狠。 她脑袋泛着混沌,又痛又痒,却又因为太喜欢他。 他给予的一切都迎上去承受,再当成享受的那种喜欢。 他说一句,她答一句:“什么事呀,鸟鸟想说什么都可以,我都爱听。” 那人听完,更紧更深地揽住她,勾着一点薄薄的笑。 “礼锐颂的事情,是我的错,没早点发现。他恶心,和你没关系。无论发生什么,决不能用脏或者干净来定义。你是我的,海边宣誓过,永远都是,我会保护好你。” “......” 礼汀咬住下唇,鼻尖泛酸,她觉得快要哭出来了。 被他认真地提起这件事以后。 她能感觉到被他好好对待着。 那人专注地凝望她:“知道了吗?那天说的是我身上的血。以后你不准用脏和干净,形容自己。” “知道...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礼汀扑扇着眼睫,躲进他颈窝里,埋下脸,迷恋地舔了舔那个人锋利凸出的喉结。 “那以后,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找谁?” “你。” “我是谁?” “しゅじん” “小汪。” “我的小鸟。” 那人手指抵在她的后颈摩挲,呼吸滚烫,任由她在喉结舔吻,“还有呢,想听。” “嗯.....你是我的,我是你的。” 礼汀想不出来,蹭着他索性摆烂。 和他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她还是不敢往那个位置想。 害怕在不久的将来,会得到一场期待的落空。 只能撒着娇,尝试解开他衬衫扣子,贴紧他,把这件事糊弄过去。 借着窗外雪融化的光,礼汀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 这个时候,她才发现。 他身上好多旧伤痕,并没有完全消退下去,在他白皙冷硬的皮肤上,有点触目惊心的意味。 这些疤痕,认识她以后,一点点增添上去。 他的手指那么漂亮,皮肤冷白,肌理流畅无可挑剔,从指尖腕骨,到肩膀。 全是他保护着她,留下的勋章。 和她身上,被他经常种下宣誓占有欲的暧昧痕迹不一样。 激烈又暗沉,全是他出生入死的伤疤。 可能要时过境迁很久,才会渐渐消退。 一次又一次的拯救。 从深海到暴风雪,京域的整个山川河流。 所有低劣恶心的无能鼠辈,都是他的手下败将, 那人血液隔着和她相互取暖的皮肤,汩汩流动。 每一次交换到心脏的震响,都是他沉默的,深入骨髓的爱。 在海里的船上,她被他教会游泳的那天。 明明被他那么深切地告知爱的定义,却还在疑惑着。 疑惑,他是不是只是施舍。 她还以为他每次不染情.欲,只是居高临下地看她兀自疯狂,都是他恶劣地使出来,玩弄她的伎俩。 怎么可能是呢。 礼汀痴迷又狂热地盯着他看。 灵魂都被他完全勾走了,眼泪肆无忌惮地从眼角留下来。 已经不行了。 好心疼他,痛恨着给他留下伤疤的世界。 糟糕,突然泪失禁。 她想看清楚那人的模样,但是一直掉眼泪一直掉眼泪,抽噎着摩挲着他的脸哭起来。 就在那一瞬间,那人钳握住她的蝴蝶骨,把她狠狠锁在怀里。 礼汀瞬间感觉到,温热的触觉,让她眼前一黑。 像被掠夺进入不见天光的永夜一样,失去了所有的视觉。 “你让我拿你怎么办?” 那人声音低哑,又轻又欲地叹息起来:“爱哭鬼。” 礼汀由他称呼着自己,被他呼吸掠过的地方,撩得簌簌发抖。 她难堪又慌乱地对他表白:“再也不会对你闹矛盾了...才不是爱哭鬼,是你....说那些话…让我想哭。” “你是有分离焦虑症的小猫猫吗?” 江衍鹤促狭地笑,一副漫不经心地模样,手腕把她肋骨环紧,在她耳畔轻柔地问道:“嗯?” 礼汀羞愧又热烈,想到之前他说她有分离焦虑症的时候。 想起她嘴硬反驳的模样。 害臊,也需要两个人一起跌入混沌黏糊的深潭里。 礼汀抬起清透的眼睛,泪水已经被那个人细致地吻干了。 她顾左右而言他,企图让他也陷入不好意思里面。 小小声讲:“上次,有一个坏人,他问我知道没,说我随意地喜欢,迫不及待地献身。说他不缺女朋友或者床伴,讨厌别人干涉他的自由,说他不喜欢听到退而居其次,要和他当朋友。那种话。” 原来,他俩彼此都牢牢记得对方说过的每一句话。 刻骨铭心。 人们一辈子都在为某件事做着准备。先是积怨。然后想复仇。随后是等待。等了许久以后,已经忘记了何时积下的愿,为什么想复仇。1 江衍鹤这才知道。 当时不经意间说过的这句话,被她小小的脑袋里记住,怨怼了那么久。 现在被他揽紧。 似鹤归汀 第102节 她才说出来,小声和他抱怨,她当时的委屈难过和不平衡。 很好,说出来就好。 一起把这个事情解决掉,更好。 “委屈了?” “嗯。” 那人听完,笑了一声。 他伸出手掌,柔和拍打礼汀小幅度起伏的背脊。 江衍鹤·太知道如何蛊惑她。 他堪堪低下头,就着礼汀闹侧过身的角度,锋利额发和她的锁骨短暂接触,在不可言明的地方咬了一口。 礼汀小声尖叫起来。 之前被他嘬吸到穿衣服都磨得刺疼,现在简直十年怕井绳。 可是又很想给他吸,抚摸着他的头发,温柔地看他浅尝辄止。 礼汀被他弄得眼神空洞,意识在他温热的抚慰下丧失,被他玩了几次陷入了类似酩酊的眩晕里。 然后躲在他怀里,流了很多好多汗。 本来今天就特别累,又因为告慰妈妈的在天之灵,受了寒气。 依恋地嗅了好久好久她喜欢的,属于他的气息。 礼汀双膝并拢,埋进他的颈窝,蜷缩在他的心口,手指勾住他的衣角,安恬地睡着了。 他一贯克制,没什么情.欲。 低头舔吻走,她蒸腾出来细密汗水。 因为这几天会云销雪霁,是约定已久的赛事车比赛。 最后他帮她仔细擦拭被弄得一塌糊涂的地方。 做完一切以后。 他闭上眼睛,亲昵嗅了嗅她的头发。 把怀里的人抱到了床上,才发现对方眼尾还泛着薄薄的红色。 江衍鹤顿时心脏一窒。 他把她揽紧到颈窝里,感觉到礼汀舒适地轻轻蹭了蹭他。 他嘴角挂了点笑意。 嗯,不能让小猫别扭。 他柔声解释:“对不起,那时候我满脑子想着怎么推开你、又吃醋想破坏你和他。” 礼汀浑然不觉,依然均匀呼出温热清浅的气息,安稳地躺在他臂间。 “所以才会说让你伤心的话,以后不会了。” 如果她现在没有困到睡着。 一定会甜甜地安抚他:“才没有伤心。” 反正她被他怎样掠夺,独占,囚困, 她都会轻柔地躲进他怀里,说被他怎么对待都可以。 傻瓜。 江衍鹤起身,手臂撑着床,把她困在床和他之间,埋在她单薄的肩膀上,伏在她身上。 听着她胸口平稳的心跳,闭上了眼睛。 - 京域在连续几天的暴雪后,终于在平安夜的白天,放起了晴朗。 礼汀安恬地睡着,眼睛上裹着惯用的黑色眼罩。 她对他的依存症,被他知晓后,他也没讲恶劣的话,看她心虚的表情。 江衍鹤下飞机离开的时候。 吩咐只是把平时惯用的小绒毯,待在了他的身上。 一路上,小贾都盯着礼汀从小绒毯里,露出的细白手腕发呆。 真激烈啊。 手指尖都被嘬红了,手腕青紫的淤伤也被吻痕覆盖过。 他曾经偷看过国内的八卦周刊,有知名的女星不慎公开的八卦,调侃哪个富二代最器.大活.好。 列出来的,都是从十多岁,就开始风流的纨绔子弟。 女星不屑一顾地批判,说从高中就出来玩的,基本上三四十岁已经不行了。 她最后提到了江明旭父子。 说这两,一个赛一个地没意思。 一个,在旧金山的普雷斯迪奥高地的富人宴会酒局里,勉强遇到一回。 只喜欢东方长相的女性,像是在找替身一样无聊,深居简出,不怎么和女性打讪。 另一位就更绝了,被一堆网红或者小明星追捧,明明被捕风捉影发通稿地,彰显暧昧。 看起来浪荡又会玩。 实际上是真的吗? 女星说,有一次国外某次慈善赞助。 她在格陵兰会场,作为广告商嘉宾,偶然得到了奥莱克瑞的邀请。 拿到了蓝边金箔,中线上拓印了斯蒂亚克黑金铭文,意味vip客户才能参与竞拍。 有人拍下了最美的一件藏品,金发碧眼,传说比梦露更性感的尤物。 传说那是年纪最小,未经人事的一位。 那人叫j,当晚,他还没和尤物见上一面。 就和主办方说,麻烦让她去读公立学校。 学费他这边出。 其他的一切,都不必再产生交际。 女星说到这里,笑得喘不过气来。 最后她唏嘘地叹气说,现在这个腐烂的,臭名昭著的圈子。 资本完全控制一切。 男人年龄无论多大,都把手下的女性当资源,靠着她们上位或者联谊。 能尊重女性的男人,简直屈指可数,甚至被当成异类。 她只能用“他真的,我哭死”勉强收尾。 采访的专栏撰写人,不肯放过这个话题。 他说,你觉得,对方为什么不对尤物产生生理欲望呢? 这个问题很物化女性。 女星之前压下对男人器官的调侃,带来的愉悦。 她愤怒地反问说,难道乱搞男女关系才彰显男性的魅力吗? 女性应该被歧视、蔑视,被他者化吗? 礼汀醒过来的时候,是在私人飞机上。 她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 那个人并没有在她身边。 察觉到他不见了,礼汀眼睫覆着湿漉漉的水雾,失落地阖上一瞬间,缓慢地消失殆尽。 偌大的机舱,周围只有她和小贾两个人。 绒毯从礼汀身上滑下来,从耳廓到衣料没入的地方。 雪白的皮肤上层层叠叠的,都是他年轻老板疯狂又激烈地宣誓占有欲地象征。 小贾嘶了一声,没来由地就脸红了。 他也有女朋友,但是两人的全幅精力都在一岁多的宝宝身上。 再说就算是在情到最浓烈的时候。 小贾也不敢对家里脾气大的冤家老婆,做出这么羞耻的事情。 不被她骂会被同事看到,接着,几个大耳刮子扇飞才怪。 礼汀实在是太宠他了。 任由他暴戾,凶狠,肆虐,彰显独占欲。 再温柔地治愈他。 “小贾哥。”礼汀轻柔地叫了一下怔忪的小贾。 礼汀昨晚是在那人手上失去意识的,现在身体还有一点酸疼。 她咬住下唇,把小毯子裹好。 虽然江衍鹤已经替她,严丝合缝地穿整齐了衣服,以保证不让外人看到。 “这里是哪,他呢?”礼汀问。 “我俩现在在他的私人飞机上,江少不是说让你陪他参加赛车比赛吗,他不愿意你在路上看见那些人,所以安排我在飞机上陪你。他身边也没个女佣照顾,只能派我来了,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礼小姐多担待一下啊,毕竟我们都这么熟了,上次一起弄掉鳞片的锦鲤,他还不知道呢,算不算共同犯罪啊,嘿嘿。” 似鹤归汀 第103节 “帘姨也在,在后面的小厨房倒腾你的营养餐呢,江少特别吩咐过说你乳糖不耐受,说别加芝士和牛奶。” 礼汀整理了一下,凌乱搭在脸侧地头发。 没办法,听别人提起那人对自己的关切和照顾,她也会变得脸颊好烫。 好像被他身边的所有人,默认了他俩之间完全没办法彼此分开一小会,那种粘稠的关系。 “他有什么爱吃的吗?” 礼汀抬起清亮的眼睫,认真地问:“之前给他煲汤的时候,很担心他有什么忌讳。” 小贾笑了,他充满暖意地开玩笑:“你好像他的小情人,满心都把他放在第一位。” 他见礼汀羞耻地脸都红了,又逗她:“江少有什么偏好从来不会讲,一直有什么吃什么,搁筷子也很快。但是吧......他肯定有百吃不腻的东西。” “什么呀。”女生用白皙的手腕撩开绒毯,撑着试图坐起来。 小贾默然不语,只是盯着她笑。 一旁的帘姨,端着礼汀爱吃的营养米糊走出来。 他们这些做事的,都是玲珑心窍。 帘姨一听就猜到,江少到底喜欢吃什么。 眼前的女孩子,全身都是被他咬噬,舔啮的痕迹。 除了她,还能有什么百吃不腻。 但礼汀浑然不知。 她眨着大眼睛,小口地舔着乳白色的米糊。 见他们都在笑她迟钝,有点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去。 她吃完了,安静地看了一会儿手里的书。 《象征交换与死亡》《现代性和大屠杀》和斯图尔特·霍尔的《表征》。 这些都是堆在江衍鹤书房里,被礼汀翻出来,带在包里翻看的。 礼汀一点点地在做阅读,充盈她的思维。 有的时候,她会很自我批判地想,自己还是做得不够。 履行慈善,彰显声誉,营销名声,其实更像是自怜的施舍。 在某一种程度上来讲,是空虚的,高高在上的怜悯。 可是伟大,从来都不是靠怜悯形成的。 而是设身处地的悲悯。 不是从空泛的角度,讲大道理。 给予这个世界,身体力行的贡献。 礼汀从地图上勾了几个战乱和冲突的地方。 如果能考上最心仪教授名下。 以后多做一些关于这里的课题,能实地考察,努力帮助他们就好了。 - 待礼汀整理好情绪。 从软榻上起身的时候,他们已经来了叠翠山的顶部。 稳稳停在了酒店的停机坪上。 现在是平安夜,到处都挂着小彩灯,还有圣诞帽和麋鹿灯牌。 礼汀下飞机的时候,看到了远处的觅青台。 想起那人在迷离恍惚的晚上,在温泉里对她做的事。 她还是有一些不好意思。 小贾和她说,今天的赛车比赛,是傍晚七点。 因为前几天落了雪,担忧积雪划水,会导致地面有点湿滑。 听到这里,礼汀无端心神恍惚,开始惦念起那个人的安危。 但小贾哥和她讲,让她无需担心。 江衍鹤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妥帖了。 今天傍晚,她会在飞机上,在那人给她选好的位置,遥遥地看着他。 他真好。 知道她不想看见礼锐颂那行人。 也知道她的身体不好,没办法坐完整个环山公路。 所以才带她在几千米的高空。 安稳地,远远地俯瞰他。 他一直都在保护她,让她感觉到舒服和温柔,尊重着她对他的思慕。 不用在层叠的喧嚣和尖叫,不用在孤独的自卑和凝望里,躲起来看他。 可以陪他开车上山,陪他在雾里踏云。 礼汀虽然安心下来。 可她很想问小贾。 他比赛前会不会上山,她实在是太想见他一面了。 想要贴紧他的胸口,告慰她远赴千山万水屠龙的骑士,我永远守在你身后陪着你。 可是她又怕小贾调侃她黏人。 于是只好垂着眼,心不在焉地,坐酒店的扶梯上客房。 一边给那人发消息: 小汀:【我已经到酒店啦,·w·】 j:【嗯,想好赢了给我什么奖励吗?】 小汀:【我才不想,你喜欢什么,我都给你。】 j:【这么快就笃定你男人会赢?】 小汀:【输赢对我来讲,没有那么重要啦!怎么样我都喜欢。况且你不是在意名次的人......我也只在意你….下雪路面湿滑,你要注意安全。】 j:【别怕。】 小汀:【你超厉害的,我相信你呀,鸟鸟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和我讲,我帮你实现。】 隔了很久,直到礼汀走到酒店走廊上,才收到那人的回复。 j:【春假陪我去京都,怎么样?】 礼汀看着京都两个字,愣了一瞬。 就看见楼梯转角处,站着一个熟悉的人。 耳畔传来无礼又不善的声音,尖锐异常。 “哟,是你啊,祸水,怎么不戴口罩遮住你狐狸精一样的脸了?” 礼汀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又扭头走开。 身后的人,却并不打算放过她:“说吧,来这里做什么,等着碰瓷江衍鹤?” -------------------- 1.马洛伊·山多尔《烛烬》 哥说的话,他认真告诉他的小姑娘的话。 我也想再说一次。 女孩子没有脏和干净的区别! 每一位都值得被爱护,被怜惜的! 每一位! 我,果咩,一天就写这么一点。 我真的好fw,呜哇。 第43章 似鹤 ===================== 身后的人是礼桃。 她靠在墙上,穿着长筒靴,短皮裙和皮草外套,眼神并不友善。 但她并不是一个人来的。 身旁是她的朋友李絮,还有几个礼汀不认识的陌生男女。 并不是高中来找茬的那群人,看起来吊儿郎当的,礼汀全部不认识。 或者,她有过一面之缘也没什么印象。 满地的垃圾那么多,从可回收物到不可回收物。 为什么要对它们有印象呢? “有谁告诉过你江衍鹤在这里,所以你来碰瓷?” 礼桃终于又看清楚了这张让她妒恨的脸。 似鹤归汀 第104节 清冷遗世,唇珠漂亮,泛着粉色光泽。 毛绒的围巾捂在下颌和脖颈之间,把脸颊熏得薄红。 礼汀转身就走。 李絮伸出手指,勾了勾垂在肩膀上挑染的雾霭蓝发。 她拦在礼汀面前,伸手拉扯住她的围巾下摆:“姐姐,别急着走啊。” “放开。”礼汀垂下眼,并不想和他们多交流。 “搬家以后就没见了,我们一群人都挺想你的。” “上次不是公认的京大校花,出了那么大一个风头吗,不肯赏脸陪陪我们这些旧朋友了?” “真会勾引人啊,loofly酒吧街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人掐脖子满脸泪那张图,谁看完不迷糊啊,结果第二天就悄无声息了,我还没保存呢!” 他们围着她,说着不堪入目的话。 礼汀有一点难受,她的手指微微蜷缩在衣袖里,呼吸声快又轻,眼睫纤长,胡乱地抖动。 围巾被他们拉扯得晃荡起来,周围喧嚣无法摁下暂停键。 她眼尾濡湿,很想从人群里逃走。 “他们都想看你喝酒怎么办,要不赏脸陪我们坐坐,一起小酌一杯怎么样?” 礼桃身边的陌生女孩碰了碰她的肩膀,她笑着从人群里走过来了。 “姐姐要是不同意,我们都会很伤心的。” “不要。”礼汀反抗道,发丝被她挣扎的动作勾起来一截,风情地勾在脸颊前。 她身上有很淡的香味,轻浅好闻。 离她近的男生,嗅到以后,瞬间眼神一暗。 他把她往墙上一摁:“这可由不得你。” 礼汀的额角重重地磕在墙上。 她疼得鼻尖一酸,被人架着往包厢里走去。 挣扎中,手机掉落在走廊上。 很快被一侧涌过来融化的雪水浸湿。 屏幕暗下去之前,信息还留在【j:春假陪我去京都,怎么样?】 可是她已经没办法回复了。 礼汀也并没有做出肯定的答案。 包厢里的灯光昏暗暧昧。 巨大的旋转桌上,散落着被礼汀拒绝时推倒的酒液。 如血珠一样四溅,最后汩汩流淌到桌沿。 “放开我!” 礼汀被他们掐着下颌,猛灌了几口酒。 来不及吞咽的酒液,顺着她粉色的唇边滚下来,没入围巾,往下滑。 礼汀狼狈地推开给灌酒的李絮,扶着桌角猛地咳嗽起来。 她的眼睛都被熏红了,耳朵也泛着粉色。 一旁的男生,看得喉结狠狠滚动了几下。 礼桃制止了他们:“你们别急啊,我给礼锐颂弹个视频电话。这么美的场面,没理由不让我那个,成天想着她,找替身和女人上床的弟弟看见,是不是?” “颂哥人呢,不是赛车比赛在傍晚吗?”旁边一个穿羽绒服的男生问。 “估计在房间里洗澡?我也不知道,这几天他都不怎么见我了。” 说话的,身后长发纹身,脖颈戴铆钉choker,礼锐颂的现女友周思淼。 她望着礼汀的容貌,有点怔忪。 周思淼也是上挑眼尾,看起来很魅惑。 但眼前的人完全没有娇媚的感觉,脱俗的美,五官清透漂亮。 可是不得不承认。 礼锐颂的确是模仿着礼汀找女朋友,才和自己在一起的。 “戴什么围巾啊,红酒全都洒在围巾上了,多可惜。” “对啊,给她摘了。” 他们一碰礼汀的围巾。 她挣扎着反抗起来,“不行,不可以!” 不可以让他们看到她的小汪留下来的痕迹。 礼汀拼命反抗,推拒着眼前那只拉拽她围巾的手上:“走开!” 一个男生没脸没皮地笑起来:“呦呵,反抗什么呀,就摘个围巾至于这么偏激吗,动作这么大。” 视频那头,传来礼锐颂的声音。 对方似乎关掉了浴室的水,凉飕飕地质问:“你们在对她做什么?” 周思淼无所谓地笑起来:“喂她喝点酒啊,这么冷的天,给你姐姐喝点烈酒暖暖身子。” 礼锐颂沉默半晌,一边穿衣服准备出门:“你们在哪?” 礼桃:“啧,等不及啦?你之前带女的回来睡,冷落我们思淼,我就不说了。现在一看到你的白月光,情绪这么激动,有把思淼放在眼里吗?” 周思淼:“呦鹿馆的玳瑁间,0207,我也想你快来,在我和她之间选一个。” 李絮和一个男生一起动手,已经把礼汀的围巾。 扯得散落了下来。 礼汀依在桌角喘气,用手肘死死遮挡住脖子。 就在那一瞬间。 七八个人都被她脖颈上的情况,震撼到了。 密密麻麻的吻痕和咬痕,青紫泛红。 “天啦。”有女生发出惊叹:“好刺激!” 一旁有个男生,甚至吹了一声口哨。 礼桃眼里,一直都觉得她这个姐姐,有种性冷淡的清冷。 礼汀向来对男人都不怎么感兴趣。 包括季播剧男明星和男团爱豆。 礼至宸很宠她,会经常给礼桃大笔大笔的钱,让她去韩国看爱豆的演唱会和打投。 家里堆满了几千箱新专辑,都是她给男神冲销量囤小卡买回来的。 礼桃高中就开始挥金如土,花钱和男神见面,交换联系方式。 但无论多耀眼的男人。 她在礼汀面前炫耀,对方都懒得施舍给她眼神。 礼汀居然会和男人,搞得翻云覆雨到这种地步。 饶是礼桃,都难以置信地愣了一会儿。 她尖叫起来:“礼汀,你在做什么?骂你是狐狸精,你居然真的会爬男人的床。离开家了这么久,你是不是天天被人干,根本就没下过地。” 李絮也傻眼了,她慌忙把围巾扔到礼汀身上:“谁啊,你姐和谁是一对啊,我们会不会得罪哪个不好惹的人,这也太嚣张了。” 有男生也痞里痞气地笑起来:“不像是一个人搞出来的吧,哪有人这么激烈啊。下海了吗?” “别说这是被强的,你肯定也有爽到吧?”他们七嘴八舌。 礼桃眼神漂浮了一瞬,随即笑起来:“姐,你买保险了没,你二十年对家里一点贡献都没有,你身体这么弱,被男人操.死了,至少受益人填个我的名字啊。” 礼汀顷刻间如坠冰窟,她被人推到地上。 脖颈的温度流失殆尽,浑身冰凉地颤抖起来。 但是很快,她就恢复过来了。 似乎刚才那个清冷羞耻的模样,从来没有在她身上出现过。 现在的她,眉眼含情,眼梢吊起来,渐渐地平衡了呼吸。 她半趴在地毯上,把围巾拉倒她身上。 就像一只雪白的,刚幻化人性的狐狸。 礼汀撑起身,用一种礼桃从来没见过的嗓音,温柔又缱绻地说:“你们,谁还想看吗?” 她解下白色的大衣盘扣,露出内衬的领口。 “下面,还有很多哦。” 礼汀一点点卷起手腕的袖口。 “这里,看到了吗?全是吻痕,怎么办,我被他亲得都快受不了了,他还不停地迎上来索求我,我都快呼吸不过来了呢。” 她解开衬衣领口,露出雪白的锁骨,垂坠的细软黑发,挡住了一点红痕。 礼汀就着半依偎着的姿势。 手指把头发一点点撩起来,束在脑袋后,露出脖颈。 垂下长长的睫毛:“好看吗?” 她抬高脖颈,把那人对她疯狂的占有欲,炫耀给她们看。 礼汀皮肤特别白,彰显得痕迹更加恐怖嚣张。 似鹤归汀 第105节 她冲着他们无辜地笑,漆黑眼睛眨了眨:“想知道是谁弄出来的吗?” 礼汀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 她并没有说出那个名字的意思。 但是礼桃的牙关已经开始颤抖了。 礼桃心里那个答案呼之欲出。 就是那个人。 她不敢往哪里想。 她在无数个换号讨好他求和好的黑夜里,已经丧失了说出他名字的勇气。 因为他根本没有爱过自己,更何况冷傲又避世,从来没对任何女人生出丝毫的情.欲。 但是除了他,礼汀怎么可能还看得上别人。 礼汀懒洋洋地支着身子。 “没一个人敢说出他名字的吗,就这么害怕?” 她依然笑着,发丝凌乱的她更美,几乎到了摄人心魄的地步。 乌黑长发散落在礼汀露出来的半截锁骨上。 衣扣解开了几枚,衣领凌乱。 雪白修长脖颈上吻痕的颜色几乎是血红,不像是之前的痕迹,甚至说不定是今天早上才被人嘬吸出来的。 她确实有虚荣和炫耀的本钱。 周思淼近乎绝望地想。 刚才她垂着眼戴着围巾,清冷地和他们讲话的时候。 他们都想看她从纯粹净透里走出来,看她染上颜色的样子。 但是她真染上颜色了,变得风情万种。 仿佛从一千个男生的春梦里走出来的模样。 那些嚣张的红痕,没有人再旖旎的地方想,没有人招架得住轻蔑一切又震撼的美。 礼锐颂根本不需要选。 因为眼前的人有一种宁谧的神性和祸国殃民的欲,皮肤上的红痕就像神涂抹的瓷器釉质。 但是礼锐颂注定求而不得。 因为她那种骨子里渗透出来的风情,会让每一个人溺毙。 显然,除了礼桃连名字都不敢叫出来的禁忌大佬,她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嘭嘭——” 门是被礼锐颂从外面砸开的。 他看见礼汀懒怠的依偎在地毯上,她勾着一点室内鞋的边,白皙的脚背从大衣下面伸出来。 脚踝似乎有被人捆过的痕迹,身上也是。 这条淤痕,就像一条深红色的丝带,缠绵地卷过她的身体。 最终抵达的位置,是她泛红的眼尾。 礼汀手肘撑着地毯,从前面往望过去,就像断臂维纳斯。 神性和衣料的起伏构造成了完美的幅度。 那一刻,礼锐颂觉得,虽然两人很久不见了,拍摄她意淫她,也被江衍鹤打得很惨。 但是宗教信仰,在纯粹的痴恋面前,也会变得毫无血色,被殴打被献祭有什么所谓。 他兴奋到,第一万次想跪下来亲吻她的脚尖。 就像那首安娜·阿赫玛托娃的短诗 “羞辱的痛苦改变了圣像/那一副严酷又苍白的表情” 可是他不能。 礼锐颂心潮起伏。 他模仿那个尚未在场的主人的语气,阴郁又低沉地问:“谁让你们碰她了?” 是纯粹的模仿吗。 或者是成为江衍鹤的向往呢。 类似心理学家马斯洛,提出需求理论里的自我实现。 礼锐颂在疗伤的这段时间,太想成为江衍鹤了。 像他一样占有那么多优厚的资源。 像他一样可以把礼汀保护起来。 话音刚落,礼锐颂已经陷入了一种疯癫的状态里。 敲碎尚且剩余一半的红酒瓶,尖锐地玻璃刺混着血红的水散出来。 “刚才,谁拽的她围巾和衣服?” 礼锐颂往周围环视了一圈:“到底是谁,给她灌了酒?” 他眼睛猩红一片,伫立在礼汀的身前,一副要为她讨回公道,誓死战斗的模样。 他愿意成为礼汀的狗。 也愿意,成为江衍鹤最低劣的模仿者。 身为女友的周思淼,率先回过神来。 她拉开吓懵掉的李絮,示意礼桃劝劝她弟弟。 “礼锐颂,你疯了,你为什么要帮她说话?我是你女朋友,礼桃是你姐姐……你居然为了外面的野女人,准备冲上来,用半截酒瓶刺我们。” 礼锐颂眯着眼,冷冷地说:“你敢再说一遍她是野女人?” 礼桃早就已经失魂落魄,也一早知道,礼锐颂对礼汀的执念。 如今,被亲弟弟这样对待,她也没有陷入意料之外。 但她隐隐约约到看到,身后的礼汀笑了。 她还没有看清楚。 只觉得,礼汀笑的幅度,她的泪水,她的哀伤,都恰到好处地浮现了。 就好像她才是幕后导演。 礼桃想,明明是她和众人,胁迫着礼桃来到这里的。 为什么就像完全按照礼汀的剧本。 经过了天时地利人和的考验,精湛而准确的上演一场完美的大逃杀戏剧。 幕布一开场。 礼汀的笑容被眼尾,薄薄的泪痕覆盖。 她用一种带着鼻音,撒娇似的语气说。 “我好可怜的。你看你的姐姐和你女朋友,身后都有那么多男人保护着,我什么都没有。” “怎么办,我被他们弄得好疼呀。” “站在右侧沙发背后的那个男的,让我的鼻梁撞上撞到墙面上去了。” “他身边的黄头发的男生,拉住我,给我灌了酒。” “躲在桌角的那个男生,用很难听的语言形容我,问我是不是下海了?” “站在李絮前面的那个男生,他和别人一起合伙,把我的围巾扯掉下来了。” “你身边的那个男的,对着我的脸喷了一口烟,还说了很多意淫我的话。我快被熏死了。” 她就用这样一种类似撒娇,轻描淡写的语气。 成功挑惹起来了,所有男人之间的战争。 其实他们都争先恐后地,恨不得给她当狗。 但她都嫌烦,只给礼锐颂轻声抱怨着。 谁“汪汪汪”吠叫地更大声,让她不喜欢了而已。 但她没有提一个女生的名字。 却足以让她们魂飞魄散。 剩余的四个女生站在血泊和飞溅的玻璃瓶中,吓得瑟瑟发抖。 礼汀就这样,平静的,带点微笑的欣赏着。 好像所有癫狂丧失人性的,互相缠斗的男人,都和她格格不入一样。 朋友不再是朋友,兄弟不再是兄弟。 最后礼锐颂杀红了眼,跪坐在她的脚畔。 他就像最疯狂虔诚的信徒,对着她腿根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留下来湿红的薄痕发着呆。 礼汀甚至有点温情脉脉地看着礼桃。 接着,撑着脸笑出声来。 “你包里的东西掉出来了。” 礼桃被她带来的男生,互相打架斗殴的事,吓得已经浑身发抖。 哪里还有心思去注意掉下来的东西是什么? 礼汀雪白赤.裸的脚,踩着满地的玻璃碎屑和红酒酒渍,以及倒下的痛苦呻.吟的男人身体。 似鹤归汀 第106节 她过来捡起来,递给礼桃。 “这七颗淡水金珠真漂亮呀,是礼至宸送给你们的吗?” 礼桃的脸颊,瞬间失去血色。 她看到她弟弟礼锐颂神情恍惚。 他眼睛里血红一片,渴求地盯着礼汀雪白脚掌上被玻璃刺破流下来的血珠。 就像野兽一样,迷恋又痴狂地,想舔舐走跌落的血。 是解渴,更是膜拜。 礼锐颂根本没有施舍半点眼神,在淡水金珠上。 仿佛礼汀赤.裸的那双漂亮的脚。 价值高过那七颗淡水金珠,千倍万倍。 一刹那,礼桃感觉她好像失去了同谋。 她慌乱地从地上,捡起包装淡水金珠的饰品盒。 手指都在颤抖。 礼汀看着她,淡淡道:“恭喜呀,礼至宸可是把他最宝贵的东西,都给你了呢。” 礼桃哑然失笑,心虚又狼狈地擦拭盒子上的血:“是啊,爸爸最喜欢的孩子,不就是我吗?” 她心里惶恐不已,因为她在说谎。 虽然礼锐颂不是礼至宸所生。 礼汀又早日离家而去。 家里除了耀武扬威炫耀的礼桃,礼至宸还能有什么选择。 礼汀轻柔地笑了。 她似乎从来没有,把这几颗天价的珠子看在眼里。 礼汀站起身来,大衣上染着血。呈现出斑斑点点花朵的红,就像在见证一场厄榭府的倒塌。 男生们浑身带伤,狼狈地横七竖八躺着,失魂落魄地目送她远去。 几个没受伤的女生,也吓得瑟瑟发抖。 她们既担心她点名到她们身上,让疯狗礼锐颂折磨她们。 又惶恐着,被她背后的大佬寻仇。 就像《希洛和里安德》那首诗一样。 “希洛的裙摆血迹斑斑,是青年被她拒绝后自杀所溅。” 礼汀缓缓离开,她甚至没有给礼锐颂一个多余的眼神。 但是已经足够令他兴奋了,因为越是求而不得,越会让人疯狂渴求。 礼汀白色的虚影推开门,靠在门边暧昧地说。 “疼痛才是灼激灵魂的教训,大家请不要忘记伤害我的代价哦。” 说罢,她微微地笑了笑,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她一路都面无表情。 一点点往前走在木质的廊桥上,任由脚上的玻璃,扎得一次比一次深。 一路上,遇见好多陌生人。 她毫无波澜地,从他们面前经过。 直到,遇到没找到她,心急如焚的小贾。 礼汀才扶着墙呜咽着喘息起来。 她指着穿着室内鞋的脚,整只鞋几乎都被染红:“手机不见了,怎么办。我好疼,想和他讲话。” 似乎刚才那个惑乱众生,笑着看别人在她面前缠斗,然后倒下的妖精。 重新幻化出了人形。 小贾瞬间慌乱不已,完了。 江少让他好好照顾人,才一个小时不见呢,她就带着伤回来了。 他心急如焚地给医生打电话。 在随行医生给她包扎的时候,礼汀蜷缩在床上掉眼泪。 她小小声抽噎着,给江衍鹤拨号。 等待他接通的过程,短暂又漫长。 就好像在暴雪中赴死的旅人,寻求一场地动山摇的雪崩。 屏住呼吸,等待铺天盖地的暴雪从头顶压下来的那一刻。 听到对方低沉又轻柔地问:“怎么了?小汀,是你吗?” 礼汀声音里,哭腔再也难以自制。 她脆弱地抽噎着,眼睫中湿漉漉的水雾,蹭到江衍鹤给她搭的小被子上。 “哥哥,我好疼,我赤着脚被雪里的玻璃扎到了,没办法走路,你可以陪陪我吗,不要参加比赛了。” -------------------- 礼锐颂身上发生的情况。 解释下,某种程度上,狗最爱模仿主人了惹 说到小礼,真的是因为被他们拖走, 没办法回复消息吗? 也许是因为并不想去京都 所以才把手机扔了的呢。 可是,真的只是因为,担心他的安危。 所以她才让他别去比赛吗? 原因可能会这么简单吗? 有的时候,8得8承认。 一个不要命,也要得到他的病娇坏女人。 不要被那张“没有哥哥我就会死掉”的脸,骗了 她不达到某种她期待的目标,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第44章 似鹤 ===================== 事情哪有这么简单。 况且他向来专心,哪会随便更改比赛时间,又不是一场儿戏。 礼汀脚上涂着碘伏,靠着床榻,撑着头微微地眯着眼。 小贾在一旁转来转去地给她解释,几乎痛哭流涕,“神仙啊,我亲爱的活祖宗。你不能因为脚受伤,就任性撒娇说让他别比赛了,你知道耽误一天,会损失上百万美元的场地费,而且他会狠狠怪罪到我身上,说我没有照顾好你,我都要愧疚死了,还要承担饭碗丢掉的恐惧。” 那人向来不在乎什么输赢。 和别人玩追逐游戏的过程,只是他完成目的的必经之路。 出风头非他本意。 驯化冠军,套牢信众。 看成群接队的羊,为了一口新鲜草料,争先恐后地套上缰绳,成为产生经济效益的工具,才是他的乐趣所在。 明旭的广告宣发策划,知道江衍鹤清傲的个性。 他们总裁江明旭,被称为中国的buffett,早年热衷投资,有什么挖掘什么。 层层招揽上来的人,个个都是将公司利益最大化的商业精英。 四十楼以上群英荟萃,个个都是人精。 他们听林觉葆开会称,江氏小公子要在叠翠山比赛。 由于江衍鹤一向我行我素。 他们为了取悦他,还没等那人亲自通知他们, 便当即如火如荼地宣发了比赛日期。 开办选拔赛事和广告招商。 大部分选用的,是明旭下面的分支公司的用品。 甚至在网上大肆买了热搜,吸纳了很多热门赛车手报名,自然也来了千千万万他们的粉丝。 策划部提前和当地的旅游局签了合约,说是这一个月之内,带动当地的发展。 因为这项活动吸引来的都是年轻人。 霍鸿羽才顺势签了一条线。 他捧新晋小花孟丝玟来这里宣发代言,顺便给她的新戏造势。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就这种情况下,怎么能贸然叫停。 江衍鹤的举手投足,都代表着明旭未来的掌权人,国内首富最受宠的孩子,京域商会主席的候选人。 似鹤归汀 第107节 他要把所有社会性剔除,才能随心所欲。 才能再谈和礼汀的关系。 小贾也不知道,江衍鹤和礼汀讲了什么。 打完电话后,她就不说话了。 礼汀安安静静坐在一旁,任由他兀自劝慰了半天,她都不动。 小贾说完,看见对方的脚掌,被碘伏晕开一大片黄褐的痕迹,散发着清凉的药味。 他又觉得心疼:“小祖宗,听进去了吗,你看你脚这么漂亮,哪有人赤着脚在雪里走来走去的。他今天真的很忙,况且把你安排得很好,在飞机上看着他比赛不是吗,又何必非要他上山来陪你呢。” 小贾招呼好医生离开。 放不下心,又让酒店送来一些礼汀喜欢的香薰,和满满一大桌的事物。 直到忙完了。 他抬起头。 小贾这才注意到。 礼汀失魂落魄地盯着他看,浓密的睫毛都被泪水浸湿了。 “小贾哥,你也觉得我任性对不对,他说他没办法抽身,不会上山看我的。” 她抱着江衍鹤的小毯子,哭得芙蓉泣露。 让小贾的心一抽一抽的疼。 “他拒绝了我,我说我好疼,他沉默了一会说知道了。可能在你眼里我很任性,可是我没办法放任我很喜欢的人,在这么危险的环境下玩赛车。” 小贾说:“江少车技特别好,你知道阿玛尔菲的环山悬崖吗?绕着海岸线那条路被称sentiero degil dei,罗彬和我讲过,江少绕着海岸线开一圈,破了最快的记录,是真正的path of the gods.” 礼汀安静听完:“他每次和我在一起,都会弄得满身血和伤痕,才会回到我的身边来,他们只在乎输赢,觉得他风光,想为他唱赞歌,但是谁真正担忧过他,把他的安危放在第一位呢。” 小贾蹙眉叹了一口气:“对不起,是我错怪你了,你先在房里休息一下。取消比赛虽然不切实际,但是我相信江少忙完一定会来看你的,你好好养伤,实在不想去看比赛,就不去了。” 其实今天已经安排好了房间。 毕竟人多眼杂。 最开始,礼汀和江衍鹤并没有在一间房。 她来得晚,筹办方虽然是江氏的人,却并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只把她当成探视赛车手的粉丝,安排在大床房。 断然不可能让他们一起的。 礼汀受伤以后,为了及时找医生。 被小贾径直带到江衍鹤的房间。 冬季,天色暗的很快。 下午五点,她从江衍鹤的床上迷迷糊糊醒过来了一趟。 那人似乎依然没有来。 礼汀觉得很饿。 她起身,坐在飘窗上,晃动着双腿,看着窗外雪水消融的地面。 她心不在焉地,吃了酒店在房间里准备好的舒芙蕾小蛋糕。 她身体还是很虚弱,经常生病。 稍微多吃一点点加奶油的甜食,就开始头晕。 可是就算是现在,病态又苍白的自己,却深切地渴望着江衍鹤的一切。 礼汀咬住下唇。 她发现,原来已经到了如此贪婪的地步了。 居然当着众人的面,炫耀他的痕迹。 不想别人觊觎他,不想再退而居其次当第二顺位,不想去京都面对他真正喜欢的人,不想礼桃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彰显和他曾经有一段过去。 窗外渐渐暗下来,估计那人也该在山下比赛了。 因为脚掌受伤,踩在地上就钻心地疼,礼汀踮起脚尖。 黑暗里,很多回忆袭来。 她想起童稚的时候,学芭蕾的肌肉记忆,于是拉起白裙子的下摆,在房间里一个人转起圈来,像一个翩翩起舞的白蝴蝶。 就在她沉迷在转圈的快乐中时。 门外响起脚步声,是高跟鞋的声音。 来势汹汹又凌厉。 对方态度并不友善,摁了有客到访的铃声,发现没有响动。 于是,嘭嘭地敲起门来。 礼汀立刻停下来,坐在地毯上喘着气。 她听见脚步声后心跳得很快,甚至担心她赤.裸的心跳会传到门外去。 会是谁呢? 居然有其他的女人,这么放肆地敲他的门,和他关系这么熟悉的吗? 可是这个点,那个人不应该还在比赛吗? 她感到一阵胆战心惊。 为了缓解飞速跳动的心跳,慌乱地躲到浴室里去了。 伸出雪白的脚掌,撩动浴缸里的水,看在水汽的氤氲上,皮肤泛起了淡淡地玫红色。 不知泡了多久,手指搓过那人舔咬的淤紫痕迹,有微微的害羞。 这时候,礼汀忽然反应过来。 早上帘姨和小贾哥说,那人喜欢吃的东西是什么了。 原来是自己。 啊,好讨厌。 她心里甜蜜地笑起来,害羞地在浴缸里扭动,溅起小小的水花。 礼汀没有穿过长长的走廊,推开玻璃门,穿过绿植和温室芍药花,去温泉泡汤。 上次在另一件套房的温泉里,被他弄到失去意识又清醒过来又昏迷的记忆,实在是太可怕。 再也不要去温泉里。 不敢忤逆野兽,不敢让他给自己最崇高的快感和堕落了。 礼汀在水里抱紧膝盖。 毕竟他还有有个喜欢了很多年的,不舍得公之于众的隐秘情人。 所以他才不愿意和自己做到最后一步吧。 他喜欢自由,厌恶被束缚,对她身体的占有欲也不过是心血来潮而已。 礼汀实在好奇,刚才敲门的人到底是谁。 她松松地套上浴袍,黑发散在耳侧,浑身水汽,脚步虚浮地准备偷偷打开门。 打开门的一瞬间,她小声惊叫了起来:“你怎么回来了?” 她被等候的男人,硬箍进怀里。 那人力气比她大得多,她瞬间感觉自己被揉碎了一样。 他长腿一勾,强行带上了门。 门边有一张房卡,不知道从哪里进来的。 咔哒掉落在地上,不过两人都没注意。 江衍鹤来势汹汹,黑暗里急不可待地摸索到她的柔唇,用手指擒住她的后颈,逼她往前献祭。 血丝腥甜,津液缠绵,她被迫不停回咽。 强吻激烈,饱含情.欲的胁迫。 快要窒息的一瞬间,被人抱起来,强行握紧手腕,泫然欲泣地哼叫了一声。 “坏....疼.....你说不会回来了。” “嗯。”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可是你回来了...” 那人侧身充满威压地抱紧她,修长手指穿过她的脖颈和发丝。 他扭过她迷离的脸,被迫承受着他的吻。 直到她被他吻够了,撑着他的肩膀小口喘息。 她软声询问他:“你说完知道了,没办法抽身。就挂断,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她才发现那人似乎在赌气。 他眼睛好美,就像争夺猎物的狼,一样凌冽地吊起。 生气的江衍鹤格外英俊,冷白的额角皮肤湿红,眼睛染着让人觉得不祥的艳色。 他说:“我没参加比赛。” 见礼汀没有安抚他。 他蛮不讲理,专横暴戾的一面被激出来了。 不知哪里来得胜负欲,别扭地撑着墙转过脸。 礼汀这才发现她的小汪似乎闹起了别扭。 她挂着点笑意,坐在橱柜上,主动伸出手揽住他的头,爱怜地抚摸他的黑发。 似鹤归汀 第108节 “闹脾气啦?” “本来,我接到电话开车往山上赶,遇到了老狐狸的儿子许轶,非要陪老子玩赛车,结果半路坠崖。还没反应过来,不知道从哪涌出一堆记者拦着,让我给交代。我转念一想,应该是被老狐狸套路了,他不要儿子的命,都要把这场车祸归咎到我身上。然后我就被拉着,开了一下午记者会。但是老狐狸千算万算,没料到许轶是舔狗,一去医院就醒了,还夸我车技好,求我别生气。” “他们不行。”他恣肆的评价道。 “嗯!小汪最厉害了。”礼汀嘴角上扬,软软地夸赞他。 那人任由她温柔地触碰着他的头发,轻柔地叫着他的名字,哄着他。 他埋头在她颈间缱绻地浅吻:“可我还是生气,你背着我受伤了。” 礼汀还没来得及和他说谎,讲今天在雪地里被扎破了脚。 她忽然发现,那人似乎比他还委屈,像极了被偷走糖的小孩。 微暗的天色里,他漆黑的眼睛没什么光线,又生着气,别扭地躲到她怀里去了。 他一路吻着她,本来发丝就湿漉漉地,他就在汗液和水雾之间蹭。 染了满鼻梁的湿润,冷冽的声音被欲和哑,覆盖满。 “生气,我去参加比赛,没陪你。” “让你受伤,生气,没办法早点回来。” “更生气,我都不舍不得让你疼。” 他咬紧牙,猛烈地锤了一下她身后的墙,手指骨节和墙面发出闷响,发泄情绪。 宛如盛夏闷雷。 礼汀心神激荡。 她心想,这可能是每一个狐狸精必定要渡的劫。 那人顺势用她的错和谎言惩罚自己。 她还是被他绝对掌控。 礼汀的心脏骤然疼了一下:“不要!” 但他向来,由不得别人不要。 径直抬起她的手,使劲甩了自己一个耳光。 怎么可以这样? 他太狠了。 对他自己狠。 不要命地疯和狠。 “啊....疼吗!”礼汀意识甚至陷入短暂地休克,反应过来的时候,几乎要掉眼泪了。 天啊....他.....用她的手指...扇他耳光! 江衍鹤的这张脸,锋利,桀骜,骨相流丽,上帝出神入化的神作。 万人渴求他流转眼睛,落到他们身上。 可他却肆无忌惮地,把他的手覆盖在她的手掌上,用她的手指,给予自己教训。 他平静又危险地眯着眼睛,宣布道;“我说过,保护好你,不让你受伤,我应当接受惩罚。” 被那人狠狠抓着手,拿捏住心神的这一刹那。 礼汀觉得他这张脸,实在太美太煞太凶恶。 这辈子,也许已经完全被蒙蔽。 她只深深深深地爱着这一张脸。 “不要这样了,我会心疼.....我错了....是我光着脚....不要。” 礼汀手心疼得颤抖,下意识缩回去。 她揽住他的脖颈,吹气抚慰他脸上滚烫火辣的红痕。 是她的掌印。 就像一个标记一样,盖在他英俊的脸上。 怎么办,她还是被他拿捏地死死的。 明明觉得自己坏到机关算尽。 在别人面前,装出满脸泪痕的样子,让他回来。 他居然就这么,用一种上位者跪伏的姿态。 随着她的恶劣想法,进而征服她,逼迫她心疼。 “汀...小汀...” 他喉结滚动,眼睛蓦地猩红,嗓音嘶哑:“你原谅我,一整天都没有陪好你。” 礼汀的手掌还是刺疼。 但那人向来知道怎么给她那颗梦寐以求的糖。 他心疼地一遍遍轻柔地由上到下,细细吻着,安抚他。 “我是不是吓到你了,我是无心的。” 江衍鹤忧心忡忡地道着歉,却牢牢地把她束缚在掌心中,激起她的爱怜和心疼。 原来,他永远是绝对的赢家。 明明她才是施予者,却觉得自己身处下位。 “手心,疼吗?我比你还疼。”那人沉郁地说。 他浓黑的睫毛覆盖下来,灼热的舌尖细细地啄吻在她手心上。 是她舔舐他手指那么多次以后,他第一次回应。 江衍鹤....居然会做这种事。 礼汀浑身酥麻一片,手心的接触,盛大到征服一切感知。 湿润的皮肤,痒得几乎让她陷入疯狂。 细白的手指微微地发着抖。 她知道自己完蛋了,她永远不可能赢过他,成为居于高位的获胜方。 爱情中,恻隐之心煽动得太多,就会变成被降服的一方。 她根本不知道那人在乎什么。 早上和现在的感受,宛如天堂和地狱来回拉扯。 可是,他太知道,她需要的是什么。 即使她却从来没有被填满,到缺憾的程度。 礼汀不信她真的是他的软肋,却甘愿投身上来溺毙在其中。 “汀汀,你掌心好烫。”他眼神幽暗地逗她,滚动着冷白的喉结。 就在这一瞬间,两人暧昧的氛围,被迅速打断。 因为,门铃又急促地响起来。 礼汀迅速缩进他怀里,湿润的头发丝在他胸口晃荡。 她小幅度摇头,告诉他,不要打开。 对方摁门铃的动作,极为不耐烦。 很快就演变成了敲门,急促又遽烈地砰砰作响。 “江衍鹤,你在吗?我和别人打听到你的房间是这里......刚才我来过一次,往门缝上夹了我的房卡。现在房卡不见了,我知道你回来了。可是没有房卡,没办法打开我自己的房间门,所以你把门打开,我只是想和你见一面......聊聊我们之前那段相互陪伴的日子,酒店有人说沈琦涵是你的初恋......我不信,明明我才是你的第一个女朋友对不对。” 礼汀正躲在江衍鹤怀里。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好冷。 门外的人。 是礼桃。 礼汀恍然,感觉到一种她曾经渴求看着那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撑在礼桃椅背的失落感。 混合着冬日冷意,一起袭来,让她小幅度地颤抖起来。 礼桃问:“为什么不开门,是因为那个狐狸精在你旁边吗?” 礼汀鼻尖酸涩,咬着下唇。 她死死地揽住那人劲瘦又流利的腰。 那人在她头顶上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的不作为,是一场艰难又漫长地受刑。 礼桃气急败坏:“你知道礼汀有多恶毒吗,她把男人玩得死死地,礼锐颂今天为了她刺伤了我的好多个朋友,她这个人出口成谎,装作一副很可怜的样子。” 礼汀从他怀里出来,试图取悦他,她攀着他的脖颈撑起身,带着祈愿似的圣洁和诱惑般的绮丽。 她眼角带着泪,层层叠叠地晕染开。 她在他怀里,摇着头:“假的,不可以相信。不要理会她,不要出去。” 远处第一届赛车比赛的烟火响彻云霄。 金和红色的花朵,染满整个天空。 就像玻璃鱼缸里绚丽多姿的海葵。 没人换水,深海一样幽蓝的天幕就变幻成了浑浊的铅灰。 江衍鹤是她的一切。 他的要求就是礼汀的金科玉律。 似鹤归汀 第109节 他是剧院救世英雄电影里闪耀登场的英俊男主,会抢走魔鬼的马车,救下六神无主的女主。 她相信了他那么多次,也渴望他相信自己一次。 阿古西劳也跟着赫西俄陀一样,说随浑沌之后产生了两个神:伽娅和爱若。 巴门尼德描写创世时说—— “一切神灵中爱神最先产生。” 礼汀的爱神,就在她的头顶,认真地观摩着她。 她用软软地鼻音,呢喃一样地叫住他的名字,争取他的垂怜:“你看看我。” 她微微拉拽下肩头覆盖的浴袍领口,眼神缱绻又缠绵地说:“你不想碰我吗?这里,昨天晚上你咬的痕迹还在哦,我愿意…被你弄疼。” 门外,敲门声越发急促。 礼桃还在说:“她真的就是狐狸精,她像她妈一样会勾引男人,在男人面前虚以委蛇。他们死心塌地的爱着她,这就是她的武器。你不要被她欺骗了。她的脚是故意被酒瓶扎伤的,你是不知道,礼锐颂看着她脚上流得血,眼睛都绿了。我必须要解释一下,这一切都是她搞出来玩你的,她接近你,一定是为了你的钱。” “我没有骗你。”礼汀像一只小猫一样,跪在橱柜上。 她眼睛湿润的,和那人鼻尖对鼻尖,轻柔地蹭了蹭。 动作间,礼汀努力离他更近一点,以便于颤抖着献出自己。 她努力和他贴得更近一点。 她认真地把他的手指抽出来,环住自己的肋骨,给予她安全感:“外面,好吵。” 礼汀氤氲出了细密地汗水,口干舌燥,像玩累的小猫。 她伸出舌头小口喘息,青涩又情.色的模样。 就像在酒吧街,她伸出舌头,给樱桃梗打结一样。 她脸颊红得像是窗外被烟火烧红的天,用腿亲昵地蹭着他,脑袋躲进他的臂弯,颤抖着露出雪白的背脊。 礼汀心跳像是有一群小鹿在奔跑雀跃,在林间嬉戏,为了吸引野兽的注意。 “不要听别人诓你的话,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她的浴袍,顺着光滑白皙的皮肤,逐渐跌落在地。 她眼神媚而涣散,伸出手,蒙住江衍鹤的耳朵。 她撒娇一样,用唇语,柔柔地吐息。 “要哥哥,抱紧我。” -------------------- “他一定是死心塌地爱着唐泽雪穗,这就是那女人的武器。”——《白夜行》 这段话,是我中二病的时候,看坏女人小说背下来的。 是不是真的有这句我也不确定,还是标注一下:) 感谢看到这里的小天使,xp一样真的是太爽了,dasuki! 下周上红图的话,我周更五万字。 说到做到! 如果榜单不好的话,我还是摆烂好了,呜哇。 并不是不想肝,实在忙不过来了,啊啊啊~ 要开学了,我导师每天用叠字甜甜地叫我名字。 询问我肝完论文没。 三句话,让野蓝树做狗八百次。 她是一位擅长让我做狗,精通人性的女导师。 第45章 似鹤 ===================== “礼汀怎么勾引那些男人的?” 江衍鹤就着礼汀蒙着他耳朵,对他撒娇,在他耳畔露出水红舌尖的姿势。 他一点都没动情,冷冽地询问门外的礼桃。 礼桃一听,他果然在房间里面,激动了半晌。 走廊里响起她高跟鞋的脆响。 她语调扬起来:“我就知道你在里面,鹤哥,让我进去和你讲好不好。” “不好。” 门里面那人漠然的声线,不知道为什么颤了一下。 他很快恢复情绪没什么起伏的模样:“说啊。” 礼桃被她肯定,继续讲:“下午,我们本来一起喝酒玩,礼汀看见我们一群人里面,有几个男生,她就茶里茶气地来和我们一起喝。” “嗯。”那人在门内低沉地回应着。 他的声音实在沉郁。 听来宛如闲庭野鹤在江畔漫步,却让礼桃迷醉地讲下去,恨不得他多回应她几句。 “喝到一半,她就把围巾解下来了,然后露出脖颈上的吻痕。你是不知道,那些痕迹一点都不像一个人留下来的,绝对有很多男人。她不是很白吗,散开的领口里都是吻痕和咬痕。密密麻麻地一大片,不知道和别人搞得有多激烈。” 礼桃气愤地跺脚:“我们当然要劝她洁身自好咯,鹤哥你也知道吧,我多纯洁的一个人啊,和你在一起手都没牵过呢。而且我知道你也是厌恶这种肉.体关系的人,我就批评了她几句。” “谁知道她变本加厉,把纽扣解开,还有手腕的袖子也被她卷上去了。” “礼汀问我们谁还想看,说她全身上下都是这种.....情.欲后的痕迹...说她离开家以后根本没有下过床....实在太无耻了,我真怕她染上什么病回来。” “结果真的,全身上下都是,包括脚踝....我们一个个都看傻眼了,规劝她自尊一点,她反而不乐意了。” “她当着礼锐颂女朋友的面,打电话把礼锐颂叫出来了。” 那人语调似乎卷了一点笑意,很淡:“她打的电话?” 礼桃迫不及待地承认道:“对啊,礼锐颂一听见她的声音就来了,疯狗似的,看见她全身都是吻痕的样子,还以为我们轻薄她了呢。” “你是不知道,她是怎么告状的,无论男女,她都哭着说,我们伤害她了呢。然后礼锐颂把红酒瓶磕破,捅伤了几个,说我们侮辱他心里的圣洁仙女。还站在她面前,拿着半截酒瓶对女朋友周思淼和我这个姐姐,出言不逊,骂我们是野女人....实在是太过分了。” “过分。”他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这还不是最过分的,我本来想送你的淡水金珠,被她骂了,说爸爸应该把那个珠子给她的。” 礼桃接着说:“你是不知道,她一直支使礼锐颂,让他和别人打起来的样子多坏,你说,礼锐颂为她这么卖命,她是不是会奖励他什么啊。” “奖励。”那人含混地笑了:“哪种?” 礼桃把身体靠在门上,露出了恶毒的笑容:“就像是狗做了正确的指令,所以主人会给狗喂食一样。你说她这么轻浮,是不是随时随地,都可能会用上床来奖励男人啊。她就特别会那一套,让男人为她丧失理智,冲锋陷阵。高中的时候,周围没有男孩子看不出来,但是连自己弟弟都能勾引的人......你想象不到她有多放荡。” 不对啊。 礼桃在某一刹那骤然反应过来。 刚才靠着门的时候,她似乎听到了暧昧的声音。 就好像是粘稠的水声。 她心里兀自一惊,猛地拍打房门。 “鹤哥....谁....谁在你身边....她....是不是在里面....礼汀...和你一起吗?” “没有。”江衍鹤沾着点轻佻,用低沉气声哼了一下:“你觉得我是狗吗?” “没有没有,你才不是!你怎么可能看得上她呢,我从来都没觉得你会把任何女的放在眼里。你和这个词完全沾不上关系。”礼桃急切地澄清到。” 她惆怅地叹息了一声:“如果可以和你再次在一起,像之前一样,哪怕你从来没有和我更进一步,我也心甘情愿,我可以随叫随到,再也不任性,我绝不会再和别人暧昧,只要待在你身边,我就心满意足了。” 还是不对。 门里面的确有,细微的呼吸声。 几乎听不见的又软又轻地嗓音。 “嗯....嗯.....” 礼桃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变态偷窥狂一样。 她紧贴着房间门,屏住了呼吸。 不知道听到了什么,她的瞳孔瞬间紧缩。 “江衍鹤.....你开门....我求求你....我不信...” 她张牙舞爪地把门敲得震天响。 同一条走廊上的其他住客都苦不堪言,都是非富即贵的富豪家眷。 这里是vip套房。 不知道就被谁投诉了。 客房服务还没来。 礼锐颂就来了。 他下午先发制人,没有受什么伤,换了一件衣服,准备和几个很久没见的朋友滑雪。 他果断地和周思淼分手了,是对方提出来的。 他没挽留,顺势就同意了。 礼锐颂想去礼汀的房间找她,没看见她,本来恹恹的。 他低着头绕过独立温泉的套房,雪橇都在朋友手上。 看见礼桃在这里发疯,他冷笑着,默默听了全过程。 直到看礼桃的态度,他确认礼汀在里面。 似鹤归汀 第110节 礼锐颂模仿江衍鹤的事,其实感觉像踩在云里一样,这种成就感实在太畅快了。 他为礼汀冲动而进行的暴力。 就像某种隐形毒品提纯制造的,贴在手腕的蛊,敲打在别人身上,能助长兴奋程度。 之前他还忧心忡忡了一下午。 直到确认礼汀安然无恙。 他才感觉自己放下心来,冲到礼桃面前:“大老远的就听见你在这里嚎,嚎什么嚎,以为你自己是在捉奸吗,你有什么资格?” 看见是自己的弟弟。 礼桃声嘶力竭地咆哮起来:“你管我,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你就知道胳膊肘往外拐。” 两人在走廊上拉扯着。 礼锐颂死死扣住她的手腕,企图把她拉走。 厮打间,礼桃拼命反抗,头发散乱,拖着步子,往后倾倒,死死赖住不走。 高跟鞋在地上划出尖锐地刺啦声。 礼锐颂狠狠拖拽她:“你看你,嘴里有一句真话吗?用这么恶毒的话,在他面前形容她,你是不知道我之前的下场是吧。” “什么下场,你松手,你放开....滚,别碰我。”礼桃执拗地吼起来。 礼锐颂瞬间松手,放开十指,做出冷眼旁观的架势。 礼桃差点跌落在地,狼狈地往后一个趔趄。 听见礼锐颂说:“松开了。” 礼锐颂抱着手臂,带着那种蔑视嘲笑的眼神:“姐,你真会荡.妇羞辱,恐吓包裹都装载不下你的污蔑,你居然变本加厉地,挡在江衍鹤门前侮辱她。” 礼桃反驳道:“我侮辱她什么了?明明是她自己把纽扣解下来,领口散开,给别人看的。” 礼锐颂怒吼道:“那也是你们逼她的!” 他狰狞又危险地笑起来:“姐,我知道江衍鹤现在不出来找你的麻烦,是因为他不方便。但你一定要记住。坏事做多了,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明明是礼汀勾引男人,我做过什么坏事?”礼桃翻了个白眼。 礼锐颂咬紧牙齿,似乎在为她的装疯卖傻感到愤怒:“你难道不记得了,那时候你们几个人......” 正巧这时,客房服务的人赶来了。 带着几个人高马大的保安,急匆匆地拉扯住撒泼的礼桃。 穿蓝襟线白工作服的礼貌又强硬地让礼桃自重:“礼小姐,我们查清楚你的房间并不在这里,请立即离开,不要在主办方挂了闲人勿入的禁区,打扰到我们尊贵的客人休息。” 礼桃拼命挣脱:“我的房卡还在这个房间里,我往什么地方去?” 她又砰砰地敲起门来:“江衍鹤,你听我解释,你心里是有我的对不对,他们都在这里,阻拦我和你见面,你怎么也不出来帮我说句话!” 站在前面的领班,抬了下手,示意保安把她摁住。 “礼桃小姐,你需要房卡的话,我们这边可以帮您补办,但是现在,我们不得不把您带走,因为您的所作所为,已经严重影响我们这里的秩序了。” 礼锐颂怨怼地,冷眼看礼桃被拉开。 他倒是没有走,装作不经意地样子踱步到别处去。 直到这里的人都走光了,他才回到门牌前。 走廊里安静澄明。 刚才的喧嚣,并没有影响这里的宁静。 他靠坐在走廊上,点燃了一支烟。 接着,他像一个最卑劣地窃贼一样,趴在门上,屏住呼吸,虔诚又仔细地,闭上眼睛。 安静倾听里面的响动。 自己什么时候回到房间的。 礼锐颂已经不记得了。 他躺在黑暗空荡的床上,眼神空洞。 他回想起在门口听到的动静。 礼锐颂依然感到不满意。 实在是太过让人悸动。 礼锐颂狠狠咬住床单。 怎么办,还是很想,很想得到她。 很想代替江衍鹤,成为那个占有她,让她在自己怀里抽泣,再舔干她眼泪的人。 太想了,可是能怎么办。 礼锐颂抓皱床单,痛苦又困顿地把手臂挡在眼睛前。 他在黑暗里,想起江衍鹤扯着他的领口,对他重重施予拳头的样子。 礼锐颂咬紧牙关,良久,骤然放松,接着很轻,很慢地笑出声来。 “礼汀,我愿意为你去死。” “或者是为了得到你,我死也甘愿。” - 礼汀的眼睛好湿润,酝酿着想被人逞凶欺凌的无辜水汽。 她眼睫颤抖,听着礼桃在门外叫嚣的声音。 信徒的话全靠谎言堆砌。 她不便敢直视那个曾经救赎她的神明,甚至垂眼看那人被烟火照亮的投影,都要在遭受酷刑。 那人低沉地应付着礼桃的话,被她头发水汽晕湿的胸口颤动着。 “嗯。”他回应说。 礼汀没来由觉得委屈。 为什么你要理会她。 为什么你不抱抱我。 为什么我都把你的手放在我肋骨上扶住,你也要抽出来,你不是明明知道我多喜欢你用手触碰我吗。 我难道不是你的小猫猫了吗,猫猫很想被摸摸。 你不是看到我的身体,就会扑上来亲我,让我沉迷在你给予的快乐里。 为什么浴袍都散落到地上了,你都不动情。 “我好冷。” 她打断礼桃一句接着一句的污蔑。 礼桃喘着气,对他示弱,撩拨他:“哥哥...你看这里,想不想要我.....嗯...不要...” “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她在泪眼朦胧里,手指从蒙住他耳朵的接触上,滑下来。 试图勾连住他的衣角,最后两手空空。 那人离开了。 “穿上。” 他捡起地上的浴袍扔到她的身上。 没有再看她一眼。 礼汀失魂落魄地坐在橱柜上看着他,脚心受伤的地方好痛。 江衍鹤和她待在一起的时候,几乎从来不抽烟。 他刚才还在心疼她,自责没有好好守护她。 听完礼桃的挑拨。 他甚至没有检查她被玻璃刺伤的部位,就离开了。 即使她曾经用谢策清的事,试图让他吃醋。 江衍鹤也会揽住她的腰,让她把鞋穿好再出去。 “他是不是不要我了。”礼汀委屈地想。 那人坐在沙发上,长腿支棱在茶几前。 懒洋洋的把手臂搭在沙发靠背上,另一只手散漫地遮着眼。 “咔哒。”随着机盖的脆响,火星明灭。 他薄唇里呼出丝缕的白雾,肆意往上爬升。 礼桃还在外面说着。 她甚至提到了,想进来和江衍鹤面对面讲话。 礼汀不顾脚掌的疼痛,她从橱柜上滑坐下来,跌跌撞撞地往沙发走去。 像等到一只依恋的人终于回家的小猫一样。 她跪坐在他身前,压在他的身上,揽住他的腰。 努力用汗水和洗完澡的清香混合而成的香气,覆盖在他身上,企图治愈他。 礼汀没发现。 那人虽然不抽烟了。 但是依然没有伸手回揽着她。 黑暗里,他很烦躁,杀意充斥胸臆,红眼蒙着戾气。 似鹤归汀 第111节 即使知道礼锐颂是咬饵的鱼。 他依然嫉妒地快要患癔症。 “别做这种没意义的事。” 那人低沉地嗯一声,声线磁质性感。 他扣紧她的肩膀,企图把她拉开。 礼汀颤了一下,总觉得对方要把她捏碎。 她眼里湿润一片,脆弱地抽动鼻翼:“不要拒绝我,我想要让你快乐。” 他松开了她。 “像小猫一样蹭蹭我,我就能快乐?” 茫然地发呆,震撼到手足无措。 逐渐开始熟稔了起来。 她抬起湿润眼睛,求他夸奖。 他把玩着她的垂坠的头发,懒散又涩哑地:“好玩吗?” 门外的礼桃还在说着什么。 他明明已经炙烫又让她害怕了。 他居然还能分心懒怠地搭一声腔。 礼汀没时间再去管礼桃了。 她恨不得蜷缩起来。 “不好玩…你不要再听她讲话了。” 她鼻音软软求饶,溢出轻浅又可怜的哭腔。 还是揣测不明白他的意思。 礼桃的声音都消失了,也没见那人为她情动。 她撑在地上,满脸湿润,张着嘴怯懦地小声咳嗽着。 不能再撒娇了,他不吃这套的。 他观赏她湿润额头甜腻的汗,冷漠带着薄刃,抵在她的心脏上。 “别的事情我都可以不计较,你给他们看过哪里?” 礼汀哭着拉拽他的衣角,扬起脸看他:“她说谎......我....没有。” 那人的手指清凉湿润,但却让她脸微微红了。 之前被咬的痕迹和汗水,在布满他专属气息的身体表面铺陈。 礼汀心里酸酸的,徒劳地小声哀求他多触碰自己。 但是他没有。 江衍鹤冷冽地问:“我对你做过什么以后,然后把这副样子给礼锐颂和那些男人看,让他们为了得到你,疯狂地争风吃醋?” 原来她的伎俩,他一直都知道。 他审视着,叹了口气:“自顾自为我做到这种程度,是因为愧疚吗?” 礼汀委屈地把脸埋到他身上,“你不要不理我,我真的知道错了。” “那下次别做这种事。”他冰凉地拒绝了她的讨好。 礼汀小幅度地摇着头,呜咽着:“鸟鸟别这样,我知道错了…你不要听她讲话....” 他的声音平缓而凉:“礼桃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但是礼锐颂承认,他看见你露出皮肤了。” “我没有,他无意间看到的。”礼汀反驳道。 江衍鹤迫使她仰起脸:“你明知道他想对你做这种事,为什么还要给他看?” 他居高临下地盯着她,朝她伸出手指,但和以往安抚她的情况不一样。 他重重地下手,抹掉她嘴角残留的水痕,粘稠湿润。 不是怜惜一样地温柔地掠过。 以往这个时候,他一定会凑上去舔走,英隽的眼睛带点笑看着。 但是这一次,他钳住她的下颌,用染着烟草味的拇指,使劲蹂.躏着。 他眼神散漫,飘忽地看她在他手下,盈满眼泪的模样,连叫疼都不敢。 但江衍鹤暴躁的心绪并没有就此缓解。 “你不是喜欢被我这样吗?” “满足你。”他冷笑着迎上来:“然后再给别人看,多给他们看一些。” 他声音冰凉,欺压上来。 礼汀浑身血液也瞬间抽去保护心脏。 那人死死钳握住她,从脚踝开始,逐渐地刻印下数不清的痕迹。 刺痛让礼汀没办法紧紧地抓着地毯。 她从一开始的试图迎合到最后捏着地毯,想要费力往前跑掉。 “我会坏掉的。” 礼汀颤抖着说,她虽然终于为他疼了,但是这样的疼她不要。 不会再炫耀了。 不要给别人看了。 她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任由他把痕迹再覆盖一遍的过程,漫长又疼痛。 实在太过激越。 他触碰着她细软的皮肤,火热的吻落下,一边狂热地质问:“这里给别人看过没。” 但不管她是点头还是摇头,最后都会被火舌灼伤。 礼汀终于意识到危险了,和他漆黑眼睛对视的刹那,她完全被他眼里的暴戾震慑住了。 “鸟鸟,不要这样,我会害怕。” “怕就对了。”他宣布仪式一样结束。 他英俊的眼睛终于褪去了癫狂的狠。 死死把她勒紧在怀里。 她今晚挣扎过,也追上去享受过,但此刻她委屈地锤着他流畅冷白的肩膀,小心翼翼的。 到这个份上,她还是怕他疼。 虽然她可怜又脆弱,浑身泛红,但又很漂亮。 让人想要弄碎的美。 和在山顶缆车一样,她依然安静地依偎着他。 听着身后心跳激烈而狂热,就像即将爆发的火山下浓烈地岩浆。 但是礼汀知道,火山永远不会爆发,他会自身燃烧成灰烬,庇护在他脚下安稳做个青绿小苗的自己。 因为他是江衍鹤。 绝对不会伤害她,只会拯救她的江衍鹤。 作为营养不良的丑丑小树。 她身上覆盖的火山灰,就是那人在自己身上留下的层叠痕迹。 可是获得了这样的恩泽,就是想炫耀给其他的漂亮小树看怎么办。 就是虚荣,就要虚荣。 被这样凶横地告诫了,不能对男人露出皮肤。 可是自己还是想忤逆他。 谁叫他那么英俊,人人都渴望和他在一起呢。 礼汀能清楚地感受到,那人身上浓烈的荷尔蒙味道。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比他还病态。 礼汀在他怀里伸出手指,指尖沾了一点属于他的腥味又泠然。 她像懵懂的小猫一样,安心躲在他怀里,满足舔舔。 她嘴角还挂了一点笑意。 因为这是第一次,她真正地看到他动情。 并且,他给予了,虽然没有到那一步。 她的眼神逐渐朦胧。 这个味道。 说不上来,很奇怪。但真的很满足渴望。 但是礼汀已经为全世界,她第一个尝试到,而感到无比地兴奋了。 江衍鹤看清她的动作,瞳孔蓦地收缩。 他似乎在提醒他不听话的宠物:“别舔,听话。” 他看见她嘴角的稠,眼睛幽暗,逼迫她仰起脸,静默地观赏她软成一滩的模样:“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想看你笑。” 似鹤归汀 第112节 她眼泪扑簌簌,蜷在他臂弯里不想起来,低弱地细细讲。 她又赌气似地,咬了一口他流丽修长的腕骨:“我也想让你疼。” 留下了一小滩水渍和软软却鲜明的牙印。 她甜甜地扑棱着眼睫,笑了起来:“鸟鸟的手好好看,但是也被我弄上痕迹了,哇,我才意识到,宣布你是我的这个过程,真得让人好开心哦!” 礼汀在模仿他的手段,取悦他。 明明她已经委屈又难过,还觉得不被信任,还疼,种种事情加起来。 本来已经受不了了。 但是的确是她坏,说很多谎,把那人给骗回来的。 他会生气也在情理之中。 但是礼汀却忽略了,他为什么那么生气。 她眼眶还是红的,却撑起身想要继续亲他,吻在那人的额角。 还是好喜欢他。 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他好看。 一点救药都没有。 那人等她乖巧地亲吻他。 他没有说。 其实,他正在和脑袋里疯狂又愤怒的因子天人交战,满脑子都是她雪白肩膀上红痕的样子。 一想到,她给其他男人,看到了一点皮肤。 他脑袋,几乎没办法再用理智去思考。 从一开始只想要远离她,免得被多年的求而不得感,和无法救下她的愧疚感支配。 再到看见她,下大雨无家可归,没办法放任她一个人孤独地在教室里发呆。 甚至他领她回来,知道她喜欢谢策清后,满身充满破坏欲,狠狠克制下来,但真的恨不得掐死喜欢谢策清的她。 还要装作演戏,装作无所谓地,成全她。 一开始想的,只是占有她就好了,得不到她的心也无所谓。 再到最后,察觉到她已经非常依恋自己以后。 无论怎么,都没办法再满足占有欲了。 直到现在。 几乎每天都在想把她关在暗无天日的地方,把她全身嘬得到处都是痕迹。 想把看过她白皙皮肤的男人眼睛,全部抠出来,送他们流着血泪上路。 这种病态的折磨感,没办法纡解。 放礼锐颂一条生路,已经是因为看在她的面子上,垂怜他。 主要是,江衍鹤每次都在思考。 最极端的情况下,想到如果自己犯疯病,和别人同归于尽的话。 她怎么独自活下去? 如果,有天,真的复仇完毕。 他观摩最憎恨的人被抓获或者死掉。 他对别人赎完罪,持之以恒地战斗落幕的那一刻。 他想过最精密的剧本,让自己嘴角溢出鲜血,也要笑到最后,最后一个倒下。 上一代的恩怨,迟早会报复在这一代。 父亲江明旭完全可以独善其身。 可是自己却不可以,毕竟是享受了直接好处的人。 可是,礼汀怎么办。 推开她,他也没办法继续在这个浑浊的地方,煎熬下去。 但是把她留在身边,尖刺露出来,伤害她怎么办。 命运给他俩开了最大一个玩笑。 就是他在海里,看着游轮倾覆时。 那几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自己的那一刻。 江衍鹤血液瞬间凝固住了,他只能选择放手。 不然别人一定会用枪,对准他怀里的软肋。 他只能把怀里苍白着小脸,依恋着贴着他,细软呼吸着的礼汀放开。 江衍鹤狠狠撇下怀里昏迷的,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 装作根本不想要触碰她的样子。 把她弃若敝履地,推到了身边多年好哥们的手上。 沉声威胁谢策清道:“救下她,我会感谢你,放开她,我一定会杀了你。” 谢策清一愣,随即说:“好啊,你和她都要感激我哦,兄弟,她以身相许或者你让我大富大贵,总得有一个吧!” “嗯,我不会忘,别打她的主意。” 然后,江衍鹤觉得心脏疼,浑身疼。 很想缓慢把礼汀交出去,可是不能。 怀里蓦地一空,温度散尽。 那一刻,他心里清楚,这一辈子只能错过她了。 并不是阴差阳错,是自己是个彻底的混蛋,率先放弃她的。 因为假设他一个人死在枪战里。 他也要让礼汀活下来。 可能从现在开始,永远再没有两人名字并排在一起,出现在营救报道上或者新婚箔金册上的一天了。 这条复仇的不归路,是自己选的。 江衍鹤咬紧牙关,使劲划水,头也不回地朝着翡老师坠落的地方游去。 一次次换气的时候,头发在滴水,脸颊被海盐染得刺痛。 他只能遥望,礼汀倚在谢策清怀里,像只乖顺的小猫,被他抱上了木板。 正如每一次,他凝视她站在远处一样,默默陪伴她。 没办法再补救了。 狙击手的子弹果然来了,一个点射,身边木板瞬间散成木屑。 江衍鹤深呼吸一口,冷静地朝着海里下潜。 他落泪了吗。 或许有,或许没有。 但他活了十九年,从未掉过眼泪。 这苦涩又咸腥的感觉,是海水。 在海里,就算把这辈子所有的眼泪流干,也永远不会有第二个人发现了。 命运最擅长开玩笑。 正如他守护她很多年后,发现这辈子和她都不可能了。 她对自己的依恋,就像空中楼阁。 如果在不久以后,她揭穿他并没有救下她,甚至时候把救下的别的女人,带回私人医院的那一天。 她不会像现在这样,承受他的粗暴和独占,还柔柔地安抚他。 这样的幻梦还能持续多久呢。 江衍鹤没有答案。 其实有件事。 礼汀不知道,他也不想说破。 来的路上,车刚驶入酒店。 小贾就来找自己,说礼汀的手机被修好了,让他递还给她。 检修员在一旁,测试手机功能的人,随意地滑动了手机。 说礼汀的手机虽然被雪水浸透,但是没有烧掉主板,一切正常。 修理手机的人,在演示的时候。 江衍鹤明明看清,礼汀查看了微信里,他说奖励自己春假去京都的请求。 因为,没有红色的未读消息。 但她和他说谎。 她说并不知道,他要什么奖励。 假的。 江衍鹤知道礼汀是故意装作没看到。 但他什么都没问,不想让她为难。 礼汀什么都愿意给他,但对他想要澄清和别人没什么关系的意图,却漠不关心。 似鹤归汀 第113节 因为她随时都想着离开,根本没有想过长长久久地陪伴他。 如果她知道了,自己并不是她恩人以后,会怎么宛如蝴蝶挣脱牢笼一样,永远逃走呢? 江衍鹤没什么耐心去想。 每次到这个层面就戛然而至。 但是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后悔,没有救下她。 因为,如果那些人对她开枪。 她满身血地死在自己的怀里,他也没想过独活。 被别人发现她是他的软肋,可能代价更严重。 江衍鹤游泳技术好得出类拔萃,但如果这一幕真的发生了。 说不定,在海里,他都能选择抱着她的尸体一起溺毙吧。 还好她活着。 狄兰·托马斯有一首著名的诗,《不要温和地走近那个良夜》。 但江衍鹤更喜欢他的《疯人院里的爱》 她来时就已着魔/任凭迷惑的光线,穿透反弹的墙壁/着魔于整个天空 她睡在狭小的卧槽,还漫游于尘世/随意胡言乱语/我流淌的泪水,侵蚀疯人院的床板。 久久地或最终被她怀中的灵光所虏/我也许一定得/忍受最初的幻影,点燃万千的星云。 能被她抚摸头发,感受她怀里的体温。 哪怕是偷来的,抢来的,夺来的。 江衍鹤也绝不后悔。 他回过神。 黑暗房间里,只有两个人,他低下头,凝视她。 觉得她好乖,像小猫一样舔着他。 被她崇拜被她依恋的感觉,实在太多飘飘欲仙。 礼汀软绵绵的嗓音,还在细弱地表达她对他的迷恋,眼角却哭肿了还没有消停。 江衍鹤埋在她肩膀,呼出热气,吻在她眼尾。 他修长手指,动作轻缓地揽住她:“没看到消息吗,为什么没有回复我?” 江衍鹤又问了她一次,等待的过程中,仔细观看着她泛红的眼尾。 见她没有给出满意的答案。 他安静地等待,她再次说谎骗他。 “说话。” 黑暗里,江衍鹤声线低哑,伴着涩然的失落感。 就像等待一场即将来临的期哄。 他到最后,也没有碰她。 他已经把一切的占有转换成怜爱和守候。 并不需要发情。 只要陪在她身边就足够了。 但她给不怀好意的礼锐颂还有其他男人看过了。 想到这里,心理积压的火山就叫嚣着。 真想把那些人的眼睛给剜出来。 他面沉如水,似乎刚才暴戾冷漠的模样不是他。 江衍鹤微滚动喉结地,缓慢地问:“真的没有看到我发的消息内容吗? 告诉我,汀汀,你真的不想去京都吗? 小猫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被他摩挲后颈,安稳地得眯起眼睛。 她贪婪地吞咽掉了嘴角的湿润。 和他手指交握在一起。 他身上雪松混着檀香的气味,让她觉得很幸福。 她甜蜜亲昵地靠着他。 她已然没有心思去想别的。 礼汀还在回味之前和他相互依偎的情形。 恍惚间被他点名。 她认真的回答:“我说过啦,就是....嗯.....和礼桃一起走的时候。混乱中,我的手机掉了,真的没看见最后一条你发的什么。” 她懵懂地抬起眼睛,说谎也面不改色:“所以我的坏小汪要的是什么?就算你没有拿名次,我也愿意给你。” “你说呀,想要什么?”礼汀眼睛湿漉漉地,纯真地眨呀眨,捧着他的脸:“怎么不说话啦。” 我能怎么说?江衍鹤想。 再次提出让你陪我去京都的要求,你还会满足我吗? 你根本不在乎,我和谁没有什么,或者想解释给你听是吧。 “想要和你去滑雪。”江衍鹤说出了,一个截然不同的答案。 他凝视眼前幼弱的、楚楚可怜的人的双眼。 他沉着脸和她对视,观赏她没穿什么衣服,满身又露出欲的模样。 表面看起来,无辜又让人怜惜。 其实她对一切都不在乎。 她可以随时依附着生出青碧藤蔓,也可以随时嫁接到别出去。 他从来没有独占成功。 那就再当着别人的面,独占一次好了。 “可是我脚受伤了。” “没关系。” 礼汀安静地看着他,完全不疑有他。 她眼睛弯着幅度,睫毛像羽状叶片一样,微微扑棱了一下,就像被净澈露水勾得下坠的花瓣尖。 “滑雪,我不会,可以一晚上在你怀里吗?” “嗯。” “想要你用纱布把我的脚包起来,医生说替我包扎的。但是我不要他,喜欢被你捆起来,喜欢你为我扎上蝴蝶结,因为我是你一个人的。” “嗯。” 礼汀从来不觉得他癫狂病态,反而只觉得是自己坏,好多好多无礼的要求。 他给予在她身上的一切,她都喜欢。 礼汀不想离开,和他分开一秒,都会心脏停滞。 想贴着他黏黏。 她不想去京都。 不想认识他真正喜欢的人。 不想被彻底放在第二位。 江衍鹤把医药箱提过来。 她把绵薄雪白的脚,蹬在他腿上,害羞地踏了几下那人修长流畅的腿。 她好想凑近他隐秘的位置撩拨他,虽然最后被弄坏掉失去意识的是自己,但就是很想取悦他。 她应该是全世界第一个对他这么放肆的人了。 江衍鹤的视线算不上露骨和欲.望,甚至带点阴鸷,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胡乱动着的脚。 他说:“我本来还在生气你兀自受伤。” 他扯着她的脚踝,强迫她不许动。 像野兽一样,半跪下来,微微侧身,垂眼一边撕烂纱布,一边冷然地睇着她。 让她无法使坏,只能地抬眼看他。 他不悦的时候,傲慢又孤绝。 礼汀心虚又愧疚地咬住下唇,不安地垂下眼睛:“以后,不会一个人受伤了。” “没有这么简单。”江衍鹤说。 “现在,你身上的这些隐秘的地方,都被其他男人看了个遍。”他英隽的脸上,充斥着恶劣却冷酷的嫉妒。 他接着说:“所以我会带你出去,告诉别人,你是谁的。” 他手指灼热,快要在她脚踝上烫出洞来。 因为他感觉到她的脚掌,雪白又轻,像羽毛一样。 只要没有钳握住,就会悠悠地往别的男人身上掠去。 但无论他捏得多紧,包裹伤口地时候多使坏,想要看她痛得眼尾濡湿求饶的样子。 她依然盈盈笑着承受着他给予的一切。 明明那么害怕疼痛的一个人,知道他没地方发泄的独占欲,现在为了取悦他,连在他身上学会的撒娇抱怨都遗忘了。 似鹤归汀 第114节 可是还是被嫉妒彻底填满,必须要在大庭广众下宣布主权。 “穿好衣服,不能再给别人看到你一小截皮肤。” 江衍鹤咬字很重,沉郁又湿冷,几乎一字一顿,缓慢地说。 他带着青年桀骜的欲:“这里很多被我撕好的长条纱布,如果一会儿在外面你多看那些男人一眼,我今晚一定把你捆起来,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告诉他们,你属于谁。” 他环住她的膝盖下方的腿弯,温柔地把她抱到床上。 专心地把礼汀最喜欢的白裙子套在她身上,替她拉上拉链。 在江衍鹤看不到的地方。 礼汀眼睛弯弯地,露出一个笑来。 她没有说出来:可是,我一点也不害怕,很想被你这样对待,怎么办。 想要被他恶劣地占有。 想要得到整个他。 想要他春假在家里陪我。 更想,更想,被弄坏掉。 -------------------- 我在第五章 写了,谢策清喝醉酒的时候,满脑子都是有个人要报答他。 就是江衍鹤说的,会感激他。 串联起来了。忘记的小天使可以返回去第五章 看看。 我一直都是很有逻辑哒,绝不崩文! 不会怎么虐谢策清啦,他是恩人,会有一个好结局的 第46章 似鹤 ===================== 两人去室内滑雪场的路上。 灯火通明,酒店的大银幕回放着选手的高光时刻。 还有罗彬,在开幕式的演讲。 罗彬作为江氏的发言人。 已经熟练于各种场合,举手投足都充满魅力,西装笔挺。 他提到了京域近几年,鲜少开展适合青年朝气蓬勃的运动。 明旭控股,为了响应国家冬奥会号召。 在今年,在旗下特意开了一个关于运动用品的分支品牌。 罗彬宣布,本次比赛的前十名,会在这场比赛中获得几百万到几十万不等的代言费。 他的字字句句都振奋人心,示意大家响应国家号召,进入全民.运动时代。 罗彬一边说,另一边的画面切换到扣人心弦的初赛现场。 沿路的叠翠山,都被灯火给点亮了。 烧的天空一片璀璨。 沿着从酒店往外走。 山上也涌入了不少来来往往做生意的小摊贩。 两人出房间的时候,都是全副武装。 他穿着大衣,里面是黑色白边的室内运动服,戴着黑色鸭舌帽,阴影覆盖着额角,只露出锋利英俊的眼睛。 但是礼汀知道,那人无论怎么戴好帽子和口罩遮掩起自己,但是在泱泱人群里出挑的英漠,又怎么会被人忽视。 沿路都会遇见许许多多的记者媒体,以及认识他的人。 果然,酒店的长林荫路。 来往不少人都恭敬地给他打招呼:“江少”。 礼汀恨不得变成一只小猫。 这样缩在他身上,就不会被人投来注视的目光了。 她不敢太任性。 礼汀在他怀里蹭了蹭,轻轻捶打着他,让江衍鹤把她放下来。 那人面无表情,却十分促狭地咳了一声。 示意她亲他,才会放。 江衍鹤丝毫不畏惧,因为记者,今晚都在别处落脚。 他没告诉礼汀,是想逗逗她,看看她慌乱紧张的模样。 他俩之间,虽然他一直稳居上风,操控着这段关系。 看似是礼汀害羞懵懂,主动的一直是礼汀。 但若要论感情的输赢,他愿意永远让她赢。 但是此刻,当着来来往往的人,她真的不好意思了。 礼汀红着脸缩回他的怀里。 见她久久不动。 江衍鹤欲擒故纵。 他寡冷地垂眼看她:“不是很渴望我给你弄上痕迹,然后彰显给那些人看你是谁的吗,说话怎么不算话。” “亲亲就会放我下来吗?” 礼汀弱弱地推着他:“可是这里好多人,一定会被别人乱传的,说你浪荡。” “很怕和我名字一起出现在娱乐八卦上?”他语气含了点笑,没继续逗她,抬眼看路了。 礼汀注视着他被口罩遮掩住的下颌,还是察觉到他笑了。 他一笑,她又被蛊傻了。 乘着两人走到转角。 雾气重,路灯也隐在远处。 礼汀再也克制不住了。 本来她的动作没办法自控。 还好他环在背后的手臂,有力地往上扶着她。 礼汀借力仰起身,把那人肩膀拉低,主动地拉下他的口罩。 她眼神迷离又恍惚,把自己的唇献了出去。 软软的唇,密密地摩挲他高挺的鼻尖。 滑下来,细细碎碎吻地那个人的唇。 见他不动,她小心翼翼地把舌尖伸出来,学着他的样子,囫囵地舔他。 礼汀带着崇拜又爱慕地眼神,小小声讲:“喜欢你。” 逐渐地,她的眼尾渐渐濡湿了起来,被朔风泅得湿漉漉的:“好喜欢,喜欢到死掉的那种,全世界第一喜欢。” 昏黄的路灯下。 他反客为主,把她抵在背风的墙上,挡住冰天雪地,留出一方温热。 江衍鹤缠绵缱绻的吻她,悠长又轻缓。 他之前的吻太多次急切地宛如野兽,她几乎忘了他还有温柔的时候。 但是长吻持续地实在太漫长,几乎纠缠了一个世纪。 “糟糕,我被人喜欢死了。” 他促狭地扶住她,逗她。 礼汀不舍得他离开地,吮他长驱直入的舌,把人撩得越发激烈。 “坏!”她抬起手,轻柔捶打了一下他的肩膀。 直到最后,她差点被吻得晕厥过去。 她的嘴唇,喘息的时候,磕磕碰碰地呼出白雾,唇角水痕牵下来,就被冷空气冻住。 小冰凌又被那人湿润温热的唇融化。 礼汀恍惚地颤抖着,翕动眼睫,舌尖酥麻地想。 “呜,神啊,我实在是太爱他了,能不能让我死在这一刻。” 嘴唇分开的时候。 江衍鹤终于舍得放她下地了。 礼汀浑身都是软的,脚一僵,差点跪倒。 江衍鹤恰到好处地扶住了她。 他俩又从两个人变成一个人。 只不过,这次是黏在一起,贴贴着一起走。 她被他揽进怀里,紧紧搂着他,伸出双手环住江衍鹤。 两人就着这个姿势,一起向前走。 似鹤归汀 第115节 手机震动,铃声悠长,是打给江衍鹤的电话。 他把屏幕亮给身侧紧紧环住他的人看。 示意她,乖一点。 他很少在她面前,把一些会让她胡思乱想的事情,隐瞒。 是罗彬打来汇报情况的。 那人并没有避开她接电话。 待罗彬汇报完情况,说起运动品牌并购和上市的事。 他才专心下来,放走怀里的小猫。 但是礼汀的注意力,被街檐下买烤红薯的老人吸引了。 礼汀放开环得紧紧的人,她眼神亮晶晶地看着黑色的锅炉。 江衍鹤接完电话,发现她不见了。 到处找了一圈,才在前面路口,找到一个烤红薯的老人。 钨丝光晕的路灯,在他头上伫立不动。 老人头上带着毛领帽子,头顶光线把冬季照亮了。 在寒冷铅灰色的湿雾天,显得暖融融的。 礼汀站在一旁,眼巴巴地守着老人做最后的烘烤加热。 小猫很乖巧的样子。 他被她安恬的模样治愈了一些。 那人口罩下的唇,扬起了一个薄薄地弧度。 老爷爷看见江衍鹤走过去,站到礼汀的旁边。 他穿得昂贵的黑色运动服,整个人显得冷肃寡情,露出来的皮肤苍白,没什么血色。 口罩营造出疏离感,帽檐微掩住了他的眉眼,看起来怠慢倨傲,生人勿进的样子。 那人并没有抱臂站在远处等她。 而是走过来,把她微揽进了怀里,手指习惯性捏了捏她后颈的白围巾。 老人心里感叹两人真的般配。 他一边包好红薯,一边笑眯眯的说。 “小姑娘,可惜只有最后一个啦,你男朋友都没得吃。” 礼汀探着头,往锅炉里面望望。 “咳咳——” 她被炉火熏得呛了一下,真的卖完了。 她又听见老人笑:“你男朋友一看就是锦衣玉食的公子哥,应该不爱吃这种路边摊的东西吧。” 礼汀扫完二维码,还在为男朋友两个字感到害羞。 江衍鹤手机又响了起来。 是罗彬查到资料和评估计划后,作出的一些数据调整。 他咬字懒散地应了,转身站在一旁,和罗彬讲电话。 礼汀见他离开。 她弯着眼睛对老人笑:“您误会他啦,他特别特别好,从来不为了这些吃食挑剔。我今天吃了小蛋糕,不饿。他为了开车上山找我,赶了一天的路,我想卖个烤红薯给他暖暖胃。” 老人目送她举着热乎乎的烤红薯。 女生一边被烫地左右交换地烤着手,缓步走到男生身边。 老人知道,女生一定是自己喜欢吃烤红薯,才来买的。 看着她那副囤食小仓鼠的模样。 可是因为只有一个烤红薯,她心甘情愿让给她喜欢的男孩子吃。 那人还在讲电话,冷不防就被她在手心塞了热乎乎的烤红薯,顿时热量传到他的手上。 热气腾腾的烤红薯,还在冒着白烟。 他挂断电话,带着笑意的鼻音,低哑又欲:“怎么给我了。” “给你暖暖手呀,最后还是要给我吃的!” 礼汀抱着他手臂依偎着他,嘴巴捂在围巾里,眼睛弯弯地撒娇道。 那人揉了一下她头上的呢绒白色贝雷帽。 把礼汀的手拽进自己的衣兜里,说,好。 两人路过一片猎场修改的弓箭场。 弓箭场特别大,有室内和室外的两种选择。 今天虽然开放,但是人很少,门口三三两两的,大多数游客都去围观赛车或者滑雪的刺激运动了。 江衍鹤给礼汀介绍说,叠翠山在建国前,经常会有人进山捕猎,猎兽,猎鸟。 国家后来把后面那些山连同这里,都列入4a景区和自然保护区。 但是之前的游客,还是手痒想捕猎。 于是山上的老板发现了商机,改建了一个规模宏大的捕猎场,人工培养鸟类和小型动物。 两人走近弓箭场。 门口守候的工作人员,立刻带人往里面走。 江衍鹤话少,带着一点厌世感的冷冽,衣料有种润泽的舒适。 他的心思在礼汀一个人身上,把她揽紧。 一身矜贵公子哥的钱味儿,一看就知道是未来资本家。 不熟悉客人面孔的工作人员,赶快找来了值班的贵宾接待。 穿着毛皮装的长腿接待一进来,立刻认出了是熟客江家公子。 他说了句小心,却也没有松开衣兜里和礼汀纠缠在一起的手。 而是示意别人,刷完vip的卡。 江衍鹤摘下一边耳朵的口罩,下颌线优越锋利,不着情绪,报出了江家特拱的室内号码场。 他看起来很贵气,从手腕的名表到脚下的球鞋,却还捏着礼汀买的廉价大红薯。 他没抽出心思,没打量领路的射箭辅佐小姐一眼。 即使两位小姐,看见是他本人,眼睛都亮了一瞬间。 这里的射箭辅佐小姐,都知道他英俊,打赏又来得丰厚,也从不做出出格举动。 根本对那种事没什么兴趣,只安心练习射击。 他每次带着生意伙伴来,都抢着为他服务。 但他惯常没把人放在眼里,只让人递来箭,换靶心而已。 礼汀瞧着她们穿着红色国风芙蓉旗袍,风情万种的模样。 她倒是眨着眼睛,羡慕地看着她们,舍不得挪开。 但江衍鹤连女人的醋都吃。 他面沉如水,把她口罩往上一拉,遮住眼睛。 上台阶的时候,直接把人抱上去了。 礼汀被人带到了一个恢弘的独立弓箭场。 她揭开遮住眼睛的口罩一看。 差点被奢靡和繁华震撼。 这里空旷巨大,接近上百种不同的射击器具,在墙壁上可供选择。 “外面太冷,别人射小动物你会害怕,在这里坐一会,喝点热饮。然后我们去滑雪。” 等人肃清场地的时候。 他站在露台,遥望远方群山,倚靠着围栏,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 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江衍鹤想起,他第一次被phallus带到这里来的时候。 才十五岁。 那时候他正值青春期,沾染桀骜的叛逆,不知道天高地厚。 年长的恩师,递给他了一把有瞄具的反曲弓。 箭头锐利,闪着寒光。 箭羽上是复式长尾金羽翠绿的毛, phallus让他对准远山上绿叶后的那抹白。 “那是什么。”江衍鹤问。 phallus:“白色的能有什么,养的肉鸽,小鹤会害怕射击鸟类吗?” “我就没放在眼里过。” 倨傲修丽的少年哼笑了一声,接过身边人递来的箭羽。 江衍鹤姿势帅而利落。 侧身勾手,抬指放箭,百步传扬。 似鹤归汀 第116节 在绝对自信中,带着笑意射过去。 青碧色的翎羽与空气摩擦,发出势如劈竹的啪嗒声。 江衍鹤缓睁开半眯一只的眼,等着被夸奖的刹那。 没有夸奖。 只听到一声绝望的犬类哀嚎。 对面不是白色鸽子,是他养了四年的狗。 江衍鹤向来贪乐顽劣,给这只陪伴他几年的大型犬取名:“白无常。” 狗是白色的杜高犬,外公康刿送他的。 被捡尸的手下带回来的时候,大狗的前脑被它的主人射了一个对穿。 如今,杜高犬真的被白无常勾走了魂魄。 江衍鹤看着地上抽搐的狗,心脏粉碎,几乎骤停。 这条狗,陪他在旧金山转机到渥太华机场。 它忠诚,温和,几乎把他当成它的一切。 江衍鹤向来喜欢,这种感情里的绝对笃定。 永远牢牢操控,无需担忧背叛。 非常满足他的掌控欲。 只有他,才知道这条蠢毙了的狗。 多离不开他,多害怕被他抛弃。 有次飞机晚点,它在渥太华机场等到姗姗来迟的主人,眼睛溢出了多少泪。 泪都是别的一切事物或者人,在和他告别的时候流。 江衍鹤从不流泪。 白无常却抽搐着,想他上前摸摸他。 它微动着舌头,想最后舔一下它爱了一辈子的主人的手。 江衍鹤没任由它舔,他抬起眼,一滴泪也没落。 他嗓音生硬地问,“老师,为什么。” “前几天,他玩耍时咬伤了你的手腕,所以它该死。” phallus肃穆地说。 白无常并不是咬伤他的手腕。 而是它过度兴奋,犬齿控制不住力道,勾伤了主人喂食的手。 这实在太正常不过,甚至江衍鹤根本没放在心里去。 但是有佣人传到phallus那里去了。 “我很厌恶小鹤会有心疼这种情绪存在。”phallus补充道:“你不会吧?我的孩子。” 江衍鹤认真端详了青翠金边雀尾羽的箭。 “这把箭,怎么得来的呢?” 江衍鹤攥紧拳头,骨节青白,他努力让声音平静又寡凉。 恩师答:“前几天本家领回几只活体孔雀,你贪玩,要下去喂养他们。给你布置的数竞题,完成得心不在焉,我就拔掉它们诱惑你的羽毛,送给你。” 那几只美轮美奂的孔雀。 就因为他一时垂爱,被人扒光了毛。 “我很自责。” 江衍鹤深吸了一口气:“老师,我的言行会决定这些生物的生死吗,凭什么?” phallus冷酷无情地答:“因为小鹤是食物链顶端的人,是上位的掌权者。不光是这些生物,老师会给你其他的,更优厚的资本。” “嗷呜,呜——” 杜高犬抽搐着。 它脑袋上的箭羽微微地颤动,漂亮的羽毛在空气里扑棱。 白色,血色,混着青翠金边羽毛。 美得让人屏住呼吸。 也痛得让人屏住呼吸。 江衍鹤最后抚摸它。 是痛不欲生地替它抚上湿润的眼睛。 他的指节最后一次感受它的眼泪。 他生命里遇到的所有一切,都爱他爱得要死,所以要死。 phallus问:“你年纪也不小了,青春躁动。你妈妈康珮帼和我讲,你执拗地不去京王府或者京附读书,要去德威英,是因为那里有你喜欢的女生吗?” 杜高犬的血浸没到江衍鹤的脚畔。 他舍不得往后退一步,任由血液浸湿。 江衍鹤垂着眼。 他听见自己说,老师,我从来没有过喜欢的女生。 phallus半跪下来,替矜贵的少年,温情脉脉地搽干净脚上的血渍。 瞧见他并没有丝毫受惊的样子,满意笑了:“这样就对了,老师为了你背负了很多血债呢,做个好孩子,把京域一切的资源攥紧,海关那条线一开,往后十年,让莫家和顾家没办法翻身,别让老师失望。” 江衍鹤闭上眼睛,良久才说:“我明白的。” 他声线微哑,已经没有丝毫的稚。 他再也不笑了,或者说,再也不在乎输赢了。 他还没满十六岁,才刚刚步入肆意张狂的变声期。 已经不得不背负起了,一个即将步入花甲之年的老人,一生的谋划和热望。 江衍鹤回过神。 已经五年过去了。 杜高犬白无常死后火化的焰火,不断飞腾跃升的样子,他现在还记得。 他手指尖的火苗,窜出来被冬风熄灭。 金属片微烫,就像箭羽摩挲弓弦的温度。 就像《献给阿尔吉侬的花束》所言。 宇宙在爆裂,每个微粒彼此远离,我们被抛入黑暗与寂寞的空间,把我们永远地撕开……胎儿离开母体,朋友和朋友分别,每个人彼此分离,踏上自己的道路,迈向孤独死亡的目标。 他孤独地,静默地,不要任何事物陪伴地长大了。 远处积雪消融,霜天地冻。 他再也见不到对面山头那汪白。 江衍鹤失落的收回眼睛,眸光寂灭,爬升的幽蓝烟雾,被风吹得融在指节间。 他垂眼,厌恶地瞧了一下自己夹着烟的手指。 骤然间,他的身体,忽然被暖融融的白色抱住了。 警觉如此,他也对她没有丝毫防备。 “在想什么。”礼汀拥抱地特别紧,像是要把她全部的温度悉数馈赠给他:“不要想其他的,想我。” “别撒娇,我还在生气呢,哄不好。” 他掐了烟,弓身,把脑袋支棱在她头顶,温柔地微闭上眼。 礼汀帮他扔掉了手里的烟。 她把他的手指拉起来,虔诚地吻了一下:“不可以抽烟了哦。” 她的吻,让那人稍微喜欢了半秒钟自己的手:“好。” 礼汀扬起脸,软软地和他讲起话。 “红薯一点都不好吃,怪不得是最后一个,好苦哦,你尝尝。” 礼汀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献宝一样,递上最中心的红薯芯。 她的手指被红薯皮染着一点焦黑,眼睛盼望似地眨了眨,摸摸鼻尖的细汗。 很快,小巧的鼻头也被染黑了。 “傻。” 江衍鹤就着她的手,尝了一口,香甜可口,热度恰到好处。 他深知,是她把最好吃的部位剥皮,给他吃。 还要用小猫的八百个心眼,千回百转地想出一堆理由。 两人坐在vip的观察台上。 礼汀被他抱在腿上,专心地一点点喂他吃了大半个。 江衍鹤真好看,吃东西也好看。 小猫看得目不转睛,呆呆地注视着他进食的样子。 她眼睫微湿,凝住眼泪细细看他英俊轮廓。 她真的好喜欢他,一点都不做作骄横。 那人放着弓箭场,赠送的黑珍珠和牛套餐不吃,陪她躲在观察台,吃她买的便宜红薯。 似鹤归汀 第117节 他真的是,全世界她的认知里,最好最好的男人。 江衍鹤细嚼慢咽,就着她的手指吃完了。 欲言又止,想说些什么。 他心想提醒了,她又得脸红。 于是声音浅淡地,在她耳畔说:“嗯,苦死了,我吃完,你就不会苦了。” 他在逗她,明知道这是她给予他的所有。 这个温热的烤红薯,是她实在舍不得吃,让给他暖胃的。 “苦吗?” 礼汀才反应过来,她盯着那人看得太久,眼睫酸涩,眨得很快。 她还没有完全回过神。 江衍鹤就死死扣住她的后颈,吻了上来。 两人之间没有旖旎和欲求,就是世界上最相爱的情侣交换呼吸。 礼汀手指颤抖着,因为脏兮兮地不敢勾住他的衣角,担心把那人蹭脏。 她把红薯的塑料包装,弄得窸窸窣窣地响动,慌乱地往下伏低。 哪里苦了。 甜甜的。 他的吻也是甜的。 她嗅着那人身上好闻的气息,眼波柔柔地颤动着。 分开的时候。 察觉到他刚才情绪波动的小猫,努力蹭了蹭他的脖颈。 在他颈窝里,她一字一顿地再次强调:“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江衍鹤用日本和弓,给她炫耀了一下射箭的技巧。 和弓是竹条制成,接近两米,通体深黑。 他戴好弓道手套,射箭瞄准的时候。 气场孤绝,抬手肩膀衣料鼓起穿堂风的形状,潇洒射中,比洋面帆船还利落。 礼汀含着笑欣赏着。 他射中的哪里是靶心,是她的一颗春心。 真的好帅。 她哒哒地跑到靶场对面,检查他的准确程度。 她也穿着一抹白。 江衍鹤射中靶心后,安静地等待她跑回来报喜。 女生兴高采烈地边跑,边夸他全世界第一厉害。 她永远不知道。 那人鼻尖微涩。 看着她跑回来,扑进自己怀里的身影。 心想,迟到了五年的救赎和夸奖,还是落入了他的怀里。 他扔下弓箭,拥紧她。 像抱住一片轻柔的雪,更像抱紧他一生唯一的救赎。 他埋在她头顶,满足地叹息,迟到了五年的眼泪滚入她的漆黑发间。 无人知晓。 他不知道,怀里的小猫倒是有一点微微的怨气。 怎么能这样! 这人这么厉害,连日本的和弓都会。 该不是在京都,也会和外面的心尖尖上的人,演示技巧吧。 哼,坏男人。 为什么什么都会! 看你厉害,又帅得不行,就知道迷惑我。 又会勾引人,现在勉强给你抱一下,等我回家咬死你。 小猫咬着下唇,支棱着脑袋。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忘记了这茬不愉快。 又为头顶的温度和重量,甜又蛊惑地嘴角上扬了。 好喜欢他。 太喜欢他了。 喜欢到死掉。 想一辈子给他唱赞歌。 -------------------- 明天给大家表演一个大型雄竞现场!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真的,很刺激的,我保证。 第47章 似鹤 ===================== 两人从射箭馆出来的时候。 外面湿雾深重,能见度低,周围铅灰浓雾涌进整座山。 现在已经夜深。 礼汀想起江衍鹤已经忙碌一天了,只想让他好好休息。 在射箭的时候,她也发现那人情绪低落,他惯常隐忍。 她不愿意让他再熬夜,之前他受的伤,也不知道也没有好彻底。 “困了,想和你回去睡觉。”她仰起头,对他撒娇。 “好。”他说。 两人相拥回酒店,没去滑雪。 周围的寒气总让人觉得不安。 礼汀在他怀里拱来拱去,细瘦的蝴蝶骨起伏突兀。 她埋在那人脖颈里,柔若无骨地圈住他。 不断地细密地吻着那人的喉结,澌澌地渗进他的心肺。 她永远不会忘记草莓园那天的吻。 她也要他记住湿雾里的喉结疼痛。 礼汀依恋地对他说:“我想要你爱的是我的灵魂。” 等不到他的回答。 在他温热怀抱里,礼汀安恬地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冬季的清晨还有一些青黛色。 虽然已经早上九点。 那人临走前,贴心地帮她喷上了药,没流血也不用再缠绷带。 礼汀摸了摸身边,温度散尽,江衍鹤早就已经离开了。 这里开下山回市区,需要三个小时。 主干道被用做赛道,导致封山后能走的路,只有更陡峭的支道。 好担心他的安危。 礼汀推算了一下时间,他应该很早就走了。 不知道他有没有给自己额间留下一个吻。 她失魂落魄地嗅着他被单上的清冷的雪松木樨香。 虽然使用的同样沐浴露。 可是还是觉得他身上的味道让她迷恋。 像雪线覆盖的山峦,清傲冷冽。 那人好忙。 他的一生,波澜壮阔,就像杀伐决断硝烟弥漫的战场一样。 自己的一生,是他行兵布阵经过的小小村落,还是一个以泪句读的爱情故事呢。 “虽然你身边那么多美人,我想要你爱的是我的灵魂。” 空荡荡的房间里无人回应。 似鹤归汀 第118节 玻璃落地墙外,温泉在极低的温度里,安稳地冒着热气。 礼汀抬起眼,修好的手机,昨晚就被那人拿回来了。 正搁在床头柜上。 她伸出细白的手,把手机勾过来。 下滑,看到了沈鸿发的消息。 沈鸿约她去对面山的室外滑雪场,直接坐索道过去。 沈鸿他们那一行人。 在谢策清离开之前,就经常给礼汀发消息。 最开始是旁敲侧击希望她和谢策清和好。 谢策清离开的时候。 礼汀没去送他。 那几个男生倒像是转变了态度,只字不提谢策清,对她倒是嘘寒问暖起来。 女生最早一直避嫌,不怎么回应他们,也没有把他们的关切放在心上过。 时值十二月,礼汀是翻译系。 班里大多数人四六级,都在大一就过了。 剩下没过的人都在专心练题。 纸和笔摩挲划出沙沙的声响。 她在这样的学习氛围下,每天都在安心看书,不闻是非。 和他们联系上纯粹是一个意外。 上次被江衍鹤在温泉玩到昏迷又玩醒又昏迷的事。 让她对他生出了一些羞耻的怨怼。 于是在那人和她玩欲擒故纵的时候。 礼汀抽出周末,和那几个男生偶尔约了个饭。 一来二去,关系更进了几步。 礼汀想着今天是周日,闲来无事,就接受了沈鸿的邀约。 今天赛车比赛仍在进行着。 远处的山峦,在连日太阳的照耀下,覆盖的雪融化了不少。 天幕蓝得像一汪青碧的湖,冬季晴朗又干燥的风吹过。 明旭作为赞助商和举办方,真的有挥金如土的架势。 他们主办方在观赏比赛的山顶,山腰和山谷三个平坦的节点,一共停着四辆飞机和数不清的无人机跟随拍摄。 比赛之前,为了安全起见,做了万全的路面干燥和防止危险事故的措施。 在每一个地方,都有及时检修的专业人员,和热饮小吃餐点定点安置。 只要拿到了叠翠山赛车比赛的入场劵。 里面的项目,就可以任由游客随便玩。 拿到入场券的都是在网上进行参赛选手打投胜利的粉丝们,人数并不多。 所以这也算是一种殊荣。 主办方在超过二十个投发在酒店,温泉公园和金顶寺庙的巨幅led屏幕里。 悉数使用不同的精密角度,实时展现选手的风姿。 比赛现场,更是请来了著名的赛车解说员和同声传译。 礼汀出酒店的时候,看了一下大屏幕上的实时情况。 选手都穿着明旭投放的运动品牌的修身运动服,颜色怡人,肌肉匀称。 一个个都是知名赛车手,出现在屏幕上时,朝气蓬勃,狠狠吸引着观众和粉丝的眼光。 粉丝和观众的呼喊声,在山谷间回荡。 一声接着一声,响彻云霄,彻底点燃了选手们在冬日里的激情。 还有不少的赛车和刺激运动爱好者,从国外慕名过来。 采访的媒体更是把赛事的近况,即刻反应到最新的热搜上去。 礼汀戴上白色绒线护耳帽,软软的圆球垂坠到领口前。 她围着围巾,捂住汗水,显得脸微微地粉,像是少女悸动的红。 她一个人排队坐在缆车上,去室外滑雪场。 周围坐缆车的都是慕名下榻从酒店下山的粉丝。 他们都兴高采烈,隔着玻璃窗,观看到出现在环山云雾里,肆意奔驰的名车身姿。 众人都目不转睛,屏住呼吸认真观赏。 礼汀前后的几个缆车,都在讨论比赛的事情。 她也露出了一点笑容。 她虽然对比赛的兴致并不浓厚。 但是她也知道这种盛世,完全出自那个人手下的造化。 翻云覆雨,风光无两。 资本可以造神,也可以毁灭神。 更可以奴役神,让他勾走信众的魂。 但资本永远在最后,最大化着利益,漠然旁观着疯狂的芸芸众生。 礼汀坐在缆车上,想着上次在这里,听过那人的心跳。 她闭上眼睛,回想起那一刻的悸动。 她可以在那个人硝烟弥漫的一生中,从轻柔地背后环住他,用体温给他取暖就好了。 想看他笑,想要他身体健康,事事顺遂,想治愈他。 想要他在自己身上肆无忌惮地发泄欲望。 礼汀的脸红了。 一想到那个人,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那种事。 这是可以说的吗。 虽然那人的孤清禁欲都很蛊人,好想看他彻底沉迷在情.欲里癫狂的模样。 女生刚走下索道。 就遇到了等候的沈鸿。 “小汀,这里。”沈鸿笑着,对她招了招手。 男生今天穿了一件深绿色的短羽绒服,戴着深棕的围脖,看起来爽利精神。 沈鸿和她并肩走,他也十分周到,也保持着距离。 他极少提起谢策清在德国的事。 但礼汀心里清楚,一定是谢策清走之前。 谢策清一定为之前的晚香玉下的事情,感到愧疚了。 希望和她破冰。 沈鸿是谢策清最好的朋友,于是他会恰到好处地来说情。 两人在去室外滑雪场的路上,闲聊了几句。 其实不光是谢策清,让他好好守护礼汀的叮嘱。 另一方面,沈鸿心里也挺欣赏这个漂亮女生的。 甚至谢策清走后,礼汀托付沈鸿,给谢策清寄了一些京域才有的家乡特产。 让他以自己的名义寄送,让沈鸿和谢策清提到自己的名字。 礼汀大气又不计前嫌,性格也不别扭。 一来二去,两人关系逐渐好了起来。 礼汀也很放心他,觉得他不会越过谢策清,对自己出手。 沈鸿:“前面就是京域最大的室外滑雪场了,酒店那边有室内滑雪场和花滑的场地,你想现在进去吗,要不我们去旁边的去买杯热饮,再进去?” “好。”礼汀点头同意。 两人一起走进滑雪场外的星巴克。 女生坐在靠窗边的圆桌,百无聊赖地看着落地窗外来来往往的行人。 街对面的裴时斯,拿着室外滑雪场的入场卡片。 正准备和李锐旭和易浩晚汇合。 他的视线,被小孩在来来往往的时候,拿在手里的热气球挡了一遭。 海绵宝宝造型的热气球,晃晃悠悠地被小孩子捏着细线带走了。 男生忽然注意到,对面星巴克,掠过模糊的人影。 好像是礼汀,另一个是沈鸿,两人一起进去了。 礼汀进店坐定,穿着浅色亚麻长大衣,脖子上的白色高领毛衣恰到好处地遮掩了那个人肆虐的痕迹。 她撑着脸颊旁侧的手指,搭在脸侧一绺跌落下来的头发上。 似鹤归汀 第119节 她安静望着远处白茫茫的群山和天空相接的地方。 裴时斯没看见沈鸿。 一看见女生在星巴克清晨蒸腾的奶香味里,安然脆弱的模样。 他感到心脏颤抖了一下。 裴时斯迈进店门,径直走向她,刚准备抽开她身边的椅子。 他招呼她道:“礼汀,是你啊,你怎么来这里玩了?” 正巧,这时候,沈鸿就端着两倍拿铁鸳鸯过来了。 “别抢位置行吗,不买咖啡跑进来坐什么,小汀今天是和我一起来的。” 裴时斯定睛一看,果然是沈鸿。 刚才没有看错。 还没等沈鸿把拿铁鸳鸯放下。 裴时斯就半开玩笑地嘲讽起好哥们:“啧,都说朋友妻不客气。有的人,乘着谢策清在德国读书,就照顾起别人心上人来了啊。” “我哪有!”沈鸿没好气地撞开他的胳膊:“别搭在我肩上,我和你不熟,坐到其他座位上去。” “哎哟,你叫我离开,是不是怕我打扰你和礼汀约会啊!” 裴时斯挑了挑眉,赖着不走了。 “不是在约会。”礼汀眼睫很黑,微微扑棱了一下,碎发散落在眼睛旁侧。 她用薄脆的白皙手指轻轻拢到耳后:“你误会啦,我和沈鸿偶然遇到,他带我看看室外滑雪场。” 裴时斯瞥了沈鸿一眼,撑着他椅背。 他在沈鸿不停扔给他的锋利眼刀里,揭穿了真相:“这人坏心眼可多着呢,你看——他点的什么——” 裴时斯捏着咖啡透明瓶身,拖长了调子,一字一顿地念出来:“红茶咖啡拿铁鸳鸯!” “他摆明了是想撇开谢策清,和你做一对鸳鸯!” 他把瓶身示意给女生看:“是吧,我说得没错吧!” 沈鸿:“赶紧走,看见你就烦。” 裴时斯不理会沈鸿的推拒,义正词严地说道:“你蒙在鼓里,你看不透,如果谢策清在场的话,他直接上去喂大郎喝药了。” 沈鸿气得一抖座椅:“你这人烦不烦。” “你看他恼羞成怒了!”裴时斯慌忙躲避沈鸿的进攻,一边给礼汀汇报战绩。 两人平时就打打闹闹的。 你给我一脚,我碰你一肘子,几乎要干起架来。 礼汀微微笑,觉得这两人小学生似地互相捣蛋很好玩。 但她也不忘帮沈鸿解释:“我喝燕麦奶和摩卡,不去奶泡的话,会感觉有点腻。所以谢策清为了照顾我,才点的红茶。” 裴时斯:“你别帮他说话,你要相信我,我认识他这么多年了,知道他心怀不轨。” 沈鸿怒道:“多年朋友都是塑料友谊,你就知道破坏气氛,走走走——” 提着外卖纸袋出门的时候,裴时斯还是想不过。 他还在竭力游说礼汀,说是沈鸿套路她,要鸠占鹊巢。 礼汀听着这个成语,愣了短暂地一小会儿。 嗯,如果她和江衍鹤是一对的话,会不会别人在占她鸟鸟的巢呀。 这样一想就有点害羞了。 女生还没反应过来。 一颗厚重的被捏得硬硬的雪球,就从天而降砸在沈鸿的鼻梁上。 沈鸿哇地痛呼一声。 他做出投掷的姿势,不甘示弱地给裴时斯身上投掷了一捧雪。 正巧,裴时斯身边有一只眼白大圈,看上去愣头愣脑的小哈士奇路过。 在沈鸿脚下嗅了嗅。 “嗷呜,嗷!”小狗看着他们打雪仗觉得好玩。 它也来了兴趣,伸长了前腿,屁股后仰,想和他们一起玩。 哈士奇尾巴在空气里晃荡,身上被主人套上了深绿色保暖的小毛衣。 裴时斯看着和沈鸿羽绒服同款颜色的小狗外套。 他立刻大声叫喊起来:“沈鸿,你今天穿得真好看啊,真绿啊,沈鸿,沈鸿,过来!” 他像全世界每一个捣蛋鬼,把自己朋友叫成狗的名字一样,坏心眼地折腾沈鸿。 “裴时斯,别学狗叫了。”沈鸿挥开咬着他裤腿的小哈士奇。 “你为什么一直针对我,该不会你吃我和礼汀的醋吧。” 沈鸿暴喝道,兜头给裴时斯砸了一身雪。 “你居然打我,沈鸿,看招!” 裴时斯护住礼汀,笑着往后躲,捏起一团雪,再次砸了回去。 “吃醋又怎么了,礼汀又不是你一个人的!” 李锐旭远远地,听到有人叫沈鸿的名字,他连忙拉拽住一旁的易浩晚。 “我怎么听见沈鸿的名字?沈鸿不是说今天他有事,不和我们一起去玩滑雪吗?” 易浩晚扑哧笑了。 操,这人不厚道,吃独食啊。 他指着远处打闹的两个人,和一旁不知道怎么劝阻他们的女生:“啧,你自己看。” 李锐旭和易浩晚一起走过来。 易浩晚冲着裴时斯和沈鸿打了声招呼:“你两哪遇到的啊。” 李锐旭也加入裴时斯阵营:“哟,某些人说他要在山顶看赛车比赛,结果跑到这里来撩妹来了。” 沈鸿被李锐旭捡起来的雪球砸中,嘿嘿笑了。 “你们别瞎想好吧,一会儿把人家小姑娘吵得不好意思了。” 易浩晚抬眸,注视着阔别已久的礼汀。 礼汀捧着热饮,她还是很美又纯净,和之前举手投足的清冷不一样,和他们熟识后。 她安恬了不少,笑的时候泛起涟漪,波光里面有远处的雪山。 “小礼怎么来了,也是在这里看比赛吗。” 礼汀点点头:“反正是周末,之前学习很紧张,就来这里放松一下。” 不需要买雪卡,赛车比赛赠送了连带的入场劵,一切设施免费。 礼汀又拿着江衍鹤的vip卡,咖啡饮料酒水也全免费。 薅自己老公的羊毛,当然香一百倍。 嗯,是老公,女生笃定地往前踏了一步。 “しゅじん”就是日语的老公,爱人的意思。 当时把这个词当主人用,是为了撩他。 但她早就那么叫过他了。 一行人进入园区。 乘着李锐旭和他们打雪仗。 易浩晚邀请礼汀和他们一起玩双板滑雪。 滑雪的山坡入眼皆是白色,雄浑而辽阔的赛道,显得苍茫渺远。 礼汀看着入云端的十五条雪道,产生了一些敬畏的感觉。 车是周派开上山的。 礼汀看他们几个纷纷拿出滑雪用品和护具,并没有租用滑雪板。 她问道:“你们都会滑雪吗?” 沈鸿也拿出备用护具,和她讲:“是啊,我们都会,周派戴眼镜斯斯文文的,不怎么熟练。费澄声满脑子把妹,很少参与,其余几个人我们每年冬天都会相约过来,只是今年少了谢策清。” 礼汀看见,他们娴熟地使用脚后跟着地。 她心不在焉地问:“那江衍鹤呢,他会滑雪吗。” 易浩晚笑了起来:“是不是那人上次大庭广众下掐你,给你留下心理阴影了。他啊,比我们技术好多了,他姥爷不是在温哥华吗,他的技术就是在惠斯勒山滑雪场练出来的,就是10年冬奥会的滑雪地,他秀起操作来出神入化的,他双板单板都很厉害。” 李锐旭换好鞋子,问:“礼汀你想学吗,这里有楔形雪板,想试试吗,我可以手把手教你。” 礼汀摇着头刚想拒绝,被裴时斯拉到休息室里面去了。 裴时斯:“不用他教你,他技术没我好。来,我教你。” “滑雪的时候,穿滑雪靴之前,要穿滑雪袜。” 裴时斯提醒道:“礼汀你这个白绒小兔袜子不可以做滑雪袜,没穿好的话,接下来一周你都觉得你的脚疼。” 易浩晚给她选来了一双合脚的袜子:“袜子要拉好,妥帖,平整,不能有丝毫褶皱。” 礼汀还想说她脚底有伤,不想参加滑雪的。 但是她不想看见他们失望的眼神。 但几个直男眼睛亮晶晶的,都恨不得亲手把她教会滑雪。 教会她滑雪这件事,多具有成就感啊! 似鹤归汀 第120节 “你起来,我给她穿。”沈鸿长手一伸,抢过袜子,推开裴时斯。 “我就说你是心怀不轨,就想碰别人女孩子的脚是吧。”裴时斯恶狠狠地一屁股坐到礼汀的旁边,瞧着专心卷着袜子边的沈鸿。 礼汀的脚腕细瘦,脚掌很小,皮肤又柔又白,淡青色的血管在脚上若隐若现。 沈鸿刚碰到她的脚,她就羞怯地缩回去:“不要,不可以。” 不能给别人看到脚了。 那个人会吃醋。 他吃醋的话,自己从身体到心脏都不好受。 她垂下眼,自己替自己穿上滑雪袜。 “我说沈鸿你别动什么歪主意呀,礼汀都不好意思了。”易浩晚说:“换我来。” 待女生自己一点点拉好滑雪袜的褶皱后。 易浩晚半跪下来,小心翼翼地,给她调整了鞋筒宽度。 因为礼汀的腿实在是太细了,试了几次还是不舒服。 “用这个加固一下,不然一会她摔倒会骨折。” 李锐旭找来了压刃和松刃的鞋舌,示意他们给她进行加固,免得她摔倒。 几个男生很照顾她,礼汀感激地对他们笑着。 一行人没发现,在在他们的对面。 礼锐颂和他朋友进来换雪具。 他准备换下装备,去玩雪地摩托的时候。 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几个男生抢着给礼汀调试滑雪鞋的适宜程度,都想给她献殷勤。 就像电影里点烟的风情万种的美人。 周围泱泱的男人围着她,看她幽蓝渐红的火光,想给她递打火机,捧烟灰。 但礼汀一点也不诱和欲,只像一樽糖霜仙子的雕像。 她安静地靠在墙坐着,纤细的小腿搭在身前,甜美乖巧的样子。 礼汀帽子摘在一旁,耳垂泛着薄粉。 她正带着笑意看着为她着想的男孩子们,不停地给他们小声讲谢谢。 “颂哥,看到熟人了,你怎么不动?” 一行人顺着礼锐颂的目光看过去,有人先出声。 身边一直在一起鬼混的狐朋狗友,看见礼汀眼睛眯了眯:“那不是你姐吗,我记得当时我们特别想让她当裸模的,这样一看,她真的好白啊。” “操,她是不是离不开男人?” 参加过宴会的一个男人色眯眯地笑起来:“我早就和锐颂说,先下手为强,他非要等人搬走才追上去动手。” 身边昨天被礼锐颂揍得一个男生还心有余悸:“别说了,颂哥昨天生气了。” “你们,谁想上她?”礼锐颂双目锐利冰冷地转过来了。 “颂哥,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我俩这么多年老朋友了,我和你一起嫖过的网红啊学姐啊还少了?用这种眼神看我干什么?” 身边,狐朋狗友的后颈有些发凉,冷不丁地推他一把。 “我现在问你是不是想上她。” 礼锐颂似乎在忍耐着什么,咬紧牙关喝到。 他朋友被他喝斥得头皮发麻,硬生生地对礼汀恭敬起来:“我哪儿敢啊,她再不济也是你们礼家的人,是你的姐姐,我要是真碰了他,我还能活?” 有个人玲珑心窍,慌忙讨好挥金如土的礼锐颂:“我们不是都看她长得美,觉得礼哥你和她搞骨科,绝对是一段旷世佳话吗?” “对啊,堪称绝配,你说你在她身边待那么多年,怎么这么晚都没动手?” 礼锐颂听着他们的喋喋不休,神情有些恍惚。 早年,他跟着礼桃和母亲姚世玫,对礼汀嫌弃不已,总觉得对方太过孤僻苦闷。 喜欢礼汀完全是因为喝醉酒后,看见礼汀穿裙。 虽然礼汀还是素颜,但她把头发披散下来,挡住脸的样子,格外蛊惑人。 直到礼锐颂被朋友提点出来。 从她身体曲线的凹凸幅度,再到白皙地很想让人弄上颜色的皮肤。 他才彻底为礼汀疯狂了。 那江衍鹤呢。 那人愿意让礼汀陪在他身边,真的不是因为礼汀长得漂亮吗? “我现在不想对她动什么手。” 礼锐颂眼珠迟缓地转过来:“我只想听她笑着和我说,谢谢。” 就像她此刻对她身边的男孩子,盈盈笑着,感激他们的模样。 他朋友表示不解:“不是,你们明明可以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关系,为什么要玩纯爱呢?” 什么纯爱,只是蓄势待发。 为了达到想要的目的,所以先扮可怜和与人无害。 自从礼至宸从来没把他这个外来儿子,放在眼里过一秒钟。 他的偏执,便认定全世界都对不起他。 礼锐颂的眸子一寸一寸暗下来。 “因为我会等。” 我就像非洲草原上,会永远绕着征服猎物的狮子,永远存在耐心和挑战心的鬣狗一样。 咬合力惊人,吃腐肉,听觉和视觉敏锐。 我从来没有,把她身边的其他男人放在眼里。 我不像你,江衍鹤。 你有道德底线,有京域乃至全国源源不断的资源,和抛不下的江康两家所有人。 但我什么都没有。 我残忍,充满怨怼,不人道,吃喝嫖赌什么都会。 不像你,冷冽避世,在有交际的几次了解中,你什么都不碰,浪荡和花心都是别人肖想出来的传闻。 我比你更破釜沉舟更心狠。 你有耐心,我也有耐心。 等待狮子,什么时候卸下警惕。 我就从你嘴里夺走,那个我朝思暮想的人。 江衍鹤,你知道吗? 在你眼里最卑鄙无耻的小人物。 你从来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但我有一张底牌在手上。 游轮倾覆那天。 我亲眼看到,你救下的另有其人。 因为当时轮渡上,我已经开始注意礼汀了。 哪怕当时我对她没什么性.欲,但是和一群男人打赌后,溜进礼汀房间,拍下她睡颜,又怎么会眼里全然没有她的死活。 我亲眼看见她,被一个我不认识的男的抱在怀里。 而你拼命游向一个陌生的年长男人。 你并没有救下她。 你的把柄在我手上,我绝不肯轻松放过。 江衍鹤,我想成为你,更想取代你。 你特别狠,同性都会崇拜你的孤绝和强大。 我也深深恐惧你用氰.化.钾或者随便一根手指,就能弄死我的事。 但是你的女人,礼汀。 是非常脆弱,易碎的。 她被人摁在床上狠狠地操,都会操坏的。 你说礼汀要是知道,你心里有别人,救的不是她。 她也不是你救下的,恩人另有其人。 你说,她的世界是不是会彻底崩塌呢。 她会不会在得知这件事的瞬间,就昏厥或者哭得死掉再也不相信你了呢。 礼锐颂回过神。 看着礼汀被大群男生簇拥着往外走的模样。 她渐渐走到冬天的太阳下,阳光热烈地照在礼汀身上。 像一个金粉小仙子。 姐姐,你在黑暗里,我没有把你拉进更深的黑暗。 现在你在光里了,而我却在黑暗里。 似鹤归汀 第121节 想把你拉拽入晦涩不明的黑水里,然后再彻底把你据为己有,强.暴手段太幼稚,曾经我不屑做,因为我要一步步让你彻底离不开我。 礼锐颂晦暗不明地笑起来。 我的好姐姐,你是我的。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彻底变成我的。 你的脖子真漂亮啊,怪不得,他要给你弄上咬痕后,逼你遮起来。 好想给你脖子上戴上电子狗链,江衍鹤没做过的事,我真的都想狠狠地为你做一遍。 江衍鹤,你可以碾压我,让我永世不得超生。 但是你的软肋,你百密一疏的筹划的漏洞,你的诛心砂。 正牢牢掌握在我的手中。 礼锐颂走出去。 他想起上次还是在这里,在车里卑劣胆怯地看着江衍鹤把礼汀抱在怀里的样子。 远处山谷渺远,江衍鹤把他的电话卡烧毁,把手机扔进了深山粉身碎骨。 但是江衍鹤就算真的是神,或者救世主,他也没办法磨灭到一个人的欲望。 “老大,别望了,她已经走远了,但一定能得到比你姐好十倍的女人。” 一旁的朋友看他心神恍惚,慌忙给他戴高帽。 “是吗?” 礼锐颂笑了,可是我只想得到江衍鹤的女人。 怎么办。 - 天气晴朗,阳光不燥,几个人在滑雪场上玩到下午。 男孩子们都献出了一百八十分的殷勤教她。 不同教练轮番上阵。 他们几个人连中级赛道都嫌不过瘾的人,却一点也没有抱怨。 陪礼汀玩了一整天的初级赛道。 女生还是经常跌倒。 但她在他们担忧的眼神中,很快坚强爬起来了,回头对他们甜甜地笑:“没有摔伤哦!” 大家才知道她脚踩到玻璃的事情,心疼又欣慰。 中午吃饭的时候。 易浩然咳了一声。 他说上次收到礼汀的礼物,还是他送给他的一朵粉色芍药花。 没想到这件事又成为导火索。 几个人就谁的花最贵。 礼汀和谁关系天下第一好的事,小学鸡似地吵起架来。 男生们连花的价格都不知道,却为了这件事争吵的面红耳赤。 礼汀倒是没忘感激他们,挨个给他们买了一杯热饮。 她被他们闹得不行,只能主持大局说,俯首作揖谢师恩,喝了这杯咖啡,就都是师父了。 不可以再吵架啦。 她转身付个款的功夫,他们为了第一师父的位置闹起来。 “再吵就不认师父了!”她咬着下唇威胁他们道。 男生们终于在互相揽功劳,宣布谁教会礼汀的技术最多,消停下来了。 下午,费澄声也过来了,他虽然时间都用来把妹,但奇特地滑雪技术特别好。 他很喜欢秀操作。 他扶着礼汀,教她学会直滑降小跳,超过安全速度立刻刹车。 本来女生一遇到不平坦的地方,就会摔倒。 直到最后,她终于学会避开障碍了。 费澄声兴高采烈地宣布,他才是功劳最大的老师。 几个人都幽怨地准备互相折腾。 他们看见礼汀坐缆车来了,都消停了下来。 直到傍晚,礼汀在他们几位老师的殷切期盼上,登上了中级赛道。 路在脚下,白茫茫的滑雪轨道,一眼看不到尽头。 礼汀远远地仰望着渺远的天幕,无尽的雄浑和苍茫。 山脚下等她去的身影已经化作小小的点,脚下的坦途,需要自己开拓。 她脚心被玻璃扎伤的疼痛已经感受不到了,只感觉到生命的真谛在呼啸的风和速度里体现出来。 飞速下落的一瞬间,心脏骤停。 “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 礼汀忽然觉得有点理解那个人了。 刺激运动会让人愉悦,输赢丝毫不重要。 因为在战胜自己的过程中,已经享受到了。 - 晚上,相约去pub喝酒。 礼汀仔细戴好了绒线护耳帽,她站在末尾,跟着他们一起往里走。 下午运动后出了汗,她去休息室稍微补了一下妆,又把口罩继续戴上去了。 酒吧温度很热,女生把外套搭在手上。 她穿着白色高领毛衣和修身丝质衬衫,下身是系带的衬裙,走过走廊,裙摆被暖气吹得扬起来,像一株素白清透的睡莲。 “礼汀,这里。”沈鸿笑着招呼她。 卡座上不只是有几个男生。 程颐也在,穿着学院风黑背带裙孟丝玟也在。 礼汀不着情绪地转眼,她又看到了那天在山对面。 站在江衍鹤身侧的,偶然一瞥的红唇貂皮性感美人,沈琦涵。 凑近才发现,沈琦涵沟壑艳丽得惊人,长腿支棱在空气里。 她的身前放了一杯艳红的鸡尾酒。 桌前扔着别人给她备注了联系方式的小卡片,还有她的唇印,显然已经有男人来搭过讪了。 “那天我就想见识一下,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沈琦涵缓缓站起来,从卡座走出来,向礼汀伸出柔荑。 她的手指修长,甲面有富家小姐保养过的匀亭,上面的钻石闪闪发光。 “礼小姐的影响力真大。我看他给你招手,去酒吧喝了一夜的酒,难受到吐。结果第二天小孟给我打电话,说她不想拍摄了,在家里哭了一天。我一直都很好奇,礼小姐有什么魅力,能让人受这么大的刺激。” 沈琦涵身上的香水味张扬肆意,扑进礼汀鼻尖。 她轮廓很深,眼线狭长,看上去风情万种。 礼汀没有多看沈琦涵,反而垂着眼,极淡地瞥了孟丝玟一样。 隔着喧嚣人群和酒精。 礼汀没有任何情绪的注视,让孟丝玟感到一丝被拆穿的恐惧。 她眼睫闪烁,心里清楚明明自己才是说谎的人。 “啧,你们都是小事情。礼桃也是受刺激,还蛮严重的,还是李絮告诉我的。” 程颐也察觉到了,她做了香槟色指甲的手,夹着细长的女士烟,不悦地抖了抖烟灰。 礼汀捏着口罩往下拉。 她的嘴唇没有丝毫血色,泛着极淡的、纯真的粉。 “所以,需要我把那人叫出来,和你们再续前缘吗?” -------------------- 第48章 似鹤 ===================== 霍鸿羽闯进pub的时候。 孟丝玟还在沈琦涵身边靠着,身边放着高定春季新款粉珐琅手袋。 她小女生似地用手指勾着脖颈上,品牌方寄送来的天价项链。 她嘻嘻哈哈地笑着,恶趣味地看见,程颐给礼汀灌了一杯电气白兰。 孟丝玟正暗想着。 礼汀是不是把香水点到耳背和颈动脉的地方。 为什么她每次咽酒,脸颊微红,体温升高的时候。 似鹤归汀 第122节 细密汗水浸润过她的脉搏,她的身上都能传来清冽的香味。 礼汀真的好会啊。 孟丝玟想,她一个女生都招架不住。 忽然有人从店外进来,光影闪烁,四周吵闹的氛围忽然凝滞了。 这个男人身边带着一个保镖,宛如摩西分红海。 周围情绪高昂的酒客骤然冻住,屏息让道。 “越来越难驯了是吧,和我玩失踪?” 霍鸿羽是单眼皮,皮肤颜色比较深,眉骨漆黑,轮廓冷硬。 保镖站定后,他从他们身后走了出来,个头高大,单薄眼睛没半点笑意,嘴角却似笑非笑的,浮着点怒气。 他直接把孟丝玟从卡座上拽出来:“和我回去,你一个公众人物,随便跑到酒吧和一群男的喝酒鬼混,你还要打算继续拍戏吗?” 慌乱间,孟丝玟的酒被碰撒了。 她惶恐地说:“涵涵救我。” 沈琦涵被吓到,往旁边挪动,高跟鞋拐了一下,顺势一个趔趄坐下去了。 她并没有帮孟丝玟说话。 霍鸿羽看起来嚣张极了。一路扯着孟丝玟就往外拖拽。 “走!” 不管她在背后,如何哭叫哀嚎。 变故来的太快。 沈鸿和李锐旭出门给礼汀买醒酒药去了。 这里本来就没有几个人。 费澄声和裴时斯想阻拦。 程颐瞥见他们好管闲事的样子。 她夹着烟,事不关己地说了一句。 “自己要靠着男人上位,还傍着一个年纪小占有欲强的,活该咯,你们救她做什么?这是她自己选的路,想在人前风光,人后就得吃苦。” 程颐是费澄声的前女友,说话对他一向有威慑力。 几个男生想着,原来只是别人家务事,都没有动了。 程颐和沈琦涵从小在世家圈子里长大,最懂趋利避害。 霍家人他们一个都惹不起,霍鸿羽的长相她们也敬谢不敏。 甚至熟知的人,一直都在传他在床上玩得可怕。 况且,是孟丝玟自己选择的倚靠,想实现阶级跃迁,就得付出不是吗? 孟丝玟狼狈不已,感觉到一种难以名状的羞愤。 她大叫着让他放开:“你究竟有没有把我当人看,我只是和我朋友聚个会,你又来发什么疯。” “朋友?”霍鸿羽不屑一顾地放肆笑了起来。 他教训她:“你真以为沈琦涵是什么纯情女大学生呢,买了还帮她数钱,人是特意拉你当把你当活靶子。” 他是真的把她当成自己养的一条宠物狗对待,可以随意揉圆搓扁。 前面的吧台上有个人拍照。 他直接示意保镖把人手机给摔了。 “拍什么拍,不许拍!” 拍摄的酒客本就怀着想曝光孟丝玟私生活的心思。 此刻吓得话都不敢说,悻悻地靠着吧台垂下头。 酒吧里杂乱不堪,之前大家都窃窃私语讨论着孟丝玟的私生活。 现在人群纷纷噤声。 两个保镖拿着警棍,誓有谁敢拍摄,就摔碎谁手机的架势。 霍鸿羽看她在掌心挣扎:“没人救你了,你也别心存什么幻想。” 孟丝玟披头散发狼狈不堪。 她喊叫地声嘶力竭被拽出去:“救救我,我真的不想和他回去。” 卡座上谁都没有动。 酒吧里的光影一圈圈浮着,似乎都没有为骤变的惊愕反应过来。 饶是沈琦涵也没有动,把玩着手里的骰子,一副和自己无关的架势。 人群安静了半分钟,他们走后,又冷眼旁观地继续开始了今晚的夜生活。 礼汀放下手里喝了一半的电气白兰。 她心不在焉的,垂眼看着浅黄褐的酒液。 女生不知道想了什么,扔下一行人,追了出去。 外面空气骤冷,她没拿衣服出来,抱着手臂冻得发抖。 前面往地下车库的地方。 礼汀终于在停车场昏暗的灯光里,找到了不远处纠缠的几个人。 孟丝玟还在不断踢打着霍鸿羽:“放开我!” 自从最初她在霍鸿羽床上,叫出江衍鹤的名字开始。 最近她和他的关系,就陷入一种水生火热的状态里。 她是最开始先挑衅他恶心他的,逼迫他带自己出席宴会,结识人脉。 但是,自从被他带去宴会,她远远地看见高琬的长相。 作为一个表演系出生的职业演员。 孟丝玟会经常模仿高琬的神态,对他露出诱惑的笑容:“这样像她吗?” 甚至会高琬发在社交平台的同款衣服,她都想尽办法地买来穿上。 “你为了学她真卖力的。” 霍鸿羽仔细地端详她半晌,似乎真的在寻找高琬的影子,“她鼻梁上没有那颗痣。” 然后他反应过来的时候。 霍鸿羽不知道哪里来的巨大火气,冒出嚣张的狞笑:“一点都不像,她长得洋娃娃。而你呢,装出来的幼态让我作呕。” “这样啊。”孟丝玟说:“不像就不像,生什么气呢,操不到她就对我发疯是吧。” 霍鸿羽狠狠地给她一耳光:“别用这种无所谓的态度和我说话。” 他想要刺激她。 看她为他情绪激昂,而不是这样一副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的样子。 霍鸿羽前几天回了趟纽约的曼哈顿。 他回来的时候,找孟丝玟上床。 孟丝玟拍摄,很晚才回来。 他都在酒店里等得不耐烦了。 孟丝玟回酒店的时候。 他手机响了。 是高琬打来的。 高琬询问他的航班是否安全抵达, 霍鸿羽温柔笑着说:“当然。” 孟丝玟正在跪在他前面,满脸涨的通红,双眼怨怼地盯着他。 他感到一丝病态的快感。 他和孟丝玟在床上,依旧是不死不休的状态。 晚上发泄完以后,两人一点都没有温存。 直到霍鸿羽支使她帮自己拿放在床头的烟灰缸。 “你的痣怎么没了?” 孟丝玟揣着明白装糊涂:“找人算了命,说这颗痣会挡事业运,我就点掉了。” “你怎么不说是为我点的?”霍鸿羽恶声恶气地接过烟灰缸,滋断了手里的烟:“你完全可以回答为了更像高琬而取悦我,说不定我一高兴,多挥霍点我爸的钱,让你下半年资源好点。” 孟丝玟一边涂抹被他弄乱的口红,一边说:“得了吧,我没有取悦你的意思,我俩各取所需,反正你也得不到高琬不是吗?我又不图爱情。”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前几天我遇到了一个人,女的。我和她说,她迟早会被抛弃,心疼男人不会有好下场。” 霍鸿羽玩着手上的游戏,眼睛都没有抬。 知道他完全不会理会她。 孟丝玟兀自说下去:“她说不被爱只是她生命里的常态,她心疼他是因为她爱他,不是为了要求回报。当时我觉得她挺傻的,但我转念一想.....” 她扣好胸衣,调整完肩带,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我其实挺羡慕她的。” 霍鸿羽支着腿,把烟放在膝盖上磕了一下,嗤笑道:“你是为了能出名,出卖身体的人。还说自己相信爱情,少逗我了。” “拿去。”话音未落,他往地下摔了一张卡:“这张卡,里面不少不多,够你做十个高琬一模一样的全脸整容,所以修复的钱也够了。什么事业运,别骗我,你的事业不就是让我干的爽吗?” “我不想动脸。”孟丝玟倔强地说。 他睥睨着看她:“趁我没玩腻你之前,少跟我拿乔。你下周不是有个杂志封面的拍摄吗,我记得那应该是一个老牌女星瞿佳的位置吧。” 似鹤归汀 第123节 就因为这件事。 孟丝玟被她的经济团队逼着调整作息,少接工作,为整容做准备。 新盛传媒是个小作坊,公司就指着她们几个年轻女孩卖命。 今天,孟丝玟实在扛不住压力了,才约上沈琦涵出来放松一下。 没想到程颐也来找她们,提到费澄声说他正在教礼汀玩滑雪。 一听到礼汀,她两都来了兴趣。 几个人在酒吧相遇了。 孟丝玟不想回去,她已经强制性被停掉工作,被迫整容。 现在她是真的受不了,实在不想回去面对霍鸿羽,也不想整容和高琬一模一样。 高琬确实漂亮,猫系长相,短圆脸。 她的眼睛特别大,化奶凶妆特别可爱,有种富家小姐的娇憨。 但是孟丝玟也有自己的风格。 她有种少女的清透,眼睛圆圆,很想无辜小鹿。 这几天她为了整容,被助理逼得进入轻微地断食状态,吃一点东西,就愧疚得抠嗓子痛哭。 她真的不想变成别人。 虽然幼态脸的确更好接青春片。 可是孟丝玟自觉没有人爱。 除了她买来的零星粉丝,还有季播剧短暂地热度,也不会有人为了她难过吧。 她正想着。 看见一个纤瘦的人影,站在停车场逆风的地方。 她穿着一身白色,很像孟丝玟之前拍摄仙侠剧做出来的狐仙造型。 很美。 “你们为什么要在大庭广众下拖拽女孩子,放开她。” 是礼汀。 她追上来了,拿着一把伫立在酒吧门口的黑色长柄伞,和一把小刀。 她孤勇又坚定地挡在孟丝玟身前。 “不可以把她带走,她是有独立人格的人,再对她不礼貌,我就报警了。” 礼汀挥舞了一下小刀:“我谁都不怕。” 孟丝玟愣了一下,随即眼睛湿润了。 来帮助她的人,只有这个她曾经嘲讽过的,当情敌对待的女孩子。 这个傻瓜。 上一次她也是在拿着白色伞在自己面前,笃定地说是因为爱情。 现在呢,是因为正义感还是无聊的拯救癖? 她到底有没有点自觉啊。 可是,不得不承认,刚才那么多人里面。 也只有她上心了,察觉到自己的害怕。 孟丝玟鼻尖酸涩,感动得吸了吸鼻子。 保镖牛高马大,他们手里的可是警棍,怎么会把她一个纤柔女生放在眼里。 他们什么都没想,刚要给礼汀招呼到身上。 霍鸿羽先上车,并没有看到这一幕。 他正闲适地坐定在副驾驶,听见孟丝玟在大喊。 “你们别碰她,她是江衍鹤的人,不怕死的话,动一下试试!” 孟丝玟声音本来就尖锐,她第一次生出了一点勇敢的情绪。 看着身前穿着单薄白裙的礼汀,她心脏充盈着无限的感动。 霍鸿羽一听,立刻打开科尔维特的车门。 他从车上走下来:“你疯了?你在说什么?又开始没眼力见的,造江衍鹤的谣是吧。” 然后他看见了礼汀。 入眼是一抹白色,黑色海藻长发到腰。 “你,不可以伤害她。” 女生回头冷淡地扫了他一眼,只是为了看清绑架孟丝玟的人的长相。 但是霍鸿羽的心狠狠地颤抖了一下。 这个人,他熟悉。 他见过。 就在这么一瞬间。 千丝万缕的关系串联了起来。 还没等他回过神。 “姐姐,上车!”呼喊声从远处掠近。 礼锐颂开着一辆本田nsx从角落里拐出来。 车前灯开得雪亮,发出巨大的刮擦声:“你把你身边的女生带上,我带你们出去。” 礼锐颂上演着英雄救美的戏码。 车在孟丝玟面前停下来。 孟丝玟真的不愿意被带去整容,只想彻底离霍鸿羽远一点。 她什么都没想,挣脱开保镖,跑了过来,径直往副驾上钻。 “你不会冷吗?”礼锐颂看着站在远处,还是没有卸下防备的礼汀:“姐,你上来,车上有暖气。” 看见礼汀还是不动。 他规劝道:“姐,就算我俩真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可是我俩也一起生活了十年,我至少也算你的弟弟啊。” 礼汀对任何男人,都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警惕。 她抱着那把伞,还是拘谨地站在原地。 坐在礼锐颂车上的孟丝玟规劝到:“礼汀你上来啊,我真的不想被霍鸿羽抓回去,帮我一下好不好....求你了。” 礼汀咬着下唇,上车后。 她举着小刀,对礼锐颂说:“我还没有彻底放心你。” “嘭——” 车辆遽烈颤动了一下,霍鸿羽直接从后面撞了上来。 霍鸿羽吼道:“礼锐颂你算什么东西,把车上的人给我放下来。” 礼锐颂猛踩油门,心道我才不会放。 因为如果没有孟丝玟,礼汀绝不会上他的车。 这是唯一一个和礼汀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礼汀手上的尖锐小刀,在刹车时,差点捅到自己。 礼锐颂呼喊起来:“姐,你把刀收回去!” “快快快。”孟丝玟尖叫起来:“快走啊,霍鸿羽追上来了。” 礼汀沉默了一下:“你先把孟丝玟安稳地带出去,我要确定她安全后,才放下刀。” 礼锐颂也不知道想了什么。 他猛打方向盘:“行吧,姐,你要不搭一件我的衣服,你穿得太单薄了,就算有暖气,也遭不住这种严寒吧。” 孟丝玟狂跳的心脏缓和下来。 她主动起身从副驾上,捞了一件礼锐颂的外套,递给礼汀。 孟丝玟:“穿上吧,刚才多谢你。” 礼汀垂着眼:“你没事就好。” 她默默接过衣服,一种陌生的男性汗味,让她不适地咳嗽了一声。 她很想脱掉,但是实在太冷了。 车从停车场驶出来的时候。 礼锐颂车速很快,再加上冬夜能见度低。 他开了远光灯,前面浓稠一片不能视物,再加上霍鸿羽在背后追着他们。 “哐当——” “撕拉!” 刚驶到酒吧门口,和对面一辆黑色的阿斯顿·马丁发生了刮擦。 车里的人把车猛地一掉头,挡在了礼锐颂的车前面。 一个青年从车上下来,个头不高。 他疯狂敲打礼锐颂的方向盘:“操.你怎么开的车,摇人来说说理赔的事。今天不给老子把新车修补好,就别想走,我哥还在这附近呢,下来!” 礼锐颂摇下车窗:“怎么是你?” 似鹤归汀 第124节 刚才他没看清这人的脸,现在他看得一清二楚:“许轶,你怎么在这里?” 礼锐颂看见那辆阿斯顿马丁,舌头闪烁了一下:“你爸给你买的?” “江衍鹤随手送我的。”许轶说:“我刚提车呢,你就给我把侧车门,撞出了一个长条划痕,我心脏在滴血。” 礼锐颂看着身后追出来的霍鸿羽。 许轶的车也堵在前面。 他缓缓回过头,手指颤抖了一下,一副颓丧灰白的表情:“江衍鹤来了,他在哪?” 话音刚落。 礼锐颂就感到一种天然的压迫感,就好像猎物被野兽瞄上了。 一种让心脏骤停的威压,让他浑身发冷。 “江...江少....哥...哥。” 礼锐颂牙关颤抖:“你怎么...赏脸来了。” 虽然是浓雾天,周围的街灯闪烁。 礼汀听到有人叫着那个人的名字。 从他伫立在窗外锋利的下颌线一点点往上看。 他深棕色的瞳眸被帽檐掩住一半,细长的眼睛在明暗交接处显得晦涩,来势汹汹也锋芒毕露。 低头凑近车窗的时候,骤然变得静默。 他垂眼:“不要穿其他男人的衣服。” 他根本没理会这里的任何一个人,或者说没看他们一眼。 只对堂而皇之穿着礼锐颂衣服的礼汀,产生了情绪。 礼汀眼睫颤抖了一下,她想出来抱紧他,被冷空气活生生逼了回去。 她白皙的小腿从裙摆里露出来,她甚至只穿了一条极薄的丝袜。 “我很冷。” 江衍鹤脱掉他自己的大衣外套,然后把礼汀松垮穿在身上的外套扯开。 他的手指搭在车门边缘边缘,宛如骨瓷一样,干净修长,冷冽,不着一物。 似乎碰到礼锐颂的衣服,他都嫌脏。 “只能穿我的。” 但是礼汀穿过,有了她的温度。 他才施舍性地愿意扯出来扔掉,随意揉在雪地里。 他把自己的黑色大衣裹在礼汀身上,衣料包裹住她的小腿。 垂爱地问询:“还冷吗?” 礼汀嗅着他衣领上好闻的气息,终于安心了下来。 下一秒,她担忧的望向江衍鹤:“可是你会冷。” “你抱着我,我就不冷。”那人呼吸沉静。 她抱住他的腰部,眼泪把衣料濡湿,细白手臂软绵绵地环住他,撒娇道:“我讨厌你,你来得好晚,不要再丢下我一个人,讨厌你。” 冬夜山谷风呜咽着,呼啸着掠过大街小巷。 周围人都在看着,谁都不敢打扰他们分毫。 听到动静。 程颐和沈琦涵,还有一群男生也从酒吧里出来看热闹。 但是他们看见是江衍鹤,连大气不敢出一句。 霍鸿羽很想过来,把孟丝玟扯下车,但是他也没有挑战那人脾气的胆量。 他只能用眼刀狠狠剜着孟丝玟。 江衍鹤抬手撑住了门,阴影压低下来,用一只手摩挲着礼汀翩然欲飞的肩胛骨。 把她困在座椅和他之间,挡住所有的风雪。 然后他俯下身去,压迫感十足地靠近。 礼汀甚至能看见他手腕出深紫混杂幽蓝色的筋脉,在弯曲的手腕骨骼的支撑下,显得遒劲有力。 他旁若无人,嘴唇覆盖在礼汀的眼睛上,轻柔地触碰她,让她眼尾骤然升温。 “不会再丢下你一个人。” 礼汀在他的触碰中,和他的呼吸蓦然交融, 她声音细软得像一只小猫:“这里特别多的人,还有很多都是你的朋友,被他们看见了,是不是不太好。” “那你就只看我一个人。” 他温柔地把她捻出夹在衣领里的头发,长腿弯曲支棱在车座位上。 似乎想到了什么。 他抬起头,眼神瞬间狠辣凌厉。 江衍鹤的脚嫌弃地碾过礼锐颂的衣服,冷冽目光扫过礼锐颂,命令他:“带着你的破烂,滚远一点,否则我不客气。” 哪怕这是礼锐颂的车。 但他就是有一种得天独厚的倨傲和优越。 肆无忌惮地夺走他的车,也夺走他车上的礼汀。 接下来,他用手臂撑在礼汀的椅背后,根本不避讳别人投来的目光。 他只是细细端详了礼汀一秒。 看见她在他的视线里,逐渐脸红到了脖子,却冻得小幅度发抖。 “我抱着你就不冷了。”江衍鹤关掉车门,坐进车里。 他掌心灼热,在逼仄的车厢中,搂住她的腰,紧紧地把她箍在怀里。 孟丝玟在副驾上,完全没想到江衍鹤竟然会如此溺爱一样地关注着礼汀。 他的沉郁又怜惜的视线牢牢地锁住她,任由她把躲进他怀里。 孟丝玟什么话都不敢说。 害怕只要自己一开口,狮子就会盯紧她的咽喉,强势地让她下车。 江衍鹤根本没其他的任何人放在眼里,他吐息温热地看向礼汀。 瞧见她雪白的肩颈皮肤,他声音微哑:“这样还冷吗?” 礼汀本来还在战栗,听见他的心跳,让她逐渐安稳了下来。 她小幅度地摇着头,还没告诉他自己身体回暖了,唇齿就被堵住了。 “呜.....嗯....” 孟丝玟没有轻举妄动,她再也不敢回过头去看了。 车里气温逐步升高。 她也渐渐地不再发出丝毫的声音,她觉得她哑掉了,像个溺水的人一样,一声呼救的声音都无法叫出来。 身后对话声模模糊糊的。 孟丝玟没办法听清那两个人究竟说了什么。 缓缓地变成了牵连的的水声。 礼汀觉得周围逐渐变得昏暗下来。 或者说她已经没有心思去在乎周围的其他事物了。 这么黑,情况应该是霍鸿羽他们不敢开车照亮他们,都把车灯给熄灭了。 就这样在盛大又纯粹的黑暗里。 她和全世界她最爱的人,旁若无人地吻着。 他单手钳握住礼汀的后颈,逼她更深程度地陷入狂热里,献祭出唇舌。 “不要理会别人,有我在呢,你是我的。” 他目光幽深,鼻梁和她细密地摩挲着,触感冰冷而干燥。 但在两人唇齿不断地触碰中,两人的鼻尖渐渐灼热起来,滚烫又亲密无间。 “我是你的。”她回应道。 礼汀能嗅到他扣住她下颌的手指尖,让她悸动的烟草味和沉郁的男香。 “和别人去滑雪了吗?” “他...他们说....教我。” 他闭上眼,遮掩住眼底的嫉妒情绪,确实更深更用力地覆盖上她的唇。 “奖励又没了,看来需要惩罚你才对。” 礼汀逐渐呼吸不过来。 她一边在他修长手指尖闪躲,一边更深地把吻献出去。 她躺倒在车座上,手腕轻柔地搭在车座上,一副任人视为的姿势,宠溺地接受着他的狂热又放肆的吻。 “会坏掉,就没办法再接受惩罚了。” 周围人影闪烁,车外玻璃上单面透光。 外面的人看不见里面发生的情况,却逐渐从周围聚拢。 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却好奇江衍鹤到底在和谁在里面的人越来越多。 似鹤归汀 第125节 礼汀看见外面光影的变动。 周围是几千米高的巍峨雪峰。 他第一次,在所有人面前激烈地把她揽紧怀里。 她深知,他宣扬主权至此,根本不敢有人再敢惹她的麻烦,也相当于彻底地告诉所有人两人的关系。 在窒息和身体过电一样的愉悦之间,她缓缓眨了一下眼睛。 那人还覆盖她身上,单手撑着座椅,嫉妒到充满病态地狠狠吻着她。 理智昏沉间,礼汀看见了孟丝玟。 孟丝玟说了很多刺伤礼汀的话,第一次被反噬。 她正眼神失焦地呆在前排,思维陷入长期的空白。 就像电视频道失去信号,不断跳升颤动的雪花。 霍鸿羽在外面冷漠地盯着她。 但是,在这样旖旎地环境里,孟丝玟似乎也感受不到害怕了。 倒是礼锐颂在车外踱来踱去。 他眼睛血红,几乎要崩溃了,嘴里发出困兽的磨牙声。 所有人都在场,江衍鹤根本不避讳告诫所有人。 他是礼汀的。 他和礼汀是一对。 下一刻,江衍鹤怀里的手机猝不及防地震动起来。 屏幕在黑暗里亮起来,显得格外刺眼。 车里空间封闭安静。 孟丝玟也颤抖了一下,被手机震动声打破了她恍惚的神智。 她还是不敢回头看他们一眼,只能听见喘息和绵密的水声。 江衍鹤还没停止宣誓占有欲,他把礼汀的高领毛衣从脖颈剥开缝隙。 用犬齿轻柔地贴合,咬舐,嘬吸,就像对她施予惩罚一样。 但是礼汀在脖颈疼痛和灵魂战栗之间。 她忽然想到,这么大张旗鼓地打断她和江衍鹤的。 能有谁呢? 她虽然躺卧,看不见程颐和孟丝玟。 但她很清楚他在大庭广众下宣誓主权后,会发生什么。 “我说谎了,哥哥。”她任由他在脖颈间肆虐,带给她疼痛和快感,轻柔地抚摸他的头发。 江衍鹤换气间,迟疑又沙哑地,用鼻音:“嗯?” “我看见了你去京都的请求,我故意装作没看见。”礼汀说。 她颈窝里的人一震。 他在无止境地惴恨与煎熬中,被她救赎了。 他忽然牢牢地更深地,死死箍紧了她。 “我愿意陪你去京都。” 礼汀吻着他的黑发,宠溺地说:“就当作对我的惩罚,好不好。” -------------------- 第49章 归汀 ===================== 两人到达他在京都的宅邸时,雪后初霁。 这里山大多低矮,灰青色轮廓隐在雾里。 她和他拾阶而上,小贾提着行李走在末尾。 守宅的中年男人沉默寡敛地相迎。 他中等个头,笑纹很深,头发鬓边染霜,恭恭敬敬叫江衍鹤,少爷。 见礼汀拘谨地躲在身后。 江衍鹤轻笑了下,气音短促撩人,说这是乔叔,让她别怕,负责他们的饮食起居,住在外室。 还有一个叫仁子的阿姨,晚上会到。 那人把国内的一切尘嚣抛下,看她在雪山上受了委屈。 私奔一样,带来她了京都。 宅邸很大,各处种着小叶紫檀做成的景观树,颜色绮丽。 京都雪很细弱。 傍晚的时候,夕照洒在庭院里,浮光显金。 傍晚,日式纸拉门温雅柔静,窗帘往上一卷,雪色和夕阳皎皎相融。 两人依偎在二楼窗户旁,檐上湿漉漉的雪极薄地覆盖在远处人家,只剩下袅袅的炊烟。 仁子阿姨带了很多新年贺卡过来。 虽说已经临近新年了,按规矩应该在圣诞前夕放进邮筒。 但她还是顺应习俗,让两人在楼上,写下祝福的贺卡,分散送给仆人和小孩。 “写了什么?” 礼汀窝在被炉里,歪着脑袋看江衍鹤,看一眼涂画一点。 手边的橘子清甜微冷。 她吃了好多好多个,把细白的指尖都染上了浅橙色。 礼汀认真地在灯下画那人的轮廓。 她之前只会画火柴小人,可是他静默写字的认真模样太迷人。 在灯下月色雪霁之中观摩他,他胜得过一切的风光。 她画的逐渐细致起来,恨不得可以临摹出他的英隽模样,挂在家里的墙上任人观瞻。 等两人年老的时候,长住旧居。 探视的后辈瞧见他的风姿端仪,夸那时候白发苍苍的她眼光好,也算是与有荣焉。 听见他挂了点笑意,叫自己的名字。 礼汀知道她凝望他发呆,又被人捉住了。 她眼皮一跳,呼吸颤了颤,索性埋进他的怀里撒娇,蹭蹭脸颊:“写贺卡也没有用呀,我想不到,有任何人可以送,我只有你。” “有我就够了。”他松松地捏了捏她的后颈。 那人写完给佣人和小孩的祝愿。 看见礼汀画的黏黏小人。 于是,他在她的头顶笑,散漫又宠溺,蕴含着浅的无奈。 他单手把她勾过来环在怀里,给他欣赏他之前工整写得贺卡。 长段的日文,礼汀完全看不懂平假和片假名在说什么。 她只能从依稀的汉字中,辨别出一两个。 可他的字实在好看,笔锋勾连之间,遒劲漂亮,有一种古韵。 礼汀凝望他英俊轮廓:“凭什么他们都有,我也要嘛,你也给我写一张好不好。” 江衍鹤没回答,修长手指拢着极薄地纸面,抽出一方被棕红的墨盒,盒面有颜真卿的刻字,旋转弯曲锁扣,拧开。 里面放着一樽徽墨的墨条。 用金箔麝香蛇胆和珍珠粉构成。 在暖色柔灯下,显得质地温润。 “我用这个给你写,留字久一点。”他说。 “我给你磨墨吧。”她整个人乖巧地坐在他怀里,两人依偎着写字。 她带着香橙气味的手指软软地捏着墨条。 一边磨墨,一边仰起头来吻他。 那人低着头,眼睫都在阴影处,眼神晦暗不明。 礼汀任由密密麻麻的吻,铺天盖地地落下。 他用一只手和她手指严丝合缝地勾连起来。 另一只手强势地掐着她的下颌,和她唇齿交缠。 掌心相扣的地方,逐渐濡湿了起来。 他穿着轻薄的衣袍,系带被她之前贪玩的时候拉起来,捆绑在她的手腕上。 两个人倒像是彻底无法分开。 她融在他怀里流汗,把名贵的墨水滴落到他的绸制的衣摆上。 墨水极淡的草药清香,萦绕在两人之间。 似鹤归汀 第126节 “我把哥哥弄脏了。” “哪脏了?” “墨....墨汁掉下来了...衣摆上..好稠。” “稠的只是墨汁吗?” 礼汀脸好烫,听他说着涵义曲解的话。 任由他的指温节节攀升,脊椎到肩颈渗出了香甜的细汗。 呼吸起伏不定,落在皮肤上的指尖温度灼热。 她的手指绵软,和他手指交握,几乎要化掉。 仁子阿姨在下面说。 让他们写完,就下去吃年菜御节料理。 她还恍惚地躺在他身上,像没有骨头似地,脑袋里一片浆糊。 听见仁子阿姨文雅又陌生的发音。 她眼睫颤抖,猛地反应归来,试图委屈地从他怀里坐起身,但是徒劳无功。 礼汀眼线长到眼尾,倦丽诱人地红。 他的手指懒散闲适,骨节停顿半秒,发出轻微地磕哒声。 那人就着灯光晕染,在灯下欣赏了一秒他冷白修长毫无瑕疵的手。 在她头顶,发出了一声促狭的轻笑。 似乎,只看她为他色令神昏,目眩神迷的样子,他已经愉悦到了。 他的笑声实在太撩人也太性感。 礼汀浑身一颤,手脚并用地想从他的怀里下爬出来。 把人钳握着纤细的脚踝,往怀里狠狠一拉。 她软软地哼了一声,又被人控制在怀里。 “带子,缠在你身上,你想怎么跑?”他搂着她,脑袋搭在她头顶,任由她黑发散落在胸膛前。 那人笑得摇晃着她纤瘦地身体。 两人距离很近,他声音倦哑。 分明一点情.欲都没有,却似乎刚才餍足的是他,一开口就夺人魂魄。 礼汀才知道什么是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 她的天,从来舍不得把她捆疼,甚至她被他亲的喘不过气来的时候,他都会垂眼说,下次不会了。 但她自己顽劣,手忙脚乱地,撩拨他的瘾很大。 玩着玩着,用他的浴袍带子给自己手腕捆了一个死结。 现在就像从他身上生长出来的一样,彻底并蒂共肩,鸳鸯交颈都没有他们隽永。 她就着这个姿势,给他的手腕印下一圈淡淡地牙印。 “讨厌死你了,讨厌。” 他把打翻的砚台从地上捡起来。 礼汀这才发现,刚在墨砚重重地砸在他的腿上。 但当时她痴迷在他的吻里面,根本没有注意到。 “墨砚砸得疼吗?”她绵软地吻他脖颈的汗,眼睫湿润,又心疼到有点想哭。 “疼。”他唇边浮几分逗弄她的弧度。 “痛痛...飞。”在她想发设发试图治愈他的时候。 衣料黏腻一片,渗出的汗水随着背脊的弧度,一点点把两人浸润。 “写一封信吧。”他耐心任由小猫软软地磨蹭着他撒娇,揽住她的肩说。 “墨还剩下很多,这里还有一只钢笔,你写封信送我。” 礼汀扬起脸,眼睫像鸦羽闪动:“我想说的话都告诉你了,我特别特别喜欢你,喜欢到死掉那种。” “那就写一封信,送给几年后的我。”他懒散转着笔。 礼汀看见他玩笔又开始脸红,心脏蓦地酥颤一秒,天知道那只手刚才做过什么。 江衍鹤说:“我们各写一封,放在仁子哪里。我会和你一起来,陪你揭开谜底。” 他态度认真。 那人的话,她哪句没有放在心尖上。 礼汀含着笑,勾住他的手指:“嗯,我们都不许偷看哦。” 她倚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开始写字,像小动物一样。 她用绵细的手掌挡住那人的方向,生怕他窥探到不可严明的少女怀春心思。 一边写一边看他手腕的静脉和骨峰。 心想还好没有在高中遇见江衍鹤,不然痴迷美色,像一位不早朝的君主,再也学不进去分毫。 打开信纸。 我的小j,可爱小鸟,以及坏蛋小狼汪汪: 想一辈子陪着你,永永远远和你在一起。我不在乎任何人说什么。 我们可是在雪山之上,那么多人见证下吻过的呢(害羞) 从花架到你教会我游泳的海,从环山公路到雪山,再到京都。我陪你走过了千万里。 虽然你一次都没和我说过“我爱你”,但我知道我被你深深爱着,不然你绝不会这样旁若无人。 我不信你只是看我兀自沉溺,我也不信你在玩弄人心。 别人说你的坏话,都是没有接触过你,认识过你,我都不信。 我就是这样确定。 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但我肯定不会对为你付出的每一分感情后悔。 万一万一,你有很喜欢的人,出现在你的眼前,那就忘掉这封信,也没关系,我不想我给你带来什么负担。 如果我们以后有什么无法解决的矛盾,你就拿着这封信来找我。 我想,我这么喜欢你,睡你一晚上,应该就解决啦。 不对,要睡你很多很多晚上,你要把我伺候舒服哦。 括弧(你有其他喜欢的女孩子除外,哼!我讨厌讨厌别人和我抢你,有人抢你我又会跑走掉的。) 想要老了也像今天一样和你抱在一起写字,对你撒娇,在灯下欣赏你。 希望和你七十年后也这样。 你的小汀。 礼汀写完后回过神,发现自己总在迂回地对他讲同样的话。 可是她愿意一次次告诉他。 很笃定,很确定,会永远爱他。 写完以后,她走了一会儿神。 看明亮的灯拢在朦胧灯罩下,砚台里的墨折射处,一汪似月亮的光斑。 “写完了?”他问。 她软软地嗯了一声,手指似雪中树枝,压平浅薄的辙。 动作细致地把它放进牛皮纸袋里,用绵密的浆糊封好。 她从被炉里面出来,穿着室内袜的脚坐久了就酸麻。 刚走一步就猝不及防地跌了一跤,滚入他的怀里,她又安静地趴在他胸口,听着他心跳撒娇。 礼汀环住他的脖子,仰脸对他笑:“当然写完啦,但是里面有个小彩蛋,装了你哄我开心的方式。” “是什么?”他揽着她,眼神扫过那张纸,垂眼漫不经心地问。 他嗓音散漫,眼神却专心。 给礼汀一个感觉,就是他真的很想让她开心。 “才不告诉你,等几年后我们一起过来再试好了,到时候我看腻你了,肯定天天和你闹脾气。” 礼汀抱着他,两人揽在一起摇晃着,像海水里的一汪帆船。 她磨蹭着他,笑着揉了揉他耳朵上的黑发。 笑闹够了,两人鼻尖对鼻尖。 礼汀坐在他腿上,避开他衣摆的墨水。 仁子阿姨在下面叫他们去吃御节料理,说nhk已经在放送红白歌会了。 听见他俩没回应,楼梯缓缓传来脚步声。 就在这一瞬间。 他把灯光摁熄灭,从后面摁紧她的后脑勺。 京都黑的早,周围黯然无光。 礼汀的视网膜上还残留了他在灯下的轮廓。 她在他的柔泽的吻里,回味着他的英漠却浮了一点笑意的脸。 她又担心仁子阿姨突然上来,于是睫毛湿漉漉地颤抖。 他就是她的光,没有光以后,他就是她赖以为生的氧。 似鹤归汀 第127节 仁子阿姨把灯按开的时候。 礼汀就着昏暗的壁灯柔光,趴在桌前眩晕地喘着气。 嘴唇还是湿的,把他的指腹都给浸湿了。 但那人却不在她身边。 仁子阿姨夸她漂亮,说她的脸像春季四月的富士山二合目往远处望去看到的樱花。 雪白混着浅浅的粉色。 礼汀想到樱吹雪的盛况,微微露出了一点笑容。 好想在那时候,和他一起在花下散步。 “少爷呢。”仁子问。 “他呀,衣服上有墨渍,换衣服去了。”礼汀说完。 她的雪白的耳廓和脖颈又红了,细嫩的皮肤尤其明显。 那人把她吻得窒息就玩消失,她才不愿意帮他解释过多。 仁子温柔地笑,替他们清理墨渍:“少爷很爱干净的,到洁癖的地步。他初中的时候,家里的狗死了,他手上有血迹,就一直洗手,把手都搓掉一层皮都还在洗,这么多年了,这孩子还是没怎么变。” 礼汀微怔,浅浅地用鼻音嗯了一声。 她心里泛酸。 趁着仁子不注意,她把江衍鹤的信拿了出来。 她真的很好奇那人写了什么。 他笔锋恣意,看上去飘逸洒脱,是行书笔法。 上面只有九个字。 显然他还没有写完,却让礼汀失魂落魄地放回去了。 - 吃完料理,按照新年习惯规定,人们踏入鸟居或去寺庙里祈福。 这里距离金阁寺很近,这里人又叫鹿苑寺。 礼汀很想慕名去看看美到暴烈,让人想要摧毁的金阁究竟美到什么程度。 两人牵手走在路上,看着周围来往喧哗的人群。 街边熙熙攘攘,很多来来往往的同龄女生,穿着和服,青春明媚的模样。 礼汀还是穿着白裙和毛绒外套。 这里并不太冷,比起京域完全相当于踏入了春天。 祈福排队的人很多,她和那人对日本的习俗也不怎么感兴趣,没有参拜的心思。 金阁寺各处都轻吟浅唱放着祈福的歌曲。 松树上积着雪,池水已经有薄冰,在月色下泛着潋滟的寒光。 礼汀的日语不好,不怎么听得懂,手指松松地勾着他,看来来往往的年轻女孩。 那人似乎有点吃醋。 耳机递到她耳畔,示意她戴上。 耳机里传来二胡月琴、箫笛、三弦和锣钹鼓板吹拉弹唱,盖过了如泣如诉的日式幽怨三味线 礼汀很小的时候,在央视戏曲频道听过这首曲,是粤剧《三笑姻缘》。 “诚心拜跪来求灵神,同小姐你初初见面,名山邂逅奇逢奇缘。” “劝你说话谨慎,娇花休想结缘。” “小姐怒容满面,嬲得个样真系甜,我衷心欲求了素愿,你省我猫面我无怨架!” “登徒可恶神佛也厌,我摆脱不来比佢跪裙边。” “我三叩首,望天赐良缘,普救痴心人,赤绳为我牵!” “你确讨厌,居心不善。” “你相貌美丽,我实在眷恋,好心可怜,慰痴心渴念!” “你想我可怜,第二世先啦!” “我地似双飞燕,订婚我佛前。” 他揽着她,分一半耳机,和她聊帝女花和任白。 礼汀笑起来。 觉察到那人的意思,是真的在告诉她。 他很笃定,想和她有以后。 她眼睛有点湿润,像是被夜雾侵袭。 转身站在金阁寺的河畔石头上,踮起脚尖想要亲他。 他顺势把她抱在怀里,旁若无人地吻她。 夜雾缓缓着陆,镜池湖上就像笼罩了一层淡纱。 来往的人都对金阁在月下的美惊叹。 屋檐是纯金色,被月光照亮,在湖面飘飘浮浮地摇晃,建筑像是活过来一样,在雾里逐渐显现出自己的形状,好像是被金色的风或者火烧灼而成。 可是它没有江衍鹤美。 礼汀和他吻着。 远处的金阁的美渐渐地消融在眼前,只剩下那个人走势绝色的眼睛。 能让人一生恋慕和震撼的美,对很多人来说就是眼前的楼台,到处镶嵌着金箔,大火也摧毁不了它的神韵。 但对礼汀来说,他更美一点,水里来火里去,救下她的命,不是锱铢的好意,而是彻底的爱恋。 他是她的金阁寺。 就像《金阁寺》所言,“这种美无与伦比。我很清楚我那强烈的疲惫感从何而来。美正抓住最后的机会,像之前无数次用无力感将我束缚住一样,开始发力。我的手和脚不听使唤。方才刚刚距离行为一步之遥的我,如今再次与之相隔甚远。” 礼汀也被他吻得再也环不住他,就像两人无数次抵足而眠。 他没有进入她,没有给予她。 她也在患得患失之前没有彻底拥有过他。 她这一生的美和暴烈,也在这么近那么远的地方。 “江衍鹤美过金阁。”的这个想法从脑子里冒出来的一刹那。 礼汀觉得她永远也回不了头了。 她深切地爱着他并把他当信仰这回事。 已经像一蔬一饭,融入她整个身体发肤,成为彻底以及唯一的英雄梦想。 那些亭台楼榭再也吸引不了礼汀的眼光了。 她被他抱在怀里,一直吻他,细细碎碎地,却旁若无人。 人群熙熙攘攘,他们像鱼融入水中,成为一对最世俗的恋人。 周围的其他人,舀水净手,撞钟酬神,投币祈祷。 为希冀需要附身的住所,急不可耐地拜神。 礼汀揽着他,像小猫一样圈着他的脖子,被他扶住后背撑起身,有一搭没一搭地吻他。 她心脏悸动地跳跃着,已经感受不到羞耻了,只剩下铺天盖地的心动。 周围澄澈的寺灯,把他凝视着她的脸庞,映得格外柔和。 她想起他在雪山上的话:“那就只看他一个人。” 礼汀彻底地做到了。 反正这里无人知晓他们的名字,可以肆无忌惮地宣告全世界他们多么相爱。 她只相信他一个人。 她的神正把她揉在怀里。 他无所不能,她根本无需再去祈求任何旁门左道的力量。 两人不管在何处,都肆无忌惮地宣泄着对彼此的爱。、 呼吸接触,手指交缠。 可能因为实在是太亵渎。 所以待到两人行走到抽签处,一个人投下100日元。 礼汀小心翼翼地摇晃着签文。 那人从后面抱着她,微弓着身体,下颌垂在她肩膀上:“是什么?” 礼汀摩挲着手上细长的签,声音软软,滞涩了半晌,抱怨道:“凶签。” “骗小孩的,凶签很多,让你去买御守。”他垂眼,照顾着她的情绪。 “不信你看我。”那人修长手指结果她手上的签筒,随意一晃。 把细长的木条递给她看,唇角带笑:“我也是凶。” 她深深地迷恋地看着江衍鹤,相信了他有改变运势的能力。 不然怎么会他说什么来什么。 礼汀担忧地扯了扯那人的衣袖:“你害怕吗,会不会寓意着接下来不顺利呀?” “你不相信我会让你顺利?”寺庙的廊下,他笑得尤其好看。 “我不相信我会顺利,但我相信你。”礼汀随口答。 似鹤归汀 第128节 接下来,她的心脏倏忽一紧,那人已经俯下身来,灼烫的手指掐住她的下颌。 就着周围昏旖的暗光和雾霭一样的空气。 他吻她,说别怕。 “你要什么,我全给你。”他的目光认真又笃定。 礼汀瞧着他眼梢蛊人的信手拈来模样,凝视他半晌,又开始害羞了。 往他怀里磨蹭,羞涩地不愿意出来。 她眼睛里荡漾着水波,和他温温软软地说:“还是想要御守,回去作纪念。” 他用指骨把她眉心的碎发拨到耳后,说好。 礼汀不太熟练日语,被他抱起来,坐在树荫下的高高的石椅上等待。 她的脚尖悬空,在空气有一搭没一搭地晃动着。 注视着他往贩卖御守的地方走过去。 她安稳看她全世界最喜欢的人,和别人简单交涉。 之前许下的愿望,已经全然实现了,她陪着他。 举着他买给他的棉花糖,安静凝望着他。 万人空巷,灯火通明,他侧脸锋利冷俊,融在人堆里也艳绝流利,宛如无暇冷玉。 但他在讲话的时候,会下意识凝眸看向她,确认她是否还在。 她可以安心在他眼神织成的茧里,肆无忌惮地当一个躲在他臂弯里睡觉的猫猫。 这里是岚山道,远处是一条全是树木的漆黑小道,那人久久未归。 礼汀有点害怕,她交叠地手心,揉了揉掌间的细汗。 身侧忽然出现了一个穿连帽衫的青年,不知道从上面地方穿出来的。 他看见礼汀一个人坐在这里。 和她讲了一段她听不懂的日语。 礼汀摆手,用英文和他讲,自己对日语不太熟练,是中国人。 “巧了,我也是中国人。”青年的声音有些低沉,带着磁性,却刻意放轻了语气:“可以加一个line吗,你好漂亮,有一点京都贵族世家的幽玄美,我还以为你是大家族的千金小姐。” 礼汀刚想拒绝,这个人摘下连帽衫,露出一张轻佻又风流的脸。 “我叫叶泽川,能和你做一个朋友吗?” 礼汀在心里默默对比一下,这个人大概比她大五六岁。 没有金阁寺好看,甚至比不上千分之一。 礼汀觉得江衍鹤的更具有压迫感和锋利。 她喜欢的人果然英隽得更纯粹。 “我没有line账号。”她想拒绝。 那人凑近瞧她:“那就加个微信好不好。” 礼汀望着眼前人的长相,紧张地看着他风流的模样。 “但是我要强调一下,我有喜欢的人了,特别特别喜欢,虽然现在不是男女朋友关系。” 叶泽川拿着手机,笑着说:“嗯,知道了,加上你我就满足了。但微信我不常用,等你注册了line,一定要记得加我。” “谁说不是男女朋友关系?” 江衍鹤骤然出现,他声线冷冽,忽然靠近在礼汀耳侧,幽微品味着微信上。 【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申请,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他眼神阴沉,似是野兽巡视地盘的威胁,充满凌厉:“我就离开几分钟,就来撩我的女朋友?” 叶泽川愣了一下。 他在气势上已经输给他了,但他不甘示弱地向着江衍鹤伸出手来。 叶泽川:“你好,我要是有这么漂亮的女朋友,我绝不会让她离开我视线半秒钟。” 江衍鹤也伸出手和他交握。 他在生气,手背筋骨撑起来,似玉做的弓箭一样,干净冷冽,却紧绷。 “诶你们不要这样。” 礼汀声音微弱,瞧江衍鹤并没有消停的架势,只能当自己哑掉好了。 那个人总是对她身边出现的任何男人,戒备得不得了。 就像不拴好就会扑上去疯狂撕咬的狼。 她默默垂下头,看着手上的口袋, 他把各种御守都给她买了一遍,满足她一切愿望。 她露出了一点甜蜜的笑意,像安抚他一样,宠溺地把她小小的手贴到那人冷白的手腕上。 江衍鹤正在用标准的东京腔和叶泽川这个狐狸示威,威胁他离别人女朋友远点。 忽然感觉腕骨传来湿泽温润的垂感。 礼汀柔柔地把她的手搭在他干燥的皮肤上。 一副给他加油助威的样子。 那人便散漫地收回眼神,懒怠地抽回手,不打算搭理处于劣势的叶泽川了。 “你们真的是男女朋友关系?”叶泽川不甘心地重复了一遍:“真的吗?” 江衍鹤用手腕圈着御守袋子,把礼汀抱了起来。 她受惊,小小讶异了一下,下意识要蜷缩起来,用手腕圈住江衍鹤的脖颈:“嗯...嗯...” 那人眼神迷离,低头看着她淡红的嘴唇。 他赫然滚动了一下喉结。 下一秒,摁着她的后颈,把她罩在阴影里,覆下头,吻了上来,攫走她的全部呼吸。 自从他在杨洵面前宣誓主权以后。 他很擅长这样,反正知道礼汀会宠着他,任由他肆虐。 礼汀脖颈后仰,孱弱地颤抖着,承受着他的疯和戾。 “是我的吗?” “嗯...嗯..” “是我的什么?” “小猫...小猫猫?”礼汀不明就里,恍惚着在窒息边缘回他。 “记住了,你是我的女朋友,唯一的女朋友。”他又涩又欲,笃定地对她说。 “嗯!记住...呜...”她唇齿间的声音被湮灭在他的吻里。 江衍鹤根本没把情敌放在眼里,他抱着礼汀往前走. 礼汀被女朋友这三字开心到浑身泛红。 她想,12月31日,正式和他在一起啦。 身后叶泽川还在疯狂叫嚷着。 礼汀听不见了。 路上光线晦涩,他强势地替她挡走了大凶的俗世光景。 她安稳在江衍鹤怀里听着《任白》 就期待三十年後,交汇十指可越来越紧 愿七十年后,绮梦浮生比青春还狠 然后不改装修格局情调,长住旧居平静地过日 来怀念完美戏份 愿情义超越成就,超越历史,比传奇仲真 若声誉能被夸耀,宁愿只因感情深 宁愿终此生所建立成就全幻灭似风 懒重温 好幸福呀,但是在这无边的溢满的幸福里。 礼汀忽然想到了,江衍鹤未写完的信。 “礼汀,见字如面,对不起,” 那么长的时间,他只写了三个字,半截句子,一个逗号。 为什么呢,他究竟想对自己说什么对不起。 又无法下笔呢。 难道,他心里真的有人吗。 礼汀不敢想这个,一想就蓦地开始心痛, 她慌忙缩进他的心口,死死依附着他的体温。 因为其他的事情。 只要他讲出口,她一定眼睛都不眨地可以原谅他呀。 - “女朋友?” 似鹤归汀 第129节 朱茵敏从窗框上收回手指,年夜喝的清酒让她声音浮着疲倦的意味。 脸上贴合着黑色的火山珍珠泥膜。 她漫不经心地听着电话那头叶泽川的汇报。 再开口时,声线颤抖着欲:“那女的长得怎么样?” 叶泽川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很美,很苍白,很脆弱的美,但是她特别宠他,任他折腾到自己破碎的美。” 朱茵敏低头瞧着在腿间动作的人,软濡指尖掐起他毛茸茸的脑袋。 蒋嘉禾嘴角湿润,慌忙擦了擦,询问她怎么了? 朱茵敏瞧着蒋嘉禾和江衍鹤肖似三分的脸。 她不知道哪来的羞愤感:“你连舌头都不会用的吗?” 她酒意散了一半,一发脾气。 泥膜在脸上几乎皲裂,簌簌落落地散了下来, 浑身上下被酒意搞得到处流窜的热气,被一瞬间消逝掉了。 “我也看上那女的了,江衍鹤身边的那一位。”叶泽川从热闹的街市穿行而过,露出一个笑容:“她身上好多吻痕,而且又柔又乖。” 朱茵敏捏了一把蒋嘉禾的头发:“你的意思是,那些痕迹是江衍鹤给她弄上去的。” “如果是别人碰她,我猜他会和人搏命吧。”叶泽川心有余悸地想起刚才江衍鹤蕴藏着薄怒的脸。 叶泽川又生出来一点雅趣:“那人确实有一种上位的威压,他不是比我小三岁吗,气质直接把我震慑住了,但我真的很想把他身边那个女的骗过来玩玩。” 朱茵敏蹙眉感受着蒋嘉禾的舌尖带给她的快感,手指重重蹂.躏着腿间人的耳朵。 她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所以叶哥一定要帮我,等我和他在一起,我就把那女的送你。” “你的父亲朱鄂的宴会是什么时候?”叶泽川问。 “国内农历的春节左右,多亏你搭上礼家那只狗的线,我本来想问霍鸿羽,他怎么也不开口。” 叶泽川轻佻地笑了:“那到时候见吧,你让江衍鹤去你家祖宅小住几天,给他下个药啥的,我就好好安慰那个小美人了。” 蒋嘉禾听见手机扩音里传来的这段话,动作一顿。 眼睛黑沉沉的,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朱茵敏还在为叶泽川的筹划激动,她会心一笑:“行,合作双赢。” 她转手狠狠给蒋嘉禾一巴掌,打在男生脸上,清脆无比:“动啊?” 朱茵敏挂断电话后,尝试着给江衍鹤打电话。 事实上,她从沈琦涵给她拍摄的照片,已经知道了雪山上发生的事。 并在那天就给江衍鹤打过电话。 但是悉数被他拉黑了。 她是真的不甘心。 但黑漆漆的房间里。 不甘心的又怎么会只有朱茵敏一个人。 蒋嘉禾痛苦地眨了眨眼睛,用舌尖抵了抵脸颊的刺痛。 他努力了三年,费力在异国照料她。 为什么他的忠心,还是不如江衍鹤的狠心,让朱茵敏印象深刻。 “你干什么?”她烦躁地问。 “你说呢。”蒋嘉禾把她的手机放在床头。 朱茵敏的身体已经习惯这种堕落。 她再也不是当年申请到英国lse的朴素木讷小姑娘了。 她看着永远得不到回应的手机,失魂落魄。 朱茵敏克制不住,叫出江衍鹤的名字来。 蒋嘉禾除了狠狠地在她身上发泄着无聊的愤怒以外,翻不出什么水花。 真幼稚。 蠢狗就是这样,毫无吸引力。 哪里比得上江衍鹤分毫。 朱茵敏一边轻哼着,一边想。 -------------------- 第50章 归汀 ===================== 回国准备期末考。 一月底,礼汀考完最后一门。 最近京域每天都在下雪,簌簌落落的,春日遥遥无期。 礼汀收拾完行李回家。 她今天把伞递给了坐长途绿皮车回家的同学宋芯珠。 宋芯珠感激涕零:“谢谢你呀小礼,你人真好。” 礼汀朝她笑:“你方便就好啦,我离得近。” 出教学楼的时候。 京域一月底仍在下春雪,雪势很大,入眼浮了一汪白。 礼汀在校门外的书店选了一册书,是玛格丽特·尤瑟纳尔的《苦炼》 结账的时候,她恍惚间看到谢策清在街对面,手指微顿。 她付完账走出门,外面湿漉漉的,只剩下路人行色匆匆的脸。 书店外雪已经很厚了,推门的时候,需要扶着门框,以防在湿滑的地面摔倒。 礼汀靠着门槛,手指触碰到了砂质的东西,低头一看,是一把伞。 这把伞,她认识。 之前谢策清喝醉回家的时候。 临走,他递给她了一把伞,扇面是青绿和灰色的格纹。 礼汀垂下眼睛看了一会。 她没有用这把伞,转身招了出租车。 她没在国内久待。 但却在期末复习的这段时间,和孟丝玟渐渐熟络了起来。 孟丝玟没有被雪山上车厢里的事情影响,反而因为那天礼汀挡在她身前拯救她的举动,对她生出了很多好感。 霍鸿羽和高琬最近关系很好。 再加上两人闹翻了,孟丝玟被晾在京域,没戏拍。 自从雪山这件事以后,孟丝玟给她写了一个小作文的道歉长段。 礼汀性格淡淡的,对很多事都不在意,本来不置可否。 有一天考连续传译,早上月经疼得厉害。 正巧孟丝玟发消息,礼汀随口说了句,太痛了,我想眯一下。 她没住学校的宿舍,只能趴在教室里睡。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考前上自习课了,马上就要离开教室去考场。 孟丝玟正坐在她旁边,小鹿眼弯弯的,手里提了小罐装的燕窝和红枣阿胶。 她的帽子上累积的雪还没完全融化。 依然戴着厚口罩和墨镜,露了一点,又遮掩起来了。 她笑:“吃吧,给你带了热的燕窝。” 礼汀感动地眼睛差点湿润。 因为她生命里除了兼职实习遇到的花店姐姐,帮助过的何玲芸,还没有出现照顾她的女性角色。 “你怎么进来学校的呀。”礼汀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孟丝玟扬了扬手上的校卡:“在粉丝群里借到的。” 礼汀揉着小腹一脸疲倦。 孟丝玟便把温热的燕窝递到她面前:“试试。” 孟丝玟看礼汀小口地舀着燕窝吃,询问她好吃吗? 礼汀点点头:“这是你代言的那个吗?” 孟丝玟摇头:“我没有代言燕窝,只接了旗下的奶茶,这个是我最喜欢的牌子。” 礼汀微微眯起眼睛:“很好吃,谢谢啦!” 临走的时候,孟丝玟还送了礼汀一个黑天鹅的树莓巧克力慕斯蛋糕。 上面天鹅羽毛极其精致,她笑着叮嘱她吃点甜食就不痛了。 后来礼汀考完才知道。 孟丝玟被经纪人操控地死死的,哪敢去粉丝群借校卡。 似鹤归汀 第130节 是她在路上借用别人的校卡,并在大雪里和保安交涉了半晌。 孟丝玟担心手上的燕窝凉掉了,她进京大,还扫了个坐垫挂着冰凌的自行车。 礼汀真的被她感动到了。 孟丝玟比她大一岁,熟络以后,她很照顾礼汀。 偶尔也会和她聊聊片场上的事。 礼汀本来就对人没有戒备心。 一来二去,和孟丝玟的关系渐渐好了起来。 步入二月初,回了京都,最近礼汀日语水平突飞猛进,已经能娴熟地做n3的题目了。 两人在京都的屋外前廊下种了很多青梅树,因为当地的青梅酒家家户户都会酿。 江衍鹤很忙,经常回国处理一些事,但最晚第二天也会来回。 礼汀她每次送他出门,细白的手指,磕磕绊绊地想给他系领带。 这时候,江衍鹤会覆盖住她的手,一点点教她打结,然后眼神渐暗。 礼汀脸上被火燎了似的,害羞地别过脸。 那人手指滚烫,手指托起她的下颌,用指腹碾过她脸颊上害羞的红,玩味似地触碰着她的睫毛,举动恰到好处,似乎把她当做需要擦拭的宝物。 半晌以后,他眼神幽深地松开她的皮肤,热气喷洒在她耳侧:“你不用学,我会打结就好了。” 礼汀最近在家连润唇膏都很少涂抹。 更别说孟丝玟给她安利的各个品牌的口红唇釉了。 两人一见面,就抱在一起吻,从院里的冬青树下到花见小路。 礼汀印象最深的那次。 是有一天傍晚,两人一起来到清水寺。 时值初春,春寒料峭。 并没有动漫里满山红遍的枫叶,四处都是暗棕的枝丫。 礼汀今天特意穿了铅灰色的水手服和白色开衫毛衣。 裙子是39厘米的辣妹款,纤长的腿上穿了一条黑丝袜和中跟制服鞋。 她本来皮肤就苍白,乌木黑的头发长卷到腰,腰线纤丽紧致,整个人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美少女。 礼汀很少穿短裙,她以为江衍鹤会语气凌厉地让她换掉。 害怕他会生气,扭捏了半天,还是决定穿这套去动漫巡礼。 他眼神幽深地扫了一眼她的打扮,什么都没说。 一路上,那人都对其他人的眼神格外警惕。 别人多看礼汀一眼,他像护食的野狼一样几近凶凛。 礼汀最初恍然未觉。 直到她在廊下买樱花铃铛。 江衍鹤站在店外等她。 她一早就知道,那人天人之姿,往哪里一站,都会吸引来很多目光。 没曾想江衍鹤进店里来了,一言不发。 阴影覆盖过来,气息缠住她,他把外套脱下来往她裙子上一裹,系上结,又出去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脸烧起来,害羞地咬着下唇。 什么呀,他还是不准她穿这么短吗? 不经意间,瞥见那人,孤拔地伫立在店外,黑眼眉,红唇,白皮肤,宛如画中仙。 一旁的女孩子小心翼翼地用日语和她交流:“是你男朋友吗?” 礼汀拨弄铃铛不明所以,但是笑得很甜:“嗯,是我的。” 女孩子羡慕到:“他好帅啊,走进来的时候,我心跳凝滞了一下。刚才有个人在你身后晃,这段路游客很多,痴汉也很多,你男朋友是为了照顾你,才给你遮上外套的。” 礼汀愣神,把铃铛捏在手心,坚定地点头笑:“是的呀,他一直都很尊重我。” 临走的时候,她送了身边的女孩子一支岛田发髻的鸡血石簪子。 然后微微笑着出来埋进江衍鹤怀里,撒着娇问他冷不冷。 江衍鹤紧紧揽住她笑,脱下外套后,显得轮廓锐利,骨峰流丽:“冷啊,你亲我一下。” 真好。礼汀想。 像《偿还》“从未和你饮过冰,零度天气看风景。” 后来她和他穿过长长的楼阁,闻着线香往里走,樱木制成的长楼梯没有灯,唯一头顶烛火摇曳。 黑暗里,怕她跌倒,他抱紧她。 她把散落的头发,在黑暗里和他的一根短发发尾打了一个结。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欢娱在今夕,嫣婉及良时。” “你做了什么?”他问。 黑暗里,那人把她双手撑在头顶,激烈地吻她。 “没有...没有...” 她嘴角湿润,慌忙否认,心跳兀自轰鸣。 皓白脖颈起伏宛如远山雪岭,软软地压在他身上。 楼梯扶手有锈,手指会染红,两人都没去撑。 直到听到下面有游客脚步,她害怕地拼命晃动他,才堪堪挣脱开来。 清水舞台人烟稀少,四周有雾气。影影绰绰,仿佛在云霄漫步。 傍晚的时候,天幕红霞像滴入水里的品红,云翳是波纹荡漾。 清水の舞台から飞び降りたつもりで 孤勇地爱一个人。 宛如从清水舞台上跳下来。 眼前夕阳漫天,金光镶边,礼汀被这种美震撼到。 一路上抱着江衍鹤的手臂,趁他不注意,把买的樱花铃铛偷偷塞进他衣兜里。 她只想他一世平安顺遂,除此以外别无其他心愿。 “这里真的好美。”礼汀指着远处云霞。 “嗯,很美。”他抱紧站在栏杆旁的礼汀,垂眼凝望她。 礼汀隔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完全不敢回头,脸瞬间红了:“你说什么美?” “你啊。”他说得散漫,手紧紧地撑在她身侧。 “我一点都不觉得我好看,反而你特别好看,胜过清水舞台能看见的一切。” 礼汀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回头看他时眼睛里水光潋滟。 她垂下眼接着说:“很多时候呀,我和你一起睡觉。你离我很近,眼睛紧闭,嘴唇特别薄,看起来很寡情,我都不敢相信你刚才亲过我。每天都在想,我何德何能,能和你这么好看的人在一起。” 两人最近玩得尤其暧昧,气温很低,京都没有地暖。 夜里,她会埋进他的怀里,任由他冰凉的手指一寸寸覆盖在她的皮肤骨骼上,颤栗和悸动渐变成温热的触碰。 然后在极度安全和惬意下沉沉睡去。 在清水舞台上,他旁若无人地倾身抱她,身上有一种清冽干净的冷香。 最近他大多数时候都在吻她,怕她不喜欢烟味,于是几乎戒掉。 礼汀覆在他身上嗅,安稳闭眼。 她忽然听到,他在头顶说:“我没有给你安全感吗?” 被窥探了言外之意,害羞地缩进他怀里。 她的手指从他毛衣下摆撩进去,触碰到他的腰,紧紧缠住。 被他钳住下颌,逼迫着抬起眼,茫然无措地眨着湿漉漉地眼睛。 她胆怯地问他:“你干嘛呀....我就是不相信...我..自己...” “怀疑我?”他微眯了眼,沉声质问,薄冷的声线让她耳膜震颤。 搭在她下颌的手指骤然往上,柔戾地开始玩弄她被他吻得微破皮的嘴唇,勾出情.欲的水痕,却无比温柔。 “你——怀疑我。”他重复一遍,转身往别处去,背对她,似乎受了极大委屈。 礼汀之前还以为他会在清水舞台上吻她,结果他赌气走到一边去了。 她忽然想起兜里还有,很小粒青梅味的硬糖。 礼汀从身后抱住他,剥开一块水果糖试图勾引他,含在自己嘴里。 等到快融化的时候,把他的脖颈拉下来吻他。 “不要...赌气呀...乖一点...好...不好...”她献上自己的唇。 但却并没有得到他的回答。 相反的,他并没有温润地享受这种酸甜的青梅香,而是狂热地想把她整个吞噬一样的吻所捕获。 被他压在栏杆贪婪地吸吮,像是掠夺一样的深切又激烈地吻。 礼汀在意识恍惚里,骤然感觉那人离开她一瞬。 下一次气息覆上来的时候。 水果糖在唇齿间碰撞声消失了,舌间有铁锈味,圆弧被他亲吻地推出来。 似鹤归汀 第131节 金属制品擦过细软的皮肉,疼痛的摩挲像惩罚一样,刺激到神经末梢一阵激痛。 她小小一边皱眉喘息,一边用力咬在他的下唇,以示反抗。 分明最早是礼汀凑上来吻他,但被这种拆吃入腹的占有感吓到,先躲避的也是她。 血腥混着唇角的刺痛依然没有让那人放开。 直到礼汀咬着金属制品,甜和腥的血液味道之间,死死闭紧牙关,阻止他舌尖侵入她的唇齿。 嘴唇分开的时候,相连的地方勾出带血的银丝。 礼汀纤白的手指从舌尖勾出一枚戒指,上面刻着l·j 他把她的名字置于前面,意味着无上尊重。 那人还在她对面。 在料峭春寒里,他嘴角带血,皮肤冷白,穿着黑色毛衣,显得充满煞气又美,戾和狠。 “戴上试试。”他说:“牵你手这么多次,尺码一定没错。” 礼汀看着他嘴角的血却骤然心疼了起来,连戒指都忘了,想凑上去舔舔给他止血:“对不起,很疼吗?” “疼啊,被你伤得好惨。我不管,必须戴上。” 他不容置脍地走过来,从身后抱着她,一点点地扶着她的手腕,给她戴在无名指上。 伸出手,他修长的手指上也戴着一个戒指,凑成一对。 手指交握,礼汀眼睫湿润了起来。 她听见他在头顶笑了笑,安慰地轻环住她单薄背脊,声音很轻,如玉石摩挲着她的耳膜。 “有这个做证明,相信我好不好。” “嗯!”礼汀欣赏着他的手,重重点头。 这一方清水舞台,数千年来,千百人为了爱情和信仰赴死。 从这里一跃而下,用必死的决心告诉别人,我可以完成。 曾经礼汀从来不相信有爱情,轮船上就心仪他。 再到江衍鹤救下她,是恩人。 暗恋他从少女怀春再到爱得刻骨铭心。 “你说,我从清水舞台上跳下去,会不会活着呀。”她甜蜜地观察着两人手上的戒指,开心地笑了起来。 礼汀鼻音细软地抱怨着:“哪有人像你这样给戒指的,好凶。要是我反悔了,我就跳下去逃走。” 其实她一点都不害怕,只有无尽地稳定和开心。 因为被他用信物确定感情坚如磐石。 “想都不准想。”他牢牢攥住她的手腕,把她扯进怀里。 他低头看她,把礼汀脸颊的头发撩到耳朵,认真凝视她:“如果有一天你要逃走,我一定把你找回来,藏起来。” “什么藏起来。” “你。”他云淡风轻,却又咬字残酷地说:“如果你离开我,找不到你,我就去死。” 礼汀闻言心尖颤了一下,她像慌乱的小猫,害羞又悸动,躲进那人的怀里:“才不会跑。” “被你弄坏掉也不会跑。”她扬起小脸来:“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永远。” “所以,你不许再说这样的话了。”她被他抱在怀里,心有余悸地凝视他。 他把外套拉到脖颈以上,也没答应她。 任由礼汀讲了几遍,都不置可否,阴沉着脸哼了一声。 好像这个问题一出,他就处于低压状态。 仿佛她一离开,他真的会丧失活下去的氧和希冀。 - 霍鸿羽带着高琬的弟弟高煜来京都小住。 他一直和高家的关系很好。 高琬和程家大哥,程颐的哥哥订过婚,假期和她的闺蜜去酒吧玩去了。 高琬和他虽然不可能在一起,但他们姐弟俩关系和霍鸿羽都不错。 他虽然痞坏,性格也浪荡,但为人不坏。 高琬心仪霍鸿羽,但对方对她一直是哥哥一样照顾。 虽然在她不知道的地方,都把对她的欲望发泄到孟丝玟的身上,像是怎么折腾她也玩不腻一样。 这次他不光把高煜带来,同样也把孟丝玟带来了。 霍鸿羽倒是极为豪横,因为江衍鹤宅邸很大而幽静。 他来转悠了几天,羡慕极了,也想在这里长久定居。 霍鸿羽拖父亲的秘书选了一圈,在周围租下了一套别墅,合同签了五年。 屋主本来就有移民的意思,后来签合同的时候,态度也洒脱。 一来二去,霍鸿羽索性直接买下来了。 还附带了后面一小块山坡的土地使用权。 最近,他炫耀完他买的屋企,倒是经常提着孟丝玟烤出来的蛋糕胚,和高煜过来,找江衍鹤玩。 不然他在家和高煜成天打游戏,人都快发霉了。 几个人坐在木质廊下看雪品茶,千鸟香炉悠悠点着一截将断未断的长条檀香。 乔叔拿出青井户茶碗,冷泉水烧至滚烫,茶叶芽尖嫩绿,在水里转悠。 两人家中挂着桥本关雪的水墨画,起伏群山和雪中孤舟蓑笠翁,屋檐是振翅的鹤形。 江衍鹤对东瀛美学不怎么感兴趣,没依顺着日式松屋修建,反而在中庭挖了一方汀水,坐湖观月。 巨大的纸拉门横断在湖中倒影下来的月色尽头。 一下雪,雪便会照亮整个会客室,只剩下融化的静水流深,布满整个庭院。 院里种植着枫树,小神龛里供着仙鹤,镇压着修罗。 那人漫天神佛一个都不信,让他进神社说不定会到倒插檀香。 地狱恶鬼都没他以煞制煞,根本不在乎是否七杀命格。 他好傲。 让礼汀深深迷恋着。 屋外挂着乔叔的日本姓氏,高桥。 江衍鹤懒得用他自己有关的东西命名。 连他自己的名字都写了一个j,再懒得往下。 日本的猫价格比国内稍贵。 小猫用细软的皮毛蹭着他的裤腿,他兴趣缺缺。 乔叔求他赐名。 那人懒怠地给串门的小猫取名叫,哪吒,石矶,申公豹。 叫哪吒的小猫特别活泼,就像踩着风火轮到处跑。 叫石矶是一只蓝猫,又肥又懒,每天瞪人。 叫申公豹的是一只豹猫,点纹看上去很霸气。 最后叫姜太公的猫猫,被霍鸿羽装在蛋糕纸袋里,带走捉去他家了。 礼汀笑着问他,“妲己呢?” 被那人拉过来,吻她手腕脉搏跳动的地方,说:“本王的魂都被你勾走了,怎么办?” 两人在摆放着横沟正史和涩泽龙彦初版线状日文书下面亲吻。 桌下扔着他刚看过一半的《切尔诺贝利的午夜》 在悬疑和绚丽的爱情故事之间,在末日恐吓和人类丰碑中。 两人带着相同指环的手指交缠追逐,一点点书写属于他们的爱情故事。 月色从窗棂里砸进来。 她宛如渴水的小猫般,舔.弄他搅动自己舌尖的手指。 灯影下空气里不像京域般干燥,飞虫和尘埃都隐去踪迹。 两人相拥到缠覆的地步,被子都成了阻碍,没日没夜地呼吸交融。 她是他的小猫,是他的妲己, 他愿意放弃天下,放弃披荆斩棘,和她在摘星楼的火海里殉情。 有时候亲着就抱成一团进入了午休。 这种神仙眷侣的日子,之前礼汀想也不敢想。 她时常担心自己真变成了妲己。 他黏她太紧,skype一天都不会打开,似乎她真是祸国妖妃。 礼汀心里惶然,眼里黑白分明,认真问他抛下国内的公司不管,会不会不太好。 说着,她脸颊红晕久久不散。 她也知道,他除了进入她,渴求她身体几乎到了病态的地步,完全形影不离。 那人埋在她颈窝里笑够了才起身。 他英隽的脸离她特别近,手指摩挲着她的鼻梁,刮了刮,贴着她的耳廓轻声说:“我爸回京域了,一切有他,我现在是你一个人的。” 似鹤归汀 第132节 礼汀乖巧点头,大大方方给他吻,吻到稍微窒息又安稳睡去。 他俩经常腻在一起,睡得香甜,就被霍鸿羽串门的声音吵醒。 霍鸿羽知道江衍鹤对她的感情。 见他们都没下楼,便观摩乔叔剔活的帝王蟹和白鳇鲟取鱼子。 但是霍鸿羽在庭院里逗猫玩了半天,孟丝玟不回复他的消息。 他就开始生气地破坏昏昏欲睡的两人,大吼:バカカップル。 江衍鹤骤然睁眼,把礼汀的头更深地摁紧自己怀里,揉揉她耳朵尖:“别理他。” 晚上一起吃北海道蟹柳。 眼前两人对美食都不怎么感兴趣。 吃着又黏在一起。 霍鸿羽被他俩“你喝一口我的水,我被你喂一点食物”的情形搞得大为光火。 下一次,他就把孟丝玟和高煜带来了。 高煜最近迷上了剑道。 他购置了许多护具,眼神憧憬地和江衍鹤聊着天。 孟丝玟坐在下位,不敢抬头看江衍鹤一眼,却一直夸高煜初学得很快。 她看见礼汀搭着纤长的腿,关节泛着粉色,脚尖没入江衍鹤衣袍的下方,颇为情挑一样地搭在上面。 那人面上不显,凤仪端雅,有时候手指放在桌下,乘着酒兴把玩她白皙柔软的脚掌。 礼汀最近穿得单薄,雪白脖颈上的吻痕也不再遮掩起来了,密密麻麻一大片。 这几人知道他对她独占欲强的惊人,别人觊觎一眼都会被记恨,也逐渐不再意外。 礼汀被他一碰脚掌,眼尾浮着薄红。 沾着睡觉睡久了困倦又乏力的样子,带着倦意躲进他怀里。 她眼里根本没有除他以外的别的人,更不会给谁添置清酒。 仁子知道两人最近在学日语和意大利语,鲜少上阁楼打扰他们。 第二天看见江衍鹤和霍鸿羽他们,开车去剑道馆。 礼汀还没下楼。 仁子阿姨便给她做了小碗的裙带菜海鲜汤。 瞧着女生袍子下的手腕都是红色痕迹,仁子还温柔地提醒她,别太宠着那人。 礼汀捂在被褥里百口莫辩,黑发散落在月白色被子上,虚浮地抬起细细地腕骨,布料下垂掩着情.欲红痕。 她把发音书卷在一旁,撑起身笑:“他没对我做那种事。” 那人似乎不重欲,只爱看她在极端恍惚中昏厥的模样。 仁子阿姨笑,那是少爷不舍得让你疼,如果真到了那步,小姐的身体怕是承受不住他的折腾吧。 的确,礼汀确实怕疼。 但是她心里想为他疼。 她更害怕他是心里藏着人,不想对她负责,所以才永远保留那一步。 - 江衍鹤已经在十月过完剑道四段的考试,通过率极低。 水平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他没闲心逸志和高煜这种刚接触的初学者瞎胡闹。 高煜痴迷于韩式上白下蓝的剑道服,为了满足收集癖。 他不断地央求着霍鸿羽给他买,穿上就能撩一圈的小网红。 孟丝玟很会拍摄,于是高煜成天秀他举着竹剑的图。 他往社交平台上一发,甚至高琬本来也来问他在日本是不是玩得很开心。 高煜答是,又想起休春假期间,颇为照顾他,每天被霍鸿羽狠狠发泄的孟丝玟。 便对他姐说,霍哥最近看起来蛮不开心的。 他补充了一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姐姐你没有来。 高琬笑着说,那我看看情况,在国内过完年夜,就过来找你们。 江衍鹤不玩花架子,他只着正蓝染。 京都最大的剑道馆,里面有一间和室,用中日英三语写了鎏金的非请勿入的标识,是他的私人护具室。 他对防御的性能不怎么看重,日式鹿皮柔软扛击打,他却不常用。 反而一面墙都挂着竹刀,皆是定制的天价款。 他擅长先发制人,当然沉默的等待,他也能比别人都沉得住气。 礼汀有幸,看见他和他七段的教练一场鏖战。 他不会叫任何人做老师,看见与他对战的犬饲前辈,只恭敬鞠躬。 他身材修拔清傲,身形稳过孤高仙鹤,一众旁观者皆屏住了呼吸。 面金下,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见他举手投足淡然沉静,漆黑刀鞘依附在他的指尖,拇指摩挲镶紧刀柄上起伏的凸痕,是他专属的鹤纹。 他抽出竹刀的动作就像狩猎的鹰,眼神凝然,手腕稳又缓。 江衍鹤太适合冷色调的衣服,就像被海水浸润,彻底的蔚蓝和幽深。 她被那人的模样蛊惑到心跳如鼓。 江衍鹤心无旁骛,男性的爆发力和耐性高度统一。 他出剑动作迅捷,果然擅长进攻,剑道本就是杀人技巧,他一心只想着怎么咬断猎物咽喉。 礼汀暗想,怪不得他在昏暗巷子以一敌八都丝毫不怵。 原来他一早羽化登仙,宛如武神拈花。 他胜得利落,七段的犬饲老师今天身体不佳,后期越发散漫疲倦。 待到摘下面部护具的时候,他漆黑的额发湿润,微长地散落在额头。 人群皆为他的优越之姿喝彩。 他隔着渺远人群,静默地注视着礼汀所在的方向。 直到看清她眼里闪烁星光。 他才垂眼恭敬地说,自己刚才也浮躁激进。 过尽千帆皆不是,他眼里只有她一个人。 想赢给她看。 直到临近春节,一群人相约去富士山脚下的箱根度假。 但江衍鹤最近神经紧绷,他在和朱鄂打交道,每天早出晚归,回来就满身浮着酒气。 怕她多想,他摁着礼汀亵玩半天,知道她身体快要受不了昏迷过去,才肯放过。 朱家最近在筹备年后的宴会,祖宅灯火通明。 次数一多,礼汀逐渐发现了一些异常。 她撑着从床上起来,身上染了一点草药清浅的香味。 最近她经常小腹疼,又不敢和江衍鹤说,于是和仁子去附近的医院看了看。 医生说她身体骨弱,又看着衣服掩不住的红痕,提醒她这种事要节制。 仁子倒是有一些生江衍鹤的气,反复提醒礼汀。 “小姐您真的不能再宠着他,任由他肆意妄为了。” 礼汀满腔委屈,细白的牙齿咬着下唇,一边喝苦苦的药,一边想,再也不能沉迷于江衍鹤高超的撩拨手段了。 他真的没进入她,单是她兀自动情。 最近他经常出门应酬。 孟丝玟帮她套了话,礼汀从霍鸿羽那里,得知了朱茵敏的存在。 从霍家里回来的时候。 短短一截路,礼汀从午后一直走到日暮。 江衍鹤正打算出去,穿着黑色手工定制的西装,暗花领带整齐别着简约的领带夹,鼻梁上架了金丝边的眼镜,显得禁欲又寡敛。 平时他不常戴眼镜,在家里都穿着长袍,一副拉开袍带就要抱她上床的模样。 显然,他马上要去谈事,或者和德高望重的长辈碰面。 两人并肩走到车前,她把伞收束好,搁在伞架上。 她转过身来,眼神专注地,抬起手给江衍鹤松开襟扣的领带:“这样呼吸会不会好受点。” 江衍鹤不置可否,目视前方,任她动作。 她亲昵又放肆地仰起脸,用鼻梁磨蹭他的下颌。 他西服熨烫妥帖,装扮风雅,更称得本人清疏冷冽,一副端方公子的沉稳模样。 没有女人会不迷恋他这幅修养良好的样子。 礼汀白而细瘦的手腕环在他肩上,踮起脚。 她极依恋地贴着他,嗅他身上清淡的雪松气息,再开口时语气低落:“我不想。” 江衍鹤修长分明的手指,环住她摇摇欲坠的腰,眸色很暗:“不想什么?” “我真的不想你这幅模样,给别人看见。”礼汀咬着唇下定决心,极害羞地小声说完:“你是我的。” 待到那人把车驶出车库。 似鹤归汀 第133节 路过礼汀的时候,招手示意她过来。 她刚一走近,江衍鹤便把她抱上车,摁掉安全带卡槽,稳稳地让她双腿并坐在她膝盖上,撑着方向盘两侧,和她额间相抵。 “等我,很快就回来。” 礼汀被他禁锢在怀里,她小声抱怨:“不要出去了好不好,不是说好了明天就和他们一行人去箱根玩吗,为什么这么晚还要去应酬。” 但他没有讲话,眼瞳漆黑,专注看着她。 礼汀分离焦虑症越发严重,抬起手指,爱怜地摩挲他英俊的眉骨,把眼镜取下来,吻在他的鼻梁上。 别人看他一眼,她都会嫉妒。 他从不让她沾染是非。 但是知道朱茵敏的存在以后,她再也不敢放松警惕。 礼汀埋在他的脖颈上对人撒娇,而后停在他的喉结处,用细细地牙齿勾着咬下去,听见他在头顶闷哼,滚动了一下喉结,钳着她深吻。 她一遍吻,一边呜咽:“不想要你出去。” 看礼汀在他颈窝里拱了拱,手腕上还留着之前他肆虐的痕迹。 江衍鹤笑了,唇线一弯,“乖啊,我陪他们坐一会儿就回来。” 她给他整理好了衣领,在他怀里蹭了蹭,才依依不舍地从他身上下去。 车辆起步,他眼神掠过后视镜,发现对方乖顺地垂着眼睛。 待到车影,消失在宅邸外载重满青梅树的平顺道路。 礼汀目送江衍鹤离开。 过了很久,她才转过身。 在江衍鹤没有发现的地方,她灵动而狡黠地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不会把你让给任何一个人的。” 京都下了细雪,礼汀没有再撑伞,任由细雪跌落在她的身上。 她的笑容已经收敛住了,眼神在雨雾里异常湿冷。 肤色如釉般瓷白,湿冷空气里显得滑腻又沁凉,像一尾会从指缝间溜走的白蛇。 倒是有一种从未在江衍鹤面前展现的,陌生的、秾艳的感觉。 江衍鹤到约定地点的时候,雪已经停了。 朱家在不像江衍鹤一样在僻静郊区。 朱茵敏的母亲是藤原家的后代,是当地很有威望的世家,在偏向闹市的地方。 宅邸宽大,内有微型小山,山巅是会客的棋馆,经常会有国手来和朱鄂对弈。 小溪潺潺流动,长长的竹水长筒负责庭院四方水的流动,茶室里收集着各种古玩。 纸门上都是枫叶图案,像泣血一样幽怨晦暗。 朱鄂不爱听三味线弹奏的民谣,庭院里传来古筝的声音,是真人乐团从苏杭过来演奏。 穿着和服的侍者跪坐着帮他推开霜花纸门,室内的光芒将他照亮。 德高望重的几位长辈,今日似乎都来聚餐了。 三男一女,三个男人正在小酌清酒,分别是他的两位叔叔和朱敏茵的父亲。 唯一的女人穿着黑留袖和服,乌发盘起,手和耳朵戴着成套的高奢配饰,看上去端庄典雅。 看见江衍鹤时,她抿唇笑,示意他坐到身侧来。 这女人不是别人,是朱茵敏的母亲,藤原雅季。 落座后,江衍鹤恰到好处地对剩余几人握手示意,抬手时手腕名表熠熠生辉,举首投足散发着养尊处优的贵气。 朱家几代前在日本柏市做药材公司,建国后,便成为国内最大的制药企业,后又以药妆和生物制药发迹。 几年前疫情严重的时候,率先开发出疫苗却并未垄断知识产权体系,为世界公共卫生组织提供了极大贡献。 虽然有一半日资注入,但是在国内外都发展得极好,带动了当地的经济。 朱茵敏的父亲朱鄂硬朗肃穆,沉稳开口:“之前在尼斯开完会,飞机上听同好说,这艘赛艇在巡回展出拍卖,于是拍下做一个顺水人情。没想到衍鹤越来越和我们疏远了,冰冷地过账了赛艇的钱,居然还把许世伯的名画弄丢了,连慰问都没有一句。来京都这么久,我不叫你,你就不过来走动。要知道,小女茵敏很挂念你。” “我压根就没看到什么名画。”江衍鹤咬字散漫。 他接着说:“因为之前游轮倾覆,并购一家港交所破产清盘的互联网公司,分公司和人签了估值赔偿和利润保障协议,还没回血不敢放松。” 对面是惯常发号施令的年长上位者,江衍鹤无所畏惧,对答如流。 “如果朱世伯觉得我行为不妥,以后可以减少往来。”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我还是对你很满意的。” 待到朱鄂仔细打量他以后,脸色却变得阴沉不悦。 “我看世侄并非为了公司的事烦恼,再说江氏名下那么多金融机构投行资管帮忙运作,团队员工个个出生名校,又怎会亲自操刀?” 他示意一旁的康佩帼几人,观察江衍鹤的领口。 朱母和两个叔叔不明就里,侧头端详江衍鹤脖颈。 皆发现遗留的吻痕和牙印,脸色还是微妙地发生了变化。 朱鄂谴责道:“别人年轻气盛,沉迷声色犬马,我可以理解。但是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我和你父母叔父都是多年交情,不忍看你迷途忘返。况且你自小就对莺莺燕燕不予理睬,yumine在英国念书的时候,特意打电话过来夸你,和同龄玩咖不一样,把纠缠她的黑人送到警局去,是个良配。” 江衍鹤沉默片刻,没有扣上衬衣领口的意思。 他想起临走前,礼汀给他整理衣领,舔咬自己脖颈的动作。 她留下微微的小猫齿印和咬痕。 明白了她那点占有欲,他不由得嘴角扬了一点薄薄的幅度。 伯母藤原雅季倒是有点沉不住气:“小鹤你现在这么浪荡,是不是没打算和小敏有将来?” 一个叔父插嘴:“是啊,这样看来,衍鹤染上这些陋习以后,就不算良配了。我们可都不愿意看见yumine爱错人。” 江衍鹤面不改色,并未遮掩脖颈吻痕丝毫。 他抬手将杯中清酒一饮而尽:“我也认同我并不是良配,国内媒体上我更是声名狼藉。我先自罚三杯,只求和yumine永远保持在朋友的距离。无需更近一步,望诸位长辈成全。” -------------------- 不出意外的话,下次更新的时候,两人会第一次,嗯。 第51章 归汀 ===================== 江衍鹤这句话一出,完全撇清和朱茵敏的关系。 藤原雅季平时一惯优雅得意,骄矜傲慢,此刻却有几分溃不成军。 闻言,她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小鹤,你真的不怕我和你妈妈聊起你现在的情况吗?之前我一直强调是phallus把你教育坏了,他是一个狼心狗肺的人。现在他不在了,没想到你无人管束,竟变成这副模样。” 几个人听见phallus的名字被提起,皆是心尖一颤,都知道他有多心狠手辣。 毕竟江衍鹤的老师和朱家,有着深深的渊源。 如果不是他失踪了,现在完全势不两立。 朱鄂咬紧牙关:“提起phallus,我简直对他恨之入骨,我深以为,是他把衍鹤带坏了,现在还沾上玩女人这种陋习了。” 毕竟江衍鹤自小精英教育,从未有半点不合规矩的情况发生。 几人对明面上挑衅示威的小狐狸,很是窝火。 但对江衍鹤毫无作为地默许支持,更是怨愤斥责。 一个叔父秦源笑着挽尊:“不就是些见不得光的小猫小狗吗,朱生你千万别放在心上。如果真要斤斤计较的话,年轻人哪有不玩的呢,我们家江衍鹤在订婚前,一定会收拾好这些露水情缘。” 江衍鹤的叔父江明达在心里盘算。 这事实在匪夷所思,不知道一向持重严密,风姿蕴藉的江衍鹤在想什么。 江明达不信这个从小一丝不苟的子侄,居然会没发现脖颈的痕迹。 难道是他故意的,和外面哪些上不了台面的小情人玩的一场蹩脚的真爱戏码? 可是和朱家真能有段姻缘,进军食品、药物就有了渠道。 自己名下的日用品必能搭上朱家的药妆,从而分一杯羹。 江明达慌忙打圆场,帮腔道,“是啊,朱先生,我侄儿养的不过是用来玩乐的玩意儿,如果过分斤斤计较的话,这不是反而被玩弄了吗?” 还没说完,他看到江衍鹤笑了。 那是一种嘲讽的,轻蔑的笑意。 就像屋檐上不会融化的冰凌,在大雪中积累到了一定地程度,精准而尖锐地掉落了下来。 江衍鹤仿佛极为耐心听完。 他停顿两秒,音调平缓:“各位叔父,我明白忠言逆耳,况且最不愿意倾听之事,往往是对大有裨益的事。人情练达我做不到,但商运亨通我已经做得很好,不知道朱伯父控股的公司,去年在纽交所报表造假清盘的事,是不是应该在合作前说一下呢。我们之间的来往都只是合作手段,如果叔父们不满意婚姻这种手段,我们可以寻找其他的途径....况且我对结婚根本不感兴趣。” 朱鄂觉得这个世侄城府深沉,饶是自己作为商场的老狐狸,也不得不为他的话忌惮三分。 毕竟三言两语就把矛盾转嫁到了自己身上。 朱鄂脸色微变:“许兴舟和夏元渡,一个说你顽固恶劣,一个说你心思谲诡。现在一看,还真是这样。” 藤原雅季瞧见场面剑拔弩张,她安抚道:“小鹤,我应承过你母亲康佩帼,要多照顾你,婚姻多方权衡利弊,我会对你和小敏的未来负责。 她转向朱鄂:“你也别给小鹤太大压力了,他有自己的打算。” 江衍鹤很冷静,说话没有让人质疑的缝隙:“不说未来,只讲当下。我名下江行物流,已经在成立的十四个月内在纽交所上市,伯父现在还对我日后带来的预期经济效益不满足吗?” 瞧见几个人都神色不虞。 接着他抿唇笑,漫不经心地说:“yumine基于dsge模型做研究,找我要数据,我还帮她改了论文。既然我和她一直保持朋友关系,我想,无需这么多避忌吧。” 朱鄂想起朱茵敏对江衍鹤一腔痴情,咬牙忍下,叹了口气。 似鹤归汀 第134节 一贯强势威悍的他却感觉被人灭了威风,不管是人情世故,还是商业决断。 一直拉扯下去只能对自己不利。 朱鄂从善如流地找了台阶下:“前几天找你来家里,你总是推拒,忙完公司的事就走,今天终于借着赛艇的名义把你找来了,小女也在京都筹备宴会,她说想见你一面。她想换衣服给你看,现在已经在外面等你很久了。” 藤原雅季叹了口气,起身:“是呀,我去看看小敏在干什么,叫她过来坐坐。” 趁藤原雅季离开,朱茵敏还没来。 朱鄂喝了一口清酒,一股湿冷气顺着喉腔往下流,他迫不及待地想找江衍鹤的错处,来找回尊严。 两位叔父都醉醺醺地盯着弹奏的艺伎看。 没有注意到这里的情况。 朱鄂距离江衍鹤很近,阴恻恻地补充了一句:“衍鹤,你确实有能力和我叫板。但可别忘了,你们江家欠我了什么!” 江衍鹤漫不经心地把酒杯递到侍者跟前。 他声线清冷,薄唇一弯,沉郁地说:“我绝不会忘,但联姻不是偿还手段,这种旧礼教应该早日废除。我会在其他经济层面,尽量弥补伯父的。” 朱鄂磨了磨牙,狰狞的眼神一晃而过,又恢复了笑意:“我永远难忘phallus对我们朱家做过的事。他的债,看来只有衍鹤你来弥补了。” - 朱茵敏要和江衍鹤见面。 她在换和服的时候,做好了十足的期待。 见到江衍鹤之前,她更是宛如那年在樱花下,和他遥遥合影的期待和家世带来的自傲感。 她不停看花楹镜里的模样。 朱茵敏确信,女人的魅力不在镜子上,在江衍鹤的商业帝国,自己会成为唯一能辅佐他的人。 论家世和预期经济效益,谁能比她和他更合称。 佣人替自己拉开日式霜花的纸门。 她终于看见了江衍鹤,对方还是一惯地倨傲凌厉,穿着白衬衣,暗花领带,孤拔的脖颈,惊人的英漠。 江衍鹤出现在她的眼前,她才知道,原来自己一点点,都没有对蒋嘉禾心动过。 替代品就是替代品,哪里比得上正主的十万分之一。 喜欢过江衍鹤,怎么可能看得上别人。 江衍鹤坐在几个伯父中间,淡薄的笑意,稍纵即逝。 他的气质比周围年长者都要凛冽。 平時惯常懒散的目光,在看清她今天的穿着后,变得黑沉沉的,像伦敦永不消散的夜雾。 他情绪难得产生了波动,但不得不压制下来,又恢复漫不经心地模样。 这种不把她放在眼里的倨傲感,让她产生了十足的征服欲。 但是她的字典里,没有靠能力和金钱,得不到的男人。 他看她短短一眼。 朱茵敏的慕强心理得到了十分的满足。 她很清楚对方冷冽眼神的来由。 因为自己穿了一件大振袖的灰樱色和服。 而大振袖,在日本,只用于婚礼,喜宴。 朱茵敏的母亲是有独特家徽的贵族世家长女。 她很清楚穿大振袖的含义。 没错,她想把婚姻提上日程了,一直碍于不知道什么场合和江衍鹤讲这件事。 于是她趁今天,用赛艇的事,委托父亲把江衍鹤叫来,穿上大振袖和服给他看。 寓意着想和他订婚。 等彼此毕业以后,就把结婚这件事提上日程。 说到底,今天他来,是赴一场鸿门宴。 对朱茵敏来说,是示爱。 因为她实在太迫切地想摆脱蒋嘉禾那种傻狗,嫁给心心念念的江衍鹤了。 不需要爱情滋润。 她觉得自己是唯一配得上他的人,可以陪他扩展商业版图。 刚才江衍鹤和父亲朱鄂的那番对话,朱茵敏悉数听见了。 对方行云流水的谈吐方式,她听来实在满意。 婚姻对他们来说的确是合作伎俩。 她明白父亲给自己考虑的心思。但她完全不需要婚姻靠食古不化的贞洁评判。 江衍鹤在京域读大学时,浪荡不羁的传闻人尽皆知。 但在朱茵敏的记忆里,他一贯对男女之事不敢兴趣。 几年前,他们读国际高中,对方堪称清风霁月,两耳不闻男女事。 面对选同一个方向,在他做group work拉近关系的示好各色人种的男女都拒之千里。 更别说,那时候他们一群人偶尔约着去旅游,从土耳其到马德里。 她周围的男生,在不同的pub里际遇不同人种的男女,接受别人的性暗示,开始一段床伴关系。 江衍鹤不会沉湎声色犬马。 他会在夜里穿着单薄黑毛衣出去。 在伊斯坦布尔的黄沙里,买下酒吧门口街头画家的油画。 朱茵敏一直对他现在的疏离和冷遇琢磨不透。 他那时候去英国给她送行,会专程去阿尔伯特码头无人问津的小店,买当地特色的榛子和肉桂卷。 送给她和她周围的朋友吃,叮嘱她和同学处好关系。 他们一圈人周末驱车去西柯比的滩涂。 但他宁愿和黑麦草呆在一起,也不愿意陪她去搭上来进修的国内名流,一起应酬交际。 他就是这样随心所欲。 关于江衍鹤的一切,都在她回忆着他的滤镜下,变得神秘。 那人实在是太控场,几乎没有他做不到的事。 所以今天自己穿着大振袖,他露出意料之外的神色,让朱茵敏感到高兴。 看见江衍鹤情绪波动得如此明显,还是第一次。 朱茵敏稍微鞠躬,径直坐到江衍鹤身边。 她给杯盏半满的各位年长者,每个人添酒到七分满。 又帮他们置了一碗瑶柱海鲜浓汤。 她礼节性地露出一个笑容:“刚才你们交谈,我听见了。如果婚姻是合作手段的话,我很满意这个手段。我爸爸眼里我只是个小女孩,做不了主,但我今天想给自己做主。” 扭头看向江衍鹤,落落大方地询问:“怎么样,今天我穿得好看吗。” 江衍鹤看着酒杯里,那汪被打得涟漪起伏的灯月,最终沉默。 她嘴角微翘,对朱鄂说:“你看小鹤没有说不好看,不枉费爸爸为我把赛艇拍下来。他是发自内心觉得我好看的。” 她说话恰到好处,把那人的沉默当称默许,让周围几个长辈都满意,才是江衍鹤未来伴侣的端庄大方模样。 “不愧是yumine,和衍鹤真是天造地设。”江衍鹤的叔父秦源笑着捧场。 朱鄂看着朱茵敏,拍了拍她的脊背:“小敏,你喜欢就行,爸爸会替你做主。” 藤原雅季也笑了起来:“别光顾着喝酒,多吃点食物也好,吃完去打牌休息一下。” 朱茵敏扬眉看着江衍鹤:“你会留下和我们一起玩牌吧,最近爸爸和叔父们很久都没有打牌了,手都生疏了。” 江衍鹤似是很反感别人替自己拿主意。 他不接这茬,坚决地拒绝道:“明天我要和霍鸿羽去箱根,实在没时间多应酬。” 朱敏茵笑容僵硬了一瞬间,很快再次恢复:“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去箱根吗?” 朱敏茵接着说:“爸爸也在场呢,小鹤你会同意的吧。” 朱鄂刚才用phallus威胁过江衍鹤。 到这个地步,他还能说什么拒绝之词。 江衍鹤沉默,没有发出声响,眼底也没有笑意。 半晌,他手指叩着浅青色景泰蓝花纹的酒杯:“你想来可以来。” 朱鄂欣然点头:“不错,我也支持你和衍鹤多来往。” 朱茵敏笑了,倚着朱鄂。 她给他做了一个手握黑鲟的寿司卷,一点点喂他吃下去:“多谢爸爸帮我和小鹤搭桥。” 几个长辈看着她都爱怜地笑了起来。 朱茵敏向周围长辈挨个问候以后,撒娇说:“这里好闷,我想和小鹤一起去走走。” 藤原雅季温柔地笑了,点头同意道:“去吧,和小鹤多沟通。” 会客馆外面全是接天连地的茂林翠竹,显得清雅而幽静。 暖色的路灯把青石小道照得发出柔和的光,地面有些湿滑。 两人站在日式原木亭边。 江衍鹤浮躁地低头取了一支烟,没有点燃,只是咬在嘴里。 似鹤归汀 第135节 想起临走前礼汀苍白脆弱的模样,很想立刻回去抚摸她。 他听见身后高跟鞋脚步,破坏掉周围虫鸣的静谧。 他不耐烦的侧头,棱角分明,露出一截深刻流利的唇峰幅度。 朱敏茵想从背后环上他,她的香水气息离江衍鹤很近。 她探手想往他脖颈触碰,覆盖掉之前别人留下的痕迹。 “这么多年,你拒绝过我很多次,之前从来没有女人存在,但这次说实话,我实在很在意。” 被他发觉,他察觉不适,略微偏头,力度很重地挥开了她的手腕。 “别乱碰。” “我本来以为我无所谓的,和你结婚就好,即使没有爱情也没关系。” 朱茵敏抬起头看着他。 那人的侧脸,被摇曳的竹影缀了一点锋利的阴影,有一种低沉的冷峻。 朱敏茵有点留恋被他触摸的温度,她辩解道:“但是,我看见你脖颈上的痕迹,还是发现,原来接受不了你有其他女人。 她眼睛落在江衍鹤整理领带的手指上,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筋络流利,让人移不开眼睛。 江衍鹤并未解释半句。 他冷冽眼梢没有丝毫笑意,道:“我从来没有和你超越朋友关系的打算。本来,疯狂骚扰我求我别和你联系的蒋嘉禾,已经够让我烦躁。原来穿着大振袖逼婚,在那几个人面前,替我拿主意的你,更胜一筹。” 朱茵敏一愣,脸色瞬间就变了。 江衍鹤神色倦淡,没有多做停留:“我最后告诫你一次,再玩这种逼婚的戏码,我们朋友都没得做。” 他转身准备离开。 朱茵敏下意识伸手拉扯对方衣角。 被他冷冽地抽开了。 江衍鹤走出去很远。 朱茵敏还站在原地,她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 “江衍鹤,你不是说结婚是合作手段吗,你也想和我结婚的吧。” “还是你心里有别人,是你老师的女儿吗,就是那个你救下的人。” 她从来没有把礼汀,看成最后真正的威胁过。 四周无人回应。 春夜晚风轻柔吹拂,婆娑竹影摇曳不断。 朱茵敏用木屐狠狠踩坏了石板路旁才露尖尖的小青笋,她狞笑着在幼嫩植物的身上碾压。 “不管你心里有谁,你要娶的人,只能是我。” 她思忖片刻,低头拨通了一个电话,是叶泽川:“明天他们要去箱根,你和我一起去,我现在看他身边那个狐狸精很不爽。” 紧接着,之前她拍摄了振袖和服的照片给蒋嘉禾看。 蒋嘉禾果然秒回好美,接着发了无数条消息质问她是为了谁穿的。 朱茵敏一边打电话,一边懒散回复:“还能有谁,当然是江衍鹤。” 蒋嘉禾不说话了。 电话那头,叶泽川笑了:“箱根?好啊,我这里刚得到了一些无色无味的新型催.情药。” 朱茵敏嘴角扬起幅度:“你想给那个女的用?” 叶泽川:“是啊。” 朱茵敏根本没把礼汀放在眼里,说:“查到了吗,当年的事?” 叶泽川自信地压低声线:“我有什么资料找不到的?对,我很确定,他和那个叫礼汀从认识的那一刻开始,本来就绝无可能。江衍鹤很清楚的吧,不然他怎么可能守着她这么多年,都没有和她更近一步。” “我也压根没把她放在眼里。” 朱茵敏满意地往会客室走。 她脚下那株刚冒出新芽的小笋尖,已经被蹂.躏成了一滩污损的痕迹。 白色破碎的笋芽上面全是淤泥。 她嘴角微弯,没有丝毫怜惜,若无其事地离开了,对电话那头的叶泽川说:“明天箱根见,祝我们马到功成。” -------------------- 想了想还是交代一下人物关系,明天去箱根,在富士山下,再第一次do 另外这真的是狗血文,看到这里的都是我的亲人,我相信你们也知道这本书狗血的基调。 以后会有一些小小的波澜和酸爽。 文案也快来了,等我仔细把离开的原因交代清楚,不想失去逻辑,就拆散小情侣。 但请大家放心,没有大虐。 第52章 归汀 ===================== 礼汀今天情绪有一点低落。 也许走下私人飞机,看见从新干线赶来的朱茵敏一行人的那一刻起。 礼汀还没放下行李箱,就有了一些预感,然后委屈地逼自己和他保持了距离。 小猫执拗没和他住一个房间。 到箱根以后,礼汀一直在房间窝着补觉。 直到天色将晚,才被那人来找他的声音吵醒。 门被敲响几次,她都不理会。 最后那人担忧又莽撞地划卡进来了。 他站在床头,端详她的模样。 她和他拥抱入眠了太多次,嗅到他的气息,什么都没想,伸出细白的手臂先要揽住他。 太想他了,好委屈。 礼汀惺忪的眼睫扑棱着,想要缩进他怀里。 片刻才反应过来,她挣扎着想要抽离开,被人狠狠地禁锢在怀抱和床之间。 他不容拒绝地扼制住挣扎,用力地环紧她,几乎要让她融进身体里。 “乖呀宝宝,抱会,一下午都没回复我,我好担心。” 江衍鹤修长的脖颈上喉结滚了滚,下一瞬,密密匝匝的吻就落了下来。 蜿蜒到她的锁骨,之前那人肆虐的痕迹还在。 礼汀下午哭了一小会儿,眼尾还是红的。 她没有像平时一样宠溺地揽紧他。 柔细的手腕搭在床单上,她不想动。 但他一触碰,她浑身颤抖地厉害,没出息地翕动着脚,酥麻的痒一阵一阵的。 最后扶着他的手臂,喘.息着痉.挛起来,眼神涣散了,脱力地闭上眼睛。 “没力气了吗。”他的声音又哑又欲。 “江衍鹤!你是个混蛋,我讨厌你。”礼汀反应过来,雪白的脚掌用力蹬开他。 她的身体对他的触碰越来越熟稔,像是被下了迷药。 就像太宰治《奔跑吧,梅勒斯》里永远无法停下脚步的梅勒斯,明知道暴君在终点等待,还是一心选择回去赴死。 是暴君,是掠夺狂,是让她神魂颠倒的坏男人。 最近每晚都会被玩到彻底失去意识。 小猫气得想哭,抵着他骨节锋利的手腕,使劲咬下去,一副再也不要和他和解的模样。 “你好讨厌,你每次都这样,我不要你碰我。” 那人端立在侧,任由她发泄着委屈。 下一刻,他把脸埋进她的颈窝,轻柔地用鼻梁蹭刮了他之前留下的痕迹:“你一天没理我...我很想你。” “你说谎....你才没有想我。” 礼汀把他一绺刺在她下颌的头发抚开,软软地抱怨说:“我看见霍鸿羽的朋友圈了,说你上千万的跑车眼睛都不眨地买,我还看见高煜在你的跑车面前,和好多长腿模特合影,你肯定和那些车模玩得很开心。” “嗯?为什么要加霍鸿羽的好友?”他眼神沉了沉,揽住她肩的手指蓦地收紧。 礼汀不说话了,小小地哼了一声,扭过头。 她没有告诉他,是因为想知道朱茵敏的情况,才加上的霍鸿羽。 这才是她最吃醋的事,原来他在京都赴宴,目的是见朱茵敏。 虽然全是自己一个人捕风捉影闹脾气,他也没招呼朱茵敏半句。 明明他给了好多安全感。 不知道怎么讲出口,可是还是抑制不住委屈。 “跑车买了,上山找冠军切磋指导车技。没和车模碰面,他们拍照的是山下停的另一辆。” 那人撑起身,敛了漫不经心,就着昏暗光线,凝视她的眼睛:“我没看她们一眼。” 礼汀在他的眼神里,逐渐害羞起来,想躲:“可是我看见他们说来了很多漂亮的女孩子,都是长相身材特别好的。” 江衍鹤握拳虚抵着唇,声音压低,露出了一点笑意:“你就是因为这个事儿一天都没理我?” 似鹤归汀 第136节 “我看到了....高煜说的...他说..说你...”礼汀再次推拒了一下他揽紧她的手,很小幅度地,又像在留恋。 “说我什么?”他伏低身体,陪她躺着,任由她躺在怀里,有一搭玩着她的头发。 “他说那几辆跑车加起来几千万,你随便就买下来了,技术还好,那些车模....没有得不到的....你还不是选妃....” ”礼汀眼睫湿润,声音越来越小。 “选什么妃?”他眉梢微挑,嘴角掠了一点弧度:“不是烽火戏诸侯吗?两次,我都把和我比赛车的人往山上一晾。转身开车就回来找你。怎么着宝宝也不能再哭了,总得给本周幽王笑一笑吧,嗯?” 礼汀被他凑近呼吸的热度烫到,慌张地缩了缩脖颈。 “汀汀是小狐狸精,是妲己,也是褒姒。”他攫取住她全部的心跳,俯身讲:“魂都被你勾走了,你不在,我无心做任何事。” “魂在我身上吗?”礼汀懵懂地眨了眨眼睛。 “人也在。”他笑,声音很轻,像绒毛在耳膜上掠过。 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 礼汀心尖一颤,脸烧起来,热烘烘的。 她本来推拒着他,渐渐地不安地缠紧了,伸出手碰了碰之前他手腕的牙印。 刚才被她咬的。 很显眼,像勋章,独占之类的印记。 “你是我的。”她眼睛亮了一点,目光灼灼,像碎星。 “当然是你的。”他重复了一遍。 那人指尖有些凉,懒怠地搭在身侧,被礼汀用手掌一点一点穿过,缠覆住。 “你看,我被汀汀捏在手心里呢。” 他太好看,松松系着长袍撑得风骨端雅,讲话浮着欲和怠,尾音勾着倦哑,摄人魂魄。 “不许松手。” “才不会把你放跑,你特别野,我怕抓不住。” 礼汀还是没有消气,咬着下唇,在他不经意间,再次咬了一下他的骨腕。 她又舍不得让他疼,用舌尖抵抵,湿润温热。 “小猫似的。” 礼汀羞愤又悸动,脸往他腹肌上一埋,缩起来不肯吱声。 江衍鹤一只手轻柔地抚摸她的长发,揉着露出来半边小小的耳朵尖。 瞧见她白又细的脖颈上他的痕迹。 他沾着点笑意:“魂都给你了,人也在这,怎么,想给我套个项圈不是?” 【霍鸿羽:哥,一整天了你人影就没一个,你对女人过敏吗?我倒是被好多女人追问你的联系方式,我全拦下来了,我容易吗我。】 【j:陪她睡觉。】 【霍鸿羽:你救救我吧我真的怕了,高琬一来,就把那个瘟神程泽彬引过来了。明明知道他是个玩咖,我连规劝的资格都没有。我还要管着高煜,别把模特肚子给搞大了,朱茵敏把叶泽川他们几个也带来了,我简直焦头烂额。有个樱花妹问你去哪里了,朱茵敏说她引路,把那妹子带走了现在都没有回来。我真怕她把情敌都给刀了,你可把你的小情人儿看好了。】 【霍鸿羽:手痒了,我等下会和他们几个打牌,你来吗?】 霍鸿羽等了很久都没见回复,他难得生出来几分耐心。 那人沉默了一会儿,瞧见礼汀患得患失的模样,冷白手指在屏幕上摁着。 【j:嗯,可以玩两把德扑,你把那些人都叫过来。】 【霍鸿羽:你想叫谁?一堆辣妹巴巴地求见你一面呢。折合下来,你随手买了一亿多日元的跑车。我说全日本的车模都会为你疯狂,你信不信....我花我爸的钱卖完屋企,再也不敢豪横的。还得是你,赚这么多钱十辈子都花不完。】 【j:少贫,疯也没用,我的魂刚被她勾了。】 【霍鸿羽:瞧瞧,这是我哥说的话吗,整个被魇住似的,还得是你。一个个身材凹凸有致……你居然一眼就不看,人就没了。然后隔几个小时才理我一句,还是“陪她睡觉。”】 察觉到小猫在轻微地抖动,像是在哭。 江衍鹤注意力从屏幕挪开,揉着她耳朵尖的手指,覆盖着她的手,从衣袍腰线里探进去,柔软的掌心摩挲着他的腹肌,手指渐渐回暖。 礼汀更深地环住他,汲取他身上的温暖,还是忤逆着他,不肯离开一秒,也不愿意抬头看他。 “哭了。”他倾身,亲吻她又白又净的耳廓,把细碎的黑发撩拨到一边,抿唇笑得有些宠溺:“谁又惹你了?” 礼汀不吭声,沉默半晌。 他是最有耐心的猎手,任凭腕间昂贵时针发出哒哒声响,把玩着她的头发,等她先开口。 “猫猫被抛弃了会死掉吧。”礼汀闷在他怀里,小声说。 她说了没来由地一句话。 “嗯?” 他不解地哼了一声。 她眼睛里有一汪湖水:“就是在寒冷的冬日,被丢弃掉的小猫,没有主人,没有家,没有温暖的食物。它只能在混着雪水的垃圾里面翻找,会生很多病,毛发打结,会遇见扔石头的讨厌自己的小孩子,小猫会害怕下雪和下雨,因为找不到地方,可以蜷缩起来睡觉了。” 他安静地听完,把她更深地揽紧,手臂撑着,压覆在她身上。 礼汀窝在他怀里,鼻尖还在颤抖:眼眶红红的,泪水流了下来:“小狗也是,别人都会害怕它呲牙,却不知道那是它唯一保护自己的手段了。” 下午看着朋友圈里面他们发的图,礼汀很吃醋,可是她没有贪玩,也没有空闲起来。 她还趁着午休写了一套托福真题试卷。 可是除了这样一步步变好,还能怎么一步登天不成。 因为江衍鹤太好了,谁和他在一起不会患得患失呀。 她被戒指套住也害怕,被佛前许愿也忧虑。 礼汀趴在他身上,细声细气地呜咽着:“就好像我身上的毛脏脏的,被遗弃在外面,在被哥哥捡回来了。给我撑伞、洗澡、喂我食物、教会我爱一个人。我好害怕有一天,庇护我的地方不见了,你也消失掉了。我又要一个人回到漆黑的阴暗的角落,我很害怕,我真的很害怕。最开始你对我好坏,把我推得远远的,那时候我也很应激,总想咬你,挠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和你一次次相处以后,越来越离不开。” 她跌跌撞撞地告白结束,然后又想起了什么。 礼汀糯糯地补充了一句:“我知道爱情是要一点欲擒故纵的,爱得太满了可能会把人吓跑。我是来找你报恩的,但是我什么都没有做好,想试着为你做饭,陪你睡觉,给你一个家,你也不需要。但我很没有出息,还是把一颗心交代出去了,很依赖你,没办法再离开你。” 那人闻言,似有若无地叹了一口气。 他用搭在她身边的长腿护住她,将她搂在怀里。 黑暗里,他的英隽在如墨的深沉里,变得更有压迫感和冲击力。 他懒笑了下,揉了揉她的头发,鼻梁碾压下来了,抵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唇角触碰了一下她红肿的眼尾。 “谁准你离开我的?” 他发.泄似地更凶横地把她揉在怀里,尾音带着质问:“下午躲着不见我,就窝在这里瞎想?” 他的气息铺天盖地,掠夺走周围所有的氧,给她呼吸的空隙更是狭窄逼仄。 他身上好热,衣袍上被她哭湿的地方黏腻稠闷。 礼汀慌乱地想要躲避开,细白的牙把下唇咬的快出血:“才没有想你,我只是在讲猫猫。” “没有想我吗,为什么这么委屈。” 他固定住她的后颈,手掌往下,拢着她的脊骨,揉了揉。 “是从很久之前就勾走我魂魄的小狐狸,是我唯一的女朋友,是汀汀。” 是从十三年前,就让我着迷的小猫猫。他想。 礼汀软在他的怀里,本来激烈反抗,后来被他揉得很舒服,微微眯了一点眼睛,没有再反抗了。 那人戒指被她脖颈的体温烤的温热,以至于抵在她脊椎的时候,礼汀心脏凝滞了一秒。 “这里。”他手指划过他的下颌,缓慢下移,指腹掠过的地方好性感,最后抵在脖颈上。 礼汀看完全程,眼睛都忘记眨,小小地吞咽着口水。 他好帅,让人移不开眼睛。 江衍鹤把她抱起来,放在门口的橱窗。 在暗纹木质门和他之间,礼汀安稳地找到了一个适宜的位置。 那人指着脖颈起伏的喉结处:“咬我,或者是给我留下痕迹,怎么都好,没有安全感的时候,可以随时这么做。” 小猫被他蛊惑,嗷呜一口咬上去,牙齿刺入他的皮肤,血腥味在嘴里弥漫起来,还不够,还想要更多,还想要得到整个他。 很疼。 但他什么都没说,撑着墙面,安静地等她烙下标记。 他眼睛漆黑,手指卷着礼汀的长发,摩挲着发尾,发出沙沙地声响。 礼汀睫毛颤了颤,眼睛清凌地欣赏着她弄出来的情.欲红痕和牙印。 那么英俊的人,独属于她,礼汀终于满意。 “以后一直可以持续下去吗?随时都可以吗?”她松垮地捏着他的衣摆,还是有一点点不安:“想要给你做一辈子标记。” 他沉声笑:“我拒绝过你吗?” 礼汀笑着点头,刚才细声细气呜咽的人,终于被哄好了:“要亲。” 柔细的肩膀依偎在他的胸膛,任由他的手指一寸寸摩挲着蝴蝶骨的凸起。 她渴求地张开嘴,唇舌交缠,充满情.欲和依恋地长吻。 礼汀不知道他的反应,她身上快乐的涟漪汹涌如潮汐,仅仅是因为被吻住。 “眼睛怎么还红着?”他柔声问。 礼汀今天穿了一条刺绣蝴蝶纹的白色长裙,外面松松搭着一件江衍鹤的外套。 走过长长的苔藓斜坡,木质走廊下,地灯柔光照亮她的脚踝。 显得小腿纤柔又白,刚踏出几步,她的脊背一颤,被江衍鹤抱起来了。 “爱哭鬼。”他声音微沉。 天色将暗,把周围的楼阁映照成幽蓝色,周围小山麓苍翠,长阶下不同品种的树颜色各异,樱树在热气的氤氲下,枝头已经呈现浅粉。 远处霍鸿羽和孟丝玟还在等他们。 似鹤归汀 第137节 高琬也来了,程颐的哥哥程泽彬也来了,几个人之间的氛围完全是修罗场。 霍鸿羽不想和高琬的未婚夫程泽宇会面。 一来箱根,就把孟丝玟拖去看箱根的赛车登山赛,一行人刚回来不久。 礼汀倚在他怀里,看着他脖颈上被她弄出咬痕的喉结,还是忍不住嘴角上扬。 她笑得甜甜,埋在他怀里扬起荡漾的幅度,被那人看到了她微卷的白色发旋,宠溺地揉了一下。 - 到达俱乐部的时候,发现已经来了好多人。 礼汀甚至在房间的角落看见咬着烟和人玩酒局游戏的叶泽川。 他最近连续一段时间,分享京都周围的美食,说想带礼汀去吃。 被女生悉数谢绝了。 礼汀下午一直在房间看书,不知道随行的青年男女居然这么多。 没换和服的人,大多数衣品极好,穿得十分时髦,纹身和铆钉细链环衬,是一群她完全不认识的酷哥。 身上有纹身和各处身体钉,闪闪发光。 这群人都是霍鸿羽的朋友。 中途也来了几个穿着的长腿辣妹,说是下午慕名而来的,想来看看豪掷一亿日元买跑车的大佬。 一群女孩子站在走廊上,笑得春意萌动,胸前波澜起伏,就像为了吸引谁注意一样。 江衍鹤修长手指把玩着砝码,撩起眼皮看了一下霍鸿羽。 他眼睛微眯,本来狭长幽深,现在半威胁地吊起眼梢,更是如捕猎的狼。 霍鸿羽很自觉,走到门边对那些成群结队的辣妹说:“对不起,他不在这里。” 礼汀不安地往他坏里缩了缩,她安静呆在江衍鹤怀里,探出弯弯眼睛,看他玩德扑。 那人沉郁又冷静,最擅长盲位防守,会利用位置做隔离,在计算和判断后设立基准线。 渐渐地,礼汀发现,他几乎逢赌必赢,一切尽在掌握,身前筹码越来越多,嘴角弯着点幅度,几乎很少有人敢flat-call 3b。 大家琢磨不透他在想什么,更无法看透他会为了什么牌情绪起伏。 江衍鹤一贯是周围所有人的焦点。 疏远冷遇的外表下是又美又疯的英漠酷哥,最喜欢看别人为他刀尖尝蜜。 礼汀看不懂德扑,怕他饿,乖巧地在旁边,喂他吃松叶蟹腿。 有点迷恋地看他吃东西的英俊模样。 他吞噬的动作好性感,透着欲,挂着红痕的喉结上下滚动,让礼汀心脏悸动。 霍鸿羽担心她打扰江衍鹤玩牌。 趁着礼汀用木质小勺舀了一些绸鱼汤,小口小口地喝着。 霍鸿羽给礼汀小声介绍,江衍鹤爸妈就是拉斯维加斯认识的,从小狠狠接受了这方面的薰陶。 小时候,他父母见他最喜欢刺激的玩意儿,怕他染上什么恶习,特意找了wpt冠军教他玩德扑。 那人是纸醉金迷中的翻云覆雨手,看别人为他亡命奔走孤注一掷,厉害得不得了。 霍鸿羽示意小粘人精,不要再影响他的发挥。 礼汀小声哦,在他臂弯里蹭了蹭,然后走掉。 孟丝玟和那个女生,都看见了江衍鹤脖子上的痕迹。 江衍鹤和霍鸿羽的共友很少。 在他们这群靠父荫这辈子都不愁的人里面,江衍鹤是最风生水起的,甚至他名下十多家公司的第一桶金,都是他自己赚的钱。 这些人眼睛都在天上,可江衍鹤算是唯一被他们追捧的男神式的人物。 他们性开放,都约着一起玩过。 唯独江衍鹤对癫狂地情.事几乎没什么兴趣,也向来注重隐私。 礼汀是他第一个带过去的女生。 实在是偏爱,是特殊,也是唯一。 她刚一起身,就被几个女孩子拉到一边去了。 女孩子们,绕着她不断询问:“恭喜呀,我的天啊,完全不敢相信鹤哥居然会把人带出来,你们好恩爱啊,我看到同样的戒指了。” “j一看就是那种坏男人,肯定很凶吧,会把你操哭的那种是吗?” 一个女生脸上泛着不自然的潮红:“你脖子上的情.事痕迹,全是他弄出来的.....欸,他在床上是不是很野,你会受不了吗?” 一个短发女生推了推玳瑁眼镜,嘴角翘起来:“哇..你手腕上有捆绑的痕迹...j..ドs!...好性感啊他,是不是欲死了。” 礼汀看着远处牌桌上,眼神沉郁,仔细观摩别人情绪的江衍鹤。 看见他把玩筹码时,手腕还有她的咬痕。 那人云淡风轻,眼睛似春风藏情,懒倦随意,感受到她的眼神,嘴角微上扬。 似是挑衅。 他居然还能分神勾引她,礼汀更是羞愤得不得了。 她别扭又害羞,恨他每天几乎要把她玩坏,让她深陷欲望沼泽。 更对日本女孩子大张旗鼓地谈论那人的欲和狠,感到浅浅地惊讶。 孟丝玟瞧见她难以招架,无奈地笑了笑。 她借口说带礼汀去看插花技艺,把礼汀从狼窝里解救出来了。 两人在森林浴场的木质长阶上踱步,最后在石头堆砌的温泉畔停了下来。 瞧着周围都没人了,礼汀才放下心来。 眼前是巨大的环形温泉湖泊,里面的水因为定期清理,都干净澄澈。 湖面出现女生的脸,她用细细地手指捂住自己的眼睛:“好羞耻,好多人。” 礼汀身上搭的黑外套,随着她的动作掉落在圆形巨石上,袖口被水浸湿了。 孟丝玟温柔地帮她拉起来,拧干水:“她们羡慕你都羡慕不过来呢,江衍鹤可不是只是优质男孩子,他家里是首富欸,顶着这个光环,怎么都会被人注意呀。” “我宁愿他很粘我,没有出息,傻傻的,每天窝在我身边睡觉觉,当我的小狗。”礼汀垂下眼,黯然地说:“我才不是因为他的光环爱上他的。” “说什么傻话。”孟丝玟揉了揉她的头发。 礼汀感觉到她指尖一颤。 远远的,她看见高琬和高煜正在斜对面二楼的木质雕栏前聊天。 孟丝玟装作不在意他们,摘下一截被湖边温热的气候,氤氲到长出新绿的柳树枝丫。 她开始灵巧地编织着花环。 小猫软软呜咽:“她们说...他很厉害....但我不知道和谁讲...其实他没有和我做那种事。” 礼汀说完有一点微微的委屈:“他很坏,别人看着我身上的痕迹,都知道我属于他,但他却不碰我。” 下一瞬,坐在石头上的女生,就被站着的孟丝玟揽紧在怀里:“小汀,能和你成为这样的关系,听你讲和他有关的事,我很开心。我曾经也深深喜欢过他,但我知道他对你的感情,发现你是个更值得被珍惜的女孩子以后,渐渐地我觉得能和你们当个朋友,守护陪伴着也不错。他没随便就对你发泄欲望,在我眼里,他就像我高中为他着迷的时候一样,他还是那个让人迷恋的男生,他珍惜着你。我相信他有自己的判断,也坚信你在他心里的位置。答应我,要相信他,好不好。” 礼汀眼睛红了,仰脸吸着气:“玟玟,我实在没有人讲,很多时候,他明明没有让我受过一点点委屈。可是我一想到和他的差距,就会没有安全感。” 孟丝玟笑着给她拢了拢外套:“我还以为你挺通透,怎么突然撒起娇来了,别担心呀,我陪你相信他好不好,以后你可以和我讲。” 礼汀软软点头。 孟丝玟嗅到她身上的水生香,露出一点笑意。 她真的很喜欢礼汀,撇开曾经是情敌关系不谈,又软又白又乖,讲话细声细气,很会照顾别人的情绪。 那天pub里就觉得她身上好香,顺着汗水渗透出来,会让人极其想要靠近她。 女生一旦认定眼前的女生,是自己欣赏的类型,便想要无条件宠溺她,想看她笑,和她接近也开心。 孟丝玟也喜欢看她穿一袭白裙的模样,各式裙裾从来不重样,却每一件都被她穿得宛如缥缈仙女。 她露出来细瘦的脚踝,脖颈上泛着情.欲痕迹地红,眼尾也倦丽,勾人魂魄地美。 这是江衍鹤喜欢的人,可是孟丝玟也好喜欢。 她在心里祈求老天不要拆散他们,能稍微再善待他们一点。 孟丝玟现在心态恬淡的,毕竟事业运被霍鸿羽全盘操控着,让她年后再进组。 她也没有什么需要争抢的念头。 现在只想安稳地陪着礼汀,懒得去应对霍鸿羽阴晴不定的脾气。 但高琬不打算放过她。 孟丝玟编好花环,瞭望过去,不知道在远处和风楼榭上,高琬和高煜两人聊了什么。 高琬今天扎着双马尾,穿着颜色绚烂的和服。 她瞧孟丝玟望过来吗,往下面一挥手:“听说你是小羽哥哥带来的人,我可以和你聊聊吗?” 孟丝玟担忧地看着礼汀:“我要是过去,你一个人在这里没关系吗?” 礼汀笑了笑:“你去呀,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去露天洞穴里泡温泉玩。” 孟丝玟把身上做的柳条花环,往她最喜欢的女孩子头上一戴。 礼汀黑发镶嵌了一道青翠的环,她安静看着她,白色裙摆被风吹得荡漾在小腿间,就像山间精灵一样可爱。 孟丝玟笑起来:“你看《西游记》吗?这是我临走前给你身上画的小圈,辟邪的,小汀不能被妖魔鬼怪带走哦,一定要等我,我会尽量早一点回来。” 礼汀点头,小幅度地晃,她很乖,舍不得把花环摇下来。 孟丝玟给她理顺了柔软的黑发,把长发落在脊背发丝拢到一起,看女生之前洇透衣襟的泪水已经半干了。 她存了一丝不放心,还是和穿着木屐下来的高琬一起,往会客室的方向去了。 礼汀抱着膝盖安静地坐了一会儿,夜露砸下来,寒意沁凉。 似鹤归汀 第138节 她转身往四方阁下走,哪里有巨大的玻璃水箱,四周很暗,只有顶灯的白光,水箱里的水是幽深的蓝色,像恋人的正蓝染剑道服。 “冷吗?” “想不想进来喝一点清酒?” 叶泽川在她身后,距离她很近关切地问他。 他身上有一种日式长雪茄的烟草味,脸出现在玻璃水箱的那端,像是眩晕一样的荡漾着。 一圈又一圈。 四周的影子骤然晃了起来,暗绿的水草和绚烂多姿的海葵,在灯下摇曳出漂亮的气泡。 眩晕。 天旋地转。 好像被谁抱起来了。 是那个人吗。 不是。 好陌生的味道。 好害怕,不要,我不要。 珊瑚礁和海葵鱼好可爱,想要给哥哥看,想躲在他怀里撒娇。 礼汀没来由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事。 在官山道别墅初次相拥那天,是一个太阳雨天气,四五点的光景,落了大雨。 听到他在楼上讲电话,她撑着青绿色的伞等他出来。 追他的千层套路,就是抓住一切机会制造偶遇。 那人应承她,要搞一点水母给她养养。 当时是她怎么回答他的。 “水母色彩缤纷的,特别可爱,好开心!我可以养很多很多种类的水母吗?” 他说:“嗯。” 他应允的所有事里面,这件没有做到。 好委屈。 想要给他看这里的珊瑚礁,热带小鱼,还有暗绿水草。 然后要扑进他怀里,撒娇说,想要养在两个人的家里。 想要躲在他怀里软软的抱怨他,给他亲,想看他笑。 不要喝酒,我不要喝别人给的东西。 他会吃醋的。 还有,我也要好好保护自己。 他好珍惜我,我也要珍惜自己,想要把第一次给他,想要为他疼,完完全全染上他的气息,想要彻底和他属于彼此。 叶泽川诱惑道:“你的身体太冷了,喝一些樱花酿制的和风醇清酒,让身体回暖,好不好。” “啪嗒——”孟丝玟做的柳枝环从她的黑发滚落在地上,染上尘土。 礼汀细白的手指顿了顿。 缓慢地捏起酒杯。 她眼睫微微地颤抖,嘴唇泛着淡淡的粉色,被酒液濡湿,小口吞咽,没喝完的滚落到脖颈里。 酒液微熏又潮热。 想要他,想要那个人顺着脖颈的湿润一点点舔下去。 想要为他破碎,想要每一寸都在春水里浮泛。 想要看他为我疯狂的模样。 不要别人。 礼汀拼命地挣脱开叶泽川的桎梏:“离我远点,不要碰我,你好恶心。” 她赤.裸着雪白的脚,哒哒地往门口的地方,跌跌撞撞地跑过去。 江衍鹤。 想被你一寸一寸地抚摸。 想要望着天花板为你沉湎欲望里。 没办法再被手指满足掉了,我想要整个你。 -------------------- 感谢在2022-09-07 13:02:12~2022-09-10 03:02: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云雀10瓶;57092731 9瓶;煮玉米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归汀 ===================== 孟丝玟回到森林浴场的时候。 天幕已经完全黑了,只剩下澄澈的灯笼罩在温泉池的水雾上方,四周宁静一片。 “小汀?” 她担忧地找了一圈礼汀,最终无人回应。 温泉滴落下来的泉水,在石头上发出汩汩的声响,让她感觉到浓重的不安。 刚进入俱乐部的门,里面的人个个吞云吐雾,火星明灭,烟雾缭绕。 孟丝玟往里面走。 她试图找到礼汀的身影,看看她是否一个人回来了。 刚走两步就被人叫住了。 转身一看,呼吸蓦地一窒,是江衍鹤。 孟丝玟从来没有见过,江衍鹤露出这种表情。 他在她的印象里,永远胜券在握,端坐于上位,带着嘲讽的笑意,看别人为他上刀山火海。 不只是女人,那人向来对接近的女生敬而远之,他更擅长让男人挤破头脑,挖空心思,想换取一个在他身边的位置。 甚至都不是雄竞,而是驯化为他雄竞的人。 他今天在牌桌上赢麻了,被一群男女缠着,一直不让他走。 江衍鹤把撂下钱和筹码往桌前一推,冷冽的气息,混着醺然的冰茶酒味:“你们玩,我有事,不想扫兴。” 他发出的消息无人回应,全都石沉大海,她没有理他,是第一次。 就算是下午礼汀吃醋和他闹脾气,都把他放在第一位,她会软软地叮嘱他,注意安全。 江衍鹤心里乱糟糟的,抬腿就往门外走,正好遇到了从外面进来,东张西望的孟丝玟。 “她呢?” 烟雾里,江衍鹤眼神凌厉,看清孟丝玟只是一个人过来的,他微眯了眯眼,手指虚拢成拳,在袖口里捏紧。 门口的警示灯发出红光,给他整个人渡上一层红色的边,衬托着他的黑色衣服白皮肤,就像一把染着血的刀。 “小汀没有回到这里吗,我和她在温泉池石头上分开的,我以为她回来了。”孟丝玟语气慌张,她恳切地望向江衍鹤,想要告知他事情的严重性:“她不见了。” 闻言,江衍鹤什么都没有说,迈开长腿,急匆匆地往外走:“我会找到她。” 孟丝玟小跑着跟在后面。 两人找了很久。 到处都没有礼汀的人影,孟丝玟在长木阶下面,带着哭腔一直找。 没有。 森林里没有。 会客室没有。 硫磺味厚重到几乎刺鼻,到处都是弥漫的湿雾。 江衍鹤身上的蛰伏的戾气被一寸寸勾出来,他眼睛沉得几乎不见光,浑身都是水和硫磺的药味。 他全身湿透,袖子挽起来,露出凸起的腕骨,线条流畅。 黑暗里,却再也看不见恋人在手腕留下的勋章。 他知道礼汀怕水,几乎把温泉翻了一个遍,甚至把大石头搬开找她。 锋利的石块刺破他的侧腰,被水一泅,钻心地疼,他也一声不吭。 那个小粘人精,下午才躲在怀里哭着说,猫猫被丢掉会死掉的。 甚至声音颤抖着,细细声讲,说现在没办法再离开他一秒。 怎么可能主动不见呢? 礼汀对别人都很冷淡,在他面前却很黏人的,只黏他,把所有的时间和爱都给了他。 她几乎没有朋友,每天都乖巧地等他回家。 不只是京都,从很久前,她眼神清亮地搭上小毯子在沙发睡觉,手指涂着刚才写题弄上去的笔油,见他回来了,软声说:“要哥哥抱。” 她从来不任性,从来不要求,甚至他连奢侈品都从来没有给她买过。 似鹤归汀 第139节 说起来真是上天垂怜,明明倚靠钱和权能获得一切。 偏偏他和最想得到的人,是靠爱情在维系。 很纯粹的,不依附任何外物联结的,是爱情。 “江衍鹤!我找到了!” “江衍鹤——” 孟丝玟拿着柳枝环,急匆匆地奔向全身湿透的江衍鹤。 “我被人叫走的时候,编了一个柳条花环,戴在礼汀的头发上,我刚才沿着四方阁往vip单间走,这个花环掉在一间房的门前。” “立刻带我去。”他眼神漆黑,往岩石上走,水流发出哗哗的声响。 走廊上,灯影幢幢掠过,孟丝玟感受到了巨大的压迫感。 身后的人浑身在滴水,宛如希伯来语里的地狱冥河之主,他呼吸沉重,似野兽在压抑着怒火。 过往,他身上总带着清淡乌木和冰山泉水的味道,冷冽又充满性意味。 但此刻不是,他带着药味和血腥气。 到达那扇门,孟丝玟正打算敲门。 下一秒。 “嘭——” 厚重的木门被人一脚踢开,轰鸣声刺破空气。 房间里积压的龌龊和不堪入目的隐私,悉数暴露在他们眼前。 鼻尖有飞.叶的气味,江衍鹤攥紧了青白的指节。 他完全没有和人交涉的心思,也没有等待,身上压抑的危险昭然若揭。 这是叶泽川的房间,门口放置着他从箱根收集来的日本武士刀。 地毯是青绿色的丝绒。 整个房间的色调涩暗,又寂灭。 礼汀趴在地毯上,手指摩挲地面,渗出了血,她脑袋还是眩晕的。 颈背带出一道流畅的弧线,被情药熏出了粉白的颜色,不盈一握。 她声带喊叫到撕裂,还在小声嘟囔:“离我远点。” “走开啊——” 叶泽川刚才想要褪开她裙子领口时,遭到了激烈的反抗和踢打。 礼汀嘴里发出破碎的音节,拼命反抗,她宁愿死,也不要他触碰。 江衍鹤走过来沉闷的脚步声,一点点逼近。 叶泽川听到了,这整个人像是被灼烫一般,抬手给了礼汀一耳光。 门开了,伴随着耳膜的轰鸣,叶泽川被人打翻在地。 不知道是不是一种幻觉,飞.叶的瘾发作了。 刚才,他整个人抽搐起来,开始咳嗽起来,疯狂吸鼻子。 上瘾后连带的气喘发作,浑身痒的钻心蚀骨,他只能放开被迫礼汀。 江衍鹤进来,看见瑟缩在地毯上发抖的礼汀。 他心火将毁。 他爱怜地把她打横抱起来,细致地放进放入常温水的浴缸里,把她身上搭着的黑衣服给她裹好。 “你身上也湿透了,换一件吧。”孟丝玟眼睛红了。 那天,在雪山上,她被礼汀保护着,她却没有把她看好,她心里愧疚。 江衍鹤没有拒绝,他也担心自己身上的药味难闻,让小猫不适应。 他接过孟丝玟递给他的浴袍,露出劲窄的腰和宽肩,松松系上,束带黑如永夜。 “哥哥...不要走。” 礼汀浑身都烫的发抖,雪白的手指想要勾出他的浴袍。 “难受吗,乖一点,我等下过来,很快。”他长腿搭在浴缸前,给她放了一小半的水,这样她就不会兀自沉溺到水里去。 那人站在浴室面前,叮嘱孟丝玟:“这里安全了,你回去遇到任何人,无论谁问起来,都说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懂吗?” 孟丝玟连忙点头:“好。” 她垂着眼,带上门,但她没有离开。 “心之忧矣,如匪浣衣。” 好愧疚,她想守护他们,亲眼见到这两人安全才肯罢休。 她抱着臂站在走廊上,默默地回想着刚才高琬和她说的话。 眼睛通红地发出一声叹息。 孟丝玟走后。 房间里气氛瞬间变得湿冷可怖。 江衍鹤修长一脚抬腿扫来,叶泽川还来不及惨叫,就被人贴着脸,狠狠踩在脚底。 被他当脚一踹,叶泽川鼻尖瞬间出血,呼吸不畅,几乎窒息。 那人缓慢地欣赏着叶泽川从箱根收集来的武士刀,露出了一点柔戾的笑意:“很会享受,活得不错。” 叶泽川不怎么会使用武士刀,只当成某种危险的自杀刑具。 这么多黑铁镶金,于他是叶公好龙。 “我看你是活得太悠闲了——” 江衍鹤一字一顿,对叶泽川来说,都是酷刑。 叶泽川还没反应过来,遮住所有光线的是一双嗜血般痛红的深邃眼睛,撑在他头顶。 他费力往上看,那人不见天光的眼睛里,似乎有一面镜子,映照出卑劣又泥泞不堪的自己。 下一秒,覆盖在他头上的胁迫感消失。 “刺啦——” 江衍鹤抽出来一把墙上挂着的武士刀,他修长手指翻转,稳固地把长刺刀拿在手上。 “叶泽川,你知道吗?死更是极乐,为了感谢你没碰我的女人,我赏赐你,送你去尝试的资格。” 他剑道四段,玩刀当如穿云蛟龙,武神在月曜日亲临,诱得那把天价武士刀,瞬间认主。 那人眼梢扫过来,美到危险和异端,凌冽地寒光在他面庞上晃过,可怕到让人屏住呼吸。 他清霁又柔和地笑了:“她会害怕,所以,我关灯了。” 他宁愿自己满身血腥,也不要一滴血染污她澄澈的眼睛。 月色从和风居室的枫树窗边一涪涪徜徉在地面,凉薄的春寒和温泉的水雾在房间里蒸腾起来。 类似契科夫所言:“不该说月色如何明亮,请展示碎玻璃片上的凛冽寒光。” 他向来不是色厉内荏,沉默着逐渐向他走过来,一步一步,宛如死神降临。 江衍鹤融在黑暗里,刀尖寒光流转,犹似恫吓。 他手指上有薄薄的茧,因为对刀具过分熟悉,他摸到这是一把合金钢。 那是一把三菱刀,刃宽大概2cm,刃长48cm,刀体淬入薄量的砷,有毒素,不过尚未开刃。 叶泽川已经开始发抖。 他脊背僵直,咬紧牙关,之前模糊的意识已经在濒死的寒意中,变得恢复清醒。 “江衍鹤,你不会动我,因为你知道我家里东京很有名望。我心里明白,你们一家根正苗红,一点从国内移民的打算都没有,怎么会不把法律当回事?” “是吗?”江衍鹤轻声笑,似竹节发出清冽脆响,把刀尖置于地面,薄薄地陷入地板上,他半跪下来。 他眼底笑意刹那消散,只剩下无尽地凶凛,冷白的面容美的近乎邪典:“可惜,你没办法和一个死人追溯法律。” “什么?你疯....了?你居然为了她愿意去死?”叶泽川牙关颤抖,发出咯咯的脆响,身子抖得宛如筛糠。 “死哪有凌迟可怕?” 那人浑身蒙着戾气,刺刀刮过地面,发出类似古琴弦的迸裂之声:“你如果刚才解开她的领口,看过她的皮肤,我一定把你的眼睛剜出来,一刀一刀地旋转着,挪动着,抽出来。” 叶泽川心脏被捏紧一般害怕:“不要.....我没有....” 他的冷汗从身体各处涌出来:“我真没碰她,之后我瘾犯了....只是给她下了药。” 江衍鹤脸上看不出一点愠怒:“嗯?下药,我就能轻轻放过吗?” 他的尾音宛如叹息,又似乎在商量,不,根本不是商量,是极为冷静地在衡量。 那人起身踱步,随意地把那把军刺放在酒架上。 橱柜的酒架上搭着宛如血污颜色的法兰绒的酒布。 葡萄酒瓶是圆柱形,刀尖没有放稳,划拉倾倒下来,将一瓶名贵的康帝扫荡在地上。 因为没有放出分酒器均衡,所以落在地上的酒渍发出气泡破裂的细微刺啦声,混着刀尖跌落在地的巨大轰鸣。 琼浆玉液飞溅到叶泽川的身上,似喷溅的鲜血血珠。 到处都是酒液的气味,葡萄发酵的薰气,让人头脑发昏。 叶泽川晕厥了短短几秒。 紧接着,他就被端站在上方的人,用红酒浇醒。 “啊啊啊...咳咳....别杀我。”叶泽川听见刀掉到地上的闷响,费力地抱住头,整个人缩成一直被雨淋湿的丑陋鹌鹑。 “为什么要怕我呢?”江衍鹤在他头顶哼笑了一声,眼里充斥着同归于尽的疯戾,手指划过叶泽川脖颈的青筋:“你不是和朱茵敏,上赶着要来贴附我吗?” 下一秒,他又嫌弃叶泽川的冷汗弄脏了他的手,于是拿起另一瓶康帝,勉强冲刷了一下他的骨节。 似鹤归汀 第140节 像是仪式感一样,直到他的整双手都覆盖满乌红的酒液。 血一样的酒渍溅落在他冷白的手指上,美得让人屏住呼吸 价值高昂的康帝舍不得离开,沁入江衍鹤手心冰凉的纹路里。它们悉数缠绕着他的薄茧,再留恋不舍地溅落下来。 整个房间的刀,都待价而沽,渴求地等待着他的临幸。 甚至房间里的空气,全是嚣张又疯狂的酒液味道,像某种领地的绝对入侵。 江衍鹤是永远的施予者,是胜券在握的掌权人,他统治着房间的一切,声音懒撒地笑。 “糟糕,你的刀被酒弄脏了,我们今晚换一把刑具吧。我保证很温柔,就像你进入你的情人一样温柔。” 房间里,空气中溢满酒泡沫破裂的香味,让人酩酊,陷入想要为他赴死的眩晕。 江衍鹤起身离开,眼光一寸寸掠过墙上的各式刀具。 宛如岸边踱步的野鹤,就着月色,重新挑选适宜的那一束水面长枝,以供栖息。 “我错了,再也不敢了。”叶泽川艰难地哀嚎着:“你看上哪把刀,我全部送给你,给我一个活口吧,小鹤,求求你。” “你碰了我的女人,这破刀也配和她比?” 江衍鹤把玩着刚从墙上抽出的小刀,拢在手心把玩。 这把刀已经开刃,刀柄是风林火山的细纹,应该是德川家族的名刀。 叶泽川看他握着小刀一步步走近,已经吓得魂飞魄散:“我没有玩她,她很激烈地反抗我,我脸上手上都是抓痕。” 小猫心里只有一个人,怎么可能容得下别人窃玉偷香。 江衍鹤眯了眯幽深的眼睛:“我告诉你,你补偿不了我的愧和痛,更不应该用一堆破刀来和她类比,她刚才遭遇的恐慌,我要你百倍奉还。” 就在这一瞬间。 “扑哧——”是皮肉被利刃捅破的声音。 叶泽川的手心被江衍鹤捅了一个对穿,深深地陷入原木地板里。 那把小刺刀快准狠地,斜着穿透他的掌纹生命线。 他想被钉死在案板上的鱼,使劲哀嚎起来:“啊——” 他的手指痉挛起来,血液从指腹间流出来,混合着刚才那人打碎的酒瓶流出的酒液。 太痛了,他差点失禁。 “刚才就用这只手碰她的吗?” 温热的血在暴露在春寒料峭的空气里的那一刻起,叶泽川身上温度散尽。 江衍鹤不笑了,他的眼神骤变成阴冷和恐怖,宛如毒蛇蜿蜒着吐着信子。 叶泽川几乎发不出声音:“再也不敢碰她了....不敢....” 下一刻,另一只手也被人擒住,放置在地板上。 但是这一次,江衍鹤,并没有刺穿他,反而用刀尖,玩弄似的刮挲着他的手心。 “你好像,有些事瞒着我。” 他修长的腿扼制住叶泽川的脖颈,牙齿咬住带着血腥味刀柄。 他换了只手,姿态闲适,仿佛手指尖夹住的刀鞘,只是一根被燃尽的烟头。 江衍鹤极为清醒,情绪没怎么起伏:“你知道些什么,说!为什么会那天守在金阁寺外面,创造偶遇?” 叶泽川瞳孔蓦得紧缩,他没想到眼前的恶鬼般若。 居然,居然连这么细微的东西,也能洞悉到。 “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你...我知道她和你的关系....江衍鹤...你妈妈康佩帼永远不会同意她和你在一起的,要知道你和她——” “闭嘴!”江衍鹤像是忽然失去冷静一般,猛地抬手用刀鞘给了叶泽川狠狠一戳:“别说了。” 他掐住叶泽川的脖子,眼睛血红蒙戾:“你还知道些什么,海难的事也知道吗?” “什么海难?”叶泽川恍然:“这对朱家是禁忌,我打听不到.....但是你和礼汀....我知道她妈妈..是...” “啊——”他话音未落,猛地哀嚎起来,身体一阵一阵抽搐:“小鹤,我求你,放过我。” 他的另一只手,也被江衍鹤钉在地面。 手筋被割裂,痛得让人恍惚,血水还来不及流下来,那人刺伤他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我和礼汀怎么了?”江衍鹤起身,拿起置于净瓶里的一簇白梅,他沾着血的手指,轻柔地抚摸过花瓣,似情人耳语:“你也要祝福我们吗?” 他感觉他身体里面的血,都被腐蚀地生锈了,再也无法循环。 原来,多了一个人知道,他和礼汀不可能。 叶泽川不知道江衍鹤心里想法,他只觉得无尽地恐惧,他身体已经失血,再加上身体被瘾性药物支配。 他一边抽搐着咳嗽,一边祈求:“我没告诉礼汀,我也没告诉任何人。” “你想我夸你?” 身后月色一寸寸,将窗棂上和风枫叶图,投影在房间的墙面上,就好像很多蝴蝶一样的投影,倾碾似地飞满整间屋子。 江衍鹤眼底的嗜血再无隐藏,他脸色苍白,笑得疯戾,无人知道他心尖刺痛。 “你说,为什么别人干的事,都要悉数报应到我身上呢?” 江衍鹤挂着懒怠的笑容,嗓音几乎从喉间逼出,几近撕心裂肺。 再次蹲在叶泽川身边,他猛地抽出小刀。 “好痛——” 沾着血迹的刀刃从手指之间被突兀地拔.出来,叶泽川几乎感受不到手掌的存在了。 他太阳穴的神经突突地痉挛着。 “答应我,不能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懂了吗?” 江衍鹤拽下装饰用的凤尾草,捏成一团,混着手里的兰叶树枝片,勉强给叶泽川的手止了血。 “我绝对不会说,我用生命保证。”叶泽川的魂魄都在颤栗,他不知道眼前的魔王又要做出什么恐怖的举动,只能任由他替自己止血。 “你可能以为我疯了,但我清醒地不得了。”江衍鹤温柔地替他一点点擦拭干净血液:“我不是冲动杀人或者激情犯罪,我是正当防卫。” 下一秒。 那人把小刀刀柄往叶泽川的手一送,捏紧他的手,猛地插进自己的肩头。 刀锋尖锐,划破他穿着的黑色浴袍,露出狰狞的伤口和惨白的皮肉。 “你在干什么!”叶泽川尖叫起来:“你为什么要捅自己!” “明明是你捅我。”江衍鹤语气淡漠地说着着,手指放开包裹着叶泽川的手。 “哐当——”刀柄掉下来,叶泽川手指脱力,撑不住刀柄的重量,像翻了肚子的死鱼一样费力地试图撑起来,他最终失败,只能靠在江衍鹤脚畔。 “我一早就清楚我和她永远没有可能,不用你提醒我。”江衍鹤鼻息都带着浓厚的血腥味,清冽地叹息:“但你和她说了又怎样?” “不会...没好处的事我绝不会做。”叶泽川打了个寒战,瑟缩了一下脖颈。 他眼睛血红,像是罗刹一样幽微地出现在叶泽川上方:“没有人能阻止我得到她,何况那人已经死了,我瞒她一辈子不就好了吗?” “可是你要是说出去。” 耳廓边,江衍鹤声线压低,气息灼烫地撩过来:“你们隅田川不是有一个说法吗,就是谁敢忤逆我,我就把他丢入东京湾喂鱼。” “求你放过我....我真的会做一个哑巴,我会让这件事石沉大海,朱茵敏还没问我,我也没有和她详细说。” 叶泽川筛糠似的颤抖起来,哀恸地祈求江衍鹤给他一线生机。 “你怕什么?”江衍鹤近乎慈悲地笑起来:“为什么泽川哥要这么恐惧呢?你看,你刚狠狠刺了我肩膀一刀,凶器也是你的,刀上还有你的指纹。” “我只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罢了。” 江衍鹤笑得眼睫像蝴蝶一样颤抖,明明点下地狱暗火的是他。 但是脆弱的,绝望的,让人几乎垂怜的,让人心脏都为之刺痛的也是他。 他太美,美得宛如虚妄,宛如梦幻泡影。 他没有掉过一滴眼泪,也没有让叶泽川拿捏住把柄。 刚才叶泽川说了什么? 他说:“我知道,礼汀的妈妈方兰洲,就是你爸爸江明旭的白月光。你妈妈康佩帼绝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 叶泽川的声音,在江衍鹤的大脑里,逐渐替换成phallus的告诫:“方兰洲也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的。虽然方兰洲已经死了,但是你们江家的男人,在她心里是非常靠不住吧。” phallus没有任何情绪,却让人撕心裂肺:“小鹤,你要知道,方兰洲当年拒绝你爸爸多狠心,那个小姑娘也是一样的,她们都是没有心的。” 看着眼前犀利冷酷黑衣少年,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 phallus声音冷肃,接着说:“一切绝无可能,你知道你妈妈对你爸爸有白月光这件事,感到深恶痛绝。还好她不知道礼汀的存在。如果你娶她,你妈妈余生都会活在煎熬里,所以小鹤不会的吧。” 毕竟,谁能容忍自己男人一辈子唯一的白月光,死了都不肯善罢甘休,抢走江明旭余生的全部思念,让他寻觅了一辈子替身。 紧接着,白月光的女儿又转头过来,纠缠自己的儿子呢。 没有可能的。 不能让康佩帼一辈子生活在煎熬中。 他就算眷念她进入骨子里,却又怎么可以碰礼汀。 不只是海难,更是父辈那代就注定的阴差阳错,迟早有一天,两人会被外力拆散。 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知道这件事的人,那就让他安静背负这种痛苦,不告诉他最爱的人。 把她藏起来,保护她。 为什么老天连这一点资格,都不肯给他呢。 “礼汀,见信如晤,对不起,” 终究还是无法在信纸说出,深埋了十三年的原因。 太害怕失去她。 也许拥有她的经历朝生暮死短暂如蜉蝣。 似鹤归汀 第141节 但他会漫长又笃定地爱着她,直到永远。 - “还是很难受吗?” 礼汀细白的手腕浮在水波里,小声地喘息着,她身上缠绕的着刺绣蝴蝶纹的白色长裙,上部分是扣起来的三颗胸扣。 江衍鹤询问着,他的手指下滑,一点一点,顺着手下的起伏,帮她解开缠覆的布料:“呼吸畅通一点了吗?” “嗯,好多了。” 礼汀的皮肤很白,昏暗的浴室里满目皑皑的雪色。 那人视线侵占欲十足地扫过光滑如丝绸的锁骨皮肤。 她的身上布满着他之前宣誓占有欲时印下的吻痕,激烈又放肆。 “要...哥哥...刚才喝了酒,就变得很奇怪。”礼汀轻柔地喘息着。 江衍鹤眼睛漆黑,喉结上下滚动。 他探身把她搂进怀里,旋即让她被迫抬起头,顺势掌控她的后颈。 另一手缓慢地抚了抚她的脸,带茧的手指轻柔地刮过她的眼睛,眼神掠过她湿润的唇角。 “小猫要哥哥做什么?” 等她回头索吻,尝试着想要吻他。 他钳住她的下颌,齿端粗砺地咬噬她的唇珠,像摩挲微涩的糖,与她唇舌交缠。 礼汀手指缠起来,和他严丝合缝地勾连,额间渗出细微的汗水,嘴角微微张开:“哥哥...要...让我坏掉…” “很想吗?”他指腹摩挲着她的手心。 “嗯…没办法离开…我不要那个人碰我…”礼汀细细地手指缠过来,眼睛微眯着,下意识缠住江衍鹤的肩膀。 “乖。” 那人却在礼汀触碰过来的那一刹那,瞬间清醒。 刚才肩膀上被刺刀捅伤的地方,被她手指上跌落的水一浸,疼得满头冷汗,眼皮痉挛着狂跳。 但江衍鹤沉默着,不肯闷哼出一句,不能让她再担心。 礼汀在眩晕中,似乎看出来他的不适,把他拉下来,轻柔地吻着他的眼睛,鼻梁,一遍一遍。 她浑身滚烫,嘴唇却沁凉,急切又怜惜地想让他放松下来。 江衍鹤在疼痛中感觉到一阵躁动,他并不是没有情.欲,只能用力抿紧唇线。 “你受伤了....很疼吗?” 礼汀微微睁开眼,她注意到他肩头的伤痕,手指从他濡湿的下颌滑下去。 触碰到了肩膀上温热的血,勾起她刚喝下不久的情药躁动,她努力撑起身,水流被她撩拨出划拉的声响。 礼汀开始小口小口地舔舐他肩头伤口上的血痕。 “刚才哥哥走掉了,我还以为你不要猫猫了,吹吹就不痛了哦。” “怎么舍得不要你,嗯?我怎么忍心,没找到你之前,我都要疯掉了。” 破损的皮肤没有涂药,礼汀知道江衍鹤在痛。 她的唾液一点点渗进他的皮肤里,再轻柔地喘息着吹气,肩膀上伤及骨头的伤痕上,有微弱又湿热的触感。 是她轻柔又爱怜地吻。 手指尖忐忑地覆盖上肩头的伤痕,一点点,刺激着他的灵魂。 江衍鹤半跪在冰凉的地板上,浴袍从肩头散落下来,松垮地勾连在他的胸膛前。 刚才他几近癫狂的疯戾情绪,正在缓慢地被她治愈,血还是在往外涌,只是程度很轻了,没有刚才汩汩流淌下来的态势。 铁锈在礼汀嘴里弥漫开来,像含着一团燃烧的火,属于那个人的肩头的血,鼻腔里逐渐溢满荷尔蒙和血腥的味道。 礼汀什么也没有问,她知道他总是这样擅长以暴制暴。 她只需要轻柔地缠在他身上,为他落下眼泪,再近乎膜拜和迷恋地治愈他就好。 他太好看,美到痛,伤口的白和艳,骨峰的起伏和皮肤的湿热,都很涩情。 这些触手可及的意向,却让她逐渐变得意识不清醒,又加上刚才喝下了情药的清酒。 礼汀小口吞咽着嘴里的血腥味,逐渐感受到了一丝怪异和暧昧的感觉。 逐渐地,礼汀眼神涣散了,一阵阵悸动的感觉,缓慢从脊椎爬升上来。 身体好奇怪,已经没办法治愈他了。 想要被他抱紧,太想了。 她就像依附着他生长的潮湿青绿的苔藓,湿滑地成片生长,逐渐长满住无人问津的岩石。 好渴。 舔走他锁骨上的血,还是渴。 他的冰凉的手指贴着她的白净的前额,很烫。 他看见礼汀脸颊绯红,浴室常温的水,已经被她的体温泡的温热,又被他肩膀上跌落下来的血水染红。 如果有黄粱之水,联结孟婆桥的道路,不知道是不是这种艳红又幽深的颜色。 如果两人在这种水里宛如交颈鸳鸯,明天醒来什么都不会记住就好了。 他肩头的剧痛逐渐缓解,创面有一点类似灼伤的刺痛,被他忽略掉。 想要给予她的心思越来越强烈,捏着她的后颈,和她唇齿交缠。 她软软的舌尖主动探上来,害怕他离开似地一遍遍舔舐着他的牙龈。 唾液里还有轻微地血腥味。 礼汀不断地掉着眼泪:“你肯定很疼。” 她感受到了他肩膀的疼痛,心疼到颤抖的地步,不敢再触碰他身上鲜明的伤口。 “呜....哥哥,呜.....我也想为你疼。” “身体...控制不了..好痒...想成为你一个人的..任由你玩…” 她好爱他,小幅度晃动着脑袋,简直不能再忍了。 但他是谁。 是江衍鹤,他永远完全疯戾,绝对清醒。 江衍鹤声音冷然,他勒令她张嘴,声音里没有一丝情.欲。 礼汀乖巧地张开小小的红唇。 “任由我玩?” 下一刻,他的手指刮蹭过她牙龈。 手指节似乎带了一点狠戾地,触碰到她的舌尖。 他眼神却温柔无比:“所以现在我们开始催吐。” 他控制着她的身体,从柔嫩的喉管到食道。 “把刚才他给你喝的酒,吐出来。我完全无法忍受你为别的男人留下的痕迹情动,哪怕是一点点。” 礼汀没有挣扎,却感受到胃部的一阵痉挛,胃酸回流。 难过的心绪从心脏一寸寸爬升上来。 嘴角黏膜被他的手指勾起一阵刺痛。 她眼睛湿润,狼狈地伏在他怀里,呕出清亮的,缠绕着唾液银丝的水。 呕吐出情药的过程,胃痛痉挛持续不断。 礼汀不断的咳嗽,闭上眼睛,感觉到那人柔和地抚弄她的黑发长发。 她浑身一颤,失落地翕动着眼睫。 那人还是没有碰她。 刚才喝下去的酒,混着胃酸被一点点吐出来。 他手指上,都是她嘴里勾出来的银丝。 他开始吻她,舔舐走她嘴角的细线,强势又不容拒绝。 江衍鹤浑身带着薄怒和狠戾:“我恨我没有保护好你,汀汀,胃痉挛很疼吗,我心脏为你疼十倍,以后不可以离开我一秒。” 我已经捅了我自己一刀,用来记住没有保护好你的教训。 他在她耳畔,压低安慰她的声线,却像对待一个他最为珍惜的易碎品:“为什么要给我这种不能得到整个你的感觉呢?你现在不清醒,还是被别人下的药,我绝不可能上你。我要你清醒地为我悸动,为我疯狂,不是被药物的催情作用。今晚我会陪着你,把情药一点点消耗掉。你从头到尾,每一寸,都应该是我的,被我支配,明白吗?” 他只喜欢在她完全清醒的情况下,看她眨着迷恋的眼神为他献祭,而不是受情药的影响。 任何外物控制,都不能完全地满足他的占有欲,他不屑。 -------------------- 伏笔1:phallus说“礼汀是没有心的。” 伏笔埋在第32章 ,遗忘的小天使可以返回看一下。 补充一下,41章的伏笔:礼汀冬至扫墓时遇到的男人就是江明旭,爹回京域了,所以哥哥没有再管公司的事。而且冬至那天,哥哥还回了祖宅,也是因为江明旭回来了。 20章的伏笔:方兰洲是电影明星,江明旭喜欢的女人是亚裔,白月光找导演和他说,他们没有可能的。 礼汀的妈妈是江衍鹤爸爸的白月光这件事,一切有迹可循。 甚至包括,汀包含在衍里,确实狠狠互相深爱过呢。 哪怕是后来,方兰洲也难以忘记江明旭,但是知道不可能,所以她一直拒绝,从头到尾地彻底地拒绝。 也许太纯粹地爱着一个人,就像苛求花心浪子专一,也是一种以死句读的悲剧吧,他的确永远难忘她,但是这真的值得吗? 小礼的视角,根本不知道方兰洲和江明旭的这些事,所以第三章 她一直都以为母亲是被礼至宸逼死的,其实不是,情深不寿,不在作话说啦。 似鹤归汀 第142节 方兰洲爱江明旭就像小礼爱江衍鹤一样,很深爱,但是爱情是独占,怎么能容忍别人呢,所以她很清醒地离开了,并很早就开始拒绝他。 小礼被哥哥带回家住,深爱着哥哥,有点宿命论式的重蹈覆辙(注定会爱上江家的渣苏坏男人吧,笑) 小说里说着快乐狗血,现实里还是要独善其身。 爱自己终身浪漫啦,哇咔咔:) 另外我很喜欢哥哥的妈妈康佩帼,希望到时候你们也会喜欢上教育出那么好的他的母亲。 不要对她有偏见,也不用心疼她! 女性的潇洒在事业上,男人算什么! 哥哥认识小礼的经过,之后会写。树一定会认真对待这本的,也感激看到这里的你们。 另外,小礼的妈妈方兰洲在很久之前,就在一直拒绝渣爹,没有破坏过任何家庭。 感谢在2022-09-10 03:02:57~2022-09-12 03:24: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8155260 1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归汀 ===================== 那天晚上情药的阵阵痕痒,是怎么消减下来的,礼汀不知道。 浑身上下有一团湿润的火,想要靠他的触碰来降解,掉落了好多生理性眼泪。 他是春冰,是会被她的炙烤融化的冰凌,冰面逐渐消融,形成汩汩的溪流。 她能听见喘息声,从自己鼻腔里发出,蹭着他,舔舐他的汗水。 悸动根本不是依靠体内的药物挥发,嗅着他身上的腥味和荷尔蒙味道。 “多少次了,宝宝真厉害。”他唇角弯弯,吻干她额角的细汗。 “还想要哥哥舔我。”她全身上下再也没有一点点力气,五感已经丧失。 可是还是痒,在他怀里像一尾鱼一样扭动。 她手脚宛如长着赤红的翅翼,被他抱在怀里游曳:“这里,想被咬。” 直到昏厥过去,被他用浴巾包裹着回房间又继续了好多好多次,只觉得眼睛里白光闪烁。 “怎么这么多水,嗯?” “哥哥声音好性感,哼一声就会流下来,不知道怎么办,快死掉了。”礼汀带着软软的哭腔。 江衍鹤就像致幻的花,看见他,嗅着他的气息,都会让人被他完全操控在手里。 很舒服,太习惯他的触碰,身上都是属于他的痕迹,被他的抚慰灼烧到浑身颤抖。 礼汀微微张开眼睛,终于从幻觉里清醒过来了,她的脸颊从他颈窝里挪开一瞬。 “对不起,哥哥,我把到处都浸湿了。”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的愧疚,就像做错事一样缩在他怀里,不想面对。 到处都是她的水,没办法再好好睡觉。 他唇角一弯,意味深长地笑:“告诉我,谁让你这么舒服的,是药,还是我。” 他居然连这个都要计较。 礼汀咬在他喉结上,听他性感地闷哼一声,她眼睛迷离地眨了眨,认真地说。 “当然是你,永远都是你,我把药全吐掉了,舔舔哥哥的汗就受不了。” 江衍鹤把她打横抱起来,在手臂上掂了一下,见小猫死死拥紧他。 他声音低沉地笑:“哪学来的,这么会撩拨我?” “没有,是实话。”她呜咽着,闭上眼睛。 少女被他抱到浴缸上坐着,安静地看抱她进浴室清理的人。 那人穿着黑色睡袍,手臂上衣袖半湿,被他卷起来。 他半跪在地上,擦拭她腿上的湿润,手指钳握住她雪白脚踝,淡淡粉色脚掌,一根根玫红色的脚趾。 他动作轻柔,到处整理好后,揉揉她的头发,让她裹好浅棕的绒布,一点都不冷。 “今晚舒服吗?”他问。 礼汀点头又摇头,滑下去缩进他怀里:“好害怕,你不许再离开我。” 她在灯下给他看她小小的手,和粗粝的木地板摩挲挂出的血痕:“我拼命反抗他,好痛。” 她的手指被他捏在掌心,低头虔诚地吻着她的擦伤:“好乖,小汀是我的,以后也不许别人碰你,知道吗?” “嗯。”礼汀不敢触碰他肩头的伤口,只在他怀里安静地听着他起伏的心跳。 她想:他还是没有碰我。 那人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揉着她耳朵尖安慰她,像哄一只流离失所的小动物。 他轻柔地说:“我在呢,不要害怕。” 礼汀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氤氲。 她回忆起彻夜的悸动,想到他是怎么带着伤,帮她缓解不适的感觉。 就觉得她好坏。 也想让他快乐,想要取悦他。 “还难受吗?” “好多了。”礼汀轻声回答他:“如果没有你在,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虽然心绪已经完全安宁了,脑袋里无法忽视的失落感,还是让她觉得不安。 日本箱根的清晨,很晚才亮起来。 礼汀听见受伤的那人沉重的呼吸。 他帮了她一晚上,终于安稳地睡着。 礼汀想到自己无法遏制的迷恋,和妄想将他私有的渴求。 她在黑暗里做了一个决定。 想要给江衍鹤下药。 就像叶泽川给她下药一样。 想要看他彻底沉湎进欲望的汀水之中。 - 孟丝玟昨晚在叶泽川门口,守了他们很久。 直到江衍鹤把礼汀裹在怀里带回房间。 她回到房间,大概凌晨三点的样子。 高琬追过来一条消息,是霍鸿羽靠在她身边的沙发上和别人喝酒的图片。 【高琬:你别等,鸿羽哥哥为了我在和程泽彬拼酒,他是不会回来的。】 孟丝玟回想起在叠翠山上,对礼汀恶语相向的自己。 她默默放下手机,躺在浴缸里敷面膜,也没回复。 耳畔放着lana del rey的歌,身心逐渐放松下来,感到一种与世无争的惬意。 上次也是在浴缸里,激烈地宛如受刑,也不舒服地宛如受刑。 霍鸿羽是她的第一个男人,他很擅长凌.辱。 性对孟丝玟来说,就是一种最憎恶的惩罚,以至于从一开始她只能把身后的人想象成她喜欢的江衍鹤才能好受点。 但霍鸿羽偏不让她好受,总是在她疼得咬紧牙关直冒冷汗的时候,恶趣味地对她说:“好好表现的话,我就把你送给江衍鹤玩玩。” 她从不示弱,倔强地别过头:“我可真应该感谢你。” 霍鸿羽立刻被她气得不行,狠狠咬在她背脊上。 想到这里,孟丝玟笑了一下,她摘下面膜,用手轻柔地推开残留在脸上的面膜精华液。 她从水里起身,将耳畔的《watercolor eyes》摁下暂停键。 霍鸿羽果然一夜未归。 孟丝玟习惯性睡一小部分床铺,甚至和他同床共枕的时候。 她也不愿意和他靠近,只睡窄窄的一条。 霍鸿羽一行人,一早就约着坐小型直升飞机去火山遗迹大涌谷玩。 早上八点的时候,被霍鸿羽用力拍门的声音吵醒。 孟丝玟只睡了三个多小时,根本不想搭理任何人。 霍鸿羽非要把她拽起来,孟丝玟根本没有时间化妆,只能勉强套了件羊绒毛衣,戴着口罩出门了。 但她忘了一件致命的事。 私人飞机上,孟丝玟百无聊赖地看着下面红褐色的裸露山体和枯萎的树,以及一阵阵冒出的白烟。 她听见高琬在后排和霍鸿羽撒娇,说她想吃黑莓鹅肝冰淇淋。 她没什么感觉,拿出手机给礼汀发消息。 【玟玟:小汀,你好一点了吗,是不是还是全身没有力气。】 身边骤然坐了一个人。 孟丝玟眼尾扫到他,把脸别到窗外去了。 似鹤归汀 第143节 “我一晚上没回去睡觉,再怎么也该问候一句吧?”霍鸿羽压低声音,他看起来还有点醉意微消的虚浮。 “我哪儿敢呢。”孟丝玟没好气:“你高琬妹妹不是在这吗,我寻思也没我这个替身什么事吧。” 她的衣服大多数都是高琬的同款,她没从京都带过来。 现在孟丝玟松垮套了一件毛衣的憔悴模样,和娇生惯养的猫系妆容小公主高琬,更是天壤之别。 她正在程泽彬身边和一群女生交流着高奢品牌的新款珠宝。 就是,嗯,很早之前孟丝玟就明白,有些人是注定被爱的。 孟丝玟一早就知道自己没有被爱的命。 她不愿意搭理身边的霍鸿羽,翻找包里的眼罩试图戴上。 下一瞬,一道阴影伏过来。是霍鸿羽。 他咬紧后槽牙:“你没去点那颗痣,你敷衍我?” 孟丝玟的心脏猛地一颤。 她才想起来,今天忘了化妆,之前都用厚厚的遮瑕把那颗痣遮盖起来,今天居然忘记了。 她根本不愿意为了他,改变自己任何东西。 霍鸿羽危险地眯了眯眼睛:“你之前一直在对我说谎?” 孟丝玟缓慢挪开眼睛:“你不是喜欢我卖力地学她,我说是为了事业运点掉这颗痣,你非要自作多情,觉得我在取悦你,我有什么办法?” 她接着说:“我本来就不想来打扰你和她约会,早上我说了我不想上飞机,你非要把我拉上来,现在她不是在这里吗?你坐过来干什么,高琬没有那颗痣,你多看看她不就行了。” 霍鸿羽咬紧牙关,他显然是气狠了,用陌生的眼神看了她很久。 他的手指从她毛衣里探进去,使劲掐了一把:“你不是喜欢我干你吗,今晚洗干净等着,你居然敢忤逆我?” 孟丝玟疼得弓起身子,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恼怒皱起眉头:“你真的很烦,霍鸿羽。” “想要和鸿羽哥哥一起分享。” 高琬来了,站在两人座位旁边,手指了指刚到的黑莓鹅肝冰淇淋。 她幼态又媚态的脸上挂着甜甜地笑。 霍鸿羽意外地没有去。 他说:“小琬,你和你朋友他们分享吧,我就坐在这里休息一下。” 高琬哼了一声,走开了。 孟丝玟寻思,可能是因为程泽彬在后面,他不想和高琬的未婚夫打照面。 她没往自己身上想,手机震动起来,应该是礼汀发消息了。 她从手包里刚拿出手机,就感觉霍鸿羽的越发不怀好意,他把她的手拉拽往下。 两人在私人飞机的前排,后面还有一行他的朋友。 孟丝玟羞愤地感觉到有芒刺在背,但她不敢拒绝。 身后的其他的男女,都为看到窗外,飘散出白色蒸汽的山脉感到莫名震撼。 “你们看断崖哪里,烟雾好大呀。” 一个个发出惊讶地赞叹声,只有她感觉备受煎熬。 “你对我越不管不问,我就越想狠狠践踏你的自尊。” 孟丝玟用湿巾擦手,听见霍鸿羽在身边不怀好意地笑着。 霍鸿羽身上还有酒气,看着孟丝玟虚浮地微闭着眼,没来由想吻她。 被她偏头躲开了。 “高琬看着呢。” 孟丝玟垂着眼说,示意霍鸿羽注意身后的情况。 “你挺有用能耐的,居然找理由推脱,还骗我。” 霍鸿羽临走时又使劲掐了她一把,看女生不舒服地别过头。 他重复了一遍:“今晚得跪着给老子口出来,我回曼哈顿之前,你每晚都必须要,求着我回来睡你。” 霍鸿羽走后,孟丝玟看着手机的礼汀发来的消息,手指微顿。 【玟玟:小汀,你认真的?】 【玟玟:真要做到这一步吗?】 【玟玟:霍鸿羽那里应该还有一点,你想好,我下午回来的时候,就拿给你。】 半晌,她收到礼汀的回复。 【小汀:嗯,我确定。】 【小汀:我要给江衍鹤下药。】 - 那人起得很早,撩开她的额发,似有若无地吻了吻她的鼻尖。 “我去附近的医院简单包扎一下,顺便看看叶泽川是怎么给别人交代的,但你一个人待在这里,我不放心。” 礼汀被他吻过的地方滚烫,在他怀里乖巧地蹭了蹭:“嗯,会很乖地等你。” 他低笑着,揉了揉她的耳朵尖:“困的话就再睡一会儿,你身体弱,昨天那么多次,小腹会疼,仁子特意叮嘱我要节制一点。” “不要说了!你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昨天晚上的事我们都要忘掉。” 礼汀脸红得滴血,她没想到那人白天也会讲这种话,好害羞,缩进被子里,不想和他讲话。 那人就着铺盖卷把她抱在怀里,轻柔地晃了晃,像哄婴儿一样让她乖一点:“汀汀又不理我了,可是昨晚实在太可爱,一直在小声说好愧疚到处都弄湿了,我第一次连夜换床单呢,怎么这么没良心,醒了就让我忘掉。” 礼汀讨厌死他了,声音闷闷地从被窝里传出来:“不要再讲话了,不可以再说昨晚的事。” 他讲话太撩了,声音压低,显得充满性感的欲.望:“哪个啊?宝宝好湿啊,怪不得名字里带水呢。” 她的脑袋又开始黏黏地一团浆糊,呜咽地开始挣扎起:“坏死了,你走,赶紧走,不要在这里。” 可是躲进被窝里也逃不掉。 他沉郁又让人眷恋的气息从被窝里渗出来,应该是昨晚他抱着她出了一点细汗。 还有小猫自己的气味,丝丝缕缕地交缠在一起。 “乖,我回来陪你吃寿喜锅。” “嗯!” 礼汀恍恍惚惚居然安稳地进入了梦境。 醒来的时候,那人已经彻底离开了。 早上他起床,就用温热的手掌帮她揉了很久。 她舒服地埋在他胸口乖巧地哼着,现在一点都不疼。 不能在这里一直躺着,礼汀想下床。 她的脚接触到地毯的一瞬间,差点脱力地摔倒。 还好昨天他让她把情药悉数吐掉。 直到快要清晨才稍微没有那么难受。。 药物那种残余的伎量,已经让自己虚脱了。 本来体质就很弱,如果在冷汗和悸动中恍惚一整夜。 现在一定会不舒服到死掉吧。 她抬起手腕,安心的抱住被子。 礼汀咬住下唇,眼睛微微有些湿润。 那个混蛋,凡事都替自己着想,他才不是宣誓对她的绝对占有。 而是他知道她的承受不住,所以才没有趁着她药物发作的时候,施展征服欲。 讨厌,讨厌他,什么都把她放在第一位。 昨天觉得他很坏,都不肯给予她。 醒来以后才反应过来,他对她全世界第一好,他只对他自己坏。 试问哪个男人能忍住,他真的特别珍惜她。 礼汀松松地裹了一件他的黑色外套,他的衣服很长,能把她的大腿根彻底遮住。 安稳地嗅着领口他的气息,嘴角弯弯地从长阶上走过。 这间温泉馆被他们包了场,礼汀知道孟丝玟他们都坐私人飞机看活火山和富士山。 外面的女士温泉浴场应该没有人会在,她可以一个人玩很久的水。 上次是被他抱着走过去的,这次她一个人在白天过去的时候,还在阁楼下面欣赏了一下已经露出粉色花骨朵的春樱。 是她偷偷塞入恋人衣兜的樱花铃铛的颜色。 山上还是皑皑的白雪,松枝和清澈的温泉卷起流淌的浪花,让人心动不已。 女孩子的更衣室是在浴场里面。 礼汀脱掉他的衣服,换上松垮的浅青色长浴袍,赤着脚哒哒地走出来。 她用手掌和小木桶试探了一下水温,带着淡淡硫磺味的温热又舒适。 甚至比两人在叠翠山上的温泉还要暖和一点,这里温泉熔融的岩浆,比人为加热的水滚烫一些。 礼汀还是有一点点害羞,没有彻底解下浴衣。 毕竟全是他的吻痕和咬痕,脚踝上还有昨天在他怀里痉挛的时候,被他用领带缠住的浅浅淤痕。 她知道他是个操控狂,掌控欲强得惊人。 就是喜欢他怎么办,想任由他玩,虽然到最后爽到极致的人是自己。 似鹤归汀 第144节 但是身上的痕迹,被别人看到了不太好。 现在四周没人,春风微凉,阳光和煦。 把小小的脚踝泡在水里,吃着放在木质锦盒里的马卡龙,小猫惬意地迷上眼睛。 “上不了台面的货色。” 身后的圆形巨石上传来木屐的清脆声响。 礼汀慌忙裹好衣服,遮住身上密密麻麻的吻痕,抬眼向身后望去。 来人穿着芍药花色的浴衣,大团大团的紫粉色纹路细腻,质地上乘,一看就知道家境优越,浴衣是定制的真丝款。 礼汀之前在社交平台上看过朱茵敏的照片,都是她在伦敦生活的碎片,海德公园,塔桥和格林威治天文台。 这是第一次,看见她本人。 朱茵敏化妆稍微有一点艳丽的浓厚。 她中庭很长,眼位偏高,眼睛细长,嘴唇色号正红,看上去有点像危险的蛇。 看见礼汀安稳地坐在岸边晃着脚戏水,朱茵敏无端生出了一些怒气。 她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和叶家交代,没想到这个罪魁祸首还挺惬意的。 想到这里,她已经没办法再维持表面的和平了。 “想不到你还挺有能耐的,叶泽川伤得很重,昨晚连夜被救护车送去医院。他最早和我说,想要和你认识的时候,我当你是什么绝世美人呢。怎么男人一看到你就会为你疯狂。原来一副风都要把你刮到的模样,就是依靠这副身体,缠着江衍鹤的吗?” 礼汀站在温泉里凝视着她。 她一言不发,只是安静地看着这个女人。 朱茵敏因为用惯了英文语境,说起中文略微有点吞音:“我也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居然把他给迷住了。” 看见礼汀沉默着,一句话也不敢说的样子。 朱茵敏扶着岩石缓慢走下来,缓慢走近。 礼汀浴袍被风吹得撩起来,露出身体上暧昧鲜明的红痕。 包括脚踝上的淤紫,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明显。 朱茵敏并没有像礼桃或者其他人一样震惊,反而露出了嘲讽地,不屑一顾地神色:“啧,好惨啊,你可真是淫.乱,以色侍人是吧。” 朱茵敏知道那个人,永远就是强势的征服者,也明白他骨子里的控制欲。 像这样软弱的小猫小狗,才会被那人疯狂地索取,然后肆意抛弃掉。 朱茵敏用鼻子哼了一声:“你不觉得自己很可怜吗,我还以为你有什么本事让沈琦涵他们敬佩呢,原来就是靠身体上位这套啊。” 礼汀回到水里,只剩下脖颈和小小的脑袋在水面上,湿润的黑发散落下来,在水里轻缓地荡漾。 朱茵敏踏在刚在礼汀坐的地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不管你是因为什么样的心思纠缠着他,但你始终要知道一点,你总有一天会被他抛弃的,我认识他五六年了,他和我一直以礼相待,在我面前有教养又懂礼貌,从来不会像对待你一样粗暴。” 一枚水杉树叶从压着积雪的树枝上,晃悠地滚落下来,飘荡到礼汀的身边。 礼汀没有理会朱茵敏,也没有辩解一句,被水杉叶繁多像针的枝叶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她细白的手指把落在水里的叶片捏在手心。 一根,两根...... 单数是他爱我。 双数是我爱他。 情.事是躲在他怀里听他心口的跳动,舔他为自己受伤后荣耀般的血痕。 情诗是一首聂鲁达:我将在枝桠间辨识出你的头发/你那在枝叶间成熟的影像/那影像让叶子更挨近我的渴/而我的嘴将充满你的味道/那自大地升起,带着你的/恋人果实之血的吻。 最后数出来是单数还是双数,礼汀不记得了。 她知道他好爱好爱她,她也好爱好爱他。 那个人给了她好多笃定的证明,所以她也安心坚定。 他不在身边的时候,她也不会感到害怕。 朱茵敏傲慢地笑了,露出不屑的神情:“你知道我为什么从来不在意,江衍鹤身边缠着像水蛭一样的小玩意吗。因为我知道,花一点钱,就能买到你们口中廉价又可悲的爱情。你们一个个还趋之若鹜的,觉得自己是最特殊的一个,真是笑死人了。” 她在岩石上踱来踱去,把礼汀放在那里的马卡龙小蛋糕踩坏掉了。 朱茵敏:“希望礼小姐有一点自知之明,别太恃宠而骄了,我朋友叶泽川被你害得好惨。你等着吧,等他玩腻你身体的那一天,你的下场会很可悲的。” 听到这里,礼汀缓慢地从水里站起身来。 她皮肤白又消瘦,浴袍的弧度却优美得让人赞叹,她手指拢着青绿色的布料。 “我想问一下朱小姐,你是基于什么资格,踩坏我的食物,和我说出刚才那番话的呢,是觉得我好欺负吗?” 礼汀轻柔地抬起手指,浴袍滑下来,露出一截雪峰一样漂亮的手腕皮肤。 红痕依然暧昧又鲜明,仿佛她皮肤的每一寸,都被他吻和摩挲过无数遍。 礼汀露出手指上的细环:“这是他给我的戒指,我是她的现任女友。” “可是朱小姐。”礼汀轻轻地扑棱了一下眼睫,露出狡黠的笑意:“他没和你在一起过吧。你刚才说了这么长一串,你敢当着他的面重复一句吗?朱小姐站在道德高地,把爱情当作是否可悲的判断基准,那么没有得到过他一秒爱情的你,是不是也应该被这个标准审判一下呢?” 朱茵敏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礼汀眼波盈盈:“他没办法对我的身体腻味怎么办,我看别的男人一眼,他都会疯狂,都会受不了,为我冲锋陷阵。打得他们满身伤,带着血回来,他恨不得让那些人去死。他对我身体迷恋得几近疯狂。” 她赤.裸着脚,一步一步从水里走上来,雪色渗进她透薄的皮肤。 日光下,她宛如从水中复活的奥菲利亚。 朱茵敏慌忙地往后退去,木屐站不稳。 她一晃神,差点跌倒在石阶上。 礼汀:“朱小姐要是不相信的话,可以稍微碰我一下。来试试看,看我有没有一点夸张。看他回来,他是把我抱回房间舔吻我的每一寸皮肤,还是让你再也没有资格,出现在他面前呢?” -------------------- 下一章,小礼或将成为晋江唯一一个在现代言情频道,对疯批男主下情药,逼他和自己第一次的女主。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疯批x病娇,才是绝对性张力,呜 第55章 归汀 ===================== 江衍鹤直接去了位于港区西麻布的叶泽川家。 叶家低调,宅邸包括远处的楼梯都是淡灰色,搭配自然原木,看上起恬淡安适。 他今天穿得随意,松松垮垮地套了件白色的外套。 帽子拉起来,从侧边看露出了一点黑色的发梢。 阳光从他身后寸寸倾斜,能看到他流畅的腰部轮廓。 他靠在会客室的四面栏上,一只手搭在栏杆上,垂着眼闲适地滑动手机,看罗彬说着公司在京域放春节的消息。 叶泽川大哥叶泽泷,一进来就看到了这个情景。 白衣青年懒怠的靠着栏杆,衣摆被风吹起来。 叶泽泷晃神,他不禁吟了一句俳句:“日光穿透睡蝴蝶。” 叶泽泷站在门外,头顶葛饰北斋的富岳三十六景,相州箱根湖水和神奈川冲浪裹。 一动一静,温宁安谧的湖泊和汹涌呼啸的巨浪相得益彰。 江衍鹤听到他的声音,抬眼一笑。 瞧他头顶的浪花,和他握手:“海蛰隐观水藻下,白昼色朦胧。” 形容地恰到好处。 江衍鹤没怎么包扎,又抚慰了礼汀一夜,身上带着一种血腥的罪恶和性.欲的淫.靡。 是让情人和仇敌都支离破碎的一把好手。 偏偏穿了白色,最危险和邪恶的事物都用干净掩饰,脊骨的每一寸都是藏着毒,等待爆发的杀戮。 知道叶泽川担忧什么,他偏不命中最危险的地方。 猎物需要反复捏在掌心把玩。 他伤人热衷直刺要害,谈判喜欢步步逼近。 江衍鹤好整以暇,简单寒暄后。 他根本没开口提到叶泽川一句,只是拿来了市值评估的文件,往叶泽泷面前一扔,然后揉了揉眉心。 “乾川药业登陆港股主板,发行价为19.8港元,发行市值约657亿港元。但开盘价仅报15港元,大幅低开24.25%。当天股价持续走低,一度跌逾29%,截至收盘时期,跌幅约25%,报15.84港元,市值较发行时蒸发131.4亿港元。” 叶泽泷心脏骤然捏紧:“小鹤,兄弟...我...当时投资朱家是被朱鄂下了套.....” 江衍鹤云淡风轻地摆手:“泷大哥不用多解释,一直以来你都很清高。看不惯江氏提出的互联网降本增效,非要贴着朱家,研发新药,对朱鄂的创新板块深信不疑。导致应收账款的周期拖长,高达219.87%的资产负债率,现在亏损到这个地步,应该解释和忏悔的不是对着我,而是对着你本人。” 见叶泽泷神色游离。 他接着说:“投资之前,我就拿出了精确地行业轮动策论,后来又把周期的持仓监控和风控及fof悉数摆在明面上。泷大哥表面上和我兄弟相称。实际呢?” 江衍鹤凝视着叶泽泷的眼睛:“泷大哥于我,歃血未乾,随手弃置。” 叶泽泷听完一愣,他被步步威逼,又焦虑叶泽川犯下的事。 再加上江衍鹤逻辑清晰,从容不迫,有条不紊。 仿佛他不是闯入叶家的外来者,他才是掌权人,在批判下位的叛逆劣徒。 让叶泽泷感觉自己羞愧难当,没办法再招架。 他吓得差点跌坐在红木雕花椅子上,他稳了稳心神,后腿撑住身体:“小鹤的能力我一直都非常钦佩。” “之前没注资是我轻信谗言。”叶泽泷:“海难以后,朱鄂一直在游说我,说你太年轻太浮躁,说轮船倾覆是顾家冲着你和phallus来的。那时候你才十九岁,就能掀起这种腥风血雨,我实在畏惧,要知道我只想做一点小本生意,希望一切风平浪静。” 似鹤归汀 第145节 江衍鹤轻飘飘地笑了一下。 他唇角带着嘲讽,瞧着上面的富岳三十六景:“泷大哥的家里人把我往刀山火海推,给我谈什么风平浪静?” “我哪敢把小鹤往刀山火海推。”叶泽泷紧张地用家纹的丝绸手帕,擦了擦额角的汗。 “没有吗?”江衍鹤懒散咬字,背靠着三十六景的相州梅泽左。 那幅画中山峦呈现青绿色,两只仙鹤往深蓝富士山的雪线飞去。 其他一群在陆地上的鹤,轮番地朝着高空鸣叫,似乎根本没办法飞升到空中。 “鹤驭凌云入紫微。” 他永无半点失手。 “小鹤不要再恐吓我了,有什么话直接说。”叶泽泷捏了捏冒冷汗的前襟。 江衍鹤淡淡开口:“你没注资是错,投资朱家更是错上加错。” “昨晚,叶泽川对我的女朋友下药了,无色无味的rhb。医学用的麻醉剂和兴奋剂,会抑制中枢神经系统,本来是用于镇痛,让人心跳加快,呼吸急促,浑身燥热,服用后全身松弛、精神混乱,会出现幻觉、和幻听。别问叶泽川从何处得到,因为这个是朱家研发出来的新药。” 叶泽泷慌了神:“我不知道小川居然玩得这么疯狂,我还以为他只是喜欢到处拈花惹草,他害得是谁家的小姑娘,她现在还好吗?” “我把她解救出来了,我没碰她,知道她每一次情动都是药物作用。” 江衍鹤一直很平静,神色寡冷,但看起来冰凉又尖锐:“这就是你们和朱家合作,学到的东西,就是给人下药上床?你们一直强调从江户时代,就是名门贵族。我把这事儿传到媒体上,身败名裂的到底是谁?” 他压低音量,眼里没有一点光:“我不会拿我的女人做交易,但是我的伤,是叶泽川刺的——” 那人伸手狠狠一压自己的肩头,鲜红的血就染红了他穿的白色外套。 “我的痛,谁来补偿?” 高桑阑更的俳句:日光穿透睡蝴蝶。 原来这蝴蝶,是血色编织的羽翼,是如勾倒挂渴血的蝠,是嗜血恐怖的谍。 叶泽泷惊慌失措:“来人,给小鹤包扎一下。我的天啊,你让我怎么和你家里人交代。” 无人回应,没有人恭候在外面。 做了这么多年家主,但江衍鹤的身份和威压,还是让他声音发颤。 叶泽泷战栗着转过身,咬字是敬语,意味着眼前人的无上地位:“小鹤,不要吓我,叶家在昭和就从未做过任何见血的勾当,我们求得一直是安稳,我真的会晕血。” “泷大哥别怕——” 江衍鹤嘴唇很红,皮肤苍白,缓步走上主位,哀颓地低笑着:“别叫,没有人,我在等你的时候,把他们都支开了。谁碰我女人我是真会让他死,看他是你弟弟,才勉强放他一马。按下不表,我今天带着伤来,就是想找你问一件事,和我老师有关的。” 叶泽泷愣了半晌。 他颤抖着,亲手给这个小了他十多岁的年轻人,斟了一杯明前春尖。 “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 两人聊了一柱香的时间,叶家惯用的香是小叶紫檀。 两人身上都染了一点沉香,抚慰了江衍鹤身上浓厚的血腥味。 从会客室出来的时候,江衍鹤嘴角带着点笑。 他似乎根本没感觉到疼一样,看上去带着一点愉悦。 他负手,清雅端正地告辞,翩翩公子的模样:“我已经知道了,这个秘密我很满意,今天的事暂且不计较,还望有天对峙,你替我做个证人。” “我会的!”叶泽泷踩着室内袜出来,叫住他,送了他一把几百万的名贵古刀:“以后泽川犯下什么混蛋事的时候,你都可以随便教训。” 叶泽泷接着说:“所以...昨晚犯下的事,请求你放泽川一马....换取放在你那里....他刺伤你的那把刀...我知道上面有他的指纹。” 江衍鹤没应允是或否,只是温宁地说:“我是外人,清理门户轮不上我。” 叶泽泷:“小鹤,有件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江衍鹤:“直接讲。” “陈浩京你认识吗,他十多年前在东京大学读书,就住在我家。” “有印象。” 叶泽泷:“我也是东大的,和翡姗的家庭教师陈浩京是朋友,他知道你要来港区麻布特别激动,说让我要好好招待你,没想到会弄成这样。这把刀,就当是我和他作为故交,一起送给你的心意。” 江衍鹤接过刀柄,流畅地转了一圈,任由刀柄在他骨节间翻飞,最后稳稳捏在手心:“还有什么需要交代的吗?” 叶泽泷压低声音:“陈浩京一直在寻找phallus的下落,说实话我听到一点风声,心里特别在意......” 他没抬头,把玩着刀刃,看手指氤氲在刀尖上薄薄的雾气:“泷大哥不妨直言。” 叶泽泷:“phallus失踪,是你和他本人设下的圈套,还是你和莫家给他做的局呢。小鹤性格太沉郁,我看不透你在想什么。可我....实在...很担心你剑走偏锋。” 轻柔的风眷恋地掠起他的黑发。 “刺啦——” 江衍鹤把刀揣进刀鞘中,并没有直接回答:“按照会客室里,泷大哥的说法,老师骗了我五六年呢。” 叶泽泷:“我知道他有错,不过京域的家族都在传,说你狼子野心。我和陈浩京都不信,但现在——谣言四处都是,已经不能再伪装和平。” 江衍鹤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微微露出一点笑意:“老师很擅长让我满手血腥,即使是他做了错事,都要追责说一切是为我好。后来遇到了一个人,她会舔我的手,说特别干净,所以我想清白正直地活着。你的想法很危险,我只能告诉你,我从来没有做过一件违法的事,这就足够了,不是吗?” 时值正午,行走出极长的游廊,烈日下找不到一丝阴影。 就好像一切的隐秘和脏秽,从未出现在他身上一样。 叶泽泷追着他的背影喊道:“小鹤,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告诉我,这个季度一结束,我就和朱家结束合作关系。” 江衍鹤闻言,神色静谧。 和叶泽泷挥手作别,阳光洒在他手指尖。 他的手修长好看,一点血腥都没有染上。 他冷着脸,隐身出世,旁观朱家许家莫家数年内斗。 就像胜见二柳的俳句:“海蛰隐观水藻下,白昼色朦胧。” 完全不像一个二十岁的青年。 他没喝叶家的一滴水,备下的精致小食也完好未碰,宛如祭坛里嗅线香的神祇。 甚至没有留下一丝指纹,用以验证昨晚叶泽川是他所伤。 待他离开后。 叶泽泷给陈浩京打电话:“人我见过了,英俊潇洒,说话威胁利诱轮番上阵,逻辑清晰,让我一怵。和你小妹翡姗的确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但没办法,他好像很爱他的女朋友。” 陈浩京闻言,笑着道:“j是年轻人,性子野,等他玩几年。他在海难救下的可是sanve,老师不在了,希望我能去教堂见证婚礼,充当父亲角色,亲自把sanve交到他手上,我才放心。” 叶泽川:“下次我注资他江氏的时候,也算你一份成不?怎么着也是以后的姻亲,嫁妹妹也该收点彩礼啊。” 陈浩京:“我还想多薅点j的羊毛呢,但我怕sanve心疼她老公,和我断绝关系,到时候我孤家寡人的,找谁说理去。” 叶泽川:“这都开始叫老公了,小姑娘太心急可不行啊,要矜持点。” 两人都笑了。 - 今天是国内除夕,礼汀刚和朱茵敏拉扯完。 她回房间的路上,接到了妈妈当年的助理,陈兮月的电话。 兮月阿姨每年中秋和新年,都会打电话过来问候礼汀的情况。 有时候又担忧女生一个人在外面挨饿受冻,还会坐飞机回国看望她。 当年她为了和礼汀的父亲礼至宸抗衡,用多年的积蓄开了一个小小的珠宝店。 现在已经发展成国内知名的珠宝连锁店了。 礼汀知道她忙,也知道她把一部分母亲留下钱,作为原始股份。 现在每年都以几百万,在定期给礼汀的联名账户分红。 这些钱礼汀从来没用过。 十八岁成人礼那天,兮月阿姨把这张银联卡给了礼汀。 女生记得这天也是妈妈的受难日。 小心翼翼的,把之前累积的钱,全部转入方兰洲的慈善基金会。 虽然是匿名转的,但是一直面向全社会公开流水的兮月阿姨,很快就猜到了这笔几千万的巨款出自礼汀。 她叮嘱女生,十八岁以后的,希望她自由支配。 礼汀没有动这笔钱,两年,账面上也接近一千万了。 她自己每逢过节都会给她发长长的慰问短信,给她寄去鲜花和贺卡。 礼轻情谊重,她深深感激阿姨。 今年没办法回国,和喜欢的人在异国度春节,这是成人礼以后,最开心的一天。 礼汀想买一些贺岁的礼物,给兮月阿姨寄回去。 她很少去实体店买东西,兮月阿姨分红的钱,礼汀一点点都没有动。 她也不是开口让江衍鹤出钱的性格。 礼汀不知道他缺什么,不知道他要怎么报恩,什么都不能给他,已经足够让她难过了。 不想麻烦他,什么都想自己解决。 他下午回来的时候。 礼汀还在网上和商家交涉,春节发货时间。 江衍鹤把她抱进怀里坐着,他揉揉她的头旋,看小猫被他揉着舒服眯起眼睛。 他说:“今年不一样了。” 礼汀睁开眼睛,懵懂地看着他:“哪里不一样。” 他说:“我在你身边呢,我们一起出去,给照顾你的人,选能最快送到她们家的东西好不好。” 礼汀闻言,蜷在他的怀里哭。太感动了,被他好好爱着的感觉。 似鹤归汀 第146节 他知道女生只有之前做翻译留存下来的一点薄薄的积蓄,所以家里的护肤品和化妆品,总是悄无声息地囤了多样。 他知道她喜欢穿白色裙子,所以给她买了好多好多的白色裙,全是各大著名品牌当季款和定制款。 甚至在刚才,他都没说,伤人的,你选的东西便宜质量不好那种话,反而是想最快地帮她送到兮月阿姨的手上。 除了之前谢策清那件事。 看起来又冷漠又不好接近又恶劣的他,其实把她疼到了骨子里。 他太好了。 再也不会有人比他还好。 江衍鹤僵在原地,被礼汀的眼泪浇得心脏闷疼:“还没哭完吗,别人还以为是我欺负你。” 早上,他和人勾心斗角,字字泣血,又疯又傲又美,狠辣又冷静。 午后,他却轻柔搂着脆弱乖巧的恋人,生怕她被他的拥抱弄碎。 礼汀查看他肩胛医生包裹好的伤。 她眼睛红红地,用力抱紧他,在他怀里蹭蹭:“喜欢被你欺负。” 他把她抱在怀里掂了掂。 任由她身上白色毛衣掉落下来的细软毛线蹭了他一身,在她头顶沉声笑:“宝宝像猫猫一样掉毛。” 礼汀恼羞成怒,啊呜一口咬在他喉结上。 抱紧,许久,才从他怀里探出脑袋。 那人闲适地把玩着一把刀。 是上午叶泽泷送给他,替自己的清理门户的小刀。 他就着抱着她的姿势,给她把草莓尾巴的绿色叶片去掉。 修长手指举着草莓送进她嘴里,声音干涩,哑声似是愧疚:“好吃吗?” 礼汀点头,乖巧地吃完草莓,又舔舔他的手指:“好吃。” 她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哥哥,这把刀好锋利,不像是水果刀,哪里来的呀。” 几百年不知道多少人趋之若鹜都想一睹真容的名贵古刀。 被他随意亵渎,宠溺她到极致,拿出来削草莓叶叶,再喂给她吃。 “别人送给我赎罪的。” 他把她搂在怀里,说:“我们挂在家里,每次看见它,都提醒我一次,要好好保护你。” 他心有余悸地嗅着她的长发,遍找不到她的滋味宛如心脏在烈火上炙烤,不想再经历一次。 礼汀心跳漏了一拍,看着他的肩头上包扎的白纱。 小猫在心里想:“也是提醒我,不能再让我最最爱的人受伤了,我会心疼的。” 两人出门。 沿着表参道的奢侈品店,一路买到涩谷,挑的是最贵的买。 礼汀看着那一串零就心疼,急的眼角差点泛红。 她出声叫了几次,江衍鹤终于收了手,示意刷卡,宠溺地揉揉她的头发:“只给你阿姨选了几个绝版的孤品,我们不在中古店买九成新,等下去专柜买新的。” 礼汀小声拒绝道,晃着脑袋:“已经够啦。” “够吗?”他漫不经心地看着远处的微热山丘,掀了掀眼皮,“听你的。” 他表面是给她介绍建筑物,其实把一圈儿奢侈品店买了个遍。 礼汀心疼他的钱。 付款的时候,店员点头哈腰地对他们笑。 那人也笑,懒洋洋地看别人恭敬地献上买上千万才能得到的镶边钻卡。 “94年的鳄鱼皮还有吗,就是价格翻了十倍,铆钉环扣的。” 刷卡声滴滴作响,他看上去无比迷人。 他对各种奢侈品牌娴熟的模样。 礼汀从未见过,现在想想,之前家里出现的所有东西都价值不菲。 他的身上有一种锦衣玉食带来的骄矜。 她咬着下唇,一副舍不得的模样。 她警惕地看着那些店里时髦的模特和买手,紧张地躲在他身后。 江衍鹤比那些人英俊多了。 礼汀没去看帅哥,反而黏腻着贴紧他的模样,对他十分受用。 那人微闭了闭眼,唇间勾出一点笑意。 以至于接下来的时间,他划卡更为行云流水。 “这么快就学会心疼我的钱了,想嫁给我吗?”他逗她。 礼汀紧张地搓搓手指上的戒指,慌乱地溜出店门。 那人在她身后,性感地闷声笑,旁若无人地看着她泛红的耳朵。 到louis vuitton结完账,两人手里空空,因为买的太多,直接空运回国。 “你答应我不能再买了....这样下去的话,一条街的人都记住我们了。”她小声制止。 “我这不是没买吗?”他摊手笑,轻松而戏谑的语气。 礼汀垂眼看了他的手一会,抱着他的胳膊,缠着牵住他:“我什么都不要,你才是我的奢侈品。” 那人身量很高,对周围羡慕的目光置之不理,表面看上去冷淡又矜贵。 他听见礼汀说完,露出一点笑意。 他皮肤很白,被奢侈品店的水晶吊灯一照,就像漂亮的白玉雕像活了过来, 他贴附过来抱她,声线愉悦性感:“可是,汀汀是我的必需品。” 小猫的脸被火燎一样滚烫,又不敢缩在他怀里埋着,只能害羞地乱眨眼睛。 礼汀很少炫耀他,只想深深把他藏起来,欢欢喜喜爱一辈子。 平时他即使给礼汀买奢侈品和珠宝,女生不会把奢侈品拿出来,展示在朋友圈什么的。 但今天不一样了,礼汀看了一眼货架,他就买一排。 到最后女生不敢看了。 怕多看圣母玛利亚大教堂一眼,他也得买下来。 两人在花房里吃甜品。 他给她介绍,刚才看到浮雕画像的名字叫做《狄安娜的崇拜者》。 月白长袍手持火炬的狄安娜,头顶弯弯玄月,背后拿着白翎长箭,浮雕价格上百万。 礼汀倚在他怀里,小声赞叹好美。 她心想第一次在医院给他做完鸡汤,一个人孤寂地走回家。 是不是就得到了月神庇佑。 才能离他近一点,更近一点,可以在他怀里安栖。 她眼睛有微微湿润,被他圈在怀里蜷着。 江衍鹤低头吻她的眼睫:“喜欢吗?南青山的这套房子我也看上了,只值十亿,我把它买下来,以后我们经常过来看。” 他想买的不是名贵浮雕,而是可以和她长久栖居的家。 果然,但凡她多看圣母玛利亚大教堂一眼,他也会买下来。 谁能凭爱意将富士山私有。 但他可以买下天价大宅,随手豪掷千金,陪她看一辈子的富士山。 天色将晚,两人打包好甜品回到旅馆。 晚上两人约好的,吃寿喜锅。 眼前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她蜷在他怀里,被他一点点喂着裹满蛋液的牛肉。 她甜甜地歪头笑,牛肉很好吃,被他喂饭就更好吃。 细白的手抱着他横过来的手腕,乖巧地张嘴,吃下他夹的食物。 吃完饭后。 他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在她头顶翻阅《判断力批判》的德语原著。 日媒爆出一对情侣官宣结婚,nhk重播着他们在一起的电影。 是《溺水小刀》。 蓝到透明的海水,远处的青翠山峦,还有红到极致的花。 一切场景都好熟悉。 就在那晚幽深的海水中,他教她学会游泳,他骑摩托带她逃避追杀的那条夜路。 夜里漆黑庞大的不动明王,他靠在神龛旁,举起钢管和别人的激烈打斗。 不用去羡慕任何人,我也是有神明的。 他一定会用力地保护我。 礼汀探头,轻轻晃了晃他手上的阅读器。 他唇角幅度明显:“怎么着,发现我比那个人帅?” 他语气笃定,看上去洋洋得意,还带着一股坏劲儿,觉得她目不转睛盯着电视看太久,狠狠吃醋。 似鹤归汀 第147节 礼汀反应了一会儿,才知道他说的是谁。 原来电影男主也会让他吃醋。 她嘴角微扬,装作听不见,从他怀里爬出来,要去小冰柜拿甜品:“想吃点甜的。” “嗯。”那人表面云淡风轻的,装得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继续看书。 两人之间的氛围正在水生火热之中。 仿佛下一刻,天上就会降下倾盆骤雨。 这时,江衍鹤手机震动,是霍鸿羽。 对方打来一个电话。 他接起来,对霍鸿羽的态度比刀刃还要锋利:“别烦老子。” “什么?能把那些女的直接送走吗?” “这算什么大事?” 不知道霍鸿羽说什么,激怒了这个魔王。 最后,他语气带刺:“挂了,没事少找。” 他眼睛危险地眯了眯,看上去一副阴郁又危险地模样。 小猫听他凶横地态度,吓得一颤。 连手上的甜品是奶酪做的,也忘记了。 她坐在沙发角落,和他离得远远的。 正舒服地在绒毯里踩奶,小口吃着富士冰山初雪。 她用勺子挖出来小小一勺冰沙,用水红舌头卷卷,被凉地张开嘴巴喘气,呼出白色的雾。 那人发现她不见了,找了一圈,笑了笑,放下手机,朝她走过来。 他趁着四周没有人,倾身把她压在沙发靠背上吻她。 来不及吞咽的冰沙酸奶,缓慢地从她的嘴角流下来。 “说,谁帅一点。” 他很记仇,这件事没得到一个让他满意的回答,是不会轻松过去。 小猫被吻到差点缺氧,冰淇淋两人温热的唇舌间融化,只剩下微微的奶味和甜丝丝的芋泥感觉。 “还用比吗?” 必须要比。 在她面前,他总是热衷一切的雄竞。 一定要黏着她,让她每句话都承认,他是最有资格被她爱着的那个,他才满意。 他幼稚到顶点,非要让她一一细数,声音沉郁:“你看,我比他高,比他年轻,比他有钱。” 我比全世界任何人,都要爱你。 但下一瞬,他就忘了。 因为礼汀委屈地埋进他的怀里:“冰沙好冷。” 那人微微叹了口气:“怎么都不听劝,吃冰的就小腹疼,还是要吃,我帮你热热。” 热热。 吻到冰全化掉,一口一口唇舌交缠的方式。 是热热。 嘴里的冰沙的确在温热的舌尖交融中,一点点融化。 吞咽进喉管的时候,再也不是冰凉。 “热吗,化成水了。” 礼汀听完他的混蛋话,红得脖子都滴血。 那人手指搭在她的后颈上,抵着她的鼻尖,说:“不是乳糖不耐受吗,怎么还吃奶制品?” 会蛊惑的何止是他一个人。 礼汀眼神迷离,无意识的卷走嘴边那抹白色的冰淇淋。 她坐到那人的腿上,解开系扣,恍惚地吻他:“刚才是预演,更想吃掉哥哥的。” “哥哥的什么?”他问。 白色的那个。 吻落了下来,就像游曳的羽毛,轻飘飘地掠过礼汀的锁骨和脖颈。 她仰起脖颈难耐地喘息,即使疼和痒也宠溺地任由他亲,像羊羔用温暖的软毛圈着眼前的野兽。 他激烈地噬咬她的颈间和锁骨,呼吸扫过她的耳廓,径直往下,沉溺于她温热的体温。 礼汀在颤栗间,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她越过沙发和丝绒地毯,看着远处麋鹿铜摆件背后,困在幽蓝水缸中游曳的热带鱼。 她今天找孟丝玟要来的催.情药,就在上面的壁橱里。 想去拿。 想要给他下药。 想要看他沉湎在情.欲里。 此刻,想要做坏事的礼汀心跳如鼓,悸动和忐忑,变成一首轰鸣的交响曲。 她软糯地回答:“你最英俊了....因为看到哥哥,我就变得很湿润,别人都不可以。” 被他解下吊带的时候。 礼汀轻柔地喘着气,蹭着他软软撒娇:“哥哥,我想喝一点白葡萄酒,晕晕的好睡觉。” 他说好。 -------------------- 第56章 归汀 ===================== 白葡萄酒是自己选的。 她装的一副若无其事地模样,把酒从酒柜里抽出来,手里藏着药粉。 礼汀赤脚一步步走向他,心跳震耳欲聋。 她觉得她是一把柴薪,遇到一点明红的火星,就会烧灼得失去形状。 “下雪了。” 浴袍被他撑得挺拔,下摆被窗外的朔风吹动,轻浮地撩动他结实修长的腿。 大雪簌簌落落,伴随猎猎的风,卷进窗棂。 缓缓飘落,厚爱地洒在他的黑发上,融化后,把他的英漠轮廓变得微润。 礼汀就着背对着他的姿势,匆忙仓促地把葡萄酒倒在高脚玻璃杯上。 她手指颤抖着,看白色的药粉在白葡萄酒里面,淡黄色的酒液散发着幽香。 看上去能容纳一切不见光的隐秘。 药粉逐渐缩小溶解,化作小小的气泡一点点浮上来。 电视台有地震预警的速报。 突如其来的播报声,让礼汀心脏猛地被捏紧。 她细白的手指抖了抖,药粉袋子对准不了杯口,洒落下来一点,礼汀慌张地用衣袖拂落在地毯上。 “你慌什么?” 那人走近,忽然带了一点笑意。他没关窗,圈着她,把她横抱了起来。 礼汀本来刚做完坏事,心脏在骤然升空的过程中,就被风轻柔吹起的羽毛,在他怀里坠落。 “才没有慌。”礼汀不敢用浸了药粉的手腕环住他的肩膀,只能捏着他的衣料,把脸埋进他胸口。 他抱着她去看雪。 奇怪,今天的风一点都不冷,朔风变成春风,恋人的体温带来无尽的安心。 “今年气温很奇怪,夏天特别热,现在一点也不冷。” 礼汀被他抵在玻璃窗上,轻车熟路地笼络住她的呼吸。 但她不敢回揽他,怕他发现药粉的异样,手心在透明的窗户玻璃上氤氲出了白雾。 “汀汀手心好烫,脸也好烫,是做了什么坏事吗?” “没有...没有...” 她感觉到目眩神迷,慌乱地喘着,眼睛被窒息感呛红,迷离的咳嗽着。 挣脱他,慌慌张张地跑到酒桌前,跌倒在地板上,被人从后面钳住下颌,追了上来。 蝴蝶骨翕动着,脖颈纤细柔白,难耐地上仰,脱力的手指,没办法稳稳地撑住地板。 明知道就算是现在,她也承受不住,手指在地毯上虚抓了抓,喉咙艰涩又魅惑:“哥哥....渴....” 江衍鹤半跪地上,短促地笑了一声,手指抚弄着她被吮红的水红唇瓣,然后低俯下来。 吻变得越来越锈迹斑斑,她缠绕着他的唇。 唇舌交缠,激烈,像薰风掠过肆意生长的树,疼痛,却缠绵。 似鹤归汀 第148节 他的声音很性感,热气燎在她的耳廓上:“哪里渴?” 白葡萄酒的气味浓烈,有种苦涩的苔藓味道,厚重又深切的浓绿。 她伏低在地板上,看他冷白喉结滚动,眼睛都要被浓烈地情感烧灼干净。 礼汀很擅长哭,但这一次,被生理悸动激出来的眼泪。 是她下的最大一场赌注,在逢赌必输的敌手面前,献上一切的筹码。 她背脊颤抖着,彰显着心跳的巨大和诡计的得逞。 衣袖作为犯案证据,被白葡萄酒浸润,彻底地失去了证明的作用。 计划堪称完美。 她趴在地上,在他看不见的角落,露出苍白又蛊惑的笑容。 眼泪浸润脸颊,顺着眼尾滑入地毯,宛如溺水。 明知道他心里还有一个深埋着十三年的人,依然做到这一步的自己,真的坏到了极点。 她是一只拼命从蛹里挣脱出来的蝉,在濒死的暗绿色叶片下,狼狈地张开透明的羽翼。 她伸出来的脚踝细白漂亮,每一寸骨节都泛着淡淡的红,就这样毫无招架能力又脆弱地搁浅着。 江衍鹤一直都是有压迫感又禁欲的,充满掌控欲和威胁,但他总能全盘操控他的一切。 她感受到他在头顶不适地喘,他的荷尔蒙气息在她身边弥漫。 情热的滋味混合着汗水和从牙缝逼出的忍耐音节。 礼汀能感受到他即将爆发的疯狂,觉得下一刻粗暴的对待会摧枯拉朽地降落下来。 她几乎渴求地看着他汗津津的手腕和脖颈。 他却漫不经心地直起身,露出被她咬出齿痕的手腕骨节,看着她任由施为的模样。 他大脑神经疯狂叫嚣着,近乎失控,难耐地咳嗽了一声:“我去洗个澡。” 她心里想着不能放过他。 不能放过他。 礼汀尾随他进入浴室,任由水洒的水散落在头顶。 手指触碰着他手腕的幽蓝静脉,水珠四溅到滚烫的皮肤上,有细汗的咸涩。 “想和我一起洗?” 江衍鹤唇角挂着点笑,把他英俊的脸上更为绝色。 他的眼睛赤红一片,应该是发现了陌生的悸动,让他不适和失控。 大理石的洗手台是石墨色,滚烫的嘴唇刮擦过她的耳边。那人呼吸灼热而急促,将她牢牢锁在怀里。 “做了什么坏事?” 礼汀这才知道忐忑,可是已经晚了,她像是被剥去了骨头,软软地贴附着他。 她知道,如果此刻稍微露出一点害怕的表情,那人就算不适到死掉,也会推开她。 礼汀坐在洗手台上,很妩媚地翘起嘴角,脚掌缓缓一点点上滑,踏着他,像堕入凡间的妖精。 她尾音上扬,就着之前每寸皮肤上被他印下的吻痕和咬痕,微喘:“你,说,呢?” 花洒没人去关掉。 是一场疾风骤雨。 礼汀在痒意和悸动里面彻底失去了形状。 她苍白的皮肤红到彻底,印记一遍又一遍地覆盖满,昏迷了多少次再也数不清。 蜷成一团被掂起来继续,被抱在怀里没办法逃开。 眼泪到处流淌,嘴角牵出银丝,魂魄被弄散。 “宝宝一直都想着勾引我吗?” “我...我很坏的...一直..” 她已经没办法再回答了,眼神变得空洞,彻底失去了力气,因为就算昏迷过去也没有消停。 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可能从头到尾都没有结束过。 他清楚她体质虚弱苍白纤细,毫无招架能力也没有结束过。 礼汀甚至能感觉刺眼的光线,属于冬日下雪的清晨,还是没有结束。 每一小截都像被勉强拼凑起来,充满了他的,鼓起来,就像怀了属于他的小孩。 他占有宣布得彻底,给予她了很多,甚至乖戾得疯狂,也不带她去浴室清理。 激怒野兽的代价就是,变得一塌糊涂,晕厥过去也还在痉挛,陷入困意也小幅度地抖。 不适地翻身,被那人察觉到开始了新一轮。 眼白都刺激到翻过来,接触的皮肤似乎破皮一样火辣辣得疼。 如此反复,可能马上要死掉。 艰涩地想要诉说委屈,发现声音完全哑了,像小猫被欺负狠了一样脆弱地哼。 即使到了这个地步,她依然纵容着他,没有推拒过一点点。 已经天光。 他们相拥着去窗口看雪,铺陈的大雪洒落在两人的发梢上。 这时候礼汀发现,因为热气的作用,浴场的樱花已经提前开了。 他声音低沉,充满磁性又蛊人:“怕吗?” “全部...已经...汀汀不要支配权...都是...哥哥的...任由....” 礼汀迷恋地伸出手指,一点点摩挲着他英俊的眼睛和鼻梁,手指尖都是红的。 电视关掉了,再也没有地震预警。 但是在他怀里躲避天灾,能让人感到无比安心。 不用害怕,不用担心。 那人攥紧她的纤细手腕,眼睛幽深如墨,再也找不到一丝光亮。 吻如雪片一样落了下来。 时针怎么走字,礼汀再也不知道了。 血液再次沸腾起来,她被他抱了起来,在空中,再一次,没有着力点,除了他。 再次被弄醒的时候,被他抱在怀里,唇舌渡了一点水。 然后又哭着,低弱地忏悔说到处都是湿的。 礼汀已经彻底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时间,是黑夜还是白昼,一直一直一直.... 他们说她从未下床的事,终于应验了。 但为什么这么难过呢。 礼汀黑发散乱,埋入枕头间,凌乱又湿润。 她的意识,在持续的愉悦里,短暂清醒了一瞬间。 原来强行得到一个人,就算到处都是属于他的,依然觉得不满足。 还是觉得…好寂寞…… -------------------- 第57章 归汀 ===================== 春日薄昼短夜长,礼汀被他的手臂稳稳地圈着,揽紧。 她在他怀里睡得昏天黑地,皮肤触碰的地方,渗出了细密的汗。 奇怪的感觉逐渐叠加,到最后,已经很习惯他的存在了。 即使在最不适的时候,她也舍不得伸出细细的手指,抓挠他的背。 小猫对他的爱几乎逾越了一切本性。 刚才结束了一次,礼汀呼出粘稠的空气。 她整个人踩在云里,手向外虚虚推拒着他,本能又在迎合他,眼泪不受控制得往下掉。 江衍鹤沿着脊背抚慰她,低下头吻她的眼泪,在她耳畔呼吸:“甜的。” 再来一次的话,她可能彻底承受不住了。 所以他狠狠压抑了,看着她苍白皮肤寸寸泛红,就汹涌的别样心思。 礼汀却不知道,计划得逞的空虚感,带来巨大的难过。 心里忐忑,她艰涩地把手指搭在他手臂上,环住他。 想被他安抚,她声音细软地说:“哥哥,再亲我一下好不好。” 那人撑在她头顶笑,很享受和她玩纯爱的模样,宠溺又纵容地说:“好啊。” 他专心吻她的时候。 礼汀掉下了一滴眼泪,从眼尾划破,泅入乌黑的发丝。 他永远也不知道,因为给他下药这件事,她感到无比难过。 但她一点点也不后悔。 在他面前,她曾经小声地和他讲过:“我想要你爱的是我的灵魂。” 似鹤归汀 第149节 那现在用这种拙劣的手段,和他上床,做到昏天黑地的自己。 是不是再也没有,他喜欢的灵魂了。 下药的晚上,怎么回忆,她都觉得恍惚着,再也想不起他当时的神情。 他反复问了几次,问做了什么坏事,可是都被她糊弄过去了。 被他宠溺着,保护起来的自己很坏, 被他纵容着做危险事情,想方设发引来其他人,让他吃醋的自己也好坏。 明明从一开始,想办法接近他就满足了,到后来,越来越没办法满足。 他帮她催吐,帮她缓解不适。 换来的就是自己的恩将仇报吗,用这样低劣的手段得到他。 贪婪、嫉妒、骄傲、淫.欲,逢人就对别人炫耀他的存在。 身体还是孱弱的,纤细苍白,弱不胜衣,可是每一寸都浸着淫.荡和诱惑的毒。 “哥哥。” 他没回答,只是揉了揉她的耳朵,把她更深地圈进怀里。 礼汀压抑住哭腔,用一种很清冷,很淡地声音重复了一遍:“哥哥。” 几乎是迅速,他察觉到她的情绪有异。 他躺下来,把她抱到他温暖的胸膛上,手扶住她的脊椎,帮她揉捏着她的酸麻的脊背。 他嗓音微哑,浸满青年欲望的低沉,说话时胸腔温热:“怎么?” 礼汀摇摇头,乖巧地倚着他,和他的皮肤紧紧相贴,安静地听他的心跳。 但她心里想:“我可能不能陪你看樱吹雪了。” 江衍鹤于她,就像堕入深海里握住的小小氧气瓶。 太爱了,完全离不开。 但是,想要逃走,离开他才能学会游泳。 不要再这样坏下去了。 - 还没吃晚饭。 霍鸿羽在房间,泡着单独的温泉。 他头顶着一条青绿色毛巾,和顾家的顾坚白在一起打游戏。 等了许久,孟丝玟还不来给他擦背。 霍鸿羽手指碰翻了酒杯,酒液流入浴汤里。 他一个人遍寻不到什么情趣,越发浮躁起来。 再加上操作失误,这把结束,会从宗师段位上掉下来。 “哪去了?” 霍鸿羽给孟丝玟发消息,对方回复地姗姗来迟:“在旅店外,做全身皮肤护理。” 高煜带着一个长腿模特来找他。 他的手里拎着叶家为了息事宁人,赠送的香槟,是价格昂贵的酩悦。 上一次高煜喝到这种香槟,还是在他未成年的时候,在他羽哥的游艇上喝的。 这次,又喝到香槟。 怎么可能不来找他。 况且高煜很喜欢孟丝玟这个擅长拍照的好姐姐,她不愧是京影的,审美就是不错。 霍鸿羽房间里,温泉烟雾缭绕。 高煜身边的辣妹,一副摇滚甜心机车打扮,大冬天地裹着貂,穿着粉色虎皮小吊带。 两人安置在沙发上,高煜拿着酒瓶,来找霍鸿羽,准备献宝。 “羽哥,怎么就你一个人,玟玟姐呢?” 没想到他羽哥头上戴着绿毛巾,从烟雾里看犹似一只扣在头顶的绿帽子。 霍鸿羽正在狼狈地擦拭身上的酒液,看上去还有几分狰狞。 “她不在,酒擦在我身上了,我现在一看到酒就来气。” 高煜:“我们准备去俱乐部,玩酒桌游戏,你来吗,我姐姐也会来。” 霍鸿羽咬着牙拒绝道:“没时间,因为我正准备出门和人玩强制爱。” 他搭了一件浅色花纹外套。 一边走,一边喷发胶,走路步步生风,又气急败坏地转身拿了车钥匙。 霍鸿羽叮嘱高煜:“还有,你自己给我好好把握尺度,再意乱情迷,都得戴好套,要是你在这沾上什么病了,自己回家找你姐夫哭去,我一天殚精竭虑的,还得照顾你。” 他赶到美容医院的时候,孟丝玟刚做完全身护理,从楼梯上下来。 皮肤保养结束以后,她用围巾把脸都遮挡了起来。 看见霍鸿羽和司机在门口等,她也不理会他们。 刷完卡。 她戴着墨镜,装作什么都没看到,从街沿下准备悄然离开。 “你干什么?” 她明知道,会被人反剪住双手拖上车,但还是要做到最后的叛逆。 “你啊。” 她坐到车后座的时候。 他终于做了今天飞机上想对她做的事。 他看到她眉心的那颗痣,在美容院注射完水光针以后,更明显了。 之前只觉得她的脸圆幼可爱。 可是那颗痣,在她抬起眼睛的一瞬间,让他心尖一颤。 吻落下去的时候,气氛甚至有些温情脉脉。 两人回到温泉酒店。 他被一大群的,准备来和江衍鹤偶遇的美女,包围着的时候。 孟丝玟冷眼旁观,撇下他径直往房间里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 霍鸿羽老觉得,孟丝玟今天看他的眼神有些躲闪。 平时这女人硬气得很,说话句句带刺。 今天在车上被他粗暴地亲吻也没有反抗,还温软地坐在一旁,没有吱声,还是第一次。 霍鸿羽趁她去给他准备料理的时候,查看她的手机。 他试图做一个可耻的名侦探。 手机划开: 【玟玟:小汀,你认真的?】 【玟玟:真要做到这一步吗?】 【玟玟:霍鸿羽那里应该还有一点,你想好,我下午回来的时候,就拿给你。】 【小汀:嗯,我确定。】 【小汀:我要给江衍鹤下药。】 药是什么,霍鸿羽哪里需要多想。 他和孟丝玟在一起的时候,两人根本没有生过病。 来京都以后,她没怎么反抗,他还没给孟丝玟用过那种药。 只是从国内上飞机的时候。 药物单独放在了一个小盒子里。 现在盒子空了。 霍鸿羽缓慢地抬起头,看着拿食盒,走过来的孟丝玟。 他单眼皮高鼻梁,面部轮廓硬朗,不笑的时候,看起来非常不好惹。 他抬起眼睛凝视孟丝玟,发现对方眼神闪烁,她的嘴唇吓得泛起苍白色。 “你居然给了礼汀催.情药,准备下给江衍鹤?” 霍鸿羽先是笑得不行,还乐颠颠地问她:“为什么突然想起,撮合江衍鹤和别的女人了,你想通了?” 江衍鹤.... 江衍鹤! 霍鸿这才反应过来,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 给江衍鹤下药,那还不是找死。 要知道,那个人能分辨得出来催.情药的味道,而且他一贯警惕,面对别人递来的东西都非常抗拒,不会留下丝毫的痕迹,又怎么会喝下催.情药。 他们有个朋友,叫曹茜,给江衍鹤下过药。 江衍鹤在赌桌上翻云覆雨,在酒桌上也千杯不醉。 那天下了药的酒,是怎么换到自己面前的,霍鸿羽完全不知道。 似鹤归汀 第150节 这时候霍鸿羽本来也荤素不忌,却没想到这件事闹大了。 霍鸿羽他爹,直接给他停了一个多月的卡。 被遣送到美国的他,得到了江衍鹤的救济。 那人语气淡淡,说之前感谢替他挡下一劫。 其实两人高中就认识,关系也很好。 但江衍鹤和莫家的莫浠,以及贺泠京关系要好一点。 莫浠为人狡猾,遗传他爸爸,捞偏门到现在京商前列,人也聪明。 另一个,贺家没落过。 但是贺泠京是一个偏执狂,孤僻又凶横,谁都知道他不好惹。 十六岁就会开飞机的,除了从小精英教育的江衍鹤。 还有贺泠京。 在海霓高中的时候,她和朋友去海岛郊游失踪。 贺泠京没拿到驾驶证,他就敢驾着私人飞机去救她。 这一群人里面,就江衍鹤性格最好,最大方,豪掷千金。 看起来冷淡英漠,会笑着旁观别人为他发疯,但他万事周全,绝无让人诟病的地方。 他性格恶劣,全是因为phallus常年规训他,压抑他的本性。 霍鸿羽甚至知道,官山道31号的那座翡翠珊瑚礁。 phallus非要让江衍鹤牢牢记住,要好好对待翡珊,才搞来这么一樽请不走的风水山。 至于礼汀。 这个妹妹,霍鸿羽高中就见过。 想到这里,霍鸿羽害怕两人在催.情药的事情上,遭遇不必要的误会。 思忖片刻,他还是决定给江衍鹤打电话。 拨给江衍鹤,响了几声,很快被接起来了。 那人情绪浮躁,对霍鸿羽的不切入正题,也感到不耐烦:“别烦老子。” 霍鸿羽绕着弯,说了下午外面一堆等着见他的女人。 他显然更不耐烦了。 霍鸿羽:“鹤哥,叶泽川这件事还闹得挺大的,你万事小心,哪怕周围的人.....” 他拐弯抹角到这个份上。 江衍鹤一定会听明白的吧。 那人根本没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反而随意地挂了电话。 酒店里有银灰色的细渔网制成的衣服。 霍鸿羽眯着眼,观赏半跪着的孟丝玟系好肩带。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j:你学制不是三年吗,年末会实习?】 【霍鸿羽:本来说去加州实习的,回国不依靠我爸没办法找工作,怎么,哥哥打算收了我吗。】 【j:之前说好去意大利,我没忘,你陪我去,叫上许轶和礼锐颂,回来了,我就收你。事儿没平息之前,我心里浮躁。】 【霍鸿羽:哥哥,爱了。好的,收到。需要我贡献几辆跑车吗?】 【j:钱我多的是,你只需要陪他们玩。】 【霍鸿羽:我办事,你放心。再说我还就指着看你带我去度假了,这次的事,会闹的很大吗?】 【j:不会,不想脏手,送他们自刀就成。】 【霍鸿羽:行,但我得先说好,要是这段时间我的人做了什么错事,你要放我一马。】 再抬起眼,孟丝玟仰头,担忧地询问:“怎么了?” 霍鸿羽挑了挑眉,打算继续吓她:“江衍鹤能闻出来催.情药的味道,之前有个给他下药的女的,被他换了杯子,最后闹得很大,你说呢?” 孟丝玟嗫嚅道:“他....那个人...如果他知道酒杯里被下了药,还喝掉的话,会发生什么?” “靠这种方法接近他爸的女明星,也只有被封杀一条路,凤冠宝珠演古装的那个女星樊筠夕,不知道是从哪打听到了江明旭的喜好,为了那年的电视奖大满贯影后,大冬天穿着礼服裙去了江家。察觉到不对,下大雪直接把人给赶出来了,牛逼吗?这种家庭,能上催.情药的当?” 孟丝玟身体颤了颤,担忧的阴影,逐渐在心里扩大。 她后悔了,不应该任由礼汀去下药的。 早知道就好好劝住她了。 孟丝玟心里难过,这两人为什么这么多波折呢。 他刚从叶泽川手里,把礼汀救出来,就又造成新的误会。 - 来箱根这么久,朱茵敏可不像这群人,有什么度假的心思。 自从那天,穿着大振袖和服,对他逼婚以后。 朱茵敏一直都没有过心里的那道坎。 她很想找机会和他聊聊,把礼汀,还有未来的事情说清楚。 收到送来的甜食礼盒,推开房间门的时候。 朱茵敏意外地发现,屋外最初盛开的浅粉色樱花,和下了一夜,终于变得细微的雪花冰晶一起,堆满了那条长长的走廊。 很惊喜,时间仿佛回到了之前远远合照的樱花路。 房间里的景观火炉,发出噼啪声。 同来的表妹由美,一边漫不经心地挑选名牌手袋的图样,一边怂恿她:“你叫上衍鹤哥哥一起走走呀,培养一下感情。要知道上次樱吹雪,还是他陪你在伦敦的邱园看的呢!” 朱茵敏来箱根,就没和那人碰上一面。 她想了想,在景观湖外面徘徊,看到在雪后,湖泊里飘落着很多水杉的叶子。 想到那天不知好歹的礼汀,也只有她才对旅店赠送的马卡龙感兴趣。 上不了台面的人,永远都上不了台面。 “你让最近的一家法餐准备一下,我中午会和他去吃鲍鱼惠灵顿。” 由美放下手里的名册图,咬了一口手上的巧克力布朗尼:“好耶,我也不想一天到晚,关在房间里闷着,自从姓叶的走了以后,连个和我逛奢品店的人都没有了。” 朱茵敏提着打包好的钻石马提尼。 她穿过走廊,来到江衍鹤的私人vip森林浴场的房间门前。 “江衍鹤,你在吗,小鹤,我知道你在里面!” 朱茵敏摁着客房门牌下方的门铃。 她在来之前,询问过温泉房间的负责人。 对方恭敬地和她说,今天一早并没有看到任何人出去。 朱茵敏在门口等了很久,她从来不是无理取闹的人。 她笃定江衍鹤一定会出来。 朱茵敏一直都深切地知道。 phallus亏欠着朱家,他的账只能江衍鹤来还。 所以他就算再不耐烦,也会像蒸发的水滴一样,升入属于她的天空。 没人回应。 朱茵敏屏住呼吸等待了很久,手上装着钻石马提尼的袋子,都渗出了细汗。 门缓慢打开,缝隙里是一张英俊的脸。 那人个子很高,似乎刚睡醒的模样,懒怠地披着一件黑色的浴袍,手里夹着烟,烟雾在他手上缭绕上升。 朱茵敏在他不怎么耐烦地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她迷恋地用嗅觉探询他身上的味道。 他身上的烟草味很淡,徒留薄雾遮住了他的五官,让他看起来冷漠又充满着距离感。 但不得不承认,他身上的有一点浅浅的腥味混着荷尔蒙的味道。 朱茵敏说不清她现在什么心情。 就好像看见了一种发情期,并没有得到满足的野兽。 对任何看见他的生物,散发着浓烈的诱惑。 她心里感觉到一些隐秘的快感。 即使和蒋嘉禾在床上缠绵的时候,也没得到的,让人身体发软的感觉。 那种,被他身上的性张力绝对吸引住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的兴奋感。 她忍不住向他身后望去,充满了窥探和好奇的眼神。 “你来这里做什么?”他语气不善。 “和由美一起,打包了好吃的甜品,想让你也尝尝。”朱茵敏提起马提尼,好奇地往四周往了一下:“小鹤为什么不请我进去坐坐呢,我们吃完甜品,一起去外面走走。” “你在找什么?” 江衍鹤挡住门后,眼神落在她脸上,像飘在她脸上的雪,毫无温度,刺激得她心脏一缩。 “因为我之前看到了小鹤身边那个女生,她在外面和我吵架,态度很恶劣,说的话淫.乱又下流.....”朱茵敏说到这里,不悦地蹙眉。 不等他开口,她又自顾自地对着他发表长篇独白:“我很担心她一直纠缠着小鹤,如果你没办法摆脱的话,我可以帮你。要知道,我和你认识这么多年。虽然前几天的事情,闹得大家都不愉快,但小鹤要知道,我们注定是一对,因为你老师亏欠着——” “说够了没,我什么时候赋予你资格来对我的私生活指指点点?” 江衍鹤微微眯着眼,散漫的语气,逐渐变得凌冽起来。 似鹤归汀 第151节 “别以为能威胁到我,我告诉你,他的债我会还,但也仅限于此,让你爸好好等着。” 他本来把那个苍白脆弱的人束着,搞得她都快化掉了。 突然被人打断的滋味,让他烦躁得不行,露出一点青年的急切和桀骜。 . 朱茵敏脸色变得难堪:“你难道不想和我结婚吗.....你别忘了…” “我上次就说了,你再折腾出这种事,朋友都没得做,事实上不是我老师留下这档子破事,我恨不得和你死生不相往来,懂吗?” 他的语气还算平静,态度冷静强势。 见朱茵敏伸出手来拉扯他,想要看他身后。 江衍鹤眼底蛰伏着不耐烦,在烟草浓郁的白雾里,咬字残忍:“所以你现在,赶紧滚,消失在我的视线。” “不可以对女孩子说这种话。” 声音细弱,是从他身后的房间里传出来的。 朱茵敏越过他的手臂,径直向后望去。 礼汀黑发绸缎般散落下来,松松地穿了一件他的外套。 下地的时候,纤细的双腿有点不稳,差点跌倒在地毯上。 她乳白色的皮肤都像被狠狠亵玩过一样,消瘦单薄的肩膀,没办法撑起衣服的重量。 赤.裸的脚掌缓慢地穿过地面,她走过的地方,带着一点湿润的稠,从上面跌落下来。 任谁一看,都知道那个是专属于他的东西。 她柔柔地站在江衍鹤身边,伸出满是吻痕的手腕揽住他。 当着朱茵敏的面,埋头蹭了一下:“不要对别人这么没有礼貌。” 瞬间,她又松开了。 察觉到礼汀松开,江衍鹤眼神一沉,留恋地看着她。 “他不懂事。” 礼汀嘴唇被蹂.躏地像艳丽的花瓣,脆弱地轻轻颤抖,声音有点哑。 她撩动黑发,露出满是痕迹的脖颈,糜丽又纤弱的,在空气中就像会折断一样。 那人观察着她,眼睛里浸满欲,再也看不见任何事物了。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呼吸渐沉。 礼汀凝视着朱茵敏的眼睛,苍白又轻柔地开口。 “让你久等了,我说过他一看见我的身体,就迷恋到疯狂的地步。看到谁,都会和别人闹矛盾。刚才他对你说让你滚这种伤害你的话,我替他向你道歉。” 江衍鹤想要拉她,被她颤抖着眼睫躲开。 她向朱茵敏道歉鞠躬的时候,露出锁骨下的皮肤晶莹如雪,执拗地不要触碰他的模样,让他心脏抽疼。 这一抹雪,昨晚还在他的怀里被炙烤融化。 现在却凝结起来,要装的不熟悉的样子。 他的角度,能看见她莹白的耳垂,和下面漂亮修长的天鹅颈幅度。 被他折磨到迷离的眼睛,此刻清澈脆弱。 眼尾微红,带着薄薄水光,黑色的睫毛颤抖,像水雾中的蜻蜓。 挡在江衍鹤面前,替他道歉的。 这一生,他只遇到了一个人。 她拖着被他嘬和咬到到处都是痕迹的苍白身.躯,还要帮他维持礼节。 不行了,没办法维持理智了,她就是催.情药。 她颤抖着洒下催.情药的白葡萄酒。 被他打翻倒在地毯上。 她不知道。 他一口都没喝。 却因为她渴求地说一直想勾引他,彻底烧灼了理智。 此刻,好想当着朱茵敏的面,狠狠宣誓主权。 把她束在怀里,开始下一轮。 不可以,为他,给别人道歉。 让她不可以,再对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讲话。 不可以,再看这个世界上,任何事物一眼。 只能彻彻底底地属于他。 他把礼汀抱起来,她好轻,像羽毛一样倚着他。 他单手揽着她,蒙住她的眼睛:“不许你看别人,谁准你下床的。” “你不讲道理,欺负人。”她说完,伸出手揽住他,任由他蒙住自己眼睛。 “谁让你给她道歉,她算什么?”他心疼地说。 那人咬字冷漠,看向门口的朱茵敏。 她已经完全震撼了,目光呆滞,不相信这是她认识的江衍鹤,不相信他语气里的宠溺和占有。 见朱茵敏不动。 他眼底温情瞬间消弭,充满了威胁和压迫。 “你还打算进来继续看吗?” -------------------- 第58章 归汀 ===================== 孟丝玟实在是太担心礼汀了。 她被霍鸿羽一吓,说江衍鹤家教严酷,一定会察觉出来。 她更是食不下咽,夜不能寐。 再加上礼汀这几天,一直没回复她的消息,也没有下来吃饭或者和他们一起出去玩。 孟丝玟心里的不安逐渐扩大。 叶泽川这件事,多多少少有自己的责任,没好好保护她。 高煜和高琬他们一行人,准备去逛东京迪士尼玩。 孟丝玟觉得,礼汀应该会喜欢迪士尼的玩具。 上次她救下自己的事,总想找个机会感谢她,想问问她喜欢什么。 达菲小熊到史迪仔,总有礼汀偏爱的吧。 她缓步渡到她和江衍鹤的房间楼下。 孟丝玟倒是不想破坏他们,她没有上去敲门。 她又给礼汀发了几句消息,发现无人回应后。 孟丝玟冲着窗户喊:“汀汀,小汀。” 窗户是日式的结构,薄如蝉翼,是推拉的折叠结构,可以上下左右推移。 在日本雪景多的地区,这种窗户被称为雪见障子。 屋里日照柔和,拉开窗就能欣赏雪霁的景色。 窗户里挂着薰白的纱幔。 孟丝玟听到里面有动静,又叫了几声。 先是纱幔缓缓被拉开,然后细细的手指探出来,逐渐露出了礼汀的脸。 她的皮肤有一些苍白,黑发从窗楹上散落下来。 眼睛里水波潋滟,眼睫微微颤抖着,迷离又虚脱的模样。 她拢好一件外套,手指扶住窗框,喘息涌在喉间。 从她遇到室外冷空气,呼出白雾的粉色唇瓣间,会飞出上万只蝴蝶。 是一个湿润的,暧昧的培养皿。 下颌难耐地扬起来。露出一个脆弱又暧昧的弧度:“玟玟.....你叫我....嗯...吗...” 孟丝玟看见她,眼睛立刻亮起来。 她高兴地对她扬了扬手:“小汀,和我们一起去迪士尼吗?” 礼汀摇头,微扬的雪里面仿佛透明地微微笑起来:“你们去呀,我....我现在有点不方便。” 孟丝玟:“可是你一个人闷在这里会憋坏的,江衍鹤呢,要不叫上他一起去吧。我们一群人去,会热闹一点,我都很久没看见你们出来了,透点新鲜空气也好啊。” “他呀....”礼汀似乎有点站不稳,往前跌了一下。 她差点没有力气,一副撑不住的模样,掩饰地垂下眼睛。 礼汀纤细的腿虚浮地站着,喘了一下,微微露出一点糜丽的舌尖。 她带着一点恼和悸动地,往窗户里面的下方望去。 “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他很坏....” 似鹤归汀 第152节 “小汀...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孟丝玟拉了拉熊耳朵的帽子,遮住雪,忧心地思忖到:“小腹疼吗,你喝下催.情药我就害怕你撑不住,现在肚子疼吗,需不需要我泡点姜茶。” “谢谢你关心我啦....真的...真的不用....玟玟你快和他们一起去迪士尼吧...” 她看着半跪在地下使坏的人,脸颊烧得滚烫,像是被微暗的薪柴点燃了,连手指尖都颤抖着烧起来。 “小汀,你待在这里真的没事吗,把这个放在肚子上烤一下,会不会稍微舒服一点。 ”孟丝玟翻出包里的暖手包,想要走上台阶递给礼汀。 礼汀看见她要走到窗边来,语气慌乱:“不要...不可以...那里...嗯...” 伏低在窗下使坏的那个人,徘徊她身边,薄唇弯出坏笑,低沉地发出气音:“哪里不可以呢,宝宝和别人说话,怎么这么不专心。” “你坏死了。”小猫讲话的声音被舔舐带来的痕痒,硬生生切断,悸动又羞涩。 身上溢出细密的汗水,从脖颈和耳廓下方渗透出来。 她伸出窗外的纤细手指,接过孟丝玟递来的暖手宝。 “这个可以插电的,摁这里的数字。”孟丝玟贴心地演示了一边。 礼汀的眼睛带着水光,像是一汪融化春水的湖。 难耐地抬起头,脑袋晕眩又粘稠,语调艰难地:“谢谢你呀玟玟,我知道这个怎么用的了。” 孟丝玟只看见她满是吻痕的脖颈。 她知道那人对礼汀的占有欲,看见他们关系好,她心里也怡然。 她叮嘱着礼汀:“那天晚上的事情,我现在还心有余悸。小汀一定万事小心,女孩子出门在外的,防人之心不可无。” 她把暖手宝交到礼汀手上。 趴在窗边的礼汀,看上去有些虚浮,却温柔得对她笑了笑:“我知道啦。” 孟丝玟:“知道就好,他在你身边,我也挺放心的。” 礼汀点点头:“你快去..嗯......和他们一起去迪士尼玩吧。” 孟丝玟走下台阶,发现窗檐一角探出了细碎的迎春花。 鹅黄色小花骨朵,在这个遍地都是樱花的地方,孤寂又无人欣赏地开在墙边。 “玟玟。”礼汀叫住她。 “嗯?怎么啦小汀,想好要我买什么了吗。”孟丝玟朝她露出了一点笑容:“还是要和我一起去玩?” “那天的事,不用放在心上,我从来没有怪你离开.....没有陪着我。你也别太自责了。” 礼汀似是安抚一样,凝视孟丝玟的眼睛。 “上次的那束柳叶做的花环,他替我拿回来了...如果不是它,我想他....想他没办法找到我。所以他也没放在心上,我们都很感激你,特别感激,所以玟玟不要妄自菲薄,我们都很喜欢你。” 孟丝玟脚步顿了顿。 原来礼汀今天察觉到她这几天都情绪低落,所以叫住安慰自己。 孟丝玟和霍鸿羽整天待在一起,也没见他关心自己半秒。 只有心思同样敏感细腻的小汀,才会发现她情绪波动。 她甚至还会对一直觉得没人爱的孟丝玟,讲出我和他都很喜欢你的话。 礼汀真的太治愈了。 江衍鹤那么喜欢她一点都不意外。 谁不喜欢她呢。 换到其他人身上,怎么都不会讲出这么贴心的话。 或许在叠翠山,在自己因为嫉妒,说出让人不舒服的话的时候。 换成其他的人,一定会哭着闹着让男人主持公道,一点解开心结的机会,都不会留给自己吧。 孟丝玟面向眼前满地盛开的樱花,稍微整理了一下情绪。 她走得远了,看见礼汀单薄的背脊搭在窗帘上,纤细的手腕对她轻轻挥动,黑发被风吹得荡漾起来。 “玟玟,路上小心。” 时间重叠,回到那天在叠翠山上索道那头,对着礼汀挥手的江衍鹤。 那人隔着山谷,看到这么美,让人怜惜,又满心照顾自己情绪的她。 怎么可能不对她挥手示意呢。 原来自己在她心里,在某一程度上,和江衍鹤一样被关照了。 被礼汀挥手的样子迷住了。 完完全全被救赎的感觉真好,就好像沐浴在光线下面,无拘无束地自由呼吸。 孟丝玟也向她招手,边走边后退,声音清冽地说:“知——道——啦——” 礼汀的影子渐渐模糊,不知道是眼泪还是因为隔得远了。 孟丝玟站在雪里,像《情书》的对着远处雪山和朝阳,呼喊着问藤井树“你好吗,我很好”的博子。 隔着正在融冰的人工湖,樱花树和铺满地面的茫茫的白。 vip房间的屋檐上盖满雪,已经和周围的雾气融成一体了。 远处的富士山露出尖尖一个白。 和煦的春日阳光,把白色的远山染成绛粉,天幕微微有些青蓝色。 孟丝玟冲着远处的房间大声喊道: “礼汀——我很喜欢你——特别特别喜欢——你也一定要记住哦!” “这个世界上——喜欢你的人还有很多——我特别特别喜欢你。” 她像一个告白完的女高中生一样,脸色涨红地摸摸通红的脸,有点害羞地走过来。 和坐在车里的霍鸿羽对上了视线。 孟丝玟并不知道。 她接受礼汀的过程。 在霍鸿羽心里。意味着她放下江衍鹤的过程。 “你怎么这么好心等我,小汀不去,我也不怎么想去。” “有我在,还请不动你?”霍鸿羽神情恍惚了一下,忽然冲她爽朗一笑:“上车吧,他们都走了,今天爷单独陪你去迪士尼,过过二人世界。” 孟丝玟嫌他开得越野车座高,踉跄了一下才上车,小鹿眼别过去:“谁稀罕。” 现在她连用遮瑕,挡住眉眼痣的心思都没有了。 随便霍鸿羽晚上玩得多狠。 第二天高煜来找他,他不可能不在他面前维持一个好哥哥形象。 等明年春天,霍鸿羽就回曼哈顿了,倒时候自己也落得清闲。 想到这里,孟丝玟嘴上抱怨着,却自顾自地在熟悉的位置,拿起印着她应援吉祥物的脖颈枕头,安稳地进入了睡眠。 - 远处的孟丝玟看上去特别可爱,毛绒卫衣和蝴蝶结长袜,大大方方地对礼汀说出好喜欢她的话。 礼汀在她消失在视野里的一瞬间,已经彻底受不了了。 她靠着墙还没有来得及滑坐下来,没出息地小幅度遽烈颤抖起来:“嗯.....你做什么.....不可以.....” 在她讲话的时候,他一直在下面撩拨她,挑惹出她的悸动。 “好贪吃,一副不满足的样子。” “我没.....我没有,不能....” “可是宝宝不是很喜欢吗?”他手心灼热,扶住她的语气溢满温柔。 虽然使坏了半天,但是让她恨不起来。 因为下一秒,她就小声尖叫着,眼前浮现白光。 礼汀颤抖着放下手上的暖手宝,被人抵在墙上,热气燎过来,贴着耳廓,在汗液和发丝之间。 他哑声问:“宝宝不够热吗?” 她手腕搭在窗外,被春寒冻得有些凉。 他箭在弦上,把她的手搭在他的脖颈上,环住他,汲取他的温度。 然后就着这个姿势把她抱了起来。 礼汀来不及开口,刚才趴在墙上道别的时候,已经被坏心眼又吃醋的他,弄得发颤,完全没办法站稳。 “现在呢?” “热。” “我和暖手宝谁热。” 礼汀抱在怀里颠着,黑发荡漾着,热,到处都热,相互接触的地方,被烫得激痛,脚掌都在发抖。 “哥哥...” 在房间里呆了多少天,礼汀完全分辨不出来,他黏人到寸步不离。 手机不知道掉在了什么缝隙里。 被他撕坏的裙子布料,散落一地。 两人各个角落都试过。 礼汀被弄得一直掉眼泪,小小声地哭着哼。 她满脸都是水痕,心想药效实在太强了,为什么能持续这么久,昏天黑地。 到后来水分都流失得彻底,在战栗中快要散架。 似鹤归汀 第153节 “不要再...黏死了..” “宝宝自己说的一直想,为什么比我还先叫停?” 他不满足地眯着眼,呼吸灼热,薄唇贴着礼汀脖颈摩挲。 观赏她身上的痕迹密密麻麻,像空间站里探测到的玫瑰星云。 “我不要...不要...” 醒来的时候,浴室里满地的水,那人似乎还不知疲倦,蹭着她的皮肤,没有得到满足。 江衍鹤这个疯子。 他疯起来,完全没办法招架。 礼汀觉得她再也不要宠溺着他,任由他胡作非为了。 帮礼汀一点点清理的时候。 冷漠傲然,从不肯让她沾一点腥的野兽,已经变得疯狂想看她染上他东西的迷离模样。 他怎么折腾也没办法入睡,烦躁着,第一次的刺激感萦绕着他。 苍白脆弱的人,已经彻底禁不起折腾。 嗓子哑了又没办法叫出声,摇着头昏迷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消停下去的时候。 江衍鹤咬着礼汀的后颈,她柔软顺从地虚闭着眼睛,他终于彻底满足了。 他单手捏着她的下颌,绕圈微热舔着她嘴角,委屈又似确认怕她生气:“宝宝,再亲一下。” 礼汀晕厥着被他叫醒,彻底不想理会疯子,但那人英俊的脸让她实在没办法拒绝。 小猫胆怯地露出颤抖的水红舌尖,被他恶劣地缠住。 他的手蜿蜒往下,覆盖在她后颈上,逼她献祭一样凶横地嘬她的舌,掠夺来不及吞咽的银丝。 礼汀稍微缺氧,彻底失去了意识之前,迷迷糊糊地,感觉整个人不停地下坠下坠。 那人在她耳畔问:“以后还撩拨我吗?” 礼汀掩饰性地缩在他怀里,心虚又沙哑地说:“我...我困了....” 再也不会给他下药了,以后看见他也要穿着厚厚的衣服藏起来。 江衍鹤吻走她额间的汗,把她捞起来禁锢着,伏低吻她颈侧红痕,嗓音性感地,对她无理取闹,“宝宝回京域以后,来我的房间睡,也让我干好不好?” 礼汀细白手腕搭在床单上,一副任人施为的模样。 脑袋里却叛逆地想。 才不好。 皮肤上遍布他的痕迹。 心里密密麻麻地爬满愧疚。 礼汀觉得没办法迈过去这个坎了。 他最早那么排斥自己用身.体报恩,取悦他。 现在动情,是不是都是因为药物的原因。 万一离开这个因素,他还会对自己身.体迷恋地发狂吗? 那人终于舍得起床,是因为叶泽泷来了电话。 电话里说包扎好手上伤口的叶泽川,已经回了家。 提到感激江衍鹤的照顾,恭顺地在他离开之前,邀请他去做客。 他临走之前,礼汀睡得迷迷糊糊。 她听见他调试着系好领带,帮她理顺头发,倚在床边笑,声线低沉地说:“乖,等我回来。” “我会的。”礼汀露出漆黑的眼睛,脸颊亲昵蹭了蹭他的手指。 这几天叶泽泷完全没闲着,把之后和江氏的企划书做了。 江衍鹤给他的市值评估的资料,他和人飞去国内,认真考量了一番。 宾主尽欢的时候,江衍鹤也不忘给出来给礼汀打电话。 礼汀怯弱地:“喂。” 他看着窗前的翠松,斜靠着栏杆,“还在睡吗,起床坐一下,睡久了会晕的,等我回来陪你吃点热的。” 礼汀小声地嗯了一声,就不说话了,安静地听他这边的呼吸声:“想你,想一直听你的声音。” 江衍鹤一想到她在被窝里,细声细气讲电话的声音,眼神沉了沉,问她:“好听吗?回来抱着你,陪你讲。” 春夜晚来风急。 礼汀安静一会儿,对他说,“风声很大....要好好照顾自己。” 叶泽川用土下座,认真跪下来和他道歉,为使用催.情药的事情痛苦流涕。 江衍鹤站在松涛之中,衣角翻飞,端立在侧,视叶泽川为无物,垂眼没接受这道歉。 他来的目的,只是为了和叶泽泷谈生意。 他和碰过他女人的狗,一辈子都不想来往。 也不接受任何道歉,永远都不会,只有纯粹的冷漠和绝对的熟视无睹。 江衍鹤转过头和礼汀讲电话,轻柔地对她说,“有我在你身边,不会有人再伤害你一星半点,这种事再也不会出现在你身上。” “嗯...你不可以对别人那么凶了。” “他居然想用下药来得到你,性质实在恶劣。生意场上,我都不想放过他们。”江衍鹤漫不经心地看着远处,“谁碰你一下,我会让他们死。” 下药.... 性质恶劣... 电话那头,礼汀像是被烫了一下,沉默了很久,最后小声说,“我挂了。” 每一个字都在告别。 沉迷在热恋里的他,没有察觉到一点点。 他从来没想过,她会离开他半秒钟。 江衍手指懒散地敲了一下栏杆,说,“别挂。” “还有什么事吗?”礼汀细声问。 江衍鹤刚想说什么,就被身后的叶泽泷打断了:“小鹤,过来试一下这把断霞刀吧。” 再接起电话,电话那头,已经被挂断了。 晚上他喝了很多酒,都是烈性的威士忌,酒精渗入他的五脏六腑,游弋在身体的血液循环里,沸腾又燥热。 回到温泉旅馆的时候。 在料峭春寒的凉意中,酒醒了一大半,房间里空空荡荡的,让人意乱情迷的腥味已经完全消散掉。 只剩下小猫身上滞留的水生调的草木香。 白色的帷幔在夜风里飘摇着。 他叫她的名字。 无人回应。 遍寻不到。 他的小猫已经离开了。 没有在箱根的旅馆。 没有回京都的宅邸。 更没有回半山的官山道31号。 她早说过不会陪他看今年的樱吹雪。 给他下药的事。 她实在太过于愧疚,在房间里枯坐很久。 最后礼汀安静地掉着眼泪,收拾完所有东西。 没办法好好面对他,如果让自己变得越来越沉迷于独占他的话。 还算什么报恩,仇人都没有自己坏。 使出这样恶劣伎俩的自己,和下药的叶泽川有什么区别。 会有人因为太爱太爱,不想伤到对方而离开吗。 礼汀擦干眼泪,提着小小的行李箱出门。 回头依恋地蹭了蹭同床共枕的地方。 只带走了一件属于他,有着他气息的黑色外套。 她不要他了。 -------------------- 不是文案上的那次离开,玩的情趣。 连续干了几天,把人搞到招架不住逃跑的事,牛还是牛。 明天就把丢失的小猫找回来。 明天我不更的话,我就是狗t^t 第59章 归汀 似鹤归汀 第154节 ===================== 春四月,莫浠做局,叫上他几个emba的朋友,约着江衍鹤出来玩帆船。 赛帆结束后,坐游艇去海心岛上赴宴。 一群人皆带了女伴,个个腰细腿长,软坐在身边玩牌。 她们打的这场牌,是几个商战高手,手把手指导着教授的。 牌局战况激烈,打得水生火热。肢体动作间不无暧昧。 莫浠最近被人送了一个南韩打歌舞台十冠王,眉眼肖似某个年长女星,搂在怀里宠上了天。 唯有那人,站在船舷上吹海风,手上懒懒散散地夹着烟。 他对什么都没兴致,左手带着jacob上千万的镶钻名牌表,微皱着眉头吸了一口烟,薄雾被海风吹散。 搭在栏杆上的右手,卷着一截白色丝带,被海风吹得荡在袖间。 他带着充满距离感的社交姿态,静谧地看着找他搭讪的超模,缓步从台阶上走下来。 他尚未出声,对方恭顺地帮他,用掌心捧走烟头抖落的灰白。 江衍鹤挂了一点嘲讽的笑意,没了抽烟的心思,垂手掐断了大半截烟头。 莫浠正从另一端捏着一柄红酒杯过来,见模特汤涪恋慕地看着江衍鹤,笑道:“这不比你养的小狐狸懂事?” 连续大半年约他,不见他出来一次,都知道他被报恩的小狐狸勾了魂。 “怎么这么沉默,你失恋了?” 莫浠挥手一旁的模特,随手在她赤.裸的颈背上缠了一截广告商的邀请券:“做得好,下去吧,他不喜欢别人献殷勤,爷替她赏你。” 汤涪恋恋不舍地再次看了一眼江衍鹤,微躬身离开了。 “喝酒吗?怎么,真失恋啦兄弟,之前不是都是那些美女追着你争风吃醋吗?” 江衍鹤没接他手上的酒,只是垂眼看着海浪被排水系统绞出的浪花。 他眼下带着的清灰,咬字带着香烟浸润后的涩哑:“她,骗我。” 莫浠凑上来:“啧,你一个风险股本沙龙就没输过的人,这世界上除了phallus,还有人能骗到你?” “你们聊些什么啊,进去一起玩呀,我把吉他调好了也进去,这把是我刚拍下的鲍勃马利同款,用不太熟练。” 邀请他们进船舱玩牌的顾坚白走过来,在两人旁边抱着吉他开始调试。 莫浠见江衍鹤不理他,于是转身去找指导顾坚白。 “来,给你鹤哥来一首失恋的歌。” 顾坚白笑骂道:“滚吧,你是不是想来害我。把他激怒了,往我身上撒气。莫浠你这个人说的话,我一句都不敢信。” 两人吵嚷的时候,把酒液打翻了。 “小鹤,来评评理呀。” “鹤哥你看他——” 江衍鹤面无表情:“别来烦我。” 他渡到无人的角落,缓慢摊开右手掌心,手掌上是一把刀,被他刚才轻握了一下,瞬间鲜血淋漓。 这是之前他用来给她削草莓叶片的刀。 自从她离开后,他每次想要喝酒的时候,就会摩挲着刀刃的位置,挪到虎口和拇指之间,抵在手心上剐蹭出血线,刺疼到额角冒冷汗。 他这段时间,都用这种疼痛,用来提醒自己别喝酒。 在痛楚中,一遍又一遍地回忆,去赴一场酒局以后,她离开的事实。 说谎。 骗我。 她说过永远陪在我身边的。 但他清楚,绝对不能把和她有关的事,讲给任何人听,不能让别人发现软肋。 包括他的软肋本人。 他没喝酒,但是结束聚会下船的时候,还是头疼欲裂。 礼汀没在身边,他已经连续很多天没有好好睡觉了。 但这段时间他都不愿意回家。 公司睡过,学校的寝室也回去睡了几次,就是不想回家。 反正回到家里,也是一个人睁眼到天明,沉寂又冷。 上周五回去了一次,帘姨给他煲了海鲜汤。 这汤最早是帘姨教她的,可是礼汀做来总是有一种清甜的草药感。 她加了少量的甘草,为了让他的胃舒适一点。 今天汤里也加了甘草。 这原本是他和她之间隐秘的味道。 旁人做起来,味道越接近她,江衍鹤心里便愈发难过。 他总是格外隐忍,极浅地喝一口,微微蹙了眉。 任何人模仿她,他都不愿接纳。 江衍鹤也没开口对帘姨发脾气,她是米其林三星主厨,做饭讲究色香味俱全,为了迎合他,已经挖空心思。 他怎么能忍心斥责一个长辈。 “感谢您做的汤,很好喝,拿下去吧,我今天没什么胃口。” “不应该啊,我也发现小鹤你胃口不好,但是今天这汤.......”帘姨语调顿了一下,眼睛垂了下来,没有继续往下说。 “这汤有什么问题吗?”江衍鹤眼睛漆黑,毫无不耐,等待她继续说完。 “没有问题,先放着。一会夜深了,小鹤饿的话,再喝点热的。” 说完,帘姨恭顺地离开。 作息不规律,昼夜颠倒,加上朱家不乐意叶家退股的事,也要他从中周旋。 凌晨三点,堪堪睡下,半夜胃痉挛疼醒了。 江衍鹤随意从锡箔纸包装里,翻了三四片胃疼的药。 但又找不到水喝。 于是想起帘姨端来的那碗汤。 把药片含在嘴里,喝汤的时候,从咽喉一直冷到心底。 真像是她做的,就像她回来了一样,可是深夜贸然去质问帘姨,是不是看起来像是犯了疯病。 他的胃疼到冒冷汗,也不知道从前那个杀伐决断的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脆弱。 没有她,日子过的是举步维艰。 他想到在日本的那段时间,小猫鼻尖冻得通红,依然起床给看德文机械参数的他,端来温热的水。 再躲在他怀里,闷闷地陪着他,软软讲话,说要长长久久陪伴他。 他就觉得心脏抽疼。 她来到他的身边,随意地报恩,怕水,每天都乖巧安静,一副没有他就不能活下去的模样。 在他觉得和她不会发展成那种关系的时候。 她撩拨起他的独占欲,甜甜地讲一些永远陪在他身边的话。 可是她却在不经意间,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他没去找她,是因为每次她待在身边的时候。 礼汀一直看着自己最暴戾可怖的那一面,逼她见血,逼她恐惧,逼她在身边陪自己见证一切的脏污和欲求。 她一定是因为害怕才走掉的。 那如果我逼她回来,逼着苍白脆弱的她,陪自己在刀山火海腥风血雨里沉溺。 这也太自私了,这算什么爱情。 最痛苦的,却是在几天以后,收到了一封来自陈兮月阿姨的信。 之前送她的名牌包和大衣悉数收到了,阿姨给礼汀寄了一些新年特产和一封慰问信。 信中句句充满关心和对她成长的慰问。 殊不知江衍鹤看到后只觉得字字泣血。 礼汀没有朋友,没有父母照顾,唯一的亲人对她存在着龌龊的心思。 她认错了恩人,就执着地来找自己报恩了。 谁知道他才是最坏的,彻头彻尾的骗子。 没救下她,设计逼走恩人。 这么多年她到底怎么过来的,才能保持一颗如此善良又温热的心。 江衍鹤胃痛到极致的时候,心也疼到极致。 他摩挲着信上礼汀的名字,用手腕挡住眼睛,泪水从高耸孤拔的鼻梁蜿蜒流下来,划破薄唇的边,烟瘾泛了,喉结上下滚动。 他不由得情绪波动,胃痉挛得像是有人用拳头从内部疯狂击打。 浑身疼,手拿不稳烟。 把烟咬在牙齿上,自嘲地闷闷地笑,点火的时候,肩头一颤一颤的,从烟雾里露出一张孤寂又厌世的脸。 走了才好。 走了是对的。 离我这个魔鬼远一点。 似鹤归汀 第155节 我深爱的人,安稳地好好生活下去。 我的世界麻木一片,我的一切都是死水无澜的苦涩,我的光都是她带来的。 可笑,我是怎么自认为一次一次救下她,就能彻底拥有她。 礼汀带来的东西少之又少。 屋里留下的物件,什么都是他买给她,强行要她收下的,现在就像一排一排被她抛弃的东西,陈列在房间里。 两人去京都后,在在家里一点痕迹,都被佣人清除得干干净净,衣服也整齐地熨烫干净。 只剩下那根丝带。 就好像她从来没有来他家里报恩,从来没有在他怀里红着脸颤抖,从来没有就着病弱的身.体给他肆意抚摸。 有那么一瞬间,江衍鹤甚至觉得,礼汀察觉到了那些蛛丝马迹。 关于海难中,他并没有救下她,还有救下翡姗那件事。 被她的生命安全威胁着,如果救她的话,被狙瞄准的就会变成两个人。 还有恩师以死相逼,让自己救下翡姗。 是因为她知道了,才会选择离开自己吗? 江衍鹤心里天人交战,他甚至觉得礼汀不知道他的所作作为,才是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 她离开以后,他在痛苦和困顿中逐渐找到了最优解。 也许只有放手,才是新生。 现在,哪怕是遥遥地望着她,开始温馨安宁的生活,他也会安稳一些。 礼汀在离开以后,并没有主动给自己发过一条信息。 但是两人在学校中还是出现的偶遇。 同样的课,她也会去,但都行色匆匆,且对他避之不及。 有一次讲座,他看见礼汀在前排,长发被白色发带扎起来,露出一截看起来很适合被他蹂.躏和抚摸的后颈。 春日渐渐回暖,她穿得单薄,小小的肩膀下,细瘦的蝴蝶骨凹起来。 江衍鹤眼睛沉了又沉,好想咬舐她的每一寸皮肤,渴慕地印上专属于他的痕迹,让蝴蝶骨在掌心颤抖。 但他什么都没做,上完课就径直离开了,甚至没理会上来搭讪的同桌女生。 他现在完全没有搞出一些意外,来让礼汀吃醋的心思。 他在人群中,只看到了一个人孤独地坐在前排的她,心头涌起来一种温柔的刺痛。 不知道他的猫猫,在独自面对周围纷乱嘈杂的人群,会不会应激,害怕,不习惯。 他难以忘记,那天在日本箱根,留了一辆超跑。 当时没机会开走,就被敏感的小猫缩在怀里哭,说他选妃的经历。 就算两人,现在纯粹陌路,他舍不得让她哭。 哪怕到如今这个陌生的程度。 从一开始。 他总觉得,礼汀根本不在乎她心里是否有人,是否心有所属。 她甚至一直觉得他心里有思慕很久,得不到的人。 礼汀想要推波助澜,帮他得到。 原来,她一开始根本不喜欢自己。 所以明知道去京都,会遭遇朱鄂的逼婚,他执着地带着她去了。 他想要确确实实地告诉她,不会再有除她以外的任何一个人。 可能是自己太过疯戾,非要见血才满足,非要亲手惩罚觊觎她的人。 他很清楚自己的病态和伪装。 在黑暗的深潭里,也想拉她下来一起承受。 想要看见她心疼的神情,想要一点点舔舐她的眼泪,想要把圣洁的她彻底弄坏。 知道她下药的那晚,眼睛蒙上了血色,一直以来伪装的禁欲和冷漠,被悉数摧毁。 黑暗的内心邪恶地想要滚出汁水,巨大的粘稠的泡泡沸腾爆裂。 再也看不见丝毫的光,用力揽住她,双臂囚困住她,开始疯狂地折腾。 但整整几天,她都一直柔顺地纵容着他,宠溺着他。 可是,她在他觉得能完全掌控整个她的时候,选择离开了。 她总是这样,无辜,柔弱,天真,对他毫无底线地宠溺着,却能轻而易举挑起他对这个世界的战争。 可他心里的阴暗还在不断发酵。 她最好离自己远一点。 因为她只要回来。 她想要彻底把她关在暗无天日的房间里,想要像之前说过,但没有做到事一样,把她锁起来,崇拜神一样爱他,渴望着自己回来睡她,不要任何男人看见她,救济她,觊觎她。 江衍鹤觉得自己像一个困顿又找不到逃生通道的野兽一样。 不断在狭窄的两端相互拉扯,徘徊,痛苦地呜咽。 可是那个苍白脆弱,细细的双手乖巧抱住他。 会安抚地抚摸他的黑发,虔诚地吻在他额角的人。 不见了。 - 礼汀在三月末参加了托福首考,四月初出了成绩,女生小心翼翼地查询了分数,102。 想要把好消息分享给那个人,但是怎么也没有勇气。 礼汀离开他以后,就重新住回了阴暗潮湿的楼房里,初春格外湿冷。 想他,特别想他,又干了好多次坏事。 晚上习惯性穿着他的外套睡觉,就好像他拥抱着自己一样。 习惯他陪着自己,变得更浮浪了,嗅着他的气味,很想见他。 还缩在被窝里,小声喘息着。 虚浮着去洗澡的时候,总是眼神涣散。 他抚摸着自己的话,总是很快就受不了了,会变成水融化在他怀里。 但自己尝试的话会很久,才疲惫到睡着。 渐渐的,外套上残留的那个人的味道,逐渐消散了。 嗅着充满自己味道的衣服,再怎么也没办法。 导致第二天上课的时候都恍惚着,心神不宁,一副得不到满足的虚弱感。 她好想被他狠狠弄坏,皮肤上吻痕和咬痕都彻底消失了,像是没出现过一样。 礼汀心里失落。 她在某个周五偷偷回了官山道一次,猫猫祟祟,顺走了那个人搭在衣帽架上的衬衣。 江衍鹤那么通透倨傲的男人,永远被人仰望着,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迷离荡漾又下流的事的。 唯有躲在他的房间里。 关上门,颤抖着失去意识的自己,才是最病态的。 她抱着他的衣服,小声呜咽:“我真的好想你。” 礼汀撑起身,哭着嗅了嗅枕头上乌木和麝香的气味,是他身上银色山泉的后调,还有属于他的荷尔蒙。 她再次依赖地蹭了蹭,小声对他的房间告别。 离开的时候,礼汀被帘姨拦住,让她给那个人煲一次汤。 她走路有点抖,手指微微有点颤,想着包里属于他的衣服,心尖安稳惬意,带着浅浅的笑。 “嗯,我来给他煲一次海鲜汤吧。” 那次海鲜汤,他喝了没有。 礼汀不知道。 她心里一直一直忐忑又悸动地想要和他偶遇,又不敢正面看他一眼。 终于在某位知名教授,做人文讲座的时候,重逢了那个人。 他来得时候还是众星捧月,学校里一茬又一茬的人,心甘情愿为他占座位。 在周围女生爱慕的眼神里,气定神闲地懒靠在椅背上。 狭长的桃花眼带着戏谑,却带着笑幅度,看着旁边几个争着要和他一起做选修课题的人。 和那个凌厉的,沉郁的,嗜血又危险的那个人不一样。 礼汀几乎难过地回忆起了那段暗恋他的日子。 是灯下黑吗。 待在他身边太久了,忘了他原来带着淡嘲的笑意,出入风月,被一群女生追捧着的模样。 一直以来,她恨不得献祭自己去治愈他,安抚疯戾偏激,睚眦必报的他。 她觉得他周围萦绕着硝烟弥漫的战争,自己是那个最坏的,让他出生入死的人。 原来那个人,是校园偶像剧的男主,永远英隽矜贵。 只要笑一笑,就能成全上千个人的悸动。 在学校郁郁苍苍的春日绿林,在和煦的春风和忽明忽暗的光线中间,在明亮的大讲座教室,和挥洒青春汗水的操场中。 似鹤归汀 第156节 潮汐一样的风轻柔地卷起他的衬衣。 他是上万个男生里,最出类拔萃,最备受瞩目的那一个。 江衍鹤坐在后排懒看着大屏幕,拢在手里转着笔。 偶尔姿态闲适地抱着手臂,神情专注,用惯刀的手指冷白修长,捏着笔如同利器,有一层似有若无的危险。 那人上完课,就径直离去了。 礼汀整理好发下来厚厚的一摞调查表,把白纸稳稳的抱在自己手心。 再次起身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了。 周围的人渐渐走掉,很快就像潮水一样,消逝在教室里。 教室里空无一人,礼汀缓步走到那个人刚才坐过的位置上,把小小的脑袋圈在肩膀上。 礼汀眼眶盈着浅浅的泪,像一汪湖。 只能靠这种方式来接近他了。 不能再躲在他怀里,想发设发使坏了。 坐在他座位上,她的心脏砰砰遽烈起伏,全是为他而跳动:“哥哥....猫猫好想你。” - 实在熬不住了,她想要去见他,是阴雨连绵的四月四日的晚上。 学校里好多流言,说是江衍鹤前段时间和他的几个朋友,在游艇上找来了模特做陪。 其中一个超模,代言了江家旗下的一个运动品牌的背心。 这个运动品牌就是,那人陪她去叠翠山举办滑雪比赛前后开创的。 该品牌只花了半年,立刻和一个专属运动软件绑定。 再加上推广的精准投放,请来的在业内都是被万千少女追捧的运动明星,立刻成为轻奢的运动品牌。 礼汀在ins上保存了模特的近照,背脊果然很美,肌理流畅有力,在红裙的映衬下呈现健康的麦色。 手指下滑,她看到在一个月前,他们在游艇上的照片。 江衍鹤穿着一件黑色冲锋衣,手腕上带着璀璨夺目的腕表,闲散地夹着烟,嘴角含笑地站在一群人中间。 他的身边正站在那个模特。 礼汀心脏突然一阵刺痛。 无法缓解,痛得她几乎想弯下腰来哭泣。 流浪在外面,窝在春寒湿冷的房间里的小猫,终于彻底熬不住。 已经没办法用他的衣服,来缓解对他的渴望了,想要见到他,想要他舔舐自己,把自己弄坏。 礼汀艰涩地从床上下来,抛下没有写完的卷子,也没带伞,就着蒙蒙的小雨。 径直往官山道31号走去。 走到山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她的白裙被雨水沾湿。 她的心里涌起一种近乎疯狂的兴奋感。 早就应该来见他的,但是就是想要看他因为找不到自己疯戾的模样。 知道自己很坏,他懒得用的欲擒故纵伎俩,被她一点点全学得很好。 烟雨蒙蒙,汽车发动机的声音是她熟悉的轰鸣。 跌坐在路中央的礼汀,什么都没有想。 嘴角扬起微微的幅度。 哥哥,我一定会以一种,最可怜,最无辜的姿态出现在你面前。 等你把我抱回去。 身后传来遽烈的刹车声。 来了。 下车的却不是江衍鹤。 是一个女人。 微卷的长发,红唇,穿着很短丝缎的包臀连衣裙。 是ins上的那个模特。 礼汀的血液几乎冻僵,她身上再也没有一丝温度。 那一瞬间,她也不知道脸上的是雨水还是眼泪。 他有别的女人了吗。 他不要自己了吗。 明明是江衍鹤的车。 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和别的女人一起回来。 风声如泣如诉,如同哀怨的呜咽。 小猫在冷风中瑟瑟发抖。 她感觉到自己要死在这里了。 “你是谁啊,来这里碰瓷?” 汤涪用一种委婉的声音,提醒礼汀挡路了。 小猫皮肤苍白,不知所措地颤抖着,她恍惚又茫然地对着那辆几千万的名牌跑车。 她轻声叫他:“哥哥——” 渐渐地,礼汀带了一点哭腔:“哥哥!你看....看我...” 那人和学校里散漫的样子不一样。 他穿着黑色的定制西服,眼里血红蒙戾,走过来的时候,领结夹发出耀眼的光辉。 隔着雨势,他似乎才看见她,微眯着眼睛,只审视了半秒,就打算冒雨下车。 他顺势斥责身边一个规劝他的男人:“滚!谁敢阻止我下车,通通给我滚。” 原来,车上不只是那个女的,还有两个男的。 礼汀不认识,他们应该是从衣香鬓影的宴会场所回来的。 他们阻止他看她,都想他转移注意力。 是小贾提醒江衍鹤,说车前的人,是他丢失的小猫。 这几个人都是他的朋友。一个莫浠,一个顾坚白。 模特就是莫浠带来的。 原来这个美艳的女人,和江衍鹤毫无关系。 小猫终于放下心。 她的身体腾空,被他抱起来了。 当着丝绸包臀裙模特,和其余两个男人的面。 江衍鹤脱下西服,包裹住瑟瑟发抖的礼汀,肆无忌惮地,把她摁在他怀里。 真好,她回来了。 小猫躲在他怀里软软挣扎,说自己身上好脏,全是雨水,会把他昂贵的西服弄脏的。 他揽紧她,说她最干净。 那几个男女,都被他恶劣地赶下车了。 小贾也拿着伞,送他们去山下的车库,准备开另一辆车送他们回家。 礼汀裙摆上的水都蹭到他的裤腿上。 那人丝毫不介意。 他寂寂又居高临下地端详她,咬紧牙关,眼波暗潮汹涌:“不是逃跑了吗,为什么要回来?” “嗯.....唔...” 江衍鹤暴戾从他腕骨上解下丝带,把礼汀的双手绑起来打了一个死结。 礼汀被他摁死在后座上,再也没有反抗的余裕。 她讨好地伸出小小的舌头,卷了卷那人粗暴抚弄她嘴唇的手指。 下一瞬,就被人重重地钳住下颌,逼她仰起头,埋头凶横地吻她。 礼汀被突如其来地吻吓得一颤,被人抵在头顶的细白手腕,没办法反抗,只能呜咽着承受他的疯狂和浮躁。 她轻微地哼声,对他来说就像掠夺行为的号召令。 再也无处可逃,江衍鹤把她禁锢成小小一团,困在怀里和车座之间。 拥抱像是要把她揉碎。 外面雨势渐渐大了起来,他吞噬一样地疯狂亲吻着她,如骤雨。 她的呼吸被掠夺,整个人快要窒息。 她只能仰起脖颈脆弱的弧线,微微眯着眼睛,承受着他粗暴急切的吻。 在京都的时候,每次遇到这种事,她都会软软呜咽,说他很坏。 但此刻,她知道这是她逃走,应该接受的惩罚。 江衍鹤眼睛彻底红了,他在啃噬和嘬吸中咬破了她薄薄的皮肤。 “嗯....哥哥...哥哥...” 但礼汀依然仰起头,眼神放空,手腕搅在一起,搭在椅枕上。 似鹤归汀 第157节 哪怕她丝毫没有挣扎,他也不肯松开她一秒,反而取悦了他。 “你知道哥哥想对你做什么吗?” 那人眼睛猩红地沉声问。 他覆下来的身影,像一堵墙,把她网住,无处遁逃。 礼汀心脏被他的眼神灼烧了一下,眼睫乱颤着,宠溺又轻柔地吻他的鼻梁:“也想哥哥。” 就在这半山腰的上,周围一辆车也没有。 在漆黑的车里,两个人对彼此的思念深切又刻骨。 呼吸萦绕,想要立刻确认彼此的存在。 很久都没有被他抚摸过,所以艰涩到不停掉眼泪。 礼汀被他舔着耳廓,痛到眼尾都红了。 “为什么要回来,告诉我,为什么?” 他为了确认她的存在,捏着她的后颈,吻得越发激烈。 呼吸急促,反复地询问礼汀这句话。 她努力讨好那人,被绑住的手腕伸到他脖颈后揽紧他,很乖很蛊惑地,露出甜甜的笑容。 “零点是我的生日了,我是全世界最坏的猫猫,想要哥哥做我的生日礼物。” “4月5日,清明节,是我的生日。妈妈离开后,我从来没有过一个生日。”礼汀一边小声喘息,声音带着一点点委屈。 “想要待在哥哥身边过生日,想要被哥哥抱紧。只想要哥哥一个人,不管是奖励和惩罚都甘之如饴。” “唔——”她的尾音淹没在更激烈强势的吻里。 “先惩罚,再奖励。” 那人深邃的黑眼睛攫住她,咬字缱绻。 “哥哥不会放过你。” -------------------- 周三12点前,还会更一万字。 这周摆烂的怨种小野还有10000的榜单字数。 第60章 归汀 ===================== 明知道今晚会疼,但还是想要被他搂在怀里。 礼汀离开家的时候,什么都没有想。 她是打算偷偷溜回去找他,雨水会让裙子变得湿润。 所以她能机关算尽地找理由,在他家里洗个澡。 然后小心翼翼地,到他床上去睡觉。 就这样,随随便便地过完这个生日。 反正只要陪在他身边,她怎么样都愿意。 明明知道,刚才那个女的和他没有关系,但已经让自己足够嫉妒了。 江衍鹤是我的,永远都是我一个人。 我绝对不给谁乘虚而入的机会。 如果我要对他玩欲擒故纵。 如果我要躲在他身边,看他患得患失,哥哥也只能为了找到我急的发疯。 礼汀在那人沉湎在吻的时候。 努力想要看清他的脸,撑起身凝视着专心喘着的他。 待到她看清他最近疲惫的模样,顿时心尖一阵生疼。 他还是那么好看,沉郁又英俊,但是下颌更锋利了一点,看上去更尖锐也更冷。 不知道,他最近有没有好好吃饭。 今天还以为他身上会有烈酒的味道,其实他根本没有喝酒。 江衍鹤的指节在她脸颊上拂过。 礼汀被他真切的温度所带来的的幸福感席卷,和他的衣服带来的温暖不一样。 只有他本人,才可以让她感到愉悦。 他手上的细长的茧,摩挲她皮肤的时候,又爽又疼。 她小幅度地扭着,想他多摸摸自己。 礼汀感觉到被他触碰的地方,像是点燃了细细的引线,心脏狂跳,像是要爆炸。 到后来手上捆绑的丝带被解下,和他掌心相扣的时候。 礼汀才发现,不是茧。 那人拇指骨节到虎口位置,有很多条细长划痕。 原来自己不在他身边,他身上会出现更多的伤。 她用脸蹭了蹭,感受着疮痂在皮肤上的粗粝地刺痛。 礼汀心里难过极了,她完全无法想象她倾慕和仰望的人。 在她看不见的角落,会如此肆无忌惮地自虐。 心疼他,只能助长他自我毁灭地疯戾情绪。 小猫吞咽了一下,软声说:“哥哥的伤疤....刮得我好疼。” 试图用委婉的方式,劝他不要自我伤害了。 那人西服外套还搭在她身上,卷起衬衫的腕骨往回收,沁凉的指尖抽回去。 听见她说疼,他便放弃覆手在她皮肤上的念头。 残留的温度在她的手上短暂停留,混着她的血管流入心脏,礼汀蓦地感觉心脏刺疼。 她追上去,伏低,依恋地舔他的手。 顺着手指的伤口,水红的唇一路追到腕骨。 “你每次都是这样....我离开了怎么也会受伤....” 吻宛如疾风骤雨。 呼吸连绵,从厚重到缱绻,最后成宣泄。 礼汀能看到他眼里被睫毛挡住的深切感情。 她什么都没想,渴望的并非是他一个人。 小猫轻柔地吻在他起伏的喉结上,他性感撩人的模样,她完全没办法招架。 他嫌弃碍事的裙子,被他撕坏了。 最后她苍白的皮肤到处都是红痕,蜷缩在他怀里,彻底失去了意识。 如果这是一场罪行的话,自己是彻头彻尾的帮凶。 以为会被他关在家里锁起来的礼汀,并没有遭遇想象中的惩罚。 在他怀里昏睡很久。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两人正在飞机上。 她的身上,已经被他换上了干净的裙子。 礼汀根本不在意去了哪里。 江衍鹤正坐在她身边,眼下还浮着青灰。 终于在她陪伴在身边的时候,他能放松警惕,舍得阖上眼睛。 闭着眼,他抵住礼汀的肩膀,微皱眉睡着了。 从他旁边看过去,觉得他鼻梁高挺,唇是极薄的菱形,眼睫一尾黑,好看得惊心动魄。 礼汀再也不想主动离开他了,受尽折磨的原来不止是自己一个人。 她安静地看着他的眉眼,在心尖细细描摹。 离开他会非常活不下去。 她的神经敏感到会被他一举一动牵引着,根本不可能做到潇洒走掉。 他身边围绕着女人会感到嫉妒,他照顾不好自己会心忧。 爱他已经深入到骨髓了。 她完全想象不到如果他深爱的人回来。 自己会怎么压抑窒息绝望。 还能离得开他吗,如果真到那一步,我该怎么办。 看了很多幸福的婚礼,在结婚的时候。 幸福的新娘是被爸爸挽着手,一步步交到深爱的人的手臂中。 自己就像没有爸爸一样,早就不知羞耻地把一切交给他了。 温热的身体也是,悸动的心脏也是,甚至全身的血液和发肤。 中途在国内转机的时候。 似鹤归汀 第158节 周围人群川流不息,阻止不了她扑进江衍鹤怀里。 她把脸埋在他胸前,充满依赖地告诉他:“之前没有说出口,我很想你,没办法离开你。” 江衍鹤掌心轻柔摩挲她的后颈,感受她脉搏在他手指间跳动:“离不开我,为什么要逃跑。” 礼汀细细的手臂努力缠住他,背脊惶恐又后怕地起伏着。 她和他体温和皮肤贴在一起:“那天对你做了坏事,很害怕你不要我,就提前躲起来了。” 再抬头凝望他的时候,带着眼泪:“哥哥不会不要我的对不对。” 他唇角带着笑,似乎他是掌控一切的主宰,说,别怕,我不会。 脉脉如情人絮语。 “哥哥,如果以后我再跑掉的话,我愿意被你锁起来。” 她仰着头,认真地凝视他的眼睛。 那人别开脸,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锋利下颌的幅度,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什么也没说,也没应允。 飞史基浦的头等舱的座位紧挨着,能把隔板的门合上。 仿佛这个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人。 江衍鹤上机后一直在用德语打电话,有一种充满压迫感的肃穆,让人觉得凛然又傲慢。 上颚和嘴唇碰撞发出很好听的声音。 原来人真的可以瞬间迷恋一种语言。 礼汀一个字也听不懂,但她眼睫扑棱地望着他,就像欣赏造物主的杰作一般,甜笑着,观赏他咬字时滚动的喉结。 他的喉结上还有一点暧昧的印记,是在车厢里,她细细咬出来的,属于她一个人的标记。 他说过,她永远可以给他打上标记。 所以礼汀才不愿意跑掉呢。 这是她一个人的神,给予她的最大馈赠,她要像囤食的小鼠一样,把他藏起来。 “想要和哥哥接吻。”她害羞又大胆地说。 听完,他不由得散漫地笑起来,揉揉她的脑袋,帮她把一丝头发别上去:“飞机上的不只是我们,商务舱还一些工作人员,要乖点。” 礼汀没有问为什么有别人。 她乖巧点着头,告诉他,只要你在我身边什么都好。 礼汀在他用不懂的语言,交涉完所有的事以后,才在飞机爬升的气流里告诉他:“我托福考了102欸!” 她习惯性报喜不报忧。 没对他讲这段时间过得多委屈。 湿冷的房间,不满足的自己,还有孤独的生活。 江衍鹤是她在妈妈去世后,第一个可以分享欢欣的人。 也是唯一一个。 坏蛋小猫也想这辈子,都成为最后一个。 因为她超坏的,在京都被他灌满也不想要小孩。 谁都不可以,阻止自己独占他。 完全不需要其他人出现在生命里。 她凝望他走神太久,没意识到俯身过来的他,轻柔地吻住她的唇:“汀汀好厉害。” 礼汀眼睫扑棱,亲昵地问他:“你在夸我吗?” 他喉结滚了一下,指腹搭在她下颌上,近在咫尺地端详她微红的耳廓。 “当然是夸你。” 在飞机不断爬升的气流里,在暧昧气氛弥漫的狭小隔间里。 他倾身越过两人之间的隔板,温热手指桎梏住她的后颈,半边脸埋在窗外光线的阴影里:“汀汀真厉害,有一个托福考满分的男朋友。” 礼汀羞恼地不行,凑上来咬他冷白的喉结。 半途空姐送餐,想要贴心地帮他们把小桌板打开,认出是首富的公子。 虽然表现已经非常礼貌专业,但空姐还是克制不住眼睛亮了一瞬,好奇心迫使她多看了那人怀里几眼。 江衍鹤看着在他怀里安恬睡熟的礼汀,修长的手指微挡住她的眼睛。 小猫浑然不知,正闭着眼,黑发散落在他的胸口,细细的手指抓住他的领口,腰细又柔韧,黏着他完全不想离开。 被他吻到微红的嘴唇像花瓣一样,就要滴下血来。 看见空姐递来食物的动作。 江衍鹤他出噤声的手势,声音低柔地拒绝了:“不需要,别过来打扰我们,谢谢。” 中途醒来,喝了一些混着青柠味的朗姆酒。 “冷吗。”江衍鹤摩挲着礼汀雪白的脚,试图捂热。 她的脚掌置于他的膝盖上,恋恋不舍地偎着他指尖。 对方却一副禁欲地模样,袖口解开,衣袖皱褶弯曲,露出腕骨线条修长:“睡吧,等下有气流,别怕。” 礼汀温软笑着点头:“好哦,哥哥也睡。” 飞行时间变久,礼汀逐渐睡意朦胧,感觉到一只手揉捏着她的后颈,轻缓的,带着细微凉意。 她渴求地颤栗着,她太熟悉那个人,深深迷恋着他。 被他覆盖的颈背皮肤,滚烫得像要烧灼起来。 她嗅着江衍鹤好闻冷冽的气息,混着醺然的酒气。 她靠在他肩膀上,扑进他怀里,和他情人般亲昵地贴合。 整个航班上,礼汀睡醒了就吻他,环住着他流利结实的腰线,深谙他潜藏的致命爆发力。 在开着三个舷窗的万米高空,熄灭了所有的灯。 礼汀第一次看见云上的夜空。 四周的白色幕墙都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月光。 就像湖泊里的水一样微微荡漾,照成幽蓝和透明的混合色。 一层一层的云影宛如涟漪一样,缓慢浮泛在墙壁上。 她自愿献祭,就像葬身海底,不敢发出丝毫声音。 生涩慢慢变成享受。 他为了安抚她,手指划过她额角的冷汗。 被领带绑住,衣料铺陈成一团一团的云。 礼汀即使知道周围没有其他的人,依然慌乱地绞紧他。 脚趾紧张地蜷缩起来,荡漾在半空中,被他钳在一起。 她细微地呼吸着,黑发铺陈了一床。 后半夜的时候,云层下起了雷雨。 但是云层上的飞机没有受到影响,有细微的气流,平稳运行。 她的皮肤宛如沉入水底的白,就像一樽冷玉做的雕像。 躲在在他怀里,微微染上热度,烙下他的印记,泛出很美的红。 两人满脑子只有对方,仿佛皮肤随时随地黏在一块。 昏天黑地要把彼此刻入对方的骨髓里。 - 到库肯霍夫公园的时候,礼汀被他解下蒙着眼睛的丝带。 平坦的地势从阿姆斯特丹一直延伸到这里。 很远的地方,礼汀就在吹拂在车里的薰风中,就闻到了浓重的花香味。 她在直观看到的那一刹那,被眼前繁多的花,震撼得小声惊叹起来。 密密麻麻的郁金香,无穷无尽地开满整个角落。 最多的事玫粉和浅白的搭配,碧绿的茎叶笔直茂盛。 高大的树木直耸云霄。 美得就像一个童话故事里的仙境,铺天盖地的薰衣草和绿植。 在两人途径的溪涧边生长。 好多好多的花。 花间摆放着黑色的名牌,彰显着它们每一个种类的名字。 沿着小路往下走,礼汀还看到了风信子和洋水仙。 她看到景深较远的地方。 小座小座的风车着落在低矮的欧式房屋前,陪衬着大片淡粉色的郁金香花田。 春天的花园真的好美,好像这个世界都变得缤纷又绮丽了起来。 江衍鹤哪里是来陪她过生日的。 他是来陪她走进童话故事的。 那人用流利的德语和人交流,嗓音明快清冽。 礼汀听不懂周围人讲的荷兰语,她全世界只信任江衍鹤,脑袋搁在他手臂上,发旋碰着他的肩头,像乖巧的小猫一样蹭他。 似鹤归汀 第159节 在陪着他进去买榛子肉桂卷的时候。 女生发现自己和他是周围唯一的亚裔。 她有些许的不安,左侧手指垂下,在无人看见的角落碰着对方的手指,轻轻勾在一起。 察觉到江衍鹤骨节颀长的手指,从她掌心划过,她心里甜蜜,很有安全感。 她眼睛微微眯上,宛如一只小猫休憩。 过了一会儿,江衍鹤似有若无地亲了她耳垂一下,呼吸碰触着她的脖颈:“待在这里,我马上回来。” 礼汀瞬间清醒。 她的目光依恋地追着江衍鹤走了出去。 看见他抬手推开门,英隽轮廓在街角晃了晃,轻车熟路地买下咖啡。 在高大的荷兰人中间,他毫不逊色,甚至有一种养尊处优的英俊,五官矜傲,带着蛰伏的冷冽。 殊不知她在江衍鹤眼里有多美。 晕黄的灯光笼罩在她的脸上,她穿着白裙天真地坐在壁炉下面,被火光影照,显得妖冶又纯真,就像书里走出来的洛丽塔。 她缓慢翻阅书刊的模样灵动又青涩,能勾起一万个亨伯特的欲求。 墙壁上一株开着紫花的风信子掉在地上。 江衍鹤懒怠地捡起来。 礼汀看着他,就像那年在京大花店里,偷偷描绘他的眉眼。 他靠着门帘,和年轻的招待,用德语简单交流了几句。 站在门口待客女生,有一头褐色的卷曲头发,兴奋又脸红地,望着江衍鹤笑了起来,手指比划着和他讲起来,不知道给他指了什么方向。 她还拿出手机,像是要加上江衍鹤的联系方式。 江衍鹤扫完,那个女孩子又手舞足蹈地比划了很多。 礼汀隔着透明玻璃看他,又困倦地闭上眼睛。 她总有一种居安思危的慌乱感。 爱着江衍鹤任何时候在受刑,在渴望,在癫狂,不知归途,无法缓解。 直到他脚步很轻地走过来,把昏昏欲睡的她抱起来:“我们骑车去把周围都逛一遍。” 礼汀仰头看他,伸出手指纠缠着他的衣领,小声说:“刚才我吃醋了。” 江衍鹤目光追着她,像是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猫猫急了,咬住下唇。 她嘴唇本来就被他吻肿了,现在更是娇艳欲滴:“你是不是加上她了。” 他很轻地笑了一下,哑着嗓子说:“我的魅力就这么大吗?” 礼汀心跳地很快,不知所措地垂下眼,小声,嗯。 被他扶住的背脊变得滚烫,脸也开始烧起来,只能靠不规律地呼吸来表示,她的慌张和羞涩。 “只是在付款,我没来及兑换欧元,刚用ideal付款而已。” 见小猫安心下来。 他又闹她,垂下眼睫看她,呼吸萦绕在她耳畔。 他哼笑着,说:“不过她想要加我,被我拒绝了。” 礼汀用全部的力气撑起身,死死揽紧他的脖颈,奖励了他一个甜甜肉桂味道的吻。 那人十分受用,眼眸暗下来,托举着她,把她抵在墙角,缠住呼吸和体温,吻了她很久。 两人在附近买了一辆自行车。 自行车上也被金发蓝眼的漂亮荷兰小姐姐,装饰着粉紫色花藤。 沿着花田,那人骑着自行车,顺着驶向burgervlotburg的道路,一路飞驰。 礼汀穿着飘摇的白色裙子坐在他的座椅后面。 温热和煦的春风吹涨他的衬衣,腰线流畅凌厉,阳光在他的背脊上蒸腾出汗水,像水一样溶解在衣服上,肆意又青春。 脚畔的郁金香恋慕地掠过女生的脚踝。 礼汀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十六岁,在最喜欢的男孩子车辆后座。 眼前的景色鳞次栉比地变幻着。 花田在礼汀的眼睛里呈现出不同的颜色,像是一条绚烂的河流,在她眼睛里流动。 她环住江衍鹤,鼻尖抵住他的背脊,看着远处的风车旋转,用甜蜜的声音问他:“哥哥,‘私奔’用德语怎么说呀。” 他笑了一下,眼底有促狭在流动。 他说:“ich liebe dich.” “我会了!”礼汀眼睛清澈,踩着自行车轮轴,站了起来,在他耳畔呼出热气,黏腻地重复了一遍:“ich liebe dich.” 她甜蜜地从后面圈住他的脖颈,小臂白得像雪,全是他昨晚留下来的吻痕。 礼汀搂得很紧,小小地脑袋搁在他肩膀上,像是刻意为了闹他。 凑在他耳廓讲话,含糊地说了好多遍ich liebe dich. 他脖颈被阳光汗湿得有点潮。 她磨着他舔了舔,看他忍耐地滚动喉结。 她又问,德语的我爱你怎么说呢。 他眼睑微耸着,更浓地染上了欲,最后什么都没说。 花朵的香味袅袅地萦绕在两个人周围。 礼汀觉得被自行车的起伏弄得晕乎乎的,像是喝醉了酒一样晕,她心跳频率变得很快。 她说,想被哥哥摁在花田里做那种事。 他的呼吸骤然停滞了一刹,最后不轻不重地懒笑着:“猫猫又湿了吗?” 外表看起来最不韵世事的人,其实骨头都是酥痒的,浑身都被蛊和欲编制成。 这里特别多的花,好像这种花蜜有蛊惑人的药。 无时无刻不在引诱他,让人发疯地想要弄坏,想要更深地犯下罪行。 “嗯,想和哥哥在这里。” 自行车行驶过奔驰驶过充满郁金香的道路,无边无际的水仙花、长长的湖泊和风车。 终于在一幢墨绿房屋前停下,后面有巨型风车,发出悠长的声响。 最后两人还是把车抛弃在花田外面,抛弃在这个无边无际的世外桃源。 江衍鹤没告诉她。这里早被他买了下来,所以觉得自己在偷情的小猫很快就湿润了。 她拙劣地打翻了酸奶,手指发抖地看他一点点吃掉。 再往下,掠夺来得异常激烈。 好像她可以榨出全糖的奶和蜜,吻走皮肤表层的酸奶,他也不停。 她意乱情迷地仰着头,哭着沉湎在他给予的愉悦里面。 郁金香开满荷兰国境。 江衍鹤对外面铺天盖地的花根本不感兴趣。 在她皮肤上开出的两点秾艳。 才是被他嘬过上千次,最美的玫瑰。 在他怀里,盛开得尤其美丽。 礼汀胡乱颤抖,就像最虔诚的信徒,无时无刻都想对她的神明献祭。 再穿上裙子的时候,被那人吸得刺疼,蜷在房间的烟尘和花里痉挛着。 等那人来开一辆汽车。 浑身都失去力气,肩膀瑟缩着,被他抱出房间。 已经快要接近黄昏。 天幕是郁金香一般的玫粉色。 那人已经开来一辆donkervoot d8。 礼汀伶仃地手腕环住她,在落日余晖中,皮肤都泛着星星点点的玫红。 她撩起乌黑的被汗湿的头发。 礼汀发现,跑车的后座里全是花。 是那种白底天蓝边的郁金香,密密麻麻地铺满了整个后座。 这些花,不是属于庄园和农田,是被江衍鹤买来的。 单独属于礼汀一个人的花。 礼汀之前看过浪漫的段子。 在冰箱里藏花,在打开的一瞬间,真的会让她看哭,感动然后流泪。 她从来没有想到这种事,会独属于她一个人。 女生挣扎着从他怀里下来,欢欣地跑到敞篷跑车旁。 她清丽的脸颊红红的,是悸动。 开跑车绕过桑斯安斯风车村,途中遇到了好多造船厂和巨大的堤坝。 黑色的发丝在夜风里荡漾着。 礼汀心跳得很快,抿住嘴角,小心翼翼地给开车的那个人一个吻。 似鹤归汀 第160节 然后,她放肆地解开安全带。 在荷兰的夕阳下,张开双臂,迎接溢满花香和海洋气息的风。 微红的日光被云翳挡住,却温柔地洒落在两人的车前盖上。 裙摆被风吹得荡漾起来。 她去后座拿花的时候,细长的腿上除了暧昧的痕,连血管都呈现出清晰的美。 礼汀高举着漂亮的花束,甜甜地喊叫到:“江衍鹤,我好爱你呀——” “礼汀永远爱江衍鹤——” “哥哥我爱你,爱你——” 少女清冽的声音,被远方来的风吹得比远方还远。 这是她第一次,放肆,又快乐地讲出她全部的依恋和爱慕。 那人确定她安然无恙后。 他垂着眼,微弯起嘴角,修长手指抵住唇角咳嗽了一声。 “真会招人。” 两人在夜色降临的时候,终于抵达了一个偏远的小小教堂。 江衍鹤把玩闹累得的礼汀抱下车。 把小猫扶到抱到车前盖上坐着,和她讲这里是尼厄嫩镇的教堂。 礼汀不解他的用意。 如果是要来教堂的话,他们在途中也路过了很多教堂呀。 为什么非要刻意到荷兰来,到这个最不起眼的教堂来呢。 白裙被风吹起来。 在教堂夜间的祷告声里。 礼汀微微仰起头,和他吻了很久很久,应该长达一个世纪。 “汀汀想进去看看吗?” “要哥哥抱。”礼汀点头,什么都没想,从他张开细细的双臂。 两人走近教堂祷告,沿着台阶进去,周围的地面上覆满青苔。 新绿的树叶与垂落的藤蔓,挡住教堂周围的建筑,爬满绿山墙的教堂里,充满着好闻的松香味道。 礼汀这才发现,教堂里站了好多人。 小猫害羞,她挣扎着,从那人的双臂间下来了。 待到那些工作人员。 把梵高的《春日花园》展现开的一刻。 礼汀感觉她的灵魂都在战栗。 她张了张嘴,发出小小的惊叹,窄而薄的肩膀覆在江衍鹤的怀里。 实在是太过于震撼,到最后她小声啜泣了起来。 她窝在他怀里撒娇:“好美,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个。” 那人亲了亲礼汀的眼睛,吻走她跌落的泪痕:“看清梵高画上的黑衣妇人了吗?这个女人是梵高的妈妈。” 礼汀蝴蝶骨颤抖着,像是被他说话的声音,轻柔吹动的风琴:“看到了。” “这副画是梵高思念他母亲所画的春日花园。” 旁边一个工作人员笑着介绍道:“我们现在所在的教堂,是梵高画上的教堂,荷兰比国内晚了七个小时,现在是4月5日。礼小姐您的生日还没有过。” 江衍鹤从许兴洲那里。 得到这副画,鉴定为真迹的那天。 他就命人就找到格罗宁根博物馆,用600万欧元,买下了这副画。 清明节。 礼汀的生日。 她思念妈妈。 梵高的《春日花园》。 花园里的妇人,是梵高为了思念妈妈而画。 他陪自己,跨越万里,飞过半个地球,来梵高画里的教堂,来小时候书中的童话世界。 来到春日的花园,给她过生日。 教堂的彩绘玻璃,很像礼汀在海难后去告解,说想要彻底得到江衍鹤的教堂一模一样。 真的彻底得到他了。 真的有更爱这个世界。 是他让我爱这个世界。 十字架和耶稣像,都神圣到让人凝滞住呼吸。 礼汀埋进江衍鹤怀里,终于用力地痛哭出声。 她的背脊是一把风琴,往上颤抖是铺天盖地的爱情,往下颤抖是漫无边际的缅怀和追思。 有爱的愉悦,欲的涩润,还有思念的沸沸扬扬。 她整个人,被江衍鹤完完整整地揽住怀里。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爱情。 礼汀被感动到不停掉眼泪,仿佛要在他身上绘出一团小小的太平洋。 才能容纳得下彼此漫无边际的爱。 “以我哭干的眼睛,对世纪之恋致敬。” 太爱他了。 妈妈,如果这个就是人类渴望的爱情。 我真的,我已经毫无遗憾了。 这么激烈汹涌的爱,和身体的接触摩挲不一样。 这么深切的爱,深入发肤骨髓,甚至进入他的灵魂里去了。 妈妈,清明节,我的生日,我很幸福。 我痛苦了十二年的清明节过的生日,被那人奇迹地融合在一起。 汀汀有缅怀你。 汀汀也有好好爱自己。 “谢谢你...我很开心。”礼汀再次抬起眼的时候,黑眸里像是有一块小小湖泊。 “乖,别哭了。” 他把她抱起来颠着,宠溺地当成小女孩,低沉地哄她。 抱着她走出教堂,用手指帮她抚走泪痕。 那人撩人的唇息,轻柔地滚过她的耳廓边,让她心尖一颤。 “你说的,愿意被我锁起来,是认真的吗?” -------------------- 是26章被许兴洲非法偷渡的画。 被他买下来了,作为生日礼物送给她。 忘记《春日花园》这副画的小宝,可以返回26章看看。 以及这幅画是真实存在的,确实是梵高缅怀母亲所画。 标题和引用是郑欣宜的《先哭为敬》 第61章 归汀 ===================== 绑起来,当然可以。 更害怕的是,他不要我。 到最后,回国还是被惩罚了。 不是甜蜜的折磨。 如果在床上的折磨,和他做那种事,做到昏过去,那自己一定是甘之若饴的。 因为每次他会照顾着她虚弱的身体,除了下药那天,她被他摁着做到差点发烧以后。 现在,他都是浅尝辄止。 坏小猫还是让他生气了。 是在第二天放学的时候。 礼汀没回官山道31号。 那天,她被他和模特的合照刺激得心脏泛疼。 她什么都来不及想,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出了门。 当时走得匆忙,忘记是不是没有戴戒指就出门。 似鹤归汀 第161节 在荷兰教堂门口,礼汀习惯性不安地摩挲戒指,她发现手指上空空荡荡的。 今天上课一直都非常不安,课间也反复在回忆,自己到底把戒指丢到哪里去了。 她很生自己的气,裙摆都被她捏皱了。 她忐忑,难过,反反复复纠结了很久,终于决定放学后先回自己的家里找找。 如果遗失在荷兰了,那个人一定会对自己失望的。 礼汀的心里溢满愧疚。 觉得自己实在太丢三落四,连这个都能遗忘掉。 明明之前连他写过废纸上的笔迹,她都放在文件夹里,收集起来的。 现在居然把定情信物弄得不见了。 小猫垂头丧气地往阴暗潮湿的家里走。 她推开家门,沉闷的空气消散以后。 临走前没写完的试卷和小心翼翼叠起来属于他的衣服,温柔地在床上等待她。 把脸埋进他的衣服,蹭了蹭。 果然,这里才最适合自己。 趴在那个人的衣服上,她嗅到将要消逝气味和贪慕的温暖,不知不觉睡着了。 被春雨淅淅沥沥的声音吵醒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 从床上下来,感觉头晕晕的。 她看到手机里,多个来自江衍鹤的未接来电。 他很少像现在一样,给自己连续打电话。 那人对于一切即将发生的事,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不管发生什么,从来都是非常冷静的。 小猫感到惊慌极了,既愧疚又着急。 糟糕,是不是忘了和他说回到这里来,让那个人担心自己又要逃走,所以生气了。 她感觉到心绪不安,再加上遗落的戒指。 “奇怪,到底放在哪里了...” 手机屏幕在床上又亮了起来,由于常年担心打扰到别人,礼汀习惯性设置静音。 在慌忙接起来的一瞬间,电话又挂断了。 还是江衍鹤打来的。 礼汀感觉到一阵阵心悸,尝试着回拨过去,但显示却是无人接听。 “怎么回事...” 礼汀靠坐在床头想了一下,要不要再给他打一次电话,又担心他在开车。 门铃却在这个时候急促地响起来。 “叮铃——” 在狭窄的房间里发出巨大的声响。 一定是他来找自己了。 好愧疚。 既找不到戒指,还消失直到深夜也没有回去,还没有接电话。 他一定会很担心吧。 礼汀捏着手机,不安地走到门口。 她什么都没想,径直拧开门把:“哥哥,对不起,我——” 看清楚来的人那一刹那。 礼汀一步一步向后退着,不安地碰到了门口的花架。 来人是谢策清。 他是冒着雨来的,墨绿色风衣已经被雨浸湿了,透出一种如墨的浓黑。 他瘦了不少,眉目里的痞气还在,看起来还是冲动又莽撞:“你叫谁哥哥?” “你...为什么会回来?” “你生日,我特意从慕尼黑赶回来。还记得图书馆的晚上,你和我说过的兰草吗,我找到了一颗罕见的鬼兰琥珀,想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你。” 雨渍从谢策清的发尖滚落下来,渗进眼睛里,眼睛通红。 “我冒雨从机场过来的,家都没回,只想来看看你,全身都湿透了,能请我进去坐坐吗?” 礼汀垂着眼,看到他脚下的一汪水渍,说好。 进屋以后,谢策清环视一圈周围。 整个房间不大,却布置素净温馨。 玄关的橱窗上,放着一束浅蓝色的郁金香。 他作为一个闯入者,在这六十多平米的小套房里审视踱步。 “为什么会找到这里来?” “第一次雨夜你送我回去,你叫车的时候,我记了地址。” “难为你记这么久。” “和你有关的我都记得。” “这个鬼兰琥珀送给你。”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今天你是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谢策清见她推拒的样子,生出一点倔脾气,径直把鬼兰琥珀项链往女生脖子上一套:“去年我就想送给你,不要再拒绝我了。” 礼汀不说话了。 她在衣柜里找到一条干净的毛巾,递给他:“擦一下头发,不然会头昏的。” 因为她的身体很弱,只要淋了雨,一定会不舒服。 现在下着雨,如果把他请出去的话,不太好。 谢策清看见女生拘束的样子,低笑了笑:“我浑身都湿透了,贴在我身上,很难受,有衣服给我换换吗?” 礼汀:“我这里没有衣服,但有一把吹风机,你可以把衣服吹干。” 她把橱柜里放好的吹风机拿出来。 转头一看,谢策清正神色黯然地盯着她的背影发呆。 “我听沈鸿他们说,你和他已经在一起了?” “嗯。”礼汀笑着点点头,随即甜蜜地说:“他们和你讲的是雪山上车里发生的事吧,其实和他的每一件事,我都记得很清楚。雪山上我和他还没在一起,是去年最后一天在一起的。” “现在呢?你怎么一个人生活在这里,这就是所谓的在一起?”他哼了一声。 “我找不到他送我的戒指了。” 谢策清自嘲地笑:“这戒指很重要吗?和我在一起,我明明可以天天送你不同的戒指,你为什么要选他不要我?” 待谢策清看清床上属于那个人的衣服。 他却眼神渐暗,冲上去想想要:“他经常过来?” 礼汀被人窥探到少女心思,心里着急得不得了,羞红了脸:“没.....没有...” “没有的话,这衣服哪来的?” 礼汀坐在床头,别过脸不说话。 谢策清半跪在地上,用双手桎梏住女生的肩,置于她的身前。 “你现在和他是什么关系,他是不是经常来你这里过夜,你是不是就在这个小屋子里给他操....” 礼汀奋力挣脱他,身体往后倾:“你放开我...我没有....” 谢策清摇晃着她的肩膀:“你告诉我,他是不是操完你就走,从来不打算对你负责任。” 黑色的发丝被拉拽得凌乱不堪,衣领也在挣扎中扯出褶皱。 礼汀眼睫扇动着,就像一只在春夜寒露里濒死的蝶:“谢策清你能不能冷静一点?” “我不能!” 灯光下,谢策清把她推到床上,狠狠地压覆在她身上:“你看你,和当时有什么区别,还是满身痕迹,全是他肆虐出来的。你一个人在这个阴暗窄小的房子里蜷着,这是和京域首富的公子哥在一起的样子?我是心疼你,懂吗?” “不要再说了。”礼汀把脸转到一旁,眼尾泛着薄红,拼命地试图蜷缩起来。 “我非要说,你知道吗,他就是一个疯子,他利用.....” 半晌,礼汀没听到谢策清继续说话,她微微睁开眼睛。 谢策清神情痛苦地把手撑在礼汀身边的床上。 灯光下,他的轮廓渡上一层昏黄的光晕:“对不起...我不能说。” “他在酒吧掐你那件事,我能记得一辈子。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我在想起来的深夜一次又一次地感受到难过。还有山顶寺庙的事,他把你抱走,我真的永远难忘。我当时喝醉了,又要离开国内。害怕自己永远见不到你,才一时头脑发热做出那种事,但我真的整颗心,都希望你能幸福。” “我知道。”礼汀轻轻笑了笑:“都过去了,我没有怪你。” 谢策清:“可是当时你让我答应你一件事情,你说出来的事我都能做到,你能明白我对你的感情吗?如果有一天他对你不好,你一定要告诉我,我可以陪你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我们重新开始。” 礼汀皮肤雪白,看上去纤柔又文弱,眼底湿漉漉的:“不会有这一天的,我相信他会对我很好。” “你怎么这么执迷不悟呢,我是说万一,万一!” “那也不会。”礼汀摇了摇头,抿出一个笑来:“我和他说过,我会永远陪在他身边,不会离开他的。” 谢策清沉默半晌:“你很爱他吗?” “嗯。” 似鹤归汀 第162节 “为什么?” “爱情没有理由,如果非要说一个的话,他总是会一次又一次地救下我,会包容我的仓皇无措。会让我觉得不再害怕。在我很多个胆小怯懦的时候,给予我力量。” “救下你?什么时候。”谢策清神色有些不虞。 礼汀害羞地笑,神情有点怅然:“很多次,可以说是一见钟情。那时候总觉得和他太遥远了。但从他第一次救下我,我就想,我总要找个理由靠近他吧,所以我就找到他,和他讲,想要留在他身边报恩。” “你告诉我,他到底什么时候救下的你?” “第一次是在海难...就是奥莱号...京域到玉海。” 听完礼汀的话,谢策清脸色铁青。 他骤然愣在原地。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冷笑道:“你觉得是他救的你?” 两人离得很近。 谢策清的表情几乎要刻印在礼汀的视网膜里。 溢满痛苦,酸楚,懊悔,绝望。 “是呀,我看到他朝我游过来。” 谢策清:“这么长时间以来,你一直在对他报恩?你和他上床是为了报恩? 他眼睛因为暴躁和愤怒蒙上一层烟雾:“我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要帮我了,帮我处理好蒋蝶的事,还帮我找了慕尼黑工业大学的本硕连读,把我困在那边几年,让我在德国一直对他感恩戴德,真是可笑啊。” 礼汀眼神清澈,乖巧又不解地看着他。 谢策清咬牙切齿:“他就是这样照顾你的。你被他关在这个小房间里,没日没夜地等他回来睡你?” “我没有报恩,是他在各种地方都对我很好。”礼汀咬住下唇:“你能别说这种话吗。” “你看你现在从脖颈到腿,哪里没有这种暧昧的痕迹,你知道你的报恩对象应该是谁吗?” 不知道为什么,谢策清说到你俩的时候。 礼汀心里甜丝丝的,她嘴角微微上扬。 无论是罪犯还是同谋,和那个人名字在一起,就让她从内心深处感到开心。 就好像做了坏事,还是和他贴贴在一起亲密无间。 即使是这个时候,即使被审判,依然觉得甜蜜。 以至于,她根本没有在意他的后半句话。 谢策清对她的执迷不悟表示无能为力:“算了,我不想说这个问题,我现在脑袋里一团糟,应该是淋雨以后有些不舒服。” “我家里有毛巾...还有吹风机...” “鬼兰琥珀是我送给你的,你别觉得不好意思,我只是告诉我的小姑娘,别把他那个破戒指看得太贵重了.....蒋蝶弄丢了戒指,我从来没和她置过气。女孩子身上必须戴着几样昂贵的东西,不然他会不尊重你的。” “你记得吗?我为了蒋蝶喝醉那天,你来找我,我给你了一条毛巾擦头发上的水。” “记得。”礼汀说。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现在一条毛巾已经不能满足我了,我要在你家洗个热水澡。” 谢策清苦中作乐,勾出一个比哭泣还难看的笑:“你不可以再拒绝我了,你看我都没要求你做过分的事。” 没等礼汀反应过来。 他从她眼前撑起身,脱掉了湿透的衣服,径直往浴室里走。 想了想,他又回来,准备抓一件江衍鹤的衣服去穿。 礼汀把那个人的衣服护在身后,仰起脸,拒绝道:“不可以穿他的衣服。” 不想属于他的东西,染上别的男人的气息。 那就再也不可以用这个思念他了。 这些衣服的布料,都沾染过他的体温,抱在怀里,陪着自己睡觉,完完全全地属于自己一个人。 江衍鹤是最干净的,也是最神圣不可触碰的。 谢策清没拿到衣服,低头自嘲地一笑:“给我煮一碗热姜汤总可以吧,你知道我去年脑袋里做了清淤手术,现在脑袋也不怎么舒服。” 礼汀点点头,不看他一眼,低头往厨房走。 谢策清看着她那副乖顺的模样,感觉到一阵心悸。 “怎么着,没你江衍鹤哥哥身材好?” “不要比这个。” 礼汀没想到他会发现自己瞥了他一眼,有一种心事被偷窥的害羞感。 谢策清拖长声音:“难道我说错了,你不就是被他的肉.体蛊惑吗?” 他搭着毛巾进了浴室。 礼汀家的浴室很小,只能站两个人。 浴室里有一种甜甜的香气。 谢策清看到镜子前有一个小小的铃兰果香的香薰瓶。 听到外面礼汀煮姜汤水的声音。 他嘴角上扬。 真温馨。 如果礼汀没有找错报恩的人。 如果陪在她身边的人是自己。 谢策清用淋浴冲刷过自己的脸,然后用手掌把眼睛里的水渍擦掉。 他心里真切的知道,这绝不是一场阴差阳错。 而是从头到尾,就是江衍鹤给他布置的一个死局。 多年兄弟。 最信任的人,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谢策清用手指重重地锤墙,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礼汀洗干净姜片,将表皮切掉,切成薄片。 再把红枣切成一圈又一圈的小环。 水冒起气泡,再下入块状的红糖。 盖上小陶瓷盖。 礼汀听见浴室传来哗啦的水声。 谢策清还是消停下来,可爱一点。 女生刚这样想着。 “嘭——” 浴室里骤然发出一声巨响。 礼汀浑身一颤,放下汤勺,小心翼翼地走到浴室门口:“谢策清,怎么了,你别晕倒在浴室里了。” “你没事,唔——” 刚走到门口。 她就被他拉拽着,摁在浴室冰冷的墙面上,水花四溅。 “不要....”礼汀浑身都绷紧了。 她想要挣扎,却被人用受伤又困顿的眼神盯着她看。 同样的情景,她和江衍鹤经历过很多次。 她都甜甜地叫着哥哥,依恋地在水声里贴紧他。 可是谢策清,礼汀却觉得有点避忌。 她靠着墙别开脸,喷洒的淋浴头,把她的裙摆浸润了。 “我的手流血了。” 谢策清示弱着,把手指举到礼汀面前:“你看——” “我给你找创可贴。”礼汀不知道眼睛放在那里,手足无措地想往外走。 她的躲避,就想一把锋利的刀子,往谢策清心尖捅。 他瞧着清丽的白色人影踏出去。 谢策清近乎逆反地在她身后说:“礼汀,你告诉我,如果是他的话,你一定会帮他舔走手上的血吗?” “错了。” 礼汀捏着创可贴走近他,垂着眼:“他从来不在我面前,暴露自己的伤,炫耀他的付出。为了我赴汤蹈火,却只想把伤口藏起来,给我看见他最干净的那一面。” 她示意谢策清自己贴创可贴。 想起江衍鹤,她的心脏就又暖又疼。 哥哥。 他特别好特别好,全世界最好。 想起他就觉得很幸福。 喜欢他的每一个模样,冰冷的,狂热的。 他委屈地躲在她颈窝里掉眼泪的模样,在学校领奖时居高临下的模样,把她玩到晕厥过去从容笑着的模样,以及挡在她面前不让她受委屈的模样。 可是自己作为全世界最笨蛋的小孩。 居然把最宝贵的戒指弄丢了。 似鹤归汀 第163节 哪怕哥哥不会生气。 可是自己却没办法原谅,才偷偷跑出来。 糟糕。 哥哥刚才打了好多个电话。 他此刻会不会感到心急如焚。 明明不想要让他失望的。 谢策清沉默半晌,低着头:“礼汀,我问你,如果有一天,你知道江衍鹤救下的人不是你,或者说,你不是他救下来的,你会怎么想。” 礼汀本来正靠在一旁发呆,心里充盈着愧疚和难过。 “为什么要做这种假设呢?” 闻言后,她僵硬地侧过身体。 她面色苍白,嘴唇上也失去了血色,楚楚可怜又让人疼惜:“你的意思是,我没有对他报恩的资格吗?” “我只是问问你。” 礼汀声音哽咽,逐渐变成小声的啜泣:“如果一开始的报恩就是不成立的,我根本没有靠近他的机会,我想我会难过到死掉的。” 她心脏闷疼,追问到:“为什么你要和我讲这些,是想看我不好过吗?” 谢策清没想到她对那人的感情那么深。 他咬着牙,自己在手背的骨节交叉处贴上创可贴:“假设而已,不必当真。” 再说江衍鹤帮自己处理了蒋蝶肚子里的孩子,悄无声息地给自己压下几轮的丑闻。 他做的滴水不漏,对自己可以说仁至义尽。 谢策清咬紧牙关,他没办法说出真相。 “嗯!”礼汀恍然未闻,竭力抿出一个笑:“我去给你盛姜汤,你再洗一下,就出来吧,一直在浴室里会感冒的。” 姜汤已经在锅里咕噜咕噜地冒泡了。 她用白瓷烫勺装了一点盛在碗里。 也给自己盛了一碗。 小口尝试了一下,发现有点甜。 于是礼汀又加了一颗腌制的青梅,搅拌一下。 她再尝了尝,没有那么腻了,还有一种淡淡的清甜感。 青梅是和那人在京都过冬天的时候。 仁子阿姨腌制好,送给自己的。 汤勺碰撞白瓷碗,发出很好听的脆响。 礼汀把碗端出厨房,小巧的脚踝泛着微红,毫无血色的脚背一点点踱步。 她身上的毛衣是湿的,走路摇摇晃晃,缓慢地走到茶几上。 她招呼已经关掉淋浴喷头的谢策清:“我已经煮好了,你想来尝尝吗?” 谢策清盯着她那双雪白的脚看了很久。 食欲和性.欲总能在眼神剐蹭那双脚掌的时候,变得实质化,突如其来地操控着他的神经。 谢策清压制下从深处涌出来的悸动:“你也会煮给他喝吗?” “你已经问了一晚上类似的话了。”礼汀被他折腾得有点羞恼:“你就好像八卦记者,一直窥探我和他的事。” “抱歉抱歉。” 谢策清求饶似地举起双手:“我当时不是也喜欢你吗,我一直在想,如果是我俩在一起的话......” 他脸上带着希冀。 灯光的映照下,谢策清的皮肤是健康结实的麦色,肌肉从身体各处凸显出来。 看起来一副硬朗稳重的样子。 在德国,一天三顿离不开黑荞麦面包,比起之前天天酗酒的生活,已经健康了不少。 他头顶还是湿润的,半跪在她身前,挡住她逃走的路,渴盼地说:“如果我和你在一起的话,你是不是也会给我做很多汤。” 他再次掠过她脖颈到锁骨,蜿蜒往下的暧昧红痕:“你和他试过吗,把姜汤撒到你身上,然后我一点点舔掉。” 他的掌心只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服,让礼汀感觉到一种温热的触感。 礼汀紧张地眨着眼睛,她不禁想起前几天在荷兰,自己打翻了酸奶的事。 陌生男人的气息离得很近。 她别扭地把脸转到一旁。 谢策清短促地笑了一下。低声说:“你就这么抗拒我?我一直在想,你说救下你的人是我,你会觉得更幸福一些吗?” 他离礼汀很近,甚至能看到她小巧的鼻尖上摇摇欲坠的汗珠。 “我们试试怎么样,背着他在一起,你愿意吗?”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阵湿冷的雨后薰风,从门的位置往里面席卷过来。 江衍鹤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正站在门外。 从下午礼汀下课以后。 他就一直没有找到她,给她打了无数个电话,都无人接听。 她没有回家。 为什么要逃走呢。 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 谢策清回来了。 江衍鹤看到这样一副场景。 谢策清身上有一股沐浴露的味道,上面正跌落着水珠,看上去刚洗过澡的样子。 他半跪在地上,没穿上衣,毛巾搭在肩上,视线和坐着的礼汀持平。 两人前面的茶几上,还有一碗姜汤水,里面散发着清甜的梅香。 温馨,暧昧。 好像他才是那个不速的闯入者。 礼汀眼睛还是湿漉漉的,溢满水雾地看着他。 她穿着薄毛衣和白色裙,纤细的腿搭在沙发上,长长黑发从侧边散下来,看起来纤弱又温润。 她心心念念的人终于来了。 不需要任何假设,只有那个人才可以。 第一次在船上看到他的时候就开始崇拜他,从崇拜到现在深入骨髓的爱,哪里还容得下什么假设。 江衍鹤穿着黑色连帽衫,侧脸被帽檐挡着,半隐在暗光里,就像在春天湿冷的夜晚,若隐若现地覆在阴影里的一截皎月,沉郁又孤寂。 在门口站定,楼外的风雨席卷着,把他的轮廓浸得有一种栉风沐雨的暗色和危险。 他眼神冰凉,只是沉默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 也许眼前的两个人,才是经历了重重磨难,终于相会。 最后在小屋里拥抱入眠的一对眷侣。 而他作为最恶劣的拆散者,最不合时宜的入侵.犯。 谢策清注意到礼汀专注地瞧着门外,转过头。 他也看见了江衍鹤,面有不善:“你来干什么,你现在出现在我面前,不觉得自己很无耻吗?” 谢策清现在对江衍鹤,再无半点感激。只剩下渴望和他抗衡,和被他玩弄的怨愤。 他话音刚落。 门外沉郁又蛰抑的江衍鹤,看向礼汀,眼里暴戾消失殆尽。 他唇角上扬,露出了一点玩味又温柔的笑意。 “你想我来吗,宝宝?” -------------------- 第62章 归汀 ===================== 他叫出宝宝的这一刻。 礼汀很甜蜜地想。 如果是之前的他,他看到自己和谢策清单独呆在一起。 一定会说祝福或者恭喜,然后转身就走。 现在他眼睛里虽然带着戾气,但看向自己是温柔的。 是不是说明猫猫也给了他好多笃定。 让他可以信任和她的感情。 “哥哥。” 晕黄色的灯光下,礼汀的皮肤像是浸着蜂蜜的牛奶一样,丝绸一样静白。 她看见他,就冲他张开细细的手臂,充满希冀地回应他。 谢策清感觉到自己被一种不可名状的愤怒攫住了。 似鹤归汀 第164节 之前对江衍鹤所有感激和敬慕的情愫悉数消失。 只剩下被最好的兄弟抢走最喜欢的女孩子的焦躁和懊恼的感觉。 关键是那人,看见如此暧昧的场景。 谢策清没穿上身的衣服。 他充满男人气息和爆发力的肌肉围在礼汀身前,阻隔她逃走的方向。 两人离得很近。 但这种刺激劲爆的画面,似乎根本没有对江衍鹤产生丝毫的影响。 他笃定又安宁地看着礼汀,轻声唤她,宝宝。 谢策清喉头攒动。 他烦躁地感觉到,闯入者是江衍鹤,掠夺者也是江衍鹤。 但局外人却是自己。 多年朋友,他早就知道江衍鹤这个人,和自己完全不同。 谢策清和大多数同龄的男生一样,热衷别人的女人,同时也喜欢追捧着最受欢迎的女生。 江衍鹤不一样,没见他真正对谁动过心。 但如果他真有对象,择偶标准无非一点。 那就是绝对忠诚。 礼汀之前出现在谢策清面前,看起来纯挚青涩,但又楚楚可怜和甜美,就像清甜的青梅。 但现在的礼汀不一样。 她神色赫然,脸微微红了。 她还是小声地呼唤着门口的人,哥哥。 谢策清恼怒得发狂。 她的依赖,关注和崇拜,明明应该是属于他的。 谢策清额上青筋都在颤抖,看着站在门上的江衍鹤勃然大怒:“你为什么要来破坏我们,为什么?你明明知道一切真相,你就这样活生生拆散了我和她。” 礼汀被他骤然的怒吼吓得浑身一颤,缩起膝盖,打算蜷起自己。 但是下一秒,她又想起站在门外的哥哥。 不可以藏起来。 她要保护他。 谢策清的愤怒在空气中不断发酵。 他几乎想摔坏一些能看到的东西,但是有一丝清醒告诉他,这是礼汀的家。 他看见礼汀赤.裸的雪白脚背哒哒地往门口移动。 她很瘦,但波澜起伏,她乖巧地宛如一只小猫,把自己揉进江衍鹤怀里。 眼尾是缱绻的红色,她不安地抓着那人肩膀的衣服,她叫他哥哥。 江衍鹤静默地看着暴怒的谢策清。 他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冷眼旁观着谢策清的崩溃。 无论是用钢筋把夏元渡打脱臼,疯戾嗜血地用拳头把礼锐颂揍得半死,还是把叶泽川的两只手,用刺刀插了个对穿,再握着他的手反刺自己。 他永远都是极端冷静,以恶制恶,从来没有慌神过半分钟。 谢策清咬紧牙关,他眼睛露出凶狠的光,被背叛似地大吼:“礼汀你回来,你去他那里干什么,过来!不要助纣为虐。” 他不知道,礼汀终于在江衍鹤怀里找到了一个舒适安稳的位置,她感受到那人的温暖,嘴角微微上扬。 她柔白的手腕环住他,扬起亮晶晶又湿润的眼睛,恋慕地看着他:“哥哥,不管别人怎么说你,我都不在意。” 礼汀知道她是这场对峙中的裁判,但她根本不觉得这是对峙,是庆功宴。 她是唯一的属于他的战利品。 “我知道。”那人近乎宠溺地揉了揉她细软的黑发。 听到这里,谢策清痛苦地嚎哭着。 他在德国憋屈了太久,春假想回来看礼汀,结果她连他放在门口的伞也没有接受。 这一切全是江衍鹤造成的。 他骂骂咧咧地把手上的车钥匙砸到江衍鹤身上,指着他的鼻子骂道。 “就你会装好人,蒋蝶每天在我面前给我洗脑,说你的好话,让我无法摆脱。你夺走了原本属于我的一切,包括她。” 江衍鹤应该是开车来的,他身上没有雨水的湿润痕迹。 手里提着一个雾霭蓝的瓦尔登生巧。 他在笃定她逃跑了。 来找她的路上,还买了她爱吃的甜品。 他在被骂,用词很难听。 是因为自己。 礼汀愧疚地踮脚,揽着他的肩膀,吻他冷白起伏的喉结。 苍白脆弱的纤细小猫,尝试用她的体温去安抚他。 “哥哥,我是你的....没有夺走哦...你不可以难过....” 他今天好好看。 她偷走了他好多衣服。 一件黑色毛衣,一件外套,一件高中的春秋季校服,还有一件衬衫。 她着魔一样迷恋着他的体温,他身上的气味。 他皮肤很白,穿连帽衫也特别英俊,肩膀轮廓挺拔,阴影里的脸庞带着一点不近人情,眼神蛰戾冷然。 他垂眼把玩她的头发,隐匿于袖间的骨节若隐若现:“你是我的,那为什么又逃跑了?” 她发现江衍鹤的手指冰凉,骨节泛着被冻过的红。 她最最喜欢的人,在吹春夜冷风的时候。 她在给别的男人煨姜汤。 礼汀做错事一样垂下眼睛,她伏在他怀里蹭蹭:“没有逃跑,我讨厌在这里,再也不想离开你一秒。” 在周围沸沸扬扬的咒骂声中。 那人静默地凝视了她一会。 旋即低头吻了吻她的眼睫,唇角有笑意:“骗我的话,你是小狗。” 礼汀说,嗯。 她向来知道怎么取悦他,像猫一样轻咬着他的手指,依恋地舔了舔。 再抬起眼睛看他,水光潋滟的瞳孔里全是春情。 她心跳乱糟糟的,用一种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轻轻说:“哥哥也离不开我的身.体对不对?” 听她说完。 他目光沉了沉,把她捞起来,抱在怀里。 礼汀细细的手腕揽着他,仿佛全身失去了力气,微红的脸靠在他心口,露出一小截雪白的脚踝。 他径直往卧室走,两人和眼睛里冒出凶光的谢策清擦肩而过。 他把礼汀放在床上,把她裹进被子里。 从额角开始吻她,吻她的眉心,眼睛,鼻梁。 让她像水一样融化在床上,小口喘气,已经没办法一样,叫他哥哥。 他用手指摩挲着她的嘴唇,声线很沙哑,等我。 他走出去。 关上卧室门,把她隔绝在风雨欲来的压迫感以外。 谢策清几乎目欲裂,他咬紧牙关:“江衍鹤,你不打算向我解释一下,你对我犯下的罪行吗?但我要先说,我绝无可能原谅你。” 江衍鹤浑身已经充斥着挑衅和漫不经心地优越感。 刚才那个温情脉脉的人格,彻底从他身上分裂离开。 江衍鹤知道礼汀的弱点在哪里。 知道她会疯狂心疼他。 才在她面前扮演得一副被谢策清的无礼和暴怒,训斥到静默无辜的受害者模样。 其实他才是那个胜券在握,又坏心眼的人。 听完谢策清的话。 他掀开连帽衫,漆黑碎发散落在额角,狭长的眼梢吊起来,懒怠地看着眼前这个彻头彻尾的输家,“你才反应过来?” 谢策清被他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他额角的穴位不断跳动. 江衍鹤的话就像一把利刃一样刺进他的心尖。 原来江衍鹤早料到他会回来找礼汀,早就筹划好了一切。 现在得意洋洋地作壁上观,嘲讽他的迟钝。 谢策清瞥了一眼卧室里礼汀所在的位置,沉痛地低声说:“虽然蒋蝶身上的事,是我自己惹出来的。但你利用这个让我蒙在鼓里,在德国呆着,对你感恩戴德,未免太过分了。” 江衍鹤撩起眼皮,摩挲了一下刚才礼汀舔过的指节,冷淡道:“你现在不是知道了吗?跟我在这里叫嚣什么,想我补偿你?” 似鹤归汀 第165节 谢策清沉痛道:“我后悔当时听你的安排去德国,逃避我爸妈和舆论压力,你有什么权利左右我的人生。” 江衍鹤:“晚了。你连这一点小波澜都招架不住,还对属于我的东西野心勃勃,你配吗?” 谢策清:“我哪里招架不住了?” “那我们现在就到你父母面前,说你把蒋蝶的肚子搞大了,生育能力搞没了,还让她摔断了腿。” 他漫不经心站直身体,插兜往前走了几步,回头支使谢策清:“走啊”。 谢策清脸色煞白,随即不甘示弱地说:“江衍鹤,你别以为你能威胁到我!蒋蝶的事情我已经付出代价了。但礼汀呢,你把她锁在这个小屋子里给你操,让她觉得你是她的主宰,其实全是谎言。” 江衍鹤听完这句话,倏地低哼了一声:“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谢策清果决道:“因为我想要得到的,我一定会锲而不舍。你现在对她不过是占有欲作祟。一旦揭开真相。我告诉你江衍鹤,如果礼汀对你彻底失望了,她绝不会回头看你一眼。” 江衍鹤笑了,目光却沉得发冷:“你的执着和勇气,对我来说就像个笑话,你忘了当时是怎么求我的?没点靠山就敢来威胁我,这就是你的本事吗?” 谢策清艰难地反驳到,从齿缝里逼出:“你在害怕对不对,别装得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用谎言和掠夺堆积起来的假象,总有戳破的一天的。你只会用威压逼我就范,你觉得她是因为爱你,才不离开你吗?” 他一字一顿:“她刚才对我说,她和你在一起,只是因为报恩。” 谢策清很清楚地明白礼汀对江衍鹤深到骨髓的爱。 以至于他和她讲出,恩人不是江衍鹤的那一刹那。 礼汀脆弱到手指都在发抖,神情简直痛彻心扉。 她很害怕失去江衍鹤,失去报恩的资格。 但是谢策清看见江衍鹤永远从容不迫的模样。 就感觉自己充满嫉妒和恨意。 凭什么江衍鹤一切唾手可得,包括礼汀的爱。 谢策清非要破坏他们。 她和你在一起。 只是因为报恩。 报恩。 谢策清不知道这句话,带给江衍鹤多大的心神激荡。 因为那人表面根本看不出来,有任何异常。 谢策清为了激怒他,继续补充到:“你总有一天会失去她的,她报完恩一定会会离开的。” 江衍鹤不笑了,眼瞳深黑。 他把谢策清整个人溺在他幽深的眼潭里,很久。 他才波澜不兴地垂下眼:“爱不爱无所谓,我本来只喜欢孤注一掷,做过我的女人,还会和你玩puppy love?别天真了。你刚才试过和她说出真相,得到什么结果了吗?” 他笼络人心的手段,没有半点被诟病的地方。 仿佛所有人都是用来他绕指柔的棋子,几乎要把谢策清逼疯了。 谢策清几乎绝望地想,他确实没有得到任何反馈。 而且礼汀几乎全心全意地信赖并依恋着江衍鹤。 “无话可说了吗,好可怜呢。” 说罢,他凑近谢策清,用一种近乎残酷又缱绻的语气说:“你真的以为,蒋蝶的事,是你自己惹出来的吗?” 谢策清不知所措地站着,他狼狈地浑身颤抖起来:“你说什么!” 这一刻,谢策清内心的防线,彻底垮了。 他像一只蜷在街角被踢了一脚的狗,骂骂咧咧地摔门离开。 临走前还不忘威胁江衍鹤:“从这一刻起,我们再也不是兄弟,是情敌更是仇人。” 他急不可耐地想要赶回德国,想要问问在柏林医院里养病的蒋蝶。 问她究竟是因为爱自己才委屈求全去的德国,还是江衍鹤滴水不漏给他布置的死局。 他已经陷入了彻头彻尾的愤怒当中,但他此刻却没有资格对江衍鹤发泄出来。 那人说得对。 他太差劲了,一点可以和他抗衡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他可以肆意对自己揉圆搓扁,随意碾压。 谢策清咬紧牙关。 他第一次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生长痛。 他在暴雨里骑上赛摩,风声从他的耳膜呼啸而过。 高中,电影选读课的时候。 那天晚自习,播放肖申克的救赎。 他们一群人打篮球,累得一身汗回来。 谢策清困意来袭,熬不住在课桌下睡觉。 江衍鹤在旁侧后排,虚拢着校服,露出一截冷白的脖颈,衬衣领口浸着汗,懒懒散散地转着笔,写德语c1的试卷。 谢策清睡醒,就朝江衍鹤吹一声口哨。 那人会放下德语或者数竞题试卷,给他做游戏指导。 从小教育资源优厚的谢策清,从来不在乎升学问题。 他笑声爽朗。 经常旁若无人地请求江衍鹤分享经验,着迷于那人打到日服第一的暴雪游戏。 有一个大佬当兄弟的感觉,简直随时随地被带飞,真的爽死了。 肖申克在暴雨中接受洗礼的时候。 江衍鹤架不住他的央求,正笑着答应,今晚帮他打港服的守望先锋。 谢策清依然记得那天教学楼粉紫色的天空。 包括在海水中接过江衍鹤冒着生命危险递过来的礼汀。 他完全不知道后来他会如此迷恋她。 哪怕是现在这一刻,他依然崇拜并敬慕着他的好兄弟。 因为自己在德国,他过得很好。 江衍鹤给了他很多钱和帮助,甚至帮他打点好了教授和周围的人。 全是他自己废物和不思进取。 心气又高,热衷ntr,喜欢抢别人的东西。 直到最后,谢策清渴望和他抗衡。 江衍鹤的确是一个没有半点让人诟病的近乎完美的存在。 其实欺骗江衍鹤,礼汀是对他报恩的这番说辞。 谢策清说完,他就愧疚了。 但他喜欢着礼汀,对自己的妒忌毫无办法。 他恨自己最清楚江衍鹤到底有多好的人。 但是更憎恨命运的阴差阳错。 到底是什么时候,让一生改变的呢。 谢策清在暮春的街头失声痛哭,冰凉的雨水浸湿了他的衣服。 江衍鹤,如果从一开始没有和你做过兄弟就好了。 明明是如此的仰慕你,感激你的给予,更想要你好好的。 但很没办法,我总是擅长把一切事情搞砸。 如果从一开始,救下礼汀的是你就好了。 我没有认出她,爱上她,少了我。 你和她的羁绊应该会更深一些吧。 就算我和你兵戎相向,你对我的帮助从头到尾都是正向的,没有让我在京域待着,变成彻头彻尾的废物,叫我怎么憎恨地起来你。 命运不受人控制的感觉真的太痛了。 谢策清像一只呜咽的困兽,在空无一人的窄巷里不停掉下眼泪。 手机亮了。 是蒋蝶。 schmetterling:你回国了吗,我在pfingsten上没有看见你。 谢策清:嗯,回去见了江衍鹤一面。 schmetterling:那你一定要好好感激他哦,顺便早点回来吧。 谢策清:我会的。 谢策清想了想,又回复道:我永远不会放下礼汀的,我会等到她认清真相离开江衍鹤的那一天。 谢策清: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江衍鹤对礼汀的掠夺,知道这一切的真相。 谢策清:我真的会恨你的蒋蝶,我现在不知道恨谁,我需要一个情绪的发泄口。 schmetterling:如果你抛弃我的话,我在这里没有朋友,我只有你一个。 谢策清:我恨你。 schmetterling:我知道。 谢策清:我的心永远属于礼汀。 似鹤归汀 第166节 schmetterling:我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谢策清:礼汀说他答应江衍鹤,会一直陪在他身边,你也能答应我,永远陪在我身边吗? icq那一端,蒋蝶很久都没有说话。 她摩挲着聊天框里的j的头像。 那人在她表现得好的时候,已经很久没有指导她任何了。 时间还停留在元旦时。 下大雪,谢策清回国给礼汀送伞。 蒋蝶鼓足勇气对他发的,新年快乐。 蒋蝶感受到一种近乎自虐的温柔的刺痛。 是啊,江衍鹤这么好的人,谁不想永远陪在他身边呢。 衷心地祝福你哦。 我的j。 谢策清看见屏幕亮了,他划开icq一看。 schmetterling:我会。 schmetterling: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 - 礼汀推开卧室门的时候。 黑暗里,江衍鹤正站在小房间的露台上抽烟。 他把烟咬着,火星在唇边明灭,薄雾散出,手指把玩着一支扑克纹面的定制金属黑色打火机。 看火星被风吹得东倒西歪,最后熄灭,再利落地合上机盖:“咔” j,joker,牌面上的大小王,小丑。 无论是生意场上还是牌桌上,他都是永远的胜者,硝烟弥漫之下,他无往不利。 他捻了跌落下来的灰烬,漫不经心地看着烟灰在水渍里荡漾。 小丑。 很久之前。 在每一个夏季梅雨夜,露台被雨浸湿,礼汀总之觉得特别难过。 觉得和他之间隔着天堑。 她一边打扫露台上的水渍,一边不停的掉眼泪。 总觉得自己太孤独了,除了对父亲礼至宸的恨,完全没有正面的回馈这个世界的力量。 可是想到他,她就觉得好像离他近一点。 这个世界的光和甜就会温柔地给予自己。 现在看见那个人站在这里,看着雨水冲刷后的街道。 总有一种,他走进她当时心境的感觉。 礼汀走到他身后,伸出手臂,抱住他的腰,把脸颊贴在他的身上。 本来以为那人会很习惯她的拥抱,但没想到他身体一僵。 “礼汀是因为报恩和你在一起的。” “她报完恩就会离开的。” 这几句话简直震耳欲聋。 那人垂下眼,把金属打火机随手撂倒茶几上。 他的拇指有烟草的涩味,柔戾地搭在她的唇上,手指灼热,唇上皮肤尤为敏感,礼汀心尖一悸。 他恶劣地凑近,眼神聚焦在礼汀身上:“不打算对我解释一下,和他没穿衣服挨得近的事吗?” 礼汀用脸颊蹭了蹭他的手:“他来我找我,浑身湿透了,我让他把衣服吹一下,他说想在这里洗澡。” “然后呢。” 礼汀:“浴室里,他把我拉到花洒下,我衣服也湿透了。” 那人声音低沉,蒙着一层欲:“嗯。” 和谢策清做这些的时候,礼汀没觉得有什么感觉。 但是这样逐字逐句地讲给江衍鹤。 她却觉得感官被放大了无数倍,每个字都是晦涩的。 空气中充斥着湿润的水分子,从皮肤各处渗透出来,在密闭的空间里稠密又黏腻地扩散着。 “他说脑袋不舒服,我给他煮汤喝了。” “怎么着,我不是你唯一煲汤的对象吗?”他问。 礼汀低落地辩解道,她发尾扫过他的手指:“没有....他还来不及喝,他看到我身上你留下来的吻痕了,在问我。” 爬升的袅袅白雾,将江衍鹤神色遮住。 他几乎瞬间猜到当时发生了什么,问:“他还打算撒到你身上舔着喝?” “....没有....”她伸出手来,踮起脚,尝试揽他的脖颈:“哥哥不要生气好不好。” “我送你的戒指呢?”他问。 看小猫不安地背过手,神色慌张地搅着手指,支支吾吾:“我忘在学校了。” “你丢了?” “我....我...” 他也没说什么,懒笑了一下,好整以暇的,垂手灭掉火星,起身离开。 礼汀尝试着拉住他的衣摆吗,但是失败了。 她心脏抽疼,在他身后哭着叫他,“哥哥....我错了...你别走。” 他带来的雾霭蓝生巧还在桌上。 小房间里剩下了礼汀一个人。 哥哥不要猫猫了。 她蜷缩起身体,低低的呜咽起来。 礼汀抬头向窗外看。 她看见屋外梧桐上的新绿,被春雨吹得不断颤动,几片树叶晃晃悠悠地从树梢掉落下来。 这是春天。 可是属于她的树叶已经落下来了。 讨厌春天。 不知过了多久。 雨停了,只有点滴敲击窗棂的水滴。 门被人打开,江衍鹤回来了,他吻干她的眼泪,把她抱起来。 礼汀迎上去吻他,没有章法地吻,史无前例的热情,仿佛害怕他消失一样。 她整个人都衣服在江衍鹤身上,吻他的鼻梁,吻他鼻梁下呼出的灼热气息,吻他的唇。 “可以惩罚我,不要离开我。” 他不疾不徐地说:“现在怕我不回来了,之前挑衅我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乖。” “我一直都很乖,只爱哥哥。”她甜甜地对他表白,嘴角上扬。 她感受到江衍鹤正闭着眼睛,捞着她在半空中浮着。 她蹭了蹭他细密的睫毛:“做什么都可以。” 今晚的他堪称温柔。 礼汀却在温柔的触碰彻底软掉了。 不断颤抖,徒劳地哭泣,发出愉悦到极点的声音,就好像小猫在夜里的叫,虚抓着他的袖口。 她栖息在他的掌心,粘稠又爱恋地叫他哥哥。 想要把一切献给哥哥。 回过神来,又觉得害羞。 她听到那人用气声哼笑道:“什么都可以做吗?” 礼汀痉挛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回过神。 更深地迷恋地凝望他明亮的双眼,说嗯。 江衍鹤把她抱起来,撩开她的头发,从后往前地把她揽在怀里。 让小猫无法遁逃地坐在他身前,细瘦的背脊被他禁锢着,再到忘乎所以用脚撩拨他的裤腿。 礼汀痛得微微眯起眼睛,但依恋又虔诚地吻他递过来环住她的指腹。 她的汗水渗出在皮肤上。 哥哥那么干净,永远不可一世的模样。 她把哥哥弄脏了。 礼汀迷离地张着水红的唇:“好爱哥哥。” 皮肤和骨骼的每一寸,都好像变成了导体。 酥麻的电流从和他触碰的地方,燃起了火星。 似鹤归汀 第167节 那人用手指玩了很久她的牙龈:“宝宝,真的什么都可以?” 礼汀还在他怀里小幅度地发抖,点头:“什么都可以。” 他了然一笑,环住她。 下巴搁在她肩上,在她脖颈间呼出热气,拿起她的手机说:“给谢策清打电话。” 礼汀被他蛊惑,细白的手指颤颤巍巍地接过电话。 她在下一秒回过神来,小声喘息,轻缓又慌乱地摇头:“现在...要坏掉...不可以....”。 江衍鹤声线很哑地笑。 他专横极了,捏着她的下巴问她:“为什么不可以?” 礼汀小声哭叫说知错了。 他拨通了谢策清的电话。递给礼汀,鼻梁懒怠地掠过着她的耳垂,呼出湿热的空气:“告诉他,今天没有好好招待他,是汀汀的错。” 礼汀像小猫一样,细声细气的讲:“汀汀...不想招待别人.....” 江衍鹤玩着拂过她卷曲的睫毛,指节沾上湿润又温热的泪痕:“什么?” 礼汀看见尚未接通的电话,感官被放大了无数倍。 男人知道她的弱点和敏感。 爱和依赖都被他拿捏着,再也没有办法逃走。 礼汀:“才没有招待他。” “哥哥猜他说....他想撒到我....舔着喝。” “我只给哥哥一个人舔。”她看起来很稚幼的模样,扭着呜咽起来,仿佛说了全世界最羞耻的话。 实在是太诱惑,太勾人魂魄了。 她从骨子深处,就是沾染了魅惑一样。 眼眸带着水雾,烟视媚行,没有男人不为她疯狂。 她刚说完,电话就通了。 谢策清带着痞气又张扬的声线传来:“礼汀,怎么了,我刚到家不久。” 小猫小声尖叫着,把电话扔掉,死死缩进江衍鹤怀里。 听到谢策清声音的那一刻,她瞬间魂飞魄散,痉挛,丧失意识。 她就好像一直残破的蝴蝶,在日光下摇摇欲坠。 “听见他的声音,就这么动情?”他在头顶喘了一声。 她最恋慕又着迷的哥哥终于舍得接过电话,声线挂着欲,懒散道:“怎么,没直接滚回德国筹划复仇,还有心思回家?” 他调侃又从容的语气,就好像现在做恶劣的事的人,不是他一样。 他太坏了。 谢策清说了什么。 礼汀完全不关心,她沉湎在盛大的刺激里面,已经失去理智了。 眼前就像电视机雪花屏幕一样闪着白光。 她不知道,那人对她疯狂的占有欲,是不会让别人听到她的声音的。 只是为了惩罚不听话的她。 但哥哥的惩罚实在太难招架了。 “你怕我吗?” “只要哥哥不要离开猫猫,我什么都愿意。” 他喘得性感到几乎让她死掉。 “再逃跑的话怎么办?” “是回来找戒指,不是逃跑。戒指的事,我错了,不要再生气了,我没办法离开哥哥的。” 那人一直很厉害。 惩罚结束的时候。 天色已经熹微。 礼汀虚弱地睁开眼睛。 她发现江衍鹤搭着衣服,在床头垂眼地看着她。 见她醒了,他用拇指摩挲礼汀泛红的眼尾,柔声道:“小腹疼吗?” 即使被他这样恶劣地宣誓了占有欲,她还是满心满眼地为他着迷。 “喜欢为哥哥疼。” 甚至迷恋他给予自己的痛觉,又喜欢他拂过,涩到润需要一个眼神。 礼汀扑入他的怀里,泪眼朦胧地埋进去:“哥哥...戒指的事情....不要离开我...我害怕一个人...” “别怕。” 他把她抱起来,亲她的湿漉漉的眼睫:“戒指丢了没关系,我可以重新设计一款。” 然后很用力地很用力的把她抱紧:“你比全世界的一切都重要。” “还是怕我离开你吗?”他问。 “完全不敢想,我怕你走掉。”礼汀咬住下唇,贪恋他怀里的体温。 最后发生了什么呢。 礼汀记得当时她的头晕晕的。 但面对江衍鹤,她每时每刻都能生出一些枝枝蔓蔓的野望。 关于他的一切,她都有一种病态的执迷。 安全感是什么。 是江衍鹤只属于自己一个人,是在密封罩里永生的蝴蝶标本,是用锁链缠住神。 把他藏在暗无天日的地方,看他为自己患得患失陷入疯狂。 锁链是她颤抖着缠覆到江衍鹤身上的。 小猫细细的手指,在绑住他的时候。 “这样,还会怕我离开你吗?”他问。 她舔咬他的喉结,满足地用手指点了点上面的牙印。 然后躲在他怀里撒娇:“昨天晚上,哥哥离开我了一小会,就是拿锁链对不对。你发现戒指不见了,就打算用这个,给我安全感是不是。” 第一次深切地感觉到他彻底属于自己一个人。 江衍鹤黑发散落几绺,看着她。 他唇角带笑观赏着,弄丢了指环失去安全感的她,把项圈戴到他冷白修长的脖颈上。 锁起来的不是神,是她的小汪。 是会露出凶横的眼神,和任何看她一眼的男人拼命的狼。 礼汀好担心他会疼,链条会磨损他的皮肤。 她小心翼翼的看链条摩挲他的骨节,心疼地触碰腕骨上剐蹭过红痕。 从现在开始,只睡她,只属于她,把一切生命和信仰悉数奉送,愿意为她征战而死,把脖颈上的细链递到她的手心里。 “现在你是我的主人。”他虔诚地吻了她缩起来的,赤.裸雪白,骨节泛红的的脚踝。 礼汀听他叫出这个词,浑身小幅度地发抖。 这可是她的神啊。 礼汀不知道,从十三年前开始。 这条隐形的细链就把这只孤僻的充满傲骨的不可一世的狼捆住。 另一端,在她的手上。 是主人。 只是,他等待这条细链实质化的过程。 等待了整整十三年。 -------------------- 第63章 归汀 ===================== 礼汀是在接近六月底的仲夏,遇到这个穿着卡其色休闲衬衣的男人的。 正值夏至午后,她穿着一件刺绣花苞的鱼骨长裙,脊背上有一圈绸制的边。 不把长长的黑发撩到一侧的话,薰然的热气会把肩颈的衣料濡湿,脖颈被蕾丝包裹住。 白色裙摆上有丝绒的玫瑰花朵,衣褶在午后的风中撩起来,在小腿弯折处晃荡。 男人有些微胖,面容和善,来学校找了她三次。 第三次是在礼汀在学校爱心救助站喂猫的时候。 她给一只圆滚滚的狸猫喂羊奶。 这只她救下的瘸腿小猫,在春天发情的时候,和一只奶牛猫在一起了。 现在带着五只小猫崽,花色从黑白到浅黄,每一只都很可爱。 似鹤归汀 第168节 有两只今天刚睁开眼。 黏在一起,脑袋互相搭在肚子上,咪咪叫。 它们细软的毛发还是绒绒的,让人心都化了。 雨季学校的石阶湿滑。 看见男人为了找她,运动鞋被泥泞沾湿。 女生卸下心防,抬起眼,愿意回应男人的问询。 几个人是在竹泱馆的茶楼见面的。 阳光零落在翠竹之间,周围隔断是梨花木的屏风。 除了眼前的男人,还有阔别小半年的霍鸿羽。 霍鸿羽一看到她,就热情地招呼她,小礼。 他身边还有一个男人,满身贵气,看上去不好相处的模样。 大概二十六七岁,穿着一件黑白垫肩薄t恤和烟灰色长裤,脖颈上挂着锁骨链。 这一位是上次半山腰上,出现在模特身边的人。 这人把玩着手上玉戒,名贵墨镜架在头顶。 他微抬眉毛和礼汀做了自我介绍,说他叫莫浠。 礼汀点头,霍鸿羽贴心替她拉了楠木座椅,示意她坐下。 三番四次来京大找礼汀的男人,看起来慈眉善目。 他对礼汀露出笑容:“小礼,我叫方卓飞,叫我老方就好,我是小鹤的私人心理医生。” 礼汀从来不知道那人有心理医生这件事。 哥哥永远都是那么理性,无所不能。 怎么可能需要接受心理治疗呢。 她却不知道,在她面前一向冷冽从容的哥哥。 在很多人面前,都是不折不扣的疯狗。 方卓飞:“我这几天来找你,是为了告诉你一件事的,关于江衍鹤的生日。” 礼汀不安地放下茶盏,再次望向老方的时候,眼里染着浓浓的担忧。 自从清明节以后,两人在性上再也没有了节制。 或者说,是他单方面没有了节制。 认了主人,锁链被她捏在掌心。 那人也认定礼汀对他的宠溺。 六月是考试月,大多数时间都在自主复习没有上课,她都几乎下午才从床上醒来。 身上的暧昧痕迹也没有消退下去的意思,她不得不再次缠上了蕾丝。 两天后,是六月三十,江衍鹤的生日。 女生正害羞又甜蜜地思忖着送他什么的时候。 她就被方鸣飞带到学校外,湖上的竹泱馆来了。 六月三十是明旭旗下的电商平台一年一度的五折大促的日子。 七天当中,去歇鹤楼游览的游客,可以领到一大捧热带花束的日子。 霓虹灯牌闪耀着艳红翠绿,从半岛机场空运过来的鲜花带着晨露从世界各地来到这里。 声名琅琅,风光无限。 偏偏江衍鹤对他的生日讳莫如深。 今天早上,她软藤似地缠住他,舍不得他离开。 缠绵的长吻让她瘫软在他的怀里,她哭泣到潮湿红肿的眼睑,总是非常涩情。 他见她呼吸缓不过来,在她失去意识的边缘,反复叫她主人,肋骨抵着肋骨抚摸,吻她缱绻眼尾,凶横的占有在痉挛中转换成享受。 礼汀面对面坐在他膝盖上,听他的心跳,手臂勾着他的脖颈,抬起细细的手指摩挲着他的黑发,吻着他的额角,说了好多次哥哥我好爱你。 他都对生日,只字不提。 没有期待生日礼物。 也没有索要奖励。 今天方医生和江衍鹤的两个朋友,就是来告诉礼汀原因的。 “小礼,不知道你对香槟玫瑰有没有印象。” 怎么会没有印象呢,礼汀想。 她咬住下唇,眼里有些微的怅惘。 哥哥和礼桃来她兼职的花店光临,订下的外送,就是香槟玫瑰。 萨利内罗香槟色。 她永远难忘和他产生交集的夜晚。 她抱着花敲他的车窗,哥哥胃疼得直冒冷汗。 也就是那一晚,感激上天。 她陪他去医院,给他煲汤,来到他的身边。 那晚医生问她是谁,她小声回答是他的妹妹。 礼汀知道他对自己的感情。 她从来没有因为礼桃的事情,和他有过一点点矛盾,甚至从内心深处感激那天的相遇。 她不会让任何外在因素破坏他们的关系。 哥哥是对她而言,命运的馈赠,是蒙恩的奇迹,是沙漠里长出的新绿。 “大学吗,我在花店兼职过,他在我的店里订过一束鲜花。”礼汀说。 “更早之前呢,大概五年左右,五年前...” 霍鸿羽说:“有过和一大束香槟玫瑰有关的记忆吗,哪怕只是路边看到一大捧。” “五年前?” 五年前,phallus六十岁。 江明旭在澳洲,康佩帼在温哥华,两人南北分居状态。 都铎的本宅,在寸土寸金的京域,足足十万呎,只住着江衍鹤一个人。 没有亲情陪伴还是其次,娱乐项目被悉数掠夺。 初中以后,每年生日。 翡老师都会带他坐私人索道去京观山顶,陪他在观景台,俯瞰山下京港和圣保罗教堂。 听教会唱圣诗,到最后传出颂歌,教他握枪手法,教他哪条水路是京域命脉,教他螺旋桨和喷气式飞机发动机的区别。 耶稣天父,满天神佛。 他的最后一个学生,偏偏一身反骨,忤逆不堪。 两人最严重的分歧是在夏至。 phallus想让他,跟着去见几个位高权重的朋友。 江衍鹤宁愿和姥爷的下属,待在房间研究轴承。 那时候他十六岁,会开飞机当主飞行员,也能替姥爷康刿的船掌舵。 白无常已经离开他一年了。 时间让他越来越冷酷英俊,锐利孤傲,也让他越发沉默。 phallus在明面上或者暗地做了很多事。 年轻的时候他在港口上收轮渡保护费,在万国博览会上当过天价扒手。 再到后来金盆洗手,有流域交汇处的垄断生意。 紫荆花回归前,不见光的他不碰了。 依仗多年积累,在东南亚撑起一边天,橡胶大王见了他都得上供。 他有许多学生,都是商界大亨,别国的政界奇才。 他在意大利落脚,原是为了安享晚年,做幕后的教父。 阴私宛如虫卵,覆盖在一叶扁舟之下。 下场就是遭遇背叛。 phallus离开湄公河那晚,雨已经停了。 火盆里烧灼着绣袍锦带,他身上的枪伤被雨浸得溃烂发炎。 浮华名利,一夜倾覆。 圆日升起来,熹微的日光照亮河滩。 他浑身染着鼠尾草的气息,跌跌撞撞地往前爬,浑身血窟窿。 终于在一辆轿车前停下,踉踉跄跄地求他救自己一命。 白色宾利里坐着江衍鹤的爷爷,江成炳。 鹤发浓颜,黑西装,泰语流利,眉目沉稳。 来人语气恳切,邀请他到京域去。 他独子在临近四十岁,和著名汽车生产商的名媛终于育得一子。 似鹤归汀 第169节 江成炳千里托孤。 给予了phallus无上的权利,甚至请他命名。 他逃命的那几日,夜夜大雨瓢泼,唯有孤鹤唳于苍茫天际,江衍孑孓。 phallus在渥太华的沃伦私人产护室前,接过江衍鹤。 看见掌心襁褓,婴儿不哭不闹。 他说,就叫小鹤吧,江衍鹤。 他做了很多恶,对很多人,唯独把江衍鹤捧在掌心。 在江衍鹤青春期以后,察觉到少年的躁动和无法控制。 十五岁,他杀死了少年挚爱的狗。 但是这种程度的欺凌,更深层次地激发了江衍鹤的反骨。 十六岁的江衍鹤更是越发叛逆。 他对phallus给他规划的商业帝国和未来版图都不感兴趣。 私下结交的好友,一个比一个顽劣爱玩。 他生日当天在都铎本家,邀请了国际班所有人开party。 肤色不同,人种不同的吵闹高中生,零星地遍布十万呎屋企的每个角落。 phallus哪容得下这种忤逆? 江衍鹤在牌桌上,轻轻松松揭穿霍鸿羽玩的低劣千术。 霍鸿羽羞耻得脸红脖子粗。 显然,开过荤的莫浠就在一旁,情绪稳定多了。 他也有老师,和江衍鹤身边的六十岁老头不一样,是当红女明星,他亲爹养的雀儿,叫冼蔷。 冼蔷比他大九岁,教他赛马调香。 他年少气盛,喝完酒脑子一热,稀里糊涂把亲爹带回来的人给睡了。 最难消受美人恩,滋味实在是生仙。 他也想拉着两个比他年轻五六岁的朋友共沉沦。 霍鸿羽早和他父亲下属找来的性感女人滚到一起过。 只有江衍鹤什么都不沾。 “我说,兄弟你活了这么多年,就没有喜欢的人吗?”霍鸿羽痛心疾首。 他唱红脸,莫浠就唱白脸。 见江衍鹤神色淡然,莫浠用上激将法:“看他那副清心寡欲的样,你不是说他连女同桌都没一个,他这辈子对女人都没有感觉了。” 江衍鹤修长手指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上的牌:“随你们怎么说。” “少爷有喜欢的人哦。” 当时接送他的司机梁叔,对两个顽劣不堪的富家公子哥憨厚地笑。 “他经常和我去世域港湾那边的海景别墅,或者德威英看望一个女孩子。” 梁叔看着几个人央求的目光。 他一边掏出手机,一边接着说:“那个女孩子头发长长的,身体很弱,也不爱笑,很孤僻的模样,一个人独来独往,长得白净。” 梁叔把手机里拍摄的礼汀晚归时候的照片,给几个人看。 礼汀穿着一件灰色外套,黑发挡住脸,皮肤白到透明,嘴唇很红,站在红绿灯等待。 所以,多年后霍鸿羽看见礼汀,才觉得尤为熟悉。 他见过。 他们早就看过她的照片,她的样貌。 “我操兄弟,表白啊,还许什么生日愿望啊,还装什么暗恋啊,直接表白啊!” 霍鸿羽觉得江衍鹤有喜欢的人这件事,堪称奇迹,把他激动坏了。 莫浠用拇指和食指捻起香烟滤嘴,呼出白烟:“怎么着,小鹤,什么时候看对眼的啊。你什么时候把她带回来,介绍给我们看看。” 顾坚白探出脑袋:“鹤哥你要去表白吗,我们都支持你。” 江衍鹤静默片刻,良久才说:“不会。” 他习惯性看向远处停车场上,phallus没开走的黑色lexus。 他由着班里同学胡作非为,已经对老师足够忤逆了。 但没一会儿,lexus被开走了。 给予江衍鹤一种错觉。 他生日当天,可以放肆到随便玩。 看着同学们泳池边放肆大笑。 男生黑睫微颤。 他终于愿意打破桎梏。 想要在生日当天,去世域港湾看望一下他深埋在心底的女孩子。 礼汀。 想要和她看海,在外面散步,并肩吹海风,看海鸥在远处日暮蹁跹。 只是如此就够了。 霍鸿羽还在一旁出主意,想法直男透顶:“我觉得吧,现在的女孩子都喜欢香槟玫瑰,兄弟,你送一个999朵大捧花,我保证她永远属于你一个人。” 听完江衍鹤笑了,没说话。 司机梁叔不懂什么浪漫情调,却认认真真地听到了心底。 梁叔:“少爷,我陪你去给小礼妹妹扎一束花吧,像你朋友说的一样。我们背着翡老师去看了她几年了。我知道你心底很喜欢她,为什么你不肯主动一点呢,再说只是送花,如果你觉得不太好,我们偷偷放在她家门前,这样她就不会知道是谁送的。看她笑,你也会开心是吧。” 看着梁叔脸上温柔的笑纹。 江衍鹤说,好。 他们停在全京域四环最大的一家花店门口。 车是江衍鹤的名下的,一辆捷豹。 反光镜上面挂着一只小招财猫,是梁小斌的孩子送给他爸爸的。 梁小斌知道雇主不会介意,于是乐呵呵地挂在他的后视镜上。 江少性格特别好,他们一家都很喜欢他。 梁叔去花店捆花,很久都没有回来。 江衍鹤在停车场上,等待了很久。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夕阳已经把整片天空染红了。 过了大概两个小时,梁叔回来了。 他脸色晦暗,灰扑扑的头发挡住眼睛,浑身难受地眉,艰难地冲着江衍鹤招手。 他身上都是尘土,灰头土脸的,在泥里滚过一样。 见她回来,江衍鹤唇角带着笑意:“梁叔,怎么等了这么久,我们不是提前叫别人捆扎好了吗?” 梁叔把花捧到后座,晃了晃脑袋,挤出笑容,说:“刚在外面跌倒了,不小心睡了一会儿,耽误你时间啦,对不起呀少爷。” 他穿着短裤,身上还有一些伤痕没有消肿。 但是他坚称是摔伤,坚持否认说不是被别人打伤的。 江衍鹤穿着白衬衣,车里没开空调,他后颈汗涔涔的。 他以手支颐,侧头冲梁叔关切一笑,说:“回家我让家庭医生给你包扎一下。” 四环通向礼汀家里的那条路,只需要半个小时。 但是梁叔的眼神涣散,越来越煞白。 他断裂的肋骨在开车的途中不断搅动,脑袋也越发眩晕。 江衍鹤也察觉梁叔状态极差,浑身冒虚汗。 “梁叔你没事吧。”他担心地蹙眉:“要不我来开吧。” 梁叔努力撑起来回应他:“少爷你还没拿到驾照呢,再说我的职责就是让你安安心心回家。只是摔了一跤而已,能有什么事儿,你放心吧。” 香槟玫瑰是梁叔挑选好,亲自放在礼家的别墅前的。 里面夹着一张字条:“祝小礼妹妹天天开心。” 江衍鹤忧心梁叔的情况,甚至没有心思在门前久待,就急匆匆地打算回去。 没和礼汀见上一面,匆匆忙忙打算离开。 车开到环海公路的时候。 十六岁的男生,终于露出了一点极淡的笑意。 “她会开心吗?” 梁叔努力挤出笑容:“当然会,高一应该是放假了,礼小姐在家休息吧,她不怎么爱出门,下楼一定会看到的。” “嗯。” “花我们是送啦,希望少爷....早日和这个小姑娘....修成正果。” 梁叔说话的声音,逐渐有些模糊。 “借你吉言,我不想耽误她,高考后再说吧。” 江衍鹤摩挲着拇指练枪的薄茧,眼睫阴影浓密。 似鹤归汀 第170节 他垂着眼睛,似乎在忐忑,礼汀看到大束花会不会感到开心。 天空是润泽的紫蓝色,海风吹起他的发梢。 溽暑天的燥热在海风的吹拂下消失殆尽,咸涩的腥味在鼻尖蔓延,只有让人惬意的感觉。 变故就是在那一瞬间发生的。 梁叔嘴唇哆嗦。 他在持续不断地长长的呼气吸气以后,鲜血和呕吐物从他嘴角鼻腔冒出来。 接着他口吐白沫,浑身抖得像筛糠,脑袋搁在方向盘上。 轮轴在高速运转,方向盘向右翻,瞬间往海岸线栏杆的地方撞去。 “梁叔。” 江衍鹤愣了一下,但他瞬间反应过来,薄唇微抿,冷静地在副驾操控起方向盘。 车不是停稳的,因为副驾驶座没办法踩刹车。 而是江衍鹤浑身是伤,把车撞坏了栏杆,努力逼停下来的。 车已经完全变形,发生倾覆,江衍鹤受了轻伤,脚也被卡住,但他没办法从车里出来。 江衍鹤半边身体都是从梁叔鼻腔里涌出来的血。 梁叔躺在驾驶座上,一动不动。 他的身体已经凉了,他眼白都充着血。 他死了。 临死前的最后一句话。 “希望少爷....早日和这个小姑娘....修成正果。” 车里完全没有可供活动的空间,燥热逼仄。 江衍鹤的手机在陡然的变故里已经找不到了,不知道在哪里。 太阳落山了。 海岸线这里,极少有车驶过来。 月光砸在破碎的汽车窗棂上。 海浪声哗哗作响,彻夜不息。 江衍鹤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 车辆倾覆,他侧翻在地,耗尽所有心力,也没有办法爬出来。 没办法求救,没办法睡着。 他就这样安静的,一言不发的,和死人整整呆了一夜。 没有人知道夜幕笼罩下,他想了什么。 直到第二天清晨,日光熹微。 他才被晨练的人发现。 整整五年,这五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再憎恨着自己。 每次只要他过生日的时候,他就会陷入无比极端深刻的自厌情绪里。 方医生是后知后觉的康佩帼找给江衍鹤的。 甚至江衍鹤都没有和他提过这件事,全是他查询之前的卷宗和走访江衍鹤的朋友知道的。 梁叔在车辆侧翻前就死了,并不是死于车祸。 江衍鹤最初能听到他血液流逝的滴答声,到最后他什么也听不见了。 跌落的是他自己腿部的血,安全气囊挡住了大部分伤害。 招财猫的铃铛还被风吹得轻微晃荡。 被警车和消防救出来的时候。 江衍鹤没上救护车,径直去了警局。 phallus戴着金丝眼镜站在车尾,一路随行,眼神冰凉又可怕。 “小鹤,你把他害死了。”他夹着雪茄,轻声对垂着眼的静默少年耳语。 烟味薰着江衍鹤的神经,他咳嗽着就淡淡笑起来。 他的衬衫袖子上染着血渍。 他在警车的呼啸声中,用手臂捂住脸笑了很久,笑够了,还在咳嗽,肺部像风箱一样,呼吸就疼痛。 他眼睛通红,看着那个招财猫的铃铛:“是呀,我把梁叔害死了。” 江衍鹤不是神,他也会有神经脆弱的时候。 但phallus对江衍鹤的控制,已经到了极端的程度。 梁叔头七的夜晚,江衍鹤已经绝食几天了。 歇鹤楼顶,浮在半空。 穿着黑衣的少年眼神黯然,跪在phallus面前。 他肤色很白,神色恹恹,没精打采地垂着眼,隔着玻璃幕墙,盯着楼下川流不息的金色光带。 “这里美吗?” “我没什么感觉。” “小鹤在前几天,不是还和朋友在家里玩得很开心吗。怎么在这里俯瞰芸芸众生,反而觉得无感了呢,权利巅峰,难道没有一丝畅快吗?” “没有。” “我前段时间陪你去了一趟京都的朱家,出门在旧书店买了一本书,你觉得没什么意思,扔在车库的那本,你还记得吗?” “芥川龙之介《地狱变》” “小鹤我告诉你,如果你一直这么孱弱,热衷逸乐。那这个世界对你而言,不管是俯瞰还是平视,永远是地狱变的卷轴。” “地狱。” “小鹤前几天害死了一个人,难道不觉得自己满手血腥吗,对梁叔的小孩来说,有你这个仇人所在的地方,就是地狱。” phallus声音充满残酷。 招财猫铃铛的声音骤然响起来,络绎不绝地回荡在他的脑袋里。 就像魔咒一样,疯狂地挤入江衍鹤的神经末梢。 这才是phallus所说的以暴制暴。 他从来不相信有什么创伤后应激障碍,而且他本人就是从刀山火海一步步走出来的。 phallus在他头顶温和地说:“克服恐惧的方法就是把恐惧变成享受,小鹤最好尽早走出来,不然我经常在你耳畔摇响铃铛,或者我们在家里各处放满招财猫的挂件好了。” 他绝不允许,他寄予厚望的最后一个学生,变成一个废物。 江衍鹤闭紧双眼,痛苦地蜷缩在地毯上。 他脖颈青筋毕露,哀恸地叹息:“我恨我自己,我恨不得以死赎罪。” 他话音刚落。 phallus用镂金鹤头的权杖,一直劈头盖脸地抽打他,长柄粗鲁地在他身上留下血痕。 “你以为死就可以赎罪吗?” 江衍鹤已经奄奄一息,他还是说:“我...想....去死。” “你看你说的什么胡话,如果你不会说话,就变成哑巴好了。” 最后phallus被激得用拐杖的黄金鹤喙,捅进他的口腔黏膜,舌尖被金属划破,斑斑血迹被江衍鹤咳出来。 他就像被抛弃的婴儿,蜷缩在顶层一动不动,不吃不喝。 phallus语气带着薄怒。 但是人还在优雅地伫立着:“打消掉你想死的想法,你必须给我活着赎罪。” 警察对梁叔死因的调查已经完全结束。 他们查清不是因为车祸,和他完全没关系。 时间迈向七月。 由于正在读书,他迎来暑假,根本没人对他的失踪表示怀疑。 梁叔死后第十天。 phallus踢醒了奄奄一息的江衍鹤,他目光漠然地看着江衍鹤浑身的淤伤,声音极轻:“你怎么这么废物啊,坏事做多了,阎王都不收你。” 男生费力地咳嗽着,颤抖着说:“老师....对不起。” 但phallus总有办法让破碎的他更为四分五裂。 phallus残忍地播放了一段录像。 梁叔的遗孤,已经被京都的叶家收养。 给江衍鹤留下招财猫铃铛挂件的小孩子。 在镜头那边,他眼神充斥着恨意,口齿不清地说:“哥哥,我恨你....害死了我爸爸。” 江衍鹤漠然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他痛苦地跪在地上咳嗽起来,眼睫轻微颤抖,泪水濡湿了眼眶。 然后下一秒,他不知道哪来的力气。 他抢过phallus搁在桌上的勃朗宁,指腹摩挲过消防栓,拉开,对着自己脑袋扣动了扳机。 他是真的想死,甚至连眼睫都没有颤抖。 那一瞬间他能嗅到枪口的硝烟气味。 似鹤归汀 第171节 但下秒,他的自裁失败了。 这把手.枪没有响,空包弹。 phallus在他的头顶播完这段录像。 小孩的脸上有一种天真的残忍:“但是哥哥,我要你活着,为你的所作所为赎罪。” “我到底怎么做才会让他幸福。”男生问。 “他已经永远感受不到幸福了,都是因为小鹤的任性,害得别人家破人亡。”phallus低声回答道。 在痛不欲生的自我折磨中。 江衍鹤终于习惯自己恶贯满盈,满手血腥的常态。 因为每一次phallus会温情脉脉地告诉他。 每一个发音都残忍地让人心悸,他甚至在笑。 一切都是小鹤的错。 小鹤害死了所有人。 小鹤实在是太坏了。 包括朱家的事。 江衍鹤不知道为什么在买花途中,梁叔就这样丢失了生命。 他笃定是自己的原因。 他试过去查,但是完全没办法找到真相。 唯一一个突破口,就是叶泽川家寄养的梁叔儿子。 真相是陈浩京拐弯抹角地讲出来的,他无意间透露梁叔的小孩在叶家。 去京都以后。 江衍鹤终于在叶泽泷口中,得知了当年梁叔死亡的真相。 蛛网膜下腔出血。 还好事情没有变得更糟。 漫长的痛苦终于有了一个间隔符。 被叶泽泷领养的梁叔儿子,也得到了更优厚的学习和生活氛围。 江衍鹤上次在京都叶家喝醉酒那天。 就是因为五年后,和当年江衍鹤差不多大的梁姓少年。 他终于勇敢地站出来,出来给他爸爸曾经誓死保护的哥哥,倒满了酒。 梁叔儿子哭着对江衍鹤道歉,说我没有怪过小鹤哥哥。 你已经对我很好了。 当年逼他赎罪那番话,那段录屏。 是phallus逼着年幼的小孩说的。 虽然痛,但如果不是为了活着赎罪,他怎么会像行尸走肉一样熬了这么久。 五年后,江衍鹤终于解开了多年的心结。 他终于舍得放下这一段往事,喝醉酒回到京都的房间一看。 再次陷入心碎,兜兜转转回到他身边的小猫,逃跑了。 时间倒回五年前。 他还在停车场等待抱着一捆花的梁叔。 满心欢喜的少年不知道。 梁叔早被phallus叫来的人摁在地上暴打,意识已经模糊不清了。 他的死,根本不是江衍鹤的错。 其实从一开始,phallus就盯上了背着他,陪江衍鹤一同去寻找礼汀的梁叔。 就算他们不去买花。 梁叔也会被phallus威逼暴打。 梁叔在殴打中,也已经快没命了。 只是phallus利用梁叔的这个死因,一直欺骗着江衍鹤,让他觉得是自己害死梁叔的。 善良的梁叔在临死前的最后一刻。 依然只想着,他真的很想看到江衍鹤平平安安的回家。 好人死了。 恶人把这种善念当成一股利剑,把十六岁的少年狠狠刺了一个对穿。 痛深入五脏六腑,体无完肤。 phallus憎恨着江衍鹤脱离控制的感觉。 为了满足他病态的控制欲。 他可以赶走江衍鹤身边所有的人。 他可以把江衍鹤贬低成一滩烂泥,一个刽子手。 也就是这件事开始。 江衍鹤越来越沉默,独立。 他终于变成phallus希望的那样,把心思都放在投资上,再加上江明旭的资助,买下了官山道31号的房子。 现在的司机小贾是梁叔死后,phallus失踪以后,才来工作的。 他好脾气,人也善良。 但是他永远不知道雇主为什么在京a j0630的车上,挂着一枚小小的招财猫铃铛。 究竟是为了缅怀谁,还是为了赎罪。 官山道31号的房子,装修完毕的当天。 phallus病态的控制欲,也没有消退一点。 他把他从南海挖来的,翡翠珊瑚礁,放在前厅里,彰显对江衍鹤的绝对管束。 殊不知,江衍鹤在极端痛苦和麻木以后,已经不在乎了。 因为在很久以后的某一天。 他这一生的唯一救赎。 会抱着香槟玫瑰敲响他的车窗,救下胃痉挛的他。 会在他撞车跳海,被枪林弹雨追逐的时候,克服一切恐惧,来海里救他。 会搭着长长到脚踝的浴袍,羞怯地像一只小猫,说出:“江衍鹤,你看看我,你难道没有认出我吗?”的话。 就像《圣经·雅歌》所言:“爱,众水难熄,大海难殒。” 可是兜兜转转,总是有遗憾的。 礼汀直到最后一刻,都没有收到那一大束999的香槟玫瑰。 哪怕那是梁叔,他衷心祝福的一对小情人最后的祝愿。 他用生命扎好的玫瑰花束,是被礼桃捧到礼汀面前炫耀的。 萨利内罗香槟色。 五年前,六月三十号当天。 礼汀刚放假,在房间里安静地写暑假作业。 礼桃大张旗鼓地当着她的面炫耀收到了的花。 礼汀抬起眼睛看了很久,又失落地垂下眼去。 她几乎没有其他认识的人,怎么可能是送给自己的花呢。 礼桃才应该是那个被祝福的人吧。 直到几天后,花瓣外沿微微卷了边。 这一大束花才被礼桃从她的房间里扔出来。 小猫对那一大捧花很是心动。 哪怕已经是别人丢弃不要的。 但她从来没有收到过这么多的玫瑰。 她在里面找出好多新鲜的花,细细的手指攥紧,抽出来一束,捧到心口嗅了嗅。 香槟玫瑰有一种清淡的香气。 一张纸条掉落下来,上面的字体歪歪扭扭,一撇一拉却极其认真:“祝小礼妹妹天天开心。” 女生似是被认真的态度感动,拾起起手上的小卡片,和这十几只花一起带回了房间。 细心修剪了花枝,摆放在窗明几净的桌上。 假如爱有天意。 爱真的有天意吗。 几年以后。 世界上那么多家花店,他偏偏走进了她打工的花店。 也是买下香槟玫瑰,又阴差阳错地,被她送去医院。 或许梁叔正庇佑着他们。 似鹤归汀 第172节 或许命运的细线,在很多年前,就把这对坎坷的恋人绑在了一起。 在掌纹上,交织着彼此的一生。 “如果要问生日礼物的话。”心理医生方叔眼睛勾出一抹笑纹,“我们都认为,对他而言,你才是他的生日礼物吧。” 他们都温柔地看向哭红了眼睛的小猫。 她用了很多纸巾,眼睛落下大颗大颗的泪水:“哥哥...他是怎么熬过来的...他从来没有提过任何事...” 莫浠:“事情呢就是这么一个事,小狐狸还三番四次的想要逃走,你说我怎么不对你置气,上次在山腰上我确实劝他别下车见你。就为了这件事,整整两个月,他一句话也没和我说。” 霍鸿羽也笑着开口:“别哭啦,你眼睛红肿,他会心疼的。要知道这两个月,他一直都在忙公司的事,好放下一切,暑假和你去意大利度假,你今晚快去陪他过生日吧。” 礼汀坚定地点点头:“谢谢你们呀。” 方医生温和地笑:“我觉得小鹤有你在身边,以后每年过生日,可再也不需要我这个私人心理医生咯。虽然我处于下岗预备役,我也心甘情愿。” 霍鸿羽一边给小贾哥打电话,让他接礼汀,一边帮她打包竹泱馆的各种山珍:“小礼妹妹,意大利见,今晚别忘了给他煮长寿面哦。” 礼汀乖巧地点头。 看着礼汀离去的背影。 霍鸿羽眼眶微红,和莫浠相视一笑。 他们终于也可以放下了。 赎罪的何止是江衍鹤一个人。 这也是霍鸿羽一直以来,对江衍鹤的初恋,讳莫如深的原因。 在叠翠山上,他才不愿意孟丝玟用沈琦涵,亵渎江衍鹤的第一次动心的女生。 霍鸿羽想。 我们在当时,作为劝谏江衍鹤去买玫瑰的人,也愧疚了整整五年。 只是那个人一直沉默寡言,背着如山的负罪感,一直负重前行。 他孤身一个人厚葬了梁叔。 每年都给梁叔小孩的户头打款。 再也没有好好过一个生日。 可是根本不是他的错啊。 男生只是给喜欢的女孩子买花,就成了如此恶贯满盈,满手血腥的人了吗。 谁又来关心一下,当时和尸体待了整整一夜,疯狂想死,孤独无依,毫无求生意念的十六岁的他呢。 谁来抱一抱,那个听到铃铛声音就焦虑,却逼着自己不间断地听,在歇鹤楼绝食了几天,把枪对准自己扣下扳机的他呢。 直到车撞到栏杆上的最后一刻。 江衍鹤甚至把车头侧向梁叔那边,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 他实在太善良了,连死去的梁叔尸体也保存得完好,都舍不得让梁叔受一点点伤,才害得自己被变形的车架卡住一夜。 他却要被phallus套上“小鹤害死了所有的人”的标签。 陷入绝望和自厌的深渊里。 无法抽身,无法周旋。 被迫染上血腥,一次次把手洗到蜕皮。 小狐狸,不要再消失了。 他实在太孤独太压抑了。 稍微多爱他一点吧。 这个世界就是地狱变那幅画,太冷也太黑暗了,他真的会熬不下去的。 梁叔,如果你在天有灵的话。 请化作风,轻柔地吹拂他们的头发。 替我们祝他们幸福吧。 -------------------- 小鹤和礼汀初吻的第二天,带她去看了海 迟到五年,他终于陪她看海了 第64章 归汀 ===================== 走近明旭总部的时候,正值下班高峰期。 礼汀走进旋转门,来往的白领都拎着名牌手袋,行色匆匆。 她踏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上,穿过楼中心的环形巨大咨询台。 她在客梯面前犹疑了一分钟。 水泄不通的电梯记着往地下停车场的上班族,没有在一楼停滞,就径直往下了。 地下还有三层。 电梯一直没有上来。 小贾笑吟吟地提着打包好的山珍和河鲜。 “礼小姐,走这里。”罗彬一边招呼他们,一边用手上的员工卡刷开三十层的内部直达电梯。 礼汀的心思没有在环顾四周的绿化和陈列。 她用手腕上的白色丝绸发带把车上散落下来的头发束起来,对罗彬简单道了声谢。 得知哥哥喜欢自己好多年以后,小猫的心里仓皇又忐忑。 她有好多话想给哥哥讲。 在车上的时候,想到这是他平时走过的地方。 随着窗外风景流动,这里的景色也是他情话都要已被她编成诗。 礼汀没有直接来,反而回家做了一些小小的准备。 就算想见到他的心悸动地快要跳出乐章,但是还是想要哥哥用一种甜蜜的心情度过这个生日。 在家里带了一些东西过来给他过生日,接近明旭大楼的时候,心脏越跳越快。 渴望见到他,渴望扑进他怀里,渴望对他撒娇。 知道他过去的事,虽然更加心疼和喜欢他。 小贾在电梯里对她讲:“他知道你来找他,一定会觉得很惊喜。” 礼汀嘴角上扬。 明白他心里有自己的情况下,是不是可以更加任性一点了。 哥哥很早就认识自己,而且注意五年了,虽然比不上他心里藏了十三年的人,但是已经非常满足了。 在日本,和他上床的时候。 礼汀心里还是忐忑的,总觉得一切都是骗来的。 心里不安极了,才做出下药的事。 事后也非常的寂寞,逃走的时候,在东京回国的飞机也不由得环住自己的肩膀,觉得周围好冷。 可是在他的爱意之下,礼汀慢慢变得越来越越有安全感。 今天的礼物,也希望哥哥会喜欢。 明旭三十楼,是江衍鹤一个人的办公区域,电梯外的隔断办公室,是他的两个秘书的。 沿着玻璃墙往里走,有健身房,咖啡室,室内游泳馆,每个设施都大而开阔。 罗彬还有工作,并没有陪伴在礼汀身边介绍。 小贾却担忧地说,别看这里很大,江少很少来这里放松。 一般周末的时候,会把这里开放给中层管理层的休息。 小贾了解江衍鹤的情况:“他呀,每天特别忙,经常忙到忘记吃饭,康太太也知道,于是把家里的几位厨师请到这里来了,做私房菜,变着花样照顾他。” “我也很担心他的身体。”礼汀心疼地说,揉了揉眼睛。 下午哭了太久,眼睛有些刺痛。 “小汀你刚来的时候,不是经常变着花样给他送汤吗。” 小贾笑着给她打开玻璃门:“我还觉得你是刻意接近他,胡诌一些理由想待在他身边。” 礼汀被人窥破了心思,她当时为了接近哥哥的确花光心思。 小贾一直都是大大咧咧,没什么心眼,一定没有恶意。 他接着说:“他哪里缺煲汤的人。渐渐混熟以后,帘姨经常说你,每添加一个食材,就不安地问,他是不是有忌口。” “可以说....我们就是这样慢慢被你感动的吧。帘姨也是,前段时间你离开以后,她经常念叨,说这个小礼也经常做,说你会学一些药膳料理,缓解他的胃疼。” 小贾并不太知晓江衍鹤喜欢礼汀五年的事,他只知道最近发生的一切。 最开始他和谭叔都很好奇,礼汀和其他的女孩子到底有什么不同。 当时的调侃,放到现在,却成了一种祝愿。 小贾经常晚上陪谭叔出去散心下棋,两人聊起这件事,都相视一笑。 这么久过去了,也算见证两人把刻骨铭心的感情一点一滴地渗入日常。 他们是真的希望两人能好好相处,长长久久下去。 礼汀认真道:“我是很喜欢他啦,可是比起他能给我的,我做的还是不够。他那么好的人,值得更多更好的爱。” 似鹤归汀 第173节 属于我一个人的爱。 走到办公区域,小贾正欲进去敲门。 隔着绿植,礼汀看见罗彬在磨砂玻璃门里面走出来:“小贾,有什么事吗,周五有总结例会。” 小贾正欲开口,却看见礼汀微微对他摇头,做了一个等他的口型。 他点头,旋即叫来了江衍鹤的助理,祁弥。 叮嘱他好好照顾礼汀。 江衍鹤办公的楼层和其他部门是分开的。现在是下班时间,来往的人很少。 祁弥第一次看见来找那个人的女孩子,还是被小贾带来的。 他之前都揣测过江少可能会和朱茵敏在一起。 工作狂大概率都会找个事业型女性吧。 可是眼前的人纯洁,安静,脱俗,白皙,安安静静地看着一本财经书籍,黑发散落在书脊上。 祁弥礼节性地给她倒来一杯咖啡。 他瞧见礼汀的目光,“从日本回来以后,江少融资了朱鄂的名下一家已经上市生物制药公司,但朱总狮子大开口,说要达到某些条件,钱还远远不够。” 他接着说:“风投的策划案他仔细分析过,这个生物制药注册地在国外,里面的药物有很多都不见光,江少扔进去的钱,基本都是打水漂的。他没有挪用他名下所有公司和明旭的钱,只是要求在国内单独开了一个药妆的子公司。但要撑起朱鄂的胃口,有些举步维艰。但江少好像要偿还朱鄂什么一样,最近他实在是太辛苦了。” 礼汀捧着冰咖啡,安静地听着,手指都被玻璃杯里的冰块浸得冰凉。 她想陪在他身边,和他面对一切。 如果哥哥的人生是战争的话,做个小营帐让他可以憩息也好。 礼汀忐忑了一下,还是觉得不要去打扰他, 她看着外面会客室巨大桌上搁置的物品。 今天似乎已经有很多人给他送来了生日贺礼。 包括一只来自尼泊尔草甸上的雪豹。 他的朋友用天价以岩羊和雉鹑人工饲养了五年,获得了认购一窝雪豹的机会,把其中一只送给了江衍鹤。 今天带来了认养证书和小雪豹的照片。 雪豹皮毛是灰白色,生活在3000米的雪线上,昼伏夜出,神秘独立,远离人迹。 遗世独立又敏捷漂亮。 礼汀仔细看了一下照片。 这是一头幼年雌性雪豹,站在雪夜的山崖上,美丽危险。 这份厚礼珠玉在前,剩下的机械表和翡翠玉器倒是显得俗气不少。 贵重的东西这么多。 他会不会不喜欢自己给他的准备的生日礼物呀。 礼汀忐忑地等待了很久。 会议终于结束了,部门的核心负责人,三三两两的往外走,看见礼汀,也不遑多问。 坐到这个位置的,都四十多岁左右,穿着西服沉稳肃穆。 留在里面的是明旭的几个股东。 门被打开,露出了一条细缝。 礼汀透过绿植的掩映往里面望去。 那人靠坐在黑色皮质转背上轻松自在又闲适地转悠着。 几个股东不知道说了什么,阴沉着脸,间或声音激动,又互相争辩起来。 他没看他们一眼,长腿微点,椅子骤停。 江衍鹤倾身倚靠着桌沿,英隽的侧脸藏匿在光影的暗处。 椅背浓黑,显得他皮肤冷白,没半点血色,矜贵疏离。 他一开口,便鸦雀无人,仿佛他们正等他主持公道。 “你们一个个不是很会安插亲信进来吗,我放权又怕担责任。说一些虚伪又冠冕堂皇的公司离不开我,不就是想把我奴役在公司给你们一个个买命吗?” 他烦躁地挥开他们:“出去吧,别芝麻大点的事就在我面前闹得不可开交,为点小项目晚节不保,我妈说我走了以后,她会亲自回来搭理。” 站在角落里的紫灰衬衫男人是叔父江明栋。 他焦虑地皱紧眉头,手中拿着一份文件,寒着声音:“小鹤,我和康太的经营理念不合,她太保守了,不会采纳我们这边的意见的。” “这话,你可以亲自和她说,何须借我之口。”江衍鹤不着情绪道。 几个股东还准备说什么。 罗彬礼貌地请他们出去。 江衍鹤补充道:“累了,我只是回家待两个月,有什么事直接去家里找我。” 这两个月,他根本不会在家里待一天,他会陪礼汀去意大利。 但是何须和这群乌合之众说,附在明旭这棵榕树上混吃等死,还要事事出手干预。 他们离开以后。 他把角落里一个神色慌张,身材魁梧的陌生男人叫到身边来。 这人穿着黑色t恤,身直如松,面容冷肃有些灰颓,眼睛锋芒毕露。 年龄稍微有些大,四五十岁的模样。 但不知道哥哥和他说了什么,这人神情透露着一丝不安和惊惧,像是难以置信到了极点。 但江衍鹤刷刷地给他写了什么以后。 他用手捻着纸条,漫不经心地递给他。 中年男人又露出癫狂又痴迷的神色,兴奋地说着什么。 礼汀注意到,他的口型是谢谢。 礼汀心里有一点不安。 她很明显地发现到,男人最开始的神色是恐惧。 为什么哥哥寥寥数语,就能让别人害怕成这样。 紧接着就兴奋得语无伦次呢。 祁弥把签退记录收好,走进去。 他冲男人点头示意,把然后对江衍鹤恭敬地说,“江少,有人来找您。” “叫他等。”江衍鹤淡淡道。 他一副严谨禁欲的模样,翻阅查看着递过来的会议纪要,仔细看了每一行。 直到翻阅到最后一页。 江衍鹤交代了很多事项。 他语气冷冽地提出问题,没有发号指令,却强势而具有魄力,分门别类地找出文件的漏洞。 罗彬见他审阅完,长长松了一口气:“江少,我会交代下去的。” 江衍鹤不容质疑:“让他们立即执行,” 接着,他行为举止却才懒洋洋地,转着椅子:“在外面等我的,是谁啊?” “一个女孩子,黑长发,穿白裙的,已经等了您接近两个小时了。” 江衍鹤手指在眉心揉的动作顿住,他迅速抬起眼。 “为什么没有早点告诉我?” 礼汀正在灰色丝绒的沙发垫上看着他,安安静静地凝望着他,瞧见他望过来,对他笑。 他一看见她,立刻里面的办公室里走出来,旁若无人地朝她走近。 他眼眸漆黑,深邃又微热。 径直走过来,把她抱在怀里。 垂下眼帘,轻柔地吻她的鼻梁:“宝宝等了很久了吗。” “我刚到,喜欢看你工作的样子。”她对他乖巧地笑起来。 刚才恭敬站在墙角的中年男人从会议室出来。 认真对江衍鹤道谢,说了冗长的感激的话。 江衍鹤没细听他的吹捧。 他垂着眼睛,把礼汀揉在自己怀里,吻了吻她的黑发。 再对那人说:“办法我只教这一次,成功了就告诉我。承诺你的事,自不必说。” 中年男人对他敬慕地鞠躬:“真的是太感谢您了,您真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帮我出谋划策,简直是天降甘霖。 他斟酌了一下语气,微微颤抖:“你真的太无私了,我实在想不到,这件事对您有什么好处,您对小源真的是圣父一样的存在。” “我做事全凭随性,不喜欢被人揣测。” 江衍鹤注视着他,面无表情地说:“你走吧,成功了也不必再联系我,自会有人来救他。” 提到救他二字。 中年男人想起躺在病床上的儿子。 想起他每天在床上吊着呼吸器怕光怕水的样子。 他浑身一颤,当即跪了下来,声音里带了哭腔:“您真的是我们一家的救世主。” 江衍鹤也不看跪在地上的人,拉过礼汀纤弱的手腕,和她把手指纠缠到一处,扯着唇角笑:“您不是说我手段阴损吗?” 这个叫徐云鹏的男人。 似鹤归汀 第174节 显然也是病极乱投医,他实在没有其他渠道可以救他家小孩的病了。 他只能抓住眼前救星一样的人。 一副很害怕江衍鹤不肯帮他的样子,说:“不不不....我是有眼不识泰山,我一定会做到的,这是您在帮我报仇,我居然还妄议揣度您,是我错了。” “别着急认错,做到再说。” 江衍鹤弯出一抹笑,示意他从冰凉的地板上抬起双膝:“我也没说,这药有用啊。” 男人咬咬牙:“什么结果我都认了,能让夏元渡一家人魂飞魄散,我已经心满意足了,哪怕小源,真的活不下来,也是上天注定的。” 他眼眶微红:“我徐云鹏在此承诺,如果小源真的能活下来,我下半生愿意为江少当牛做马。” 江衍鹤垂下眼帘对男人说:“我很厌恶别人光说不做。你儿子的命从来不是拿捏在我手上,一切看你。走吧,成功了我会派人联系你。” 男人斩钉截铁地重重鞠了一个躬:“请江少务必要等我的好消息。” 他做完这一切,恭顺地离开了。 祁弥和罗彬也随之下班。 这层楼已经空无一人。 江衍鹤手臂肌肉线条流畅,把礼汀腾空抱起来。 两人回到了她的私人办公室。 礼汀把头埋在他的胸口。 她没有过问任何事,她只是把细白的手腕圈在江衍鹤身上,用脸颊依恋地蹭了蹭他。 “虽然我不清楚具体情况,但我知道,就算他没有做到,你也会救他的儿子。” “乖,这些繁琐的事情,你不用考虑。” 那人眼神锁着她,性感微哑的声音,飘进她的耳朵里。 两人抵着额头,他温柔问她:“为什么来找我。” 礼汀仰头,看着他深邃面孔和英俊的脸,觉得害羞,心脏跳得飞快。 他穿着衬衣禁欲的模样,更深层次地激发起了某种糜离的诱。 她紧张到了极点,慌乱得从他身上下来。 “想给你看一样东西,你能不能等等我。” 她走近他独立办公室里面的休息室,把门关上。 在门内提醒他道:“哥哥,关一下外面的窗帘。” “知道。”他语气戏谑地说:“私人宝贝,非礼勿视。” 礼汀隔着墙听他说话。 她换衣服的手指小幅度地晃了晃,脸颊变得滚烫。 江衍鹤在夕阳的暗光中等待了一小会儿。 从旁侧的酒柜上取下一支le pin。 倒在酒杯里,晃了晃,斜倚着外墙闲适地站定,另一只手插在插在裤兜里。 礼汀换好了衣服。 她把门推开了一点点,然后细弱地叫他:“要哥哥抱。” 等待那人走过来的过程,礼汀的心跳声加快了十倍。 他没开灯。 本来是想要勾引他的,没想到反而被他蛊惑到了。 最近和频繁和他做,次数多到简直无法招架。 “让他抱”就是诱惑狼的饵。 她毫无反抗能力,毫无保命伎俩,是情.事旋涡的罹难者。 暗光中,他上下吞咽喉结,一抹锋利下颌被光线打得雪亮,唇很红,就像即将要进食,显露出浓烈的欲。 “宝宝,准备好了吗。”江衍鹤问。 礼汀雪白的脚踝往后缩了缩,她怯生生说:“哥哥,别来黑暗里找我,想要你开灯。” 下一刻,两人都来到光晕中,灯被骤然打开。 他的小猫,穿着黑色绒毛的猫耳吊带,和黑色蝴蝶结腿袜,脖颈带着铃铛和尖尖猫耳。 坐在他平时工作的桌上,晃动着雪白的脚掌,很害羞地小声叫他。 哥哥。 江衍鹤脑袋轰得一声,他眼神变得幽深起来。 “哥哥,喜欢吗,我当你的生日礼物。” 说完后,她发出喵的声音,像小猫咪撒娇一样。 要他过来抱她。 她的手腕和脚踝上,都有黑色的锁链。 还用丝带绑了一个蝴蝶结。 明明开着恒温空调,办公室的温度也稍低。 礼汀的呼吸凌乱,气旋热热地扑在他心口。 掌心渗出的汗水,变得黏稠。 待他走近。 她依恋地埋下头,用黑发蹭他的掌心,又揪着他的衣服,舔吻他的下颌。 她身上有一条长长的猫尾巴,毛茸茸的。 耳朵也是,黑色的猫耳朵软糯,很适合被抚摸的样子。 没有穿白色了,是性感的黑,显得糜丽又娇媚。 她用小猫的姿势,爬到他的身边的桌上:“哥哥那天把锁链递到我的手上,我也想。” “想什么?”他嗓音微哑,胸膛起伏。 “把锁链递到你手上。” 她用毛茸茸的猫爪,把丝带结递给她,示意他拆开腿上的细带:“如果我逃跑的话,哥哥就把我关在家里,把窗户封死,让我永远出去不了。” 礼汀说完,微倾身向上看去。 江衍鹤的喉结冷白,起伏形状锋利好看,他说话间,做出吞咽的动作。 空气里红酒散发着松树的香味,混着黑樱桃和香草的气息,两人都有些微醺。 下一瞬,脚踝被拽住,献祭的小猫被夺走呼吸。 长吻结束的时候,礼汀能感受到他眼眸里混乱的欲。 她脖颈没戴铃铛,她不想用这个刺激哥哥到丝毫,但是她戴了铆钉的项圈。 江衍鹤看见项圈,眼神滚过她皮肤的时候,要燃起火来。 “叫我。”他说。 “哥哥...哥哥..哥哥,,,”礼汀被他束缚住,毫无章法地叫着他。 “换一个。” “主人,我是你的猫猫。” “再叫一声。” “喵。主人....主人...” 全世界是由汗水,微醺的酒和他的荷尔蒙的味道构成的。 濡湿嚣张的犬齿刺破皮肤,啃噬和吮吸。 她开始颤抖,凝视他的眼睛里有碎星。 “主人喜欢这个礼物吗?” 礼汀甜蜜又软地笑,就好像被烤化的小冰淇淋,雪白,香甜。 她话里撒娇又吃醋:“比起雪豹和那些名贵礼物,你喜欢猫猫给你的礼物吗,我想要主人只喜欢我一个人,想得到偏爱。” 他听完,笑:“宝宝从来没有给别人送过生日礼物,我何尝不是得到了你的偏爱。” 在礼汀的嘴角牵起银丝。 “我最喜欢你了。” 她软糯地蹭着他骨节分明的冷白手指。 全世界仿佛只剩下了主人一个人。 他锋利起伏喉结,被汗水濡湿的衣领,触碰她的腕骨带着咬痕。 她难以招架地仰起头,细弱地发出喵的叫声。 耳朵上泛起粉色的红晕。 江衍鹤搭在她的后颈上,捏着她后颈。 他低沉淡笑,似蛊惑。 铆钉颈圈被摘下来。 动脉被拿捏,长吻持续,两人眼睛对望,彼此更加心悸。 礼汀快要受不了了。 他声音磁性又哑:“很喜欢被我禁锢起来?” “没有主人,我活不下去。”她用细白指尖,翩翩抚摸他眉眼。 似鹤归汀 第175节 两人汗水跌落。 窗帘被拉上。 他衣着整齐,衣襟上还打着领带。 看起来不染纤尘的模样。 别人眼里一定冷肃矜贵,只有爱人才知道的欲和恶。 呼吸声断断续续,最后她的声音都哑了。 皮肤美得如薄胎玉鉴。 她的嘴唇被泛红也不放过,呼吸出香甜的气息。 气氛非常暧昧。 在很多地方都落下的小猫仓皇的水痕,落地窗和他工作的皮椅。 坐在他怀里,猫尾巴耷拉下来。 可怜的小猫已经来不及扶正。 她细弱的手指努力攀附着桌沿。 反而更疯狂地勾起了他的感官刺激。 “宝宝为什么要躲我。” “嗯...” 他把她摁在怀里,彰显着绝对占有。 她来不及呜咽出声,又被坏主人死死环住。 不让她感受冰凉的桌沿。 醒过来的时候,在他怀里。 裹着小毯子,她穿着属于他的白衬衣。 天色已经完全黯淡了,被京域通明的灯火映照得泛着黑红。 两人在露台的躺椅上,可以俯瞰半空的城市。 礼汀揉了揉眼睛,夜风吹得她很惬意。 安稳地听了一会儿他的心跳。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上扬。 她皮肤泛着红色,黑发垂坠在他臂弯里。 那人见她醒了,揽紧她,眼神从发间移到她眼睛,一贯冷漠的菱形唇微微上扬,低沉地笑:“乖,多睡一会吧,反正是我一辈子的礼物,我不急。” 他唇齿间有葡萄酒的气味。 礼汀被他说得羞恼,扑上去吻他,贴附在他身上,不甘示弱地撩拨他:“好甜,是主人的味道。” 说话间,温热的夏风掠过两人身边。 两人吻了很久。 眼看他呼吸失常,揽住她的力度也变重。 礼汀慌了,和他拥抱一晚也可以,但不想错过十二点给他庆生。 给哥哥做寿面已经来不及了,已经快到深夜了。 “哥哥,我想给你看一些东西。” 江衍鹤漆黑头发垂下来,他扬起下颌专注看她。 他似乎不理解,为什么她会不纵容他拥抱,反而想要逃到房间里去。 “宝宝还有什么惊喜等着我吗?” “是呀。” 他手肘搭在椅背上,凝视着她,无声笑起来。 “我只要你,其余所有对我来说都没意义。” 礼汀像一只蝴蝶,停驻在他的额角,轻柔给他一个吻:“可是我给哥哥的还不够。你听话哦,在这里等我一下,我马上出来。” 再次回来的时候。 江衍鹤仰卧在躺椅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晃悠着。 他似是疲惫休息,手指撑住眼,只露出了高挺的鼻梁和下颌。 礼汀好害怕他是回想起了多年前的痛苦的生日记忆。 她跪坐在他身前,蹭他的胸口,用手环住他,陪他保持这个姿势维持很久。 夏天很热,她依然只想粘着他:“哥哥,你还记得这张纸条吗?” 她拿起旁边玻璃酒杯的酒,抿了一口,似乎在给自己壮胆。 “嗯?” “这是一张五年前今天的纸条,上面写着一段话。” 礼汀嘴角弯弯,轻声念出:“祝小礼妹妹天天开心。” 她把纸条拿在手指,眼睛水汪汪地,里面有千万情衷。 江衍鹤骤然坐起身,眼底有些微惊愕。 他缓了片刻,让目光沉郁下来,嗓音微微沙哑:“你知道了?” “霍鸿羽告诉我的。” “你收到了那束花?” 他眼眶红了,死死地把她揽进怀里,用尽所有力气,像是要把她的骨骼都揉碎:“你知道我来找过你?” 五年。 整整五年。 中间隔着五年流淌的,一去不复返的岁月。 故人熟悉的字体出现在心上人,递过来的指尖。 拥抱紧得近乎窒息,是浓烈地,无法再分割的爱。 礼汀咬住下唇,用手环住他的背脊抽噎起来:“哥哥一个人经历了好多事,一定很辛苦。但是我想告诉你,梁叔和你的心意,还有那一大捧花,我都收到了。” 再也不想离开他一秒钟。 “乖,宝宝别哭。” 江衍鹤不想在她面前流泪,他忍了一下汹涌的情绪,揉她泛红的耳朵尖:“你重新出现在我的世界里,真好。” 这是一个没有任何情.欲的拥抱,很紧,很炽热。 久别重逢的恋人终于互通了心意。 他伏在她身上,什么话也不说,像受伤的野兽,只是倚靠着揽紧她。 直到月色升起,礼汀还在安抚着埋在她身上,黑发刺在她细嫩颈窝里一言不发的人。 他在她面前展现出脆弱的模样,让她心疼得不得了。 两人的角色出现了调换,一直都是这样,相互抚慰,相互深深地爱着彼此。 “我们明年一起去看他吧,他也是我们两个的恩人呢。” “嗯。” “哥哥不要自责了,以后每年这一天,我都陪在你的身边,带着对他的思念,好好地接受他的祝愿。” “好。” “说起来。”礼汀伏在他肩头,和他说:“其实还有一件事情瞒着哥哥。” 她歪头对他笑,露出又软又媚的笑容。 她任由他埋在自己脖颈上,脊椎幅度纤长白皙,宛如天鹅:“我刚来找你报恩的时候,每天患得患失的。我录制了一个视频,有好多话想给你讲,今天是你生日,我觉得是时候讲给你听了。” 他从她怀里撑起身,和她并肩靠坐在一起,眼里有光芒在流动,是期待。 手机亮起来,视频的那头,是当时黑发湿润微长的礼汀。 她调整了坐姿,来到自己的房间。 放下窗帘,摁亮灯。 她用毛巾擦拭着头发,怯生生地穿着他高中的校服。 冬青色的校服,衬托地她皮肤雪白。 “一直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讲起。” “可能,在尘封很多年以后的某一天吧。” “你可以觉得我是为了谢策清,才接近你的,那种心思不纯的坏女人。” “其实我根本不是的。” “其实在你从海难救下我之前,我已经喜欢上你了。” “你看过泰坦尼克号吗,我每次都会因为杰克的那句话掉眼泪。” “赢得那张船票,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它让我认识到了你。” “我是自卑敏感的人,我一直想,如果我真的遇到喜欢的人,可能这一生都没办法讲出口。” “被你带到家里的那个晚上,我是不是很大胆。那些话,那段结草衔环,想和你拥有一个家的说辞。我已经在一个人的时候,偷偷预演过上千遍了。每一次说的时候,都会声音颤抖,不知不觉满眼泪水,人在非常真诚地情况下,是会哭的吧。” “我没有装哦,或者像你说的,在演戏。我很坦诚地把自己剖开给你看,但看到你,我就害羞紧张心悸。我又把自己缩回壳里去了。” “我记得你呢,江衍鹤,在船上那天。我吃了晕船药,脚步虚浮,从楼梯上下来,摔在你面前。” “你正周围人讲话,我跌坐在你的脚畔。人群喧闹,我尴尬地想攥紧地底。你弯下腰看我,笑起来太英俊了,你的脸离我特别近,有种得天独厚的自信的感觉。” 似鹤归汀 第176节 “人缺乏什么就会迷恋什么。” “那天,你扶我站起来,轻声问我没事吗?轮船上那么多人,我已经不在乎别人了,目所能及之处只有你。” “你特别特别厉害,强大,充满决断力,有几个八卦娱乐的娱乐记者跟着你偷拍,你居然丝毫不畏惧。” “在视线密集的,被众人仰视着的地方,接受着所有人的仰慕。” “而我却一直缩在阴暗角落,生怕被别人认出我的母亲是方兰洲,觉得我丢她的脸。” “我好想好想,成为你那么好的人,所以在船上,我的目光就追随着你。” “后来,轮船倾覆的时候,我看到你朝我游过来。” “你知道吗?其实爱一个人,不是爱上他的光环,而是这个光......” 视频里苍白荏弱的人,竭力克制住自己颤抖的声音:“......而是这束光,照在我的头顶上。” “我没有朋友,也不算有家人,我真的不知道有一天,我消失了会不会有人知道。但是江衍鹤,我知道你一定会找到我。” “我有的时候,会看外国文学描绘爱情。原来,爱情充满了排他性的,同样的时间地点认识别的人,都不会产生和那个人一样的效果。” “世界上,有很多平凡的情侣,有的只是适宜在一起生活。” 但有的是那种可遇不可求的神仙爱情,是逾越了理性,比爱这个世界,但更用力地爱着这个人。” “我真的没有见过一次,但我也想看一看,到底那种爱情究竟是什么样的。” “付出会有回报,爱别人就可以得到爱,偷偷哭的小孩不用隔着橱窗看别人一家幸福,能卖出自己的火柴。” “就像全天下所有女生,相信她喜欢的男孩子,不会辜负她。” “可我就是笃定你。” “江——衍——鹤。” 她眼尾泅着薄红:“你不会让我输掉的,对不对。” 月色笼罩在两人头顶上。 礼汀关掉视频,害羞地捂住脸,她纤细笔直的双腿搭在江衍鹤腿上。 “我...说了好羞耻的话。” “原来汀汀当时暗恋我。”他唇角微微上扬。 她扑入他的怀里。 和擅长剑道和格斗的他,体型差特别明显。 他一伸手,就可以把她整个钳压住。 “你现在觉得,我对你的感情是爱吗?”他在他头顶问。 “是爱,刻骨铭心的爱。”她笃定道。 她望向他漆黑眼眸,声音细弱地道着歉。 “哥哥,我是个小骗子,我说了谎。因为太害怕你不喜欢我,所以我骗你说,一开始我喜欢的人是谢策清。其实不是的,我根本没有喜欢过谢策清,我想告诉你,从轮船上,我就开始喜欢你了。” 她看起来紧张地不得了,不安地咬住下唇:“希望我们能毫无芥蒂地在一起,明明知道哥哥喜欢我五年,我还朝三暮四的话,怕你对我失望。我真的没有喜欢过别人。之前我很好怕和别人产生感情,害怕付出爱会落得妈妈那个下场。妈妈是我的前车之鉴,也让我心疼她的遭遇。在得知我喜欢你的时候,你也同样喜欢我,我什么都不害怕了,就是想告诉你,我情窦初开的第一个人就是你,永远都是你,再也没有别人。” 她滑下去,枕在他膝盖上,依恋安心地贴紧他:“我全部的爱,都属于哥哥,只爱过你。这个真相,是我今天最后一份礼物。” 江衍鹤本来姿势很放松,右脚支撑着生意,左边任由礼汀躺在他膝盖上。 他思忖片刻,倏地撑起身,遮住月光:“你没喜欢过谢策清,从未?” 小猫躺在他腿上,眼睛纯真地眨:“只喜欢过主人。” 他柔戾地笑了,玩着她的头发,用手指摩挲着她细瘦肩胛骨。嘴唇吻在她额角,再触碰了一下她濡湿的红眼尾。 “那天谢策清在房间里和我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吗?我为了让他去德国,做了很多见不得光的事,我为了能够得到你,多年朋友成情敌,你现在告诉我,你在骗我。” “对不起,哥哥,我....我也很想一直陪在你身边。” “把我驯化成一个坏男人,可不能就这么算了。”他嗓音撩人带蛊。 红酒被小猫无意间打翻,在两人交叠的手指上,像血迹。 两个人似乎都揣着黑暗,血腥,和爱,彼此倚靠在一起。 是刽子手的最后一夜,杀完人再牵手。 酒杯把月亮的光线反射在杯檐上,又穿过玻璃幕墙照射到露台上。 把两人身边的位置照得雪亮。 他甚至能看到她身上盛开和暧昧花瓣和脸颊上细细的绒毛。 礼汀露出来的皮肤苍白,衬得身上红痕密密麻麻,蜿蜒到衬衣里。 她眼神纯洁到极致,说的话让人惊心动魄:“哥哥越坏我越喜欢,我会助纣为虐,会为虎作伥,今天看那个男人对你下跪,我没有害怕哦,哥哥做什么,都一定是有道理的,我永远相信你,崇拜你。” “我是不是,应该对你再坏一点?” 他撩拨过的地方,摧枯拉朽地红起来。 下一秒,礼汀感觉到自己身体腾空,蝴蝶骨被掼到玻璃幕墙上。 不依靠着他,就会掉落下来。 江衍鹤说:“我更坏,我骗了宝宝很多事,不打算说清真相,你确定还要助纣为虐?” “被哥哥骗一辈子也好。” 她对他露出一个甜又难驯的笑容。 “永远用你的爱,放逐我肆意妄为吧。” 那人叹息着笑了笑:“你没有逃走的机会了。” 窗外是三十层,悬浮在半空中。 往下望,是晚归的车水马龙。 燎原烈火从他的眼眸里烧起来,把她淹没在吻里。 礼汀捏着他的领口,“从被你带到家里的那刻,我没想过逃。” 她被他彻底地捞起来。 现在再也无法自控。 感受到他灼热的呼吸。 女生青涩羞耻地小声呜咽起来:“呜,我会死在这里的。” -------------------- 第65章 归汀 ===================== 是在六月下旬的一个雨夜。 夏元渡把许轶的这条捷克狼犬带回家的。 他一贯是个钻营的人,会用各种手段和渠道来赚钱。 他之前一直养着情妇。 昼伏夜归,回家陪妻儿的时间极少。 夏元渡本来是朱鄂的人。 朱鄂把他派到许兴洲身边监视控制,现在是许轶的保镖。 许少爷也是一个闲不住的主。 他的朋友在马德里那边倒卖一些奢侈品。 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条捷克狼犬。 刚到家的第一天。 这条狗就咬伤了给它喂食的女佣。 比起别人的狗,不知道为什么,这捷克狼犬格外残忍凶恶。 长着血盆大口,滴落着黏液。 于是许轶把夏元渡叫到身前来,说把这条狗处理掉。 夏元渡本来没有养狗的打算。 而且这只狗在一线城市京域这个地方禁养,一直都没有带去打疫苗和办理养狗证。 倒是夏元渡他儿子夏曜。 在他把捷克狼犬接回家以后,十分喜欢这条狗。 夏元渡鲜少回家,平时都在保护许少爷。 空闲的时候,都在和情人温存。 他把这条狗用铁笼装起来,转身就联系卖家。 很快,卖家就找到了,并付了定金两万。 卖家对这条狗非常满意,甚至寄来了不少生骨肉和饲养用品。 许少爷不要的东西,转手就能卖十万块。 夏元渡心里是很高兴的。 但卖家不在国内,说让他先养一个月,等暑假回国再来提狗。 变故是在他儿子夏曜放暑假后发生的。 夏曜在班上炫耀。 说他爸爸带回来了一只狼。 似鹤归汀 第177节 狼就关在他们家别墅的庭院里。 于是班里一群小孩,瞬间激动了起来。 正值小学五年级,皮实事多的年纪,来夏家看这条狗。 班上大部分男孩子都来了。 一个个都为夏曜家里真有一只狼,感到惊讶不已。 除了最孤僻胆小的徐源。 他们本来隔着笼子,给狗投喂事物的时候。 捷克狼犬看起来焦躁无比,一直张着嘴哈气。 唾沫从长长的舌头落下来。 它被他们凌.辱式投喂,弄得怒气四溢,用牙齿咬笼子,很想从铁笼子里撞出来。 夏曜最是顽劣,还有点人来疯,唯恐天下不乱。 他甚至踢了笼子一脚。 捷克狼犬就像发狂一样。 它飞升一扑,撞破笼子出来了。 这条狗没被驯化过,加上在铁笼子里待了太久。 一出来就追着人咬。 滴着唾液,犬牙锋利。 一群男孩子慌不择路往二楼跑。 他们在阳台呆了一个小时,也没办法离开。 有人提议给班里那个胆子最小的男孩子徐源打电话。 让他过来,转移这只狼狗的注意力。 平时在班上。 他们就轮番欺负这个叫徐源的瘦弱男孩,还命令他拿钱给他们用。 徐源一向隐忍,也不敢告老师和家长。 夏曜:“徐源,我叫你们来我家里看狼,全班都来了,你怎么不来?” 徐源:“我想在家写作业。” 夏曜:“之前他们欺负你的时候,我是不是站在你这边帮你说话,你也太不够意思了。你今天要是不过来的话,就不是我的朋友了。” 电话那端,徐源都要哭出来了。 他嗫嚅着说:“好吧,我现在就来。” 刚打开花园的门。 徐源就被发狂躁动的捷克狼犬扑倒再地。 他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仰面朝天倒下。 看见眼前是霸凌他的同学,一个个冷眼旁观。 男孩子们,看见被咬得血肉模糊的徐源。 在二楼阳台上站成一排,拍手叫好。 这个年纪的男孩身上都有一种天生的残忍,好像他们可以变成执法者,对不合群的同类肆意审判。 躲在安稳的地方,观赏别人被害的快感,让夏曜不禁大笑出声。 他还没满12岁,不承受任何法律责任。 徐源浑身都是撕裂的伤,大腿和手臂伤势最明显。 徐源的父亲,就是这个来找江衍鹤的中年男人,徐云鹏。 他儿子被咬伤,住进医院。 求救无门。 所有的同学都帮夏曜做证,说徐源是自己主动来夏曜家里的。 夏曜面不改色地说谎,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他说是徐源自己把笼子打开的。 夏曜的父亲夏元渡更是残忍。 他说他家里的狗,一直都被好好关在笼子里,已经做好的防护措施。 不然为什么被咬的只有徐源一个人。 夏曜他们一点也没受伤。 这套受害者有罪论,却到处都行得通。 徐源的父亲徐云鹏心痛如刀绞。 他甚至去咨询了律师。 律师表示他们也没有办法。 因为《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通则》第一百二十七条:由于受害人的过错造成损害的,动物饲养人或者管理人不承担民事责任;由于第三人的过错造成损害的,第三人应当承担民事责任。 也就是说,夏元渡一家人一点责任都没有。 甚至他们都没有违规养狗,因为这条狗现在所属权不在他们身上。 只是寄养,还有两周,这条狗就会被带走。 徐云鹏恨得咬牙切齿,他本来想把这条狗杀了。 给他儿子报仇的。 这件事发生以后三天。 这只被关在狗笼里的捷克狼犬,就莫名其妙地抽搐,颤抖。 它的脖子奇怪地往后仰,咽喉里发出呜呜的奇怪声音。 当晚就死在了狗笼里。 死因是狂犬病。 徐云鹏儿子重伤进了医院,连一个负责任的人也找不到。 因为狗的死亡,也失去了凶手。 这条狗死了。 夏元渡隐瞒了这件事。 并没有告诉付了定金的狗主人。 默默压了下来。 狗主人被警方通知回国协助调查,他的狗伤人。 夏元渡一家人没有得到惩罚。 夏元渡还贪图着这条狗剩下的尾款8万。 他企图再买一条便宜的捷克狼犬瞒天过海。 越残忍的人,总是越侥幸。 徐云鹏走投无路,求助无门。 接着,他发现他的儿子徐源,也出现了狂犬病的早期症状。 狂犬病疫苗只能预防,并不是治愈的药。 病房外的徐云鹏,痛苦万分。 他是个懦弱的人,儿子性格随他。 他望着神经系统被侵袭,浑身伤口持续瘙痒红肿,没办法正常吞咽和呼吸的儿子。 徐云鹏觉得自己对夏元渡一家的恨意已经到达了极点。 有仇,但无处报仇。 在他觉得人生已经暗无天日的时候,他遇到了江衍鹤。 两人是在公.安批准的正规射击俱乐部第一次见面的。 进去的时候,要做酒精测试和全身检测。 徐云鹏在轮番的安全检查和等待后,感觉越来越不耐烦。 又充满忐忑和不安。 教官耐心的给他讲解枪.械的使用和原产地。 拇指需要放于滑膛下,左手前推,准心到缺口位于同一水平面,射击目标的时候,手指平移回勾,利用惯性。 甚至手把手地教授他用法。 徐云鹏戴上降噪耳机,把靶子想象成夏元渡,举枪射击。 三轮以后,枪孔全在7-10的位置。 子弹道空了。 徐云鹏感觉到心情舒畅。 这是他多日以来第一个身心放松的时刻。 到最后一发,他的身边忽然来了一个高大的年轻人。 对方很白,透明的防护眼镜下,是薄到近乎冷酷的红唇。 他命令教官换了一个大口径的枪,在他旁侧打了十发准心。 似鹤归汀 第178节 他的手指极美,腕骨微凸,充满力量。 那几个教官,也近乎虔诚拥护的感觉,围绕在他身边。 徐云鹏嗫嚅着开口:“江少是想教我用枪,夺取夏元渡的性命吗?” 那人微微一笑,慢条斯理地用绒湿巾擦拭刚才握枪的手指。 “我从来不喜欢以命换命,夏元渡可以丝毫不犯法,你为什么要犯法呢?” 对方的身量很高。 夏元渡需要仰视才能看清他漆黑的眼睛。 那人睫毛微卷,在室内明亮的灯光下,睫毛是柔韧的浅金色,看起来俊美无俦。 “我已经想好了,如果我家孩子治不好,要夏元渡偿命的话,我可以做出犯法的事。” “不怕犯法?”江衍鹤笑了。 徐云鹏试探性问道:“我不知道怎么做了,江少今天让他们教我练枪,是想让我惩罚凶手吗?” 他能窥见那人眼底晦暗难明的情绪,他感觉到自己心脏被捏紧了。 明知道江衍鹤厌恶被人揣测。 徐云鹏还是艰难地试探他的意思。 那人如此年轻漂亮,穿着白衬衣在光里笑起来,圣洁得仿佛来自伊甸。 他说:“你刚学枪就到杀人的地步了?笑话,我只是帮你放松。” 如果学枪只是放松的话。 徐云鹏艰难地吞咽。 他不知道将会有怎样可怕的指令等待着自己。 眼前的人,诡异,可怕,但是有一种充满力量的美感。 江衍鹤走近他,审视地盯着徐云鹏。 半晌。 他开口了,他说了一件比枪杀夏元渡更毛骨悚然的事。 “我需要你可以把夏元渡的狗,从花园里挖出来。如果狗的尸体被他们处理了,我这里还有许多捷克狼犬的尸体。这些狗都是德国一家安乐死中心找来的已死或者将死的病犬,源头你不必担心,只需要每天,把滴着血的尸体挂在他们栅栏上,就足够了。” 徐云鹏第一次听见如此疯狂的事。 只有恶魔和最纯粹的疯批,才能执行这种病态的授意,把宠物的尸体挂在主人门口。 徐云鹏确实想要报复仇夏元渡。 但是这个可怕的计划,让徐云鹏打了一个寒襟。 “死去的病原体还会传染吗?” “不会。”江衍鹤说。 “你害怕了?”他问。 “江少,这种事,我怕我有心理障碍。” “杀人你都敢想,这件事你却不敢?”江衍鹤嘴唇一弯,笑了。 他眼睛深邃,红唇白皮,就像剔透的冰融化成雪水一样,让徐云鹏彻底生寒。 “你能做到,就到明旭来找我。” “我还是有点担心....这种算恐吓吗,江少...夏元渡家旁边的邻居看到怎么办?” 徐源皱紧眉头,提出质疑。 他手指在发抖。 江衍鹤甚至抬手帮他整理了衣襟。 他的动作,让徐云鹏身体一缩:“你怕我做什么,我来帮你的,你把我当恶鬼?” “我只是有些紧张,所以条件反射想要往后躲。”徐云鹏捏紧了裤缝。 这个年轻人只是好整以暇地拍了拍他的肩。 徐云鹏甚至能看清他手腕上淡青色的静脉, 他声音颤抖着开口:“我倒是想到过绑架夏元渡的儿子,但是把滴血的狗尸每天挂在他家门前的事情,我要仔细考虑一下...江少,我从来没威胁过别人。” “国家没有一条法律对威胁恐吓定罪。” 江衍鹤唇角微斜,有点优雅又全然不在乎的笑意:“再说,谁说这是威胁了?” “每天都和流血的狗尸....打交道,甚至要去夏家....挖出来那条死去的狗。” 徐云鹏第一次深深意识到眼前这个看起来养尊处优的富家公子,骨子里有多可怕。 “我这里有一种新药,可以阻断狂犬病对你儿子神经的侵袭,甚至组织专家帮你儿子做手术。” 那人并没有威逼利诱。 恐吓夏元渡也好,救他小孩也好。 江衍鹤的每一个举动,都在对他施恩。 徐云鹏脸都涨红了,他狠心一咬牙:“江少,您能让我回去想想吗,我从来没做过这么阴损的事,但您能帮助我家小孩,我感激不尽。” 江衍鹤不笑了。 他似是乏味地挥手作别:“做不到就别来烦我了,选个天朗气清的日子,准备感染狂犬病的小孩的后事吧。” “江少,您别走啊,救救我的儿子!” 徐云鹏回到医院。 他望着在病房里抽搐挣扎的小孩,心急如焚。 痛恨自己之前究竟在纠结什么。 本来就是自己想要报复夏家,到江衍鹤面前又开始唯唯诺诺起来了。 于是他根本来不及再考虑其他。 第二天就去明旭,找了江衍鹤第二次。 对方给他写了一个小纸条,上面是江氏私人医院的地址。 徐云鹏千恩万谢。 那人只是说,这件事持续到他儿子手术结束就好,大概半个月的光景。 徐云鹏实在想不明白。 这件事到底对江衍鹤有什么好处呢。 他咬着牙,每天晚上三点去。 对夏家真的如此往复做了半个月。 从一开始的恐惧害怕,到麻木,再到最后的乐在其中。 徐云鹏是真的感受到了一种以牙还牙的快感。 果然江家医院打来电话,让他照着拿着江少的介绍信,就是那张小纸条,把孩子送过来。 在徐源手术结束以后。 孩子还在昏迷,只有些微微的低烧,肿大的淋巴结也在消退。 徐云鹏又去明旭大楼准备感谢江衍鹤一次。 对方已经不在了。 听他的助理祁弥说,江衍鹤休假在家。 他试探性地问,江少有没有提到过自己。 祁弥说没有。 他随后又说,如果你儿子想要转学,换个新环境的话,就去隔壁天清市吧,我们给你安排了第四实验小学。 徐云鹏感激地热烈盈眶,连连道谢。 祁弥淡淡地说,都是江少的授意。 徐云鹏实在想不通,这件事对那人有什么好处。 难道他只是为了帮自己报仇,让自己恐吓夏元渡吗? 夏元渡倒像是真的被狗尸彻底恐吓到了。 他儿子也被一次次出现在栅栏上的尸体吓破了胆。 他们一家人一副畏畏缩缩,心胆俱裂的样子。 夏曜甚至嚷嚷着要搬家。 不知道为什么。 这段时间,夏元渡就像无所事事一样,每天神经质地待在家里。 还安装了摄像头。 他也不早出晚归了。 因为家里这些琐碎的事,让他每天疑神疑鬼。 他把许轶跟丢了。 许兴洲勃然大怒,骂他不务正业,让他回家休养。 现在夏元渡自己都神经衰弱。 哪有心思顾及许轶。 他每天瞪着铜铃一样的眼睛盯着门口。 整个暑假,徐云鹏都看见他在屋里盘旋。 似鹤归汀 第179节 看见仇人真被吓到,徐云鹏简直兴高采烈。 事成以后,江衍鹤甚至给他儿子办了转学手续。 但这件事对江衍鹤有什么好处呢。 徐云鹏实在想不明白。 那人随意地出现,施予帮助,不求回报,实在太过无私。 他就像降临到人间的圣父,是他们全家的救世主。 徐云鹏心里溢满了感激。 他没有江衍鹤的联系方式,只委托祁弥转达江衍鹤。 如果未来有需要他的地方,他一定为他赴汤蹈火。 决不食言。 - 哥哥到底说了什么让那个中年男人感到毛骨悚然,又病态兴奋的事呢。 礼汀此刻正趴在撒丁岛蔚蓝的海面的白色船舷上。 在山崖的阴影处,低着头地漫不经心地看着海水。 撒丁岛的七月底,温度燥热,潮汐间有海盐阳光和科西嘉蓼的清雅气味。 她手腕上缠着定制的丝带,上面有22克拉的天然钻石,寓意着她是他22岁的生日礼物。 丝带被风轻柔地吹起来,丝带的尾部在湛蓝里晃荡。 远处山崖上坐落着江衍鹤的克罗地亚薄荷绿别墅。 从海里遥遥望过去,巨大的别墅群被岩壁遮挡了一小半,有一小截白的水磨大理的城堡尖顶直耸云霄。 这里海岸线很长。 又隶属于那人别墅群的私家海域,几乎没有游客。 她雪白的手肘在金属船舷靠久了,紧挨着的地方濡湿温热。 有点不适。 礼汀整理好裙摆,脚掌上携带了白色透明石英细沙。 她仰面躺在小船里,海风和山崖阴影处的气候并不难耐,没一会儿就昏昏欲睡。 她在日落的时候才悠悠转醒,落日时分的海面就像波光粼粼的七彩鱼鳞碎片。 摘下蒙眼遮挡阳光的细带。 她看见孟丝玟穿着泳衣,在山崖的礁石旁边,笑盈盈地看着她。 “小汀,我从下午等你醒了给我抹防晒霜呢,结果你睡到太阳落山。” “你怎么不叫我一下呀玟玟,下午这里没有人,我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没想到这个点才醒。” 礼汀想从船里站起来,但在波澜里又有些晃,显得苍白荏弱。 “不舒服吗?难道昨天他又折腾你一夜,早上吃饭的时候,餐桌上哪么多人,我都没看到你们。” 礼汀有些赧然的红了脸,细细声说:“当时不饿,我才没出来的,和他没关系。” 孟丝玟穿着dior动物系列的牛仔雾霭蓝比基尼。 落日下她身材匀称。 她游到礼汀面前,扶着她的船。 一群人已经在意大利度假半个月了。 孟丝玟的皮肤已经晒成了很浅的麦色。 她现在对模仿高琬已经一点不感兴趣了。 孟丝玟最近接到的两部电影ip,题材偏向悬疑。 她的穿衣打扮也从国民妹妹往酷姐上面转变了,甚至为了剧情去剪短了头发。 主要是霍鸿羽在这段时间以来,很少提起高琬。 两人在这件事上默契了不少,孟丝玟甚至睡醒的时候,发现被他搂在怀里。 因为最近她和对方做那种事的时候。 霍鸿羽似乎并不担心她利用他借机上位。 只是霍鸿羽最近越发沉默,像是酝酿着什么事。 但他是不可能告诉孟丝玟的。 甚至让和网红暧昧的高煜,也收敛一点。 霍鸿羽虽然叫着江衍鹤哥,但他比他大了一岁,马上又要毕业了,人也成熟稳重了不少。 他这次主要目的不是玩,而是要帮江衍鹤达到一个目的。 “汀汀,你怎么晒不黑呀,你看我起码比你深了五个色度。” 孟丝玟把她拉上岸,挽住礼汀细瘦的手臂,在夕阳下往别墅走。 “我都没怎么来过海里。” 礼汀纯挚地笑起来,眼里有海面的波光:“想学浮潜,哥哥说我身体不好,在海里待久了换气困难,一直没有教我。” “好呀,等这次台风过了我就教你。”孟丝玟笑着说。 江衍鹤在意大利的别墅不止这一个。 在托斯卡纳和科莫湖也有私人宅邸。 但这里的这个,离粉色海滩很近,有不少巨石壁垒做成的天然洞穴,可以供一群人玩耍。 别墅很大,住了十多个年轻人,空余的房间还有几十间。 出门就是湛蓝的海水,豪华游艇和帆船以及浮潜工具应有尽有。 阿蒂仙的冰川之地停产了。 礼汀最近被迫换了潘海利根的luna。 她在脖颈内侧喷了小小的一点。 孟丝玟闻到了,问她是不是换了香水。 礼汀整理了一下长长的黑发,害羞地点头。 孟丝玟想问问后调是什么味道。 她帮她撩了一下发尾,夸她能把清冷感的香,用得具有性诱惑的甜。 她们的互动被同来的程颐和沈琦涵看见了。 程颐穿着辣妹款的阔腿热裤和水洗灰的t恤。 正捏着香槟杯子,从巨型室外喷泉走过来。 沈琦涵穿着一袭红色紧身裙。 两人打了一下午牌,输了几万块,心头窝着火。 看着曾经不怎么看得上的好友孟丝玟。 此刻又攀附上了礼汀。 沈琦涵还没来得及开口。 程颐嘴角一勾,嘲讽地说:“某些人真会专营呀,攀上了男人获得资源还不满足,现在连女人也要拉拢。” 沈琦涵的神色从冷淡增添了一份嫌恶。 她倒是没直接攻击孟丝玟,转向礼汀:“程颐,你说的某些人,应该不止一个吧。不仅仅勾引男人,还能蛊惑女人。” 礼汀看着远处慢慢累积的云翳,看见掠过庭邸里蕨类植物的风。 她淡淡笑了一下,什么也没有说。 倒是孟丝玟挽紧礼汀的手腕,露出了以牙还牙的笑容。 她本来性格就偏激一些,根本不能淡然无谓。 她提高了声量:“我是跟着霍鸿羽来的不假,问题是他现在只有我这一个女人,他有是江衍鹤的好兄弟,我来得正大光明,倒是你们,怎么舔着脸上赶着到意大利的别墅的呢?” “鹤哥生日的时候,我给他送了一个几十万的腰带扣。”沈琦涵点了一支烟,和程颐交换了一个眼神。 “花了钱,我们就有来度假的资格。”程颐嗤笑了一声:“孟丝玟你别以为能给我们脸色,我.....” “我是江衍鹤的女朋友,我理应替他谢谢你们,明天我能邀请你们去斯里兰卡洞穴野营吗?” 礼汀清浅拨弄额前的碎发,打断程颐对孟丝玟的羞辱:“我会送给你们奢侈品作为回礼的。” 对面两人气焰再嚣张,也不得不在此刻消停。 是啊,眼前这位,才是这座城堡的女主人。 她们不得不忌惮三分。 倒是孟丝玟担忧地问礼汀:“汀汀,周五台风就要来了,贸然再划船去十多海里外的洞穴,会不会不太好。” “可是,我真的很想找机会感激他们。” 礼汀眼睫颤动,她身上巴兰萨姆冷杉的气息被风吹得钻进程颐的鼻尖。 她咬住下唇,一副忐忑不安很想得到她们认可的样子。 沈琦涵没来由被取悦了。 她假装勉为其难地说:“好吧,就给你一个机会,我先说,我要你亲自给我们做饭。” 程颐并不打算这么简单地放过礼汀。 她耸了耸肩:“我想把礼桃和李絮一起叫上,还有高琬和那几个网红。” 礼汀看起来很为难的模样。 似鹤归汀 第180节 她本来就白又虚弱,不安地搅动着手指。 思索了很久,终于应下来了。 她说好,就明天中午见吧,我请你们坐游艇。 两人都对给她布置难题感到兴奋,畅快地摇着香槟杯子离去。 孟丝玟恼怒极了,她知道对方在刁难礼汀。 “汀汀,你一定要小心那些人。” “我知道。” “明天的菜谱,我会帮你的。” “嗯,谢谢你玟玟。” “对了小汀,我真的很好奇,你到底送了他什么礼物呀。” “秘密。” “看他们耀武扬威的模样我真的来气,一副送了江衍鹤贴身物品的样子,我倒是觉得江衍鹤一点也不会稀罕。小汀,你到底送了他什么呀。” 女生一点点拆开脖颈的白丝带。 孟丝玟这才注意到她身上的细链是锁。 “我,把我送给他了。”礼汀脸上有可疑的红晕,她的声音很小,像是小猫在叫。 孟丝玟看到,她衣服左侧有一小块金属质的钉子,透过布料,显示出来。 孟丝玟终于知道礼汀没有下水游泳的原因了。 且不说江衍鹤对她的占有欲。 身上这层叠的暧昧痕迹,肆无忌惮地展露在人前,倒还算习以为常。 金属制品被海水浸湿的话,一定会发炎的。 孟丝玟眼皮一跳。 她几乎能想象礼汀在床上被折腾的模样,才会在小船上睡着。 “你就不能让他节制一点吗,要是在下午我没守着你,被那些不坏好意的人看见了,掀翻你的船怎么办。”她气不过,想着江衍鹤磨了磨牙。 “我很小心的,不会。” “钉子,是他亲自给你戴上去的吧。” “这只是一个夹子啦,他不舍得让我疼。他很喜欢这个上面的钻石,是鹤眼的形状,找设计师定制的,会随着温度变色。” “温度,他口腔的温度吗?”孟丝玟一向口无遮拦。 她平常说话就直来直往。 等她说完,才发现自己讲了多激烈涩情的话。 她急忙捂住嘴巴,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样子。 礼汀眨了眨黑白分明的眼睛,心跳得快要震耳欲聋,她害羞地说:“但是我也没吃亏哦,他给我说了他所有银行卡的密码。” 孟丝玟想到江衍鹤卡里的流动资金,至少有上亿美元。 她呼之欲出的责怪在咽喉里滚了一圈,又被她咽下去了。 “小汀,那你一定要狠狠用他卡上的钱,不然多吃亏呀,离开意大利之前,我们一起去米兰探店吧。” “好呀。”礼汀点头,两人一起走回来。 她坐到沙发上去,歪着头拉孟丝玟的衣袖:“我请她们吃饭的事,玟玟要替我保密。我不想要他担心。” “他早晚会知道的,你不怕他到时候生气吗?” “他不会知道的,因为明天中午他不回来吃饭,他和我说,明早要去汽车新品发布仪式,后天才会回来。” 礼汀软软地靠在沙发上,用手拖住下颌,翻转过来的手心泛着玫红色。 不让他长点记性,怎么能彻底摆脱她们呢。 但礼汀没有说出这句话。 她只是垂着眼,玟玟的面前示弱,道:“我不想怠慢哥哥的客人。” 晚霞里,隔着别墅外种植的紫罗兰,礼汀能看到远处停泊的游艇。 海滩和浮板道上空无一人。 私人海域的总是格外静谧。 停在哪里的游艇叫汀泊号。 取名那晚她被江衍鹤抱在怀里。 礼汀感受到他呼吸间的温热气流。 “汀泊。”意味着在十川百海里遨游,永不停航的不系之舟,愿意停泊。 她说,哥哥为我停下来吧,哪怕我是只是一汪小小的湖泊。 那人嘴唇落在她眉心,背后逆着卡利亚里日落的弧光。 他说,是宝宝给我了一处容身之所。 后来礼汀才知道,这座游艇是他亲手设计的,从轮轴到桅杆,刻印上都有小小的j和鹤形。 最后铭牌上镌刻着汀泊号的名字。 似鹤归汀。 江衍鹤最近在布加迪的法国莫尔塞姆的总部考察。 他姥爷康刿名下的一个子公司,之前收购并复兴布加迪品牌。 现在他来意大利。 正在参与设计一款叫德语名为“sieben”的车系,翻译过来是“七宗罪。” 每天她醒过来,就能听见他在晨光中打电话。 国内医药公司的事,还有参与设计的这系列超跑。 不仅如此,连轴转的江衍鹤,还要接受小猫恶意的折磨。 被他玩了那么多次,礼汀也学坏了。 有一次,哥哥被江明栋那一帮人气得摔笔。 她轻手轻脚的把笔捡起来给他,靠着他的腿倚坐在身边。 把能听懂的讲得所有话,都同声传译成德语。 她玩了很久也不见他回应她。 看见他心思都在分析数据上,敲数据的手指从来没有停下来。 小猫咽了一口唾沫。 她从桌下钻到哥哥两臂之间,爬出来的时候。 她把小小的的头仰起来对他笑,然后露出了一丝得逞的笑意。 她总是很擅长把他的敌意和怒气转换成欲和渴求。 那人喉头攒动,声音冷峻地交代完所有事项,然后把满脸湿润,眼角含泪的小猫捞起来,做到昏天黑地。 海风带来一阵阵暑热和鼠尾草的气味。 她穿着雾霭粉紫的纱裙,提着长长的裙摆,在夜风中,在露台走来走去,手腕上的丝带在夜风里飘起来。 听到跑车发动机的轰鸣。 楼下玩泳池派对的男女,一声声直呼着江衍鹤的名字。 她知道哥哥回来了。 两人的卧室很大,吉贝尔蒂浮雕天使之门里面,有一台博兰斯勒水晶钢琴。 礼汀明明从小就学过钢琴。 会弹奏舒曼的梦幻曲和巴赫的g弦上的咏叹调。 甚至不看曲谱,现在也能弹奏《魔法少女小圆》的插曲。 她没忘这些曲子的弹奏方法。 但在江衍鹤面前,她擅长伪装,想让哥哥心疼她。 细白的手指弹奏小星星变奏曲都磕磕绊绊的。 然后她把脸埋在钢琴上,把眼睛露出来,假装扮演灰姑娘,委屈地说:“妈妈走后,礼桃的妈妈不让我再学习钢琴了,所以什么都不会。” 礼汀坐在昂贵的水晶钢琴前。 想起第一架钢琴是施坦威,后来被礼桃弄坏了。 她想起妈妈欢欣的笑容,失落地垂下眼睛,“都怪我自己把钢琴荒废了。” 看似是自责,却像个受尽委屈的小孩。 江衍鹤仿佛看到了九岁那年的她。 那时候他不是没有从洛杉矶回去找过她的。 但是那时候礼汀已经怯于见人了。 想到这里,江衍鹤宠溺地一笑,他把她抱在腿上坐着,揉着她黑发细软的手把手教她弹琴。 他知道礼汀在吃醋。 那人抵着她的额头哄她:“没有人可以控制你做你不喜欢的事,包括我。” 因为这次来意大利,给自己生日献上七彩.金珠的礼锐颂和礼桃也来了。 礼桃甚至带了李絮。 礼汀没来由地就想起了梁咏琪的《灰姑娘》: 似鹤归汀 第181节 “很想相拥祝福你大一岁,前来你的小小堡垒。” “却发现她也带着你心爱玩具。” “我仿佛玻璃鞋尽碎,一点点玻璃铺于心里。” …… 偏偏哥哥早出晚归,只让霍鸿羽打理周围的事。 小猫真的委屈死了,所以才想要他也愧疚。 江衍鹤现在没办法和她解释,把礼锐颂他们一行人叫到这里来的原因。 他心里另有盘算。 今晚。 喧哗过后,他是和霍鸿羽莫浠聊着天进门的。 莫浠小心上了锁。 他们大概也没想过礼汀藏在房间里。 霍鸿羽先开了口:“夏元渡家里那件事,处理好了吗。” “嗯。” 莫浠眉梢一挑:“这么疯的事也只能你做得出来,用这种手段,来分开夏元渡和许轶。” “接下来呢,小鹤你打算怎么处理礼锐颂和许轶啊。” 江衍鹤:“让他们成为筹码。” “不绑票他们,威胁礼家和许家吗?” “不会。” 霍鸿羽:“操,吓我一跳,这不是你老师和小情人的地盘吗,你老师可是在西西可里岛发家的,这不得分分钟把人丢进去喂鲨鱼。” 莫浠:“笑死,这都21世纪了,你还活在梦里。你看看那个徐云鹏是怎么夸他的,人说你鹤哥是圣父呢。” 霍鸿羽:“外人看你是圣父,但是深入了解你,谁不骂一声疯。” 莫浠笑起来:“是啊,许轶现在还搁在哪里乐不思蜀呢,他相父都被人刀了。” 霍鸿羽:“我就知道,小鹤这么多年就没做过赔本交易。电视剧里那种,最坏的人,最圣洁了。” 莫浠:“他能做什么赔本交易,除了高中毕业以后,干出一个人和十多个人打架的蠢事.....说起来,小鹤....你和礼桃在一起,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霍鸿羽兴奋道:“说来听听?” 莫浠:“我也不知道。说正事呢,你能没事少八卦吗。” 霍鸿羽:“夏元渡果然乖乖听话,没有跟着许轶过来。我是看出来老狐狸许兴洲为什么要他跟着许轶了。自己做贼心虚呢,坏事做多了,怕报应。” 莫浠:“报应?那是你鹤哥手腕高明。画是光明正大买的。” “夏元渡的事,我什么都没做。” 江衍鹤嘲讽一笑,打断他们:“我还救了一个人。” 莫浠:“现在夏元渡几乎快要疯了吧。他都没跟着许轶来这里。许轶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迟早被你卖了,还在帮你数钱。” “这些人自愿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江衍鹤点燃一支烟,走到窗户前站着,他薄唇有烟雾流出,火星在他手指间明灭:“路都是自己选的。” 莫浠笑了,走到他跟前去,陪他抽烟:“当然了,你做事,堪称滴水不漏。” “我只是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针对夏元渡?” 霍鸿羽不解地问:“我知道你要解决许轶他们几个,但夏元渡也不是什么关键人物吧,会妨碍你的计划吗?” 江衍鹤淡淡道:“他很早之前威胁过我。如果有一天,他知道我喜欢谁,一定不会放过她,我怎么会放任他跟着许轶来意大利?” 听到这里。 伏在钢琴上的礼汀,心脏微微紧缩。 意大利? 难道哥哥在意大利还有一个小情人吗。 难道那个素未谋面的女孩子,就是他喜欢了十三年的人? 礼汀心乱如麻,慌乱地想要往后躲。 无意间,摁响了钢琴的几个按键。 在空旷的房间里,骤然响起钢琴的声音。 “是谁在哪里?”霍鸿羽不安地问:“糟了,全被听到了?” 莫浠也紧张起来。 就在这时。 礼汀看见江衍鹤掐了烟,幽蓝的火星消失了。 他脸上没什么情绪,径直朝着自己躲藏的地方走过来。 -------------------- 夏元渡33章出现过,遗忘的小宝可以返回看看。 第66章 归汀 ===================== 虚掩的房间门被推开的刹那。 礼汀看见江衍鹤站在光里,不痛不痒地看着她。 身后书架和雕塑旁站着的两个人,看见是礼汀。 莫浠和霍鸿羽了然地对望一眼。 他们识趣地退出门去,掩上。 礼汀软软地坐在钢琴凳子上。 “我什么也没有听到。” 她摇着头,长长黑发微颤着,俯视的角度看过去。 她的骨架很小,皮肤很白,在他面前,每次说谎的时候,都浑身泛红。 江衍鹤静了两秒。 “哥哥你相信我,我真的是刚来,我知道听你们讲话不太好。” 她解释地慌了,眼泪簌簌落落地掉。 落在不该落的位置,摇摇欲坠的红,让看过的人口舌生浸,想埋头吃掉。 礼汀扑倒他肋骨下,用脸亲昵地贴紧他的体温。 她感觉到那人揉了揉她的头发。 “我没有不相信你。” 她裙摆散落在琴凳上,细白的脚掌上布满小小的皱褶。 脊骨纤细连绵的起伏,腰线收束着,很窄的一小绺,又乖又温宁的模样。 当晚,她使出浑身解数撩拨他。 那人今晚格外温柔,亲她踏在他胸膛上的脚踝,反剪住她的手,在她掌心撩拨似的画圈,动作缓慢细腻。 痉挛的前一刻。 他手指暧昧地在她背上写字,je suisàtoi. 但礼汀现在语言系统混乱。 她难耐地呼吸着,不解其意。 如果换成平时,遇到这样的事,她一定会弄得特别狠,毫无章法地尝试逃跑。 最后彻底溃不成军,然后从后面被人掐着窄细的裙身,呼吸都碎掉。 礼汀这才发现她最害怕的不是他的暴戾,而是他的意兴阑珊。 四月,两人一起在逼仄昏暗的房间住了半个月。 她为了找戒指不愿意搬出去,他就黏着她。 有的时候睡醒了被碾过一样难受,缩在他怀里。 他体温让她窒息的灼烫,但是也睡得很舒服,醒来后看着房间里潮湿闷热的水汽。 梦里会被他抱在怀里,栖息在雨林,在海港,在湿漉漉的街巷。 可是今晚,礼汀脑袋里反反复复,回想起她和他在山茶花的海岸线上,躲避身后的枪战,她迷恋凝视他英隽的下颌。 想起他站在不动明王的金身塑像下,又美又糜丽,却战斗力爆棚的凶戾。 最后小猫蜷缩起身体,心脏几乎凝滞。 想到他亲口承认,他有喜欢十三年的人。 礼汀难过的想,自己四月生日,和他的生日差了十月。 这十月怀胎的时间,不正是自己确定这个世界有江衍鹤,才会来的吗? 如果能赶在这十三四年以前。 比所有人都早认识他就好了。 那我会不会成为他心里唯一的那个人呢。 意大利的夜燥热又长,礼汀却想着这件事怎么也睡不好觉。 似鹤归汀 第182节 她肩膀有点痒,无意识地伸手挠了一下。 江衍鹤察觉到,声音蒙着睡意:“过敏了?” “有点痒。” 他停顿半晌:“这里的气候让皮肤不舒服吗?” 礼汀刚才的猜忌烟消云散,甜甜地一笑,爬到他怀里去,道:“痒才好呢。” 任由他拨开黑发,暧昧地掠过她颈间的汗水。 他的手指安抚性地帮她挠痒痒,礼汀觉得很舒服,往他怀里拱了拱。 可是说出口,又恍惚觉得自己总是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哪有人喜欢过敏的。 可是被他挠痒痒,好喜欢。 她忍不住害羞地仰头观测他的神情。 江衍鹤没什么情绪,摸摸她的发顶,把下颌支棱在她头发上,淡声道:“不困吗?” 刚和他做完,快要虚脱,全身都是汗。 今晚没被他抱去洗澡,心里一时之间涌起很多没来由的情绪。 被他摁在颈窝里,鼻尖能摩挲到他的喉结。 心猿意马的,忍不住伸出小小的舌头舔舔他的汗。 她听见听他在头顶问,声带发颤的时候,性感至极:“你有心事?” 礼汀慌了一下神,轻声道:“其实下午他们和你说的事我都听见了。” 那人把她捞起来,手指划过她光洁的皮肤:“当时为什么要着急否认。” 她只着一条绸制的睡裙,裙摆今晚被他卷起来肆虐过,有点巴巴的。 她害羞地理顺了。 就像小猫在英俊的主人面前害羞地伸出舌头舔舔凌乱的毛。 礼汀:“我很经常自我否定,想到做了不好的事,就想躲避起来。” 她拱了拱,枕到他手臂上来,安稳地蹭了蹭,黑发触碰他的皮肤发出沙沙声:“刚才胡思乱想了很多,觉得哥哥会因为我说什么也没有听到,认定我害怕了,我没有。” 他漆黑如曜石的眼睛凝视她,睡意消失,哑声问:“还是坚持喜欢我?” 礼汀本来鼓足勇气打算直面这件事。 可是和他英隽的脸隔着那么近,脑袋又嗡一声。 她满心觉得眼前的人真的长得太好看,在他眼潭里挣扎,坠落,淹没,什么都好,是他就好。 她半晌才迟钝地:“嗯,我喜欢你,我爱你。” 这一直是事实,长久以来都是。 但是今晚不一样,因为满脑子都是霍鸿羽提到的,属于他的意大利小情人。 她逐渐提心吊胆起来。 因为忽然难过地想到,好像他从未对她说过一句,我爱你。 江衍鹤果然没有回应这句我爱你。 他手指掠过礼汀的睫毛。 被小猫捉住手指,她放在唇边吻了又吻,很珍惜的模样。 那人冷白的手指被她鼻翼流泻出的气流碰了一下。 手上的薄茧遒劲有力,会握枪,剑道,还会格斗,可以给她好多安全感。 但他问了和初吻那天一样的问题。 他说,“汀汀,爱上我很有可能不会有好下场。” 江衍鹤在笑。 但礼汀却感觉到了一种让她心尖一颤的苦涩。 如果照祁弥的说法,哥哥来意大利很有可能是解决朱鄂的医药生产线的问题。 并不是要和小情人见面。 她咬着下唇,努力扼制住自己胡思乱想的心绪。 礼汀的眼帘慌乱地颤,睫毛落下密密一圈阴影:“为哥哥做什么,我都愿意。” 她撑起身,坐起来,爬到江衍鹤的身上,手指摸到眉眼的位置,安抚性地吻了他好久。 黑暗里,那人感觉到柔软和金属质的钉喂到他嘴里。 小猫在他头顶上方,艰涩又难耐地呼吸:“给你吃,不许瞎想哦。” - 游轮上有很多人,孟丝玟坐在礼汀的旁边,看她在暑假档上映的电影《溺幻》。 讲的是一个癌症晚期的大学女生。 利用时光倒流,重新回到高三这一年的故事。 她当年一直心无旁骛地努力学习,从来没有回过头看一看青春里一直陪伴着她的男孩。 男孩患有呼吸过度,没办法打篮球,跑一千米,成为她青春耀眼的角色。 他自卑着也注视着她。安静的,沉默的守候。 直到再来一次,她才发现桌子抽屉里,被当成草稿遗忘在角落里的情书。 她有癌症,所以再重来一次的时间里,依然拒绝着他的每一次关切。 直到她擦干眼泪,下决心对他说,我们谈一次一百天的恋爱吧。 那人不太懂,她孜孜不倦要他学会游泳的原因。 就像她也不懂,为什么每次和他接吻后,回家就要吃一大堆的药,来抹灭掉之前那个甜蜜的吻。 但她很清楚。 一百天以后,世界上就再也没有她这个人存在。 直到恋爱的最后一天。 他终于明白她非要他学会游泳的原因,因为再也没有人陪伴他变得勇敢。 两人像所有抽帧青春片里做作的高中生,在互相手腕上绑了一条锁链。 “我们一起去看看海葵鱼吧。”他说。 女生露出艰难的微笑:“好。” 海水没过视线。 两人相拥闭上双眼,在湛蓝色的长吻带来的幻觉里。 随着一段轻快的配乐,电影结束了。 没有结局,没有人知道他们会不会浮起来。 礼汀泣不成声。 她想起第一天晚上。 她机关算尽,在谢策清图片发过来的瞬间,终于呼吸性碱中毒,被他捂住口鼻,在身后一遍遍数着一二三救下她。 想起她和他在海里相拥,学会游泳。 最后眼前出现的是,早上离开她,去莫尔塞姆的江衍鹤。 他在天色黛青中抽烟,随着天光渐亮,冷蓝色铺满了身后的天幕。 那人的心绪漂浮,烟蒂到手指被灼烫才回神。 他倏地一笑,很爱怜地回头看礼汀睡觉的方向,黑发被风吹起来,白衬衣里鼓了帆。 一千个路过的朱丽叶,都会被他蛊惑到背叛自己的家族。 见她醒过来。 他懒洋洋地抓了条领带,吻她的眼睫:“我后天才会回来,如果过敏的话,我后天陪你去科莫湖住。” 走了几步,他忽然又想起什么,拾起她的后颈,凶戾地吻她光滑的颈背:“不可以去看医生,绝不能被别的男人看见你的倮.背。” 礼汀手指抓着布料喘,吻痕在白皙皮肤上红的像花瓣:“只给哥哥看。” 对方眼神很暗,却没有更进一步,只说:“乖,等我。” 但礼汀不是一个在床上等他回来,做到昏天黑地的乖小孩。 在江衍鹤走后的第四个小时。 她便和一群女孩子一起,登上了来斯里拉卡洞穴的游艇。 除她和孟丝玟以外,还有七个女孩子,个个来者不善。 今天阳光特别好。 几个人甚至和好莱坞著名女星珍妮弗的帆船擦肩而过,遥遥隔着海,热烈地打招呼。 珍妮弗穿着梦露在热情似火中船员的打扮,给了她们一个大大的飞吻。 女孩子们悉数尖叫起来。 室外温度很高,但海风很惬意。 一群人坐在甲板上打牌喝酒。 礼汀对晒太阳很抗拒,她看完电影,就进去了。 在石英和大理石做的贵宾套房里。 她心不在焉地看着玻璃外面的海面金光,一边喝着意大利原产的帝力天使之手的起泡甜葡萄酒。 孟丝玟拿着防晒喷雾进来找她,门被半掩上。 似鹤归汀 第183节 两人听到几个女孩子一边喝酒拍照,一边在合唱janice18年在红馆演唱过的《天敌》 “我笑我曾为她失控泪流,我笑我曾为你冷静如杀手。” “我笑我还在斗,和无名情敌去比可爱比不怕丑。” 如果输想输给些厉害对手,打输也试过有连场剧斗, 算吧旧男友这低价情敌难接受,你赠我这种质素对手,侮辱我当初跟你邂逅。 她们笑声肆意又张扬,在海风里传递到很远的地方。 清晰刺耳地钻进礼汀的耳朵里。 孟丝玟沉默片刻, 她嘭地关上门,替鸣不平:“汀汀,你不生气吗,我要不出去让她们别唱了,明眼人都知道她们在暗喻谁吧。” 礼汀没说话,抱着酒瓶笑,把酒杯倒进青白瓷底的杯盏里。 “陪我喝,不要出去啦,快到斯里兰卡了。” 她起身给孟丝玟展示今天穿得裙子,是蒸汽朋克的鸟笼白连衣裙。 手袋有八重樱和浮雕花卉和刺绣水晶。 她脸红红地问:“这个可爱吗?” 孟丝玟不解其意,被醉醺醺的礼汀拉到身边:“别生气了,一起快乐。” 礼汀脸颊是微醺的红,很勾人魂魄的模样。 坐下来的孟丝玟心尖一悸:眼前的人,很美。 裙子是老佛爷的秋季高定。 全身戴满shaun leane用红钻切割的成套新品。 最令她们嫉妒的是,从脚踝到肩颈,都有属于那人暧昧的红痕。 还有一点点生气的理由吗? 礼汀裙摆上落上了酒渍。 “这个脏了,我给玟玟换一条裙子吧,哥哥上次发情给我撕坏了,就给我定制了好多,说我除了白色以外,也应该尝试别的颜色。” 礼汀便换了好多好多套裙子给孟丝玟看。 她腰细颈长,宛如雪白天鹅,黑发散落下来的模样很美。 孟丝玟拍下来,认真地发了ins。 不用怎么p图,稍微调整几个滤镜,就到脱俗的程度。 礼汀踮起脚,舒展地做了一个芭蕾的抬腿动作,青绿的裙摆散开宛如荷间精灵。 起初是沈琦涵手机震动。 她发现孟丝玟更新了动态。 因为对方在京影读书,培训过光影和景深,照片都很好看。 沈琦涵虽然看不上孟丝玟,却会认真地模仿对方的构图。 毕竟孟丝玟怎么说都是表演出身的小明星,在网上粉丝数比她们都多。 “这件纱裙是vera wang的新款吗,腰部这个缎面是她喜欢的拉长比例的公主腰。”沈琦涵把手机递给程颐。 对方察觉到周围的布置,眼睛里情绪晦涩不明,带着嫉妒:“嗯,这个拖尾应该是蕾丝macrame,我在美国一场朋友订婚宴上看见过这种材质。” 礼桃掀开遮阳帽,用手指搓了搓被太阳晒到刺疼的左肩:“你们在说谁?” 李絮:“我们在外面晒太阳,别人白到都快发光了,还能是谁。” 一旁的黄依歆接过手机仔仔细细端详好久。 她忍不住感叹道:“江衍鹤好宠她啊,好多裙子,她穿起来好美啊,我们也去看看那些裙子吧。” 封筱也想去,拉了拉身旁周思淼的衣摆:“走啊,一起去看。” 周思淼是礼锐颂的前女友。 分手后,和礼桃还是朋友。 她还是和礼桃他们玩得很好:“礼桃去,我再去。” 礼桃任由李絮给她抹防晒霜。 她怨气难平:“这么丢人显眼的事,我才不去看呢。” 徐小茹是第一个按捺不住的。 她掏出自己的手机,翻完孟丝玟的ins:“你们怎么这么傲气啊,我班上那些女孩子,都把孟丝玟当小女神呢,之前斩男,现在斩女,你们不去我去好了,反正我就是想和美女姐姐贴贴。” 说罢,她径直往礼汀的贵宾室走去。 礼汀先发现在落地窗前,眼巴巴望着里面的徐小茹。 她示意孟丝玟打开门,对方有些不解。 孟丝玟并没有放松警惕,还对这几个女生充满敌意。 “你好漂亮呀。”徐小茹说:“我看到玟玟姐的照片了,我就想进来看看这些特别定制的裙子。” “随便看。”孟丝玟没好气地说:“我还以为她们派你过来侦查敌情的。” “墙上这条好看吗?” 礼汀走过来,漂亮地像油画里走出来的公主,她穿着一袭蝴蝶纹的黑色彩尾裙,微醺的脸上带着致幻的,柔美的笑意:“小茹想试试我的裙子吗,挂在墙上的这条黑色的,码数很大,我觉得很适合你,如果你能穿上的话,我就把花苞皱褶裙就送给你。” 到处都好美。 徐小茹这才发现,这并不是主卧,这这是礼汀的衣帽间,扔在地上的缎带和蕾丝,可能就上万元。 猫耳朵和猫尾巴挂在墙壁上。 可以想到这里曾经是多么暧昧晦暗的场地。 徐小茹害羞地垂下眼睛,她终于知道,那些女孩子嫉妒到几乎红了眼的原因了。 换上裙子,徐小茹家境也算富裕。 她注意到,标签上纹着:issey miyake。 但这并不是春夏发布会上的任意一条,应该是私人订制的裙子。 “你想给她们看看吗,让她们也可以进来选。”礼汀认真地夸她:“你穿得很好看。裙子就送你了,还有这个菱格手袋,你一起拿去吧。” 徐小茹摇摇头:“你腰太细了,幅度也很美,她们几个可能不太适合。” 孟丝玟:“我想她们几个应该也没脸穿小汀的衣服。” 她却看见礼汀落寞地垂下眼睛,仿佛没听到自己这番话:“这样呀。” 孟丝玟恨不得一把把她揽到怀里。 然后一字一顿地告诉她,不用取悦那些女人的,你是全世界最好的女孩子。 徐小茹也愧疚不已,连连道谢:“我特别特别喜欢这条裙子,我是夸礼汀你人美身材好,千万不要多心。” 礼汀穿着的彩蝶黑裙,让她看起来像缤纷的凤凰。 脸颊上微醺已经消退了一点,她苍白地微笑起来,眼尾湿雾弥漫:“你们不要安慰我啦,我知道会有人不喜欢我。” 孟丝玟揽着她的肩,轻柔地哄着她,不断得拍打她的背脊。 她感到心疼至极。 礼汀用细白手指撩了一下挡在眼帘前的黑发。 她眼瞳很黑,似乎没有一点醉酒的迹象。 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她缓缓露出一个摄人心魄的笑容。 那能怎么办。 怎么可以,不喜欢我呢。 我非要江衍鹤周围的所有女生,喜欢我,胜过他。 - 徐小茹直到游艇停稳以后,才从房间里出来。 她换上了礼汀送给她的泳装,俏丽可爱。 在细碎的石英沙滩上。 一群女孩子下来的时候带了浮潜装备,和遮阳伞。 沈琦涵是个闲不住的主,露出长腿含娇带媚,连忙跑去和一个高大的异国男人搭讪。 几个人在游艇上吃了帕尔巴干酪和撒丁岛烤乳猪,此刻并不饿。 程颐看见沈琦涵被一个爱尔兰高大的白种男人拦在怀里。 两个人朝着海里走去,她翻了一个白眼。 打开手机,看见留守在别墅里的费澄声给她叮嘱:“我看见你们一群人坐礼汀的游艇出去了,拿人手软,别欺负她啊。她可是江衍鹤的人。” 程没好气地把手机扔在一边。 清冷的香味扑进她的鼻尖。 程颐看见手心里多了一个纸条。 苍白脆弱,却美得摄人心魄的人。 是礼汀。 她安静地对程颐一笑。 随即走开了。 纸条上面写着,不要选8哦。 程颐知道今晚礼汀做了九道菜。 似鹤归汀 第184节 是福袋式的开启方法。 每个人可以选择一道菜作为晚饭。 但是为什么她会单独来提醒自己别选8呢。 难道在这几人里面,她觉得和自己关系最好吗。 几个女生不是在沙滩晒太阳,就是下了水。 只有礼汀在斯里拉卡山洞口赤脚坐着,安安静静地看德文网课视频。 孟丝玟在海里和鱼群嬉戏。 不时远远地看她一眼,又扑回沙滩里。 良久她上岸,湿漉漉地找到礼汀说:“小汀,我们学浮潜吧,你不是带了浮潜老师和救生员吗?” 礼汀歪着头想了想,放下平板,笑盈盈地说好。 江衍鹤不在的时候。 礼汀游泳果然很吃力,需要人带着才能下水,很快被海浪呛得咳嗽起来。 她学了好几次,还是很生疏,孟丝玟和浮潜老师不厌其烦地搀扶着她。 几人刚下到海里。 就听见前面海域传来呼救声。 短发的封簌慌张地惊呼起来:“黄依歆溺水了,来人啊,救她。” 她扑棱着水,在前方的海面狼狈地呼救。 瞧见礼汀身边浮着的几个游泳教练,急切地扑腾着水花:“礼汀,求你帮帮她吧,她没穿救生衣,我一个人的力量快耗尽了,才游过来求助的。” 孟丝玟没好气地说:“你们在游艇上说了多少小汀的坏话,现在还要小汀的救生员和浮潜老师来救人。” 礼汀很明白在海里溺水的难受。 她摘下面罩,微微摇头:“这种时候别置气了,人命关天,你们快去救她呀,别管我了,我能一个人游上去。” 孟丝玟担忧地放开礼汀的手,眼瞧着她呛了一口水,心疼地眼睛都急红了:“小汀,你就是人好,你都不会游泳,还让我们去帮他,唉——” “别管我,玟玟,你快去帮他们,看看黄依歆有没有上面需要,咕噜...咳咳...” 礼汀艰难地说,随即对着远处的封簌笑:“只能麻烦你陪我上岸了。” 封簌怔了一瞬间,游过来扶住下沉的礼汀:“小汀,对不起,刚才是我的错。” 她怀里的人,腰身极为纤细,搭在她手上瑟瑟发抖。 她稍微侧过脸,对她轻柔地笑了。 封簌心里五味杂陈。 她们都知道礼汀曾经经历过海难。 她这么害怕水,还选择先去救她的朋友。 封簌对礼汀产生了心疼怜悯的情绪. 最后她是公主抱着,把礼汀抱上岸的。 李絮在遮阳伞下坐着,在礼桃旁边阴阳怪气封簌的男友力。 被封簌翻了一个白眼:“刚才黄依歆溺水的时候,你在干嘛呢。和礼桃在这里说这种风凉话?” 周思淼补充了一句:“我们不是没换泳装吗?再说你们一个个,不是都知道礼锐颂对礼汀像疯狗一样,在叠翠山上捅伤男生的事吗,怎么都对她执迷不悟啊。” 封簌本来回身想几句吵架,她的脚上踩到了尖利的碎石,感觉到脚心的刺痛。 两人去游艇上换衣服。 礼汀背对着她。 封簌这才看到了她雪白脊背上的红痕和江衍鹤烙印下的情.欲痕迹。 礼汀坐在她身边,打开医药箱,夏风的热浪和礼汀身上的清香掠过封簌的鼻翼。 “小簌,谢谢你救了我。” 礼汀很温柔地给她上药,叫她的名字,柔软的手指怜惜的掠过她的皮肤,就像玫瑰花瓣一样软:“你呀,富有正义感,勇敢地救下朋友,值得我尊敬。” 她的呼吸缭绕过封簌的脚心,像黏腻又沁凉地一尾蛇一样划过。 封簌脑袋里轰地一声。 她知道自己完蛋了。 她的脑袋像战争后的废墟,硝烟弥漫,无法重建。 她不敢再看礼汀迷离又脆弱的眼神,只折磨一样地感受到脚被人一圈一圈地包扎好。 礼汀甚至夸她:“小簌的脚真长呀,个子也好高,匀称好看。” 封簌慌慌张张地起身,想离开这个充斥着清甜香味的地方。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江衍鹤也能深深地迷恋着眼前的人。 完完全全是勾人魂魄的妖精。 “我走了,我去看看黄依歆的情况。” 礼汀温柔地在她身后诱哄。 她漂亮的眼睛攫住她:“小簌今晚选1号菜品好不好,因为是我为了感激你的救命之恩,亲手为你做的菜。让黄依歆选2号吧,死里逃生,应该被幸运眷顾不是吗?” 封簌没有办法拒绝:“我会的。” 走下楼梯的封簌。 满脑子都是礼汀依赖地垂眸,蜷在自己怀里的样子。 似乎下一刻,洁白的羽翼会从她身上长出来。 她让别人救下黄依歆的模样,就像阿芙罗狄忒从海水浪花里出身,皮肤雪白。 而她身上暧昧的痕迹,也是性和欲的代表女神,坠入凡间的标志。 沈琦涵今天新认识的爱尔兰男人实在是英俊。 对方本来对她的态度不怎么热烈,直到对方陪她去游艇上取了香槟酒以后。 出乎意料地,男人甚至答应她共进晚餐,甚至还和她交换了whatsapp。 意大利的夏日夜晚,直到九点以后,天幕还是幽蓝色。 礼汀终于指导厨师,把九道菜准备好了。 孟丝玟,程颐,沈琦涵,黄依歆,封簌,礼桃,李絮,周思淼,还有她,一共是九个人。 礼汀很早就告诉她们。 今晚是盲盒性质,今晚的食物完全是随机的。 她把抽奖卷拿出来以后,又临时宣布:“答应过你们要送礼物,你们知道我有很多裙子和名牌包,甚至还有千万美元的钻石和破千万消费才有的金卡之类的。每种食物后面都有一件小礼物。现在号码牌,先选第一轮吧。” 下午被她关照过的人,心尖都微微颤了一下。 难道下午她给的提示,就是附带的礼物吗? 礼汀看见他们神色各异:“第八和第九样食物,是哥哥亲手为我做的,有人想吃吗,可以直接选这个。我先说,不能给其他号码的人,吃自己的食物哦,礼物也不可以交换。” 程颐心里有羽毛划过。 她想起下午礼汀递来的那张纸条。 她心里很清楚,如果选择了江衍鹤做的食物“8”,就不会得到钻石和金卡之类哦的盲盒礼物。 被礼汀提醒过后,她也不执着于江衍鹤了:“我选4” 大家都抽了签。 封簌:1 黄依歆:2 沈琦涵的异国crush选了3 程颐:4 徐小茹:5 周思淼7 礼桃:8 李絮:9 礼汀的数字是6。 她很满意手上的卡牌是哥哥的生日月。 她拿到的时候,甚至甜甜地笑了起来。 孟丝玟没抽签,她从心底深处觉得,能和礼汀做朋友就是礼物。 封簌的和黄依歆的食物都营养又可口,附赠的礼物都是六十万美元左右的手表。 黄依歆对礼汀感激涕零。 她注意到好友封簌对手上的礼物不怎么感兴趣。 封簌反而追着礼汀看,很迷恋又执着的眼神。 黄依歆提醒道:“你别想啦,人家背后的男人可是江衍鹤。” 封簌耸耸肩:“我只是想和她做个朋友。” 黄依歆看着手上的名表,笑了一下:“你最好是。” 沈琦涵和男人嘴对嘴喂完gelato。 她感觉礼汀深谙她的心意,盲盒附属的礼物是一个红宝石戒指。 当晚在海滩上,男人甚至给她预演了求婚片断。 似鹤归汀 第185节 本来在撒丁岛别墅里,她还满脑子想要刁难礼汀。 结果到斯里兰卡洞穴,再也没有比今天更爱死礼汀的时刻了。 程颐的礼物是宝莱特三千万消费的vip金卡,她拆开礼物的时候几乎热泪盈眶。 虽然不是真的三千万,只是一个资格,可以购买高定和限量款,但对于热爱名牌的她简直十分受用。 5号徐小茹是名牌手袋和服饰。 7号周思淼的礼物是一个价值两百万美元的粉色钻石。 周思淼甚至难以置信,反复确认了很多次。 8号和9号都有可能是江衍鹤亲手制作的食物。 礼桃不假思索地选了8号。 9号李絮是为了讨礼桃欢欣才选的。 食物是吐司片,甚至烤糊了。 附带的福袋是一束香槟玫瑰。 礼桃气急败坏地扔了花。 孟丝玟听霍鸿羽说过香槟玫瑰的含义。 她的眸光闪了闪,眼睛里有些微的恨意。 她知道就是因为礼桃拿了玫瑰,礼汀才没收到珍贵的那束花。 孟丝玟也因为这件事,为两人之间的感情哭过,现在眼眶微微湿润着。 远远的,她看见礼桃崩溃地咆哮起来:“凭什么我的福袋这么垃圾呀,礼汀,你玩我是吧,你是不是因为江衍鹤第一次开跑车带我来你的花店。买的就是这种花,所以报复我?” 9号李絮也拆了福袋。 食物活色生香是burrata奶酪披萨。 李絮缓缓拆开福袋的礼物,眼珠都要瞪出来了。 这礼物不是别的东西,而是礼桃和礼锐颂,送给江衍鹤的淡水金珠。 淡水金珠的价格并不昂贵,甚至14mm左右,属实珍贵少见。 但这个在国内市场上,并卖不出什么价格,最多一共十多万块。 礼至宸把它当成无价之宝的用意。 只是因为这七颗珠子,是他曾经差点被溺毙得来的。 李絮心里咯噔一声。 她是外人。 不知道淡水金珠有什么珍贵的,特别是比起周思淼价值两百万美元的粉钻。 闺蜜情算什么,就算把礼桃卖了。 她也不会给自己人民币一千四百万左右的钻石啊。 再说,有了比较之后,谁稀罕这十多万的淡水金珠呀。 凭什么周思淼什么都能得到? “礼汀,我错了,我要换一下,我不想选9号了。”李絮唯唯诺诺地说。 “不能改的,你不是很衷心地,要帮礼桃选择9号吗?”孟丝玟没好气地说。 “小汀,可以拆开6号看一下,他们错过的是什么吗?”周思淼的语气恭敬了很多。 礼汀缓缓拉开缎面的6号福袋,上面写的礼物是兰博基尼的冰莓粉跑车,国内价格接近四百万。 李絮恨不得当场和礼桃断绝关系:“早知道我就不帮她选了。” 她们终于知道,在这个岛上。 礼汀才是永远的权威。 她可以救人,可以给予人温饱,可以让人一秒天堂,一秒地狱。 江衍鹤的名字不好使,福袋后跟着的就是香槟玫瑰。 礼桃更是没有一点发言权。 唯有接近礼汀,簇拥礼汀,才是活得舒服的唯一出路。 礼桃当着众人的面,已经当场暴怒了:“李絮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从高一认识我,现在六七年了,居然为了这点小钱和我翻脸。” 李絮心如刀割:“我家里条件本来就没你好,和你一起出去高消费已经很吃力了,再说,这些是小钱吗,有本事你也给我人民币一千四百万的小钱啊。” 礼桃气得浑身发抖,把香槟玫瑰摔到地上。 周思淼幸灾乐祸地说:“礼桃,你怎么不把香槟玫瑰捡起来呀,这是小汀送给你的礼物呀,这不是你自己选的吗?” 礼桃抓起地上的香槟玫瑰,呼到周思淼的脸上:“两百万美元就能让你变成舔狗,怪不得礼锐颂不要你。” 周思淼脸差点被刮花,她厉声尖叫道:“礼桃你是不是喜欢揭人伤疤,你爸舍得给你两百万美元吗,但是小汀给了我,我什么都愿意为她做。” 礼桃怨气难平,又转向程颐:“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说的金兰姐妹,情比金坚。你和沈琦涵,一个贱一个婊,为了钱去舔她,一点尊严都不要,还感激涕零呢,恶心。” 程颐笑了,她站在礼汀旁边,想到上岸就会收到三千万vip的金卡兴奋不已:“是啊,我就是恶心,有本事你也给我一张金卡啊。” 沈琦涵正沉溺在甜蜜里,听见程颐到处发疯。 她不甘示弱,咬牙切齿地撂了句狠话,“你自己嫉妒得眼睛都快流血了吧,谁叫你非要选江衍鹤做的食物的。但凡你有一点脑子,就知道以小汀对他的感情,不可能把他做的任何东西给你吃,除非是坏掉的,你太蠢了,我终于发现没有素质的对手不是她,是你。她处处周到,而且别人本来就是礼家的长女,你就是外来鸠占鹊巢的垃圾,还在这发火呢,发给谁看,我们谁的家境比你差?” 礼桃的脑袋几乎要炸开,她趾高气扬地指责礼汀那么多年,现在她的所有朋友,都和她反目成仇。 她们簇拥在礼汀的身边,追捧着她,和她讲话。 礼桃觉得身边就像爆炸过蘑菇云的戈壁,到处都是弥漫的核辐射。 没有人靠近她。 礼汀一句过分的话都没说,她就这样,被众星捧月地包围起来着。 远处,游艇的灯一盏一盏地在水里浮起来,影影卓卓。 意大利的天色彻底黑了。 礼汀身上有绒边温柔的幅度。 她下午溺水,所以去换了冥河水母一般的,透明的,充满着性和薄纱的白裙。 裙摆微微颤动着,仿佛每一个触角,都美到极致,却带着蜇和毒液。 但是所有人都感激她到极致,他们永远心甘情愿成为她的食物。 就算她真的因为江衍鹤送自己香槟玫瑰的事情吃醋。 他们也会想一千种理由来让她露出淡淡的柔美的笑容。 游艇是她的,海岛是她的,城堡是她的,江衍鹤是她的。 礼桃嚷嚷着礼桃的名字破口大骂:“礼汀,活该没人喜欢你。” 礼汀躲进孟丝玟的怀里,乌木般的黑发随着啜泣声微微摆动:“好讨厌,她们为什么都不喜欢我呀。” 她软声咬着下唇,猫咪般眼睛里湿漉漉的,一种无辜又脆弱的语气。 “我们都喜欢你。” “我也喜欢。” “.....” “小汀你今天可是救了我的命,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 “谢谢你送的礼物,我很满意,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不——” 礼桃在声嘶力竭地最后一刻。 她绝望的,看到倒戈的人里,有李絮的身影。 “李絮,你回来!” 那个从高中就陪她霸凌礼汀的人。 再也不是她的闺蜜了。 礼桃第一次,被众叛亲离,近乎世界末日的孤独无依感,包围起来。 李絮没把淡水金珠放在眼里,那几颗珠子被她不屑一顾地扔开。 她现在满心只有礼汀,渴求着礼汀给予她其他的礼物。 礼桃终于由衷地发现了一个事实。 原来礼汀一点都没有稀罕过礼家的任何东西。 从来没有。 礼桃引以为豪,百般炫耀的东西,就这么一点点破碎掉了。 再也拾不起来。 就像她现在没办法厚着脸皮,把掉落在地上的淡水金珠捡起来一样。 她彻底落败,一无所有。 或者所有人,都牢牢地掌握在圣洁又带着毒刺的冥河水母掌心。 谁能拒绝礼汀,没有人。 可是,不够呀。 对礼汀来说,怎么能就此满足呢。 还要更多更多的,完全独占哥哥的契机才可以。 -------------------- 一个疯批一个病娇,怎么操作都正常-.- 似鹤归汀 第186节 呜我居然写到早上五点四十,就没有美少女夸我一下的吗。 顺便小鹤还不够疯。 以后会变本加厉。 鼠鼠我呀,今天呕心沥血了捏。 等我八点起床上课的时候,再检查错别字。 第67章 归汀 ===================== 陈浩京不在身边,翡姗从米兰搭乘列车到布达佩斯来旅行。 翡姗在酒吧的霓虹迷幻中,给江衍鹤发消息。 “j,能来参加我学校学期末的八月节庆典吗?” 直到半夜,对方都没有回应。 她咬着吸管等待,顺便拒绝了几个搭讪的男生。 一整夜也没有收到回复。 翡姗在凌晨三点,才跌跌撞撞地和脸颊上画着油彩的匈牙利朋友,从酒吧出来。 即将放假的一群人疯到了blue hour。 来旅行的一群人,在绿色的自由桥上用光了最后一张卡片相机。 “翡姗,这张照得好美!” 照片上的人,亚麻色的头发染成了纯金,眼睛比绿桥还要翡。 笑容放肆又青春,笑涡有果酒的甜。 翡姗很认真地选了一个滤镜,然后看着图片加载到100%。 显示已经送达。 j收到了。 她海岸附近湿润的海雾,抽了一支致幻的烟。 那人还是没有理会她。 两天前,翡姗提出同样的请求。 j:“我在莫尔塞姆进行跑车品控检验,让陈浩京陪你去吧,我没空。” sanve:“我不要陈浩京。他一天到晚只知道教育我。我只想你陪我过节日,难道你不是因为我来的意大利吗?” “他没有回复你吗?” 一旁的克莉丝汀瞧见她心神不宁,给她掺了俱乐部带出来的最后一滴香槟:“他不来?” 翡姗:“他在法国,可能在忙吧。” 克莉丝汀:“我说你别对他执迷不悟了,你不是和指挥团里的迪拜籍男生上过床吗?就是他爸是驻英外交官的青年。我以为你都不在乎j了。” “不一样的,我从小就认定我会嫁给江衍鹤。” 翡姗笃定地说。 江衍鹤不来。 她练了三个月的大提琴没有丝毫意义。 翡姗失落地说:“我不想回学校表演了。” 坐在她身边的切尔西表示惋惜:“你都努力了三个月,就这样随随便便地放弃,值得吗?” 翡姗思忖片刻:“我心里好乱,不知道为什么他来意大利度假都不来找我,难道是发现我在外面和一群男生鬼混的事了?我不想等了,我现在就去莫尔塞姆找他。” “现在?”切尔西有些惊讶。 翡姗点头:“我现在就去,我会在八月节的晚上把他带回米兰,穿最漂亮的礼服裙,邀请他和我跳舞。” 她抬起手臂,把酒瓶抛进河里。 “哐当——” 翡姗看着玻璃瓶荡漾着流向远处,眼神迷离:“去年j给我过成人礼的时候,我许下一个愿望。” 去年十月的清晨。 成群的白鸽飞过阿尔玛菲教堂圆顶。 少女恍惚看着在晨雾里和母亲告别的心上人。 江衍鹤即将坐上直升机,飞往位于尼斯的轮渡上。 翡姗怅惘地说:“陈浩京,你说我大学毕业就嫁给他,papa会允许吗。” 陈浩京在笑,用一种温柔又寂寞的眼神。 他说:“别忘了江衍鹤家里,还留着巨大的翡翠珊瑚礁。老师一直以来,就想把你托付给他。” 翡姗说:“我希望无论j身边来来往往多少人,和他结婚的那个人一定是我。” 或许是海难被他救下。 或者在更早以前。 第一次见到穿着白色球服,和几个朋友坐在篮球场绿栏边肆意笑着的江衍鹤。 汗水从他的额发上跌落下来,溢满浓郁的荷尔蒙味道。 那时候,他身上鲜少有阴郁和倦怠,倒是看谁都觉得不耐烦。 少女忐忑地递给他一瓶矿泉水。 江衍鹤没接翡姗手上的水,有些懒散地笑着问:“你来替老师查岗?” 翡姗脸都羞红了,支支吾吾地回答不是。 后来,那人的想法变得越来越难以猜忌。 包括传闻里说他和别人用了不好的手段,把她的父亲监.禁起来了。 怎么可能呢,他那么尊重papa的。 他身边的朋友换了一茬一茬,之前和他有过交集的人,再也看不见了。 媒体捕风捉影的小作文上,他身边的女生也来来往往。 可是只有一点没有变。 被phallus挖来,摆放在他家里的翡翠珊瑚礁,却从来都没有被移动过。 翡姗想,陪在j身边的,只能是我。 “明天,我一定把他请到学校的演奏礼堂来。”翡姗从绿桥上跳下来,脖颈上的拨片熠熠生辉。 身后的朋友甚至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 她拦下一辆出租车,歪头对司机说:“请载我去费伦茨机场。” - 回程这天晚上,一群女生关系团结了很多。 不知道为什么,孟丝玟觉得今天礼汀的心情很差。 这几天海风很大,隐隐约约有台风欲来的前兆。 孟丝看见礼汀一个人喝了很多酒。 于是她汲着拖鞋走到船舷上,和礼汀靠在一起坐着聊天。 礼汀的白裙像游弋的贝壳,在海风里舒展着,皮肤宛如珍珠一样润泽。 “玟玟,你还记得吗,在叠翠山上,你问我知不知道江衍鹤心里那个人究竟是谁。” 孟丝玟觉得夜晚的海风有点大。 于是她替礼汀搭了一件外套:“我记得,我当时以为是朱茵敏,为什么汀汀会想到那么久远的事呀。” “因为我一直都觉得我不在乎。” 礼汀尝试着让自己的声音不再颤抖:“可是事到如今,才发现,我做不到成全他和任何人。” 孟丝玟把礼汀揽进怀里,感觉到礼汀身体很软,很白。 蝴蝶骨也是小小一片,伶仃又单薄。 孟丝玟帮礼汀拢起刘海,感觉到掌心有些微微的湿潮。 她的脆弱纤细让孟丝玟心里一疼。 “发生了什么?” 礼汀在她怀里摇摇头,依靠着孟丝玟:“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我在胡思乱想。” 那天傍晚。 在门缝里,欢欢喜喜坐在琴凳上等他回来抱住自己的女生,听到了霍鸿羽他们说的话。 礼汀才知道,他心里有个深埋很久的人。 在岛上这几天。 她已经做完了排除法。 还是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 礼汀难过地想,可能哥哥不在撒丁岛的这几天,就是去看那个女孩子了。 她甚至没办法对他开口。 因为一直都有被他好好地保护起来,被喜欢的一切包围着。 似鹤归汀 第187节 和最初胆怯懦弱的小女孩不一样。 每天睁眼就是一个甜蜜的爱情故事。 身边发生的一切,就好像一个黄粱梦,她总觉得不够真切。 身边的孟丝玟有些昏昏欲睡。 礼汀一点也没喝醉。 她把孟丝玟扶到床上。 接着,她细致地给船舷里睡下的女生一一盖上了小毯子。 期间,沈琦涵没睡着。 她看见礼汀帮她,把空调毯轻柔地拉到肩膀上。 “我眼线花了吗?”沈琦涵睡眼惺忪地说:“你做的冰淇淋真的很好吃,意式burrta也超正宗。” 礼汀手指一顿,半蹲下来,温柔地用一旁的卸妆棉帮她擦掉融化的眼线。 凝视她,认真地说:“以后还给你做。” 她理顺裙摆,站起身来,裙边扫在沈琦涵赤.裸的手臂上。 长长的头发柔顺又蓬松,动作间有清淡的香气。 “好呀。”沈琦涵的心像被羽毛挠了一下。 “快睡吧。”礼汀眼睫覆盖了一层阴影,细声讲话。 “对了....那个.....我没有很吃醋。” 沈琦涵调整了一个睡姿,挪到小枕头上:“如果很久以后,你和他举办婚礼,要邀请我去啊。” 她的角度只看见礼汀一绺黑发和皓白的耳廓。 “嗯,到时候会邀请你去吃冰淇淋。” 礼汀转过头来对她一笑,眉梢漾着温柔。 “我也去。”周思淼在一旁搭话。 “你也去啊。”程颐翻了一个身,踢踢一旁的李絮:“你还不赶快弃暗投明。” “不要闹啦,早点休息吧。”礼汀调整了空调温度,站在门口替她们熄灭了壁灯。 四周墙壁并没有陷入黑暗,反而漾起一圈一圈的水波。 她逆着光的样子有种让人呼吸一窒的美。 圆月在海波里晃出明灭的光泽,辉映到房间里来。 礼汀在门边说了告别的话。 “礼物是我真心送的,我不想他成为我们之间的隔阂。能和你们有共同喜欢的男孩子,我觉得很幸福。就好像回忆人生的某个阶段的时候,回想起和一群女生一起心动过害羞过的时刻,永远难忘当时的悸动。” “我一直觉得,如果一个人温柔有力量的话,这个世界一定会回馈她同样的力量。所以我不想和你们之间充斥着排挤和嫉妒的情绪,回馈的也全是负面的碰撞。我不是一个很擅长和别人做朋友的人。李絮是我的高中同学,她一定知道,我是一个沉默的,独来独往的人,我当时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和人打交道。是哥哥帮我链接起这个世界的桥梁。我不知道你们当中的一些女孩子,是因为什么理由喜欢上他。但我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就觉得他好有魄力,我也想要勇敢一些。万一有一天,这个世界下起了尖刀,我可以毫无惧色地走进里面去,走入他的伞下,而不是胆怯地在家里发抖。我真的很喜欢他,不想把他让给别人,但是如果你们需要力量的话,我可以陪伴你们,听你们倾诉。他是我的后盾,我也想成为你们身前小小的盾牌。我是真心实意地想要和你们当朋友。” 礼汀摸了摸发烫的脸颊:“我说了好多话,是不是把你们睡意打消掉了,晚安呀。” 封簌的声音在幽蓝的波纹里响起:“小汀,晚安。” “晚安。” “晚安。” “......” 房间里响起不同的声线。 除了生闷气,睡在另一个房间里的礼桃。 每个女孩子都和她道了晚安。 礼汀回复她们的晚安的时候,眼睛有微微的湿润。 除了眼泪失禁的体质没有改。 自己真的有变得比之前更温柔有力量。 礼汀想,也许岛上给予礼物时,被她们喜欢是建立在物质以上。 她在事后想起来觉得有收编她们的嫌疑。 现在,自己发自内心说出这段话,希望她们真的会稍微喜欢自己一点吧。 站在甲板上,礼汀安安静静地吹着海风,听着脚畔的海浪翻涌。 驾驶游艇的詹森看见女生站在月光下的栅栏上,水蓝色的光线绕在她的裙摆上。 他叮嘱道:“礼小姐快回去休息吧,明天日出的时候,我们就回撒丁岛了,过两天台风就要登陆了,现在甲板上风特别大。” “我知道。” 礼汀雪白的脚掌在半空中晃了晃:“您也去休息一下吧,女孩子们都睡了。您可以使用按摩浴缸,稍微放松,安心地睡一觉。” 詹森笑着说好。 和詹森道别后,礼汀徘徊在甲板上。 她眯起眼睛,看着远处的海平面。 斯里兰卡岛越来越远,马上要台风天了。 今天临走之前。 岛上来度假的人们都拆掉帐篷,计划着返程。 礼汀她们一行人的游艇,已经是最后几个离开的了。 周围只有海浪哗哗的声音。 唯一陪伴自己的,只有寂寥的月色。 就着月光,她拿出手机,给江衍鹤发消息。 “哥哥,很晚了,你睡了吗?” “我很想你,给你打了两个电话,但是你没有接,我胡思乱想了很多。” “我今天和别人说了好多话.....我上个月在你面前,表示很介意她们来这里,但现在我很乖地和她们成为朋友了。” “可是你今天一整天都没有理我。” “......” “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我今天听了阿fa的《假如让我说下去》” “假如让我说下去的话。如果今天游艇倾覆你会来找我吗?” “万一下暴雨你回来找我吗。” “如果今晚台风登陆,你会接我的电话吗?” 大颗大颗的晶莹的眼泪,掉落在手机屏幕上。 礼汀接着打字:“我好害怕,担心今晚有一个女孩子在你怀里,和你拥抱着睡觉。来意大利以后,我老是患得患失,因为我们很久没分开这么长时间,我感到不安。” “你为什么不回复,我难过死了。” “你总是生气我用自己的命,赌你会不会来救我。这里马上要刮台风了,我想一个人在斯里兰卡岛等你.....我最后赌一次,我觉得你会来。可能会很危险,但我很迷恋和你殉情的感觉......我性格很糟糕吧。” 发出最后一句话,礼汀的手都渗出细密的汗水。 她回房间换了衣服。 繁复的,长长的裙摆在地上撒开,就像一只被扯下半边羽翼的蝴蝶。 她把关机的手机插上充电线,锁在房间里。 她给孟丝玟发了自己已经安稳入眠,上岸前,请不要打扰的消息。 她赤脚走过白色的船舷,踏上一直安置在外的游艇梯。 一步,一步。 身后浪潮就像透明珍珠一样飞溅起来。 礼汀触及到冰凉的海水的时候,脚掌被瞬间的湿润和悬浮感,带来了一丝不适。 “哗啦——” 她跌入海里。 全世界都是水。 咸腥苦涩。 接踵而至的是窒息的感觉。 台风马上要过境, 周围的洋流充斥着汹涌和不安。 平时碧蓝到澄澈的浅滩海水,也变得浑浊。 “我知道我需要你的时候,你永远会来救我。” “哥哥,我要你刻骨铭心地爱着我,深度超过你喜欢她十三年的长度。” “如果你不来。我就会死,魂魄都会散在这里,你永远也找不到我。” “我想赌一次。” 礼汀抚开贴在额角湿润的黑发,转过身,往远处斯里兰卡岛游去。 途中呛了好多水。 她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在海水里哭出来。 “哥哥,我等你。” - 似鹤归汀 第188节 深夜,莫尔塞姆的中心广场上,空旷的陈列着阿尔萨斯古建筑的风格。 发动机疯狂尖锐的呼啸声,划破黑夜的寂静。 坐在驾驶位的江衍鹤正在高速行驶的车内。 他穿着黑衣,平直狭长的锁骨溢出细密的汗液,身体的每个部位都包裹了缓冲护具。 头顶也戴着头盔,露出漆黑深邃的眼睛。 他的眼神专注又凌厉,却十分游刃有余地躲开了一个障碍物。 时速指针逼近220公里。 江衍鹤也没有丝毫踩刹车的打算。 修长的手指在雪亮的车灯的映照下,骨节锋利漂亮,青色的血管微凸的筋骨一动,他继续加速。 在时速250公里时。 驶出中心广场,来到了森林的湿润黑土地上。 保持在四周无人的情况下。 目标是远处叠起的巨大土堆。 他弹开安全带,覆手解开车门,拉起手刹。 “咚——”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潇洒又酷,跳车的幅度浑然天成。 他迅速从高速运转的跑车里滚出来,巨大的惯性让他在地上旋转,裸露在外的冷白的皮肤,在地表摩挲。 用于防御的护膝也被砾石磨破,终于在草垛里碰撞停下。 “嘶。” 扶着树站起身。 江衍鹤试图活动了一下手腕。 他摘下头盔,露出湿润的黑发,和被热气炙烤到殷红的薄唇。 除了浑身的擦伤,他的位置选得堪称妙绝,没有骨折。 “哐啷——” “嘭——” 他下车以后价值上千万的新款布加迪也没有停下。 在眼前撞到巨型土坡上,车前盖完全变形粉碎。 江衍鹤冷戾地笑了一下,毫不在意地转眼走开。 被他改装后的车完美地令人窒息。 只要速度超越两百公里,刹车完全没用。 想到即将落网的鱼。 许轶和礼锐颂。 他抿唇一笑,晃了一下脑袋,被利石割伤的眼睑下方,在汗液的浸润下有微微的刺痛感,更显得凌厉混痞。 放置在膝盖垫包的手机屏幕已经粉碎。 他刚打开手机,就听见电话那头的莫浠咬牙切齿地大骂起来。 “杀千刀的江衍鹤!你就是一个疯子,没有刹车的改装跑车你也敢开,这条命我看你是不想要了!” “刺啦——” 尖锐的刹车声传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 开车来的人是满头大汗的霍鸿羽。 “小鹤,小鹤!” 霍鸿羽跑下来的时候,脚一软,差点跌倒。 他找到浑身擦挂痕迹的江衍鹤,几乎看到神迹一样哭嚎起来:“天啊,你居然活着!小鹤,你吓死我了,你为什么要自己去试这辆车啊,你是不是不想活了,别啊哥,我还靠你给我找工作呢!” 霍鸿羽哆哆嗦嗦地牵起江衍鹤的衣摆。 确定他是个活人以后。 “你没事就好。”霍鸿羽返回车里猛灌了一口水,上气不解下气地说:“你牛逼,居然不听我们劝阻,开没有刹车的改装车。这辈子我都不敢做这么离经叛道的事,莫浠也被你吓死了,他怕看到你血肉模糊的样子,还在克勒贝尔广场上等你。只有我豁出命来给你收尸,我算不算是你过命的兄弟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心有余悸地去观测江衍鹤的神情。 对方没说话,正专心地用手指滑动着收到的消息。 “谁给你发那么多消息啊,翡姗发的?这么多,应该不是礼汀吧。” 霍鸿羽露出了八卦的神情:“你告诉我,你老师给你养大的小情人,是不是打算为你献身啊。” “让莫浠调一辆直升机过来。” 江衍鹤神色冷峻。 他英隽的下颌都绷紧了:“立刻,马上!” 霍鸿羽接通电话,听到耳畔传来莫浠心有余悸的骂声。 他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浠哥,小鹤要一辆直升机,看样子是要去接翡姗,享齐人之福了哈哈哈。” “什么齐人之福?” 江衍鹤抬手一把调笑的霍鸿羽抓过去。 他眼睛猩红,拎住霍鸿羽的脖子,恶狠狠地对峙说:“谁让你那天在她面前瞎说的?” “我说什么了....你的小情人是翡姗吗?”霍鸿羽撑住身体:“我当时不是不知道小礼妹妹在门后面吗?我只是在开玩笑....” “不知道就没有错?”那人声线凉薄。 “发生什么了。难道是礼汀.....出事了。” 霍鸿羽收敛住笑容:“难道你现在就打算开飞机去找她,需要我陪你去吗?” “嗯,我要回意大利。” 江衍鹤身影压迫感十足地覆盖在他的头顶。 他牙关咬紧,脸庞上的伤痕清晰可见,冷白的皮肤在黯红的擦伤尤为瞩目。 他手指猛地放开霍鸿羽的衣领:“滚,你别烦我。” 对方后退两步,倚着草垛咳嗽起来:“小鹤你冷静一点。” “我很冷静。” 江衍鹤眼神格外凶凛,嗓音涩哑不带半分情感,转身威胁道:“你在这里给我盯着我设计的跑车sieben改装,以后再说任何我选妃,养情人之类的话。礼锐颂即将到来的下场就是你的下场,我说到做到,不留丝毫情面。” -------------------- 我真的能日更,最后信我一次t.t - 顺便62章里提到过。 某人的择偶标准,是绝对忠诚。 所有的女孩子里面只有一个做到了。 第68章 归汀 ===================== 台风来临前的斯里兰卡岛,美得几乎让人屏住呼吸。 熹微的时候,霞光层层叠叠,天上就好像云翳流泻成了潺潺的溪流。 礼汀身上的衣服渐渐干了,发丝间散发出海水咸涩的味道。 太阳渐渐升起来,漫天的红霞只为她一个人铺陈。 撒丁岛的别墅外面常见度假白帆船,这里却完全没有白帆的影子。 澄澈的海浪一浪又一浪地卷上沙滩。 海风吹拂,礼汀找到了一把游客用过的小铲子。 撒丁岛周边的沙滩也是粉色,没被太阳照耀过的鹅卵石冰冰凉凉的。 她用小铲子一点点堆沙。 小心翼翼地在沙上写他的名字:江衍鹤 没办法保障生命安全的情况下。 浪漫的心绪很快就消失了。 时间总是过得格外缓慢。 小猫在这个荒芜人烟的小岛上,第一次感觉到了真正的孤独。 如果哥哥没看到她发的消息,她一定会死在这里的。 漫长的等待。 礼汀等待他的心情越来越落寞。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甜蜜和浪漫的期许渐渐消失殆尽。 一直等到海水从蓝,再到被夕阳的光染成金色到红。 台风真的要来了,潮汐在上涨。 似鹤归汀 第189节 临近下午的时候,礼汀发现,之前小心翼翼在沙上堆好的他的名字,被海水带走了中间的部分。 江衍鹤三个字,“衍”看起来像是丢失了汀一样。 临走前的那天早晨。 吃早饭的时候,礼锐颂找到礼汀说了一些不着边际的话。 再次回想起那些话,礼汀哭了。 她第一次感觉到被全世界摒弃的低落感,然后理智回笼。 会死在这里吧。 可能玟玟他们发现自己不见了会来找自己,但是那个人也不会来了。 没有人来拯救自己的沮丧,对台风即将要登陆的束手无策,已经攫住了她的全部心绪。 那我也不要他了。 她一边哭,一边骂他大骗子,嗓子很干,饥饿尚且可以忍受,但是茫然和恐惧的感觉没有消减半分。 小猫第一次大声又恶狠狠地骂着他,说江衍鹤我不要你了。 但是又努力把海水冲刷掉的衍字还原。 明明那么爱他,为什么天不遂人愿呢。 但是每一次,她努力在细沙上写字,拼命想要留下痕迹。 他的名字又被海水带走。 就好像她很努力地想要陷入他的怀抱里,融进他的血管里,但总被一次次丢出来。 谁能凭爱意将他私有,必先懂失去怎接受。 礼汀抱着膝盖,把脸埋进手臂里,裙摆被海水浸润再干燥,卷着带细沙的边。 她咬住下唇,蜷缩在礁石旁,眼神失去焦距,像受困的小兽一样低低呜咽起来。 徒劳无功的事情她再也不要做了。 台风来临前的晚霞很美,空气中的水分子增加,使光的色散的颜色种类更繁多。 落日一点点缓慢地降下去。 可惜没有人陪她看。 只有在沙滩上,被海水拍散的他的名字。 再次抬眼的时候。 她看见有很多发光的水母缓缓在水里漂浮,就像海底燃起一团团瑰丽的火焰。 礼汀把裙子脱掉,跳进水里。 在水母之间游曳。 还记得,那人说要给自己养很多水母。 如果自己死在这里的话,江衍鹤就失言了。 那个大骗子,坏男人。 明明说好了来救自己,也失言了。 视野里,就像她跳入海里去找他的那晚,眼前晕开沸沸扬扬的,宛如凝脂一样的红,是发光水母的光泽。 礼汀能听到螺旋桨的声音在远处盘桓。 她循着声音,从海里起来,爬上礁石,身体骤然绷紧。 意大利的星奄奄一息地挂在天上,天色还是深蓝色,并没有完全失去天光。 礼汀没穿衣服,赤.裸地趴在礁石上。 她皮肤很白,上面都是海水,像打捞上岸的玻璃人偶。 湿润的黑发紧贴着玲珑曼妙的身体。 被海水浸湿的眼睛呈现湿漉漉的红,嘴唇也是漂亮的樱桃色。 她害羞地护住敏感部位,怯生生又小小声的叫他:“哥哥。” 直升机在小岛上降落。 她等待的人就站在那里。 是她在沙滩上写下的他的名字,让他找了过来。 那一刻,礼汀觉得她眼里已经容不下其他的事物了。 直升机的升降梯下面站了她渴慕已久又分开的恋人。 那人身量很高,穿着简单的白衬衣和黑色长裤,却还是英隽地惊人。 在黯淡的岛屿上,显得一尘不染。 他身后的机舱里发出温暖的光,将他整个人渡上一层薄薄的光晕。 礼汀顾不上害羞了,她第一次体会到死而复生的感觉。 在短暂的艰于呼吸的时刻,呼啸的海风掠过她的身体,她感觉到自己鼻腔酸涩起来。 被他找到,终于可以不再害怕了。 她的泪水大滴大滴渗出,身体里的血液都奔赴一样,朝着盛大跳动的心脏涌动。 “小乖,我来晚了。”他说。 “哥哥!” 礼汀听到他涩哑的声线,小声呜咽着,从礁石上跑下来。 易碎的玻璃人偶就这样滚入他的怀里。 海风寂寂。 “你就是来晚了,我都想去海里追着鱼啃了,好饿呀。” 礼汀手指卷着江衍鹤衬衣的衣领,绕着他的脖颈,蜷缩进他的怀里,汲取他的体温。 被他抱进直升机里,乖巧地被他放在腿上,替她换上了属于他的衬衣。 手覆盖在手上面,换衣服的时候分外磨人。 两人离得很近,呼吸都要缠绕在一处。 “如果我没有来找你,会死在这里,不会害怕吗?” 礼汀摇头,凝视了他好一会儿,专注地看他英俊的面容,又害羞地在他的怀里拱了拱,感到无比的安心。 “哥哥,你一直都知道,我和这个世界没有其他牵绊。我只有你,如果有一天你放弃我了,就像人不在了一样,关于她的一切都会消失殆尽。” 他沉默了一刹,眼底涌起莫名的情绪。 忽然想起多年来。 很多人告诉他,翡姗是老师带给他的馈赠,强行放在家里的珊瑚礁。 包括霍鸿羽都以为,翡姗是他隐秘的情人。 礼汀才是上天赐他的礼物,完全按照他喜欢的模样长大,彻彻底底只属于他一个人,是他独一无二的玫瑰。 他不愿深究江明旭的往事。 只想把眼前的人再揽紧一点。 礼汀在他怀里小声哭了起来。 因为她闻到他身上有淡淡的烟味,以及他眼下的清灰。 自己任性孤身一人来到这个小岛上,还不到一天,他就从法国飞回来找到自己。 他一定因为连日的赶路和劳累,感到疲倦。 之前蔓延的情绪都被他的怀抱治愈了。 包括没有一起看晚霞的失落。 她蹭到他的颈窝里,充满信任感地埋进去,又撑起身吻他眼睑下的擦伤,“哥哥,谢谢你来找到我。” 礼汀的头发有海水的气味,耳朵尖都红了,和他皮肤相贴的地方,温度攀升,渐渐滚烫起来。 “别招我,吃点东西吧,我喂你。 他腾出一只手握住住她的腰,环紧,把她困在怀里,扣住。 礼汀感觉到他手掌扶住自己的腰,热度蔓延开,让她没办法再胡作非为。 抹着草莓果酱的吐司被他拆掉边,只喂给她里面绵软的芯。 礼汀软软地坐在他腿上,双腿并起来,雪白的脚踝在空中晃荡。 她抱住他递过来的臂弯,纤细白皙的手指攀在他的手腕上。 小口地吃着松软的吐司。 她像小猫一样,一边吃一边浸出淡淡的泪痕。 “我把你烤糊的吐司给礼桃吃了,本来是为了气她,然后我就后悔了。在岛上饿了接近一天,我觉得是在惩罚我。” 江衍鹤嘴角微弯,漆黑的眼瞳锁着她,看她专注地吞咽,显得十分有耐心的样子。 她吞咽进食的模样十分勾人,花瓣一样的嘴唇开合,草莓果酱在嘴角流了一小抹。 像两人在日本每天昏天黑地地接吻时,弄乱的唇釉,只是比当时更香更甜。 “初吻的味道,是草莓味的。” “所以我每一次吃草莓,都会想起哥哥,啊,嘶——” 礼汀咬到了舌尖,很委屈地伸出来被咬红的那一小块舌头给他看:“好疼。” 就像一片羽毛,撩拨着他理智的弦。 她的后颈被他用手掌钳握住,礼汀被拘在驾驶舱里,他把她压覆在玻璃墙上,紧密地圈住她,品尝草莓的味道。 似鹤归汀 第190节 礼汀气息地感觉到他的荷尔蒙混着烟草的欲,她呼吸有些发紧。 她一瑟缩,那人就强势地吮她刚才咬破的舌尖。 酸酸甜甜的味道,从味蕾直达心脏,磨得人吻越发心痒。 礼汀的唇瓣很软,在他蹂.躏般的吻下渐渐变成充满血的红。 她的眼睛挂着一点亮晶晶的水光,身上海水的气味给她蒙上了一层清淡冷冽的诱惑欲。 她察觉到他的动情,像熟透的小水果一样,从他腿上滑下来。 她解开最上面的几颗纽扣,钻石钉在灯光下熠熠生辉,撩起发丝,站在舱门前诱惑他。 “想要和哥哥在海里。” 跳下机舱的那一瞬间,礼汀能感觉到身后的人浓重的喘息。 那人语调有些狠,眼神很暗,跟在她身后:“命都不要了,都想和我在这个荒芜人烟的地方玩玩是不是。” 被他窥探到了心思。 礼汀慌乱地想往海里逃,走了几步,被脚下的石头绊倒在地,顿时摔倒在沙砾里。 潮汐上涨越来越明显了,地上的沙都是湿的。 还礼汀没回过神来,就被紧随其后的人捉住脚踝。 呼吸很乱,礼汀已经彻底缴械投降了。 她没有反抗,顺从地被人从身后箍起来,背脊被细沙磨得发红。 江衍鹤没有带她到海水里游曳,就着在沙地的姿势,掠夺掉她的所有呼吸。 小猫低低地呜咽,感觉到他在指腹摩挲她的嘴唇:“让你长点记性,别没事和我赌命玩。” 他和她分开的那晚,为了照顾她,举止都堪称温柔。 但今天不一样。 礼汀被他一碰,敏感到小幅度颤抖起来,双手被扣住,交缠在一起的手腕被压进沙里。 湿润的流沙发出脆响。 毫无章法的舐和吻再次袭来,礼汀没办法动弹,眼睛湿漉漉的,浑身酥麻地哀哀呜咽。 被他完全抱在怀里的感觉很安心,虽然背脊被沙砾磨得刺疼。 “不要在这里。”礼汀声音在发抖,她仰起脖颈,小幅度晃动着脑袋,逃开他的肆虐。 激烈的吻终于停止,礼汀眼神涣散,软在他的怀里。 “我身上好多沙,你都不介意的吗,会把哥哥弄脏的。这里的海水特别蓝特别干净,我们到海里去好不好。” 江衍鹤箍着她的腰,摸了摸她的耳朵尖,把她从沙里抱起来,往海里走。 礼汀力气散尽,覆在他身上,心脏一下又一下跳地剧烈:“好爱哥哥。” 他很蛊地笑,垂眼看她:“把我骗到这个岛上来,只说一句爱怎么行。” 礼汀嘴角还挂着一点暧昧的水渍。 她怯生生地看他,小声说:“那我说很多句爱你,很多句,直到你听腻为止,腻到听别人讲这个词都嫌烦的那种。” 别人。 她又提到了别人。 他用另一只手掌揽着她,指骨微屈把她护在怀里,朝着海里走。 低头用鼻音,很欲地说,爱是一个动词。 潜入海水的前一刻,礼汀已经感受不到氧气了。 她的身体彻底失去控制,缠绕着攀紧他,感受到他流利结实的肌肉线条,脸霎时间红了。 “我...我自己会游..不会呛水。” “放松一点,我扶着你,怕就揽紧我。” 海里有淡光,给他的流丽骨腕渡上一层蓝色的雾,他一次又一次给她渡来呼吸。 两人像是住进了透明的蓝色鱼缸,在远离城市喧嚣的波浪里畅泳。 手指和皮肤在水里,偶尔有相触碰的地方,下一秒就互相掠过,只剩下暧昧的,无法言喻的触感。 江衍鹤划着水,气泡从他呼吸间,朝水面升上去,他看上去懒散又放松,事实上他专注地观察着礼汀的动静。 礼汀小心地躲开身边沙丁鱼群,然后她浮上岸换了气。 看着岸上被两人散落一地的衣服。 礼汀颤抖又害羞地叫潜进水里的那个人:“哥哥。” 她踩着下面的石英石,尝试着从浅滩的水里站起来。 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 下一秒,江衍鹤猛地袭向她,坏心眼地从身后揽住她,嚣张地束缚住了她的小腿:“等不及了?” 礼汀瑟缩了一下,来不及躲,手腕被他拉拽到身后。 一种完全被制服住的姿势。 两人的体型差很大,礼汀细弱的两只手腕能被他用虎口轻而易举地卡住。 小猫近乎羞耻地尝试了一下想要挣脱,无奈力量悬殊太大。 “我是你的主人。” 她脸染着性晕的红,努力不让自己发颤地说出这句话。 她侧头看见那人冷白的喉结上下吞咽,动作微顿:“想我怎么服侍你?” 礼汀被他抱到礁石上,手肘撑着石英石坐着,漂亮的脚掌微微上翘,在水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晃。 那人滑到水下,埋头吻她脚踝凸起的漂亮骨节。 一向不可一世的人,吻在她脚背上的动作也倨傲沉郁。 温热的触感勾得她心尖发痒。 她艰涩地呼吸着,用哼吟的声音,模仿他的语气讲:“千里迢迢来救我.....主人想奖励你。” 好像连冰凉的海水也沸腾起来了。 江衍鹤额发在滴水。 感觉到他优越到极点的鼻梁,接近眼尾泛红的自己。 “再亲我一次好不好。” “嗯。” 那人很温柔地给了她眼睫一个吻。 礼汀迷迷糊糊之间,感觉到脖颈一阵灼热,他呼吸散落在她的锁骨上:“我不会因为任何事抛下你或者撇开你。” “我也不想离开哥哥。”礼汀觉得痒,微湿的黑发铺在他胸襟处,嗅到他凌冽好闻的气味,安心地准备睡下去。 但她忽然又想起什么:“可是有的时候,我也不知道我究竟是不是你的唯一。” “汀汀,宝宝。”他把她捞起来,用衬衣包裹住她,往机舱处走,垂下眼看她。 他眼睑处的伤痕被海水浸了。是昨天跳车,被飞溅的碎石擦伤的痕迹,有些泛红,像他背着她哭过,声音也又涩又欲:“不要用自己的生命和我闹脾气。” 礼汀抬起手抚摸他眼睑下方,她手指的咸涩让他感到刺痛,但他没有躲开。 对方立刻迷恋一样地蹭她,像受伤的犬,用不容置喙的命令语气,又夹杂着示弱道:“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因为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你。”他任由她掠过他的深邃迷人的眉眼,把她放在副驾驶位上。 轻吻了她的手指,“我可能会活不下去。” 礼汀手顿在半空中,睡意散尽,忽然就哭了。 “万一有一天,我不得不离开你,可能去很远的地方再也回不来了,如果你找不到我,就和你喜欢的女孩子在一起吧。能站在很远的地方,看你过得很好,我也会安心很多。” “江衍鹤,我很爱你,很爱很爱。我也已经一次又一次地试探过你的真心,我已经很安心了,哪怕你真的有一天不属于我,我都能祝福你的那种爱。” “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那人像是要把她揉进骨血之中一样抱她,狠狠地,又吻她,“你到底在患得患失什么,你告诉我,你不是答应我你要陪我去科莫湖度过暑假最后的十五天吗,为什么要跳海要堵上性命,为什么孤身来到这里,连台风都不怕。” “我很不安。” 礼汀在他怀里呜咽起来,她揪住他的衬衣,声音支离破碎:“我和她们一群女孩子坐游轮来这里的那天早上。礼锐颂来找我,他说,姐姐,你别自作多情了。告诉你一个秘密,江衍鹤根本没有救过你。他救下的另有其人,他心里那个人,从来不是你。” 机舱外,天空被玫紫色的闪电划破,接下来是震耳欲隆的闷雷声。 江衍鹤调整到驾驶状态的时候,窗外已经下起了瓢泼大雨。 礼汀没有一点害怕或者惊慌的情绪。 她凝望周围幽蓝的海平面很久,然后很轻地,把脑袋搁在他的手腕上。 她努力让自己声音不再颤抖,用一种平静又清冷的语气。 “有那么一个人存在吧,哥哥救下来的人。” 在八月的夜晚,撒丁岛周边的一个小小岛屿,她像一只南飞了很多年,终于找到庇护地的小小鸟雀。 安稳地蜷在江衍鹤的怀里。 她不用再担心变故,香甜的,安宁的,温柔的,就着湿漉漉的眼睛和仲夏夜的汗水。 他缄默片刻,没有回答。 礼汀漾起绵软甜蜜的笑,试图把刚才在他面前崩溃流泪的场面掩饰过去:“原来真的不是我。” 她心里好痛。 但又怕他伤心,想要治愈他,把让他煎熬疼痛的,陷入恶劣回忆的麻木和病态的事。一一消耗殆尽。 “哥哥,如果真有那一天的话,面临同样的选择,你别来救我了,我想报完恩,安安静静地离开。” 江衍鹤观测到仪表盘的地平仪趋于稳定。 似鹤归汀 第191节 他安抚地揉着她的黑发,用指腹去擦拭小猫眼睫上晶莹沾湿的泪水。 两人已经爱到这种地步。 没办法赤.裸地告诉她,他救下的另有其人。 他实在太过于心疼她,看见她露出那种被全世界抛弃掉的脆弱的神情。 他心撕裂一样地疼。 “我不要你报恩,我要睡你上千次,上万次,我要你永远留在我身边。” 江衍鹤在暴雨大风中,驾驶着飞机往撒丁岛飞去。 他咬紧牙关,使劲往前推变距杆。 “你好傻,为什么要来救我,明明你可以和她好好的在一起的。我....从来都不是你人生的主角,关于你的一切都是我偷来的,我知道有一天,我会把你还给别人,我一直都知道。” 礼汀已经哭累了,她哀哀地依偎在他怀里,有些虚脱地笑着说:“如果我们死在这里,哥哥是不是就永远属于我了。” 在视野里遮天蔽日的雨水里。 恍惚间,江衍鹤听见自己的声音,很轻很慢,承诺一般。“你一定会活着回去。” “小乖,我再也不会让你没有安全感了。”他顿了一下,又说:“因为我会娶你。” -------------------- 47章提到过,礼汀的弟弟礼锐颂知道这件事。 谢谢小天使的投雷和营养液,本小透明真的暖心很久,感激! 第69章 归汀 ===================== 今天,是礼汀是被他锁在科莫湖别墅的第三天。 那人第一次回来陪自己过了夜。 他的身上有尘埃和血腥的味道,隐匿在暗光暗面的侧脸看上去有些不近人情,充斥着森然和残忍。 礼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事实上,面对如此危险的情人,她从来没有马上将会被野兽撕碎的不安。 皎洁的月光从密封的落地窗外照进来。 礼汀是被嘴唇上的痒意和温热弄醒的。 感受到那人的指腹正贴着她的下颌摩挲,漫不经心的模样,玩着她牙龈和舌尖。 缠绵又暧昧。 他垂眼看她,英隽的脸上似有如无地带了一点笑意:“醒了。” 她坏心眼地用小小的牙齿,咬住了他挑薄的指尖,又细致地舔了舔他的手:“哥哥回来得好晚。” “那你有很乖地在家等我吗?”江衍鹤俯身,把她从床上抱起来,气息触碰着她的耳廓。 “有的。”礼汀点点头:“还看了哥哥书橱里的书,很厚重的德文爱情故事,很想哥哥。” 两人走到浴室光下的时候。 江衍鹤垂眼看见她手腕上浅红色的勒痕,几不可查地蹙眉,修长的手指疼惜地摩挲了一下。 “手腕不疼的。”礼汀用沾着水光的眼睛看他,用黑发蹭了蹭他的下颌,眼睛湿漉漉的:“是我惹哥哥生气了,以后会乖。” 那人看见她很柔地把脑袋搭在他下巴上,细白的手臂扶着他的肩膀。 他宠溺地笑着看她,“宝宝想下楼瞧瞧我给你带回来的玩具吗?” - 三天前。 被他用直升机带到科莫湖来的小猫,倔强地要命。 她擦着眼泪,说要去找谢策清问清楚。 “我不想听你解释,我要离开这里。” 直到最后,那人浓密的眼睫蒙上一层阴翳。 他掐着她的后颈,把人抵在机舱上吻到几乎窒息。 礼汀卷着他衣摆的手指发着抖,松开的那一瞬间,飞快用手背擦了一下被咬破的唇角。 其实他唇齿间清冽的味道混着周身的荷尔蒙。 每次她都感觉被蛊惑一样,没有一点招架的能力。 所以她不敢看他,擦拭完柔嫩的花瓣般的唇,就把小小的脸转开,忽视他强烈的存在感。 害怕一看他,就心软了,什么都想给他。 给他亲,接受他的坏,什么都不计较了。 但那人就是坏,他看礼汀抗拒他的吻,非要掐着她的下颌,掠夺走她的全部呼吸,逼她就犯。 小猫恍惚里一直拒绝他,抗拒他抱紧她。 她被他捞在怀里,顺着旋转扶梯往上走,被压覆在地毯上,白皙的脚腕上套了细细的链子。 “还想回去找谢策清?” “不要你..你不是我的恩人,我不要你...你去绑别人...” 礼汀毫无章法地躲避,头发覆盖在雪白的背脊上,像被雨水打湿的蝴蝶一样,拖着沉重的翅膀,艰涩地用伸展着纤细的手臂往前爬。 江衍鹤每次都耐心又揶揄地等她爬出一小段距离。 然后他抓住她的脚踝把她扯到自己怀里。 “继续跑啊。”他松散地笑着睨她。 她脚腕的细链发出清脆的响声,和柔嫩的皮肤一摩擦就生出了刺痛。 第一次被他用金属链绑住的礼汀挣扎地厉害,不断颤抖着想脱离他的怀抱。 她的手腕被他上面扣在地毯上,她被笼罩在了他从上面压制而来的阴影之下。 “你说过喜欢被我这样的。” 他俯下身,手从她肩膀下面穿过,把她束缚在怀里,捏着她的下颌,舔她湿润的眼角:“你说过被我骗也甘之如饴的。” “是你先不要我的。”礼汀扑在地毯上,黑发掩着她苍白的皮肤,被他亲狠了勾连的口水和眼泪。 她满脸濡湿,眼睛蒙上一层雾:“所有人都说你喜欢了我五年。但你不救我,江衍鹤,你混蛋!” “我混蛋。”他似是放弃一样,重复着她的话。 看她的身体不断发抖,像是气得狠了又伤心欲绝的模样。 江衍鹤心尖一窒,骨节分明的手掌覆盖在她的脊骨上,嶙峋的起伏暧昧地划过莹光白的皮肤质地。 他安抚性地揉着:“我会和你结婚,所有人都知道我属于你。” 她穿着他的衬衣,质地上乘的衣料被两人的动作蹂.躏到卷边,最上面的扣子他扯坏了。 礼汀委屈的垂着眼,听完他说的话,在他怀里晃着脑袋,黑发簌簌地:“我不信,才不要你娶我,用婚姻束缚你有什么用,那些女孩子还是趋之若鹜,你喜欢我,为什么要还和礼桃在一起。你甚至在海里都不愿意救我。” “再也不要相信你了,你和礼桃在一起过,我真的很吃醋,只是我没有讲出来。” 她挣扎着,抓挠他的臂弯,想从他的怀里逃出来:“哥哥可以和你救下的人结婚,放我安安静静地离开。” 礼汀软软地呜咽着。 下一刻就被那张英俊的眉眼蛊惑到了。 忍不住伸出水红的舌头想去舔他的薄唇上的伤。 就算到这个时候,她的心脏还是会因为他的靠近而塌陷。 他的声音磁性又破碎,:“你舍得看我和别人在一起?” “我会难过到死掉。所以才想逃跑。” 礼汀眼睛里蒙上一层水雾,我见犹怜地仰面凝望他。 她语气很轻地:“哥哥,你告诉我,如果当时我和她只能活一个,你会救谁。” 江衍鹤下颌绷紧,眼眸锁着她,语气认真到极致:“我说过,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你,我绝不会独活。” “你看,你还是不会选择救我。我不要再喜欢你了。” 礼汀挣扎着,细声啜泣:“你对我好坏,为什么不肯骗我一下呢。” 细瘦的腰被他的手掌箍紧在地上,另一只手桎梏住了她纤细的两只手腕。 礼汀不安地扭动着,力气在逐渐耗尽,但直到彻底虚脱之前,她依然抗拒着他的触碰。 “在岛上说想和我殉情,回来就不喜欢我了?”他问。 迷乱灼热的吻铺天盖地落下来,水声暧昧。 那人性感到几乎令人心尖发颤,但是礼汀心里的委屈,让她对他的蛊惑免疫。 待到他痴迷地沿着她纤细的脖颈一点点吻下来,呼吸急促,宛如星火燎原。 叛逆的小猫狠狠地咬在他肩膀上,眼睛里冒着水汽。 她泪眼朦胧的模样,和平时被他玩到浑身暧昧的痕迹,躲在他怀里撒娇的模样很像。 但是礼汀这次说出来的话,却像尖刀一样刺入他的肺腑:“我不要你亲我,你走开,我们以后桥归桥路归路,我要和你分手。” “分手?” “分....分手,再也不要看到哥哥,再也不要了。”她像一只濒死的天鹅,为了抗拒他的吻不断仰高脖颈,但最终更方便那个人恶劣的使坏,细软的黑发散落着在半空里晃荡,伶仃白皙的脊背,美到极致。 怎么躲都躲不掉他的怀抱,在她身上梭巡的手掌骤然发力。 他把她狠狠从地上抱了起来,似是要把她嵌进身体一样,托着她。 似鹤归汀 第192节 “下定决心不要我了?” “嗯,是那种——以后在路上也对面不识的不要。” 礼汀说完,咬住下唇。 她稍微有一点犹豫。 礼汀忽然想到如果真的有这天的话,没有他的气味陪伴自己睡觉,没有他滚烫安稳的怀抱,可能会彻夜难眠的。 身体之前很熟悉他粗暴或温柔的疼爱,很习惯他的触碰和拥抱,也要戒断掉。 之前他教会她的勇气,胆量,决心,恒心,都会一样一样地离开自己。 然后又回到了一个人的生活。 说着,她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她嗅着他脖颈好闻的味道,心里安心又抗拒,手指无意识地松松捏着他的衣领,汲取他身上的温暖。 她觉得自己没出息又软弱,脱力地埋进他的脖颈。露出泛红的耳朵尖。 那人在她耳畔,似是察觉到她的犹豫,犬齿咬噬着她的耳廓,悄无声息抹掉她的眼泪:“小猫害怕离开我了?” 听完,礼汀被他抱在半空中的身体猛地一颤。 她逃避似地强调掉:“才没有,我很坚决地要离开你。” 以前遇到一切艰难和恐惧时,她都很乖很软地逃到他怀里,露出漂亮的黑眼睛,安稳地看他解决。 他无所不能,对一切都信手拈来。 但他才是最危险又最森然的隐患,蝴蝶飞不过的飓风之海,蒲公英飘不过的山峦雪线。 她被他托起来,放在亚马逊绿翡翠镶嵌的壁橱上。 那人扣住她后脑勺和下颌,喘着粗气,撑着墙面侵略般的吻她。 礼汀倒是没有抗拒,但是眼泪淹没了他凑过来的高挺鼻梁。 她看到江衍鹤英俊到毫无瑕疵的脸,眼底又起了薄薄的泪晕:“你知道我的身体没办法抗拒你,就一直瓦解我的意志,哼,你混蛋。” 她的语气像撒娇,被他疼爱惯了的身体连魂魄都是甜的。 勾的他抓心挠肝地痒。 “见识一下我真正混蛋的时候,再骂也不迟。”他眼睛蒙上了一层戾气,不由分说地就开始撕扯她薄薄的衣料。 说罢粗暴蛮横地游离着亵玩她,看见她的动情。 他促狭地笑了:“很爱哥哥,对不对,汀汀再怎么抗拒,都会接纳哥哥。” 她一向没办法抗拒他修长的手指,面对暧昧地触碰,已经恍惚到意乱情迷的地步:“我之前是因为报恩才留在你身边的,才没有爱.....呜。” 她软弱的舌头被他咬疼了,瑟缩在嘴里,不给他嘬。 他抵在墙面的手指也咯着她的脊骨,在绸缎般柔软地皮肤上刮擦。 到处都不舒服,连他触碰自己的薄茧都会让她眼神迷离。 “魔鬼....我恨你.....你总是诱惑我,我不要你碰我。” 小猫努力地想着形容词:“你走开,发情的疯狗,我没有爱过你,没有。” 听她说完,从来没有爱过他的话。 那人眼神掠过凶凌的光,似乎燃起滔天大火,要把眼前的人灼烧成灰烬:“你怕我了?” 他撩开她被汗湿的密密长发,温柔地吻她脖颈上渗出的细汗。 她难耐地任由他亲:“你是混蛋,我讨厌你。” 他森然地说:“既然你这么恨我,那就杀了我。” 下一瞬间,一把手柄上花纹精致繁复的金属制品,就被他递到她的手里。 是一把刀。 在日本时,他送给她防身用的小刀,她没带走。 那时候,她害羞地做了下药的坏事逃走后,他经常用刀来警醒自己别喝酒。 小刀泛着银光,格外锋利渗人。 礼汀因为慌乱和悸动无法握稳:“刀....为什么要给我刀....” 他手把手,把刀柄一点点扶正在她细白的手心里。 江衍鹤慢条斯理又专心地握着她的手。 他一点情.欲都不染,眼神清醒到冷冽。 他用另一只手捂住她漂亮的黑睫毛,感受她渗出的泪水:“宝宝,如果你不爱我,讨厌我碰你,就像我教你的一样,学会防身,用这把刀狠狠地捅我的心脏。” “不可以。” 他声音性感低沉,暧昧牵连的水声响起,他痴迷的吻她,很轻的在她耳畔问。 “宝宝不是说我是魔鬼吗?” “......” 江衍鹤继续蛊惑,面上甚至带了笑:“要是觉得委屈,或者恨我的话,那就杀了我。” “来,捅这里,这里是心肌动脉的接连处。你刺下来,我马上就心脏衰竭,流血身亡。”他拉开衬衣领口,露出平直狭长的锁骨,和流利结实的肌理,每个字都涩哑又温柔:“刀在你手上,我绝不反抗。” “宝宝要是助纣为虐的话,我还会继续碰你。” 英隽的男人沉郁又危险,像是笃定了她的软弱和眷恋:“怎么着,刚才那么恨我,现在为什么要摇头?” 小猫瘦弱漂亮的身体一直在颤抖,脑袋也昏昏沉沉的。 刀递给她的时候,她就怯生生地咬着唇角噤声了,喉咙发紧,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哥哥怎么可以,用生命安全威胁她献祭出爱。 小猫就算在最难过的时候,都没有一点点伤害他的打算,甚至连手指下意识抓紧他的肩膀,都怕伤到他。 现在被他步步逼进,礼汀更是小幅度地摇晃着脑袋。 她酸麻虚脱的身体没办法再负担别的动作,只能瘫软着蜷起来,眼里又蓄满眼泪:“不要,不能这样做。” “....我再也不说那种话了...我不要刀...” 但是残忍恐怖的情人并不打算放过她。 他鼻息浓重,低头蹂.躏她水红的舌尖:“你要是不杀了我,永远也别想离开我。除非我死,你没有别的途径。” 那人疯戾到了极点,无视那把刀的存在,也要俯下身来吻她。 吻地最深入的时候,礼汀被残留的快感,弄得失去意识地痉挛。 就在这最神魂颠倒的一瞬间。 他的手掌骤然发力,覆盖在礼汀握刀的手掌上,尾音似是叹息:“如果能死在你的手上,我心甘情愿。” “不要——不可以。” 随着礼汀哀哀地呜咽,刀尖没入他的身体,和心脏的位置,只偏了一瞬间。 如果礼汀没有哆嗦着把手往回收,刚才正中心脏的位置。 按照他的力度,可能心脉会被刺一个对穿。 “你受伤了。” “为什么要这样伤害自己。” “你太坏了...你总是...拿捏我的软肋。” 血渗出来的那一刻。 江衍鹤咳嗽着颤了颤身体,然后撑着墙,痛苦地要紧牙关。 锋利的小刀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礼汀觉得她快要死掉了。 心脏像被捏紧一样疼,感同身受的剧烈痛苦宛如山呼海啸。 她匆忙地从壁橱上跳下来,差点被纠缠的锁链差点绊倒。 她什么都没想,扑过去把他揽紧。 小猫轻柔吻他额角的汗,小心翼翼地吻他英俊锋利的下颌。 “我爱你,哥哥,我爱你,我刚才再和你闹脾气,我不跑,我会乖的。我给哥哥亲,我全身上下都是哥哥的,我爱你,我只属于你。” 她跪坐在地上,颤抖着想把自己脚腕的锁链递到他手上。 江衍鹤痛苦地喘息着,别过头,再也没看她一眼。 他没接。 “你想走,就走吧。” 片刻后,汗湿的黑发下,他嗜血又苍白地笑了:“看我受伤,会爽到吗?会的话,我们继续,如果你认定我是魔鬼的话,你可以随意恨我,像其他人一样恐惧我。反正我就这么一颗心,你可以随便刺伤它,践踏它。” 礼汀心疼到了极点。 她埋头一点点舔走他渗出的血,还好伤口不深。 她又揽紧他,细细的手指触碰他的头发,把他揽紧颈窝里,颤抖着哄他:“哥哥不是魔鬼,不是....是我的一切,是我的主宰,我离开你我会死掉,不是魔鬼,为什么这么多血.....” 这样刻骨铭心的爱宛如一种岌岌可危的隐痛,随着他浸染出来的血,把她所有的抗拒磨灭掉。 这些是蔷薇色的,甜蜜的符号,是献祭在神龛下的花。 可以让她确定,他放下一切的傲慢和清醒,狂热地,濒死地爱着自己。 她埋头在他下颌上,很专心地一点点吻他。 她丝毫没察觉到,那人在她头顶上,洒脱又若无其事地笑了。 是一种轻佻的,完全不在意胸口疼痛的笑容。 他用命来挟持她心软,装脆弱,果然一次就成功了。 似鹤归汀 第193节 礼汀已经慌乱到极致,她的手指颤颤巍巍找绷带,忙前忙后想去给他止血。 小猫根本没发现他的疯狂。 江衍鹤垂下眼睫,嗅着她的头发,揉她的耳朵尖,明明浑身都是血,像恶鬼一样凶凛,却温柔地吻下来说:“喜欢吗?你憎恨的魔鬼为你受伤了,你应该很快乐吧。” 礼汀满脸泪痕,用细细的手指捂住他的嘴:“不要讲这种让我不安的话了。” -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 礼汀察觉到脚腕上没有缠绕的细链。 房间里空荡荡的。 或者说,偌大的科莫湖别墅群,只有她一个人。 她没来由感觉到十分心慌,被他抛下的感觉杂糅着孤独和恐惧,让她抱紧那个人的被单。 上面丝丝缕缕地,还有他留下来冷冽的气味。 那人彰显绝对占有欲的方式,也许是床头上,他留下的吐司片。 根本不需要佣人,或者任何东西横陈在两人之间。 关于她的一切,从衣服到食物,他都亲力亲为。 她是一株他亲手浇灌爱和迷恋地玫瑰。 干燥的麦粉香气溢出唇齿,很香,但是没有什么胃口。 礼汀吃了一小绺,就不安地回到了床上。 昨天晚上捅伤了他,还还义愤填膺地讲出了不喜欢他的话。 现在,她孤零零地被抛弃在这里,很害怕他不会再回来拥抱自己了。 礼汀在床上发了一会呆,终于鼓足勇气给他打了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刚接通,礼汀就迫不及待地把手机凑近。 很软又很粘人地,用一种没有安全感的:“哥哥,你在哪里呀,我一个人好害怕。” “怎么,你舍得想我了。” 那人沉默了一下,接着轻描淡写地说:“锁链给你解开了,给我打电话做什么?你真觉得害怕,就联系你心心念念的谢策清。他在德国,来这里应该很快的,你就说被江衍鹤囚禁了,让他赶来救你。反正长久以来,在你心里,他是英雄,我是魔鬼。” 他又无辜地哼笑道:“你不是想献身给他报恩吗?去啊。” 礼汀像猫一样蜷缩起来,用带着他气味的被子一层层圈住自己。 她委屈到了极点,泪眼模糊地说:“不要别人。我不要的,汀汀错了,再也不离开你了。” “不是报恩的话,因为什么留在我身边的?” 他似乎笑了一声,用低沉地声音揶揄她:“频繁说谎的坏孩子,是需要接受惩罚的。” “因为我爱你,爱你。” 礼汀身体像是埋进了冰水里,她细声细气地恳求他:“我心甘情愿,不要再惩罚我了。” “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舒服吗?” “......” “说话。” “舒服...舒服。我很喜欢的。” “喜欢被我亲吗?” “.....喜欢。” “就知道宝宝喜欢,你乖乖等我回来,不乖还会被继续惩罚的。” 电话那头,江衍鹤终于满意,搭在玻璃彩窗上的修长手指,怡然自得地敲了敲。 “汀汀很听话的。”礼汀揉了揉眼睛。 “但我还没消气呢。小猫今晚需要想着我,来玩自己,哥哥想听。” “.....嗯.....” 那人眼睫微眯,带着惬意,像是被取悦了一样。 他垂眼看着楼下的礼锐颂一群人,很疯戾地露出一个阴晴不定的笑容:“明天,哥哥会给你带玩具回来。” -------------------- 预告一下。 下次更新,他会解释当时为什么会和礼桃在一起。 小汀从来不是被压制的一方,下章也会当面训狗这样。 顺便玩具...... 第70章 归汀 ===================== 夜深了。 两人一直没有挂断电话,礼汀听着他那边传来fogc国际金融峰会的声音。 来自不同国籍的证监会和亚信使节和政商名流,以及洛克菲斯家族。 那些人开口就是一堆礼汀完全听不懂的金融术语。 她蜷在被窝里,湿润温热的气息呼在他的被子上,嗅着他留下来的味道,陪伴着电话那端的他,黏糊糊地叫他哥哥。 除此以外,她今晚很乖,没有打扰他,用同声传译的翻译器,记下了很多长句。 在漫长的陪伴他的时间里,一直想要离他近一点。 她会模仿他的习惯,会记下来他的小癖好,也会尝试着提升自己。 他才不坏,他陪她走遍世界万里,把妈妈留下来的植物好好养殖起来,手把手教会她一年四季的各种技能,游泳和滑雪,让她变得更勇敢关心别人,也学会了怎么样爱一个人。 好爱好爱他,江衍鹤已经汇聚成她世界的组成部分,两个人已经铭记进彼此的生命里。 在国际商业大亨做融资汇报的演讲和鼓掌的声音在两人之间流动。 礼汀听到他挂了麦,用一种极慢的语速,犀利又尖锐地声讨了贸易保护主义和民粹主义。 年轻,桀骜,但是无所畏惧,满是青年的意气。 她很迷恋地一一录了下来,专心地等待了很久。 直到他掐断了麦。 连上语音哄她,叫她宝宝。 在撒丁岛两人同居的房间里。 他一个人睡不着,因为那里也有她残留的气息。 房间的每个角落两人相拥在一起过。 明知道那栋城堡式的别墅里,住了好多人。 那些相拥入眠的晚上。 礼汀被他用力桎梏着,抱在怀里亲吻的时候,甚至能听见楼下的脚步声。 回忆起这件事。 礼汀在电话这头,穿着他的衬衣,脸红到滴血。 听他语调很哑很撩地说一些让她神魂颠倒的话:“宝宝想我了吗,是不是听哥哥在论坛上发言的时候就受不了了。” 他连呼吸换气都在撩她,磨人到极致。 她满脑袋都是他睡在自己身侧的模样,想念他薄唇和冒尖的齿,小声喘着气,眼神涣散地趴在床上。 想念他温热的拥抱,想要像去年冬天一样,钻进他的宽大外套,埋入他的颈窝里。 他拉上衣服拉链,把她揉进身体里,束缚着她,一起看书,看视频。 察觉到她走神,就被他捏着下颌吻到窒息。 她的嘴唇柔软微红,像花瓣。 吻到深处,掌心揉得皮肤酥痛难耐,肋骨抵着肋骨,呼吸交融。 两人皮肤紧挨在一起,拥抱着一刻也没有分离。 礼汀开了单向视频。 他促狭地不给她听他喘息,反而听着她的声音,很享受地闭着眼睛。 礼汀巴掌大的小脸凑近屏幕,似乎下一秒就要吻上来。 追问他想不想看她,羞怯地说,她可以换其他的衣服给他看,甚至看她水红的舌尖。 她黏糊糊地叫着他的名字,沐浴在他视线中害羞又惬意,失去力气地支着下颌看他。 “哥哥开一下视频吧,我好想看你。” 那人点开了视频,他的脸在灯光里浸着,近在咫尺地手指在玩刀,皮肤冷白,静谧又沉郁的模样。 和刚才那个在峰会上和人针尖对麦芒的凌冽青年不同,还透着一点性冷感。 “我好看吗?” “当然好看了!” 他是她见过最英俊的男人。 灯下观美人,霜刃的光反射在他眼睛里,点漆有星。 礼汀的心脏砰砰跳,说不清是惧怕还是恋慕。 似鹤归汀 第194节 自从经历了昨天晚上的威胁事件,满眼都是他手上的刀。 她心里很明白,他没开口,但自己已经知晓了那些秘密。 以他对自己病态的占有欲。他一定会越发患得患失,阴晴不定。 想到这里,她不安极了,很疼惜地问他胸口的伤痛不痛。 “疼了你会心疼我,我觉得很值。” 他哑声笑了,尾音像小勾子一样诱惑她地说:“睡觉吧,我有点受不了了。” 礼汀眼眸很快就溢满水痕,担忧地吸着鼻子问,是不是疼得受不了。 硬得受不了。 视频那端,他眼瞳漆黑,望向着她的视线,似乎要燃起火来,观赏着她的举动一字一顿地说。 今晚他被她诱惑到了极致,难得浮躁,起身想去洗澡。 他后面的窗里,正在上演着一场夏季的暴雨。 撒丁岛现在正处于台风天。 在闪电的白光里。 他调转镜头,毫无顾忌地解开领带,衬衣从那截冷白的脖颈滑下来,露出挺拔的脊骨和线条流畅的背脊,随后随意地换上了一条黑色的家居裤。 裤腿勾勒着腿部肌肉,配上他的身量,走起路来像行走的荷尔蒙。 礼汀害羞地吞咽了一下,埋进被子里蹭蹭,心脏跳得很快,再也不敢讲话来撩他。 她目送他垂着裤带,略显不羁地往浴室走去。 看着他去的方向。 礼汀想到之前两人在浴室里相拥的事。 因为礼汀的身体比较弱,之前他都是兀自忍受。 自从他知道被她下药以后,确定了她的心意,才下狠手折腾。 他每个动作都染着欲,也很擅长说撩人的话,单字音节都能把她刺激到战栗。 回忆起他浓烈到窒息的爱。 她睫毛微微颤抖,像蝶翼一样,嘴角上扬,溢出甜蜜,轻柔地笑了起来。 好喜欢他。 她很想等他洗完澡出来陪她,哄她睡觉。 今天实在太累了,听到视频那端的雨声,裹在他的被子上又很安心,很快就进入了香甜的梦境。 江衍鹤把浴巾搭在肩膀上,歪着头,擦拭着头发跌落下来的水。 忽然听到他的小情人半天都没有发出声音,于是放轻了脚步,回到书房。 他看见她半边脸埋在被窝里,手指无意识的搭在身前。 没有他在身边,她没有安全感极了,像筑巢的小猫一样,把空调温度开得很低,然后把自己裹得紧紧的。 漂亮的睫毛微微颤动,小小的眉心皱着,一副不安稳的模样。 江衍鹤静默地凝望她好久。 要是礼汀醒来,一定会被他眼底疯狂的占有欲吓到。 他关掉和礼汀的麦克风,接了霍鸿羽的电话。 “翡姗来莫尔塞姆找过你,我说你回撒丁岛了,她说想要你陪她去参加她学校的八月节舞会。” “行。你让她来科莫湖找我。” “你还真打算齐人之福啊,她和礼汀见面修罗场你打算怎么办。” “把我女朋友介绍给她。” “你准备把她介绍给所有人?夏元渡的威胁你不怕了,你师母和陈浩京一直都想把翡姗托付给你。”霍鸿羽担忧地继续说:“你妈呢,她知道礼汀是你爸白月光的女儿,不会逼走她吗?” “无所谓,她去哪我就去哪。”江衍鹤用手指抵住唇咳嗽了一声:“晚上看到礼锐颂他们去喝酒了,有收获吗?” 霍鸿羽:“兄弟,你预料得分毫不差,我和浠哥在无人机上看到,许轶和礼锐颂在暴雨中撞车了,放心,这件事浠哥处理得滴水不漏,事发之前,这辆车已经过户到了许轶的名下。sieben改装得很好,驾驶座毫发无伤,至于礼锐颂.....撞车以后我还没看见他从副驾里出来。” “对面呢,撞伤人了吗?” “没有,是一辆我和浠哥安排好的车,没有大碍。” 江衍鹤像是预料到什么一样。 窗外电闪雷鸣。 他知道鱼儿上钩了,撑着脸看了一会礼汀睡觉的模样,眼神柔软极了。 等待的时候格外漫长,但是他一向是个耐心的猎手。 很快,门被人从外面砸开。 紧接着,浑身沾满血和雨水的许轶从外面进来,他跌跌撞撞地跪在江衍鹤面前,哀求着哭诉到:“完了,哥,我和礼锐颂喝酒回来的时候撞车了,对面的车头直接撞坏了,隔着大雨我看不清,估计从科洛夫道回城区的一家三口,礼锐颂卡在车上昏迷不醒,腿也卡住了,求求您帮帮我。” “看上去有点棘手。”江衍鹤淡淡道。 他的眼睛,没有离开屏幕那边熟睡的小猫。 “我知道,但是哥如果不帮我,我爸知道这件事就彻底完蛋了!” “我会帮你,但关键时候也得靠自己。” 他不紧不慢地说:“你手头没一点钱怎么行?要不回国的时候,我把朱家生物制药的股份沽空给你,这样我有资金帮你周旋,你也有朱家的分红。许兴洲不是和朱鄂是世交吗?你也不想看朱家仗着你们的股份只有9%,就肆意欺凌你们吧。” “什么都行,我都听你的,只要哥你今晚救救我,为什么都答应你!” 安抚完情绪失控的许轶。 他瞧见对方在沙发上瑟瑟发抖,还好心地给他扔了一条浴巾。 许轶感激零涕擦着水,在书房里走来走去。 江衍鹤下套的过程,堪称循循善诱。 许轶现在魂不守舍,哪里还有心思分辨对错,再说这是他朱世伯名下的公司,哪怕早已经是倾覆之舟,他也不疑有他。 江衍鹤好整以暇,缓慢讲出和许家的交易。 对方果然应允,立誓一定会照做,急不可耐地签字摁了指纹。 扶持许轶来控股朱家的制药公司,让他们注资来应对朱家医药日薄西山的亏空。 再通过许轶的周旋,威胁许兴洲,让他不敢轻举妄动,分裂他和朱家的关系。 这件事,他已经筹划了很久。 他放缓了声音,耐心地哄着许轶出去。 还没等他关上门,就接到了礼桃的电话。 沉闷的震动声在密闭的房间里尤为刺耳。 “鹤哥,我弟弟出事了,”礼桃声音有些发抖:“许轶肇事逃逸了,把礼锐颂一个人留在大雨里,你救救礼锐颂吧,我和他来意大利的事,我爸根本不知道,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端,我都不知道回去应该怎么交代。” “我会让莫浠好好处理这件事的,也会养好他腿上的伤。” 江衍鹤鸦黑的睫毛微沉,他语气平静地对礼桃说:“但你求我帮你这么大一个忙,总得拿出一点彩头吧。” “鹤哥,你.....需要我为你做一些什么呢。”礼桃没办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她的浑身都要塌陷了,刚才礼锐颂在电话那端哀嚎的声音她也全然遗忘了,只剩下心脏悸动的轰鸣:“你终于发现,我比礼汀更适合你了吗?” 对方长久地没有说话。 漫长的静默以后。 “鹤哥,你在听吗,你愿意回头选择我了吗?” “很早之前,你祝福过我,说我喜欢的人,永远不会爱上我。”他补充道:“我不配有选择的余地,哪能高攀你呢。” “我当时不懂事,说错话了,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礼桃搓了搓发红的脸颊,手指紧紧捏住手机,忐忑地说:“就算把礼锐颂的事情撇开,我也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那就帮我搭搭桥吧。”他沉声笑了:“帮我和我喜欢的人,牵个线。” - “什么玩具呀。” 礼汀呆在他怀里圈着他的脖子,眨着眼睛求饶:“我怕疼。” 江衍鹤听完,唇角露出了笑意,他抱着她走下台阶,揉揉她的脑袋:“宝宝满脑子都是什么涩情的玩意儿,我怎么舍得让其他任何东西碰你。” 礼汀被他揉的头发有些乱,羞耻地埋进他的怀里。 她知道以他的占有欲,的确关于她的一切穿衣用度都亲力亲为。 再说他已经足够野性,每次准备到一半,就已经让她求饶到至极。 别说被他抵住无法反抗的经历,又何必用那种不着调的工具。 两人顺着旋转楼梯往楼下走。 她往他怀里躲,光洁的小腿搭在他的臂弯上。 那人凝视她的眼神越来越暗。 礼汀倾身吻他,荡漾地甜笑起来:“今晚不要玩别的了,哥哥和我玩吧。” 他也笑,很欲地嗯着回应她,撑不住也不想煎熬。 手指扶住她的后颈,就着礼汀长发散落的姿势吻下去:“玩到你受不了。” 确实被他折腾狠了,因为睡了接近两天,于是蜷在他怀里丧失了睡意。 礼汀在半夜被地下室的响动吵醒。 这栋别墅并不是撒丁岛那栋新式城堡别墅,到有点古哥特建筑的幽深。 夏日未使用的壁炉上方,挂着圣托里尼岛的油画。 木质雕饰下垫着长长的绿丝绒制品。 似鹤归汀 第195节 礼汀慌了一下,手脚并用地把自己埋进他的胸口,她细软的发丝黏在他被她呼吸濡湿的脖颈上。 “哥哥,我好害怕。我好像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别怕。”他用小毯子把她抱起来,彼此的鼻尖贴着,“是我给你养的宠物。” “不要宠物。”礼汀委屈地咬住下唇,小幅度提高了声量:“哥哥有我还不够吗?” 不想要其他生物侵犯他和她的私人领域。 再可爱的小猫和小狗都不行。 说完她被他执拗的眼神烫到了,她害羞的说:“想逃跑。” “又在酝酿什么坏主意?” “你喜欢宠物去呀,放汀汀出去流浪。” “你是主人,喜欢主人。”他一把揽住她。 “这是你.....第一次说喜欢我。”礼汀眼底闪着碎星,黑发荡漾着,很美又很欢欣的样子。 他压低声音笑了,随后呼吸浸润在她耳廓:“主人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 “猜不到,到底是玩具还是宠物呀?”她被他摁着腰,在她怀里微微颤栗:“是小狗玩具吗?你是不是在吃醋我在京域和那只趴趴小狗一起睡觉。” “吃醋。” “那只小狗玩具明明是你出差给佣人的小孩子带回来的,我是因为你送的,才会喜欢它。” 她凝望他英俊的眼眸,柔嫩的手掌碰了碰他的黑发:“那以后主人只和你这只坏蛋小狗睡觉好不好。” 他哑着嗓子嗯了一声,垂眼看她小心翼翼地给他系上锁链,被钉在床的栏柱上,埋头靠着她喘息。 “主人。” “你离开了几天,不尝试解释一下吗?”礼汀问。 床头的锁链环住他的喉结,摩挲出来性感的红痕。 “不心疼我吗?” 礼汀被他闹得又乱又躁。 她咬了咬唇,恢复从容不迫,细长的腿掠上他的腰,白皙的脚掌一寸寸滑过他的胸口,很耐心地和衬衣扣子做斗争。 他很快就沉湎在欲里,一尝试着肆虐着往前倾,尝试着想要吻她。 “主人。”他轻浮地晃着手上的锁链,“求主人亲亲我吧。” 她站在他身前,俯下身,在他额间蜻蜓点水式的一吻。 垂眼看见他眼睫在颤,礼汀心脏被捏紧。 “我快受不了了,主人。”他胸膛起伏。 脚掌上的触感很硬也很热,但她很擅长模仿他的漫不经心。 她坐在床沿,居高临下:“别闹我了,再叫下去,回京域我给你戴一个止咬器。” 地下室似乎有碰到什么,发出刺耳的声音。接下来又是轰鸣的响声。 礼汀害怕地颤抖了一下,少女散乱着黑发,踩在地毯上,揽住半跪在地上的男人,把下巴搭在他脑袋上,“怕吗,主人会保护你。” 她怀里有一种很甜的冷香。 他有些轻地笑了,埋在她颈窝很久。 然后低声哄她解开锁链。 “下去看看。” 他把惶惑不安的她抱起来,继续刚才没有得到满足的吻,持续了很久,等她眼神涣散地覆在他肩上,才放开。 江衍鹤唇角微湿,诱惑又邪气地说:“给主人欣赏我带回来的宠物。” 偌大的别墅空旷地让人害怕。 礼汀甚至不敢直视房间里的鹿角,总觉得多看一眼都会上演厄榭府的倒塌。 窗外的巨型游泳池的水波映照在走廊上,礼汀感觉到她的感官放大了十倍。 地下室的门被推开。 昏黄的灯照耀在头顶。 这里并没有尘埃和苔藓的气息,只有很浓烈的酒香。 居然是一个不怎么使用的酒窖。 然后礼汀看见,曾经耀武扬威的妹妹,就这样被绑着手腕,嘴巴里塞着布条,倒在椅子上坐着。 是礼桃。 礼汀还在他怀里。 她看见眼前这一幕,有点诧异地咬了咬唇,然后不解问:“哥哥把她带来这里做什么?” 江衍鹤坐在酒窖的台阶上,支着腿,把礼汀圈在他的腿上:“送你。你可以把她当成一个玩具。” 礼汀并不觉得有什么离经叛道,她黏糊糊地亲他的下颌:“才不听哥哥挽尊,我就是吃醋你和她在一起过,怎么也过不了这个坎,你把她送给我,我也不要,我只要你。” 礼桃看见这一幕,眼睛几乎要滴下血来。 她气得脸色涨红,呜咽着想把嘴上的布条拿掉,发出凶恶又细碎的声音。 勉勉强强能地听见,她在骂礼汀狐狸精。 “你高中的时候是不是被他们霸凌过?” 他漆黑的眼眸锁着她,认真询问:“我们摊开聊聊,礼桃霸凌过你吗?” 礼汀动作微顿,别过脸去,鼻尖微涩,和他手指交握。 “毕业的时候,我有个朋友和他们一起飞.叶,其中有一个打小钢瓶死了,吹嘘说和曾经霸凌过一个女生,从高中就给寄羞辱和恐吓的信件。我打听他们一群人高中对你做的事,所以去找了那些人的麻烦。” 他望向她的眼睛很亮,似乎带着希冀和光。 从她孤立无援的高中时代,一直持续到和他在一起,也频繁地收到那些染了红墨水的玩具和恐吓的信件。 “别怕,已经过去了,我把他们都揍了一顿,霸凌你的十多个人,没有一个人敢留在京域。” 礼汀呼吸一窒,眼瞳周围迅速晕开一圈雾。 她压抑不住自己崩裂的情绪,覆在他的身上,放肆地哭了出来。 “江衍鹤,我当时好难过,我真的好难过。” “他们都说和礼桃有关,但她是你的妹妹。我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接近她,本来只是试探她人品如何,是否是罪魁祸首。” “我没和她深入一步,而且因为老师很排斥我和你接近,再加上朱家的问责,我找她顺便做做障眼法,从来没想过通过她,接近你,或者让你吃醋。” 他用指腹摩挲她的眼睑以下,哄着怀里脆弱的人,帮她擦拭泪水:“梁叔去世以后,老师发现了你的存在,我没办法再靠近你,高中我被他们的监视压得喘不过气,没有好好保护你是我的错。海难以后也想离你远一点,是你朝我走了九十九步。” “傻瓜。”礼汀说话带着软软的鼻音。 “当时和礼桃在一起,我问过她很多次是否参与霸凌。” 江衍鹤不着边际地玩着她的手指,垂着眼帘,不看她:“海难后,我彻底觉得失去和你在一起的希望了,那段时间浑浑噩噩的,我都不知道我依托什么而活,我每次看见你就觉得很痛苦,被你报错恩也很痛苦,旁观你喜欢谢策清更痛苦。” 他很轻地笑了一下:“我什么都讲不出口,我是个彻底的混蛋。” 礼汀的心脏好像在火上煎。 她也听过孟丝玟讲过很多次,江衍鹤和一群人打架的事。 那时候满脑子担忧,从未联系到自己身上过。 原来被打的人,全是高中霸凌自己的人。 原来他真的有好好守护自己。 原来他没有骗她,他真的爱了她整整五年。 礼汀嗅着地下室的酒香,渐渐有些微醺,混着眼前她最迷恋的人身上浓烈的荷尔蒙味道。 这个男人,永远在人群焦点瞩目的地方,被所有人期待着,投来敬佩又爱慕的目光。 她在渡轮上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就深深陷进去。 他从未对她示弱,从未需要她付出任何,却像一束光一样,破开她旧日的混沌和阴影,很惠泽地照耀在她身上。 他的确是一个危险的情人,诱惑她堕入感情的旋涡里,但是同时,也教会她爱,给予她后盾。 礼汀凑上去吻他,吻这个在她面前展现出情绪沉郁的男人,她听到那人手腕上锁链传来的哐当声。 悦耳地彰显了他完全隶属于她一个人。 让她不用忧虑礼桃的鸠占鹊巢和耀武扬威。 他的确彻底属于她。 身后的礼桃神情呆滞。 她崩溃地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不成调地发出粗重急促的呼吸:“呜呜——” “好爱好爱你...” 礼汀咬在江衍鹤下颌上,细小的牙齿用了力,留下了一个很深的牙印,衬衣往上挽,光洁又纤细的腿裸露在礼桃的视线里。 遮住她半截锁骨的发梢被他撩开,很迷恋地吻在上面。 礼桃被绑在椅子上,被迫观赏他俩交颈恩爱。 软在江衍鹤怀里的人,浑身雪白,她的脚踝有一道浅浅的暧昧痕迹,不像是腿袜的褶皱,就像被人吮红的一样。 礼汀眼睑下濡湿:“想不想在这里得到主人的奖励。” 仿佛下一秒,她就会用四两湖海浇灌他。 她主动地蒙上他的眼睛,给了他一个吻:“我接受你的解释。” 那人抬起头亲她,从湿红的眼尾,一直到她仰高任他肆虐的脖颈。 她的皮肤柔嫩,一碰一个痕迹,但是悉数隶属于他。 “想要主人想到快疯掉了。”他喉结滚动,哑声说:“我好渴。” 似鹤归汀 第196节 他全程都没有看过礼桃一眼。 野兽有了主人以后,除了对她造成威胁的人和事。 其他的他都不在意。 礼汀居高临下地回吻他。 她被他抵在墙壁上,很魅惑地在他耳畔呼气如兰。 “他呀,是我的。”礼汀伏在他肩上,对礼桃露出一个笑容,宛如盛开的曼陀罗花。 “这里的一切都是我的。包括他。” “妹妹不喜欢当我的玩具,就不要上赶着来我的家了哦,这里永远不欢迎你。” -------------------- 两人当着礼桃同学的面 =w= 是为了回应一下小桃同学在第三章 的咄咄逼人。 第71章 归汀 ===================== 两人在科莫湖过了一段静谧的生活。 仁子阿姨给礼汀寄来了很多滋补的食材。 她是真的很喜欢礼汀,学会了中文,开始用wx和抖音,会在寄送食物之前,小心翼翼地给她拍打包视频。 仁子阿姨像是知道那个坏男人把她囚禁起来一样,让她成为高塔上的公主。 她觉得礼汀耳根软,任由他对她肆无忌惮的占有。 一直悬着心。 仁子担忧江衍鹤照顾不好她,开始日日给他们做不同的料理,甚至提出来想要过来照顾他们生活的打算。 打来电话那天。 江衍鹤正把她抱在怀里,禁锢着她,气定神闲的回复国内工作的事宜。 仁子阿姨询问礼汀,要不要让她过来照顾。 礼汀往他怀里拱了拱,小声又认真地说:“哥哥把我照顾得很好,您寄过来的海鲜很鲜美,不劳烦您走一趟了,我和他九月就要回国了,也在这里住不了多久啦。” 两个人每天在房间里荒唐无止境,渴慕对方到濒死的地步。 礼汀总是会因为宛如升仙的感觉,溢出很诱惑的声音。 她的眼里只有他锋利的喉结,和脖颈的汗。 最早,他会玩她的舌,感受薄疼和湿润,摩挲小猫的齿痕持续发力。 到后来,她已经学会不压抑对他的情感,会低哼出来。 她的细碎呼吸,让人如闻仙乐耳暂明。 他怎么舍得被任何人听到半点。 尽管有美食诱惑,礼汀依然拒绝了仁子阿姨。 江衍鹤听完,心情愉悦,嘴角微扬。 阳光从巨大的落地窗照耀进来,惠泽地落在他肌理流畅的背脊上。 他埋下头,从身后揽住她,把她箍紧在怀里。 头埋进她侧颈,呼出湿润的气流。 让她安宁的冷香覆盖住她。 他啄吻她的下颌,声音低沉磁性地夸她:“好乖。” 自从那晚他捏着她的手指,手把手带她刺了自己一刀以后。 礼汀感觉那个人忽然变得成熟又性感,他好像变得更加琢磨不透了一点。 青年的欲和桀骜会从他的一举一动露骨地透出来。 她没见过他在其他女人身边的样子,吃醋也只是自己偶尔的患得患失。 他把绅士和安全感做到了极致,所以面对他偶尔的压迫和肆虐,她都完完全全地满足他。 因为她自己也很迷恋和他肌肤触碰的瞬间。 仁子阿姨还在叮嘱她。 要给那个混蛋生宝宝的话,就要戒掉在夏天吃冷饮和喝冰咖啡的习惯。 “什么宝宝!”礼汀害羞得复述了一遍,脸红得要滴血。 他用指腹摁住她开合的唇,伏在她耳侧,眼睛很蛊地凝视着她翕动的唇。 轻柔地啄了一下她的唇角,言简意赅地回应仁子:“这事儿还早,她还是小孩子,我不想让她疼。” 礼汀臊得不行,想到昨天他把她抱在浴室,在水汽里一点点帮她清理。 她在他臂弯里舒服的睡着了,醒来的时候蜷在他怀里,身上是干燥的。 他的确从没有让她疼过,他知道她脆弱又怕疼,遇到手指上一点点小口子都会掉眼泪。 他把他的小爱哭鬼保护得很好,自己倒是经常受伤。 礼汀把柔细的手搭在他揽紧在她腰间的手臂上。 她反驳道:“我才不小了。” 她红着脸,示意让他看她绵软的起伏。 那人倏忽笑了,很绅士地没有揶揄她,反而被白白软软的人揉进怀里,吻落在她的眉心上。 “怎么这么可爱啊。” 她背靠着他的心跳,手指搭着他的脉搏。 在他怀里,时间仿佛更替了记录的方式,不再是一秒记数,而是靠他的心跳记数。 就好像世间万物的标准发生了改变。 “哥哥,如果有一天,我会因为你很疼很疼,疼到掉眼泪的话,我愿意为你疼——唔” 他捏着她的下巴,覆上她的唇。 从刚才的啄吻到急不可待地深入,他不断地搅动她生涩的舌来确定她的存在。 圈住腰线的手像胁迫,躁动又暴戾地在她白又软的皮肤上留下红痕。 “谁准你疼?”他吻够了,才放开战栗的礼汀,低笑道:“难道我之前没有让你舒服吗?” “我是在认真和你讲话。” 她依偎在他的臂弯里,偏头认真看他漆黑的眼眸:“我会理解你并且相信你,陪你一起面对任何问题。” “好。”他轻轻撩开她汗湿的发,嘴角含笑:“小乖怎么对我这么好呀,我不知道做了多少好事才拥有你这个宝贝。” 礼汀抬头看向他。 之前咬上去的牙印还在,她嘴角微微的扬起来。 “我当然对你好了,谁叫你是我的呢。” 他把她揽进怀里:“仁子的话别放在心上,生育是权利不是义务,我舍不得你疼。” “嗯!” “我也会尊重你的决定。我希望你的疼痛是经过了你的深思熟虑,并且把正面价值反馈在你身上。” 江衍鹤拍着她的背脊,很宠溺地哄着她:“小乖还有漫长的人生和职业可以选择,不只是生宝宝陪我睡觉这么简单。我把你束缚在我身边,只是纯粹地满足我的占有欲。希望你相信,我绝不会让你受到半点伤害,我也不会干涉你的自由意志。” 他温柔地把玩她垂落的头发:“如果汀汀有一天觉得,远方比我更好,你不用在自由和我之间选一个,我是你的本体,你的构成部分,不是你的选择项。 “我是你的构成部分。” 这句话实在太温柔又太浪漫。 礼汀在他怀里用力地点头。 “可是我现在还是觉得和你在一起最幸福,我想做的所有事,你都有认真的包容我,陪伴我,我是个混蛋小孩,会逃跑,爱哭,吗,没有安全感,会在下药做完爱立刻逃走,会为了吸引你注意踩坏掉的花架,会逃到荒芜人烟的海岛等你来救我,会在你重要的宴会上让别人看到你的吻痕。我好任性,可是你一直在无条件地宠溺我。” “因为你值得。”他眼尾与唇角的笑弧迷人:“我很喜欢你的任性,玩小把戏的模样也古灵精怪地可爱。我每次把你救下来我都在想,汀汀真的好喜欢我啊。” “哼,早就超越喜欢了,明明是爱你。”她越看越觉得他英俊,很响亮地吻在他唇角上;“啵——” 这是胆怯的小猫,最最勇敢得一次主动吻他了。 他肆意地笑起来:“嗯,这是我获得最大的成就。” “才不是,你很厉害的,你才这么年轻,几乎有了属于自己的商业帝国,数十万的员工和世界各地的公司。” 礼汀仰起小脸,黑眼珠很乖地汇聚起来,凝望他:“我想变成配得上你的人,想帮助好多好多人。之前我总觉得,我的人生是一个狗血的爱情故事,在教室里吃礼桃的醋,醒过来一路披荆斩棘,把围绕在你身边的女生打败,然后和你在一起。现在呀,我要有更远大的理想。” “小笨蛋。我在你面前和女生讲过话吗?”他很欲又很野地低笑起来,宠溺地揉她的脑袋。 礼汀不讲道理地在他怀里拱拱:“我现在才知道,你特别特别好,把世界上最多的安全感全部给了我,我不用在患得患失和瞎想啦,我可以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人,回头一看,我超级超级喜欢的人,还是我的构成部分耶。” “现学现用。” 他的指腹摩挲过她发旋,把脑袋搭在她头顶:“小乖想成为什么呢。” “之前不知道。”礼汀伸手圈住他结实的腰腹,微眯眼睛蹭了蹭:“现在看你参加金融峰会,我才为自己设立好目标,我想考aiic,传说国内只有几十人能成为会议口译员,想要努力变得超厉害,才不是为了配得上你哦,是为了让你为我感到骄傲。” “你一直都是我的骄傲。”那人唇角弯成月牙弧度。 小猫被英俊的男人夸到了天上,学得更加废寝忘食。 当晚,她就练习听力到了深夜。 她被他揽在怀里,她也不忘捏着小语法本问他题。 似鹤归汀 第197节 学还无涯,欲海也是。 当晚被人抱在怀里晃的时候,书都捏不稳。 她娇娇地骂他混蛋,然后安心地在他怀里睡着了。 这段时间过得太过惬意。 江衍鹤在国内的生意,每秒就有千万的流水进账,被他悉数抛下。 他只属于她一个人,把她搂在怀里,看了很多异国的爱情电影。 两人从《桃色公寓》看到《新桥恋人》。 最后却停留在她选择的第一部 日本片,桥口亮辅的《周围的事》。 她在他的怀里哭到泣不成声。 想起在日本恍如隔世的金阁寺,和第一次陪伴他写英语试卷扑来的机械飞蛾。 想起最早前,她也喜欢舔舔他递过来的骨节青白的手指。 金尾给翔子撵鼻涕的时候。 她好爱好爱的哥哥也在给她擦眼泪。 上天,如果这就是故事的结尾的话,礼汀也想很平静地和他躺在家里,一起晒太阳。 有一天,两人做得狠了。 她抱着他的被子,在卧室睡得昏天黑地。 醒来的时候。 礼汀嗅到很浓烈的玫瑰花香,她推开窗一看。 满园都是盛开的粉白玫瑰,能回想起之前在荷兰看过的风车和花海。 那人把简单的黑衬衣穿得惊心动魄,挽起袖子,露出带着青筋的手臂,垂眼认真地在花园里整理从米兰机场运过来带着晨露的上万朵玫瑰花。 他知道她不喜欢撒丁岛有旁人打扰,于是不假手于人,在科莫湖筑起属于她一个人的城堡。 盛夏的风从很远的湖泊吹过来。 礼汀戴着耳机听演讲稿,看见他在下面整理植物。 她趴在木质的窗框前,很乖巧地观赏了他一下午。 时光缓慢的走,幸福到掠过她发梢的微风,也舍不得打扰这对恋人。 晚饭后,两人参加了一个高级珠宝展览。 他给她买了几千万美元的钻石,做成了几支颜色糜丽的天价的choker。 小猫眼睛闪闪发亮,她真的好喜欢这个,choker映衬着她脖颈的暧昧吻痕,美到令人失语。 一起去湖畔散步,黄昏的潋滟波光倒映在湖泊里。 礼汀看到远处山下有人三三两两地喂马吃草。 她觉得很新奇,停下脚步观赏了一小会。 殊不知,她的一举一动都被他记在心里。 当天晚上,礼汀坐在江衍鹤为她做的米白色秋千架上晃着小腿。 那人挂断风投经理的来电,修长的身体站在她身后,垂下双臂揽住她:“小乖对骑马有兴趣吗,我明天带你去。” 礼汀眨动的眼睫,微微忐忑地回应好,白皙透粉的小脸有点温热。 她用雪白脚掌一寸寸摩挲他的西裤。 小主人傲慢地说,打个赌,如果他教会他骑马,她会在马背上奖励他。 “怎么这么会勾我?”江衍鹤幽深的眼神里面比野火更炽烈,似乎下一刻就要烧灼她的皮肤:“今晚先让我尝尝甜头。” - 江衍鹤知道她隔日会骑马,他有了她在马背上会被掂弄得不舒服的隐忧,于是当晚他格外克制。 自从他在礼桃面前和她解开当时她吃过的醋。 这几天她渐渐不以纯挚和清冷作为妆容的主色调了。 她今天穿了玫瑰紫的纱质连衣裙,眼影和脸颊晕开淡粉色,脖颈上缠着他定制的钻石choker,挂着碎流苏的耳夹。 礼汀只带耳夹,之前是因为没心思。 到后来,那人划卡给她买很多几百万的耳夹随意搭配,却不舍得她打耳洞。 女孩子总是越宠越可爱,今天礼汀打扮得格外甜美。 到腰的黑发尾部卷起来,配着漂亮眼睛和纤长睫毛。 从质地冷感的清纯美人变得更甜美艳丽。 驶来的路上,偌大的马场通道没看到有一辆外来车。 上面有“corse private”的标志。 路上江衍鹤接了一个电话,关于医药公司股权变更的。 他挂断电话后,抬眸望向礼汀,轻轻地把她搂进臂弯里。 “今晚,我可能要回一趟东京。” “一定要去吗?”礼汀有点慌乱,垂眼藏进他怀里:“不想离开你。” 一想到一个人要待在科莫湖那么大的别墅里就感觉不安。 江衍鹤抚摸了一下她的长发,在她头顶说:“嗯,很快就回来。” 礼汀有点煎熬的搅着手指,眼睫沾水光:“大概什么时候呀。” “后天下午。” 他把唇贴到她的发旋,轻吻了一下:“朱鄂一直追着我不放,让我替老师偿还他。早年老师干了伤天害理的事情,他为了一个楼盘的地皮在养老院放火,朱鄂家里一个长辈死在大火里。我答应他要替他融资上百亿美元,不然他就要让他做一辈子苦力。” 礼汀眼睫抖了一下,心脏要被融化掉一样疼。 为什么别人作的恶,非要哥哥偿还。 她把他的手拉到她的手心里。 小小的两只雪白手掌黏黏地缠着他的手指:“是不是逼你结婚,然后被他们一家人榨干剩余价值呀。” 他问:“把我让给别人,汀汀怕不怕?” “我才不要!” 他的手指在她的掌心,像羽毛一般,很撩地细细摩挲着。 礼汀心尖一颤,小声地抱怨他了一声,又微微笑起来。 江衍鹤:“我把手里的股份卖给许兴洲,转股的钱悉数给了朱鄂,明天就去签订协议。罗彬在六月起就在京域找好了一个阵容雄厚的律师团。我拉拢了东京的叶家,资金足够把其他产业都发展地很好。以后和朱鄂生死不相往来。” “我以后会安心给宝宝赚一辈子钱。你想怎么花就这么花,明年我们飞去世界各地参加珠宝拍卖好不好。” 她纤细的腰和到脚踝的长裙,领口的锁骨白皙伶仃起伏玲珑有致,正专心致志地和他的手指相互纠缠。 她的声音有点感动的颤抖:“原来哥哥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做了这么多事。” 江衍鹤长舒一口气,颇有些轻松畅快:“和朱鄂一拍两散,我就再也不用担心他们是否会逼婚。” “等我们回国,我们以你的名义,注资陈兮月阿姨的珠宝店。我在拍下玉海的海域,垄断国内珍珠的进出口。这样,你爸爸会来求汀汀的。” “你真好呀,原来我和你说的所有心愿,你都有牢牢记在心里。” 她甜蜜地翘起嘴角,娇娇地说:“那我就批准你离开两天哦,一定要及时赶回来。” “我会的。” 他掌心灼热,锁住她的下巴,另一只手臂撑住椅背,把她桎梏在车背上,激烈地掠夺走稀薄的空气。 英俊锋利的下颌距离极近,视野之处尽是他好看的眉眼。 “还要亲。”礼汀感觉酥麻的感觉从小腿逐渐攀爬上来,被他爱着的感觉就像上瘾,想给他更多,然后被厚爱。 她吸吸鼻子,覆在他肩头,感受着他的温暖和男香的尾调冷香,充斥着嚣张的荷尔蒙味道,安静地闭着眼睛。 真不舍得离开他一秒呀。 两人在车里相拥了很久交换呼吸和体温。 司机不忍打扰他俩的黏糊劲儿,提前下了车。 江衍鹤半眯着眼睛,感觉到她香甜的吐息有几分急促。 他克制住了肆虐的动作,轻柔地拍打她脊背。 礼汀舒服地扬起嘴角,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他雄厚的心跳。 他摩挲着她的后颈,凝视她微红的眼睛,沙哑又认真地说:“等下次我陪你回国,我会正大光明地把你介绍给我家里的长辈,我们毕业就结婚。” 听到这里,礼汀有点撒娇地甜笑道:“不听不听,这就求婚了呀,一点也不浪漫。” 抬头往他的时候,她眼睛里有碎星:“下一次,换我给你求婚怎么样。” “有什么不一样吗?” 他沉声笑,热气燎在她耳廓上:“一想到朱家彻底和我没关系了,我就迫不及待想娶你。” “地点我来选呀,谁叫我是你的主人呢?” 她圈着他的脖颈,可爱的眼珠圆滚滚地转了一圈。 “想穿好多好多婚纱裙给你看,要把你好看哭。” “谁的小新娘这么好看?” 他托着她的脊背,唇角含笑:“原来是我的。” “哼,我喜欢你才便宜你,惹到我的话我就不嫁了。” 礼汀被他闹得脸红透了,发丝贴在后颈上,担心精致的妆晕开,嘴里娇娇地闹着脾气。 他先下车,然后倾身把礼汀从车里抱了出来。 似鹤归汀 第198节 小猫捶打了一下他的脊背。 两人对视而笑,甜蜜又美好的模样。 “小汀!”孟丝玟正牵着一匹棕色的马在栅栏里面等她。 她穿着干练利落的裤装。 初见时双马尾已经被她盘起来,孟丝玟戴着一顶牛仔的帽子,看上去酷极了。 - 自从两人在游艇那晚道别以后。 孟丝玟一直担忧礼汀的近况。 她追问了霍鸿羽几次,对方回答得有些含糊。 “江衍鹤在呢,你没必要担忧她。” 孟丝玟没说话。 于是当晚她就收拾行李,说要回国参加《溺幻》的宣发,不想和他在撒丁岛浪费时间。 孟丝玟的事业心一向很重。 霍鸿羽只能拖住她的行李箱,强硬地回绝到:“不许回国,我带你去找她。” 孟丝玟这才满意地放下行李。 晚上霍鸿羽对她非常温柔。 换成别的女人,早就软成水了,但孟丝玟依然不哼一声。 霍鸿羽吻她眉尖的痣,手指下滑,用力掐着她的下颌,逼她发出声音。 孟丝玟终于说话了。 她说,我这样像高琬吗? 霍鸿羽嘭地一拳锤在床头。 他下床抽了几支烟,又悉数掐灭,烦躁地说,你别折磨我了。 “我怎么敢折磨过你呢。”孟丝玟蜷紧身体,把脸埋进枕头。 “我很久都没有提起,你把江衍鹤当性幻想对象的事。为什么还把我的过去,拖出来翻来覆去地讲?” 霍鸿羽坐在床沿:“我以为这件事我们已经过去了。” “没有。我在江衍鹤有喜欢的人以后,我已经放弃他了,而且当时你在我最难熬的时候扶了我一把,我当时其实有一点对你动心。现在不是有个笑话吗,初中喜欢混混,高中喜欢体育生,大学喜欢rapper。我就是这种人。连被经纪人送人,都会喜欢上嫖我的男人。” “说不清是哪天开始死心的。”孟丝玟长长地叹了口气。 “甚至到后来,高琬已经不是我和你之间的一根刺了,我心里是有一杆秤的,你渐渐放下她的过程,我一直都看在眼里,我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但我可能永远都不会心理平衡。” 孟丝玟坐起来,这是她第一次在霍鸿羽面前掉眼泪。 她语气惆怅的说:“可能从一开始,我们的关系就不平等,霍鸿羽,你永远学不会尊重我。” “你身价不菲,想要的一切都唾手可得。你可以对我召之即来,呼之即去。可以逼迫我整容,在酒吧里把我拖走,下一次呢,我又会在什么地方激怒你呢,我不知道,也不想去猜了。” 孟丝玟别过头:“我很累了。” “让你成为影后的话,你就会觉得我们关系平等吗。” 霍鸿羽说:“我可以看一下国内那个奖项比较水,然后暗箱操作一下,其实很简单的,我——” “霍鸿羽,我们分手吧。” 她无奈地笑了:“你永远都不会懂得平等的含义,你也不明白什么才是真正地爱一个人,每年都有新鲜的人进入演艺圈,你可以找到比我更像高琬的人,何必执着于我呢。” “要是没有我,谁能给你资源?” 霍鸿羽咬牙切齿:“我不管你,你在这个吃人的地方混的下去吗。为了钱去拍综艺,你的梦想你不要了?” “混不下去的话,我就去当演话剧,或者去经营茶馆。”孟丝玟陷入温柔的畅想:“我想和以后的对象有一个小孩,性格不能像你这么偏激,要像我以后的爱人一样爱笑温吞。我母亲就是教师,她对我的态度总是很严厉,我对我的小孩不会这样。她只要没出息地被我爱着就好。我好喜欢礼汀呀,我想有一个像她一样白又软的女儿,娇娇的很爱哭,但是一个人的时候,却温柔有力量。” “陪在你身边的人,不能是我吗?” “不一样的,你有属于你的人生。” 孟丝玟摇头,眼神柔和地看他:“你应该和你门当户对的女生在一起,八卦媒体提到你们的结婚消息都会说,天造地设的一对,真般配呀。” “谁说想和她们结婚?” 霍鸿羽:“那些女的一个个都是玩咖,结了婚我和她们各玩各的,就像我爸妈一样,开始各自混蛋的人生吗?” 孟丝玟不说话了,她别过脸去:“我给你妈妈买的营养品记得拿给她,就说是你自己的心意。” “那你呢。” “我打算明天去找小汀,然后回国,有什么资源要我试镜我都去,我不挑。” “那我呢?”霍鸿羽有点哑:“你把一切都安排得这么妥当,你考虑过我一丝一毫吗?” “你总说我折磨你,以后我不会再折磨你了,上来睡觉吧。” 孟丝玟拍了拍身旁的位置:“这是我和你的最后一晚。其实你睡在我身边我很安心——” 她语气有点哽咽,然后及时收敛住了。 霍鸿羽也许永远也不明白。 明明呆在他身边有那么优厚的资源,自己为什么要选择和他彻底了断。 在漫长的相处时间里,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动心呢。 但就是这一点动心,让她没办法再持续这段关系。 她想靠自己获得奖项,就算没有获奖,也被身边爱人揽进怀里,感觉到有他足矣。 但是她和霍鸿羽没办法到这一步。 他不能理解她的细腻,不明白她从骨子深处的自卑和伪装。 霍鸿羽不可能和她长久地走下去。 他不会懂得尊重的意义。 -------------------- 第72章 归汀 ===================== 孟丝玟看见礼汀笑得很甜,身上没有捆绑的痕迹。 她安心了许多,心里也一些开怀。 江衍鹤是她高中的梦想,她不愿意看到她喜欢的两个人彼此折磨。 江衍鹤去更衣室。 霍鸿羽已经在休息区等他很久了。 几天没见,霍鸿羽的下颌都冒出了淡青的胡茬。 江衍鹤背对着他,摘下手上的袖扣,穿上英伦西装马甲和黑色皮靴。 霍鸿羽两眼无深地向天吐着烟雾。 一副苦大仇深,哥你快开口问我我遭遇了什么,不然我就熬不下去的神情。 江衍鹤淡漠地掠过视线,垂眼整理长靴的鞋带:“今晚我会去东京完成股权变更,我答应你,替你找工作,从明儿起你就是我的人了。” “小鹤,我感觉我都要死在撒丁岛了。” 霍鸿羽本来想说关于孟丝玟的事,却没开口,他不想在兄弟面前为儿女情长困囿。 他于是站起身来接过话茬,故作轻松地说:“以后你是不是得给我买五险一金,让罗彬火速给我办理入职。” “罗彬不负责人事部的事。” 江衍鹤解开的衬衣领带夹和领针,被服务人员恭敬地收走。 “别闹,我对你交代点事。” 待周围空无一人后,他松松领口,用白色毛巾把手指擦拭干净,把毫无尘埃的手揣进裤袋里:“我妈可能镇不住京域的生意,phallus名下的那帮人,最近听到了风声。现在京域谣言四起,说phallus还活着,只是被囚禁起来了。” “你不像是在乎谣言的人啊。” 霍鸿羽收敛了玩世不恭的表情,看见江衍鹤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他渐渐严肃起来:“小鹤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其实三年前,我和顾坚白的哥哥顾天纵,就把phallus打捞上来了,他并没有失踪。” “什么!”霍鸿羽提高了声量:“你们还真的把他囚禁起来了?” 江衍鹤冷笑了一声,漫不经心地摇摇头:“他溺水过多,大脑缺氧成了植物人,被我好好地安置在江氏温莱私人医院。” 霍鸿羽:“他对你做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但是不得不说,他.....一直把你当成他的杰作。” “我知道。”江衍鹤接过霍鸿羽递来的烟,护火的掌骨上青筋嶙峋又清晰。 他长舒了一口气:“海难以后,我去找朱鄂对峙,他劈头盖脸地告诉我,老师欠了他一条人命,放火烧死了他家里的长辈,胁迫我补偿。那天,我匆忙赶回来找礼汀,她已经被公立医院接走了。我疯了似的,找了全城所有医院,也没找到她。” 霍鸿羽:“然后呢?” 江衍鹤抵住唇角,狠狠吸了口烟:“我以为老师会一辈子成为植物人,于是再也没把他当成威胁。” “礼汀却自己找上门来,她认错了报恩的人。” 他陷入回忆,语气温柔缱绻:“我设计让蒋蝶困住谢策清,第一次吻了她,陪她去看了十六岁想陪她看的海。她在樱桃园抱紧胃痉挛的我,说一辈子陪在我身边。” “就在那一天,医生给我打电话,说老师的手指动了。” 他微微垂落的黑发掩着眉梢,把眼底的情绪藏在深处,显得晦涩莫名。 “真残忍。我明明想和她好好开始,老师又阴魂不散,我担心他醒过来会对礼汀不利。” “那时候什么仁义道德,我都顾不上了。” 似鹤归汀 第199节 “我想杀了他。” “我知道他有抽烟的习惯,我命令人把尼古丁的浓缩液提取出来,只要滴在他舌头上,高纯度的含量足够让他心脏麻痹。” “可是就在那一天。” 江衍鹤站在背光处,整个人显得冷然肃穆,浸在回忆里的语气异常温柔。 “家里的月光昙花开了,她给我发消息,叫我哥哥,让我观赏她拍摄的花。” 那晚,监控断掉,漆黑走廊。 他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框镜,迈开修长的腿,穿过狭长的廊道。 他作为随时随地给自己准备着氰.化.钾,准备赴死的人。 手里的尼古丁浓缩液算得了什么。 被他们逼迫多年,江衍鹤残酷,冷静,彻底地疯狂。 但是手机猝然亮起,他全身的血液似乎被凝滞,大脑里那根岌岌可危的弦没有被绷断。 不能这样。 礼汀还在家里等他回去。 如果鱼死网破的话,他困在小房间里一辈子,再也见不到她了。 江衍鹤在phallus病床前站立了很久,直到天光。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但有一点很确定,礼汀就是他的全部自制力。 是他黑暗人生里唯一的救赎和光。 停止回忆。 他心里还是有几分余悸。 感谢他甜蜜的小情人,拯救当时随时犯疯病不计较后果的自己。 回到现在。 江衍鹤的表情在青蓝的烟雾里模糊氤氲:“那一刻我知道,我不能再浑浑噩噩下去了,我要一步步偿还完他的罪孽,然后毫无负担地拥抱用清澈的眼神看我的人。” 江衍鹤掐灭了烟,静又沉郁地说:“最近顾天纵去探望phallus,发现他的手脚都能活动。我问了专职护理,他们也早就发现他能睁开眼睛,虽然维持的时间极短——我想不久以后,他就会彻底清醒过来,询问我行踪,要我做他最锋利的那把刀。” 霍鸿羽等待了很久,都没等到江衍鹤继续说话。 他有些渴切地想帮助他:“小鹤,我和莫浠能为你做点什么吗?” “没有什么是用钱解决不了,我可以利用许轶,让许兴舟注资朱鄂,从而摆脱他们。” 江衍鹤:“但是phallus不一样,他受我爷爷所托,把我当成他的毕生杰作。对我来说算是劫数,也是恩情,用钱解决不了。我必须要回赠一个同等的大恩。” 霍鸿羽微眯了一下眼睛:“小鹤,你打算设计他?” 他感觉自己血液都燃烧起来了,真不愧是江衍鹤啊。 永远狠戾,清醒,以牙还牙。 那人微弯嘴角,垂眼露出了一个似有若无的笑容。 “我要把他扳倒,绝非易事,但这些年我已经搜罗了他全部的罪证。” “我并不想陪他一分一秒地耗,等他清醒,下床指点河山,再来部署的话就太晚了。走私违禁品,对养老院放火,甚至设计害死梁叔,还有其他的,桩桩件件,我都找到了证明人,梁叔蛛网膜下腔出血的事,我甚至找到了收养梁叔遗孤的京都叶家......” “目前万事具备。” 江衍鹤摩.挲着手里冷硬的金属打火机:“明年礼汀就毕业了,我必须保证她不受一丝一毫的威胁,毕竟清算phallus在董事会的党羽,我想陪她去英国留学,暂时避一下锋芒。” “所以国内,你必须撑起你爸的企业,联合顾家莫家,拉拢京商商会的所有人,把我捧成京商主席。” 江衍鹤:“撇开给朱鄂融资的上百亿美元,我的两个同父异母的哥哥,从来都是为我所用的,我需要彻底绊倒他们所有人。” 霍鸿羽知道那人一向是个笼络人心的厉害角色。 他笃定地点头,示意自己能做到。 江衍鹤对着虚空,有些怅惘地补充了一句。 他漂亮的瞳孔漆黑深邃,外弧充斥着瘠薄的银白,像被吞噬掉的欲望和罪孽。 “老师一直都渴望我成为他的杰作,我怎么舍得不满足他呢?我要亲眼看他折堕在愧疚和绝望里,至死方休。” 霍鸿羽遍体生寒,眼前的人阴晴不定,充满危险,令他畏惧。 但那人永远不会伤害亲近的人,一丝一毫。 他一直坚定不移地笃定,江衍鹤孤勇地走在一条无人涉足的荒野之路上。 远处是自由。 自由的名字,叫礼汀。 - 礼汀和孟丝玟没接受私人驯马师的指导。 马场是江衍鹤替她买下的,主要这里距离两人的家很近。 明明整个马厩的马任由她随便挑选,但礼汀什么也没有选。 孟丝玟问她要不要换裤装,她轻柔地摇了摇头。 她被孟丝玟扶上马镫,然后乖巧地坐在上面,长长的裙摆散落下来,像从城堡里逃出来的公主。 腰身是丝绒款,下面的网纱遮住了雪白的腿。 孟丝玟拍摄综艺时,在康巴草原一带学过骑马,她能简单控制住温顺的成年马。 她帮礼汀攥着缰绳。 两人稳步又缓慢地走在室外马场。 棕色马是这里的赛马,鬃毛有一点点刺手。 礼汀扶住坐鞍,和孟丝玟聊着天。 孟丝玟踩着阳光下的影子,开口道:“我和霍鸿羽分手了。很奇怪吧,之前他对我态度很恶劣,我都能和他和平共处,现在却分手了。但我是真的...真的和他没办法继续下去了。” “我明白的,离开往往是生活中崩溃的瞬间叠加起来的。” 礼汀斟酌了一下措辞:“我知道玟玟是一个很感性的人,霍鸿羽确实有很多地方忽略了你,所以我理解你的决定。” “我们在日本的时候,高琬经常用他的手机给我发消息示威,但我当时不喜欢他,所以根本无所谓。后来有一晚,我拍戏拍到深夜,他应酬回来,满身酒气,和我一起的时候含糊地喊了一句高琬的名字。” 孟丝玟自嘲地笑了一声:“那一刻我觉得,我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工具。可能是我的性格太敏感了,我能感觉到他越来越把我放在心上。那种重视很小很小,却在我们相处的时候缓慢叠加,可能因为他秒回了我的信息,我却越来越期望更多的关注。可一旦有了期待,我就会对他更严厉,我受不了这样斤斤计较的自己。” “玟玟好清醒。”礼汀垂下眼睛:“如果换成我,我可能做不到先行离开。” “性质不一样啦!” 孟丝玟对她很宠溺地一笑,示意她别瞎想:“宝贝,你一直都比我更温柔勇敢。而且好的爱人是需要驯化的,不是分开换一个新的。其实是这次《溺幻》的宣发,要让我和男主炒cp,更方便拍摄第二部 。我没告诉霍鸿羽,因为我觉得他对这种事无所谓。” “这么一想,我长久以来都是一个功利的人。” 孟丝玟:“在什么地方都想实现利益最大化,我觉得和霍鸿羽没结果,就率先对他提出解除关系,趁着我们双方都没更深层次地爱上对方。” “你才不是!”礼汀一晃,颤了一下。 身下的马匹打了一个响鼻。 她扶着马背稳住身体,长长的发丝垂下来,在阳光下像丝绸一样泛着光泽:“如果你真的很功利的话,就不会和他分手了。” 孟丝玟笑了:“只有你懂我。男人都是粗枝大叶的,他们发现不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礼汀细白的手臂向前伸,笑盈盈地拉住缰绳的前端:“那我们不要管他们了,你今晚来陪我吧。哥哥回国了,我们明天可以去米兰玩,你想要的东西我都买给你,后天再溜回来。” “好呀!”孟丝玟被治愈了不少:“我好幸福,小汀真好!” 两人话音刚落,就看见江衍鹤牵着一匹高大的黑马。 他看起来英隽又干练,正站在远处草坪上。 他的视线牢牢锁住礼汀,再也容不下其他。 孟丝玟牵着马往前走,嘴角上扬。 她侧头小声对礼汀说:“他好爱你。” “哪里看出来的呀。”礼汀偷偷看了那人一眼,用气声回道。 “爱一个人的话,眼神不会骗人的,在撒丁岛的时候,我经常看到你一个人站在窗边遥望他晚归的身影,像油画里的仙女一样,安静又浪漫,等他回来旁若无人地穿越楼梯,抱你去看海,那时候我就在想,爱情原来是这样,真美好啊。” 礼汀把眼睛挪回来,咬住下唇,甜蜜地笑了起来。 她眼神躲闪,害羞地再也不敢看他,心脏跳得很快。 对方一袭黑色骑马装,刚才的阴鸷严酷被他收敛起来,显得轮廓温和绅士。 “小乖,我教你骑马。” 那人往她们所在的地方走过来。 待到两人走近,江衍鹤接过马绳,棕马一时易主,惯性向前,叛逆地撅了一下马蹄。 “sospensione.” 江衍鹤骨节发力,轻松将棕色马驹震慑住。 然后他把礼汀抱了下来,颇为怜惜地把她扶上黑马,言简意赅:“怎么不换衣服?” 礼汀耳廓一下就红了,她朝着身后环上来的男人怀里躲:“不要问这个。” 江衍鹤嘴角扬起幅度,把她的脑袋揽进怀里,缓抬缰绳,长腿微夹马肚。 动作行云流水,看起来潇洒流畅。 难驯不羁的黑色烈马,乖乖听话,就随着江衍鹤控制的方向往前跑去。 远远地,礼汀玫瑰色的裙摆在风里微微晃动。 孟丝玟淡淡地笑了起来,眼神温柔又平静。 “我们聊聊?”霍鸿羽端着冷饮出来,站在她身旁。 似鹤归汀 第200节 平时锦衣玉食的大少爷,有些变扭地递给她一杯冰茶:“陪我去看我挑下来的白色矮脚马,你们女生不就喜欢那种可爱的东西吗?” 孟丝玟没接手里那杯冷饮,但是也没拒绝他的提议:“去哪?” “怎么不接我手上的茶?给你喝水,你还摆起谱来了,你也不看你脸上热得妆都花了。” 霍鸿羽手指被冷饮浸得凉透了,被她拒绝的滋味真不好受,他低声骂了一句。 孟丝玟淡淡道:“你发现了吗,我今天没有骑马。” “为什么啊。” “早上来月经了,虽然我不会痛经,但是不想在马背上颠簸。礼汀邀请我上马休息,我拒绝了她,安安静静走动的话,不会不舒服,我也想锻炼一下。” “既然你来月经了,那你今天为什么还要催促我来马场?找虐。” 孟丝玟:“我想看礼汀,我很喜欢她,要亲自确认她安然无恙。” “孟丝玟你搞我心态是吧。” 霍鸿羽把冷饮放在室外置物架上,扭头把孟丝玟抵到马场栏杆前。 “我没有。”孟丝玟退无可退,羞恼地推他。 霍鸿羽一把把她扯进怀里:“你究竟怎么想的,你要告诉我啊。我之前都是找炮.友,还没谈过恋爱呢,我一点经验都没有,怎么能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别嘴硬说和我只是包养关系成吗,是包养关系你为什么要说分手?” 孟丝玟嗅到他身上的烟味和躁动的皮料味道,还有些熟悉的汗味。 她别扭地别过脸去:“我们没有关系。” “那我关心前女友行不行?” 他磨着后槽牙:“我不是你的第一个男人吗?你装什么经验丰富。我告诉你,我没去找你经纪公司把你退回去,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油腻死了。” 孟丝玟嗔骂了一声,可是他揽住自己肚子的手指,逐渐变得温热起来。 她实在不想对他展现脆弱的一面,挣扎了很久终于累了,只能埋进他的臂弯里。 “操,你怎么这么倔。”霍鸿羽有点烦躁地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她剪短并盘起来的头发。 真惨啊。 霍鸿羽在心里想,为什么别人江衍鹤的小女朋友那么乖。 他自己却摊上了一个祖宗。 关键是,这个祖宗可能一辈子也不会说喜欢他。 孟丝玟和霍鸿羽观赏了一下午名贵赛马的养殖方式,并和他观看了荧幕里冠军里的赛马比赛。 待到夕阳下沉的时候,两人才从马场的餐厅里出来。 今天的霍鸿羽还算绅士,点的都是热腾腾的熟食马肉。 科莫湖的白昼格外漫长。 孟丝玟看了一下手机,已经接近晚上八点。 霍鸿羽:“我要陪小鹤去东京几天。” “你去啊,和我报备什么?”孟丝玟没好气地说。 霍鸿羽:“变更股权的事刻不容缓,后天我们就能赶回这里。但是这两天,江衍鹤老师的女儿翡姗,要来科莫湖找他。关键是,小鹤在电话里和她说明清楚了,礼汀是他的现女友,可是——对方依然不依不饶。” “她想来示威?” “小鹤要摆脱朱鄂这艘沉船,明天的股东会很重要,所以我希望你能帮忙照顾一下礼汀。” “我会的。”孟丝玟担忧地蹙起眉:“他们什么时候来?” “约好的是后天,明天你可以陪礼汀去放松一下心情。我们明天办完就马不停蹄地回来。” 两人简单地说着话。 回到停车场的时候。 江衍鹤正在车前打电话。 他的眼神湿湿冷冷的,在幽暗的天色里晦暗不明,整个人看上去阴沉不好惹。 看他低气压的模样,应该是工作上的难题。 “小汀呢?”孟丝玟没多想,一边说着一边往车里看去。 看到礼汀的那刻。 她晃了晃神。 礼汀已经被那人做到昏迷了。 她的裙摆被撕破,脖颈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吻痕和咬痕。 连腿侧也是暧昧的印记,她蜷成小小一团,却又很美。 她眼睫像蝶翼一样微微颤抖着,脆弱却勾起人无尽的欲.望,细白的手臂搭在铺陈的黑色发丝上。 一对比,彰显无穷地性诱惑力。 “江衍鹤你这个疯子!” 孟丝玟气地抬高了尖利的声音:“我现在知道她为什么不换背带裤装了,因为她宠溺着你,接受你肆无忌惮地坏,穿裙的话要方便你肆虐一点,你这个混蛋,你就不能克制一下吗?” “怎么吵起来了呀。” “玟玟,别生他的气。”醒过来的礼汀眼尾泛红,声音有一点点哑。 她张开花瓣一样地嘴唇,微微笑着说:“我说过奖励他的。” “你不能再纵容他了。”孟丝玟怜惜地看向礼汀。 她回头骂道:“江衍鹤,要是后天,那些狂蜂蝶浪找上门的时候,你不回来护住你女朋友,我一定不会放过——” “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江衍鹤闻言,凉薄又倨傲地笑了:“你最好是。” 他看上去冷然又锋利,眼神没什么笑意:“因为我很讨厌任何一个接近礼汀的人,超过安全距离都不行。如果不是看在你对她没什么恶意,我根本不会让你和她单独相处。” “江衍鹤!你凶玟玟干什么,你再这样不乖,我就不要你了!” 礼汀慌忙坐了起来,白皙的皮肤上,暧昧的红痕更显眼了,像婚纱上盛开的秾艳又脆弱的花。 她很久没叫过他的全名了。 现在被他惹生气到狠了,礼汀细白的牙齿咬着下唇,漂亮的眼睛吊起来看他。 孟丝玟似乎还想说什么,被和事佬霍鸿羽打断。 “你干嘛激怒那个疯子。” 霍鸿羽把孟丝玟塞进车里:“我早说过你高中迷恋错人了,你老是不信。” 他撑着车门,小声规劝道:“被吓到了吧,他本来就不是什么懒散爱笑的善类,他骨髓里都是黑的。谁要是碰一下礼汀,他准会发疯,你难道不知道礼锐颂的下场吗?” “宝宝,别不要我。” 江衍鹤站在车外,良久的静默后,隔着晚间山脚下的氤氲雾气,语气轻柔地说。 他挤进车里,揽住礼汀,把头埋进她颈间委屈地蹭蹭:“明明是她先凶我。” “你——” 孟丝玟简直哑巴吃黄莲。 她急火攻心,曲起小腿踹了车外的霍鸿羽一脚。 “我又错了吗?”后者大声嚷嚷起来。 一副神仙打架百姓遭殃的模样。 霍鸿羽本来就长得黑,沉下脸的模样本来不好惹,但现在看起来委屈极了。 私人飞机的轰鸣声消失后。 礼汀有点怅然若失,眼神眷恋地把他留下来给她搭腿的外套,往身上搭了搭。 “玟玟刚刚被他吓到了吗,是不是对他失望了,抱歉呀,他平时不这样的。” “没有,我只是在想,我青春里的男孩,会把他喜欢的女生保护得这么好呀。” 孟丝玟把礼汀揽进怀里,眼睛微微有点湿润:“真好,他凶我,彰显对你的占有欲的模样,和很多年前我独自在夜里哭着想象的一模一样。我最喜欢的男孩子深深爱着我最喜欢的女孩子,我应该高兴才对。” “真的没事吗?” “嗯!小汀,你别怕啊,我会好好陪你的,明天我们去米兰玩,后天别说翡姗了,我连天王老子都不怕!” 孟丝玟嘴角微微上扬。 我会好好守护我生命里最耀眼的两个人的。 小汀。 你特别好,和他很般配。 你一定一定,要替我幸福啊。 -------------------- 11.24见 昙花是21章 下章小翡一定出场! 第73章 归汀 ===================== 孟丝玟以为江衍鹤在撒丁岛的别墅,已经奢靡到极致。 到了两人在科莫湖的家,才知道什么叫富可敌国。 远处的湖泊倒映着隔岸庄园的订婚宴,盛大的烟花在水里盛开,呈现瑰丽的轴对称。 似鹤归汀 第201节 入眼皆是染着夜露的玫瑰,长达一英里的土地,全是粉白配色。 别墅的建筑物是新古典主义的风格,复古雅致,到中间那栋圆顶,上面的窗纱在夜风里缓慢晃动。 到家以后,孟丝玟先去洗澡。 礼汀披着他的外套,并膝坐在手缝奶油皮革的躺椅上,开始回国内教授的邮件。 开学就要筹备明年的毕业论文选题了。 清理完邮件。 礼汀突然发现垃圾信箱里,有一条被过滤的陌生发件人。 女生点开一看。 “姐姐您好,我是被兰洲慈善教育基金会帮助过的小孩。现在已经十五岁,接受完义务教育了。我刚上初中的时候,就收到了来自你们的赠书和捐物。我爸爸已经六年没回过家。,两年前,妈妈在山里砍柴的时候,不慎掉下山崖。家里只有两个弟弟,一个六岁一个七岁。我以为只能辍学了,就在那时候,收到你的书,照着赠书上夹的地址,给你寄了一封信,祈求您的帮助,由村里开货车的叔树带到邮局去的。当时我已经不报希望了,没想到在两天后收到了您的汇款,和一封回信,您在信里说,以后每个月都会给我汇一笔款。我已经考上了城里最好的中专,是护理专业,以后能领到补贴。所以我想对你说,不用寄来钱啦,这个邮箱是你两年前书里留下的邮箱账号。我现在在清源县城里的网吧,第一次使用电脑,真的很感激您。” “您两年前给我回的信,我还好好留着,我九月开学报名,要缴一张寸照,我把我刚拍的照片寄给您了。” 照片上,是一个头发微黄,有点瘦弱的女孩子,拿着一本书和一封信笑起来的样子。 这边书,礼汀记得很清楚,是她去兮月阿姨那里捐书的时候,把自己的地址,夹到《苏菲的世界》里。 希望到时候能帮上他们的忙。 而那封信—— 回信人是江衍鹤签署的礼汀的名字。 孟丝玟洗完澡敷着面膜走出来。 她看见礼汀蜷在躺椅上,把脸埋进手臂里。 “怎么了小汀,你乖乖的。” 了解完情况后。 孟丝玟仔细观赏了那封信,还真的是江衍鹤的字。 笔迹锋芒毕露又简洁。 【你只用好好读书,钱我会每个月寄给你。】 “我不知道这个小孩是什么时候寄的回信,但是哥哥居然收下了,还帮助他完成学业。这些事,他从来没有告诉我一点点。” “这个钱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大数目,但是连如此小小的祈愿,他都放在心上.....然后回应了她们,还以我的名义。” “他真的是一个傻瓜,疼了,受伤了都不说。对我好,爱我也不说。什么都自己一个人,默默承受。” 礼汀伏在孟丝玟怀里,不断地抽泣着,齿间溢出细碎的呜咽声。 “那时候我觉得他好坏,我认定他不喜欢我。他很少回家,一副躲着我的模样,还特别恶劣地要把我推给谢策清。我不找他,他就把我当空气。” “我真的没想到,那时候的他.....居然陪我帮助这些小孩子。” 孟丝玟轻拍着她的背:“小汀在斯里兰卡岛上,曾经埋在我怀里伤心地说,江衍鹤救下的人不是你,你觉得好难过好难过。” 礼汀:“我是讨厌死他了,又爱又恨,每次我过不去这个坎。他就说,如果下次选择的话,他一定陪我去死。可我又好爱他,爱到死掉,特别爱。” “乖一点,别说傻话。小汀你没发现,他才是真正救下你,治愈你的人吗?” “治愈?” “是心灵上的治愈。” 礼汀揉了揉哭红的眼睛:“嗯?” “我们这一辈子,会和伴侣产生许许多多的矛盾,也会遇到很多难以抉择的场合。有的人满身黑暗,却想给别人带来光明,有的人被命运虐待,没有被偏爱过,依然怀着一颗感激的心。” “他真的特别特别好,确实一直帮助我,治愈我。任何方面。” “可是——”礼汀咬住下唇:“我好害怕见到他救下的女孩子。我会觉得心里没有底气,我的人生在遇见他之前,完全是一团浆糊,在遇见他以后,他成为我的动力和底气。源源不断给我力量。” “可是玟玟,我真的好怕,有一天我要把他让给别人。” “现在意大利和德国都在实行夏时令,小汀,你想不想——” 孟丝玟温柔地帮她哭湿以后挡住睫毛的头发抚开。 “你想不想给谢策清打一个电话,询问他当时海难,到底发生了什么。” 礼汀:“我不想听.....我不敢听见哥哥是怎么撇下我,向她游过去的。我每次想到这个,心脏都像撕裂一样难受。” “小汀,别害怕,你也不愿意关于他救下你的这段记忆,全是道听徒说来的吧。” 孟丝玟起身上了床。 她穿着丝绸睡衣,张开手示意礼汀陪她一起睡下来。 “他一直是你的救赎,又喜欢你那么多年,怎么可能做出真正伤害你的事呢。” “你说的对,哥哥背着我,做了那么多保护我、守护我愿望的事。” “我也要变得勇敢一点,做他的后盾,理解和保护他。” “现在才晚上十点半,谢策清一定没有休息。” 孟丝玟把礼汀坠着珠光粉链条的手机递给她:“打给谢策清吧,和他好好把海难当天,你昏迷以后的事情说清楚。只有彻底地把尘封的旧事抛下,才能开始新生活呀。” 电话接通了,礼汀轻柔地将脸颊贴近,听到那边传来衣料摩擦的声音。 有个女人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来:“谁啊。” 声音有点熟悉,像蒋蝶。 接着,谢策清的声音有点醉意地传过来:“礼汀,你终于舍得联系我了,我好想你。” - 江衍鹤到羽田机场的时候,是早晨八点。 他穿着烟灰色的薄款西装,出现在口罩上方的眼睛狭长锋利。 他昨晚在飞机上处理了通宵的文件,现在眼下还有薄薄的清灰。 他刚vip通道出来,国内和日本公司来的人已经簇拥在哪里,等待他和霍鸿羽。 他漫不经心地扫了手机一眼,随手接过罗彬递给她的戒烟薄荷糖,含进嘴里。 “现在要去谈判会场吗?” “稍等。”他敛着眼睑,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 祁弥有条不紊地接下他的外套,跟上他的步伐:“朱鄂那帮人已经在董事会等你了,许兴舟和他儿子也在,今天看来是一场恶战,江少你需要回酒店先稍作修整吗?” “你们去车上等我。”他冷淡地吩咐道,“我给我女朋友打个电话。” 这次请来的律师团,是国内最顶尖的团队,薪资以时计,律师费几百万美元。 只有江衍鹤,可以让他们等待,不容置脍地等待。 仿佛今天不是肃杀的战斗日,而是和她分开的一天而已。 但礼汀并没有接。 很久都没有联系的蒋蝶,倒是给他发来了很多消息。 还有十多个未接电话。 蒋蝶:“礼汀——给谢策清打了一晚上电话。” “礼汀哭了,在问翡姗的事。” “都这个点了,谢策清还在安慰她。” “谢策清问要不要去意大利找她,我尝试着拦着他.....但是谢策清刚才甩开我的手,让我别烦他。” “他们会不会旧情复燃啊,感觉谢策清挺着急她的。” “.......” “谢策清穿上衣服就去机场了,我正在打车追他。” “礼汀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模样,其实不管是谁和她关系的输赢,全拿捏在她一个人手上。” “谢策清可能会输给您,但是,如果她变心怎么办,她真的彻底属于您吗?” “......” 江衍鹤手指微顿。 他灭掉手机屏幕,忽然觉得喉咙有点痒,烟瘾犯了。 嚼碎了齿尖冰凉的硬糖,破裂的碎片像刺一样划开。 这里还有很多人需要他。 横贯在他俩之前的问题都扼待解决。 如果是她的话,守护她和控制她。 他一定会选择前者。 就像被洪流裹挟着的巨石,要单一的,没有选择余地地,孤勇向前。 “我已经捅了自己一刀,算计你别离开我。如果真的要走,就把我这条命彻底带走。” 眼前还蛰伏着毫不掩饰的杀意,和一场恶战。 他必须拿起兵器,投入战斗,只有浑身带血,披甲还乡,才能回家找他的小新娘。 他平静地垂下眼,走向那群在车前等他的那群人,被他们簇拥着:“走吧,去天空树,和他们谈判。” - 礼汀和翡姗,约在一家附近闻名的旋转餐厅。 远处阿尔卑斯山的场景尽收眼底。 这里出名的原因,是因为藏着四万多种,不同类型的酒。 午后的科莫格外美,到处着落着意大利人喜欢的浅橙暖色调的房屋。 远处的山峦在阳光下,也晕染着一圈温柔的明黄色。 礼汀来到餐厅。 似鹤归汀 第202节 她还没有走近vip包厢,就听见一群人谈论着j。 翡姗是混血,母亲是意大利人,她的头发是浅金色,皮肤比礼汀稍微深一点,类似蜂蜜奶油。 她穿着粉色卷边毛衣和简单的白色短裙裤,睫毛粗黑,像校园不良少女,明媚漂亮。 她并不是一个人来的,反而带了一群朋友来科莫。 一群人高谈阔论着,不仅有亚裔,还有翡姗的意大利朋友。 礼汀并没有生涩羞怯。 今天她穿着简单的尖领白衬衣,和水手蓝长裙,脖颈上的黑白条纹丝巾恰到好处地遮住了脖颈的吻痕。 她推开门,先落座。 翡姗的朋友克莉丝汀用手肘碰了一下翡姗,小声耳语:“她好美,这样把简单的蓝裙子穿得这么好看的人,我只见到了两个。” 切尔西侧头问:“另一个是谁啊?” 克莉丝汀:“当然是小时候经常去电影院看的,《罗马假日》的安妮公主。” “赫本?” “可是这个女生真的很美啊,她妈妈应该也是一个电影明星吧。” 在她身后,有个高大俊朗的面孔跟着进来了。 他绅士地先帮礼汀拉开椅子,意识到这里的空调温度很低,他还体贴地帮礼汀搭上外套。 来的人,并不是别人。 而是谢策清。 翡姗不认识谢策清,她只泛泛在海难的游轮上见过一面。 她出国得早,海难上也只是简单去度假,但命运就是这么阴差阳错。 她扫了旁边两个用意大利语聊天的朋友一眼,清了清嗓子。 翡姗用一种从小被溺在宠爱里长大的语气,招呼礼汀:“你就是江衍鹤现任对象啊。” 礼汀撑着脸看了她一会儿,然后笑了:“是或不是,难道会影响到你和他的关系吗?” 翡姗一愣,有点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 谢策清在一旁,贴心地替礼汀切好牛排。 翡姗很好奇他俩的关系,欲言又止了几次,都没有道出疑惑。 直到礼汀抬睫看她,浸着葡萄酒的嗓音有点勾人:“有什么话想说,可以直接开口。” 她略微倚向谢策清的位置。 男人看起来非常高兴的模样,在礼汀看不见的地方,嘴角上扬。 礼汀倒是十分平静:“找我来有什么事。” 翡姗想,我是来示威的。 来这里之前,她甚至戴上了江衍鹤已经去世的爷爷,江成炳送给她papa的祖母绿吊坠。 在她八岁的的生日宴上,她爸爸亲自给她拿回来送给她的。 “你和你的这个朋友,是什么关系啊?”翡姗用银叉叉了一块牛排,用舌尖舔了一下唇角。 她并没有交代她的目的,反而迂回地询问礼汀身边的人。 “你和他是情侣的话,江衍鹤会和你在一起?” 看起来没头没尾,其实直击要害。 j不喜欢朝三暮四的人。 因为他厌恶透了他爸江明旭的四处留情。 翡姗只想告诉礼汀,你这样随随便便地和男人混在一起,他会不高兴的。 “你和江衍鹤是什么关系。” 礼汀拿起玻璃杯,抿了一口柠檬水解腻,看向旁边的谢策清,“我和他就是什么关系。” 翡姗沉不住气:“那如果我是江衍鹤的未婚妻,你是你旁边这个人的未婚妻吗?” 礼汀用一种看小孩子的眼神看她,然后倏地笑了:“你说了算。” 谢策清心尖一颤,克制住自己激动的心情,温柔地看着她:“你还没征求我的意见呢。” 克莉丝汀总觉得两人的氛围很暧昧。 她接着整理餐巾的空隙,往下望去。 她看见礼汀穿着白色浅口跟鞋,雪白的脚跟蹬着谢策清的西装裤。 他身边的人也任由礼汀蹬着,刻意维持着打开双膝的姿势,长腿一动不动。 一副很受用的模样。 “我当然要征求了,你可以当着翡小姐的面,讲讲你的意见。” 她把手懒散地贴进侧臂,眼神缱绻地看着谢策清。 “你讲出的意见合理的话,翡小姐和她的j,也可以效仿是不是。” 午后日光穿过帐蔓,把礼汀的侧脸勾勒出绒毛般美好。 说完后,礼汀静默地别过脸去,没有看被她撇下的那一桌人。 温度适宜,亚热带地中海气候,和前几天一样 那时候,她安心地呆在那人的怀里,被他一寸寸地吻着着,感受他灼热的手指摩挲着她的肋骨。 小猫抬起头,看他用摄人心魄的眼,凝视着她,问她将来有什么梦想。 梦想。 宛如小学生写日记一般一笔一划。 梦想就是每天在哥哥怀里睡觉觉。 不想和这些人打交道,不想靠近别的男人,不想被她们审视和江衍鹤有什么关系。 好讨厌,感觉自己又想哭了,好想埋在他怀里哭。 好想被他亲。 好想给她们看她身上他留下来的痕迹。 她眼睛有点红,破碎中带着纯挚,但是把眼睛转回来的时候。 又回复了那副满不在乎的懒散模样。 “礼小姐,看到你和眼前的人是一对呀,我就满意啦,j还是我的。” 翡姗娇艳的嘴里说出的话,一句比一句伤人。 “我在来这里的路上,陈浩京一直在和我说,是j故意找一个女的让我吃醋,并不是真的不喜欢我。他是觉得我还小,想让我好好地玩几年,最后和他在一起。现在看起来,还真是这样。” 切尔西撑着椅背,望向礼汀:“我真的没想到,j居然会为了你这种不坚定选择他的人,拒绝一直为他祷告的小翡。” “嗯。”礼汀听完她们说的话,居然露出了一个很温柔很眷念的笑容。 “我能去补一下妆吗?” 她借口离开餐桌,然后径直来到走廊。 光洁的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孟丝玟独自坐在大厅里看画册,看见礼汀出来,孟丝玟笑着望向出来的她。 “怎么样。” “才不好,一点也不好。” “他们没有为难你吧。”孟丝玟关切地问:“虽然我今天月经来了确实很疼,但我可以进去陪你的。” “没有,玟玟,我好难过。” “最开始,我认识他的时候,假装喜欢别人。他呀,一直把我往外推。” 礼桃的眼里莹然有光:“我就是想,像他一样,假装说自己不爱他,把他推给别人——” “我就是想看看——把深爱的人,推给别人,到底有多痛。” 礼汀往天上仰了一下,竭力不让自己哭出来,吸了一口气:“那个傻瓜,我最开始找他报恩,他一直推开我。他内心究竟受着怎么样的煎熬和折磨,会让他疏远喜欢的人。他以为他是在对我赎罪吗,傻死了。 她用十指捂住眼泪,抱怨的声音都在发抖:“他什么都不说,还用我的名义偷偷帮助那些小朋友,却还在撮合我和别人在一起。被我误会浪荡,帮我解决校园暴力我的人——他为什么熬得这么苦,疼也自己忍受。我好难过,如果很痛的话,就讲出来呀。” “还好他没有真的推开我。” 礼汀心情虽然有一种满足感,但是心脏抽疼一样,一阵阵闷痛。 明明只是简单的,像刚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想过的一样。 如果有别人要过来争取,就把他让给别人。 原来,哥哥当时把她推给谢策清的时候,会那么痛。 “不知道他在日本的事情成功了没有,我心里忧心忡忡的。”礼汀小声抱怨着:“他为什么还不来,我好想见到他。” 抱怨的声音都在发抖。 太喜欢他,也太想念他了,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孟丝玟安慰她道:“没事啦没事,都怪我,和霍鸿羽说了分手,不然我也从他那里打探一点消息。” “我进去了,不能出来太久。” 礼汀安顿好陪伴她的孟丝玟,顺便给她叫了一点热饮和暖宫的食物。 接着,礼汀朝着包厢走过去。 谢策清今天在她面前,的确很像一只温柔又忠实的大狗狗。 他替她挡下了很多翡姗朋友递过来的酒。 今天他是为了让礼汀少喝点酒,特地过来帮助她的。 礼汀没有拒绝。 似鹤归汀 第203节 她坏坏地想,就是要让哥哥吃醋一次。 谁叫他把翡姗叫来,和自己单独见面。 礼汀坐定下来。 一整个饭局,翡姗时不时地在礼汀面前炫耀起,江衍鹤家里的翡翠珊瑚礁摆饰。 礼汀安静地听完了,她并没有和翡姗争的意思。 因为江衍鹤在官山道的房子,里面的装饰全是自己和他一起选的。 他在东京新买的上亿别墅,也写的是礼汀的名字。 为什么还要斤斤计较这个呢,朋友之间也能送摆放的挂件。 可是翡姗笃定,礼汀没有和她争抢江衍鹤的资格。 j是属于她一个人的。 翡姗束起头发,恰到好处地让坐在斜对面的礼汀看到了她脖子上的祖母绿吊坠。 “这个好漂亮。”翡姗的朋友劳拉恰到好处的赞叹道:“可以给我看看吗。” 翡姗:“这个吊坠,是j的爷爷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看起来很精致的样子,是把你作为他的孙媳妇给你的吧。” 克莉丝汀:“我猜是的。因为只有sanve和他最般配了。” 听他们讲完这些话的一瞬间,礼汀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被人掐住了。 “不知道,这些东西,礼小姐有吗?”翡姗问。 “你跟了j那么久,不可能他什么都没给你吧。” “他只是单纯地玩玩你吗?” “怎么会没有。”礼汀淡淡笑着,给他们展示手腕丝带和脖颈的钻石:“这两套钻石价值十亿。” 她露出脖颈choker的那一瞬间,她们都看到了丝巾下面裸露在外的吻痕。 钻石璀璨的光芒,被窗外的光线照射,反射在她的耳廓夹,脖颈和手腕上,闪闪发光。 翡姗无法想象,她痴迷的江衍鹤,是如何在礼汀的身体上肆虐的。 因为礼汀真的很美。 礼汀纤秾脆弱,让人觉得她下一秒就要消失。 她就像溜出来骑摩托在罗马街头晃荡的公主。 她是自由的,没有人能留住她,价值十亿的钻石,她也无所谓地遮掩在衣料下。 礼汀柔软的睫毛微颤。 她说,还想看吗,我还有他亲自戴上的钉夹,钻石在鹤眼处,是价值连城的粉钻。 “钻石太大了,穿衣服不方便我就没带,但你喜欢,我可以送你。” “因为他可以给我买很多类似的钻石——” 礼汀清冷地说:“而且,看起来你比我更需要靠这些炫耀自己。” 翡姗觉得礼汀一直以来表现出来的态度。 任何事物都是很无所谓的。 那人钟情于谁都无所谓,他给她的礼物她就接受。 但礼汀看起来,真的好神秘。 被j小心保护起来,不染尘俗的样子,没有一点点对金钱的欲.望。 如果礼汀和任何人在一起,对方可能都会患得患失。 她能感受到礼汀身边坐着的男人的小心翼翼。 礼汀的人格魅力是任何人模仿不来的。 除非,那个人是江衍鹤,他们应该长世间呼吸相抵,心跳相贴,骨肉不分,灵魂相契。 翡姗不知道礼汀和江衍鹤在一起多久,身上才有一种江衍鹤独有的,让人迷恋的气质,仿佛能从灵魂深处诱惑到一个人。 她和江衍鹤,好像永远都处在同一频率。 “我总觉得,我和j的羁绊最深,毕竟他救下我,却没有救下你。” 翡姗稳了稳混乱的心神。 江衍鹤对她父亲的尊重,是目前她的最大筹码。 “可能在生死关头的时候,一个人才能真正抉择出他心里那个人究竟是谁。” “礼小姐,陈浩京在外面等我们,你愿意和我玩一个游戏吗?” 翡姗挑了挑眉梢:“你就算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他现任女朋友也是你。我想和你打个赌——看j到底会选谁,如果他最后选择的是你,我愿意单方面放弃他。” “不过。”翡姗狡黠地笑起来:“如果是我的j舍不得我,回头选择我,我一定不会撇下他——” “好。”礼汀垂着眼,淡淡问:“赌什么。” 她孑然一生,身边的几个亲人朋友都各有归属,没有什么抛不下,也没有什么可失去。 母亲的基金业兮月阿姨会打理,玟玟的事业也蒸蒸日上。 唯一的羁绊是江衍鹤,如果他也要被自己拱手输给别人。 那这个世界上已经彻底没有自己留念的事物了,一点点也没有。 穿过长长的走廊。 在穿着西服的陈浩京的带领下,两人顺着来到地下室的酒窖里。 翡姗走在礼汀的旁边。 她感觉身边的人身上,有一种清冷又朦胧的香气,就像孤清月色下的山峦薄雾。 翡姗打开了话匣子: “我并不是无缘无故喜欢上他的,papa对我要求很严厉,在我十三岁的少女时代,有一次偷喝了一点江爷爷的藏酒。谁知道第二天放学的时候,在江家的家族晚宴上,父亲逼着我喝完一整瓶烈性的酒。” “我迷恋的少年,穿着黑毛衣挡在我身前。他说,他替我喝。我爸爸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他知道怎么培养我成为他的弱点。” “喝完后,他当晚胃疼发作。我看到他被私人医生簇拥在床上,手腕是那种没有血色的病态白。我给他吃那种玻璃彩纸包好的糖,说谢谢他。他说不用,不需要我感激,只是不想看我被papa利用。” “我就一直觉得,他心里有我。我也希望成为他的弱点。” “陈浩京在我来的路上,和我说最坏的打算,就是j一直以来把我当他的妹妹。我不想做他的妹妹,只想和他睡觉。” 翡姗说完以后,礼汀很久都没有说话。 她我以为这个清冷近仙的人,在吃醋,心里有微微的得意。 “你怎么不说话。” “我只是在想,他当时到底有多疼。”礼汀语气很淡,但是带着一点颤抖,充满了无尽的心疼意味。 翡姗一愣。 陈浩京在叫住她们的名字,随即说:“听小鹤说,他已经下飞机往这里赶过来了。现在你们各自选一种酒,如果你们之间谁选出的酒,和等一会小鹤随意挑选的酒,一模一样,就赢了。” “酒吗?”礼汀问:“是用这个打赌吗?” 翡姗笑着说:“当然啦,因为伏特加,我才爱上j的。但是听完我的故事,伏特加这一系列的酒,都归我所有啦,你选就是犯规哦。” 礼汀:“嗯。” 她回答的气息很轻,很远又空灵,很短促地停下,像她的人一样,脆弱,极其容易消失。 翡姗:“你和他有什么深刻的记忆吗,关于酒的。反正我笃定,j一定会选择伏特加的——我说你呀,就别执着了。你和他只是露水情缘,在叶片上晃晃,看似激烈,天一亮就散掉了。” 礼汀听见这个比喻,睫羽微颤。 虽然美到不沾一点点烟火,但是想起这句话,还是会心疼。 “我当然没有和他有关的记忆。” 礼汀脸上有控温灯暖黄的柔光,把她浑身渡上光晕:“我随便选一瓶廉价的白葡萄酒就好。” 她看了一下酒柜,在地上不起眼的角落,抽出一瓶不过千的平价白葡萄酒,向两人走过来。 礼汀眼睛里有笑,易碎的,致幻的笑容:“这瓶吧。” “现在你们两人都选好了。翡姗选的是罗索波罗伏特加,礼汀选的是日本甲洲白。” “确定吗?”陈浩京问。 翡姗:“当然确定了!” 礼汀:“嗯,就这个。” “等一会j到了以后,他会在平板电脑上点餐,在四万种藏酒里,选出一瓶他今天想喝的酒。为了防止你们作弊,等他选好,你们再出去吧。” 陈浩京接了一个电话,挂断后。 他抬头,对她们讲:“小鹤已经来了,我马上亲自去顶楼,陪他选酒。” “两个里面选一个算什么,他一定会在四万种类的酒里面选中我的。哪怕没有选中,他也会和陈浩京一起喝伏特加酒,来思念我papa。” 翡姗目送陈浩京离开,转头看向礼汀:“你别挣扎了,你一定会输掉的!” “那就输掉好了。”礼汀端详酒窖上的壁画。 她好想念两人在京域的家里,酒窖里挂的伊斯坦布尔风光图。 “输掉就必须离开他哦。” 翡姗颇为得意地笑起来。 片刻后她又看见礼汀脖颈上的吻痕,她立刻按捺不住刺激的心绪,带着醋劲儿的尖利和八卦。 “j真的会那么用力地索求你吗,他在床上很欲?” “经常舔我算吗?” 礼汀轻描淡写地说,她随意找了一处酒架坐下来,朦胧又欲:“我身上各处,他都舔过。有的时候,被他舔烦了。我就把他锁起来,让他兀自发情,却怎么也碰不到我。” 似鹤归汀 第204节 她缱绻地撩起发丝,风情万种地斜倚着:“我喜欢看他为我疯狂的样子。得不到完整的我,却被卷入欲.望的漩涡。他在下一次能得到我的时候,就会放肆到极致。” “你说是吗?妹妹——” -------------------- “二选一算什么,他一定会在四万个里面选中我。” 明天再来检查错字。 下章大概29号吧,字数也是8k 第74章 归汀 ===================== 江衍鹤经过很长的花园游廊。 夏末的风薰然舒畅,小苍兰和马鞭草掩映。 恋人还在等待他光临。 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他锋利的侧脸线条在柔和无比,踏过建筑瓦砾的阴影面。 忽然,他听到身后有人用中文,很急促渴切地叫他的名字。 察觉到他没有回头的意思。 来人又换了叫法,带着哀求的意味:“主人。” 蒋蝶声音有些发颤,“别不理我,不要拉黑我。看在我之前对您忠心耿耿的份上。” 她接着祈求到:“我跟着谢策清来了,我真的好想再见您一面。” 江衍鹤没回头。 他只是停下脚步,冷淡地说:“前晚那些质问我的短信。你越矩了,我不喜欢和刺探我私生活的人打交道。” “我努力着尝试关心您,昨晚谢策清和礼汀联系上了,而且礼汀一直留着谢策清的电话,我觉得他们已经暗通曲款很久了,况且我觉得礼汀并不是什么好.....” “我的人,需要你来评价吗?” “对不起,事实上我已经尝试很多次和您联系,你都不会再理会我。我只能靠着和您单方面发消息,汇报谢策清的情况聊以慰藉。” 蒋蝶尝试着打感情牌:“求您,不要拉黑我,当时你教我拆散他们的时候,我很乖,一一照做了。因为您帮我解决孩子的事,我一直把您当恩人看待。礼汀做到的事,我一样可以做到。我也能报恩,永远陪在您的身边,不像她一样三心二意。” 江衍鹤不发一言。 他只是听着,把烟抵到唇间,低头点燃。 阳光寸寸倾斜。 听到蒋蝶说礼汀三心二意的时候,他的脊背骤然紧绷,就像猎物踏入领地,被巡逻的野兽看见。 “谁和你说,她三心二意的?”他的眼睛危险的眯起来。 或许是因为昨天才进行了一场生死谈判的缘故。 现在的他的神经还是绷紧的,没有丝毫松解,依然保持思辨和清醒。 “就算撇开她....我.....我真的什么都可以为你做。” “你还可以为我做什么?” 江衍鹤翕动睫毛,捏烟的手腕随意伸展了一下,骨骼颀长,兼具力量:“难道有人告诉你我最近很缺人手,怂恿你回来找我。” “不是的。”蒋蝶的身体僵了一下。 她咬住下唇,捏紧手机。 “我不要钱,也不想待在谢策清身边了,我在德国学得是行政,当时就为了和您离得近一点。” “是吗。”他哼笑了一声,扭头向蒋蝶走过来。 火星在他指间明灭。 具有压迫感的男人,距离拉近时,莫名有种嚣张到让她恐惧的心悸感。 “这么迫切地想要奉献自己?” 蒋蝶忍不住往后退了半步。 “您...您同意了吗。”她迫切又激动地颤抖着声音。 闻言。 江衍鹤笑了,捏烟的手掌上青筋微透,白烟氤氲。掠眼过来的时候,唇角有点笑幅度。 “挺会装的。”他尾音戏谑地上挑,手指懒散摊开:“拿给我。” “什...什么.....?”蒋蝶声音一窒,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装傻道:“我不知道.....您让我给你什么。” “别演了。” 江衍鹤齿间咬着烟,不紧不慢朝她走近,阴影掠过,逐渐覆近:“手机拿出来。” “录了半天了,当我不知道?” “我...我....”蒋蝶还打算推脱。 “刺啦——” 她眼侧墙面,深色石灰质的老砖墙上,烟头的火星猝然熄灭。 差一寸,就是她的眼球。 蒋蝶眼皮一跳,浑身颤抖起来:“江....鹤....江少....” 她眼神里充满了敬畏,摇晃着脑袋,把藏手机的手背在身后。 “我的耐心仅限这一次。”江衍鹤淡淡道:“交出来。” 和崇拜和憧憬的人离得很近,这种氛围实在是令人浮想联翩。 但此刻并没有浮想联翩的氛围。 如果那时候,觉得江衍鹤孤高如鹤,似冰冷峻。 现在的江衍鹤,更有一种沉郁的,残酷的美感。 过去,他为了得到礼汀,做出了一些兄弟阋墙的事,来得到她。 现在他也不介意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行为,来守护她。 “我从始至终都没有完全信任过任何人,除了她。你为了钱,帮我算计谢策清。” 江衍鹤漫不经心地查看了上面的录音同步发送页面。 接着,他狠狠碎了手机主板,拆掉烟盒厚纸片,冷白手指流利点火:“当然也可以为了钱,来背叛我。” 火星腾地升起来。 烟草纸片混着劣质塑料的烟味,撩得他浸于雾中的脸分外英隽。 录音的手机,很快就被烧成焦炭。 蒋蝶嘴唇颤抖着:“您真的彻底放弃我了吗?” “嗯。” 他咬字颇具温柔,唇角的幅度却令她汗毛耸立。 “你帮过我,我不去追究今天发生的一切。从此恩断义绝。如果在某天某个角落,你做了或者说了任何对她不利的事情,就算你全家跪在地上求情,我也不会放过你。” 江衍鹤静默地看着手机燃烧殆尽,垂眼发信息。 他让助理祁弥给蒋蝶买一个新手机。 并且叮嘱他,需要未雨绸缪,即将送给蒋蝶的新款手机里,装好反监控的系统。 他从不会放任任何一条漏网之鱼,宁可错杀。 以牙还牙,以暴制暴。 这些狠招,他向来如鱼得水。 蒋蝶并不知道。 她忐忑地解释着:“是谢策清逼我反水的,让我录下这些话给礼汀,让她知道您的真面目。我也有些私心,这样就能撇开礼汀,接近您了。闹成这个局面,全是我的错。我太贪心了。” 蒋蝶曾经觉得礼汀是恶之花。 谁都知道她活在沼泽里,孤僻,没朋友,和亲人关系疏远,但却长得特别美。 这种美,就好像位于岌岌可危的险峰,没有任何的能力做支撑,实在太过易碎。 后来,蒋蝶发现所有和礼汀打过交道的人,没有一个说她半分不是。 包括谢策清的朋友,江衍鹤的掠夺。 她的名字署名在国内知名的字幕组,甚至今年谢策清还买了一本她翻译的社会学书籍。 书名很小众,但因为和民主和自由有关,书号下来得很快。 礼汀没炫耀过江衍鹤给她的钱,没在乎过母亲留下来的股权能否分红,没大肆营销过她翻译的文本。 礼汀什么都没有争,偏偏命运把水中捞起来的金斧头银斧头,全部给了她。 来者泛泛,和蒋蝶一样,面目狰狞地想要从水底打捞起功成名就的幻境,但都空余嗟叹。 蒋蝶从来没有想过。 命运施予的金银斧头,是信赖,也是责任,是鞭策着温柔诚实的善良人,帮助更多的人。 因为礼汀,这个得到最多厚爱的小女孩,一刻也没有停止地想要帮助别人。 蒋蝶神情恍惚。 江衍鹤也缺失了和她沟通的耐心。 “钱和前程,我已经对你仁至义尽。以后,你别再出现在我眼前。” 江衍鹤残忍又流丽地迈开焦黑的灰烬,往走廊尽头的光里走去。 似鹤归汀 第205节 消失在蒋蝶的视网膜里。 - 礼汀并没有去求证,江衍鹤到底选了那瓶酒的心思。 她从来不愿意去验证,自己是否是一个输家。 “玟玟,我出去走走。” “需要我陪你吗?” “有谢策清。就在阿尔卑斯山脚下,很快回来。” 她给孟丝玟汇报完地址,并没有和翡姗一起上楼,和谢策清去了阿尔卑斯山脚下的一个小教堂。 谢策清孤身一人,去了告解室。 礼汀坐在耶稣像下面的座位里。 女生在彩绘玻璃的光芒下,凝望着耶稣低眉的模样。 爱江衍鹤的深度,早就超越了个人命运和能掌控的未来。 如果想要好好保护自己的心脏的话。 她宁愿更爱自己,没有情敌,不会患得患失。 礼汀撑着脸,思维漫无边际。 以后呀,如果真的没和江衍鹤在一起。 她希望在一个入眼蔚蓝或者青绿的地方,养两三只小动物,切一些小水果,坐在盛开着不知名漂亮小花的院子里。 安安静静地看书或者电影,夕阳下山了,笑着看自己养的小狗小猫进食,把野玫瑰的花瓣摘下来做装饰干花。 可是直到此刻,她依然是离不开他的。 自己一直都知道,人总是独立的。 倘若一定要把江衍鹤让给别人的话,这样宁静闲适地生活着也不错。 太深刻地爱一个人,总是会失去自己的形状,就像妈妈方兰洲一样。 妈妈的去世,其实是一条警戒线。 如果爱江衍鹤爱到让自己灵魂疼痛的地步,自己也不可以把生命彻底灼烧给爱情。 一定要成为比妈妈更坚强的人。 而且,他也不会允许的。 那人说过,他和自由,从来不是对立面。 想到这里,礼汀的眼睛有点微微的潮湿,生命里出现的自己最爱,也最爱自己的人。 能永久地陪伴在身边,直到生命的最后一秒。 仁慈的天父呀,希望您能应允。 女生满心满眼,都是那个选完了酒,正和陈浩京他们打交道的男人。 她自然不会知道。 同来的谢策清,告解完,已经许下了誓言。 “我做了很多错事,但如果江衍鹤对礼汀不好的话,我希望她彻底属于我。” 在德国的漫长岁月里,蒋蝶偷偷吃避孕药被他发现了。 原来蒋蝶是能怀上孩子的。 谢策清已经从蒋蝶口中,得知了全部的真相。 当年,江衍鹤利用私人医院帮她处理好了一切,让她假装跌下来,诬陷自己说,是谢策清害她流产的。 谢策清眼神凛冽可怖。 他不打算忍住。 今天就打算当着礼汀的面,把江衍鹤谋害他的事说清楚。 希望礼汀做出其他的,更有利于她的选择。 [我交代了我的全部计划,宛如赎罪。] [只祈求礼汀最后选的人是我。] - 江衍鹤选好酒出来。 他神情冷淡地站在vip室门前,并没有虚以委蛇的心思。 朱家已经解决了,权利在手,现在也不需要戴上面具。 “就你们?其他人在哪。” 里面的人声音逐渐沸腾起来,有女生叫起来:“有我们还不够吗,sanve马上就来。” 这些很多都是学校联谊和酒吧认识的半路朋友。 很多人都没参加翡姗的生日宴。 他们都是第一次见到江衍鹤。 看清他的长相。 翡姗那帮女性朋友红着脸,议论纷纷,终于明白翡姗对他念念不忘的原因。 江衍鹤环视一圈没看见礼汀。 霍鸿羽回国帮他发动他爸的霍氏集团了,自然没陪他会意大利,也不方便探听。 “礼汀呢。” 撇下包厢里让他烦不胜烦的众人。江衍鹤站在孟丝玟面前,他身量高大,漂亮的五官充斥着冷肃的意味。 他微蹙着眉,似乎在思索,没有寻找孟丝玟帮助的觉悟。 连求人帮助,都带着距离感。 “你来得这么晚,她早和别人约会了。” 孟丝玟支着脸,指了指vip室:“快去呀,一帮小女生热烈讨论着你的下落,迫不及待地想见你一面呢。” “你在日本弄丢过她一次。” 江衍鹤并不买单:“我需要知道她确切位置。” “世界,地球,欧洲。”孟丝玟故意气他,回想起日本弄丢礼汀的事,还是有点慌乱。 她又补充了一句:“人家谢策清,特意从德国飞来看她,这才是真良配呢,小汀呀,就应该和大狗狗在一起。” 那人倏地笑了,语气陡然一转:“这话她教你说的?” 他云淡风轻,却让孟丝玟心悸,冷冽道:“你既然不知道在香山寺,他趁醉想对她做下流的事,就别乱点鸳鸯谱。” 孟丝玟恼怒道:“不,她特别理解你,说你是为了保障两人以后的生活,和邪恶势力抗衡。所以舍不得打扰你。” 现在,她也心有余悸。 孟丝玟接着说:“小汀和他们玩了一个赌注,出来以后就闷闷不乐的,谢策清陪她去阿尔卑斯山下走走,看看风景,放松一下。” 闻言,江衍鹤微微眯了眯眼,有点邪地对着孟丝玟一笑,凌冽中带着顽劣的神情,让她产生一种混乱又矛盾的反差感。 这人长得太好看,一不留神就被够了魂。 正方一辩孟小姐,在缴械投降之前,据理力争道:“江衍鹤我告诉你,现在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你去找她,把她抢回来!” “抢什么?让她好好约会。” 江衍鹤像一只慵懒的猎豹,浑不在意地缓慢从孟丝玟身边踱步。 随即,他又恶劣地回过身,手肘撑在孟丝玟的桌上,炫耀十足地给她看,他刚才给礼汀发的消息。 [宝宝,下飞机胃疼,喝酒头晕,我想你。] [孟丝玟说你在约会,你狠心抛下我,是因为在和别的男人甜蜜吗?] [我痛死才好,就再也不会阻碍你了。] 三句话一出。 孟丝玟立刻能想到礼汀的反应,那个脆弱纤细的人,一定眼尾都红了,就马上赶着回来补偿他呢。 补偿就是在床上任由折腾吧。 “气死了!你真会拿捏人小姑娘的!”孟丝玟暗骂他果然是高段位。 换成霍鸿羽一定到处暴龙喷火,也要把人给架回来。 可是江衍鹤连掠夺手段都保持清醒,会拿捏人心。 “不闹了。她回来的话,让她等我一起回家。” 那人收敛了桀骜放肆的态度,恢复一贯的薄情寡欲:“我去会会里面的人。” - 再次见到j的时候,翡姗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她甜甜笑着,所以补完妆回来,嗲声迎了上去:“我妈妈也支持我过来找你,j,刚才我在你的床伴那里,受了一点小委屈,但是看到你以后,我觉得什么委屈都不重要了。” “她不是床伴。” 江衍鹤在众目睽睽之下,毫无惧色地直言道:“说了很多次,礼汀是我的女朋友,是我的爱人。” 翡姗僵在原地。 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接着嘻嘻哈哈道:“你说是就是,反正呀,没结婚一切皆有可能。” 江衍鹤蹙眉,正欲说什么,被走过来的陈浩京打断了。 “酒来了。” 陈浩京彬彬有礼地打了一个手势,看着穿着待应生走进来。 似鹤归汀 第206节 他掀开红布,嘴角上扬,宣布:“今天我们喝罗索波罗伏特加——” 翡姗眼睛一下就亮了,她忘记了女生的矜持和羞怯,高兴地踏到椅子上站起来,振臂欢呼:“我就知道j选择的是我!” 江衍鹤不知道他们指什么。 事实上,他并不知道翡姗和礼汀的赌约。 他眼神很沉,不喜欢别人在他面前失控放肆的感觉,好整以暇地说:“这不是我选的酒。” 众人都震了一下,翡姗更是被掐住脖子一样,感觉到自己无法呼吸。 她滚烫的血液瞬间凉了半截,随即问:“j,你说的是什么...你再说一次....你没选这种酒?” “我胃疼,并不想喝刺激性的酒。” 江衍鹤声音寡凉。 “陈浩京,既然你打算擅作主张,为什么还要装作让我选?” “我只是想让sanve高兴,别的我什么都顾不上了。” 陈浩京声音有些哑,他撕破平静面孔:“况且我想要小鹤,品着这个酒的味道,来缅怀老师。” 江衍鹤没有说话,不着情绪地从那个酒面前掠一眼,眼睛微眯:“缅怀?你有他死亡的下落吗?” 他在套话。 陈浩京不接话茬,只是说:“很久没用中文的语境了,不知道缅怀和怀念用哪个好。” “papa一定也希望看到我们在一起。” 翡姗就像被羞辱一般,情绪陷入了崩坏之中。 她孩子气地无理取闹起来:“够了,j,我不管你心里到底有谁,反正——” “哥哥!”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礼汀在接到江衍鹤发来胃疼消息的一瞬间。 她的心就乱了,着急地要回来。 阿尔卑斯山脉巍峨的雪峦走势和烟霭里的青黛建筑,都没有江衍鹤吸引她。 世人常说,见了更大的世面,对恋人的小宇宙的依恋就会变得很少很少。 对礼汀却并不适用,她深切地爱着他,这些山峦没有他陪伴自己看,山河也会逊色三分。 礼汀并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她的身后跟着谢策清。 谢策清并没有单纯陪伴她那么简单。 今天,他一定要当着礼汀的面,和江衍鹤对峙,揭开当时的真相。 礼汀进来以后,扫视了一圈,看到他所在的地方。 她就像追逐烈日的葵,径直朝他走过来。 在所有人的目光里。 那人眼底只有她,注意她向自己走过来,占有欲十足地把她抱起来。 他顺势坐下,把礼汀抱到自己的腿上。 圈着她,揉揉小猫雪白的颈廓,沉声说:“我想你了。” 他举止旁若无人,也完全不在乎跟过来的谢策清滋生了什么情绪。 两人的氛围隐晦暧昧,她眼睛湿漉漉地,迷恋地抚摸他的脸,小声说:“胃还疼吗,怎么学不会好好照顾自己呀。” “顾不上吃饭,想把事情解决了,早点回来陪我的宝宝。” 江衍鹤把她揽得很紧,是情人的距离,但又维持着一点私有若无的分寸。 “你呀,一点也不乖。”礼汀软声说完,又有点恼:“我一直在这里,你呢,每次不好好照顾自己,又找借口。” 她眨着眼,心里绵密地乱。 他的脖颈,离自己很近,连喉结上微红的浅痕,都清清楚楚。 那人没来由想吻她,眼睛游离地锁着她呼吸的地方,颇有些动情。 似乎下一秒就要覆上去,堵住那个为他担心的,水红色的唇。 “你们一个个愣着干嘛,没见过别人虐狗?喝酒啊。” 谢策清在他俩身边拉开椅子,大刺刺地坐了上去。 “这瓶红布包住的伏特加,已经醒好了吧。” “自己选的酒怎么不喝啊?” “你们这么客气等我们回来才开始喝吗?” 伏特加。 这三个字重重划伤了她的耳膜,直刺心脏。 礼汀缓缓回过头,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那瓶伏特加。 瓶身精致,在推来的醒酒餐车上。 原来,哥哥在潜意识里选择的,并不是两人下药做.爱的那天晚上,自己挑选的日本甲州白。 而是和翡姗有关的伏特加。 她觉得难以呼吸,睫毛微微颤抖,时间凝滞一样,周围的声音再也听不见了。 原来,一切都是自己的自作多情呀。 他没有选择自己。 “嗯,你们可以喝酒,我和我女朋友黏糊一会。” 江衍鹤懒洋洋地挥了一下手指。 他从后面贴着她,下颌枕在礼汀肩膀上,嗅她发丝水生调香草的气味:“想多抱抱你。” 今天,谢策清也在。 那人一贯如此,他能宣誓彼此所有权,让情敌吃醋的机会,一概不会放过。 光影下,他们的影子缠绵又缱绻。 怎么可以如此失礼。 陈浩京总觉得j这种天之骄子,做事之前都会权衡。哪些事应该做,哪些事不应该做。 殊不知,对方在朱家的逼婚宴上,都能面不改色地顶着小猫的吻痕,和步步为营的朱家人交涉。 哪怕phallus就站在他眼前。 他也不打算放开她的手。 爱了十三年的人,深入骨髓。 怎么可能把翡姗和陈浩京放在眼里呢。 礼汀一直盯着伏特加愣神,她浑身的血液冻结了。 她晃了晃腿,试图想从他身上下来。 那人已经选了别人的酒,她还呆在他身上腻歪,会成为笑话的。 小猫挣扎着,想从他身上跳下来。 她觉得好奇怪,这个坏男人,什么时候做选择,都不选她,为什么还要和她维持这种亲密呢。 江衍鹤不知道礼汀的心脏已经破碎了,用黏糊混沌的声音和她讲话:“那帮老油子居然提出了一百一十条转让股权的条件,我的人一个个悉数驳回了,没受他们控制。我偿还了朱家的所有,彻底脱离了关系,表现得这么好,打算怎么奖励我?” 礼汀的挣扎,没招来对方的怀疑。 他只是自然地触碰她的手臂,亲密地扶住她的腰,问:“不舒服吗。” 他对自己很温柔。 温柔到她没有诟病的地方。 可是她胸腔里,委屈已经溢满了,没办法堵塞住,让那些沸腾的难过,悉数冒出来。 每一个小小气泡,都在叫嚣着:“他又没有选你哦!你看你又被抛下了。” 满脑子都是:“我爱的人,他已有了爱人。” 和“一个人成全好过三个人的纠结。”这种苦情虐心年度歌单。 礼汀摇摇头,停下了反抗的举动。 她细白的手指往前伸,微微地指向桌上那瓶伏特加。 “我想喝酒。”她笑容有点涩,接着说:“我敬大家一杯,谢谢你们的关心和莅临。” 礼汀拿起高脚酒杯,没多想,仰头往下灌。 她从来没有喝过这么烈和辣的酒。 入口的那一瞬间,礼汀就呛出了眼泪。 在烈辣和刺喉的同时,能感受到冰块沁骨的寒冷。 她开始遽烈咳嗽起来,然后努力露出笑容。 [原来这就是哥哥那年喝到胃疼的酒呀,我如今真的走过你来时的路了。不想和你闹脾气,即使在这个时候,我满脑子都是你当年必须挡酒,多难受。] “很好喝。”她尝试着抹掉自己眼尾的泪痕,笑着点点头说:“我喜欢喝这个酒。” 下一瞬。 她被人擒住下颌,指腹抹走泪痕氤氲的水色,温热的柠檬水被他渡进她的嘴里。 他的唇齿有很淡的烟味,除此以外,清冽无比,呼吸间却混着浓烈的荷尔蒙,一下子掠夺她所有的神智。 “乖,别逞强,喝点水缓解一下。” 他哄着她。 似鹤归汀 第207节 礼汀很清楚那些人看过来,或赞叹或惊讶的眼光。 江家在国内事业如日中天,长相和身家,是一个可望不可即的传奇。 他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狠狠吸引着别人的眼光。 她觉得脑袋里一团浆糊。 被他的英俊和强势一蛊惑。 她几乎马上就不计较刚才他选错的酒了。 但是礼汀掐了自己一把,清醒过来。 第一次并没有接受,这个几乎像救赎一样的渡水。 她只是推开他,从他的腿上下来。 礼汀心里想,被别人见证狼狈,也没有那么可怕。 但希望那些人记住。 【你们的崇拜和迷恋的江衍鹤,只是一个看到我就会发情的混蛋,是我先不要他的。】 “你放开我。”小猫拭掉嘴上的银丝。 “怎么了?”他问。 礼汀不理他。 把桌子上那群人全部抛在身后,任由他们议论声汹涌如松涛。 不要了全都不要了。 不需要炫耀给那些人看。 如果那个人并没有选择,两人一起在东京第一次时喝的酒。 那就不给他亲,不需要他的温存,不要他的怀抱了。 每次都不选我,再也不想受委屈了! 她刚准备,往外面等待的孟丝玟那里走。 下一瞬,就被人拖进附近另一间vip包厢里。 这里并没有开灯,也没有随处常见的意式开扇窗帘。 门外有空调排气扇刺啦刺啦的转动声。 他追出来了,是江衍鹤的气息。 她适应了一瞬间就尝试着挣脱,手脚并用拼命挣扎着。 “你放开我,我不要你来找我,你回去喝酒呀你这个混蛋!” 下一瞬,她穿着的鞋跟一崴,下意识揽紧他的手腕。 那人本来在一边摸索着找灯的开关,被她拒绝的滋味并不好受。 他一个晃神,和她一起摔到了地上。 “突然闹什么脾气?” 情人的唇近在咫尺,有着她的甜香和酒的微醺。 江衍鹤不禁动了一下喉结。 “没有闹脾气!”她的手指还在尝试着推开,又在他呼吸中缴械,被温柔地对待以后,委屈来得很快:“我就是讨厌你。” 现在是夏季,他呼吸在颈间的地方,很快泅出了一个小小的水洼。 她的脸红到发烧,忍不住轻声提醒:“太热了,你理我远一点。” 也许是往日纵容肆虐的次数太多。 他此刻带着点嚣张地探出滚烫的手指,尝试摸索着她唇舌的具体位置。 坏心眼地想要找准地方,亲下去。 被叛逆的小猫狠狠咬住指尖。 不让他进一步进攻,牙齿几乎陷入皮肉。 长本事了。 有傲骨头了,多倔的小猫咪呀。 可是又可爱得让他心口柔软。 “之前,小宝宝在口腔期,很容易接受并舔下去,现在这么违逆得这么厉害。” 他哑声笑,声线低沉,溢满欲。 礼汀不敢多想,身体被他的声线浸润得酥麻。 口腔期按照弗洛伊德的说法:是个体性心理发展中最原始的阶段,渴求的懵懂集中在口腔的部分,以此获得满足和快感。 坏男人用这个举例子,意味着他是她的欲之启蒙。 她害羞地松开咬住他骨节的牙齿。 下一秒,就被人找到了肆虐空间,戏弄着她的软舌。 回忆的齿轮被两人转动起来。 不忍她枕着冰凉的地板,他跪坐在地上,把她扶在自己的膝间,手掌缠住她的腰。 “上次也是在这种地方,你一个人躲在黑暗角落,我过来找你。” 礼汀想起来,那时候在京域,的确很依恋他。 被他捏住脚踝,抱起来一寸寸涂抹清凉的药。 想到被他用丝带捆住手腕的那些夜晚,像水一样软在他怀里:“我才记不起来呢!” 他真会蛊惑,还在她面前打感情牌,陪她回忆过去,又懂色.诱。 就算现在两人在暗光里,眼睛看不见,他沉郁的声音也像琴弦一样撩拨她。 她说记不起来。 下一瞬,脖颈间细腻的皮肤就被人叼住,咬舐,再很欲地舔吻。 直到她仰着纤细脖颈,手指都在发抖。 “记起来了吗?其实那天我掐你脖颈,掐得我自己快发情了。”他呼吸的声音格外性感。 “你才没有!你当时多冷淡啊,你还让我感谢你,你帮我搭桥接近谢策清。” 礼汀说完,吐了吐舌头,被人找到记起来的证据了。 江衍鹤闻言,并不打算揶揄她,只是认真发誓,说:“我永远会在第一时间追出来找你。” “才不要你找。”叛逆期的小猫是brat,擅长反驳每一句。 那时候。 他以为她喜欢谢策清,开始放肆地宣誓占有欲。 她脖颈间全是他的杰作,每天穿梭在学校里又害羞,不得不用蕾丝带束起来。 想到这里,礼汀都快羞涩得死掉了,忍不住往他怀里缩了一下。 “宝宝好诚恳,反应这么强烈,还说记不起来?” 江衍鹤就像她从花架下摔下来,被他接住那天一样。 那日,她虔诚亲吻他的手指,现在,他虔诚地吻她的手指。 角色和身份发生转变。 这个在纸醉金迷里翻云覆雨的男人,他不是一个符号化的又美又疯的英漠酷哥。 他自愿给她锁链,至死不渝地爱她,随时为了救她赴约,为她的遭遇疯狂。 他只为了,可以得到她给予的那一星半点的甜头。 给他亲,给他咬,帮他解决他桀骜又遽烈的欲。 就可以换取他,为她冲锋陷阵,所向披靡。 “刚才到底在委屈什么,嗯?告诉我。” 礼汀又被他弄得脖颈和锁骨上遍布吻痕,在他怀里软着流汗,又被人埋头带走汗水。 她咬着下唇,讲了翡姗和她的那个赌约。 她一边说,他就坏心眼地亲她。 她刚叙述了几个字,就被人打断。 小猫真的好烦好烦,讨厌死啦。 但给人亲,倒是迎合得非常快。 他没亲,她就不讲了,断句等他。 一个坏,一个也坏。 坏到真成了当时所谓同谋的坏。 导致一件事,她讲得断断续续。 终于努力地陈述完整件事。 她被他亲得身体虚浮,又娇气地小声抱怨着:“我以为你会选择那天,我们一起喝过的酒。可你却选了伏特加,讨厌你讨厌讨厌!” 随后,她就被他从半依偎的状态,强制意味十足地抱在怀里。 “小乖,陪我去和陈浩京当面对峙。” “对峙什么呀。” “选的酒,你想知道我选择的酒是什么吗?” “不是伏特加吗。” 似鹤归汀 第208节 “嗯。” “是什么?” “如果我选的和你选的一样,今晚淋酒奖励我吗。” 他问完,咬字很轻又很慢地说:“我很渴。” -------------------- yls唯一的优点,就是她的主角都长嘴。——来自树·断更忏悔版 第75章 归汀 ===================== 他揉了揉她散乱的长发,被她用牙齿咬舐后的手指有点潮。 两人之间的氛围变成月下波光粼粼的湖,连飞虫惊鸣的扰乱,也觉得是亵渎。 她好软好乖地被他抱在怀里,手指无意识地揪着他的衣摆。 “我走的这几天,想我吗。” 礼汀安心地贴着他,有点虚脱地回应他,我很想你。 她被人从后面扶起来,刚才被他咬到刺疼的脖颈也痒得难受,他贴着腰的地方变得滚烫带欲。 “想你。” 撕扯了几次他作恶的手指,但体型差太大了,她完全只能任由摆布。 热气一阵阵撩着她的耳垂。 很快她眼神就涣散了,痉挛着抓紧他的臂弯,什么思考的能力都丧失了。 江衍鹤鼻音闹得她浑身发颤,他不依不饶地吃醋质询:“汀汀的身体怎么这么离不开男人啊。” “明明是你...太可恶了...”她小幅度摇着头辩解道:“不肯放过我。” “为什么要找谢策清陪你?” 他声线很哑,礼汀却莫名听出来。 那人似乎吃醋了。 小猫笑了笑。 她打算多吊他一会儿,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抬高了尾音告诉他:“如果担心我被别人抢走的话,就守好我,别离开我一秒哦。” 那人狭长眼尾微眯,揪住她肩膀的手指很用力又急不可待地摩挲着。 片刻后,缓缓上划,抵住她脖颈的脉搏,她一讲话,就会带动他指腹的微震动。 “他们抢不走。”他说:“你的命都是我的。” 礼汀没有接话,她只是伸手,反过来把男人揽紧,到自己的怀里。 手指穿过他的黑发,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拍着,说乖狗狗。 她怎么叫他,他都不恼,还有点怨,很哑地说:“刚才在谢策清面前,你怎么不这样?” 她的心简直要化成一汪水。 刚才那么多女生,还有翡姗和陈浩京。 他明明都没把谢策清放在眼里,脑袋里却为她和谢策清一起呆了一段时间,吃醋得快疯掉。 “要出去吗?” “嗯。” “还委屈吗?我带你去找陈浩京对峙。” “我不想去找他。”小猫仰脸看他:“除非你请我吃草莓冰淇淋。” 江衍鹤的心跳都放柔了很多。 他知道眼前的人,和这个世界除了他以外没有其他羁绊了。她只有他。 可是他的小猫,连原谅好轻易。 明明误会了他选了别的酒,被他抱在怀里亲着就不闹脾气了。 她呀,是真的把这个世界全部的爱和信赖都给了他。 想到这里,他就觉得做得还不够好,应该再好一点,更用力地宠溺她,给她更多的爱,弥补她的亲情和友情的失衡。 这种情绪来的遽烈,对她的占有欲也越发病态。 的确把她困在科莫湖很长一段时间。 虽然小乖也自得其乐地学习,用食材熬药膳羹,坐在花园里玩秋千。 她驻在他的心底,他一个反应是心疼,心疼这个世界给她的太少了。 私有她的时间,莫名令人愉悦。 江衍鹤在心里恶劣地兴奋于,她满足自己占有欲的极端。 心间却长出了很绵密的刺,这么脆弱苍白的人,如果真变成雪融化在他手上,应该怎么办。 “现在太阳还是好大。” “我们从阴凉的地方过去吧。” 江衍鹤抱着她,穿过颜色绮丽的房屋。 房间外热气薰人。 阴凉的走廊里,挂着梵高和莫莱的小框翻印画。 她伏在他的肩头,恋人神情淡淡,黑色碎发勾勒出眉峰轮廓,脖颈的冷白皮肤上隐约有汗水,像冷露覆于玉石之上。 “这幅《吉微尼的花园》好像我们家的花呀。”礼汀示意他快看。 他含笑侧头望去,凝视她手指的方向,墙上画像里草木疯长,小小的花骨朵盛开在绿意中。 “还有这个《郁金香花田和风车》,你记不记得,我生日的时候,我们还在这种田野路上骑自行车。” “这副《昂蒂布的城堡》好像我们在撒丁岛的别墅。” 《夏天的维特尼》和每天晚风中,我们走过的湖边风景特别相似。 “嗯。你喜欢的话,我再拍下几幅莫奈给你。” “我在意的不是这些名画。”小猫细碎地吻他的耳廓,吻他洁净如冰的侧颈。 “哥哥,你说和莫奈同时代那些平鉴画的人,他们是以什么为基准,判断这些画的价值呀。” 礼汀伏在他肩头,黏糊糊地说:“依我看呀,和你看的每一天的湖面,天上的云卷云舒,被他画到了,所以才显得格外珍贵。就像我在你的酒窖里看墙面挂的伊斯坦布尔街头,对我来说,那就是一副无可替代的画。” “其实生日你送我画的时候,我真的感动哭了好久好久。那副春日花园的珍贵程度,在我的心里,比不上你用心陪我过春天。我想那些看完电影去圣地巡礼的人也是这样,景色年复一年地在这里,就是爱情所给予的化学反应,让一切美好起来。” 两人穿行过一处廊桥。 盛夏的风从两人之间穿行而过。 他耐心听她说话,陪她在街边买完冷饮。 江衍鹤手指卷着她发尾玩。 她在旁边小口地舔着一个草莓甜筒。 “哥哥,我好爱你,从吉唯尼的花园到昂蒂布的城堡,每一个地点,都能让我想起你。你也许会问我,为什么刚刚我那么轻松地就和你解除误会。因为你已经在我的生命里无处不在了,我可能会和你闹脾气,但是没有任何人能拆散我们。” 他看她的眼神,就像大海也燃烧不熄的烈烈火星,她可以在其中溺毙,也可以在里面永生。 怎么可能再吃醋他会爱别人。 “夏天快结束了。” “你去哪我就去哪,我愿意陪你待在任何地方。” “我也不放心离开你。”他睫毛下阴影密密匝匝:“怎么我一走,我的汀汀就会被别人欺负啊。” “那就永远不要分开好了,永远。” 礼汀把下颌搭在他的膝盖上,很乖地仰脸看他:“好不好。” “在这之前,我们需要得到别人的祝福。” 江衍鹤唇角弯弯,背后湛蓝天幕卷云逸散。 他手上有一串簇新的钥匙。 “这个给你,猜猜看是哪栋房子。” “这串钥匙怎么有点熟悉。”礼汀眨着眼睛思索道:“你把什么地方买下来了呀。” 他没说话,垂着眼安静凝视了她一会,良久才动唇:“宝宝,你知道的。别怕,如果很感到难过的话,我做你的镇痛剂。” 礼汀先是一愣,忽然响起来了什么,然后起身重重地扑进了他的怀里。 今天是八月的最后的一天,也是国内的七夕节。 在异国湛蓝色的夏天,他把尘封了十三年的旧梦,轻柔地递给她。 拾起她少女时代的疼痛和破碎,一点点修补完整。 礼汀知道,哥哥递给她的这串钥匙,是他把她童年时代居住的那栋半山海景别墅,买下来了。 他要修好她的旧梦,让她从根源上不再害怕水。 他要穿过繁星飞抵她的心里,解除掉旧日的封印。 他要修好她被困在人生低洼时期的黑暗部分,让她重获光明。 从教会她游泳,到彻底爱上这个水资源覆盖70.8%的星球。 他们从雪山上,到日本,到荷兰,到意大利。 似鹤归汀 第209节 现在要回到她一直逃避的地方。 回到妈妈去世的地方。 他做她的镇痛剂,帮她解决灵魂最疼痛难禁的一道伤疤了。 “小乖在和我睡觉的时候,经常会说着妈妈不要,然后陷入梦魇。” 他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头发:“你以后有我陪在你身边了,再也不要害怕了,好不好。” 礼汀怯怯地捏住他的衣领。 好糟糕,小爱哭鬼的眼睛又开始涩了。 “嗯。” 多年前那些浑浑噩噩的,不愿意再次回想的溽暑天。 逐渐更替成,他身后蔚蓝的夏日晴空。 那个被爸爸礼至宸夺走,不属于自己的别墅。 江衍鹤买回来送给她了。 那些哭泣的,破碎的,没办法再回想起来的场景。 他答应下来,要帮她修补完整,把缺憾的少女时代一一填满。 钥匙上,挂着一颗小小的招财猫铃铛。 两人眼前,湖面闪烁着粼粼的波光,远处的山峦下有一缕一缕的流霭,被太阳染成浅粉色。 “招财猫。” “嗯,就是梁叔车上的挂饰。” “你看,我最大的伤疤也在这上面,这串钥匙是链接起我们两个人的纽带。” 他亲了一下她唇角的冰淇淋粉色奶油,声音比湖上细碎的涟漪还要轻柔:“那我们一言为定,你害怕的时候,就摇响手里的铃铛。哪怕过去我把这个当成我的梦魇,只要和你有关,就能让我充满力量。答应我,可以吗。” 女生扑棱着眼睫,很乖地对他点头:“梁叔一定期望我们好好的,妈妈也是。” 她把细白的手指,五指交扣着和他的手指贴合,细声说:“我看别人说,这个世界是一个巨大的游戏场,要好好完成主线,不要沉溺和npc的感情互动。我想,如果没有你,我一定是一个一辈子在新手村打转的小女孩,因为你一路陪我走过来,所以崎岖坎坷我都不怕了,因为呀,我的鸟鸟公主,在等我把旗降下来,去城堡娶他。” 江衍鹤把她抱起来,很虔诚地垂眼吻她的额头。 “汀汀来的好晚,我快等不及了。” 他用一种缴械投降的语气:“你听过《离魂计》吗?被阻碍不能和恋人见一面,于是赴死,魂魄都要找他。” “知君深情不易,思将杀身奉报,是以亡命来奔。” “不许胡说。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她黑发长发浮上雪白背脊,递上嫣红的唇给他,唇舌间还有草莓奶油甜腻的香:“给你亲。” - 翡姗摔了一切能看见的玻璃杯,赶走了她的所有朋友,和陈浩京大吵了一架。 陈浩京依然不温不火地和她说,没关系,又不是最终结果,你和j一定有可能的。 “我再也不想活在虚假的谎言中了。”她看着满地伏特加,几乎崩溃地抓了抓头发:“陈浩京,现在令我羞恼的不是j真的不会选我,而是你每天无底线,毫无愧疚心理地和我说谎。” “是,这几年我一直日思夜想,祈祷他和我在一起,为他日日祷告,没办法祝福他和别的女人恩爱。” 翡姗眼睛通红:“可是你呢,你长久以来一直让我活在幻想中。我听说他的浪荡传闻,你就和我说他在逢场作戏。他深夜在礁石上和我妈妈对话,你哄我说他希冀解决完所有事以后娶我。但凡你稍微刺破我一点点真相,我也不会像今天一样从,成为一场笑话。” “你不会成为笑话的。” 陈浩京说:“以后一定还有机会。” “啪!” “我不要你创造的机会!” 翡姗说完,抬手给了他一耳光:“陈浩京,我告诉你,你被解雇了。当初不知道,你为什么来当我的家庭教师,如果你只是父亲请来维持我生活假象的,以后你不必再出现了!” 翡姗毫不手软,打完以后,她自己的手指也微微发麻。 今天被现实狠狠地教做人。 她心中的愤懑,不吐不快,而知晓一切的陈浩京,是她唯一的发泄渠道。 翡姗打完就摔门离开。 被打的男人,怔忪地被遗弃在满地酒瓶碎片里。 陈浩京曾经看过江衍鹤手腕的丝带,明明知道他有心上人。 可是在时间的推移里。 他越来越笃定,翡姗和江衍鹤才是真正的一对。 他曾经对翡姗有过欲念的,都在推移的不可亵渎和自卑里,逐渐把她推给了别人。 事实上,他不是没听过江衍鹤把phallus囚禁起来的传闻的。 但是他存在着更阴暗的心思。 如果phallus没有回来,他还有机会照顾翡姗。 一旦phallus回来,要把翡姗联姻嫁人,他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更何况。 他希望江衍鹤和phallus的关系再僵化一点,这样就没人和他争抢翡姗了。 翡姗和指挥员里的迪拜男生做.爱的时候。 其实他在隔壁酒店房间,偷听着她的声音抚慰自己。 事后他回想起来,却非常愤怒,哪怕这个男生的父亲是驻意大使,他也觉得配不上翡姗分毫。 他深深地迷恋着翡姗,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他还要维持一副长辈的尊严,戴好面具生活。 翡姗离开以后,陈浩京呆滞地站在原地,很久很久。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是江衍鹤。 那个人进来了,他怀里还抱着他的小情人。 但是现在对方已经睡着了。 黑发掩住雪白小脸,眼睛眯成一条安稳的缝隙,光洁莹白的小腿搭在他的臂弯以外。 吻痕延伸至衣料内部,激烈又暧昧的模样。 “和她和好了?恭喜你。” 陈浩京苦涩地别过头,扫视了一眼地板上肆虐的碎玻璃片,随即揉了揉眉心:“我好像把一切都搞砸了。” “我以为你继承了老师的野心。” 那人半张脸在玻璃碎片反射的寒光中,宛如神祇乍现,浑身有光晕。 “我哪有什么野心。”陈浩京自嘲了苦笑:“我本来也是他的一颗弃子。那年他放火烧养老院的时候,我刚毕业,在公证处做一些助理的活。我为了能晋升,帮他遮掩罪证。不想他以此对我威逼利诱,我承诺说他有需要的话,我一定帮他。在他失踪以前,他吩咐我照顾好他的妻女,所以我就从港岛来了意大利。” 江衍鹤并没有显示出,丝毫意料之外的意思。 他深切地知道应该在人最脆弱的时候攻心。 预留他和翡姗的决裂时间,果然是恰到好处。 如果换成平时,陈浩京嘴里可是半句话也套不出来。 而现在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轻松掌握了眼前人的动机。 “被解雇后,你打算去哪?”江衍鹤站定在他面前,本来浸在光里。 靠近后,他的身影凌冽又清晰,微有些怜悯地俯视陈浩京的狼狈模样:“你还打算继续没骨头地,待在翡姗身边吗?” “江少你永远都不可能,真正信任phallus手下的人吧,也不可能招安我。” 陈浩京咬紧牙关:“现在如果单纯是来羞辱我的,就大可不必了。” “我从叶泽泷家离开的时候,对方以你们共同的名义,送给我了叶家传家的小刀。” 江衍鹤抬起漆黑的眼睫:“我本来把这把刀送给我女朋友的,但我占有欲太强了,现在我没办法接受她使用别人的东西。她身体的每一寸包括使用的工具,都必须为我所有,所以这把刀——” 他修长手指微微摩挲着上面竹叶细纹的家纹标志:“拿去,帮我还给叶家。” 刀刃在冷白手指上翻飞,修长指节出手极快又狠,在午后阳光里划拉了一条抛弧线。 陈浩京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顺势接过刀柄的时候,很快见了血,在他的手心划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江衍鹤把去叶家的信物给了他。 相当于,他做了担保人,让陈浩京去寻求叶泽泷的帮助。 陈浩京拿人手短,脖子梗着说:“我承了江少的恩情,以后就必须当你的鹰犬,听命于你了吗?” 江衍鹤没理他,只做了一个让他放低声音的手势:“别吵到她。” 他把情绪失控的男人抛在身后。 回到礼汀身旁。 他半跪在地上,细碎地吻着陷进黑色沙发里,睡得并不安稳的,他的小情人。 从她的眉梢到下颌,察觉到她在梦里微微张开花瓣一样的嘴唇,做出迎合他的动作。 他埋头在她发丝间迷恋地嗅了嗅,说乖,不用努力醒过来。 “小乖好好睡吧,等我,马上就好。” 等待睡着的礼汀,呼吸再次平稳。 江衍鹤这才抬起头,面无表情地朝他走过来。 “还有一件事。” 陈浩京看见他手上拿着的物事,身体骤然紧绷起来。 “你要和我玩俄罗斯转轮枪?” 似鹤归汀 第210节 “笑话,你能赔什么给我?”那人不屑地笑了,唇角微弯幅度:“别扯你从港片里看到的那一套,过时了。” “可是你手上拿着.....枪。” “别害怕,我女人在这里。见血的事,会吓到她。” 江衍鹤撇开礼汀,融进暗光里。 他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拆掉了枪支原来的构造,掏出弹孔里面藏匿的极小金属碎片。 “这是什么?难道这是.....”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干过的事,所有记录都在这把枪里。” 他的声音清冽,咬字琅琅,宛如甘泉水洗涤石块发出的,类似救赎一样的声音:“我不是来招安你的。” “这把枪.....”陈浩京问:“你想要威胁我吗?” “不。我知道你考了枪械使用的证书,你可以去叶家在北美的分布。” 江衍鹤神情有点倦怠:“如果phallus找上你,你可以用这把枪自卫。” 他修长手指,轻而易举地组装好了手上的史密斯-韦森686型。 “路是自己选的,我送你了自由的一切可能。” 随即,他把这把枪和金属记忆片一起交给陈浩京。 陈浩京沉默伫立了好久。 这的确是一把左轮,装配了麦格农子弹,和俄罗斯转盘一样,六发弹,只是枪管很重。 那人把枪递给他后,缓慢打开热夏的窗。 窗被敞开,屋外的热浪混着虫鸣的声音传过来,好似世界上一切声音都涌了进来。 陈浩京撇了一眼,在房间对角线上熟睡的礼汀。 他知道那人的用意,于是亦步亦趋地走到江衍鹤的影子背后。 “您真的要帮我吗?” 陈浩京的温吞声线,第一次有了对自由的渴切。 他的嗓音有点哑,对自己如此容易收编感到羞耻,但j就是有这种能力。 他永远自信强大,无所不能。 这才是最具有phallus梦寐以求的野心的上位者,能让phallus俯首称臣。 “小鹤需要我为您做什么呢?”陈浩京低眉做出恭敬又顺从的姿势:“这个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就算您什么都不要,有什么需要我赴汤蹈火的地方,我也义不容辞。” 江衍鹤浸满消毒水的湿润餐帕,一点点擦拭手上机械的黑油。 他懒洋洋地说:“我救下你,是送你自由,不是让你给第二个phallus卖命。” “不不不!”陈浩京低声强调道:“这是我心甘情愿的。” 那人凝视了他好一会,英漠的神情有些促狭:“狗当久了,就不知道怎么做人了吗?” 陈浩京骤然抬起头,神情有些微微的讶异,似乎难以置信江衍鹤会说这种话。 “记住此刻被冒犯的感觉。” 江衍鹤教训道:“堂堂正正做人,不要再被人拿住话柄。” 怎么说呢。 能让一米八的男人瞬间鼻酸的人。 除了江衍鹤,这个世界恐怕也没人能做到了。 “我牢牢地记住了。但是小鹤以后有用的上我的地方,我一定会竭尽所能帮您。” 陈浩京苦笑道:“可能您一辈子也用不到我吧。” “用的上啊,怎么用不上呢。” 江衍鹤静静地凝视他好久,眼神温柔掠过远处睡着的礼汀,然后垂着眼,压低声线说。 “如果以后,我冲你喊一声开枪!不管什么情况,你都对准我心脏的位置,狠狠开一枪。” 陈浩京难以置信地猛抬起头:“您说什么!” 他嘴唇嗫嚅着发抖:“这...这怎么可以!” “没什么。忘记我刚才和你说过的话吧。” 江衍鹤唇角含笑:“当然没有那天,会更好。祝陈先生和我,死生不复相见。” 他散漫做了一个离开的手势:“你走吧。” “江少的恩情,我余生都感激不尽。” 陈浩京恭敬地鞠躬,随后推门走了出去:“我会帮你澄清....你选的究竟是什么酒。” “这不重要。”江衍鹤淡淡地说:“她已经奖励我了。” - 礼汀从梦里醒过来,正坐在江衍鹤的怀里。 对方似乎约了人,正在等待着。 “哥哥和刚才那个人聊了什么。” 礼汀有点担忧:“我困得迷迷糊糊地,看见他的手上拿着一把小刀。后来看他对你没有威胁,我眼睛实在睁不开了。” 远处,谢策清带着微醺走过来,身后还跟着蒋蝶。 那人把她揽在身侧,帮她轻轻揉眼睛,垂眼笑,声音摩挲着她的耳膜:“汀汀这么关心我啊。” “嗯!”礼汀呆在他怀里:“谁要是伤害你,我第一个去和他拼命。” 她不理会带着落座的谢策清两人。 只是甜甜地和江衍鹤手指交握,对他说:“不管是什么艰难坎坷,我都会保护你。” 他听后,没回应什么。 只是一笑,随即吻她的眼睫,说,好乖。 蒋蝶也听见了这句话。 整整一下午,她都情绪低落,不知道是刻意还是无心。 趁着谢策清点餐,她说了一句:“他们看起来,真恩爱啊。” 谢策清明显是听见了。 他把椅子拉开,有点痞地嗤笑一声:“今天我们就当着面把事情说清楚。礼汀,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你的那些艰难坎坷,全是江衍鹤给的?” “我举个例子。你知道那种邪.教吧,宣称圣水包治百病,其实井里的毒,都是他们放的。先把你置于危险之中,再来救你,你就对他感恩戴德,却忘了自己,最早是个活生生,有思想的人。” “江衍鹤的确会一次又一次地救赎人,但经历的那些坎坷和恐慌,全都是他给的。” 谢策清厉声质问道:“从最开始,他骗你,他在海难里救你,但是!海难也是他惹的祸!” 他继续怒斥道:“蒋蝶腹中的孩子,明明就是他的私人医院解决的。他们却联起手来骗我!说那天我把蒋蝶推下楼的时候意外流产,让我愧疚不已。然后他出现,拯救我,再给我指路,送我出国,事实上如果没有这件事,我一定和你就好好地在一起了。” 礼汀怔忪了半晌,转头去看江衍鹤的表情。 他没说话,漫不经心地看着眼前在杯中扑棱的小飞虫。 最早,那些远观江衍鹤的人,都觉得他无为而治。 随便你们怎么喜欢,和他没有关系,他就笑着看着你们声势浩大的爱,然后毫无作为地转身离开。 蒋蝶顺势坐下来:“其实——那天晚上,情趣手铐,和肚子里他的孩子,全是骗你的。我只是为了拆散你和谢策清。” “下午的时候,他就在这下面走廊上威胁我,强迫我不可以告知你真相。” 蒋蝶神情黯然:“我太心疼谢策清了,他明明那么爱你,为什么偏要被江衍鹤....拆散相爱的人。” 谢策清咬紧牙关,“所以礼汀,我告诉你,我从来没有选择放弃你。是他——” 他义愤填膺地指向江衍鹤,身体微微颤抖:“是他把你从我身边抢走,要知道,那场海难,你真正的恩人是我。你生日的时候,我旁敲侧击了一次,现在我已经没办法忍耐了。” “真可怜。”江衍鹤神情有些倦怠,他淡淡道:“被我逼成这样。” “回到我身边吧,礼汀。” 谢策清费力吸进去一口氧气,他有点沉痛:“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好,一点委屈都不让你受,如果你不喜欢在你爸爸和你后妈身边待着,我可以陪你去夏威夷住,去任何人间仙境一样的地方,一点苦也不会吃。” 江衍鹤没有说话,只是垂眼把玩着他眼前的水杯。 他慢条斯理地,把刚才那个扑棱到即将溺毙的小虫捞起来。 看着日光和灯光下,小小圆圈里那轮小小的月亮。 黑色小虫的翅膀湿润,在桌面艰难爬行着,拖出很细弱的一条水痕。 礼汀看着谢策清殷切执着的眼神,不自觉咬住下唇。 “哥哥。” “......” “哥哥。” “嗯?” “我.....” “小乖,你说小飞虫为什么要学游泳呢,其实也可以一辈子不靠近水的。” 他侧脸溺于暗处,勾勒出来的线条堪称绝色,怅然的模样哀伤又美,足以摄走任何人的魂魄。 “对呀礼汀,人生有很多可能。如果你没有遇见江衍鹤,应该有自己美好的人生吧。” 蒋蝶眼珠转了转,顺势补充了一句。 察觉到自己有机会,谢策清气势汹涌起来:“我才是你真正的恩人,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 谢策清在一旁说着什么。 礼汀觉得自己已经完全听不见了。 似鹤归汀 第211节 “他说的没错。”那人静静凝视着她:“前段时间,你不是总想离开我吗?” “你可以选择自由,没有丝带,没有锁链,没有囚室一样的房间。” 他苦笑了一下,皮肤很白,神情破碎起来,让礼汀心悸到疼痛。 “我.....”礼汀攥紧衣角,她张了张口,最后什么也说不出来。 谢策清:“礼汀,来我的身边吧,有我在这里,他不敢对你怎么样的。” “宝宝,别怕。” 江衍鹤似乎察觉到了她情绪低落,唇角安抚性地上扬,很柔和地对她轻哄道。 “你可以不选我,来惩罚我当时没有救你。” “你是自由的。” [从你属于我的那天,我已经开始了对你漫长的告别。] 原来心脏还是,会疼啊。 江衍鹤想。 -------------------- 江·没老婆版·衍鹤:“兄弟,我谢谢你,拿邪/教教主和我类比。” 第76章 归汀 ===================== 很难言明某个临界点。 对江衍鹤迷恋到近乎发狂的时刻。 和他的每一寸接触,唇齿缠覆,衣料摩挲,情潮涌动,在神秘感的诱惑下,理智的弦被绷断。 对他充满幻想,敬畏和崇拜。 恨不得陪同他的美一起在火舌里殉葬。 如果她是一只蝴蝶。 唯一有价值的地方就是翅膀上的鳞粉,她也愿意悉数抖落在他身上。 让自己珍贵的东西,在他身上闪闪发光。 在日本确定关系的那些夜晚,她一直都把他当成她梦中的金阁。 金阁是暴烈的美,是通过毁灭达成极致的美。 江衍鹤也一样。 礼汀从来没有在任何一个男人那里,看到江衍鹤那种独一无二的特质。 他和那些同龄的,浮躁的,泡在逸乐和涩欲里的男性不一样。 他对发生在自身的痛楚漠不关心,对别人的厚爱和关注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厌倦感。 任何亲近的人,都能感觉到他的忽冷忽热。 他会散漫笑着肆无忌惮地伤害任何人,也会悲悯地千刀万剐自己来赎罪。 把人救起来枯木逢春的是他。 下一秒,他就挥手作别,说你走吧恭喜你逃脱我这个恶魔。 有时候,他睡在她身侧的时候,她总是想流泪。 想起刚才被他强势地索求时,他身上的伤痕。 想到他和她相处的日子里,几乎从未接到过家里人的电话。 想到他生命里匆匆而去的小动物,几乎剥离了他一切能拥有的温柔。 想到唯一对他好的梁叔,一直让他觉得是他害死的痛楚。 她总是会从他的凉薄,凶恶,难以捉摸里,察觉到他对自己浓烈到刻骨的爱,放在心底的恋慕。 哪怕他鲜少说出喜欢,爱这种字眼。 如果她没有在他的身边,谁能抚慰到他痛得发疯也不肯给人触碰的伤疤呢。 谁又拆掉风光和绝色,肯认真的触碰他的内心呢。 没有人。 那以后江衍鹤疼了怎么办。 他擅长自毁,他真的灰飞烟灭了,也不会有人发现。 真的好心疼。 她的心脏会被他的一举一动牵动,觉得所有事物都对不起他。 他值得被人反复的舔舐和膜拜,值得被人吞碳嚼灰地爱。 可他连爱意都没兴趣得到,不是动词,没有实感。 因为他老师一直在苛求他,又摧毁他。 他无法感知对与错的定义,无法理解毫无来由的爱意。 就在这困顿的否定和骄傲里,他争取又抛弃,擅长进攻,但他更热衷诀别。 他费劲地争取她,用力地囚困她。 事实上,身边没有人教会他爱。 所以,即使他片刻也舍不得,他也可以举重若轻地,对礼汀说,你永远自由,不用询问我选择。 在他眼里,询问他的看法,都是对礼汀追求的亵渎。 如果他是烧灼的,自毁的像金阁的美。 她愿意做一方潮湿的,病态的水潭,柔柔地将他圈在其中。 不管他如何作恶,自厌,在虚无和捉摸不住之间徘徊。 是缠覆的,纠缠的,永远割舍不断的联系。 就像《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中弗兰茨一样。 “对他而言,爱情并不是社会生活的延续,而正与之相反。对他来说,爱情是一种甘心屈从于对方的意愿和控制的热望。委身于对方就如同投降的士兵一样,必须首先缴械。因此,自己没了防备,他便止不住担心那致命的一击何时降临。所以,爱情之于他,就是对死亡的不断等待。” 她曾经把他置于脑袋里最美,充满幻想的地方。 他打破了一切的美,摔碎了,揉皱了,把最恶劣的伤疤展示给她看。 向死而生的破碎感,让她深深的迷恋着。 现在她能从他的伤疤里,看到他灵魂的脆弱和无垢,又怎么能不爱他。 “我和你用邪.教徒举的例子,有本质的不同。” 礼汀眼里星河闪着细碎的光,她认真地说:“从小的经历,让我并没有那么鲜活,健康。从前我的生命力是垮的,是江衍鹤给予我力量,让我变得更自信,他才是我热爱这个世界的源泉。不用把我的独立思维割裂出来讨论,我的独立性和他是我生命的构成部分,并不冲突。” 礼汀吃朱茵敏的醋。 他呀,解决了朱茵敏后面的家族。 她吃礼桃的醋。 他当面对峙,当时和礼桃相处,只是为了查探礼桃是否霸凌自己。 她吃翡姗的醋,醋到快疯掉。 他就当着翡姗吻她,抛下那些人追出来找她,再抱着撒娇赌气的自己来解决翡姗身后的陈浩京。 这样切实的安全感,真的像陆地一样厚重。 就像战争打响的时候,那些躲避危险的士兵,总是伏在地上。 在他的怀里,嗅着他的气味,就能获得安全感。 爱情不是只有在春风中甜蜜,炫耀给别人看,这一种方式。 礼汀在很多年前,被霸凌得孤独又自卑的时候,就喜欢把自己埋进书里。 看春琴抄,新桥恋人,看白夜行,看为情人疯狂付出又牺牲到疼痛的极致爱。 她一直在想。 为什么是雪穗呢。 如果是自己的话,一定会在那条不见光的通风口外面等着亮司。 等着自己拿剪刀满手鲜血的小男孩爬出来。 在他失声痛哭的时候,把自己的手搭在他的手上,安抚他:不用害怕,这样我手里也有血了。 “哪怕没有丝带,没有锁链,没有像囚室一样的房间,我知道,我从来不是他手上攥紧的风筝。” 礼汀把脖颈上缠绕的蓝白丝巾取下来。 她心跳得很快,不敢凝望江衍鹤英俊又破碎的眼睛。 礼汀:“我想用丝巾把你捆起来。” 丝巾有她的细汗和体温。 礼汀的手指一点点向身旁摸索,触碰到那人懒怠捏着救出小虫,拿着勺子的手。 他的腕骨很白,骨峰也好看。 灯下观美人如雾里看芙蓉,江衍鹤这样绝色的人,几乎把所有的爱给了自己。 丝巾上有她的清淡的气味,宛如水面参差的荇草,微热地滑到他的手腕上。 她迟到了很多年,终于把自己的手指,搭在她的男人的手掌上。 江衍鹤心尖一窒,他只是安静地看着她动作。 似鹤归汀 第212节 漆黑的眼眸垂着,他的唇角却在微微上扬。 “做出选择了吗?” 谢策清用手掌掩住鼻息,眼神一眨都不眨地盯着礼汀的动作:“小汀,你是在对他道别吗?” “不是道别。”礼汀在众人面前,用她脖子上的丝巾,绑住那人腕骨。 她逐渐变得大胆起来,又系上一个蝴蝶结,和他锋利的突起,格格不入的模样。 但她越看越喜欢,瞥见江衍鹤笑了,瞬间觉得好甜好甜。 “现在呀,我才不会逃走,是我要他,而且他是独属于我的。” 她细白的手指捏着蝴蝶结的边角,拨弄着玩起来。 曾经她也在他的怀里,像小猫咪一样天真地玩着浴袍带子。 “我选择你,才是我的自由。” 她无视谢策清他们投来的视线,带着惑人的笑意,暧昧地从丝巾滑到他的手指上。 几乎是立刻。 他反客为主,暴戾又病态地,把她细细的手腕,牢牢地攥紧在掌心之中。 衣料摩挲。 那一瞬间,礼汀几乎被滚烫和灼热的手指相触,攥得喘息起来。 太心动于他的触碰了,几乎是灵魂激荡的感觉。 因为每次他强制性地攥住她。 男人就会陷入疯狂,他的热气铺洒在耳垂,把她束缚得没办法挣扎,眼泪破碎又湿漉。 回到现在。 礼汀凑近他,一只手和他十指紧扣,另一只手挑起他的下颌,指腹摩擦他锋利的线条。 “你属于我,如果我有一天会走掉,一定会把你带上,因为你被我拴在手心里。” “我被栓在你手、心里。”江衍鹤缓慢地重复了一遍。 “你们.....”蒋蝶的语气有点僵硬:“私底下玩得很花呀。” 谢策清深吸了一口气,他语气沉重:“礼汀,真相我已经告诉你了,你确定你选择了一条正确的路?不要觉得自己的牺牲很伟大。” 这一刻,她完全无视谢策清和蒋蝶。 什么牺牲不牺牲的,她一点也不伟大呀。 只是用了他对待那些让自己吃醋的女生同样的方式。 爱情就是你来我往不是吗。 “不要担心我会走。” 礼汀温柔地看向江衍鹤:“我们还有很漫长的路要一起经历,你还要回国,把我介绍给你家里人看对不对。” “嗯。” “现在你知道我的选择了吧。”她凝视他的眼睛,伸出双臂揽着他的脖颈:“主人永远爱小狗。” 那人笑了,眼睛一刻也不离开她,说:“汪。” 下一秒,他又用很哑又欲的声音回应她,咬字缱绻:“小狗永远爱主人。” 谢策清瞧见两人的眼睛几乎要勾出丝来。 他蜷在桌下的手指微微用力捏紧。 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在礼汀生日的时候,就已经浓稠到旁人无法拆散的地步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 他们并没有吵架或者闹脾气,反而爱得更浓烈又牢固。 礼汀在谢策清的眼里。 一直都是外貌清冷,头脑清醒,这两种独立的性格并存的女生。 居然可以为了江衍鹤变得软甜黏人。 江衍鹤和谢策清是多年朋友。 他是纯粹的目中无人,就是别人都认定他不可以会真的爱上谁。 他会救济和帮助周围的一切人,然后掠夺走他们的存在感,成为无法忽视的中心。 可是谁能想到呢。 他被一个纤弱的小姑娘用丝巾绑了起来,自称是小狗,还会汪。 谁有他会啊。 操,是真的比不过。 “江衍鹤,你赢了。” 谢策清自嘲着苦笑了一声,他感觉整个人都失重了,头一阵一阵地眩晕:“礼汀,看在我们曾经是朋友的份上,能让我单独和你说几句话吗?” “不可以。”电光火石之间,江衍鹤威胁地眯了一下眼睛。 某人现在尾巴都要翘上天了,兴奋的神情溢于言表,侧头看向谢策清的神情充满了恶劣的挑衅感。 “她已经选了我。”江衍鹤抬起手腕给他看,眼睛里流动着胜利的光辉,残酷地说:“你的拉票时间已经结束了。” 礼汀心底甜丝丝的,只有她才知道她的肯定被他赋予价值的时候,是双向的喜悦。 但她还是拽了拽他的衣角,“哥哥,你出去吧,我只和他说一小会话。” 江衍鹤为难地蹙眉。 她撑起身,有点恼地伸手解他腕骨上的丝巾:“不乖的话,这个就还我。” 江衍鹤反手把她的手指攥在手里,男性的荷尔蒙往她鼻腔里扑。 他半撒娇地任性道: “可是这不是你奖励给我的狗链吗,上面还有主人的香味——,简直是一种荣耀。” 他明知道,曾经她亦步亦趋地穿他的衣服和鞋。 随着时间的推移。 现在他对染有她气味的一切,也迷恋到疯狂的程度。 “啊你不要说了!混蛋,给我出去!” 礼汀羞耻地耳垂都要滴血,心跳加速:“讨厌死了,你在说什么呀,出去出去出去。” 江衍鹤被她推开也不羞恼,顺势揽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扣着她的后颈,凶凛又强势地吻她。 直到她喘气不匀,有点摇晃地困在他掌中,溢满眼泪,才缓慢地牵出银丝。 他用手指触碰了一下,再回头看她的时候,眼睛有点邪:“主人,我只给你十五分钟。” 站在门缝里,还继续充满意气和威胁性质地冲谢策清一笑。 “他要是敢碰你,就叫我。” 江衍鹤顿了顿,又甜蜜地用手指触碰刚才接吻时,被礼汀咬了一下的唇角:“你是我的。” 蒋蝶跟在江衍鹤后面出去,乖巧地替他们关上门。 谢策清这才放心下来,和礼汀对视了一眼,感叹了一句。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样。事实上,我和他其他几个兄弟,从来都琢磨不透他在想什么。” 礼汀被江衍鹤用力宣誓了主权以后,现在不怎么好意思看向谢策清。 她只是淡淡地笑:“你有没有想过,兴许你也是他的例外,他只在你面前才不设防。换成别人,和我有关的事,他素来是找别人拼命。” “你真的很喜欢他吗?”谢策清替她斟了一小杯子柠檬水:“你不觉得他很多行为很恶劣吗。” “他的一切我都很喜欢。”礼汀接过杯子,捧在手心。 “这就是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谢策清无奈地调侃道:“我是没他坏?” “事实上,他从来都没有对我坏过,我的情绪更容易失控一点,他也许对仇人锱铢必报,但如果对象是我的话,他照顾到我任何情绪。” “这样说起来,我是不是以后都没有机会了。”谢策清问。 “对不起。”礼汀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我当时接近你,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 “说起来,我和他两个人都很傻。一个疯狂想吸引另一个人的注意,另一个人却把对方往远处推。 “到最后呀,算是我成功了,他没有吧。”礼汀接着说, “我真的太喜欢他了,甚至从未想过要和他分开。况且我在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什么羁绊,他维系着我和世界的联系。并非爱情是我生命的全部,而是,江衍鹤构成了我的生命。” “如果你有一点伤心难过,随时都可以来找我,哪怕是朋友,我也愿意。” “我会带着他一起来找你的。”礼汀微微地笑:“你可以放心了。” “你还记得你那天给我打电话,询问我海难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谢策清听完礼汀的话,他微微偏头,眼神带着遗憾:“其实从一开始就是我错了,你在大雨里抱着猫出现在我眼前,我都没有认出你,你就是我救下的人。” “没关系。” 礼汀说:“在童话故事里,王子应该先认出美人鱼吧,是我没有认出来救下你的我,反而把江衍鹤当成你。” “那天晚上,你打电话问我,海难当天,他是怎么绕过你救下翡姗的。” 她和江衍鹤之间,永远隔着一角屏山,只要轻轻的推开,就能看见遥远的蓬山。 但是她不敢亲口问他,害怕知道当天的答案。 他也不会讲,担心解释真相会变得苍白无力。他真的舍不得她受一点伤害,想哄着她,让她过得稍微甜一点。 “我也不想再逃避了。”礼汀点头:“是的,我想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 谢策清陷入回忆,忽然想起来什么一样,问她:“你当时,是在公立医院里醒过来的吗。” “嗯,肺很疼,呼吸都疼。” 似鹤归汀 第213节 礼汀咬住下唇:“和江衍鹤在一起以后,他知道我身体不好,会经常找医生来给我复查,现在健康多了。” 谢策清叹了一口气:“小汀,你当时会不会很难过。你在公立医院醒过来,无人问津。他救下来的女生,却被带去私立医院,好好照顾。” 说道这里,谢策清心脏绵密的疼,想哭,想把她抱在怀里,照顾她,安抚她。 我不难过。 礼汀想。 因为我不吃醋,翡姗是外人。 我并不想和她比较。 可是我的来时路,也是他的来时路。 我只是陷入爱情。 可他被仇恨裹挟,被责任逼迫,被世情折磨。 礼汀眼睫潮湿,她捏住裙摆, 哥哥在浴缸里发现她呼吸不畅晕厥,在初吻那晚捂住她呼吸过度的口鼻,在海里教会她一步步朝他游过来。 他真的,一步一步都是在赎罪啊。 她在他怀里,和他甜蜜推拉你来我往,猜测他的心,质疑他心里有别的女人。 他却无时无刻不在愧疚,后悔,自责。 礼汀好想回到那天,回到在医院里,给胃痉挛的他煲汤的那天。 不要难过了,小汀不走,会陪在你身边很久。 “我想,他比我更不好过,而且我现在身体好多了。” 礼汀瓷白的脸颊上有一点红晕:“以前,他自己一天忙得都想不起来吃饭。现在,他学会给我做饭了。从吐司片再到现在的鱼粥果羹。” 谢策清有点吃惊:“他会做饭?” “嗯!你放心啦,他真的很照顾我。” “那江衍鹤和你倾诉过他的愧疚吗。” 谢策清问:“高中他偶尔还笑笑,大学,他越来越阴晴不定。” “我出国后,沈鸿他们也和他拉开了距离,这几年他一定过得很孤独吧。我听说他一直有私人心理医生。” 礼汀撑起脸,黑发绕在雪白的指尖,无意识地转了几下:“他情绪很反复。刚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可现在呀,我清清楚楚知道我被他爱着,不用去揣测他在想什么,他会主动且用力地迎合我,爱我。” 谢策清仰躺在椅子上,他也清楚地看到了礼汀的变化。 那时候她好瘦,蝴蝶骨像两个尖括弧。 现在她身体线条更惑人了,香水也比之前用的甜。 片刻后,他终于放下担忧,开口:“我和你讲讲当时海难究竟发生了什么吧。” 谢策清想,小汀,如果真的不能和你在一起,我希望最后留下关于我的那一步,是发着光的。 ...... 两人聊了很久。 时间早就超过了十五分钟。 在外面等待的江衍鹤心浮气躁,就像蚂蚁一样在心口咬噬。 江衍鹤惯会支棱别人。 他并没有直接叫礼汀出来,反而撩起眼皮,三言两句,看向孟丝玟 “真过分啊——”他拖长尾音:“现在她连你都不要了,要和谢策清单独相处。” 孟丝玟紧张得不得了,担心礼汀受了什么委屈。 她在走廊上忐忑地左右走动。 最后透过墙壁,她冲着里面喊:“小汀,我们是不是应该回去了。” 谢策清说完以后,两人静默了很久。 直到孟丝玟叫自己离开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来。 “小汀!小汀!要准备走了吗,我在外面等你。” 听到走廊上门孟丝玟的叫喊声。 礼汀的意识才微微回笼。 “我知道了,谢谢你。” 片刻后,礼汀开口。 她头发坠下锁骨,伶仃地让人心悸,“谢策清,你还记得,我曾经要你答应过我一个很小的要求吗?” “我当然记得,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没忘。” 谢策清肯定这件事发生过,随即眼睛亮起来:“难道你现在动摇了,觉得江衍鹤不好,所以要和我一起离开——” 礼汀垂着眼,看着掌心到达掌中,就断掉的感情线和生命线。 她摇摇头,露出了很淡的笑容。 “我只有一个小小的祈求,希望你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以后我是否还在他身边,你都不要站在他的对立面,可以吗。 礼汀看着他,像是征求谢策清同意一样:“这是我唯一的心愿。” 不想他的朋友,因为自己和他反目成仇。 江衍鹤这个人,对什么都不在意,能和谢策清做到多年朋友,和海水中把她托付给他,一定存在感情的。 谢策清凝视了她很久。 最后他鼻腔有点酸涩,叹息着笑了起来。 “我答应你。” 你真的太爱他了,小汀。我真希望你永远不会受伤。 - 不知过了多久。 礼汀从里面推开门。 江衍鹤迎上来,拉着她的手,一寸寸摩挲着安慰她:“他没碰你吧。” 但是礼汀从他的掌中抽出手,她说:“没有。” 她并没有安抚那人的情绪的意思,转头看向孟丝玟:“玟玟,我们出去走走好不好,我不想这么快回家。” 她拒绝了他的触碰,甚至并没有上来甜甜地圈着他。 谢策清幸灾乐祸:“哎哟,我拆cp果然是一把好手。” 那一刻。 江衍鹤心里,甚至是带着一点杀意的。 他的目光流动,缓慢眨眼,视线锁着谢策清,唇角有点幅度,可是那种笑容丝毫不到眼底。 很美,残酷,但是渗人。 谢策清硬着头皮,搓了搓手心的细汗。 他硬着头皮说:“哟,您可别恨我,我是比较容易喜欢上别人的女朋友,但我现在并没有“夫の目の前で犯されて”的意思!” 孟丝玟赶快喝止谢策清:“亏我还帮你说话,你们这些男人,嘴上就爱调戏小姑娘。” 谢策清连忙反驳:“我没有调戏她,我就是看不惯某人那副阴沉的样子。” 的确。 听见任何亵渎她的话。 江衍鹤都会在顷刻之间,变得眼神凌厉,甚至做出偏激的动作。 察觉到那人身体绷紧,青白的指节也攥得震响。 礼汀站在一旁,看向他,眼尾有点雾:“今天我很累了,下午被你折腾了很久。” 她指了指脖颈往锁骨以下的咬痕,藏在没被黑发掩盖住的地方,暧昧又狰狞。 “这不是你使的坏吗?” 她看向江衍鹤,细声说:“我知道他在开玩笑,我不介意的,你也乖一点,他毕竟是你的朋友。” 江衍鹤眼神有点黯。 他狠狠盯了谢策清一眼,转头又柔和了下来。 他充满心机地站近了一点,委屈地说:“你偏心。” 孟丝玟忍不住扑哧一下笑了。 原来江衍鹤吃醋这么可爱的吗。 真的,平时,她,完全,想象,不到。 孟丝玟嘴角咧得快上天。 下一秒就被人点了名。 “你先回去吧,我想和玟玟去散散心。” 礼汀往前走了几步,回头望向那人。 两人之间有一段距离,但影子叠在一处。 “让谢策清回去吧,他们还要回去肝essay。” 谢策清交代了自己身上背负的所有事,本来心情就轻松起来。 看见江衍鹤被礼汀驯化的模样,更是开心地吹了一个口哨。 谁知道下一秒。 似鹤归汀 第214节 礼汀就被江衍鹤抵在墙上,狠狠地吻了下来。 她甚至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掠夺走了呼吸。 接着那人粗暴地撬开她的嘴唇,涩情地舔舐着她牙床,虐待她柔软的唇, 她的攀颤和挣扎加深,他放在肋骨上的手指温度迅速升高。 “不要....”礼汀捶打着他的肩膀,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她的耳廓到脊背,显露出来的皮肤都是红的:“放开我。” 礼汀咬住下唇:“从现在开始,我俩冷战三天,我不想和你说话了。” “不行。”江衍鹤平静地反驳道。 他有点促狭地看着远处谢策清狼狈的样子,笑容终于不再湿冷。 “你再反驳,就五天!” 礼汀拽着孟丝玟的袖子往外走,“不可以跟踪我,我在生气!” “不能追上来,回家等我,要是被我发现你跟踪我,我就——” “行。”江衍鹤做了个打住的手势,哑声笑着说:“宝宝,这可不兴说。” “哼。”礼汀往后撇了他一眼,羞恼地扭过头:“不用给我做饭,我要和玟玟在外面吃!” 黑发在阳光下泛着薄薄的光晕,她穿着蓝色裙的样子也很美。 江衍鹤凝视她消失在墙角,才转过来,看向谢策清和蒋蝶。 他又恢复了那副漫不经心,和人维持生疏距离的模样。 “几点的机票,我送你们去车站。” - 当天晚上,礼汀才和孟丝玟回到家。 她刚打开房间门。 看到江衍鹤黑发微湿,正穿着浴袍敲键盘,和fund investors聊融资的事。 礼汀把浴巾扔给他,示意他擦拭头上的水渍。 接着,她冷冷宣布说:“我才不要和你这个涩情狂睡觉,我要和玟玟一起睡。”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 充满心机的坏小猫,就迈开雪白的脚掌,卷着平时他盖得被子逃跑了。 “告辞!我们在四楼睡,你不许靠近四楼。” 没有他的气息,礼汀确实难以入眠。 但是,下午说的冷战,她还不打算和他和好。 敷好睡眠面膜后,孟丝玟很快睡着了,发出清浅的呼吸声。 她拍戏经常住各种酒店,一点也不认床。 礼汀想起下午谢策清的话,她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好想那个坏男人呀,不知道他现在在干嘛。” 把他的被子盖住自己的鼻梁,迷恋地嗅了嗅,上面他汗水混着乌木和麝香的气味。 她的脑袋里全是黄色废料。 哥哥会不会用她的丝巾给自己弄啊。 啊啊啊啊,我在想什么。 小猫马上就打消了这个病态的念头。 他虽然是涩情狂,欲求很重,可是清高冷冽得要死。 干出这种不知廉耻事情的人,只有他不在身边时,想着他的自己。 想到这里,礼汀忽然觉得有一点口渴。 她赤着脚推开门。另一张床上的玟玟还睡得很香。 放低了声音,轻轻地走出门去。 喝完水,我就上来。 礼汀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我才不是去找他呢。” 到下面喝完水,礼汀又轻手轻脚地上楼,绕到那个人所在的房间。 下一秒。 还没反应过来,门就被打开,被人一把挟持了进去。 “没我陪你睡,害怕吗,又哭了?” 他微热的怀抱把她束缚地很紧,埋头温热舔舐她羞恼的泪痕,不断地用舌尖刺激她颤动的眼皮。 “想老公了,嗯?” 他第一次自称老公,大概是知道他彻底摆平了谢策清。 现在行为嚣张无比,肆意又霸道地吮走她的眼泪。 这样激烈的爱,就像一场侵蚀,水磨平石头的棱角,而她染满他的气味。 在爱里,谁都可以成为主宰,国王,拥有权利春/药,和支配能力。 “今天不可以。” 礼汀捏着衣摆。 她难得地把睡裙改成很薄的丝绸长裤。 一副下定决心不给他碰的模样。 “为什么不行,是因为孟丝玟吗?” “和玟玟没有关系,我说了,是因为你不乖,所以这五天都不行。” “嗯....不能这样...” 不知过了多久,她衣服凌乱地从男人房间里,手脚并用地逃出来。 .... 孟丝玟睡得迷迷糊糊的,听到下面楼梯上有响动。 她翻过身,看见礼汀的床上没有人。 脑子里还是迷糊的,小声叫了一句小汀,就清醒了过来。 缓步走出房间。 窗外,科莫的月光从窗棂透了进来。 她屏住呼吸,听见楼梯口传来暧昧的声音。 月色下,礼汀仰起修长的脖颈,像坠入凡间的精灵,睡衣被解开,薄纱像双翼一样,被微风吹得翕动。 她的手指轻柔地抚弄着他的黑发,哄着他,脆弱又怜爱地,让他轻一点。 可是男人并没有从疯戾凶凛的野兽,变成温柔绅士的恋人。 他并不能理解今天为什么不可以。 直到把她吸得痛到小幅度颤抖。 她埋下头,吻他英隽的眉峰:“乖一点好不好,五天就好。” 孟丝玟后退了一步。 她在栏杆上,亲眼目睹了这一切。 她捂住自己的嘴巴,一句话也不敢说。 爱是存在痕迹的,吻痕和牙印都是挚证,就像信封的戳记。 那人不依不饶:“喂我。” 下一瞬,他的恶劣却在她怯生叫他老公的声音里瓦解了。 礼汀手指酸疼,声音破碎地说:“老公,我爱你。” 这两个字就像划分国境线的开关,战火和灾害瞬间消停。 坏男人看着那一小块红到滴血的濡湿,就心疼起来。 他起身,伸出手指玩她的舌,坏心眼地拨弄,然后俯身顺走:“下次你疼,就打我,扇我巴掌,懂吗。” 孟丝玟简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逃跑似地回房间,埋在被子里,心跳得很快。 果然第二天。 被他含太久了,礼汀穿上衣就疼得难受,只能穿着薄丝绸的睡衣,苍白地坐在窗前看书。 孟丝玟有点恼:“我昨天睡醒的时候,察觉到你下楼了。 她心疼地说:“明明说了不能碰水,你怎么又由着他胡来。” 礼汀对她笑笑:“没有发生那种事。他很乖的,没有碰我。” 当天晚上,孟丝玟听见有动静。 果然,那个脆弱纤细的人,又去安慰魔王了! 今晚,孟丝玟打算彻底不管了。 她把被子往头顶一罩,学着霍鸿羽骂了一句:“笨蛋情侣。” 片刻后,孟丝玟嘴角微微翘起来,在被窝里和霍鸿羽发消息。 【这两人真的好恩爱,晚安啦。】 似鹤归汀 第215节 霍鸿羽回:【妞,爷正在为我们的未来奋斗,以后我们一样恩爱。】 孟丝玟嫌弃地灭掉了屏幕。 终于等到第五天,孟丝玟要回国赶通告。 礼汀不放心她打车,支使江衍鹤送她去机场。 江衍鹤回来的时候。 礼汀抱着膝盖坐在床上等他,她刚洗完澡,湿发吹干后散落了一床。 看见他走近,礼汀攀上去,抱住他的脖颈,迷恋地吻他的嘴唇:“哥哥。” “孟丝玟说,你已经知道海难的真相了。”他眼睛漆黑:“怎么,这几天是在闹脾气吗?” “现在没人了,告诉我,谢策清和你说了什么。” 江衍鹤扣住她的后颈,一个充满侵略性的吻让礼汀意识有点恍惚。 她凝视着他的眼睛:“谢策清说,是你救下的我。但是你被枪逼着,为了我的安危,只能把我交给他。” 江衍鹤哼笑了一声:“算他还说了一句实话。” “我认定是你救下的我。” 礼汀甜蜜地注视着他的眼睛:“我一直都坚定地相信着,是你救赎我的。” “我表现得这么好,你为什么要躲我五天?还当着谢策清,拒绝我的触碰。” 江衍鹤在她穿着裙裾的身上游移抚摸,他的掌心略有一些茧。 竹刀,剑道,枪和刀的熟练运用,让他肌理流畅,充满男人的欲和力。 “那天下午,我知道真相以后,害怕当时我看见你,就会情绪崩溃地哭出来。原来真的是你救的我,在我的记忆里,我明明看到你冲我游过来!” 她被他强势所带来的安全感,引领得十分安心,在男人的怀里细微地颤抖着。 “是我。”他啄吻她的眉眼,“是我把你从水下拉起来,抱着你游过去,交到谢策清手上的。” “表现得不错,所以,主人决定给你一个奖励。” 礼汀撩开裙摆,示意他看下去。 她的腿根内侧,有一个刺青。 是一只小小的,诗意栖居的鹤,是j字母的形态。 就是那天她知道真相后,和孟丝玟一起去纹的,打算给他一个惊喜。 刺青纹好已经是晚上了,而且五天只有不能碰水,不然会感染。 “吻痕牙印会消散,这个可以持续很久很久。” 礼汀微微撑起身,黑亮的眼珠子瞧着他:“喜欢吗,我的小狗。” 你喜欢这个刺青吗。 天知道他有多喜欢,拥抱几乎要把她箍碎,他太兴奋了。 在昏迷前的那一刻。 礼汀意识涣散地想,还要遵照刺青师的吩咐,五天以后再碰水。 不然,就会想现在这样,被这个坏男人一遍又一遍,没有消停地舔咬纹身。 他病态地摩挲着那一小寸皮肤,道:“是我的,你是我的。” 沉湎在爱和汗液里的两个人。 谁也没有注意到,江衍鹤的电话响了十多次。 是他妈妈康佩帼打来的。 手机灭掉,下一秒屏幕亮起来。 是信息提示: 【翡姗和我说了,你和她的事。】 【她是方兰洲的女儿?】 【你和江明旭果然品味一样,真不愧是他的儿子。】 【鹤儿,你把她带回来,让我看看。】 -------------------- ntr大使小谢,初心不负。 树:啊,所以这个是冷战吗,我怎么感觉有点不正常捏。 第77章 归汀 ===================== 两人回到京域,笼罩在水色里翠绿的夏季已经结束了。 环球金融协会的政要和合伙人,来商学院的礼堂召开金融峰会。 系上被选中的几个学生代表负责接待。 这些人西装革履,个个都是财经新闻里出现的大人物。 翻译时,长句中夹杂着繁多的金融术语,难倒了做足的准备的天之骄子们。 偏偏万众瞩目,期待救场的江衍鹤同学,是嘉宾,没办法为他们翻译。 江衍鹤长得出类拔萃,冷隽英俊,穿着名贵衬衣,凤仪清霁地坐在几个亚太会长身边。 眉骨挺拔,眼眸倒是浮着午睡未满的倦怠。 他懒怠开口,冷白手指搭在话筒上,阐述了京商参加全球贸易的态势,然后言简意赅地说商院的创业奖励基金,他可以全权提供。 会议结束后,有北欧的经济首脑点名要江衍鹤发言,提到之前fogc峰会时,他很欣赏他当时的观点,需要他再和他们讲讲。 翻译系的同学露出蹙眉,为难的神色。 那人薄唇微抿,冷淡声线似春雪清冽:“换我女朋友试试吧。” 人群向后望去。 礼汀穿着简单地白裙和薄纱开衫,眼睛莹然有光。 她今天并没有穿黑色报告服,只是陪江衍鹤一起开个会,临时救场。 她微笑着看向对她充满希冀的恋人,然后站在他的身边,礼貌拿好文稿,接着救场:“我的同学都特别厉害,但是江衍鹤的用词和发音我熟悉一点,我尝试一下。” 两人并肩静立在一处,不像当年她只敢躲在远处看他成为人群焦点。 她可以清晰流利地,把他说的各国语言翻译给同学们听。 礼汀本来就有语言天赋,加上这段时间持之以恒的输入。 甚至观赏电影,两人都会默契地找原版。 他陪她学意语,学德文,学日语,甚至会一点点法语。 他看金融访谈和回忆,她就倚靠在他身边记笔记。 她一直努力和他缩短距离。 礼汀一边行云流水的咬字,心里也感激着他一直以来的陪伴和潜移默化。 前段时间国内媒体上就有流言。 传闻说他们京圈里的一帮太子爷去了欧洲小岛,却唯独隐去了他。 就在大家都在揣测江衍鹤最近隐秘的传闻。 直到他平常如一的牵起她的手,把她带到近前。 她温柔地翻译着恋人说出来的语句,咬字清晰,尾指相勾连,动作循礼暧昧。 礼汀站在礼堂的中心,身边是陌生且资历厚重的陌生人,但她并未感到炫目。 因为昨天在家,他签署捐赠协议的时候,把她圈在怀里和她商量回馈母校多少合适。 她参与到他未来现在的每一个决定里,有着厚重的安心感。 就像雪莱的那首短诗:“爱就像灯光,同时照两个人,光辉并不会减弱。” - 今天入秋转凉,天色灰蓝,浮着云翳。 不一会,颜色变紫,玫色闪电划过。 那群等着给江衍鹤庆功的朋友撑着伞,守在封锁的会议楼外面警戒红线周围,等他出来。 眼看那人迈过一楼台阶,请来的媒体和负责人一一迎上去。 等待的一小众人眼里都遥望着他的身影。 江衍鹤出来的时候,婉拒了长.枪短炮。 他修长手指松松勾着白色绑带高跟鞋。 然后充满怜惜地,把给两人撑开伞的女生抱起来,嗓音清冽:“会议的观点,我已经阐述的很清楚了。创业基金学院会公布具体的奖励方案。” 没有炫耀,没有冠冕堂皇,也无需自我标榜。 隔着水雾琳琅的帘,雨声湮没了一切的喧嚣,两人相携去了停车场。 小贾已经等候多时,见两人上车,他点火启动,隔绝了秋雨的稠闷。 “今天去岚颐园吧。” 礼汀坐在江衍鹤怀里,掌心摩挲着他被雨淋湿的领带角,湿冷的感觉从她的手掌衍生到心坎里。 岚颐园就是母亲方兰洲去世的那套半山别墅。 同时也是礼汀的心结所在,她第一次去看房子就在他怀里情绪崩溃失声痛哭。 似鹤归汀 第216节 因此两人都回来了接近一个多月了,还没有去别墅里小住。 礼汀手上那把钥匙,也闲置了很久,今天正好回去。 “不去。”他声线微冷,言简意赅。 小贾听见后面两人气氛沉重。 于是他尝试着缓和:“小汀妹妹,你每次回之前的房子,第二天都会精神不济。江少是心疼你,不想让你勉强,如果实在难受的话,我们就循着江少的意思,回双清路你租的房子或者去官山道,好吗。” “不想,我就是要去那套半山别墅。” 她很少提出拒绝。 礼汀神色却有些不安,毕竟是妈妈去世的地方,一草一木都会让自己触景生情。 她略微有些不安,手指在不经意之间揉皱了他的领带。 但嘴上依然是倔强的,不想让江衍鹤买下来的心意浪费掉,今天正好有时间,铁了心要去别墅看看。 江衍鹤倒是敏锐地捕捉到她的叛逆,阴影覆下来,手臂从她腋下攀着,把她圈在怀里。 他薄唇翕动,拧着眉,在她耳畔问:“晚上你害怕怎么办。” 礼汀小小的手搭在他横撑的手腕上,仰起脸吻他的下颌,细声说:“我有你,所以我不怕。” 她清香柔软的唇,令他很是受用,但他没有同意。 男人眉眼的锋芒收敛起来。 任由礼汀讨好地上上下下吻了他很久。 “不行,我外公身体不舒服,国庆假期我要去探望他,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呆在那里。” “我知道的,你去呀,外公的身体要紧。” “要不是你要等你教授的推荐信,我会把你也带去温哥华。” “我会在家里乖乖的等你回来。” “那你答应我,不许一个人乱跑,要很听话地等我,知道吗?” 不知道! 江衍鹤什么都不知道! 哥哥是一个混蛋。 其实这段时间。 她看到了很多媒体上都在报道。 一众的八卦娱乐,都在说江衍鹤的妈妈康佩帼,在加拿大富商圈子里给江衍鹤物色出身高贵的另一半。 兴许这次也是借着他外公康刿的名义,把他召唤过去,和那些美人碰面。 怎么办怎么办。 无法倾泻的委屈,要把小猫彻底淹没掉了。 可是在他的怀里又很温暖,很幸福。 他的气味混着麝香就像猫薄荷一样好闻,不想让给别人。 一点点也不想。 晚上,礼汀洗完澡,正在浏览着自己留学的申请文书, 她穿着丝绸短裙,缎面勾勒出她曼妙的身材,黑发如墨般铺陈在脊背上,宛如海浪划过鲸鱼背脊。 江衍鹤把她抱在腿上,剥山竹给她吃:“乖,吃点水果。” 礼汀长睫毛垂在一处,水红嘴唇张开一点,刚被人塞进了一个白色的山竹果肉小瓣。 下一瞬,那人漆黑的眼眸变得很深且暗,舔她嘴角玫红的汁液。 礼汀不想理他,仰起脖颈,滑动鼠标。 她抽离出来,看那人痴迷的疯狂发情,疼或者痒,对格外委屈的心绪来讲,都成了附加之物。 他肆虐着吻她的唇,扶住她的裙裾里的背脊,蜿蜒地咬噬着她。 本来就很习惯他的触碰,悸动来得很快,贴合,渴求。 他吸吮的声音,夹杂着攀升的痕痒,让她小幅度地发抖。 她知道那人又去玩刺青的鹤。 刚想反抗,双手被人轻松止住,没有挣扎的余地。 他对她几乎热衷到疯狂的地步。 江衍鹤起身的时候,礼汀指节都被自己绞得泛白。 她知道临走前的夜,他总是野得毫无忌惮。 她眼尾有湿润的红痕,疼了,宁愿揪着衣服,也不往他怀里躲。 “生气了?”江衍鹤声线是不满足的欲。 他撑起身,把她揽紧怀里,轻柔地吻她的眼睛:“对不起,是我没有照顾你的情绪,是疼了吗。” 被他那样对待的时候,也没有哭,被温柔的抱在臂弯里安慰,却盈满眼泪,碎星陨落一样跌落下来。 “喜欢。” “不要勉强,小乖,刚才是我太粗暴了,你看你手腕上都有我抓的淤青。” “喜欢为你疼,可是讨厌你——” 唇被人压覆住。 礼汀白皙的小腿踢了几下这个一边自责,一边扣着她后颈狠狠亲她的男人。 缓过气来,又捶打了几下他的肩膀,眼眶里滚着水光:“你走啊,走了就不要回来。” “不回来的话,宝宝想我怎么办。”万千发丝在他掌心宛如丝绸流过,他心尖微微一颤,玩味捏着她的手。 他的手掌灼热滚烫,她被他胁迫一般,往他脸颊扇。 被礼汀小声尖叫抽出来了。 “不想,不会想。反正想了也没有用,你妈妈都在物色适龄对象,准备介绍给你呢。” “你在哪看到的,八卦杂志?” 他低笑了一声:“我最近心疼你身体,没有让你累到没力气过问这些,是我不对。” “我才不像你,满脑子就是做那种事,我是在发现别人的长处。” 礼汀浏览着自己的文书,忽然就觉得很委屈,她眼泪往下掉:“那些富家千金的履历多漂亮呀,耶鲁,普林斯顿,剑桥,随随便便找一个就能碾压我几十条街。” 江衍鹤在她耳边笑,轻轻痒痒,似是揶揄:“她们履历漂亮和我有什么关系。” 声音有点哑:“怎么,吃醋啊?” 礼汀有点害羞,想要解释,又怕他更得意。 看他抿唇笑。 她忽然就说不出来地羞愤:“媒体上说,你妈妈提前几天就准备要从他们里面选一个,还开着你外公新品跑车系列去机场接她们。” “噱头而已,我妈给跑车增加曝光,她们想参加港岛小姐,让我妈选中一个帮忙做提名人。” 江衍鹤揽过她小脑袋,把她圈在怀里,吻她湿润的眼睛:“要是我妈见你,一定派私人飞机接你。” “接我有什么用,上次你从岛上把我接回来,就把我关起来....然后又一个人走掉了。” 江衍鹤眼睛里藏着偏执的爱意。 他语气更温柔了,哄着她:“把你和我捆在一起,一秒都不分开好不好。” 礼汀翕动着眼睫:“万一有一天,以后港岛小姐的冠军心仪你怎么办,你妈妈说,这个是良配,想让你和她在一起。” 江衍鹤玩味地笑了。 礼汀这才发现她的脚踝被人绑到了床柱上。 那人钳握着她雪白的脚掌,下一秒阴影覆上来:“我就当着她的面干你,让你没力气吃醋。” 她被他浓烈的欲求吓到,慌张地咬在他的颈侧。 但到处都被禁锢住了,再也没有逃跑的余地。 “放心,宝宝,学历的高度和思维广度并不能相提并论,我迷恋的是你的灵魂,它永远自由,不浮于名利,是世界上唯一能治愈我的良药。” 礼汀白皙的身体颤抖着,眼眸里充盈着泪水。 她说:“我爱你。” 和想从你窗户里看月亮的那种爱意不一样。 是原来那轮孤悬的皎洁月亮,可以照耀我来往地球上万里,丰盈灵魂的爱情。 - 礼汀还在床上,就收到了何玲芸的祝福。 何玲芸,就是她从蒋蝶指责下救下来的女生。 当时只是无心之举。 对方却把礼汀当成了唯一的倚靠。 何玲芸和蒋蝶一样,是京域的艺术学院舞蹈系。 礼汀和江衍鹤在一起的事情,在学校不算是秘密。 两人回京域这么久,上下学形影不离,而且他把她宠到了骨子里。 礼汀回京域这么久。 他给她定制的名贵高跟鞋,从缎带到水钻吗,一点灰都没有染上。 学校都默认了他们是一对,所以何玲芸特地送上了祝福。 “小汀,我看到你和校草在一起啦,啊啊啊祝福祝福,我看到学校公众号上接待的照片了,真的特别特别般配!” 似鹤归汀 第217节 何玲芸:“我在我们系,根本算不上漂亮。我暗恋隔壁班的一个男生很久了,每次两个班一起训练,我都会期待那堂课。鼓足勇气表白那天,他和他们班班花在一起了,我真的好难过。” “小汀,被爱到底是什么感觉呀。被人思念着,关心的,被人期待着,究竟是什么感觉呢。我有的时候都觉得,我不配被爱,被爱是发生在那些阳光又漂亮的女孩子身上。像我这样自卑怯懦的人,是不是不配得到爱。” 礼汀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自己,也是胆怯地埋进书里,想躲起来,和人接触就很紧张。 可是那时候的自己,却住进了江衍鹤的眼里。 可能他从一开始,就不是因为她长相多么出类拔萃才喜欢上她吧。 很想知道哥哥当时为什么会喜欢上自己。 江衍鹤去温哥华的第一天。 礼汀和何玲芸约着出来见了面。 两人碰面的那几天,正好赶上岩井俊二的《情书》重映。 何玲芸在玩手机的间隙,发现她喜欢的男生和他女友去看了这部电影。 她看着在那两个人情侣卡座拍摄的携手照片,不禁崩溃落泪。 礼汀抱着她安慰了很久:“想哭就哭吧,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我这种人,永远都不会被人喜欢的,能默默地喜欢他四年我就满足了。” 何玲芸觉得礼汀的怀抱又香又温暖,连日来的委屈被倾泻着说了出来:“真的好想好想被爱呀。不是孤独,我一个人也能安安静静地过,但是看到别人被爱的模样,会觉得很嫉妒。如果有人发现我身上的闪光点就好了。可我太害怕了,害怕让对方不满意,我根本不敢去接触别人。” “我也是。”礼汀说:“我也并没有比你勇敢到哪里去。” 她眼睛里有细碎的光:“可我一看到江衍鹤,我什么都忘了,忘记自己和他隔着天堑,只想离他稍微近一点。小芸,你以为我生来就这么勇敢吗,不是的。我也有很多彷徨的时刻,包括前几天晚上,我还在为他妈妈接触到的优秀女生自卑。这种情绪没办法消减的时候,我会看他留下来的书,写他写过的试卷,世界上没有一蹴而就的距离,也没有靠逃避就得到的爱情。不争取的话,你渴望他们欣赏你的人,又怎么可能发现你的长处呢。” 何玲芸哭累了,缓缓地点头:“嗯。” “小芸也坚强点呀,就算我们的青春一片荒芜,没有草长莺飞的春天,至少还有书本和智慧支撑起来的土壤对不对,暴雨和山洪都击不垮我们。” 回学校的路上,何玲芸去买水。 礼汀在地下铁的书店买了一本伍尔夫的《一间只属于自己的房间》。 这是礼汀最喜欢的女作家。 她认真地用笔勾下了书中的一句:“这一切都等着你去探索,攥紧你手上的火炬,首先照亮自己的灵魂,发现其中的深刻与肤浅、虚荣与慷慨,认清自己的意义,无论你美或者平凡。” 礼汀用细白的手指一点点把塑封袋套好。 分别的时候,她对何玲芸说:“芸芸不要自卑啊,其实我很高兴,你关注事情的重点,在于找出自己性格的缺陷,而不是隔壁班的那个人为什么会喜欢班花。发掘自己的缺点,勇敢面对的那一刻,已经是进步啦。以后我们也多多保持联系呀。” 何玲芸点点头:“好!” 礼汀:“还有,我准备了一个小秘密,等四年或者五年,你再次回母校,就知道啦!所以你一定要坚强乐观地度过这五年哦。” 听见这句话,何玲芸忽然有了一点鼻酸。 刚才,她扑倒礼汀怀里的时候。 她知道,礼汀敏感地,发现了自己手腕的划痕。 但是礼汀什么也没有问,照顾到她的情绪。 只是给她留下了一个甜蜜的念想和期待。 最后,两人在地铁站分别。 何玲芸还记得礼汀那天的打扮,白色真丝风衣,配了一条质感上乘的伞裙,穿着长筒靴和圆形的手袋,她的皮肤莹白,黑发似绸缎如瀑布。 礼汀乘着扶梯,缓缓往阳光上升,喧嚣忙碌的人群在她身后分流。 她没有受丝毫影响。 她真的很美,也很优雅,就像书里描绘的沿着扶梯上楼的雪穗。 那一刻何玲芸忽然有点感慨。 雪穗的灵魂被桎梏,永远只能在暗光里行走,把她身边的所有女性拖进黑暗里,摧毁一切美好的存在。 但是礼汀,她的灵魂是自由的,她就这样一步一步向光里去,不管前方等着她的是江衍鹤,还是可以期待的未来,她都可以无所畏惧地往前走。她会拯救身边一切的人,把晦涩的灰尘抚开,让那些怯懦在角落里的灵魂,看见被爱的可能。 至少自己是这样。 - 位于西温哥华的康家,信奉佛教。 在森林和峰峦之间,私人佛堂占地广阔,常年香火袅袅,归属康家私有。 那人没有去和他母亲给他选中的富家小姐见面。 他穿着白衣黑裤,陪同他的外公康刿,焚香酬神,坐山描摹竹影。 江衍鹤心里藏着人,眉眼浮着躁动,内心一刻也不澄澈安宁。 “小鹤帮我添画的竹节,枝枝蔓蔓,参差冗杂,是有什么剪不断的心结吗?” “心结,倒没有。既然外公身体无恙,又何须骗我回来。” 江衍鹤神色不耐,眼睛沉冷,徽墨也临摹不出他的戾气:“你明明知道,我舍不得把她一个人留在京域。” 康刿沉静执笔:“做人不必过分偏执。当年,有一天雨夜,你妈也是这样理好旗袍,跪在我面前求我,说江明旭爱了一辈子的人,已经去世了,他这一生心里有别人,她也认了。婚姻名存实亡也没关系,她要给你一个完整的家庭。” “但她这么多年,也没有好好照顾你丝毫,甚至把你抛给phallus。皆因为你眉眼含情,像你爸那个多情种。” 康刿须发皆白,精神矍烁,语气情绪厚重:“这些年,你妈会陪我对弈。她告诉我,年轻时,那些留不明白的糊涂账,她已经不在意了。她不想你变成第二个江明旭。前段时间,她和我一起回国去迦南寺求了签,希望你能有个好结局。” “你各方面都做到完美,甚至你完全规避了你父亲当年被江成炳胁迫的歧路。我们也不是不开明的长辈,怎么舍得拆散你唯一的执念。” 康刿接着说: “当时我和你妈妈,算了你和她的生辰八字。” “签文上只有这行字:【报道感君怜一晌,明朝扫我孤山葬。】” 康刿的神色略有悲戚:“你和那个小姑娘是不可能的。就像你爸和方兰洲,注定一死一生。我不舍得你陷入死胡同——” 江衍鹤的脸笼罩进缭绕的香火里。 他淡淡地笑了,根本没有把任何告诫放在眼里。 “什么时候您也学会假慈悲这套了?把我妈送去联姻的时候,怎么没想过给她谋一个好出路。怪她没有照顾我?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的出生,没有被父母期待过,也不需要补偿。” 康刿:“小鹤,你可以随意怨我。但江河川流不息,堤坝困住滔天巨浪,小小蚁穴就可使其崩溃。” “我从来没有复制我爸和方兰洲的旧路。礼汀和我母亲一样值得尊重,也是我唯一想要娶的人,她不是我养的笼中雀,如果一定要以鸟做喻,她就是我命中鹤的本体。如果她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会选择玉石俱焚。” “你还年轻,变数太大了。” 康刿苦笑了一声,他想起多年前的夏夜。 江明旭来找他,说会彻底收心,不再浪荡。 一定把他的女儿康佩帼,当成他人生中最后一个恋人。 海海人生过去,江明旭这个不靠谱的混蛋男人,日复一日循环地寻觅着方兰洲的替身。 男人啊,哪有一心一意地呢。 眼前这个桀骜的年轻人。这些执啊,妄啊,来得激烈,去得也快。 康刿说:“小鹤你这么执着,我也不劝你了,不能让我们关系交恶。等我精神好一些,我就让你妈妈回去,好好地把把关。” “她自己婚姻都一团乱麻,能给我指出什么明晰的路?”江衍鹤身上染着微微的檀香:“我不会把礼汀置于你们的对立面,但谁要反驳我和她在一起,绝无可能。” 他想起她,心底柔软一片,语速很慢,像在说一首笃定的情诗。 “包括我爸,现在没有人能从经济上绊倒我,倘若,他冠冕堂皇地要来指责我,给我当前车之鉴。我会告诉江明旭,我爱一个人,永不背叛,排除万难,无可替代。礼汀就是礼汀,住在我心底十五年的唯一,任何眉眼肖似她的人,都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小鹤,有的时候,执念太深,抓得太紧,会发现自己两手空空。” “我从来不信命。” “报道感君怜一晌,明朝扫我孤山葬。”江衍鹤下颌线收得利落,“没有割裂的我,只有我们。” 远处,西温哥华的海港景色尽收眼底,莘莘灯火宛如红尘。 神佛不渡又怎么样。 他誓要和天争。 “小鹤,小心齐涉。他是phallus养在缅北的恶犬,在外注意安全。” 康刿叹息着,把价值几百万加币一副,却被江衍鹤潦草破坏的幽篁栖居图收好。 “如果有一天,你要和那个小姑娘结婚,我会把我名下最得意的游轮圣暌号送你。我知道你这么久以来,都为了海难没有救下她感到愧疚,希望那艘巨大的游轮,能满载你们清梦压星河,凡事向前看。” “谢谢您的厚爱和祝福。” 江衍鹤笑容恣意,神情倨傲,睥睨着山下万物:“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任何事物能拆散我和她了,哪怕是phallus本人醒了,把枪架在我太阳穴,也不能。” -------------------- 树:凡事别说的太笃定,或许你老婆会从这艘游轮上跳下去,再也不见。 江衍鹤:? 第78章 归汀 ===================== 所以这个冬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江衍鹤每次想起来,就会觉得心脏刺疼。 他从温哥华回京域,两人住进了岚颐居。 她还很乖地被他抱着,缩在他怀里,给他看她六岁那年,贴在书架背面的画。 云朵被她添上了小卷,像羊毛一样可爱,层层叠叠被她涂成了蓝色。 死去的小狗被她画上了九条尾巴,她说她会赋予它们九条命。 甚至她还带他去了她小时候的秘密基地,躺在干涸的睡莲里面,吻到昏天黑地,雪白小腿和裙摆在半空晃。 但他不知道的是。 似鹤归汀 第218节 这段时间,礼汀的神经特别脆弱。 江衍鹤在身边,会伸出手臂,给她当枕头,结实的臂弯,把她紧紧抱在怀里。 万一他离开她,她一个人完全没办法在这套房子里睡觉。 一想起这是妈妈去世的地方。 礼汀就会被难受和惊惧,折磨得带着冷汗,从梦里醒过来。 明明那人带她来这里,是重温旧梦,是治愈她的。 但是天气渐凉,江衍鹤逐渐变得阴晴不定起来,他就像很害怕失去她一样。 江衍鹤不像之前,消息回的懒怠,反而会经常追着问她在哪。 万一她忙课题没有听到,他就会连续追问她。 礼汀也问过他到底有什么事,但江衍鹤轻描淡写,想你。 顾天纵查到,齐涉入境了,正在四处打听phallus的下落。 顾天纵:“之前,坐游艇去海心岛赴宴时,不是找来了一个女模特汤涪吗,她在她们圈子里听到夏元渡被许家辞退后,投靠了林家,林家找了很多个嫩模,搭上了phallus留下来的党羽齐涉,给他选妃呢。他们对你很不满,觉得phallus是被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人关起来了。” 他让江衍鹤小心礼汀的安危,官山道和京都铎的本宅都少回去。 礼汀真的没办法在这里睡着,会频繁地梦魇和失眠。 不想看他担心,她决定去医院稍微拿一点治疗失眠的药。 在医院门口遇到了一个很熟悉的人,杨洵。 杨洵观察到礼汀脖颈上的红痕和掐痕。 “最近还和那个人在一起?你身体这么弱,不应该好好照顾自己吗。” 礼汀走出去很远,杨洵微微眯了一下眼睛。 当晚,睡前三言两语聊了几句。 杨洵颇为不满。 【我当时看江衍鹤就觉得他蛮疯的,他是不是故意把你陷于这种局面,让你害怕,恐惧。然后你的世界就只剩下他。】 【我本来也只需要他。】礼汀阖上了手机。 今晚,江衍鹤回来的时候,眼里蒙着戾气,身上有淡淡的血腥味。 他把她搂得很紧。 就在今天,朋友送给他的雪豹死了,雪豹的尸体,被人以牙还牙地扔进官山道的别墅里。 怀里的人纤细荏弱,却是他唯一汲取温暖的倚靠。 还好,礼汀不在哪里。 不用害怕她受到伤害。 他在外面被人威胁,或者经历了什么,再痛或者伤。 他都不想破坏和她的一方小小天地。 礼汀其实在这里没办法睡着。 她睁眼到天明,望着远处青蓝的天幕一点点亮起来。 实在睡不着,她打开手机,杨洵的消息弹了过来。 叮咚—— 响声清脆。 杨洵:【能不能承受住那人的欲和野你自己知道,现在还夜夜失眠,忧思过重,你把自己的身体放在第一位啊。】 【你和他说明白,你这段时间不舒服。】 【你实在受不了,可以逃出来找我。】 【说真的,你就不能考虑一下我吗。】 “宝宝,宝宝,我好难受,帮帮我。” 江衍鹤醒了,用撒娇的语气叫她,埋进脖颈里汲取她的温暖。 “谁一大早啊给你发消息?” “一个….普通朋友。” 礼汀一次又一次纵容着发情的男人,也许是之前太过宠溺他了。 如果她稍微反抗或者说不要了,那人就会变得恶劣起来。 “为什么拒绝我,是在想别的男人吗?” “这么紧张,你和谁说话呢?” 她手忙脚乱地摁灭手机。 但那人显然已经看到杨洵发的最后一句话了。 他眼眸漆黑,光线被薄怒覆盖。 “报道感君怜一晌,明朝报我孤山葬。” 江衍鹤一想到那句签文。 他就无时无刻不在担心眼前的人,会宛如春夜的雪,骤然融化,什么都不剩下。 一想到这里,他就没办法克制住自己,想要把她永远困在不见光角落的心情。 “我想离开这个地方。”礼汀央求道。 “不行。”他眼睛里有煞气:“你不喜欢和我待在一起?” 江衍鹤的声音磁性又哑,在床上缱绻咬字的时候,欲得让她灵魂像灼烧了火。 他第一次羞辱她,说了很恶劣的话,说她一辈子只能在床上被他干到失禁。 他说早就不想演了,装禁欲、克制、绅士都让他很烦躁。 他说,她被他私有着,脑袋里不能有别的男人。 她实在太不乖了,他应该给他的母.狗立规矩。她说讨厌礼至宸那一刻,他就这么想过了。 她可以试着叫他daddy。 别人都说他疯。 之前,她都很迷恋他为自己身体疯狂的事。 但这段时间,随着他情绪变动,患得患失的人,变成了他,他也越来越阴晴不定。 他一边折磨她,坠入情网,再锁住她的纤细的腕骨和脚踝,宣誓主权。 “你不是喜欢吧被我这样吗?你不是宁愿伤害自己也要证明我是否爱你吗?” “你躲什么。” “你这么湿,是在想哪个男人。” “你不是专爱被我胁迫着干吗?” 他语气温柔,说的话像淬了毒:“很喜欢在别的男人那里,讨伐我行径恶劣?然后也会哭着让他们舔你的眼泪吗,需不需要我再帮你一下,证明我确实恶劣。” 礼汀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醒来的。 浑身都是咬痕,和他的气息,一塌糊涂。 原来对坏男人来说,索取和装可怜都可以同时进行。 江衍鹤清醒过来,会一点点擦干她眼角的泪痕,濡湿的额头,舔舐她被铁质锁链磨伤的手腕。 礼汀害怕地往角落一缩,她实在太不安了,为他疼没关系。 可是,即使很委屈,对她身体疯狂的男人,只会继续演变成索求。 她没办法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了。 察觉到她的躲闪。 江衍鹤眼睛猩红,神情破碎:“宝宝,别怕我,我实在太害怕失去你了,你惩罚我吧,你踩我,你扇我耳光,行不行。” -------------------- 第79章 归汀 ===================== 礼至宸每年都要辗转去全球各地的拍卖会场,拍下最满意的翡翠玉石的原料,用来定制珠宝。 因此他需要大量的资金进行周转。 他像往年一样,在缅甸订购了玉石,在东海订购了水晶,在玉海的珍珠市场,准备进最好的一批货。 往年,这些市场的价格都十分均衡。 今年,玉石和水晶的价格都略有上涨。 礼至宸一惯吝啬,订购的玉石和水晶成色,都略次于往年。 但是在玉海打算订下平时一贯进货的珍珠时,一直合作的商家却为难的表示。 今年有大客户,把周围海域的订单都包下来了。 对方的生意十分系统化,直接和政府谈合作,进驻他们这里的工厂,从源头加工生产,开通多渠道销售,可能以后都不会再和他合作了。 礼至宸派秘书查清楚这件事,很快就得到了反馈。 有能耐买下周围这一片海域的不是别人,是故交陈兮月名下的一个子公司。 陈兮月生意的确做的很大。 她之前偏向的都是玉石翡翠,名下的几个大型工厂,也都建在云南瑞丽。 似鹤归汀 第219节 她手底下的玉石匠人俏色巧雕,这方面礼至宸是没办法和她抗衡。 但是陈兮月翡翠琥珀生意做得好好的。 现在怎么会对这边的珍珠感兴趣了。 礼至宸之前一直做的生意,是海水珍珠。 今年被逼无奈, 第一次转向淡水珍珠。 礼锐颂想起锁在保险柜里的淡水金珠,想把这个信物拿出来。 从而利用信物,和诸暨的淡水珍珠之王张希才打交道。 因为,礼至宸在多年前,帮助过张希才落水的父亲张国珍,为此差点溺毙。 张国珍说,万一有一天,你要转行做淡水珠的生意,就拿着这个信物来找我,我一定开一片市场给你。 当时在玉海做海水珍珠生意,风生水起的礼至宸。 他也是存在着未雨绸缪的心思的。 他一直把那七颗色泽不一样的大珠子当保命符。 但是珍珠却不翼而飞。 不应该啊。 保险柜的钥匙,一直牢牢地在他手里。 还有一把钥匙,在姚世玫那里。 为此他大发雷霆,觉得就是姚世玫拿走了。 两人爆发了严重的矛盾,不死不休的那种。 之前,礼锐颂在意大利腿断了,礼至宸对他不闻不问,态度冷漠。 礼锐颂不是礼至宸的亲儿子,养了这么多年。 这个寡情的男人,也没对他有多深的感情。 礼锐颂打石膏休学在家,他更是对他视若空气,甚至经常和他发脾气。 姚世玫本来就因为这些事,有责怪礼锐颂的意思。 现在不分青红皂白,珍珠没了,姚世玫被男人辱骂败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海水珍珠的生意难以维系。 由于没有淡水金珠,礼至宸现在没办法找张希才打交道,匆匆忙忙订购了一批成色比往年差很多的次品珍珠。 姚世玫看不下去了,和他说,去求陈兮月啊,让他代理他们公司的业务。 陈兮月生意做得这么大,不可能还计较十多年前的旧怨吧。 再次见到礼至宸。 陈兮月发现,对方沧桑了许多,可是眉眼那种利己凉薄的模样,还是没变。 陈兮月还真的给礼至宸指出了一条明路。 女人穿着雪貂皮革,神色寡淡:“我有个大客户,订金都是上亿元,能直接解决你的燃眉之急,你需要吗?” 礼至宸对陈兮月不计前嫌,还帮助他解决资金周转的事情,表示感激涕零。 他忙搓着手问,这个客户有什么要求啊。 “有,他说他女朋友长得很美,但是最近搬回家了,不爱笑,因为小时候家里的刻薄对待,没有安全感,也很爱哭。” 礼至宸有点为难:“这......我能做些什么啊。” 陈兮月抬头,给他指点迷津道:“你的翡翠啊,玉器啊珠宝啊,能让他的女朋友笑,他就会买下这些玉石,顺便支付尾款,但是你要是让他女朋友哭了,后果会很严重。他们不会支付尾款,而且你还要支付三分之一的定金做违约金。” 礼至宸:“笑?多容易啊,正常人怎么可能不笑,他女朋友不会有什么面部障碍或者抑郁症之类的吧。” 陈兮月摇了摇头,有些感慨礼至宸果然对礼汀漠不关心:“她什么病都没有,唯一的缺点是害怕水。” 礼至宸眼珠一转:“懂了,您这是叫我少使用水滴状的构成元素吧,我会回去好好选择的。” 第二天,礼至宸就签署了电子合同,订单是十亿,联系人是神秘人的秘书。 合同签好后。 三亿的定金已经打到了公账上。 【如果礼先生没有让我老板的女朋友笑,会赔偿一亿的定金,请您认真阅读合同条约,一旦签字,不可撤销。】 “我会尽量做到的。” 【但是礼先生,您也不用紧张。她笑起来很美,而且她之前还对我笑过呢。况且我老板都这么有钱了,根本不会在意玉石和珍珠具体的市场价,就算你用几百万的翡翠让她笑起来,他也会支付尾款的。】 如果真的能用几百万,换到三亿的定金,礼至宸已经很满足了。 至于十个亿。 对方不缺钱,他怎么可能不狠狠讹上几笔。 礼至宸当即就命令京域的各大门店,调来放在橱窗里最好的翡翠玉石金器和珍珠,要给他最大的主顾一个满意的答卷。 回到家,姚世玫听到有这种好事,也惊喜不已。 她甚至拿出了之前拍卖的古玩玉雕,还有从方兰洲那里得到的钻石。 反正以后十亿进账,想买什么就可以买什么。 姚世玫拿起桌上一个方兰洲戴过的钻石,在手上把玩着。 她也不戴,精明的脸上带着蔑视的神情:“我正好把那个狐狸精用的东西处理掉,省得眼不见心不烦。” 礼至宸:“我可没说要带你们一起去,你们就好好留在家里,把淡水金珠找出来。” 姚世玫早就想培养礼锐颂,当礼至宸的接班人了。 “你们约的什么时候啊,正巧小颂腿伤也复建地差不多了,这次我就把他带去见见世面。” 礼至宸:“啧,带他去,只会给我闹心。淡水金珠的事情,也不能就这么算了。早点找出来,海水珍珠的生意我现在没办法做,淡水市场需要人情才能打进去,其他的质量又不好。” 姚世玫咄咄逼人:“淡水金珠和两个孩子有什么关系啊,你会不会当别人的父亲啊,这么大的客户,不带着两个孩子去见见世面?” 礼至宸心想也是,三亿已经到手了,多少类似的珠子会找不到? 于是周五那场晚宴上,他和他的秘书周揽,姚世玫扶着儿子礼锐颂,以及最近心情郁郁寡欢的礼桃,都来了。 晚宴是开设在江衍鹤的私人山庄里,山脚是梅林,入春后,隐约有白狐和刺猬出没,生态环境极好。 走近庄园,小桥流水瀑布,汀兰草在岸边长势优美。 这里雕梁画栋,沉香木和南洋珐琅壁画,清绿纸上的琉璃储画框,里面装裱的画是齐白石和郑板桥和李可染。 礼至宸几乎把京域整个货舱都搬来了,可以说琳琅满目。 他们在紧张的气氛里等待了很久。 神秘的大佬带了朋友来,个个都是西装革履的青年才俊。 礼至宸算不上挤进京圈,这些有钱人家的公子哥,都算是他需要拉拢的类型。 他们一行人做足了期待。 甚至今天个个都穿着晚礼服,礼桃和李絮绝交以后,交了一些不三不四的朋友,今天却穿了正式的低胸收腰礼服裙。 礼锐颂和礼桃看见霍鸿羽他们一行人走进门。 坐在暗光里的贵宾席的那一刻。 礼汀的心凉了半截,脸色煞白,对姚世兰说:“妈,我不想留在这里这里,我想回去。” 等候的人是顾坚白和霍鸿羽。 礼桃猜测道,原来背后的神秘人是江衍鹤。 礼桃今天穿得暴露,浓妆艳抹,只能更加惹人发笑罢了 姚世兰鲜少参加高端奢侈品拍卖,今天从驶入山庄的那一刻。 她就认定这场玉雕翡翠产出,是单独为他们举办的。 她正兀自沉溺于提升自我价值的快乐里。 姚世兰:“你这个倒霉孩子,大学说傍到了富二代,结果呢,礼锐颂和我说,完全是你自己贴上去的,人家都不带理你。今天是我们的主场,为什么不肯好好表现自己?” 礼桃:“富二代……富二代……妈,你怎么满脑子都是这种?我就是你联姻的工具吗?” “还不是你爸礼至宸不争气,挤不进人家的圈子,只能在外面晃悠。我可要看看,今天着贵公子到底是谁——” 礼桃尴尬地提了提露胸裙,她嘴角的肌肉不断抽搐着:“行,那你们好好接待吧,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江衍鹤和礼汀来得很晚。 窗外雪下得簌簌落落。 外面覆盖着雪,明晦天气里,山庄别墅光线很暗,却犹似他那年落雪天,在叠翠山上隔岸相望。 明明是一句话就能互相解释清楚的误会,夜夜在身体上较劲。 在车里,礼汀缩在角落里,她明明喜欢他用温热的臂弯圈着自己,想要把手脚都缠在他身上。 说不清是发生了什么。 反正换气的时候,纤弱的人被热风呛到,然后咳嗽起来了。 礼汀终于心安理得地滚到了他的怀里,发丝黏着他的薄唇。 她脸颊滚烫,咳嗽的时候,浸出一点细碎的眼泪,耳廓和脖颈都在烧。 白皙的皮肤带着性晕的红,把之前三两点玫红衬托得格外惹眼。 她喘着气,咬了一口他喉结的雪山尖顶:“你不是不准我出门吗。” “今天是例外。”他吻她染着水光的唇:“你当初不是想要礼至宸给你道歉?满足你。” 只要不诱发危险的情人生气和嫉妒,他都是宠溺绅士的。 她那些隐秘的小心思,他都可以驾轻就熟地拿捏着,宠溺着她,维持之前暧昧说话的模样。 很快,推拒成了一种欲情故纵。 似鹤归汀 第220节 她知道那个人又要索取奖励了。 礼汀眼睛湿漉漉的,看起来很脆弱纯洁的模样,很适合被人染上糜烂的红。 她呼吸间喘出荡漾的碎吟:“他们....等我们很久了,不可以再继续了。” “让他们等。” 他用粗糙的薄茧摩挲她蝴蝶骨的皮肤,很轻又很湿地,轻嘬她敞开的背脊。 下滑,琐碎,轻柔。 外面霜寒低冻,车里却堕入湿润迷离的春情。 - 姚世玫并没有认出礼汀。 她在展览厅下面走来走去,终于看到江衍鹤抱着礼汀走进灯光里。 “来了来了,我倒要看看,十亿换她一笑的美人,究竟有多倾国倾城。” 姚世玫不经意回头往后望。 看见她儿子礼锐颂神情专注地,痴迷地看着灯光下的人。 礼锐颂的眼神带着侵略和进攻,但是却在看见江衍鹤的一瞬间,被灼伤一样地瞥开了。 脸皮下的筋肉不断抽搐着,他再也不敢招惹他丝毫。 澄澈的光线洒在展示台上。 礼汀被江衍鹤抱着坐了上去,她没有向任何人打招呼。 嗓音清淡,干净之中带着微冷:“久等了。” 她的眼尾带着薄薄的红,在光线都聚焦在她身上的时刻,她的五官更为糜丽。 虽然清丽纯洁,举手投足都带着秾艳的魅惑。 那一刻,姚世玫脸颊像窗户纸一样地煞白。 她仿佛看到了二十多年前。 第一次见到方兰洲的样子。 对方在陌生男人的怀里喝酒,鲜少欢欣。 方兰洲从来不是借酒消愁的人,她喝酒是为了陪酒,帮助礼至宸开拓商场。 但是礼至宸却没有领她一丝一毫的情。 他说方兰洲心里记挂着别的男人。 方兰洲对他好,只是愧疚,想要补偿。 姚世玫逐渐将意识收回。 “我一直都想解开恋人的心结。”江衍鹤抵住唇角咳嗽了一下,他望着身侧的礼汀。 确认对方眼瞳里只有他,他坐到她身旁,沉静地看着作见证的朋友。 江衍鹤伸手触碰她的手指:“自从我买下岚颐院,陪她住进去,她的精神状态一直不太好,她怕我担心,没有告诉我。今天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给她选选配饰。让她高兴一点。” 礼汀知道,这段时间以来他也不好过。 她手指用力地和他交握:“哥哥。” 他把他捞起来,让她坐在自己怀里。 江衍鹤:“我没有选用别家的奢侈品装饰,因为我认定,由她父亲亲手打造她喜欢的配饰,她会更高兴,只要她喜欢这些配饰,别说十亿,就算几十亿,也千金不换。” 礼汀居然有这种价值? 早知道,他就应该好好对对她了。 礼至宸也傻眼了,他对这个女儿的态度一直都是不冷不热。 或者说,从来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但现在,他公司唯一起死回生的渠道。 他唯一的希冀。 居然是让礼汀笑起来。 礼至宸思绪混乱。 礼桃也傻眼了,她一直都知道,礼汀的骨子里就是淡薄疏离的,一副事不关己的通透。 怎么会对他们这一家仇人露出笑容。 “小汀!好....好久不见。” 姚世兰心下凉了半截:“我真的没想到,你有能耐攀上江衍鹤。” “我....我不想要看见他们.....” 礼汀往江衍鹤怀里躲,她战栗着拉动江衍鹤的衣角。 “就是他们把我赶出去的。我没有家了.....我没有家了....” 礼至宸欲言又止。 他心里一个劲儿地后悔,为什么他当时没有盘问陈兮月到底是谁。 但他根本不知道礼汀害怕水,也不在乎她性格如何。 就算是知道是礼汀,他也没办做出让她满意的商品。 和田玉,天然翡翠,琳琅满目的商品,并没有让她开怀片刻。 礼汀巴掌大的小脸,并没有鲜明的五官和棱角,散落的发丝衬托得她皮肤雪白。 江衍鹤撩起少女漆黑的乌木发丝。 他心疼地看着礼汀的眼睛,躲在他怀里的人,漂亮清透的黑眼珠里满是惊慌。 他正襟坐好:“礼先生,你说,我女朋友这么害怕你们,你们是不是应该付点责任。” 他把她揽得很紧,努力扶持住对方颤栗的肩膀,很温柔地说:“别怕,我们把这个事情解决了,汀汀以后再也不会梦魇了。” “她是装的!” 坐在角落里的礼桃色厉内荏:“江衍鹤,她最会用这种手段,让你可怜她了。” “你闭嘴!” 礼锐颂说:“礼桃,分明就是你这么多年太过分,高中校园暴力她,把她孤立起来,她可不是装的。” “别吵了。” 礼汀茫然地看着礼桃所在的方向,她很脆弱地在他怀里撑起身,就像碧蓝里的月色,虚幻,轻盈,美得易碎。 “我很喜欢爸爸的七颗淡水金珠,但是被礼桃扔在意大利的斯里兰卡岛上了。” 当时礼桃为了面子。 李絮看不上那几枚淡水金珠,她的确把那七颗珠子随意丢在海滩上。 礼汀怅惘地说:“爸爸和姚阿姨明明那么爱你,为什么你从来没有珍惜过,可是我想要一点点的关怀,都得不到呢。” “什么?” “那几颗我救命的淡水金珠,居然罪魁祸首是你。礼桃,是你偷得珠子?” 礼至宸咬着后槽牙,起身走到礼桃的位置前,狠狠给了她一个耳光:“你这个不孝女,养你就是养白眼狼。” “明明是礼锐颂怂恿我偷的!” 礼桃捂着脸咆哮了起来,“礼锐颂,别以为你能置身事外。” 江衍鹤吻了一下礼汀的鼻尖,伸手把她眼尾的濡湿拂去,滚烫的手指贴着她下眼睑,很舒服。 他沉声开口,宛如溶液落入沸水,人群恢复寂静:“你们家事,留在家里解决不好吗,” “我再说一下今天的目的,是让我女朋友开心。你们再这样胡闹下去,我看你们是不想继续交易了。” “都是你怂恿我的,你才是白眼狼。”礼桃恼怒至极,她抓起桌上一个玉石砚台,向礼锐颂砸去。 礼锐颂腿伤刚好,试图接住的时候,被绊倒在地。 云石发出清脆的声音,咣啷一声脆响,跌落到地上摔成两半。 “凡事别甩锅在我身上!”礼锐颂不甘示弱,用展示台上的珍珠,向礼桃砸去。 “住手,你们这两个逆子,发什么癫?” 礼至宸感觉到太阳穴突突地跳,他现在急火攻心,差点气疯。 “礼锐颂!我现在罚你滚出我们礼家。” 珍珠滚了满地都是,一件件陈列在展柜的玉石和翡翠,都被破坏掉。 “滚出去?怎么可能。” 礼锐颂拿着金榔头,狰狞地说:“反正你们一家从来没把我当过一个人看,是不是打算以后继承权全给礼桃不会给我,我非要哄她偷出淡水金珠,让她犯错,这样,谁也别想要照这个家产。” “停下来,停下来。” 姚世兰浑身想被巨大的石快压住,喘不过起来,她哆哆嗦嗦地哭叫起来:“救命啊,别砸了。 江衍鹤主持公道:“如果你们没有让她笑的话,我会收回定金,并通知你多付出1/3作为补偿,因为今天你们让她哭了。” 这时候,礼锐颂发现。 礼汀在榔头的脆响里,已经被江衍鹤抹掉眼泪。 她扇动着睫毛,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砸碎玉石的动作。 她没有流眼泪了,眼尾红红的,就像梦幻泡影塑的蜃楼,遥远,虚妄。 不属于自己的礼汀更美了。 青涩和欲望的结合体,就像一把小勾子一样抓挠着他的心。 礼锐颂想:她一定不是因为江衍鹤收住眼泪,而是自己。 似鹤归汀 第221节 那一瞬间,他坠入进那条狂想和病态的河流里。 如果毁灭这些翡翠珍珠,不属于自己的继承品,能让她开心的话。 那就让我陷入疯狂吧。 可是疯的何止礼锐颂。 礼至宸露出病态狂热的笑容。 因为淡水金珠没有了,他知道淡水金珠的路彻底走不成了。 如果把这些翡翠玉石弄碎,能让礼汀开心。 从而保住定金,得到尾款,他愿意效仿。 礼至宸狠狠踏碎地上的珍珠,然后虔诚地伏低在礼汀的脚边:“小汀,你想不想亲自动手,如果这个能弥补爸爸的过失的话,这个翡翠七位数,你随便砸。来.....往这里砸。” 礼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是一张非常摄人心魄的脸,就像方兰洲年轻的时候,出现在大银幕里一样漂亮。 礼汀声音像雪溶,她缓慢摇头:“这些翡翠都不属于我,让阿姨砸吧,她有经验。当年也是这样,用她那双手,把花园里妈妈的兰草连根拔起。” 姚世玫全身的血液,像是被凝结住了:“不——不要,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礼汀天真又不解地追问:“姚阿姨,当年你也这样摧毁别人的心爱之物,为什么换到自己手上,一点小磕碰都受不了呢。” “你砸不砸?” 礼锐颂没好地问,嘴上挂着邪笑:“妈,你舍不得的话,我愿意为你效劳。” 礼至宸撇开叫嚣着的礼锐颂和姚世玫,他还记得那三亿的定金。 他仰起头看向礼汀: “这些都是你妈妈方兰洲留下来的钻石。给你,爸爸都给你,求你,笑一笑吧,当年抛弃你妈妈是我不对,这么久以来疏忽对你的照顾是我的错。爸爸知错了,不需要尾款了,给你…….全都给你!不要让我赔偿保证金就好了。” “都这个时候了,你想的只有保证金?” 江衍鹤眼眶有点红,他的眼里阴戾,可怕,一改之前的礼遇态度,我本来只想让她感受到久违的心情,帮她消除梦魇,你们就当着我的面,轮番指责她的不是,还渴望得到保证金?” 暴戾的火从他理智里烧起来,遮天蔽日:“我要你们按照合同的条约赔我一亿,一分都不能少。” “带我走吧。” 礼汀眼睫扑棱,伸出手指,触碰他额角的碎发,她的眼里容不下其他人:“他们不可能让我笑的,我不想看见他们。” 江衍鹤抱着她,往门口走。 礼汀担忧地看着,崩裂的玉石碎屑弹射江衍鹤的脚边,有点害怕那些碎末割伤他。 她撑起身,咬着他的耳廓,黏糊糊又湿润地说:“哥哥,亲情和友情,我都没有。我只有你了,你不可以辜负我,一点点也不可以哦。” 两人相携的身影宛如树缠藤,并蒂生长在一起。 暧昧地,旁若无人地,往门口走。 他眉眼的阴戾还没消散,身形线条流畅笔直。 闻言,怜爱地拖着她的身体,弯唇笑:“乖,睡会吧,睁开眼睛就看不到这些人了。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 江衍鹤的脖颈,被她的发丝扫得很痒。 他心尖颤抖,宛如触电般地,一阵微凉的酥麻从皮肤接触的地方潺潺流淌出来。 他身体的每个细胞,都是她完全属于自己的喜悦。 话音刚落,追出来和媒体交涉善后的霍鸿羽忽然发现。 伏在江衍鹤肩头,礼汀嘴角挂了一点上扬的笑意。 “小汀笑了?”他跟着嘴角上扬,心里像浸蜜一样甜。 看见两人就消失在庄园拐角的电梯口。 霍鸿羽:“礼至宸,你没有能耐让她笑。按照合同,不仅要退回三亿,还要交出剩下的保证金一亿元。所以,赔偿金什么时候打进来?” 闻言,所有的礼家人,血液冻住了。 “啊啊啊啊——” 礼至宸崩溃的抓着头发,跪在原地:“兰洲,你来带我走好不好。” -------------------- 第80章 归汀 ===================== 温哥华步入雨季以后。 康佩帼陪同父亲康刿回南加州洛杉矶的别墅里度过新年。 这里没有暴雪骤雨和飓风,棕榈树细长影子矗立在霓虹和浅橙顶的房屋之间,入眼是蓝到澄澈的大海。 康刿的战友会经常约他出来绕着catalina lsland骑自行车。 几个年迈但爽利的男人简单地闲话周边的水果和子女,对国际金融和时政只字不提。 别人的儿孙都润去北欧定居,闲适享受,风景宜人。 他的外孙江衍鹤冬季却待在京都,说和朱鄂解决phallus留下来的旧事。 江衍鹤算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 他的一举一动,康刿怎么会不放在心上,拉拢叶家顾家和莫家的事,他还算满意。 在私人家宴上,他坚定拒绝朱茵敏的求婚,甚至大张旗鼓地炫耀吻痕。 这些事,康佩帼提起事,满是对他的溺爱和纵容。 康刿本来笑笑,应当任由江衍鹤肆意折腾的。 直到去年八月末,江衍鹤退股朱家的医药公司,潇洒走人,遣散phallus剩下的党羽,划清和翡姗的关系,通过霍家和顾家的周旋,往京商最高点爬的时候,康刿才察觉到外孙的野心和欲望。 在此之前,江衍鹤几乎是没有欲望,他什么都不匮乏,所以根本没有驱动力。 江成炳极其渴望江衍鹤成才,为此替他找来了phallus。 而phallus利用自己的溺亡,作为逼迫江衍鹤成才的最完美的契机。 江衍鹤觉得自己是phallus人生完成度的工具。 殊不知phallus才是江家为了培养他,从他出身就给他磨好的一把刀。 康刿和江衍鹤爷爷江成炳的想法不同。 他的女儿康佩帼已经很优秀了。 唯一失败的就是她没有关注江衍鹤的心里成长,把他直接抛给了phallus。 康刿现在是真的想做点什么补偿江衍鹤。 太阳极低地贴着波光粼粼的大海,康刿回家的时候,脖子上挂了一个老式的胶卷相机。 今天也有不少的收获。 江衍鹤初中之前,待在洛杉矶的旧物,被康佩帼一一整理出来了。 泛黄的贺卡,剪报,一小截没有演出名字的入场卷,还有一瓶过期的炉甘石洗剂。 康佩帼在公司素日是主持大局的总裁,可是面对自己儿子小时候收集的旧物,心脏却柔软地一塌糊涂。 她当年却把儿子抛给phallus,错过了他的童年和少年时代。 现在,她满眼都是爱意,任由佣人来触碰其一,她都会严词拒绝。 “这是小鹤那年生水痘留下来的药,一晃都这么多年了。” 黑人女佣小声嘟囔,不理解雇主的行为。 一旁挥着棒球棒的康刿,也忍不住嘲笑起自己女儿的叶公好龙。 康刿沉声笑道:“上次他来温哥华的时候,公司里cfo能完成的事,你非要亲力亲为,他走了你才愿意回家。之前避着不见,现在睹物思人起来了?” 康佩帼姿容肃穆,大气典雅,饶是整理了旧物一下午,头发丝都精致不乱。 “这孩子都几年没回来和我过春节了,他忙得话都舍不得和我多说。我回京域找他,又不知道他把他的小情人藏在哪套别墅里,躲着不见我。怕我伤害到那人的女儿半分。” “哦?”康刿问:“是这个原因吗,小鹤可是对我说,他从没想过把她和我们对立起来。” “......” 康刿:“是你自己不待见那个叫礼汀的小姑娘,害怕看到和故人肖似的脸?” 康佩帼笑容一滞,很快恢复了常态:“父亲,有没有人告诉你,你的教育也很失败。” “我不否认,这次你回国,就是用一个母亲的姿态,好好教育他们两人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康刿收了棒球杆,“没人给我当接球手,我挥三个小时球棒也不尽兴。爱人,是爱具体的人,不是抽象的人。自从荣珍离世以后,我几年都没有提起你母亲的半个字。” 他在广阔的花园草坪上,凝视站在拱卷下的女儿,指了指自己的心脏:“她在这里。你呢?天天提起小鹤,有想过去京域关心一下他?” 康佩帼给他沏好一杯养生茶,走下来递给他:“生意场上的事,可比养大一个孩子容易多了。我不想他一辈子都觉得我置身之外,从来没有对他有好过的引导。” 上次我们去迦南寺,烧了最好的香,抽到的居然是“报道感君怜一晌,明朝扫我孤山葬。” 康刿:“所以你打算什么都不做,他以后成什么样都不会管?” 康佩帼叹息:“我也担忧小鹤不学好,变成他爸的模样。以后伤害了最爱的人,礼汀承受不住打击离开了,小鹤后悔一辈子。” 康刿:“错,他一定会把一切的痛苦和磨砺都扛起来,不让那个小姑娘感知到半分。” 康佩帼:“爸,你的意思是——她被他保护的太好了,受不住打击?” “太脆弱敏感的孩子,我怕他们走不长远。如果像她妈妈一样,神经纤细忧思过重。万一小鹤花心任性,成婚三年五载,轻浮浪荡,女人一个接一个往家里带。她想不开走上之前方兰洲的旧路怎么办?江家对不起人家,既然江成炳已经不在了。现在小鹤归我管,我就要让我的他和孙媳妇好好的,撇清不确定因素。” 康佩帼沉默片刻,抬起头说:“爸,我知道怎么做了。” 康刿:“你回国去吧,告诉小鹤,齐涉在国内绝不敢对他怎么样,万事有我,让他安心学业和事业。 - 康佩帼在回国的第三天,在家里的精油护理室做完全身按摩。 似鹤归汀 第222节 新年刚过,四处灯火通明,江明旭赶在她回来之前飞回了悉尼。 现在家里的巨大水塘里,还有新春佳节留下的彩灯影影倬倬,犹似唐明皇的三百盏莲灯。 清代的景泰蓝瓷器里,两三枝寒梅有一种冷冽的芬芳。 穿着浴袍回卧室的路上,康佩帼的心情挺畅快,甚至抑扬顿挫地唱了一段京剧的《锁麟囊》 “这才是今生难预料,不想团圆在今朝,回首繁华如梦渺,残生一线付惊涛。” 唱罢,她发现前厅的红木门半掩着,凤姨看见她来了:“阿鹤回来了,把家里翻了个遍,正在书房等你呢。” 掀开门帘,康佩帼看见书房里果然坐着一个人。 两人太久没见了,那人皮肤宛若无暇白玉,眼瞳漆黑深邃,鸦黑的头发微乱。 正侧对着她,瞭望远处的星火。 是江衍鹤,他披着一件很薄的黑的外套,看上去还是矜贵,冷峻的模样,但今天显然是上门对峙的。 康佩帼挺直背脊,语气微带教训:“鹤儿?回来招呼都不打,家都被你翻完了,还找老蒋调监控,你就是这样欢迎你妈的吗?” 那人没心思和她做更多交涉:“公司的事不用你操心半点,担心你没有国内的银联卡,我让人给你什么都准备好了,你可以拿着随意购物,还想我怎么欢迎你。” “今天怎么突然回来了?”康佩帼虽然嘴上不饶人,但是心里有些微的欢欣。 她知道江衍鹤事事尽善尽美,没有什么让她操心的地方。 对方沉默了半晌,嗓音有些哑:“找人。” “她不见了?”康佩帼试探性地问。 “今天白天她被我弄狠了,咬了我说讨厌我。我有点困没怎么在意,抱着她就睡了,这几天吃饭有点不规律,胃疼醒了,醒过来发现她不见了。” 康佩帼这才注意到,江衍鹤唇色苍白,在找礼汀过程中,疼痛应该在持续不断地折磨他。 “要不我让翠姨给你做碗面吧,清淡一点,你喝点面汤,再去找她。” 康佩帼心疼地说:“要不我给派出所打个电话,问问有没有类似的失踪少女。” “不需要。”江衍鹤外套穿得很薄,出来地匆忙,整个人看上去孤拔又孑孓。 他薄唇微抿,站在寒冷的风口处:“她离不开我的。我今天是来告诫你,你最好对她态度友善点。因为你对她态度多尊重,直接决定了我会对你多尊重。” “你找到她了记得给我打电话。”康佩帼了然地说:“今儿个我心情不错,勉强关心一下你的小情人。” “您还是多关心一下我爸吧。”江衍鹤说:“我自己会好好保护她。” “我关心他做什么,我巴不得他去死。他什么时候坠机而死,我觉得我是最后一个收到消息通知的。” 康佩帼出来送他,随即拿起放在书房的高脚红酒杯,慵懒地晃着:“那时候,我就可以快乐做寡妇,顺便祝福他。” “真怀念一个死人的话,最好的做法是下去陪她。” “您和江明旭的恩怨和我无关,别在礼汀面前提起这件事。” 江衍鹤的眼神变得薄刃一样凌厉:“我不喜欢别人用她死去的母亲开玩笑伤害她。” “啧。”康佩帼淡然一笑:“我可真是生了一个情种。放心,我只针对你那不着调的父亲。” “刚才你唱的那段——是《锁麟囊》?”江衍鹤走在前面,淡淡地问。 “是啊,小时候我还带你去京剧院看过这个呢,你只喜欢看闹天宫。” “记得。” “他教我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康佩帼把他送到车库,缓慢地给他唱了一段。 时光悠悠荡荡,好像回到江衍鹤几岁的时候。 她的儿子从很小的时候,眼瞳清冷眼睛极黑,没什么光亮。 看京剧和相声,也不怎么笑,眉宇之间是锐利晦暗。 康佩帼在他长大后,就更少看见他笑了。 怅然回忆完,接着她问她英俊的,眉眼有几分肖似那个混蛋男人的青年:“有烟吗?” “下一句是——我偏要起婆娑、炽艳火、自废堕、闲骨格,永葬废墟、剜心截舌、独吞絮果。” 江衍鹤修长手指抛出一小截法国雪茄,侧脸半融在黑暗里:“上次送江明旭去机场,他留在我车上的烟,全送你,我最近戒烟了。因为她老是想离开我。” “存了一些不戴套让小姑娘怀孕后,把别人永远绑在身边的坏心思?” 康佩帼的教育一向西式,说话也一针见血。 “没有。”江衍鹤说。 康佩帼点了烟,雪茄的青烟在之间缭绕,她穿着睡衣坐在江衍鹤的车前:“听说你想带她去牛津读硕,research proposal和cv都准备好了?” “她有本校的保研资格。”江衍鹤沉默了一会才说:“我想立刻和她结婚,英硕比较快。但她想认真做点研究,在国内念完三年后再谈这个事。前段时间,我陪她把听力和口语都刷到了9,牛津的ppe挺适合她的。” “简单。”康佩帼呼出烟雾,缓慢地说:“妈倒是倒是可以帮你一把。” “别,我和她的事,不需要任何人插手,我不想承受失去她的危机感。” 江衍鹤驱车驶入夜幕:“您也早点休息。” 我确实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我太想独占她了。 允诺的自由是做.爱时在床上的承诺,当不得真。 我恨不得她连呼吸都要得到我应允,在见不到光的角落没日没夜地等我回去干她。 但是我不需要她的自由意志,是被别人引导的。 我要她有一万种选择,却心甘情愿留在我身边。 - 到处找不到礼汀的感觉,有一种让他焦虑的不确定性和不可控感。 杨洵给礼汀发来新年祝福,问礼汀吃饭没。 然后说今年没有回家,妹妹也在国外,他很想吃饺子。 江衍鹤咬字冷冽:“想吃饺子自己去买,为什么要讲给我女朋友听?” 其实也没有吵架,就是他单方面用她的手机,拉黑了杨洵。 小猫看着红色感叹号什么都没说,却在他用手玩她舌尖,压覆着她从背后进攻的时候,狠狠咬了他手指一口。 “是在生气吧,不然为什么要躲着不见我。”江衍鹤寻思道。 车停在她租的楼下,附近没有停车场,只能靠边找了一株冬青树。 江衍鹤并没有第一时间上去查探她是否在楼上。 他想抽烟的,车上没有烟了,于是靠在车前静默了片刻。 直到细碎的冰凉砸到他衣服间,雪花漫无目的地飘散起来。 远处,漆黑的楼道口的地面满是落雪的车辙痕迹。 礼汀穿着很薄的兔毛外套,围巾在她纤细的肩头晃荡。 她匆匆忙忙地从楼道里出来,手上提着什么东西,好像是保温桶。 雪花在她周围肆意飞舞,她就好像一株姝丽清秀的白色芦苇。 江衍鹤觉得心脏很疼。 他感觉到他的血液被零度的天气冻住,再也无法流动,只剩下碎裂的疼痛。 原来她大冬天跑回自己的小房子,就是为了给杨洵送饺子。 这里离学校的医院很近,食物不会冷掉。 礼汀就是这种利他的性格。 她对所有人都很好,一定会对杨洵道歉,说不是故意拉黑他的。 江衍鹤并不想跟上去的。 她想去安慰杨洵就去吧。 反正她总觉得他无所不能,是不会在乎他的感受的。 江衍鹤还是觉得酸涩无比。 就这样把胃疼的自己随便抛在家里,大冬天给别的在医院工作的男人送饺子。 真狠啊礼汀,做事真绝。 可是那个纤弱的人,在厚重的大雪里走路都摇摇晃晃的。 她本来肺就不好,呼入过多冷空气,估计会喘的厉害。 她是不是在为了我给别的男人道歉啊。 江衍鹤只觉得心疼,哪里还有什么责怪她让自己吃醋的心思。 她刚拐过转角,有喝的醉醺醺的乞丐,看起来找她搭讪的模样。 礼汀害怕地往后缩了缩,她滑倒在地,鞋子和雪地摩擦,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礼汀有一点狼狈地跌到在地上,膝盖的腿袜被磨破了,膝盖滚烫的疼。 她看了一下手里的保温桶和食盒,还好,被她保护地很好。 风好大雪也好大,再抬起头时,纷纷扬扬地雪花穿过两个人之间。 礼汀看见那个人,就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他一定会找到自己的。 此刻,他就站在路灯的光晕中看着她,打着一把黑伞,穿着薄薄的黑色外套。 雪簌簌落落地落在伞上,说不清楚他已经站立多久了。 他还是那么好看,颀长的身影拖下来一道长长的影子,却收束地干练利落,伞面遮盖着他的眼睛。 可他露出来那一小截漂亮的下颌线和带着一点点玫红的白皙喉结,已经足够让她着迷了。 江衍鹤逐步走近,礼汀心跳的声音逐渐变大。 似鹤归汀 第223节 那人蹲下来,视线和她齐平。 但他看起来优雅又矜贵,和呆呆跌坐在雪里抱着蠢蠢的保温桶的自己不一样。 礼汀呼吸有点白色的水汽,她发现自己的手套也摔得脏脏的,失落地垂下眼睫毛。 她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小小声说道:“我摔得很脏,我不要看见你。” 不想他看见自己最丢脸最狼狈的时候,所以强撑着爬起来了。 伞被他扔在地上,那人下颌线冷峻又美,可是看起来很哀伤。 “不想看见我,嗯?” 礼汀下意识想躲。 那人强势又专横地掐着她的下颌,抬起来:“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 凝视他三秒,礼汀像绒毛被雨淋湿的小猫一样扑倒他的怀里:“哥哥.....” 她黑色睫毛染着泪,撒娇道:“我以为你不回出来找坏蛋小猫了。” 他发狠一样抱住大雪里的自己,强势地托着她的后颈逼迫她献祭出唇舌,修长的手指梳理着她的黑发:“乖,是我来晚了。” 他的唇瓣被寒凉的朔风冻得离开,狠戾吻她的时候,有铁锈似的血腥味渡入她的喉舌。 礼汀没有安全感极了,被他一抱,她摘掉脏兮兮的手套,圈住他的脖子。 江衍鹤把她揉进怀里。 两人唇齿相触的四方,呼出的水汽,马上就变成细小的冰晶。 她被他抱上了车,她紧紧抱着怀里的保温桶。 “背着我倒腾半天,准备做了献给哪个男人。” 江衍鹤漫不经心地问,顺势替她扣好安全带,“我带你去找他。听说谢策清也回京域了。” 他竭力让语气变得很平静:“今天我不吃醋。” “嗯——怕你胃疼,给你煲的汤。”她献宝似地打开盖子:“我烤了很多猴头菇小饼干,想不想尝尝。” “傍晚看你不开心,想要用这边的烤箱烤出小饼干,给你惊喜的。第一次做的时候烤糊了,耽误了很久——” 她一边说着,嘴唇上染着被他吻肿的水光。 眼睛亮亮的转过来看他,笑起来感情浓烈,好像特别特别喜欢他的样子。 江衍鹤捻起一枚尝了尝,薄脆又甜,有点蛋卷和黄油的味道。 雪光里,他看清小猫为他烤到金黄酥脆的饼干的模样。 是一颗心。 好多好多好多心型的小饼干。 好多颗爱他的心。 只爱他的心。 他心里甜丝丝的,被她哄得很开心。 -------------------- 咳死我了,本来想多写点,这几天感冒太容易困了,下章我多写点,争取圣诞节见。 第81章 归汀 ===================== 三月春末,两人回了日本,京都的雪随着落樱缤纷。 礼汀把卧室的窗户撑开睡觉,夜里便有粉白相间细碎的花瓣,簌簌落落地飘到枕边。 她睡在江衍鹤的手臂上,和他肌肤相贴,在他的胸口呼出一点热气的水洼。 那人揉着她的头发,轻微地拍打她的肩头,哄她:“宝宝睡着了吗。” 她没睡着,但会回应他:“我已经睡着啦!” 江衍鹤总是藏着无尽的心事,在夜里混着睡前酒龙舌兰的香味。 他坐在远处的黑暗里,蜷在沙发上抽烟,火星在黑暗里明灭。 隔着很远看过去。 他被点燃,被烧灼,轮廓美得像黑暗里勾勒起来的神像。 火光逐渐走近,就像一颗从遥远的星球撞击过来然后烧灼殆尽的行星。 他的唇有微微的烟味,熟悉地让她迷恋,又涩又苦。 她就用自己甜腻的爱和柔软的手臂,圈住这颗陨落的碎星,用余热和灰烬,把自己也烧灼干净。 那段时间,是盎然的春天。 她的眼瞳湿润,嘴唇甜腻,方便爱人的拥抱。 四楼的房间有一个巨大的镜子。 礼汀便第一次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嘴角牵出银丝,眼睛红得溢满春色,神情涣散,黑发在她光滑的脊背上铺陈。 她也能看到自己身后的那个人。 那人的肩膀很宽,肌理流畅,黑发微微垂下来,肆意妄为的时候,翕着眼睛,性感至极。 礼汀最近痴迷于一部很老的日语片《修罗雪姬》,刺刀深入,蔚蓝的海水浸润成了血红。 女人,黑发,穿着白底黄条袖蝶和和服,撑着紫色伞,长长的刺刀在伞柄中藏匿。 在漫天大雪里,仇敌的血涂抹红了斑驳的旧墙。 主题是复仇,彰显暴.力美学。 有对日式传统人形净琉璃文化的传承,也有推翻圭臬的启蒙,是被仇恨异化的女性的悲歌。 屠龙终成龙,美人在雪中不悲不喜,毫无反抗,鲜血染红雪地,她终结了自己的生命。 礼汀剪了一个小小的视频,配音是她自己弹奏的梶芽衣子的修罗之花。 她的导师,因为非常喜欢《使女的故事》,所以翻译了玛格丽特·阿特伍德的全套书籍。 导师做这些事的时候,礼汀觉得她闪闪发光。 礼汀和江衍鹤讲起来,对方唇角带笑,赞许地看着她。 她就有了拾起废弃的账号的想法,因为很想要好好地记录生活。 最早她用来分享生活的账号,上面的更新还停留在三年前。 那时候她还不认识江衍鹤。 在花店记录一些插花,钢琴曲的学习,和油画棒的使用。 在最黯淡无光的日子里。 她追逐着巴赫,舒曼,还有只存在在手机里的莫奈。 “如果我留下一些东西在这个世界上,能帮助到别人的话,这样我觉得我的存在才是有价值的。” 她写了一段长长的稿子,把智性恋和慕强的心理做了一段分析,然后得出结论。 希望自己能成为一个热爱知识并将自己懂得的东西变得更浪漫的人,而不是去迷恋拥有知识的人。 这个会因为陌生人称呼自己“美女”而害羞自卑地垂下眼睛的小姑娘,终于愿意把自己一点点剖开来看。 第二次的vlog,她在家里练习了一天的《莉莉玛莲》。 这是她学会的第一首德语歌,是一首倡导反战的歌曲,战争时期,由玛琳黛德丽所唱。 这首歌还有一个浪漫的故事,就是战争期间,同盟国和轴心国的战士们,都会把收音机调到这个电台,来准时收听这首哀伤寂寞的歌。 在战争的烟雾和遥远的昏黄路灯下,那个守望自己回程的恋人。 礼汀把她的声音做了特殊处理,装作不经意地推给江衍鹤看。 他只顾着吻她,他的嘴唇很凉,像春日融化的冰,带着一点濡湿。 逐渐转变成静默地长吻,最后两人被欲望烧灼。 原来以为他不会放在心上。 第二天,礼汀醒过来,惊讶地发现自己之前的13个粉丝,变成了14个。 顶着系统头像的那个人,很虔诚认真地发来私信:“每个视频我都特别喜欢,博主加油!” 一想到那个人趁自己睡觉,在身边敲打完这串鼓励的话。 江衍鹤也会感叹号,他好可爱。 她就觉得充满了信心,又觉得十分感动。 她最近把自己丢失了很多年的芭蕾舞也捡了起来。 虽然动作也一点也不标准,但这些都不妨碍他欣赏她。 今年他们没有任何朋友陪伴在身边,只拥有彼此,但过得无比充实。 她钻进他的衣服,在他纯白的衬衣领口,留下碾过一半的艳红唇印。 在房间拨弄唱针,在天鹅湖的音乐里跳胡桃夹子,香槟被她含在嘴里,转弯一圈被他抱下来吻,空气中蔓延着微醺的气泡。 她最近乳糖不耐受好了一点,喝牛奶的时候,像小猫一样,往外卷,脖颈和锁骨都有星星点点的白色奶渍。 被人锁着蝴蝶骨,一路蜿蜒着舔下去,仿佛她的身体可以榨出甜腻的蜜糖。 然后他吻她湿漉漉地眼睛,一遍又一遍地进出。 - 四月是橙色底的,像柑橘一样甘甜。 似鹤归汀 第224节 回国,准备毕业答辩的事情。 礼汀和江衍鹤的母亲康佩帼见了一面。 那天,两人刚从日本回国。 江衍鹤去了公司,礼汀抱着他的被子睡得迷迷糊糊。 卧室的门被推开,一杯甜牛奶放在床头。 礼汀感觉到有人来了,挡住了眼前的光。 于是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 她看起来很白,乖乖的,也很可爱。 康佩帼的心脏柔软地一塌糊涂。 “你是谁呀。”礼汀看见陌生人出现在家里,有点好奇。 对方似乎也愣了一下,有些生硬地说:“你好,我是江衍鹤的母亲。” 那是一个很美很美的女人。 礼汀从来没有觉得世界上有人长款西服和风衣,居然能穿得那么风情万种。 的确,江衍鹤长得那么好看。 就遗传上来说。 康佩帼的嘴唇和他的很像,很薄,幅度出尘,看上去很寡情的样子。 “阿姨您好,我失礼了。”礼汀慌慌张张地从床上爬起来。 被子从她丝绸似地皮肤上划过。 暧昧的痕迹星星点点地出现在她的身上。 康佩帼嘴角微微弯起来,她的举手投足可以用端庄典雅来形容。 让礼汀觉得住进她的眼睛里,都是一件甜蜜的事。 “阿鹤没和你提吗?我和他说好,四月和你一面,但我太急于看见你了,就到官山道来了。” 她的尾音上扬,怜爱地看着礼汀:“起身太快了,低血糖会头晕吧,慢慢来。” 礼汀心里骂了天杀的江衍鹤一万遍。 她细白的手臂赶忙把裙子拖到被窝里,加快节奏穿上。 礼汀:“昨天才回国,有点没倒过来时差,所以多睡了一小会。” “没事,我等你。”康佩笑了,她从纸袋里拿出来和她身上同款的一件白色丝绸裙和手袖。 “试试这件,喜欢这个搭配吗?” 礼汀一愣。 幻想里的场景,是她被康佩帼逮住质问她为什么要勾引自己的儿子。 实际发生的,却是对方带了好多护肤品,还没上市的名贵手袋和裙子来找她。 “我......”礼汀穿好裙子,欲言又止。 “有什么心事吗?” “我都没想起来和他一起拜访阿姨。他把一切都处理地很好,让我不用被人情世故影响,这次反而是你们先来见我。” 礼汀咬住下唇:“是我礼数不周了。” 康佩帼:“好孩子,可别这么说。过年的时候,我和阿鹤的外公,可是收到了很多你们寄过来的礼物呢。” 礼汀记忆有点模糊,但当时她正在和哥哥闹脾气,在床上你死我活,她拒绝他,咬他,在他怀里说讨厌他。 哪里分得出心思,周道地给他们送礼物呢。 唯一有一种可能—— 江衍鹤准备周到了一切,给他们都送了礼物,包括兮月阿姨。 他的爱就像冰山,她之前只发现水面以上的一部分。 却没有注意到,还有厚重广袤的爱意,隐匿在冰面以下。 和康佩帼在一起,真的不需要有太大的压力。 她和她一起去逛滨湖公园,坐在春风中的湖边柳树旁。 礼汀用油画棒调了一个青绿的颜色,柳絮绕着两人翩翩起舞。 年长的女人,也安静坐下来,花远处波光里的天鹅。 日光洒在康佩帼的脸上,她静谧地侧脸观赏着远处放风筝的小孩。 那一刻,礼汀的眼睛有点湿润,仿佛她一直和他们是一家人。 周末会一起去逛公园踏青,晚上全家在院子里乘凉的平和普通的一家人。 礼汀从画板里取出她临摹的春日花园送给康佩帼。 她的语气很甜蜜,讲起那年他是怎么带自己去荷兰度过生日和妈妈的忌日的。 康佩帼听得也很认真。 因为她也很想知道,在她缺席江衍鹤的人生里,对方长成了怎样一个人。 听起来还不错,很有担当。 她把礼汀的画夹在她名贵的鳄鱼皮钱夹里,“我会好好珍惜的。” 礼汀生日那天下午,下起了蒙蒙细雨。 女生穿了黑纱,准备去妈妈的墓碑前拜访。 今天天气不好,她撑着一把黑伞,在春雨中走到墓园门口的时候。 看到康佩帼也穿着一件长到脚踝的黑色长裙,手臂夹着黑灰渐变的银链包,头上戴着有缎带的报童帽。 康佩帼手里捧着一束玻璃纸包起来的白菊花:“等你很久了,本来想自己一个人进去的。还是觉得由你把我介绍给她比较好。” 礼汀的心脏像是被春天的风击中似的,变得柔软无比。 她用力给她鞠了一个躬,“谢谢您对我和妈妈的关心。” 康佩帼淡淡地笑,旋即温柔地把礼汀肩头的雨滴抚走:“带我见见她吧。” 妈妈的墓前很干净,已经堆满了各种各样的花。 方兰洲已经去世很多年了,依然被全国各地的影迷怀念着,寄花过来给她。 礼汀双手合十,今年她没有别的心愿,所爱的人平安顺遂就可以了。 康佩帼在方兰洲的墓前站了很久。 墓碑上的照片很年轻,笑起来让人觉得的确称得上风华绝代。 为此,康佩帼憎恨恼怒逃避了很长一段时间。 直到有一天,她发觉这一切其实根本不重要。 因为江明旭对她来说,不重要了。 飞机下西海岸的灯火璀璨,没有人可以缓解她委屈愤怒的心境。 她只有抛弃它们,努力迈步走出来,开始新的人生。 她的确撞过婚姻的南墙,但是前面还有广袤无垠的人生在等她。 可是泉下泥削骨的那个人,却再也看不到了。 怎么可能恨她呢,康佩帼满腔都是惋惜和感慨。 回去的路上,康佩帼和礼汀短暂地聊了一会天。 车外朦胧地下着春雨,雾蒙蒙地看不真切,雨丝很细,黏在车窗上形成了细长暧昧的水渍。 “小汀,有过对未来的规划吗?” 康佩帼弯起红唇:“想和我聊聊这个话题吗。” 礼汀咬着下唇想了一会儿:“我最近在做一个小小的vlog日常分享,请到了一个性别和国际发展专业的教授,看了一些intersectionality和gender politics的书。我也不知道会成为什么样的人,但是在我看书或者旅行的时候,都想把此刻记录下来。虽然没什么人会看我分享的生活日常,但一点点学习的过程,让我觉得很充盈。” 她凝视康佩帼的眼睛:“阿姨,你刚才缄默不语,是在对我妈妈的人生感到惋惜吗。” “其实没必要太难过,妈妈当时抑郁症很严重,活着对她来说很痛苦,她也没办法接受自己变得衰老被人遗忘。她的生命是特别璀璨的烟火,可我想把人生活成春泥。” “很久很久之前,我喜欢江衍鹤之前。我很渴望得到踏实又稳定的爱。最大的期待,就是他的眼神落到我一个人身上,我很努力地走到他的身边,和他并肩,拥有他的光环。我觉得您的儿子超级厉害,给予我一切支持和包容,我待在他旁边哪里都不想去,觉得非常幸福。” 康佩帼笑了笑:“小汀好会说话,连我也一起夸了。” 礼汀微微笑:“这几天我也很幸福,你像妈妈一样陪在我身边,关心我照顾我。但你们问我,未来有什么抉择,我除了回答待在哥哥身边,我想不出来别的。阿姨,我一直都有一个困惑,你说到底什么样,才是精彩的,有价值的人生呀。不瞒你说,我之前一直觉得江衍鹤是我生命中的一个神迹。就像博尔赫斯说“爱上一个人,就好像创造了一个信仰,侍奉着一个随时陨落的神。”他不会陨落,我很确定我会一直喜欢他,但是我二十岁做的事情,我四十岁也会做,这是我憧憬的人生吗。” 康佩帼说:“神的定义当然不止这一种,我很能理解小汀所谓的精神支柱和信仰。我有个在港大教金融的教授朋友,终身未婚,前段时间,她去肯尼亚南部边境做野象保护工作了,在东非裂谷的边缘,拍摄群居的狮子。我在温哥华陪阿鹤的外公烧香的时候,接到她的电话,她在电话那头大笑,说拍到了很美的松间落日,但她差一点死于象蹄。” 就像芥川龙之介说:“真正向往自由的人,就能立刻见到神的面孔。” 礼汀在脑袋里想象了一下暮色四合下的草原:“听起来好浪漫。” 康佩帼:“我蛮喜欢和金钱打交道的,看着钱逐渐进账会觉得很幸福,是觉得你会喜欢这个故事,所以讲给你听的。你陪在阿鹤身边,我相信你也可以开导他,和他互相治愈。你要想清楚,不要走像你妈妈一样,毁灭燃烧自己的旧路。小汀,七十亿人都有自己不同的人生选择,我没办法评价谁的人生足够精彩有有价值,谁的人生失败颓丧。我清楚一点,勇敢地活下去,永远向往自由和爱就足够了。” 礼汀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雨刮器把眼前汇聚的雨水拂掉:“我很勇敢,但这些都是他给予我的爱,让我变得勇敢。帕斯卡尔说,人是有思想的芦苇,我感觉只要离开了他,我就会变成一株空心芦苇。阿姨你说的很有道理,我还是不够柔韧,他不会让我经历打击的,我不明白我缺乏的到底是什么。” 康佩帼:“刚才你提到了gender studies是吗。我平时太忙了,并没有看过这方面启蒙的书籍,但我在la公司里订下一条规则,是优先录取女性员工,优先提拔女性员工作为部门经理。当然这可以提到我当年和阿鹤他爸爸分居后的厌男情绪。但那个公司的业绩,比在得克萨斯州的同类型公司,收益同比增长10%。” 礼汀思考了很久:“是的,你说的对,我把很多事都放在理论的阶段里,从来没有往外迈出一步,或许很多事情,我尝试着实践也许会更好。” 康佩帼:“你要知道,我没必要教你兼济天下的意思,就像康刿旗下公司在得克萨斯州的生产部,涉及到机械和零件,常年和轮轴机油打交道,我就没有照着la的公司制定规则。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帮助可以帮助的人就足够了。即使被别人误解也没关系,只要内心澄澈磊落,就能做一个强大的能让别人倚靠的人。” 礼汀很坚定地说:“嗯!” 康佩帼看着礼汀一脸认真的样子,忍不住很温柔又循循善诱地笑起来:“你有试错成本的,就算没有阿鹤,我也会帮你。因为啊,我也是第一次做人生导师。怎么说来着,我和你互相成长。” 礼汀感激地凝望她,在她的眉目里,也看到一点点她好喜欢好喜欢那个人的模样。 能遇到他们一家人,自己真的很幸福,她忍不住抓皱了的衣角。 接着她的手掌被康佩帼握住了。 似鹤归汀 第225节 是一只保养很好贵气的手,没有一点皱纹:“小汀和阿鹤结婚的时候,找不到人来扶着你,走向他,或许可以考虑一下我。” 礼汀泪流满面。 大颗大颗晶莹的泪水从眼眶滑落,为了迟到很多年的,属于母亲的引导。 虽然她叫不出口一声妈妈。 但她心里已经认可了康佩帼的存在。 其实这次的心灵沟通是双向的。 这一刻,康佩帼看着驶远的笼罩在雾里的山。 忽然觉得这次回国非常有意义。 兰洲,见字安。 也许我和你一样糟糕地,忽略子女的教育和感受,一位地沉湎在坏情绪里。 但是我能用自己过来的经验,为他们指点迷津,我想这就是我存在的意义吧。 孩子们的人生还长呢。 他们的夏天,才刚刚开始。 - 拍毕业照那天,礼汀准备去学校之前,去培养室看了那株妈妈遗留下来的鬼兰。 它虽然缠绕在为它养殖的榕树上,但没有吸收一点寄主的养分,而是利用自己的根茎,进行光合作用。 小贾来接她:“诶,这种花的花语是什么呀。” 礼汀从来没有查过这种花的花语,于是用浏览器看了看:“鬼兰:卑微的爱,被抛弃的爱,缠绵的情人,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宁愿为你化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她还没说完,小贾忽然笑得弯下了腰:“救命,这也太狠了....” 礼汀却觉得很浪漫。 因为她看过一部叫《改编剧本》的电影,里面有一本《兰花窃贼》的小说。 讲的是一个迷恋兰花,所以去沼泽险境出生入死,采摘鬼兰的故事。 “我和哥哥在日本的时候,经常看nhk,被电影和电视剧熏陶了很多。后来,看到电影里出现日剧跑,我俩就会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小贾想了想,是不是因为日本打车费很贵啊! 礼汀垂着眼睛说:“可我后来觉得,这是因为争取过后才得到,会觉得得到的事物凝结着勇敢,辛苦和汗水,会格外珍惜得来的甜蜜果实。” 所以鬼兰的故事才格外浪漫,在覆盖满浮萍的黑水和含着毒瘴的雾气中,在高耸的树木和苍翠的树叶之间。 人工养殖不便的兰草像幽魅的琴弦一样生长在树林里,枯败的藤蔓上白色的花朵美得近仙。 两人穿过巨大的人工湖,远处的汀兰草涨势很好。 礼汀忽然有点感慨,“哥哥当时从这里把我救起来,承诺说我喜欢小动物的话,给我养一些小水母,现在已经三年过去了,我还旁敲侧击地问过汤叔呢。” 礼汀随即模仿汤叔疑惑的神情,“水母,什么水母,需要我去花鸟市场给小姐您买一些放在家里吗。” 小贾简直笑得背过气去:“我之前怎么没有发现你这么幽默.....天啦,我真的笑死,你模仿地好像。” 两人上车以后。 小贾看见礼汀在涂抹睫毛膏,试探性地问:“江少有没有和你提过海汀水世界——” “嗯?没有,你说的是什么呀。” 礼汀放下小镜子,掏出记单词的工具书。 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便签条,分为五月十四日记的,五月十五日记的,按照记忆法循环复习。 她翻页的指尖泅着玫粉色,细弱又漂亮。 小贾装作不经意地摇头笑道:“没有,你安心学习吧,我把车内的音乐调小一点。” - 去年他的生日,礼汀对他坦白了自己暗恋他的心境,但是怎么也不满意。 今年本来说一定要替他好好过生日。 礼汀筹划了很久,因为自己之前把上一枚戒指不知道丢在哪里去了。 所以这次她打算送他一枚戒指,但实在不知道以什么名义给他。 这次的戒指,她十分用心,挑选了一颗海洋之心的同款蓝色钻石。 上面的装饰也是她设计的,小心翼翼地藏在手袋里,准备送给他。 江衍鹤回来的时候,她正在房间里睡午觉,脊椎被他的手指一寸寸划过。 两人对彼此的渴求,从皮肤相触的地方一直燃烧到心里。 她的身上有些许暧昧的掌印,像一滩水一样融化在他怀里。 她又被他弄哭了,江衍鹤很喜欢捉弄她。 他孜孜不倦地吻她的眼泪,舔舐她的汗,涩情到极致一点点带走,但他却很不喜欢她流血。 上次被a4纸划破一个小口子的时候,她习惯性把手给他让他舔。 但那人并没有像平时一样说她好甜,全身都是甜的,反而执着地去找消毒液和酒精。 他呀。还是舍不得他的小姑娘受伤。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礼汀已经不记得当时是什么时间了。 她声音黏黏的,又有些哑:“出门了吗。” 外面传来城市晚归的车流声,繁弦急管在车外响起来。 想到即将要带她去看他筹备很久的惊喜,他英俊的脸上洋溢着一丝喜悦。 他给她带着眼罩,吻了吻她的额头:“安稳睡吧,到地方了我再叫你。” 礼汀卷翘的睫毛在眼边上眨了眨。 看到她的小包安稳地放在副驾上。 等一会要把戒指给他。 礼汀心脏跳得很快,嘴角上扬着往他怀里蹭了蹭,嗅到他熟悉的冷冽香气,安稳地闭上眼睛。。 再次醒来的时候,入眼是澄澈到极致的蓝。 “到了。” “哇,这里.....好梦幻....好美。” 两人正在水族馆的隧道里,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只有成群结队的鱼群。 一群眼纹倒吊鱼在荧荧的蓝色中漂浮,离他们在很近的地方游曳。 礼汀发出小声的惊叹,然后把指尖触碰到亚克力的水箱上。 她在注视着一圈瑰丽的玫色星云,这只鱼的鳞片翻出耀眼的红金色波纹。 这是一只落单的红海红尾蝶,在鱼群中发现不了它的美丽。 在它离群索居以后,却可以清晰直观地发现它的色彩鲜艳。 各种小型的宝石鱼汇聚在一起,就像沉入亚特兰蒂斯寻找宝藏的金矿猎人,在返程的时候打翻了宝石一样。 巨大的鲸鲨在头顶游弋,缓慢而自由,身后的水流被它拨弄成小小的流苏。 它的背上似乎装着星辰,圣洁的光洒在巨大的鱼脊上,星光熠熠。 礼汀下意识屏住呼吸,波光照耀在她的身上。 一如她在斯里兰卡岛屿上跳进海里的那个夜晚,波纹的涟漪荡漾着。 就好像两人正身居于海水以下,没有氧气,能确认的只有彼此存在。 蓝色披在礼汀身上,就好像一袭蓝色的婚纱。 她扬起脸看他,充满希冀的眼神,噙着温柔的笑。 他很自然地拥住她的腰,低头吻住他的新娘。 背景是成群结队的鱼,它们被囚困但是自由,就像亘古不变的爱情这一主题。 人们在爱中有了牵挂,人们在爱里被束缚,人们在爱里自由呼吸。 水母馆的名字,是礼汀高中时耳机里听的歌。 《在将死之时掩以水门汀》。 水门汀。 那时候正值高考前,她把门锁好,避免礼锐颂进她的房间。 在学校里安安静静地看书睡觉,因为不想和经常来找自己麻烦的礼桃打交道。 没有人和自己说话,就拼命学习来缓解孤独。 并不是天生就那么聪明,数学的大题还是很难。 礼汀把答案翻出来,背公式,再背答案。 她最喜欢的就是费曼学习法,持之以恒地输出刚背诵的内容。 一座座无法翻越的山峦,如果不肯往前迈进,就永远止步在这里。 十六岁的礼汀不知道人生有多精彩,她勇敢地往前走,前面那无穷的黑暗,终于引来烟消云散的那一天。 一簇簇的海月水母和海蛰在淡紫色的水缸里空灵又自由的漂浮着。 在波光粼粼中,有细微的水声,就像一层一层被晕染过的梦境。 隔着水箱凝望他英隽的侧脸,澄澈微蓝的光洒在他的轮廓上。 礼汀忍不住放轻了呼吸。 她观测着他漂亮的唇角,在水母缤纷的光亮里,像中了毒一样绚烂。 就像致幻的药物一样,诱惑着她的视线。 似鹤归汀 第226节 他暧昧晦涩地对她笑起来,声音被玻璃浸没一样,低沉干净:“喜欢吗?” “本来想把水母给你养在家里,但你的注意力被别的事物吸引,我会吃醋的,就筹划建立了这个海洋馆,怕你听到风声,达不到惊喜的效果,我特意建在了邻市。还没有开馆。” “你是第一位客人,也是老板,我是被你带进来的。” 他说了好多话,隔着亚克力的水箱,讲给他的恋人听。 这个骄傲恣肆的青年,其实在各种国际经济会议上发言也不怵,但是面对他脆弱圣洁的恋人,却有一点近乡情怯。 “在我问你要不要养水母之前,那时候你还不认识我。但我会偶尔浏览你在社交平台上的点赞。” “我看到你看《光明的未来》,很喜欢那个在城市下水道飘荡的水母。” “浪漫是一种天赋。我没有,但我可以为你培养。” 他最后说:“作为去年生日的回应,我想很认真的告诉你,其实我很早模模糊糊猜到汀汀喜欢的人是我。因为大学你点赞的那个球赛,谢策清并没有参加,所以在你给我听那段录音的时候,我心里很惊喜,也很圆满。” 耳边有潮汐的声音在流动,混着耳畔心跳的轰鸣。 其实她很早之前就在缆车上听见江衍鹤的心跳了。 明明一直都知道他喜欢的人是自己,但此刻被他认真回应以后,却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不想哭的,不想自己的泪失禁体质毁了气氛。 但是他真的好喜欢自己掉眼泪的样子,因为他可以找机会舔走甜蜜的濡湿。 礼汀的眼睛里闪烁着湿润的水光,看起来就像易碎的宝石。 下一刻,这个漂亮的人,从那个小包里变戏法一样拿出两枚戒指。 礼汀:“好看吗,你知道我从来不去奢侈品店的,这个戒指是我自己赚的钱,做同声传译还有上次翻译那本书,我自己攒起来的。” 是“h”形状的戒指,是他的名字“鹤”,上面镶嵌着熠熠生辉的蓝色钻石。 江衍鹤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飘在空中,感觉到失重的眩晕,被巨大的喜悦包裹。 他拥抱很用力,就像要把她弄碎:“看起来很贵,汀汀好爱我。” 礼汀在他怀里,甜蜜地回应他:“当然贵啦,但是这个不是求婚戒指哦。我说了,是我求婚,应该由我选地方,这是送你的生日礼物。” 江衍鹤抵着她的额头:“这个形状,像一个猫爬架,意思是我的汀汀小猫永远倚靠在我身上吗?” “才不是。”礼汀拉过他青白修长的手指,声音软软糯糯地,观摩圆环套在他骨节的位置。 礼汀:“这是一个云梯,寓意着你会在以后节节高升,扶摇而上。” “扶摇而上?” 礼汀在他怀里点头,“因为哥哥能达到的人生成就,一定比歇鹤楼还高。” “那我会努力满足汀汀的期待。”江衍鹤逐字逐句地回应她。 “扶摇而上。高到共你能拥吻——” 他哼歌给她听,在无人知晓的角落。 是侧田的《kong》: “谁能及我,将性命也豁出去。若与你好有罪,全是律例不对,我要追,离弃世界亦要追,宁愿天去收我,也替你受重伤,纵是遗憾收场,都必需跟你,明刀明枪。子弹不怕上,一级级上塔尖欣赏,欣赏你忧伤。就算你早有别人,无碍我争取梦中人,扶摇直上,高到共你能拥吻,这纵是妄想,能得到你给举世景仰,我有我梦与想,多高攀也敢攀上......” 他的指腹上有她眼泪的水光,像珍珠一样坠在上面。 礼汀的皮肤很白,在他怀里待一会,眼睛都泛红了,就像细幼的鱼懵懂的试探着海水的碱度。 这个天气的温度很高了。 相拥久了,会觉得有一点黏腻的潮湿。 但她还是想在他怀里待着,被他体温薰得脖颈间和背脊上,晕出了细细的汗。 他们在空无一人的水族馆里拥吻。 只有不会说话的鱼群见证他们彼此爱得到底有多深。 两个人的汗水滴落成凝胶的粘连程度,一刻也无法分开,一点点也不愿意。 纠缠着,疯狂地吻着。 他舍不得在有监控的地方深入一步。 就算渴求她到要疯掉也克制着,但是作恶的手指肆意凌虐着她的柔软。 她的发丝之间有一种清淡的甜香。 她的皮肤上有他刚才烙下的一个又一个印记。 她浑身在他的手指间颤抖,很轻,就像振翅的蝴蝶。 戒指的微凉变得滚烫,划过她皮肤就像游曳的火焰。 是藏匿在水族馆里的焰火,在5万立方米下熊熊燃烧着。 是两头孤鲸在无人知晓的地方,用彼此能听到的赫兹进行灵魂共鸣。 这抹无人知晓的蔚蓝婚礼,宛如一氧化碳在空气中燃烧的蓝色火焰。 如果可以持续到再久一点就好了。 江衍鹤后来回想,如果phallus晚一点醒来就好了。 可是没有如果。 -------------------- 第82章 归汀 ===================== 礼至宸没办法支付江衍鹤的违约金。 江衍鹤在礼汀的事上,从来不手软,直接起诉,拒绝和解。 在法院执行立案,录入办案系统,执行案件信息,进行名下财产全面监控之前。 礼至宸求助无门,只能被迫把企业的所有权让渡给陈兮月,做权益性融资。 可是钱依然不够,几个亿的资金变现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他签订了很多利息特别高的借贷合同。 但并不是为了还江衍鹤的钱,而是为了维持他们一家人体面的生活。 一家人还是被物质匮乏,带来的精神折磨打败了。 他们像过冬的老鼠一样,没有余粮,屋外霜寒地冻。 公司的股份占比已经非常少,更难维持以往的生活。 礼至宸名下的其他公司更是资不抵债,开始拖欠员工工资和材料款。 一家人都过得紧巴巴的。 礼桃也没有挥霍的资本了。 但是她被礼汀做的vlog开拓了思路。 她也开始录一些视频上传到网上。 礼桃本来人长得漂亮,又会跳kpop。 她签了经济公司以后,很快在平台上小有名气了起来。 渐渐的,粉丝飙升,接近十万。 她眼瞅着礼汀很认真地做着长长vlog分享。 礼汀偶尔po一些字迹很丑但工整的信,把感激她的话都码掉,只留下了一些成长片段。 比如说小朋友给她摘的山楂。 枯枝上顶着歪歪斜斜的小浆果。 礼桃看了看,应该是礼汀资助的学生写的回信。 还有一些礼汀看过的学术书单,以及被她救下的脏脏小狗,学会的曲子,拍下的海和月。 她的这些都没有任何意义,因为无人问津。 礼桃尝试着举报和点了不感兴趣。 希望对方的流量更少一点。 然后把礼汀放到黑名单里,心满意足地灭掉了手机。 如果自己是她的话。 秀一秀购买名牌,甚至只要拍一张江衍鹤性感的睡颜,就能收获成千上万的粉丝。 现在,礼汀的粉丝才一二十个。 自己是她的一万倍。 礼桃有点可怜礼汀。 啧,不知道掌握流量密码。 现在都是快销品时代,长相和身材,比灵魂吸引粉丝。 另一边,姚世玫把礼至宸送去了新加坡,因为迟早会面临被法院强制执行还款。 恶人自有恶人磨,一天被人追着讨债的滋味委实不好受。 礼至宸每天想着礼汀郁郁寡欢。 姚世兰看着礼至宸坐上飞机的时候。 她也放下心来,因为这个儿子惦记着礼汀,着实是个隐患。 姚世玫并不打算放过礼汀。 眼看家里的日子越来月萧条,她减少了购物刷卡的次数。 似鹤归汀 第227节 还是把信用卡的分期给刷爆了,走投无路,她在牌桌上放出话来。 说礼汀为了钱抛弃自己的父母,把家里人逼上绝路,支使男人砸了家里的珠宝店,还搬去了男人的家里住。 现在没名没分的,简直是个笑话。 桩桩件件,礼汀的恶行简直罄竹难书。 姚世玫还说,他们家的礼桃多独立啊,大学刚毕业,还在实习期呢,已经是个小有名气的网红了。 礼锐颂就更争气了,在读sit的预科,还是和澳洲的墨尔本理工合作的。 只剩下礼汀,姚世玫孜孜不倦地抹黑着她。 因为堆积如山的债务。 礼至宸尝试过去江衍鹤家里找过礼汀,被告知她和康佩帼去洛杉矶拜访康刿去了,老爷子对她很满意。 礼汀根本不在京域,当然无所谓她的谣言是否满城风雨。 礼至宸回家讲起这件事,姚世玫气得浑身发抖。 “我不允许她一个人好过。” 她的谣言放出来没几天,康佩帼就派人寄来了一个请帖。 帖子是典雅的沉香木防伪刻印,伴手礼是名牌手袋和护肤品,天价茶叶和香薰的礼盒。 邀请人是康佩帼和礼汀。 一层一层的书简,整齐地写了他们一家人的名字。 地点在江明旭名下,一家六星级养生会馆里。 歇鹤楼是京域的巴别塔,面向所有人开放。 这家叫御海洲的养生会馆,却严格保障私密性。 每个会员都拓着奥莱兰特鹦鹉螺标识,入住必须提前一年预约。 能去这里举办宴会,明显是江明旭的授意。 江家的掌权人亲自举办宴会,甚至招揽了不少媒体和互联网平台。 一向低调的江家,居然准备得这么隆重。 要知道,他们之前压根没兴趣和京域的任何家族应酬,茶会沙龙,这是第一次私人宴会。 礼至宸咂舌称奇。 一为这次的伴手礼至少七位数起步,江家简直富可敌国。 二为请到了他们宛如落水狗一样人人喊打的全家。 姚世玫正涂抹在手背上试用化妆品。 这段时间解散了家里唯一的佣人,她的手指粗粝了不少。 姚世玫脑子转得很快:“你说,这会不会是礼汀和江衍鹤的订婚宴啊。” 礼桃嗅了嗅香薰,是春茶和琥珀松香的木质感觉,很怡人。 她听见这句话,瞬间没有欣赏天价香料的心思。 “妈,都怪你,你说礼汀在他们江家没名没分的,你看吧,打脸了吧!这次明摆着是打算订婚!真是气死我了你.....我就算没和江衍鹤在一起,也不想礼汀好过!” 她被江衍鹤绑到科莫湖,亲眼看着他俩有多恩爱以后,心理有点扭曲。 礼桃知道礼汀的死穴是什么。 那次在意大利,她知道礼汀心里一直有芥蒂。 礼汀越爱江衍鹤,越没办法释怀海难的事。 为此,礼汀还跳了海,独自游到岛上。 翡姗是他老师的女儿,也是江衍鹤在海难里救下来的人。 礼桃很清楚礼汀的性格,她这个偏执病态的姐姐,不得到整个江衍鹤,是不会罢休的。 礼桃捏着手机回房间。 如果这次真的是订婚宴,怎么能不通知翡姗呢。 从意大利回国以后。 礼桃通过翡姗发在ig上的消息,很轻松地就和她联系上了。 她夸赞翡姗大提琴演奏,说自己是她的粉丝,互换了联系方式以后,很快翡姗就和她同仇敌忾了起来。 【礼桃:我怀疑,这次举办的是订婚宴。因为目的地是御海洲,江家名下的六星级酒店。】 【礼桃:我感觉你比礼汀更适合他。礼汀根本上不了台面,如果你穿着订婚的婚纱去,不知道多美。】 【礼桃:你有没有回国的打算啊,我真的好想看你的样子,听说你是混血,一定非常漂亮。】 翡姗很晚才回复: 【sanve:康阿姨也邀请了我。】 【sanve:又是礼汀?】 【礼桃:你不想看见她吗。】 【sanve:说起礼汀我就来气!她多坏啊,她耐心听完我和j的羁绊有多深。我还以为她知难而退了。结果,礼汀说她不想争取,只是他离不开她的身体,给我炫耀她身上,那个人索求她的痕迹,密密麻麻,谁看见都知道他在床上多疯狂。】 【礼桃:所以你更应该去争取他啊。】 【sanve:我会穿elie saab或者vera wang haute。我还会带一个人去。】 【礼桃:棒!他们邀请了很多媒体,期待你和他并肩站在一起的样子,一定非常般配。】 【sanve:我有江衍鹤爷爷给我的祖母绿吊坠,如果真的是订婚宴的话,主角怎么可能不是我呢。】 【礼桃:但是这个宴会是康佩帼举办的,不知道江衍鹤会不会到场,时间是八月二十号中午十二点。】 【sanve:这是国内的情人节吗?】 【礼桃:是你和江衍鹤的情人节。】 【sanve:che figata~借你吉言!】 - 何玲芸在一家培训机构担任舞蹈教师,需要提供体检报告。 她在大三大四的时候,有一段时间的躁郁症病史。 手腕上还有浅褐色的划痕,所以这次去医院体检,她特意叫上礼汀陪她。 陪同何玲芸检查完。 两人在医院食堂吃了一个便饭,正巧遇到了半年没有联系的杨洵。 自从江衍鹤强制拉黑杨洵,礼汀没有把他恢复。 礼汀不想江衍鹤吃醋,也不喜欢看着别人诋毁他。 伴侣和朋友的边界感很重要,让那人开心更重要。 杨洵听说礼汀马上要去英国了,他欲言又止地看着礼汀,仿佛有很多话想说。 于是礼汀让何玲芸先去拿体检报告。 “小汀,最近过得好吗。冬至和清明我都去给你妈妈扫过墓,没看见你。” 礼汀:“谢谢你想起她。” 杨洵:“听说之后你就不在国内了。你读的和我妹妹一样,也是政治传播学吗。” “没有啦,看了王政教授的书,在国内兜兜转转听了几回她的讲座,很喜欢她的性别研究,也因为她看了很多社会矛盾和现实问题,这次申请的是社会学,拿到了京大黄宇煜和夏涵教授的推荐信。” 杨旭松了一口气:“你只要安安稳稳的我就放心了。” “你记得我和你提到过,我妹妹去了塞斯坦那,这个国家的内外战争不断,全国把一切的资源都用以发展军事,导致医疗资源尤其匮乏,经济和政治更是凝滞不前,她经常深入战区调查采访和帮助别人。就像《血疫》里,类似埃博拉一样,会呕出血液和黑色物质的病毒斯托米。我真的很担心她会感染这个,国内还没有引进这种病毒的特效药....” “她很值得我敬佩。” 礼汀思索片刻,看向他:“有什么我可以帮到你的,你记得和我讲。” “我也放心不下你。” 杨洵充满忧虑:“小汀,你答应我,一定要平平安安的,除了我对你的私人感情,我也希望你妈妈留在世间的宝物,可以长久保存下来。” “我妈妈留下的宝物,不是我,而是她拍摄的影片,存在于你心里。” 礼汀接着说:“遇到你我也很开心,因为我现在还能找到一个人聊聊关于她的事,缓解我对她的思念。” “你别说这种话。” 杨洵扯了一下嘴角:“你说这种话,会让我觉得你快变得透明,快要消失了。在英国也常联系,把我从黑名单拉回来吧。” “那你得保证不要讲他的坏话哦。” 礼汀歪头对他一笑,净白的脸上带着少女的调皮。 她长得清纯,有种让人爱怜的美:“我上去找何玲芸啦。你妹妹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记得和我讲,如果能帮助她,尽一份绵薄之力。我想妈妈在天之灵,也会为我帮助到她的小粉丝而开心的。” 杨洵:“你也多保重,回国后一定要约我出来吃饭。” 午后的阳光从走廊中开着的门洒进来,外面绿意葳蕤,蝉鸣阵阵。 杨洵也接到值班护士发来的患者名单。 他再次凝望着礼汀离开的方向,迈步向电梯走去。 - 江衍鹤和他的二哥去南法参加亚欧金融沙龙。 这次金融会议和展销,持续的时间接近半个月。 江衍鹤频繁思念她,在当地的博物馆拍下两副克罗耶的画作。 克罗耶在1899年画的《斯卡恩海滩的夏日傍晚》和《玫瑰》 澄澈月色下,蓝到至极的海,粼粼波光宛如珍珠一样夺目生辉。 似鹤归汀 第228节 另一幅是花繁叶茂的白色玫瑰树。 他知道礼汀很喜欢这种浅淡的色调,想直接挂在两人在westminster的家里。 两人搭乘今晨的早班机回国。 清晨,伴随着晨露,车缓缓驶回来。 江舒远在副驾,看着财经晨讯。 江衍鹤端坐在车后座,以手支颐,闭目养神,这段时间连轴转,他的眼睛周围清灰,带着倦意。 礼汀听见车停稳的引擎声。 她从房间里跑出来抱他,投入他的怀里,像一只雀跃的小百灵鸟。 他掌心摁着她的头脑勺,埋头在她的发丝里:“想我了吗。” “特别特别想!”礼汀嗅着他怀里的乌木香,闭上眼睛。 他的二哥江舒远下车后,瞧着两人恩爱的模样,不禁低头一笑,在大理石围栏前,指腹抵在烟盒上,磕出一支细长的烟。 江舒远刚试图点火。 他手上的烟,就被戴着白网帽,头发整齐盘起,穿着运动背心的康佩帼拿走了。 康佩帼眼神一凛,手指揉皱了烟,用抛物线扔进垃极箱里。 “我正在运动后的排毒阶段,你别用从江明旭身上学到的坏习惯污染空气。” “妈,投行放了假,本来想直接待在尼斯,弟弟让我回来见见你。” 江舒远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多年未见,上次得到康佩帼的帮助,还是八年前,他去纽约的摩根士丹利实习的时候。 那个黑人执行总裁在看见他的第一眼,就问他:“你是康佩帼的儿子吗。” 江舒远清楚她和江明旭的关系交恶。 他以为再也不可能和她沾上什么关系。 不想对方却一直留意他在nyu的表现,甚至在她力作能及的范围,“随意”地和别人提起过。 他知道康佩帼的善意和帮助,因此从心底深处把他当母亲。 至少在他痴迷游戏,在美国德润读书的初中时代。 她风尘仆仆地赶去他的学校,狠狠地教训过他,没收了他的游戏机。 康佩帼帮江舒远找了培训机构。还在临走的时候,用面包刀切肉,给他包了一顿蹩脚的韭菜水饺。 她离开以后,身在异国的叛逆少年哽咽流泪,他连自己母亲是谁都不知道。 康佩帼对他刚中带柔的关切,他记在心里很多年。 “早上抽什么烟啊,给你们准备了樱桃派,我烤的你们都不爱吃,是小汀做的。” 康佩帼拍了拍江舒远的肩膀:“你和你大哥江意煦联系没?怎么一个个都三十多了,连绯闻女友都没有。当时,你大哥连九九乘法表都是我教的,成年了就一直在墨尔本不回来,别人还以为我刻薄他呢。” “他忙得没有时间,他说阿鹤结婚,他一定投资一个比悉尼的白格子釉瓷贝壳的剧院,更加宏伟的建筑,送给你们做结婚贺礼。”江舒远笑着打趣。 礼汀从江衍鹤怀里出来,头发有一点乱,看上去像一只呆呆小狗。 她圈着那人的腰,侧头看向一旁的两个人:“远哥,我们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一家人可以坐在一起吃饭,像别的家庭一样假日聚聚。房子太大了,空旷冷清,你和大哥经常回来看看我们就好了。” “你看,小汀多懂事啊,有她在家里,我两个儿子都愿意回来吃饭了。” 康佩帼温柔地对礼汀笑笑。 江舒远点头应许,说下次约好会带他的朋友回来看看。 康佩帼好整以暇地看着佣人们浇花:“女朋友?什么时候开始的。” 江舒远连忙否认:“没有,妈,是帮我很多的一个朋友,泰国清迈的,之前亚太市场我带他去开拓,他完成得特别好,是我们公司在东南亚地区的得力干将。” 康佩帼颔首笑了笑:“外面的人情世故你自己多上心。” 一旁,江衍鹤看着她,帮她把头发别在耳后。 他沉声说:“乖,你和妈先去宴会,我补个觉就来找你们。” 礼汀也刚起床,还没来得及化妆。 素颜朝天的她看起来格外清纯,她小声黏他:“别让我等太久。” 得到江衍鹤肯定的答复,又埋在他怀里眷念地蹭了蹭。 礼汀才跟着康佩帼往前厅走去。 - 御海洲是一个海滨酒店式会馆。 时值清晨,海鸥在海滩上空自由翱翔,靛蓝色的海浪一望无际,脚下的沙砾被海浪浸染得湿漉漉的。 酒店门口种植着很多香樟树,夏风习习。 周围几乎没有来往的车辆和人,保证完全的私密性和安保措施。 大堂的装饰大气简约,象牙白的立柱上,刻印着著名雕塑大师潘鹤《和平少女》的浮雕。 汽车驶入停车场,立刻有穿着宝蓝色短裙的礼仪小姐出来接待他们,毕恭毕敬地叫康佩帼为康总。 进入会所内部,沿着长长的绿植走到休憩区。 穿过窗明几净的落地式庭院,来到更换礼服的衣帽间。 今天的宴会,康佩帼只是说带着她认识一下和他们家来往联系的友人,顺便把礼汀介绍给他们看看。 礼汀心里溢满感激,她也知道前段时间京域满城风雨,全是她通过不入流的手段勾引江衍鹤的传闻。 而康佩帼就是要撇清这种谣言,让她名正言顺地走到人前。 告诉所有人,她被他们全家人认可了。 康佩帼陪同礼汀穿过浮桥。 礼汀站在桥上,瞭望到远处的滨海,海风吹荡她的裙摆,转头看见康佩帼眼睛里满是欣赏。 “阿鹤是不是和你讲过,我之前做港岛小姐的提名人?” 礼汀:“我自己看到网上媒体发的,当时以为你肯定中意那些学历更高,家世不错的女孩子。” “我欣赏她们可不看学历,我只看她们谁人情世故更练达,她们都是要去选拔主持,进电视台和演员班的,学历只是一个噱头,一个准入门槛而已,更重要的是提升演技。” 康佩帼走在前面,推开衣帽间的门。 里面琳琅满目的高级配饰和珠宝,并没有吸引到礼汀。 她眼神掠过,转头继续耐心倾听康佩帼讲话。 康佩帼:“我像你这个年纪啊,在我们学校还有个“买鞋魔女”的称号,那时候我痴迷高跟鞋,家里有整整一面墙,全是各式各样的鞋子,而且每种颜色和配饰我都要买齐。小汀好像对名牌不怎么感兴趣,我看阿鹤给你买的都是画。” 礼汀:“我在意大利的时候,给哥哥写了一个情侣之间的100件事,上面写着我想和他一起做的事,比如说一起近距离去海洋上看鲸鱼,看鲸鱼摆尾和喷出小彩虹,比起用花钱得到的快乐,我更沉迷于一种体验感。” 康佩帼:“今天第一次做宴会的主人,算不算一种体验感呢。” “当然是啦!”礼汀肯定道:“之前,家里也举办过小型的宴会,我只能在外面徘徊。直到宴会结束也没人想起我。也没有人和我说话,我就背单词,听一会歌,一个人回房间,就着外面吵闹的音乐声写辅导书。” 康佩帼耐心听她讲完,她神色有一些怜爱:“小汀会觉得很孤独吗?” “可是我灵魂很自由呀。” 礼汀在镜子里凝望康佩帼,眼睛亮亮的,有碎星闪烁:“是你们一家人,让我有了着陆的实感。” 眼前琳琅满目的珠宝,各式各样的高定礼服裙,丝绒布料包裹着的钻石和宝石,都是她匮乏空白的青春期没有想过的。 但是礼汀更喜欢一家人簇拥着关心爱护着她。 今天她也做足了期待。 因为两人可以光明正大地携手告诉所有人,她是他的恋人。 她选了一条珠光白飘逸蕾丝的礼服上长裙,裙摆上是斑驳闪耀的银色细闪钻石,是今年秋冬款的新款礼服。 耳环和配饰都是康佩帼亲自挑选的,缱绻惑人,宛如一直拖曳着翎羽的白孔雀。 做好妆造出来以后,连看惯了名媛淑女的康佩帼,也在遮光帘拉开的一刹那,发出了小声的惊叹。 “太美了。” 她知道礼汀不擅长应酬,领她出来,把她安置在休息室里。 “小汀,你在这里坐一会,我带几个朋友来见你。你放轻松一点,不会让你交际敬酒,只是简单地和她们聊天。” 的确是聊天。 但这次康佩帼请来和礼汀聊天的人,并不是非富即贵的商圈女性,或者著名的品牌方,而是康佩帼之前提到的教授朋友。 一个在肯尼亚南部做野象保护工作,名叫陈沉火,圆脸,短发,眼睛闪烁着真诚豁达的光芒。 另一个金发碧眼的女性,叫isabella,她从斯坦福毕业以后,在nbc做访谈节目,是用participant obervation的方式,和知名人士进行沟通和采访。 她们盛赞了礼汀的美丽。 isabella说:“我们都被你身上东方女性淡泊宁静的气质打动了,感觉你身上没有丝毫浮躁的感觉,像水一样稳定柔和。” 礼汀和康佩帼对视了一眼,得到笃定的眼神后。 她带着安恬自信的笑意:“我相信美丽不止外表这一种呈现形式,我也很想听两位老师对女性美丽的诠释。” isabella想了想,随即坐下来:“我曾经采访过一个科威曼斯坦从事性工作的女性,对方的年纪和你差不多大,没有接受过教育,生活的重担难以维系,但是因为特殊的工作性质,遭遇了很多歧视和社会的不公。她的朋友曾经遭遇过男性杀害。悲哀的是,杀害她的男性因为从事教育事业,社会地位很高,和外表英俊的原因,被大众称为‘消除荡、妇的英雄。'” “我太痛心了,却没办法改变这一现状。但我也没办法做个空有呼吁和号召,不解决任何实际情况的演说家。于是我和我同事扛着摄像机,采访了上千个性工作者,自费做了一个小型的记录片。通过访谈的形式,在正规电视台播了出来,希望带给人一些启迪。” 礼汀被她描述的遭遇打动:“努力生活着的女性都很美丽,您是她们的诠释者和发现者,感谢您的努力。世界上还有很多处在黑暗里悲哀和困顿里的女性,她们在伤害自己身体去生活的同时,还要被羞辱,实在是值得怜惜。” 康佩帼带着笑意,点了点头。 陈沉火教授也走过来坐在礼汀的身边:“说得女性之美。我也有个朋友,痴迷于正在以秒灭绝的昆虫,她倡导建立了自然保护地体系,深入山林进行生态修复工作,但是去年,她被一个直翅目的昆虫蛰伤,从山坡上跌下来,半边身体瘫痪麻木,至今还在做复建,前几天,佩帼邀请我回国见见你,我也抽的空闲去看她。她打着石膏在床上,对我说,康复以后她还要去观察研究,修复植被。” isabella自然地接过话题:“小姑娘,你的康阿姨或许有一天会成为你的母亲。她请我们来和你聊天的目的,是告诉你,你可以有丰富的兴趣爱好以及年轻的资本,这些汇聚成你的美,让你更加闪闪发光。忧伤和悲戚的情绪,都是必然存在,我们没有人可以选择自己的家庭,成长环境,遭遇的伤害,但是我们面临这些挫折,咬紧牙关踏过去,擦干眼泪,摒弃自己的坏情绪。” “是的,佩帼一直说你是个不追名逐利的小姑娘,我们也发现了你并没有什么物欲。她一直很担心你,说你小小年纪,什么都不在意,害怕你到最后也不会把生命放在眼里。” 陈沉火点头,接着说:“我不说生来是高山而非溪流的话。因为我们不需要你做多么伟大的人。小汀,你要试着解决困难。因为千千万万的女性,为了生存,都在经历着苦难和煎熬。你自由健康,就应该更加热爱生活。” 似鹤归汀 第229节 礼汀扭头看向康佩帼。 她知道,眼前这个女人,为了树立她对生活的热爱,做出了很大的努力。 不想她和方兰洲一样,陷入无望的爱情和期盼,精神脆弱到结束自己的生命。 她想要她坚强一点,坚定一点,坚韧一点。 “我不擅长允诺。” 礼汀凝视眼前三位从骨子里美丽、刚毅和勇敢的女性。 “我向你们保证,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会把它们试作挑战,爱惜自己的生命。” 看着她坚定的样子。 康佩帼眼眶微红:“乖孩子,走吧,我们出去见见客人和媒体。其实今天对我来说,宴会被夸赞盛况,获得嘉许都不重要,你自我肯定,才是最重要的。” 这人间珍贵,阳光不燥,清风徐来。 值得被所有人用力地感受和爱。 - 康佩帼并没有用任何前缀语包装她。 没有讲她的学历,慈善基金会的法定代表人,或者拥有什么建树。 因为她知道,礼汀不在意那些虚名。 周围来来往往都是名流和富豪。 男人西装革履,风度翩翩。女性都穿着各式各样的高定礼服,美艳知性。 康佩帼很自然的挽着礼汀的手,带她从巨大的拱门走过来。 夏日的风掠过来拂过礼汀的裙摆,她就像一支带着露水和欲望的白色洋桔梗,穿梭在来往的人群中央,对他们微笑示意。 她今天被三位钦佩的女性鼓励,所以也减弱了她在人前会怯懦的心绪。 灯影的光照耀在她的头顶,她的眼神温柔坚毅,长发垂坠在脊背上,露出一截婉约柔美的肩颈幅度。 远远的,她看见今天来了很多熟悉的人。 姚世玫和礼至宸都来了。 没有人招呼他们。 这两人只能缩在角落,尴尬地吃着果蔬拼盘。 姚世玫造谣抹黑过礼汀。 一个自媒体还上前询问,问她是怎么厚着脸皮来到这里的。 “姚女士,您不是说礼小姐是你们家的祸害吗,能和我们讲讲你现在的心情吗?” 她穿着一件反季节的长袖礼服,看起来略微有些不合身。 应该是特意购买的二手高定,拿回来发现不合适,所以只好找裁缝改了改。 此刻,姚世玫眼神闪躲,狼狈极了:“我没有什么好说的,是康佩帼邀请我来的。” 礼至宸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他现在身上还背负着巨大的欠款。 礼汀没有看见礼桃。 她也没多想。 “小汀,来我们去认识一下大家。” 康佩帼招呼礼汀:“跟着我。” 礼汀收回目光,对她笑了笑:“嗯。” 礼汀端着酒杯,和康佩帼站在台上。 在司仪的引导下。 康佩帼清了清嗓子,简单地介绍道:“欢迎各位来宾莅临,生意场上的事今天暂且不谈。我最近有一件喜事,我身边这位小姐,是我故友方兰洲的女儿,在我和她的朝夕相处中,我肯定她的人品,学识,操行,和性格。她身上有很多闪光点,这一切都很打动我,今天我把她介绍给大家,是因为我希望有更多人欣赏她。而且我也打算把她——” “轰——” 就在这时,礼堂的门突然打开。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打算了宴会的音乐声,几乎是瞬间,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穿着elie saab玫瑰多色晕染的翡姗出现在门前逆光的阴影处。 她一头长发染成了金色,骨架很宽,模特身材,穿着锋利的高跟鞋,长裙裙摆颜色淡雅,但她的眼神却咄咄逼人。 角落里拍摄的媒体们通通把镜头对准她。 “这是phallus的女儿?他很大岁数才得来的独女。” 有知情地窃窃私语:“听说这就是他们江家选定的未来女主人。” “是江成炳老爷子亲自选的。” “是吗,难怪这么傲气凛人。” 礼汀遥遥看着翡姗。 她很冷静地面对着状况外的局面,眼神静默,黑发掩着侧脸,嘴唇冰凉,身上的珠光闪闪,就像水波盈盈。 翡姗今天有靠山,她目中无人地一步步渡到康佩帼的眼前。 “怎么这么重要的场合,康阿姨怎么不等我,就开始了啊。” 接着,她装作不认识礼汀的样子,傲立在礼汀面前,用余光瞥了瞥她:“这位是——” 礼汀只是看着她,很轻柔的笑了。 她小巧的鼻翼缓缓地起伏着,眼尾有晶莹的碎星,光散落在她的身上。 她说:“妹妹,连我都不认识了吗。” 礼桃在远处清了清嗓子。 礼汀注意到,礼桃是跟着趾高气扬的翡姗一起来的。 此刻,礼桃拿着手机拍摄,颇有些狐假虎威,似乎很期待自己出丑的样子。 翡姗慌了一瞬,随意镇定道:“我又没有问你,我和康阿姨讲话。” 康佩帼神情倒是怡然无比:“阿鹤来了,就由他来介绍吧,反正他早晚也会把这一既定事实,告诉给大家的。” 门口的巨大落地镜,倒影着一个穿着西装的身影,脚上的皮鞋锃亮夺目。 所有人都期待着他走进来。 但是礼汀的心脏颤了颤。 来人显然并不是江衍鹤。 因为她清晰地听到了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 就像时针被拖慢了无数倍。 拐杖的声音在地板上有节奏地敲击着。 哒——哒——哒—— 礼桃恶意地笑了起来。 她看见礼汀站在光下寂灭的模样,于是她冷笑地,对着礼汀做出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礼桃用唇语,一字一顿地说。 巨大的推拉门外,精致的把手被扯开。 一个律师模样的人,和一个眼神阴蛰,眉峰浓密,身量高大的男人出现在门口。 来人是齐涉。 此时,他毕恭毕敬地搀扶着后面的人。 一个头发银白,风度翩翩的男人站在阴影处,他早已年过六旬,但丝毫看不出一点岁月留下的痕迹,看上去慈眉善目,但那种和善丝毫不到眼底。 礼汀的心脏被什么东西攥住一样。 她知道眼前的人,就是带给她心爱的人无尽的束缚和痛苦的存在。 “phallus!” 康佩帼的声音有些吃惊,随即她维持着礼貌的微笑:“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因为在很多人的记忆里,都以为他死了。 他们纷纷觉得phallus已经伴随着他传奇的人生,永远地沉默在了海里。 镁光灯在他的脸上闪烁。 phallus连眼睛都不眨,他腰部笔直,身形消瘦,但却没有丝毫的沧桑感。 优雅地拄着拐杖,缓步走到上座上。 “我活着,很意外吧。” 所有人心里都一震。 他们断然不知道他出现在这个地方的用意。 难道是向所有人宣告,他还在,且能继续监理京商。 “佩帼,好久不见。听说江衍鹤会来,我这次是特意守在这里等他的。” 他视线掠过康佩帼,冰凉地打量了一眼礼汀,随即面向众人命令道:“大家稍安勿躁。” 人们都停止窃窃私语,等他开口讲述他来这里的用意。 phallus并没有大病初愈的虚弱,反而声线雄厚:“另外我还有一些事需要宣布,律师手上有一封江成炳当年写给我的亲笔信,等江衍鹤来到这里,我着当大家的面,和他交代清楚。” “我这个好学生,一定非常思念我,迫不及待地想和我见上一面。” 他眼神逐渐变得恐怖而危险:“毕竟,江衍鹤在我没醒来的时候,在我病床前徘徊了那么多次。他以为我没有意识,不知道——” 似鹤归汀 第230节 “可每一次,我都在监控回放里,看得清清楚楚。” -------------------- 第83章 归汀 ===================== 江衍鹤并没有休息一秒钟。 他坐车来到温莱私人医院的时候。 顾天纵和莫浠已经守在医院门口的车里等待了。 这段时间江衍鹤一直待在欧洲,把这里的动向交给顾天纵。 谁知道顾天纵已经严防死守,还是被清醒过来的phallus反将一军。 “phallus已经不在这里了吗,什么时候离开的。”江衍鹤从车上下来。 顾天纵懊恼无比,领着他往里面走:“我的人一直死守着监控画面,根本没有看到他离开的场景。我猜测这些画面都被人替换掉了,是我太大意了。” “一大早,我们就发现这个情况,我本来想和霍鸿羽进去查探一下。他说你让他按兵不动,不要贸然进去,一切等你过来再做打算,我们只好在这里等着了。” 莫浠有些心急:“我们现在完全不知道对方掌握了什么消息,完全处于被动位置。” “等我是对的。” 江衍鹤稳住他们的情绪,道:“如果你们的人进去查探,他透过监控就把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他会对你们不利。” 顾天纵忧心忡忡:“小鹤,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 江衍鹤:“你们去监控室等我,我去病房看看具体情况。” 看见莫浠蹙眉,颇有些不安。 江衍鹤安抚他们道:“既然phallus醒了,他现在就等着和我谈交易,不会贸然伤害我。” 莫浠还打算说什么。 顾天纵拍了拍他的肩膀:“有小鹤在,你还不放心吗?走吧,我们先去监控室。” 江衍鹤并没有使用私人医院的电梯和楼梯直接上去。 反而先去配电房检查了电路装置。 关掉phallus的病幢所有病房里的电源。 事实上,phallus的病房是完全独立出来的。 有完整的急救配备,以及保密的环境,确保他苏醒过来不会被任何人发现。 彻底检查完线路,江衍鹤来到房间。 他环视四周,果然不见phallus的身影。 “小鹤,你已经到病房里了吗。” “嗯。” 顾天纵:“我们看到监控里,他依然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甚至没看见你,监控的画面被人替换掉了,但是昨晚巡房的护士清楚地记录了他的身体数据。” “我们完全没有拍到他离开的画面。”霍鸿羽支使工作人员调取今天上午所有的监控录像。 江衍鹤:“我已经把这层的电源关了,如果你们能看到,说明信号来源不是这里。” 莫浠心头一震,语气有点慌乱:“你们确定这些看护没有被他收买吗。” 温莱医院是老爷子江成炳创下的医院。 当时只是一个小型的医疗机构,当时他的战友身患淋巴癌和胸腔积液。 江成炳在国外聘请了专家到私人诊所看诊,后来就把那些专家留在了国内。 医院早年和康刿合作过。 他们研发的新药和医疗器械都在私人医院里使用,品控严明,药用效果很好。 渐渐地,温莱医院规模扩大,服务和医疗水平都堪称顶级,收费却一直保持人性化,很快闻名遐迩。 “phallus病房看守的护工,是我的特助亲自选拔的。” 顾天纵说:“海难后,小鹤情绪低迷,我便接手了挑选工作,护工一个个心思细腻,他身体微末的变动,我们都能在第一时间知道。” 霍鸿羽说:“难怪,这些人我之前都没有见过。” “别做定论,phallus和护工们相处的时间,比我们更长。” 江衍鹤淡淡道:“没有金钱收买不了的感情。” 他神色冷峻,不着情绪地戴好手套,半蹲在地上,娴熟地拧开主线路的插座板。 手指捏着线路分离摸索,果然找到了线路上的穿刺搭接器。 看来数据很早之前就被劫持。 不出意外。 phallus已经在另一个地方,获取到了这里所有的监控画面,而且在同一时间完全替换掉了。 “我现在就派人去一个个审查,看看这家医院里,和他们接应的到底是谁。”顾天纵说。 霍鸿羽思索着:“小鹤,你需要我找人,黑进系统,找到他们的控制室吗。” “可以倒是可以。”江衍鹤把玩着手里坚硬的金属物件,和上面剪断的铜丝:“我估计会在废弃的大楼之类的地方,现在追踪到那里,肯定人去楼空。” 莫浠接通了一个电话,随即兴奋报告说:“有了,看护汇报说,他们休息室的白大褂少了一套。” “上午是不是有一场医疗培训在津城举行,我估计就是在八点左右,他随着培训车出去的。” “今天一共派出去多少辆救护车?”顾天纵说:“既然是医生袍,能出去的渠道太多了。” “也对。”莫浠:“我会马上找人修复监控。” “别急。” 看见穿刺搭接器上的德文。 江衍鹤危险而敏锐地眯了眯眼睛。 因为他知道,这个精密的仪器,决不可能在国内购买,因为跟着销售链就能查到卖家是谁。 江衍鹤摘下手套:“当务之急是需要厘清他的目的。这上面的标签是德语,谢策清没有帮助phallus来和我作对的胆识,而且他女人蒋蝶的手机的数据被严密监控着。唯一的可能,就是老师在德国还有党羽,敌明我暗,实属不利。” “小鹤,当时我们搜集的罪证已经提供给警方了,但是phallus当时申报了失踪,且国籍不在这里。” 莫浠用手拖住下颌,看着监控屏幕,思索道:“齐涉在国内,陈浩京在日本叶家,也就是说现在还有一个人,协助着他。” 霍鸿羽问:“你带礼汀去英国会不会不安全。” “齐涉在国内,她更不安全。” 就在这里,江衍鹤电话响了。 他摁下接听键,是助理祁弥。 听完对方在电话那头紧张的描述,他简单回应后,“别急,就怕他躲在暗处,不和我谈条件。” 一向淡然处之的江衍鹤,在祁弥交代完以后继续问:“她....还好吗。” - 即使得到祁弥肯定的回答。 江衍鹤在开往御海洲的路上也丝毫没有怠慢。 他青白修长的手指放置在方向盘上。 一路风驰电掣,穿行在车道的缝隙之间。 现在是日落时分,晕黄的云浮在远处的天际上,把海平面的波光染成橙红色。 他完全没办法放下心来。 并非是因为惧怕phallus的威胁。 而是因为礼汀并不知道,自己隐瞒了,她妈妈康佩帼和江明旭的关系。 这件事就像海难报恩一样,是他心里过不去的天堑。 如果phallus陡然说出来。 她妈妈抑郁症的根源,可能并不是因为礼至宸的不忠,有可能是和江明旭多年的心理拉锯。 礼汀一定会因为悲伤和禁忌,不愿意搭理他。 如果方兰洲还在人世的话,一定会竭力反对礼汀和自己在一起。 确定关系的那年,在细雪消融的京都宅院里。 他和礼汀各自写了一封信,放在仁子阿姨那里。 他写得是:“礼汀,见字如面,对不起,在我们父母的关系上隐瞒了你....” 她就像一捧晶莹的细雪,不用等到日出熹微。 仿佛在她落在他滚烫身体上的那一刻,就做好了离别的准备。 在很久之前。 他一直觉得,和她永远没有可能在一起的。 只要能在很远的地方守护着她,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能给予她一点力量就足够了。 因为十六年前,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 她也是这样给予自己力量的。 在洛杉矶,家中的抽屉里。 礼汀给自己搽药用的炉甘石洗剂,江衍鹤一直没有扔。 他被江明旭带去参加金融晚宴,误食了松茸,全身红疹。 似鹤归汀 第231节 江明旭明显是为了方兰洲来的。 到了宴会以后,他却和各种女人暧昧,不经意再去观测方兰洲是否关注他,是否会吃醋。 混蛋父亲江明旭,哪有心思照顾第一次过敏,浑身发痒的儿子。 躲在窗帘后。 江衍鹤见惯了别人表面问候,实际虚伪嫌弃的眼神。 这时候,表演完的礼汀发现了。 她走到窗帘后,向他伸出了他小小的手掌。 礼汀十分纤瘦,声音稚嫩:“你不想待在这里吗,我陪你到外面去吧。” 看见她清澈的黑眼睛。 第一次,江衍鹤卸下心防,拉住了她温暖柔软的小手。 穿过大厅,来到前面的立柱旁。 礼汀看到他脖颈上的红色患处:“别挠,我们去药店,这个痘痘....我之前被其他人染上过,我知道买什么药。” 这个在舞池里穿着白色芭蕾舞裙的小白天鹅,拿着她的零花钱,去药店换了水痘的药。 就着音乐声,礼汀陪他坐在宴会的喷泉水池旁,一点点帮他涂抹。 看见他身上到处都是小红点。 她心疼地差点哭出来:“你别去挠,我去年长水痘的时候,就用的这个药。” “痒死了。” 黑发微卷,睫毛长长,眼睛是漂亮的小小菱角,长相俊逸的男孩,不耐烦地抓着手臂的患处。 那是七岁的江衍鹤。 他声音有点哑,看着旁边小心翼翼帮他抹药的小天鹅,别扭地问:“我身上药水的味道会不会很薰。” 喷泉外水池边的灰尘,把穿着雪白,从璀璨的舞池里下凡的小天鹅弄得灰扑扑的。 礼汀毫不介意地抹了一下额角的汗。 她倾身,气息微热香甜,贴近男孩的颈侧,嗅他身上的味道。 距离很近。 特别特别特别近。 近到,她的嘴唇几乎贴到他的耳廓上,感知到他的脉搏。 他的耳朵红了。 江衍鹤的心脏几乎停顿了一瞬。 他紧张地战栗了一下,随即镇定下来。 掌心里渗出了细密的汗水。 青涩的男孩甚至能嗅到她身上甜甜的奶香味。 礼汀扑棱着眼睫,圆圆的黑眼睛盯着他看。 好乖,好像一只特别漂亮的小天鹅。 “你....干嘛要离得这么近。” 英俊的男孩声音第一次颤抖。 “你长得好可爱,好看死了!” 礼汀把棉签放在圆形水池边,扑过去抱住他,又小心翼翼避开药的位置:“你身上的味道也好好闻。” 七岁的江衍鹤心脏受到了暴击。 就,特别喜欢。 他喜欢眼前这个没有嫌弃他,正抱着他,不停地贴着嗅他的小天鹅。 江衍鹤被她拥抱折腾着,漆黑的瞳孔里带着薄薄的雾气。 “哪里好闻了,全是药味。” 他的头发也被礼汀摸乱了,转过头,慢吞吞地抱怨道:“不许蹭我,把你裙子蹭得好脏,涂的药都被你抹掉了。” “可是你的药是我涂的!” 礼汀眼睛弯成小月牙,她小小声说着“喂...喂...你别不理我呀”。 “笨死了,我没有不理你。”江衍鹤闷闷地说。 “这是我的药。”礼汀嗲声嗲气地提醒他:“我当然可以抹掉了,你是属于我的!” 她也好喜欢眼前这个长得好好看的人啊。 是她见过最可爱的男孩子。 他好爱赌气,又变扭。 可是刚刚买药,他一副脾气不怎么好的数钱,看起来好聪明。 “....” 江衍鹤没有反驳,只是声音清冽地嘟囔了一句:“笨蛋。” 所以,很多年后的大学教室里。 第一次,他邀请她去家里坐坐的暴雨天。 他完全嗅不到她身上衣物阴干的味道,只能闻到清淡的花香。 他,其实很喜欢她穿自己的衣服。 因为会染上她的气味。 有的人小时候,明明说他身上味道好闻。 为什么她穿她的衣服,没有第一时间想起来。 真笨啊。 礼汀一定是忘了。 她对他的第一印象,是海难中他救下溺水的她。 礼汀一定不会记得,那年她对自己微末的善意,他放在心尖最宝贵的地方,积年累月地珍藏着。 直到她出现在自己面前,像一只胆怯脆弱的小猫,充满希冀地拉扯他的浴袍带子。 和他讲,在海难里救下我的人是你,我想对你报恩。 报恩? 江衍鹤一直努力不在她人生留下任何痕迹地帮助她。 但是他在最致命的问题上,递交了无法选择的答卷。 他心脏在煎熬里疼痛,因为他并不是她应该报恩的对象。 他常年以来的习惯是绝对洁癖,干净整洁的衬衣上淡淡的木质香。 生活中各种不常用的物品都保持着过保质期就丢弃的习惯。 但是那瓶治疗水痘的炉甘石洗剂,下面从沉淀变成干涸的粉末状物质。 江衍鹤却意外地长久保存着。 因为和她有关。 和他长达十六年的动心和恋慕有关。 礼汀,汀汀。 我的小猫汀汀,记性好差,又不认路。 敏感,纤弱,爱哭,胆怯,讲话的声音又轻又细。 但还好,她兜兜转转,又很乖地主动回到我身边。 - 江衍鹤来到御海洲,立刻有待者帮他拉开沉香木雕花门。 他通过专用的廊道,路上铺陈着科曼波斯地毯,廊道是黄金分割层层蜿蜒向上的鹦鹉螺旋形状。 墙上在转角的立柱上,有价格高昂的鎏金座钟精致细腻,上面雕刻着阿波罗和密涅瓦。 银质的花瓶里装着染着露水的伯利恒之星和剑兰花。 远处的宴会会场,并没有播放礼汀选定的钢琴曲。 而是演奏着圣桑的《天鹅》。 演奏的人是翡姗。 她穿着一袭花团氤氲的礼裙,坐在最显眼的位置,演奏她拿手的大提琴。 隔着乌泱泱的人群,江衍鹤终于看到了属于他的小猫。 落地窗的白色窗帘来回晃动。 她五官秀丽雅致,眼睫微微颤抖,嘴唇没有什么血色,雪白的手肘撑在窗檐上,长长的头发散落下来,柔弱到让他怜惜。 礼汀正注视着窗外的暮夏的将逝之绿。 宴会里面的充斥着奢靡和谄媚的迎来送往和她没什么关系。 她就像六岁当年,陪伴他坐在喷泉水池旁边的小天鹅。 陷落在圣桑的《天鹅》里。 不沾染任何的功利。 安安静静的看着远处,有种不识人间烟火的清澈之美。 这里没有绿山墙和幽闭的空中楼阁。 似鹤归汀 第232节 不然她就像仲夏夜之梦的一句诗行,等待着情人跨过天堑,来到她的身边。 周围充斥着纷繁复杂的欲望,暑热杂沓。 她在窗棂上成为致幻易碎的梦中人,独自清霁。 人群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给予他青年时代足够威压的phallus也变得无所谓了。 他们的面容身形,社会地位,利用价值,和他没有关系。 来的路上。 他满脑子都是礼汀,礼汀,礼汀。 他穿过众人,径直走到窗边。 从后面环住了他放在心尖记挂十六年的人。 窗外远瞭,是蔚蓝色的海洋,一如他们重逢的地方。 察觉到江衍鹤灼热的气息喷薄在自己的头顶。 他从背后走近,把她纤细的蝴蝶骨,锁在自己的怀里。 礼汀注意到。 他环在她胸前的衬衣袖口布料上,戳着一截断掉的铜线。 她反应过来了什么,抬头往上看。 礼汀没有抱怨他来得晚,而是对他露出了一个明亮纯挚的笑容:“哥哥,累不累呀,是不是没有休息。” “想着你就不累。”江衍鹤炙热的拥抱更紧了一点,他嗅她发丝清香的味道。 可是这里好多人。 当着这些人,被他抱在怀里的感觉,有一种小钩子撩拨的兴奋感。 很刺激,也有一种炫耀的快乐。她的确对金钱和物质不感兴趣,因为精神世界很丰富,但江衍鹤,却构成了她的灵魂。 礼汀羞涩地蜷缩起手指,病态苍白的皮肤微微漾了一点粉色。 好安稳。 翡姗演奏大提琴的声音停下来了。 现在,连他的心跳声,礼汀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只要有他在,什么灾厄都不会沾染到她的裙摆。 “还好来得不是太晚,足够告诉他们所有人,我是汀汀的。” 江衍鹤用拇指摩挲她耳垂糜粉的皮肤,低头贴紧她,柔声承诺道。 -------------------- 十四章,小汀说想要时间倒流,和他们一起凝望高中的他。 “遗憾我当时年纪不可亲手拥抱你欣赏。” “童年便相识,余下日子多闪几倍光。” 其实她六岁当天,就抱着他欣赏了。 只是她忘了。 第84章 归汀 ===================== 今天显然不是宣誓爱意的好时机。 因为在他抱紧礼汀的那一刻。 凭着敏锐的直觉,能够感受到,背后虎视眈眈的眼神。 phallus连同他身后的几个人,从连医院监控都能伪装。 为的就是让江衍鹤的措手不及。 他们选择在今天,从暗处潜伏走上台面,此刻宴会现场的气氛阴郁,宛如欲来的山雨。 “你就是这样欢迎我的吗?江衍鹤。” phallus的神色非常平静,但就像觅食时争夺地盘的野兽,冰凉地紧盯猎物,却按兵不动:“不问问我这段时间恢复地怎么样,没有一点尊师重道的礼貌,眼里只有毫无价值的小情小爱吗?” 江衍鹤不动声色地,把礼汀安稳地护在身后,随即轻佻地笑了起来。 四年以来他从未如此放松,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自在。 哪怕面对数不清的镁光和相机。 眼前对峙着即将咬舐他血管的野兽,他仍旧泰然自若。 江衍鹤凉笑着:“全城都说我囚禁了老师,现在您安稳地站在这里,身体健康,咬字清楚,不就用实际行动说明我的尊师重道吗。” “倒是您带这么多人来,不是单纯地想找我讨要说法吧。” 这里实在太多人了。 但江衍鹤清冽冷静地嗓音充满威压,镇住了全场所有的声音。 他的思维和逻辑都异常清晰。 这时候,站在他身后的礼汀才注意到,江衍鹤搭在手腕上的西服里装着坚硬鼓涨的物事。 她神经迅速绷紧,寒冷从脊背爬满全身。 这是一把枪。 “我刚醒,全城都找不见你,但各大媒体都说江家在这里举办宴席,目的是订婚。” phallus自持地端详康佩帼:“这么重要的决定,凭什么不经过我的授意。我兢兢业业教导了他十八年,连江衍鹤成家立业这种大事,都不经过我的同意,擅自确定人选了吗?” 康佩帼:“是的,我也很喜欢这个女孩子,她知书达理,秀外慧中,包括江衍鹤的外公康刿都非常满意。” 翡姗露出不自在地笑容,她急迫地说:“可是我手上有江爷爷亲自送我的翡翠,他选定的孙媳妇是我呀....” phallus宠溺又威严地看了她一眼。 抱着大提琴的翡姗一句话娇嗔地喊了声:“papa,这是事实上嘛。” 翡姗的确有撒娇的资本。 她自小在港澳地区的英文书院就读,假日去京域海景别墅里捕蝴蝶。 礼汀还在摇号进行九年制义务教育。她能就读私立高中,都是姚世玫的私心,要礼汀辅导礼桃的学业。 礼汀从不撒娇,只有在江衍鹤怀里,她才会甜软地不像话。 phallus走到康佩帼的身前。 他声音低沉地询问康佩帼:“既然你怎么喜欢这个叫礼汀的女孩,为什么不把她认作你的干女儿呢。江衍鹤的婚姻,牵扯到京域世家的经济合作,克死母亲,为了优越生活离开家庭的心机野种,是不配进江家的门的,兰洲,你觉得呢。” “......” 人群有微微的喧哗和推搡,礼汀感觉神经都被崩紧了。 的确,自己做过很多努力,刻苦学习,缩短和他的距离。 这四年来,拥有了生与死的羁绊,被他手把手教授各种技能,踏遍地球万里。 灵魂的契合,习惯的相似,身体交融的灼热,只是彼此热烈的爱意。 并不能成为坚实的上层建筑。 那人也做过很多努力,在两人的经济,身世和家庭上。 从未让她觉得怯懦,格格不入,恐慌,没有安全感过。 “谁说不配?” 江衍鹤漫不经心地扫了在场所有人一眼:“天底下只有一个礼汀,我能和独一无二的她在一起,能得到她唯一的恋慕,已经比所有人的运气更好。要说不配,是我配不上她。” 翡姗尖锐地叫起来:“j,你在胡说什么......你值得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你不是最擅长践踏这些渴慕你的女生的真心吗?” phallus示意翡姗闭嘴,他冷肃地问:“翡姗说你之前过得很混乱,现在收心了?” 收心? 江衍鹤何时对别人动过心? 礼桃绝望地别过头。 她知道江衍鹤和她短暂相处的那端时间。 完全只是为了查探她身边,谁曾经校园暴力过礼汀。 至于其他女生,都在争风吃醋和望梅止渴,从未得到对等的爱情,全是谣言捕风捉影地瞎编。 江衍鹤的确是很多人的梦中情人,但他的美就像一把钝刀。 刀尖贴着皮肤消磨理智,冰凉到灼热,下地狱之前也会上天堂。 爱一个人,就像献祭,把心脏奉献出去。 谁也无法架空他立法的权利,被爱也不能公允。 可是礼汀,却得到了他倾其所有的爱,刻骨铭心地奉献和坚韧不移地尊重。 就像此刻,他望向礼汀的眼神,堪称含情脉脉。 “随便他们怎么说。” 看见小猫没有相信那些流言,江衍鹤转头,淡道:“我从未践踏过任何人,我也不需要联姻。” “你放眼望去,别说是京域,全国,全世界,联姻是商业拓展的纽带和增加资本原始积累的方式。” phallus充满威严地说:“何况江成炳在世的时候,他帮江明旭物色的女性,哪一位不是千金小姐。你妈妈就是这样一个成功且值得尊重的女性。” 似鹤归汀 第233节 “这就是造成她接近三十年不幸婚姻的原因。” 江衍鹤看向的phallus模样怜悯又凉薄:“我当年是有点救赎癖,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离我而去。我充满愧疚,甘愿被你当成棋子,拼命赚钱报答您赎罪。您变本加厉的行为,我都懒得去计较。但如果您要对我守护的人不利,我也不复当年荏弱。如果您敢动她,我一定加倍奉还!” “江衍鹤!”phallus精心伪装的慈父面具被摔碎,他狞笑着问:“你翅膀硬了是吧。” “我翅膀早被老师折断了。” 江衍鹤眼神晦涩:“老师,您不是常践踏我的自尊,说我不会控制情绪,一眼就被人看穿,现在,到底是谁更冲动易怒呢?” 气氛堪称剑拔弩张,在场的很多人,都紧张到屏住呼吸。 这样肆无忌惮地把豪门家室里的婚姻不幸,摊开放在台面上来讲,简直史无前例。 “我是在替我自己感到可悲,我花了接近二十年,从装置枪械到量化金融分析,什么都教授给你了,就培养出来一个充满反骨的废物。” phallus咬紧牙齿,提高了声音:“我就算驯一只狗,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下和我针尖对麦芒。” 礼汀注意到齐涉的眼神。 此刻,齐涉正绷紧肌肉,盯着江衍鹤的方位危险地眯了眯眼睛。 就好像已经蓄势待发的野兽,就等着战争彻底爆发的时候,扑上来,咬得他们鲜血淋漓。 “老师会不会感到惋惜,今天的安保十分严格。” 江衍鹤把礼汀拢到他身后的阴影里,慢条斯理地从西服口袋里,把那把枪摸索出来。 宴会上的人看见他拿出黑洞洞的枪口,还是骤然感到恐惧。 江衍鹤冷漠笑着,把食指抵在唇上,做了个嘘的动作。 “别怕。伴手礼都上百万,难道大家没有同生共死的自觉吗?” 江衍鹤手指冷白,优雅地拆掉了这把枪,指腹摩挲着子弹边缘,随即把子弹扔进远处开满伯利恒之星的花瓶里。 齐涉脖子前伸,留恋又不舍地望着子弹的方向。 “您大概已经认出来了,这把枪是glock17,只能半自动射击,扣一次扳机一发子弹,松开才能扣动下一次。面对我这样恶贯满盈的逆徒。您带来的凶器,未免也太仁慈了。” 他转身,把枪递到礼汀手上。 枪械很重,女生细细的手指几乎握不稳。 礼汀咬住下唇,她能嗅到这把枪的机油和硝烟的味道。 江衍鹤附耳在她身侧,低声说:“里面还有一颗子弹,别怕,你拿着,他们就怕你。” 礼汀很乖地点了点头,对他,她一直都绝对信任。 “我从来没有威胁老师的意思,我女朋友也完全不会开枪,我只是拿给她防身罢了。” 江衍鹤声线平而凉:“这把枪是我进门的时候,安保说是你们带来的,被他们拦截下来了,我想不通老师究竟又多恨我,会刚醒过来,就拿着这个来江家举办的宴会,要知道在国境,持有仿真抢也是违法的。” “想不通?”phallus气急败坏地怒斥道:“你问我怎么醒的,取保候审的警方已经逼到你师母的头上了。我知道真相的那一刻,我最恨的人就是你。我为了你们江家,出生入死,你爸妈都会赌博,我怕你痴迷搏彩,你去一次澳岛,我就跟在你身后和赌场主人交涉。我费尽心血,你搞江行物流,为了在水路上分一杯羹,我拉下脸去沟通各大船舶公司。” “老师的付出我都看在眼里,没有忘恩负义的意思。但更多的,是我回想起这么多年在您的控制下,变得自厌,想死,丧失自我。” 江衍鹤:“我倦了。” “你现在不就是忘恩负义吗?江成炳老来托孤,我对他尽了最大的忠诚。我培养的好学生,你狠戾地对付我的手段都是我教的,包括如何临危不乱,又如何拿捏别人的痛点和命脉。” phallus笑容有些失控的疯狂:“礼记说弊尽而不见恶,江衍鹤,你收集罪证通知警方之前,一定想不到,我做事必留后路。而你,永远输我一筹。” 他身后的律师手里捏着一张薄薄的纸,繁体字书写,排版竖直,是江成炳的书写习惯,真迹并不在此处。 翡鸿: 提笔写信的这刻,我的主治医师告诉我,病灶已经转移到我的肝脏门静脉。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已经看不到病房外玉兰树的新绿了。 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江衍鹤。康佩帼的脾气太倔,她和我那个混蛋儿子离婚是迟早的事。你陪我出身入死的过往历历在目,所以我临死托孤。 四年前,我在暹粒发病,你拿着枪抵着医生的脑袋让他给我配药,我至今铭记于心,你承诺说再也不碰灰色产业,早年的阴私和不堪也随着我离去,不再计较。 为了感激你多年帮扶,我把我名下在贡布,白马,承浠市的电信和输变电网的投资产业暂时转移转到你手上。 我唯一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你务必助小鹤成才,如果他二十五岁之前,能够登顶京商主席,你将获得上述产业傍身,并成为我信托基金的受益人之一,从而卸下对小鹤的监护义务。 如果他二十五岁之前没有成为京商主席,说明他像他的父亲一样浑噩轻浮,为了保护家族财务免受无理申索,限制他的挥霍和胡乱动用资产,我委托你全方面监管他到四十五岁。江衍鹤的婚姻,交友,事业,你都可以进行干涉,按照你认为正确的道路,让他做出调整。 江成炳。 二零零六年,十一月三日. 于港岛圣菲医院亲笔 phallus的律师拿出笔迹鉴定说明:“检材中的笔迹和样本,的确是江成炳老先生的手写信,因为江成炳老先生当年就把他在东南亚的产业悉数交给翡先生了,并没有涉及财产分割的问题,这封信是有法律效益的。” 此刻,人群变得嘈杂起来。 这封亲笔信,简直就像一万只箭矢,贯穿了十多年的时间,狠狠地把江衍鹤钉在城墙上。 想要摆脱phallus,只有成为京商主席这一条途径可以选择。 但是成为了京商主席,就按照phallus的预设人生一样,成为帮他赚钱的好学生。 这几年,为了帮phallus赎罪,摆脱朱家,他已经殚精竭虑。 可是谁又来放过他呢。 除了眼前这个苍白脆弱的人宠溺的怀抱。 他周身都是各种枷锁缠绕,完全无法放松一秒钟。 宴会结束后。 人群像水一样散场,喧嚣被蒸发,只剩下一地扼待解决的难题。 翡姗和礼桃走在一起,她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距离你二十五岁生日,还有一年多,可是京商的下一次选举,只剩下十一个月,也就是你必须在这个时间段内,带动周边企业的发展,收拢人心,让他们认可你,否则,余生你都别想脱离我的控制。” phallus临走之前,拄着拐杖驻足,遥遥地冲着江衍鹤说。 江衍鹤并没有回应他。 phallus走到窗边。 他凝望着,眼前抱着礼汀,正在从后方教她用枪的江衍鹤。 江衍鹤玩枪非常干练,动作娴熟,瞄准的姿态平静,他覆盖在礼汀的手指上,环住她,教授她保险栓的位置。 他语气咬得很轻:“这把枪的持有人不是我,在国内别碰枪。等出国我再慢慢教你,拿到持枪证,这样遇到危险不会害怕。” 礼汀好像有点痴迷他怀抱的样子。 他从后面环上来,她便不受控制地往后靠去,长长的黑发漾在他衬衣前。 phallus在取保候审的阶段,被限制出行,只要两人出国,礼汀就暂时安全。 但德文的穿刺搭接器,还是让江衍鹤不放心,即使两人不在国内,他也要她安稳平安。 “我开枪会害怕怎么办。”礼汀黏糊糊地问他。 “我们慢慢学,我一点点教你。”他若有若无的温热气息盈在她的额角。 phallus就这样看到了全过程。 他教授江衍鹤用来对付危险的枪械知识 江衍鹤用来教小情人提防自己。 他嘴角带了一丝冷笑,花白的头发让他看起来沧桑威严。 他躺了接近四年,他的腿部肌肉没有恢复好,有点萎缩的症状,走路很慢。 phallus盯着礼汀看。 他的视线宛如侵蚀,就像观赏一只根本无法独立飞行的鸟雀一样。 phallus的视线转移到江衍鹤身上:“我当年和你说过,她和她妈一样,是没有心的,你一定会毁在她手上,就像你爸一样,一辈子寻找方兰洲的替身。” 显然,礼汀听到“你爸找方兰洲替身”这句话了。 她微微站直了身体,没有再靠着他。 江衍鹤动作顿住。 紧接着他抬起眼,波澜不兴地说:“老师年轻的时候,让不少家庭分崩离析。现在重温就业,也本着拆散一对是一对的心思是不是,如果实在太闲的话,就回医院坐着晒太阳吧。” phallus并不打算放过他:“别忘了,方兰洲是怎么决绝地拒绝你父亲的。” “哥哥,他为什么会知道呀。”礼汀在他怀里探出头。 phallus看着礼汀懵懂困惑地眼神,近乎无声地笑了起来。 他知道,江衍鹤并没有对礼汀说过两人上一代之间的羁绊。 “真可怜,直到现在被蒙在鼓里,你难道不知道方兰洲曾经是江明旭的情人吗?你怎么不问问,你心心念念的江衍鹤究竟是不是因为赎罪喜欢上你的。他们江家的男人就是把你们当成玩物.....” phallus循循善诱,语气逐渐尖锐:“说不定你妈妈当年车祸,就是为情所困——” “够了!”江衍鹤语气冰凉。 他很少情绪激越,但现在他护着礼汀,厉声喝止准备继续说下去的phallus:“您再说一句,小心我不客气。” 因为执念太深,江衍鹤额角的青筋绷连,带来一阵头疼。 就在那电光火石地一瞬间。 礼汀,他的小猫,那个纤细脆弱的人拦在他的身前。 “你对江衍鹤有恩,他对你态度礼貌,是他的事。我和你,纯粹是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她毫无畏惧地凝视phallus的眼睛:“你都说了,我为了得到他,花光心机。” “枪在我手上,我就这一条命,除了他以外,没有任何的羁绊。如果你还要在这里胡言乱语,让他痛苦,我不介意对你开枪,以命换命。” “......” 江衍鹤薄唇带着一丝看不见的微笑,很病态的。 他的瞳孔漆黑,眼睛里一丝光也没有。 这一刻他知道自己胜利了,比起计较父母之间深刻的溯源和羁绊。 礼汀显然更在意,phallus会不会刺伤他,给他把他钉在绞刑架上,围绕上层层枷锁,让他陷入痛苦。 似鹤归汀 第234节 她好乖,毫无保命伎俩的小猫,居然为了他和罪行累累的phallus对峙。 “京商主席的确立日期在明年八月底,可是您已经在取保候审了,祝您有本事熬到那天吧。” 江衍鹤平静说完,有条不紊地示意齐涉过来带走他。 他很清楚,稍微行差踏错,就会被phallus控制一生。 但他此刻病态地兴奋着,或者期待着京商主席确立的时间,因为到时候,就能彻底摆脱phallus了。 他完全忽视那把枪的存在,示意礼汀环住他,然后半强迫地把她抱了起来。 他的拥抱充满侵略意味,仿佛急不可待地想确认什么一样。 礼汀柔柔地圈住他,她还在小小声哄他:“哥哥,不怕哦,我会保护你。” 还没等其他人走远,他就走近会客厅,她摁在窗沿上。 缠绵入骨的情人总是拥抱对方如同迫切地渴求。 他凶凛地用舌尖刺入她的口腔,掠夺一样侵袭着她柔软的牙床,索取她甜蜜的味道。 礼汀稍微有一点招架不住,她用鼻腔小口呼吸着,唇齿之间都是他的味道。 她用手指推他锋利的下颌,手指就被他揉在掌心,粗暴又病态地亲吻着。 窗棂的帐蔓笼罩住两个人。 江衍鹤欺身而上,用手腕撑住墙面,只给她留下一小角空隙,将她揉进自己的臂弯中。 礼汀回应着他的吻,眼睫微微发颤,外面的光洒在她的脸上,格外圣洁。 “他说你是我的玩物,你愿意当我的玩物吗?” 他掰着她的下颌,笑得格外促狭:“汀汀好勇敢,我真想在这里干你。” 她的手上还拿着枪,这把枪的保险栓在刚才他给她演示开枪的时候,就拉开了保险栓。 所以phallus才被唬住了,毕竟谁都惜命。 礼汀用黑洞洞的枪口,抵在他的心脏上,挑开他衬衣的扣子。 他皮肤冷白,胸膛的肌理流畅漂亮,下一瞬,她手上的枪口就在他的皮肤上划出一条红痕。 “在你去欧洲的这段时间,在你爸爸和康阿姨的电话里,我大概知道了他们之间的恩怨,但是兰洲阿姨很豁达,她不介意。我知道我妈妈当时痛苦的根源是礼至宸的背叛,我觉得活着的人更重要。” 小猫再也不是之前,看见他的伤疤都会掉眼泪的脆弱模样。 她纤细的手指痴迷地轻轻触碰了一下他的皮肤。 下一秒,贴在他心脏上的,是温热的嘴唇。 她在诱惑他,枪械成为挑逗的方式。 礼汀身上的清淡香味,顺着她蜿蜒的吻,在他胸膛前缱绻地蔓延着。 “哥哥,怕死吗?你老师居然说,让我当你的干妹妹,好好玩,好禁忌。哥哥,我的哥哥。” 白衬衣松散的挂在他的上半身,他脖颈溢出汗水,很薄,分泌的多巴胺性感到窒息。 江衍鹤的眼睫细密,似享受地微垂,随着她的撩拨,在轻微地颤动着。 “这就招架不住了吗哥哥,枪抵在你心脏上,也会对你的妹妹发情,实在是没救了呢。” 她散漫地踢掉高跟鞋,用雪白的脚掌,顺着他妥帖工整的西装裤蹬他。 下一秒,作恶的脚掌被人捏住。 另一只手捂住她的眼睛,枪从她的手指垂下,跌落在地,但是无人问津。 “我不怕死。” 他蜻蜓点水地,吻在她的鼻尖上,随即又轻柔地,从她的嘴唇,向她的脖颈肆虐。 “喜欢死在汀汀里面。” 他的声音格外哑,仿佛周围的空气都燥热了几分。 礼汀听完他的这句话,忍不住浑身的皮肤都变得稠热起来,她在颤抖。 她的耳廓上,覆盖着他灼热的嘴唇,宛如邀请又像恶魔的诱惑。 江衍鹤嗓音低沉,充满靡离的欲:“陪哥哥下地狱吧。” -------------------- “phallus”一词源自希腊,是拉康提出的父权象征。 当时想写一个推翻父法的男主,所以引用了哲学符号菲勒斯的名字。 至于女主,她有倡导人权的精神,以后会写到的。 一个推翻父权,一个倡导人权,是我想在第一本书里表达的东西,呜呜你们看我的文,我真的特别感激。 37章作话说,不是一个单纯狗血故事,会慢慢写到给人希冀的精神力量。 至于跳海,再等等小汀读完一年制英硕,快了! 这么久的陪伴,6.30开文,到今天,不是你们支持正版的鼓励,我肯定早就放弃了,你们是我的精神支柱。 谢谢大家追文,非常非常感激,哎,真的感激呀,下周1月13号我生日,我生日前后让他俩分开吧嘿嘿。 第85章 归汀 ===================== 宴会结束后,两人就没怎么碰过面,他几乎全身心投入去工作。 已经十一月,牛津小镇上满地都是红黄相间的落叶。 礼汀把去比特斯购物村的韩国室友,送上红色双层公交,直到车消失在拐角处的电话亭。 天色将晚,呈现接近灰蓝的颜色,路灯的光晕橙黄,雨雾刚过,道路沾湿。 尖顶白框玻璃门的烤面包点隐约有香甜的味道。 那人在周末大部分时间,都回国料理他名下的公司,鲜少有闲暇的时间陪她腻在家中。 现在外面的气候很冷。 礼汀骑着自行车回来,手被薄凉的风冻得通红。 家门口的胡桃木和可可丁枝叶斑斓,有不知名的藤蔓缠绕在后面的墙壁后的树枝上,上面长着白色的小果。 邻居是一个棕发法国妇人,戴着眼镜,口音不太posh,却平易近人。 她的丈夫在威斯敏斯特大学担任天文学教授。 她亲昵地告诉礼汀,这就是槲寄生。 就是“meet me under the mistletoe.”中被祝福的枝丫,象征着爱、和平、宽恕。 恋人们在槲寄生下接吻,就会获得祝福。 江衍鹤忙到完全没时间回家,礼汀偶尔得到他们的投喂。 妇人在花园里,种着一些香槟玫瑰,以及喂养着从附近公园里来觅食的白鸽。 她是一个热爱生活的太太,没有孩子,却和丈夫十分恩爱。 两人经常相拥在楼顶的天台上,架着天文望远镜看星。 礼汀耐心地整理完思维导图,趴在阳台发呆的间隙,看着香槟玫瑰的花枝在夜雾里染着露水,会睹物思人地经常想起他。 他虽然在读牛津经管,但因为国内的公司太忙了,基本在进行线上授课。 江衍鹤回京域,两人之间的羁绊,就被时差困扰着。 她发的消息他第二天才能回复。 渐渐地,礼汀的心理不是没有难过的。 她也更专心地投入身心到课题上,甚至在寒假找了一个位于巴塞罗那的联合国发展计划署实习。 只是这件事,她没有告诉江衍鹤。 她实在不想,在他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让他为自己担心,她也减少了分享自己日常的频率。 那人的确会一条条回复,可礼汀不想看到他耗尽心力工作的间隙,还要被她打扰。 她日常分享地少了。 那人便会在空下来的间隙告诉她:“下周我会来学校。” “想你,有吃饭吗。”诸如此类。 “哥哥最近胃疼吗,记得吃帘姨准备的早饭哦!” “吃鱼饼的时候很想你,上半年在釜山转机,你在街边买给我吃过。” 各自忙碌,彼此挂念,是这个枫叶如丹的秋季里,两人的寥落和甜蜜。 到了十二月,伦敦的地面上铺陈着薄薄一层白,冰晶沸沸扬扬地斜着落下。 礼汀和几个同学相约去大本钟看雪。 沿路商店街透出暖融融的灯光。 这里快接近圣诞了,regent street到处都星光熠熠,有情侣在天使灯下拥抱亲吻。 礼汀举起卡片相机,耳机里传来宇田多光的《forevermore》 女生裹着兔毛围巾,用快门记下了这浪漫又隽永的一幕。 虽然他不在身边,但这短短几个月特别充实。 韩国同学名叫成敏微,她很容易crush上各式各样的英伦帅哥。 她一路都笑意盈盈地,和礼汀讲她现在的目标,“你对一个叫castiel的男生,有没有印象啊。” 礼汀摇头。 成敏微:“算啦算啦,你没有印象我就不讲了。” 似鹤归汀 第235节 两人去tesco买了一些朗姆酒,再出来和其他人回会合。 成敏微对付款的礼汀说:“我好饿哦!我们回去吧,等会我在hungry panda上点个火锅外卖,暖和一下身体。” 两人挽着手,提着购物袋出来。 成敏微最近和一个乐队主唱非常来电,那人邀请她去酒吧喝酒。 挽着礼汀右边手腕的,是一个叫泽理子的日裔女生,她今天穿得单薄,有些为难:“可是我们还没吃饭呢!” “我们这里有烤串,披萨,和自助海鲜。” 发出邀请的金发帅哥热情洋溢:“来吧姑娘们,今天调的鸡尾酒非常成功,喝完每个人的舌头都变成了紫色,看起来非常迷幻,可以带朋友来选择色号哦!” 礼汀想拒绝。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几个女生一起拉上了出租车。 出租车的玻璃上,铺满糖霜一样的白雾。 街道两侧隐隐约约传来圣诞的铃铛歌,歌声带着苏格兰特有的口音。 慕尼黑同学汉娜说:“反正你回去也是一个人看法兰克福学派的reading和近现代国关资料,不如去pub一起过个周末。” “lynn,你这么急着回去,家里有人等你吗。” 礼汀垂下眼睫,“没有。” 中午和同学吃饭,给他发的wechat,他现在还没有回复。 包括她拍摄雪霁的午后,傍晚的微光,以及刚才漫天簌雪。 一定是哥哥在物质上对自己实在太宠溺和优待了,才会生出寂寞的情绪吧。 “上次给她介绍曲棍球队长,lynn一点兴趣都没有,乘着seminar我偷看了她的手机。屏保上是一个超级大帅哥好吗,英俊到窒息的那种,” “然后汪佳认出来了,和我说,这是国内首富的儿子,叫江衍鹤。” 成敏微语气夸张:“别人屏保是他,我会认定她是梦女。可是lynn长得实在太漂亮了,纯挚地就像天上的仙女,我暗暗猜测,她一定是江衍鹤的情人。然后我用谷歌搜了一下,两人的关联词条真的好多。” “来来来,给你们看照片,网上找的,图好糊,真的很帅好吗!”汪佳把手机递给汉娜。 “和他那种男性在一起,一定会颇具危机感吧。” 坐在一旁的泽理子摸摸礼汀的兔毛垂耳帽:“看起来是非常危险的情人呢。” “他就像《季候风》,王菲的季候风,可能你们没听过这首歌。” 礼汀怜人的唇像花瓣,抿出一点温柔的笑容:“他会让人心痛,但是会让人迷恋那种冷,想被他席卷....我很想一直黏着他。” “才不能一直黏着,你一定要让他患得患失!” 汪佳从副驾驶扭过头:“我那些攀上公子哥的沪圈朋友,分手费一个比一个拿得少,问就是付出真感情了。女人嘛,就是应该把男人当玩物,就当用他们的钱给自己投资呗,干嘛想着爱啊爱的。” “上次小型联谊会,你说你都单身五年了。” 成敏微推了推前排座椅:“你一点理论一套一套的,看到帅哥,就推辞说自己恐男。” “我又不像lynn,一茬一茬的人追她,偏偏她男朋友都不出来宣誓一下主权。看起来清冷脆弱,谁不想保护她啊,小龙女都没她遗世独立好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要分开十六年呢。”汪佳笑着说。 “走,lynn,等会喝酒的时候就去选一个,反正异地嘛,你说圈子里的谁不是一个地方处一个对象啊。” “嘘,她睡着了。”泽理子小声制止道:“她晕车。” 汉娜有点心疼:“她眼睛湿漉漉的,睡也睡得不安稳。都怪敏微,和教授交涉的事情都让lynn去做!” 成敏微把脚下的酒踢得一阵脆响,她辩解道:“胡说,明明是她思念她男朋友了,我早说有钱男人没一个好东西。男人嘛,短暂暧昧就好了.....等会我一定给小汀介绍一个性感野狼型腹肌大帅哥。” “笑死,有这种男人你自己先下手了吧。” 汪佳捂住嘴,克制住自己大笑的声音:“再说你要在漫天大雪里看见男人的腹肌,无异难于登天。” 礼汀显然不知道发生什么。 她下车时,脑袋就有一点眩晕。 这里是酒吧街。 并不是大学内部的pub,自然充斥着各式各样的狩猎者。 灯光斑驳暧昧,她为了迎合周围的气氛,放松心情,喝了一些酒。 这里全是青年男女,洒脱肆意,挥霍青春几个女孩都随着声浪变得热情起来。 她脑袋迷迷糊糊地,看到江衍鹤似乎回了她的消息。 红黑的灯光在头顶变幻,电子乐敲出雾气缠绕的节奏。 礼汀实在没精力回复他了。 她撑着小小的脸,眼神迷离,带着笑意观赏着她喜欢的几个女孩子跳舞的样子。 她的手背上有一个小小的磷光蓝色戳记。 虽然别人都有一样的,但她白到透明,这个印记就像图腾一样美。 就在恍惚里徘徊那一刻,一个人坐在红绒布沙发旁,隔绝了她的视线。 “你也喜欢听javier navarrete?” 礼汀侧头,看见一个五官深邃的男生坐在她身旁,金黄的头发看上去别具一格。 他眼睛颜色很浅,看起来接近灰色,在灯光下有些孩子气。 礼汀从模糊的记忆里搜寻到了这个人,是一个学国际政治方向的英国同学。 上次两人读基辛格的《大外交》,在梳理观点时出现了冲突。 听说这人的私生活很混乱,但不得不否认,他的确有放浪行骇的本钱。 “抱歉,我有点头晕,想不起来你说的歌。” 青年有点兴味地用手搭在她身后的沙发上:“fiamma's theme,读书分享会的时候你选了这首歌当伴奏。 他仿佛在回忆:“那天,你用一种很婉约又清冷的声线娓娓道来,就像来自东方的一尾妖冶的白狐。” 礼汀鸦羽一样的眼睫颤抖着。 她回忆起来了,她细声道谢:“那天其实我很紧张。” “你就像出现在我世界里的“fiamma”,离群索居的你实在太美丽高雅了,要不是今天你和你的几个朋友来到这里,我还以为你只喝露水。” “《cracks》吗。”礼汀摇了摇头,她看着酒液里晃动的迷幻色彩:“剧情我大概忘记了,我没有f那么完美,我更喜欢小戴。” 他不依不饶地追着:“可在我心里你比fiamma还完美,可以陪我喝一杯酒吗,冰茶底,味辛清冽,就像我眼中的你。” 舞池的干冰袅袅弥漫,蜿蜒到礼汀的周围,她浑身雪白,犹似圣女降临。 他继续攀谈道:“我能约你去巴塞罗那玩吗,打听到寒假你有去南法的实习,我可以当你一个人的导游。” “抱歉,我有男友了,他也在这里念书,我和他非常相爱。” 杯子里的冰块发出脆响。 礼汀被冻得刺痛的手指,被眼前崇尚浪漫的男人握住。 她不解风情地从他的掌心里滑出来。 玻璃杯倾泻,里面的酒液在摇晃中洒在桌面上。 “相爱的话,你这几个月会过得如此寥落?” 他用脚试探性地在触碰着,礼汀并起来搭在沙发前的腿。 “我尊重你们中国人委婉的拒绝手段.....你很美,美得简直让人心碎.....” 礼汀用冰凉地手指贴了贴脸,喝醉了以后脸变得好烫。 手上的酒液里鼻尖很近,她几乎要被薰晕了。 “你好可爱,是不是喝醉了,我陪你回家吧,我的迈巴赫停在外面,是今年刚提的新款。” 他语气充满自信,仿佛笃定今天能在这里钓到她。 “真的不用。”礼汀脑袋里一团浆糊,她很想对身边的陌生人再戒备一点。 哥哥不在这里,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可是自己好笨,不知道应该怎么拒绝别人。 她拿起手机,试图寻求朋友的帮助。 【我好醉,我在pub右侧第三卡座等你们,能不能给我帮我倒一杯水。】 【这里很热,我脸红红的,晕晕的....】 礼汀给成敏微发着消息,她实在撑不住了。 她宛如毫无保命能力的绒毛小猫,靠着墙壁边缘,身前坐着高大的法国青年。 这里的气氛湿润而暧昧。 一切就恰到好处,就等着有人落下来一个吻。 他逐步靠近,手指触碰到礼汀垂下来的一小绺头发。 很软又细,乌黑柔泽。 在无人知晓的角落,他终于和他痴迷的fiamma有了接触。 他能闻到礼汀身上的香味,冷冽清淡,就像一支开在十二月牛津的白色鸢尾花。 - 酒吧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卷着店外的冷风,进入温热的室内,周围的空气染着一层薄雾。 pub里的灯光幻彩迷离。 那人利眉眸冷,棱角分明,神色疏淡,在光怪陆离的光线里行走,踏入半明半昧的光晕。 因为角度模糊,所以给他增添了几分神秘莫测的色彩, 他气质清傲,眼神看起来很危险,在白人里也英俊地瞩目。 泽理子发现了,用手戳了戳身边的成敏微:“这人好帅.....好眼熟....是lynn的幕后神秘大佬吗?” 似鹤归汀 第236节 他的确在找人,环视四周的眉眼冷峻孤拔,后颈延伸出一截冷白的幅度,没有一点求助于人的意思。 汪佳也注意到了他,留学圈里无人不晓江衍鹤在这里就读。 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看到江衍鹤。 对方堪称绝色,身材高大,神情沉郁,让人心跳如鼓的同时感到心悸,陷入某种不知道是心动还是恐惧的旋涡。 “你在找礼汀吗。”她凑上前询问道。 看见对方冷淡又疏离地嗯了一声。 她努力回忆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我们系有个男的,生日包下了整座翰瑟山庄,家里有爵位,特别心仪礼汀,找我们几个要了几次她的联系方式了,刚才小汀喝醉了,他说他开车送她回家,看见他对她挺礼貌的,我们就放心让他们回去了。” 江衍鹤目光落在桌面上打翻的酒渍上,沉声说:“谢谢。” 他旋即离去。 成敏微目送他走出店门,神色兴奋地叫住汪佳:“我的天,好帅,我完全不敢和他讲话,距离感和压迫感太强了,一看就不像是什么玩咖。” “这算不算你说的性感野狼型腹肌大帅哥。”汉娜笑道。 “救命!床上一定,但我完全不敢亵渎人家,一是lynn专属,二是他眼里根本就没有其他人好吧,看起来好像冰山哦,和他恋爱一定患得患失到死。” 成敏微感叹道:“我可能一辈子都没勇气去找他要联系方式,他俩绝配好吗!” “可是他看起来根本不渣欸,就无法触摸的感觉。” 泽理子放下手里的甜牛奶威士忌,说:“渣男都有一种倦怠感,但他的英俊看起来很锋利。” “谁叫你们放任那个爵爷带走礼汀啊!” 汪佳小声叫了起来:“糟糕,感觉风雨欲来,我们不会被大佬谋杀吧。” 礼汀的戒指上有一个微型的信号发射器。 是两人在牛津同居后,担心她在英国遇到危险安装的。 江衍鹤简单地敲下一段密码,随即在屏幕上看到礼汀的红点正在往两人的住所移动。 速度很快。 她一定带男人回家了。 江衍鹤一直有欧盟的通用驾照。 他今天在飞机上,直航接近11个小时,他戴眼罩睡着了,缓解最近没有深度睡眠的疲倦。 所以下飞机才看到礼汀小心翼翼地问他有没有吃饭,为什么不理会她呀。 她一定情绪低落。 江衍鹤心脏闷疼。 预想的陪同过圣诞的惊喜被摧毁掉了。 他只想把他苍白的小情人紧紧拥入怀里,再也不分开一秒。 - 昏黄的路灯影影倬倬,叶片落光的树像沉默的侍卫一样参互地把兵器往空中伸展。 伦敦路边六点半以后不能停车,周日全天禁止路边停车。 江衍鹤还没驶进家里的停车场,就看到一辆陌生的迈巴赫秋冬季新款停在车库里。 “真是打扰了。”他笑得很疯戾,又有点浑不在乎的漠然。 江衍鹤拿出手机查了一下车牌,勉强知道这辆车隶属租车公司后,油门拉满,然后狠狠踩了下去。 此刻并不十分晚,但附近的街区非常安静。 轰隆一声,车辆发出尖锐的轰鸣。 然后他冷静地给附近的警察打电话,说家里进了窃贼。 车位上停着陌生汽车,他深夜开车回家的时候,没有注意到这个不速之客,发生了撞击。 整个过程,他态度平静,前盖在冒烟,飞溅的碎玻璃盈满了整辆银色轿车。 警察正巧在附近巡逻,来得很快。 江衍鹤的车,显然比停在此处的迈巴赫更贵也更奢华。 作为买下附近街区最雅致别墅的中国人,此处并不是他在英国唯一的房产。 他显然年轻有为且富可敌国。 “这辆车,我可以全额赔偿修车费用,如果需要的话,我甚至可以重新赔偿一辆全新的给它的主人。” 他眼底情绪莫测,对警察说:“如果这个人支付不起拥堵费和停车费,可以低碳出行,把他的廉价低配版,搁置在别人私人车位上,未免有些不妥,警察先生,您觉得呢。” “需要我帮您叫拖车公司挪走这辆车吗?” 警察做了一个抱歉的手势:“或者我让同行查一下这辆车的主人。” 江衍鹤没说话,只是往门口看。 穿着蓝黑色警服的街警顺着他的眼神望过去。 门开了,家里的槲寄生下面站着两个人。 隔着车辆前盖冒出的铅灰色烟雾。 巡逻的警员眼里有浓浓的探究和八卦。 女生显然在家里已经脱下了大衣,她前襟微微有些凌乱,像是喝醉了酒,有点脆弱地撑着额头。 这个人漂亮苍白的女孩,显然是江衍鹤的恋人。 她身边站着一个男性,一看就是英格兰本地人。 金发灰瞳,脸上有被冻伤的红痕,整体散发着一种骄纵的感觉。 但很快,他就嚣张不起来了。 男人惊愕地骂着一连串地脏话,随即怒视道:“我的车!” 礼汀就这么遥遥地看着江衍鹤,她的鼻尖微红。 刚才她一直在躲避这个男人的骚扰。 他强制性要送她回家,礼汀回家后想飞快地锁上门,谁知高大的男人用腿卡住了门帘。 她摇摇晃晃地往这个人身上丢东西,让他出去。 可是那男的也喝了很多酒,他扯着她的衣摆,尝试着把她圈进怀里和她玩黑白国际棋。 这个英国男人扯她的衣襟,把她双手制在沙发上,想要吻她的雪白的脖颈。 礼汀拼命想躲,眼睛溢出生理性眼泪。 她用小腿踢打他,让他快离开。 家里的花园方向传出了巨大的轰鸣,男人还怙恶不悛。 巨大的手掌扯着她的脚踝,埋头想舔她。 礼汀吓得浑身发抖。 忽然外面传来警察的声音。 男人半强迫似地威胁道:“等会别说话。” 礼汀咬住下唇。 那人继续说:“就凭我的家庭条件,你说什么都没有用,没人相信你说的话。不许多言,听到了没。” 礼汀眼睫微颤,怯生生地跟在后面出去。 打开门,她终于看到了她一切的爱慕和安全感的由来。 礼汀深深渴慕的男人就这样隔着一片狼藉,冷峻地正在和警察交涉。 她不安又惶恐的心情,就像在暴风雨里翻涌的帆船一样,靠了岸。 哥哥来了! 可是她现在的状态很糟糕,细弱的脚踝和手腕上都是红痕和淤青。 他一定会误会的。 因为他知道自己很喜欢被他强制着,压迫着享受他的侵略,在他接近窒息的拥抱里得到快乐。 这样没出息的自己,只能接受他的坏。 一想到别的男人就觉得觉得很恶心。 现在也是,好想去浴缸里洗澡,手腕的淤紫痕迹好难看。 好想躲在他怀里闷闷地撒娇,想要他覆盖被别人留下的红痕,想被他舔走眼泪。 他看起来矜贵又不近人情的模样。 虽然距离很短,但胆怯的小猫不敢靠近他一点。 “你谁啊,大半夜我车停在这里好好的也会被撞坏!” 男人怒骂道:“你今天不给我赔偿费别想走。” 江衍鹤冷笑了一声,漆黑的眼睛里藏匿着浓烈的恨意:“我本来也没打算走。” 警察摸了摸兜里的警棍,竭力维持秩序:“他是开车回家的,你应该反思自己为什么深夜出现在别人家。” “你是?”男人忽然清醒反应到他是这间房子的屋主,他涣散的瞳孔瞬间聚拢。 不确定地看着一旁冒烟的车,整个人都变得了敬畏起来:“你是lynn的男朋友?” 礼汀抱着手臂,在槲寄生下面看着他。 他没多看她一眼,不想眼底的心疼被敏感的小猫看到。 “先生,麻烦你出示一下brp和驾照。” 微胖的警察拿出记录本,准备简单过流程。 “以及请简要阐述一下为什么入侵私人住宅。” 似鹤归汀 第237节 “这人撞坏我的车,难道不是他的责任更大吗?”男人脸上氲着薄怒。 “castiel,男二十六岁,布莱顿人。” 江衍鹤无所谓地看着对方愤怒的脸:“据我所知你的确是曼德尔亲王的旁支,你希望给他的名誉蒙羞的话,我会竭我所能帮你一把。” 男人的神色显得有点动摇,但他看着后盖稀烂的车,还是积怨难平:“我只是送她回家罢了。” 江衍鹤神情寡敛,但充满威压:“我家里安装着监控,你对我女朋友做了什么,需要我把录像交给警方看看吗,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此刻在室外和我撒泼,我不介意就此事起诉你。” 这个金发灰眼的年轻男人,终于感觉到了惊惧,他怏怏然骂了一句,随即老实地跟着警察离开去查酒驾。 江衍鹤签完了出警回执。 英国保险公司的效率很高,处理完一切,他这才迎着风雪回来。 礼汀还在门边等他。 江衍鹤逐步走近,路灯的映着雪光,从他的背后笼罩过来,垂下一道孤寂的黑色长影。 他穿着大衣,围着她之前织取地非常失败的围巾,一小截线头还在风雪中被吹啊吹。 看起来非常一丝不苟的江衍鹤,身上唯一的弱点是她留给他的。 “哥哥,好久不见。”礼汀用袖子挡住手腕的勒痕。 “......”他没说话。 礼汀这才注意到,那个叫castiel的男人并没有离开。 他就站在街角冬青的树影里,似乎正等着修理的人来拖车。 江衍鹤垂眼点燃火,清灰色的烟雾在他周围逸散,薄唇衔着烟,火星明灭。 他带着煞气,宛如云收雨霁前最冷的冬夜。 “你先进去。” 礼汀看了他一眼,乖巧返回房间。 不出几分钟,她又出来了,什么话也没说,手上拿了一把透明简易的伞,忐忑地遮在他头顶上。 抬手握伞的时候,手腕上的衣料顺着光洁的皮肤下滑,露出刚才淤红的痕迹。 她从他黑色大衣的口袋里摸出香烟,抽出一根,垫着脚,红唇咬着烟,触碰他的嘴唇上的火星。 撑着伞的姿势不方便,她便拉拽他斜纹的领带,示意他往下够着她触碰烟头的高度。 伞外的大雪沸沸扬扬,她纤细的手腕仿佛不胜伞柄落雪的重量,有些摇摇晃晃。 江衍鹤很清楚。 castiel就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 他不敢离开。现在,他最担心的事情,就是江衍鹤用那份监控视频起诉他,这比酒驾严重多了。 礼汀倒是没有注意到castiel。 她满眼都是再一次拯救了她的人。 她的细腰盈盈一握,乌发雪肤,秀鼻红唇, 礼汀贴着他,像雪一样湿漉漉的,沁凉柔软的脸颊,在他胸口覆蹭着。 礼汀在尝试着勾引他。 猫,老虎,被雨淋湿的小狗,手腕伶仃地支撑不住伞上白雪的礼汀。 没有人会抗拒。 江衍鹤凑近的时候眼底充斥着欲望,他把她罩在自己的阴影里。 他的动作侵略意味十足,冷白手指举动暧昧,把自己唇边的烟和她嘴上的调换。 “你刚才在酒吧也这样勾引他了?” “你说呢。”礼汀反问。 她在花园的围栏上坐下,给他看自己的脚踝。 那是她反抗的痕迹。 “疼吗?”他沉默着,半晌才问。 “你在意的话,我才会疼。”她步步为营地撩拨他。 “如果你想让我愧疚,那你赢了。”江衍鹤狠狠抱住她。 礼汀连同手上的伞,都被锁进他的臂弯里。 他沉郁地搂紧她,摩挲着她手腕的淤痕,随即说,等等。 他的眼睛一丝光亮也没有。 手指上的烟雾沉晦,冷飒的空气里隐匿着戾气,宛如杀戮片里暮色四合的黄昏。 火星被他骤然掐灭,江衍鹤孤身走进雪里,就像身上带着杀伐的魔障。 他一拳接着一拳,直到castiel嘴角溢出鲜血。 礼汀撑着伞看着他,她的眼底澹澹溶着水雾。 她没有一丝害怕,就这样看着江衍鹤为她解决问题,就好像下一秒就会给他奖励一样。 那人下手狠辣,理由也简洁:“对不起,没办法忍耐了。” 劳伦斯眼前被血水沾湿的时候。 他看见,不远处的礼汀露出一点怜悯的笑容。 她的指尖还有一点即将熄灭的火星。 虽然近在咫尺,但就像梦幻泡影里的蜃楼,是他不可亵渎的fiamma。 “答应我.....lynn....不要讨厌我。” castiel没有挣扎的力气以后,礼汀才缓缓地走过来。 江衍鹤手上有擦伤和淤痕。 他用castiel的电话帮他叫了一个救护车,随即又把手机砸到他的身上。 “我已经仁至义尽了,滚。” 在救护车到来之前,在头顶槲寄生小白果藤蔓的遮掩下。 江衍鹤就当着被他踢翻在脚下的情敌,把她摁在墙上,放肆地索取她的奖励。 带着淤伤痕迹的双掌被冷风浸染地刺痛,他感受到她滚烫的皮肤透过布料渴求的热度。 江衍鹤制住她的后颈,亵玩着她的舌尖,带着把她屯拆入腹的欲。 “我没教过你换气吗?”他肆虐的席卷让她招架不住。 “我只有你...只属于你一个人..你不好好教,我学不会。”她抖动着眼睫,轻柔地服从他。 他吮得很疼,齿尖甚至划破她的水红的舌头,腥甜的血丝溢出一点,他就病态又暴烈地吻下去。 回到温暖的房间。 “家里真的有监控吗。”她眼睛很美,被灯光映衬地尤其漂亮。 那人咳嗽了一声。 垂下眼,也没说有或没有。 他的皮肤苍白,显得冷血,摩挲着她的头发,浸满情.欲的哑。 动作也慵倦,有一种刻意装出来的漫不经心。 “你追究这个,有意思?” 然后礼汀就一直在笑。 她就是笑,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太好玩啦!”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觉得病态地安装监控偷拍自己的恋人是侵犯隐私呢。 她觉得疯狂地在意着她的江衍鹤实在是太迷人了。 原来在她患得患失的时候,他也同样无法煎熬。 “湿透了。”她眼神示意他,又舔舐他手指的血痕和细碎伤口:“汀汀快受不了。” 被他抱着进浴室的时候。 礼汀给他看手腕上的淤痕:“想要哥哥覆盖掉这个痕迹。” 在被他折腾到昏厥前的一秒,礼汀还在使坏。 她用一种黏糊糊的语气问他:“哥哥装了监控的话,会看着我,给自己弄出来吗。” 他的呼吸骤然沉重。 狠狠摁紧她,把她压制着锁紧。 然后礼汀在无边的愉悦间隙里,失去了意识。 醒过来以后,手腕上被他捆着锁链,金属质地和她被他吮红的皮肤摩擦,有一种尖锐的刺疼。 按照外面的天光来看,现在已经到下午。 而她已经被锁了两三天了。 看见那人好整以暇地坐在一旁的躺椅上敲打键盘。 她用床边的书扔他:“给我解开!” 他轻松地避过,身形流畅,英俊地摄人心魄,沉声说:“我回来只能呆一周,你出门也会被男人惦记,不如就留在家里陪我。” 小猫有点恼羞成怒。 整整半年,他每次来英国就压着她昏天黑地胡来,然后去学院递交材料,回国又忙得不可开交。 每次都是这样。 混蛋混蛋混蛋! 似鹤归汀 第238节 “我寒假申请了联合国的项目,要去巴塞罗那。” 礼汀用手圈着膝盖,坐在床上闷闷地说。 “谁允许你去那么远的地方?”他停下工作,嗓音有些不悦。 “你说了你和自由不冲突的!” 礼汀把脸埋进臂弯里,声音闷闷地传出来:“反正你也没时间陪我,我就想去实习一下,这是儿童教育项目。” “那里遍地都是抢劫犯。”江衍鹤合上电脑,过来抱住她:“我不放心你的安危。” “我特别安全!”礼汀反驳道:“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天天和你视频不就行了。” 他把她的头发拢到肩膀后面,揽住她,顺着她莹白的耳廓吻下去,兴味十足地观赏她渐渐变得殷红的耳朵。 细碎地吻似咬噬:“汀汀太招男人惦记了,我现在没办法放松警惕。” “可是我已经收到纽约联合国总部发来的邮件了,说我的申请通过了。” “等今年熬过去,我陪你去。” 礼汀闷在他怀里,她被他恶作剧似地亵玩弄得很痒,手腕上的锁链叮当作响,她用被子捂住脑袋:“我睡了!” 好生气哦。 可他把头埋进她的被子上,小刺猬还是柔软了下来。 江衍鹤低沉的笑声从被子外传来,仿佛对她很宠溺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晚上,江衍鹤在lse的朋友,邀请他去参加平安夜派对。 因为是江衍鹤的高中同学,他实在推脱不掉,况且他想拉拢那些人在京域的父母。 礼汀很心疼他的傲骨被人情世故磨砺,但她现在想到其他同龄的男性就害怕。 江衍鹤怕她想着朱茵敏在lse吃醋,想带礼汀一起去。 小猫没说自己很怕陌生男人接近,只是别过头说还在生他的闷气。 两人的家距离派对地点,大概需要一个半小时的车程。 他离开的时候,帮她点了外卖,解开了锁链,叮嘱她外面在下大雪别乱跑。 坏男人甚至周到地,帮她把肿胀的花瓣涂了清凉的药。 只是涂药之前,他又玩着那只纹身的鹤,消磨了很长的时间 他走了不知道多久,礼汀眼神涣散,腿还在痉挛,嘴角还有隐约带腥的白。 终于缓过来的时候。 天已经黑了,礼汀撑起身,胡乱喝了一点凉水,开始翻找寒假实习地方的资料。 外面隐隐约约传来圣诞节的歌,平安夜到了。 就在这时,楼下忽然响起了门铃声。 礼汀没穿鞋,松松套另一件衬裙就往楼下走。 她以为是外卖业务的快递员。 打开门一看,外面的朔风混着冬雪卷了进来。 来人是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面相英俊深邃,穿着简单地黑色西服,领带偏铅灰色,裁剪得体。 他的身上有一种成熟男人干燥沉静的木质香味。 他搭着一把黑伞,伞柄是银色的兽头,看上去神秘又尊贵。 这么冷的天,他的西服外披着一件披风,上面裹满雪花,但是身形高大稳重,丝毫不被影响。 “你就是礼汀?” 中年男人咬字带着质询,但又遵循守礼:“江衍鹤伤了亲王的子侄,我来帮他疏通一下关系,已经解决了。对方求我别让他提出上诉,我不想贸然决定,所以我来看看你们。” “能让我进去坐坐吗?” 男人肃穆傲气,但又充满亲和力,眼睛上的细纹都显得温柔起来。 但他注视礼汀的眼神,就像一位父亲一样包容宽厚。 “哥哥没有回来。” 礼汀有点犹豫,她不安地尝试着遮了遮身上暧昧的痕迹:“我.....你要进来吗,外面太冷了。” “忘记自我介绍了。” 儒雅的中年男人自然而然冲礼汀伸出手,保持着疏离的距离,绅士又礼貌:“我是江明旭,是衍鹤的父亲。” -------------------- 第86章 归汀 ===================== 在家里折腾了礼汀足够久,这场宴会江衍鹤来得很晚。 顶层露台是透明玻璃设计。 朱茵敏注意到,窗外的风雪停了,那人也没来。 她询问了组织聚会的同学,江衍鹤稍后就到。 朱茵敏听说他马上要来,站在停车场门口等他。 她今天的装扮很讨喜,穿着镶着白边的红色圣诞服,有点英式的俏皮感,也不是什么高定。 一双长腿没穿长袜,在寒冬里战栗。 此刻,站在朱茵敏身后,亦步亦趋跟着她的蒋嘉禾嗓子有点哑,心里说不出的闷苦。 他给她拿了一件褐色貂皮外套,帮她披在身上。 “江衍鹤这么晚都没有来,今天应该是不会来了。” 朱茵敏长得艳丽,被冷得说不出话,可看他的眼神还是带着睥睨。 “别管我,我的事情和你无关。” “那你喝点热的行吗,整整一天了,除了他们灌你的酒,什么也没吃。” 男人臂弯里搭着她的外套,手上拿着一小罐燕窝。 面对蒋嘉禾递过来的热饮,大小姐随意糟蹋,伸手洒在门庭前的光洁地面上。 朱茵敏:“我都说了,我今天的目的就是要让江衍鹤心疼我,所以你大可不必费心规劝我。” 朱茵敏明知道,如果自己和身边的蒋嘉禾在一起。 她会在他的照顾下会过得非常幸福。 因为蒋家不如朱家,所以蒋嘉禾一定凡事都会顺从自己。 她曾经看过一个港台女星的采访,那人和一个在一起很多年的恋人分开,嫁给了一个深爱自己的富商。 采访的时候,主持人问她是否相信爱情。 女星眼泛泪光:“我还是...相信的,因为我觉得.....一个人不相信爱情的话.....那就太可怜了。” 朱茵敏面无表情,她其实不相信有爱情。 她追逐江衍鹤,是从小一贯做的事情。 朱门配朱门,竹门配竹门。 因为他家里商业帝国,只有自己才能从旁辅佐。 江衍鹤一年多以前,把朱鄂经营得式微的医药公司上市了,把股权转让给了许兴洲,接着他偿还了朱鄂足够多的钱。 唯一让朱鄂不放心的,就是有一部分股权到了想和自己分庭抗礼的许兴洲受伤上。 朋友间会因为金钱决裂,何况还是生意场上尔虞我诈的对手。 江衍鹤抽身离开以后,在每年的利益分配和股份争夺上,朱鄂和许兴洲已经到了决裂的程度。 现在朱鄂全副身心都在和许兴洲斗,没有心思再分到江衍鹤身上。 朱茵敏一直觉得江衍鹤是一个商业奇才。 phallus放火烧毁养老院,让朱茵敏的叔公去世,朱鄂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情债难偿。 江衍鹤给出的补偿,居然能让她的父亲放下这个心结。 江衍鹤留下来的几个元老,还在经营着医药公司。 现在公司效益依然蒸蒸日上。 朱鄂和他合作创办东南亚最大的医药公司,一直都存着要利用江衍鹤的心思。 江衍鹤为了帮phallus赎罪,真的替朱鄂赚了一次钱。 接下来,朱鄂还想利用他,只能和江衍鹤联姻了。 但是偏偏这次交换条件,就是江衍鹤再也不和朱茵敏有其他瓜葛。 朱茵敏也知道,江衍鹤现在正在争夺京商首席。 而她只要帮他拉拢医药产业和日用品产业的几位领军人物,以朱鄂的名义允诺他们商业合作。 江衍鹤一定会对自己倾心。 身边的蒋嘉禾,显然不这么认为。 一向恭敬体贴的他,在她拒绝了自己的热饮以后。 蒋嘉禾眼睛里情绪翻涌。 半晌,他猛地捏着她的手腕,往宴会大厅走。 朱茵敏穿着高跟鞋,被他扯得一个踉跄,顿时叫骂道:“蒋嘉禾,你疯了!你放开我。” 似鹤归汀 第239节 “为了你爸的公司,你真是不要命。” 蒋嘉禾把不断挣扎的女人,带进充满暖气的房间,把她摔在沙发上。 “我不是为了公司,我这是爱情。”朱茵敏没好气道。 “爱情和吃饭一点都不矛盾。” 他嘴上不放过她,却体贴地给她拿了她爱吃的车厘子克拉芙提:“你现在必须给我把这个吃完,再出去。” “我现在不能吃这个,太油腻了,我要给他看到我最美的样子。” 朱茵敏恼怒地推开他,调试着胸贴的位置,踩着高跟鞋往门边走:“放我出去,江衍鹤快到了,他看见我为了他四处奔走,一定会知道我有多爱他。” 蒋嘉禾:“可是你这样已经很美了,没必要每天苛刻自己束腰,并且保持摄入低卡路里。” “你觉得我美?”朱茵敏冷笑道:“你的参考意见一点价值也没有,只有他觉得我美,我才真的美。” 她站起来:“其实你在大庭广众下对我献殷勤,我觉得很尴尬,因为我被一个我并不引以为傲的人爱着!” 他沉默地听着她说话。 朱茵敏骄纵蛮横地,把他放在自己面前的食物打翻在地。 “叮咣——”杯盘发出一阵遽烈的响声。 她继续说:“我告诉你蒋嘉禾,我是因为你长得三分像他,才和你在一起的。但是圈子里的人都知道我对他多痴迷多狂热,她们看着我和你在一起,都在背地里嘲笑我。” 蒋嘉禾就像受挫一样,在原地呆立了很久。 片刻,他在她身后问:“你真的懂什么是爱情吗?” “我懂啊,我就爱他一个!” 朱茵敏把自己的耳坠整理好,扭过头:“只有他才配和我在一起。” “什么是配?” 蒋嘉禾语气颤抖地质问道:“只是因为他的家境长相,在圈子里顶尖的程度,你就认定他才是最适合你的人吗。” “那不然呢?”朱茵敏用手拉着门把:“难不成你要和我说,你和我更配吗。真是一个笑话,你在国外留学一年上百万的开销,你家里连这点小钱拿出来都困难,我一个耳坠就上百万。你就别用你那点可悲的英雄气概,来和我相提并论了行吗。” “是!我不配和你相提并论。”蒋嘉禾气得脖子都红了,青筋暴露。 他冲上去把她抵在门背后,将门嘭地一声关上,就这样掀起她的裙子,恶狠狠地顶了进去。 朱茵敏今天本来就穿着极短的圣诞套装,实在是太过方便他胡作非为了。 朱茵敏伸手抓挠他的脖颈,咬牙切齿的,像一场关于主导权的争斗。 如果蒋嘉禾不愿屈从着她,两个人一直都持续这个状态。 因为朱茵敏是不会认输的。 她一点也不害怕没办法拿捏他,她只要轻飘飘地说一句“我用腻你了。” 蒋嘉禾一定会敛住性子,祈求她原谅,说自己错了。 门被两人的粗暴的动作,弄得咔咔直响。 蒋嘉禾一直都很厉害,不然朱茵敏也不会对他这么满意。 有服务生从外面经过,态度阴阳怪气询问是不是需要帮助。 朱茵敏被他捂住嘴。 蒋嘉禾笑得有点痞:“需要帮助啊,如果你能来让我的女人水更多一点的话。” 朱茵敏一副被冒犯的样子,她脸颊通红,身体终于回暖,眼梢吊起,显然是气得狠了。 她虽然在自己的圈子里对蒋嘉禾嫌弃的要死,可是暗地里却非常享受被这种下贱的男人羞辱的感觉。 “唔.....和别人说这种话,你恶不恶心...啊....” 被他再次掼到在门上,朱茵敏双腿颤抖起来。 “我当然知道我不配和你相提并论,但江衍鹤能让你这么爽吗?” 朱茵敏不甘示弱:“他当然能,他只要睡在我身边,不用多余的动作,我自己都会幸福到眩晕。” 蒋嘉禾捂住她的嘴的手指下移。 这么一瞬间他真的有想掐死她的冲动。 “你干什么?”朱茵敏察觉到了他的奇怪举动,要知道蒋嘉禾在她面前从来翻不出什么浪花。 “你要是不想碰我,赶紧滚,我重新找个人来。” “没有....”蒋嘉禾低声喘着辩解道:“我喜欢你这副模样,想要彻底得到你而已。” 回过神的蒋嘉禾,迷恋地看着她,仿佛下一秒就要吻上她鲜红的嘴唇。 “不可能的。” 朱茵敏残忍地说:“少做这么不切实际的梦好吗,你永远都不可能配得上我,” 虽然嘴上说着这句狠话,但是朱茵敏脸颊潮红,额间汗水将额发濡湿,有一种别样的性感。 “舒服吗?”他低头看她。 “嗯,还行。”朱茵敏闭着眼睛,享受他的服务。 在一次激烈的动作以后,蒋嘉禾抱紧她,低声喘息着。 “万一.....以后你和江衍鹤结婚了。” 蒋嘉禾声音有点哑:“你要是觉得他没办法满足你,可以随时把我叫出来,我一定随叫随到。” “你觉得可能吗?” 朱茵敏忽然感觉很嫌恶。 她害怕到时候蒋嘉禾没办法脱手离开,还会纠缠自己:“我和你说过,在日本我亲眼看到,他在床上多激烈。那个叫礼汀的女生,全身都是吻痕,几乎弱不胜衣。” 她指甲陷进手指的皮肉里,眼睛里充斥着一种不服输的傲慢。 在她长达十年的仰望里,江衍鹤早已经成为她远在异国的支柱,就像天上那一轮孤悬皎洁的月亮。 每一次失败的表白,都像登月的人类一次次被遥远的距离困顿。 有人用谣言诋毁他,有人用不见光的手段接近他,就像有云翳遮住月亮。 说不清楚这种无望的追逐到底是什么。 可对朱茵敏来说,这么炽热的情感,这一辈子不会遇到第二次了。 月色清透惠泽,月光冰凉如水,但是足够写进她人生履历追逐的诗篇里,成为梦想那栏的唯一。 “从箱根回来,我本来很难受,因为我一直觉得他不会和任何一个女人开展一段实际性的关系。” 朱茵敏眼眸盯着虚空一点:“我迷恋他永远驰骋的模样,他的人生是旷野,他不需要为任何事物停下,我愿意和他一直在追逐的路上一直高歌启航。” 她并没有高潮后愉悦的快感,反而突如其来有一种巨大的空虚,让她忍不住呜咽起来。 “我真的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爱他。” “如果我和他在一起,我一定会帮他处理到任何突发情况。我希望他永远高高在上,不会让我停止这种追逐。” 朱茵敏伏在蒋嘉禾的肩头,她浑身颤抖着,像是经历了巨大的情绪转换。 很快,濡湿的泪痕打湿了他的肩头。 “我一直顺风顺水,想要得到的事物都能轻松得到。他是我唯一求而不得的存在,但不知道如果有一天,我真得到了他,我会不会觉得倦怠。” 蒋嘉禾只是看着她,不发一言。 说完,朱茵敏有点凛然地抬起脸,她傲气地凝视着蒋嘉禾:“我也不知道什么是爱情,可能真得到他的那一天,我就知道了。” 她一直都看不起她眼前的这个无趣的男人。 朱茵敏一直觉得,雄性在征服的道路上,才是最性感的。 但她也没办法离开他,因为她周围的圈子太乱了。 她寂寞的时候,也想找个人说说心理话,仅此而已。 蒋嘉禾抱着她。 很久很久,久到朱茵敏终于支撑不住,反应过来自己的肚子饿了。 她才率先推开他:“我不需要你的拥抱,我要吃刚才那个挞,我好饿!” 朱茵敏绕着桌角走了一圈,看着鞋上的粘稠,抱怨道:“我说了你别每次都射到我的鞋子上,恶心死了。你是有恋足癖吗。” 朱茵敏看到地上,已经光荣阵亡的车厘子克拉芙提。 她心疼不已:“都怪你,刚才我不饿的时候非要逼着我吃,现在我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时候,吃不到了。” “对不起啊小敏,我让酒店再给我们订做一个,很快就会到。”蒋嘉禾说。 朱茵敏一边抱怨着,一边躺倒沙发,涂满丹寇的手机,随意地刷着今天收盘时的股价。 “到了叫我,我吃完就出去找他,今天我非要告诉他,我为了拉拢谢菲村那几个玩咖小留的父母有多卖力。” “嗯....有一句话,我想要讲给你听。” 蒋嘉禾收拾着满地的陶瓷碎片,和被她扔在地上的食物:“你现在可能听不进去,但我一定要很认真地说出来。” “哎...你烦不烦啊....我好困...”朱茵敏没什么耐心:“那你说啊,能有什么事,比我和江衍鹤在一起更重要。” 她把头埋进沙发内侧:“你刚才喝止服务员的时候,不是挺离经叛道的吗,怎么现在又无趣起来了。” “我......” 陶瓷碎片划破了蒋嘉禾的手指,但他恍若未觉,语气有点颤抖:“你说那个女生叫礼汀是吗?” 朱茵敏没有理会他。 蒋嘉禾又说:“我会仔细留意她的动向,让她自己离开江衍鹤。” 他转过头,深情地看向朱茵敏:“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得到江衍鹤的。” 一听见江衍鹤三个字,朱茵敏格外敏感。 她有点兴味地撑起身,翘着二郎腿:“哦?你要和我许诺这个,我就不困了.....此话当真?” 蒋嘉禾心脏蓦地抽疼了一下,他把瓷片捡进垃圾桶,因为怕她割伤脚,随即说:“嗯,说到做到。” 似鹤归汀 第240节 “啧。”朱茵敏笑了:“我才不信,不过你真要承诺的话,总要有个时间限制吧。” “一年之内,我一定让她离开江衍鹤。” 蒋嘉禾一想着朱茵敏真要和别人结婚,浑身都难受起来:“给我一年的时间吧,我还舍不得你属于别人。” “八个月。”朱茵敏说:“如果你八个月能做到的话,我就算和他在一起,也不会删掉你联系方式。” 她倾身向前,脚踩在跪在她面前的蒋嘉禾膝盖上:“我要她彻底离开他,绝无可能重新复合。” 蒋嘉禾虔诚地把她的脚捧进心口,仰头看她:“我答应你,一定会实现你的愿望,你也要答应我,不要为了博取他同情,做出伤害自己身体的事情了。” 他的眼神有点疯戾:“不用这些方法,您也可以永远追逐您心里的他。” “因为我也追逐着我心里的您。” 所以我绝不会看你折堕,我要你像你口中的他一样,永远驰骋在那片旷野。 蒋嘉禾:“我一定会让礼汀离开他的。茵敏,不要小看我。” -------------------- 蒋嘉禾上一次出场,是在49章。 放心,我绝不水文,包括小汀看的那些书,拍的vlog,是伏笔,后面都会接上。 辛苦各位宝宝等我,跳海前后我更新勤快一点。 第87章 归汀 ===================== 礼汀把江明旭迎进来以后,开始慌乱地翻找家里的茶叶。 她独居惯了,没有和客人打交道的经验。 礼汀一直很享受回到自己的小家以后,可以安安静静地护肤。 她放松呼吸,看一些小动物的视频,在枕边翻几页书,困了就把自己塞进软绵绵的兔毛被窝里睡觉。 太依恋江衍鹤了,她几乎把和这个世界的一切羁绊都给了他。 没有那些迎来送往的应酬,只需要充盈自己内心,这样就会感觉很幸福。 江明旭倒也没拘束,进门的他看起来儒雅沉稳,他把风衣叠好,摘掉腕表以后。 他自如的打量了一下家里的陈设,没有做出过多评价。 待他把目光扫到礼汀身上的时候。 他注意到了女生衣着单薄。 “今天平安夜,你们就过得怎么冷清?” “哥哥还有应酬,我一个人就随便吃点,已经晚上了,您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我可以做,家里的冰箱里应该还有通心粉和牛排。” 礼汀倒了茶,看着碧绿的茶叶在瓷杯里打旋。 “还有一些小点心,咖啡味的,我喜欢带着苦味的食物,等一下可以一起吃。” “这些都不用你操心。”江明旭的声音很低沉。 年长的男人总是格外体贴,他整理着被礼汀弄乱的沙发布,声线宛如一把大提琴:“这里我来收拾。你上去泡个澡,多穿几件厚衣服,别着凉了。” “....我..。” 被他关心以后的礼汀很害羞。 她想起刚才和哥哥在临走前的那场欢爱,不知道自己身上会不会有属于他的奇怪荷尔蒙味道。 她说了一句谢谢以后,提着裙子往楼上跑去。 脸好烫。 不知道怎么和他的父母相处。 进了房间,她像冬眠的小松鼠,把脑袋埋进被窝里,闷了好一会儿。 呜,不想面对陌生人,在床上摆烂真幸福呀。 礼汀把衬裙脱下来,她准备好了一套毛绒绒的厚睡衣,然后拿着手机进入浴室。 【哥哥,你爸爸来看望我们,我不知道他的喜好是什么。】 【我决定把我咖啡味道的苦苦小蛋糕分给他吃,当然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如果你看到的话,记得买一点伴手礼回来,等叔叔离开的时候给他带上,不然显得我们太失礼了!】 躺在浴缸里泡澡,实在是太舒服了。 水温晕得刚刚好,把蒸汽眼罩戴好的礼汀,忍不住睡着了一小会。 平时她也偶尔在浴室里睡着,每天翻译各国语言做文献综述还是太疲倦了。 礼汀浸泡在水里的手腕,还有束缚圈缠绕的红痕。 但今天是因为很放松也很惬意睡着的。 江衍鹤在英国,她可以安心地在两人的家里休憩,不用感到孤独,悲伤和患得患失。 耳畔传来邻居家隐隐约约的圣诞歌声,然后是吵闹的人声。 礼汀英文语境适应地特别好,她能听出是隔壁的教授,迎来了一批拜年的学生。 学校已经放假了,但是很多人都没有回家过节,隔壁那个善于过日子的小老太太应该是把学生邀请来一起庆祝新年。 礼汀遥遥地坐在窗畔,看了隔壁橙黄色灯光下,男女都在肆意笑闹。 甚至有情侣在窗边接吻,热烈美好。 一个人的时候,总是格外羡慕热闹温馨的画面,来缓解自己偶尔的孤独。 她这才反应过来,糟糕,已经十二点了! 江衍鹤的父亲还在楼下等她! 而自己在浴室里睡着以后,竟然不知不觉把这件事忘了。 礼汀扶着楼梯下楼。 刚走到一半,就被眼前的场景震撼了。 客厅里灯火璀璨,平时没怎么用的壁炉里,有火苗在沉静地燃烧着。 家里的正中央,居然有一棵巨大的圣诞树,翠绿苍劲。 上面的蝴蝶结装饰闪闪发亮,礼物和小麋鹿的挂饰也装得满满当当的。 圣诞树的顶端,还挂着一颗巨大的雪花,上面挂着各种各样包装的礼物。 好温暖! 礼汀赤着脚走近,尽量发出很小的声音。 她看到江明旭正在沙发上,闲适地翻着手上的the spectator。 察觉到礼汀悄无声息地走近,他把金边眼睛拿掉,把杂志放在膝盖上,抬手的时候,西服里的衬衣露出来裁剪工整的一截:“新年还得有一种仪式感。” “圣诞树上有给你一岁到二十二岁的礼物,你可以拆开看看。” 他怕礼汀误会,强调了一下:“是佩帼给我的地址,让我把她的心意带到。” “谢谢你们,在国内阿姨帮助我特别多。” 礼汀鼻尖酸涩:“本来这个节日我想草率地过的,下楼看到这么漂亮的圣诞树,觉得很感动。” “我饿了,随便做个便饭,你尝尝味道怎么样?”江明旭并没有卖弄工序的意思。 餐桌上摆着花,是绿枝白花的剑兰。 他也没有和礼汀说,他究竟为了什么挖空心思,布置这次的圣诞式新年布景。 礼汀用刀切了一小块放进嘴里。 她并不想礼节性的夸他,反而垂下眼睛:“当年您也这么做给妈妈吃过吗。” 江明旭静静地坐在一旁听着。 任由周围松树的淡淡松香,在两人周围蔓延,带来一种治愈的静谧。 “我没有给她做过饭。” “很抱歉说了奇怪的话。” 礼汀咬住下唇,在绒布餐桌上搽干净手,颇有些食不知味地放下刀叉。 “我特别喜欢康佩帼阿姨,但是天平的另一端是我的妈妈。你爱着谁,或者不爱谁,同样让我难过。” 江明旭依然没有什么情绪,仿佛别人传言的他和方兰洲之间的隐秘传闻都不存在。 他依然端坐在沙发上看着礼汀,没有因为这句话动摇,就好像他没有疯了一样执迷的找替身。 礼汀拉开落地窗,窗外的雪已经停了。 融雪的过程比落雪的时候还要冷。 她赤脚踩在地毯上,坐在能看见雪的位置,这里延伸的道路,能看到恋人开车归来。 就像现在,和江明旭聊起方兰洲,比这么多年没有妈妈陪伴的日子,还要难过。 “我和她。”他沉默了半晌才说:“没有什么讲得出口的回忆。” 礼汀看着他。 江明旭:“我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痴情,当时她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还是一个女学生,在读港艺的民族舞专业,因为外语成绩好,被选到洛杉矶拍一个中美合资的奇幻长片。首映礼那天我去捧场,电影播到她的高光处,她导演请我去隔壁茶坊,介绍她给我认识,说是感谢我出资,说小姑娘想和江先生切磋英文。” 那时候方兰洲才十六岁。 她是她第一次拍电影,饰演好莱坞幻梦似个人英雄主义的男主,远在东方的白月光。 这部片剪辑得非常琐碎,而且男主的行为动机也很可笑。 就在这部片里,黑发,身着净白绸缎旗袍的方兰洲,淡妆浓抹总相宜,却成了唯一一抹亮色。 似鹤归汀 第241节 很美。 她才十六岁,就脱离了“可爱”的形容词。 成为了颇具诱惑力的美。 但江明旭没有专心地爱过她,从头到尾。 她在美国拍戏,同居的几个金发辣妹室友年龄比她大一点,会带着同龄的男生回家。 江明旭给她请了一个英文老师,顺势给她找了一所夜校,让她可以安心学习。 方兰洲当他是书里的daddy-long-legs,给他写了一封信。 信上,她娟秀的字迹讲述了她对他的倾慕与依恋。 她说每天看到他就满足了。 她的感情太纯净了,和他展开的一段段一夜情完全不同。 江明旭只当家里多了一个人,完全不影响他和别人寻欢作乐。 但方兰洲看见他和别人在一起,会绝食,哭得眼睛办法拍戏。 江明旭第一次看见这么乖的,耐着性子回头哄她。 但时间一长,他又恢复了本性,沉溺声色犬马。 她在轻易的原谅里来来回回地自我折磨,最后放过了自己。 下一次拍戏取景。 方兰洲远赴比利时,离开的时候,带走了所有她留在江家的东西。 “她离开以后,我回家觉得空空荡荡的。” 江明旭说:“我并不是一开始察觉到她很重要的,而是我做什么事,察觉到她不在身边的时候。” 他可以用钱把一切炫耀给别的女人看,看她们或浮夸或赞叹的表情。 可是那个设身处地为他着想,被他一点点工笔细描出来,为他牵动情绪的人彻底不在了。 她在他身边一共五年。 方兰洲用她的永不复合,让他用一辈子怀念他。 礼汀沉默着看着庭前一层白雪。 雪后的维斯塞恩街道显得陈旧复古,想到当时来欧洲拍戏,在无人的广场上留下喂鸽旧照的方兰洲。 现在,自己竟已经过了妈妈当时的年纪了。 可是妈妈已经去世,过度地怀念她,只会让人产生忧愁和怅惘。 礼汀沉默了一会儿,尝试着斟酌了语言:“康佩帼阿姨对我很好,她也是一个特别好的人,为什么您不肯多关心她一些。” 江明旭倒是笑了:“你还没进门呢,就想着帮衍鹤修复家庭矛盾?” 礼汀羞红了脸,她这时候才发现自己言语不妥,倒像是规劝似地干涉。 但看上去江明旭并不介意,于是她垂眼笑笑。 “她们在我心里都同样具有魅力。我觉得康佩帼阿姨值得被人爱慕。和她相处的时间很短,她没有因为我的身世,对我产生偏见。她和哥哥一样,明明一贯养尊处优,却把我给她涂抹的画,放在钱夹里。我感觉到自己被好好对待着。就算她嘴上说着不需要爱情,我也希望您可以珍惜她。” 江明旭耐心地听着。 他静默半晌,淡淡地说:“我永远失去方兰洲了。人总是渴望复刻得不到的事物。” “她离开了很多年,我一直在为当年的事后悔。” 江明旭:“她拍了很多风月片,我那时候气得发疯。察觉到她离开以后,我亲自去警局报案,警察问我和她什么关系,我回答不出来。” “相反。”江明旭:“我和康佩帼在一起,绝对不会担心她会离开,她可以把一切都处理得很好,并且情绪稳定。” “唯独壮烈离座,才可百世流芳。”1 人永远执着于得不到和已失去。 江明旭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看着桌沿上那封拓着联合国标志的信封:“刚才送圣诞树的配送员顺便拿进来的,你想去巴塞罗那实习?” 礼汀起身拿到信,回到地毯上撕开。 信是unicef寄过来的。 薄薄的信纸只有几行字,却足矣让她觉得一切充满意义。 片刻后,高兴的劲儿缓过来。 礼汀把信纸装进信封,她鸦羽般的眼睫微微颤动,说:“一月六日是巴塞罗那的三王节,就是传统意义上的儿童节,我选择的是当天去报道。但是哥哥国内的事太忙了,他不放心我去那么远的地方。” “挺好的。”江明旭想起他那沉郁倨傲的儿子,永远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他嘴角上扬说:“去啊,让他产生点危机感。” “.....您也支持我去巴塞实习吗,时间很短,就六周的时间。” 礼汀捏着薄薄的信:“但是如果我去了,可能整个冬天,我都不会陪在他身边。” 江明旭松了松领结:“漫长的别离,更能鉴证爱情的深刻。” “任何地方待久了,人都会觉得厌倦。新加坡四季如夏,我没兴趣在哪里购置房产。人也一样。” “只有彻底失去一个人,才会刻骨铭心吗?” 礼汀站了起来,她赤脚站在绒毯上,脚掌没有一丝血色,苍白漂亮。 “嗯,我想,正因为这个原因,兰洲成为我心里无法取代的人。” 他斜倚在沙发上,闲适地看着礼汀。 江明旭忽然想到,方兰洲也有不穿鞋的习惯。 他并没有通过那个人的女儿怀念她的意思。 男人至死都性格顽劣。 江明旭眼里却涌出浓厚的兴趣,似乎很想看到江衍鹤难堪。 因为他这个儿子,清高自傲,看见他混迹花丛,颇有些指谪。 江衍鹤彻底失去礼汀,就能和自己共情了吧。 如果世间没有她的话,不会寻找慰藉吗。 他漫不经心地问道:“江衍鹤......没有叮嘱过你在家里也必须好好穿鞋?” “他经常说,但我喜欢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况且家里有地暖。” 礼汀听完,很乖地蹲下身,穿了一双拖鞋:“哥哥有洁癖,我想是因为这个原因吧...所以家里铺了很多地毯。” 她喜欢像小猫一样,蜷在白色地毯上翻书,因为足够温暖。 江衍鹤忙完了,就把她捞起来,紧紧抱在怀里。 好想他,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但是此刻。 礼汀忽然不想江衍鹤回来地更早一些了。 因为这样的话,他思念她更久一点。 也更浓烈一点。 江明旭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这孩子,比方兰洲还叛逆。 “中国有句俗语,小别胜新婚。” 江明旭淡道:“如果你想充实自己的话,就把握住今年的机会,明年他万一落选了,你们的婚姻可不由他做主。” “您想过帮他吗?” 礼汀眼神里充满希冀:“再怎么说,他也是您的儿子。” “不会。”江明旭说:“这些是他要经历的磨砺,如果他被phallus干涉了婚姻,只能说明他没有能力保护你。” “他一直把我保护得很好。” “那你就把这次当做对他的最后一次考验吧。如果他落选了,他只能选择和其他女人联姻。” 江明旭忽然有点泛烟瘾,他抵唇咳嗽,笑了起来:“你妈妈不也是这么离开我的吗,让我永远痛苦,永远怀念她。” “没有在一起,才能铭刻在心底,深深地恋慕着。” 礼汀咬住下唇,并不像在询问,反而是在思考。 “得到了会厌倦。只有离开,才能让他铭心刻骨,长久执迷....是这样的吗。” -------------------- 1.《罗生门》麦浚龙 18号还有一更。 第88章 归汀 ===================== 礼汀下定决心去巴塞罗那,但她并没有告诉江衍鹤这件事。 她做好了离开的准备,心里充满愧疚,所以勾引他也格外卖力。 江衍鹤在英国这段时间,几乎每天都在应酬。 礼汀会在他进门前的一刻,又黏又欲地轻声叫着他的名字。 “等我很久了?” 她凑上来抱紧他,眼睛清澈:“想闻闻哥哥身上有没有别人的香水味。” 江衍鹤表面不咸不淡,顺势就把手从她漂亮的腰线上延伸进去,贴着皮肤的温热触感撩开带着她体温的衣服角。 似鹤归汀 第242节 毛衣的黑色面料裹着她,露出一小截雪白的皮肤,暧昧的痕迹宛如花瓣一样。 “有别人的味道吗?” 礼汀把脸埋进他的胸口,她享受着他的怀抱,很惬意也很舒服。” 恋人的触碰就像一种有限期的恩泽,因为身边所有人都在提醒她,如果他明年竞选失败,他们再也没有在一起的可能。 礼汀鸦羽般的睫毛颤抖着,频率和他划过她皮肤的手指一致。 “哥哥.....喜欢.....喜欢哥哥.....” 直到那人完全被她天真的伎俩俘获,沉迷于她的撩拨。 江衍鹤嗅到她身上的香甜,顺势而上摁揉着她腕心的血管,轻轻摩挲。 尤其是她把一条手抬起来的时候,面料被拉扯得陷了下去。 勾出隐约的缝隙来,毛衣裹挟的袖口勒出一条浅玫红的痕迹。 “多喜欢?” 江衍鹤感觉自己脑袋里仅存的理智濒临塌陷,疾病乱投医一样。 他试图把目光挪到别处,很快就注意到她的黑色长发被汗水濡湿,发梢粘稠地贴在后颈拂弄,像是水生藻荇在湛蓝海水里无所依。 很脆弱,很适合被他弄坏。 她乌木般的头发细软漂亮,被他整个拿捏在手心里把玩着。 “喜欢到越来越不想忍受你的晚归。” “汀汀就这么想吗?” 他语气缱绻温柔,在对她产生秽亵的旖念之前,江衍鹤依然维持那副不染纤尘的模样。 “嗯,不想你回国,离我好远,想要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江衍鹤听完,笑了笑,随即说:“这么离不开我呀。” “哥哥难道不渴望我吗。” 礼汀眼里晕着水雾,抬头看他。 江衍鹤不说话了,只是微眯着眼。 他盯着她的脖颈间与毛衣交接的皮肤,被水汽和汗液浸湿的细碎发丝湿腻地垂在她纤细漂亮的锁骨上。 礼汀骨架瘦削,伶仃的锁骨轻而易举地就拉开了浅微洼地,侧颈的发丝被拖拽着沉入毛衣边角,扫出一道泛着水光的弧度。 她在他侧颈呼吸着,她的体温虔诚又炽热,温暖他冰凉的触碰。 江衍鹤漆黑的眼睛在碎发下看着她,看着礼汀身上满溢的甜蜜感。 “现在都学会主动试探我了吗?” 他一直在忍耐,包括做的时候看见她满足的表情,他就会产生一种病态的占有感,让他忽略自己在生理上并没有得到最深刻最渴切的满足。 江衍鹤埋头在礼汀颈侧嗅吻。 他亲吻她,把她圈在浴室里,把礼汀困在臂膀之间。 激烈又汹涌的吻让礼汀浸出淡淡的泪痕。 江衍鹤听见耳边属于礼汀细喘的呢语,他看到氤氲的水雾里逐渐升腾的火焰。 她的脸在诱惑他,让他充满对她病态的渴切。 礼汀的脸被身旁的人捏紧,她的风情和气韵从江衍鹤的指端流泻而出。 江衍鹤舔走了她额头蒸腾的薄削汗珠,欺身上来。 “汀汀不要害怕,没有人可以左右我的婚姻。phallus想要我替他转钱,就必须要哄着我,懂吗?” “我知道,我从来没有因为这件事害怕过。” 她眼里充溢着深切的信任,没有一点恐慌。 “我知道你很忙,但我却没有帮到你,我......” 江衍鹤感觉到礼汀的背脊微微翕动去,感受到她的颤抖。 “你属于我,我就很满足了。” 他近乎凶横地咬噬她的后颈,他嗅着对方发丝间清冽的气息,越发不能餍足。 他单手卷起满是褶皱的毛衣,束缚住她,反剪出扭曲的形状。 舌尖从对方唇齿间隙里探进去。 礼汀难耐地仰起头。 江衍鹤喉结滚动,摩挲着她瓷器瓶身般的脖颈上暧昧充血的红痕。 礼汀的嘴角银线拉丝,宛如捕猎蝴蝶的细网。 回到英国的那个夜晚,看到了别的男人从家里出来,他真的起了杀心。 这几天礼汀在他怀里足够乖顺,江衍鹤想,她还是完完全全是属于自己的。 他其实足够恶劣,很喜欢眼前的人哭泣,挣扎,把她扭成迎合的幅度。 让她满身都是他的气息,然后抽搐着痉挛着,带着哭腔出自己的名字。 江衍鹤发现礼汀紧绷着,仿佛一直在颤抖。 他有点坏地揉着她,问:“汀汀这么怎么敏感啊。” 他喉头攒动,“那天那个男人碰过你哪里?” 礼汀被他折磨得长发缠绕着冷汗,眼睫虚浮扑棱着,局促忐忑地细细舔吻他发冷的脸,害怕到视野紊乱,眼尾露出一点脆弱的红色。 “这里。” 江衍鹤把她舒展开来,铺陈的黑发格外美丽。 他遏止住手指间对方濡湿眼睫的示弱,认真观赏着潮湿额头溢出甜腻细密的汗渍。 似乎不耐,问:“那这里呢?” 礼汀不断反抗求饶,身体泛红,眼睑跌落委屈的眼泪:“嗯......” 他在一言不发地玩弄跳动的脖颈命脉。 她被肆虐的刺痛感只要细微掠过,便舒服到窒息。 很习惯他的触碰,并且享受他的接近。 小猫似乎并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越来越恶劣。 她能感觉到江衍鹤的无端烦躁。 因为他完全不能控制自己去嫉妒,他没陪在她身边时,那些看到她的人。 他表面上冷漠,他阻止不了自己脑子里阴暗病态的想法。 真想把她锁起来据为己有,不想她被任何人看到。 他们都在骗她。 礼汀是没办法分辨出来,谁对她好和坏的。 她对昭然若揭的危险也无法洞察,根本不知道自己被别人虎视眈眈。 他想握住礼汀脆弱的筋脉,他束紧,她便不能呼吸,他放松,她血液可以流淌。 眼前的人似乎知道他的谵妄:“我....身上全都是你的痕迹,没有别人.....” 她激烈颤抖,脑袋里稠热难耐,小声尖叫着,感觉到了羞耻的水色。 即使在这一刻,她也陷入了莫须有的患得患失。 礼汀没有推开他的力气,她瘫软在浴缸里,仰头还无章法地舔着他的掌心。 江衍鹤把看着她的失魂,有些促狭地笑了:“这么喜欢哥哥呀。” 礼汀慌乱地扶着他的肩膀,她在水中觉得非常没有安全感。 “嗯....非常喜欢...” 礼汀不知道该怎么保持平衡。 她就像和他并蒂共生的植物,在暴雨中枝繁叶茂。 小猫发出细细的尖叫,刚才渴望被触碰,现在却烧灼一样疼。 她的逃避和躲闪。 可是反倒越快越重地勾起他的坏心眼。 他捏着礼汀的后颈,不容她有半分脱逃的机会。 礼汀陷入痉挛,神志不清地细细呜咽起来。 “要睡觉了....不可以...” 她身上有一种馥郁的冷香,撩地人越发想要犯罪。 “刚才谁撩我的。” 礼汀仿佛已经晕厥过去了。 他紧紧抱着她,轻柔的吻落在她的额角。 江衍鹤知道她会给予他所有的爱。 礼汀经受不住了,可是江衍鹤的眼神却越来越暗。 怎么可能停下呢,荒谬,明明是她先渴望他的,那就别临阵脱逃。 -------------------- 这一章会重写。别看了,很难看,我真的裂开了。 明天我重新写一下,这章我删掉重写,我们走剧情。 似鹤归汀 第243节 第89章 归汀 ===================== 到达巴塞罗那的第四周。 礼汀闲暇的时间很少,每天都很充实。 社区实践的机会不多,她几乎每天都陪同senior officers做政策分析和背景研究。 女生唯一的娱乐就是绕着圣家堂徘徊,但她从来没有进去游览过。 彩绘的教堂玻璃和恢弘的浮雕建筑,都在她遥远的身旁。 她还是不擅长和不熟悉的同事交流。 更多的时候,礼汀坐在方形餐桌的一角,聆听着自五湖四海,不同肤色的大家分享日常。 他们有的人一路顺风顺水,科研项目做得轰动全美,来这里锻炼小语种和多元文化,为了促进就业,增添人生履历。 有一个委内瑞拉的女生,大学在泰国曼谷的亚太经济社会环境事务处实习,研究生去了在瑞士日内瓦的欧州经济委员会。 毕业以后,她创业失败,得了抑郁症,经过了长长的gap year,又回到这里融入人群。 说起在联合国的经历,她总是热泪盈眶,觉得那是她人生最闪闪发亮的日子。 最闪亮的日子。 礼汀想,青春是从喜欢上江衍鹤开始的。 她在遇见他之前,世界都是蒙上了一层远山黛一样的阴影,又怎么谈得上闪亮呢。 不管自己逼迫自己忙得什么程度。 有一点空闲的时间,那人也会钻进自己的思绪里。 虽然每天夜里思念他到偷偷躲起来哭,但是礼汀一刻也没有觉得后悔过。 江明旭说得对。 如果哥哥失败了,他们在一起会遭到很多反驳。 自己一直黏在他身旁,不能一个人独立生活的话,分开的时候,一定没办法戒断。 礼汀虽然怀着这种一定会失去他的心情,但是在和江衍鹤视频的时候,她还是很甜的对他笑。 穿梭在异国寂寥的冬风里,她一直思念着那个人温热的怀抱。 周围的植物渐渐脱离沉寂的暗色调,浮出一点青。 巴塞罗那进入最冷的倒春寒,国内也即将迎来春节。 直到有一天,礼汀早起赶公交车的时候,有一颗淡红色的小浆果跌落到她的肩膀上。 她才意识到,已经很久都没有和人分享过生活里的趣事了。 在西班牙,她鲜少和同龄人聊天,看起来有一点孤僻。 礼汀皮肤瓷白,穿着淡蓝色的裙子和带绒的短外套,对顽皮的浆果露出温柔的笑容。 礼汀带来的行李很少,大多数是她来这里以后买的。 唯一最珍贵的,是叛逆小猫离开之前,在衣柜里顺走的。 江衍鹤的黑毛衣,巴塞罗那的春天很冷。 她把脸埋进毛衣里,仿佛上面还有恋人的体温。 礼汀觉得好寂寞,她忍不住低声哭了出来。 礼汀放在床头的手机,弹出了一条推送,朱家在京域赞助大型烟花祭,展现财力雄厚。 朱鄂企图再次拉拢江家,实现和江家联姻,从而互惠双赢。 phallus并没有出面干涉。 他和朱鄂的世仇,江衍鹤都替他一一化解了。 他现在巴不得把江衍鹤卖个好价钱,以后保他稳赚不赔。 消息并没有红点,显示的是已读。 礼汀早就看到了这则消息。 怎么办,礼汀不安地抱紧了手上的毛衣。 即使是看到这种新闻,也没有打电话质问哥哥的想法。 如果他真能和朱茵敏在一起,应该会很快地实现他的理想,成为最年轻的掌权人,也能彻底脱离phallus的控制。 他会一帆风顺地过好属于他的一生。 不知道,以后那个人,会不会带他和别人的小女儿,去上芭蕾的兴趣班,然后告诉他的女儿。 “很久之前呀,有个和你一样的小女孩,出现在我的生命里,然后彻底消失了。” “而我很爱你的妈妈。” 哥哥那个人,绝对不可能朝三暮四。 如果他未来有伴侣,他一定会割舍掉其他的感情,包括对自己的怀念,心无旁骛地爱着她。 她要比那些流言蜚语更了解他。 他呀,要是爱一个人,他一定会上深入骨髓地爱。 他才不会看长相,对外貌评头论足,他会深入了解对方的灵魂,给予欣赏。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礼汀揉着眼睛,有些鼻酸。 这个人还没有出现,她已经开始嫉妒她了。 手机骤然想起了提示,礼汀拿起来一看,是孟丝玟发来的:“小汀,什么时候回国啊,刚和剧组在外面聚餐,突然很想你。最近我收藏了《听见涛声》的原版卡带,准备送给你,还记得去年,你陪我一起看《溺幻》。你说日语里蓝被写作青,是天空的颜色,就像我们最喜欢的青春期。” “可是我没办法,再好好守护住玟玟青春期喜欢的男生了。” 礼汀在聊天框敲敲打打半天,最后一一删掉:“你也看到了朱家和江家联姻的热搜吧,我忽然感觉他离我好遥远。” “我一直在想,也许借助朱家的财力,更能帮他反抗phallus吧。” “不会,江衍鹤一定会拒绝他们的,这一两年年经济下行,影视剧也进入寒冬,我最近都没有挑选的本子了。不过听霍鸿羽说,江衍鹤手上的公司都挺稳的,而且他也拒绝了朱鄂让他一起经营医药公司的邀约。” “他......拒绝了吗。”礼汀小声问。 “他怎么可能会同意啊,要知道他耗尽心力,就是为了摆脱朱家,不和朱茵敏联姻。” “嗯,玟玟,我知道他真的很爱我,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他对我的爱。可是他这样下去太辛苦了,我不忍心。如果他失败了,还要长达几十年忍受phallus的控制,他那么向往自由的一个人,一定会受不了的。比起这个,和朱家联姻是最优解了,至少他可以摆脱一直逼他,伤害他,利用他来达成自己欲望的老师。” 孟丝纹忽然很心疼礼汀。 她对江衍鹤的占有欲那么深,到底是下了多少决心,才能做出这个决定。 孟丝玟想了很久:“好不容易你们才解除重重的矛盾,隔阂,和家境阶级的差距,互相拥抱在一起,我一直以为.....我最喜欢的女孩子能和我青春喜欢的男孩走到一起....如果你们分开了,我想我也会很难过的。” “而且,小汀....认识你和他的人,都知道你有多依恋他,你能下定离开他的决心,一定很难过吧,我好想抱抱你。” 礼汀说:“我...很坏的.....我才是那个最不负责的人。你知道吗玟玟,我在这里处理儿童福利署的业务,看到了特别多童年失去父母的小孩。我九岁那年,妈妈去世了。我很容易和他们共情,发现他们都敏感,孤独,没有底气。 “但我满脑子都是......” 孟丝纹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礼汀的回复,她担忧地拨通了电话:“小汀,是什么,你说出来,或许我能帮你分析一下。” 礼汀的声音隔着模糊的电流,从大洋另一端传过来。 她的声音很细弱,但很笃定。 就像在深思熟虑以后,她终于下了十足的决心:“我想给哥哥生一个小孩,眉眼像他的。” “我偷偷怀上他的小孩,不告诉他,然后悄悄离开。” “然后,我会永远,永远,不让他找到我。” 礼汀的声音很轻,她软软地憧憬,就像陷入少女幻想的梦境,道:“他不会知道这件事的,我会偷偷保密,只要是他的孩子,我就心满意足了,我想一个人悄悄把孩子带大,我太迷恋他,也太孤独了。如果他不在我身边的话,或许我可以靠小孩,来慰藉孤独的心情。” 孟丝纹在电话这端安静地听着,她非常心疼这个脆弱的人,但她并没有打断她的呓语,反而笑着问她:“那如果你和他有了小孩,你想给她娶一个什么名字呀?” “你怎么不批评我呀,我的行为是不是很幼稚。”礼汀小声问道。 礼汀咬住下唇,眼睫微微颤动起来:“我想躲起来,不被他找到。我知道养大一个小孩是非常困难的。那人不想让我生孩子,因为不想和别人分享我,我之前也不想和别人一起分享他。但现在,这个孩子的存在,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和他产生羁绊的纽带了。” 她把手机放在一边,用细白的手指捂住眼睛,忍不住呜咽起来:“玟玟,我真的好爱他呀,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什么不切实际的事情都想过。可是如果有一天,我要彻底离开他的话,我真的很想留下一点和他有关的存在。” 身上的痕迹会消失。 毛衣的气味会泯灭。 甚至他送的钻石都填满不了不起她对他浓烈的占有欲。 “汀汀这么温柔,一定会是一个好妈妈,我从来没有担心过你照顾不好小孩。” 孟丝玟的声音充满治愈,她笑着娓娓道来:“你别担心呀,谁说你们不能在一起。说不定他选上京商首席以后,你们的孩子也出生了,到时候花好月更圆。” 礼汀眼尾泛着微微地湿红。 她听完孟丝玟描述的美好愿景,声音有些羞怯:“玟玟你,真的不反对我想偷偷怀一个他的宝宝吗。” “嗯。”孟丝玟说:“乖呀,别怕。我之前也会劝剧组里地女生分手别做傻事,这些都是建立在对方是渣男的基础上。江衍鹤特别好,你们互相都深深爱着,有爱情的结晶当然更好啊。但是你要怀宝宝之前,注意要调理身体。你身体太弱了,要先好好照顾自己。” 礼汀想到要给那个人怀一个孩子,那一定会和他做很多很多次。 那个人在性上面一直都很野,摁着她到哭着晕厥过去才满意,但他一定会把她抱起来,放进浴缸里,帮她好好清理。 满脑子都是他凶戾又性感的样子,礼汀脖颈都变得绯红。 小猫又害羞地把脸埋进毛衣里,她用冰凉的手指敷了敷滚烫的脸:“玟玟....这件事...是我和你的秘密,你别和任何人讲呀。” 孟丝玟回答地十分干脆,她说好。 两个人说完,孟丝玟随即又问起来:“听说春节前后,江家准备举办大型招商晚宴,为了招揽合作伙伴,具体的商业手腕,我也不太清楚。” “霍鸿羽说,可能到时候,朱家会使出浑身解数,拉拢江家,从而实现联姻。”孟丝玟补充道:“到时候你会不会回来啊。” “哥哥一直保护着我,没有让我沾染任何是非。我从来不为人情世故苦恼。” 似鹤归汀 第244节 礼汀想着那人怕她在这里过得不好,上次做到狠了,摁着她一遍遍地让她重复,离开他就没办法活下去的话。 甚至用上了皮质项圈,不许她离开。 最后他最后还是疼惜她,摩挲着她微红的手腕,语气颤着:“疼吗?” 江衍鹤实在拗不过她,在礼汀离开之前,往她的银行卡里转了一长串的数字。 “康阿姨很想我陪着他们过新年,她给我形容了一下,说上次为我举办的宴会被那些人搅乱了。让我在春节回国,穿着很漂亮的礼服,出现在他们面前,宣誓我才是江家的女主人。到时候呀,那些人一定被我彻底征服。” “你本来就是!你是被他们全家人承认的未来接班人的老婆好吗?” 孟丝玟嘴角上扬:“小汀你会回来吗,我太想见你一面了。” “可是我总觉得,如果我不去这个宴会的话。” 礼汀怅然地垂下眼睛:“他会不会搭上一位属于他的贵人,从而事业顺风顺水。” “你才是他的贵人。” 孟丝玟:“我每次想到他从六岁就开始喜欢你,就觉得非常浪漫,谁能持之以恒地爱一个人十六年呀。” “小汀,回来过春节吧,用力地争取他,和他上床。他那么爱你,一定迷恋着你占有欲的魅力,迷恋着你的恶和烈,如果一味逃避的话,就不是他爱着的你了。” “我....会考虑的。” 挂断电话后,礼汀眼角的泪痕已经干了。 她抱着那人的毛衣,安静地坐在床头上。 屋里光线幽暗。 这几周的工作时间很短,但领导交代的任务和报告,都完成得高效妥帖, 礼汀从来不是一个,遇到事情唯唯诺诺,拖沓逃避的人。 没错,自己对江衍鹤的爱,窒息,浓烈,寸步不让。 她展现给别人看到的,包括她的朋友,和那个人。 都是她愿意给他们看到的。 她从来不是毫无求生伎俩的小猫。 回到京域,在所有人面前,在他商业宴会上,穿着奢华的裙子,任人品鉴。 就算美若天仙,被那些混迹商场的男人赏玩,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吗。 礼汀垂着眼睛。 朱茵敏和江衍鹤珠联璧合天生一对的词条,排在热搜里。 莹光色的屏幕把她净白的脸照得尤其魅惑,她细白的手机滑动着屏幕。 打开和江衍鹤的聊天框,那人上一条和昨晚和她的视频。 “哥哥,我很想你,国内的软件推送铺天盖地都是你。” 她并没有患得患失地等他回复,反而在等待他地间隙,礼汀做了一个在联合国实习的plog。 那人回复得很快:“等我忙完回去陪你。” 再次打开微博和其他软件时,他和朱茵敏的词条已经彻底消失了。 输入两人的关联词,广场也被人彻底清理过。 “吃醋了?” “才没有,我还看到了一篇你,朱茵敏,翡珊的同人文,还没来得及点进去,链接就失效了。” 礼汀带着一点笑意,因为她看见那人给她新发的plog赞了。 那人只关注了她,并没有发布过任何东西。 简单的鹤字,已经引来了很多人充满猜测的关注。 那人不仅秒赞,还评论说:“想你。” 即使言简意赅,可是思念已经浓烈地快要塞满几万里的距离,传送到她的身边。 “这几天表现得不错哦,就惩罚你春节看不到我吧。” 礼汀苍白的脸上出现了稠热的红色,带着一点点少女的别扭:“我没有吃醋哦,清理词条应该花了不钱吧。” “是我倏忽了,朱鄂的人从各种方面造势,仿佛吃定我了。别担心,我会叫法务部的人注意的。” “我看到明旭控股的官方微博下面,你的很多老婆粉都在那里哭哭,我是替她们鸣不平而已。” 小猫弯着眼睛:“这里还有一些工作没有忙完,宴会可能我回来不成了,别太想我哦。” “这个惩罚太严重了,汀汀怎么这么坏啊。” 他的声音有点哑,在空旷房间灌入礼汀的耳朵,显得十分性感:“想你,熬得受不住了。” “我也想你,担心你照顾不好自己,这段时间我经常给帘姨分享我倒腾出来的菜谱。” 礼汀抱紧膝盖:“你一定要好好吃饭,工作是其次,身体最重要。” “想和你结婚。” 江衍鹤咳嗽一声,带着浓烈的占有:“早知道什么也不教汀汀的,让你依赖着我,靠自己什么都完成不好,只会躲在我怀里撒娇。” “我才不要做那种笨蛋呢。” “现在怎么办,我已经变成什么也做不好的笨蛋了。” 江衍鹤的尾音拖长,带着微微地叹息,让她的心跳地很快,变得不受控制:“最近熬得难受,汀汀什么时候能给我点甜头啊。” 在听清那人想要的甜头是什么的一瞬间。 礼汀脸烧得绯红,她害羞地挂断了电话。 - 礼汀走近菲尔斯小店,身后是焦糖山粉色的日落。 她穿着一件很薄的黑色长裙,提着一个纸袋。 露出一截光洁漂亮的肩颈,又长又直的小腿白皙如玉。 冬令时在下午五点左右就天黑了,今天是农历国内的春节。 老板黄丽珺是一个台湾和西班牙混血的华侨。 在焦糖山上开着一家中式餐厅,也许是最近很冷,昼短夜长很容易让人的情绪陷入低落。 今天的客人很少。 眼前的姑娘是最漂亮的一张东方面孔,黑发宛如瀑布,垂坠在蝴蝶骨上。 最后一缕霞光中看美人,越发出尘艳绝,眼尾上挑泅着红晕,像是哭过,眼角的睫毛膏跌落的一小点黑色,就像一颗象征着脆弱,惹人怜惜的泪痣。 黄丽珺看见女主一直坐到天空变成晦暗的灰色。 于是,她用西班牙语问道:“你是来这里拍电影的吗。” “我们觉得你好像一个电影明星,但现在我实在想不起来了。” 礼汀摇了摇头。 “你是中国人吗?”对方友善地用中文说道。 “嗯,是来这里实习的。” “我之前还和店里的侍者讨论呢,说你长得怎么漂亮,一定是一个网红博主。” 她重新给礼汀斟满一杯sangria:“正巧呢,我们店也有个网红,是个模特。” 礼汀往里面看,一位连帽衫外面松垮套了一件澄红外套的男生看着她。 察觉到她的眼神,对方迅速转开了视线,一副害羞地到逃避的模样。 “怎么样,意大利的ig网红,帅吧,在我这里体验生活,刚才一直在怂恿我用中国人的身份和你交流呢。” 礼汀不禁露出了一点笑容, 察觉到她笑了,女店长温柔道:“不介意的话,就在这里和我们一起过年吧。” 店里已经没人了,有人聚集在远处360度观景台上,拿着望远镜瞭望。 此时,正遇上巴塞罗那的万家灯火,橙黄色的灯光像萤火一样在山脚下闪烁,整个城市呈现出暖色调,混着深蓝的远海和云雾,爱在日落黄昏时。 礼汀忽然想起了四年多以前,陪那个人在官山道别墅看到的金色光带和海港。 仿佛恍若隔世。 “你看起来好悲伤的样子,怎么回事,失恋了吗?” 礼汀察觉到对方的善意,她的蹙起细薄的淡眉:“我的恋人此刻正在国内,举办一场对他非常重要的宴会。会上,他可能会和门当户对的富家小姐宣布联姻。” “你担心吗。” 对方关切且充满微笑:“尼克已经盯着你看了一下午了,如果你的恋人找到了适婚对象,难道不可以考虑一下他吗。” “他的身材是不是很好,他是一个模特,副业是变装网红,不仅身材好,他还经常做平面模特。” “可是我听说模特身边,从来不缺围绕的女孩子....” “我之前在大学里做研究呢,半路出家当的模特,女生的手都没碰过。” 尼克笑容非常灿烂,让礼汀不由得跟着他笑了起来。 察觉到两人聊得很投机,黄丽珺默默地退了出来。 两人在冬夜的天台上,朔风吹动女生的长发和男人的衣摆。 “我是今年夏天来这里的,一来就呆到了冬天,我也是圣地巡礼来的。《权游》看过吗,最初我在san juan de gaztelugatxe的小岛上环游,刚安顿没几天,我的外祖母诊断出恶性肿瘤,我就去那里的修道院给她祈祷,手术后,她的病好起来了。我深深爱上了那里的复理石海滩。我还捡到了很多剧里的龙晶。后来,我就留在了这里。” “那里的海水是幽深的蓝色,就像我的眼睛。”他扭头看向礼汀:“愿意和我对视吗?” “天色很暗,我看不见呢。” 女生委婉地拒绝,却温柔地表达了期待:“但是我愿意去巴斯克地区,看看你说的绝美地貌。” 黄丽珺嘴角微微上扬,她关了店门,放了小野丽莎的《samba de verao》。 旋律悠然地响了起来。 似鹤归汀 第245节 她遥遥地看了一眼,站在观星台上的两个人。 黄丽珺用手上的拍立得闪了一张照片。 礼汀的围巾还搭在桌上。 女店长走过去,用马克笔在相纸的白边上写着:“愿你幸福快乐,美丽的姑娘。” 在这里,已经多少年没有看过春晚了。 黄丽珺并不记得。 年逾四旬的女人裹好波斯配色的丝巾,惬意地坐在椅子前。 每年春晚的时候,她就习惯性复习《爱在》三部曲,因为春天快到了。 jesse和céline两人路过河边的时候,河畔水波流淌,诗人写的诗到底是什么呢。 “溪流终将汇入江河/迤逦而下/随波追流/我中有你,你中有我/这是命中注定” 或许应该重温一下当年最喜欢的情节了。 礼汀和nick聊天的时候,也心不在焉的。 她的手机响了几次,她咬住下唇,任由悠扬的铃声响了一会,都被她挂断了。 “我有一个很爱很爱的恋人,我曾经在科莫湖畔的别墅里,和他一起看过《午夜巴塞罗那》。人潮中相遇,可以产生成千上万种不同的爱情道路,爱一个人更像是舒适地表达自我,灵魂的共鸣并不全靠欲望。我那时候对他有雏鸟情丝,是因为外貌喜欢上他的。现在我长大了,我除了他,对谁都没有十七八岁的悸动了。” “现在也是他的电话吗?” “应该是他秘书的电话,因为我答应过他,每隔六小时,会和他报告一下我的地点。” “他对你占有欲挺重的。” “我对他更重。”礼汀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你会抽烟吗?” “你怎么发现的?” “你身上有薄荷糖的味道,而且手腕上还有戒烟贴。” 礼汀笑道:“我对男性的气味很敏感,只有那人在我身边,嗅着他的气息,我才会很安心。” “你仿佛一直在拒绝我。” “也许吧。” 空气中,弥漫着礼汀绸缎般的黑色长发清淡的香味。 nick有点迷恋地嗅了嗅。 他甚至觉得,这种气味能取代掉烟草和薄荷糖的味道存在了。 他充满期待地问道:“你可以陪我聊一会儿,作为我们灵魂的相接点吗?只在朋友关系的基础上。” 礼汀柔声道:“当然可以。” “还好我会一点意大利语,不然以我匮乏的西语,简直没办法和你交流。” 面容深邃的男人察觉到了,不想让两人相遇的成为遗憾。 在两人告别之前。 他找到了礼汀在国外用的社交软件,注册了一个新的id:“我申请好友了,我们互关作为相识的凭证吧,我希望记住今天。” - 青年禁欲又矜贵,穿着裁剪名贵的黑色西装,袖扣上镶嵌着蓝宝石,稀有切割纹路在枝形吊灯的璀璨光照下,熠熠生辉。 他穿梭在人群里,连头发丝都一丝不苟。 两人分开的时刻。 江衍鹤习惯性在腕骨上缠绕着属于她的白色丝带。 之前染血的细带已经恢复了光泽,贴紧他的体温。 在她没有陪伴在他身边的日子里,他只能用她留下来的温暖,艰难地缓解着他对那人的思慕。 江衍鹤应酬完京都叶家带来的一群人,他终于得到了简短的喘息机会。 因为祁弥报备说联系不上礼汀。 江衍鹤面上不显,神色却变得冷肃起来。 划开手机,他习惯性翻开礼汀的动态。 事实上,他看过礼汀发的每一条,很多遍。 礼汀鲜少会拍摄到自己,但是昨天她偶然间不经意地露出了自己伶仃的锁骨。 江衍鹤看着礼汀衣领间若隐若现的幅度,仿佛两人之间的万里距离变成了寥寥几厘米,触而可及,他仿佛能嗅到她身上清冽的水生香味道。 男人稍微多喝了点酒。 灯光下,他的冷白脖颈上,凸起的喉结泛着很浅的红色,性感地无声滚动了一下:“真会招我。” 他的眉眼像幽深的湖水,仿佛在触及到的一瞬间,就会溺毙在他浓烈的爱里。 霍鸿羽今天迎来送往,忙活了很久,终于避开人群。 他摇摇晃晃地,拿着红酒杯走到楼梯口。 看到江衍鹤的一瞬间,霍鸿羽焦躁的心情,立刻安定了下来。 他放轻脚步走近。 凝视着男人靠在扶梯上的身影,霍鸿羽终于松了一口气:“哟,那么多投资方等着和你见一面呢,你就躲在这里,在思念小情人呢?” “这些都是拿不出几个钱来合作的,招商不用我出面。”江衍鹤头也不抬。 “我可比顾坚白仗义多了,今天进我肚子的隆河夜丘干红,比我大学毕业他们逼我喝得的都多。” 江衍鹤薄唇微弯:“嗯。等我这里忙完了,把德国的跑车公司底价转卖给你。反正你对那个品牌方感兴趣。就当是带你创业。” “我就知道我兄弟仗义!”霍鸿羽笑道:“不枉我把霍家交给你。” “今天这个架势,如果许兴洲和朱鄂都倒戈去徐杰那边,到时候也能勉强平手吧。” “防患未然,毕竟是被phallus控制一生作为前提。” 江衍鹤划着手机屏幕,骨节分明的手指划出弧线,漫不经心抛了一辆几百万的跑车钥匙给他:“送你,明天去提车”。 送走喜滋滋的霍鸿羽。 他恢复了冷峻沉郁的状态。 江衍鹤发现他思念的小猫,居然在几个小时前,关注了陌生的意大利男网红。 这还不算最要命的。 礼汀已经整整一天,没有和他说过一个字。 电话也是关机状态。 江衍鹤,此时已经彻底联系不上她了。 -------------------- 抱歉久等了,2.1前,我每天都会日更7k 第90章 归汀 ===================== 朱鄂身后跟着他们请来的媒体,他们本来打算在今天定下和江衍鹤的联姻。 朱茵敏在几年前,在江衍鹤面前上演逼婚戏码,被他狠狠告诫后。 今天朱茵敏倒是安分了不少,没有出现在他面前和他正面冲突。 她年纪也不大,没有深厚的资历和那些资本家推杯换盏。 做了做讨喜的工作,以女主人的身份,来来往往地招呼着到场的媒体。 镇得住场面的,都是江衍鹤几个过命的交情,莫浠和顾天纵。 莫浠在年少的时候,曾经和一位年长女星,也就是他父亲的情人搞在一起过。 莫家是个大家族,莫浠也不知道自己母亲是谁,从未得到过母爱的青年第一次被慰藉。 他要和人私奔。 暴雨夜的半岛机场,他没有等来那位朝思暮想的,类似母亲和姐姐之间的恋人。 那个女人早已经穿着性感的丝绸睡衣,套着风衣,回到了他父亲的怀抱。 莫浠唯一等来的。 是那时候还在读高中的江衍鹤。 江衍鹤周道至极,不仅帮他销毁了不雅照,撑着伞来机场找他。 夜色下,青年肤色冷白,眉眼桀骜又野,身量气度堪称万一挑一。 这个应该在学校里,认真听课,被女孩子们爱慕的男高中生,却逃了晚自习,冒雨来帮助自己。 明知道全城的人都在看他们父子间的笑话。 显然,经过了这次的事情。 莫浠饶是有再高的经营手腕。 他也已经彻底成为父亲的弃子。 江衍鹤并没有说一句安慰莫浠的话。 他向来懒得寻是惹非,甚至什么也没问,只是径直把他带回了江家主宅,告诉他,就住在这里。 莫浠在江家浑浑噩噩了一个多月。 他不想关注这些事,却不得不关注。 这件丑闻已经过去了,冼蔷已经被父亲认识了新欢取代。 似鹤归汀 第246节 父亲和一位更年轻的女性,陷入狂热的爱海中。 有一天夜里,江衍鹤来找他。 雨季没有结束,那人神色淡漠地斜倚在门上:“你可以直接回家了。” 莫浠在房间的空调下裹着棉被,拒绝道:“没意思,我就算回去。冼蔷摒弃我,投向父亲怀抱的这段经历,会成为我的心理阴影。难受,我再也不会爱了。” “你不回去,你们莫家谁还能撑起来,就靠一个痴迷酒色逸乐,靠卖股权赚钱的败家子?” 江衍鹤把蜷在床上做virtual value推导的莫浠拉起来。 那人手指冰凉有力,不容拒绝:“和你父亲争取,我来支持你。” 莫浠模模糊糊地意识到。 现在娱乐八卦里,父亲新找到的年轻女性,如此契合,实属不正常。 难道这也是江衍鹤的授意? 因为这位年轻的女星,是他们江家的一个分支品牌的广告代言人。 “他现在身边那位,是你找来麻痹他的?”莫浠问。 “你猜啊。”那人又暴露顽劣的本性,就爱和他兜圈子,把猎物放在手掌心把玩。 他半信半疑:“你.....居然做到这种程度?小鹤你玩真的?” 那人玩味地笑了起来,眼神阴冷湿润,带着一点促狭:“哥,你要冼蔷,我不是这就帮你得到她了吗?” “她....她在哪?” “在你家南苑那套别墅里。” 江衍鹤:“你父亲在你走后,把一切的罪责都怪在她的身上,彻底厌倦了她,她走投无路。” 莫浠声音有些颤抖:“所以只有在我父亲不要她的基础上,她才会想起我吗?” “你也别怪她,信什么八卦啊。”江衍鹤惋惜地说:“说不定,你父亲会用你的安危,威胁她远离你。” 莫浠从凌乱的被窝里下来。 素灰色的被子随着他的动作裹卷在地,他的身量比江衍鹤矮一点。 眼前这个英俊沉稳的青年,每一个字,都恰到好处地落在他心坎上。 “她心里有我?” “哥,你还年轻,以后还会遇到很多女人,冼蔷却没有其他选择了。” 江衍鹤眼神平而凉:“你可以怨她,恨她,你的所有负面情绪都可以反馈到她身上,但这样,你永远不可能得到她的心了。” 他懒倦地给莫浠点了一只烟,随即把玩着手里的浮雕金属打火机。 “这个打火机怎么有点眼熟?”莫浠问道。 “闹什么脾气呢,记得怎么清楚。” 江衍鹤随即笑了,用鼻音嗯了一声:“这玩意儿,她特意委托我,拿来送你,当个信物。” 莫浠苦涩地说:“可是,我已经不相信.....” 江衍鹤打断他的话,尾音有些漫不经心:“她心里有人不重要,她现在无依无靠。重要的是,你可以争取获得整颗心,不是吗?” 莫浠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他正在沃顿读硕,dtl和gsa,worldquant都能拿满分。 他长着一对看起来很精明的狐狸眼,却处理不好这段感情的惨败。 但今天,和江衍鹤短暂交流。 莫浠感情上的一团乱麻,被比他小五六岁的男高中生,彻底厘清。 在这件事情上,他也学到了,看待事物不能太激进和负面。 莫浠心情开怀了不少:“小鹤,你放心,我绝不会因为父亲的事情,对冼蔷产生偏见,毕竟我真的喜欢她。” “你说彻彻底底的得到。” 江衍鹤凑近他,带着蛊惑人心的潮湿气流:“只要你帮我反抗phallus,你想要什么,都能得到。” 莫浠的心脏猛地一颤,他像是突然有了动力:“我啊,从来没有什么志向,我和你之间不谈报答,我一直把你当兄弟,只要我能做到的事情,你放心交给我。” 所以在一年多以后,海难中,没有亲手救下礼汀的江衍鹤,陷入自厌的情绪里。 顾天纵帮他选拔phallus的护理人员,帮他拉拢父亲的朋友。 而莫浠,已经带着莫家的公司,和江家融资到合作,可以说,江衍鹤越来越顺风顺水,有他很大的功劳。 江衍鹤想要做的事,没人能够阻拦。 他下手狠辣,人冷静果敢,networking的能力更是同龄人无法企及。 靠近他的人,都会被他吸引拉拢,愿意为他效力,深深着迷着他自我认知,把他的目的,当成自己的目的。 联姻的确是最好的,用来笼络人心的手段。 因为朱鄂不只是做医疗器械,他们也从事药品研发,日用品药妆销售,以及线下还有理疗和医美。 江衍鹤那么深谙人情世故,怎么利用朱鄂,达成最优解。 他高中就能看懂自己的eaton and kortum model,和自己一同参加aea年会。 江衍鹤会想不透彻这个道理吗。 不仅能轻松地摆脱phallus,从而商运亨通。 即使分割开明旭控股,他的福布斯的排名也能冲到巅峰的位置,年轻有为。 可是莫浠知道,那人所有的驱动力和归宿,都来自于那个让他心碎,忐忑,不安,却偏执守护的恋人。 他这么耗尽心力,完全是为了礼汀,又怎么能撇下她和别人结婚呢。 江衍鹤把她刻进心底十六年,为她披荆斩棘。 这么深的恋慕,世界上有多少人能做到。 这次江家宴会的门槛很高,年净值达到一定的程度才能进门。 所以媒体争相报道,一堆人黑压压地等在会客室的大厅里。 上次江家举办的宴会,会上,phallus拿出了江明旭的亲笔信,成了一段茶余饭后被众人讨论的豪门隐秘传闻。 群众都抱着爱看热闹的心理。 这次闻风而动的媒体人特别多,都等着添油加醋地挖掘出江家的感情秘辛。 大家几乎都以为,今天是一场纯粹的商业会晤了。 朱茵敏派礼仪给这堆人分发了小礼物,是她家药妆的保湿礼盒。 众人十分满足地收下来了。 本来这群人等待地百无聊赖。 他们接过礼盒以后,现在,关于江衍鹤的联姻问题,大致是分成了两派。 翡家和朱家里面一定会选一个。 江衍鹤赢了,朱茵敏成为未来的江太太。 江衍鹤输了,按照江成炳给出的翡翠,和江衍鹤放在家里的翡翠珊瑚礁,以后和江衍鹤结婚的人,是phallus的小女儿。 礼汀,从来没有出现在,他未来的结婚对象名单里。 无论两个人爱得多深,为对方多努力。 在大众的眼光里,就是一个连网红都算不上的心机女孩,找到方法搭上了他。 礼汀没有背景,没有家境。 和他共鸣的灵魂,被他恋慕的身体,以及她的美好品质和善良。 那些围观的看客,把她和他有关的词条,放入和江衍鹤有关的网红名单里,统统忽略不计。 在她们心里,礼汀甚至比不上她小有名气的妹妹礼桃。 他们爱得那么深,那么刻骨铭心,就像淹没在金钱和物欲的洪流中的水滴。 烟花汇演腾空而起,海面映得绛红璀璨,朱家赞助全程。 朱鄂瞧见江家并没有召开发布会的意思。 他揣摩不透江衍鹤的意思,只能让朱茵敏去一探究竟。 门厅里,各大媒体举着不同娱乐的话筒和麦克风,提高嗓门,隔着玻璃门和安保。 他们拥挤着,推搡着,打算问出真相。 “江少,请问你在京商选拔结束后,会公布你未来的另一半吗? “朱小姐真的不介意,江少和你老师口中上不了台面的女孩子,有过一段感情吗?” “江少,明明和朱家联姻,你就能拉倒稳定的选票,你现在表示迟疑是因为还没玩够吗?还是你执着于翡珊小姐呢。” “再不做出决定的话,朱先生倒戈,对你的境况反而更加不利。” 这些人不停地拍摄着玻璃门里面的陈设,再往里,就是他们触不到的纸醉金迷了。 他们的情绪本来就很容易煽动。 现在朱家用半颗甜枣把他们吊起来,就更都更不愿意离开了。 朱茵敏找了很久,只看见莫浠出来维持秩序,对方不是一个好相处的类型,人会算计,也相当精明,不会做亏本的生意。 她没有上前和莫浠交流。 因为此刻蒋嘉禾出来了,正跟着她,以她助理的名义,帮她拿着大衣。 “我还是不放心你,一会出空调房,外面很冷。” 朱茵敏不想莫浠揣摩出她和蒋嘉禾的关系,于是从喧嚣纷杂的人群中,走出来。 她沿着长廊走进vip通道,高跟鞋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冷硬的脆响。 虽然是商务应酬,这些人都不愿意离开,江家名下涉及的产业链庞大。 似鹤归汀 第247节 管理层不仅是名校毕业,还有资深的履历。 如果江衍鹤能和他们合作,一定没什么问题。 走廊上一路都没遇到什么人。 蒋嘉禾:“原来今天礼汀没有来吗,我还挺想和你,会会她的。” 朱茵敏说:“哼,如果不是康佩帼喜欢她,今天这种场合,她这辈子都没有挤进来的机会。” 两人正聊着,就看见霍鸿羽还没有离开。 朱茵敏发现霍鸿羽正靠着隔间的台阶,正喜滋滋地用手指圈着跑车钥匙扣打旋。 她走近,挤出一抹笑来:“江衍鹤呢,我怎么没看见他,只看到顾天纵他们那帮人在里面喝酒应酬。” “你问他做什么?”霍鸿羽身上染着酒气,似乎有点醉了,但是对人还是充满防备。 “我爸爸让他和我一起去媒体面前露个脸,现在外面不是闹得满城风雨,都说他现在需要得到我们家的帮助吗。” 朱茵敏红唇微抿,看见霍鸿羽似乎有可以拉拢的可能,于是循循善诱道:“如果我和他在一起,以后他赚的钱,就不会给phallus分一杯羹,他也可以当上京商首席,摆脱他老师的控制。为了感激你们这几个兄弟对他的帮助,我一定会帮他酬谢你们的。” “好啊.....说得好,我完全赞成!”脸色潮红的霍鸿羽鼓起掌来:“简直算得上珠联璧合!” 一旁的蒋嘉禾脸色有点难堪。 他抬起手,想制止霍鸿羽的掌声。 朱茵敏往后扫了蒋嘉禾一眼,示意他别动。 “几年前,我不是在京都买了套房子.......江衍鹤来你们家里做客,被你穿着大振袖和服逼婚了。” 霍鸿羽说话颠三倒四,又接得上之前的逻辑:“按我说,逼什么婚啊,江衍鹤就应该早点和你结婚。如果你们结婚,不就没phallus什么事了。” 霍鸿羽含糊地笑起来,他平时就有些不着调,说的话都不知道褒贬。 朱茵敏完全没办法鉴别,霍鸿羽在祝福她还是在嘲讽她。 朱茵敏听见这句话还是有点高兴的. 她顺势而下,企图问出更多:“江衍鹤人呢,我怎么没看见他?”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问我?” 霍鸿羽疯狂地大笑起来,狂妄肆意:“你的‘江衍鹤’,不是在你身后吗?” “?” 蒋嘉禾瞬间反应过来,就像被人狠狠打了一记耳光,暗地里咬紧了牙关。 圈子里几乎都知道他和朱茵敏的关系,也知道他是朱茵敏找到的江衍鹤的替身,连名字都有半分相似。 蒋嘉禾:“你说什么!” “说你呢,就凭你,别做梦沾边江衍鹤。” “哦,我忘了,阿鹤的骨相,估计是这个人回炉重造整容几十次,也没办法复刻的绝色吧。更别说身材气质和能力了,他也配和阿鹤比吗?撇开家境而言,就算他半点不靠江家,完全凭借他自己的能力,也能在商界叱咤风云。一个离开女人的饭碗就活不下去的废物小白脸,怎么有脸和他相提并论呢。” 霍鸿羽把钥匙放进西装口袋。 他酒意似乎已经消减下去,肃穆地说:“朱茵敏,你是女人。我不和你计较。你拉着一个我兄弟的替身来恶心我,我已经够反胃了。得亏我今天心情好。换做平时,我根本不会把这个按、摩棒一样的小玩意儿放在眼里。” 蒋嘉禾骨子里很倔,并不是为了钱没有下限的陪酒男。 他现在也搞了一个小小的广告公司,企图给朱茵敏幸福。 蒋嘉禾往前走了一步,要上前辩论。 朱茵敏心里无名火起,想在这里给蒋嘉禾一个耳光,但生生克制住了,只是气恼地踩了蒋嘉禾一脚,示意他别动。 “你别发泄在他身上啊。” 霍鸿羽倒也没觉得朱茵敏失礼。 他能喜欢上孟丝玟,本来就是凭感觉做事,不在意礼节。 现在看见两人拉拉扯扯的,更多是觉得可笑。 他转身欲走,随即回头对朱茵敏说:“你问我江衍鹤在哪里?那我告诉你,他搭载私人飞机去西班牙找他的女人去了。” 朱茵敏捏皱了衣摆,脸色有些难堪:“......她有什么资格能让他这么爱她?” “爱情是谈论资格的吗,你以为是在拍卖?”霍鸿羽身上的酒意消散了一些。 随即,霍鸿羽漠然道:“你可能会觉得积怨难平,礼汀各方面条件都不如你,凭什么江衍鹤选择的不是你。那我告诉你,在你许愿空头支票酬谢我的时候。我和江衍鹤的每一次聚会,礼汀都会贴心准备醒酒茶和胃药,拜托小贾给我们拿过来,甚至连温水都会准备好。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彼此相爱的一双眷侣......别拉着江衍鹤炒作你们朱家的股价了,他从来没把你们放在眼里。” “你.....你凭什么认定我在炒作股价。” 朱茵敏辩解道:“我只是为了我能和他在一起造势,这是爱情!” “契合的恋人不用全世界都来喝彩,我说的只是微不足道的细节......他们两人才知道,对彼此的感情究竟多深刻。” 霍鸿羽露出一抹笑容:“你别做不切实际的梦了,礼汀刚失踪,她早已经渗透进江衍鹤的每一个生活细节里,他怎么可能离得开她呢。” “只要礼汀在江衍鹤的身边,我一次去他俩家里去做客,总觉得很温馨,有家的感觉。”霍鸿羽回忆道。 朱茵敏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就像今天的宴会。” 霍鸿羽淡淡地说:“作为唯一一次没有得到礼汀醒酒茶的例外,连我都对她的情况牵肠挂肚,更何况阿鹤。” “发自内心地爱一个人,并不是靠声势浩大做文章。我以前不明白这个道理,我也和人分分合合。”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转身离开了:“朱茵敏,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你好自为之吧。” “我觉得他说得没错.......怪不得他能和江衍鹤做朋友,也不全是靠父荫的纨绔子弟。” 蒋嘉禾转过头来:“小敏,你说呢。” “没错?”朱茵敏怔忪地转过头来,神情有点恍惚:“.....什么叫没错。” 她的眼泪顺着眼眶滚落下来:“凭什么....我真的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 “爱情哪有高低贵贱,凭什么连我的爱,都比不过她!” 朱茵敏声嘶力竭地叫起来:“你不是允诺我的八个月吗,现在只剩下六个多月了,如果你兑现不了当初的承诺,就和他们一起滚出我的生活!” 她崩溃的捶打着蒋嘉禾,焦虑又困顿地呜咽着。 蒋嘉禾走上前去,把她搂紧在怀里。 “好了.....不哭不哭...”他揉着她波浪般的长卷发,轻声哄道:“霍鸿羽懂什么爱情啊。他爸妈在婚姻里,就是个合作伙伴....我承诺过帮你得到江衍鹤,一定说到做到。” 他深深地吻了下去。 第一次,朱茵敏没有反抗。 “拍照没?” 霍鸿羽站在走廊的尽头,把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他盯着身旁江衍鹤临走前,吩咐祁弥联系的摄影师,嘴角微微有些上扬。 “嗯,我很满意。” 离别前,江衍鹤的话言犹在耳:“如果他们有什么异常举动,立刻告诉我。” “闪了十多个镜头。” 顾坚白盯着摄影师,调试着焦距和方位:“需要召集娱乐视频号吗。” “你鹤哥交代说,这件事绝不能当娱乐八卦一样处理,现在和朱鄂撕破脸没什么好处。” 霍鸿羽想起江衍鹤的话:“以后可以当成一张倒扣的王牌。” “那我先把照片备份起来。”顾坚白说:“还好你击垮了朱茵敏的心理防线,要知道这两人关系不清不楚的,但从未让人拍到过,都是捕风捉影。” “这件事是江衍鹤临走之前,让我在走廊上等他们的。他说圣诞的时候,朱茵敏衣服凌乱,总觉得有猫腻。他也厌倦被他们裹挟来炒作股价。” “我操,不愧是鹤哥。”顾坚白感叹道:“他在我身边,我是真的心里踏实。” “你啊,要想揣测你鹤哥的缜密心思,至少还要修炼个十年。” 霍鸿羽收回目光,笑道:“就连我,除了他喜欢小汀以外,也摸不清他究竟在想什么。” - 江衍鹤的判断果然没错。 直到他下飞机一天一夜以后,礼汀的手机处于关机状态。 遥远的恋人维系的纽带总是分外脆弱,这也是他不想她离自己分外遥远的原因。 之前女店长在焦糖山上,调完了去年的最后一杯。 酒体丝滑轻盈,浸泡着香茅草,薄荷茶,苦橙,丁香和姜叶。 她用龙舌兰和香水调了于龙舌兰炸弹和日出之间的微醺的蒸馏酒。 黄丽珺想取名叫“暧昧”。 礼汀尝了一口味道,轻咂了一口,舌尖短暂地发麻。 她轻声说:“颤栗”吧。 “颤栗?”中年女人笑了:“好特别的词。” “lynn的心脏是为了国内的恋人而颤抖吗?还是皮肤颤栗?” 礼汀睫毛的阴影扇动。 她温声解释:“暧昧期的选项太多了,两人在触碰的顶端,会产生生理反应,神经猛地一颤,我觉得这更能形容这杯酒给我的感觉。” 店里的唱片机发出悠扬的声音。 “就像在茫茫人海里,忽然遇见一个人,独一无二,让人瞬间心动。” 礼汀说:“我喝的酒很少,这杯是唯一让我心脏颤动的。” 女店长的眼睛里有光:“如果你和你在国内的男友终成眷属,就带他到我这里来品尝一次颤栗的感觉吧。” 礼汀点头:“一定有机会的!” 女生在临走之前,得到了一瓶橡皮木塞住的特调酒。 她在午夜告别了店里的人。 似鹤归汀 第248节 她之前出门的时候,什么也没有带,只带了手机。 礼汀手里提的纸袋,装着江衍鹤的黑毛衣。 在遥远的异国,礼汀怀着少女心思,觉得这件衣服就是他的陪伴,能让她汇入人流,不再害怕。 现在已经进入深夜了,古老的城市进入了半明半昧的状态。 沿着街道一直走,礼汀穿过低矮房子的小巷,正垂着眼睛看导航。 她想步行从加泰尼罗亚国家艺术馆到威尼斯双塔。 就在电光火石的刹那,身后忽然有一个穿着黑色夹克的男人冲过来。 路过礼汀的时候,那人侧身瞬间抽走她手上的手机。 在礼汀怔忪地间隙,这个男人开始大力拉扯她的纸袋。 纸袋里面装着江衍鹤的毛衣。 礼汀怎么又不舍得放手,她死死地拉拽住袋子的另一端。 因为她很瘦,体重也很轻,被抢劫犯足足被拖行了七八米。 她也不说话,也不哭,只是当成命一样护住纸袋。 袋子被暴力扯破。 衣服从里面掉下来,滚落在地上,显得灰扑扑的。 穿夹克的男人借着昏暗的街灯,发现里面并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件,仅仅是一件衣服和一个钱包。 男人迅速捡起钱包,他低声啐了一口,想着手机已经到手了。 此刻,得手的手机,正在他手里发出荧荧的蓝光,不断地震动着。 “电话....哥哥给我打电话....”礼汀手肘膝盖上全是被砖瓦磨破的血痕,她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不要.....” 男人一咬牙,手里的手机还在不断震动着。 他心想这人身上也没什么好抢的,于是快步离开了现场。 礼汀尝试着去追男人,但是对方很快就钻进七拐八弯的小巷,再也看不见人影。 她膝盖破皮的地方,被料峭春风一刮,疼得钻心。 借着路灯,她这才看见膝盖上面划破了一个长长的口子,血痕里有碎砂砾。 之前装着龙舌兰的酒瓶,被打碎了,玻璃碎片在地上,月光下洒出一地的银白。 “星沉海底当窗见,雨过河源隔座看。” 原来和颤栗相得益彰的,是破碎的月亮和疼痛。 礼汀看过紧急自救,用酒精消毒,撕碎衣摆,但是轮到实际操作的时候完全不行。 她撕不开衣服的布料,只能作罢。 颤栗。 这瓶酒接触到患处皮肤的一瞬间,礼汀不禁小幅度地发起抖来,疼到颤栗。 龙舌兰的香味浸人心脾,微醺的酒精气味弥漫。 瓶身被敲碎,尾部唯一的留存,成为止血消毒的工具。 没有包扎,没有他温暖的怀抱。 寒冷,害怕,孤独无依。 深夜的街头甚至连警局都找不到。 唯一带出来的他的衣服,已经被尘埃弄脏了。 礼汀捡起来,心疼地拍了拍。 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好难过。 原来,离开他是这么痛苦的吗。 她一个人在巴塞罗那,天寒地冻。 哥哥这个时候,在宴会上,会不会绅士地给别的女人披上衣服,温暖别人呢。 “我也有的。”礼汀咬住下唇,眼睛里莹然有光。 礼汀她抱紧他的衣服。 虽然是偷来的。 虽然可能在不久的将来,要把他还给别人,和他有关的物件也会一件件被收走。 可是在这一刻,无依无靠的女生,确确实实得到了他给予的温暖。 手机不在身上,也没办法在这里使用apply pay和bizum。 礼汀只能等到天亮再找警局,因为往哪里走,夜晚都不太安全。 那人说的对,这里确实频繁发生偷窃和抢劫的情况,今天发生这种事,是自己安全意识太薄弱了。 礼汀坐在街沿的公园椅上,冷得瑟瑟发抖。 她把那个人的毛衣套在身上,身体渐渐温暖了起来。 毛衣其实很薄,也许是心理作用把。 可能是想到他,就觉得很治愈。 礼汀把长袜卷下去看了看,袜子上的血已经凝固了。 手指上的戒指熠熠生辉,刚才没被抢劫犯订上,可是最珍贵的,还是冬夜里给她温暖的毛衣。 “我再也不要把他让给别人了,我要向他求婚。” 礼汀在心里默默做了一个决定,为什么要一再地逃避呢。 江衍鹤明明就是属于我的。 朱茵敏,翡珊,那些女孩子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而我只有江衍鹤了。 再也不要,因为害怕他担心,就一个人藏进角落,逃到很远的地方,不让他发现我对他的恋慕。 礼汀穿着脏兮兮的毛衣,一个人在长椅上抱着膝盖坐了很久。 中间短暂的有经过的车辆,都呼啸而过,没有任何的停留。 那个人,他现在在做什么呢。 她蜷成很小的一团,原来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羁绊,只剩下他了。 礼汀甚至想到了很多年前,哥哥一个人在车里,和梁叔冰冷的身体呆在一起,是不是也是自己这样无助呢。 这里昼短夜长,夜实在太过于漫长了。 礼汀终于支撑不住,满怀戒备地耷拉着眼皮,心想我就睡一小会。 被来往车辆的声音吵醒的时候,天已经呈现了深蓝色。 礼汀在外面呆了一晚上,衣服上湿湿的,应该是春雾遇冷所以液化了。 在一位遛狗的老妇人从她面前经过的时候。 礼汀终于战胜对陌生人的心防,试探性地询问她,警局在哪里。 女人围着厚厚地围巾,说话又快又急切,但她用手指明了方向。 礼汀用西语道了谢。 她抱着手臂,迎着风,朝着警局的方向走去。 还好,接下来遇到的好心人,还是挺多的。 礼汀甚至遇到了一位会中文的留胡子的中年大叔,对方说在附近的造船厂上班。 告诉她,只要穿过第三个公交车牌,就到达目的地了。 到了警局,礼汀填好了报案单。 警察拿着她填好的信息离开后,她不安地等待着。 所有的身份信息包括学生证和brp在钱包里遗失了,只能用警方报告的复印件,进行出入境申请和办理新护照。 礼汀等了一会儿,不安的环顾着周围的环境。 有一位女警察过来了。 “你叫礼汀?”警察似乎想起来了什么:“你就是礼汀!lynn?” 她微微笑起来:“来,跟我走。” 礼汀点头,站起身,更在她后面:“嗯,我是,你们是找到我的passport了吗。” 她隐隐约约感觉到,玻璃门里面坐着一个人,但隔着绿植,看不真切。 礼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她的心脏往坠了一秒,她不仅浑身战栗起来。 “礼小姐,你看看,这位是你的家人吗。” 女警察微微往旁边挪了一下位置,示意礼汀推开玻璃门:“这位先生在这里,报警以后一直在附近寻找。” 走廊上有警局的挂钟,现在是早上七点三十一分,天还没有亮。 礼汀的腿上和手腕上的伤痕,还有模糊地钝痛。 她甚至染了一点灰,血,和龙舌兰馥郁的酒精味道混杂在一起。 头发也乱了,因为春雾的缘故,身上到处都湿湿的。 她不安地推开门,抬起眼帘往里面望去。 会客室似乎开了空调,温暖的气流从里面涌出来,礼汀的眼睛忽然有点湿。 江衍鹤融在巴塞罗那深蓝色的背景里。 似鹤归汀 第249节 远处的广场上,有扑棱的白鸽飞向深空。 房间里面只开了一点很浅的壁灯,他身上搭在一条很薄的小毯子。 他显然是找了她一夜,垂着眼睛:“怎么着,不跑了?” 那人英隽的剪影都是晦暗的,旧的,他显然很疲倦,因为来往奔波了很久。 直到早上才返回警局,询问警察之前的报案是否有音讯。 颤栗。 原来心脏是会悸动的。 在看到他的一刹那,她只是凝望着他,一动不动,破皮的手腕和膝盖,支撑到他面前在疼得钻心。 礼汀能感觉浑身的血液流淌的很快,因为惊喜,幸福,安宁,愉悦,和感动。 这么多种情感都在这一刻,袭向了她。 眼泪不停地往下掉,接连不断的,不知道哪里涌出来的委屈。 太担心了,不知道在异国没有一个朋友,遇到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 更因为,因为一想到他在国内,可能会和别人宣布婚约,就满脑子不安,害怕,和伤心。 江衍鹤穿着一件黑色冲锋衣,整个人是冷硬尖锐地模样,他下颌的幅度很锋利,看到礼汀推开门,薄唇终于抿出一点弧度。 在层云和春雾里,深蓝渐渐出现了很些微的白色光线。 “我找了你很久。” 他的声音带着阴沉的哑,和之前浸着欲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是渗人的清冷。 “发信器的信号消失了,手机也联系不上。你好像,下定了决心要离开我。” “我.....没有.....” “被我找到了,就说没有?” 他一边说着,一边向礼汀走近。 礼汀在看见那人表情的那一刻,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下。 一路上遇到过那么多人。 他的眼睛是最漂亮的,但是却漆黑,深邃,不见天光。 江衍鹤的眼睑下浮着清灰,他非常疲倦,但并不影响他的戾气和薄怒。 “在科莫的房子里,你和我承诺的什么,永远不离开我,就是一个笑话吗?”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下意识把冷白的手指搭在礼汀的脖颈上:“你自己说!你承诺了多少次,你不会离开我。” 这时候,江衍鹤才注意到,礼汀该死地穿着他的毛衣。 “好痛....”礼汀小小声地撒娇到,她企图揉进他怀里:“江衍鹤,求你,抱抱我吧。” 脏兮兮的小猫眼睑潮红,不安地翕动着眼睫,她好脆弱,就像他手上的一捧雪,即将融化在他的怒火里。 她的眼神空荡荡的,几乎痴迷一样望着他,仿佛再用灵魂爱着他,在他身上存活,没有其他任何的感官。 “故意穿我的衣服招我是吧?真会啊,以为这样我这次就会放过你?” 他喉结滚了滚,掐着她的下颌,强迫她抬起脸,肆虐一样,疯狂地舔舐她的牙龈,吸吮她的舌尖:“全身都是酒味,陪哪个男人喝酒去了吗,我要嫉妒疯了!” 礼汀被他摁在墙上,双腿微微颤动着:“这里是警局....哥哥......不要这样。” “刚才谁在哀求我抱抱她?” 江衍鹤的指腹陷进她白净柔软的脸颊里。 “是坏汀汀...是汀汀....”她软软地回应着。 他还不满足,用另一只手拢住她的头发,逼迫她凑近自己,几近啃噬一样,肆虐到他的脖颈,锁骨。 他呼吸浓烈,在他触碰的地方,留下一道蜿蜒的湿痕。 暧昧不明的,水雾一样的呼吸,混杂着他身上荷尔蒙的好闻味道,礼汀简直要没办法思考了。 “汀汀,你再骗我一次试试看?” -------------------- 明天就求婚! 江衍鹤:“她心里有人不重要,她现在无依无靠。重要的是,你可以争取获得整颗心,不是吗?” 她现在“无依无靠。” 所以以退为进的人到底是谁啊。 所以欲擒故纵的人到底是谁啊。 感谢疯批和病娇的你来我往! 树:抱猫看戏 以及巴塞罗那的抢劫盗窃犯真的很多,去旅游要小心。 第91章 归汀 ===================== 既然哥哥在身边,证件遗失的事情,自己也不用害怕了。 他陪她回到实习的地方,申报证件丢失。 礼汀全程没有动过一个手指,他有条不紊地帮她准备好了各种证件的复印件,护照,brp,申根签。 这几天是休息日,有值班的异国朋友。 他用西语简单地和他们交谈几句,登上gov.uk给礼汀找prove your right to work。 他帮礼汀申请了请的电子卡号,办好手续以后,带着礼汀回领事馆办理旅行证。 江衍鹤在港岛入境处有认识的朋友,在传回资料补办过境签证。 他语言切换流畅,和那些人的交流非常轻松。 上午十点,顺利走完了所有流程。 那人早上在警察局里把她亲得有点狠。 来往看见有熟悉的面孔。 礼汀嘴角有暧昧的淤红,是江衍鹤咬住啃噬她的唇弄出来的。 她脸有点烧,不好意思和同事打招呼。 一个人躲在室内观景池前面看金鱼游曳。 她昨晚睡得并不太好,现在看起来有点呆滞,又乖乖的模样。 回住的地方之前,他陪她去mecadona采购了一些东西。 路上遇到同样从领事馆出来,办理工商注册的国内同事。 礼汀挑选的时候。 同事像是发现了什么大八卦,把她拉到一边:“这...这不是那个现在因为联姻问题,在网上搞得腥风血雨的江衍鹤吗?” 礼汀这才注意到,即使在国外,他在人群中依然非常惹眼。 之前在英国没发现,是因为那人每次来交报告,就关在家里门都不出地折腾她。 礼汀看了他一眼,迅速低下头:“嗯。” “我还以为我认错了呢,之前买了一本国内的杂志,采访他的时候我蛮欣赏的。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啊。” 男人随即笑了笑:“想不到富家公子哥也来这里旅游,我刚才在那,还以为撞上来度假的明星了。” “他.....是因为......”礼汀的脸微微有些红,还没来得及解释什么。 “汀汀。” 江衍鹤手里拿着她爱吃的微涩生巧,视线下意识寻找他,瞧见不远处女生在和男人交谈的动静。 他眸光下意识变暗了不少,整个人也充满警戒。 礼汀也注意到了他沉郁的目光,就像被钉在原地一样,身体像过了电似的。 那人的确很英俊,身上的气度远胜过下楼采购的明星。 礼汀还来不及反应。 江衍鹤就走过来,把她半依偎地搂进自己怀里,倨傲地伸出指尖:“我是她男朋友,先生幸会。” 男同事没想到礼汀和他是一对。 男人先是难以置信,接着语气有几分激动,拦着江衍鹤讲述了很久,他新开在巴塞罗那的旅游公司。 那人神情淡淡的,但他简短的肯定,已经足够让男人兴奋了。 送走同事,两人去结账。 礼汀正在看江衍鹤购买的酒的标签,发现全是龙舌兰,那人看来真的吃醋地狠劲儿过不去,认定她在外面酗了酒。 “好多酒。”礼汀脸很红:“喝完会坏掉的。” 江衍鹤垂下头看她,他眼睛半眯着,似乎有点促狭。 下一秒,那人手指凑近,一罐气泡饮料贴在她滚烫的脸上。 礼汀被突如其来的水汽凉到,她忍不住小声啊地叫了出来,转身轻推了他一下:“别闹我。” “人都走了,脸还这么烫。” 他喉结滚动,含混地笑出来:“都这么多年了,还不敢把我拉出来见人啊。” 礼汀往他怀里躲了躲。 明明是因为被他咬破了嘴角,害怕别人误会,怎么到他口中,就知道歪曲含义逗弄她。 似鹤归汀 第250节 江衍鹤垂眼凑近看她,嘴角坏笑几乎刹不住。 他揉了揉礼汀的头发:“我的衣服,穿着舒服吗。” 黑毛衣的确很大,罩住到了女生大腿下一截,袖口还长出很多。 饶是陌生人看了,都知道她穿着男友的衣服。 小女孩还想伪装单身,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礼汀把头埋进他怀里,只露出了一点黑发和发红的耳朵尖。 礼汀身上有一种生涩的甜美和珍贵的天真,他不想破坏这种清澈,只想柔和地宠溺着她。 “不闹你了,回家吧。” 回到两个人住的地方,刚进门,江衍鹤就紧紧把她抱在怀里。 “昨天晚上怎么过的。” 他没有了早上在警局的质询和薄怒,嗅到她身上的血的味道:“哪里受伤了,告诉我。” 礼汀只是蜷在他怀里,她觉得很安心:“昨天我好怕,怕你和别人在一起,更怕再也看不见你。” “我在。”他安抚性地和她手指交握:“缠着,就离不开了。” 她泪痕挂在睫毛上,依恋地看着他:“我没有去买醉喝酒,那个是我用来消毒的酒精,是一个女店长调好的酒,送我的,她让我取名,我说,叫颤栗。” “为什么取这个名字?” 礼汀深深地吸了一口他身上好闻的味道:“我每次看到哥哥,都有一种灵魂震撼的感觉,心尖像被挠来一下,那种酒的味道也会引来舌头的颤栗。” “酒呢。” “后来我下山以后,在小巷子遇到了抢劫,酒瓶.....酒瓶....被摔碎了...我的腿也被尖锐的石头划伤了,所以我想到用酒精来消毒,真可惜呀。我其实很想让哥哥品尝一下那瓶酒,所带来灵魂颤栗的味道。” 礼汀自责道:“我觉得好遗憾,都怪我。” “我更遗憾当时没陪着你。”江衍鹤怜惜地放缓语气,摩挲着她的后颈,让她神经舒缓下来。 “所以剩下的酒被汀汀用来消毒了吗。”他顿了一下又问:“还疼不疼。” 礼汀揉了揉眼睛:“嗯,我细心冲洗了伤口,已经不疼啦。” “就算现在我们一起去山上,也无法复刻当时酒精的甘与涩了。我没有好好珍惜那瓶酒。但我想我会一生记得昨夜颤栗的感觉。好冷,好疼。哥哥的衣服带给我的微温,是我在漫长的夜晚里唯一的慰藉。可是我......我却没办法让哥哥品尝到那杯酒的味道了。” 女生想起昨天的事,还在小幅度地颤抖着:“哥哥,汀汀好笨。” 她裙摆被卷起来,露出一截莹白的皮肤,大腿跟被衣服的褶皱压得泛起薄红。 之前在意大利,纹的鹤的形状,却露出了雪白的翅膀。 江衍鹤眼神掠过,揽着她的手臂更紧了一点。 “谁说我没办法品尝到那杯酒的味道?”他指腹摩挲着她受伤的位置,带来一阵沁凉的疼痛。 他的触碰所带来的清凉感,就像昨天晚上清透破碎的白月亮。 “不要....好奇怪。” 礼汀感觉到疼和痒,他呼吸扑在她耳廓上,又很舒服。 他眼神一暗,粗粝的舌细致地经过她玫红色的膝盖,唇瓣刮擦过她的伤口,绕着伤口周围的皮肤吻下去。 “汀汀昨天就是用酒,给这里皮肤消毒的吗?” 他喉结滚了滚,说话的语气晦涩又病态。 礼汀大脑眩晕,全身都在发抖。 他的触碰实在太暧昧也太鲜明,她眼睛很快就失去了焦距。 颤栗,她在不断地颤栗。 “汀汀抖得好厉害。” 他一边作恶,一边弯唇执拗地笑:“有点甜,舌尖麻麻的,又有点涩,就像你的眼泪,是这个味道吗。” 礼汀完全丧失了思辨的能力,正在结痂的皮肤很痒,被他触碰到伤疤的边缘,带来又疼又爽的感觉更是让人呼吸不畅。 她眼神失去了焦距,就像小猫一样,细声细气地叫着,说着不要了。 那个混蛋怎么会这样坏啊。 记忆和味道都没办法复刻,除非尝到了。 他怎么会想到在她身上去舔舐,品尝那瓶龙舌兰颤栗的味道。 他是把她当成盛酒的容器吗。 当时在外面,就是这种感觉吗? 礼汀在不断颤栗着,就好像昨晚在街道,里被人拖行时的疼痛。 酒瓶满地的碎片,寒冷的春夜湿雾,冗长的独处流浪记忆。 一层一层的惊惧,害怕,慌张,疼痛,最后都在他的触碰下,变成悸动的感觉。 那个人,在别人面前,永远被瞻仰的,不可一世的,就像领地的狼领袖一样的存在。 但是在她面前,他永远像一只会舔舐小猫细软毛发的狗狗。 他真的可以塑造出让她悸动的感觉。 疯狂,颤栗,彻彻底底彼此拥有。 他再臣服于她。 他的爱隐晦,坚贞,赤忱。 在地球的另一端,也要找到她。 一切都隐藏在他锋利的外表之下。 就像冰川下蔚蓝的海,她宛如细雪,可以自在逍遥地飘落在他周围。 意大利纹的那只鹤,现在还栩栩如生。 那人坏心眼地,让鹤的白皙羽毛变红了。 鹤唳九天,是自由,也是烙印。 他仿佛迷恋狠了那个形状,仿佛振翅欲飞的,是他本人。 小猫没有忘记和孟丝玟说过的话。 她想要有一个他的小孩。 被翻来覆去地拥抱,她感觉呼吸间到处都是他的痕迹和气味,不断地体验颤栗的感觉。 她唯一知道的,就是她眼神迷离,小声哀求着往前挪动,被坏男人拖拽回来,锁在他和墙之间,他把她搂的紧紧的。 直到后来,她连睁开眼睛,都觉得没有精力了。 她天衣无缝地扮演好了作恶的同谋。 那人把她抱起来,要带她去浴室的时候。 因为想要宝宝,和他存在一丝联系。 礼汀唯一想到阻止他的行为,就是纵容。 如果两人真的没有可能,至少还有维系的纽带。 ......后来发生的事情,完全失去了控制。 失禁,再到后来,她嗓子哑到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中间,她窝在他怀里,做了恶梦。 礼汀梦到江衍鹤消失了,她冒出来一阵一阵的冷汗。 在他怀里恍恍惚惚的醒过来,礼汀尝试挪动,试探性地感觉到,她成功了。 礼汀的嘴角微微上扬,她耳际发红,地往他怀里拱了拱,心想,眼前的这个人,终于有机会和她彻彻底底绑定一生。 她呼吸出热气,和他的气味,在被窝里萦绕在一起,倒春寒天气的冰凉,就彻底成了春意。 江衍鹤皮肤灼热,他很白,入眼很冷感,鲨鱼线和腹肌都充满男子力的青灰色,不像是有这么滚烫体温的人。 他上半身裸着,荷尔蒙味道爆棚,眼睛无意识地眯着,妥帖乖顺的模样和身材带给礼汀的冲击力,形成了极强的反差感。 他的领口有她昨天抓挠的浅红痕印。 那人似乎也累了,从国内来这里十个小时,他一直殚精极虑。 察觉到礼汀不安分,他下意识把圈住她的脊背,往胸前揽了揽,又沉沉睡着了。 - 国内网站上满天都是朱鄂被江衍鹤烽火戏诸侯以后。 朱鄂在宴会结束后,怒摔媒体话筒的采访。 这里的实习还有最后一周的时间,江衍鹤寸步不离地陪伴在她左右,对国内铺天盖地的报道只字不提。 她上班。 那人就窝在她的小房间里睡觉。 这几天以来。 礼汀依然每天穿梭穿过小广场和圣家堂去工作的地方,但是她感觉到了一种病态的快感。 仿佛两人的身份出现了对换。 江衍鹤在这个城市无依无靠,唯一的维系方式就是她。 就好像她终于把那个人据为己有,两个人在一座孤岛上,周围危机四伏,但他们自成仙境。 礼汀随便在什么地方窝着就能活下来,但是江衍鹤却能把她的世界搞得绚丽多彩。 他在家里换了更亮的灯饰。 江衍鹤换的灯,非常非常浪漫,夜里天花板上甚至出现了整个玫色星云。 礼汀曾经在推特上看到一个科普:“寒冷的状态,等于面临危机,人类在很冷的时候是很感到幸福快乐的。因为寒冷是远古时代导致生物死亡的主要原因,在人类经过数次进化以后,也会让人感到不安。寒冷是危险的状态,所以只要让自己热起来,就能恢复情绪和幸福感。” 似鹤归汀 第251节 澄黄明净的小房间,充足的食物,和睡醒就能被他搂紧怀抱的亲密恋人。 流浪小猫终于安心了下来。 她不再一个人躲在漆黑的房间里患得患失。 这几天过得很温馨,礼汀之前很喜欢吃一种叫farggi born的冰淇淋。 她曾经和他聊天时也提到过这家店,但是江衍鹤到来以后,她就不吃了。 那人见买回来的冰淇淋没有动,捕捉到了她举止的异常,只是笑着揉她的头发。 第二天,餐桌上就没有了甜奶油的点心和冰淇淋。 礼汀虽然对他很敏锐察觉自己的喜好变化,微微的吃惊。 虽然吃不到冰淇淋有点失落,心里更多的,是被他关心的喜悦。 临走那天。 礼汀下班之前。 窗外开始下雨,春雨虽然和煦,但绵密悠长。 礼汀在雨声中陷入惆怅。 她还是喜欢吃冰淇淋的,只是她也不知道这次是不是真的怀上宝宝。 她前段时间满脑子都是得到江衍鹤,没有看什么育儿手册,不知道吃不健康的冷饮是不是对胚胎的形成不太好。 马上就要离开西班牙了,想到以后可能再也吃不到这个味道的冰淇淋,她还是有点难过。 她其实知道江衍鹤在她身边这段时间,经常从夜里起来工作。 在她面前,那人依然伪装地一副天下太平的模样,因为不想要她担心。 他只想让礼汀好好的,不要遇到丝毫的危险,竭力营造一个安稳的环境,让她可以安心的待在里面。 外面的世界太大了,也很坏。 可是,有他在一切都会好。 他一次次地救下她特别多次,但他也害怕有一天,她走远了,他羽翼伸得再长也没有办法保护她。 到时候,汀汀被欺负了,一个人躲起来偷偷哭,应该怎么办呢。 下班的时候,江衍鹤来接她。 两人约好不直接回去,去威尼斯绕一圈度假。 礼汀想多和他相处一会儿,他也不愿意她回国面对腥风血雨。 那人在家里收拾她的行李,出门的时候有点急,只带了一把伞。 他开车把礼汀送回了家。 小猫在副驾驶上闷闷的,垂着眼睛,看他贴心地准备好了各种路上必需品。 礼汀摁下车窗。 看那人撑着黑伞站在面前,叮嘱他道:“你有没有买硫糖铝呀,万一路上你胃疼怎么办。” 他似乎微弯着嘴角,笑道:“我不是还有你吗,小乖给我亲一口,就不疼了。” 窗外的雨歪斜的跌在她脸上,在她白净脸上的浅浅绒毛上留下一截窄窄的印痕。 她静了几秒:“亲一百次都可以,可是你疼的话,我会难过的。” 他俯下身,把她圈在伞下,吻了吻她的眼睫:“我都听你的。” 被他灼热的唇瓣一烫。 礼汀满心都是要好好照顾他的身体,她很乖地回家自己收拾行李,不想让他太累,以至于完全忘记自己想要买冰淇淋的纠结了。 回到家,礼汀下了一些视频在去威尼斯的路上看。 她又更了一些日常,三言两语的,这次在西班牙被抢让她深切的明白了安全意识的重要性。 本来江衍鹤想带她回科莫的别墅小住几天,但礼汀很快要回牛津了。 她把江衍鹤的毛衣和自己的衣服,一一收拾进了行李箱。 她在自己的plog上做了一个遗失证件后补办的流程。 那天这个难熬的夜,不仅给了她深切依恋江衍鹤,还让她明白过来,在异国他乡没有联络方式究竟多难熬。 中途江衍鹤上楼拿行李,两人又亲吻了很久很久。 待他提着行李箱离开后,礼汀又开始揣测怎么解决手机被盗的问题。 哥哥给了她很多钱,这些都可以发挥到实际上。 礼汀没有什么朋友和人脉,她在很火的视频网站选中了一位很出名的研发博主,叫“天才葵”。 加上天才葵的联系方式了以后。 礼汀礼貌描述了她的构想。 她想要做一个app,类似于求生软件。 这种软件可以和运动手环连在一起。 任何女生和没有武器保护自己的人,在遇到危险时,都可以通过手环,把自己现在的定位快速地发给绑定的亲人和家人。 哥哥的发信器很好用,但是这种精密仪器价格太贵了。 礼汀希望所有女生,不要遇到这种生命危险。 既然她有钱,就拿来做研发基金吧。 她不喜欢那些奢靡的钻石珠宝,她也并不自我标榜有什么大爱。 能得到全世界最好的人的爱。 礼汀觉得自己是一个很幸运的人,在她力所能及的范围,能帮助到别人,她也会感觉到幸福的。 天才葵听完她的构想,也表示非常赞成。 他想等礼汀回国的时候和他见一面,坐下来和他的团队探讨一下具体的细节。 礼汀很爽快,在天才葵还没有提到定金之前,先给他转了一笔数额不小的定金。 礼汀告诉他:“我知道很多软件,都是需要会员充值之类的才能用。我想把这个软件做成免费的,人人都能注册,和自己的亲人绑定,外出可以发送实时位置,就算手机被夺走关机了,只要运动手环在,就能迅速和亲人联系上。” 天才葵回复道:“嗯,您太善良了,是什么让你有了这个想法的呢。如果这个软件我做出来了,可以用你的故事为蓝本,写一段小视频,宣传给大家用。” 礼汀想了很久,在屏幕上敲:“是羁绊吧,是他把我留在这个世界上的羁绊,他让我觉得,活着很好。” 本来只是公式化地接下工作。 天才葵忽然对了这个神秘又脆弱,善良,不差钱的甲方产生了兴趣。 但礼汀没说两句,就急匆匆地告诉他:“我要去赶飞机,因为之前护照和brp丢失了,这次到机场,需要提供的文件有点多,等回国再详谈吧。” 电脑这边的工科男生不擅长挽留,他通过礼汀的登陆端口,找到了她平时发照片的地方。 心脏有很细微的触动,像是被人击中柔软的地方,和爱情没有关系。 从她资助小朋友上学,翻译传播女性意识觉醒的书籍,再到联系他研发保护女性的软件。 天才葵很好奇这个人背后的羁绊,到底是谁。 但是偶然闪过的念头,就像潮湿春夜里的夜露,迅速蒸发了。 他很快就沉浸在编程的乐趣中。 他和礼汀约好的档期,是在八个月以后。 此刻的天才葵甚至完全没有想过。 八个月以后,他尝试把这个软件交给这位甲方的时候。 她已经不在人世了。 至少,她失踪了。 而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羁绊,终于浮出水面。 那人悲伤到足以令全世界心碎。 原来他们两个人的爱情,那么深刻。 这些都是后话。 同一时间的巴塞罗那,年轻的恋人正在策划一场旅行。 此刻,礼汀所有的行李,都被江衍鹤拿到了楼下。 天色已经晚了,房间里音乐流淌着,她刚洗完澡,空气里弥漫着泡泡浴的香气。 女生安恬地等他来叫自己离开。 礼汀用毛巾擦拭着微湿的头发,上面染着水珠,丝绸般的黑发看起来闪闪亮亮的。 她缓慢地等待头发晾干。 夜幕中的巴塞罗那,车流缓缓徜徉,远处海港传来船笛的声音。 洗澡的时候看的电影《江边旅馆》。 诗句般的聊天和对话都让她感觉很舒服。 雅凛和英珠在傍晚找饭店的时候贴在一起走路,就好像两只流浪的小黑猫。 礼汀把洪尚秀的另一部《独自在海边的夜晚》也下载到了平板里,准备在飞机上看。 门铃声响了。 不出意外的话,是出门放行李的江衍鹤。 她赤着脚,在深蓝色的夜幕里,像一只蝴蝶一样扑进他的怀里。 今夜,少女是他的情人最后的行李。 礼汀搂着他的脖颈,被他抱到楼下,放在副驾上。 这一周多以来的亲昵让她变得很黏人,仿佛两人从未分离。 似鹤归汀 第252节 女生呀总是越宠越可爱的。 那人帮她系安全带的时候。 礼汀瞧着他,好帅,越看越喜欢。 看着就入了迷,眷恋地亲了他一口。 她的嘴唇粉粉的,像很软的糖,很乖地印在那人英俊的侧脸上,还有淡淡的唇彩香味。 那人抬起眼睫瞧她,倏地笑了,很温柔地帮她把挡住眼睛的碎发抚开,被她偷亲的人似乎心情很好。 他伸出手臂,很用力地搂紧了她。 跑车的空间不大,又开了暖气的空调,让他觉得很躁热。 礼汀的头发已经干了,只有发尾有些浸润,垂下来的发丝有种毛绒绒的可爱。 江衍鹤撩起她的头发,吻她雪白的脖颈,牙齿叼起来,用舌尖抵了着舔舐了一下。 露天停车场周围有断断续续的聊天声。 礼汀被他弄得小声喘着,慌忙把他往外推了推:“哥哥...有人....” 下一秒,江衍鹤解开了他自己的开全带,倾身用指腹玩她刚才捣蛋的粉色嘴唇。 礼汀张嘴呼吸着,热气传到他的修长骨节上。 那人手指捻起水红舌尖的时候,他眼神晦暗,喉结滚了一下:“我们是不是没有在车里尝试过。” 礼汀慌了。 车窗上泛起的薄薄春雾,完全不能遮掩他嚣张的举动,她脸很烫。 窗外的夜色就像变得粘稠的油漆,把他们彻底包围起来。 礼汀对他向来没有什么拒绝的能力,她被他的指腹弄得好润。 接下来被他抱到腿上,他从后面亲她的耳廓。 她被他刺激,掉落了好多生理性眼泪。 细白的手垂下来,双腿也垂坠下来,仰起头,背脊被拉成反过来的弓。 两人的体型差很大。 礼汀就那么一小点,宛如一个散着黑发的白皙娃娃一样,一下一下被上了发条。 她仿佛全身都被他肆虐着,囚困着,享用着。 结束的时候,礼汀靠在他怀里,聆听着他的心跳。 她实在是太累了,干什么都没有力气。 那人借口说今天忘记买药了,让小猫乖乖待着,等他下车买药。 礼汀有点恼,下午明明提醒过他,他也不长记性。 她现在好想黏着他,被他抱着,不想他离开自己。 再次回到车里的江衍鹤,身上有一点寒气。 礼汀睡得迷迷糊糊的,刚想挣扎,就被人禁锢住了。 她很黏地把脸颊往他脖颈的地方蹭了蹭:“哥哥...好冷...你贴紧我一点。” 那人单手揉着她的发丝,让她在自己身上坐好。 下一秒,礼汀被江衍鹤揉进怀里,黑暗里,那人似乎倾身埋了下来。 她以为那人垂头亲她,小小地吞咽了一下。 他的气息铺天盖地,很凉又凌冽的感觉。 礼汀揉着眼睛,还没等看清她的表情。 那人掐着她的下颌,唇覆盖上了她的唇,冰淇淋的味道,黏糊糊的味道,被他渡到她的嘴里。 巧克力和抹茶味是她最喜欢的farggi搭配。 好喜欢,在嘴里的黏黏腻腻的甜香味被彻底抿下去以后。 礼汀下意识去舔他的嘴唇,像眼睛湿漉漉的小狗。 江衍鹤圈了圈她的后腰,很宠溺地地喂给她温热的冰淇淋。 礼汀好眷念这个味道,反复地舔他,亲他。 两人好黏,一个蛋卷甜筒都要喂来喂去的分食,不爱吃的奶制品都变得好香甜。 就像两个逃课出来,在奶茶店里坐着写作业的小情侣。 礼汀:“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个。” 他的薄唇上还染着抹茶的香味,被小猫磨磨蹭蹭地舔干净,她一边很乖地吻他,一边问他。 “汀汀喜欢一个东西,眼睛那么亮,全神贯注的,我怎么发现不了呢。” 在她蜷在他怀里睡着之前,那人很温柔地对她说:“睡吧,到了我叫你。” 那人今天对时间并没有什么概念。 他来的时候就准备好了私人飞机。 当然,临走之前,也不需要固定的登机时间。 当天夜里,两人就来到了意大利的国境。 国内的事情太冗杂了。 江衍鹤想带她回科莫,等待国内把材料寄来,再回英国。 第二天两人出门,来到威尼斯的圣马可广场。 礼汀还有点疲倦,穿着白色的长裙,还腻在他怀里,垂下来的手腕上面,还有星星点点的吻痕。 这里的咖啡店很多,建筑非常精美,游览的游客也来来往往。 她在他怀里经过古典的钟楼,肃穆的教堂和斑驳的图书馆。 周围文艺复兴时就存在的街景,仿佛存在上千年的目的,就是为了见证他们的刻骨铭心的爱情。 就像小猫在科莫湖说的一样。 圣地巡礼的意义,总是因为特定的氛围和事件,才让景物变得特殊。 圣马可教堂的浮雕天使神像栩栩如生,这里圣徒马可的陵墓修筑地大气恢弘。 拜占庭风格的圆尖顶建筑宛如鸟笼状,很有paradise的震撼感。 马可多年前著下《马可福音》,作为信徒,弘扬教义。 这里毗邻威尼斯大运河,石柱上刻着圣狄奥多,宛如白鸥羽毛一样雪白。 烛火长久不熄,耶和华的神像前,鲜花和新鲜的枝,茎,叶铺饰点缀。 拿破仑在入侵意大利以后,曾经盛赞圣马可广场的美丽。 志得意满的君主,把这里广场边的行政官邸大楼改建程自己的行宫,修建翼楼做舞厅。 礼汀就在江衍鹤怀里,看着这些人造的奇景。 她上一次和江衍鹤拥抱在一起游览的金阁寺,礼汀还记得那天,也是冬季的天气。 他是她心里火烧不灭的金阁,他是她当信徒写下教义歌颂的神迹,他的温热的臂弯也是让她安居的小小行宫。 他所在的地方,就是她的paradise。 这里确实有一些旅游过度化的印痕,过多的游客涌入这里,威尼斯的水质变得很差。 礼汀在小广场太阳下喂了一会儿鸽子,江衍鹤去帮她买咖啡。 她远远地看见那人英俊挺拔的影子,消失在河道畔,心里有很奇怪的空落落感觉。 哥哥太英俊了。 他站在古城的水边,就像被绑在海边岩石上,被波塞冬下达惩罚命令的安德洛墨达。 礼汀就是觉得很心悸,奇怪。 难道是之前在巴塞罗那就下决心要给江衍鹤求婚,所以近乡情怯吗。 可能是紧张吧,对于两人要步入下一段关系的紧张。 教堂的白鸽飞向水色的天空。 今天,女生要做勇敢的珀尔修斯,她要杀死水怪刻托,救出漂亮的安德洛墨达,然后和他结婚。 上次两人在意大利国境的时候。 江衍鹤提到求婚。 礼汀说以后求婚,是自己主动,她要成为和他缔结契约的主宰。 自从礼汀经历了巴塞罗那遇上抢劫的事,在那个潮湿冰凉的春夜,女生只有他的毛衣取暖。 礼汀深深意识到了自己究竟有多需要他。 她也深深意识到了,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刻,他会跨过地球万里,来找到她,给她抚慰和温暖。 女生再也不想把他让给别人了。 上次在国内,江衍鹤生日,她已经订做了戒指送给他。 这次不能送戒指了。 礼汀准备好了定情信物。 虽然她每次选购礼物,都失败透顶,但这次,哥哥一定会喜欢的。 她甜甜地傻笑,准备等哥哥买咖啡回来,和他一起搭上轮船,在水城的大街小巷水道里游览,给他求婚。 这里的叹息桥举世闻名。 传说,在ponte dei sospiri下接吻的情侣,爱情能成为永恒。 很奇妙的感觉。 似鹤归汀 第253节 明明在巴塞罗那有叹息桥ponto del bisbe,英国读研的牛津小镇也有叹息桥。 但是礼汀却独想回到两人生活了很久的意大利,在贡多拉凤尾船上看着泛红的夕阳定下终身。 那一定很美,就像两人在海里拥吻那晚浪潮里的红色山茶花。 今天好像并不是什么好时机。 上船的时候。 礼汀很乖地把脑袋耷拉在江衍鹤怀里。 她看到旅客上下的地方,聚集了一大帮拉着宣传标语的人。 礼汀恶补了一段时间的意大利语以后,现在,她能认识很多词汇。 临到近了才发现是当地的居民,在反对旅游过度化。 远道而来的游客谁也没有想到,遥远的旅行地点,也是这些人赖以生存的故乡。 威尼斯人日常的生活,在过度商业化的过程中,也存在被打扰的弊端。 当地的人聚集起来,喊着响亮的口号。 “威尼斯在过度旅行的压力下已经不堪重负,这座城市正在死去。”1 大部分本地人已经搬走了,墙面也变得斑驳疮遗。 这个从文艺复兴开始辉煌的城市。 现在已经过度旅游化,水质变得浑绿,连买火车票的机器都在提示着小心扒手。 威尼斯就像一团非常好吃的蛋糕,布拉诺和玻璃岛的五彩缤纷,美到举世闻名。 当地的环境和生态,却慢慢被破坏,宛如精美的蛋糕在回家路上,摔到一团破碎。 这群人看上去气势汹汹。 礼汀虽然能理解他们的心情,但是有点害怕。 毕竟在异国他乡,面对完全不熟悉的环境。 她的心上涌起了一股阴霾。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她总觉得心脏有点悸动,非常不安。 两人这辆贡多拉,只搭载了他们两个人。 江衍鹤似乎也心不在焉的。 他在船尾抽烟,寂寥的东方朦胧新月在他身后成为陪衬。 眼前,西方夕阳的光影搭在他的面孔上,那人有种窒息的,近乎神迹一样的美。 礼汀的魂魄都被勾引走了。 “江衍鹤。”礼汀叫他的声音充满迷恋。 贡多拉已经来到了古老的楼宇之间,她不再害怕了。 她的脸灼烧得绯红,支支吾吾地想要开口说话,那人掐灭了烟,骤然拢近了她的背脊。 “哥哥真好看。”她说不出求婚的祈使句,像小狗一样依偎在他的怀里,只敢和他兜圈子。 江衍鹤无声地笑着看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但是礼汀却感觉那人揽着她的手指,有点迫近的威压。 威尼斯的波光粼粼的水中夕阳,把倾倒的城市烧的绯红。 他置身在船尾,宛如懒散地靠在他的神殿里。 “哥哥.....”她眼睛一瞬不瞬地欣赏着剪影轮廓。 察觉到那人的目光,似乎往她身后右边看了去。 她的心脏被人狠狠扯了一下。 坏男人怎么这个时候了,还一副散漫的,不专心的样子。 礼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委屈和醋劲儿。 她凑近他,咬他的锋利的喉结。 那人闷哼一声,说乖,马上就到叹息桥了。 趁着他不注意,她偷偷从包里摸出来雪白的头纱,往自己头上一别。 那人不知道多想看她穿婚纱的样子。 之前呀,每次和他打电话的时候,江衍鹤都会提到:“我好想和汀汀结婚啊。” 还好现在的天色没有完全晦暗下来,昏暗的环境下,好适合给他惊喜。 礼汀嘴角缓缓地上扬,哥哥注意到了一定会非常吃惊的。 小猫很软地蹭着他,她用双臂环住他,绕到他冷白的脖颈后,给他戴上了锁骨链。 链条上是一块妈妈留下的的水蓝色的玻钻。 像湖泊,是水,是汀汀。 这就是她准备了好久的求婚信物。 小猫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了他。 她在船只马上要驶到叹息桥的时候,迅速地把雪白的头纱夹到了自己的头顶上。 “哥哥.....” 礼汀说话的时候,带了一点哭腔。 流浪的小猫在妈妈去世的那么多年里,终于找到了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依靠。 “江衍鹤。” 礼汀眼睛里满是夕阳细碎澄澈的光,她的头纱在落霞里就像被镀上了一层绯红,像少女害羞的脸,又像那种中式婚礼的庄重。 “想嫁给你。” 看着那人漆黑的目光定格在她的发梢上,显然注意到了她戴的头纱。 礼汀心脏跳得好快好快,声音都颤栗起来:“哥哥,我好爱好爱你,我们订婚吧,好不好。”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那人沉郁地说了一声小心。 他似乎想说什么。 他甚至对她很柔和地弯起了唇角。 但下一瞬,那人迅速地把她搂进怀里,随着远处的一声消音下的枪声。 “砰——” 他翻转身体,挡住了枪口对礼汀的袭击。 血液呈喷溅状,洒落到女生的脸上。 那人把她保护得很妥帖,在江衍鹤后背被击中的瞬间,强大的冲击力,让他压在了她的身上。 而这个时候。 贡多拉摇摇晃晃地驶进叹息桥。 那人扑向她的一瞬间,温热的唇印在了她的唇上。 那个关于恋人在叹息桥下接吻,就能得到永恒的古老传说,以一种晦暗的色调,发生在了这对情人身上。 “你被枪击中了?” 礼汀小小声叫起来:“哥哥?” 江衍鹤肩头的血,迅速染红了他衬衣的衣襟下方。 “别怕......汀汀...我没事。” 在他闭上眼睛的一瞬间。 礼汀从他视网膜最后成相得景色里,看到了自己戴着头纱的模样。 她小小的脸,静白而甜美。 那人嘴角是上扬的,应该是很喜欢吧。 他曾经那么多次,那么多次想要和他的汀汀结婚,想要听见她肯定的说好。 今天他的小猫终于鼓足勇气主动了。 可是闭上眼睛的那人,为什么不肯给出肯定的回答呢。 哥哥是个混蛋混蛋。 “哥哥.....你喜欢吗....头纱我准备了好久...想要戴给你看....” 礼汀被那人压着,那人压覆在她身上,仿佛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都要竭力保护她的安危。 她的眼泪不停往外涌,她全身颤抖着:“哥哥....哥哥....你醒醒,你看我一眼。” “你不喜欢汀汀了吗,你不是想要听我的回答吗......汀汀今天是不是很美.....” 那人的血温热的,滴落到她锁骨上,粘稠,却往她心脏处奔涌,仿佛他全身的血液,来自她跳动的心脏。 颤栗,悸动,到疼痛的温热、 礼汀泪眼模糊地看着威尼斯的天空,此刻已经没有白鸽了。 只有惨淡昏暗的血红夕阳,还有在水巷中觅食的落单乌鸦。 是上天在惩罚她吗。 那人是圣马可教堂前自由飞翔的白鸽,而她是一只羽毛丑丑的乌鸦,只能蜷在夜幕中的小巷里,在疼痛的渔船上过完一个又一个的不眠之夜。 就像那首歌里所唱,“所以是时间不对,还是我不值得。教堂的白鸽不会亲吻乌鸦,就像我配不上心口上的他。” 心脏好疼。 如果她不在叹息桥下求婚,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今天的事情了。 洁白的头纱已经被血和泪痕弄湿了。 似鹤归汀 第254节 锁骨链上的小小宝石琥珀,也没有得到主人的肯定。 他会喜欢上这条细链,彻底成为她的所有物吗。 那个人那么想和她结婚的。 那么那么想。 可惜,直到最后,他都没有在叹息桥下,讲出那句我愿意。 叹息桥下,空余叹息。 “哥哥,如果.....如果你活着,安然无恙的话,你会答应汀汀吗。” 哥哥,你愿意娶我吗。 她哆哆嗦嗦地抚摸他的脉搏,一边小小声地哭着问他。 -------------------- 1.出自电影《威尼斯人》,这里是引用。 威尼斯的生态恶化,和旅游过度,值得警惕。 但这次江衍鹤被狙击,和以上无关。 也不是江衍鹤和陈浩京说得开枪的伏笔。 phallus从医院出来那章提到过,他在德国有党羽。 凶手下一章会讲。 江衍鹤很早就知道会发生这种危险,他想把礼汀往当地旅游过度化反对游客上引导,不让他的汀汀担心。 第92章 归汀 ===================== phallus的确对江衍鹤恨得牙痒痒。 今年冬天格外冷,他因为有案底,被列为管控人员。 他来往移民局申请几次,还是不能出国,被限制管控三年。 本来他可以在泰国斯米兰的群岛上安心度假,和旧日的几个老东家一起享受灯红酒绿,穿梭在离岛和普吉岛之间,日日有泳装美女作伴的。 因为江衍鹤提供了所有他的罪证,把他绑在国内,哪里都不能去。 这就是他悉心培养的好学生。 江衍鹤明明有千万条路可以走,非要为了一个女人,和他闹得鱼死网破的程度。 这段时间,朱鄂在财经新闻上大发雷霆,扬言要江衍鹤好看。 他的威胁言犹在耳,全世界瞩目。 这边,phallus就收到江衍鹤遇袭的消息。 那日,phallus是非常优雅而镇静的,此刻他正在和三两个老友的子侄辈练习高尔夫球。 周围绿意盈人,无数球童和陪练环绕。 他技术很好,打球更是讲究牌面。 手上的这根球杆,是日本高端的球具品牌majesty和轮岛涂漆工艺的高奢品,是金、银入漆液,再推光锻造。 球杆顶端有翡翠石雕刻的工笔技艺,整体价格不低于四百万。 朱鄂那边挖空心思,想要江衍鹤和他联姻,从而更好地利用江衍鹤打理家业,抬升股价。 但phallus不一样,他什么都不用做,只因为教育好了一个学生,就有源源不断的钱进入他的口袋。 吴家的孙子吴琛,今天刚满十五岁,现在正在白麓书院读高一。 今天他叔公花了大价钱,把phallus请到这里,还找来了美巡赛的退役冠军乔佳希。 对方的目的很明显,想要让phallus相中吴琛,再培养出第二个江衍鹤。 phallus果断拒绝了。 他沉稳地摆手称,被江衍鹤背刺这件事,让他彻底没了教育任何人的想法。 周围的人,都开始盛赞江衍鹤的成功,听着这些虚假的奉承,让他感觉一阵又一阵的偏头痛。 妄想复刻江衍鹤的成功道路? 这些个从小娇生惯养,花大价钱一路读贵族学校,被塞进高端书院留学部的骄纵少爷,有什么值得教育的? phallus接手江衍鹤的时候,还是在康佩帼产房外面。 江明旭从来不在意教育。 phallus完全称得上是江衍鹤的父亲。 江衍鹤也没有被娇生惯养一天。 他总是以最严苛的惩罚和最恶毒的辞藻,来教育这个他寄予厚望的少年。 并不全是来自江衍鹤爷爷江成炳的恩情,更来自于他想要塑造一个他最满意的作品。 phallus热爱跑车,枪械,财富,赌兴,对女色丝毫不感兴趣。 这也是他最厌恶江衍鹤身上的一点。 因为这一点上,江衍鹤并不像他,反而更像那个根本没有教导过江衍鹤的江明旭。 吴琛年纪尚小,打高尔夫球的姿势和水平,在同龄人身上来说,是非常优秀的了。 吴琛:“翡老师,你看我的技术怎么样。” phallus冷峻地瞧着,吴琛的棒球式握杆,虽然没什么大错,但他怎么都瞧不上眼。 他简单指导一下对方,重叠式强势杆的具体打法。 吴琛立刻叫他老师,感激涕零地看着他。 遥想当年,江衍鹤也是十五六岁的年纪。 前一洞的杆数不是最低,失去优先发球权。 他也会对那孩子非打即骂,手指被球杆敲得通红肿疼,江衍鹤也要继续挥杆。 念及此处。 phallus已经没有了,再逢迎这些天资庸常少年的耐心。 他烦不胜烦地避过举着名贵美酒开瓶器的休息区火辣女待者,接通了来自史密斯冯的电话。 phallus端坐在无人的vip休息室。 他在指尖升起一截雪茄的烟雾,把手杖倚在膝盖旁侧:“交代你的事办的怎么样?” “爷,您还记得六年前,在东南亚岛屿的蓬舟渔船上,我想给您劫两个往来边境送信的野生黄鱼贩,最后拦了一个卖假药的南峡商人的事情吗?” “历历在目。”phallus回想起当年,有些波澜不兴。 史密斯:“你记得那晚我把人带到您面前跪下,发现这人能帮您潜进朱家的货源渠道。然后你说了一句话,你还记得吗。” “朱家那些质检不合格的抗癌药,没有销毁。那日我思及故人江成炳的癌症,把这批药拦下,转手卖去国外。” phallus淡道:“那段时间,我的人是发了一笔横财。但我答应过已故的江成炳,好好辅佐小鹤,不见光的事情再也不碰。” “史密斯,我没兴趣和你叙旧。我要求你做的事情做到了吗?” “爷,那天您说了一句什么,我想听。” 一贯魁梧高大的史密斯声音有点恳切,似乎带着祈求。 phallus对自己的人,还是蛮有耐心。 他揉了揉突突的太阳穴:“我说这次是祸福相依,这种意外之财,是守恒的,终有还回去的一天。” “我在很多年前,也是帮爷发了一笔横财的。” 史密斯沉痛道:“如果.....这次我害爷损失了一笔钱,您能原谅我吗。” phallus叹息道:“究竟是什么,能让你搬出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为了换取我的原谅。” “朱鄂和江家陷入交恶的状态,他还在巴塞罗那陪那个女孩子温存,完全没有当京商领袖的责任心。您说,得让他把全部的心思,都用到工作上。” 史密斯说:“意大利是我们的地方,在叹息桥前我动手了。当时已经傍晚,监控在盲点,也没有目击者,我瞄准了那个女孩子的位置。” “我...失手了......就在千均一发的瞬间,江衍鹤死死把她揽进怀里.....” 雪茄烧到手了,phallus的食指一阵钝痛。 电话那头,史密斯继续讲述着:“就在我开枪的时候,他把她压在身下,子弹从他肩膀的地方刮擦过,我猜测,应该穿透了....” phallus忽然想起来。 他为什么样样都沾,唯独对女人深恶痛绝了。 因为爱欲于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 换做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执迷于自己事业的自私男性。 如果真的在那一刻看到瞄准的红点,一定会让女人挡在自己身前吧。 毕竟命只有一条,只要事业有成,什么样的情人会找不到? 江衍鹤还想竞选京商领袖呢。 他好像痴迷于自毁,把那个小姑娘看得重于一切,包括他的生命。 “我知道了。”phallus半眯着眼,淡道:“史密斯,你已经四十六岁了,已经过了青壮年期。你在海军陆战队拿到勋章的时候,百步穿杨,已经是二十一年前的事了。如果你现在枪都拿不稳了,就回缅甸帮我看橡胶园吧。” “爷.….求你,不要放弃我。” 史密斯痛苦道:“齐涉那帮子乳臭未干的小孩,是没办法帮你完成你想要得到的辉煌的,只有我....” 史密斯继续恳求道:“再说,现在国内......谁都知道朱鄂因为被江衍鹤戏耍了一通,从而勃然大怒。就算现在江衍鹤遇到袭击,也没有人会怀疑你。他们都觉得主谋是今年京商的主要候选人徐杰和董永明那两个人,因为担心江衍鹤和自己抢夺选票,从而痛下杀手。” “您是把他抚养长大,对他恩重如山的老师......” 似鹤归汀 第255节 史密斯似乎有点痛心:“爷,都知道您还要依靠着他得到秘密信托基金,以及产业的分红。” “谁会怀疑从他身上获得利益最多的您,才是执行者呢....” “真讽刺啊,以你的意思。原来狼心狗肺的人是我?” phallus闭着眼睛,似乎笑了:“我不仅要杀砍柴人,我还要烧山放火?” 史密斯慌忙否认道:“不不不....是我枪法太太烂了。我才是那个得到了爷的恩情,却犯下大错的人。” “我从江家得到的钱,可以用万亿来计数。” phallus骤然睁眼,手指抓皱了衣角:“我回馈江成炳的事什么呢,就是杀掉他们家正室的唯一继承人吗。” “不.....我知道错了,我也没对他们下狠手赶尽杀绝。下船的时候,我看见那个女孩子哭成泪人,她拖着他,一步一步往医院走的时候,我给他们指了路。” 史密斯说:“我看见她穿着头纱,白纱都被江衍鹤的血染成红色......我恍然意识到,她正在对他求婚.....” “小打小闹的玩意儿。”phallus冷笑道:“人都不敢见,能帮他应酬什么?还结婚,她除了被他关在家里操,任他发泄性.欲以外,能有什么长处。靠身体迷惑男人,能持续多少年。五十岁了还能在家里给他坐月子?” “爷操心太多了,如果翡珊小姐嫁给江衍鹤的话,下一次皇家演奏团的选拔,她一定能直接入选。她一定不会和那个小姑娘的命运一样。”史密斯畅想道。 “从小我就教翡珊利用人脉,现在大使的儿子,她都不放在眼里。” phallus危险地眯了眯眼:“婚姻不就是为了获得双赢吗。江衍鹤就算没和她结婚,也能一辈子为我所用。倒是你!破坏了我最完美的艺术品!” 史密斯并没有被胁迫的恐惧,他已经想好了十足的对策。 “当年,爷说的祸福相依,我现在依然记得很清楚。当时,南峡商人被抓了,那年,陈浩京刚为你所用,你让他找了很多吃朱家药品的人,诬陷是朱家的药物有问题。而我们赚了一大笔钱,还摘除得一干二净。” “说起陈浩京。” phallus笑了:“这也是江衍鹤天真的地方。我圈养的獒犬,就算被他强行牵到别人的家里饲养,獒犬不会认错,谁是他真正的主人。我就和江衍鹤耗着,看他怎么利用陈浩京,来给我制造坎坷。我一定让他见证,陈浩京比狗还听话。” “陈浩京刚毕业就帮您做事了,我相信您需要他的时候,他一定会从叶家北美的分布过来,助你一臂之力。” 史密斯恭敬地说:“我现在提到朱家这件事......我的意思是,当年我和您在这件事上,做得堪称滴水不漏.....” “怎么着?冯。你拿捏着我的把柄,就以为这次我不会处罚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的你吗?” phallus手指紧紧地攥着象征他威严的手杖。 他拿着天价高尔夫球杆的手指暴起青筋:“你是在威胁我吗?” “这压根不算罪责,就算借我十个胆子,找警方举报你,也没有什么证据了啊。” 史密斯慌忙解释道:“爷,我半辈子都对您忠心耿耿,哪里有威胁你的胆量。” “我在意大利的孔子学院,学习的第一年。老师让我们钻研《史记·卷陈涉世家第十八》” 史密斯回忆道,“里面有一句话,我现在念念不忘。” “苟富贵,勿相忘?” phallus嗤笑道:“我对你,可没有同舟共济的生存关系。我并不是一个和失败者打感情牌的人,向来不念什么旧情,你也不用拐弯抹角地暗示我。” “是大楚兴。陈胜王!” 史密斯补充道:“我当时热血沸腾。深切地知道,周围的言论很重要。那时候我们可以买通,买过朱家药品的人,现在也可以买通.....‘一些正义之士’。然后再利用他们,制造出礼汀在江衍鹤身边,他就会遇到危险的谣言,让他们的感情从内部瓦解。” “......” phallus思索道:“你说的,是舆论吗?” 史密斯强调道:“我们就买通网民,说她是天煞孤星,说江衍鹤就是为了她受伤的。” 他隐隐约约地笑起来:“爷,这样的话,江衍鹤不是更容易离开她吗,这就是您当年教我的,因祸得福啊。” phallus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 他淡漠地说了一句:“我会考虑的。” 随即挂断了电话。 电话的这一头,史密斯心有余悸地听着大洋另一端的忙音。 “还好,phallus没有怀疑我的动机...只是认定我的技术退步了。” 他身旁车里坐着一个男人,戴着捷克豹的名表,戴着金丝眼镜,脸融在黑暗里。 这人不是别人,就是和江衍鹤争取京商首席的徐杰。 几年前,江衍鹤读高中,江明旭还在打理着明旭控股的时候,他们徐家就对京商首席的位置虎视眈眈。 这里面包括了108个京冀津的财团领袖。 人人持一张选票,从三个参选者里面投出来一位。 选拔十年一届,二十年前,京商的主席是江成炳,他能选上,完全是靠和康刿家联姻。 康佩帼当时爱惨了江明旭。 康家拉拢了所有在洛杉矶和温哥华的京商圈的人。 还不止如此,康佩帼堪称才女。 她初出茅庐,在那一年玩了一波大的。 她在康刿名下的汽车莱颂上做文章,制造了一款千禧限定车型,把车上的轮轴配件,全用一百零八位领袖的英文名篆刻其上。 那款车叫百凤朝辉,她并没有把众人比作鸟,把江成炳当成百鸟朝凤中凤凰的归宿者。 反而把人人都视为凤凰,意味着尊重和敬佩。 康佩帼作为江成炳的儿媳妇。 她把这辆车,亲自送给了每一位持有选票的人。 百凤朝辉只制造了一百零八辆,有价无市。 车的流线型美得绝无仅有,具有宗教感和科学感交融的感觉,甚至一秒内提速快得惊人。 后来,江成炳以103票竞选成功,3票弃权。 唯二的反对票,就是徐家和当年尚且鼎盛的徐家姻亲钱家。 康佩帼的能力。 这才是江成炳也看中的华人圈名媛的气质。 模特和女星,甚至是拿过金牌的运动员,和她们结婚,的确能获得大众的好感。 但如果想要上位,站在最高点,环顾下面的风景,必须和拥有同样能力的富家千金结婚。 2006年,江成炳去世,在他管理下井井有条的京商,忽然四分五裂。 经济发展迅速,重工业式微,和轻工业的发展也渐渐持平,信息技术行业正在起步,谁都不能一家独大。 于是上一个十年,无人敢出来参加选举。 可是这两年,大家也意识到了,选出一个商业主席非常重要。 徐杰也不另外。 他觉得以他们家族的实力,足已把经商主席的位置,抢回来,在十年中牢牢攥在掌心。 江衍鹤作为他的竞争者,能力有目共睹,从高中起,他的物流公司十六个月就在纽交所上市了。 再到现在他名下关联的上百家公司,几乎全部,都是续存状态。 江衍鹤的父亲江明旭,虽然懒怠散漫,追逐风月。 他向来深居简出,但是人际上,和英国亲王,中东石油大佬,迪拜酒店大亨,甚至是澳洲矿主都关系亲近。 康佩帼更是在美国遍布枝节,从汽车,船舶公司,再到西海岸无人不晓的女性律所。 而他父母坚实又牢固的根基,也让一贯跟着江成炳的那些资深企业家,信任江家,愿意和江衍鹤合作。 这种风头无两的船帆,遇到疾风骤雨也不会被打倒。 江家,几乎没有一个人是废物。 因为教育方法得体,phallus又是一个全能的严师,从击剑马术,再到金融模型,无一不教授。 从小,江衍鹤的个人魅力和手段,就足够让商圈里人人称道。 江家向来知道什么叫造势。 歇鹤楼的建立,更是把江衍鹤推到全国人的视线里。 络绎不绝的游客远道而来,还没有踏入京域的地界,在跨海大桥,就能远远地看到在海天之间的建筑。 这样才能稳定首富之位,长达二十年。 京商的首席,眼看要被一个小自己接近三十岁的青年得到。 徐杰唯一取得胜利的方法,是什么呢。 就是这个世界上。 再也不会存在江衍鹤这个人。 史密斯:“徐先生,这次做双面间谍,我对phallus心存愧疚。他在我刚退役的时候,帮了我很多,现在他最得意的学生江衍鹤,已经被我打伤了。你给我的钱,我只收80%,以后涉及到江家的事,你再也不要找我。” “别把你自己摘得这么清白。” 徐杰露出了阴狠的笑容;“史密斯,我是一个商人。凡事讲究利益最大化,如果我像你一样顾忌情分的话,我们徐家永远都被他们江家压制。” “刚才你和phallus说的话,已经滴水不漏,全被我录下来了,录音是实时传到我办公室的电脑上的。” 史密斯心脏猛地一颤:“你想要做什么?徐先生,如果你要威胁我,我无话可说,反正贱命一条。因为一点蝇头小利,已经背叛了翡爷,我现在已经没什么豁不出去的了。” “现在是法治社会,我能威胁你做什么离经叛道的事情吗?”徐杰说。 “徐先生指一条明路。” 史密斯略微有些痛苦,他从齿缝里逼出:“我能做到的事.....我自当竭力。” “很简单。江衍鹤家里那个小情人,不是就爱到处跑,不喜欢安安分分地待在他身边吗?” 史密斯:“原来徐先生也关注这些逸闻。我还以为你会认为朱家千金和他是一对呢。” “在选拔会上,有一个演讲。我需要当天,你把江衍鹤的小情人带去选举会场。” 徐杰眼睛狡黠地眨了一下:“至于当天会不会绕远路,遇到什么意外,就和你没有关系了。” “你是想要......绑架她...?” 似鹤归汀 第256节 徐杰微笑着,转了转手上的扳指:“说得这么难听干嘛呢,我不过是想要他没时间参加演讲罢了。我强调了很多次,我只是一个商人,等参选结束,我就让他们两个小情人见面,你说怎么样。” “我可能办不到。” 史密斯很果断:“麻烦您另请高明吧,我做这种事,江衍鹤落选,翡爷一生最大的梦就碎了。我这次击中江衍鹤,已经是我能做的极限了。况且….真干出这种事,在意大利,还能勉强掩盖过去。在京域,我被江家盯上了,是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你的思维为什么这么简单呢?” 徐杰嗓音带着浓厚的嘲弄:“如果真走到绑架那一步,我会另外找人。你只需要充当江家的恩人,把礼汀从绑匪手上接回去就可以了。” “既然如此,多谢徐先生给我一条生路。” 史密斯说完,就拉开车门,往医院的方向走去。 他想要赶在日出之前。 再看一眼这一对在他枪下遇到危险的恋人,希望他们能安然无恙度过这次难关。 - 下船的时候,礼汀浑身都是血。 春夜的广场上有好多人,密密匝匝的游客,没有一个愿意停下脚步。 她用瘦小的身体托着江衍鹤。 那人从她肩头垂下来的修长手指凉得惊人。 她隔着毛衣也觉得凉。 之前相拥入眠的那些夜晚,她都觉得他身上好热,烫的她都要融化掉了,脸和脑袋里都稠得无法思考。 可现在,他浑身冰凉,就像永远住在了消逝而去的冬天。 有凉凉的东西落到礼汀的嘴角边,痒痒的。 她两只手都拖着江衍鹤,实在空不出手来抚摸到底是什么。 数不清的小颗粒落在她的身上。 她舔了一下,没有任何味道,是冰晶,原来下雪了。 通往广场的巷口的水流黑黝黝的,月亮在巷里的河道里,雪落在里面,消失不见,被弄脏的彻底。 河里的月亮还是那么白,波浪泠泠,可惜江衍鹤看不到了。 她尝试着挪到大街上,寻找出租车去医院。 在寥寥的雪中,那人的双眼紧紧闭着,身上有淡淡地烟草味道。 他的头发微湿,垂在额角,溢满血的衣襟被礼汀敞开,因为害怕血把皮肉和衣料凝固上,显得有一种随心所欲的性感。 下船的地方到大街有一段很长的距离。 白又瘦弱的女生,是一点点把他背上台阶的。 “不要睡过去,哥哥,如果你能听到我在讲话的话,一定要保持清醒。” 礼汀就听到啪嗒一声。 有一个打火机从江衍鹤的衣服口袋里掉出来了。 小广场有很多人,那些人都没有多看他们一看,特别是哥哥身上的血腥味,更让别人敬而远之。 “啪嗒——” 昂贵的打火机在落地的一瞬间。 礼汀还来不及反应,就不知道被哪个陌生人捡走了。 两人的安全距离被外人入侵,就好像什么珍贵的东西,失去一样难过。 因为不能擦拭眼角的雪,远处的霓虹灯在礼汀眼中模糊起来。 她跪坐在地上,脱下自己身上的毛衣穿到江衍鹤身上, 礼汀颤抖着,不断地亲吻他的眉眼。 他身上好冷好冷,再不找到医院的话,他一定会因为失血过多死掉。 她颤抖着,咬紧牙关:“哥哥,你别担心,我一定会带你回家的。” 人潮在他们周围来往。 终于有一个男人走向了他们:“需要帮助吗?” 礼汀之前尝试着打车,但是因为江衍鹤身上的血腥味,都失败了。 “我想要去医院.....我男朋友快不行了.....” “附近有诊所,在第三街区的涂鸦墙后面。”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史密斯·冯。 他在附近观察了很久,确定江衍鹤真的失去意识了,才舍得上前帮助。 他心里其实怀疑着,江衍鹤见到了他的真面目。 - 到达诊所的时候。 礼汀才察觉到,江衍鹤其实在刚才一直都有微弱地意识。 江衍鹤似乎想要和礼汀讲什么。 他手上全都是血,甚至浸透了礼汀的肩膀。 哥哥在上面留下了一个类似“不”的血字。 礼汀想了很久都不解其意,在指路的男人离开以后,看到医生在替他处理伤口。 她完全不愿意离开他半步。 她一直死死地握着他的手。 但礼汀也没忘记通知两人在国内的朋友。 这一次,即使谢策清离得很近,她也没有通知他了。 那时候,是想要让哥哥吃醋。 可是现在,她这次根本都没有想起来这个人。 霍鸿羽,顾天纵,莫浠.... 她一一通知了过去。 她打的最后一个电话。 最后一个是哥哥的母亲,康佩帼。 这个女人对她那么好,礼汀心里溢满的愧疚快要支撑不住了。 “没事.....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康佩帼稳定住了女生惶恐的心情:“没事小汀,我马上和外交部领事保护处的人联系,来查明这次袭击你们的人到底是谁。你们就在诊所等我。阿鹤有飞机停在威尼斯,我这就叫他们来接你们。” “康阿姨。” 礼汀很小心的问她:“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留在江衍鹤身边,对他来说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我一直觉得我在江明旭身边,也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康佩帼说:“小汀,你别瞎想。如果不是你,阿鹤现在在异国,无人照顾,我更放心不下。我这么多年没有给他一点爱和关心,你走近他心里,和他相爱,我把他交给你我很放心。” 女人像是惆怅又温柔地笑了:“你还记得吗,我曾和你说,如果你结婚,找不到人来领着你,走向红毯对面的他,我愿意陪你走这段路。” 礼汀把小小的手掌和江衍鹤的手指交握在一起。 那人的手已经开始回暖了。 从他已经处理完伤口的散乱领口里,可以看见他漂亮的锁骨,结实有力的锁骨和胸前赤.裸的皮肤。 在医院灯光下,泛着青白迷人的光,就是上面有着绷带,药物和血。 他的伤势似乎很重。 “康阿姨,其实我给哥哥求婚了。” 礼汀微微笑着,脸红红的:“其实在他遇到袭击的前一刻,我和他在贡多拉的轮船上,我和他说了,想要和他结婚,想要和他永远在一起。” 康佩帼似乎是笑了,问:“他答应了吗。” “他没有办法回复我,因为他被枪击中了,枪从肩膀那里射进去的,具体什么情况还要等到医生们看了才知道。” 礼汀不安地说:“我现在好害怕,我怕哥哥留下什么后遗症,我更怕他因为这件事,耽误了京商主席的选拔。” “只是担心这个?”康佩帼笑道:“小汀好像从来没有担心,他会拒绝你的求婚。” 礼汀有点微微地害羞:“因为这个不重要,哥哥拒绝我,不管多少次,我都会一次又一次的告诉他,我很喜欢他,想要嫁给他。” 那人眼睛紧闭,显然没有听到这句。 “康阿姨,我刚才拖着哥哥走了很远的路。你说这算不算报恩呀,他之前对我很好,一次一次的救我,我也在这一次救下他了,我觉得我非常勇敢。” 礼汀:“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要把他让给别人。我希望,和他之间没有隔着恩情的阻碍了。” 康佩帼笑着说:“你这是怕亏欠他吗,小汀,别怕。爱里不用讨论是不是亏欠。只要你陪伴在他身边,他也会觉得很满足的。爱情这个东西,是没有公平可言的。” 礼汀:“我就是觉得对不起他,我只想要他幸福。阿姨,如果你也认为,他和我在一起会遇到危险的话,我还是会继续爱他,守护他,但是我不会再靠近他了。因为我总感觉,他为了我太操劳了。” “既然你们已经走到这个程度了,他为了你,连命都愿意放弃。怎么你还在纠结恩情的事情呢,真谈论亏欠的话,你们两呀,已经彻底牵扯不清楚了。”康佩帼说:“你别瞎想太多,我不是一直在吗,你可以随时联系我。” 礼汀声音里带着哭腔,她一只手紧紧地捏着手机,另一只手和江衍鹤的手指交握在一起:“我只想我的爱人,安安稳稳地坐上最高的位置,到他心目中理想的地方去,如果因为我的任性,让那么多人的期待落空,我会很难过的。” 这么久以来,女生惊惧的心情终于爆发了。 “哥哥说,他不是自由的对立面,我也想告诉哥哥,我也不是他事业的对立面。” 病房里已经没有人了。 礼汀一边哭,一边把自己的脸埋在江衍鹤的身上,那人失血过多,皮肤很凉。 可是他带给礼汀的视觉冲击,却有一种要命的性感。 他冷白的皮肤,带着血痂的衣服,以及长长的眼睫毛都在诱惑着她。 似鹤归汀 第257节 “我其实隐隐约约猜测到,他拒绝我了。” 礼汀垂下眼睛,“他在我肩膀上捏了一个手掌印,看起来很像一个不字。” “所以就算真正得到他拒绝的回答,我也不在害怕了。” 江衍鹤听到了这句话,但他没有精力去回复。 他很清楚,他的小情人现在依旧怀着离开他的心思。 他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尝试着睁开眼,微微地喘息着,说话带着像砂纸一样的语调,充斥着磨人的性感和情/欲。 “宝宝,别怕,我们已经安全了,对不对。” 江衍鹤没有告诉礼汀的是。 他刚才实在没有力气回答。 但他嗅到了身边的人身上,有一种硝烟反应的气味。 就是给两人指路的男人,实在是太不正常了。 礼汀没和枪支接触过,一定发现不了。 只有他才知道,刚才那个陌生的男人,就是袭击自己的人。 他写下“不”,意思是,不要相信这个人。 江衍鹤刚才,很想让礼汀别跟着这个人走。 但是他实在是太虚弱了,完全说不出来一句话。 现在,他想要问她那个男人的长相。 因为这个人,很有可能是phallus养在德国的狙击手。 但他又不愿意让礼汀陷入纷争中。 如果她的世界很美好,那他就让她认定,是环境保护的激进分子伤害了他吧。 他缓慢翕开眼帘,发现他的小猫还在瑟瑟发抖。 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恐惧。 现在礼汀的神经紧绷,无论自己说什么,她都会觉得她对不起自己,被愧疚包围着。 所以江衍鹤什么都没有说。 他只能尝试着告诉自己脆弱的恋人,我们安全了。 此刻,他好想把她紧紧搂在怀里,告诉她,今天做得很棒。 但是他讲不出来。 只能听见她小小声哭诉,我已经报答完恩情了哦,我和你不亏欠了哦。 剧烈的疼痛渐渐麻痹全身。 让他在被医务人员挪上飞机之前,依然处于半晕厥半迷糊的状态。 这一次,江衍鹤默默做了一个决心,就算下半年,她又去英国留学的话。 他一定会把她关起来,不让她出门。 因为礼汀一直存在着,想要离开他的心思。 让他在濒死之间徘徊,也没办法得到安宁。 要是汀汀在外面,又遇到坏人怎么办呢。 不只是答应她的求婚。 江衍鹤很认真的,想要把婚期定下来了。 果然,不多时,接待两人回国的飞机就来到了诊所门口。 礼汀看着医护人员忙前忙后的,她的眼睛就没有从江衍鹤身上移下来。 刚才哥哥和她讲话了。 他很虚弱地说了几句关于两个人安危的话,却对之前她向他求婚的事情,只字不提,难道真的..... 难道他真的没有,想要答应她求婚的意思吗。 哥哥难道认定....单身带来的经济效益...更高吗。 还是因为这次她准备的求婚礼物,他不喜欢呢。 礼汀神情黯淡地,看着江衍鹤被医护人员带上救护车。 她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很不安。 这时候。 她忽然注意到,刚才哪一位给她和哥哥指明诊所方向的恩人,好像正站在诊所门口看着他们。 这个人就是史密斯冯,他正和徐杰交易完,从那个人的车上下来。 因为江衍鹤的安危,关系着phallus对他的态度,他现在正在来回踱步,思索着怎么去医院询问一下。 礼汀本着知恩图报的念头。 她走了上去,今天和哥哥在威尼斯并没有买什么纪念品。 礼汀一时之间不知道送什么,但是手上有一个价值上百万的威尼斯dfs购物金卡。 “叔叔,您好,刚才就是你替我和我的恋人指路,还帮我们找到出租车的,我记得您。” 礼汀把金卡送给他:“我刚才很害怕,他会因为失血过多死去,实在太感激你提供的帮助了,这张卡片送给你,可以用来购物刷卡。” 史密斯冯先是一惊,他审视了礼汀很久很久。 他都没有从这个女生身上找到一点不真诚的模样,于是卸下心防:“你给我这个陌生人怎么贵重的东西,会不会不合时宜?” “我会一点意大利语,但是当时哥哥身上有很多血,出租车司机都拒绝搭载我们。” 礼汀想起刚才的事情,还是感觉到忧心和害怕:“您给我我们帮助,让他到了这里来止血,这是你应该得到的。这张卡对我来说,不管多么贵重,都比不上我对你的感激。” “那我就收下来了。”史密斯冯的心情十分复杂。 换做别人,他都可以不放在眼里,但他心里还是记挂着江衍鹤的安危的:“小姑娘,希望我们下次见面的时候,可以在一个温情的场合。” 他话锋顿了顿,又说:“如果我们还有下次见面机会的话。” 礼汀记挂着江衍鹤安危,她点完头就和他挥手道别。 远处私人飞机的螺旋桨发出很大的轰鸣声。 小猫的眼睛亮亮的。 他们这次经历,其实也不是完全负面的。 因为礼汀在诊所里,遇到了一个在反对旅游过度化的游行里,被旗帜的划伤到大腿动脉的男人。 在飞机上。 男人看见礼汀一直在默默流眼泪。 他安抚她说,今天的危险,让我想起几年前在战区发生的事。 那时候我们防空洞里,黑压压的一大群人。 有一天外面格外嘈杂,我们第一个等到祖国的飞机来救我们。 可是我当时中国护照被偷了,遍寻不到。 就像小姑娘你一样,你还有一大堆证件和复印件,我当时什么都没有。 大家都在说,我今天不能走了,对我表达惋惜的时候。 机长亲自来人群里找到我,“你会唱国歌吗,你唱国歌,就是同胞,我就接你回去!” 男人笑道:“一唱《义勇军进行曲》,我的眼泪就止不住了!” 飞越国境线的时候。 所有撤侨回来的人都泣不成声,都说“我们回家了....感谢我们的祖国!” 男人继续说:“后来,我每次在外面都会买国航,每次听到语音播报都会热泪盈眶。今天也是,我本来给领事馆打电话,说我身无分文困在意大利,我浑身是血,已经走投无路了。” “领事馆的人说,别怕,回国就没有任何动荡的社会环境了,已经给我安排好了医务人员,让我和你们一起回去。” “我在外面漂泊了这么多年,像这样难熬的夜晚,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小姑娘,你男朋友会好起来的,没事,你们这么善良,一定会有个美好的未来的。别忘了,在背后支撑我们的,可是我们强大的祖国呀。” 江衍鹤模模糊糊中听到了这段对话。 他努力撑起眼睛,往礼汀那里看了一下。 他的小女孩正感动地热泪盈眶,在座椅上擦眼泪:“谢谢你的安慰,我已经好多了。” 江衍鹤一直都知道,礼汀是一个胸襟里藏着大爱的人。 他提着心微微放松了下来。 还好,现在危机四伏,到处暗潮汹涌。 他善良的汀汀,没有往京商竞争和寻仇上面想,只认定是因为当地的环境保护。 他的汀汀有一种天真的柔软。 不会联想到那些险恶和污秽的东西,他终于可以放松休息了。 - 两个月以后,京域。 礼汀从英国回来,先是和天才葵见了一面。 最近礼汀的心情很好,因为江衍鹤在取出子弹后,恢复得还算不错。 最近正好遇到清明节。 朱鄂之前放下狠话,所以这次江衍鹤遇袭事件,大家都把目光放到了朱鄂的身上。 令朱鄂感激涕零的是。 江衍鹤在清醒的第一时间,就澄清了他这次受伤,完全和朱鄂没有关系。 似鹤归汀 第258节 然后,他面对采访,推辞说,一切都等待领事馆和警方,他不做什么回复。 phallus这次消无声息,连面都没有出。 他只是派人慰问了江衍鹤几句。 他的好学生,愿意小事化了,对于他而言是最适宜的状态。 但是这次phallus还真没采纳史密斯冯的意见,散播是礼汀让江衍鹤受伤的舆论。 phallus思维很缜密。 因为他感觉这次江衍鹤之所以没有把事情闹大,就是因为他想保护礼汀不被网友议论。 他从小看着江衍鹤长大,他聪明透顶并且厚积薄发, phallus不敢想象史密斯冯有没有在他面前露出破绽。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明哲保身。 礼汀在生日前一天,四月四日的清明节,去妈妈的墓地前探望她。 江衍鹤明天要飞迪拜参加一个金融会议。 但前一晚他还是在床上把她搂在怀里,和她说,想要和她一起去拜访方兰洲。 礼汀凝视着他的眼睛,和他说:“这次我想和妈妈说一会话,你让我一个人去吧,好不好。” 他不让,早上临走前还缠着礼汀亲了又亲。 他知道礼汀的心里都是不安。 江衍鹤其实对待任何人和事物都很冷淡。 只有在她面前,那人才会缠着她肆无忌惮地索求,想要用欲望留住她。 礼汀被他折腾了一次又一次,像小猫一样轻柔叫着,哄他一遍又一遍。 这段时间,她特别特别乖,小小的身体上都是他留下来的咬痕和掐痕。 她送他出门的时候,嘴角还红肿着,脖颈的暧昧更是鲜明。 那一年的清明节,他几乎以为她彻底属于自己了。 江衍鹤没有想到,在濛濛晚春细雨中。 他深爱的人,已经下定了,把他拱手送人的决心。 一切要从礼汀在妈妈的陵园里,遇到杨洵,开始说起。 -------------------- 第93章 归汀 ===================== 直到多年以后,频繁来礼汀的墓前缓解寂寞的杨洵,依然会回想起他一生唯一的白月光,答应陪他去云澜那个遥远的下午。 已经是春天了,陵园的草木被雨雾冲刷以后恢复了新绿。 礼汀带了一把伞,来给妈妈扫墓,裙摆被风吹得晃动。 落入杨洵眼帘的她和初见一样美。 长黑发宛如丝绸瀑布,伶仃的锁骨撑起白瘦的肩膀,脖颈上缠着黑色蕾丝。 今天是清明,她穿了一袭黑裙,露出一截莹白的脚踝。 杨洵是从下飞机直接来这里的,他迫不及待要和礼汀见一面。 航班在京域缓缓下降,窗舷外面的雨幕把世界都沾湿了,宛如他的眼泪。 云澜到京域一共就三个小时,也是他这辈子最难熬的三个小时。 这几天他已经求助了很多医生朋友,他现在已经走投无路了。 如果上天可以垂怜的话,能让他在陵园看见礼汀吗。 如果这件事没有解决办法,他愿意申请成为妹妹杨舒彤的私人看护,不管最后是不是自己也会被感染。 只要能再看礼汀一面,无论以后会发生什么,杨洵觉得自己可以安心的接受了。 人在末日的时候,总盼望见到自己心里的人。 而杨洵觉得心里唯一的支柱,就是礼汀。 今天礼汀在家里送江衍鹤离开后,又回岚颐居,简单地看了一下前年冬天两人相处的地方。 如果不是江衍鹤闹了礼汀太久,她也不会想起下午再去扫墓。 命运就是这么阴差阳错。 待那人走后,她和管家汤叔打了招呼,说想去陈兮月阿姨那里去探望她,所以接下来几天都不在官山道休息。 因为江衍鹤不在家,礼小姐一个人闲着也挺闷的。 汤叔也没多想,甚至还叮嘱她,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有任何问题都可以联系他。 在巴塞罗那弄丢手机以后,电话卡也跟着遗失了。 礼汀觉得补办很麻烦,用新号注册了微信。 她性格清冷,之前联系的朋友很少。 孟丝玟和何玲芸,她都一一打电话告诉了她们她的近况。 和沈鸿那一一群人虽然关系淡薄,但是她也没忘记他们。 她唯独把杨洵忘在脑后。 “礼汀。”杨洵在看见她的那一刻,几乎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我就知道在这里能遇见你,我刚下飞机,没想到京域下雨了,冒雨在这里等了很久......守墓的老周说你还没来。我害怕错过,就买了一把伞,继续在这里等你。” 他隔着雨雾看着眼前的人,终于忍不住流露出了他的思念。 杨洵知道礼汀心里眼里只有江衍鹤,但他心里有这个人,又怎么控制得住。 “想见的话以后还有很多机会呀。” 礼汀和他并肩走在一起:“你的衣服都湿了,看起来好憔悴,我刚好探望完妈妈了。我陪你去喝点热咖啡暖暖身体吧。” 杨洵心里有千般话想和她说,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于是重重点了头。 他斟酌了一下语言才说:“实在抱歉.....让你看到我这么狼狈的一面,最近因为我妹妹的事,实在忙到心力交瘁.....前几天我去港岛那边询问了哪里的医院,港大的病理学专家我也找了。” 两人在咖啡馆坐下。 礼汀简单地讲了一下前段时间手机丢失,所以更换了电话号码的事。 随后她稳定了杨洵的心神:“有什么事,你慢慢讲,如果我能帮到你的,我一定尽力。” 杨洵正欲说什么。 送咖啡的服务生就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很意外的。 这个可爱的女仆装兼职大学生认出了礼汀的名字。 “礼汀?”她有些激动地说:“你就是礼桃的姐姐礼汀吗?” 礼汀眼睫垂着,她反应了半晌,随即对她露出温柔的笑意:“嗯,我是。” 服务生眼神有些激动:“我经常看礼桃的直播,她卡点跳舞的视频我都翻来覆去的看。那天她直播化妆.......下面有粉丝说她长得漂亮,可以去选秀出道.......她说我哪里漂亮啊,如果你们见到我姐姐,才知道什么是美若天仙呢。” 杨洵心里暗道,礼桃怎么可能会这么好心。 他对礼家的情况简单地了解了一些,知道礼汀这个妹妹的为人。 因为担心自己说错话,所以他没有开口反驳。 “那天人多,大家都起哄想看看天仙长什么样,礼桃就翻出来了你的京大运动会上弹奏琵琶的视频。” “有人说你真的好漂亮,气质太出尘了。然后礼桃就说.....说你对她很不好....她和你相处,你都对她爱答不理的样子,随后她又自嘲说,仙女不就是冷心冷肺的吗,她喜欢的男生也抛弃她喜欢了你.....” 服务生对她做了一个wink。 “可是我就吃这一套呀....你长得真的太仙了,如果你性格恶劣,就更可爱了。可惜你太低调,我找了很久蛛丝马迹,找到礼桃手滑点赞过一个叫lynn的账号.....我猜到这个可能是你。” “你翻译的书.....还有你....帮助过的小孩...我觉得你不会是一个坏女人.....” “小刘,098号取餐码配送一下,站在那里和客人聊什么天呢。” 穿着围裙戴着口罩的女人从隔间里探出了一个脑袋。 长得可爱的服务生立刻吐了吐舌头:“仙女姐姐你们聊!我还在工作呢,一会你们续咖啡叫我,我可以给你们免费哦!” 她跑起来差点摔倒,礼汀很温柔地提醒她:“左侧地板上很滑,走路小心。” 今天的礼汀看起来的确好仙,黑衣衬托得她白皙如玉。 她和江衍鹤的气质有一种相似的冷淡。 那人除了她以外什么都不在乎,而她则很敏感地关注着每一位芸芸众生。 “小汀,事情是这样的。”杨洵想到眼眶又有些微红:“我不是和你说,我妹妹在塞斯坦那吗,哪里战争不断,医疗资源匮乏,我妹妹在那里拍照片,募捐挖井,协助医疗人员。” “一周前,我刚昨晚一个连续十四小时的手术,走出手术室,一通陌生电话打到我的手机上。” “对方很沉痛地询问我,现在告诉我一个坏消息,问我能不能承受的住。” “我还没反应过来,我妹妹杨舒彤就接过了电话,她举重若轻地告诉我,她现在得了一个小病,没什么大碍,就是浑身皮下出血点,舌头很红而已。” “她虽然说起来云淡风轻的,因为是从小养成的性格,那时候我们被父亲家暴,也是浑身伤痕,她都说不疼。” 杨洵想起来很久远的事,想起当时被家暴的疼痛和亲情的温馨,很温柔地笑了。 “你还记得你去英国之前,我和你说我妹妹所在的地方,血疫闹得人心惶惶,特别是一种叫斯托米的毒株。我早劝了她回来,她说,哥,我想要我一辈子过得有意义。” “接到电话,意识到我妹妹感染了血疫的那一刻,我浑身冰凉。” “我知道这个是不治之症,毒株就是斯托米。现在她已经被护送回国了,和六名同胞一起。她啊.....我和她这么多年没见了......没想到再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在病床上,即将生离死别。” “我去医院探望她,她和我隔着玻璃防护墙,她的脸色通红,时不时呕血,全身免疫系统都被病毒攻击,我心如刀绞,却无能为力。” 似鹤归汀 第259节 “小汀,你可能难以想象这种病毒的可怕,她连眼睛都会渗血,你知道我看到有多心痛吗。” 杨洵说到这里,手指按住自己的脑袋,不停地揪自己的头发:“我只恨我学的是心脏内科,完全不能帮到她。” “你先别急着否定自己。”礼汀柔声安慰道:“真的就没有一种治疗的方法了吗。” “没有....没有....斯托米的疫苗还没有研发出来...她免疫系统里的巨噬细胞已经被摧毁了,就算有预防的疫苗也没有用。” 礼汀似乎能感知到他的悲伤,她眼睫湿润地看着他。 她也不知道能用什么办法来帮助杨洵。 面对这个从未谋面的少女,她也非常心痛。 之前听杨洵讲过她,是妈妈的小粉丝。 她一直听说杨舒彤的传闻. 这个政治传播学的女生,熬过暴力疼痛的童年,渡过苍白孤独的青春期,就把一生都交给了和平。 话说到此,杨洵已经泣不成声。 “我能去探望一下她吗?”礼汀用一种让他安心的口吻:“她一直都令我敬佩,我有一些钱.....如果能帮助到她和那些令我敬佩的同胞们,我愿意尽我的绵薄之力。” “再说你妹妹也是妈妈的粉丝,也是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记得她的人,我帮助她,也算是告慰妈妈的在天之灵了。” “可是,我妹妹的毒株有传染性.....”杨洵略微不安道:“万一你也感染什么的,我不会放过我自己的。” 她侧着头,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眼神空灵。 “今天是清明节,在路上我遇到了很多捧着菊花来祭祖的人,我有的时候,看见妈妈的灵位牌上只刻了我的名字,万一有一天.....万一有一天连我也不在了....妈妈连扫墓的人都没有了。” 她淡淡笑着:“所以如果亲人还在,我想陪你去看看她,不要她离开了,再后悔。多一个人看她,也是多一个人记住她,万一我能稍微帮助到他们,不是更好吗。” 杨洵沉痛地看着她,看着礼汀坚定的表情,随即重重点头:“好!我带你去见见她。” 到达云澜那一刻,礼汀感觉到了呜咽的热带风。 京域的夏天还有好长一段时间,但是这里似乎比京域热一点,提前进入了下一个季节。 去医院的路上路过群山。 杨洵眼睛通红,趴在前排车靠背上睡着了。 礼汀看着远处晦涩的云笼罩在天际,时值日暮,云雾中有细微的缝隙,夕阳的光从缝隙里洒下来。 车辆缓缓移动,那簇细小的光斑就像一群游曳的深海小鱼,在觅食,在嬉戏。 当地一个穿着民族服饰的阿姨看见礼汀向往的眼神:“很美吧,往前面的走,就是通往玉龙雪山的路,所以这里的天气才这么漂亮。” 礼汀点了点头。 她的思绪飘得很远,想起之前在叠翠山的雪线上,想和江衍鹤相拥看日出的约定。 已经很多年过去了,快五年了吧。 五年。 整整五年了,她已经拥有那个人五年了。 防护无菌的透明玻璃墙隔开了病人和家属。 医院里聚集着几个同胞的家人,他们个个衣着简朴,神情悲戚地陪护在休息室里。 七个人,有三个确诊感染,其他的几个人都在留院观察。 其中有一个叫小霞的女孩,是里面唯一一个没有感染的人,她被大家保护地很好,她是最后去塞斯坦那的。 小霞看见礼汀来,和她年龄差不多大,其实她还是有点欣喜的。 因为她终于遇到可以讲述的对象了。 她不断地重复当时的场景。 那几个人同胞察觉到自己感染了,就把她锁到小房间里,大使馆找了当地的军警来护送他们回去。 小霞一个劲地哭:“他们几个人,口鼻都在渗血,还一遍又一遍地问,小霞有没有安全上机啊,能不能先接小霞回去,我们现在这里治疗就行。” “那时候我听到他们用中文一声又一声地叮嘱医护人员照顾好我,觉得好感动.....” 他们在异国他乡,简直给予了她全部的照顾。 小霞觉得窝心又幸福。 虽然那时候到处都是战火和瘟疫,但是这六个人的陪伴,是小家庭之间的维护,也是国家对她的庇护。 特别是杨舒彤姐姐,每天都会督促她很多遍洗手消毒。 可是那时候,几个人团结在一起,偏偏觉得好热血。 就好像为了正义,为了和平,为了一个没有战争的时代。 小霞有一点才艺,那时候她教会那些孩子唱,月亮代表我的心。 她记得,有一天夜晚,她唱完你问我爱你有多深。 几个同胞别着国徽,遥遥地看着她,一个个热泪盈眶。 战区昏黄的灯光下,灯罩已经被战火和煤灰沾污地黑黝黝的。 但是她们胸口上的国徽图案,熠熠生辉。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 祖国,月亮代表我的心。 他们一个个胸口的闪烁的月亮,为他们每个人私有。 可能那时候实在是太浪漫也悲戚。 虽然被生存问题困扰着,可是一想到遥远强大的祖国,就觉得是那些难民不一样。 他们都是有后盾的人,他们什么都不怕,退一万步讲,就算真遇到什么危险,他们还有彼此。 走廊上有一个正在输液的小孩听到了,似乎感知到了什么。 他嗲声嗲气地说:“有妈妈在就不是流浪小猫哦。” 小霞已经泣不成声。 祖国的确很好,知道他们几个感染了,同意他们回国,让他们每个人都住在单独的病房治疗。 这是感染的病毒,是斯托米,是人人害怕的血疫。 本来是怀着最温热的感情回国。 在机场被强制隔离的时候。 小霞非常理解,但是查了很多次她没感染,本来以为周围人都会替她开心的。 没想到回国以后,却遭到了所有熟人的避讳。 他们觉得她身上可能携带有病原体。 可是,在塞斯坦那那段时间,能歌善舞的她,明明是大家的救赎和光芒的。 为什么回到这里,就被所有人厌恶了呢。 “你懂吗,明明是和我说着相同语言的同胞。他们每一次避讳,都宛如一场把我赶去荒芜人烟地区的流放啊.....我是异类,无法融入人群的异类。” “可是我完全理解他们的所作所为,因为我自己都好怕,自己醒过来就会突然满身红疹,做梦都会梦见七窍流血。” “不好意思,礼汀姐姐,吓到你了吧....” 小霞说到这里,自嘲的笑出了声:“我.....就是觉得有一点孤独无依....” 杨洵想说什么安慰的话,但是他张了张口,把脸别过去。 是啊,他能给予什么安慰呢,唯一相依为命的妹妹还在病床上生死未卜,无药可医。 病房里溢满消毒水的味道。 杨洵想让礼汀出去等,瘟疫的阴影在这里笼罩,没有健康的人愿意来这里久待。 他就看见礼汀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她在杨洵惊讶的目光里,走到小霞面前。 小霞还在沉湎在悲伤的情绪里。 云澜这么热的天气,四季如春,甚至比西北边境的天气还要温暖,为什么感觉这么寂寞和寒冷呢。 她想到生死未卜的几个一起回国的同伴,身体不停地颤抖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会永远地离开她。 好难过,安全感消失了,简直无法缓解此刻的心慌。 小霞还没有反应过来。 下一秒,她整个人都被人抱住了,那个人怀抱温热,发丝上散发着一种清香,并没有女士香水那种甜腻魅惑的感觉,她应该是淋了雨,有点雨水的清淡感,能让人想起故乡兰洲河岸边坚韧的芦苇。 那时候故乡日暮,她在母亲接她放学的自行车上。 往后看,能看到河岸的芦苇草。 夕阳下,席卷的黄色铺天盖地,站在母亲单车的后座,紧紧地抱着她,和她讲想要去更远一点的地方看看。 想要当科学家,当画家,当作家,当她想过要当最好的人。 听着她童稚的愿望,劳累的中年女人惆怅又满足。 “我们小霞,一定会成为一个有出息的好孩子。” 回家的路很长,她可以一直陷在母亲温暖的发丝里。 就像现在一样。 是礼汀,在那些探视的人都带着避讳的疏远中,她是唯一一个抱住自己的人。 温热柔软的怀抱紧紧拥抱着她,甚至她纤细的双臂支撑着她,却让小霞觉得不再害怕了。 “小霞哪里被排斥了。”礼汀漂亮的眼睛里星光点点,很诚挚地对她笑起来:“你不是还有我吗。” 黄头发的瘦弱女生,闷在她的拥抱里。 眼前的人真的很漂亮,可她好像一点也不嫌弃她身上可能会携带什么毒株。 似鹤归汀 第260节 “你.....不用对我....这么好的。” 说到这里,小霞又想哭了,但眼泪只有会把唯一拥抱自己的人,柔软的衣领弄脏了。 “我只是抱了抱你,哪里对你好了呀。” 礼汀说:“小霞,你想一想,他们用生命都要你好好活着。你躲在这里一个人悲伤下去,怎么对得起那几个在塞斯坦那一直保护着你的家人呢。” “可是....我真的融入不进去,我没办法在国内找到工作的。” 小霞很难过:“我和杨舒彤姐姐不一样,她学的是政治传播学,而我大专都没有毕业,本来是想到处旅行放松心情的。我本来和一个和我差不多的女生一起,有一天我们住的地方停电了,应该是跳闸。她出去检修,就再也没有回来。那几天我觉得好害怕,正好遇到杨舒彤姐姐来我们那里采访,是她救了我.....可我现在,却没有办法救下她。” “有我在呢,我会帮她找治疗的方法的。” 礼汀像哄小孩子一样拍了拍她的后背,温柔地问:“你大学学的是什么专业呀,你刚才说,你在那里会教小朋友唱歌和跳舞是吗。” “嗯....我学的是幼师,卫生心理教育都会一点点,在那边语言不痛,没遇到杨舒彤姐姐之前,我都通过唱歌和跳舞,对他们表示友好......” 小霞回忆起来:“后来他们把我带到安全的地方,在学校里教小朋友,虽然是在棚户区,但是吃住都有保障了。现在我回国了,心理医生来看过我,我没有抑郁,只是.....不知道怎么融入人群。” 礼汀认真听完她的话,思索片刻。 “我阿姨有个慈善基金会。专门帮助那些家庭困难的小朋友,但是他们在家庭回访和辅导小朋友心理健康上,还缺一些比较有经验的人,兮月阿姨经常说,现在的年轻人不愿意亲自去小朋友家里,不愿意吃苦。如果我推荐你去的话,你愿意在那里好好地干下去吗。” 礼汀话音刚落。 小霞就惊喜地叫起来。 她刚哭过,会唱歌的嗓子有点哑:“仙女姐姐,谢谢你给我机会,我真的很想去!” 礼汀揉了揉她细软的头发。 小霞真的好瘦好瘦,而且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头发有些微微的发黄。 “其他的几个同胞和舒彤姐的事情,我会想办法的。而且杨洵也在,我们都会陪着她的,你就别担心了,好好养好身体,几天以后随我去京域吧。” 礼汀看着小霞积极地整理床铺,把之前擦眼泪散落的纸团通通丢掉。 她欣慰地觉得,女生应该找到下一刻阶段的目标了。 小霞点头:“嗯!我知道了。” 礼汀帮她换了花瓶里的水,轻声叮嘱道:“重要的是,你必须要答应我,好好爱自己。” 小霞轻快地哼着歌,她三年没回国了。 整个人和她喜欢的歌一样,都是旧的。 包括她穿得衣服,就像被漂过的情书一样,泛着黄。 但杨洵知道,等她到京域应聘以后,整个人就会焕然一新了。 “礼汀,我来京域找你之前,这小丫头片子,听说约了两三个心理医生。可是她的创伤实在太严重了,和她讲什么,她都哭着说,‘医生,你说我是不是应该离你远一点,这样就不会传染你了。’没想到,你短短几句话就把她治愈了。” 杨洵终于嘴角上扬:“带你来果然是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两个人不再打扰小霞,往外走,看其他几个无菌病房里病人的情况,今天几个人的状况控制得还好。 就是其中还有两个人,现在还在发高烧。 探望完杨洵的妹妹杨舒彤,一起站在家属休息区。 两人简单地聊两句天。 礼汀:“真的没有治疗的方法吗?” 杨洵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他想要说什么,最后什么都没有说:“没有。” 有医护人员追出来,把杨洵叫过去,和他交代他妹妹的病情。 看见杨洵此时挪不开身。 礼汀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来,她想拿出手机,看看哥哥有没有到达迪拜。 现在差不多九个小时了,最思念的人,应该快要在机场落地了吧。 刚在想念他,他的电话就来了。 两人的对话很黏,礼汀很久都不想挂断。 最后听见那人正在去酒店的路上,她才稍微放下心来。 挂断电话以后,礼汀在网上简单地搜索了一下 身边有一个愁容满面的,戴着眼镜的女人,用劲瘦的手指,轻轻碰了一下礼汀:“小姑娘,请问你是....那个.....就是首富那个帅哥...江...江什么来着..江衍鹤...的女朋友吗。” 礼汀没想到在这里会被人认出来,她小幅度地点头,听见喜欢的人的名字,嘴角上扬:“嗯,他是我的恋人。” “刚才....刚才那个医生小伙子,和你是什么关系啊。” 女人远远看了杨洵一看,瞧见看不到他,才尝试着询问礼汀。 “他是我的朋友。” 礼汀顿了一下:“有什么事情吗。” “我觉得那个小伙子有什么难言之隐,所以我避开他讲。” “他没有告诉你,其实这个斯托米这种血疫毒株,是有特效药的....但是这个药....” 女人似乎狠了一下心:“这个药也是我今天特意来和你说的原因....你听说过鄂林制药吗,就是江衍鹤和朱鄂之前开的制药公司,这个公司的前身是和默克公司合作的制药集团。这里因为和很多著名大学的生物工程病理学家合作,因此产出了治疗疫苗的药......朱鄂之前铤而走险,和德拉尔研究所合作,在乌拉达进行药物试验。江衍鹤在朱鄂做这些药物试验之前,就退股了。我记得有一种名叫奥克莱的特效药,已经研发出来了......这种药没有经过专业审评人在一次又一次地临床实验中出具报告,也没有在药监局通过审核,还是不太稳定,但对于斯托米这种毒株来说,是唯一的特效药了。” “江家太有钱了,所以江衍鹤没兴趣赚这种钱....他已经彻底退股了这家公司,现在唯一能拿得出这种药的,只有朱鄂。今天我一直欲言又止。是因为我也看到了前段时间,江衍鹤撂下朱鄂那群人。他出国了,并没有在宴会上公布婚讯,导致朱鄂勃然大怒。我隐隐约约猜到,他是为了你。” “小姑娘,我当然知道你们爱情的坚贞,这也是今天杨洵三缄其口的原因。毕竟这种药控制在研究所里,只有朱家能拿出来.....刚才看你和江衍鹤打电话,我知道他这段时间在国外。可是我们都没有办法搭上朱鄂这条线,你是我们唯一的救星了。” “你想让我帮你们?”礼汀认真听完了,她思索道:“你能讲讲......我可以为你们做些什么吗.....如果我能做到,我会尽力。” “只要你帮我们联系上鄂林制药,我们就可以问他能不能买到特效药。” 几个陪护的病人家属也通通用恳求的眼神看着礼汀。 前来和她搭话的这个女人,是一个单亲妈妈,含辛茹苦把儿子抚养长大,对方本来去非洲开发农田做生意,没想到几年后,却为了同胞去到了战区。 其他的几个人也是。 礼汀在进来的那一刻就注意到了。 世间的苦厄总是降临在穷人身上。 他们没有谁看起来衣着华贵,都穿着干净朴素的衣服。 能培养出背井离乡,在战乱中帮助别人的后代,应该都是善良,并不安于逸乐的人吧。 他们一个个眼眶都红着,也长久的沉默寡言。 他们来恳求一个年轻女孩的帮助,已经是这些同胞的亲人们,在屡次三番的走投无路后,能想到的唯一一条路了。 一个男人,他推了推眼睛,语气哀求地说:“小姑娘,我们知道这件事让你为难,毕竟朱茵敏是江衍鹤未来的联姻对象,这件事也不用你出面,只要你帮我们联系上朱鄂,或者朱家的人就可以了。” “如果,我们真的能拿到特效药的话,我们几个人就不至于断子绝孙了。” 他的声音不断的发抖,断断续续地表达哀求。 “求求你了小姑娘,我含辛茹苦把孩子抚养长大,我孙子出生三年了,儿子一眼都没见过他,小孩子两岁了才学会叫爸爸,还问我爸爸是谁。王姐的女儿还没有结婚,我们.....我们真的没有办法了...” 男人说完就要给礼汀跪下。 礼汀刚想把他扶起来。 小霞就在她面前扑通一声跪下了。 因为这里被隔离,医院里格外安静。 这声清脆的声音,宛如晨钟暮鼓的钟声。 小霞跪下以后,扑通给礼汀磕了一个响头。 她听完了全过程,其实这才是压抑在她心里最绝望的事情,自己有工作还在其次,那几个帮助自己的活着就好了。 他们也是人,有自己的亲人,是一条活生生的命呀。 但是眼前的仙女姐姐,已经对她够好了。 她实在开不了口说让礼汀帮他们搭上朱鄂的话。 “你们不要跪我....”礼汀咬住下唇,她今天见过的苦厄太多了。 她也不是药神,但是......今天来这里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帮助他们吗。 就在这时候杨洵过来了,看着他们被礼汀一个个扶起来,又泪流满面的样子。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 “小汀,如果你实在觉得为难的话,我陪你回京域,小霞也会理解你的,你就当今天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听到这句话,角落里一个女人忍不住不断战栗起来。 她实在太害怕礼汀拒绝了,那她唯一的希望也被掐灭了。 礼汀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她垂下眼睫,小声说:“如果我不知道这一切的话,我可以安然地睡着,但我什么都没有做的话,我漠视这一切的痛苦和眼泪,选择做一个旁观者,我一辈子也不会放过自己。” 杨洵欲言又止。 最后他什么也没有说。 眼前的人要和情敌的父亲搭上线,而且对方还是位高权重的鄂林制药的总裁,换成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会觉得是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 “你们都起来呀,我....尽力尝试一下。”礼汀环视了一下几个人,很真诚地对他们说。 闻言,小霞终于回复了灵动的神情。 她不断地和那几个病人家属说:“再哭的话就不吉利了,小汀姐姐都说了帮忙,你们就相信她吧。” 礼汀也没办法做更多的,类似保障一样的承诺。 她一直是个脆弱的人。 在遇见江衍鹤之前,她唯一坚韧的事,就是不断地反抗礼锐颂那群狐朋狗友对她的骚扰,带着对妈妈的思念,和渴望礼至宸跪倒赎罪的执着。不断地看书学习,一天天积累,成为一个让妈妈骄傲的人。 在遇见江衍鹤以后,她渐渐的有了和他并肩站在一起的勇气,在他怀抱里安心休憩的同时,也开始接触外面的世界,都说达则兼济天下,她也想要帮助更多的人,成为像他一样闪闪发亮的人。 获得了好多爱的同时,一直想着如果我也能帮助别人就好了。 似鹤归汀 第261节 会为难吗。 想要和朱家搭上线,的确很为难。 但是被这么多人殷切期盼的,能救下这么多的生命,也是一件让妈妈骄傲的事情呀。 礼汀从小就不是什么圣母。 礼桃对她做了很恶劣的事,除了她没放在眼里的小打小闹,她一定会笑着报复回来。 就像和江衍鹤在一起以后,礼桃给她寄了带血的包裹和羞辱信。 她笑着把信撕了,把包裹原封不动地退回去。 “今晚我想想办法,如果我没有尽我最大的努力,我不会回京域的。天色不早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吧。” 礼汀告别他们以后,在附近的民宿简单定了一个套房。 杨洵追出来送她:“小汀,刚才人太多了我没来得及说,你会觉得为难吗。如果你实在做不到的话,他们也不会怪你的。” 礼汀没有说话。 眼前这个纤弱的人,安安静静的走着路,风荡起她的裙摆。 杨洵忽然觉得自己问什么都是多余的。 礼汀就因为自己的一句话,需要帮助。 她拿着简单的行李,就随自己来到了云澜。 根本没有去质疑他是不是诱哄她欺骗她。 她一来到这里,就帮小霞从困顿的泥潭里脱身,再到现在。 “我在出医院之前,就尝试着问了兮月阿姨有没有朱鄂的联系方式。她刚才回复了我,她说她和朱鄂完全没有在商业上有来往,所以不可能有,但她说,她可以委托在京都的朋友,帮我询问。” 杨洵还没来得及高兴,他就听见礼汀的声音浅浅淡淡地传进他的耳朵里。 “可是我怕病人的家属已经等不及了。” 杨洵心脏一跳,他似乎反应过来了什么:“你要和江衍鹤说,让他去求朱鄂?别吧那个坏男人指不定会对你做什么,毕竟你是帮我,他占有欲那么病态,一定不会让你帮我的。” 礼汀摇摇头。 民宿门口的白色夹竹桃开了,大朵大朵的花,盛开在道路两旁的灰绿枝条上。 她的发丝被风吹起,侧脸陷进花瓣的阴影里:“哥哥不会反对我的决定,他是一个特别好的人,他一定会倾尽全力和朱鄂谈判,把这个药用特别光明的方式通过审核,来争取到。从来没有一个人说他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因为他的初衷,一直都是帮助别人,毫无私心。” “可是我们等不了了。而且我最不愿看到的事情,就是他被朱鄂掣肘。他被朱鄂逼着离开我,我失去他,对我们来说,也许只是没有了爱情。但是这次,万一他找了朱鄂,又会被迫和朱鄂签订不平等的条件。他好不容易彻底摆脱了朱鄂,现在距离脱离phallus只有一步之遥,以后万一又要被那几个老狐狸困住,让他拼死拼活地赚钱......我会很难过的。” “小汀,你打算怎么做?”杨洵问。 礼汀在融融月色里笑着回头看他:“在京都的时候,我的line加了叶泽川,我可以....通过他来找到朱茵敏的联系方式.....说起来我还是很坏,找了一堆冠冕堂皇的理由,就是不愿意哥哥被朱鄂控制婚姻。” 杨洵停下来看她,遥遥的看,他觉得礼汀此刻非常悲伤。 她似乎落下来了一滴泪,又似乎没有:“我想要他彻底属于我,怎么就.....这么难呢。” -------------------- 明天还要更个5k 第94章 归汀(重新增加了3k) ===================================== 今晚注定彻夜难眠,礼汀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天幕接近克莱因的深蓝。 远处的市集灯火通明,礼汀在露台上发了一会儿呆。 外面的棕榈树上都挂着彩色的小灯,树干上缠绕着一圈一圈发光的灯线,霓光的景象仿佛彻夜不息。 礼汀松松地穿了一双凉高跟。 她把黑裙换下来,把长发用木钗束起来,在楼下昏黄店面选了一件青绿色的长裙。 楼下有恋人在夜景下拍婚纱。 女生穿着西域公主的哈尼装,头上挂着头纱和琳琅满目的朱钗,后面的青年帮她提着裙摆。 一对小情人在棕榈树闪烁的光晕下,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礼汀看着缥缈的头纱,略微走了一下神。 老板拿着用泛黄的透明塑封包裹着的二维码走出来。 一边说着价格,一边对她说:“这里经常有游客晚上来拍婚纱,因为白天,他们一般会去苍山洱海那些地方旅游,所以这里的市集,深夜依然在营业。” 礼汀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她选的长裙是细细的吊带款。 从后面看,能看见女生光滑雪白的蝴蝶骨。 这条长裙的后面是抽绳款,青绿色的缎带影影倬倬,缠覆在女生的皮肤上面,好像摩挲出一小块红痕。 女老板凑近一看,才发现女生的脖颈和脊背上,很多被人咬舐到淤红的吻痕。 在雪白的皮肤上,对比鲜明又激烈。 那人一定是爱惨了她,才会近乎膜拜一样翻来覆去地占有。 “小姐,你的恋人呢。” 她眼神暧昧地看着她:“看到你一直盯着那对小情侣看,我猜到你可能有一个恋人,他怎么没陪你来这里,难道他还在酒店等你回去吗,还是你一个人跑出来的来。” 察觉到她语气里浓浓的八卦意味,礼汀忽然产生了一点坏心眼。 她颤抖着眼睫,渴慕又破碎地看着远处的情侣:“我的恋人,他已经结婚了,他和那个女的貌合神离,只有发泄身体欲望的时候才能想到我.....其实我为了他.....已经打胎三次了......他现在的老婆经常来我工作的地方骚扰我.....可是我和那个混蛋男人在一起的时候,根本不知道他有老婆...” 女老板怜惜道:“天啊,这个男人太坏了。” 她说得声泪俱下:“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她这样一闹,我就丢失了工作。我只能被他养着.....而且他在床上太厉害了,我和别的男人也没有感觉....” “他....对你好吗....是不是你每次一提到让他和老婆离婚,他就转移话题,这种事情我就有经验,假如他家里很有钱的话,下次你怀上他的小孩,就偷偷地离开,等小孩生下来,再抱着小孩回来,到时候他一定会认。” “我这次.....” 礼汀欲言又止地摸了摸肚子:“我......他太厉害了...你知道的,其实这次就是因为我怀着他的宝宝,所以才逃到云澜来的。” 女老板挠着蓬乱的头发,瞪圆了眼睛。 就在这时,礼汀的电话响了。 她拿起手机,看见是江衍鹤打来的。 因为刚才说了他的坏话,耳朵有些稠热。 礼汀用余光瞟到,女老板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 电话里,那人沉声道:“嗯?说话。” 礼汀羞红的脸,像小猫一样,细声细气地叫他:“老公。” 电话那边变得好静,礼汀甚至能听见那人忽然变得沉重的呼吸声。 他的呼吸声,让她脸像火燎了一样紧张。 那人语气宛如质询,又浸满渴求:“你在哪。” 还没等那人在电话那头说些什么,手机就被人抢走了。 抢走手机的人是店老板:“朝三暮四的渣男,家里有老婆了,还出来勾搭小姑娘,不戴套把人搞怀孕了......现在三番四次为你堕胎,我就问你,是不是没有考虑过,她的身子骨是不是受的住,现在打电话问人在哪,没门!我告诉你!”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顿了一下。 随即那人驾轻就熟地问:“那请问,您打算让我怎么处理这件事?” “我哪知道她一个单身女孩子以后能怎么办,出门在外的,还怀着孕,就来我店里买一条79块钱的打折裙子,多可怜呢,你在家还和老婆温存呢。” 江衍鹤似乎是笑了,有些气定神闲地等老板娘说完。 想着他的小猫在旁边一句话也不敢说,他宠溺又玩味地问:“您的店面多少钱打下来的。” 女老板倒是没多心:“你问我这个干嘛,三十万啊。我们条街旧房改造,商业化整顿过,我这个铺子的生意特别旺,我说你........” 礼汀的手机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接着,来了一条短信, 【您的账户于4月4日21点18分收入金额30,000,000元,余额31,609,013元。】 女老板难以置信地盯着礼汀的手机屏幕:“?” “小姑娘.....这....这人怎么这么有钱啊.....我说....你....眼光不错,不是....那个...你要不问他一下,他还缺不缺....就,其实我有一个女儿....” 小猫慌乱地提起衣服的纸袋。 她急匆匆地躲到门外。 一边走一边慌乱地埋怨道:“你在搞什么呀,我就是开个玩笑.....” 那人在电话里那头笑得肆意:“被我三番四次搞到怀孕,怀着我的孩子,还要满足我恶劣的欲望。这么身娇体软的宝贝在外面没营养撑不住了怎么办,宝宝还是其次,万一没了汀汀,我以后发情找谁解决啊。” 礼汀脸烫的不行,试图把手机放在脸上缓解一下温度。 “那个只是我开玩笑的,谁让她看到我身上的痕迹。就一直问这问那的。” “那我老婆是谁啊。” 他有些促狭地追问着,一字一顿地对她说:“那天求婚,我答应了。” 礼汀心脏猛地一颤。 她几乎快要握不稳手机,只能把手机换了一边拿着。 她通红的脸颊贴紧手机。 就听见电话那头。 那人继续说:“一直想等一个正式场合和你说,可我不想再等了。” 似鹤归汀 第262节 “汀汀,我爱你。” 这三个字似乎有什么魔力。 电话这头的礼汀,忽然就怔怔地留下了眼泪。 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脸颊留下。 五年,从地球这段到另一端,甚至跨过了无数次的生死。 他第一次用这么认真的口吻,对她讲出这三个字。 一直都明白他对自己的感情。 被他这么直白地讲出来,还是第一次。 “生日快乐宝贝,这次在迪拜,我想和一个亚洲商会的筹办方理事认识,他会帮到我。只剩四个月了,等把这些事解决完,我们结婚,一辈子都一起度过,我只给汀汀一个人赚钱,好吗。” 他语气很轻,却强势而不容拒绝地问她,哪怕她在他耳畔说了千次百次爱。 “我知道的。”礼汀轻声回答。 那人仍旧不满意,还想要她更肯定地给予他回应:“真想看汀汀穿婚纱的样子。” 礼汀羞红了脸。 就像早上接吻的时候,他咬住她的舌尖。 看她吃痛喘息,意乱情迷,他才满足。 “想我吗。” “嗯。” “哪里最想。” “早上你用领带绑我的手腕,我让你解开的时候你特别凶,还在我锁骨上留下了齿痕。” 礼汀坐在长椅上,她的脸上有点红:“我把领带带来了,我开视频给你看。” 话音刚落,她打开了视频,露出来糜粉的脚踝,被她打得很难看的领带节捆住。 仿佛他正在用带着薄茧的粗粝手指。一寸寸的摩挲着她的淡蓝色的静脉和血管。 “你在外面吗。”他问。 礼汀不想告诉他自己来了云澜。 毕竟是和杨洵在一起,于是答得顾左右而言他。 “在外面,不是刺激一点吗。”礼汀的脸出现在屏幕里,她漆黑的瞳孔里碎星闪烁。 水红的嘴唇开合,有湿润的雾洒落在屏幕上,漂亮的像花瓣一样的唇缓缓凑近:“我们接吻吧。” 我们接吻吧,我们不说爱。 那人明天有一个国际会议要开,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休息的时间了。 礼汀小声地和他讲着话,回民宿的路也不再漫长了。 “宝宝,想你,想回家和你一起吃饭。”那人在电话那头低声说道。 礼汀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这么短短的几个字,在几个小时前,经历了那么多生离死别后,忽然觉得很温馨。 就好像真的和他成为了家人。 礼汀回到民宿,简单地收拾好自己,洗完澡,准备睡一觉。 放在床头的手机,突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link上弹出叶泽川的消息:“一醒来就看到你的消息,真好。 礼汀算了一下,现在东京差不多到早上了。 于是回复道:“嗯。” 对方似乎有方法联系上朱茵敏。 看见礼汀回复了一个嗯,很快就打来了电话。 叶泽川:“我还以为那次在箱根以后,你永远不会联系我了。” 叶泽川:“你要朱茵敏的联系方式吗,这我倒是没有,我哥上次说朱家教唆我,给你用情药,嗯......之前的事,我是诚心对你说对不起....我哥让我少帮朱家为虎作伥,别到处给他惹是生非,倒是蒋嘉禾的联系方式我有,你需要吗?” 礼汀:“蒋嘉禾。” 她似乎在思考:“谁是蒋嘉禾?” 叶泽川:“他和朱茵敏之间的关系很微妙,表面上看起来朱茵敏看不起他,但是实际上,他是朱茵敏的主心骨。这人在国内开了一家广告公司,第一单业务就是帮朱鄂宣传医美。 “茵禾医美,因何而美,因你而美。这三句广告词可是连我这个很少浏览国内网页的人都知道。蒋嘉禾还是一个有能力的男人,你和他要是联系上了,一定要小心保护自己。” 礼汀礼貌地表示了感谢。 电话那头的叶泽川嘴角上扬,“我也很高兴你会找我帮忙,下次有什么需要记得联系我。” 叶泽川提供的联系方式果然很到位。 礼汀得到联系方式的以后,拨通蒋嘉禾的电话。 这人丝毫不意外。 “我们见面谈谈吧。” 电话那头的蒋嘉禾思索了一会儿:“但是礼小姐,在见面之前,我想请求你仔细斟酌一下,你能给我什么报酬,毕竟这个药,我也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 “钱不是问题。” 被江衍鹤宠溺的她根本没有为价格担心过:“如果蒋先生要谈钱的话,只要你答应救下他们,我可以完全不议价。” “我要的不光是钱。”蒋嘉禾强调道。 “你想要什么呢。”电话这头的礼汀紧紧捏着手机,她不安地听着电流的细微轰鸣。 “礼小姐,你也知道这种药还没有上市,我获取它的途径也不一定是正当手段,很有可能会断送我的人生,你好好权衡一下,什么才算得上是公平交易。我想你心里大概知道答案了。” 蒋嘉禾早就料到她对金钱的淡泊。 毕竟他曾经答应过朱茵敏。 八个月之内让礼汀离开江衍鹤,他对礼汀的生活习惯兴趣爱好,各方面都摸索过。 他知道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如果礼汀答应和江衍鹤订婚,那他再也没有机会帮助小敏分开他们了。 在第二天下午,蒋嘉禾就亲自飞到云澜来见了她。 礼汀到达蒋嘉禾定位的落脚酒店后,外面下起了暮春的骤雨。 雨点打得棕榈树,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站在灯火通明的走廊上,礼汀迟疑了一下。 这家酒店的开门是密码锁。 礼汀忐忑地按下第三个数字的时候,外面的天幕上一条玫红色的闪电划过天际。 接着雷声轰鸣起来。 还没等她输完,门从里面打开了。 门缝里露出来了一张脸,确实有一点点肖似江衍鹤。 但礼汀并没有注意到他的模样。 因为外面的天色很黑,她迟疑了一会儿,才跟着他走进去。 蒋嘉禾穿着浴袍,似乎刚洗完澡:“等你很久了,礼小姐,说说你能给我的筹码吧。” 礼汀小声地嗯,她拿出包里的卡,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台灯。 她把卡推到那人面前:“这是我能拿出来所有的钱。” 蒋嘉禾看了一下标签上的数字,忽然笑了。 他说:“我记得你。” “礼小姐,如果不是发生这样的事,你可能永远都不知道我的名字和存在吧。” “你看我的脸,觉得像谁?” 礼汀仔细看了一会儿,随即摇摇头:“抱歉呀,我对别人的长相不是很敏感,虽然不知道你问我这个问题的用意,但是你的确是好看的。” 蒋嘉禾回忆到:“我还在准备雅思和gmat的时候,我爸公司破产清盘了,我妈在法院判决下来之前,把我送出去…..” “我在很多年前看过我爸妈恩爱的模样......所以在我出国前的那几天,他们砸了家里所以能用的家电,声嘶力竭地吵架,让我看到了爱情最恶劣的样子。我暗暗发誓以后我有了喜欢的人,一定会把所有最好的东西给她。希望我们的小孩,会在爱里长大。” “在英国读书那段时间,我爸跟着别人开了一个卖软件的科技公司,需要一大笔创业基金。我就是在那时候瞄上朱茵敏的,我太需要钱了…..小敏没怎么谈过恋爱,出手特别大方,于是我瞄上了她。” “我和她都在lse,学校附近有一个叫lincoln inn field的小公园,如果没有下雨,她就喜欢去那里看松鼠喂鸽子。” “终于有一天下起了雨,我把我的伞递给了她,一来二去我们就认识了。她好像很喜欢看到我的样子,每次一见到就特别开心,我还以为她喜欢我。” “我后来才知道,她就好像在透过我,看另一个人。” “睡到一起那天,她抱着我哭了。失去第一次她崩溃又愧疚,我看着她流的血,我发誓要守护她一辈子的时候。她喝的很醉,她一直抱着我,声音很甜的,叫我江衍鹤。” “其实我的眉眼一点都不像他,你除了他也看不进去别人,所以你认不出来......但是他们都说我鼻子长得好看,很像江衍鹤。” “最开始和她在一起无非是为了钱。我为了钱,她为了寻找慰藉。后来我爸的公司走上正轨了,我在一次次自我否认里,也渐渐觉得,我配不上她的,只有江衍鹤才配的上她。” “江衍鹤.....一直都在拒绝她,最大的原因是因为你。但是你想过没有……他如果和朱茵敏联姻,一定会轻松当上京商首席,摆脱他老师phallus的控制。” 回国以后她删了我的所有联系方式,我发现我对她的爱,已经不是交易了…..我低三下四地去求江衍鹤,不要和朱茵敏结婚,能不能把她让给我.....也就是你们在京都的那一年,江衍鹤把你带到他的圈子里,用刀把觊觎你的叶泽川,双手刺了一个对穿。” “他真的好爱你....可是他越爱你,小敏就越痛苦,我看着她痛苦。” 蒋嘉禾控制了一下语气:“我当然是想和她好好在一起……可是我更不愿意看她痛苦。” 他说完了。 蒋嘉禾看向礼汀的神情非常平静,“礼小姐,你说你不认识我,我就和你简单地和你介绍一下我自己。 “所以我这次来的目的,我想你应该明白了。我希望用这几个人的命和我的前途,交换你离开江衍鹤。” 空气里变得非常安静。 似鹤归汀 第263节 礼汀沉默了很久很久。 蒋嘉禾也没有说话,他在等待她思考。 “伦理学有一个电车难题,说的是,五个无辜的人被绑在电车轨道上,一辆失控的电车朝他们驶来,片刻后,他们就会被碾压至死。现在有一个拉杆,拉下就可以让电车开到另一条铁轨上,可是现在另一条铁轨上,也有一个无辜的人.....如果选择救下那五个人的话,这个人就会牺牲。” “所以你做出选择了吗。” “你可以放弃江衍鹤,我利用不见光的手段得到药,帮你救下他们,但你必须要离开他。你可以选择江衍鹤,就当今天我们没有谈判过这场交易,你可以心安理得地成为首富的合法妻子。” 礼汀微微笑了:“这么一想,你在这场交易里,没有得到丝毫好处。” “你不是给我了一张八位数的卡吗。” “你真喜欢钱的话,就会死死缠着朱茵敏不放了。” 礼汀摇头:“朱茵敏知道你这么爱她吗。” 蒋嘉禾笑了:“我可没有说,和她之间的关系是爱。相反,你看,无论你做什么选择,你都会陷入不仁不义,如果你放弃那几个人,你就是为了钱和享福。如果你救下那几个人,你连你唯一引以为傲的爱情都失去了.....想想看,还是你的处境更难过吧。” “会难过吗?” 礼汀声音很轻地在黑暗里响起来,就像很薄很轻的蝶翼在扑棱:“我已经做好选择了。” “我需要你用药救下他们。” 礼汀一字一顿,尾音仿佛叹息道:“是我,主动,在他们和江衍鹤之间,选了他们。” 蒋嘉禾似是不忍:“我丑话说在前面,你必须彻底消失,让江衍鹤可以安心和朱茵敏在一起。” “我没办法....祝他和别人新婚快乐。”她声音似乎有点颤。 蒋嘉禾强调道:“礼小姐,天平的另一端,是六个人的命。” “离开他这件事....你给我多长时间。”礼汀小声问。 蒋嘉禾:“越快越好.....” 礼汀苍白的脸上带着怅惘:“四个月。我想看他当上京商首席,就这么一个愿望,可以吗。” “你这又是何苦呢。他位置坐得越高,越能保障你优越的生活.....你那时候就会发现,救下这些人,根本不值得。” “难道你不是一样吗。”礼汀问。 “不一样!因为我为了小敏完全可以豁出一切。” 蒋嘉禾说:“到时候取保候审,我还是可以安稳地待在她左右。” “我没救下他们,会让六个家庭支离破碎。” 礼汀怅惘地笑了:“我之所以这么破釜沉舟....因为我....也是一直有后盾的.....” 她眼神破碎,似乎有细小流光的钻石闪烁:“因为哥哥对我的爱,特别深....不是你说的电车难题.他从来不是我选择的对立面,不管我有没有选择他,不管我走得多远,我相信他一定会找到我,重新爱上我。” 窒息不能动,淹然摧心肝。 她用手掌捂住眼睛,指缝里已经被水光盈满了。 礼汀仿佛喘不过气,很痛苦地伏在桌上咳嗽。瀑布一样的黑发,在肩膀上不断抖动着:“咳咳....好痛,比剜心还痛.....从某个意义上来讲.....他是我活下去的唯一支柱了。” 蒋嘉禾似有一些于心不忍。 他还是提醒道:“礼小姐,做了这个决定,就不能反悔了。” “嗯......我一直都知道的。” 礼汀慢慢抬起头,漂亮的眼睛凝视着蒋嘉禾,纯挚苍白的脸上,有一种不正常的病态的潮红。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反悔?” 人活着并不一定需要支柱,而且我实在是太享受,那个英漠冷淡的人。 撇下周围一切是与非,为我疯狂的时刻了。 真想回到撒丁岛上啊。 回到他开飞机来救我,独属于我的夜晚。 “那就约好了,四个月。” 蒋嘉禾拿起车钥匙:“我这就去上海那边的医药研究中心看看,希望你也信守承诺。” 纤弱的女生微微拢了一下长长的黑发,她意味不明地颤抖着眼睫说:“真的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 “好好珍惜这四个月吧。”蒋嘉禾长叹了一口气,似乎下了狠心:“你不用感谢我,我记得,江衍鹤不喜欢朝三暮四的女人。你如果离开以后,可能再也没有和他复合的机会了。” 礼汀很淡很淡地笑了,唇齿间带着湿润暧昧的气流:“嗯,到时候,我会祝他和别人新婚快乐。” 说完,她把手上的卡推给蒋嘉禾,转身准备离开。 蒋嘉禾忽然觉得,他从来没有揣摩透彻眼前这个人。 眼前的女生脆弱安静,但却隐隐约约彰显着危险和神秘。 “礼汀。” 蒋嘉禾知道自己必要说点什么。 他斟酌了一下语言:“如果你多年以后.....后悔了,千万别恨我。” “怎么会呢。”礼汀柔和地说:“我说了,感谢你还来不及。” 她呼吸沉静,眼里带着笑,很孤傲地望着他,灯光影影卓卓,温柔地笼罩着她身上:“你在录音对吧,另一头是朱茵敏吗.....你记得帮我转告她,爱情是要靠自己争取的!” 蒋嘉禾似乎没反应过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万一江衍鹤竞选京商领袖失败了,和他结婚的,可是翡姗哦。” 礼汀很轻地说完这句话,有点坏地弯起嘴角,径直走了出去。 蒋嘉禾愣了一下。 听到电话那头朱茵敏的声音,他才逐渐回神:“她心机真的太深了,步步为营,一点也不简单。甚至直到最后,还提醒我们.....必须无条件协助江衍鹤。” 朱茵敏倒是没把这些放在眼里,语气轻快:“她祝我和江衍鹤新婚快乐。” 她放软了嗓子,对蒋嘉禾撒娇说:“我说了,只要你成功分开了她和江衍鹤。就算我和江衍鹤结婚了,也会和你往来的。” 蒋嘉禾手指捏皱了裤腿,他尾音仿佛叹息:“希望.....我能看到那天吧。” -------------------- 已经更新了。 以后也会日更。 第95章 归汀 ===================== “你们听过美人鱼的故事吗,她是海王的第六个女儿,非常美丽,拥有海藻一般的头发,和世界上最动听的歌喉。” “在一次海难中,她在波涛汹涌的大海里,救下了一位人类王子。但王子醒来以后,却错误地认为在身边的公主,才是他的恩人。” “少女痛心地看他和公主在一起,她为了能去找他,把动听的歌喉给了女巫,换取一双能走路的双腿。” “可是这双腿,每一次走路,都会让她感觉在刀尖上行走,一次次疼痛难耐。” “她终于如愿以偿地见到了王子。 “因为没有了歌喉,她变成了哑巴,她并不能对他讲述自己的恩情,只能绝望地跳舞给他看。” “王子把她当成自己的小妹妹,他很照顾她,但是现在,王子即将要和救下自己的公主结婚了。” “少女伤心欲绝......不停掉眼泪,终于被姐姐看到了。” “姐姐用头发,在女巫那里换来一把有魔力的尖刀。她告诉小美人鱼,只要杀死王子,就会重新变成美人鱼。” “在他结婚当晚,看着他幸福甜蜜的模样。” “她实在不忍心杀死王子......太阳出来了,小美人鱼跳进了大海,化成了美丽又苦涩的泡沫。 ....... 蒋嘉禾走了一会儿神。 广播里早八点儿童剧场,已经讲述完了整个小美人鱼的故事。 司机礼貌地提醒道:“蒋先生,已经到了,这里是鄂林制药在上海,流行传染病的生物工程研究所。” 蒋嘉禾:“你不用在停车场等我,你先回去接小敏去机场。” 司机唐伯愣了一下:“您自己多加小心。” 蒋嘉禾颔首,随即换上准备好的制服,用提前准备好的卡,进了生物工程的医药研究中心。 礼汀的话言犹在耳。 “蒋嘉禾,值得吗。” “你在这场交易里,没有得到丝毫好处。” “朱茵敏知道你这么爱她吗。” 蒋嘉禾很清楚这件事的厉害关系,这种药并没有在国内上市,也没有通过药监局的审查,算是违禁品。 他把药偷出来,仿制,则必须要走一条明知道是绝境,还要义无反顾奔赴而去的穷途末路。 就像礼汀问他的,为了朱茵敏做到这种程度,真的值得吗。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 听到最危险的事情,第一个反应是拒绝。 除非,自己在被害的无望深渊中,看到爱人站在光里,终于和她梦寐以求的人,走向婚姻的殿堂。 因为蒋嘉禾用礼汀给的钱,打点好了上下的关系,所以他这次拿到奥克莱的过程,都挺顺利的。 这种药,毕竟和多个著名大学的生物工程合作。 再加上没有在临床实验中,得到专业的报告,所以配方难求,在市面上的价格可以说天价。 斯托米这种病,相当于血疫。 似鹤归汀 第264节 感染者全身的免疫细胞,都被破坏了,即使他们在治疗好了以后,也要持续不断地吃药。 蒋嘉禾就是在这个时候,想到去云澜重新开一家小公司,在那里批量生产这种药。 因为这次非法取得的的药,始终没有固定的生产基础。 万一这条渠道断开,还没到礼汀答应自己离开江衍鹤的时间。 那些病人熬不住去世了,礼汀毁约怎么办。 蒋嘉禾已经提前拿到了药物的配方。 他现在手上还有不少这次取到的的存货。 这次,他就是拿着这些药,先去云澜,让这些病人试一试,从而检验药物的效果的。 朱茵敏在陪同蒋嘉禾前往医院之前,并不明白他的用意。 她摇头:“为什么我非要去那个,有传染病的地方啊。” 蒋嘉禾:“你必须去,医院有无菌隔离舱,病人不会直接和你接触。” 朱茵敏推辞道:“不是说了,这件事不用我出面吗.....再说那些人是死是活,究竟和我有什么关系啊?” 蒋嘉禾:“小敏,这次你必须去。相信我,如果遇到什么问题,我会挡在你身前保护你的。” 他的语气宛如哀求,朱敏茵很享受他低三下四的恳切。 仿佛他永远都会这样,无条件陪伴在她左右。 她假意推拒,吊了他一会儿。 看见男人虔诚的模样。 她终于故作勉为其难地说:“勉强答应你吧。不过,给那帮人的药,价格并不能定的太低,法人得挂你的名字。” 蒋嘉禾想也不想:“嗯,只要你跟我去云澜,我什么都答应你。” 飞机上,朱茵敏又问了蒋嘉禾一遍:“我真的不想来,真烦啊,我为什么非要去受这个苦啊。” 蒋嘉禾推了推眼镜,侧过身把朱茵敏搂在怀里:“小敏,你听过小美人鱼的故事吗。” “明明是美人鱼在海难里救下了王子......但是王子醒来以后看见的人....是公主。 “所以他笃定公主救下了她,哪怕后来被拥有双腿的美人鱼迷住,又怎么样?最后他还是会和公主结婚。” 朱茵敏闭着眼睛,没好气地说:“别用那么幼稚的庸俗童话来转移话题,我手下管着我爸的上百号老员工,时间价值千金,不是被你哄着睡觉的三岁小女孩。” 蒋嘉禾的声音循循善诱:“被所谓的王子爱上很简单,我会帮你的。只要王子醒来以后,第一个见到的人是你。这样,他们就会对你感恩戴恩。” 朱茵敏在他怀里动了动,略微有些疑惑:“什么意思啊。” 她很快就明白了蒋嘉禾的用意。 两三年前,朱茵敏在英国,陪电影学院的同学去逛费里尼的电影艺术展。 她反复观看《甜蜜的生活》,里面那些为了自己或者家人的病情去围观神迹的人。 他们对生命的热望,能让他们在暴雨里劈断一株有神迹的小树,然后瓜分了树枝。 朱茵敏一去,那些人就像看到了神迹一样。 因为她的出现,就代表了鄂林集团会给他们治疗斯托米的药物。 他们这段时间,在无边的痛苦深渊里徘徊。 而朱茵敏,就是他们期盼良久的云梯,帮他们从绝望深渊里爬出来。 “朱茵敏小姐,求求你,救救我们吧。” “天啊,我们居然把你盼来了,我们从来没有想过,你会主动来看我们......” 女人抹着眼泪:“我还以为礼汀不会遵守诺言,我们这几个人已经彻底想要放弃了。” “朱小姐,你就是我们的希望和光明啊。” 小霞已经被礼汀带去京域了。 他们这几个人,本来已经笃定他们被礼汀放弃了。 没想到真在第三天下午,等来了朱茵敏。 他们只把朱茵敏当成恩人。 他们说着,就要给朱茵敏跪下。 朱茵敏显然享受其中,这是她第一次体会到救世主的感觉。 过去,就算别人跪下求她,冷漠利己的她也不会多看这些人一眼。 这次不一样,因为是抢夺礼汀的功劳。 眼看着面前乌泱泱地跪了半屋子的人。 朱茵敏挂着一点笑意,她脸上的浮躁和无可奈何,不像是装的。 她习惯性回头看向蒋嘉禾。 蒋嘉禾温柔地看着她,示意她接受这些人的感谢。 随即,他笑了,转向这些可怜的父母:“这种药就是天价,可能你们倾家荡产也买不起一瓶,但是现在朱茵敏小姐得知了这件事,她就一定会帮助你们。” 女人无奈地说:“是的,我们走投无路了,才想起急病乱投医,询问礼汀......看看礼小姐能不能帮我们搭上你们。” 蒋嘉禾:“礼小姐的确想要帮助你们啊,但是她又没有什么能力。但是小敏就不一样了,这些药都是她帮你们争取到的。” 他挥动手臂,示意他们看他包里的药:“你们现在应该知道,应该感谢的人是谁了吧。” “当然是朱茵敏小姐!是鄂林集团,放心吧我们好几个人的小孩都是记者或者学的传播学,等他们好起来,我们一定会回馈你们的。” 男人哀求着:“药多贵我们都会买,实在是太感激你们了,你们简直是活菩萨。” “真的是我们几个人的救星啊。” 枯瘦的中年女人也不断掉着眼泪,她眼眶红肿着,最近用卫生纸擦了太多次,眼睑疼得厉害:“我们从来没有想过,你这么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会亲自来这里看望我们......还冒这么大的风险,替我们得到药。” “我们这群人.....人微言轻的.....并不能给你们带来什么好处,即使是这样,你也来帮助我们,实在不知道怎么感激才好。” 蒋嘉禾关上门:“既然你们都知道这种原研药并没有被药监局批准,我们已经在云澜的开始研制仿制药了。我手上的这几瓶,都是上海生物医药中心的原研药,一万块钱一瓶......我赚你们的钱也没什么意思......况且你们都知道这种药的价值。” “两个星期,你们的药吃完以后.......那时候我们给你们的奥克莱,就是这边工厂的仿制药了,虽然有少量的风险,售价也会适量降低,因为朱茵敏小姐的资助,所以,到时候那种药为两千元一瓶。” “真的不能太少一点吗....太贵了。” 蒋嘉禾轻描淡写:“不能。” “好的好的!只要能救我儿子的命.....这种药多贵,我们都愿意去买!” 男人嗫嚅着,手指在衣袖里攥得发白:“你们能把这种药给我们,已经很感激了。” 朱茵敏心里还是觉得,蒋嘉禾随便订的价太低了。 之前这种药做实验的时候,分销给别的国家的药,价值都贵地惊人。 吃不起就别吃嘛。 她轻蔑地瞄了这些人一看,回头看见蒋嘉禾希冀的目光。 他在示意朱茵敏说一些场面话。 因为在这场篡夺里。 这些病人是王子。 礼汀是小美人鱼。 朱茵敏是既得利益的公主。 她只需要随便说一些场面话,就能让他们感恩戴德。 从而,她可以抹杀掉礼汀做出的一切努力。 朱茵敏冲蒋嘉禾点头,随后说:“嗯,其实这次为了你们长期都能拿到这种药,买下其他国家的药物专利,培养药材植株,还有保持生产车间的干净无菌。这些都挺困难的.....我这次花了很多钱,我和那个礼汀可不一样,我完全是无偿在帮你们......她呢,就知道知难而退。” “我们知道朱小姐和我们,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就算你不帮我们,你的人生也是顺风顺水光芒万丈的.......我们微薄的谢意,已经是我们能拿出来的所有了。” “我知道,江家每年都在做慈善......这么一看,也只有朱小姐才能配得上他。” 蒋嘉禾看见那些病人家属对着朱茵敏跪下来,用热泪和膜拜感谢她,心里有很微小的欣慰。 如果有一天,他不在朱茵敏身边,守护着她了。 他也希望她能用一些无关痛痒的蝇头小利,学会谋取人心吧。 到了这个地步。 这些天价购买药物的人,根本不会想起一点点礼汀的好处。 朱茵敏从医院出来,她穿高跟鞋走累了,懒洋洋地被蒋嘉禾背出来。 她趴在他背上,感觉很安心。 她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你是怎么想到让我去看望这些人的啊......之前觉得,做这种事,就是又脏又累,吃力又不讨好,今天被他们一个个跪下来夸我是他们的救星......说起来我还蛮高兴的。” 蒋嘉禾:“因为礼汀看起来无欲无求,实际上,她的心思很复杂。我感觉小敏比她单纯多了.......她之所以放弃江衍鹤,也为了帮助这几个人,不就是为了这些人.....给她唱赞歌吗,除此以外......我真的想不到她还能获得什么好处。” “我要她什么好处都捞不到。” “......” “你怎么这么聪明啊。”朱茵敏在蒋嘉禾背上,暧昧地环住了他的脖子:“礼汀花了八位数,和离开江衍鹤为代价......结果她救下来的人,全都只感谢我一个人。” “我都说了,是美人鱼的故事啊....”蒋嘉禾放柔了声音,把朱茵敏放在车上。 “美人鱼从做出把美妙的歌喉,换成人类双腿,在刀尖上行走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好离开王子,不被所有人认同,不被爱人感激的觉悟了。” 蒋嘉禾陈述这个事实的时候,似乎还带了一点自嘲的笑意。 他并不完全用美人鱼来比喻礼汀的,他也联想到了自己。 狡兔死,走狗烹。 飞鸟尽,良弓藏。 蒋嘉禾想到自己真的什么也得不到,他心里涌起一种浓浓的悲哀。 身边的朱茵敏,已经在平缓的车上,安稳地睡着了。 似鹤归汀 第265节 看着她恬静的睡颜,他很温柔地替她戴上了眼罩。 想起早上听的广播,美人鱼的故事。 蒋嘉禾默默叹了一口气,似乎有了很淡的一丝丝恻隐。 真可怜啊礼汀。 什么都付出去了。 漂亮,海藻般的长发,动听的歌喉。 可是王子偏偏感谢的是公主,而小美人鱼自己只能化成泡沫,沉默进大海里。 远远望着他们新婚的游轮,消失在这个世间。 这些病人,所谓的王子。 他们真的值得,她无条件付出八位数和羁绊一生的爱情,去拯救吗。 这些人感激的对象,只会是朱茵敏,不可能是她啊。 虽然口口声声骂她,是个心机深重的小姑娘。 可是蒋嘉禾还是在四月天里。 为这个只见过一面的脆弱的,清冷倔强的人,流下了一滴眼泪。 可以说是鳄鱼泪,也可以说物伤其类。 但他真的从来没有觉得这个世界上,会有无私至此的一个人。 太苦了,孤身在暗夜里行走的感觉。 如果没有朱茵敏在身边陪伴,他熬不下去。 放弃唯一的,活下去的支住和羁绊,来帮这些不会感激她的人。 这一切究竟有什么意义啊。 这个人到底是心机重,还是单纯的善良啊。 蒋嘉禾看着窗外,天黑了。 接连不断的电话震动,一次又一次地响起。 “帅哥,药真的管用,谢谢你们!” “天啊,这个药真的管用,我儿子今天没有呕血了,实在是感谢您了,朱茵敏小姐真是我们的小观音啊。” 那一刻,蒋嘉禾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似乎觉得,这些感谢短信和电话,应该打给另一个人。 那个人身在何处呢。 礼汀得知这群人病情得到控制,就回了英国。 路灯一盏盏亮起来。 眼前的路,是一条无望的,代替她享受别人所有崇拜和恩情的道路。 这次在云澜建厂,基本全花的礼汀给的钱。 蒋嘉禾示意司机开车。 今天是最后一个因为物伤其类,而感到伤怀的夜晚。 为了朱茵敏,他不会再心疼任何人,他应该义无反顾地走上,照亮她毕生追逐的道路。 - 江衍鹤最近陷入一种病态的情绪中。 他看不见礼汀,就会非常浮躁,只有她又小又软地黏在他身边。 他的情绪才稍微缓和。 礼汀从牛津回来,被那人拽在温热的怀抱里抱了很久。 她靠在他身上,察觉到身边的人微有困意。 礼汀凝望了他一会,伸出细白的手抚摸他的太阳穴,她的手指微凉,力度很舒服,让他享受其中。 “困吗,你看起来很疲倦。想不想躺在我腿上睡一会儿。” 礼汀说罢起身,很甜地坐在沙发上,轻轻拍了拍她的腿:“来吧。” 二楼窗帘被拉上。 那人迈开长腿,躺下的时候喟叹了一声。 他侧身向内,抱着礼汀,深深地吸了一口她身上的味道。 女生害羞,很柔地弯下腰,手指穿过他的黑发,有一搭每一搭的梳理着。 “乖呀,最近,我知道你辛苦了,凡事不能太操劳了。” “嗯。” 看一向锋利凌然的人,露出没有防备得模样,变得很乖,又温顺。 礼汀的心里就觉得很甜。 她任由他躺在自己腿上,手肘贴着他锋利的下颌线,把他圈在怀里。 一切正中江衍鹤下怀。 他修长的手指摁着她的后颈,把礼汀从后往前压低,和自己可以厮磨,从下面侵略她的唇。 另一只手控制住她的脊背,把女生吻到缓不过气,才把她松开。 躺在礼汀的大腿上。 他的黑眸显得深邃幽微,喉结起伏,懒声笑道:“这是我今年枕过,最舒服的枕头。” 话音刚落,他又伸出长长的臂弯,英俊的脸庞,朝向她的小腹,呼出的热气让敏感的礼汀一直在小幅度地颤抖。 “汀汀好香啊。”男人坏笑着:“怎么和我肢体接触这么多次,还这么敏感。” 礼汀的耳廓在黑暗里变得很烫,被他的鼻梁摩挲着小腹,她的脖子也红了。 那人似乎察觉到了,手指上划,亵玩着她的软处,让她浑身一阵又一阵的战栗着:“......嗯.....” “让我含一下。”他单手解掉了她的内衬扣,把雪峰的弄得稍微融化了一些。 “你不要闹我啦,乖乖睡觉。” 她轻声哼着歌哄他,叫他鸟鸟小宝贝。 仿佛很爱他的样子。 那人完全想不到,这么爱他的一个人,怎么会做出把他拱手送人的决定的。 江衍鹤把人玩到眼睛都红了,才停下来:“等会祁助理要过来,他给我送之前选中的请函,你记得把我叫起来。” 礼汀的手指,很温柔地穿过他的黑发。 江衍鹤的头发很软,和他又冷又狠的性格完全不像,他身上也滚烫温暖。 她软声回答了好。 接着,她似乎想起了,京商首席的选举就在两个月后。 于是她小声问了一句:“什么请函呀,是需要提前招待这些人吗。” 江衍鹤在她的怀里已经睡着了。 即使实在梦里,他依然把她抱得很紧,寸步不想离开。 黑暗里,他冷白的脖颈在她手底下,宛如触手升温的薄玉。 礼汀有一些很浅的欢欣。 她不敢移动略微有些麻掉的双膝,只能反过来,把手撑在沙发上。 礼汀试图移动一下背脊,靠在合适的位置,然后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腿上的那个人的重量,是她全部世界。 有他在,一切都满足了。 醒过来的时候,江衍鹤已经在她的身边了,桌上的请函放得很整齐。 她撑起身体,小毯子从她肩膀上滑下来。 江衍鹤替她拢好,把她搂在怀里。 礼汀的衣服散乱,他把小毯子围到她的脖颈,把那锁骨下面那段暧昧而红的地方遮住了,她像小猫一样在他怀开拱了拱。 她莹白的手臂往前伸展,指了指:“这个到底是什么邀请函呀。” 他唇角带笑,眉梢似逗弄:“自己拆开看看。” 礼汀拆开用丝带缠好的雪白道林纸包装和金箔塑封。 原来不是商务宴会邀请卡。 里面是一摞折叠起来的景色。 每一张叠起来的画册,都让她觉得很眼熟。 京域外环绕的琼海,那条铺满花瓣的隧道,叠翠山,京都的家和寺庙,荷兰花海风车和教堂,撒丁岛,牛津,巴塞罗那,甚至两人遇到袭击的威尼斯,一张一张,都是他和她一起走过的路。 “我想把婚宴定在斯里兰卡岛上。” 江衍鹤讲话时,胸腔微颤,眼神专注地注视着她,带着男性的蓬勃和欲:“和汀汀在水母之间嬉戏的场景,我终生难忘。” 他把她揽进,把脸埋进她的发丝:“你觉得呢。” “那时候,我们只属于彼此。” 礼汀本来就被感动地有点鼻尖酸涩,听完他和她最难忘的回忆都是远离尘嚣的那一天,她更加怅惘。 哥哥天资聪颖,慧极明理。 就算商业上运筹帷幄宛如种豆得瓜。 似鹤归汀 第266节 但他可能永远不猜不透,她没办法陪他看到那天了。 即使已经答应了蒋嘉禾,要离开他。 但是为什么现在手要发抖,这么贪恋他的怀抱呢。 好温暖,好喜欢他身上的味道,麝香雪松,让她失魂落魄的感觉。 礼汀在他怀里,使劲地拱了拱。 那人仿佛知道她喜欢,摁她的后脑勺,陷进他的胸膛里,灼热又放肆。 他心跳的轰鸣声遽烈。 就像大话西游里,至尊宝问紫霞,要不要我把心掏出来给你看看。 紫霞仙子便自己去了至尊宝的心里。 她知道,他会和别人在一起,未来很爱他的妻子。 紫霞在至尊宝心里,流下了一滴眼泪。 礼汀的眼泪,在他滚烫的胸口晕开。 不想把他让给别人。 之前那些短暂离开他的时间,都抱着他的衣服入眠。 以后真的离开了他,她到底用什么,还能缓解一点点肆虐蔓延的思念和爱呢。 为什么四个月这么快呀,转眼就只剩下两个月了。 她还有好多事没有和他做,还有好多句爱他的话没有告诉他。 他把礼汀抱在怀里,修长宽大的手指,握住她柔白的手,带她一笔一划地写字。 江衍鹤的遒劲锋利,在厚厚的纸上,工整地写着:结婚典礼·敬备喜宴,诚挚邀请___出席。 他用心到了极致,就算马上忙着竞选商会主席,忙得不成样子,依然抱着她虔诚地写下婚礼的邀请。 “啪嗒——” 礼汀的眼泪落在信纸上,很快便泅湿了一小块地方。 她的皮肤很白,黑发遮掩着被他吮得淤红的地方,在他怀里小小的一捧,一副任他欺负的模样。 “怎么这么爱哭,是在招惹我吗。” 她的视线是朦胧的,身后的天花板以倾斜的姿态倒垂下来。 她知道她的身体,又成功地勾起来他病态的侵占欲。 江衍鹤的吻,宛如羽毛一样,薄唇和鼻梁尖顶,轻轻划过她的眼泪,到嘴唇就开始激烈地咬噬,扑上来,很用力地摩挲她的皮肤。 礼汀知道自己会离开以后。 她总是格外宠溺他,无条件地满足,他对她产生的一切索求。 罗彬的电话响了很久。 这段时间,江衍鹤的人,一直在收罗徐江在商业罪案的证据。 礼汀紧张,他便越发放肆。 礼汀眼神涣散,还在地毯上小幅度痉挛着。 他又缠着她,像着魔一样,把她身上的水痕又舔舐了一遍,才堪堪放开她。 江衍鹤松松地套了一件衣服,起身去接电话。 他回来的时候,礼汀看见他眼里的瘾。 她小声哀求道:“江衍鹤.....我真的受不了了....” 他似乎是笑了,把她抱到沙发上,给她盖上被子。 他很珍惜地半跪在她身前,夕阳的光透过两人拉上的窗帘,给他渡上了一层朦胧的红影,迷人又危险,宛如拥护公主的战神。 他用手指抚摸,她被他吻肿的嘴唇:“汀汀,我想和你说一个事,你一定要记牢了。” 礼汀在模模糊糊里,用小小湿润的舌尖舔了舔他的手指,示意他自己在听。” “报道感君怜一晌,明朝扫我孤山葬。” 江衍鹤重复了一遍这句签文:“上次在威尼斯遇到枪击的事情,让我明白.....随时准备为你赴死,是我的宿命。小汀,如果将来有人,逼你对我开枪,你就对准我心脏的位置,狠狠开一枪,别手软。” “你别说...这种话...”礼汀忽然清醒,她惶惑不安地问:“哥哥....我很害怕...” “相信我,一定不会有事的。” 江衍鹤揉了一下她的头发,嘴角扬起一道弧线:“我一定会好好活着,和小汀相携老去。” “那你答应我....别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别做危险的事。” 礼汀心疼又不安地叮嘱,声音像砂纸一样颤抖:“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我一个人没办法独活下去。” 他牵起她的手,把她的软糯纤细的手指,放在自己手心里一寸寸摩挲。 江衍鹤覆身把头埋在她的胸口,笃定似地和她讲:“不会,你相信我,我绝不会让你成为凶手,可是如果真的到那一天,我希望你可以利用我,从而自保。 “傻.....” 礼汀的耳朵尖,看起来很粉,疯狂地蛊着他。 她不知道他眼眸里汹涌的情绪,很细碎地吻着他的手指:“我就当没有听过这些疯话.....江衍鹤,你听清楚,我早和你说过,我在这个世界上除你以外没有任何羁绊,你要是开这种玩笑,就要记住,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 她身体禁不起折腾,意识已经开始迷迷糊糊的了,但是还是狠狠地在他的无名指上咬了一口。 江衍鹤英隽的脸上带着笑意,他的手指修珩如冷玉,但是她咬过的齿痕,比戒指,更适合被他的手指。 江衍鹤:“我没有说疯话,宝宝要记得0627这个数字,也就是我们做下约定的时间。” 礼汀已经睡着了,发出清浅的呼吸声。 他爱怜地吻了吻她的额头:“睡吧,我只是想告诉你,你一直比我的生命珍贵。不要因为之前我被枪击愧疚,我的身体能为你受伤,是一种荣耀。” 说完,他把他的西服搭在她身上,随手拿起桌上那几张资料出门了。 “其实.....我在装睡....我全听到了.....” 礼汀的眼尾缓缓滑落一颗晶莹。 她也想要有私心,不想要帮助任何人了,不想要继续勇敢善良下去。 如果自己是一个自私的怀女人就好了,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在他的怀抱里,被他保护着。 可是那帮刚刚有好转的病人,怎么能停药呢。 况且蒋嘉禾,已经帮了自己很多了,她也不能不仁不义。 即使如此,她真的很舍不得离开江衍鹤。 在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另外一个人,再也毫无保留的无私地爱着自己了。 她努力把身体卷成很小一团,缩进他的衣服里:“江衍鹤.......江衍鹤.....我真的好爱你啊...” “怎么办呢....我和你讲这件事....万一毁掉你的前途.....我怕蒋嘉禾用假药,威胁到病人的安危....” 礼汀睡醒了以后,眼泪虽然干了,眼眶下面的皮肤,还有一点刺疼。 她赤脚从沙发上下来,走到茶几上,并起膝盖。 礼汀贪恋又渴望地,用手指摩挲着请函。 喜帖上写着一行字:“尔尔辞晚,朝朝辞暮。” 她把桌上的喜帖整理好。 请柬呈现金箔的封套,最后两页是书信格式。 她很乖地抱着膝盖,发了一会呆。 然后她认真地,一笔一划地在那一栏上,用心地写下:“新郎:江衍鹤” 直到她写完上千次江衍鹤的名字。 最后累到停下笔。 她从来没有在新娘那行,写过一次自己的名字。 一次也没有。 “一枕槐安,两下离愁。” 和哥哥在一起的时间,深刻又隽永,但却那么短暂。 就好像在庭前槐安树下睡觉,做的一场黄粱梦,如今也该梦醒了。 礼汀握过钢笔的手指,微微有些疼。掌纹的细缝之间,也变得湿润。 她用湿巾纸擦了擦汗水,左手揉了下细白的手腕,捏着手机,给江衍鹤发短信:“哥哥,过几天就是你生日啦,想要什么生日礼物,你和我讲,我一定会满足你的。” 这也是,我能给你的,最后一个生日礼物了。 那人言简意赅。 但礼汀看到他发的文字以后,心脏骤然凝滞了一下。 之后心跳得轰鸣声便震耳欲聋,她自己都能感觉到。 哥哥:【我想看,汀汀穿婚纱的样子。】 哥哥:【今年生日,你去试婚纱,把自己送给我。】 -------------------- 白天的蒋嘉禾:小敏,你应该替代礼汀,被所有人感激! 晚上的蒋嘉禾:我真该死啊t.t 第96章 归汀 ===================== 似鹤归汀 第267节 孟丝玟最近刚拍完了一部剧。 在剧里,她自己亲自操刀,担任监制,和导演。 由于是影视寒冬,网剧的题材有限。 筹资的时候,礼汀几乎把她几年来大部分钱,都给了她朋友的第一部 网剧。 孟丝玟没想到礼汀会给她这么多,得到这笔钱后。 她承诺说她一定会把这部剧拍好,到时候给她礼汀分红。 “不用,如果方便的话,帮忙照顾一位我大学的朋友吧。” 礼汀给了她,何玲芸的号码。 她认真交代说,这个女生不太喜欢交际,如果你需要民族舞上面的指导,可以让她试试。 孟丝玟使劲地点了头,并承诺她,一定会照顾何玲芸的。 礼汀放心了下来,说,“好,杀青的时候,我会捆一大束花去恭喜你的。” 她给孟丝玟讲起了之前让天才葵做的app,名字叫trouver,现在还在beta测试。 孟丝玟缠着她,也想加入测试。 礼汀到达会场,发现自己来得还早。 今天来了很多小明星,都是孟丝玟的圈内好友。 孟丝玟今天穿着一件休闲阔腿裤,上身是一件丝绸的衬衫,肩颈上挂着熠熠生辉的项链。 这两年她的资源很好,赞助商的高定礼服随她选。 她最早也喜欢把自己装饰得明艳贵气,但在圈里泡着的时间久了,礼服全穿黑白,人也低调内敛的不少。 从邻家妹妹到英飒轻奢,她适应得倒还算习惯。 今天来的人,都是圈里几个名不见经传的老戏骨。 霍鸿羽向来知道和什么人混,这条路才走得长久。 他花了高价,才把进行话剧表演和演绎指导的老师找来。 不但是挂名,每一个请来的舞美音乐,都落到了实处。 这部网剧,投资方都是奔着上星去的。 孟丝玟演戏很拼,连丑角都入木三分,借着霍鸿羽的东风,退股了她之前老板的娱乐公司,自己重新开了一个。 这些大学毕业的演员们,年级和她差不多大,但都对孟丝玟毕恭毕敬。 毕竟她现在,已经是新生代小有名气的花旦了。 孟丝玟坐在礼汀身边,示意礼汀看她的绑定记录。 礼汀拿起来一看。 五六个主演今天从剧组过来吃饭,都没有拿手机。 这次都是采用的通过手环等发送实时位置。 从影视城回家,他们自发地测试了天才葵设计的app。 “听孟导说这个上线以后是免费的,于是我们几个打算试试,也算是支持我们剧的投资方吧。” “我妈那个人,智能电话用久了就忘记充电,和她的运动手环绑定实时位置,我也挺放心的。” 他们做演员的一个比一个会说话,带着浓厚的维护自家人的感觉。 “用了以后才发现,真的很方便,同步实施地址,甚至能帮忙拨打就近的医院和报警电话。” 礼汀的善意收获了他们的拥护。 再加上投资方的身份,他们都来给她敬酒。 “礼小姐,确实好用,这个app上线,一定会帮助很多人的。” 礼汀礼貌地给他们敬完酒,眼眶泛红。 感动的情绪在心底蔓延。 屏幕上播放着他们在剧组里录制的花絮,一群人氛围融洽,言笑晏晏。 其中一个寸头男生替礼汀挡下了几轮的酒。 “这部戏算是我的出道作,我连粉丝都没有,您和玟姐都是我的恩人,你们又是女生,我应该替你们喝。” 他笑起来有种痞帅的英俊,也就是他,被在一群氛围融洽的人说笑。 他让这段时间的霍鸿羽颇有几分吃醋。 孟丝玟有点醉,黏着礼汀的胳臂:“不喜欢弟弟是不可能的.......上次霍鸿羽大早上拉我去爬八达岭,爬到中途,从兜里摸出来一瓶二锅头。我不喝,他喝了,问我,玟玟你相不相信,我十年之内,会让你当上京域最大的娱乐公司的老板。我说哦,我爬到一半,看见他跟在我身后默默流泪.......我吓了一跳,去哄他。” “霍鸿羽说,除非今儿个你陪我,把这瓶二锅头干完,就是和我解下诺言,不然你就是不相信我。” 礼汀:“.....” 孟丝玟好笑又无奈地说:“我说的吧,还是弟弟可爱。” 末了,她又醉醺醺地说。 “小汀......你还记得那年我们在意大利,你和程颐沈琦涵她们约好.....如果将来和江衍鹤结婚,他们都会来祝福你......” “我记得的。” “明天不是我们要飞去巴黎吗.....在塞纳河畔的夜航船上给江衍鹤过生日。你想不想邀请她们呀,我瞧着她们也没什么恶意,你和江衍鹤结婚,本来就是确定的事儿,希望她们是真心来祝福的。” 孟丝玟看着她含笑的眼睛:“怎么啦。江衍鹤和顾天纵他们太忙了,生日当然由霍鸿羽来张罗了。” 礼汀不说话,只是望着她,嘴角弯起弧度。 孟丝玟嘟囔着:“怎么你还看着我笑呀,到底怎么回事。” 忽然,她反应过来了,脸忽然红了:“欸,小汀你学坏了啊,我都说了,我和霍鸿羽是合作的关系,才不是他的女朋友什么的.....我没有替他拿主意!” “只要你过得好,我就放心了。”礼汀嘴角上扬:“我知道这部戏,你拍的很辛苦,好好休息一下。” “霍鸿羽之前不是有个白月光吗,高琬,他曾经说过很伤害我的话,说如果不是我长得像她,他都不屑碰我。几年了,他对我特别好,我一提起高琬,他比我还难过,说之前实在太对不起我了。高琬结婚了,丈夫是程颐的哥哥,两人之间的嫌隙挺多的。她前段时间来找他,我并不知道这件事,他背着我拒绝了她。” “他做得再好,我现在也没办法彻底相信他,他能找我这个替身,也能找更多的年轻美貌的小姑娘.....我还是就想和他保持这种关系,不愿意给他任何承诺。这样的话即使分开,也不会让我伤心。” 她靠在礼汀肩膀上蹭蹭。 “小汀,其实在某种程度上来讲,你是我的精神支柱。” 那个寒冬,冒着大雪关心来月经的礼汀。 她送给礼汀的小蛋糕和燕窝,只是女孩子之间的惺惺相惜。 她并没有像别人所说的那样,为了巴结江衍鹤喜欢的人。 真心真意的对待终于有了回报,青春期唯一欣赏过得男孩和长大后最喜欢的女生在一起了。 她还能陪在他们身旁,有自己的事业。 孟丝玟脾气倔。 她很少红眼睛,今天缠着礼汀,在她怀里呆着不起来。 “在巴塞罗那,你说想要偷偷离开他,在之前,给他怀一个小孩。我那时候好害怕你再也不会回来,你对我很重要......真的很重要,你不要江衍鹤也没关系,我也不要霍鸿羽,我们一起去旅行....到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到处走走看看...” “谢策清也说过这句话。” 礼汀很温柔地笑了:“玟玟的新剧已经开始剪辑和后期了,抛下一切岂不是很可惜。” 孟丝玟吸了吸鼻子:“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句话。” “筹资的时候,你给了我好多钱。就像根本不需要,用钱去做别的事情一样。” “怎么可能,我只是单纯地支持我朋友呀。” “小汀.....”孟丝玟凑近她,眼里含泪,声音有微微的颤抖:“你到底隐瞒了我什么,你就像高中时代的他,无所谓也无所求,没有任何东西能留住你,我很努力想去揣摩你,不知道你心里藏着什么事。” “你总以为我们不知道,事实上,江衍鹤很早就发现了,他甚至问过我,你有什么难处,都可以告诉他,他真的很关心你。” 礼汀很轻地回应她:“我一直都知道的。” 连小孩子都知道,哪个大人和蔼可亲,更容易亲昵和贴近。 一个人,对自己是真的好,还是假装的关心,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 - 参加完孟丝玟的庆功仪式。 两人就坐私人飞机来到了巴黎,入住在rirz paris。 酒店的装饰富丽堂皇,雕塑和家具保留着路易十五的宫殿风格。 金天鹅的是水龙头和随处可见的古董画作,穿过罗马风格的室内泳池,上面的彩绘尖顶的光芒流光溢彩。 孟丝玟还有一些宿醉。 礼汀给她预约了稍后的chancel水疗。 顾天纵和莫浠今天下午才会搭乘航班过来。 眼瞅着孟丝玟睡着了,礼汀动作很轻地关上门。 下楼,出酒店。 祁助理提前就来了,帮她很多家高奢婚纱店,让她从里面选出来一个。 礼汀翻阅着宣传册。 “上次您穿elie saab实在是太惊艳了,你要不这次也去试试他们高订白纱elie by elie saab,他们的门店总部就在蒙田大道,我想这也是江总会不远万里,来巴黎庆生的原因。” “上次....是康阿姨举办的宴会吗。” 礼汀抬头看着飞驰而过经过的咖啡店,轻声说:“这次不考虑这个品牌,我没有兴趣和围绕在他身边的女人比美。” phallus醒过来那天。 翡姗也穿着同样品牌的高定礼服裙,赶来参加宴会。 那天,记者们争先恐后报道phallus拥有江成炳手写亲笔信,写了翡姗才是江衍鹤正牌联姻对象。 似鹤归汀 第268节 也正是这件事,让朱茵敏坐不住了,回国打理朱鄂的在国内的生意。 祁弥看见礼汀在盯着一套婚纱看:“这套婚纱的名字,叫赫拉的眼泪,上面有上千克细碎的钻石。” “赫拉,也会哭吗。”礼汀柔声呓语道。 人人都骂着宙斯的天后赫拉嫉妒成性。 她把公主伊娥变成一头小母牛,教唆塞墨勒看宙斯真容导致他被火烧死,她追杀暗夜女神勒托。 最后,她反叛失败,被所有人唾弃排斥。 谁又知道,她曾经被宙斯苦恋过三百年呢。 “可能是悔恨的眼泪。这件婚纱的寓意.....似乎不太讨人喜欢。” 祁助理低声说:“这件婚纱只生产了五件,我想,可能有能力购置这套婚纱的女人,都不愿意自己变成赫拉吧。” 礼汀合上婚纱册:“嫉妒是人之常情,书里只是把对浪荡男人的口诛笔伐声讨在她身上。对男人相当宽容,却要求她们都成为道德标签。” “是我过分苛求了。”祁弥温顺地垂下眼睑。 礼汀闭上眼睛,淡淡笑了:“没有,只是这些问题我思考过很多次,说是未雨绸缪吧,其实是自己根本没有勇气一个人生活。” 祁弥似乎有些惊讶:“没有人会想要离开江总,他是我遇到最好的人。” “人生来就是孤独的。” “如果他真的不再属于我,就像童话故事里,我会用三件太阳星星和月亮的礼服裙,找他的未婚妻,换来三个和他相处的夜晚。” 礼汀微微地睁开眼睛,把手中精致的定制选款的画册放在一边。 “祁先生,和你说一个秘密吧,没有人知道的秘密。 “其实有件事,我从头开始就在叙诡,所有人都被蒙在鼓里....包括江衍鹤.... “所有人,甚至我连我自己都骗了。” “如果有一天,江衍鹤做出什么偏激的事情,你就把今天我和你讲的事情告诉他。” 她笑容很微弱,眼神却很笃定:“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可以托付的人。” “我,为什么?” 祁弥有些意外,他很快就恢复了公式化的波澜不惊:“礼小姐能告诉我原因吗。” 礼汀:“因为他的朋友和父母,多少都和他有私人感情。可对你来说,他的公事和生活起居都是工作。没有私人感情,只有公式化的陪伴,这样的关系最长久也最稳定,不是吗。” “很感激您能信任我....” “我会替你保密的。” 祁弥点头:“请讲吧。我一定会找到最合适的时机,再告诉江少的。” - 礼汀最后选定的品牌是berta的巴黎总店。 这里位于奥斯曼大道61号。 由于一早就预订说有贵宾到访,今天店里没有什么人。 刚来到展柜,导购示意礼汀可以任意挑选。 礼汀一件件地观赏这些美到极致的长纱裙,眼神溢满恋慕,但她并没有上前尝试,只是来回地欣赏。 她总是很体贴别人,即使知道自己并没有穿上这些嫁给他的机会,不愿意祁助理久等。 礼汀在一袭闪亮喷银的轻薄重工鱼尾婚纱面前停下脚步。 橱窗模特架上面的这款很美,腰身被拢细,从尾部自带蕾丝和薄纱。 “您再不做决定的话,祁助理咖啡都要喝饱了。” 接待她的女士叫camellia。 她见礼汀终于做出了选择,脸上笑意盈盈地走过来。 “这款胸前的花瓣形片钉钻,是纯手工缝制的,就像鱼鳞一样,光线打下来的时候,会发出五光十色的流彩光芒。” camellia看见礼汀姣好的身材,笑道:“美貌是上天赐予的礼物,您显然是被厚爱的那位。” “你看,这袭婚纱的臀线,把你的身材勾勒地很美,比起高开叉的遮盖,您显然更适合鱼尾纱。” 店门的忽然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很熟悉。 来人是翡姗和礼汀。 她们像是有备而来。 翡姗戴着墨镜和手袖,礼汀撑着一把遮阳伞。 她们身后拱卫着助理和经纪人,最尾处还跟着一个摄影。 一群人气势汹汹的站在门口。 门帘处的导购是一位高大的金发女性:“抱歉,今天上午暂不接待,请问你们有预约吗?” “当然了,你们服务的人,是我的亲姐姐,难道我不可以给她参谋一下吗。” 礼桃看见礼汀,径直走了过来,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哟,姐姐,真没想到在巴黎也能遇见你,sanve来选婚纱的,我们没什么主见,上次宴会的时候穿得黎巴嫩设计师的礼物裙,和你是同款,收到的夸奖特别多。所以这次,你买什么裙子,我们也想参考你的意见。” 苍白纤瘦的人就站在那里,安静地听完她们舌灿莲花。 “礼小姐,刚才给您介绍的这件,怎么样,可以试试吗?请到这里来,有立式巨型玻璃和专门帮您更换衣服的人员,让您可以安心享受我们的服务。” “那就这件。”礼汀轻声说。 她话音刚落,礼桃就顺势接下去。 “你们怎么选款的啊,这件抹胸露得有点多,姐姐适合冷清仙气,这种太欲了,我感觉翡姗更适合吧。” “确实露的很多,让我穿上身看看!” 翡姗信步走到礼汀面前:“最近在法国捷克国家交响乐团指导演出,这段时间都在巴黎,礼桃也说我人生的大日子临近了,陪我来试试婚纱。我一向都知道礼汀姐姐的眼光很好,你们选中的这条春季鱼尾,比橱窗里的这条奶油白法国提花缎漂亮多了,可以让我试试吗。” camellia拒绝道:“我负责礼汀小姐的私人订制,如果你们有喜欢的款式,请先在官网上进行预约。” “没事,这件就给她们吧。” 礼汀落落大方:“你喜欢的话,拿到试衣间去试试。” 翡姗显然想要激怒礼汀,但她失败了。 礼桃见礼汀这么爽快,她有些不甘心:“原来姐姐愿意忍痛割爱啊,这么不在乎的话,强行把男人霸占着不放干嘛。” camellia很快明白过来三人的关系。 她在婚纱店的这些年里,看了不少狗血戏码。 她直言不讳:“礼小姐.....很明显她们是来找茬的。” 礼汀很轻地对她微摇头:“我们选下一件就好。” “好的。”camellia带她往下一件看去,她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礼小姐,我们来看看这件吧,这是一款立体浮雕式花纹,上面有飘逸的羽毛,蕾丝采用的是刺绣和抓褶性质,光影没有第一件斑驳,吸睛的是,这件的羽毛全是用丝缠绕上去的。胸前的刺绣都可以再次定制,如果你喜欢中式苏绣的话,我们可以根据你的需求重新设计。” “这件婚纱也很美,你们这些浮雕花纹,很像珊瑚的样式。”翡姗的助理在后面提醒道。 “的确,有鹤羽,有珊瑚,确实很适合我。” 翡姗跟过来,恋恋不舍地看着这款裙子:“好想看看我穿上这件婚纱的模样呀。” 显然,礼汀看上哪件婚纱,她们咬定了要和她穿一样的。 “你好好和汀姐讲呀,她那么大方,一定会答应。” 礼桃转向礼汀:“这条裙子简直为sanve量身定做的,姐姐就满足她的心愿嘛。” 这两个人,还带着摄影和助理。 今天来这里的目的,显然已经昭然若揭了。 万一礼汀拒绝的话,她们一定会拍下来。 发给国内的媒体,宣称礼汀仗势欺人,没有身份的情人,居然和phallus的女儿争夺婚纱。 但礼汀向来都举重若轻。 “嗯。”礼汀淡道:“camellia,麻烦你了,这件也拿给我身后这位小姐吧。” “可什么都拿走的话,您就没有了。” 到这个程度上。 换成谁,可能都已经无法忍受了。 如果孟丝玟在场的话,一定会和她们干起来。 “没关系。” 礼汀指着后面那一排吊灯下流光溢彩的婚纱。 “你们喜欢的话,可以尽管拿走去试。” 翡姗:“包括导购小姐说给你定制的婚纱裙吗。” “翡姗。”礼汀的眼睛就像没有波澜的湖面:“我很早之前就和你讲过,如果你比我更需要这些炫耀自己的话,我全部都可以送你。” 礼汀还是一点也不在意,让她们拿不到把柄。 礼桃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血色一点点抽离。 她从鼻腔里哼出一口气:“你行,玩不过你。” 她进婚纱店之前的昂扬架势,就在礼汀的话语中瓦解地粉碎。 就像一辆高速运行的车,一头扑空,掉进悬崖,车毁人亡。 她这个姐姐就是这样。 她们就算抢走这里所有,她也无所谓。 camellia有点看不下去了:“这些婚纱都是按照礼小姐的尺码,摆放在外面的,她们即使去试穿了,也并不能保证适合......既然您是我们的客人,就应该知道。如果贸然给顾客试穿不合适的衣服,影响的是我们自己的满意度。” 似鹤归汀 第269节 站在一旁的祁弥也履行公式地提醒道:“翡小姐,您带走的裙子都必须自行支付。自从翡老师醒过来以后,固定属于您的那份信托基金,我们都是直接汇入你父亲的账户的。” 翡姗早就料到,礼汀会让她们招架不住。 但她没想到,会这么窘迫。 翡姗掐了掐手指,装得没事人一样。 “我就是欣赏礼汀姐姐的眼光,所以姐姐看上的,我都特别喜欢,难道这有错吗?干嘛你们一副觉得我抢走她衣服的样子。 “你确实没有抢走什么。” 礼汀缓慢地接近翡姗。 轻微的鞋跟声响,撞进她的耳膜,让她恐惧极了。 她和礼桃做得那么过分,简直咄咄逼人,难道她不会生气吗。 翡姗觉得礼汀会抬手给自己一个耳光,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仗着被江衍鹤偏爱,从而为所欲为。 礼汀朝她一步步走近。 就在翡姗感觉到礼汀的呼吸时。 她掠过她,从礼桃身边经过。 礼汀往前面vip休息室走去:“你们自己选喜欢的,我刚下飞机,很累,我想休息一会。” 翡姗愣了一下,求饶似地看着礼桃。 礼桃给她支招:“你把她看上的这几件都买走吧,这些鱼尾长摆都是今年的新款。她不是无所谓吗......没有喜欢的婚纱穿,只能穿之前的旧款,我看她拿什么装云淡风轻。” - 礼汀推开休息室的门,走了进去。 休息室里,坐着一个接近中年的卷发微胖的女士。 女人局促地捏着婚纱的裙摆,脸上有些不自然的潮红。 “抱歉,早上开门我就来了,选了很久也没有合身的款式,这是我第一次来巴黎,也是我第一次试穿婚纱,所以她们让我在这里先试穿好自己喜欢的。” 礼汀点头:“我在这里会让你感到慌张吗。” “不用啊,看到国内同胞蛮亲切的,倒是我,明知道你们已经约定好了这里的服务,还来让她们给我挑选适合我的款。” 女人拉拽着布料,将腹部鼓涨的地方理顺:“让你看笑话了,我实在太胖了,没有合适我的婚纱。” “你身上穿得这套就适合你。” 礼汀温柔地笑笑:“别妄自菲薄呀,我也是一个人来的,您正好可以陪我说说话。” “我都快四十岁了,怕是和您有代沟。” 女人叹息道:“小姐你就快结婚了吧,你长得很美,应该从来没有容貌焦虑过。” 她黯然神伤地坐回椅子上:“不怕你笑话,我到现在还没有遇到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恋人......可能这辈子也不会有人给我披上婚纱了。事实上,和异性沟通会让我觉得焦躁,因为我从来不是他们的审美标准,他们表面礼貌,背地里可能会说着很伤人的话,来攻击我。” “我能明白你的心境。” 礼汀轻声说:“你放心挑选吧,不会被陌生人打扰的。” “嗯,只和你说话,我会放松很多。” 女人苦笑着:“所以我打算定制一套婚纱,就当是为了满足我披上白纱的梦想吧。” 她眼眶很红,却羞于凝视镜中的自己:“真没出息啊我,因为语言不通,我好不容易找到这里。看着自己这副样子.....我真的觉得很失败....我太难过了。” “.....” “可是你勇敢地迈出了第一步呀。” 礼汀走到她身后,撑着椅背,很温柔地陪她凝视镜中的人。 “已经很棒了,一个人来到巴黎,就是为了实现梦想。” 女人抽噎了一声:“可我....把婚纱穿得很难看......我的肉鼓鼓囊囊的。” 礼汀把梳妆台的耳环递给她:“可是你看,今天镜子里的自己,就比昨天漂亮呀对不对。” 她摊开手机,给她看自己中学时代的模样。 黑长发,刘海遮住脸,夏天也穿长袖长裤,阴郁,苍白。 “我的青春一直是班上不太起眼的女孩。我也会容貌焦虑。” 礼汀伏在她肩侧,呼吸温热。 “学会做减法吧,一天改变很小的一个点,眉毛杂乱的话就修掉多余的部分,爱吃甜食就克制在固定的分量。” “我觉得身材健康就很美,或许你明年来这里挑选婚纱的时候,已经懂得欣赏镜子里的自己了。” 女人愣了一下,随即回头揽过礼汀失声痛哭:“谢谢你,姑娘!你对一个陌生人都这么好,这是我近期收获过最大的善意.....可以给我一个联系方式吗,希望您能见证明年变得更好的我。到时候我一定登门感谢你。” “我当然很高兴看到你独立且从容的时候,但是你不用感谢我。” 礼汀温和地笑着:“到时候,你也能用自己的亲身经历,鼓励到下一个人,就最好不过啦!” 女人不住地点头:“或许我之前保持单身的状态是错的,因为我并没有喜欢过孤独的我....我甚至和他们一起嫌弃我自己。” “那你记得从现在开始,找自己身上的优点,找到一个,就多爱自己一些。” 礼汀和她拥抱告别。 她走出来,发现在会客室门口徘徊的翡姗和礼桃,已经不见了。 “她们选好合适的婚纱了吗。”礼汀眼神瞥向陈列的橱窗。 camellia微微苦笑道:“她们把这些都买走了,让我们把账单寄回国,实在不好意思礼小姐,我们本想把那些婚纱裙准备给你选款的。” 礼汀的脸上,一丝漆黑的发尾,垂落在鼻尖上,红唇血色浅了一些,显得苍白和寡清。 “她们买到喜欢的婚纱,你们也有了营业额,也是双赢啦,放心,我一点也不介意。” camellia:“礼小姐,你听过金斧头和银斧头的故事吗,诚实的樵夫只要回了自己的铁斧头,神却把一切都送给了他。” 礼汀微笑道:“当然,诚实和不贪婪,是最好的品质。” “不贪图金银斧头,只要自己斧头的小姑娘,一定会获得神的厚爱。” camellia:“神并不是我们,他为你准备了一些意外惊喜。” 她和另一位导购jetta把礼汀拉到一边,有些神秘地问。 “五年前,江少问您衣柜里是不是缺了一件衣服,这件事您还记得吗?” “这件事...你们怎么会知道的。” 礼汀垂眼沉思了一下:“他对我说得每一句话,我都舍不得忘记。” jetta摁下旋梯尽头的按键,一行人沿着楼梯上升。 到达三楼私人订制的地方。 camellia打开右侧衣橱的门:“事实上,从五年前开始,江先生就和我们签订了长期合同,每年除了礼服以外,为您定制两套婚纱。” 映出眼帘的,是十套技艺精湛的定制婚纱裙, 在明亮的光线下,星光纱材质包裹着,厚重的锦缎,华丽漂亮。 camellia:“他从五年前,一直在等待着有一天,能亲手掀开你的头纱,能让你们彼此永远属于对方。” 他等他没有安全感的小猫,找到那个问题的答案。 只是这一刻,他等了整整五年。 礼汀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 她逻辑清晰地问:“可我只是随机选的你们这家婚纱店......在来的路上,祁助理问我要不要看看elie saab和lorenzo rossi之类的.....我最后选定的是这家,哥哥....并不能提前预知我会来这里呀。” camellia笑道:“首先感谢您选择了我们,可你有没有想过,江先生其实在每一家婚纱店,都为您定制了五年的婚纱呢,就等着您答应嫁给他的那一天。” 礼汀漂亮的眼珠怔怔的,大滴答滴的眼泪,汇聚成湖,然后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 “他怎么.....什么都没有说。” “我一直以为他和我在一起,只是玩玩。到最后会和别人结婚的。原来他的执念那么深,也那么持久。” 灯柱在头顶,发出璀璨的光芒,照在礼汀的脸上,应该感动幸福的被爱着哪一位,此刻却显得非常悲伤。 “我笃定要欲擒故纵,才能攥进他的心,我一直以为我是这场爱情绝对的掌控者。” “可是看到这些他从五年前就为我订下的婚纱,我的那些小聪明,拿捏他的手段,不过是我的错觉罢了。” 礼汀情绪一波动,胸口和脖颈的大片皮肤泛着微微的粉。 “原来他从一开始,就已经确定要和我在一起一生了。” camellia温和地安抚她:“您为什么要流泪呢。” “可我....可我五年来一直想得是...只要有一点失去安全感...就逃离他的生命....” 礼汀睫毛颤抖着,泪水浸湿了眼圈,茫然无措的神情:“这样确切的爱,我是不是配不上....” “现在呢。”camellia笑道:“你期待他看见你穿婚纱时的神情吗。” -------------------- 第97章 归汀 ===================== 可是那天晚上, 第一眼看到她穿婚纱的人,并不是江衍鹤。 江衍鹤并没有在国内。 他这段时间,和有意向在京域投资酒店行业的沙特阿尔莱利文王储,走得很近。 前些年,京域附近因为填海项目,酒店行业式微。 江明旭使用低价,在京域的环球金融中心和国金广场旁边的,在四季集团手上收购了一家五星级酒店。 他花了接近十亿元来进行修缮和改造,耗尽心力。 似鹤归汀 第270节 于三年后,推出私人酒店会馆一体式的御海洲,并使用noble coast的品牌经营,旗下推出了奢侈品,手袋香水和会员制餐品。 这次江衍鹤在迪拜搭上沙特王储,就是江明旭引荐的。 他的下属和沙特国民警卫指挥官事是朋友。 对方也是王室成员,说王子最近投美资在国际市场发行的投资级债。 江衍鹤看准了美联储的积极紧缩政策,帮他们大赚一笔。 美债的收益率涨到了十多年来的峰值。 他又递出话,说加息会出现滞后效应,通胀拐点会在下一季度出现。 他在迪拜酒店里等了三天。 第三天,沙特王储亲自来酒店和他见面,并提出,最近的确有把资产投资在别处的想法。 顺理成章地,王储用20亿欧元,买下了全国境内一线城市共四家超高端酒店和附带的私人会馆。 位于京域的这家御海洲,是著名的复古风;港岛的御海洲,走的是英伦异域风;苏杭的御海洲,是园林侘寂风貌;而上海的那座,是轻奢和奶油结合。四家分立,风格鲜明,概念高度统一。 沙特王子买下所有权,又转手交给明旭控股集团管理。 一来一回,江衍鹤净赚市值上百亿。 虽然套用了江明旭和下属何启贵的私人关系。 不得不说,在短短七个月左右的时间,沉寂避世的御海洲,就进入了全世界名流的视线里。 旗下的品牌noble coast也完成转型和蜕变。 虽然是最近十五年新兴的品牌,从刚开始的轻奢风,到如今异军突起的浮夸奢靡的副牌。 今年的风头一时无两,甚至行业类各种顶尖时尚杂志,也在争抢该品牌新发布上封面的机会。 江衍鹤真的做到了,能带动京域各方经济发展。 周围的地价也连带涨了不少。 江衍鹤这两天,并没有陪伴在礼汀的身边。 他搭乘私人飞机,陪同沙特王子去了费莱文的国际角斗场。 他的小情人在牛津和京域两处来去。 她在爱与和平的包围下,翻译更多的书,做环境和动物保护方面的口译,尝试着开发trouver试图庇护更多的人,让他们免于失踪和灾难。 而他来往于斗兽场横生的死气里,保持情绪的绝对稳定。 江衍鹤满足王储的赌兴,在血腥和屠.戮里,用他精准的概率计算能力,一次一次地险胜。 每一次的冷眼旁观和麻木不兴,都让他在别人眼里更加神秘。 不会暴露软肋,被任何人当做把柄。 礼汀是他的救赎,他的唯一救赎。 他总会在礼汀从英国回京域之前,返回京域,待在家里,什么都不做。 洗很久的手,等她回来。 说偏执,其实有些时候蛮偏执的,他不爱在手上沾上一点血迹,却很享受为了礼汀披肝沥胆粉身碎骨。 未来有她,是他的所有动因。 祁弥工作到深夜。 他正在和在首尔的现代集团,去参加铁轨造船新技术研发交流会的罗彬,互相调侃。 罗彬:“再不吃一次大荣宴的蟹粉小笼包我真的熬不住了,今天临走的时候,坐在我旁边的那个老头说,罗代表,请您务必来我家吃早饭,因为我们韩国是没有早餐店的。” 罗彬:“我活了这么大,从来没想到一个国家没有吃早餐的地方。我怀疑他们就是热衷熬夜,早上谁都不想起床做饭。” 祁弥:“......” 就在他放松摸鱼时,内线电话响起三声。 这个号码非常私密。 祁弥神情严肃,接下转接进来的电话。 听到内容时,他的心脏猛地一颤。 “您请等待一下,我会立刻把这一消息,汇报给江总。 祁弥恭敬地叩响江衍鹤的门。 映入眼帘的是江衍鹤的惬意的神情,他刚和礼汀说完话。 江衍鹤在笑,就像盛夏糜烂的瓜果,酝酿出香甜的酒液,带着让人着迷沉醉的笑容。 没有人知道他在轻描淡写地说出,“你去试婚纱,把自己送给我。”的时候,漆黑眼眸里的希冀和盼望。 他在不安,在忐忑。 祁弥从外面恭顺地推门进来,看到他手指撑着冷白锋利的下颌,薄唇漾起柔和的幅度。 习惯性提醒他,江总,记得吃饭,不然胃痉挛会疼得不行。 他淡淡地回应了一声,慢条斯理地把徐杰的商业罪案书的资料整理好。 “我就是让你恰到好处地把邀请函送来。祁弥,你猜,她会在上面写上我和她的名字吗。” 男人从青年的英俊桀骜,已经蜕变得更加沉郁和优雅,却依然嘴唇微扬,揣测小情人的心思。 “我猜她一定会,江总,毕竟她深爱着您。” 连祁弥都笃定至此。 他们都知道,江衍鹤期盼着她穿婚纱给自己看的时候,多炽烈又兴奋。 祁弥在旁边等待了很久。 他一直找不到机会和江衍鹤讲出他需要报告的事。 直到江衍鹤的手机震动起来。 他的眉梢微变,从期许到冷冽,信息不是礼汀发来的。 是有人待在徐杰身边的顾天纵。 顾天纵:“去巴黎过生日比京域更好,这里暗潮涌动,谁知道他们不会在这里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顾天纵:“小鹤,徐杰今天做一个鸿门宴,把我叔父那边的人找去了。他胜券在握的样子,像是笃定了自己会赢。徐杰还让先行离开的人,此后十年,都不能与他们家做生意,做事绝到这个份上,你万事小心。” 手机屏幕的冷光照在江衍鹤的脸上,他似乎对眼前警惕和危险情况的告诫毫不在意。 江衍鹤懒懒散散地回了一句嗯。 他散漫又闲适的解开臂间的衬衣袖箍,把金属环饰放在一边,冷白手指划开打火机,又啪嗒合上。 “祁弥,你觉得我和徐杰,有可比性吗。” “没有。”祁助理终于忍不住出声:“徐杰,应该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理由呢?”江衍鹤问。 “刚才我接到了一个电话,”祁弥试探性地说:“真实性还需要商榷,消息来自于家里的孩子被夏元渡霸凌的徐云鹏,当时江少你用治疗狂犬病的特效药,救下他儿子的性命,他给我们提供了一个重要信息。” 祁弥接着说:“徐杰,在策划一场绑架案。” “他的目标对象很有可能是你。主要你没有出现在竞选现场,再加上宴会上你....没有得到朱家的协助,这次得到的票数将会大幅度降低。” “是吗。”江衍鹤拧暗书桌前的灯光,周围显得昏暗沉郁。 他咬着支烟在唇边,也不点燃,松松地叼着滤嘴,薄唇浮出一抹笑来:“他的手段就这么幼稚?” “您当时帮徐云鹏一个忙,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夏元渡害怕地不得了,不敢跟着许轶去意大利,没有妨碍您利用许轶。” “被夏元渡的狗咬伤的小孩父亲徐云鹏,在你离开京域去意大利以后,他来明旭找了你好几次,就想找到时机报答您。” “他是徐杰的亲戚,又退伍了,身体素质比较好。这次徐杰选中他绑架你。徐杰可能觉得这样做,万无一失。他万万没想到,您帮助过这个人。他一收到消息,就立刻打电话通知了我。” “江少,您打算怎么做。”祁助理稳定住他慌乱的心绪。 “保护好礼汀的安全,我和罗彬要谈一桩虚拟货币的交易。” 江衍鹤揉了揉眉骨,淡漠道:“其他人的死活,和我没关系。” 祁弥恭敬道:“礼小姐那里,我一定会加强防御,需要我调出保镖陪你左右吗?” “还需要问?” 江衍鹤眼里没有一丝光,嘴角倒是笑了:“我死了,没有人会服徐杰靠这种阴损的手段上位,他根本没有撑起全国商场天花板的能力。 在屏幕那头。 礼汀看着蓝光亮起又熄灭,她舍不得看到他期待的落空。 她轻轻推辞道:“听说婚纱要提前很久定制,我怕我穿出来不好看。” 眼前是恶性竞争商业打压,背后是人情世故赌兴死局。 江衍鹤都没有放在眼里。 他之前散漫凌冽的漠然感消失殆尽。 j:“如果不合适的话再改,等到结婚之前我们再改。” 他哄着她,眸光似春风和煦:“去巴黎选,正好陪你出来散散心,” - “摆出来的婚纱,一件都不剩,全让给了别人?” 饶是霍鸿羽,也感受得到江衍幽暗眼神下隐藏的薄怒。 “礼汀一定是料定,和你结婚的人,一定不是她。” 顾天纵眼睛里盛满奚落,他瞪了一眼身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霍鸿羽。 “我早看出来,她是不懂争取的性格,能被礼家里欺负得完全不敢回家,这不还是没有挑战精神的小女生吗。没有什么安全感,别人兴起一点争夺的心思,她碰都不会碰。” “对待女人不能那么温柔,特别是你喜欢的女人,她们喜欢对她们不屑一顾的坏男人。上次我和莫哥去酒吧,有个小有名气的环球模特,家里有钱,出来玩儿的,对所有男人都不屑一顾,我买了最贵的酒,请她喝酒,她让我滚去和销售酒的牛郎喝。” “但是浠哥很轻松就搞定了,他说她不过泛泛,身上的花漾小姐香水是路人香,转身夸了一个姑娘的阿玛尼海屿青柏好闻,第二天,我陪他去外滩那边送叶家的少爷回日本,还没出机场就收到了一个消息,昨天那姑娘,让他去她的私人公寓找她,她会穿着香水等他来品鉴。” 似鹤归汀 第271节 “玛丽莲梦露,只穿着香奈儿五号入睡?” 霍鸿羽用手指弹着玻璃酒杯:“啧,浠哥你玩得太花了,家里没有人管就是自由。” “可别向往这种自由啊,我被小鹤奴役得蛮惨的,如果说这辈子我还有什么限制的话,小鹤命令我往东,我一定会规规矩矩地拿出导航,跟着他走。” 莫浠:“上次为了陪他去新加坡,拍卖几幅吴启建的山水画,我提前买通了七八个有入场券的人,让他们帮我喊价。那几个愣头青铆足了劲儿往上抬,每一幅画都给我喊出天价,最后我回国卖了两辆车,才把那几幅画运回国。” “我觉得手下人,把这件事办得很好,因为我查了吴启建这个人,他的八仙图合并在一起,是稀世国宝。” “买回来以后,我放进了我家里捐的文化馆里,准备用家里的门票钱,回点血。这画还没焐热呢,放在家里还不到三天,一个政法大学的教授来我家里做客,说这幅画的真迹在他朋友的家里。”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那次拍卖居然会有赝品,花了几千万买到的画全是假的。我直接追去英国找你鹤哥,他一本正经在玩,陪女朋友上课的纯爱游戏呢。” 莫浠夸张地叹了口气:“我和他提到这些画是假的,损失了七八千万。” “鹤哥.......会做亏本生意?” 顾坚白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难道鹤哥也被骗了吗?” “是啊,他被骗了,还被骗得心甘情愿。” 莫浠眼神里充满神秘:“他啊.....他转手就送了我几辆新车,让我回去好吃好喝别愧疚。后来我才知道他当时的目的,完全和画没有关系,拼了命地抬高那几幅画的钱,一方面为了那晚的慈善晚宴,另一方面,他的目的根本不是画,而是主办方,临摹吴启建那副画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徐杰的父亲徐秉强。” “徐秉强一直有收集名家画作的爱好,但是又菜又爱玩,没办法收集到真迹,他就自己找人临摹假画,放在家里附庸风雅,这几幅是非法流出的,他一直都在想发设法收回来,这次的主办方以为他单纯很喜欢画,让他来拍卖,没想到,他一张都没有买回来。” “这不纯粹欺诈吗,涉案金额这么大,一告一个准啊。” 霍鸿羽忍不住赞叹道:“这次太稳了,阿鹤你做到这个份上,谁还敢和你争?” “我从来对竞选首席毫无兴趣,更不会因为这一点小事,干预到我的婚姻。” 江衍鹤声音很沉,狠戾地摒弃那些无关猜测。 他胜券在握,情绪却隐藏地很深,没有人能彻底揣摩透彻。 “我陪徐杰玩玩,只为了证明给礼汀看,她这辈子注定属于我。” “你这次,得把人攥紧点啊。” 顾天纵走过来,替江衍鹤把摆在他眼前的资料拿走:“今天工作就交给我了,等会上船了。你和她好好过二人世界。” “谢策清可是要去参加你生日宴的,到时候别把人勾着逃婚了啊。” 霍鸿羽清了清嗓子:“多年兄弟了,他一直苦苦恳求我,说想知道你们的近况,哪怕远远看一眼也好,我不是当事没办法拒绝。那天我在朱茵敏面前,言之凿凿地说你和礼汀的感情深刻,一转眼,礼汀就在巴塞罗那,和你玩失踪游戏。阿鹤.....这么多年了,她心里到底藏着谁,又在报谁的恩,我们几个也雾里看花。” “报恩。” 江衍鹤在心里重复了一遍。 他在威尼斯受过最重的伤,不是被phallus或者徐杰报复,而是那天礼汀哭得眼睛红透。 她细声细气地和他撇清关系,称已经报完他的恩情了。 那天江衍鹤心脏痛得犹胜枪伤击中。 原来这么久,她还是没有放下当时的事,认定是一种恩情偿还。 他完全十万个细胞都在叫嚣,隐秘的躁动和侵占的欲望每一分钟都在自我折磨。 他想要彻底得到她。 这种燃烧的心绪在指引着他前进的路。 江衍鹤觉得自己已经没办法再忍耐了。 他很反感小孩。 更厌恶有一天礼汀这个苍白脆弱的人,要被迫去照顾,吵闹着分享走关注和爱的生物。 他恨不得把任何分走她爱的东西扼杀掉,这也是他从来不打算让她怀孕的原因。 一想到有别的东西会让她疼,他一定会变成虎毒食子的野兽。 但如今,江衍鹤急切地,想和礼汀缔结一段无法挣脱的关系。 江衍鹤的那些手段和伎俩,笼络人的,胁迫人的,都舍不得用在她手上。 就算是最病戾地想要得到她的时候。 他也只是举重若轻地,把她带到没有人的房子里,囚困着她,却赋予她绝对的自由。 江衍鹤懒怠地扫了套房里谈事的朋友一圈儿,他压下心里的暗欲和勾出来的恶瘾:“少议论,就算她不争取,我也会亲手,帮她穿上婚纱。” - 日暮的旺多姆广场,带着一种古典的恢弘。 埃菲尔铁塔只有远远的尖角,云翳柔泽地环绕在周围,远处的长廊缀连着落地窗,在黄昏前的阳光中,就像从十八世纪出产的八音盒。 礼汀选完婚纱,刚回来酒店,用门卡划开房门。 夕阳里,整个房间显得暖融融的。 六月的天气还是燥热,窗帘上都笼罩了白色的帐蔓。 她松松地把漆黑的长发拢到一边,露出洁白如玉的侧颈。 礼汀面对着镜子,正在解今天穿得丝绸衬衣的纽扣。 身后出现人影,手指颤抖着,慌了一瞬间,有轻微的恐慌。 “窗帘拉上。” 鹅黄色的光线在帐蔓的遮盖下消失了,只剩下一层晦涩的暗影。 得知来的人是他,礼汀瞬间安定下来。 她小小的脸撞到男人的胸口,对方没穿衣服,胸前的皮肤被汗水浸透了,张扬着性感的气息。 他的胸膛结实光滑,肌理流畅,让她的脸很燥热,他双手箍住她,制止了她拉下裙子拉链的动作,暧昧升温,她能嗅到男人身上有很淡的烟草香。 这么近的距离,她能感受着江衍鹤正在用晦暗的眼神端详着她。 他似乎想从她的表情里,得知她到底有没有想过好好选婚纱给他看。 礼汀往他怀里埋了埋,黑发刺刺挠挠地蹭着他,像是往他心里勾。 她小声说:“婚纱,我选啦,等今晚穿给你看,他们一会儿送过来,说让你也看看,有什么需要改的.....结....结婚的时候再改.....啊....” 他并没有吻她,反而从后面覆压下来,以胁迫的姿势,把她抵在窗幔和他之间。 旺多姆广场上三三两两的车声和人声,那么近又那么远。 “你想过和我结婚吗?” 他的嗓音,很低哑,在她耳畔质问道。 幽暗的房间里,礼汀背对着他站着,全身都过电一样战栗着。 轻拍着他的臂弯,难耐地说不要。 那人从背后擒拿着她,圈着她,让她无处遁逃。。 “嗯?说话。” 他的薄唇,很轻柔地,在她脖颈间上下触碰。 礼汀难耐地扬起头,她微微向后倚靠着他的胸膛,又舍不得骗他一句。 她只能轻声哼着,很柔很娇地说:“想穿婚纱给你看,很早前就想.....你准备的婚纱,我都看到了....原来你五年前就想着和我结婚。” 江衍鹤没被她诱惑,发而敏锐地觉察到了她话里的漏洞。 他扶着她的腰线,埋头在她脖颈间,很促狭地低笑着:“那不然呢,你觉得我五年前喜欢谁?” “我.....我很害怕,哥哥....我总是很笨....如果我做错了事,很久以后才察觉到错失了一些东西,我后悔了.....你会不会不要我了。她怯生生地问。 “做错了什么,想和别人私奔?” 他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反而一心一意地蹂.躏她,他的掌心有汗,带着滚烫的灼烧感。 礼汀难耐地扭动着,忍不住地磨蹭着,向上拱起身体。。 江衍鹤有耐性摁着她来回,不断梭巡着:“说啊,谁?” “谢策清吗?” 礼汀在他怀里小声呜咽着,失控地摇头,她音不成字。 “还是杨洵?”他问。 礼汀:“嗯....不是.....” “还是之前我们在巴塞罗那遇到的同事.....” 他感受到她的悸动,很恶劣地来回碾压着细腻的皮肤:“谁呀,怎么害怕我说出来?” “不想他知道,我们背着他在偷情吗,嗯?” 礼汀想要离开,不断挣扎着,被人打横抱了起来,丝绸白衬衣的领口松松地从她的锁骨垂下来,露出半个肩头。 江衍鹤用一只手拖着她,迈开长腿,和她一起跌在床单上。 她不出声,咬在他的肩头。 像是被撩急了咬人的笨蛋雪团子小狗。 江衍鹤把她摁倒,他的阴影覆盖在她的上方,气息铺天盖地地压下来,让她无处遁逃。他依然不打算放过她,从她的腰线布料探进去。 就着上方丝绸的布料,他的手掌宽大,如冷玉修竹,宛如探究她骨骼和肌理,覆盖在她的肋骨上,一寸一寸地抚摸着。 光是如此浅尝辄止,怎么会满足呢。 江衍鹤从来都不会暴露他的贪婪,他游刃有余地上移,就像禁锢一样,抵在她的脉搏上。 他在命脉周围绕了一圈,做出上位的绝对控制。 “狗狗做错了什么呢。”她雪白的皮肤,留下暧昧鲜明的痕迹,但是力道很轻,质问的声音也浸满了欲,撩拨得她疯狂。 “看着我的眼睛说出来,主人就原谅你。” 礼汀的脸颊连同脖颈锁骨,立刻变得嫩红,就像窗外雪白的云层被烧成魅惑的绛。 两人呼出的热气,晕得她全身性感又糜涩。 “说出来....你不会原谅.....” 似鹤归汀 第272节 礼汀的衣料被绞在一起,捆住的衬衣,彻底把她困在网中央。 就像溺水的鱼,她咬住衣服的下摆,被人箍在掌心。 衬衣被勒出诱惑的形状,衣料每一丝缕的褶皱都引诱着她的感官。 江衍鹤能感觉到她的脉搏,在他的指腹上颤动着。 她挣扎的样子太美了,就像闪光纯粹的月神蝴蝶被日出的红雾染得一塌糊涂。 “原谅啊。” 他漫不经心,眼神晦暗不明地给她支招:“毕业典礼前,就在京域待着陪我睡怎么样。” “不可以......我会受不了的。” 她颤抖着眼睫,毫无防备地看着他,破碎又澄澈。 她畏惧的神色让他享受极了。 江衍鹤忍不住低笑起来,暗哑道:“怎么就受不了了啊。” 他眼神下移,渴求地吞咽了一下,意有所指:“你不是很喜欢吗?” “才没有很喜欢.....嗯....那里....不可以。” “怎么求我原谅,还在和我谈条件?” 他从来没有生过她的气,就爱她这副倔强样子。 现在她不断痉挛着,意识模糊,喃喃地叫着他,一遍又一遍。 反而加重了他的兴奋感。 她难捱地叫着他主人,汗水有一种很淡的水生香溢出来,撩得他不断地舔吻和吸吮。 可今晚的格外不同,他下手很重,惩罚她的错误一样反复地盘问她。 “狗狗是在想着谁,变成这样的啊。” 那只展翅欲飞的鹤,并没有褪色,反而更加糜丽。 礼汀眼睛盈盈地,软软求饶:“放过我好不好.....一会还要上船,不能昏过去。” “放过你。” 他没有停,看着她灵魂出窍的表情,哼笑道:“求我啊。” 她再怎么求饶,还是摆脱不了昏过去的命运。 即使知道一会儿要穿婚纱给他看,还是全身都被他烙下病态的印记。 作恶也要好对象,谁叫她总是无底线纵容。 - “礼小姐,你现在方便吗,我来帮你换上婚纱。” 外面传来礼貌地拍门声,是带着化妆师的camellia。 礼汀醒过来了,她再次艰难地撑起身,用手贴了贴滚烫的额头。 她发现自己正在塞纳河的夜航船的包厢里。 婚纱正放置在一旁的橱窗上。 服务她穿上这袭婚纱的,是今天的camellia。 这十套本来就是礼汀的私人婚纱,camellia被邀请到船上,如果有不满意的地方,她会送去更改。 礼汀最后选中的这套是斑斓的鱼尾,上面坠落摇曳的星辰,就像鱼的鳞片一样五彩夺目。 现在虽然是傍晚,惟余新月。 礼汀在灯光下换好了。 这袭婚纱并不是一贯的银白,而是有很淡很柔的珠光玫色。 如果在落日的海面,真的很像浮出水面的人鱼公主。 帮礼汀换好婚纱后,camellia赞叹了很久她的美丽,让她安心地在这里等待江衍鹤过来。 camellia也注意到礼汀身上的暧昧痕迹。 她以为礼汀会有亚洲人一贯的羞涩,没想到她没有一点遮掩的意思,落落大方地告诉她,“把头发盘起来吧,这样爽利一点。” “礼小姐是觉得....他留下的爱痕和婚纱的颜色很搭吗,不仅美丽而且多了一份色气和性感。” “我......我想尽我最大可能让他开心。” 她看着镜子里身上的吻痕,垂下眼睫:“我有的时候,会生自己的气,难过得全身发抖,只有在他怀里的时候会什么都不去想。” “其实我留在他身边....没什么能帮到他的,可我每次想躲起来,一个人,我都会戒断得难受。他总是觉得我是在羞涩推脱,其实我是不敢面对。即使他对我好到,让我觉得生死契阔那些字眼离我很近,连我这种人.....都能触手可及。” “看得出来,江少真的很爱你。” camellia说:“连续为同一个人定制了五年的婚纱,真的很少有这么确切的爱情。” “我知道,所以才想淡薄一点呀,离开也不会很疼,也不会一定要他陪我才能活下去。 礼汀抱住膝盖缩成一小团,小小的纤细的人,身后的拖尾很长地铺在地毯上。 “今天选婚纱,遇到了那个女生,是他爷爷选中的联姻对象。” 礼汀轻声询问:“你还记得她的长相吗,混血儿,有意大利血统,是从小就在英文书院就读的千金小姐。” camellia回忆了一下,翡姗的身材高挑,气质张扬跋扈,并没有礼汀美到让人心碎。 “我记得,你就是因为这件事担忧吗。”camellia问。 礼汀:“我很害怕变故,所以不敢去笃定那些承诺。他上位成功失败和谁在一起,我都安静地站在那里祝福他,可以听完他的承诺,放在心里,当成一束,在很多年以后照亮我的光,告诉我自己也被爱过。这样就足够了。” camellia安慰道:“可是我觉得,这个世界上除了你以外,没有人配的上他。” “我总觉得自己还不够好。那些婚纱里有一件是新品“赫拉的眼泪”,我觉得寓意不好,是故意让她们选走的,我很坏吧。” 礼汀用双手十指抹掉眼睛下面的泪,声音颤抖地站起来,很温柔地对camellia笑了:“刚才做了一场梦,梦里他很凶地掐着我的脖子,质问我为什么不相信他。可比起这个,我更害怕他用腻烦的眼神看着我,说他从来没有爱过我。” camellia:“很多恋人都有婚前恐惧症,或许是觉得和别人缔结一段关系,干涉到自己的自由。” 礼汀很轻地闭上了眼睛。 “自由......不需要自由,只想蜷缩在他的怀里。做全世界最不会离开他的人,被他侵占,囚困,哪里都不要去,不背叛他,不随便逃走,不思考是否陪衬。可以放心地,把他当成这个世界上,我唯一的存在定义。” 为什么主人那么好,笨蛋小猫也会跳窗迷路,在外面流浪呢。 明明它也舍不得离开他的呀。 - camellia和化妆师离开以后。 礼汀一想到江衍鹤会看到她穿婚纱的样子,就紧张得不得了。 听到有脚步在门口徘徊。 她慌慌张张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什么都没有想,把门把拧开。 眼前的人不是江衍鹤,而是脸上满是欣赏和恋慕的谢策清。 对方似乎也没料到她会突然打开门。 “礼.....小......小汀......你....” 谢策清眼眶蓦地红了,眼睛里溢满细碎的光:“穿婚纱的你,很美。” 谢策清完全没办法,从她身上挪开眼睛,就这么和她在门口对峙着。 他安静地看着她。 “我刚才很纠结要不要敲门......真的很美,明明是给他庆生的,偏偏我腿脚不受控制从甲板那边穿过来......因为听他们说你在这里。” “小汀,你今天很美!如果婚纱是为我穿得就好了,可能这就是命吧,半点不由人。” 他在德国呆了几年,友情和爱情让他没办法兼顾,他只能默默地祝福他。 徐杰的事闹得人尽皆知,大家都知道京域波谲云诡。 蒋蝶曾经鼓动他,去帮助徐杰,因为她在意大利,得知她没有丝毫介入他们关系的可能,于是心生恶念。 这样江衍鹤失败后,就会放弃礼汀。 谢策清想起答应过礼汀,永远当江衍鹤的朋友,不和他有任何矛盾。 他并没有做出任何背刺的事情,只是默默地煎熬着,想在某个恰当的时机,再见她一面。 夜里的塞纳河水波荡漾,天上的云一层一层地舒展着。 澄澈的灯光让一切都美得宛如梵高的画作。 “我是......第一个看到你穿婚纱的吗。” 谢策清迫切地希望她做出回答。 礼汀只是看着他,提醒道:“现在可能需要避忌一点,我已经答应和他结婚了。他吃醋,我会心疼。” 谢策清眼睛已经红了。 长期的压抑让他情绪稍显失控:“你难道真的从来没有考虑一点我吗,江衍鹤在海里把你交给我的时候,我以为,和你走到最后的人是我。” “他等了我快十七年了。”礼汀垂下眼睫:“甚至....我还觉得我对他好得,还不够。” 那么漫长的等待也没有相伴终身的机会,对江衍鹤实在太残忍了。 江衍鹤也是她放在心尖疼的人。 他把全世界最好的都堆在她面前人她挑选,但她连我会永远陪着你,这个小小的承诺都做不到。 谢策清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觉得她的拒绝很冷淡。 礼汀在他面前一直是个清冷疏离的人。 偏偏包容了江衍鹤一次又一次的肆虐。 其实今天在外面徘徊的不止是他。 似鹤归汀 第273节 还有叶泽川。 他哥哥这次帮助江衍鹤在日韩市场的食品行业开拓市场,被霍鸿羽邀请来的。 但霍鸿羽并没有邀请叶泽川。 叶泽川软磨硬泡跟着他哥哥来巴黎。 他想要问询朱茵敏和蒋嘉禾的事情,所以在门口守着,想等到江衍鹤离开。 谢策清敏锐地察觉到了上面船舷包厢的这个陌生男人。 他带着质问的语气:“他是谁?” 礼汀远远地看了叶泽川一眼,忽然有点心悸。 也许是礼汀曾经被叶泽川下了情药,叶泽川想要对她做什么。 更是因为,她答应朱茵敏和蒋嘉禾,要离开江衍鹤的那个约定,是叶泽川牵的线。 她有点慌。 一时不知道怎么面对。 下意识挣扎着想要推搡谢策清,逃到房间里去。 “我不知道....我不想知道.....” “那个男人是谁?” 谢策清伸出脚,蛮横抵住门,制止了她的躲避。 “难道他才是第一眼看见你穿婚纱的人?” 他咬紧牙关,脸涨的通红,非要她给一个解释。 谢策清今天的情绪已经在极端亢奋和低落之间徘徊,已经挣扎很久。 就像一座处于休眠期的活火山,就等着一个契机爆发。 悠悠的河风穿过他们之间,但两人之间的焦灼感并没有减弱半分。 “放手。”礼汀小声抗议着,用手拍打着他。 “雨夜里,在酒吧门口来接近我的人不是你吗,图书馆给我分享鬼兰的不是你吗......我做错了什么,凭什么一点希望都不给我.......哪怕.很久以后的某一天,没和他在一起,愿意和我相处一段时间,我都心满意足了。” 谢策清拉拽她的手腕。 推搡间,礼汀的耳环滚落到了地上。 啪嗒一声,耳环是定制的人鱼泪,钻石制成的,淡蓝色的,在月光下璀璨夺目地闪耀着。 耳环继续往前滚动,这颗钻石表面光滑圆润,顺着甲板铁板的间隙,跌落在塞纳河里。 “叮——” 伴随着一声落水的轻响,再也找不到那枚钻石了。 就像童话终结的那天晚上。 礼汀停止了动作,纤瘦的人倚在门边。 她挣脱谢策清的束缚,忽然怔怔地滑坐下来。 她用细细的手指捂住脸,大滴大滴的眼泪顺着掌心滑落下来。 崩溃的瞬间总是突如其来。 就像出门丢失的钱包,在车站被偷走的手机,甚至是永远没办法在一起的恋人。 她明明是一个,连他写过的卷子都会好好保存起来的人。 弄丢他给过的戒指,弄丢他五年前订下的衣柜里衣服的约定,到最后,弄丢和婚纱配套的耳环。 还会弄丢和他的感情。 她声音很小很细地轻声忏悔道:“对不起....哥哥....我其实一直....都没有想过和你结婚....” 礼汀简直没办法维持自己的形状,背靠着船舷,颤抖着脊背,就像被河雾浸湿的蝴蝶,艰难地靠在甲板上喘息。 故事的最后,贪慕王子垂青的美人鱼,会化作水里苦涩的泡沫。 她会哑掉,唱不出歌来,会没有漆黑的长发,会和所有人来不及挥手作别。 谢策清看着眼前破碎的人,他心里想被刀绞一样难受。 “礼汀,刚才是我急了,你别怕我.....” 她扬起小脸,往前面后退,手袖上的婚纱被眼泪浸湿,发出沙沙的摩擦声:“你别过来。” 礼汀再往后走,就是轮船的围栏了。 谢策清的心脏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礼汀,你不要朝那里走了,危险!” 谢策清把双手放在胸前,掌心向外,做出护卫和谈判的动作:“是我不好......我不过去了,我也不质问你了。” 前舷处的叶泽川身影消失了。 外侧的过道里,却有另外一个人的脚步声渐渐走近。 “小汀,你相信我....” 谢策清仓皇地不断解释道:“我只是有些想不开,看到你穿着婚纱很美的样子,我的心都快要碎了。” “我不会靠近你了,你过来。” 礼汀一直看着他,水的波纹在婚纱的裙摆上,仿佛她正溺于深水里。 在光华盈满一地,就像玫色的羽翼,薄薄地颤抖着。 走廊里。 枝枝蔓蔓地插满了颜色艳丽的皇家胭脂月季花,香味浓密,繁复且颜色深浅的红,又有几分妖冶。 “我没有不相信你。” 她止住了哭泣,很缓慢地抿出一个笑来。 婚纱的腰线很窄,谢策清能看到她幅度美好的腰窝,心脏处是贝壳状的胸饰。 美到让人屏住呼吸的人鱼公主。 “那你过来好不好。”谢策清恳求道。 “五年前的事情,他今天还在吃你和我的醋.....” 礼汀唇角的幅度忽然变得潋滟起来,流水光圈一层一层融在她的周围。 她眼神清澈,露出一个抱歉又执拗,就像城头上随手掷春华的白衣仙。 “我只是找一个,在他面前,能够彻底证明自己属于他的机会。” 她从耳朵上摘下另一枚璀璨夺目的蓝宝石耳钉。 当着谢策清的面,划出一道抛物线。 把耳钉扔在了塞纳河里。 “扑通——” 水面的宁静被打破,耳钉下坠,露出浅浅的涟漪,和轻微的响声。 已经足够了。 五年前,设计谢策清那晚。 她在演戏,获得江衍鹤的初吻。 今天也是五年前那晚的殊途同归。 她设计谢策清,继续演戏,让江衍鹤明白她从未朝三暮四过。 礼汀眼睫颤抖,酝酿出很低很哀的哭声,她啜泣着:“怎么办,耳钉没了,我明明说过让你放手的。” 然后她做出非常悲伤的神情,仿佛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着陆的浮萍。 “这样的话....哥哥一定不会要我了...” “小汀,你先过来,我会陪你和江衍鹤说清楚这件事。” 谢策清不明就里,看着礼汀陷入危险,他的神经瞬间高度紧绷起来。 “你陪她,对我说什么?” 穿着黑色西装的江衍鹤出现在身后,投射下一道倾斜的阴影,嗓音有些冰冷无澜。 此刻,英隽的男人少了几分漠然,多了一些暗哑。 他的眼神有很重的杀意,特别是看到谢策清和礼汀之间,像是在审视。 谢策清尝试着解释,一边向礼汀走去:“我只是在问她一些事,和她聊聊之前.....” “你不要过来。” 礼汀求救一样看着江衍鹤,眼睛里盈满泪水:“哥哥......刚才我很害怕,因为门外有黑影,打开一看,原来是谢策清,他用脚卡住门不让我离开.....婚纱配套的耳环没了.....” 她已经站到了船舷上,婚纱裙摆垂坠感很好。 风吹起薄纱,她就像遗世独立的画中仙。 “小汀,你听我解释,我刚才真的没有恶意。” 谢策清的一哽一咽,声线急迫慌乱。 他逐步逐步地朝着礼汀走近,忍不住伸出双臂,想要触碰她,把她倾斜的身体拉回来。 “宝宝,为什么要哭,觉得被他欺负了?” 江衍鹤看着他们的对峙,比水流更幽暗的眼眸像是要把他们卷入其中,他骤然发问。 “耳钉......我最喜欢这套婚纱,配套耳钉掉进水里去了,这套耳饰到项链本来就是一对,分散后寓意不好.....” 礼汀一边说,一边往后退。 她就像一截勉强挂在窗舷上的风筝。 似鹤归汀 第274节 这时候,她在眼睛的余光里看到了叶泽川。 对方似乎看到了她和谢策清之间争执的全过程,又似乎没有。 礼汀心里一乱,穿着高跟鞋的脚瞬间踩空。 “哗啦——” 在落入水中的那一刹那。 到处都是荡漾的水波,婚纱让她全身重的难受。 礼汀很清楚落入水中的这一瞬间,如果他不来及时把她救起来,她只有死路一条。 一定会溺水的。 她急跳的眼帘中,倒影着江衍鹤的影子。 伴随着四溅的浪花,他结实宽大的臂弯,已经把她搂入怀中。 他反应得十分迅速,礼汀反应过来的时候。 他已经在月光氤氲的水波中给她渡气了。 周围是静谧又浪漫的六月巴黎,是颠倒的城市景象,在水里浮泛。 一切都很安静,船已经驶出很远的地方了。 这一次,终于兜兜转转地完成了他的夙愿。 从头到尾,是他救下的她。 就像一场贯穿五年的救赎之旅,他终于从自责的深渊中,安心地在手里搂紧他的恋人。 古老的桥体垂下斑驳的暗影。 婚纱很沉重,拖尾很长。 礼汀和他鼻尖相贴,因为溺水,她在他掌心里越发昏聩,只能任由他摆弄,就像他从古老城堡里虏获到的人鱼公主。 男人的手指拖住礼汀的颈动脉,上面还有下午被他肆虐的红痕。 江衍鹤撑住她,把她抵在桥的掩体上。 这里是唯一避世的国度。 他是寻觅到新大陆的国王。 她是穿着婚纱将要嫁给他的皇后。 月光在加冕。 城池倾覆。 “掉下水。不会害怕吗?” 他嗓音很沉,就像是恐慌失去她一样,把她搂得很紧很紧。 “我不怕,因为,我再也不要你吃谢策清的醋了。” 她脆弱的颈动脉被他摁在指腹下,河面的波光让他能看她脸上细小的绒毛,很淡的粉色,像花瓣。 “汀汀用命做代价,就是为了让我不吃醋?” 江衍鹤的视线很赤.裸,他捻起她湿润的头发,很轻地吻在下午锁骨的咬痕上。 男人指腹的茧抵在她嘴唇上,制止了她想要否决的湿润嘴唇。 “就这么爱我啊?” 他的声音很轻柔,从水里把她打横抱起来。 两个人拖出长长的一条湿漉的水路,把她倚在桥洞里。 礼汀咬住下唇,怎么不爱呢。 比命还要爱,给他统治国度里的一切,把自己悉数奉献,胜过上断头台。 两人前方的桥体石壁上,有一截红色的牌子,写着pont-neuf的字样。 他们来到了塞纳河上最著名的新桥。 下午,江衍鹤没有吻过她一次,因为是惩罚。 现在,悉数补回来了。 他很温柔地伸出舌尖刺探着,察觉到礼汀的迎合。 江衍鹤愉悦到了极点,钳握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打开花瓣般的嘴唇,卖力地肆.虐着,就算吻过千次万次,他依然能从她身上获得让他心悸的征服感。 在谢策清面前。 她做出了近乎生与死的选择,为了满足他的征服欲。 今天下午,他一遍又一遍地惩罚她,询问她心底的人到底是谁。 她终于给出了答案。 用了和他一样偏激的方式。 一并圆满了他几年前没有救下她,无法满足的痕痒感。 也只有她,才能完完整整地圆满,他日益膨胀驯服恋人的野心和掌控癖。 他越发激烈地拥吻着她,就像一个狂徒在反复膜拜自己抢劫而来的赃物。 就像二十年前那对新桥恋人一样。 他们都痛恨着自己不能完全私有爱人,但又全然不能脱离人类之间互相占有的欲.望。 全世界只有她,才能平衡他的疯狂。 如果天性里爱欲纠缠的冲动只能被束之高阁,那只能跳下新桥,用来佐证,彼此是他们在全世界最爱的人。 吻带来的快感刺激身心。 两个人就像过电一样贴近喘息着。 矗立百年的亨利四世雕像,静静地观察着这对不想放开彼此的恋人。 它的存在,跨越千年,为了完成今晚这场见证。 远处的街道,传来悠扬的小提琴声音。 吟游诗人弹奏着《un coeur en hiver》的主题曲。 她把脸埋进他的胸膛里,就着湿漉漉的裙子和赤.裸的脚掌,在细碎的沙砾之间,跳起舞来。 没有上流社会的让她紧张的相拥舞蹈,没有舞步的章法和步调,在他怀里她总是格外地放松和惬意。 她能嗅到潮湿的河水混着汗水的味道,性感肆意也让人迷恋。 就像刚才他吸吮着她嘴唇里的微颤的舌尖,有着微微的涩味。 “哥哥....不要放开我的手.....好不好....” 她在他怀里,很轻微地低声诉求着,“我想和你牵手到天亮。” “嗯。” 两人倚靠在一起,无视周围的一切声音。 桥下,鲜绿潮湿的苔藓在水里浮浮漾漾,气氛浪漫到了极点。 水流,远处的烟花,十二点的钟声,以及很远的人声。 “你第一次对我伸出手的时候,我就笃定,你是来救我的。” “我在漆黑的深渊里独自活了很多年,我觉得自己是为了那只手活着的,你第一次掐我脖子的时候.....我很享受,也我似乎离它近了一点。” 礼汀闭着眼睛,眼尾是缱绻的红色,很依恋地靠着他。 她很苍白,但最脆弱的人,对他有最病态的野心。 “今天......哥哥来水里救我的时候,让我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事......” 礼汀侧颈上那个齿痕,真的很明显,是他今天下午在巅峰的时候肆虐出来的。 他垂下眼,安抚一样地吻她的侧颈,察觉到她的身体变得很软,像是又沉湎在他带给她的刺激里。 如果江衍鹤在外面对她做出什么事的话。 她本来就浑身湿漉漉,礼汀身体弱,一定会发烧。 他压下眼底最深处幽暗的欲念,把她抱起来往岸上走,她斜倚在他的怀里,手指软软地搭在他手上。 江衍鹤:“你一直都,只渴望着我,来救你吧。” 礼汀稍微撑起一点背脊,白皙的脸上充满恋慕,她没有回答这句话,但全身上下包括心脏和灵魂都在回答。 “主人,这样一来,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会原谅我吗?” 她还在重复今天在床上的称呼。 看来他不答应,她就会执拗地一直问等他同意。 那人看着她瞳仁里闪耀的碎星。 他很轻柔地吻她的额头:“会啊,陪我睡觉就原谅。” 礼汀脸又红了,燥得慌,不想和他讲话,垂下眼睛,转移话题。 “还有......婚纱裙摆太长了,有点重,我想换成那种可拆卸的长裙摆鱼尾,刚才在水里,下坠感让我很难受。” 她做出诱惑他的承诺:“没有拖尾的话,方便的是主人,不是我哦。” “我让祁助理陪你去换。”江衍鹤漆黑眼睫垂下来,怜爱地端详她。 礼汀晃了晃小腿,在他怀里挣扎了一下:“不用麻烦他啦,我自己去,多逛几家婚纱店,选出一条最好看的,好不好。” 在威尼斯,送给他的蓝色湖泊宝石,还在他衬衣里贴着皮肤珍藏着。 让她觉得很满足。 “我现在满脑子,都是你向我游过来的样子,一直都是。” 她在他怀里闭上眼睛:“从来没有别人,没有任何阴差阳错,只有你。” 似鹤归汀 第275节 “我一定会一次一次救你,在生命和你之间,你更重要。” 男人轻描淡写,滚烫的掌心诉说着他的笃定,他箍地她很紧,很用力,很炽热。 “我知道的。”礼汀小声回应他。 她一直相信这句话。 江衍鹤嘴角噙着笑意,又带着说不清战胜情敌的满足:“等我当上京商首席的第二天,我们就结婚。” 礼汀并没有回答这句话。 她在他臂弯里睡着了,长长的拖尾裙摆在地上划出一条水渍。 好像她不是这个世界的公主,被他强行掠夺,来这里暂时歇息。 仿佛一到天亮,她就会变成美丽的泡沫,回到深海里。 -------------------- 他一定没想到。 礼汀把婚纱改成可拆卸,是为了利于跳海逃婚。 烂尾是不可能的,我除了更得慢,没有缺点好伐,嘿嘿嘿~ 第98章 归汀 ===================== 二十年前。 康佩帼设计出科技和艺术结合,流线性极强名牌超跑,用来馈赠给每一个投票人。 这种程度的谢礼,放在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都值得被赞誉二十年。 这次,他们三位竞选者,会送给投票人的谢礼,也是被所有人津津乐道的事情。 自年初那场招商宴后,江衍鹤根本无心拉拢京域任何一个人。 他似乎根本无心去和他们来往,好像输赢不重要了。 江衍鹤从巴黎回来以后,举止低调。 他鲜少在媒体面前露面,连家都没怎么回,就泡在公司。 与之鲜明对比,徐杰不断地举办宴会,参加金融峰会,不断地买自己家里品牌的热搜。 江衍鹤丝毫不慌。 急切地想靠江衍鹤的名声,来抬升家里股价的朱茵敏,却急了。 因为他失败的话,迎娶的人,是翡珊。 霍鸿羽之前提点过朱茵敏,说她根本不懂江衍鹤需要什么。 她痛定思痛,在家里捣鼓了薏米粥的做法。 最后朱茵敏放弃了,连夜找来了家里休息的中式厨师。 小火满炖,辅以松叶蟹和布列塔尼蓝龙虾,放了青笋、猴菇和人参。 选举临近。 江衍鹤根本没有寻求过朱家丝毫帮助。 朱茵敏坐不住了,提着红木食盒出了门。 朱茵敏来明旭大厦的时候。 已经是深夜了,附近的cbd大楼依然灯火璀璨。 她从旋转门进去,把波浪卷发往后撩,干练的短衬衫修饰性感的腹部线条。 值守的前台小姐,拦住她的脚步。 询问她是否有预约。 朱茵敏蹙起眉头,摘下墨镜,说要给江衍鹤送夜宵。 如果是商业企划案,前台小姐一定会把朱茵敏拦在外面。 这个点谈什么工作。 她手上拿的是夜宵,江衍鹤有胃病,这是明旭员工都知道的事。 前台小姐略一思忖,往秘书室打去了电话。 祁助理不在。 这个点,应该已经下班了。 内线无人接听。 前台小姐只能温声细语,为不耐烦的朱茵敏刷下员工卡。 顺便提醒她道:“江总工作的时候很厌烦别人打扰,朱小姐可以在会客厅里等他,等他出来。” 朱茵敏冷着脸回怼道:“我和他之间,不需要外人介绍经验。” 前台小姐心里一梗,咬牙笑着说:“我的下班时间是在八点,朱小姐一会下来的时候,让江总帮你按电梯吧。” “叮——” 电梯到了。 她穿过长长的走廊,高跟鞋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江衍鹤此刻在干什么呢。 朱茵敏忽然起了窥探的心思。 她半蹲下身,姿势优雅地脱掉高跟鞋,拎在手上。 高跟鞋的声音太刺耳了,她想要给他一个惊喜。 祁弥下班了,偌大的一层都没有人。 朱茵敏在会客室里等待了几分钟。 她把手上的红木食盒放下,尝试着敲响江衍鹤办公室的外面套房的磨砂玻璃门。 她在门口徘徊了一下。 “嗯....” 她听到了小声啜泣一样的喘息声。 朱茵敏心脏猛地一颤,简直如遭雷击。 隔着不太清晰的磨砂,苍白漂亮的人,美得让人心悸。 礼汀穿着一条很薄的白裙,正坐在江衍鹤身上,手指微微下垂。 她的眼睛被缎带蒙着,露出小巧的鼻尖和被吸吮到充血的红唇。 朱茵敏调试了很久角度。 终于找到了一线的缝隙,能够清晰的位置很清楚地看见里面的情景。 里面的装修还是之前一样冷调的风格,唯一的区别是江衍鹤怀里的人。 礼汀长长的黑发铺陈在肩膀上,红痕蜿蜒至裙子的衣料里,皱褶有可疑的水渍,纤细的双腿无意识地颤抖着。 她在她怀里缩成很小一点,尝试着想要逃出他的桎梏。 礼汀被人用长腿勾着,锁在桌子和他之间,禁锢得很紧。 不知道多久,朱茵敏听到里面的声音细细地响起来。 礼汀黏糊糊地说:“老公...你别不要我....” 猛然意识到里面的两人在做什么。 朱茵敏扶着摩挲玻璃的手指都在发抖。 他们人影融在一起,难分难舍。 江衍鹤把脸埋在礼汀发丝间,迷恋地嗅着她的气味。 总裁办公室的冷气很低。 他用温柔手掌覆盖着她的小腹,接着从桌上随手拿出一件西服罩在她身上,“怎么舍得不要,汀汀真让人上瘾。” 礼汀趁着对方抚慰自己,轻声撒娇说:“我不想考hunter education certificate,那些枪很重,手也很疼。” “我不是和汀汀做过约定吗。万一有一天,你需要用枪对准我,像今天这样,被我这样对待。” 江衍鹤摘掉她眼睛的缎带,眉梢褪去凌冽,很宠溺地替她把加在睫毛上的长发抚开。 “害怕我吗。” “很喜欢和老公做这种事。” 她不断地摇头,雪白的丝带已经被眼泪浸湿:“刚才是你太坏了,我都没来得及拉上遮光帘。” “所以,不要说那些让我感到害怕的话。” 礼汀睁开薄红眼睑,细白的手指无意识抓挠一下衣领,在他怀里贴紧了一点:“....你会救我.....你不会伤害我的对不对。” 礼汀手腕上的细链发出不安的脆响,就像她的心,在尝试着靠近他,细碎颤抖的轰鸣。 两人之间暧昧得宛如荒草园遇到春夜火。 摧古拉朽的爱意之下,藏着不可能给对方讲出来的秘密。 “下次再不去线下狩猎课程考试,我就惩罚你。” 他在她耳廓低语,温情脉脉,折腾完她以后总会抱着抚慰很久:“万一我不在你身边,总要学会保护好自己。” “我不想学,我很笨.....”礼汀不安地又往他胸口埋了埋。 她感觉到那人在轻柔地捏着她的后颈,又安心地闭上眼睛:“你说让我对你开枪,把我吓坏了,我不想学。” 似鹤归汀 第276节 “除非你答应我,笨蛋小猫不许离开我半步。” 江衍鹤揉着她的头发,黑眸里思维很散,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锋利的冷白下颌线就像夜雾中的辉月,近乎窒息的英俊。 “当然了,很黏你,绝不分开。” 她心虚地提高了声音,动作幅度比较大。 “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的。” 江衍鹤用西装把她裹紧,在她并起来的细腿上搭上小毯子。 被他安顿好后,她很乖地在他怀里找到了一个舒服地姿势,企图闭上眼睛。 周围很安静,她能听到他一起一伏的心跳。 “等几天我要去康涅狄格州,我没在,你要乖一点。” 他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黑发,做出以退为进的姿态,揉着她的发旋。 感觉到礼汀安心了不少。 江衍鹤一点点舔吻她之前被他吸到充血的嘴唇:“跟在我身边很危险,我不能把你置于险境。” “我去考!” 礼汀眼睛湿漉漉地扑闪了着,声音很细却很笃定:“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危险的......我会好好守护你。” 她挪动身体,咬住了他凸起的喉结,听到对方性感地闷哼一声。 男人闷闷地低笑道:“既然答应我了,不去考会被惩罚的。” 两个人拥吻在了一起。 他轻柔含住了她的耳垂。 礼汀就先卷入了一场灭顶的漩涡里。 她的身体颤栗起来,就像在春风中抽芽的新叶。 “别动。” 他拖住她的后脑勺,更深入病态地去探寻他的舌尖:“别说守护这种话。” 江衍鹤嗓音沙哑地叹息道,:“汀汀,如果谁敢碰你,我一定让他加倍奉还。” 朱茵敏就像受虐一样,听完了全过程。 她气得脸色发白。 想起之前她和蒋嘉禾对礼汀做的事,嘴唇几乎被她咬出血。 有一种令她血液倒流的恐惧感。 江衍鹤一定会对伤害礼汀的人,睚眦必报。 自己当然不会例外。 她走了出来,慌忙地收拾放在会客厅的红木食盒,手指在发抖。 蒋嘉禾给她打电话,问询她,需不需要来接她。 他打来电话。 手机发出清脆的铃声。 位于里面的江衍鹤,还是敏锐地发现了,外面的动静。 “是谁。” 他的声音低沉磁性,但是带着警惕的冰凉。 朱茵敏慌不择路地从走廊出去。 穿过那些紧闭的玻璃隔间,电梯还没有到。 她害怕江衍鹤追过来,但她心已经在万丈深渊了。 她根本不知道。 她到底应该期盼,他把她当成一个打扰和窥探者一样追过来。 还是他抚慰着怀里那个苍白易碎的人,舍不得离开她半步。 她是从楼道里下三十楼的。 因为没有电梯梯卡,她在亮着冰冷寒光的楼梯里绕了一圈又一圈。 朱茵敏活了二十多年,她从来没有受过这种委屈。 刚去英国,遇到没礼貌的闯入者挨家挨户的敲门。 那时候她对黑人有一种天然的畏惧,是江衍鹤帮她报警解了围。 她不习惯只穿着丝袜走路。 娇生惯养的富家千金有些轻微的洁癖。 可是换上高跟鞋,连续地走楼梯,脚趾前面来回摩擦,疼得难受。 手机铃声在楼道里悠扬,蒋嘉禾又打来了电话。 朱茵敏在冰冷单调的楼道里走了太久。 她害怕扎到脚,又穿上鞋。 她扶着墙下楼,高跟鞋发出啪嗒的声响。 眼下蒋嘉禾的电话,就像一道治愈的春雨,滋润着他的心田。 “小敏。我已经在明旭楼下等你很久了,需要我上来接你吗。” 蒋嘉禾明知道她想和江衍鹤独处的,依然不合时宜地想来接她回去。 平时,她一定会对他态度恶劣,指责他就是不愿意放任自己,去追逐江衍鹤。 但今天不一样了。 自己出门的时候,随口交代的地址。 蒋嘉禾也亦步亦趋地跟着找来了。 这个男人,这个一直被自己揉圆搓扁,当成替身。 根本没有想过和他在一起。 可是除了他,这个世界上还有谁,会随时确认自己的位置,来找到自己呢。 “我在明旭的楼梯里。” 朱茵敏艰涩的自圆其说道:“走楼梯很累,我饿了,我不想送粥给他喝了。” 她提醒他:“你顺着楼梯走上来找我。” 就在这时候,不知道是哪一层。 风把门吹得发出“砰隆”轰鸣声。 朱茵敏本来就怕黑怕鬼,怕一个人独处。 她不禁小声尖叫起来:“啊——” 手机掉落在地上。 捡起来的时候,屏幕亮了一下。 “yumine,出来喝酒,老地方,到时间不来的话,你得给我们点单。” 朱茵敏:“我现在被困了,不方便。” 那边的朋友:“装呢?谁不知道你以后是首席太太,这么高的地位,谁敢困你?” 是回国后融入的那帮圈子。 他们嘴上叫着宝宝老婆,一杯一杯地给她灌酒。 这帮朋友,蒋嘉禾说过他们势力虚伪,让她少和她们结束,当时她极度不耐烦。 是啊,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蒋嘉禾,谁来关心她丝毫。 蒋嘉禾不让她碰那些迎来送往,只会劝她别喝酒了,伤身体。 甚至,他混迹在她的那些宾客之间,帮她挡酒。 可是这些她没有放在眼里的小事,已经是蒋嘉禾能做到的极致了。 蒋嘉禾不知道爬了多少层楼梯,反正他很快就找到了她。 现在是夏季,他的额头上浸满了汗水。 他看见朱茵敏正灰头土脸地坐在楼道里,一勺一勺地往嘴里喂自己喝粥。 蒋嘉禾不禁心疼了起来,他声音颤抖地蹲了下来:“小敏,害怕吗,对不起,刚才我........” “我好饿....” 朱茵敏嘴角的口红已经花了,睫毛也掉下来一半。 她无声地掉着眼泪,一直不停地喝粥。 眼泪无声地滑落。 其实,她在箱根看见江衍鹤对礼汀身体病态的渴求,她已经知道了他对礼汀的执著。 可是,看着他幸福,她的心里就像填不满的千条沟壑。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被嫉妒蚕食腐蚀着。 “我没事.....我就是很饿.....” 自己深爱的人,已经在做另一个女人的盖世英雄。 她年轻气盛,无法从这个得不到的心瘾里,给自己开脱出来。 “哐当——” 似鹤归汀 第277节 粥被她一脚踢翻。 她狼狈俯在蒋嘉禾肩膀上嚎啕大哭,说不清是痛苦困顿,还是感动安定,或者是更抓心挠肝的下一轮追逐。 她想起那个苍白漂亮的人,黏在江衍鹤怀里说的话。 不,要,离,开,我。 于是朱茵敏低声重复了一遍:“你不会离开我的吧,蒋嘉禾。” 这个男人自然不会说出:“怎么舍得不要,小汀让人上瘾这种话。” 他却一直在尝试着擦她衣服上沾满的粘稠的粥。 怕一向爱美的她,会受不了海鲜腥味混合着的黏腻。 “好了....好了不哭,我不是一直在这里吗。” 朱茵敏深吸了一口气,酸涩的鼻尖终于好受了一点。 “那你说,我俩谁离不开谁啊。” 这次蒋嘉禾倒是回答地很快,不断地哄她:“我离不开你....小敏,你别哭,我真的受不了。” “什么受不了?” “你是......会心疼我吗?”她有点没反应过来,重复了一遍,问道。 “嗯,所以别哭,我说过,我一定会帮你得到江衍鹤。” 蒋嘉禾笃定道:“上次我们帮助了那么多人,我把他们请出来,让礼汀懂得遵守她的约定,早点离开江衍鹤。” 他看着怀里泪眼婆娑的人,嘴角轻微地向上扬起,一直在盯着她看。 “看我做什么?”朱茵敏不解风情的问。 “你好看。”他的脸有些红。 朱茵敏不哭了,她伏在他的背上:“那,你觉得我和礼汀谁更好看,你那天不是说,她是小美人鱼吗,啧,想不到她在你心里,美到这种地步。” “今天的小敏也是公主。” “这样的夸奖很幼稚,我不是也在kensington买了一个城堡一样的别墅吗,我就是要高贵一些。” 朱茵敏任由蒋嘉禾给她拎起高跟鞋,补充道:“我也有能力有手段,不是为了男人在争夺,我不想否定我自己的价值。” 蒋嘉禾:“我很喜欢小敏工作的样子......今天的确是公主啊,高塔上的莴苣公主......我要爬很多楼梯才能看到你的样子......但是看一眼就觉得,让我做什么都值得。” “礼汀的确很漂亮,可是我就是不明白,她那副样病恹恹的样子,为什么就那么招惹江衍鹤痴迷。 朱茵敏抓皱了蒋嘉禾的衣领:我每次看到她,她都在他怀里,真会勾引人啊,就像礼汀生来就是....就是给他操的.....我真的受不了。” “没事小敏,礼汀也高兴不了多久,我马上让那群人把她约出来见见。” 他温声安慰她:“还有不到一个月,就到选举的日子了......最近好像有一些传言,说礼汀家里的慈善基金有问题,我怀疑是姚世玫他们在造谣。可能我们还没出手,她自己先垮了。” “你要答应我,就算我和江衍鹤结婚了,你也要留在我身边。” 朱茵敏在他背上,恹恹地说。 “当然。”蒋嘉禾想也不想回答道。 朱茵敏总算露出了一丝笑容:“听说礼汀的那条鱼尾婚纱,被她改了还没有定制好,不知道她还有没有穿上的机会。” - 所以最后,明明答应了他,去加州考狩猎课程实操学习的小猫,还是失约了。 因为杨洵约了礼汀见一面,说他妹妹杨舒彤已经出院了。 现在,杨舒彤也不打算去非洲了,在国内找了家大型新媒体公司任职。 杨洵想着让礼汀出来,和他妹妹杨舒彤见一面。 礼汀想都没想,就回复了好。 果然。 她在这个世界上最最对不起的,就是江衍鹤一个人了。 明明自己承诺说,要好好学枪,要守护他。 可是关键时候,她又爽约了。 江衍鹤把自己送到加州,然后转机去康涅狄格州。 他不知道,她下飞机,就买了回京域的机票。 才没有反骨。 礼汀真的很想看看那些病人治愈的样子。 这样她会觉得一切值得。 礼汀在心里愧疚,默默祈祷爱人平安。 对不起呀哥哥,下次,下次我再学吧。 可是真的,还有下次吗? - 说不清是刻意为之,还是嫉妒到最后,会让人心生邪憧。 朱茵敏得知杨洵的妹妹杨舒彤,对自己,和直接帮助过她的蒋嘉禾,都非常感谢。 他们提出来想要约着自己和蒋嘉禾出来,吃饭表达感激之情。 朱茵敏施舍性质地说:“那你们也把礼汀找来呀,虽然她也没什么用,没出力也没帮上忙,但你们好歹要让她知道你们在我的帮助下,康复了啊。” 杨舒彤寻思片刻,回复道:“行,那就带上她见一面吧。我有个朋友叫小霞,被我从非洲带回来的,出来的时候有点抑郁症,现在跟着礼汀的阿姨在做慈善机构。我有个同事好像接到了一桩举报,说方兰洲遗留下来的基金会,有一点挪用慈善款的问题.....我劝说小霞不要在泥潭里呆着,她反驳了我......想不到我这个在危难里照顾她的姐姐,比不过礼汀一个外人。其实这段时间我并不想和礼汀打交道,我哥哥杨洵,对她太执着了,总是劝我说,挪用善款的谣言,是误会........一定是礼汀的父亲李礼至宸为了还江衍鹤钱。这对我来说就很奇怪了,虽然我知道我崇拜的兰洲阿姨,很早就过世了。但是父亲会欠自己男朋友这么多钱,礼汀这样轮番地挑起男人间的矛盾,我......说实话朱小姐,我对她并没有什么好感。” 她声音黯淡下来:“可能还有一个原因,我从小看她母亲的电影,很喜欢她......但这次我们遇到瘟疫......帮助我们的只有你和蒋先生,这也是我期待的落空的失望吧。” 她根本不知道,礼汀付出了多大的代价,以及那一千万的赞助基金。 很好,看来,蒋嘉禾所谓的方法非常成功。 朱茵敏:“是吗?论心不论迹,可能礼汀从心里很想帮助你们的吧。” 杨舒彤:“那有什么用,明明把我从瘟疫里救出来的,是你和蒋先生。” 朱茵敏在手机屏幕这边笑了。 的确,她们不会感谢礼汀丝毫。 她果然如同童话故事一样,抢先让王子看到自己,做海难里把他救起来的公主。 而礼汀,就像那个化成苦涩泡沫的美人鱼。 她没有歌喉,没有漆黑的长发,没有关心自己的姐姐。 到最后,礼汀也会失去岌岌可危的爱情。 - 约定的那天是七月初的周末。 蒋嘉替她领着包,朱茵敏走进房间。 这里的所有人,看到他们的时候,都对他们的到来情绪激动。 从未见过的杨舒彤。 自从治愈以后,瘦得脱了形的身体渐渐恢复了一点。 她的眼睑下带着一圈淡淡的清灰,剪了更短的头发,看上去有些爽利。 其中一个青年男人推了推眼睑:“还以为朱小姐不愿意见我们,怕我们之前是病人,不吉利。” 他就是那个没见过父亲的小孩,现在他治好了,一家团聚。 “朱小姐这么心善的人,当然会赴约了。” 朱茵敏耐下性子,对他们打了招呼。 她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角落,看着蒋嘉禾为自己挡酒。 随即问出去今天最好奇的问题:“礼汀呢,怎么没来?” 一个男人说:“我们先喝吧,等礼小姐来,我们再敬她一杯好了。” 他们便没有等待礼汀到场,先推杯换盏起来。 一群人喝着日式的清酒,都有些微醺。 甚至有人知道朱茵敏爱听什么的,趁着醉意,说话捧着她:“朱小姐,您才是我们的救世主,像你这样的人,才是配得上商会首席的啊。” 因为从加州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窗外的幽暗的走廊灯亮起来。 礼汀来得很晚,她的皮肤很白很白,她穿这样条单薄的白裙,肩膀上搭着一件江衍鹤的西服外套。 推开门的手腕秀丽纤细,露出一截伶仃的腕骨。 她看见朱茵敏被那群应该感谢她的人,包围着。 朱茵敏有些意兴阑珊地说:“那不一定,毕竟江衍鹤还没有当选呢。” 就在这时,朱茵敏也看见了礼汀来了。 她的笑容有些僵硬,就像完美无缺的面具出现了裂痕。 礼汀从他们陪伴经过,身上水生调香水与电气白兰清冽的味道,有艾草般治愈的淡,很柔和。 但是在座所有人,只是很漠然地旁观她坐到座位上。 没有人为她的出现,彰显出一点喜悦激动的情绪。 他们主要感谢的,本来也不是她。 礼汀来了。 他们也不好当着她的面,讨论江衍鹤的事。 “现在才来啊,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反正你也没出什么力。”朱茵敏说。 似鹤归汀 第278节 “我只想看看他们身体健康的样子。” 礼汀轻声说,找了一个角落坐下来。 倒是杨舒彤对坐在她身边的人开了口。 字字句句,在她落座以后,就开始质问她。 “礼小姐,不知道你最近有没有听到一个传闻啊,就说你母亲的慈善基金会,有一些挪用公款的问题。” 杨洵在餐桌旁边,听见杨舒彤说到这个话题。 他一下就急了,“你胡说什么,不是你答应过我,今天不提到这个吗。” 两人拉扯了一会,座位发出响亮的刺啦声。 “哥....你放开!” 杨舒彤有些着急:“我就是有些难过,我从小崇拜的女神.....这么多年的仰望,我给她塑的金身是路边的油彩像....根本不是神!” “礼小姐,你和朱小姐见面真的不会尴尬吗,我真想不明白,明明帮助我们的是朱小姐,你为什么能厚着脸皮来这里。” “我也很想感谢你,可我们一行人在医院垂死挣扎的时候,来看望我们的只有蒋先生和朱小姐。所以今天你凭什么要来我们的感谢宴啊.....” 之前恳求礼汀的那个母亲情绪有些失控:“你知不知道,治疗费已经掏空了我家里所有的钱,你帮过我们吗?礼小姐,今天这么晚才来,是因为在陪别人的老公在加州度假吗......” 礼汀似乎没有明白他们的意思。 她咬住下唇,短暂的眩晕感,令她闭上了眼睛。 “别人的老公,是什么意思?” 中年男人开口道:“我们一致觉得,朱小姐更适合江先生,她显然比你有能力多了,而且这种药的市场价很贵,她也给我们降低了不少。” “还有很多人,很多用这种药的人,我的那些非洲朋友,他们都知道朱小姐才是救他们命的人。” “是吗。” 她颤抖着眼睫,恍惚地睁开眼睛,纤弱的人看上去脆弱极了,皮肤雪白,脖颈上靛蓝色的静脉旁侧,有暧昧鲜明的红痕。 的确是漂亮到勾引人魂魄的地步。 这之前,那人对她,该经历了多么疯狂的占有。 他们都能看出来,江衍鹤对她的身体,上了瘾发了疯一样地执迷。 坏女人。 狐狸精。 妖精。 会勾走男人的魂魄。 “朱小姐是我们的救星,我们都很感激她.....而且礼小姐,你家里的慈善基金问题那么大,难道不会拖累江少选举吗。” “财务报表每年都公开了,我不觉得那些人的谣言,有什么好相信的。” 礼汀这段时间在牛津写毕业论文,并不知道有这种传闻。 没有人接话,仿佛他们都认定,朱茵敏才是配得上江衍鹤的人。 “原来....你们今天叫我到这里来,根本不是想要感谢我。 礼汀的声音有些艰涩。 她直视着他们,眼瞳漆黑,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而是,你们想要让我知道。你们都不喜欢我.......认为你们的救命恩人是朱茵敏,觉得她才是江衍鹤的未婚妻,认定我不应该再缠着他,是这样的吗。” “我们太感谢朱小姐了,想为她鸣不平。” “…….” “因为我们觉得,她才配得上京商首席夫人的位置。” 一个患者补充道:“当然我们的意见也没有什么用,我们也很感激你,礼小姐。” “你们,有点奇怪。” 礼汀站起来,她皮肤白得透明,脖颈上靛青的静脉在灯光下清晰可见,就像昙花的经脉:“凭什么你们想要感谢朱茵敏,却要逼我交出江衍鹤身边的位置呢。” 之前在医院里对礼汀磕头的男人说:“你别急啊,我们只是觉得朱小姐更适合.....辅佐江少罢了。” “礼汀,你先别管他们做什么,你答应我的事,不会反悔吧。” 朱茵敏打断别人的解释,一针见血地问出这段话。 “不会。” 礼汀淡淡道:“我并没有在意他们‘感谢谁’这种虚无缥缈的歌颂。现在他们是活生生的人,会思想,会道德绑架我。证明你们的确帮助他们,救下了他们。 她最后扫了他们一眼,不卑不亢地从座位上站起来。 “我会.....遵守诺言的。” 这样剜心刻骨的承诺。 就像失去嗓音,失去头发,跳在刀尖走路也要噙着眼泪含着笑。 礼汀垂下眼睫挡住眼底的破碎,手指颤抖着拿起酒杯。 杨洵近乎痴迷的长久凝望她。 “祝你们每一位.....长命百岁。” 她喝得有些急,酒液从唇角滑落,几乎让她呛出眼泪。 她救下的人百岁无忧。 她徒有泪流。 原来用一生最珍贵的爱情,连一句谢谢都没有换来。 换来的,是他们一个个在道德高地,认定她是狐狸精,让她交出江衍鹤。 说完,礼汀头也不回,转身离去。 就像她在很多年前,被江衍鹤掐着脖颈,在漆黑房间里,被他告知,公开我们的关系,不会被人认同,离开loofly的那天。 整整五年,她依然没有走出这个囹圄。 她就算知道自己是他的白月光又怎么样。 没有人会承认,也没有人会祝福她。 礼汀走后。 包厢里变得很安静,大家都不知道说什么,一下凝滞了起来。 “我出去看看她。”杨洵披上衣服准备出门。 他被坐在朱茵敏旁边的杨舒彤制止了: “哥,我一定会好好调查方兰洲的慈善基金被挪用的事,但你今天要是追出去找她,你就不是我哥。” 夜幕里,杨洵凝视着礼汀白色的身影,缓缓地融入夜色。 就像目睹一场月光昙花的肇难。 朝生暮死,无声无息。 他怔怔的站在窗前很久,最后震怒地转过头:“总有一天,你们会知道,你们是错的,你们太过分了!” “当时是谁跪着求礼汀帮你们的!” “明明是你们把她置于神坛上的.....她一个女孩子需要做到多好,你们才满意?” 杨洵脖子通红,眼睛里溢满泪水:“你们就是这样,针对一个对你们施以善意的人吗?” 一地静默。 - 江衍鹤孤身去了康涅狄格州。 这里的海颜色很深,接近浓绿的蓝。 海潮的波纹一阵一阵在排水口发出浓厚的水声。 远处的货船清空了,只能看到海天相接的地方,用作演习的潜艇模糊地一小点。 “你总是在耗尽我的耐心。” 江衍鹤波澜不兴地靠在白色的船舱外墙上,懒洋洋地扫了斜叼着烟,在夹板上用浴巾擦拭的男人一眼:“在海面上飘了两天,我还以为你和远处的军事演习挂钩,原来只是单纯的潜水。” 他居高定下地看着甲板上的人,颇有些一尘不染的意味。 脚下,从扶梯上来的人,是淡出京域传闻很久的贺泠京。 也唯有江衍鹤,才能轻而易举地找到他。 “潜艇那破程序。是我带的人设计的,我作为“凶手”当然得回犯罪现场验收是不是。” 贺泠京从甲板上走过来。 他黑发湿漉漉的,水珠牵成线,穿着彰显性感的潜水服,浑身上下肌理流畅,线条清晰,充满棱角。 他用打火机点烟,又丢远,走到江衍鹤身后:“顺便带你在海上漂两天,看国内那帮尸位素餐的蠢人能闹出什么名堂。” 淡青烟雾在贺泠京唇边缭绕。 他默契地完成江衍鹤的目标:“你交代我的事,六十七个计算机有关的专业团队都参与了。耶鲁我只看上三个,这次煞费苦心,你竞选上了,得和我五五分成。” 听到对方说出这么过分的话。 江衍鹤没事人一样,找了一个遮阳伞,懒怠地斜躺下来。 “能控制那一百零八位投票者,这个网站日后所有的经济效益,全送你。” 贺泠京走进房间,把救生衣换下来:“你不怕我把这群人的资源全攥紧在手上,回国,自己竞选京商首席?” 他话锋一转,从窗外地递出话:“这次我们拿出来的噱头,比二十年前康阿姨送的跑车还绝!那些人一定会趋之若鹜,我早说,你我永远强强联合。” “你要是真看得上这些虚名,我当然不会夺人所爱。” 江衍鹤用冷白手指微挡住了阳光,眼睛半翕半合,鼻梁微微凸起的一小块骨骼让他英俊得惊人:“反正我厌倦透了,来自各方的压力。” “别,你知道我这么多年,感兴趣的只有海霓一个人。” 似鹤归汀 第279节 贺泠京把白衬衣的肘边卷起,顺着扶梯,走到江衍鹤身边。 相比江衍鹤,贺泠京还要更阴沉丧气一些。 他一双狭长的上挑的眼睛,看似慵懒淡漠,其实弧线锋利,执念深的惊人:“在资本市场更自由,你看我这样不是更好吗,在美村挺潇洒的,无聊地时候还能回耶鲁上上学,研究无人触碰领域的数学和天文历法。” “嗯,自由。” “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贺泠京问:“下个月我打算陪海霓,去澳洲看萤火虫,净水洞穴,听说一年就出现两三天。你们结完婚就直接来找我们一起蜜月旅行啊。海霓今年下半年,都不接新戏了。” “竞选后,立刻结。” 他眼底浮出淡淡地希冀,远眺着海天相接的岛屿:“我和她准备海上婚礼。” 江衍鹤说完,薄唇勾勒出一丝笑意:“她穿婚纱给我看了,很美,我在塞纳河船上看到的一瞬间,心脏都快融化了。” 那一刻,他就想让礼汀永远属于他。 同一天晚上,礼汀帮他填上了五年的不圆满。 他救下她,两人一起相拥在新桥下跳舞,拥吻。 就像《新桥恋人》故事里的一样,“梦里梦到的人,醒来就应该去见她。” 他应该回到京域,披甲上阵,为她进行最后一场战斗了。 -------------------- 其实我觉得我写得蛮好的嘿嘿嘿。 我爱写文! 状态回来了, 努力一下隔日更! 第99章 归汀 ===================== 八月初,季候风过境,潮湿的风穿过树梢,浓阴在长满汀草的湖边摇晃。 官山道的花架上的紫藤花肆意开放,花瓣是柔软的深蓝浅紫色。 除了树顶的蝉音,这里安静极了,静谧地能看见细小的微尘在光晕里浮游。 保镖宋桀在下面等了很久。 礼汀还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弹琴。 她今天弹奏了一下午la seine at dust。 被风扬起的裙摆缓慢地撩拨着她的脚踝。 午后的阳光伴随着音符跳动。 她的手指在太阳的光线下显露出剔透的白,玫红的指尖在琴键上停顿了片刻。 礼汀的身影落寞又孤独。 宋桀看见她颤抖着,肩头一耸一耸的,钢琴发出沉闷的响声。 她哭了。 宋桀在被江衍鹤亲自告知,让他好好礼汀的时候。 他在祁弥那里,拿到了雇主的资料。 知道礼汀很少安分的待在一个地方。 宋桀在年轻的时候,曾经保护过江成炳。 沉默寡言的中年男人,特地多办了几个地方的签证。 为了保证礼汀要出国,宋桀担心自己不能好好保护她的安全。 但令他意外的是,礼汀这段时间一直待在家里,哪里都没去。 最远的地方。 就是她买花,站在方兰洲的墓前站了很久。 走出墓园,她穿着清冷的黑色长裙,缓慢地向宋桀走过来。 雪白的皮肤,漆黑的头发,眼睛晕红,静美姝丽,易于折堕。 宋桀的心脏猛地一颤,有几份像对待女儿似的怜爱。 这么美的人,怪不得江衍鹤在国内,恨不得和她寸步不离。 漂亮易碎,让人从骨子里疼惜。 宋桀以为她会像其他千金小姐一样,辗转各个美容院保养一下。 谁知道,礼汀睁开水汽朦胧的眼睛,轻轻地说:“直接回家,哥哥今天会回国,他要是没看到我,一定会着急的。” 宋桀点头。 他在副驾驶端正坐着。 听到后排的礼汀在低声呓语:“我是不是有点太黏人了。” 怎么会呢。 宋桀想,江少恨不得把你揣在掌心里,和你寸步不离。 之前听说过一些风声,说礼汀从来不肯好好待在家里,让那人操碎了心。 但其实,只要江衍鹤回家,她就很乖地从岚颐居那边回来。 她会在门口迎接他。 缠绵的紫藤花开满她身后的栅栏,夕阳洒在礼汀的脸上,她黑发上有金色闪耀的碎光。 看见江衍鹤的车从远处驶来,看见爱人回家,她睫毛颤抖,神情羞涩。 任何人只要多看她几眼,就会觉察到她的可爱。 江衍鹤心里柔软极了,他会吻她的头发,把她抱起来,看她惊慌失措地搂住自己的脖颈。 “汀汀,怎么不敢正眼看我啊。”男人沉声笑了。 礼汀脸上的绯红烧到了耳背,白色的耳垂泛起诱人的红,江衍鹤眼神很暗,喉结微动。 就像刚出生不久的小羊羔一样依赖他。 她很乖地黏着他,让他根本无暇去计较她没去考狩猎执照。 他只想好好宠她,庇护她。 她就安心地做她喜欢的事就好。 所有的腥风血雨,就快要结束了。 他一定会选择一个艳阳天,和她携手走向婚姻的殿堂。 这段时间,礼汀走得最远的地方,就是岚颐居。 看着柯伯侍弄花草,她买来了一些珍惜的花草种子。 但是夏季暴雨骤至,再加上白天的曝晒。 她之前就在花店工作过,柯伯也给她介绍了一些经验。 没想到认真学的施肥方法,竟然一株花也没有活。 倒是花园里的杂草,经历了一场暴雨以后涨势特别好。 礼汀在花坛里仔细检查了一圈。 她白裙的镶边上染上薄薄一层灰,没舍得除掉那些倔强的野草。 礼汀:“其实仔细一想,这里的土壤不太适合养花,所以有心栽种也不会开的。” 柯伯一边浇水,感叹道:“主要是现在是盛夏,热起来,水蒸气就像蒸笼,这些花都活不下去的。现在这个季节啊,也就草还在疯长。” 他搽了搽汗,对礼汀笑:“礼小姐,这人的一生长着呢,十五岁种的树,能给五十岁乘凉。命运回馈给我们的东西啊,向来不能心急,慢慢地走,一步步稳妥地来。” “我想给哥哥留下一些......能陪伴他的....” 纤瘦的人说到这里就安静了,遮挡住了眼里的刻骨铭心的爱。 “这里的土质不适合种树,礼小姐你也别太失望。” “就在市郊,毗邻亦庄那边,老爷子江成炳买下了半山腰的别墅,那里长年生长着黄栌和乌桕,康夫人觉得那处位置太偏了,没什么人气,偌大的院子,现在还闲置着呢。那里才是最适合种树的地方。” “到了秋天,就是接天蔽日无穷尽的红色烟云,那座山啊,古人誉之“秋胜枫叶映天红”。 柯伯放下手里的花锄,他给礼汀准备了一大袋花肥。 他示意礼汀放松一下心情:“明天你去看看吧,那里现在的树还是绿色,也放松一下心情。” 礼汀不说话,闷在一旁。 这段时间她格外安静,也没有社交,会很经常地一个人待着。 之前被她给予帮助过的人背刺这件事,对她的伤害依然存在。 别人看不出来,她好像又默默地藏起来了。 看见礼汀正在给那些长不出来的花浇水。 柯叔无奈地摇头笑笑:“你把这个口袋拿上吧,我是不懂花青素之类的东西,这些都是适合黄栌一类漆树科落叶灌木的肥料。” 第二天。 江衍鹤走后。 礼汀就和宋桀来到这座院子。 她本来打算找康佩帼询问保管钥匙的是谁,没想到物业看见她来了。 似鹤归汀 第280节 从山脚下一路开车护送她上山。 和江衍鹤在一起的时间里,他身边所有的人,都对她极其友善。 礼汀之前也不知道,他们怎么认出自己的。 “江少的车牌我们都是有登记的,这么多车从未搭载过任何女人,我想你是礼小姐吧,请跟我们来。” 他对她的爱就是通行证。 再也不会有别人。 他就是她的盔甲,治愈一切的良药。 映入眼帘的金顶红绘的房屋,上面有各种鹤蹁跹的图案,建筑别具一格,门厅里摆放着黄梨木的家具,脚凳镶边是银白象牙,传承下来的古韵悠然。 这里绿意葳蕤,枝繁叶茂。 守着这套公馆的人,对礼汀介绍了很久的秋天满山红叶。 “您和江少秋天来这里小住吧,前面有一家酒馆,在漫天枫叶里喝酒,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心境也会开阔起来。” 礼汀声音很细,她不想做不可能的承诺:“我可能等不到秋天了。” 她眼睛掠过远处的群山,粼粼的波光在眼底闪烁,柔和又哀伤:“我没办法亲手送给他能亭亭如盖的树.....没办法陪他看到秋天的满山红叶了。 真想永远陪在他身边。 这些熟悉的风景,就像历久弥坚的一封情书。 不知道会不会被他看到。 她在这里施肥浇水,持续了整整一周,又在他回来之前,偷偷赶回官山道。 他要是在国外不回来。 礼汀就没日没夜地在别墅花园周围忙碌。 宋桀看她有些憔悴。 “礼小姐,结婚以后,来日方长啊。” 这么久以来,礼汀的忙碌,让宋桀似乎预感到了什么。 他第一次逾越身份,提醒她道。 礼汀只是轻柔地摇头笑了笑。 “但愿吧。” 她眼神脉脉地凝视着对面山上的寺庙。 正值酷暑,香火依然鼎盛。 红叶上的飘带在夏风中猎猎翻飞。 少女双手合十,虔诚又温柔:“希望我的爱人,不被束缚,顺遂如虞,自由热烈。” 自由和他从来不是对立面。 在他身边的自己,才是最自由的。 只是,快要没时间了。 - 本次的选举,是令全世界瞩目的盛大。 选举是在国际金融会展中心召开。 京域一百零八位商界名流从世界各地赶来,还来了大批记者和媒体人。 康佩帼也陪同康刿回了国。 因为台风过境,所以航班延误。 两人是今天下午的班机,刚好能赶上事后的庆功宴。 康刿话语间扼制不住的遗憾:“昨晚你妈还给我讲,说真想看看,多少人开着她二十年前设计的跑车,来参加这次的选举。” 他们一点也不担心江衍鹤是否会当上京商首席。 康佩帼更是笑道:“还要什么庆功宴,如果他们识相,可以直接把他们邀请去订婚仪式上做客。” 巧的是,礼汀的婚纱也在前一天晚上到了。 她和他约好,会在试过婚纱以后,去金融中心陪他参加选举。 清晨,更衣室的镜子映出男人高大俊朗的身体。 男人还没换上衬衣,只穿着一件黑色的背心。 他早起锻炼了一会,身上肌理线条流畅分明,带着蓬勃的爆发力。 背心的领口有些湿润,氤氲着运动后的汗痕。 江衍鹤黑发微垂,露出半翕开的漆黑深邃的眼睛。 他脱掉背心,带着皱褶的衣服被他搭在衣架上,换上银边绣线的白色衬衣。 “哥哥,抱。” 礼汀穿着睡裙走进来,她很自然地把脸埋进他的胸前。 那人揽住她的肩颈和黑色长发,很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然后把她公主抱了起来,放在梳化台上。 “等你出来以后,我穿着婚纱裙来迎接你......就像那种参加金像奖的女星,万一没得奖,还有我陪伴在身边。” 她声音闷闷地在他胸膛前响起:“所以哥哥不要怕失败,我在呢,我会一直陪着你。” “汀汀怎么对我这么没有信心呀?” 他笑着低头看她。 白又柔美的人,脖颈上还有很浅的吻痕。 男人眼神一沉。 礼汀小声回答道:“当然有信心了,我只是想你开心点,上次我没学狩猎执照,已经失约过一次了。” 两人的呼吸萦绕在一起。 他用手指搭在她下巴上,示意她抬起脸,很轻柔地吻她的嘴唇:“学不会枪没关系,竞选结束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你半步。我们一直在一起,我会用下半生保护你。” 礼汀怔忪了半分钟,意识有微微的恍惚。 江衍鹤的舌尖带给她心脏战栗的感觉,明明已经习惯了他的亲昵。 如果把每次温热的唇齿交换都当成最后一次的话。 她只觉得,每一次都不够。 这种神经麻痹,耽溺在他的霸道或者温情的怀抱中的时间。 再久一点就好了。 那人并不知道她心中所想,抵在她后颈的手指下移,很肆意地抚摸着她。 呼吸也渐渐粗重起来。 江衍鹤对她的占有总是毫无克制能力的,乖张凶猛。 感觉到他的动情。 礼汀挣扎了一下。 距离竞选开始的时间只有一个多小时了。 那人没什么节制,折腾起来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于是女生用细白的牙齿,反抗性质地咬在他的肆虐的嘴唇上。 “不....不可以....” 礼汀用力推开他的胸膛,躲进了试衣间里。 她的脸很红,心脏跳得很快。 两个人隔着门,恍惚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她不开,他也不去敲门逼她。 他总能给脆弱的恋人找到舒服的模式、 他在门外陷入短暂的回忆:“我记得,我大学的运动会上,你给我送水,后来把自己送给了我,现在我同样需要你加油打气.....” “可是刚才,汀汀拒绝我了。”男人漫不经心地替自己整理好斜纹领带,别好领带夹。 “原来感情会消减。”江衍鹤今天穿得是黑色衬衣,看上去风仪端冽,倨傲不凡。 他好整以暇地用舌尖舔了舔被咬伤的地方,嗓音却充斥着委屈一样的促狭:“她都不愿意亲我....原来一点也不爱我。” 夏风从窗外吹进来,加重了礼汀脸上的燥热感。 那人的手机响起来。 电话那头是和主办方一起布置好一切的罗彬,目的是告诉江衍衍鹤:会场那边已经做好十足的准备了。 金融中心外观恢弘大气,内部更是端庄肃穆,前来观看选举都是各界名流,来来往往,人声鼎沸。 罗彬收回视线。 他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巨大的轰鸣,就像是门被风吹得嘭一声关上。 不懂事的助理还在等待总裁的回答。 懂事的助理已经挂断了电话。 罗彬收好手机,向前厅的迎宾台走去。 这边,窗外的蝉鸣烈烈。 礼汀听见男人的揶揄。 女生有点恼羞成怒地打开门,“给你亲.......唔.....” 她被人抵在门和墙之间,手腕被扣住,激烈的吻像吞噬一样毫无逃避的能力。 似鹤归汀 第281节 直到心脏被麻痹,礼汀扶住流理台的手指在发抖。 亲吻蜿蜒,向下,到那年运动会同样的安慰方式。 莹白如玉的脚掌蜷起来,整个人在小幅度颤抖。 眼前从天花板变成了一道道白光。 男人从她身上抬起脸的时候。 她的意识已经恍惚了:“...你干什么...” 礼汀总是敏感地一塌糊涂,白净的脸也红透,很适合被欺负的样子。 短短十多分钟,她轻而易举地就受不了了。 那人的薄唇有暧昧的水痕。 他坏笑着用舌头卷了一下:“和那时候一样,给我送水喝的宝宝好乖....” “哥哥是个混蛋,疯子,我讨厌你!” 她看着那人薄唇上被她弄脏的水痕,羞窘地捂住了脸:“我说了不要的....我讨厌你...” 那人把她揽入怀里,拍着她的肩。 他心脏软下来,放低声音哄着她:“乖,好,好,都是我坏,晚上汀汀来惩罚哥哥好不好。” 她仰起挂着泪痕的小脸呆呆看他,被他的英隽迷惑到,微微发呆。 看起来又软又乖的样子。 随即礼汀又反应过来,把脸转到一旁去:“哼....不知道谁,我晕过去了你都不放过,最开始你都舍不得让我疼,现在越来越坏,总是自己彻底满足了才肯放过我。” “满足?” 那人用舌尖抵了一下口腔,凑近,对视,倏忽间笑了起来:“谁告诉你,我满足过?” 她被人反剪住双手,被迫看着镜子里自己绯红的脸。 “汀汀自己看这副样子,除了我,谁让你你满足啊?” 他垂头亲吻她的脖颈,又舔舐着她的耳垂,气息萦绕在她红到滴血的耳廓上:“嗯?说话啊。” 直到时间彻底不够用了。 那人依然舍不得放过她:“不是说想让哥哥,抱吗?抱了,今晚继续。” 男人亲自爱怜地替她穿好衣服,把被折腾到丧失力气的人放到车上。 看到礼汀盯着他看。 他有点坏地笑:“如果我竞选失败,小乖没有穿婚纱陪在我身边...我一定会精神崩溃的。” 礼汀有点生气地别过头去,实在不想理会他。 其实她有点担心杨舒彤之前,说她家里慈善机构有问题的流言。 她不想因为这个影响到他的选举。 礼汀一直在去看他选举和不去看他之间,心里天人交战着。 可是他最重要的时刻,她还是期待陪在他身边。 “汀汀不可怜我吗?” 男人倚在车窗上,嗓音很低又撩人。 他一丝不苟的衬衫上,还有她抓出来的皱褶,显得凌乱无辜:“除了汀汀,没有人会安慰我了。” 万一,很久以后,如果她没陪在他身边了。 哥哥如果失败了,身边拱卫的人都在低谷离去,他一个人会不会很难过呢。 一想到这里,她的心就变很忧伤。 礼汀捏紧裙摆:“我会去的!” 那人在车窗探出手指骨节,帮她把垂在睫毛上的长发轻柔地别在耳后去,含着笑意离开了。 她又被他狠狠拿捏到手心里,心甘情愿地穿着婚纱去金融中心找他。 礼汀知道那人想把她推到所有人的面前。 告诉他们,她是他未来的伴侣。 她等待这一天,快六年了。 而那个人,从她六岁当天,就开始执着于和她共度一生了。 这样安静到近乎有点孤僻的自己,能被闪闪发光的他,肯定确切的爱着。 礼汀有一点感动的鼻酸。 - 礼汀是个对很多事都不怎么在意的人。 比如说购买的新书有撞角。 买过的食物快到临期。 或者新买的衣服码数稍微大了一点,只要勉强能使用,她就满足了。 从小她就是一个很容易打发的人,没有凡事自己要得到最好最适合的概念。 高中的时候有一次临时考试,她赶到教室等待了很久,全班没有一个人。 没有人通知过她,考场到底在哪里。 私立学校很大,她慌得直掉眼泪,摸索到考试楼层的时候,别人已经做了半个小时的题。 能考试就好,能完成就好,能有资格就好。 就像她随便窝在哪个小角落也能活下去一样。 是江衍鹤非要给她最好的。 她在他心里非常值得。 这次的婚纱,因为自己想要改成可拆卸版本的,所以重新定制返工。 礼汀心里还是觉得很抱歉的。 她不擅长做甲方,总怕自己提到的要求太苛责别人。 婚纱店非常贴心地按照礼汀的需求重新定制,这次拿到手的质感很好。 裙摆的鱼尾不仅改成了可拆卸模式,还加上了海浪波纹的薄褶,层层叠叠地坠于鱼尾上面,镶嵌的碎钻也被缕空银丝串联起来,把拆卸后的裙摆更壮丽更完美,从侧边可以拉开,胸前的遮片也更加贴合。 “礼小姐,请你穿上试试。” 京域门店的导购唐女士领着礼汀去试衣间试穿:“等你换上,我们再帮你化妆,化妆师和摄影师已经等你很久了,江少说在拍婚纱照之前,想让你再多试试定制的那几件。毕竟以后每年都要为您定制礼服裙,选出你最喜欢最漂亮的样式。” “好。” 换上婚纱裙以后,化完妆。 礼汀在后巷门厅外面的草坪上看画册,等待他们领着自己去拍照。 有一个怯生生的小男孩隔着白色的装饰栅栏,站在外面看她。 他看着礼汀,眼睛里闪烁着被惊艳的光:“姐姐,你好漂亮呀。” 礼汀对他温柔地笑了笑。 女生看着男生盯着蛋糕餐点架上的草莓生乳酪和金巧克力太妃百利看。 她微弯身体对他笑:“你不是觉得姐姐漂亮,是想吃这些小蛋糕吧。” 她本来就不太吃奶制品,准备把提笼上的所有蛋糕都给他吃。 “可是看上去很贵。”小男孩不好意思地咧嘴笑:“爸爸说我不能在外面乱吃东西。” 他眼睛咕噜噜地转,看上去聪明又可爱。 礼汀走过来,把包装精美的盒装巧克力隔着栅栏递给他:“没事,就你和姐姐知道,姐姐不会告诉别人的。” “好!谢谢姐姐。”男生把巧克力盒抱在胸前。 她笑着,半蹲下来:“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徐源。 ”小男孩穿着清凉,腿上有一些很浅的伤疤。 他看见礼汀心疼地盯着腿上的疤痕看,有点不好意思地露出傻笑:“这是之前被大狗狗咬伤的,现在还有很浅的疤痕。” “当时我得了狂....狂犬病,喉咙很难受,怕光怕水,我还以为我会死掉,后来一直在打针.....” 说道这里,男孩忍不住哭了出来。 只有他才知道,他父亲为了给他治病,花了多少积蓄,求过多少人。 礼汀安慰他:“不哭不哭,这个巧克力是不是很苦呀。吃姐姐的小蛋糕好不好。” 她递给他一个小勺子,示意他用勺子吃。 男孩擦拭着眼泪。 一边把蛋糕往嘴里喂:“好好吃呀!里面有很碎的花生酱,诶.....不是.....” 他开始浑身抓挠起来:“好痒啊,为什么这么痒。” 礼汀发现,他的脖颈到胸前一小块皮肤,已经长起来密密麻麻的小点。 “小朋友,你过敏了?”礼汀看着徐源长出红疹的部位,不禁蹙起眉头。 “好痒......不知道.....姐姐....” 男孩眼泪汪汪地:“救救我。” 之前,她窝在江衍鹤怀里。 听他讲到了十几年前,她陪他买治疗水痘的药。 那时候她年纪太小了,对这段记忆的印象很模糊。 似鹤归汀 第282节 原来那人是因为这件事认识自己的呀。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早知道那时候多陪伴在他身边,抱抱他,对他再好一点就好了。 眼前这个小男孩,虽然比哥哥当时的年龄大一些,但是她会联想到,当时的那个人,是不是也是痒得这么厉害。 “别怕,姐姐带你去医院好不好。” 礼汀推开白色防护栏,提着婚纱走到男生面前,有点心疼地摸了摸他的额头:“你应该是坚果过敏,只要挂一下水就好了。” 远处的树荫,正停着一辆出租车。 礼汀敲了敲门口一辆出租车的车窗:“你好,能把我们送到最近的医院吗。” 开车的不是别人,正是徐云鹏。 宋桀守在婚纱店的门口,他没进去,因为他五大三粗的,把婚纱店女生吓到了不太好。 徐云鹏想过唯一一种手段,就是利用自己的小孩,把礼汀吸引出来。 今天和他接班的,听说是一个外国海军陆战队的退休军。 他实在骑虎难下,只能让自己的儿子把礼汀骗出来。 他当然不敢和江衍鹤商量这个计划。 江少不是他想联系,就能联系得上的。 徐云鹏之前在明旭楼里,求江衍鹤办事的时候,把他对礼汀的执念看在眼里。 是啊,都知道这个女生是他的弱点。 而不是翡小姐或者朱小姐。 这两位家世背景雄厚,不是徐杰动得起的。 他也知道礼汀身后有江衍鹤,但他只能豁出去了。 礼汀上车以后。 她小心地收束好婚纱裙摆,把徐源领到她旁边坐好。 小男孩脸色苍白,嘴唇有些发紫,身上的红疹还在蔓延。 礼汀有些着急地对坐在驾驶座的徐云鹏说:“司机先生,拜托你,把他送到离这里最近的一家医院去。他吃了一些蛋糕,里面有坚果成分,这个小孩食物中毒了,请你尽量快一点。” 之前徐源因为狂犬病住院,在医院进行过抗敏测试,对豆腐,海鲜,坚果,多种食物过敏。 自己这个做父亲的,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好痒.....痒死了.....” 徐云鹏看见自己儿子徐源痛苦地皱着眉头,在车上难耐地喘着气。 他的嗓子很难受,发出怪异的音节。 他装作不认识他的儿子,那些呻.吟,让他简直心如刀割。 他知道,他不可以把礼汀放下来。 徐杰勒令他绑架礼汀,接应的人在距离医院很远的市郊等他。 这次徐云鹏用卑劣的手段,把礼汀从婚纱店后门带上车。 是他想过唯一能两全的办法了。 车窗外的风景变幻着,周围往来的车流越来越少。 这里是郊区。 几年都没有待在京域的礼汀,也不太熟悉。 她忧心忡忡地尝试着找手机查地图,才发现因为穿着婚纱,手机和手环都遗落在店里了。 由于小孩食物中毒的情况太危急,她完全忘了返回化妆室里面拿手机。 礼汀:“司机先生,现在小孩的情况危在旦夕,您能不能开快点。” 徐云鹏:“我记得涪陵南路,有一家中医诊所,但我绕了好几圈也没找到。” 刚才在红绿灯路口。 徐云鹏已经报告给徐杰的秘书:“我已经顺利接到礼汀了,现在正在去市郊的路上,我的小孩现在食物中毒危在旦夕,你们接应我的人,还在码头等我吗?” 是的,码头。 徐杰下达的指令,是把礼汀装进货轮集装箱里,在海上飘个十天半个月。 徐云鹏现在简直六神无主。 当时只是想让儿子把礼汀引出来。 祸不单行。 本来他一再告诫自己家里的小孩,不能乱吃东西。 他从来没有给小孩买过榛果蛋糕吃。 这次徐源食物中毒,完全是他意料之外的。 徐杰的秘书回复道:“到海泽坡那里,你带着孩子下车,把车锁死,把那女人留在车上。” 徐云鹏:“如果礼小姐出事了,我和我小孩的人生就完全毁掉了......” 秘书:“毁什么,你是徐总的远房亲戚,他会害你吗?剩下的事和你没关系,拿钱走人。” 徐云鹏想起之前江衍鹤教授他握枪,平静,残忍,百发百中。 即使已经通知了江衍鹤绑架的事实,他依然会觉得自己并没有任何好结果。 徐云鹏看见徐杰的秘书,发来了一条心狠手辣的信息:“她死了才好,你难道没发现,她看清你的脸了吗。” 男人全身血液冰凉。 远处的海港船笛阵阵,海风吹在脸上,把心里的憋闷在风里消散。 他回头看了一眼穿着婚纱的女生。 她这么善良,还有着那么爱自己的恋人。 难道只有死在海上,才是她的归宿吗。 徐云鹏并不知道,礼汀就在不久之前,就因为太善良和好心帮助别人,被一群人道德绑架,让她离开江衍鹤。 他只是在想,果然被江衍鹤好好保护着,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就被他这样低劣的人骗到手了。 乘着对方关心自己的儿子。 他把车窗关上,落了锁。 徐云鹏冲着目的地,狠狠踩下了油门。 忠义难两全。 江少,您帮了我这么多,我提前告诉了你,已经仁至义尽了。 您不是手段很高明吗? 当时,您就从地狱里救了我一次。 这次,我坠入深渊还是能被救赎,全凭您对她的爱意了。 - 得知礼汀失踪的消息。 江衍鹤正在演讲开始前的一分钟。 他本来坐在后台养神。 这场选举,是他,徐杰,和董永明三个人竞选。 现在只有他和徐杰。 一天前的午后。 董永明是当年江成炳的提名人,他的年纪已经很大了,也是华人商会的主席。 他本来在瑞士拉卡尔疗养院里颐养天年的,这次来参加京商选举,只是为了回应国家倡导发展地区经济的号召。 他早就交代了不必为了情怀投他。 这次,他也不想晚节不保,很早就提出来,他想要退出这次选举。 他也送了所有投票者,他旗下的一款瑞士名表,作为推出的谢礼。 其实徐杰在很久之前就来试探过他的口风,两人闹得不太愉快。 真正让董永明松口的是。 江衍鹤先一步带着机械机芯技术的知名团队的负责人找上门来了,之前的精确度甚至创下了上百项记录。 一般的使用贵金属制成的机械名表,误差在+-3秒/天。 现在和瑞士天文台匹配的精确度控制在误差一秒之间。 “你怎么做到的?” 董永明感叹道:“很多年前,我在列支敦士登的会展上就认识他们了,我不惜重金,找他们团队定制一支名表。醉翁之意不在酒,以为我出高价赏识他们,他们就会感谢我的知遇之恩......结果我后来才知道,江诗丹顿和积家,都招募不到的人才。我的公司在瑞士并没有到声名琅琅的地步,又怎么可能会入他们的眼呢。” 江衍鹤没心思陪他回忆过去。 他示意一旁的罗彬,给董永明来厚厚地一搭专利证书:“这是他们今年秋季新推出的专利。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让这个团队技术入股你的集团,” “江少一向是先礼后兵,别人是挑不出你的错误。但你为何要对我示好呢,我早已经言明隐退的打算,你从我身上捞不到什么好处。这一点徐杰比你清楚。” 董永明不解他意,只能摩挲着揣测他的想法,是如何交换利益,还是在对他示威。 江衍鹤抱着手臂,闲适地坐在转椅上。 闻言,他不禁哼笑了一声。 “你能给我,什么好处?”男人的声音有些含混,鼻音里带着嘲讽。 分明那人就坐在自己旁边。 董永明却能感觉到他居高临下,甚至有一种胜券在握的嚣张。 似鹤归汀 第283节 头发花白的老人稳了稳心神,“房地产膨胀的那几年,我就把名下的公司转出京域了,奢侈品市场在亚洲乃至世界,从此有了我的立锥之地。” 江衍鹤从靠背上撑起身,懒洋洋地转着笔,青白的骨节在灯光下宛如玉竹。 他就这样,颇有耐心的,等待董永明把话说完。 董永明说:“正因为我拿不出来什么好处,才对你的馈赠有些惊愕......我能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不给你带来坏处。你坐的位置,已经是很多人无法企及的了。我想,即使你老师phallus在这里,也不敢挑衅你半分。” “别把我说得这么伟大,我只是谈恋爱的同时,顺便撑一把伞给她挡雨。” 也唯有提起礼汀的时候,他才会从毫无感情的上位者,到言语间蕴含爱意。 “这才是我送给您的大礼。” 男人啪嗒一声,把金属质地钢笔的笔帽推开,随手写下一串乱码数字。 一共十一位,毫无规律可言。 “如果您要是背叛我,这串数字就是无效的。” 男人薄唇微弯,盛气凌人地弯出一抹笑来,那是一种类似恩赐的,施舍性质的笑。 从董永明成为第三个竞选者的那一天开始。 无论他是否退出。 董永明已经注定了要被他狠狠碾压到喘不过气来的准备。 董永明有什么? 他最致命的点,并不在他花心思笼络算计上。 这些并不算什么硬伤。 而是董永明有的,只有一具日薄西山的,逐渐衰老的身体。 老人也明白自己被提名是幸运,但很有可能会惨败。 他不想自不量力地竞争:“江少,我自愿退出。” “送给你,拿稳了。” 江衍鹤把纸拍到董永明面前。 英俊男人穿着衬衣,袖口折到腕骨上,露出线条起伏的小臂,他的皮肤冷白,静脉遒劲有力。 他向来没有把谁放在眼里。 他就像嗜血的野生动物,看着和竞争地盘的不速之客,冷淡又嘲讽地在同类面前示威。 “您可别,手抖拿不住。” 那人出门以后。 董永明拿着纸的手掌微微颤抖。 老人被他的威严震慑地一阵又一阵地心悸。 罗彬平静地看了他一眼,公式化地说:“这就是江少,为一百零八位投票者,准备的礼物。” “恭喜您,成为第一百零九位。如果您想知道,江少是怎么找到那支百达翡丽退下来的知名团队的吗.......明天就能知道答案,前提是,您别帮着徐杰和江少作对。” 说完,罗彬跟着江衍鹤,推门离开了。 董永明的秘书,待他们走后,走到年迈的老板面前。 他从董永明手上,恭敬地接过江衍鹤留下的那张薄薄的字。 “我立刻找人事部,把江少给我们的名单签下来。” 董永明的儿子也在。 “爸,你怕什么,难道他还敢把你怎么样不成......这张纸是什么?” 年轻男人按捺不住他的疑惑:“他想凭借这个赢过徐杰,这算什么彩头?金库密码吗?” 秘书回答道:“董少,这应该是一串代码,类似激活码一样的。” 他说罢,有点佩服江衍鹤的手段:“如果我们是一百零九位,徐杰先生不是一个人对付一百一十个人吗?” “他还真当自己能在京域只手遮天了不成!爸,我说......要不我们还是去和他公平竞争吧。” 董永明儿子一想到比自己小那么多的江衍鹤,能坐到那么高的位置上,就浑身不舒服。 “争什么?他来找我是看得起我,通知我而已......我很庆幸,能不和他做对手。” 董永明看着桌上知识产权的清单,揉了揉眉心。 老狐狸早就学会了趋利避害。 “难道他就真的,毫无扳倒的可能吗?” 董永明的儿子看着那些人的获奖履历:“我的天!他是怎么找到这个世界顶尖研发机芯制造小组的,爸,他居然免费把这个团队送给我们?” 秘书知道董永明对江衍鹤的敬畏:“我也觉得徐杰先生,赢面很渺茫。” “你们错了。” 董永明看着交谈的两人。 他平复了一下心情,喝了一口桌上的明前春尖,才把心悸的感觉消减下去。 “江衍鹤一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牵一发动全身。” “说不定他这辈子最执着的人的命,正拿捏在徐杰手上呢。” -------------------- 交代一下最近的近况。 我很爱写文!很爱很爱,来晋江是我高中开始的梦想,现在能写了,并没有不好好珍惜。 只是作息有点恶性循环,手抖心悸,整个人很丧,也许是学术废物水硕人的愧疚吧。 支棱起来是这两天从北京回来,依然昼伏夜出,半夜看到dy上博主“王村村”的荧光海。 我非常喜欢蓝色,非常非常,我看得暴哭。 我太感同身受了。 简单唠唠嗑,就是之前我也抑郁过,我吃了很多药,肝不是很好,也大量掉头发。 我看着他三年培养的荧光海。 我真的一直哭一直哭。 我高中就想来晋江写文的,这真的是我的梦想,比考梦校还更热烈一点。 我每天最开心的事,就是看我女神的文,花钱充晋江,给她投火箭炮。 后来,各种事,恋爱,失恋,父母再婚,独自生活,生病,升学,考研。 我已经忘了,我当时多想来晋江写文,认识我女神啊之类的当时的梦想了。 重新开始写文是去年六月,我太自闭了,我想找人说说话。 可是我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看晋江的小说了,我根本不知道大家喜欢什么。 在我写文的一年里,我很久都看不进去任何东西,我觉得自己很匮乏。 我还是很俗的,就喜欢追妻火葬场和暗恋。 这个故事本来是很激烈的火葬场的。 但我舍不得,让自己的女儿被男人伤害。 我已经很emo了,我想她得到一些好一点的,类似爱。 这篇文前面,我经常会问,爱是什么啊,被爱是什么样子的呀。 嗯,后来我不问了,我看到他们相爱我觉得写文好幸福。 就在昨天晚上,我看见王村村造出了他的海。 我曾经也想有一片自己的荧光海的。 属于我的蓝。 我很幸福,因为我在实现梦想的路上。 这一次,希望我不会像五年前那样停止这种追逐。 更新我尽量勤快一点,因为最近在面试。 我真的从来没有摆烂也没有放弃这篇文。 因为小汀跳得是我为她试验了好多年的荧光海。 做好一件事,就是仰望,计划,实践,坚持,再到勇敢到无谓结局。 谢谢你们见证我的荧光海。 感谢,不用刻意评论啦,我后台看见购买记录就感动得不行了。 第100章 归汀 ====================== 今天的竞选仪式冗长到令人觉得难耐的程度。 在开始之前,是召集那一百零八个人的颁奖礼。 江衍鹤在后台养神。 他本来只想闭上眼睛稍微缓解一下疲倦,没想到一寐到进入了梦中。 他梦到海水倒悬,鲸鱼游曳喷出虹影,海天相接的地方是遮天蔽日的红,熹微漾出碎金。 礼汀穿着白纱,红着眼盈着泪,对他说,我愿意。 他的梦境,被徐杰演讲的声音打断。 似鹤归汀 第284节 江衍鹤睁开眼睛,看着罗彬正站在座位前,焦急地看着他。 “江少,我现在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礼小姐被人绑架了。” 听到罗彬告诉他的消息。 本来沉寂在黑暗里的人骤然清醒。 他的眼睛眯起来,眼神冷得冰凉,就像寒冷春夜尚未破冰的河流,危险又蓄势待发。 “被绑架?” 罗彬呼吸有些不畅:“是的,宋桀已经报警了,是绑架。” 江衍鹤:“别慌,慢慢说。” 罗彬在刚才的六神无主后,情绪逐渐放松。 他长舒一口气,平静了下来,向江衍鹤交代事情的经过:“礼小姐的手机还遗留在店里,她人不见了。宋桀来回确认了很多次,那个巷口是监控盲区。收到婚纱店的消息后,我第一个报告给了您。我知道,只有您才能做出最好的抉择。” 他恭敬地把手机递过来,上面显示正在通话。 电话那头,宋桀有些着急。 宋桀:“江少,婚纱店在礼小姐失踪的地方,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想要礼汀安然无恙,江衍鹤必须自行放弃演讲,并退出京商选举。” 在瞒而不报等待江衍鹤演讲完成,和报告他可能影响他的判断之间。 担任江衍鹤秘书多年的罗彬选择了后者。 江少在礼小姐的事情上,不容半点马虎,而且玉石俱焚。 他可能会做出很危险的事,但他绝不会让她背负一点关于他的骂名。 唯有他,才会稳妥地处理好这场绑架案。 这一点,就算知道江衍鹤马上要参加演讲,他也不敢姑息。 罗彬:“徐云鹏之前联系过祁助理,我已经派人去他工作的地方盘问他的下落了,我担心报警后把这件事闹大,所以来问您的......绑架礼汀的人,没给联系方式,没要求其他金钱上的交易,唯有这一个条件。” “放弃演讲。” 江衍鹤笑了,漫不经心,下巴微抬,仰头看着黑压压地等他回复的人群。 他没要丝毫迟疑地交代道:“放弃就放弃了啊,她的命比什么都重要。” “江少!您在开玩笑吗?” 罗彬和身后的秘书团都慌了。 所有的员工一直都知道他一言九鼎。 闻言,想起这么久耗尽的心血完全白费,甚至有人不禁鼻尖微涩,竟然有了一种委屈憋闷的感觉。 江明旭的秘书fassbinder也在,今天这场宴会,来了不少的财团大亨。 江明旭特意让他赶来应酬笼络。 fassbinder:“江少,现在可不是玩的时候。江总在澳洲看着实时直播,你老师phallus也在台下,他们这么多年的世交好友,建立的关系,都殊途同归,期待你当上首席的时刻。他们把你培养得这么优秀,不正是为了圆这么多年的梦吗。” “这是他们的梦,不是我的梦。” 江衍鹤冷冷地睨着他,没有半分迟疑:“找媒体放话,我不演讲,让绑架礼汀的人知道这个事实。确保我找到她之前,她是安全的。另外,我这么多年,只有一个念想,那就是和她结婚,所以伤害她的人,我决会不轻饶。” 罗彬慌了神,苦口婆心地规劝道:“江少,你别犯糊涂,退出选举的话等于输掉。如果输掉的话,礼小姐知道,一定会非常难过的。宋桀报告说她家里慈善基金的事,她都会因为担心影响你选举而流泪......你这样一走了之,你以后该怎么和她相处。” 短短一分钟。 罗彬脑袋里闪过无数个场景。 万一江少没选上,他和礼汀会争吵,互相责怪,分崩离析。 他会责怪她影响他的前途,她会愧疚到难以自处.... “江总,求您....别退出。” 秘书团真的有人因为精神压力过大哭了起来。 他能当选,也是他们努力到现在的梦。 这段时间早出晚归,他们为搭建这个巨型互联网平台耗尽心力。 他们的团队庞大,来往世界各地出差,做空中飞人,和父母孩子过年到现在还没见面。 “江总......我们求您....再仔细考虑一下吧....” “冷静。” 江衍鹤站得很直,他身量很高,平视也是稍微睥睨他们的状态。 他眼瞳深黑,英俊,带着拒人千里的歉意。 “一句话就能精神崩溃,平时是没给你们发工资吗?别哭,一个个给我镇定下来。现在,我只交代两点。” 他沉声道:“我的恋人上次在巴黎,弄丢了婚纱配套的耳环,我重新给她定制了一对。早上,是我替她穿好衣服戴上的,她绝对不会摘下来,上面有最新的追踪器,我决不能让她有事,必须亲自去把她找回来。” “至于演讲和选举。” 江衍鹤又恢复了那副不以为意的样子。 他撑着窗台,促狭地笑起来,风把他的衣摆吹得微微鼓起,清晰地看见衬衣下他流利的肌肉线条,仿佛即将飞到天际的野鹤,自由又闲适。 耳畔,徐杰激励人心的演讲声一阵阵传来。 男人听完,嘴角的笑意更浓了,但除了嘲讽,根本没有其他的情绪:“吵死了。” “徐杰以为往那个平台上一站,说几句呼吁口号的场面话,真会影响什么选举结果吗?” “我必须告诉所有人一个事实,就是哪怕我不在这里,他们也没有一个人敢把票,投给徐杰。” 他语气轻松。 但每个字都像扎进肺腑的冷冽刀锋,他恨意渐浓:“今天这件事让我狠狠长了记性,往后我会寸寸回敬给他,直到他清楚,这世界上再也不会出现任何敢和我分庭抗礼的人。” “我今天就算去找礼汀也没关系,不是她影响我参加演讲,而是我对这些号召根本不屑一顾。她不是我事业的对立面。” 江衍鹤说完,又像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们一眼,态度温和安抚道:“别哭,今晚给你们放长假,说话算话啊。” 秘书团和这次技术的负责人一愣,差点没被感动地泪流满面。 “江少的承诺我们是绝对放心的!” “我们不打扰您,您去忙吧,这边我们会行动起来。” fassbinder迟疑了一会儿,见他号召力强地惊人。 再加上江衍鹤这么多年做的事,他都看在眼里,于是点头同意:“我会汇报给康总和江董事长的,他们那边过来的商业伙伴由我来交涉吧。” 江衍鹤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会场。 罗彬谦卑地跟在后面,小跑着跟上,连连点头:“只要您说不会放弃就好了。我现在就去备车,我们在车上商量是否报警等其他适宜。” 可是江衍鹤作为竞选者都不参加演讲,真的有赢的可能性吗? 他离开的举动很快吸引了大量媒体。 由于是现场直播,网上很快就知道了他看似要退出选举的举动。 全网轰然。 - 徐云鹏在心里冰火两重天,背叛徐杰和领教江衍鹤的手段之间。 他最后选择了前者。 那边倒是没有怂恿他,一定要把礼汀装进集装箱。 光天化日之下,要让一个活人消失的难度太大了。 徐云鹏不愿意伤害礼汀,他不愿意得罪江衍鹤,也不知道自己进去了,儿子会进哪个福利院或者孤儿院。 徐云鹏还是给自己留了一点余地,他始终都没有再礼汀面前暴露他绑架的性质。 “你穿着婚纱,出去不方便,我来护送这个小孩去医院,我看你穿着婚纱,猜想今天应该是你很重要的日子。” “实在没有找到医院,很抱歉,我刚叫了救护车,只能麻烦小姐你在车里等等。” 徐云鹏找到了海泽坡路的监控死角。 他还不忘补充一句,从此开脱罪行:“我们司机都是轮班制的,马上就到了换班的时候了,我让我同事来接你。” 礼汀看起来不疑有他,甚至有点自责因为自己穿着婚纱裙,去医院的话会耽误救援。 礼汀轻声道:“没关系的,我就在这里等你同事吧,谢谢你呀,司机先生,现在的好心人不多了,小朋友遇到你这么善良的人,是他的幸运。” “您今天试婚纱这么重要的日子,还忧心这个小孩的安危,我替他谢谢你。” 徐云鹏把自己食物中毒的儿子抱起来:“我刚在海泽坡这里,拨打了120,叫来了一辆救护车,马上到了,我陪他上车,你再等等,马上我同事要来了。” 礼汀在心里很担心爱人的选举结果,她就想看见他实现理想的模样。 在外面耽误了这么久,不知道哥哥的情况怎么样,她又担心自己去了会因为家里慈善基金的事,连带江衍鹤被骂。 可是她真的太思念他了:“需要等多久。” “很快的。”徐云鹏回答道。 她今天化了妆,本来皮肤就白,看上去吹弹可破,眼睫微微垂着,破碎不安,就像堕入人间的天使。 可是眼下小朋友奄奄一息,她不想再麻烦别人了。 “好的。” “你....能给我留一个电话吗......” 徐云鹏看见礼汀脆弱漂亮的样子,他真的不忍心伤害她。 再加上如果江衍鹤真发现是自己绑架了礼汀。 他也能想办法开脱,以没有伤害过礼汀为理由减轻自己的罪行。 “如果他治愈了,这个小孩应该感谢他的恩人....” 礼汀想了想,给他写下一串电话号码:“不用感谢,他没有生命危险的时候,能麻烦您给我发个短信确认一下吗。” 徐源下车以后。 似鹤归汀 第285节 礼汀目送他们离开,走下坡。 直到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海天相接的地方。 这几天,每天夜里,江衍鹤都会抱着她一直折腾。 再加上之前,礼汀每天去山上照顾那些黄栌乌桕树。 女生本来已经很累了,在车里实在太困,太阳照在眼睛上,她把遮光板打开。 很快就昏昏欲睡,礼汀迷迷糊糊做了一个梦。 梦到自己在海上,满天蓝色里,夕阳呈现微微的红。 她穿着婚纱,含着眼泪对他说出愿意。 礼汀想到这里,鼻尖酸涩,即使在梦里,她也忍不住小声啜泣起来。 这也是她梦寐以求的情景呀。 “小姐,你做了噩梦吗,醒醒。” 礼汀被人唤醒的时候,感觉头晕得厉害,她微微翕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稍微有些熟悉的脸,她感觉到有一点眼熟,但又没有什么印象。 她眼前不是别人。 这个人不是中国人,混血,白人。 正是之前在意大利击中江衍鹤,过来查看伤势的时候,被礼汀拖着浑身是血的江衍鹤,祈求他指出医院的路的史密斯·冯。 这次,也是徐杰让他过来接应徐源。 他的目的也不是绑架礼汀。 徐杰想了一种更狠的威胁江衍鹤的方法。 可以毁掉一个人一生的办法,那就是拍摄礼汀的不雅照。 港台有一位著名女星,在前往朋友家的路上,被拍摄了不雅照片。 即使在几十年后的今天,这件事依然和她的生平事迹绑定着。 没人知道凶手是谁,他就怀着这样恶劣的心思在某种程度上毁掉了一个女人的一生,然后安然无恙的继续生活着。 现在他们已经听说,江衍鹤好像不进行演讲了。 徐杰端坐在座位上,手指搭着《桃花扇》的节拍。 “暗红尘霎时雪亮,热春光一阵冰凉,清白人会算糊涂帐。” 江衍鹤放弃演讲,和退出选举有什么区别。 他再清醒都没有,为了一个女人他命都不要,事业算什么。 这正中了徐杰的下怀。 在众多阴损的手段里面。 万一江衍鹤成为商会首席,还有什么比全国人,都看过首席夫人不雅照,更败坏他名声的呢。 “嗯,你就是刚才那位司机先生换班对象吗?” 礼汀凝视了史密斯冯一会儿。 她的深棕色瞳孔慢慢聚拢,露出了欣喜的表情,像是被光芒笼罩住了。 “我之前见过你!在意大利的时候,就是你救了我和我男朋友。” 史密斯冯正在发动汽车。 他在礼汀醒来之前,刚把假的身份信息装在出租车的门牌卡上。 闻言,他全身猛地一颤。 原来礼汀记得大半年前的发生的情景,记得是他指的路。 甚至,她在这么半年中,还在感激着他。 礼汀一向话少。 在国内能和恩人重逢,她也也激动起来:“司机先生,你也没在意大利生活了吗,我记得你当时就用中文给我指的路,你难道也是华裔吗。” “是的,算是吧。”史密斯冯随口迎合道。 他大脑在飞速思考,既然礼汀把自己当成恩人,他应该怎么作恶呢。 礼汀:“威尼斯的环境被过度旅游化折磨地厉害,我男朋友受伤了.....回国也好,国内至少安定一点。” 她依然在关切着他的安危,并且对能和他再次相逢感到欣喜。 这女人,怎么能这么傻,这么天真啊。 史密斯冯在心里腹诽道,但他面上不显。 他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指紧了紧。 本来在绕着海岸线缓慢行驶的他,在意识恍惚间踏上了前往沿海住宅区的道路。 史密斯冯调整了后视镜的位置,确保没被江衍鹤的人跟踪。 他撒谎说道:“是啊,我回来进了我朋友开的出租车公司......你那边呢,你男朋友受伤好了吗,今天我看你穿着婚纱,是你们准备结婚了吗。” “结婚?” 礼汀撑着座椅,神色有些黯淡地垂下眼睛,声音有微微的颤抖:“没有,可能对着陌生人我才能开口,我和他没办法走到最后的。” “啊,为什么?” 史密斯冯听到这句话,觉得非常意外。 万一礼汀当不了京商主席的老婆,拍下她的照片还有什么意义。 “在我八岁的时候,我母亲就离开了人世,父亲再婚。遇到他的时候,我无处可去,是他收留了我,我本来就是为了偿还他的恩情陪在他的身边,他未来结婚的对象,会是翡小姐或者朱小姐吧。” “求婚那天他受伤了,再到后来家里的慈善基金出现问题。很多事,包括我帮助的人认定朱小姐和他更适合.......我已经不确定我是不是真的能站在他身边了。” 她轻微地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现在要不要应不应该去他的选举会场,我身上的流言蜚语很多,对他影响很不好。” “你今天穿着婚纱,其实还是想和他结婚吧。” 史密斯冯听完,忽然觉得非常心酸:“你们都已经到这一步了,假设以后你没和他在一起,你一个人怎么活呀。” “人的生命力很坚韧的。” 礼汀很温柔地笑了笑:“其实我现在,不太着急我恋人的选举结果了,因为该和他一起庆祝的人,不是我。很多人,只能相伴走一段路,这已经足够了。” “我记得他在意大利,浑身是血,你们都经历了这种生死,为什么还要成全他和别人?” 中年男人有微微的慌神,他还记得那个夜雾笼罩的夜晚。 她拖着带血的恋人,一腔孤勇地在异国他乡,为他寻找生路。 “和他在一起,我很快乐,不算是成全啦,我只是想看看另外一种人生,是我自主的选择。” 礼汀看着窗外陌生的风景。 她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回头,对史密斯冯露出笑容:“希望我也会成为,在遥远的异国为别人指路的人,像先生您一样洒脱而自由,尝试不同的工作,实在地体验人生。” “你真的觉得,我自由吗?” 史密斯冯苦笑了一声,带着嘲讽地长叹了一声:“你想成为我这样的人?” 你眼前的人,射.杀你,欺骗你,满身罪孽,满口谎言。 现在还在寻找角落,打算拍你不雅照的,像别人工具一样的人。 真的可以成为你口中那个,自由肆意的,在危难里给你指明方向的人吗。 果然,白雪公主里,被王后叮嘱杀死公主取下她心肺的猎人,还是舍不得对她痛下杀手,放她去森林了啊。 史密斯冯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真的,不忍心。 - 京域市全国金融中心。 主持人拿过话筒:“既然徐先生阐明新能源汽车的发展理念和未来京域的发展前景。下面我们就有请我们之前想过退出,但提出要进行演讲的董永明先生的发言吧。” 听到董永明要参与演讲,徐杰面色沉了沉。 他的秘书在旁边给他递话:“江衍鹤已经离开会场了,史密斯冯那边也联系好,说拍摄江衍鹤女人的不雅照,徐先生你放心,董永明早就有退出的打算,今天你父亲徐秉强也来了,那些人怎么说也会给他三分薄面。不会有什么以外的。” 徐杰低声道:“史密斯冯这个人,如果不狠,就不会待在疑心重的phallus身边那么多年了.......这点我还是放心的。江衍鹤走了,按理说已经确定下来这次当选的人注定是我,我不知道这个董永明出来,想搞什么名堂。” 秘书:“徐总,需要我去找主办方阐述一下现在的情况吗?说直接进入投票环节算了,刚才支持我们的钱总还说,江少就是一个为了女人就一走了之的毛头小子,有什么资格当选京商首席啊。” “怒发冲冠为红颜,还是太年轻了。” 徐杰转了转手上的玉戒,冷笑道:“他们江家一家人,一个比一个深情,康佩帼连情敌的女儿都能当着亲女儿看待,phallus培养了江衍鹤那么多年,他怎么说也得孝敬他一辈子吧。” “是的,徐总步步筹划,眼下已经是必赢的局面。” 他的助理想起之前,看到江衍鹤的秘书团,一个个失去了魂魄的模样,不由得提前替徐杰高兴:“之前,江衍鹤一直在国外,您宴请的那些富豪名流,今天大部分都来了。” 徐杰用鼻腔哼了一声,有些不屑:“不是谁都能有我这么大方,这次的伴手礼送的是钻石,听说江衍鹤的礼物是激活码,能是什么?江氏名下温莱私人医院的十年面免费券吗。” 周围人都正襟危坐着,他却志得意满地嗤笑起来。 在会场的掌声中。 董永明走上台接过话筒,他环视地看了一下台下的众人。 “上一次站在这里,还是二十年前的秋天,当时刚建立东亚自由贸易区,并提出了东亚经济走廊。在次地区经济合作和区域潮流的基础上,发展asian economic community。这二十年不断地摸索转型和京域的剧变。之后的产业和经济模式,相信在之前的商业研讨会上,我们已经阐述交流地够多了,我特意从瑞士赶回来,连续参加了几个国家的十七场商业会议,也是为了今天站在这里,能对得起大家的期待。” 他示意雷鸣般的掌声停下来,“我们作为经营管理者,除了洽谈合作和商务事宜外,每年都需要招募大量的人才。大家都知道,在我的行业,腕表,是有严格的等级制度和鄙视链的。能找到知名的机械芯制造小组更是难上加难。大家别看我的机械机芯职业档案数据,在我的行业已经算得上顶尖,没办法招募到想要的人才,一直长时间困扰着我。” 董永明稳了稳心神:“参加选拔的每一位,我相信都收到了一条激活码。” “经年过去,和通讯公司合作,引入用户的业务链,从而打造职业档案数据的功能还是太狭隘了。于是我们三个中的竞选者江衍鹤,以50亿美元的时值,收购了北美顶尖教育机构的平台library.com。1950年至今,qs排名前列的六亿毕业生就职档案,只要他们的工作经验超过一年,就会自动和招聘者的信息进行筛选和匹配。” “现在大家手上的这个激活码,江衍鹤亲自给你们的。这对应的是,国外一家超大型的顶尖人才招聘网站acme,中文是该网站的第四十六种官方语言。这是一部分原始股和净现金,掌握激活码的同时,也意味着牢牢攥紧劳动力这一重要资源。” 其实不用董永明点清这一点。 似鹤归汀 第286节 在座的人在拿到江衍鹤亲手赠与的激活码的时候。 他们就已经清楚,江衍鹤能和贺泠京一起把招聘的技术改革,和把网站进行前所未有的人才链革新。 这就是他们走向下一个阶段最需要的,技术新浪潮和劳动力。 对资本家来说,人才永远是最大的资源。 这个激活码,就是登陆网页和解锁原始股的渠道。 江衍鹤当选才会生效。 这步棋。 简直把京域所有参于投票的商业大亨,套到俯首系颈的地步。 这种大型的人才平台,就算被微软收购的linkedln,也没有这么贴近中国投资方的需求。 董永明:“投票开始之前,江少还有一些话要和大家交代。” live另一端。 大屏幕上浮现出江衍鹤英俊的脸。 他正在跟着礼汀耳环里的追踪器,寻找她下落的路上。 车辆往前拐弯,正午的太阳被层云遮住,阴霾栖在他的眉梢和鼻梁,透出淡青色的阴影。 江衍鹤看起来并不慌乱,懒洋洋的,撑着头安定地看着红点,他的侧脸静谧又英隽。 仿佛不用祈祷天父做十分钟好人,他就有凭借长相一路绿灯的资本。 网上的直播并没有间断,相信不少有人在live上看到了全过程。 评论区发起了寻找礼汀的呼吁。 江衍鹤很疯,他在他的位置上只需要勾勾手指就能得来一切。 所以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做出任何违逆的事情。 某种程度上,钱就是圭臬本身,再加上他本身就是一个素质相当高的人。 这次他退出演讲,还好只是退出演讲,事情并没有发展到无法收场的地步。 反而像所有威胁礼汀或者不看好这段感情的人宣誓,他很决绝。 这是告白,又像在永志不变的宣誓。 “我的恋人,失踪了。” “被绑架。在她愿意穿婚纱给我看的日子,婚纱店的纸条,写着想要她安然无恙,我必须自行放弃演讲,并退出京商选举。” “没有出席演讲不是我的本意,有人非要用她来威胁我。” “我连她都保护不了,我有什么资格,担任这个京商主席?既得利益者非常清晰,就是他,用我女人的人血馒头来威胁我。” “对方手段阴损至此,看来我不得不公开一件事。” “现在公布在网上的是徐杰商业罪案科调查的报告书,和徐秉强非法拍卖伪造的艺术品的犯罪过程。” “我再交代一件事情,祸不及家人。既然徐总要用绑架这种手段威胁我,我把你爸做的事交给警方,也不算过分。” “她对我来说很重要,比我的命都重要。” 这是他五年来,第一次在众人面前暴露他的深情。 江衍鹤对着屏幕露出一个柔戾的笑容:“很多人,对我的婚事很好奇,我本来对这些捕风捉影的传闻无所谓,如果谁要把我对她的感情,放在我的选举或者事业的对立面,那我觉得这个人,不配拥有家庭。” “这次她受到任何伤害,我会用最好的律师团,把伤害她的人告到永世不得翻身。” - 礼汀的耳环有定位。 早上他替她穿衣服的时候,亲手给她戴上去适配婚纱的耳环,他很确定她不会取下来。 那些绑架她的人,不知道她身上有定位。 即使知道礼汀不可能失踪,江衍鹤还是放弃了演讲,来找她了。 一向沉稳严谨的宋桀倒有些提心吊胆地坐在后座,对婚纱店跟丢礼汀的事情表示非常愧疚。 此时,一群人在车里,混迹在京域远郊的车流中。 视频那天传来董永明演讲的声音,江衍鹤远远地瞭望着海鸥在层云中翱翔。 一路沉默。 红点显示的礼汀在海上。 并不是在陆地,而且还在移动。 他们都感觉到现在江衍鹤越来越低气压,他的周围就像笼罩着一层散不尽的黑云。 董永明演讲完了,江衍鹤坐在后座,盯着车里的可视屏幕,简单地补充了几句。 他已经把一切都安顿到极致了。 招商引资,未来发展前景和广纳人才,他早已经落到了实处。 他在众人面前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英俊冷冽。 江衍鹤在有点昏暗的车厢里,咬字清晰地交代他的情况。 屏幕上的画面被沿海的电缆干扰,有轻微的颤抖。 他脸颊棱角锋利,衬衣领口散开,露出一截冷白流畅的脖颈,临风玉树,宛如旧港片里和爱人在海港和机场风尘中录下此生执妄的天王巨星。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对看不见这一幕的恋人说,她比我的命都重要,她是我的家人。 选举现场。 徐杰握紧拳头:“江衍鹤,你够狠,觉得商业罪案调查扳不倒我是吧,还扯上我家老爷子。” 投票通道开始之前。 他才知道自己父亲被警察从家里带走徐源,简直气得浑身发抖。 “徐总,他女人还在我们手上。” “史密斯冯说,他已经把她带到了海上。” 徐杰知道,就算他用礼汀威胁江衍鹤没办法参加演讲。 江衍鹤也彻底赢了。 “之前不是交代过他,拍下那女人的不雅照吗?江衍鹤要和我鱼死网破对着干,既然他不留情面,我也要轻松地毁掉他们两个人。”徐源眯了眯眼睛,看着远处一骑绝尘的计票数字。 phallus坐在斜前方的位置,目光炯炯地看着几乎全票通过的江衍鹤。 看得出来,他眉宇间洋溢着的喜悦一闪而过,现在正被阴霾笼罩着。 半生的依托有了结果。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他,今天的心情好似过山车。 江衍鹤退出演讲,phallus恨不得把他亲自捉回来。 phallus当下立刻联系史密斯冯,让他留意江衍鹤的下落。 二十多年来的得力助手告诉他,“爷,真的很对不起,绑架礼汀的不是别人,就是我。” 如果不是phallus见过太多大场面,他万想不到自己竟然也被徐源算计了进去。 他一度在董永明演讲的时候,劈头盖脸地痛骂史密斯冯。 现在选举结果出来,即将尘埃落定。 phallus的心里却一阵阵地发寒。 齐涉在身边,和他汇报说,查了史密斯冯的账户流水,的确查到了他在意大利的账户上,有过几笔巨额欧元转入记录。 phallus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底下的人,没有自己的授意,是怎么那么大胆的。 他看着那几乎全票当选的江衍鹤, 男人在默默攥紧了膝盖名贵的西装裤料。 因为威尼斯的枪击案和这件事就隔着薄薄一层纸,真相随时都可能暴露在他的好学生面前。 “他会恨我吗?” phallus想,“那也没什么关系了,江衍鹤已经被塑造成我理想中的模样了。” 虽然今天一系列变故堪称惊心动魄。 他已经成为他最出彩作品了。 作品。 - 江衍鹤是在前往善都的船舱里,找到礼汀的。 礼汀耳环的信号显示她在船港。 这里有很多工业垃圾,海鸥粪便,还有被丢弃的渔网和砾石。 周围挤满了来来往往务工的人,在等待今天从玉海经过,前往京域的船。 他的新娘就在昏暗喧嚣的地方,被来回推搡。 礼汀穿着婚纱,把长长的拖尾拆卸下来,小心翼翼地护在胸前的袋子上。 束胸和腰间的细带,让她觉得呼吸有一些不畅,再加上登船被颠簸了一会儿。 船港工人和渔夫吵吵嚷嚷的,大多数都带着打包来的食物。 他们都不是本地人,中午也不会回去,就泊船去对岸随便吃点东西,躺在船里睡一会。 礼汀和这些人格格不入,但是好在他们都对她视若无睹。 她找了一个晦暗的角落,细白的手指撑住额角,小口小口呼吸着。 礼汀觉得缺氧的感觉真的很难受,就像在认识他之前,害怕海水。 原来已经到午饭的时间了,哥哥应该已经竞选结束了吧。 似鹤归汀 第287节 礼汀并没有对自己的缺席表示不安,甚至她觉得这里最适合自己。 她飘在海里,阳光都照射不到的窗舷,没有人注意到,不会因为家里慈善基金的问题,被众人口诛笔伐。 就这样被遗落在这里,她觉得内心澄明又平静。 蓬船驶到了一家沿海大排档,很多人都下了船。 她手里牢牢地攥紧几张皱巴巴的找回的纸钞零钱和车票,往里面挪了挪。 两三个满身鱼腥味的黝黑青年男人进来了 一个个身材粗旷,他们衣服上有大团不明的污迹。 其中个子最高的人走在最后。 他前面的人撩起篷布,碰了碰男人,示意她看向礼汀的位置。 礼汀像个被弄脏的雪团子一样,缩在船舱的角落。 “嗯?”长相黝黑的男人挪动到礼汀面前,看见礼汀一个人缩在角落,身上穿着婚纱,“哟,小美人,逃婚出来的?” 礼汀不搭理他们。 她垂下眼,想起上船前,被人叮嘱过,一定要赶到泷海再下车,那里才有回京域的船。 “有钱人家的小姐,对我们哥几个,视若无睹呢?” 她的耳环在车上璀璨夺目。 男人眼神沉了沉,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 谁知道礼汀察觉到他挪动到她的身边,几乎是立刻猜到了他们的用意。 她眼看着几个男人,似拱卫地把她拘在角落。 今天礼汀穿得太少了,露出大片的雪白皮肤脊背和曲线优美的腰身。 在雄性眼睛里,分外刺目。 他们以为她会非常不安,谁知道她异常镇静,就这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为什么会到这种渔船上来啊,情夫抛弃你了?” 其中一个穿绛紫色体恤的不怀好意地笑起来:“你老公知道你惨兮兮地在这里,一定觉得很解气吧。” 黄毛问道:“那些男人都不要你了,要不要陪哥几个玩玩?” “玩什么?”礼汀的声音清清淡淡地问。 船舱的空气沉闷,只有一个中年男人在窗外的船舷遮光布下面睡觉。 周围发出发动机的轰鸣声,搅拌着海浪。 一个人没料到她会搭话,愣了半秒,随即起哄说:“猜拳啊,输了的人脱一件衣服。” “对啊,你敢来吗?” 他们激礼汀,做势要动手的样子,互相使了一个眼色。 只要礼汀拒绝他们,他们就摁住她。 “你们根本不是想和我玩,是想要我身上的耳环吧,还有这个项链。” 礼汀慢慢地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 她后面水天交接的地方,有一抹向外扩散的虹影,是正午的太阳照耀。 她仿佛身上有一层柔光的金边。 在一群男人的包围之下,她显得孤清。 她看向他们,眼神中有淡淡的悲悯。 “我讲一个关于他的故事吧。” 接着,她缓缓地垂眼道:“那个人,他对我一直非常执着偏执,我也是。这段时间,我家里慈善基金被人造谣了,我是最后知道的,很担心这件事会影响到他,所以心甘情愿在外面绕路不回去。早上,他亲自给我戴上耳环,我感觉到这个耳环比之前我戴着的,都要重一点。” “他对我的占有欲很病态。我在英国的时候,独居的家中会有监控器,他连王储都不放在眼里......我把戒指弄丢了,新的戒指里就有定位,之前在巴黎塞纳河上,为了诬陷一个男人接近我,我丢了耳环。这个是他定制的新耳环。” 她无声地笑,很温柔地凝视着他们:“所以呀,你们猜,这个你们心心念念的耳环里,有没有定位器呢。” “你唬我们是吧?” 他们听了半信半疑,几个人一起对视了一眼。 “你也可以不信我,你们的目的不是钱吗,把我带回去交给他的钱,比你们在这里抢我一个耳环的钱多多了。至于身体的话。” 礼汀翕动着眼睫,似乎在不安,惹人怜悯:“你们碰了我,被关进监狱里很多年,老家的父母没有人养老不说,你们就没办法把我送回去换钱了。” 年级稍微大一点的胡子男思忖了一会儿,说道:“这女的脑子聪明又有逻辑,说不定她的耳环里真有定位。她背后的男人,我们可能真的得罪不起。” 就在这时。 外面突然有些骚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船舱发出遽烈的晃动,外面的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黯淡下来,周围阴沉的云往下压。 八月的天气就是这样,突如其来的大风会伴随着全城骤雨的天气。 江衍鹤来了。 拉开篷布的英俊男人眼神阴沉。 周围破败脏乱的环境让他有些不适,但礼汀的信号是在这里消失的。 江衍鹤从车上取下一把收藏在车里的燕翎刀,车上的宋桀和小贾和罗彬通通噤若寒蝉。 他们都知道,他的上位者姿态,是不可违逆的。 船桅上盘踞着脏乱破败的粗麻绳。 青年一步步踏在木板上,指腹摩挲着刀背的墨绿刀鞘,渐渐往目标靠近。 你说过,要永远陪在我身边的。 礼汀,你别骗我。 我从来都舍不得真的把你囚禁起来,但我再也不想忍受担心你被其他男人触碰的嫉妒感和占有欲了。 赢下选举对于他从来都无所谓。 显然,没有她被人绑架或者无故失踪更撩拨他的心弦。 撩开篷布。 江衍鹤在一群男人的身后角落里,他看见了他遗失的新娘。 天光被覆盖,里面的空气浑浊,有种让人缺氧的窒息感。 就像之前两人在海中游曳潜水,再到有心肺被压力狠狠攥紧,没有喘息的余地。 虽然里面污浊无比,但是他一来,把帘子外面的光芒送了进来,晦涩的地方变得明亮起来。 礼汀正随着船舱颠簸着,就在她习惯性抬起头的一瞬间。 她看见江衍鹤眼瞳漆黑,很沉也很执迷地凝望她。 那双漂亮锋利微微上扬的眼睛,曾经不会有丝毫的破碎,永远笃定,包容她的一切任性,识穿一切却淡然顺势而为。 但是他在看到她,躲在这个漆黑肮脏,散发着鱼腥味和污水气息的廉价务工船上。 江衍鹤的眼睛瞬间被戾气盈满,他捏着那把刀进来的时候,像极了满身黑气的煞星。 前面的船上有一个抽着旱烟,眼珠浑浊的精明男人尝试着拦住他。 “滚开。” 刺刀开过刃,刀尖泛着一层凌冽寒光。 江衍鹤吊起眼梢,刀背掠过,轻而易举地就在那人向他索取财物的手臂上划出一条很长的血痕:“我不想强调,趁我心情还好,别来招惹我。” 那些五大三粗的所有男人都噤声了,他们大气都不敢出。 他身上就是有一种掌控一切的威压。 为首的男人声音颤抖着:“想要带走她,没门。” “你谁啊,她男人?” 江衍鹤把刀插在桅杆之间的缝隙里,近乎不能忍耐一样地把他抱起来,狠狠压在怀里。 “我带走我的女人,需要和你交代吗?” 礼汀用一种湿漉漉的眼神看着他。 待他走近,把她从角落里抱起来。 她很温柔地笑,眼睛里盈满爱慕,笃定地炫耀道:“我就说,他会来找我的。” “怎么样,没和我玩游戏,觉得很幸运?” 礼汀和这些男人说了什么。 江衍鹤已经听不进去了。 他浑身紧绷,完全并没有她看到的那么轻松,哪怕早上还在浴室和更衣室里耳鬓厮磨,昨天夜里还被他抱在怀里肆意妄为,占有她的乐趣已经完全被失去她的隐忧覆盖。 看到一群男人围着她,看她露出大片的雪白皮肤,他的心脏简直宛如放在地狱里被炙烤。 她身上现在还有他遗留下来的吻痕和咬痕,刺目的红晕,无论哪个男人看了都心旗摇荡。 他终于在巅峰给她建造了一个乐园,谁知道爱欲的漩涡,到最后成了末世火海。 哪怕是当上了京商主席,也不能保护好她吗。 吻来得凶猛又遽烈,他无法忍耐了,就当着这么多男人的面,狠狠地咬噬她的嘴唇,发泄他一路的惊惧和烦躁。 “看清她的男人究竟是谁。” 他看到礼汀舔舐着他唇角属于她的血迹,很柔又很诱惑地迷离眼神,像个被男人蛊惑的小动物。 在江衍鹤面前,刚才铮铮反抗的人,变得痴迷又乖顺。 那些人看着礼汀对他的依恋程度,心里纷纷大为惊骇。 她怎么可能被其他情人勾引走啊。 似鹤归汀 第288节 可是江衍鹤心里很明白,事到如今他已经不相信她的这些顺从了。 徐云鹏被他找到,已经狠狠拷问过了。 礼汀是自愿逃离他左右的。 她又骗他,说演讲完在外面等他也是骗人的话,她呆在这里,也不愿意去会场,让那些媒体拍到他。 礼汀的心思到底是什么,他不愿意再去猜测。 反正这一刻直到他死为止,她必须属于他。 被吻到神志不清的礼汀,被她抱起来,护紧在怀里。 纤细脆弱的人,被男人裹上西装,只露出一截漂亮的小腿,白得刺眼,在半空中晃着。 如果不是江衍鹤不愿意那些人看到她的媚态。 他一定当着那些人的面狠狠操她。 江衍鹤本来想当着那些人的面公布婚讯,没想到被突如其来的绑架案搅乱。 当选京商主席本来就是探囊取物。 他想要她见证的重大时刻,她不在,这件事罪魁祸首,不是她,反而是想要好好保护她的自己。 宋桀拿着刀,提着婚纱裙裙摆跟在后面。 罗彬则留了下来,准备和赶来的警察一一一起审问船夫,料理后续的事宜。 拐进国道的时候,后面陆陆续续更来了拿着拍摄工具的商务车。 那些人从会场跟来,看着警察赶往码头更是确定了方向。 狗仔们上演了追逐战。 大家纷纷好奇礼汀到底有多倾国倾城,能让年轻气盛的京商首席放下在众人面前展现领袖才能的机会,放弃一切去救她。 他们终于在红绿灯,拍下了礼汀的一点侧脸。 因为在车流之间摄影,照片很模糊。 在那辆价值千万的车里,她坐在江衍鹤怀里。 黑色的发丝遮掩了大半张脸,嘴唇颜色很淡,却被男人咬到滴血,雪白的鼻尖挺翘,眼睫微垂着,似乎在端详江衍鹤换在自己腰间的手指。 江衍鹤在她身边抽烟,唇角的白雾逸散。 他静谧地搂紧她,手指上的火星搭在窗沿上猩红微亮,袖口微卷,露出冷白有力的手臂。 礼汀真的好美。 传言她是方兰洲唯一的女儿。 方兰洲直到现在还活在那些被冠上风月名声的电影里,活在二创自媒体剪辑里的白月光映像上,活在那些看见她的人的梦中。 更活在她女儿肖似但更美更脆弱的模样上。 连江衍鹤也能为她魂牵梦绕,但是礼汀却非常低调。 网上关于她的信息少得可怜,江衍鹤把她保护地非常好。 有人扒出来她在牛津留学的照片,在比斯特购物的她,穿得很清淡,白色内衬黑风衣,除了耳坠没有配饰,但能从她侧颈很淡的红痕彰显出江衍鹤对她的占有欲,从很早之前就开始了。 他们对她的好奇越发深入。 接着网上便不停地冒出来她自己都不认识的陌生人,说和她之间的羁绊有多深。 - 晚上,礼汀脑袋埋在床单上,手脚都被胁迫着,眼里盈着水光,一直小声求着饶。 他今晚对她很坏,一遍一遍地确认她没有被别的男人触碰过。 “第二个司机,就是在威尼斯给我们指路的人。” 礼汀脸很烫,她身上的皮肤红得像晕染过。 被他抱起来放在腿上打屁股这件事,这辈子都不想要再经历了。 “谁?”江衍鹤警惕地眯了眯眼,又垂下头看着被她反剪住手背对她礼汀。 男人的手掌抵在她的后颈上,他的手很大。 指腹可以摩挲到她的耳垂,他捻起玩弄着小小的莹白。 “我和他.....简单聊了一下威尼斯发生的事,他说他现在回国了,在跑出租车,后来他说带我在京域周围转转,给我介绍一下周围的环境,走到善都,离回泷海还有很长一段水路的时候,他打了几次火都熄灭了。” “接着说。” 男人胁迫住她手腕的手指紧了紧,轻描淡写道:“没说到我找到你之前,不许停。” 她喘息着求饶道:“那里的海岸线很长,我很久都没有打到车.....于是他给我了一些纸币,让我拿着坐船.....” “没有男人碰过你?” 说罢,江衍鹤拢住她揉捏,礼汀羞耻地快要蜷缩起来。 “他才不是主动给我钱的,在威尼斯,当时你受了枪伤,我慌的六神无主,第一次遇到好心人,我给他了一张威尼斯dfs购物金卡.....” 江衍鹤骤然想起,当然那个狙击手就是后来给他指路的人。 对方身上有很浓的硝烟味道,他当时实在失血过多虚脱了,实在张不开眼睛看男人的长相。 但是那人的音色,他只要再次听到,就能找出凶手。 “那人长什么样子?”江衍鹤不在乎笨蛋小猫到底给了凶手多少钱。 为了保护礼汀的天真。 他从来不为了这些事和她计较,只是迫切的想要揪出这个人到底是谁的傀儡。 礼汀沉默了一下,像是在回想。 “啪——” 礼汀又被他打了一下屁股。 她羞愤地低叫了一声:“哥哥....你是混蛋!” 江衍鹤看着那片晕起来的红色,感到心痒难耐。 他喉结微动,说:“告诉我,他有没有伤害你。” “他是我们的恩人,怎么可能伤害我,这次他还给了我一些纸币,让我坐船回来,叮嘱我在泷海下船。” 礼汀被他捉弄地一塌糊涂,脑袋都变得混沌起来了,但她没有感觉到丝毫受威胁的样子。 “我就在前往善都的船上坐了大概一两个站,然后就遇见哥哥了。” 她的语气很轻盈,有一种不韵世事的天真感。 就在那群豺狼虎穴。 绑架她的人,准备拍摄她不雅照的人,准备抢劫她财物的人,和即将会触摸她身体的人。 他的小乖,就这样一层不染地保留着她最初的天真,蜷在他怀里。 礼汀还在为凶手,也就是“恩人”给她的一百多块钱纸币愧疚着,觉得没有还给他,很是过意不去。 “真的很感谢他,那个人算是我们的恩人吧。” “汀汀,只在报答我的恩情的时候,想过以身相许吗?” 他不想深究她有没有被男人触碰的问题,看见她那双澄澈的眼睛,他就知道没有。 “秘密。” 礼汀虚着扑闪着眼睫,恋慕地凝视着他:“在巴黎试婚纱的时候,我告诉了祁助理一个秘密,等到结婚以后呀,哥哥就会知道,一切的真相了。” 今晚他给她准备了一杯没有乳糖的牛奶。 女生被他抱在腿上,很乖地依偎着他,一点点地喂她喝下去。 “哥哥,恭喜你当选。” 礼汀费劲地转过头想要亲他。 “别转移话题,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嗯?” 江衍鹤从上面压覆下来,他把手指从背后伸过来。 礼汀看不见她的脸,但那人熟悉的气味铺天盖地,烟草香混着他的呼吸,就像汹涌的激流,肆虐,残忍,席卷她的所有意识。 她感觉到自己像是被蛰伏的野兽咬住脖颈。 她能感觉到江衍鹤身体的热度,他宽阔的胸膛和紧绷的肌肉。 “他们真的没有碰我,你相信.....啊...”礼汀雪白的脖颈仰起来,她触电一点弓起身体。 “相信。但还是不满意。” 江衍鹤用手指覆盖住她湿润的眼睫,把她抱得很紧很紧。 “礼汀,我已经失去耐心了。” 不知道牛奶里有安眠药的成份,还是今天实在太困了。 礼汀的意识变得很稠,她不知道那个坏男人究竟有没有给她放安眠药。 半夜醒过来的时候,他汗水跌落,性感地撑在她上方,肩膀的阴影让他看起来充满性诱惑力。 男人看见她翕开眼睛,很怜爱地吻她。 今天恭喜他的方式就是被做到几乎要让自己碎掉。 从那天开始,她就没有下过床。 她不愿意去见证他选举也没关系。 现在只用在家里陪她睡觉就好了。 之前细细的链子被他替换掉。 他也不是在玩什么情趣,而是彻底不让她出门了。 有的时候,礼汀被做到昏迷,会想一些不着边际的事。 似鹤归汀 第289节 她觉得自己的灵魂飘得很高很高,俯瞰着在江衍鹤怀里小声喘息,满身痕迹意识混沌的自己。 礼汀会想到岚颐居的花到底有没有开,靠近亦庄的红叶公馆的乌桕黄栌长势会不会好。 兮月阿姨是不是公开每一笔流水的进出,小霞和杨舒彤他们有没有回归生活。 也不知道何玲芸和孟丝玟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她一直在家里,墙上还有两人京都收藏回来的画。 古朴的寺庙,神奈川海,麋鹿,还有遥远的八重樱,和樱吹雪的古画。 她的生活简单又苍白,和世界的联系也很微茫,除了零星几个羁绊几乎全是他了。 事情的起因是她经常收到那种不知名的号码发来的短信,还有让她离开江衍鹤的恐吓电话。 礼汀不愿意对江衍鹤说起这些事,她默默删掉。 她知道江衍鹤现在拼命看紧她,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那人尝试着把她当做永生花放进密封罩里,她却没办法滞留在真空里,对周围的一切不管不顾。 江衍鹤在发现她情绪低落时,男人很独断的。 他会限制她用手机的次数,直到最后剥夺了她和这个世界的最后一点交流。 说不清好事还是坏事,和那年冬天一样,这段时间像是茫茫人生的回光返照一样。 他拼命地在她身上索取,辗转问她是不是爱他。 她凝视着他,脉脉不语,随即很轻微地点头。 “报道感君怜一晌,明朝扫我孤山葬。” 江衍鹤不愿意承担失去她的隐忧。 但除此以外更重要的是,现在的网上流言蜚语满天飞。 他很担心礼汀受不了。 那场绑架案只是一场导火索。 礼汀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却涌起了互联网上的一场腥风血雨。 跳出来指责她的人是礼桃。 她在直播间哭得声泪俱下,说礼汀就是一个狐狸精,明明是她先和江衍鹤在一起的,她扮可怜抢走了那个人,把他的心牢牢攥紧。 不仅如此,礼汀夺走了她的父爱,童年,还迷惑了她的弟弟礼锐颂,让他们全家分崩离析。 很快求锤得锤,礼桃放出一段视频。 视频里是礼汀蜷缩在江衍鹤怀里,就那么作壁上观地,观赏着他们一家人互相殴打,嘶吼,为了钱变得疯狂地样子。 她嘴角露出一点淡淡地笑意,活像烽火戏诸侯的褒姒。 包括之前她救下的人,也说她没有丝毫帮助,都是朱茵敏小姐所救。 而礼汀,炫耀着江衍鹤对她的执迷程度,和江衍鹤在国外度假,姗姗来迟,还提前离场,根本没把他们这些苦命人放在眼里。 最大的受害者是朱茵敏,本来江衍鹤竞选成功,就应该和她步入婚姻的殿堂。 因为她家里的实力最为雄厚,且家里和江家多年世交。 本来这次江衍鹤竞选成功,她家药物公司的股价会大幅度上涨。 但如此重要的机会,全在江衍鹤宣誓他非礼汀不娶的时候,悉数落空。 朱茵敏催促蒋嘉禾,快点让礼汀兑现诺言呀。 礼汀在家里,在他的怀里不知道。 仿佛从一夜之间开始,周围全是骂声。 铺天盖地的,流言一旦被有心之人说出来,一万个澄清的解释,都没有用。 家里的昙花也在仲夏偷偷开了,那天傍晚其实下了很大一场雨。 开花的时候,在月光的照耀下,昙花下面的叶脉滚动,波光粼粼地闪耀着,宛如美人的泪痕。 蒋嘉禾的质问蚕食着礼汀。 这段时间,蒋嘉禾也并不好过。 他没想到买热搜竟然引起了反效果,现在他云澜的仿制药公司被查了。 蒋嘉禾知道现在情况不妙,更变本加厉地催促礼汀离开。 有一天下午,江衍鹤出门去公司。 她想上楼取一本大学看过的《呼啸山庄》,但锁链地距离不允许她这么做。 礼汀第一次起了偏执的心思,她细细的脚踝用力,想从锁链上挣脱,皮革边缘的缝隙磨破了她的脚腕,痛感刺痛而轻微,划出一条很细的血线。 她以为那个人不会在意,谁知道当天晚上他就发现了。 那人担心她金属过敏,再忙都会抱她洗澡,总是一一遍遍地用热水擦拭她的身体。 他把她抱进浴缸里,让她坐在他的怀里,钳握住她的下颌让她扭过脸来接受他的吻。 “好乖,怎么这么乖呢,”江衍鹤的唇像蛇笛,充满了蛊惑和引诱地在她鼻尖滑过,“疼吗,为什么要反抗呢,就这样多好。” 换作之前她会盈满泪水,湿润着眼眶,一点小口子都历历细数疼痛。 但今天晚上她没有,她又和他做了,激烈,被玩坏的那种。 她受伤的漂亮脚踝搭在浴缸檐上,光洁皮肤上还有他舔舐的痕迹。 被他抱起来,回到浴室的那一刻。 她掐了掐自己手指,看向这段时间用尽各种方法守护自己的爱人。 礼汀知道自己躲在蛹里太久了,江衍鹤一直在外面抽丝剥茧,为她一遍遍地织出快乐园。 那些流言的压力,全是他一个人承担着。 他为了扛下了太多的东西。 那些无妄之灾来得太快,她一个人深陷泥沼旋涡里无法回环的时候。 江衍鹤一千次一万次地尝试着把她拉起来,然后把她高高举出泥泞,让她不要面对那些谴责与唾骂。 找律师团,公开财报,一一发声,还是不能扼制住半点的流言。 克死母亲,欺压妹妹,抢夺男人,冷眼旁观别人死亡,自私冷漠地占用资源,甚至还有人造谣她被人拍下了不雅照。 江衍鹤限制她用手机,也是因为不想她知道这些事。 就像原野上的星星之火一样,在黑夜里刺目地厉害。 但是礼汀一直都知道,也全看到了。 这段时间以来,她会很经常地睡在他身边,受虐一样回想着那些尖锐的字眼,默默流泪。 今晚江衍鹤在帮她洗澡的时候,似乎有什么话对她说。 帮她擦拭头发。他就在充满雾气的镜中很专注地看她。 “宝宝,我带你去度假。”他白色浴袍上有淡淡的水渍。 换气窗被打开,在夏风中,男人像是一株清雅的云杉树,为她遮阴,挡住喧嚣和尘烟。 “我们去意大利,像那年一样,结婚后就待在岛上,等你想回来,再回来。” 在礼汀被骂地最厉害的时候。 在最熬不过去的顶端。 他依然坚持要和她结婚,和她携手走过所有的风雨和坎坷。 她不愿意再拒绝他,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侧头流下来一滴眼泪。 “江衍鹤,你会忘了我吗?” “我会一直属于你。”他的胸膛宛如层云的山脉一样雄伟和坚实,搂住她的手却微凉,手臂青色的筋脉圈住她的腰间。 礼汀担心他会嫌自己在床上躺了太久,长胖了。 她小小地微微吸气收腹,虔诚地像个依恋主人的小猫。两人肌肤相亲了那么多次,她依然想他看见自己最漂亮的样子。 她头发间有轻微的薄荷味。 那人察觉到她的局促,眼睛里洋溢着笑,爱怜地对她亲了又亲。 窗外,亚热带气旋登陆,大风呼啸,如泣如诉。 让她想起两人在荒岛单独相处的那个台风之夜。 那天她在沙滩上写下好多他的名字,被海浪悉数冲刷殆尽,在被遗落无人救赎的绝境,他赶到了她的身边。 江衍鹤拉过她的手指,哄她一样地揉了几下,掌心反转,很郑重地用修长的手指一笔一划地写下: “似鹤归汀。” “江衍鹤,我们结婚吧。”她细细声地蜷在他怀里说。 那人浑身一颤,吻宛如吞噬和膜拜,更深入又遽烈:“再说一次,宝宝,我求你再说一次。” “我们结婚.....唔。”礼汀牙龈被他舔舐着,只能从嘴角流出涎水,又被人舔去。 他把她摁紧在怀里,在她耳畔喃喃低语,灼热地呼吸铺洒在她脖颈上。 英俊的男人禁锢着她,拥抱得想要把她搂碎:“不要再说报恩那种话刺激我,你以后必须永远属于我。” 礼汀在他迷乱的触碰,和窒息的禁锢中,轻轻眨了眨眼睫。 她看见自己放在远处书橱上的手机,又亮了。 但是痴迷地舔舐她身体的江衍鹤没有发现。 是蒋嘉禾发来的催促,还是不知道哪个网友又说了难听的话呢。 苍白的人几乎快要破碎,无论身体还是心。 她只能装作没看见一样,闭上了眼睛,任由自己陷入迷情的旋涡里。 -------------------- 似鹤归汀 第290节 家人们,下一章一定上船跳海了,我说真的 第101章 归汀 ====================== 最后这件事,还是模模糊糊地被江衍鹤理出来了一个大概。 他的直觉很敏锐,礼汀睡在他旁边,被他抱在怀里禁锢着。 如果连这一点小动静也发现不了的话。 这个英俊的男人,就不是让他的小猫爱慕着,依恋着的他了。 这段时间以来,礼汀的流言蜚语铺天盖地。 她太美也太纯粹,被一个男人几乎用所有的命和事业爱着。 在网上那帮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眼里,就成了原罪。 他们拼命地找礼汀的成长轨迹。 任何人跳出来,放几张模糊不清的照片和聊天记录,他们就当真,对她的造谣愈演愈烈。 礼汀的妹妹,礼桃。 她是最早出来带节奏的,她知道自己的优势,这段时间她跳舞,有了一部分人气。 礼桃为了吸引流量。 她在直播间里,声泪俱下地哭诉礼汀这么多年对她的欺凌。 抢夺男朋友,勾引异父异母的弟弟,再到家里无力偿还的上亿债务。 之前礼汀救下的人,也在网络上不断地引导舆论的走向。 回忆起他们在病房,闻着消毒水和死神赛跑的日子。 那段忧心忡忡又黑暗的过往,他们做了很多事,满天神佛,各种药物,甚至占卜风水,祈求能普渡他们。 人在最脆弱的时候往往最坚韧。 可是坚韧也是有一个临界点的。 一旦遭遇一种期待的落空,就会把之前积压的怨气和愤懑,全都发泄在同一个出口。 家里的亲人危在旦夕,周围涌出了很多企图骗钱的人,唯一落到实处的就是蒋嘉和的药。 虽然价格高昂,在某种程度上,就像枯遇到了甘霖。 他们不明白真相,只对恶人怀着感激和赤忱。 家属和本人纷纷讲述这段时间治病的经历,跳出来感激蒋嘉和的恩情。 说他们感染毒株斯托米以后,全是朱茵敏小姐帮助他们。 朱茵敏特意来云澜开了药厂,用特效药奥克莱的仿制药,治愈了他们。 有的人接受了媒体的采访。 一个个言之凿凿,仿佛礼汀真的薄情寡义到了极点。 “之前我们也求过礼汀小姐的,她推辞说江少在国外,带走了我们之中的一个抑郁症女孩,然后杳无音信。” 杳无音信。 仿佛那个暑热难消的夜晚。 他们为了感激朱茵敏。 一行人道德绑架礼汀,逼迫礼汀离开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牵绊和依靠的往事。 也伴随着他们的健忘,在黑夜里连同过往的痛与恶,消弭在礼汀的宽宥里。 事情要从蒋嘉禾在云澜开的小作坊药厂开始说起。 蒋嘉禾从来没有想过。 江衍鹤对礼汀的爱竟然可以偏执到这种地步。 蒋嘉禾为了击垮礼汀的意志力。 在礼桃站出来诬陷礼汀恶行的晚上,就把朱茵敏救下七名同胞的事情买上了热搜。 他心里一直明白,救人的事全是礼汀的功劳。 朱茵敏什么都没有做。 礼汀给了一千万和那个离开江衍鹤的承诺,才是那些人被救下的真正原因。 当时蒋嘉禾留了一个心眼。 他为了防止礼汀说话不算数,录了音。 云澜这个药厂并不正规。 如果上面仔细要查起来,是欠着很多手续的。 奥克莱是鄂林制药的原研药,药品是由鄂林制药和默克公司共同研制,药品的专利权也不在国内。 蒋嘉禾当时没办法买到专利。 因为原研药为了保证疗效和安全性,是会进行一次又一次地临床测试的。 他利用礼汀给他的钱,找来一批研究人员,采用相同的化学公式,以“医学等效性”为噱头,制作仿制药。 仿制药在我国并不算违法。 专利权也不在国内。 蒋嘉禾利用便利往东南亚倾销,赚了一部分快钱。 他本来被朱茵敏看不起。 现在非洲那边以及东南亚的订单蜂拥而至。 在某种程度上,蒋嘉禾真把自己当成了普度众生的药神。 礼汀的流言蜚语铺天盖地,说她不救人,救人的是朱茵敏。 蒋嘉禾还没来得及把置于神坛的朱茵敏高兴,就得知了一个噩耗。 他的小仿制药公司,被人告上了法庭。 爱究竟是什么呢。 蒋嘉禾乘坐飞机去云澜去接受药监局监查。 在万米云层之上,他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 礼汀唯一靠山是江衍鹤。 他们每一次一起出场。 对方一定是漾着淡粉的皮肤,躲在他怀里,被江衍鹤保护的彻底。 无条件保护,就是爱。 江衍鹤对礼汀的爱汹涌到,几乎让蒋嘉禾这个罪魁祸首,无法呼吸的程度。 这一次,江衍鹤居然远赴美国,花下重金,从默克制药手上买下了原研药的专利权。 这次,把蒋嘉禾告上法庭的,正是睚眦必报的江衍鹤。 他是真的狠心。 先是重磅爆料,放出了蒋嘉禾和朱茵敏在宴会无人的角落暧昧接吻的照片。 照片。 就是江家宴会的夜晚,顾坚白和霍鸿羽在顾坚白的授意下拍摄的。 这是江衍鹤去巴塞罗那找礼汀的时候。 卷发大波浪的朱茵敏在蒋嘉禾怀里哭。 蒋嘉禾低头吻住她那张照片。 照片一发出来,立刻上了热搜,舆论出现了小幅度的逆转。 明旭集团的法务和公关团队都非常厉害。 更何况,他们有一个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地滴水不漏的主心骨。 他在未窥见全貌的时候,就做足了完全的准备。 江衍鹤出手快速,直击痛点。 从来不给伤害礼汀的人留丝毫情面。 这把达摩克里斯之剑,一直架在蒋嘉禾的头顶上。 而江衍鹤会在什么时候出手,蒋嘉都觉得有一种全世界岌岌可危的恐惧。 感染斯托米病毒的患者和家属,排斥礼汀的理由,就是因为觉得她毫无作为,没有直接给他们药。 他们以为,这次能得到药,全是朱茵敏一个人的功劳。 公关的第一伎俩就是,不要一直辩解自我是否正确,要先发制人抨击别人的错误。 现在网友吃瓜都知道朱茵敏在国外有隐秘的男友。 她和江衍鹤在一起,不是为了爱情,而是想要抬升公司的股价。 朱家的公关还没把朱小姐的恋情问题处理好。 蒋嘉禾就收到了法院的举证通知,应诉通知书和传票。 蒋嘉禾想,不愧是江衍鹤。 朱家的公关还在策划江衍鹤会先告造谣起事的网民。 没想到对方已经先行一步,直击要害。 似鹤归汀 第291节 一是拿出了蒋嘉禾制造的仿制药的药物活性成分和剂量配比有问题,这种药对肝脏和肾脏副作用极大,会导致衰竭,而且服用以后耐药性更严重。 二是药物的专利期二十年没有过,不允许售卖仿制药。况且蒋嘉禾连仿制药的药检都半真半家,为了压低价格,他跳过了很多仿制药的程序,导致质检不过关,甚至连仿制药都算不上,只能成为一半仿制一半假药。 三是他给这个药定的价格十分高昂,在正品药价格的八成左右,对急需救命药的家属,完全是敲骨吸髓了。 而且江衍鹤很清楚蒋嘉禾的命脉在哪里。 他语气冷冽地通知他,如果他不出庭的话。 下一次,被牵扯进来的就不只是他的小药品公司,而是禁止蒋嘉禾在云澜制作药品。 即使是尚未拥有完整专利权的鄂林集团,面对江衍鹤也束手无策。 蒋嘉和为了他这辈子最爱的人,用了很多年尝试着模仿江衍鹤。 在这么多年里,在不甘心和怨恨里,逐渐接受了自己的惨败。 几天前,朱茵敏躲在京都没有回国。 朱茵敏被爆出和他有关的接吻照,在蒋嘉和面前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之前他们想法设法逼迫礼汀。 万万没想到,报应来得如此之快。 朱茵敏慌张地缩在京都的家里。 在时差中,躲了一下午的电话轰炸。 蒋嘉和收到了法院的传票,他语气温和的叮嘱朱茵敏不用回国面对这一切,他会处理好。 得到的是朱茵敏烦躁的诋毁抨击和谩骂。 电梯里,他背着她下楼的那个夜晚。 蒋嘉禾以为他在朱茵敏心里,可以替代江衍鹤的。 直到最后才发现。 自己怎么模仿,也是徒劳无功。 蒋嘉禾想到这里,深呼吸了一口气。 他知道自己迟早有这么一天的。 只是他把江衍鹤想得太简单了,总觉得可以熬到他亲眼见证朱茵敏和他结婚的时候。 没想到江衍鹤对周遭的一切太敏锐也太过警惕。 从京域回京云澜的路上,看着渐行渐近的梯田和层云。 蒋嘉禾为在电话里前哭诉的朱茵敏谋取了最后一条出路。 江衍鹤只有一个弱点,那个柔弱的,蜷在他怀里的,被他好好保护起来的恋人。 她天真无辜,湿润着眼睛说,祝福他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 她应该很痛很痛吧。 就像自己现在这样。 结束和朱茵敏的通话。 用尽方法稳定住她的情绪,最后低声下气的哄她,语调是刻意沉下来的温柔。 “你会让我平安地度过这场风波吧。” 一向精明干练的朱茵敏声音颤抖着。 “你放心吧,我一定会让江衍鹤和你结婚。” 蒋嘉和拇指的指甲处已经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我说到做到。” 他知道和江衍鹤家境和财力分为三六九等。 蒋嘉禾觉得所坚持的爱情,好像在污秽的泥潭里一圈一圈散发着腥臭的水。 而随手买下药物版权的江衍鹤,他是云雾汇聚再滋润生灵的雨。 比不过啊,到最后,他执迷的女人,还是看不见他的付出 蒋嘉和想,既然从外部扳倒不了江衍鹤,那只能从内部瓦解。 就在舆论水深火热的关头。 蒋嘉禾给明旭集团寄了一个u盘,要求必须江衍鹤亲自打开。 声音从电子仪器另一端传过来。 似哀求,似谈判,更似捅伤唯一弱点的残酷通知和告诫。 蒋嘉和:“别扯上朱家,我给你一段录音吧,和礼汀有关。” “江少在外面对别人赶尽杀绝,殊不知礼汀其实根本没有把你放在心里第一位。” 江嘉和当然没有忘记更容易被击溃的另一面。 从他的恋人,显然更容易入手。 另一边,蒋嘉和并没有放过礼汀。 “明明承诺过,救下那些人,你就离开江衍鹤的。现在江衍鹤为了你把我告了,我这里犹如火宅,你还在他怀里安稳当你的首席太太吗?礼汀,我告诉你,这件事你也有份,我把你的那段录音寄给江衍鹤了,你可以想象,他听到你选择了别人,舍弃了他,他还会对你这么执着吗。” 蒋嘉禾先是运用道德绑架她。 “当时我一直很同情你,所以云澜我开的公司出事,我一点也没有向调查人员透露过你。” 后来,蒋嘉禾看见礼汀一直不回复。 他在一次又一次自我困囿中,逐渐变得恼羞成怒起来。 “礼汀,你要是一直躲在江衍鹤背后,让我和公司彻底断送了出路。我也不怕和他鱼死网破,反正我什么都没有了。我会坐很多年的牢,进去之前,我也要让江衍鹤失去一点什么,或许能成全他和小敏也说不定。” “你要是真不信,就等着瞧,看光脚究竟怕不怕穿鞋的,我绝不会放过江衍鹤,还有你。” “你祝福他和别人永远在一起,你难道连这句都要说谎吗。” - 已经临近晚上十一点,江衍鹤并没有回去。 巨大的窗玻璃外,高楼耸立,光带长又蜿蜒,延伸到很远的地方。 他年幼就开始见证京域的骤变,再到如今身为京商首席。 一眼扫过去,窗外的京域和白日的繁弦急管并无差别。 黑暗里的灯光宛如层叠的萤火,照得城市上空灯火通明。 夜风烈烈,浮华璀璨。 全城的财和势,也换不来一个人的心。 他在明旭的大楼里,沉默着听完了蒋嘉禾的这段录音。 这段时间礼汀从来没有给他提过任何事,她在竭力粉饰太平。 脆弱的恋人并没有多坚强。 她八岁就孤单一人,和这个世界唯一联系的纽带只有他。 可是她却在盘算着离开他。 江衍鹤解开衬衫的扣子,冷着脸,站在巨大的幕墙旁。 窗帘的幕布在他身旁摇曳。 她每次来这里,比小猫还乖,缠紧他,眼神湿润又黏腻。 拉下窗帘或者不拉窗帘。 小小的脸上就像被灼日炙烤的嫩红,衣服散来,露出一小点之前被他折腾到泛红的皮肤,勾引着他。 再挂着泪痕,被他抱着荏弱细瘦的腰,呜咽着昏睡过去。 她之前从身体到心,哪里能离得开他呢。 简约冰冷的办公室。 全是她留下的回忆,他已经刻意不想起她,但是看到什么,都能让他心脏很疼,从而想起她的挣扎和无助。 这个世界上最折磨两个人的感情不是爱和恨。 而是愧疚和怜悯。 想起她,他怎么能不鼻酸,不动容呢。 深切的爱着一个人,觉得全世界都在辜负她。 礼汀错误的判断,微茫的反抗,被别人利用的抉择。 他都觉得心疼。 蒋嘉禾并没有给他全部的音频。 里面只有零碎的只言片语。 “....是我,主动,在他们和江衍鹤之间,选择了他们。” “.....” 音频昭示着他被她撇清,又被她抛弃。 他清醒地一遍遍听完。 她轻微的吐息,拒绝时的停顿,带着笑意和惘然的祝愿。 疼痛的车轮在他身上滚了又滚,把他的狠厉和傲气碾压得稀碎,车辙搅拌着,在泥里变为齑粉。 江衍鹤浸在黑暗里,不知道呆了多久,旋转的皮椅摩擦光滑的地面,发出轻微的咔声。 不知道什么时候,月色越过玻璃幕墙的垣线。 将他的轮廓裁剪得修长静谧。 似鹤归汀 第292节 男人站起身,骨节修长的指节捻着烟,烟雾上升,白月亮的清辉照在他的下颌上,很寡凉。 很寂寞。 就像一座矗立在幽深月色下的孤山。 他微抿嘴唇,看上去不喜欢这种被牵动情绪的感觉。 之前任何事都游刃有余的他,从来没有过这种如鲠在喉的烦闷和困顿。 他以为逼走谢策清,阻隔其他男人,跨越两人的身份差距,消饵父辈的爱恨纠葛。 就能和她永远在一起。 播放器里,一遍又一遍地循环着当天,当日她抛下他的片段。 礼汀轻柔的声音潺潺的传来,夹杂着蒋嘉禾诱导似的问询。 蒋嘉禾:“你不用感谢我,我记得,江衍鹤不喜欢朝三暮四的女人。你如果离开以后,就再也没有和他复合的机会了。” 另一端的人,似乎是笑了。 有点惆怅又带着微微缱绻的语气。 “嗯,到时候,我会祝他和别人新婚快乐。” 男人在黑暗的大厦半空中站了很久。 他阖上眼睛,想起几年前,他也曾经站在这里。 听她电话那边传来京观山香山寺的钟声。 那时候他刚刚把谢策清逼走,觉得一切都唾手可得,就像扯着风筝线一样安定。 他在电话这头。 听见她在低声絮语。 女生有点害羞,声音黏黏的,许下了了一个愿望:说希望鸟鸟,永远.....我。 永远爱我。 他难道没有做到吗。 江衍鹤喉结几不可查的动了动。 这几天他没怎么好好休息过,眼底蜿蜒着血丝,拿着烟的手背浮出狰狞的青色静脉。 他真的很想立刻站在礼汀的面前,掐着她的脖子质问她。 “明知道,我对你的执妄可以超越一切世俗,偏偏要祝我和别人新婚快乐。” “礼汀,你没有心吗。” “所以几天前,你在我怀里,被我揉着吻着,眼睛该死地湿漉漉的说结婚又是骗我吗。” 江衍鹤可以威胁蒋嘉禾索取完整的u盘。 然后把这个放映出去,让全城的人,知道礼汀为了感染斯托米病毒的那几个不相信她的人,究竟牺牲了多少。 救人和他二选一,她选择了救人。 但是偏偏天平的另一端是自己。 他倨傲肆意,从来没有得不到又攥不紧的东西。 但是偏偏,要向全世界宣告。 礼汀不要他,换来别人活下去,才能为她洗脱罪名吗。 江衍鹤还是沉静地看着窗外。 人在心痛到呼吸都受阻的那一刻,瞭望窗外,会发现那些景色在水雾里颤动,就像被洪水淹没了那个楼宇霓虹。 是眼泪吗。 他觉得他不会流泪的。 怎么会呢。 她不是一直都在自己身边吗。 如果他情绪崩溃,会选择一个被暴雨吞噬掉一切喧嚣的雷雨天。 不是现在。 可是眼底的水雾还是淹没了整个城市。 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他看见礼汀散落着黑发,苍白着脸,在幽蓝的水底荡漾。 那天他用尽全力救下她,又不得不把她托付给别人,往远处游走,眼泪变成海水。 这一次,他已经打定主意冷眼旁观了。 绝不去救她,等她主动。 等她呛到窒息后,主动哀求自己,再把她小小的身体抱在怀里。 想到这里。 他觉得胸腔里仿佛又燃起了一泓火焰,温宁又静,烧彻心扉。 江衍鹤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 他刚回到家,听见礼汀正在打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是杨洵。 杨洵和她提到了自己的妹妹,当时并不是故意的。 现在他们这些都以造谣的罪名,被江衍鹤起诉了。 江衍鹤是在帮她,用他的方式帮她改写悲冷的底色。 他真的好爱她。 窗外的昙花开了,白色花瓣像晕染开的冰水,正在纯挚又冰凉地绽放。 礼汀赤着脚,长按屏幕删掉了杨洵的通话记录。 她手指攥皱了裙摆,站在阳台上等他。 清淡的花香沁人心脾,把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隔断,宛如那个他在谢策清面前宣誓主权的傍晚。 听到江衍鹤在身后站定。 她头也没回,只是清浅地说:“哥哥,你....回来了。” “刚才蒋嘉禾说,给你寄了一个u盘。” “你会怪我吗?”礼汀翕动着眼睫:“你都知道了对吗?” 江衍鹤并没有直接地质问她,反而盯着她看了很久。 女生伪装出来的若无其事,被他的的沉默逐渐逼急了。 “哥哥......你理理我。” 她转过身,挣扎着划过静谧清甜的空气,醺丽的眼尾宛如金鱼游曳。 男人眼瞳漆黑,没有回来前的水色,似乎一点光都没有了。 他嘴唇微微弯起,露出一点笑模样。 摩挲着裤袋里打火机的金属材质,他咬着一截烟头,很轻很慢,像两人初遇一样。 讲话带着一点慵懒和洒脱:“这件事,你很怕我知道吗?” “我.....” 她捏紧裙摆的手指,泅着很浅的粉色,颤抖又忐忑。 “对不起,其实我一直都想和你讲这件事,但我不不知道怎么对你开口。” 他还在笑,垂下眼帘,脊背幅度英挺:“和别人讲离开我,就能能说出口。” 江衍鹤看见她赤着脚,走到他身边,眼波微动。 他禁锢着她的肩膀,修长的手指搭在她肩膀上,声音从干涩的喉间溢出。 “怕我知道,那为什么要犯错呢,刚给你打电话的,是谁?” “没有谁...”礼汀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你不要我,就是为了那些冤枉你,误会你的人。怎么,现在他们现在知道害怕了,想来求你,已经晚了,任何伤害你的人,我非要和他们不死不休。” 礼汀咬住嘴唇,眼睑翕动,小声但认真:“他们只是知道的真相很片面,被有心之人带动,没有什么接触到事实的机会。哥哥,这次你告他们损害名誉权赔偿上百万,他们刚刚治完病怎么拿得出来,实在是太过分,太狠了。” “我狠?” 想起刚才听到的那番誓词,说用他交换那些背叛她的人的命途。 他就压抑不住怒火:“对,你告诉那些人,我谁都不放过。” 江衍鹤提着她的衣襟把她拎起来,狠狠抵在床沿上:“我现在就要让你知道,什么才是过分。” 手下的人无疑是纤弱的,一触碰一个指印,微微摇晃他也心疼。 男人的阴影笼罩在她头顶,低头看她宛如稚嫩的羔羊一样,温顺又没有保命伎俩地小幅度扭动着身体。 衣摆被她一阵一阵的动作拉拽出褶皱。 礼汀以为那个人会说一些刺激她的话,恨她也好,怨她也好。 直到要离开他的最后一刻。 她也舍不得因为她,他和别人产生纷争和嫌隙,不想他在别人面前口碑不好。 江衍鹤眼神却染上一丝疯狂。 他一字一顿地说出那句话:“礼汀,我希望你永远记住一点。你不爱你自己,就别怪我过分。” 不爱自己,他也会爱她。 即使已经伤害到他了。 笨蛋小猫其实也被好好对待对待了。 似鹤归汀 第293节 礼汀一直都是非常耽溺于他的怀抱的。 他的气息,他的粗暴和残忍,此时却给了她无比的安全感。 男人的眼神很沉。 礼汀能从他的眼睛里感知到他的痛苦,但痛苦的何止他一个人。 她几乎把他当成生命和信仰在爱着,寻找了很久的存在的意义,不就是为了长久地陪伴在他的身边吗。 “你不会对我过分的....” 她一直都是非常耽溺于他的怀抱的。 他的气息,他的粗暴和残忍都让她深深着迷。 “哥哥....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她微弱地反抗着,看见江衍鹤凌厉且充满怒意的眼睛,在他怀里一阵一阵的发抖。 浴袍从她身上滑落,什么暧昧旖旎的情愫都荡然无存。 他蛮横地圈住她的膝弯,另一只手禁锢着她的腕骨,不许她逃离自己的视线范围。 水雾在两人身边弥漫,她渐渐睁不开眼睛了。 只能听见哗哗的水声和男人嚣张的气息。 浴缸里的水越积累越多。 他逐字逐句地质问着:“你把我当什么,你的筹码吗?” 江衍鹤没有脱衣服,他的衬衫全部都湿润了。 男人一截一截的挽起衣袖,冷白有力的小臂上,她漆黑的头发湿漉漉地贴附着。 两人的体型差过于明显。 她搭在他的臂弯上,小小的手指依附一样缠着他。 他半跪坐在地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礼汀的眼睛。 江衍鹤只要稍微用力,礼汀就会死于溺水。 就像那时候他在海底教她游泳一样。 浴缸很大,她并没有反抗,仿佛夭折在他手上也是她计划的一部分。 她没有挣扎过。 这一刻江衍鹤觉得她残忍,他的全部情绪,彻底的爱恨,都悬挂在她脉搏的微弱跳动上。 他非常清醒,他知道只要把她往下摁,或者捂住她的口鼻。 这个口口声声说爱他的人,是不是死在他手上就满足。 她连愧疚感也能一并省去。 礼汀的皮肤都被水蒸气氤氲红了,触感很嫩很软。 一副任由他揉圆搓扁的样子。 由于热气的熏陶,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张开了,雪白的手臂漂浮在浴缸里,透红细腻的宛如藏在海底多年的珍贵粉玛瑙,暴露在光下。 她在和他对峙。 礼汀努力地撑开眼睑。 她发现江衍鹤的锁骨往下,之前的枪伤造成了一个不太明显的伤疤。 之前和他同床共枕的时候,她一直觉得他身上的疤痕性感,但现在却觉得狰狞到让她心痛。 哥哥,也一直是一个人呀。 “以后还会骗我吗?” 她动了动眼睫,凝视着他,眼尾泛着薄红,很轻很柔地说:“我从来没有骗你。” “死在我手上都可以,就是随时都打算离开我,不相信我,对吗?” 他眼睫黑沉,手背抚摸在她的脊梁上,温热的,似乎是抚慰,阴影覆盖在礼汀的头顶。 江衍鹤吻住了她的头发:“宝宝没有被人好好对待过,会被外面的人骗走,是别人坏。” 刚才粗暴的对待还可以和他对峙着硬碰硬,身体却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哥哥,你其实很生我的气对不对。” “生气。” 她的眼泪没办法控制地往外涌,无意识的。 笨蛋小猫知道错了,真的。 哥哥,我真的爱你,爱你爱到,连死里逃生的本身都能抛在脑后。 她看起来很易碎,眼睛湿漉漉的,就好像已经四分五裂了,正在被他拼凑完整。 他在水里,手指环住她的膝弯。 他不着情绪地吻她的头发:“别人只要打算和你谈交易,那一定是想从你身上索取。” “他们对我做了什么其实我不在意,我只想知道,你会恨我吗。” 礼汀冷硬的外壳悉数皲裂,惊慌又脆弱地眨着眼睛: “我也一直都知道....你....也是一个人......一想到你被我抛下,就愧疚又自责,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这段时间,我看你为我忙前忙后,就觉得很难过。” 她好像从来没有和他剑拔弩张过,他没有对她残酷过丝毫。 礼汀依偎在他的臂弯里,黑发缠绕着他的手臂,发尾荡漾在水波里,没有依托的模样。 男人之前动作凶凛,直到最后,也没有转化成温柔的抚恤。 浴缸很大,她还是和五年前一样,依靠他的手掌,勉强撑起身体。 “哥哥,你别不要我,你是不是不要我了......我知道错了...” 礼汀像一只被冷雨淋湿的怯弱小猫一样颤抖着。 这段时间她情绪已经筑起了高台,变得岌岌可危,一推就倒。 偏偏,她对别人许下过誓言,把唯一的救赎送给别人。 可以后悔吗。 这是她唯一的一点点光了。 她只有这一点点光了。 头顶的那人沉默着,他就像巍峨的峰峦一样,高高地直入云霄,厚重静谧,带给她无尽的安全感。 “....哥哥....你抱抱我吧....” 礼汀无助地颤抖着,她觉得他一定不会抱他。 自从刚才的僵持以后,江衍鹤没有做出任何亲昵的举动。 他把她撇下,让她撑着浴缸壁,这样就不会浸入水里。 男人用手抵住唇角微咳了一声。 他连看到她裸背的身体,连生理反应都能压制下去。 他第一次对待她这么冷淡,哪怕就是这一点点的态度变化,也让她感觉到剜心的疼痛。 察觉到江衍鹤有离开的念头。 礼汀敏感地红了眼睛,很柔又很笃定地抬起手指,想要攥住江衍鹤的衣角。 可是他抽走了,她感觉到身体到心,一阵沁凉。 多日以来的崩溃和压力彻底把她压垮了。 在空无一人的浴室里,她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不想要在一个人回到被抛弃的孤独时刻了。 但是五年之前,她都会用生命做赌注,赌他会进来拯救自己。 现在的她已经让他难受了。 如果真的用这种伎俩又来博取同情。 那自己不就成了像妈妈一样,为了虚妄的爱恋一直折腾自己的身体,换来暂时的怜悯了吗。 重蹈覆辙,用这种低劣的伎俩来求得他的爱。 这样的自己一定很难看吧。 如果是之前孤注一掷为了吸引他注意的自己。 没有被爱过,近乎偏执地想要被他恋慕。 即使做出这样的行为也无可厚非。 但是现在,如果变成被他撇下抛弃的自己,还要做出这样的行为,那就在道德绑架他了。 就在这时,磨砂门被人推开了, 浴巾是白色的,上面是绵软的长毛绒布。 江衍鹤把她从水里抱出来,用浴巾把她裹好。 整个过程,礼汀还在抽噎着。 不会再有比他更在乎自己的人了,无条件包容自己,不计较自己的过错。 很多过往,都被他轻描淡写的带过。 就像在巴黎试婚纱的时候。 不争不抢的自己,到最后,被别人买走了适合的所有婚纱,然后就得到他深埋了五年的情谊。 做什么事情都有他兜底的感觉,很幸福。 似鹤归汀 第294节 不想。 不想把他让给别人。 “那你知道自己哪里错了吗?” 今晚的吻第一次覆盖下来,是眼尾的位置。 她仿佛献祭似地蹭了蹭,被他舔舐眼睑很舒服,脊背被托住也很有安全感。 “外面的那些人,只会伤害你,我一不留神,他们就会用恶毒的话语来诋毁你,他们会让汀汀碎掉,变得四分五裂,只有我,才会无条件爱你。” 礼汀觉得自己病了。 刚才被他摁下水的那一瞬间。 她就做好无论他会对自己做什么,都会顺应着他接受。 游泳明明是他交给自己的,如果他要她忘记这个求生的本能,她也愿意。 愿意在肺部被捏紧的无力和无处遁逃的水底,永远地沉沦。 “所以汀汀,乖一点,不要再相信别人了,也不要逃走,我们结婚,我们永远在一起。 低沉的声音宛如坠入黑暗深渊的呓语, “你需要我,你离不开我。” “汀汀从身体到心,不是已经永远是我的了吗。” “每天我回来,发现汀汀很湿又很乖地蜷在床上的等我,我会很开心。” “你难道不期待我回来吗,不期待我抱紧你吗,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现在什么都不是问题了。” 说完,灯灭了。 黑暗里,礼汀没来由地一阵心慌意乱。 她不知道怎么办,只能费力喘息着,死死地抱住眼前地人,伸出细白的双臂去摸索他,去触碰他。 也渴望着他。 他的呼吸,身体的轮廓,甚至陪伴她的感觉。 灯灭的太快,她就像空钩无饵也要也义无反顾咬上去的小鱼。 “怎么?知道自己离不开我了。” 他的辖制与积压都让她很依恋。 礼汀能感觉到男人的难耐。 她很主动地跪下去,用脸蹭动着他,攀住他的腿。 男人半昧着,微仰头,冷白的喉结上下滚动,他在触碰她的肩颈,带着流连。 她身上香味很甜,格外馥郁。 黑暗里除了流动的水花和心跳被无限放大,在空间里响彻。 浴巾垂坠下来。 晕热的洗澡水把她的脚踝都淹没了。 她被人抱着,悬在了半空中。 他坚实的小臂,稳当地置于她背后,护住了她。 “啊....哥哥....” 礼汀小小声惊叫了一下。随即搂住了他的肩膀。 这段时间的她,越来越讨厌出门,害怕看到外面那些媒体们偷拍自己。 她本来就安静内敛,受到过多关注都会有一些不适应,况且自己本来就不是公众人物。 也许是周围的环境就像洪流滚滚。 而眼前的人就像在浴室里把自己托举在半空中一样,是自己的浮木。 官山道的景色很美,也没有那些让她不适应的高奢名牌。 哥哥用很多山水,紫藤花水仙,和到处收集来的名画,给她筑起了一个安全的空间。 而江衍鹤,是她唯一一个链接外界的渠道了。 在牛津读书的时候,被他绑起来,还会觉得不适应。 那时候,她还想着自己能变得好强大,拯救很多人,想要去外面闯一闯。 伟大的人生不止有救死扶伤一种版本,还有不成全地选择自己的爱情。 原来那时候,只是想回避对他的依恋罢了。 因为总觉得他不属于自己。 他的气息让她上瘾,呼吸声能稳定她的心绪,触摸更是滚烫到让她迷恋。 察觉到她耽溺在唇瓣的疼痛里,于是又温热地舔舐上去。 触碰她的舌尖,交缠,让她逐渐变得意乱情迷,再也生不起反抗的心思。 被人抵在墙上亲吻,脑袋晕乎乎的。 他呼吸声在狭小的浴室里扩大,就像威胁一样,让她简直没办法思考了。 “我错了....我不会....不要....” 他严丝合缝地抱住她,把她抵在墙面,臂弯上青筋暴露,坚实有力地撑着她。 让她根本没有抗拒的余地。 她凝望着他在黑暗里的眼神。 男人没有急着对她做什么,反而簌簌地用毛巾擦拭她湿透的头发。 就像被抚摸的流浪小猫一样,温柔的帮她擦干头发上的水痕。 他就像精准地知道,此刻脆弱的她需要被怎样对待一样。 每一个吻,都是渡她过那道炼狱的桨。 《茶花女》中,阿尔芒对玛格丽特爱到最深的那一刻。 他想的是:“我是这样地爱她,以致在我极度兴奋的爱情之中,我曾想到是不是杀了她,让她永远不会属于别人。” 偏偏江衍鹤,恨她到极致的时候,却偏偏对她最温柔。 礼汀雪白的皮肤蒙上了一层接近绯红的珠光色。 直到可以安然的在他手中依靠着。 礼汀不再害怕了,她安静下来。 她纤细的脖颈上痕迹遍布,泛红又迷离的眼睛,微微地张开,似是勾引自己的恋人,看上去近乎有一种不韵世事的无辜。 让男人心痒难耐。 她小幅度地用脑袋蹭动他的脖颈。 她无意识地伸出舌,饥渴又涩情地卷走了留下的水光。 这次他是真的想要束缚住她。 从情热中醒过来,礼汀感受到锁链的冷硬质地。 礼汀还是害怕了。 “汀汀知道错了,不要.....解开.....解开也不会跑掉的....哥哥相信我....相信我。” “乖一点,结婚之前,就这样呆在我身边。” 礼汀知道,江衍鹤说出来这句话。 在结婚之前,不可能给他解开束缚了。 她会这样,手腕被绑住,在他的怀里。 踏上撒丁岛和斯里兰卡岛之间的船,和他走进人生的下一个阶段。 在外人看起来,一定会觉得她是被强迫的吧。 礼汀皮肤太白了,留下的痕迹会很明显。 他们不知道,她盼望这一天,盼了太久。 黑暗里,礼汀黑沉的眼睫眨了眨,最后看向天花板。 蒋嘉禾可以随意威胁她。 翡姗可以抢走她的婚纱。 礼桃的污蔑,网友的谩骂。 哪怕她真像人鱼公主一样,变成了不能说话不能争辩的人。 但是只要她示弱,不争不抢,在角落里用湿漉漉的眼神看着他。 她一定是最后的赢家。 - 这段时间江衍鹤对她的占有欲简直强到了极点,不仅是限制出门的程度。 他会每天帮她衣服。 好整以暇地把她圈到自己的怀里,骨节分明的手指一层层系着繁复的蕾丝白线。 可是她的顺从总让他乐此不疲。 就像那年生日她穿着戴着猫耳的衣服,半跪在办公桌上叫他主人。 她黑发散落一床,微湿润,混着汗水,像缠绕着他的网。 他也沉迷于喂她吃饭,一口一口,绝无半点不耐。 腥苦的液体,混着强烈的男性荷尔蒙味道,会让她神经麻痹。 似鹤归汀 第295节 江衍鹤在家里接到了康佩帼的电话。 男人的嗓音低沉又懒散,带着没有餍足的性感:“妈,怎么了?” 康佩帼是真的把她当成女儿来疼。 想来她也知道了江衍鹤对礼汀的状态越来越疯。 接电话的时候,康佩帼频繁提到了礼汀的名字,说小汀现在在家吗,她身体很弱,你不能由着性子来。 江衍鹤垂下眼,轻描淡写地交代。 他的乖乖宝在吃饭呢,现在不方便说话。 康佩帼不疑有他。 她简单问询了公司的情况。 接下来,委托负责人chris,讲述了在意大利的婚礼流程以后,国内交接好工作,就可以来这边结婚了。 “如果小汀还满心都是想报恩的话,江家一定可以融化她的心房,成为她坚实的后盾。这次婚礼的流程,我都是亲力亲为,力求做到最满意。你们既然都来意大利了,也把小汀带来见见我。” 康佩帼说这句话的时候。 电话这头。 恶劣的坏男人又在不由分说地扣住礼汀的后脑袋,把玩着她漆黑的长发。 漂亮如黑色绸缎的细丝在他指尖划过,勾起心中的一抹悸动。 “呜——” 礼汀嘴巴很小,稍微含一下,下巴就酸的难受。 涎水从小小的嘴角留下来。 因为不适应,所以她微微蹙着眉,一副委屈又乖顺的样子。 她现在已经非常习惯做那种事了,仿佛随时都能化作一滩水,迎接他的触碰。 但是偏偏,她能从如此羞耻的取悦他里,得到强烈的刺激,而非被辱没的痛苦。 说不清之前那些事,对两人的影响到底有多大。 但自此以后,他变得愈来愈恶劣。 他最擅长的,就是享受她的顺从。 之前她做这些羞耻,神经都会绷紧,变得不适应且小心翼翼。 “她还在吃呢,现在很乖。” 江衍鹤薄唇弯着点笑意,把闷哼声压制过去:“她挺享受这样的生活的。” 礼汀被他这样欺负,也只是垂下眼睫,不声不响的。 来意大利当天晚上,两人在科莫转机。 礼汀发起了高烧,她苍白的皮肤被烧得滚烫,浑身都泛起红色。 她意识很模糊,蜷缩在床上,喃喃着名字,反反复复的。 礼汀的神情,看上去脆弱又痛苦,“哥哥.....”。 眼泪裹着她的头发,妥帖又可怜,像只迷途的幼兔。 今天看到了宾客的名单。 江家的财富在国内数一数二。 他们认识的名流从世界各地聚集过来。 由于家族长辈的原因,朱茵敏,翡珊他们都会来。 康佩帼真的很喜欢她,恨不得找来一切情敌来给她送上祝福。 礼汀悠悠地醒过来。 这几天耽溺于他的拥抱,她感觉小腹疼得难受。 不知道这个世界上,会不会有人期待自己换上婚纱的样子。 礼汀永远记得第一次偷穿他的校服,被他发现时。 他灼热的吻和几乎窒息的怀抱。 打点好意大利的一切。 江衍鹤和她飞到了撒丁岛。 在城堡的第一晚。 礼汀坐在角落里,雪白的脚掌搭在沙发垫上。 五年前,他怕她疼痛,亲手给她摘下高跟鞋的丝绸绑带。 五年后,为了成为她唯一依赖的人,他缠绕上他的脚踝,让她没办法离开他独自行走,他给她打了一个很病态的蝴蝶结。 礼汀踩在他手臂上的触感非常奇妙,青筋在脚掌下呈现出轻柔的凸痕。 穿这个鞋子,会站不起来了吧。 礼汀紧张地鼻翼微张。 小小的下颌上有一点晶莹的色泽,美得非常易碎:“不要....脱下来,不要穿这个。” 江衍鹤不理会她的抗拒,冷白的后颈勾勒出英隽的幅度。 “会走不动的...不可以...” 江衍鹤低下来亲吻她的脚背,手指感受着她绵软纤细的小腿的触感, 他眼神晦暗又虔诚地,“先试试鞋的尺码,我抱着汀汀去婚礼现场就好,不用走路。” 他探身吻住她湿漉漉的嘴唇,享受着她的迎合: “没有人会威胁到你,你永远只属于我一个人。” “所以你会用祝福别的女人和我在一起的嘴唇,说出我愿意的婚礼誓言吗。” 礼汀无力抗拒,别过苍白的脸。 她漆黑的眼瞳眨了眨,听见他的心跳,起伏如潮汐。 像是被触动一般,恋恋不舍的,她吻在了他的侧颈。 察觉到那人身体一颤,他手指搭上她的黑发,拢紧在手心。 女生的声音有点喘:“哥哥,还要亲。” 黑暗里,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 下一章就跳海了,太久没更了我过渡一下。 我试试大概7月27号更新下一章。 第102章 似鹤归汀 ========================== 婚礼的前一天。 全长408米的巨型游轮从拉斯佩奇亚试航,破浪启程。 深夜的撒丁岛停泊区,汇聚了乌泱泱一大帮人。 由于来意大利的先后有别。 第二批已经在夏日午后结束,并且安顿好了。 现在是第三批登船的,正在井然有序地排着队。 围观的人群络绎不绝,欢呼声和引擎的声音响彻云霄。 晚霞远处的天空呈现染着绯雾的蓝。 离岸风中有毒芹草和海浪混合的烈性气味。 礼汀推开船舱桃金娘木点缀的窗棂。 她看见浩浩荡荡的海鸥飞往远处的埃特纳活火山,就像迁徙进了尘世的烟雾里。 蒙雷亚教堂在远处夕阳的余晖下,像是一个茶靡绮丽的梦,是莫吉托色的光芒。 堡垒一般的圆顶把闪闪光亮的珊瑚橙反射了过来,如同一面圆形的珐琅镜。 照耀的坐落在原野上每一家暖色屋顶都像一个童话世界。 站在窗边的女生,裙摆被燥热的海风吹拂起来。 因为防晒,她松松地搭着恋人的西装。 黑发长到了背脊的位置,纤细发尾在阳光的的照耀下。 呈现诗一样的红色。 是意文的十四行诗。 她清霁地站在巴别塔上,沟通不同语言和种族,进入童稚甜蜜梦乡的公主。 礼汀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礼桃的朋友圈更新了。 女生细细的手指往下一拉。 照片被刷新出来。 上面是穿着宝蓝色婚纱的翡珊。 翡珊,礼桃和几个富家千金,坐在厚重的枣红色茶会榉木椅上。 似鹤归汀 第296节 身后的帷幕荡起来,露出身后的窗外游轮。 意大利的夏天实在燥热。 翡珊脸上却没有一点脱粉地迹象。 她没有那么着急上船,摆弄着手上的扇子,对着镜头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 礼桃配文:【祝我和我的朋友,往人生的下一个阶段远航啦】 翡珊从来没有死心过。 在巴黎买下所有适合礼汀尺寸的婚纱。 她就一直没断了和江衍鹤结婚的妄想。 礼汀往下拉了一下评论。 明明知道礼桃就是拍给她看,来示威的。 她还是很认真的,给她们的合影点了一个红心。 她想起那天试婚纱的时候。 礼桃在她面前说的话,说翡珊和江衍鹤多么合称。 于是礼汀又认真的评论了一句。 【tt-lynn:很漂亮,还挺般配的。】 手腕的束缚,随着动作发出叮铛的响声。 她像是如梦初醒一样咬住下唇,垂下脑袋。 她才不是住在城堡里的公主。 没有公主的腕骨缠着皮质的项圈,连着长长的锁链。 昨天的记忆涌进脑袋。 恋人近乎疯狂的患得患失,最近越发强烈。 好像她的避忌和不开口,从来没有给予他半分的安全感,反而荒原添火。 “喜欢看我和别人在一起?再一言不发地偷偷吃醋是吗?” “你之前什么都不说,你是在折磨我,还是在折磨你自己?” 昨夜他给她换好鞋,绑上系带以后。 她一直软声和他求饶。 因为实在受不了了。 她满脸红晕和泪痕,嗲嗲地求他,偷偷地尝试着往前爬。 被他圈住腰,捏着小腿,好整以暇地拖了回来。 男人拉长了声音,浮出点笑意,压迫性地撑在她上方,不允许她反抗:“汀汀怎么老是和我说不要呢?” 房间门把被人转开,身后的衣料摩擦的声音,忽然打断了她的回忆。 礼汀不用回头,也能察觉到是谁走进来。 哥哥身上有一些爱神木和百里香的气息,让她依恋的味道。 年轻男人的胸膛在身后,触感火热滚烫,走到她身后,下颌抵在她的肩头。 礼汀的心脏已经已经砰砰地跳动起来。 “怎么站在窗外?前面是海,宝宝,要小心啊。” 他促狭地笑,帮她把头发别到耳后。 “没把脚腕锁起来,就怎么不安分吗,嗯?” “不要....被锁....” 她垂下眼睛:“一直留在这里等你,我很乖的。” 早上,他抱她去清理的时候。 看她睡得不怎么安稳,就舍不得捆住她。 回来的时候,看她居然一个人在窗外依着扶栏站着,自然不放心。 “要让汀汀记住别一个人站在半空,总要给点教训,对吧?” 他步步相逼,不给她反应的机会。 强势极了。 她被人环住腰,小猫一样细细声地叫了一声,随即陷在他滚烫的怀抱里。 “不会了...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道歉怎么这么没有诚意。” “我带了一些sassicaia,想让汀汀喂给我喝。” 他的嘴唇凑到她的侧颈,手指拨开发丝,啄吻她瓷白皮肤上细小的绒毛。 “好喜欢,怎么都闻不腻,想一辈子赖在汀汀身上。” 放在门口雪柜上的,这是她几年前就想尝试的红葡萄酒,只有撒丁岛附近的酒庄才产。 和平时被他允许喝的青绿葡萄色vermentino不一样。 他的气息到耳廓的时候。 她像被电打一样发起抖来。 刚刚翡珊穿的婚纱。 明明是他给自己定下的型号,都怪自己不会争取。 眼眶有一点发烫,她咬着下唇埋怨自己不珍惜,像是失去了他给她埋好的小小惊喜。 察觉到她不专心。 他的拥抱是压迫性的,根本不给她反抗的余地。 她抓皱了裙边,死死捏住裙摆的中指和无名指莫名有些疼痛。 无名指。 上次在意大利,想要和他求婚的时候,害的他受伤的往事。 这个世界上最深刻的情感不是爱与恨,而是愧疚和怜悯。 因为这件事她一直都对他愧疚着。 被他温柔地拢紧,他的气息灌进呼吸里。 “嗯......我喂你。” 礼汀已经动情了,她的手指缓缓上移,从背后环住了他的腰。 不合时宜的。 江衍鹤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他没有接。 怀里的人,小小的红唇,湿润的眼睑,就像一支白色的山茶,染着晨露,等待着他采撷。 “电话.....哥哥,快去接电话。” 礼汀软糯又倔强地从后面拉扯他的衣服。 她声音有些颤,眼睛扑闪着,亮晶晶的。 烧灼的痒,让她难受得不行,就好像在极乐和地狱之间来回拉扯。 对方很顽劣,并没有正经起来的心思,掐着她的脖子,桎梏她:“就这么不想我碰吗?” 她没有什么驾驭他的优势,却有挑动他到心猿意马的能力。 所以宠着他,哄着他,又要清醒地让他先去做正事。 出发航行的游轮,还有两个小时靠岸。 马上就要到撒丁岛最近的港口了。 所有人都在期待他去主持今晚的庆典。 江衍鹤不打算去。 男人看着她白裙的领口被细汗浸湿,就觉得一阵悸动,拖住她后脑勺的手指怜爱地卷了卷。 “那些虚礼我都懒得管。” 他埋下头,吻在她的颈间,轻柔地像不忍破坏她梦境的涟漪:“怎么办,难道汀汀不要我吗?” 红酒被他一点点渡给她。 她小口地往下咽着,红酒辛辣回甘,从鼻翼里连同大脑神经都开始麻痹。 好热,醉酒会让人有一种醺醺然的懵感。 电话那头催得很急, 礼汀不想江衍鹤成为众矢之的,可是又舍不得黏着她的男人。 逃开握着她下颌的手掌,埋头在他胸口蹭了蹭 江衍鹤把手机扔到一边,嘴角挂着笑意点开了扩音。 里面传来海浪和音乐声,以及罗斌有条不紊的报告声。 男人一边和他们沟通着,一边放肆又狂热地舔舐她的唇边的酒渍。 像是倾泻这段时间,他心里积压的戾气和不确定。 “既然你说康总都打点好了,我去,反而让外公他们一群人冷场。” “康总说,这些都是航信业的巨贾,需要和前辈们沟通和切磋。” 似鹤归汀 第297节 江衍鹤充耳不闻,手指揉着她的耳朵尖,他知道她的敏感点在这里。 想看她慌,想看她六神无主。 再满足于她依恋地贴紧自己。 礼汀不禁委屈到带着哭腔,说话声音含混:“讨厌....哥哥....” 推拒的手腕被擒住。 两人动作间。 他碰到了之前粗暴地被束缚起来,弄破皮的地方。 礼汀不禁羞怯又窘迫,开始小声抱怨她手腕被锁链摩得疼痛。 那人收敛了促狭的心思。 用力把她揽入怀中,帮她把手腕的绷带缠好。 很柔地叹了一口气:“对不起汀汀....我实在承受不了失去你的代价了。” 他很愧疚又很虔诚的,一根根亲吻她的手指,和手腕上的绷带。 仿佛眼前的人,是他终生的信仰,应该被全岛的信众盼待希冀,鲜花须弥。 而不应该被他束缚囚困,像一个待宰的温顺羊羔,引颈待戮。 暧昧的红痕延伸到衣领深处去。 他舔她手上的破皮和很淡的淤痕,再抬起头吻她潮湿的眼睫。 “我说过不让你疼的,结果还是把你弄伤了。” 她很乖的闭上了眼睛。 落在眼睛上的吻,是他对恋人光明正大的惩罚。 礼汀没发现男人温柔到几乎致命的纠葛。 再睁开时,脸已经红了。 看着他桀骜恣肆的眉眼,低顺乖怜的样子。 头顶的光线下,他英隽的轮廓好看的惊人,就像走入魔药和泡沫的故事,来吻醒公主的掌权者。 她心软的一塌糊涂,沦陷到没办法抽离,被摔碎又被拼好。 这颗鲜活的心脏。 他从来珍惜到极致,一点语言的否定都没有。 她知道英俊男人的劣根性,是衷打压迷恋自己的女孩为乐。 可是眼前这个人,连她的孱弱都守护好了,像庇护一只羽翼残损的平凡白蝶。 女生开始对他予取予求。 不想再抗拒了,为他疼也好,被人误会也好。 他想要什么,都想给他。 她甚至能忍受在他面前体无完肤一览无余,忍受被囚困在狭小房间里做一个背信弃义的坏女人。 “汀汀,你有爱过自己吗。” 他伸手过来,很轻柔地帮她把碎发拨弄到耳后,问出来一个让她没办法作答的问题。 没有被爱过,成年后,见天地见众生,总想去爱更多的人,唯独忽略了自己。 礼汀在他的怀里,怔怔的,她为自己哭了。 和被他欺负后的泪水不一样。 没有人会为别人的脆弱和敏感买单,更不会有人关心她是否受伤。 这么多年,一直是一个只要身边的人露出不悦的表情,就会辗转反侧自责良久的人。 很擅长自卑,会自卑到自厌的地步,所以觉得配不上他。 她会想到妈妈悲剧的爱情和人生,转而患得患失。 得到了爱情,也觉得无法握紧。 在成为那些乘风破浪,目空一切,做什么事都驾轻就熟的厉害女性之前。 也可以得到尊重和平等。 他啊,不要她有什么社会性的优秀, 他只需要她先爱自己,接受自己的平凡。 有一种悖论,就是精神贫瘠的女孩子总是执着于被爱。 想要得到别人的认同。 所以再多的能力和资源,都没有解决她自身的困境。 但是女生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 女性应该自带“超我”的自我牺牲精神。 这些女孩,在看到自己母亲对家庭的无条件付出,年复一年的自我边缘化后。 她们在寻求自我认知的路上摸索。 谁都有追逐和渴望得到爱的本能。 怎么能够空泛地,把她们暴露的脆弱命名为精神贫瘠呢。 礼汀也非常努力,建立起自信和能力,向他靠近。 可是却没人教授,一个总是忽略自己感受,满心只想要别人好过,宁愿自己受苦的小孩。 第一步要怎么学会爱自己。 他花了五年让她清楚,他深深的爱着她。 他也会花更长的时间,甚至是一生,让她学会,如何爱自己。 在溽暑的燥热和和恋人身上荷尔蒙气味中。 礼汀闭上眼睛,在醉醺醺的寝床上,感觉置身在潮湿鲜绿的苔藓中。 她像抽出新绿的枝丫一样,等待一场暴雨和新生。 感受到被触碰的脊骨被人妥帖安稳的放置好。 对方舔走她锁骨上的甜腻酒精,很温柔地对她絮语。 滚烫的皮肤摩挲的触感,带着让人发麻的刺激。 “如果你想明白了,书橱第三层最里面,有你想要的。” 他念念不舍地离开了除了他以外无人知晓的迦南地。 宛若朝圣完的信徒,一步一回头地恋慕地看着耷拉在床上失去力气的人。 礼汀的手指蜷了蜷,就像受惊后在水面点起涟漪的蜻蜓薄翼。 她在那人的衣摆上停顿一瞬后,手上的绷带发出很轻的摩挲声。 体谅地想到,他要忙游轮启航庆典的事情,于是松开了那一小片温暖,垂坠了下去。 江衍鹤离开后。 礼汀搬起钢琴凳子,凳子很重,顶端特意定制了软垫。 从英国毕业回国以后,她的身体被养的好了很多,没有病态的苍白了。 花瓶里插着波旁月季。 女生小小的脸,也泛着微红。 她赤脚踩在椅子上,长长的裙摆被脚掌压得褶皱。 伸出手指摸索了片刻,忽然触到了金属制的冷硬物什。 “诶,是一把钥匙。” 他用来囚禁她的锁链很细,锁扣也精巧的惊人。 礼汀缩在琴凳上,长睫毛翕动着。 咔哒一声。 她用这个小钥匙解开了脚腕上的玫瑰金锁链。 如果她想通了,学会珍惜自己。 他就放她自由。 一瞬间,之前对他的怨都消失殆尽。 礼汀乖乖的抱着腿坐了一会儿,下巴支在膝盖上。 手腕还缠着他给她包扎好的绷带,上面传来淡淡的碘酒味,其实一点也不疼。 如果说,他教给她的第一样东西,是教她不怕水,学会游泳。 那么他一直教她的,是珍惜自己,不要自毁。 不要自我牺牲,不用在意别人的目光。 从她摔进家里的人工湖为了吸引他注意开始。 她擅长的那些吸引他关注的小把戏,觉得自己又坏又聪明的小手段,不在意自己的身体,开始。 再到她为了别人,许诺离开他,还被网暴,摧毁自己的精神,结束。 手心里的小钥匙扣刺痛掌心,触感就像他在清水舞台给她戒指一样。 礼汀鼓足勇气。 她有一些话,想要讲给那个人听。 很迫切的。 似鹤归汀 第298节 “不想逃了。” 接下来,她又很病态的,用锁链束缚住纤细的脚踝。 “那就把这个权利,奖励给他吧。” 本来就很没出息,让主人亲手解开猫猫身上的束缚,会不会更好。 - “咔——碰——” 礼汀被暴力破门的声音震得一颤。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人恶狠狠地从沉谧的梦境里唤醒。 一股干涩的风从窗外吹进来。 门口传来流畅的意语交流的声音。 看清楚来人是谁的时候,她愣了一下。 不是朱茵敏,也不是礼桃。 而是下午还穿着身上这条宝蓝色婚纱裙。 在午后的夏风里,任由礼桃拍照上传照片的翡珊。 翡珊高跟鞋敲击地板,发出响亮的咔哒咔哒的声音。 她半眯着眼睛,审视着躺在床上的礼汀,把灯摁地雪亮。 眼前的人,还是和之前每一次让她吃醋时看到的一样。 纯真又魅的小脸,白到透明的皮肤漾着淡淡的粉色,眼睛很湿又弥漫着雾气。 礼汀没有惊恐,没有慌乱,更没有窘迫。 她微微地蹙眉看了一瞬间门口的那几个高大白人男性长长的阴影,随即对翡珊露出一个笑容。 “好久不见。” 礼汀看上去很瘦弱。 黑发披散在光洁的肩头,青涩的韵味,让她更为风情万种 她水润的红唇缓慢地开合:“你来找他吗,真不巧,他刚走。” 换做别人,也许还到不了为男人争风吃醋的局面。 光是担心那几个陌生人会对自己的身体造成安全威胁。 已经足够让人害怕了。 但礼汀把他们当做无物。 她甚至并没有询问翡珊来这里的目的,到底是为了拍不雅照或者威胁她。 好像她根本不在意,她什么都不在意。 “你好像一点也不意外,我会来这里。” 翡珊在这几个月里也成熟了不少,尤其是她知道江衍鹤推翻重重压力,也要和礼汀结婚。 “我今天来,并不是想用那些下作手段折磨你。不是不敢,是不屑。你知道我papa在这里的地位,我听礼桃说,你答应了朱茵敏,要成全她和江衍鹤在一起。” 看到礼汀并不意外。 翡珊突然发现那些道听途说,并不完全是假的。 “你当时和他挑选酒,白葡萄酒的种类都不差,啧,在我面前表现得真爱感天动地,现在还搞出成全这一套了?礼汀,我真不信你会这么伟大,你很坏,至少,没有表面看上去这么简单。” 她似乎极为不甘心的追问道:“朱茵敏和你做了什么交易,能让你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礼汀垂下眼睫。 她抬起手,示意翡珊看自己手腕,细瘦的腕骨上缠绕着白色绷带,上面的皮质锁链把两只手链接到一起。 “壁橱里面有红酒,想喝的话自己倒。” 她拉开很薄的丝绸被,雪白的脚踝从柔软的布料里伸出来,不盈一握。 “招待不周,拖着锁链行动会很麻烦,我就不下去了。” 顺理成章的。 她从翡珊的眼睛里,看到了惶惑和难以置信。 翡珊心绪变化难测。 她一直都知道江衍鹤对礼汀身体的执迷。 “这....” 此刻,她却瞪圆了眼睛,连声音都觉得变哑然了不少。 “他....江衍鹤......他把你囚禁起来了,在意大利的这段时间,一直限制你行动吗。” 礼汀只是淡淡的说:“在京域的时候也这样。” 其实她心里很清楚,江衍鹤是害怕她做出什么自我牺牲的事情,才会对她做这种事。 爱不仅仅是占有,享受被爱的快乐,投身入感情的漩涡。 更是,在这个人身边,就像扶着这个人走,不在这个人身边,教会她自己走。 他们之间深入对方骨髓的感情,和外人怎么说得清。 她刚说完。 翡珊的声音掩饰不了汹涌的情绪起伏。 “他....真的这么舍不得你离开吗?” 她眼神扫视着礼汀。 对方可不是什么蜷在被窝里,不谙世事的小动物,而是诡计多端,拿捏着江衍鹤全部的情和欲的妖。 “舍不得吗...或许吧。” 礼汀想,可是他说得更多的是给她自由。 翡珊很快为江衍鹤的行为找到了辩解的方法。 她自我开导道:“他其实也没有多么在乎你,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独占癖罢了.....” “嗯。” “真可恶啊。”翡珊牙关在颤抖,发出轻微的碰撞声:“被他这样暴烈的爱着,你一定很得意吧。” “我没有。” 翡珊情绪崩溃了。 她的声音尖利带着愠怒的哭腔:“你有!你不是要把他让给朱茵敏吗?” “凭什么,他那么好,还对你死心塌地,你居然不珍惜他.....我真的不知道他到底喜欢你哪一点。” “我模仿了你很久,为此还染了黑发,凭什么不是我,我也喜欢他很多年了啊。” 翡珊鼻腔酸涩:“你为什么得到了,还不珍惜。” “一样的,让给你也一样,所以你想来试试吗?” 礼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仰起脸,嘴角上扬。 她的眼睛看起来纯挚又充满诱惑:“你也想躺在这个床上,被锁链锁住吧。你这么喜欢他,难道你不向往吗?” 翡珊的心念,狠狠动了一下。 - 海风呼啸,航线上一丝风也没有。 门锁被离开的安保人员关好,就像从来没有人打开过。 巨大的游轮很平稳地向前行驶着,里面大得像一个宫殿。 上千号来见证婚礼的人,安置在各种宴会厅和不同的主题餐里。 礼汀穿着不合脚的鞋,绕着旋转扶梯从上面下来。 她走得匆忙,拎着江衍鹤留下的红酒,却把长发绾了起来。 浮板道上,澄澈光影影倬倬地照在她的脸上。 勾勒出洁净又美好的幅度。 高悬的桅杆中上段,挂着一轮澄澈的黄色月亮,清辉朗朗。 叶泽川和两个黑人朋友从旋转酒吧出来。 等待了很久,翡珊也没有联系他。 他没有想到翡珊并没有执行她的计划。 两人从几个月前,巴黎试婚纱的那天,就已经联系上,筹划这个计划了。 翡珊本来的目的,是想告诉礼汀很久之前,在威尼斯枪击案的真相。 是因为礼汀,江衍鹤才受伤的。 他们想看她心痛愧疚。 叶泽川在吵闹的音浪里,询问翡珊成功了吗。 对方却说,她没有找到一个恰当的时机。 他半眯着眼睛,瞥见上面回廊镜头的浮栏。 四十米高的地方,似乎有一个人影靠在那里。 月亮在海雾间穿行,给她周身萦绕了一层薄纱。 他年少看金基德的雏妓,柔弱无骨的美人,在废旧的高空灯塔上,被强势黝黑的水手吞入怀中。 成为他不谙世事时,春梦的画面。 似鹤归汀 第299节 而且眼前的,还是他很多年前就朝思暮想的人。 叶泽川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撞了一下。 他被江衍鹤刺穿的手掌,似乎依然还在隐隐作痛着。 惊鸿一面。 她就像渺远又神秘的黑洞,把他的爱和恨都被吞噬干净。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啊。” 叶泽川顺势坐到她身边:“还敢当着我的面喝酒?四年前被我在酒里下药的往事还记得没,怎么不吃一堑长一智。” “吃一堑长一智的不该是我。” 礼汀淡淡道:“他都帮我报复回来了,我没什么感觉。” “我可以喝这个酒吗?” “不可以。” “哟,不给我喝,你信不信我可以强吻你,喝你嘴里的。” 叶泽川吊儿郎当地笑了。 “如果你再说这种话,就给我滚。” 礼汀眼神里没有一丝醉意,清明无比。 叶泽川似乎没想到礼汀会讲这种话。 她在所有人面前,一直带着柔弱的羽毛,轻盈,易碎。 他第一次窥见,羽毛下的尖刺。 “这么凶啊。” 礼汀看了他一眼,拿着红酒瓶往她嘴巴里灌了几口,又被烈风呛到。 “我累了,不怎么想说话。” “谢策清也来了,和蒋蝶一起在下面,他已经找你很久了。” “......”礼汀脸上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嗯。” 她好似一座冰山,在所有人面前。 唯有在江衍鹤怀里。 她被炽热的情意炙烤着,柔柔地,像一阵水雾。 “翡珊和你说什么了吗?” “她没有。” “你别喝醉了。”叶泽川提醒道。 礼汀把旁边的红酒盖上软木塞:“其实我从来都没有喝醉过。” 她的唇角往上翘起来,上挑的眼睛看向他:“包括那一次。” 那一次,指的是他给她下药的那天。 叶泽川瞳孔突然放大。 他想起那晚的记忆,就感觉到手指的骨头缝都开始疼起来。 他永远难忘江衍鹤带给他灵魂的疼痛,原来叶泽川自己才是被玩弄的那一个。 “你....” 礼汀近在咫尺,但叶泽川却觉得从来没有看透她。 叶泽川看见礼汀云淡风清的模样,艰难的问:“那江衍鹤呢,那天他.......” “这么好奇,他在床上到底厉不厉害。” 礼汀漆黑的眼睛注视着他,像浓稠又无法划开的墨。 旋即,她笑了。 “你怎么不问问,你手机上闪烁的那个人啊?” 叶泽川猛地低下头。 他的手机屏幕亮着,上面是翡珊的未接来电。 一条信息追过来。 翡珊:【药呢,你和我说不是违禁品,你带上来了吗?】 - 江衍鹤正在宴会厅的走廊上应酬,恭喜他的富商巨贾们络绎不绝。 他倚偎着光洁的墙面站着,枝形吊灯的光从他身后晕染开来。 袖口卷起来,手腕上的静脉起伏,修长的手指捏着玻璃杯。 他的皮肤冷白,比玻璃的颜色更冷寂。 谁来给他敬酒,带着恭喜的目光,说一些道贺的话。 换做平时这种场合,他都沉晦,不屑一顾。 可能想到两人的婚礼就在这两天。 他心情愉悦了不少,带着摄人心魄的笑,穿梭在衣香鬓影之中。 他记不得他上次,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喝这么多酒。 应该是在日本那次,在叶泽泷家里。 和叶家谈判成功,也告诫了朱家,他并没有和他们联姻的打算。 可是当他回来以后。 礼汀已经收拾好行李,在回国的航班上了。 她自诩做了坏事,逃避得理他远远的,甚至一个人蜷在小房间里。 每天上课下课都和他没有交流。 今天不知道为什么。 他的心绪和那天一样,一刻也不安宁。 临走的时候,他把脚腕和手腕的钥匙都一起给她了。 这些年的纠缠,他已经笃定她不会离开他。 江衍鹤应酬完所有的人,把他们送到铺陈着雪貂毯的廊道前。 鎏金的爱神像高悬在头顶上,他在下面目送他们走向楼梯。 直到熙攘人群散去。 他才噙着被别人祝福的笑意,回到了两人所在的独立隔舱。 他有点微醺,想到马上要见到她,无论何时都是期待的。 海浪的拍打声层叠起伏,仿佛重新回到了十六岁去给她送花的那天。 江衍鹤刷开门前的锁。 偌大的房间里,有海风的呼啸声。 窗帘是两人喜欢的白色。 在海浪和月色的映照下,呈现冰川一一样的蓝色,像是被海水洗涤过,一层一层的海浪在上面摇晃。 呼啸的浪花声,撞进他的耳朵里。 让他心悸一瞬。 很短暂的。 钥匙已经给她了。 她呢。 会拿着这个离开吗。 他往里面走,经过门厅的长廊,来到卧室。 投影机放着marius petipa的《睡美人》。 月光下,床上躺着一个人,在层层纱幔之间。 是层雾绕春林。 是他的夏日仙境。 “宝宝。” 他尝试着叫她,对方安静的休憩着。 身旁的人被子掩住脑袋,像小猫,很乖顺的模样。 她没有离开。 长长的锁链从床头的锁扣一直延伸进被子里。 脚腕上也是。 他亲手把钥匙给了她。 教她自爱,别想着为人牺牲。 对方好像终于变乖了。 她似乎看起来没有想过逃走,兑现那些不必要履行的承诺,把他让给别人。 甚至还把自己的脚链给捆上了。 江衍鹤心里甜了一瞬。 似鹤归汀 第300节 她怎么这么可爱啊。 他手脚很轻地坐在她身边,很放松地靠着床,松了一口气。 “我答应贺泠京,等我们举行完婚礼,就去澳洲和他们一起看萤火。” “我没有什么要求的,能一直在你身边就好。” 男人望向身边隆起的被子,里面人的黑发散了一点点出来,显得很无辜的模样。 和一贯的挑衅的,占有的,掠夺的眼神不同。 他温柔地放轻了呼吸,喉结上下滚动,带着年轻男性,青涩又沉稳的声音:“我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 二十五岁这年。 他已经爱了她大半个人生了。 他的笑声很低,却又很宠溺:“从来没有打算,通过别的女人来接近你。和礼桃去买花那次,我知道是她校园霸凌你,想找个机会警告她的。我挺庆幸那天犯胃病,让你去医院陪我......回来的路上,一直在想,如果留不住你,就在你面前装可怜,小汀一定会心疼我吧,就像那天,我让你拿着刀捅向我,你一直掉眼泪的时候。” “我病了,汀汀。” 他的声音如尼古丁一样蛊惑人心,散落在空气里,被潮湿的水汽漾着,吸入肺腑。 尾音变轻,一吹就散了:“我也会没安全感,没有你,我会疯掉,做什么都没有意义。” 他第一次,把心里的秘辛说出来。 “我真怕你,对我的感情是昙花一现的喜欢。” 所以才一直翻来覆去的占有她,想从她的皮肤出发,灵魂楔进热和烫。 害怕擦不干她的眼泪,害怕她没有安全感,更害怕她逃离他的生命。 江衍鹤心念动了一下。 他在回来的路上还在想,她逃走了怎么办。 掐着她的脖子,把她抓回来吗。 身边的人一直都没有动。 他疑心她睡着了。 手掌搭在上面,很轻柔地拍着,一下两下,力道很轻,就像舍不得她从梦中惊醒。 可是他轻柔的力道,却让被子下面的人猛地一颤。 他喝得微醺,却隐隐约约发现有什么不对。 房间里充斥着浓郁的酒味和海风的气息。 他不忍打扰她,只是看着她的头发,所以并没有反应过来。 空气里不是她清冽的水生香气。 隔着被子,手掌下的那个人,不断地发着抖,像是难以忍受一样。 她没有睡着,也没有很嗲地往他身上蹭,更没有想他用手掌抚摸摸她。 有反骨的兔子更能惹起他的征服欲。 可是除掉反骨,她就算睡着了也会缠上来,宠溺他一遍遍的放肆。 两人的身体都那么熟悉,怎么会是这种反应。 “谁?” 他的警惕是致命的。 翡珊从来没有想到,江衍鹤在发现不是礼汀后,居然会用这种眼神看她。 对方掰过她的脸,狭长的眼睛盈满戾气,凶凛又辛辣。 他看着翡珊因为自愿喝了混着药的酒,浑身泛红的漠样。 握拳的手指上性感的静脉,一寸一寸的暴起。 江衍鹤眼睛又凶恶地眯了起来:“谁让你来这里了?” “j....我....”被药物折磨的翡珊嗫嚅道:“求求你,我快不行了。” “礼汀呢?” 他冷笑起来:“钥匙只有她才会有,她真狠啊,连我也骗。” “以为这样就能逃走了?家家酒怎么玩不腻?” 翡珊第一次看他这么生气的样子,心里威慑混着酒的情药都要被他吓醒了。 她害怕地浑身发起抖来。 刚才他在她的身边,听着他对那个人的告白,她一直压制着喘息。 之前,她找叶泽川讲述今晚发生的事,想给江衍鹤下药。 叶泽川却说,江衍鹤一定会发现。 让她装可怜,学礼汀,给自己下药,江衍鹤一定会帮她缓解。 “爱玩是吧?好!真好!老子陪你玩。” 江衍鹤盯着虚空一点,兀自笑了起来,咬牙切齿的:“我一定奉陪到底!” 他口中的你。 并不是翡珊。 江衍鹤并没有理会浑身难受得如同蚁噬的翡珊,连她预想中用花洒给她降温的情况也没有发生。 “碰——” 房间的门忽然传来一声粗暴的闷响。 那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只剩房间里呼啸的风声。 他的柔与戾,坏和宠,已经消耗在同一个人身上。 对别人只剩下冷漠和忽视。 以为的天堂,结果是地狱。 翡珊弓起身子颤抖起来。 可是,礼汀真的在乎吗? 那个坏女人,根本不在乎。 翡珊难耐地抓住床单,锁链的束缚让她浑身都在难受。 她想。 如果明天能见到礼汀,她一定要把江衍鹤在威尼斯,是因为礼汀受伤的事实,告诉礼汀本人。 她想看她愧疚,看她崩溃,看她为那个人神圣不可亵渎的爱情羞窘不堪。 她想看,不配和江衍鹤在一起的那个女人,彻底离开他的生命。 -------------------- “他这么好,为什么你要离开啊。” 去年这个时候写这篇文,我还是一个喜欢狗血虐和追妻火葬场的极品小学生。 拖延到今年,大人,已经变天啦 我一直很喜欢鬼仙式的美女,就是又坏又仙的那种 昨天晚上躺在家里,看古早聊斋《精变》,上世纪的,七八十年代的版本,故事是我们家喻户晓的狐妖小翠 小翠报完恩,离开了元丰家。 元丰好不容易和她重逢,和她见面再续前缘,相处中,元丰发现她容貌日日不同,虽然都是绝世美人,但是和之前竟是不一样了。 她问他,喜欢现在的模样吗,他说喜欢。 她笑了。 男主被钟太史媒人上门提亲了。 千金小姐居然和变脸后的小翠一模一样。 原来是小翠报完恩了,所以她想让男主通过她,爱上该爱的人,便慢慢变成千金的样子,祝他幸福,然后离开了。 其实我看完是有一点怨气的。 我觉得狐狸和男主不能生小孩。 古代小说一定是为了传宗接代,所以再纳一个对象,还要原配亲手把他送给别人,真是封建死了。 于是晚上,和喜欢的男孩子讲电话,他一边看2023iem科隆csgo总决赛,一边听我东拉西扯地讲着剧情。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看的出来,之前的编剧,立意很远,女主报完恩,就应该成仙离开,为什么非要一生一世一双人被困在这里啊。 我闷闷想了半天,这个角度,我很喜欢诶。 嗯。所以呀,我着迷的那些鬼仙小说。 男主应该抱着羽衣,日日等,等他的仙人垂怜,她住白云端,他住碧落尾。 看他溺于旧梦和红尘倥偬,恩赐他在梦里见到她的资格。 一如在巴塞罗那的展博,在异国又遇见熠熠生辉的逃婚少女一样吧。 毕竟呀,“人都是靠分开的痛觉,来分辨爱意的深浅的。” 第103章 似鹤归汀 ========================== 再神奇的魔法药水也有失效的时刻。 似鹤归汀 第301节 糖霜城堡会融化,精致的马车会变成南瓜。 削足适履的爱情,即使被恋人邀请跳一晚上的舞,也会因为不合脚的鞋,丢失在仓皇经过的台阶上。 “礼汀,别喝了,你当真不害怕,江衍鹤和翡珊发生关系?” 叶泽川揣测了一会,又问:“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在用他报复礼家,我记得他最开始是礼桃的对象。” 礼汀没说话,雾锁沧海不见船。 她想把远处她和那个人暧昧的斯里南卡岛看得真切一点。 可是眼前雾蒙蒙的,睁眼睛久了,涨涨的,让人想要流眼泪。 “你没爱过他吧。” 叶泽川点了一只眼,用手掌护住风。 他的鼻音有点浓:“我和朱茵敏当时查到,明明是谢策清救的你,你不找他报恩,找江衍鹤。难道不是因为他的能力和财富吗?” 叶泽川一直审视着他,就像监视器的透明玻璃里,被逼着招供的犯人。 他们所有人都设证推理,她是一个图他钱,还要席卷他所有的爱的人。 “听朱茵敏说,你答应蒋嘉禾,要离开江衍鹤。蒋嘉禾那点手段怎么可能瞒得过江衍鹤。你算好时间,让江衍鹤帮你平息国内所有的议论,安然无恙的当京商主席的新娘。” 叶泽川心里很忐忑。 他想看礼汀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如果可以的话。 她怎么可能会爱上一个人呢。 贪图虚名就好,玩弄男人也可以,为了报复机关算计更好。 海雾茫茫,远处大提琴和管弦乐的悠扬乐声渐渐停歇了。 整整五年,她拥有的人生体验,刻骨铭心的爱恨,也随着船下的波纹,一浪一浪,被洗涤干净。 那个上船看见江衍鹤狠狠动心的自己。 实在没有一分钱又穷又饿蜷在潮湿的小房间流泪的自己。 想尽各种办法想成为他的例外的自己。 “翡珊应该已经下药了吧,我不知道她是下给江衍鹤了,还是给她自己。” 叶泽川加重了语气:“礼汀,你就算再无所谓,你不怕今晚,他和翡珊发生关系吗?” 礼汀依然安静地撑在扶栏上站着,一言不发。 “翡珊带着她的化妆团队和婚纱来了,她想要做什么,不用我提醒你吧。”叶泽川说。 他顿了顿:“蒋嘉禾已经收到法院传票了,开庭的日期也近了,他这么耗尽心力,不就是为了求一个朱茵敏和江衍鹤的姻缘吗。” “嗯。”礼汀轻描淡写:“这件事我知道。” “你没爱过江衍鹤,对不对?”叶泽川问。 “她们的目的,你都了如指掌。” 礼汀回头望他,眼眸宛如氤氲着雾气的湖泽:“那你呢。” 她唇齿间的絮语暧昧又缠绵:“怎么有的人,这么多年了,目的还是想得到我啊。” 叶泽川被她看着,从来不知道纯爱是什么的浪荡男人,忽然耳根有点热。 “我......我只是和你权衡利弊而已。” 礼汀怅惘地笑了笑,说:“我知道,我又没说你喜欢我。” 她的眼睫有一些潮湿的痕迹,低垂着头,很轻很慢地说:“得到我以后,就可以和江衍鹤谈判,讲条件,用我威胁他,换取叶家在日本的仿制药市场。” 她居然如此抽离的,清醒的,判断他的动机和目的。 叶泽川有些手忙脚乱,听完却慌了:“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你别难过.....你是不是哭了。” 他很想告诉她。 他从来没有把她当成筹码或者交换条件。 “你要是真不想待在他身边,我.....我可以照顾你。家里有我哥撑起来,我可以陪你到处游山玩水。你不喜欢我身边那些人,我就不带别人骚扰你,不对你下药,不强迫你。” 叶泽川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来。 他用来吸引她的手腕,江衍鹤什么都能做到。 那个比他英隽,自带光芒,聚焦所有目光,身居如此高位,却从不藏污纳垢的男人。 她真是菟丝子的话,也会选择更强大的植物敲骨吸髓,而不是他。 还没等他说完恳切的话语,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就被震动的声音打破。 电话另一头是翡珊。 叶泽川脸色难看了起来。 如果江衍鹤真的和翡珊上床了,对方怎么可能还给他打电话呢。 江衍鹤可没什么让别人听他床上声音的癖好。 他不太想接这个电话,往侧边避了一下,想要躲开礼汀的视线。 礼汀此刻正沉缅在她自己的情绪里面。 很累了,真的很累了。 哥哥,我不知道怎么做才好了。 也许待在他的身边,懦弱又胆怯的活着,会被迫活在所有人的口舌中,被他们诟病配不上他。 享受他对自己的独占的同时,也会害怕他的偏执和反复。 美化触觉和感官,沉沦在罪恶的爱欲里,为了留住他不停地被他索求,再为了巩固他身边的位置,不断地生小孩。 也许,从来都没有一把钥匙,解得开,那个男人束缚住她的锁。 他每一次的亲吻,抚摸,压制,环绕,就好像有细密的线,从他的身体里长出来。 捆绑住她,缠绕着他。 “翡珊,你冷静点....行,行,我知道了,你别喘了,喘得我心里发慌。”叶泽川听到电话那头翡珊的声音。 他压抑下心里的躁动,心里一阵一阵地发紧。 电话那头。 “快来啊,他走了,我现在要死在床上了,好难受。” 翡珊被药物折磨的汗水混着发丝,黏在身上。 她扭动着身体快受不了了:“无论是谁,救救我,真的快不行了。” 翡珊作为phullas的小女儿,中意混血,身材比模特还要匀称。 她锦衣玉食长大,会多种外语和乐器,大提琴和竖琴弹得宛如天籁。 这个世界上有几个男人能抵住她的挑逗。 叶泽川感觉心里烧起了燎原之火。 “等着,老子来抚慰你。” - 谢策清扶着烂醉如泥的蒋蝶回到卧室。 他给手脚不老实的人盖上被子,在沙发呆了一会儿,实在睡不着。 在德国的这几年,他烟抽得很厉害。 现在嗓子痒了,便起身去楼下的休息室再解决烟瘾。 休息室除他以外,没有一个人。 谢策清关上灯,穿堂的海风南北相对,呼啸着灌进来。 风很大,手上的火星跳动,他眼眸闪了闪。 想到了一些旧事,有些痛苦地蹲坐下身,抱着脑袋,身影越发寂寥和颓唐。 他给礼汀发了很多短信,很多条,都没有等来回复。 他不敢想象,就在这个船上。 他渴慕的人在他兄弟的怀里被那个人亲着搂着。 现在心里愈发难受。 “谢策清。” 魂牵梦萦的声音,被海风吹过来。 她站在休息室门口。 礼汀叫他的音色,很特殊,尾音会提起来。 纤细的影子长到了他的脚畔,谢策清慌乱地起身,把她迎进来。 两人很久没见,她还是记忆里的模样。 礼汀穿着睡裙,裙摆是那种垂坠下来的样子,摇摇欲坠,看上去柔柔地一抹。 “睡不着吗。” 倒是她先开了口。 “没有.....” 谢策清很想说,我就是来尝试着偶遇你的。 还以为,是奢望呢。 夜风里,他嗅到身边的人身上有淡淡的酒意。 她身上还有那个人留下来的爱痕,他很想问她最近过得好不好。 似鹤归汀 第302节 学生时代的莽撞已经被生活磨平了。 他试探了几次,想要开口。 几个月前在巴黎,被她欺哄的往事。 过往种种,两人之间的纠葛,他都可以忽略不计。 她可以为了她的目的,随意的利用他,无论什么情况。 只要,她别远远的隔着,逃避他,厌弃他。 得不到的感觉就像心里的创口不断被回忆抠破。 从那个雨夜,抱着湿漉漉的小猫的她,和他偶遇以后。 他把她放在心里一隅,成为了他的白月光。 “我....” “嘘。”礼汀对他眨了眨眼,把食指竖在唇间:“安静哦。” “我怀疑,我身上有定位器。” 她的声音沁凉又温柔,似是安抚:“你知道有什么地方可以避开监控,让我去躲一躲吗。” 谢策清心里还沉浸在情爱里,微微有些诧异:“什么?” 其实,他从慕尼黑回国很久了,这次也是转机来的。 国内对礼汀的网暴,他略知一二。 江衍鹤在这个风口浪尖上和她结婚。 他的梦,碎得彻底。 “我做了一点坏事。”礼汀的声音被月光浸没。 她半蹲下来,凑近对他笑,长而卷的睫毛颤巍巍地翕动:“我从不宁失不经,轻症也要下猛药。” “翡珊此刻呀,睡在江衍鹤的床上。” 翡珊对江衍鹤不死心,迟早她都会想方法爬上他的床。 如果她亲手去解决那人周围的狂蜂狼蝶的话。 这样永远没有尽头,不如甩手离开,全部都交给他处理算了。 与其永远忧虑着岌岌可危的地位。 往后的日子里,离开一秒也如芒在背,不如彻底断了翡珊和江衍鹤在一起的可能。 “你在躲江衍鹤吗?”谢策清心念一动,小心翼翼地问她。 “没有。” 礼汀轻声说:“我并不认为他会出来找我。我只是想找个地方安静一会儿。” “所以现在,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她目光和他齐平,似恳求又无助:“不用你陪我,找一个地方让我呆一会就好了,别和任何人说我在那里,然后你装作没有看见我一样,回去安稳睡觉,你可以答应我吗?” “我答应你。” 谢策清拽住她手腕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回到了十九岁。 海风中她的白裙烈烈飘飞。 月光下,海浪一层一层的卷过来,每走一截船舷。 他都小心的观察着监控,然后带她来到处理排水和电路的配电房。 “我真的很开心,因为你会来找我求助。”谢策清避开安保人员,亲自把礼汀送到了电路围绕的房间里。 他站在门口舍不得离开。 “那个号码.....就是今天给你发消息的号码,我已经用了六年了。” 谢策清刚毅的脸上,有微微的动容:“我还会用十年,二十年,甚至六十年。” “不管你在什么地方,不管你遇到什么情况,你随时打这个电话,一定打得通。” 刚才他拿着她的手腕一路攥过来。 礼汀的皮肤滚烫,虽然对眼前的人没有旖旎的心思。 她还是用另一只手捻着刚才他触碰的地方,活动了一下腕骨,对他笑。 “说这样惆怅的话干嘛,以后你又不是见不到我了。” “可是......明天以后,我们再也没有可能了....我真的....礼汀.....我.....” 谢策清呼吸都在颤抖,千言万语涌上心间,他连完整的表达胸臆,也变得吞吐起来。 月光下,两人甚至能感受到空气里尘埃的飞舞。 礼汀开口了。 “十年前吧,我十五六岁的时候,总觉得看不见未来,写不完的试题卷和捉襟见肘的生活。别的同学周末回家去看望父母,我无处可去,中秋节,就一个人躺在操场上看月亮,直到灯光熄灭,保安赶人,我醒过来,耳机里的听力循环了一个小时了。那时候我在想,或许我死在哪里也没人知道吧。可我想活着,我觉得我的人生不应该就这样戛然而止。” “我记得你之前,不爱抽烟的。日子的车轮往前过着,憎恨生活自我抱怨,也会渐渐老去。困囿于前程旧事里,没办法振作起来,浑浑噩噩地蹉跎时间,都不是十八岁,拖着我走向岸边的少年。” 谢策清听完,眼睛有些湿润,他咬紧牙关,不让自己的情绪外溢。 礼汀微笑,身上有月光流动,她置身在光华里:“我也,我也不会换电话号码。我等着有一天,不用依靠家里,你也能独挡一面,叱咤在你擅长的领域,给我报喜的那天。” 她缓缓地抬起手指,就像五年前,她被关在图书馆里的那一夜。 两个人,隔着透明的玻璃的一点缝隙,互相伸出手指,相互触碰的那一瞬间。 “那你答应我,不要再颓废下去了,要振作起来,做你想做的事情。” 谢策清吸了吸鼻子。 他触碰到她的手指,心尖一颤,气息有些不稳:“好,我答应你。” 让对方藏好,他又和她挥手作别。 走出配电房,他往船舷又走了一小段距离。 皮鞋踩在金属上,发出很硬的啪嗒声,他就着这个声音走了很远很远。 天上的月光依然柔柔的笼罩着他。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骤然间,谢策清失声痛哭起来。 他知道,也许,明天过后,他就彻底的失去她了。 谢策清也明白,他到底和江衍鹤有着什么差距。 和几年前因为家世,能力,财物上的碾压不一样。 他的心智是莽撞,不稳定的,并不能自己撑起自己的未来,之前的投资也全靠家里资助。 遇到点波折,他就颓靡了,丧了,甚至自暴自弃。 江衍鹤永远不会吧。 所以礼汀在结婚前夜也放心不下他,白月光走下凡间来普渡他。 直到很久以后。 谢策清才反应过来。 那天晚上,礼汀和他讲的话,字字句句,都是在和她告别。 她实在太聪明了。 她知道她身上的配饰,每一个,都是她被那个人蛊得晕乎乎的,坐在他怀里,由江衍鹤亲手给他她戴好的。 她要彻底离开,所以一遍一遍的试探,什么配饰上面有定位器,什么配饰她可以戴着,怀念他。 看上去最柔弱的人,才是掌控一切的人。 他和江衍鹤都只能被动的被她垂怜。 礼汀选择报恩的对象,选择出现在他们身边,当然也可以潇洒离开。 她是自由的,自由的条件不需要任何人教授和赋予。 所以后来,他看到江衍鹤在她走后,那么痛不欲生。 他都在想,这家伙真的挺幸运的。 而他,只能靠着那个夜晚短暂的回忆,在没有她的时间缝隙里熬着。 等待那个永远也不会响起的电话。 真残忍啊。 她甚至连她是不是活在这个世界上,都不告诉他。 谢策清的甜品店从德国开回京域,世界驰名。 可他却没办法打通,这一个报喜电话。 真狠啊。 接下来的那么多年,江衍鹤还可以拥有她的衣服,物品,一起相处的家。 可她却只给谢策清留了一个月亮。 但他又很幸运。 谢策清只要不抬头看月亮,他就能专注在事业上,可以暂时忘记没有她。 而江衍鹤目之所及的每一样东西,都能让那个人疯狂的思念她,到病态的地步。 那个人,该有多痛啊。 - camellia靠近梳妆台的时候。 礼汀来得很早,正在翻开一本画册。 似鹤归汀 第303节 上面的人体被光影切割成不同的造型。 上面的模特造型,运用残缺不全的身体图像,用现成品的装置,传出有关身体的隐喻主题。 奶白色的光线潺潺流泻在礼汀换上的婚纱上。 宛如人鱼的眼泪渗入幽蓝的海水,细沙缠绵的荡漾着,发出轻盈的砂质的碰撞声。 画册上是女性主义艺评家琳达·诺克林阐述的“碎片的身体”概念。 九十年代以来的女性主义艺术作品,为了避免观者对于身体的本质主义理解,再次落入男权消费的陷阱。她们将身体化,用物品指代,回避身体特征的直接裸露,继续她们对女性身份、女性社会位置的思考和批判。 已经是几年前的画册。 礼汀翻开了下一页。 想来,这种观念为了急于摆脱当时的男性凝视,有一点物化身体局限性了。 “这本书是不是有些过时了,上次一个做时装的圈内教母来找我改裙子,一上来就说把这么多年前的杂志摆在这里干嘛。” 德里达说,民主永远是即将到来的。 男女平权的愿景,也注定有待实现,在一次一次的摸索和主义带动行动里,每天进步一点。 之前的观念不能说过时,只是一些必经之路罢了。 礼汀合上书,在化妆镜里,对camellia微微笑,“时尚也是在不断地摸索呀,就像“革命”的英文是revolution,意思是就是永不停歇行动,并不是武断粗暴的定义,是动态的过程,而不是静止的结局。” camellia帮她调整头顶上皇冠的位置,很认同地说:“是啊,别人都说结婚是一生中最美的一天,可我每次看到lynn的时候,都觉得你很美,一次比一次漂亮,可能是因为嫁对了人吧。” “是你化妆技术春风化雨啦。” 礼汀感受到camellia温热掌心的触感,心里有一角软化:“结婚也好,一直一个人也好,没有那条路是绝对正确的。可是他对我而言,是特别特别好的人。” 就像小津安二郎的《晚春》里,小野寺说,结婚后并不是一开始就幸福的,幸福不是等来的,而是靠自己创造出来的,无论选择怎样的人生道路,都会有痛苦的时候,但是很多年后,回想起结婚的那天,会觉得会心地笑起来。 camellia用遮瑕帮她挡住了锁骨上,延伸到扇贝形护胸的吻痕。 礼汀好像并没有睡好的样子,她声音轻柔地对camellia说,谢谢。 “怎么知道今天会展示在宾客面前,他也不节制点。” camellia看着眼前纤弱的人,有点恼的嘟囔道。 “辛苦camellia姐了,我一定会多给你们一些小费的。” 礼汀放下书,看着指甲上雾霭蓝的细宝石,想起她在威尼斯给江衍鹤求婚那天,挂在哥哥脖子上的钻石。 不禁嘴角上扬:“他没什么安全感的时候,我都会主动勾引他,是我任性啦。” “你看起来,比几个月前坚定了不少,也勇敢了不少。” camellia说:“今天你来的这么早,是确定要和那个人在一起吗。” 她把礼汀扶起来,让女生站在落地镜面前,方便直观地欣赏自己。 长长的宝石蓝婚纱鱼尾摆曳地,贴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脊背的薄纱似颤动的羽翼。 礼汀还没说话。 试衣间的双开扇大门,被人从外面踢开,发出“碰——”的声音。 门外的安保没办法阻拦。 穿着曳地婚纱裙的翡珊,就带着礼桃,来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礼汀?”翡珊咬紧牙关,又带着一点泫然欲泣,羞怯和愤怒正烧灼着她的理智。 “让他们出去,我有话要和你说!” 礼汀静了一会儿,还是照着她的意思做了。 翡珊强忍着怒火,等待礼汀支使试衣间的人离开。 最后一个人离开,带上了门。 只剩下她,礼桃还有礼汀三个人站在这里。 她终于按捺不住,把桌上化妆用的东西都抚在地上。 翡珊喋喋不休地发泄着:“我恨你,礼汀,我恨你.....” 礼汀就站在婚纱展示的光线下面,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她的皮肤在浅金的灯光下,呈现瓷制的光泽,宛如素净的雪山。 “昨天晚上,不满意吗?” “昨天晚上,你还提昨天晚上?” 翡珊气得发起抖来,她尖利又勉强的叫着:“我——” “我的好姐姐,你看到翡珊身上的吻痕了吗?” 礼桃的情绪倒是稳定多了。 她知道,礼汀就是这样安静的,清醒地看着别人在她面前求饶。 所以,她一定要冷静。 “是是是——” 翡珊羞愤地用手捂住脖颈上的掐痕:“你别说你没看到。” “我不明白你们的意思。”礼汀说。 礼桃皮笑肉不笑的打断了翡珊的发言:“姐姐亲手把翡珊送上了江衍鹤的床,翡珊现在这样了,你不应该负责吗?” 礼汀看了她们很久,问:“你的意思是,昨天江衍鹤对你做什么了吗?” 翡珊眼睛不自然地转着:“你不是都看到了吗。” “我可以带你们,去找他对峙。如果是他强迫了你,你可以用法律手段保护自己。” 礼汀也注意到了翡珊脖颈的痕迹,轻声但坚定地说。 “礼汀,你疯了,你不觉得羞耻吗?” 礼桃看着礼汀深黑色的眼睛,她有些气闷,忍不住提高了声量。 “这种事情为什么要羞耻,应该羞耻的是对你做出这种事的男人。” 礼汀腕骨上绷带的蝴蝶结已经不见了,结痂的伤口有一点痒。 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就算这种情况下,她的语气也清冷无波。 翡珊已经慌了。 她知道这种情况,自己不能找江衍鹤对峙。 礼汀每次都会让她毫无招架之力。 “外人当然不觉得羞耻了,你要问问当事者翡珊自己的意见!” 礼桃站在道德高地指责她:“你别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无所谓,现在我是带着翡珊来找你讨回公道的,你怎么能如此冷漠,带她去对峙,不是明显让她陷入二次伤害吗!” 礼汀淡淡道:“你想我做什么,才能帮你讨回公道。” “很简单,只要你离开江衍鹤。” 翡珊急不可耐地说出这句话,脖颈的掐痕和吻痕她也不挡了,仿佛这些痕迹,赋予了她对江衍鹤宣誓主权的权利。 她可以光明正大的,在礼汀面前示威,代替礼汀和江衍鹤结婚。 “我上船之前,特意戴上了江成炳爷爷送给我的翡翠。他昨天看到了,却依然选择和我在一起。” “让江衍鹤和翡珊结婚,这才是他应该对她负责的方式,你懂吗?” 礼桃见缝插针地加上一句:“礼锐颂在新加坡,还对你魂牵梦萦的。他根本无心学习,甚至染上了赌瘾,我们礼家没一个人好过,你凭什么好过。” “怎么还是执迷不悟呢。” 礼汀并不意外,也没有和她们争抢的意思,只是微微地,忧悒地笑了。 “人在要求别人负责之前,先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吧。” “我天——” “太震撼了!” 船尾舷的甲板发出喧哗的声音。 原来是鲸鱼在水里游戈而过。 现在马上要日出了,远处浮动的光晕铺陈在游轮上,一切恍如隔世。 下面,在停机坪和上层甲板上,聚集着好多宾客。 他们为了庆祝看到鲸鱼,开了香槟。 试衣间里。 翡珊走近礼汀,凝视着她的眼睛:“礼汀,你别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告诉你一个秘密吧。你和江衍鹤去威尼斯,他不是受枪伤了吗,我实话告诉你,开枪的就是那个给你们指路的人,那是我papa指使的。本来应该被枪击中的人是你,江衍鹤是为了掩护你,挡下了这一枪。这是他应得的,谁叫他为了你,脱离papa的控制。” “礼汀,其实从头到尾,执迷不悟的人一直是你,害他受伤的是你,没有人希望你和他在一起。” “江衍鹤为你受过多少伤,他从来没有在你前面说过,他很累,他很辛苦这种话吧。” “他也会累的,你难道不知道吗?” 礼汀怔愣一瞬,她忽然听到一声很轻的皲裂的声音。 “啪。” 心里好像有一处,狠狠地坠了一下。 那场,她以为的糟糕求婚,原来是建立在他替她挡枪的基础上。 可是,她一直以为,伤害江衍鹤的,是环境保护的激进分子。 原来,哥哥是因为自己,才陷入生命危险的呀。 她转过身,透过眼前的伸缩玻璃墙,看着远处窗外的大海,有一种温柔的刺痛在她胸口渐渐弥漫开来。 礼汀依稀记得,开枪的,是那个指路的人。 那个人也是,江衍鹤在演讲的时候,带她绕路的人。 似鹤归汀 第304节 原来那天,为了保护她,他正在被人威胁。 为了让她活在甜蜜的童话里。 他为她到底付出了多少。 没有她,他一定会过得更好,也更安全吧。 她没有出彩的地方,一切的光环,都是他赋予她的。 他要收回去了,她有比其他人强多少呢。 礼桃恶狠狠地哼了一声:“江衍鹤不会从来没告诉过你吧?我真替他感觉到不值!” 不值吗。 换成别人,是不是更适合和他在一起。 不想再执着了。 因为朱茵敏和蒋嘉禾也在不断要求她兑现承诺,他们用药救了人,要求她按照承诺离开江衍鹤。 毕竟她用他,交换了那几个人的命,很多很多家庭的幸福。 鼻腔好酸。 小小地抽噎着,吸了吸鼻子,眼睛湿润了。 礼汀想起了几年前,她在科莫湖的那栋别墅里,被他囚禁着。 她在他的书橱上读的莱昂纳德·科恩《渴望之书》里那截短诗:“you go your way,i'll go your way too.” “你走你的路,我也走你的路。” 哥哥,一定很辛苦吧。 我不要再让你受伤了。 她脊背颤抖着,忍着泪意勉强回过头,微笑着对翡珊说:“我会给你交代的。” 礼汀打开试衣间的门。 熹微的晨光从船舷的桅杆端,一点点游过来。 朱茵敏也在人群里。 陷入各种官司的蒋嘉禾也来了。 他是来找礼汀兑现承诺的,他正坐在圆形的白色休闲桌前看报纸。 朱茵敏在一旁喝提神的现磨黑咖。 一边远远地眺望着站在船头甲板上的那个人。 朱茵敏目光的朝向,江衍鹤正在栏杆前,和宾客寒暄着。 时间还早。 他并没有换礼服。 慵懒的黑色居家服衬得他举手投足倜傥又风流,男人宽肩窄腰长腿。 腹肌和鲨鱼线被衣料拢住,却更性感到勾人浮想联翩。 周围有人端着香槟递烟抵到他唇角。 他自然的咬着滤嘴,却谢绝了点火的提议。 江衍鹤根本没有为昨夜的事情困扰。 他的眼睛很黑,散落的额发垂了一点在眉骨尖,唇角幅度明显。 他很快就注意到她了。 他站在高处的,小情人。 看见礼汀换好了婚纱。 他很难得得对她挑了眉,看上去很坏的样子。 就好像他和她,有着一个心照不宣的秘密。 关于昨晚的。 男人抬起手,露出修长流畅的小臂,和靛青色的静脉。 一截白色的绷带缠在他的手腕上,就像一只白蝴蝶停留在那里。 “你打算怎么给交代?” 礼桃也看见江衍鹤了,可她敏锐地发现礼汀并没有和江衍鹤生出嫌隙的意思。 她在身后咄咄逼人地问,“现在phallus被限制出境了,没在船上,如果你们回国,让他知道翡珊在船上受欺负了,我想那天江衍鹤替你挡的枪,还要再挡一次吧。” “礼汀,你明白现在的情况吗,江衍鹤必须要对翡珊负责!应该和他结婚的人,不是你。” “翡珊。” 礼汀在走下楼梯之前,抬头看向她,眼瞳清澈,里面莹然有光。 “被欺负了就要反抗,不用害怕羞耻,你还有很长很好的一生,人生除了爱情,还有很多其他的,更值得我们去体验的东西。活得开心点,不要想着拿余生赎罪。” 翡珊正提着礼服长长的裙摆下楼。 她听完,怔忪了一刻才反应过来,求助似地看向礼桃,问:“她说赎罪是什么意思?” 东方日出熹微。 谢策清把发蜡往头顶推开,他换好西装,别上胸针和袖口。 烟盒放在床头柜上。 他想了想,扔在了垃圾桶里。 在餐厅等餐时,听别人说这片海域有鲸鱼。 他用完早餐,很仓促地往甲板休息区赶去。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格外心慌。 甲板上非常喧闹。 一大群人站在那里。 礼汀站在船桅高处的窄门口,穿着婚纱裙的翡珊提着裙摆站在她身后。 “再见了,江衍鹤,祝你和她新婚快乐,恩情我已经报答完,我们互不相欠,永远不要找我。” 谢策清感觉到自己的脑袋嗡了一声。 就好像警笛不停地长鸣。 然后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奋力地穿过人群,向礼汀所在的露天日光浴床区走来。 “礼汀——” “小汀,别做傻事!” 海风中。 礼汀最后看了一眼江衍鹤的方向。 她宛如不入世的孤魂,留恋地看着眼前最后一抹光线。 真的,哥哥,如果我走后,你要和别人在一起的话,我祝福你新婚快乐。 然后她扔下婚纱裙摆,沉没进波澜壮阔里。 水面卷起一点浪花,但是她太纤瘦了,连落水的声音都不大。 太阳升了起来,浮光跃金,蓝色的水面,一片潋滟的红。 身后传来山呼海啸一样的惊呼声,船上的宾客都纷纷喊叫着她的名字。 “礼汀——危险——” “救生员呢——” “快来救人,有人落水了” 海浪席卷过来,瞬间淹没了她。 跌进水里的那一刻。 她看见江衍鹤不假思索地踩上亲水平台,打开防护墙,踏上游泳梯,眼神里满是阴霾和担忧。 他比所有救生员都快地,跳下水来了。 那个人,一直都知道她的懦弱,知道她身体没办法离开他的犹豫,知道她不想被钉上耻辱柱的惊慌,以及害怕他移情别恋的不安。 逃走了好多次,他一直能准确地找到她。 帮她隔挡所有的流言和讥诮,让她逃避各种恶意和伤害。 可她连昨天晚上,都在用坏心眼算计他。 哥哥,汀汀是一个很过分的人,不值得你如此自我牺牲的付出。 这一次,不是你给我自由,而是我给你自由。 你教我要学会好好爱自己。 你能答应我,我走后,你也不要伤害自己吗? “报道感君怜一晌。” 一晌,五年,已经知足了。 “要幸福,哥哥。” 很苦,很涩。 海水,真冷呀。 这样就没人看到我的眼泪了。 似鹤归汀 第305节 “为你化作泡沫都可以的,为什么偏偏,你要跳下来找我呢。” -------------------- 1.画册部分引用了2015年《vision青年视觉》164页k8 hardy 2.虽然引用了小津安二郎,但我并不赞同他的zz立场。 第104章 似鹤归汀 ========================== 怎么会这样呢。 他和她就快结婚了啊。 救她几乎算的上一种条件反射。 在礼汀轻缓地,温柔地说完那段告别的话以后,根本没来记得给他反应的时间。 离开的话言犹在耳。 说祝福他新婚快乐。 说恩情已经悉数报答。 说和他已经两不相欠。 说让他永远也不要找她。 他甚至看到,礼汀对他很轻很慢地笑了。 她嘴角上扬,就像他开着直升机去斯里兰卡岛找她的那一次,她看见他的笑一样。 周围人都在尖叫,咆哮着,大惊失色地呼唤着安保过来救他。 翡珊更是吓得跌坐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 “礼汀,你这个疯女人!你不要命了?” 赎罪是什么意思? 翡珊想过一万遍这件事的发展,甚至连礼汀为了达成朱茵敏的承诺,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来报复江衍鹤,这种八点档的狗血剧情,她都可以接受。 在叶泽川那里,翡珊知道了朱茵敏和蒋嘉禾的感情。 总有一天,朱茵敏会幡然醒悟,放弃江衍鹤。 翡珊今天真的是打算,坐收渔翁之利了。 万万没想到,礼汀居然能如此破釜沉舟。 一苇所如,万倾茫然。 只有真正站在大海上,才知道海浪的可怕。 更何况没有保护措施,这样沉下去完全是死路一条。 她彻底的,决绝的,从十几米高的地方落入水中,被海浪瞬间吞没。 礼桃也吓傻了,颤抖着,嘴唇发白,不靠着栏杆没办法站起来。 她是恨着礼汀的。 也许是代偿心理,也许是自恋投射。 礼桃总觉得父母婚姻被人落于口舌的不幸,全部怪罪于姐姐和她那个近乎所有人白月光一样的母亲。 礼汀没有做错什么,但是所有人都拿她和自己比较的时候。 礼汀就是错了。 那时候,京域大学刚开学。 唐菖蒲层层叠叠地开满学校远近闻名的湖畔。 江衍鹤从不和她有别的交流,陪她逛街的事情全部丢给助理。 他在她身边,他视线从来没有聚焦在她身上一秒。 仿佛每一刻,他都在透过她寻找另一个人的影子。 毕竟是同一个父亲。 礼桃从来没有感觉到他对她心动过一秒。 终于,江衍鹤竞赛结束的那天晚上,愿意陪她去买花。 “去哪啊?”江衍鹤问。 礼桃把包放在后座:“学校后门的那家,我有个熟人,在那里兼职呢。” “嗯。”他掐了烟,被海盐烟草晕过的嗓音有些涩哑,很蛊人的懒怠。 礼桃满心都是,可以用他向礼汀炫耀了。 可是她从来没有考虑过,对方参加竞赛回来是不是没有吃饭。 礼桃有时候真想回到过去,问他,你当时是不是也渴望见到她吧。 后来她才知道,她的刻意炫耀成为一场戏谑。 帮礼汀复仇,才是他认识她的全部动因。 直到很久以后,礼桃在叠翠山上,看见礼汀身上的爱痕。 再到科莫湖,她被他绑到地下室,亲眼看着他们有多亲密无间。 看他望向礼汀时。 眼里的欲.望让她感觉到陌生。 原来江衍鹤也会这样动情。 虚掷的时光,漫长的夏季,还有那个一直以遥不可及的姿态,被江衍鹤抱在怀里一遍一遍占有的姐姐。 家境的优渥让她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得不到的东西。 偏偏姐姐身上的神性最无解。 她冷心冷情,白衣胜雪,承受流言,偏偏从来没有对她做过一件坏事。 礼汀啊,最清冽也最干净。 她模仿不出来也得不到。 江衍鹤为了礼汀烽火戏诸侯,让礼至宸和礼锐颂砸了家里所有之前的东西,只为礼汀一笑的那天。 恨意和嫉妒感,将她从小就填不满的天堑,注入了腐蚀性的毒液。 从此她和翡珊有了共同的敌人。 但是礼汀。 她连退场也要这么讲究排场,轰轰烈烈。 礼桃浑身发寒,忍不住瑟瑟发抖。 江衍鹤奋不顾身地跳下水以后。 一旁的霍鸿羽完全傻眼了。 他知道,如果江衍鹤没有救上来礼汀,他是完全不可能上来的,他一定会不死不休。 “这七八个安全员怎么行,叫当地的搜救队!” 霍鸿羽刚刚说完。 就听见莫希给控制室那边打电话,先调出这艘游轮配属的直升机,在海域上面盘旋寻找。 如果是撒丁岛周边,和青绿的马尾藻海附近,礼汀生还的几率还是比较大的。 大西洋的入海口就在不远处,海域水流湍急。 夏季又受副热带高压影响,洋流处处凶险,一下水立刻溺亡。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濒临疯狂的江衍鹤被一群人簇拥着救上来了。 他浑身湿透了,虽然睡袍的材质很轻薄,下水以后也有千斤重。 江衍鹤双目赤红,气息不稳。 他嗓音被海水呛得有点哑,却不断地说:“救她,快去救她!” 说罢,爬也要爬到海里去。 他之前受过枪伤。 虽然常有健身,这种海水对他来说都是不可能久呆的,别说身体本来就弱的礼汀了。 只要一下水,哪里还有生还的希望。 一旁的祁弥浑身一阵一阵地发寒,一大群人簇拥着他。 “江少,你冷静!” “别做傻事!” 已经二十分钟了,当地的搜救队直接转播了打捞队。 他们觉得能打捞上遗体,已经是一件渺茫的事情了。 搜救还有什么用呢。 “救她,她还在水里.....救她!” 江衍鹤就像疯了一样拼命挣扎,他的声音已经到声嘶力竭的程度。 由于被一群人拦着,他也不放弃,哀恸地表示要再次下水,手指在地上居然摩擦出血痕来。 顾长帆痛心地蹲下身:“在救,我们在救。” 他死命地拉着江衍鹤,要他振作一点。 似鹤归汀 第306节 康刿一行人赶到甲板之前。 他们正作为婚礼的上宾,在戏曲房里听《梦断香消四十年》 闻言出事了,一行人还没转到前厅,来往的人里,服务生在一旁讨论,说新娘跳海了。 康佩帼想起刚才听完的那句“犹吊遗踪一泫然。” 心脏不由得闷痛起来。 她穿着高跟鞋,又走了一会儿神,被下楼的廊柱崴了一下,昂贵的鞋跟骤然断裂。 想起她曾经在故人方兰洲的坟墓前。 下决心冰释前嫌,好好把对方的女儿培养成人的夙愿。 海风从她身边掠过,阳光照在头顶,她不由得悲从中来。 康佩帼闷闷地埋头,走在最后,用手帕擦拭着眼泪。 她和康刿去解了一签。 签文上写【报道感君怜一晌,明朝扫我孤山葬。】 康佩帼不死心,她花高价从印度请来千手观音。 她算过生辰,这是那个小姑娘的本命佛。 玉石做得观音像栩栩如生,无数只观音手更是巧夺天工。 礼佛添香,满江红烛,慈善事业更是做的数不胜数,甚至这两年她都没有舍了万顷地皮去满足赌兴。 终于换来了一次和清修的得道高见面的机会。 对面的僧人慈眉善目:“这个孩子很纯粹,她会救很多人,但渡人者都不懂自渡,往后,很多双手救她,也徒劳无功。” “无解吗?” 康佩帼在香火里虔诚合十,问道。 对面的人须发皆白,却堪不破天机:“远离水,可解,但她命中带水,怕是必定要走一遭的劫难。” 为了让礼汀有目标,坚定活下去的信念。 康佩帼找了很多人来告诉那孩子,学会热爱生活。 她不是《梦断香消四十年》里陆母的佛口蛇心,可她依然觉得对不起江衍鹤太多了。 而他不需要她规训也能优秀到胜过所有人,比那些纨绔浪荡的二世祖们有担当一百倍。 他面面俱到,滴水不漏。 纵使是她这个母亲,也觉得他能庇佑那个纤弱女孩一生的平安。 可礼却沉没在了冰冷的水里。 怎么也打捞不到。 原来真像康刿当天,把江衍鹤找来温哥华,规劝他的时候说的一样。 “小鹤,有的时候,执念太深,抓得太紧,会发现自己两手空空。” 江衍鹤很确定,礼汀在落水前最后一眼,望向的是他的方向。 心痛的感觉让呼吸都抽疼。 他记得她所有的动作,熹微中飘飞在风中的黑色发丝,他都刻骨铭心。 他看见礼汀是游走的。 光洁的肩颈曲线,在波涛里若隐若现。 他一定没有出现幻觉,他教了她那么多次游泳,她怎么可能溺水呢。 她向着日出的方向,渐游渐远,到真的,离开了他的生命。 所有的爱和恨都被摁下了静音键。 江衍鹤什么都没想,只想着跳进水里去找她。 昨晚,她喝了一点酒,她的体力没办法支撑她游几分钟。 这些所有的忧心忡忡,都伴随着彻骨冰凉的海水,涌入他的鼻腔,变得更为遽烈。 谁能告诉他,礼汀怎么活。 那是他最后的感觉。 他好像丧失了所有的感知能力。 明明马上就要结婚了,五年,十年,十五年,二十年。 所有的回忆宛如走马灯,伴随着那个人的坠落,永远消失在苍茫的海面上。 这不是普通的海水。 这是大西洋。 多少轮船沉没在这里。 搜救无果,遗体的打捞也无果。 礼汀什么也没有留下来。 - 翡珊根本不敢回国。 她知道自己闯了很大的祸,为了避免被追究责任。 她屏蔽了所有人的电话,躲到了porto di positano的小民宿里。 她不敢开窗,用被子捂住头,在家里昏天黑地地睡了几天。 期间她看着国内和意大利这边的新闻,每天都活在担忧和惊惧之中。 之前枪杀江衍鹤的案子,phallus是推到和竞选京商主席的徐杰身上了。 phallus没想到,翡珊在知道江衍鹤受伤以后,非要飞到威尼斯去看他。 于是他的妻子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告诉女儿翡珊,枪击江衍鹤的是史密斯。 之前的准心其实是不知好歹的礼汀的。 “这次要尽量离风波远一点,不要把自己掺和进去。” 谁知道,翡珊得知江衍鹤是因为礼汀受伤的时候,彻底坐不住了。 她本来就对她诸多不满,这次堆叠的情绪更是达到了巅峰。 她万万没想到,礼汀居然用了这么玉石俱焚的方式。 “用余生赎罪”,这几个字。 就像一把枪射出来的子弹,在不经意之间,缓缓穿透了心脏。 一周后,翡珊终于受够难吃的空心粉和廉价西冷牛排了。 她下楼去附近吃了一次韩式料理。 付完款,拌饭在石锅里还没有搅拌开。 一个风尘仆仆的男人,摘掉眼镜,坐在她桌对面,很耐心地看着她狼吞虎咽。 女生太饿了,实在没有心思去在意这个人是谁。 翡珊啃完了手里的大酱骨。 对面的人忽然开了口,语气恍然:“我记得那时候,你不爱吃这些东西。” 翡珊不动了。 埋着头,嚼了很久。 眼泪跌落进石锅里。 “啪嗒,啪嗒——” 这个语气太熟悉了。 那时候,她年龄很小。 陈浩京从港岛来,说话总是带着奇怪的广普。 重音在每句末尾的地方。 他东京大学政法学毕业,却被phallus驯化得彻底。 他仿佛永远对翡家唯命是从,就像papa给她养的一条大型犬。 会拿枪,会御马,会帮她家族事业避税,会帮她躲过仇家的追杀。 他会戴着白手套,换下司机,送任性的她上学,更会在她和别的男孩厮混时,忍耐似得等候在门口。 可是后来,他却离开了她。 礼桃一直很好奇,问翡珊,她和叶泽川怎么会有共同语言的。 她并不常常和他聊起礼汀。 更多的时候,她会旁敲侧击地问起陈浩京。 问他快三十五六了,有没有没有心仪的人。 然后不管叶泽川怎么回答。 她又若无其事地说,那些樱花妹不是很会撩吗,那个人有喜欢的人吗。 他在叶家过得好,她心里涩涩的快乐。 他在叶家对月独酌,她和他山水相隔,醉酒了也会叫他的名字。 陈浩京。 为什么我第一次犯错的时候,你宁愿离开,也不纠正我呢。 翡珊眼泪不停地往下掉着。 似鹤归汀 第307节 这几天,没等江衍鹤的人把她抓回去赎罪,自己先精神崩溃了。 她讨厌礼汀,但她不恨她。 礼汀在她面前,那么决绝的跳下去,祝她和江衍鹤新婚快乐的时候。 她实在没办法原谅自己。 因为母亲是意大利人,陈浩京陪她看了很多giallo film。 她觉得爱情就是应该混杂着血腥和邪典。 应该搅合着狼的凶恶和豹的狠绝,蛇的阴毒和羊的纯粹。 爱情要竞争要排挤,要不死不休。 要.....要怀着愧疚....永永远远的煎熬下去。 “我恨你,我最恨你了。” 翡珊的手指上还蘸着大酱骨的汁水,卷曲的黑发上粘连不断的棉絮和烟丝。 “你现在还来做什么?” 她扔下一桌的狼藉,头也不回地往街上跑。 外面是低矮山坡,上面是小镇唯一一个教堂。 车很少,来往人群行色匆匆。 谁也不知道彼此之前经历过多么刻骨铭心的爱恨,多么残酷绝望的自责。 上坡很累,走到一半,翡珊就扶着路边的路牌告示呜咽着哭出声来。 最后半跪着,靠在矮墙边失声痛哭。 路上的流浪吉他手混着她的哭声,弹得更难听也更大声。 “太难听了吧,这是什么歌啊,这么难听,怎么赚钱啊.....” 流浪汉从鼻腔里发出哼声。 眼前泣不成声的女人,比他更加狼狈。 谁比谁高贵啊。 一双宽大又干净的手,从上方下来,拢住了她。 察觉到翡珊并没有排斥的意思。 对方蹲下身来,很用力地把她紧紧搂在怀里。 “我不知道我该不该来,但我就是出现在这里了。” 是她思念了很久的,磁性的,句尾有重音。 她一直觉得陈浩京就是应该跪下来,舔她的脚背,对她俯首系颈。 可是,可是。 被他照顾的感觉,让她回到了少女时代。 那时候她可以做关于j的梦,做弥撒祈求papa平安,能和不同的男孩子暧昧。 翡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鼻涕泡都流出来了,埋在他怀里,被那人捏着鼻子撵出来。 连日来的惊惧和愧疚,就像被洞口醺了浓烟的小兽,夹着尾巴匆忙地逃窜。 “你是为了叶泽川来的吗?是不是打算帮你的新主人说情啊,我告诉你,我和他不过是各取所求。” 对方摇了摇头。 “那你是因为papa过来抓我的吗,我不会回去的,和他待在国内,和软禁有什么区别。” “不是。” “难道是江衍鹤发现了,他恨我对吗.....我真的不想让他恨我...... 翡珊眸光闪烁,颤抖着,长叹了一口气:“其实恨我也无所谓了,那天出现在他床上,他摔门离开,我就知道和他再也没有可能了.....哈哈哈哈哈....恨比爱长久。” 陈浩京一言不发,他一向是沉默内敛的个性。 闻言也只是摸了摸她的头发。 翡珊像是被鼓励一样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 她仰起脸,吻在他的下颌上,眼睫扑棱,和他说起一桩旧事。 “你记得吗,j给我过成人礼生日当天,他乘坐直升飞机很早就回去了。那天晚上我喝了很多酒,出来的时候看见你在海边徘徊。” “我什么都记得。” 陈浩京沉默了半晌才说:“可是,那天出来,你告诉我,你没当真。” “不是的,不是....不是.....我睡醒以后,不知道怎么面对你,害怕你会得寸进尺,更害怕你会对我负责。” 翡珊眼睛眨巴着,慌乱地解释:“我是想让你洒脱点,所以才故意装得很洒脱的。” “嗯。”陈浩京缓缓回应她,他轻声说:“都过去了。” “不.....”翡珊咬着下唇,她尝试着去吻他的嘴唇,可是想起刚刚自己把食物弄得满身都是,又害羞地缩回去:“陈浩京,你知道吗,你是我的第一次。” “我的初夜给了你。” 她坚定又大声地说了一遍。 男人眼眸中先是闪过难以置信,震惊,喜悦,悲哀,在同时交杂在一起。 翡珊第一次察觉到他有那么多情绪。 但最后,她赌赢了。 陈浩京碍于身份和距离没有吻她,只是温柔地哄着她说:“和我回国吧,我会留你身边保护你,什么事,都会陪你一起面对。” “你答应我,就算没有人要我,也不会离开我,背叛我,可以吗。” 翡珊心里暖暖的,她终于生出来一点面对困难的勇气了。 她揽着他站起来,视线和陈浩京齐平,恳切地问他。 对方只是说:“我答应.....不会离开你。” 他扶她进了路旁一辆商务车,有些闪烁其词:“直到你不需要我的那一天。” 因为,他还欠了江衍鹤一条命。 他必须还。 江衍鹤说,让他对他开枪,到底是什么时候呢。 陈浩京想起这件事,心悸交杂着不安。 那个人,真的不想活了吗。 - 很难形容江衍鹤的状态。 国内外的新闻漫天飞。 有人说他在意大利崩溃了砸了警察局,有人说也有人说他的搜救队还在大西洋上空盘旋,更有人说,他在不断地往返医院太平间认尸,在悲欣交集里浑噩地活着。 这些新闻,祁弥在意大利,也能被想要采访江衍鹤的人狂轰滥炸。 这些根本屏蔽不完。 何况他发现,江少好像真的一心求死。 礼汀刚失踪那两天。 江衍鹤去了他和礼汀在科莫湖的别墅。 去年,她在他身边时,庭院里种满了各色的玫瑰花,染着晨露从机场送过来,连夜种植好。 他下飞机回到这里,罗曼史被荒芜覆盖,无人打理的秋千架甚至长了绿苔。 江衍鹤闷声在这里修建完全部的花枝。 他不吃不喝,直到一周后胃出血,吐血晕厥过去,被送到医院去打点滴。 没有人劝得住他。 几年前。 两人再见面的时候,他去店里买花,她给他修剪花枝。 现在就换他用一生给她扫除荒芜吧。 江衍鹤的两个哥哥飞到意大利来。 两个男人本来就惜弟如命,如今更是痛心无比。 江意煦勒令医院配备最好的营养针,强制江衍鹤输完。 他不舍昼夜,一直陪在昏迷的江衍鹤身边。 二哥江舒远帮他料理京域的公司业务。 他和康佩帼连轴转,也没有做到尽善尽美,公司股价下跌了不少。 他几乎咆哮着给父亲江明旭打电话。 江明旭在电话那头沉默半晌,接着长长的叹了口气。 “我什么都知道,这样吧,你让你妈安心待在国内,北美那边的公司,我去稳定。” 江舒远对着江明旭的态度算不上尊重。 可是挂断电话回到病房。 看见江衍鹤刚恢复意识,眼睑泛着青灰色。 他的心却变得很柔软,浑身的戾气也平息下来:“小鹤,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江衍鹤摇头,偏执地抓着江意煦的手,执拗又虚弱询问他们:“.....有她的下落吗?” 他的胃再出血的话,下次就要做切除一部分的手术了。 似鹤归汀 第308节 大哥江意煦心疼不已,微微地摇了摇头。 江衍鹤脱力一样,他垂下手掌,一言不发的,看着绛白色的天花板。 营养液并没有让江衍鹤好起来一丝一毫。 几天以后,江衍鹤直接乾纲独断地拔掉了针头,回流的血液染得到处都是。 他清矍了不少,虽然虚弱,但是轮廓更为锋利清晰,漆黑的眼睛如同点星:“我想再去找找她。” “找她,找她,找她!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江舒远的情绪崩溃了。 他这段时间一直待在意大利,东南亚市场的市值蒸发了很多。 他实在没办法兼顾了。 对江衍鹤的忧心几乎要把他压得喘不过气来。 江舒远站在床边,不管身边多少护工和亲信,对着病床破口大骂: “妈一个人根本解决不了京域的烂摊子,你也知道叔父那群老油子靠山吃山,做出来的工程全是质检不达标。安全问题没办法放心交给其他人,我这几天连着给各地的分部开会,压力达到我头顶几乎快斑秃了。” “江家完蛋你无所谓,你无所谓的话,为什么非要争一个京商主席的头衔当?你痴情,你高尚,你说不想活就打算去殉情,京域上千万人还得靠你吃饭呢。折腾出那么多项目,招揽了一百零八个世界级大公司支持你,你对他们的回馈是什么,双手被玫瑰花刺扎得鲜血淋漓,一睁眼就寻思着往海里跳吗?” 一旁的江意煦情绪倒是稳定地多。 他正和医护人员换完染血的床单。 看着这个让他心痛怜悯的弟弟,还是有些不忍:“小鹤,如果礼汀活着的话,你身体折腾成这样,还怎么能找到她,如果礼汀已经去世的话......现在所有人都都知道,她最后一个愿望,是希望你幸福美满的活着。” 江衍鹤怔怔地站在原地。 他没有哭,也没有声嘶力竭地吵闹。 他嘴角微微上扬,竟然是笑了。 他太过英隽,笑起来有种让上万少女,陷入情/欲之灾的糟糕感。 从六岁开始,他做得所有事情,全部都是为了礼汀。 德语和意语流畅自足,在温哥华学滑雪,在奥多学马术。 phallus让他在歇鹤楼上俯瞰京域众生,话他知这是喋血大都会,和他讲这是地狱变的卷轴。 他在股市翻云覆雨,堆出普通人一生难以想象的金屋银楼。 而他自己,通向自由的大门被铁门锁死,就像古罗马的斗兽场,他披荆斩棘杀出一条血路,终究还是戴着镣铐跳舞。 礼汀活着。 她离开自己是一件好事,不用活在别人的口舌里,被囚禁,被束缚。 礼汀如果不在了。 他也不用如此辛苦,原始动物一样的争斗,名利场上的厮杀,浮华尘世的熏陶。 桩桩件件,已经无关紧要了。 他连披甲上阵的动力都丧失了。 那些纷争,还有什么能撼动他的呢。 他菱形的眼角,叛逆和桀骜都被压制看彻底,低沉地咳嗽了一声。 他的声音还是有些不稳。 对看护他的一群人交代道:“回京域吧,我能稳定人心和股价。” “什么,江少决定回国?” 罗彬听完意大利那边的消息。 他压抑激动的心情,还没及时和康佩帼汇报。 刚走到磨砂玻璃门,就看见女人摘掉金丝眼镜,伏在江衍鹤的书桌前泣不成声。 他们公司里的所有人,这段时间缺了主心骨,都恍恍惚惚,神魂不定。 呜咽的哭声,就像钝刀子一样割着他的心。 电话这头的祁弥也不好受。 但他却讲起了一件往事。 “有件事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我有点犹豫要不要讲出来,罗彬你能帮我拿个主意吗?” 罗彬有些哽咽,对着听筒声音有些颤抖:“你讲啊,共事这么多年了,何须扭捏呢?” 祁弥斟酌了一下语言:“之前,礼汀小姐在巴黎试婚纱,和我说了一个秘密,她说有一天,江总做出什么偏激的事情,就把这件事告诉他。我不确定现在是不是正确的时候。” 罗彬在电话这头,用脚尖无意识地撞着踢脚线:“江少现在的状态还不错,不要再刺激他了。” “你觉得我什么时候告诉江衍鹤合适?”祁弥问。 “再等等吧。”罗彬呼了一口气。 等到有一天,江衍鹤彻底放弃了所有,打算追随礼汀去的时候,再告诉他。 - 他们都以为,把江衍鹤劝回来了。 谁知道这个秋天,他做的唯一一个决定是立遗嘱。 他从来没有在别人面前流过一次眼泪,但他也再没有笑过。 他浑浑噩噩又麻木的活着,就好像皮肉和骨血还在,但是灵魂被人一勺一勺,活生生地剜走了。 他和行尸走肉没有什么区别,冷眼地看着自己腐朽,衰老,提前被送上生命的棺椁。 二十五岁,同龄人刚读完研或者刚参加工作,有能力带心仪女孩回家和父母见面,周末牵手去探索城市周边。 可他的一生,已经随着礼汀淹没进了无边的海水里。 仿佛他十八岁的时候,就没有把她从那个幽蓝浩渺的海域里营救成功过。 怎么可能有人,在爱人浸没在冰凉刺骨的海水里泡着,还能安然无恙地笑着生活。 他做不到。 今天已经是她在水里待的九十三天了。 每一秒,他都在煎熬,每一秒。 可能只是一件很普通的小事。 那天帘姨给他煲汤,偶然看到了冰箱上有一册已经落灰卷边的小本, 第一页是礼汀刚来家里几天,帘姨教她做山药排骨粥。 礼汀认真的记了下来,连火候的刻度,多少分钟加小葱,她都写得清清楚楚。 她一共写了三十六页。 汤叔看着礼汀清丽的字迹不由得感慨:“那年,她给少爷做了三十六道菜啊。” 最冷的寒冬,他俩就去了日本,确立了关系。 记录就戛然而止了。 帘姨心细,第二天就照着这个食谱,一道一道的复刻。 第七道菜还没有吃完。 那天江衍鹤半夜下楼,看着在厨房里忙前忙后的帘姨。 他轻声开口:“这么长时间以来,辛苦了。” “您说什么,我不明白。” 帘姨埋头用白瓷汤勺搅动砂锅,把本子往围裙里塞了塞:“我平时不都是这样给江少做菜吗?” “这些都是她做过的。” 帘姨胸口发闷,半晌她才说:“我们那时候觉得.....您不怎么爱喝那个小姑娘煲的汤。” 江衍鹤阆静片刻,轻声说:“爱喝。” 过了很久,他又补充了一句:“那时候在想,如果她和别人在一起了,我舍不掉她的好处,该怎么办呢。” 他的声音很凄然,夹杂着长长的叹息。 他啊,情愿她活着,哪怕和别人在一起,也比这样下落不明的好。 帘姨听得背过身去抹眼泪。 原来那些深恩重情,时间一到就会悉数收回。 留不住,也没得选。 这年秋天,蒋嘉禾的案件开庭。 顾坚白和霍鸿羽却闹到了分崩离析的程度。 那天是顾长帆做局。 这段时间这群人,再也没有坐着游艇玩过一次。 听说叠翠山提前下雪了。 他们便让霍鸿羽把江衍鹤约出来。 放松心情并不是什么坏事。 孟丝纹之前拍摄好的片也拿到了播放的排期,本来一起约好的去山上看日出。 江衍鹤到最后也没有来。 他心念俱灭,拼命地工作,仿佛这个世间所有娱乐都再也不属于他。 仿佛所有的尘嚣,对他来说都是死水无澜。 那天晚上,霍鸿羽和孟丝纹单独溜出去,在山顶找了一个小店面吃火盆烧烤。 两人回来的时候。 似鹤归汀 第309节 酒店的会客室传来悠扬的钢琴声。 曲调是巴赫的c大调前奏曲。 霍鸿羽吃饱喝足,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觉得没什么所谓。 孟丝纹充满了好奇说,想要去看一下,到底是谁再弹奏这个钢琴。 门被推开的那一瞬间。 一个穿白裙的黑发女孩子,正端坐在琴凳前,她的眼睛懵懂又微勾,长相和神态,一看就知道在模仿谁。 顾坚白见孟丝纹和霍鸿羽来了。 他正在窗边抽烟,掐了烟,有些局促地站起来迎接:“霍哥,你们来做什么?” “这女人是怎么回事?” 霍鸿羽攥紧了拳头,仿佛快要爆发:“我说你让我把江衍鹤叫过来做什么,敢情是做上了月老的活了,还好那人没心思出来应酬,万一他真看见的话,我还怎么和他当兄弟,歃血为盟吗?” “我只是让他放松一下心情啊。” 顾坚白无奈又带着一点沧桑:“之前哥几个失恋了,不都是这样过空窗期的吗,这女孩儿伯克利留学回来的,又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有什么拿不出手的?” “那你就别寻思找个替身,让他忘记那女人。” 霍鸿羽有些烦躁地蹙起了眉:“这几天我们一直陪在他身边,知道他对她有多深感情,把他逼狠了,连我们也不见,更得不偿失。顾坚白,下次你再做这种投机取巧的事,我们朋友都没得做。” 顾长帆也急了:“快半年了,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吧,他现在是不想活了,我们能怎么办?” “你们别吵了。” “我倒是有一个人选,可以让她试试。” 孟丝纹思忖片刻,对眼前的男人说:“问题是你们得选一个合适的时机,让他愿意见这个人。” - 蒋嘉禾的案子开庭那天。 朱茵敏的卷发绾成了一个发髻,看上去成熟了不少。 几个月前,蒋嘉禾下飞机,在机场就被警方扣押。 他售往东南亚的药,好像检测出了不合格的成分,上升成了刑事犯罪。 他甚至来不及和朱茵敏说上几句告别的话。 这段时间,她尝试着来看他,他都坚决地避之不见。 没有原因,也没有隐衷。 他连,祝她新婚快乐这种话,都没有说出口。 朱茵敏尝试着找人给他带话,说她现在没那么执着江衍鹤,已经找到了新的,更乖的小狗。 两人都明白,这次礼汀跳海,让“江衍鹤”三个字,成为了一个禁忌。 最开始那段时间,朱茵敏总是会梦到水鬼索命。 她自己心里怎么也不得安宁。 他们一直都想把礼汀逼走。 所有人都笃定,礼汀那种性格,淡淡然在风和日丽的时候离开。 没想到礼汀选了最惊心动魄的方式。 监狱这边,带话的人,交代蒋嘉禾。 【朱小姐说:“如果蒋嘉禾不打算和我交代一些什么的话,我就和其他人在一起了。】 “你回去告诉她,行。” 蒋嘉禾听完,三个月过去,他每月一次会见名单,永远没有了朱茵敏的名字。 他和她断得干脆。 连往后的路,他并没有叮嘱她一个人好好走。 朱茵敏不信,她花了很高的价钱找律师团给他减刑,但对方却连律师都不愿意见。 有时候午夜梦回,想到逼死的礼汀,惊惶到睡不着的时候。 朱茵敏坐在窗边,回想起蒋嘉禾在机场看她的眼神。 那双眼睛明亮又深刻。 很专注的,很努力地望向她。 仿佛要把她牢牢地记到心里去。 有担当的男人最迷人。 她失去他了,才发现他的好。 朱茵敏不相信他会如此绝情。 之前的朋友劝她,和一个劳改犯有什么好说的啊,你当时不是找蒋嘉禾当江衍鹤的替身吗。 现在也可以找另一个年轻男人当蒋嘉禾的替身啊。 真的有人,用十年牢狱去换取她追求所谓的爱情幻影吗。 朱茵敏忍不住失声痛哭。 再也不会有像蒋嘉和这样对他好的人。 再也没有。 可她辜负了他。 他也不要她了。 -------------------- 会收回很多之前的伏笔,我最喜欢收伏笔了。 因为收着收着就写完了,嘿嘿。 有一个伏笔就是,小汀说过,有件事,她从头都在叙诡,就是巴黎试婚纱那次。 那就等所有伏笔收回来的那天,我们看看她是怎么说谎的吧。 毕竟叔本华说,只有知道了书的结尾,才能读懂书的开头。 谢谢你们看到这里,我的正版小天使们。 第105章 似鹤归汀 ========================== 礼汀跳海的真相,网上众说纷纭。 但他们不得不否认的是,江衍鹤想要和她一起殉死的情深。 传回国内的最新一段影像,是江衍鹤从科莫转院的视频。 男人高挺的鼻梁,嘴唇很薄显得寡情,平时喜怒不行于色的眼睛是破碎的红。 他看向镜头,悬赏上亿元找回礼汀的下落。 “不管是什么来源,只要有她的线索,定有重谢。” 江衍鹤的脸色冷白,像一座玉器藏品。 从暗无天日的地牢下,被那些形色各异的媒体挖掘出来,反复地品鉴和歌颂他的痛苦。 他实在英隽到让人钦慕。 意大利的主流纸la repubblica和corriere della sera除了报道高额的悬赏金以外,还补充了一句。 “恋慕着他的瞬间,宛如和绝望冷酷的既定命运抗争的痛觉一样,让人向往。” 那些自私的恶劣的男人,几万保险金就能将爱人推进深渊。 可是偏偏他,什么都不要。 堆金如土的京域,宛如被抛弃的沃德兰游乐园,也找不回梦中人的蛛丝马迹。 他的命中命中。 大洋的另一端。 被礼汀帮过的家庭,杨舒彤的哥哥杨洵,正坐在空荡荡的房间中。 电脑屏幕闪着莹莹白光,国内外的媒体嘈杂的采访声浪潮一样涌入他的耳朵。 礼汀新婚当天,跳入冰凉的海水中,此后,再也杳无音信。 热度实在是太高了,越来越多的营销号开始报道这件事。 他们的质问字字泣血,却没人指责得出江衍鹤的过错,都在强调之前国内的那场对礼汀狂欢一样的网暴。 偏偏自己的家人是参与者。 杨洵是在京域落雪的夜晚,下决心来找江衍鹤的。 京官山上的豪宅价值天文数字。 这里禁止巴士和公车通行,半山腰菲佣来往,传说这里为了住户清净,谢绝明星入住。 杨洵在栅栏外冒着大雪撑着伞,执着地徘徊他说是礼汀的朋友,自称知道有关于礼汀的下落。 很顺利地就被管家汤叔领了进去。 汤叔和他简单地闲聊着。 “少爷一直对礼汀小姐跳海的事情耿耿于怀,他不仅想把她找回来,甚至很执着地想要弄清楚对方跳海的原因。上次一个船员说礼汀跳海之前,他们看见其他人进了她的房间。于是少爷又飞回意大利,看了一天一夜的监控。” 杨洵听着鞋子踩在落雪上的咯吱声,忽然觉得有些恍然。 “现在呢,他回国了吗。” 似鹤归汀 第310节 汤叔讲起那个人的偏执,语气十分疼惜:“嗯,刚回来,下飞机没怎么睡觉,又开着车出去了。我们没办法劝他,就像我们没办法阻止她的离开。” 杨洵明白他们悲戚的心绪,有些不忍:“有其他人提供过线索吗。” 大雪覆盖长廊,远处的湖和林都银装素裹,宛如一幅水墨画。 汤叔把他领进前厅,让他坐在桌前。 “这段时间,很多人都自称她的朋友,仗着高额的赏金想要来碰一碰运气。少爷吩咐每一个都接待,他一点线索都不想放过。可是前两天,清理索道的落雪,缆车停运了。我听说,你在大雪里走了两个小时,心想你可能真有什么想说的。” “我......”杨洵抓皱了衣服,之前撑着伞的手指又僵又木。 汤叔摇头,也没有勉强他。 “没事,喝点热茶暖暖身子吧,那孩子没有亲近的家人,你能来看看她,也挺好的。” “他还在坚持找她吗.....那万一,万一关于她的下落,是她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呢。”” 杨洵捧着茶,手背被冻得皲裂,刺痛一直深入,到心脏的位置。 话音刚落,他忽然觉得不合时宜。 那个人怎么会停止寻找她呢。 没想到履行公事的汤叔。 他听到杨洵说这句话,不但不觉得突兀,反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市郊,亦庄的方向,对面就是著名的香山红叶,那里半山腰有一栋别墅,红叶公馆,外面长年生长着黄栌和乌桕,如果你想去见见他,正好小贾要给他送饭,可以捎带你一程,你有什么想和他说的,可以当面说。” 杨洵没有拒绝。 “少爷从来没有怪过她这次离开,他前段时间搬回礼小姐认识他之前的房子住,找到了她遗落在房间里的戒指。他说像这样,不断地寻找到她在那几年里,埋藏在家里的旧物件,还真有一种掘宝的惊喜。” “他不怪她,说她的未来不应该被困在他身边。” “我们当然为他们的感情好感到开心,可大家也心照不宣着,茫茫大海,哪里还有什么生还的可能呢。” “他救了她一命,她用命换得他去和那些门当户对的不爱的女人结婚,换来的更多是,他更加疯狂的自责,恨自己没有保护好她......杨先生,既然你认识他们,就好好劝劝他,我让小贾把车从停车场开过来,方便搭载你。” 汤叔别过头,眼睛已经通红。 他就这样走进簌簌落落的大雪里,有些蹒跚,脚步很轻。 不是每一个人都见过至死不渝的爱情。 汤叔亲眼看见少爷关在漆黑的房间里,不吃不喝,除了呼吸的起伏,病态又麻木不像一个活人。仿佛支撑他留在这个世界上的光与热完全泯灭了。那些金钱和财富堆砌出来的控制和傲骨,坍塌的彻底。 玻璃不是他打碎的,可是每一天,江衍鹤都要在上面经过无数遍。 他就跪在上面找寻她遗落下来的,爱的痕迹,直到双手和膝盖被尖锐的玻璃刺破,浑身是血的陷入睡眠。 可是睡着了就安心了吗。 梦到她穿着白裙,赤着脚,像小猫一样很乖地坐在她怀里,他教她学生僻的外文音标。 她回答不出来,有些恼,嗷呜一口咬在他肩膀上。 幻觉里是,上春风的课。 可是醒来,窗外大雪茫茫,天寒地冻。 江衍鹤一遍一遍地质问自己。 为什么不再让她有安全感一点。 为什么不肯多和她交流听听她到底在想什么。 可是这些都和外人无关。 因为外人,是很可笑的。 前几天,他在意大利,接到了一个跨境的电话,是谢策清打来的。 对方喝多了酒,说话声音有些含混。 谢策清一听江衍鹤接了,立刻大着舌头询问:“礼汀跳海的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江衍鹤沉默,很久才说,你醉了。 谢策清却不管不顾地大吵大闹起来:“亏我一直当你是兄弟。我一直觉得.....你比我优秀,比我能力强....比我更适合和她你说啊,你不要什么都不说。” “....说什么?” 他又灌了一口酒壮胆,嗓音有些哑询问:“你是不是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那天晚上.....是不是和翡珊睡了,就是因为你让她伤心了,所以她死心了,才会选择用这么极端的方式离开。” “哪天?” “就是她跳海的前一天晚上,我在休息室抽烟。我永远都记得那天......那艘船那么多休息室,她偏偏进了我一个人的那间。她说你和翡珊在一起。我问你,是不是把翡珊上了?因为第二天我看见她穿着婚纱在礼汀身后。” “我从来就没有打算放过任何一个伤害她的人。” 信号有轻微的干扰,电流刺啦着。 江衍鹤的语气有点模棱两可,尾音有点哑带着鼻音:“至于那天晚上,谁哭着说还要,流了我一手的水,你怎么不去问问那个跳海的人呢?” 谢策清酒醒了一半,有些恼羞成怒:“江衍鹤,你有种!” 就像供在神龛里的小观音,颤抖地掉落在对方的怀里。 借着酒精,他忍不住屈辱地骂道:“我不管......江衍鹤,我就是怪你......不打算原谅你,你给我把她找回来。” 谢策清语气颤抖地呜咽起来:“我最讨厌你这种高高在上的样子,谁都能玩弄,什么都不在乎。” “会找。” 谢策清撂倒了酒瓶,红酒撒了出来。 他没有去管倒灌到身下的酒,反而牢牢地抓住手机:“那些媒体都说你疯了,但是我不相信,我知道你比谁都清醒,你不滥用药物,不伤害身边的人......任何苦难都击不垮你,你看起来扭曲又厌世,却客观通透的可怕.....” “蒋蝶的旧手机被换下来了,我现在才知道,你监视了我几年,为了避免我回去找她。” 电话这头,江衍鹤安静地躺在地上。 地上有一本被撕去几页的原版里尔克的《杜伊洛哀歌》,被他密密麻麻地记录着世界各地的人,提供的礼汀的联系方式。 “英雄酷似年青的死者,他不为勾留所惑。他的崛起是存在。” “那里危机四伏,知他者寥寥无几。但突然激奋的命运,对别人阴沉缄默,却把他咏入他那喧腾宇宙的风暴。” “我从未听说谁像他。他模糊的声音,霎时穿透我,挟卷汹涌的气流。” 诗行密密麻麻,字里行间都是他对她破釜沉舟的坚定和孤勇。 但他冷血又孤绝。 宁愿别人万般误会,是他对不起她。 也不愿意,对别人讲述半点,那天晚上两人在月下淫靡缠绵的往事。 他冷白的骨节穿过散落的黑发,不想听对方的絮叨。 “哭够了没,我挂了。” 谢策清连忙求饶:“哥....别挂,我求你,你告诉我,那天晚上,那天晚上你真的没有和翡珊上床,反而去找她了吗?” “你可以随便恨我。” 江衍鹤笑了,呼吸有些缓。 心脏有些闷痛,他蜷了蜷手指,抵在胸骨上,说出来的话却凉薄得要命:“活着,当面问她,不是更好吗?” 谢策清喃喃自语道:“我一定会好好活着,我更怕你活不下去......江衍鹤,如果你活不下去可以打电话找我。” “我没怪过你......我就是,我就是,我每想起她一次,我就难受,怎么办,我......” “难受什么。”江衍鹤起身站在镜子前,扯了一下脖子上松垮的领带。 他觉得自己很像一只被驯化又被抛弃的动物。 烦躁地埋头,他不耐烦地对谢策清说:“你不是很幸运吗?她那天晚上和你聊了那么多。” “不是,江衍鹤,你连这种醋也要吃啊!” 谢策清调大了音量:“我说你这人,我还以为你不在乎呢,怎么——” 嘟——嘟——嘟—— 对方已经挂断了。 谢策清对着电话一阵一阵的发懵。 他已经戒烟了,这段时间在创业,起起落落的,外债堆积如山,但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他很辛苦。 只要看着天上的月亮,他就会想着,再熬熬。 或许明年开春了,就能收到品牌方的资金注入了。 再等等,或许礼汀就回来了。 再等等,天上的月,就圆了。 江衍鹤安静地躺在空旷的房间里,眼睑下有些青灰。 捏着烟的手指挡在眼睛上,睫毛上的湿,给骨节沾上了一点润泽的雾气。 他很厌恶当宽慰别人的角色。 会觉得那些人的哭腔,崩溃,都吵闹得心烦。 根本没有耐心听完。 可是今晚,另一种情绪占领了顶端。 好嫉妒。 恨不得把那个喝醉酒的男人摁死在海水里。 他喉结弧线起伏了一下,又想起床尾放着她的睡裙。 埋头。 水生香的气味还没有散去,浸入五脏六腑的时候,会让人有一种颤栗又疯狂的快乐。 从来没有想过,做这种事。 但就是很渴求地宛如吸入毒粉一样。 似鹤归汀 第311节 “原来病态的是我。” 手指触碰到衣料的尾端,宛如触碰到对方背脊的幅度。 想象她紧绷的皮肤,和她抖得厉害的腿。 别人都以为他抑郁地快要得疯病。 其实在浅尝辄止的幻觉中,他逐渐变得癫狂。 反而比之前强十倍,百倍,千倍地想要独占她。 更容易嫉妒,更执着,更无法缓解她带给他的快感和引诱。 她吹响手中的魔笛。 他就会化身被她驯化的野兽。 他的情/欲就像黑暗里的暗潮汹涌的海水,铺天盖地,却最终带走沙滩痕迹,让人觉得悲从中来,一无所有。 - “我好像对你有一些印象。” 小贾开着车,在去往市郊的高速公路上。 他盯着后视镜里杨洵的脸,思索了一会儿:“让我想想......几个月前,当时我送江少去公司,那天晚上他和礼小姐有些不愉快。” “当时法务团队整理了很多资料,上面好像就有你的名字和照片。但是礼小姐说,这些人不明真相,被舆论和有心的人利用了,如果真的要起诉,他们这些普通人一定会遭受很严重的代价。” “她是普通人,知道谁都不容易,不愿意用钱和特权阶级压在他们头顶。” “可是这些人是怎么报答她的呢?” “明明知道朱家是怎么逼迫她的,他们还甘愿当刽子手,网上那些言论,我老婆看到都觉得惊心,他们就这样一刀一刀,亲手把她推向深渊。” “换做之前,江少一定会不死不休的。可是他却遵从了礼小姐的遗愿,放过了那些人。明明让他们索赔巨额补偿的......至于为什么要放过他们......我实在不知道,先生,你说呢。” “咳——”杨洵低低地清了清嗓子,怕对方不舒服,又捻了一下口罩的线:“赔钱也许是一种好手段,现在网络暴民麻木不仁,这是唯一能让他们刺痛的东西了。”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天光也变得暗淡起来。 行驶到山路。 路灯在树木的投影之间,呼啸的风声掠过车窗,又把大雪席卷至远方。 “杨先生,你刚刚问汤叔,江少是不是在坚持找她的时候,我也听见了。” “你想知道,他有没有相信她还活着吗?” 全世界所有人,不管是来提供虚假线索的人,还是之前认识两人的朋友,都在告诉江衍鹤。 礼汀溺死在幽深的海水中,再也不会回来了。 嘈杂的,令人窒息的波浪不断喧嚣着,从四面八方袭来,完全淹没了他。 将他掼到在幽深的海水,让他再也无法呼吸。 海底各种生物徜徉在头顶,就像站岗的警卫。 他没有抽身上岸的余地。 偏偏他们都打着为他好的名义。 “这样,小汀在天上也不会安宁的,阿鹤,不要再偏执了,给她办一个葬礼吧。” “......让她安息,好不好,不要让她的灵魂在冰凉的海水里,无休止地漂浮着了。” 所以后来啊。 他半山别墅的枫叶都是被她所种,枫叶落了满地。 第一片雪花落在半山那天,寸土寸金的私人地界,出现了一座小小的坟墓。 她尸骨无存。 这里是一个衣冠冢,但是那人实在舍不得把她的衣服埋藏进土里。 江衍鹤端立在她的衣柜前,静默地站着。 这时候,他看见他的高中校服,还被那个人宝藏一样的放在她的衣服里。 江衍鹤躬下身子,埋头痛苦地喘息着,就像身体里的氧气快要被抽空,起伏的喉结滚动,但是吞咽不了任何。 很难形容这一刻的悲怆。 就像养了一只小猫,总喜欢躲在家里的角落里,咬主人的玩具。 但小猫摊上了一个很坏的主人。 他很糟糕,也买不起其他的新鲜玩意儿,甚至不太懂她的语言。 但猫猫却非常开心,和他有关的全部都当成宝贝。 直到有一天,他的小猫不在了,变成了冰凉的尸体。 他在偶然间,打扫卫生的时候,经过小猫熟悉的趴着的地方。 那里已经积满了灰。 却安静地放着,之前猫猫最宝藏的小玩具。 他的高中校服,藏在她的衣服和裙子里。 也是被她当宝贝一样的放着的。 可他再也没有小猫了。 看着那个笨蛋,宝贝地小心翼翼收集关于他的一切。 他就觉得止不住的难过。 江衍鹤选了很久很久,终于挑选出来一件衣摆和袖口,有微微开线的黑毛衣。 是她去巴塞罗那,唯一带走的羁绊。 还有她带到他家里的,两人初吻那天,他帮她拉上拉链的裙子。 裙子的衣料单薄一片,就像那夜她素裸着妆,纤瘦的肩胛骨。 江衍鹤细心的把两件衣服叠在一起。 他这段时间,忙着公司和去意大利寻找礼汀的下落,完全地消耗自己,已经非常非常疲惫了。 两件衣服,他抱了很久很久,也不愿放手,就这么蕴着他的体温,陪伴了很长时间。 “我的衣服陪她一起,免得她一个人,害怕黑,害怕水,不敢过桥。” “从此十八地狱我陪她下......咳......情劫我替她挡,忘川我替她记,苦海火山不会阻挡她,俗世茼蒿不会刺痛她,她安安稳稳地往自由走。” 一群亲信和家人都在他身边规劝他。 “江少,港岛那边的风水师说,酉时三刻到了,日暮将逝,就是火化的吉时。” 江衍鹤下颌微微抽搐着,鼻尖有些红,像是绷不住自己的情绪。 他真的不舍得,对和她有关的事物告别。 偏偏所有人都在告诉他,时间到了。 “我不知道我能活多久,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就把我也葬在这座山上吧,两个人挨在一起,就不算孤山了。” 江衍鹤还是不忍,周围的人把他拦起来,拉着他让他别做傻事。 他把两件衣服装进了一个小小的棺椁里,放进了火化炉。 那天并没有什么风。 可是细碎的火焰不停地跳跃爬升。 就像一尾火红的鹤的羽翼,在不断颤动,在振翅欲飞。 关于她的一切,都美得让人心碎。 光影比夕阳更红,可是已经黄昏,短暂地燃尽,就永远地落幕了。 墓地的第一捧土,是他用手,捧在掌心,轻柔地撒上去的。 棺椁安静的躺在坑底,就像睡在子宫里,小小的婴儿。 又静谧又安详。 第一片雪花覆盖在新坟上的那一天。 他捏着扫帚很轻柔地帮它拂去落雪,就像情人在白头,依然轻拍着对方的肩膀,宛如少女在思春期的缱绻一样无微不至。 人间白雪覆盖满头。 他想着对方在海里,被海浪冲刷着,不禁悲从中来。 再大的雪,依然在院里守着那方孤冢。 冬至那天,他靠在院子里,做了一个长长的旧梦。 梦到他拍下游艇那天,下暴雨,对方撑着伞,在家里的人工湖前面等他。 湖里的汀兰和睡莲开得很好。 她的声音嗲嗲的,说她希望他能给她养很多的水母。 醒过来的时候。 才发现那是一枕黄粱,心脏有些疼,撑起身来,抵住唇,咳嗽两声。 指腹一擦,才知道嘴角有淡淡的血。 他眉目冷淡,似乎早已经习以为常,之前胃不好,青白手背上,凸起的静脉上,还有一些营养针的孔。 但他谁都没有说。 忍着疼痛走回房间。 电脑上,播放着,之间礼汀第一次来他家,录制的视频。 她的音容笑貌,才是他的慰藉和解药。 他好疼。 似鹤归汀 第312节 真的好疼。 汀汀,如果你在的话,会稍微心疼我一点吗。 怎么你连入梦看我一下都不肯呢。 江衍鹤总是在极端的思念中,享受自己疼痛到皮开肉绽的过程。 他孤独地在这里太寂寞了,有的时候会癫狂到陪着墓碑说很久的话。 “你明明那么怕水,为什么偏偏跳海离开。” “就那么破釜沉舟想要离开我吗。” 漫天大雪中,他的身影那么疯,那么冷,也那么美。 杨洵远远地瞧着这一幕。 直到落雪覆盖车窗的一层,挡住他悲伤又怜悯的视线。 他缓缓扭过头,对眼眶通红的小贾说: “你说的对,那些破钱确实会让他们人难受,但不能缓解爱她的人半分的痛苦。” “我知道要怎么做了,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向他们赎罪。” - 孟丝玟拍摄的那部网剧。 除了礼汀以外,无人看好的新片,在上映后,真的爆火了。 那时候,礼汀被蒋嘉禾他们逼迫地,几乎已经没有什么别的牵挂了。 她把她大部分钱,都投给了她为数不多的朋友,拍摄监制的第一步网剧。 并不是这些年,流行的描述女性的职业困境,然后被男主拯救。 而是孟丝玟带着一大帮她影视公司的素人,去做有意义的事情。 其实这剧本的想法还是来自礼汀。 三年前的暑假,她在意大利陪礼汀看完了那部让她们流泪不止的动漫《昭和元绿落语心中》 她看完后胸口闷闷的,说她也想拍一部,弘扬传统文化的剧。 国内这样的剧,除了《百鸟朝凤》以外,有这种悲凄色彩的并不多见了,这条本就是无人踏足的道路。 “如果玟玟没什么思绪,那就不要编故事,和新人一起去学那些没落的传统文化吧。” 礼汀如此建议着:“绝知此事要躬行,玟玟只要用镜头记录眼睛看到的一切就好了。” 快两年的时间,他们团队,去湖北学黄梅,去陕西学皮影,去潮汕学英歌,去福建学游神,去四川学变脸,去广东学舞狮,去海南学公祖,去河南学豫剧。苗族的上刀梯,粤南的下火海。 拍完以后,孟丝纹想到礼汀在里面投入了好多钱,她一直惴惴不安。 “会不会根本没有人看我们这部十六集的短剧呀。我觉得我不管怎么营销,买上热搜,也会被骂的。” 但礼汀却非常洒脱。 “美到了一定的程度,审美就会高度统一。” “安利是有链条的,我觉得好看,才会给朋友安利,他们看的进去,会给更多的人安利。如果不好看,在链条的某一个节点就断了,根本到不了被众人追捧的程度。” “玟玟,大家辛苦了这么久,如果不推广出去让更多的人看到,那叫什么弘扬没落的文化呢。” 这部剧是新年前后上架的,京域是《老物件的时代》宣发的最后一站。 那天来了成千上万的人,都是支持这部剧上映的粉丝们。 孟丝玟捏着话筒,有些哽咽地说完这段回忆。 “我那个朋友呀,她叫礼汀,是这部剧的伯乐,也是传统文化的救星......这些都是她鼓励我,帮助我完成的。” “她是一个特别,特别好的人,并不是因为她去世了,死亡带来的滤镜。而是她活着的时候,就是熠熠生辉的女性,至少,她对我而言,是我用一生缅怀的朋友。” 巨幅的荧幕上,出现了孟丝玟红肿的眼眶。 遇见礼汀之前。 她是一个自私又钻营的人,挤不进京圈那帮子人的地盘,又舍不得霍鸿羽的好处,给人当情妇,当替身,屈辱又倔强的活着。 遇到礼汀以后。 她觉得揽财没有用,没有演技被捧上影后,也心底茫然。她被礼汀鼓励着,想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能在渺小的时间,活出精彩和价值,哪怕是一点点,就足够了。 这部片,孟丝玟的处女作,得了十三项奖。 可她真的好遗憾。 孟丝玟从容不迫地扬起奖杯,眼睛却看向台下空空荡荡的位置。 小汀,剧组和家人我已经感谢腻了。 如果你坐在台下,看我抱着奖杯走向你,该有多好。 礼汀并不是独属于江衍鹤一个人的光。 而是千千万万人的。 那年的春晚。 主题是互联网时代。 最让人记忆深刻的,是一个叫天才葵的研发博主。 对方做出了一款叫“羁绊”的互动软件。 不管是运动手环,还是没有联网的手机,羁绊都能迅速地向绑定的联系人,发送自己的位置。 甚至在遇到危险时,能迅速的大声鸣笛呼救和一键报警。 “这款软件,是免费的,人人都能注册。和自己的亲人绑定,就算手机被人夺走关机,运动手环在,也能和亲人联系上,发送实时位置,甚至不需要联网,有蓝牙就可以了。” 那年倒计时的钟声,伴随着歌颂研发者的满堂彩,一起响起。 “可是,她已经不在人世了。” “她失踪了,在茫茫的大西洋上,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来。” “她才是那个救下了王子的小美人鱼,我并不能掠夺她的功劳。大家注册这个app的时,想起来曾经有一个人,为大家的安全忧心过,她花了很多的金钱,才让我们不需要会员充值。她的恋人,时至今日,还在坚持来往意大利,发了疯一样寻找她的蛛丝马迹。我有时候真的恨自己,没有早一点研发成功。” “她是一个善良的,真挚的女孩,值得被所有人关心和爱护,而不是摒弃,网暴,传播流言蜚语。” 天才葵噙着眼泪:“我希望,有需要的人,都能用这款app,因为这也是我们和她的羁绊。” “是她换取魔药的长发和喉舌。” “不要让她的努力化为泡沫,可以吗,我希望你们都能记住她。” “她叫礼汀。” 下载并注册这个app的人,在短短的春节一周里,就飙升到了1273万。 数以千万计的人,给app打出五星。 因为指纹长按,就能给亲人发送位置,简直是弱势群体的拯救之光。 “为什么礼汀的眼光能如此独到呢,总是做出对大家有益的举动呢。” 天才葵亲自回复了这条评论:“因为她,一直都想着,怎么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帮助别人。明珠不会蒙尘的原因,一定是大家都得到了切实的帮助,会愿意给更多人分享。” 渐渐的,那些人找到了礼汀没有被任何人发现的小号。 资助小朋友上学。 悄悄的拍下小朋友送她的花和信,却贴心地码掉了所有被夸的片段。 只留下那个女孩子给她讲述自己在学校过得很开心的经历。 翻译传播女性意识觉醒的书籍,电视剧,电影,讲座,报告。 很多很多。 和恋人在一起的时光里,她从来没有依仗着他浪费时间。 她对金钱没兴趣,成不了那种独挡一面的职业女性。 但她无时无刻,都在关心着女性同胞的身心健康。 在方兰洲的基金会,给她们提供了特别多的就业机会。 更想这些流通的书籍,作为她们的思想启蒙。 蒋嘉禾宣判后,当年录音的真相也随之公布出来。 全国的人都反复地听着那几分钟的录音。 “我需要你用药救下他们。” “我没救下他们的话,会让六个家庭支离破碎。” “咳....好痛,比剜心还痛...从某个意义上讲,他是我活下去的唯一支柱。” “可我义无反顾地选择他们,我不会后悔的。” 礼汀的抉择,简直让人心碎。 一千万和她在世界上唯一羁绊的恋人。 换取研发那个药物,来拯救那几个感染斯托米病毒的病人。 这些人居然,帮着朱家,背刺她,伤害她。 多么后悔,可是怎么后悔都没有用。 杨洵的姐姐,杨舒彤,更是用新闻媒体人的身份,发表公开道歉信,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我甚至能记得那天病房里的消毒水气味,从非洲回来以后,我一直在和病魔作斗争,在药物的折磨下,痉挛,呕吐,呼吸不畅。但我无比幸运,遇到了救下来我命的药,却没有救下我的刻薄,片面,和麻木不忍。我很真切地向那个善良真挚的女孩道歉。我想,治愈的过程是有周期性的,忏悔来的太迟,但是我会用我的一生感激她,这个周期,直到我死亡的那天,才会结束!” 这六个被礼汀帮助过的家庭,都一一站出来感谢她。 被礼汀带回方兰州基金会的小霞,现在正在师范大学进修在职硕士。 她也发视频表示自己很好,真的很感激这个帮助过自己的人。 那年春天,过去一年的误解和伤痛如冰雪消融。 似鹤归汀 第313节 在她离开以后,她得到了所有人的爱。 翻译的视频在油管播放量破亿。 络绎不绝的人,在她的账号里留言。 告诉她,“姐姐,元宵到啦,姐姐,立春了。” “晚安好梦,想你了。” “今天我救下了和你视频里一样的三花流浪猫【图片】【图片】。” “我们的眼睛不会因为你被污蔑就失明,你的善良也不会被掩盖就夺走。” “姐姐,要开心。一想起你,学习也变得超有动力!” 礼汀翻译的书,发行的那一年,在书店因为晦涩,购买的人很少。 可是那年春天,却断货又加印,断货又加印。 明珠怎么会蒙尘呢。 永远不会。 礼汀留下来的东西,都伴随着她的失踪或者死亡,成为了永恒。 - 这个世界的,因缘际会,是很奇妙的。 那年夏天,礼汀想要给江衍鹤种花。 女生舍不得他,想要万一有一天,她离开了,也会有一些东西陪伴在他的左右。 后来失败了很多次,她认定土壤不适合养花,所以有心载种也不会开。 那时候,侍弄家里花房的柯伯劝她:“十五岁种的树,五十岁乘凉,命运的回馈,要慢慢稳妥地走。” 急切地想要给哥哥留下痕迹的小猫,最后选择了,给那些黄栌,乌桕树施肥。 希望他能看到漫山遍野的红叶。 一语成谶。 无心插柳柳成荫。 第二年的清明节,是礼汀的生日。 江衍鹤早上就孤身开车,冒着绵绵细雨上了山。 他在房间里处理完公司的事情,简单地午休了一会儿。 由于落地窗外面下着大雨,雨声潺潺,很适合进入梦乡。 江衍鹤拉了窗帘,陪着她的衣服,睡得很安稳。 直到傍晚,他才勉强揉着有疼痛的脑袋,起身。 这段时间,他头发长长了,挡住眉峰的黑发有一些凌乱,冷白的皮肤,和深邃的五官,把他的眼窝衬得阴霾又戾气,唇边浮着微微的青,却更为英俊。 天色深蓝,但房间里并不是一片漆黑。 隔着窗帘,江衍鹤看见了远处明明灭灭的一片光海。 应该是从山脚的位置,一直徜徉到山腰。 星星点点的,看不真切。 江衍鹤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他披着睡袍,汲着拖鞋,懒散地拉开窗帘。 很难形容那一刻的震撼。 他是京商首席,可以站在官山道的山顶俯瞰远处的万家灯火,疾驰的汽车宛如腾蛇飞升,蜿蜒的光带直入云霄。 可他从来没有见过,成千上万的人,秉着蜡烛,自发的上山悼念。 只为缅怀自己的恋人。 那么长一条山路,全是来祭拜她的人。 由于担心火烛会危害环境。 不少年轻人,他们都亮着手机的光,来这里看她。 去年,杨洵说会用自己的方式,向江衍鹤赎罪。 他组织了之前,那些网暴过礼汀,侵害她的名誉权,想要赎罪的,还有那些被她基金会帮助过的人,以及看过她的翻译书,对生活有方向的人。 没有人记得,才是真正的死亡。 他们那么多人,在她生日这天,为她点亮了万千的灯火,照亮她回家的路。 他们都记得她。 甚至都爱着她。 星星点点的荧光,就像当初礼汀想要留给他看的漫山红叶一样。 江衍鹤最后的善良,是没有以牙还牙。 他尊重她的意愿,最终放过了他们。 那些诽谤,中伤,恶意,终于在他善良纯粹的恋人引导下。 居然变成了璀璨的,撼动人心的光芒。 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数不胜数地铺陈在她所在的地方。 她只是做了很小很小的事情。 终于,在她离开以后,收获了很多的喜欢,祝福,和爱。 这些和他一样,爱着她的人,证明,她做得一切都是有意义的。 就像她当时所期待的一样,终于留给了她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最好的馈赠和惊喜。 “汀汀。” “你看到了吗,我很想你。”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最后带着哭腔。 江衍鹤可以一个人,熬过对她的思念,熬过那些黑暗的长夜,熬过对她失踪和死亡的担忧与恐惧。 可是他,却在面对,那么多肯定她恋人所作所为的光与热中。 终于感受到了宛如稚童,委屈被细述的心安。 人被摧残,被折磨,是不会哭的,被人安慰,被理解,才会掉眼泪。 这是他第一次,看着那些理解她的人,怔怔地落下了眼泪。 那么多人怀念她,成千上万。 她渺小,平凡,却也伟大着。 “我很想你。” “迟一点,天上见。” - 可是偏偏,孟丝玟渴望去和江衍鹤见一面的人。 迟迟都没有原谅他。 礼汀跳海后杳无音信,已经太久,但是还有一个人没有走出来。 是当年抑郁有点严重的何玲芸。 孟丝玟询问了何玲芸的近况,得知对方过得不错。 她直到最后才开口:“快两年了,江衍鹤依然煎熬得很痛苦,我想你去看看他,和他聊聊她大学时代的样子。” 听完孟丝玟的请求,何玲芸呜咽出声。 “我不想去见他,小汀当年鼓励了我那么多,我真的不敢想,这么乐观温柔的人,是怎么被他逼着走上绝路的。” “我不会去见江衍鹤的。他那种男人,有什么真感情呢?我失去了一生唯一的朋友,凭什么......我还要去安慰罪魁祸首呢!” 孟丝玟在电话这头,沉默了很久很久。 直到何玲芸以为,对方挂断了电话。 以为自己又陷入一个人的孤独,何玲芸不禁抽噎起来。 没想到听到了电话这头,孟丝玟温柔的声音。 “不要哭啦,不想见就不见。” “当年,小汀是不是给你准备了一个小秘密,说四五年后,再次回到母校去看看。让你坚强乐观的度过这五年。现在,已经到第四年了,也到了谜底揭晓的时候。这个周末,我陪你回你们学校看看吧。” “看过以后,你再决定要不要原谅江衍鹤,好不好。” 何玲芸眼睛里闪缩着希冀的光芒:“嗯,好,我答应你,周六我有空。” 她抹干眼泪,很认真的起床收拾好了房间。 平时她总是用工作充实自己,让自己变得和正常人没有什么区别。 这是她第一次那么期待周末。 -------------------- 何玲芸的伏笔在77章 红叶公馆种树99章 和天才葵羁绊app想法在91章 第106章 似鹤归汀 似鹤归汀 第314节 ========================== 礼汀离开的第三年秋末。 寒露,秋高气爽,风像沁凉的水,哀婉如诉。 时至京域大学放国庆假期。 落叶梧桐的金色叶瓣簌簌飘落,日光穿透树影,融化梢上的霜降。 西校门参差的树桠,已经修建得非常漂亮,被围栏圈起来,上面挂着百年古木的牌匾。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 来往的学生换了一茬又一茬。 孟丝玟想起几年前。 她冒着大雪,来给礼汀送小蛋糕和燕窝。 她呀,也从那个被门口警卫拦下来的小姑娘,成了不带墨镜也会被人认出来的大明星了。 她是旁边北电的。 学校很小,从头到尾不过一首歌的距离。 那时候她骑着单车,挤地铁去拍广告,一场戏一场戏地试通告,耳机里放着leslie的《小明星》 耳机的音效和质量很差,甚至有的时候,只能半边有声音。 回学校的地铁,有一段长长的地面轨道。 孟丝玟总会望着远处广告牌上,当红明星戴着名贵珠宝的照片,幻想有一天变成他们。 单亲家庭的小孩,母亲是严厉的教师,根本不了解她有什么心理诉求。 母亲最大的期望,就是她能当一级表演家。 周围的同学,随便穿的针织衫就上千块。 孟丝玟没有那些衣服,光是在外面进修和培训,就已经借了很多网贷和信用卡。 最后贷不出来,也还不上,终于到了青黄不接的阶段。 经纪公司说,让她陪陪京圈里的公子哥。 对方在美国留学,刚回国,找个替身,随便玩玩。 孟丝玟闷闷地应着,问那人喜欢的女孩子长什么样。 “高琬,和程泽彬订婚的,在网上一搜,你不是就知道了?” 然后那天晚上,她腿间有血渍,疼得难受。 霍鸿羽在床上睡着了。 孟丝玟对着镜子,一边一边地练习高琬的笑容。 那人喜欢替身,她就乖顺地模仿她。 leslie的歌在耳畔循环着,仿佛细数着她的野心。 “什么传奇shining star,多少世纪才明了悠闲是最终福气。小小明星,原来再珠光宝气,无法代你一天流星。与你相比,会发现凡事有着限期。小小明星,凡人拍不出的戏,令我没法忘记。” 八年了吧。 小汀离开也有三年了。 她不靠霍鸿羽,也过上了梦寐以求的生活。 八年后。 这段时间,霍鸿羽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明示暗示都想和她订婚。 爱情的深度不可量化,是看不见摸不到的。 没有容器可以衡量爱情。 孟丝玟在感受到被爱的瞬间,她永远都会回想起来。 当天,他在她身上,叫着高琬名字的心结。 不想永远都待在追寻霍鸿羽是不是喜欢自己的路上。 害怕安全感会垮塌。 那就不如从头就不要他这面墙,不需要为自己遮风挡雨。 深夜梦回。 她还在辗转反侧,不停地追问,对方是不是爱自己。 她害怕到最后,变得难看至极,害怕婚姻成为两人的枷锁。 孟丝玟推脱了好几次,终于在那个人彻底爆发之前告诉他。 “别提订婚了,我想等小汀回来再说。” 霍鸿羽的视线停在她身上,专注的。 他没有问礼汀永远不回来怎么办。 只是认真地说:“好。” 孟丝玟收起回忆。 她轻轻拍着何玲芸挽着自己的手,似是安抚。 两人漫步经过湖畔的长廊,何玲芸心旷神怡地看着古朴的草木。 “考上我们学校的呀,大部分是全省排前面的优等生。” 孟丝玟看有学生在湖边阅读,于是放轻了靴子走路的声音。 “你也很努力呀,舞蹈也获得了好多奖。” 何玲芸却自谦地摇头,说:“我一直为我的母校骄傲,对我这种平凡的女生,能考上这里,已经是值得夸耀的事了,可能也是我能做出最高的成就吧。” “我真的不爱阅读。” “抑郁症那段时间,我没有一点专注力,有的时候会发现那些字,我根本看不懂。天天在床上哭,发呆,有时候暴饮暴食,又扣嗓子吐掉,毕竟跳舞,心理压力太大了。她陪我去买了伍尔夫《一间自己的房间》。我记得当时也是秋天,有一天晚上,我教小朋友跳舞,回家很晚了,我很想她,又把那本书翻出来读,觉得内心很宁静,我没有哭,第一次看了很久的书。” “那时候都在传,她和校草在一起了。闹得沸沸扬扬的。她过得很幸福,我也在为她高兴,祝福她。她在最幸福的时候,还在不断鼓励我,还把你介绍给我,让我跟着你的剧组一起。” “我记得小汀和我说,她给我准备了一些小秘密,让我几年回学校看......我当时就在想,记住我的人可能都没有了,包括我当时的舞蹈老师和辅导员......我还有什么值得期待的呢。” “你想我陪你去学校的图书馆看看吗?”孟丝玟问。 “嗯,我记得学校的开放图书馆在博雅塔对面,四年前,是小汀陪我来的,我们去那里走走吧。” 何玲芸从包里翻出阅览证。 她递给孟丝玟,随即又翻出多年前的学生卡和身份证。 工作人员的面容已经更替了几次,但他们都看起来干练利落的样子。 何玲芸刚递出自己的曾经的学生卡。 一旁有个素未谋面的中年女老师,看了一下学生卡上的姓名和毕业年级。 忽然小小地惊呼了一声:“诶,同学,我记得你。” 何玲芸有一些微微的诧异。 她望向孟丝玟,对方也是一副状况外的神色。 借阅处的老师打开门,空气氤氲着清冽的书香味,缓解了她有点紧张的情绪。 “我们学校在几年前有个活动,捐赠书籍给需要的人。” 何玲芸不记得她有没有参加过这个活动了。 她的视线向窗外望去。 四周的变化很大,但她很清晰地记得,自己没有精力放在其他的活动上的。 远处是学校著名的湖泊,空气中氤氲着水汽,好像泛着河雾。 老师戴着工作牌,笑眯眯地翻出来一个纸箱:“小何同学,我不知道你捐了多少本书,你收到了117封回信。” “我啊,在这里工作十年了,遇到过成千上万的出名的学生,可是从来没见到有人收到过这么多回信。” 走廊上传来一阵风声。 学校读书协会的学生也来了。 七八个年轻大学生走进来,有男有女。 走在最后一个男孩子,抱着篮球,走路翼翼生风,有种青年的明亮肆意。 就像几年前,她和小汀讲过自己暗恋隔壁班的男孩子一样。 “是何玲芸学姐吗,你特别有名,负责收回信的图书管理员换了三任了,你的信我们都有码好哦。” “信封上都有编号,这几年来的断断续续的,最后一封是三个月前来的106。” 一个长发女生离她们最近,提起这件事嘴角微微上扬。 “当时这些书里,应该都夹着信封和邮票。” “好浪漫呀,在电子邮件泛滥的时候,这些收到书的孩子,怀着对这个大学的向往,把对你的感激,一封一封地都寄来了。” “学姐真的是,特别善于鼓励别人的人。” “所以那么多初中生,高中生,才会把这些信回寄给你。” “不过我们都不知道,为什么信一共是117封呀。” 噙着感动的眼泪,何玲芸半蹲下身体,一点点拆开信的封口,打开一篇。 姐姐: 见字安。 收到新书啦,这是我第一次看这种启蒙类型的书。 看见你说,感动是双向的,我也是你的鼓励,所以我把这封信寄来了,希望收到这封信的时候,你已经不再受抑郁的折磨了。 似鹤归汀 第315节 真的希望我也能考上你的大学。 历下区第五中学章栩 一瞬间,一万只蝴蝶在何玲芸胸口翩飞,在肋骨和心脏之间乱转。 四年,也许当年第一个收到书的小孩,已经考入京域大学了。 “117,有什么特殊含义吗?”孟丝玟在身边问她。 何玲芸已经感动地一塌糊涂,她吸了吸鼻子:“0117,是我的生日。” “这封礼物实在太情深义重了吧。” 旁边有男生笑着吹了一下口哨:“可算把本人盼来啦,是定情信物吗!” “对我们也猜测,这是你喜欢的男生给你写的117封《情书》。 “一届一届的图书管理员,流传下来了一个浪漫的故事,都说姐姐你,一定是某个人的藤井树。” “我们都想看看你有多漂亮,才会被人这样爱着。” “这不是一个爱情故事。”何玲芸把装着那些信的黄皮纸盒抱在怀里。 她温柔的低着眉,轮廓在午后的光下显出静雅的曲线。 “我那时候抑郁症很严重,我最好的朋友,也是一个女孩子,她陪我看了《情书》。让我学会勇敢,坚强,独立。书是她花钱捐的,信和邮票也是她放在里面的,她告诉他们,他们是鼓励我的力量。” “四年前,她让我乐观的活下去,一直到四年后,回大学来看看。我和她一起浇灌的幼苗长大了,这就是她写给我的《情书》。” 说完,她实在不堪忍受,已经流泪满面,躲进孟丝玟的怀里:“好感动啊,她为什么这么好,我真的好想她。” 小汀啊,也只有她,才会做出这么有意义的事情。 给女性好友,从世界各地,寄来鼓励的情书。 感动,爱和力量,一直都是双向的。 “那现在呢,你们还和那个学姐有联系吗?” 何玲芸摇头微笑,胸口的蝴蝶终于让死寂的身体,有了温暖和活力:“她失踪了,没有人知道她的下落。” “可我知道,她在遥远的地方,为我祝福着,不管我人生有什么起伏,她都在远处,看着我。” 何玲芸默默地想。 “汀汀,你当时的祝愿,我收到了。” “这四年,我也渐渐摆脱了抑郁的阴霾。” “至于爱情,我已经拥有这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女孩子的友谊了,再晚来一点也没关系。” “希望到时候,你身体安然无恙,陪在我身边。” - 这段时间的江衍鹤,工作手腕极其狠辣,就好像为了以后的持续发展。 在肃清所有的公司元老,和朱家交好的,phallus安排在公司的眼线。 他都雷厉风行地逼他们离开公司。 江衍鹤一刀一个,遣散费高额。 他们连痛呼都不敢发出一声。 这边,还没整理离职的资料鹤报表。 那头,接任者就带着聘书坐上了他们几十年才攀上的交椅。 这些人都是江衍鹤用和贺泠京构建起来的顶尖人才招聘网站acme,亲自招聘并培养起来的。 phallus解除了国内的出国管控限制令,这段时间去了新加坡度假。 他刚从樟宜机场落地,被齐涉安置在植物冷室和空中步行道闻名世界的滨海湾花园,看紫树蓝花不夜天。 休闲的心情还没有持续多久。 自己在国内,安插在江衍鹤身边的亲信,被连根拔起,剿灭了个干净。 这段时间,翡珊被陈浩京带去了北美,叶家在纽约有个分部。 他以为对方是因为翡珊的事情,才会翻起这么大的矛盾。 phallus抬起价值连城的名贵腕表,掐算着现在国内是下午两点。 他给江衍鹤拨通了电话,斥责对方的随心所欲,又拉出自己曾经如何帮江成炳发展资本主义原始积累的旧事。 絮絮叨叨说完了。 phallus语重心长地规劝他。 “别怪翡珊了,她也不过是喜欢你,去波士顿哄哄她,万一你们还能成就一段佳话呢。” “砰——” 这时候,phallus听到一声枪响。 宛如蛰伏的杀意一下被具象化了起来。 他的辩白就就被这声爆破一样的响声,激得噤声了。 phallus听到车窗玻璃被气流击碎的声音,身边有人用英文夹杂着的问询声。 “老师。” 江衍鹤的名字都是他赋予的,舐犊情深,已经被这么多年的利用背叛消灭干净。 “我在翡珊楼下呢。” 青年的声音很轻,仿佛在渺远的天际,夹杂着淡淡的悲悯,就像叶落天下知秋那样,重到震耳欲聋。 “我早不想活了,老师希望我把她一起带走吗?” 他说完。 phallus心脏猛地一颤,他知道他的学生有多玉石俱焚。 他还没来得及发飙,电话就传来了一阵忙音。 江衍鹤抬起头。 秋天,已经结束了。 gazebo circle的街道居然落下了雪,冷风从枪口的洞中钻进来,悠然落到他捏着消焰器的手指上。 远处的街道,宛如一条寂灭的,恒远的河流。 他抬起头,盯着灯火通明的楼房,里面传来悠扬的大提琴声。 翡珊在里面辅导附近贵族学校的小孩声乐。 她和陈浩京一双人,过得安稳又祥和。 刚才的枪声,她以为是远郊爆炸的车轮,周围有人掀开窗棂查看问询。 但这一切都和她没关系。 她岁月静好,并不知道窗外车里的杀意。 江衍鹤半边脸在阴影里掩着,在冷寂的光线里宛如觅食的野兽,筹划着一场血腥和杀戮。 埋头点了烟,唇间被枪托拂过,烟雾里格外邪性。 他的手指被后座力震得发麻,他没有去理会phallus疯狂回拨的电话。 phallus清楚他的心性,知道他向来说到做到。 江衍鹤更恨的是自己。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 再等等,我就来陪你了,汀汀。 礼汀下落不明要满第四年了。 按照国家的法律,失踪满四年,她的家人就可以向人民法院,申请宣告礼汀死亡。 礼家最近蠢蠢欲动,他们都认定礼汀的账户一定有特别多的钱。 他们在第三年末,就去报纸上发了讣告。 全世界最爱她的人,偏偏和她没有一点牵连。 他除了满房间关于她的回忆。 其余穷途末路,荒芜一片,好像前方没有明天。 - 波士顿开始下雪,京域也开始进入最冷的秋天。 江衍鹤在飞机上咳了一口血。 他只道是沉疴旧疾,反正严寒已经浸入生命每一个角落。 他的手腕上,缠着最后一天他帮她系上的绷带,像护身符,陪他风雪里来去。 待到新年伊始,他就决意随着礼汀一起离开了。 官山寺红叶漫天,山巅流云忽散。 寒暑杂沓,信众纷纷,凡有所相,皆是虚妄,偏偏人人堪不破。 寺里最大的祈愿古木,长在巍峨停云之间,供以皎白月光和朝暮长虹。 廊下红色丝绸缎带摇摆,宛如黑绿纸上的朱砂泪,飘飘摇摇。 寺内下了一场秋雨。 江衍鹤端立在大雄宝殿,遥望着僧侣将祈愿佛牌系上开过光的红绸。 今日是一千一百八十一根。 她离开已经进入了第四个年头。 江衍鹤手指苍白,修长如竹节,摩挲着颂经筒的手指,隐约透露出些微的寂灭意味。 似鹤归汀 第316节 日居月诸,胡迭而微?心之忧矣,如匪澣衣。 诵经的高僧旁侧,千百多莲华古朴醺丽,红烛照明堂。 他天生金玉骨,换做谁都能庇护对方一世周全,偏偏情人是灯草命。 佛祖山河宝相近在咫尺,仿佛能涤清世人三千春江水的魔障。 江衍鹤花重金从清迈请来一尊金佛,附带翡翠十八罗汉的小樽玉相,竟是效仿当年方兰洲的虔诚。 一家人都想留住她,偏偏梦幻泡影。 从早上开始,江衍鹤屈膝跪了整整七个小时,还是风仪端方,面色冷澹。 眉目虔诚,清风霁月。 青年一身戾气被涤荡地干净,仿佛前几天那个对家族企业的蛀虫肃清干净的狠辣心性,完全换了一个人。 “施主,逍遥自在和永堕苦海之间,你何苦执着于第二种。” 主持从后山别院出来和他相见。 须发皆白的老者,仿佛下一个就会抱莲华仙去,传闻他已经到了期颐之年。 “你的执妄太深,犹如龙骨被困浅渊,荆棘缠身,怕是自身沉疴比心病还要重。” 廊下暮鼓声声,凄然空寂,一声声敲出秋的悲凉。 “我只求您解我一惑。” 江衍鹤看着飘摇的烛火,眼睛微红,带着不要命的邪执。 “她到底是不是活着。除此以外,我别无所求。” 高僧把手上佛珠数了七遍。 直到最后,也没有回答。 他便长跪不起,直到膝盖麻木,浑身冷到没有知觉。 “啪嗒——” 一声脆响,檀香木做的佛珠散落一地。 分崩离析的脆响近在咫尺。 江衍鹤在下面听着,宛如心口被刀尖刺的皮卡肉绽。 珠子散落在殿里各个角落。 有一颗落在蒲团之下,江衍鹤探手去取,却被坐在正前方的僧人看到,他手腕绑带的血。 高僧不忍,问:“施主是觉得一切五蕴皆空,生无所求了吗。” 江衍鹤默默不语,只就着幽蓝烛火,捡拾檀香木的珠子。 直到二十一颗,都被他拢在衣袖里收好。 “覆水难收,却并不是覆水无收。珠链分崩离析尚且能被拯救圆满,何况是你所求呢。” 对面的人,还是英俊得摄人心魄。 可是一看,就觉得痛。 他双目通红又破碎得,仰头问准备离席的高僧。 他的声音嘶哑又闷。 “您在哄我对吗,为了让我活着一天天地熬下去,所以编出这尚有希冀的谎言。其实你们都知道,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菩萨低眉,金刚怒目。香油添到万古不灭,却没有人解他的惑。 佛曰,不杀生。 廊下的人,再怎么一心求死。 慈眉善目的僧人,也会挽救他,逼迫他活着。 说谎不是违心,而是救人。 那这谎不得不说。 何以堪不破,何以辜负卿。 江衍鹤情绪激动,跪在佛祖面前呕出一口血, 参商相离,缘悭一面,生死永隔,如火烧心。 和她有关的种种,都宛如一场海市蜃楼,楼台烟散,好梦难寻。 “好,好......我不问了。” 他抬起跪到麻木的双脚,一步一步向殿外走去。 “汀汀,别怕,我这就来寻你。” “你说你比我早走三年,来生会不会比我年长三岁。” “我喜欢你叫我哥哥,哪怕你比我大,也是我的小女孩,我一定会好好宠你,再也不让你受委屈了。” 他端立在庭院里,看红木参天,缎带凌凌。 满天神佛,永远都是锦上添花,哪有雪中送炭的道理。 他要早点到她身边去,帮她抚落肩头的雪。 “我已经了无牵挂了,汀汀。” - 江衍鹤从寺庙回来,就发起了高烧。 他没来得及休息,坚持带病工作了十多天,期间还谈下了一家德国造船公司的游艇计划。 对方要求见他一面,表示只要他亲临,就会立刻签下这千亿项目。 江衍鹤懒怠地回绝了。 他告诫对方,这是你们的利益所向,签不签随你们,这钱对我来说没什么吸引力。 她不在了,金山银海有什么用。 这是给江家留个趁手的基底。 钱不过是一个数字,真的无所谓。 “小鹤,这里就交给我和你哥哥吧,你给自己放几天假。” 康佩帼以为他是太累了,让他到处走走散心。 她却不知道。 江衍鹤离开之前,孤身前往红叶公馆。 伴着那座孤坟。 他握着笔,一行一行,写下了一封遗书。 “不孝不悌,愧对母兄深恩,来世愿空门螺呗,日日诵经以报答。我活得很辛苦,如槛花笼鹤,不得解脱。” “此信绝笔,惟望成全。” 江衍鹤 没有什么可以交代的,财产都是身外之物。 行程最后一站是斯里南卡岛,他在岛上准备了一艘游艇。 在此之前,他想要去两人确立关系的地方看看。 在飞机上吃了两片硝西泮,勉强睡了两个多小时。 那天日暮岚清,他头晕得难受,在机舱里俯瞰富士山。 巍峨雪线上围着一团云翳。 如果悲哀感觉,都来自虚构,那有多好。 京都的家里为了迎接新年,提前挂好了门松。 纸拉门在落雪天,被朔风吹的沙沙作响。 仁子阿姨提前知道她要来,和乔叔提前就准备好了食补的菜。 北海道的雪蟹用姜草蒸香,佐以柚子叶和山葵。大竹荚取的是鱼前腹,纹理丰富,陪着切成银针的海蛰丝。毛蟹包裹着白板昆布,紫苏和甘瓢,用醋渍过,没有一点腥味。高汤是甲鱼裙边车虾茶碗蒸,里面加了冲绳运来的百合花,主食是喉黑鱼和金目鲷盖上黑松露制作的手卷。 他们用足了心思,还把江衍鹤常喝的清酒算成了青梅饮。 仁子和乔叔在一旁吃荞麦面,陪他看新年的nhk红白歌会。 静谧的房间里飘满青梅的香气。 庭院融在雪色和月色下,像每一户寻常人家一样温馨。 江衍鹤对礼汀决口不提。 他敛起锋芒,细细品味每一道菜,对忙碌的两人表达了自己的谢意。 仁子冰雪聪明,自然知道少爷此刻味同嚼蜡。 “还是换成酒吧,今天难得的节日。” 这几天,他再也没有饮过酒,度数很浅。 可不知道是不是硝西泮发挥了药效。 明明是一个喜气洋洋的节日,却过得如此悲戚。 意识朦胧之间,他梦到礼汀来带他离开了。 对方近在咫尺,可是他在幻觉里,怎么也想不起来她的样子了。 太模糊了。 她已经离开四年了。 按理说,他应该记得她四十年的。 似鹤归汀 第317节 “你在做什么,你怎么可以忘了她?” 他在梦里自责,痛苦,拼命地捶打自己。 终于就着风雪,在房间里独自醒来了。 手指捶打得生疼,可周围还是空无一人。 他顾不上体面,揉着脑袋,拖行着去墙上看她的照片。 是那天两人的合照。 礼汀又静又美地坐在他旁边,依偎着他,嘴唇被他吻得格外红。 她穿着睡袍,袖摆有些宽大,黑发散落在肩膀上,很苍白又很纤弱。 江衍鹤尝试复刻着当天的回忆。 想起她勾住他的衣袍带子勾引她,他顺势揽住她的蝴蝶骨,压覆在他身上,将她包围了彻底。 很强势的,要她全部属于他。 快四年了,江衍鹤一次也没有来京都。 关于她的回忆就在这里安安静静地等他。 安安静静地等他。 等他。 骤然。 江衍鹤想起来,那年,他和礼汀互相写了一封信。 当时,两人把自己的信封好,交给了仁子。 江衍鹤叫来仁子:“当时,我和礼汀是不是存了一些新年卡片在这里。” 仁子本来已经走到廊前。 风雪落在她的肩头。 “是的。” 她静默地看着远处茫茫。 “我以为,少爷把这些旧事给忘了。之前和乔叔聊起这些事,总觉得,你会恨她,所以我们不敢在你面前提起她。” “她啊.....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想起来,心口都堵得慌,总觉得亏欠她太多太多,因为她在这个世界无牵无挂的,本来应该安稳健康地活着,偏偏被我和周围的人逼成这样。” 江衍鹤穿着黑色的浴袍,衬得他清癯干净,头发有些微长,掩着苍白后颈。 “可是有的时候,我又很恨她,已经那么爱她了,很不得把一切都捧到她面前,她什么都不要......她连我都不要.....” 他身量很高,宽肩窄腰,别过身去,挡住了丝缕光线。 江衍鹤语气有些怅惘地颤抖:“就那么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精诚所至一场空。 令人感到惘然,再也不确定是否被爱着。 仁子听完,踏着木屐,去里间书架的最高层,取下了礼汀写给江衍鹤的信。 这些新年卡都被仁子好好收起来,装进了珐琅银边的小盒子里。 他在灯下拆开封口,开始就着月光和灯影读信。 桌子也是当年和她写信的樱桃木桌,上面有一圈圈木纹,宛如周而复始的年轮。 那时候她叫他鸟鸟。 说想一辈子陪着他,永永远远和他在一起,不在乎任何人说什么。 他舍不得,一个字一个字地读,翻来覆去地看。 她的字很漂亮,很稚弱,仿佛一阵风也能刮走。 仿佛每一个字都是天方夜谭,幻觉里也不会出现的奇迹。 隔着朦胧的泪眼,隔着漫天的风雪,隔着波涛汹涌的洋流隔着阴差阳错的七年。 距离她写这封信,已经七年了。 七年后十二月三十日。 他终于知道,礼汀再也不会回来了。 要不然这些甜蜜的情话,怎么在他无数次悔恨愧疚自厌的时候,从来没有兑现。 她不是最擅长救赎他吗。 江衍鹤沉默站起身,仿佛他已经下定了某种决心。 站在窗前伫立了很久,雪薄薄地覆盖在他的发梢上,就像压在他的心尖。 她最后的这段甜蜜言论,就像鲁迅书里捕鸟方法。 雪地里饥寒交怕,野鸟把深雪当寝床,把囚笼竹筛当薄被,细线拿捏在她手上,勾一下尾指,他把命都交给她了。 渴望被她生啖骨肉,被她玩弄致死。 但唯独,她把他留在漫天风雪的囚笼里,兀自走掉了。 他盯着虚空一点,神情怅然若失。 最终声音低哑地开口,让人心悸地笑起来:“汀汀还真是会训狗,给我一个又一个地画饼,全部没有实现。” 怜子阿姨长叹一口气,最终还是不忍:“我记得,当时少爷也给她写了一封信。在盒子里,少爷想打开看看吗。” “不用了。” 仁子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噤声了,坐在廊外看着他。 江衍鹤把她的信小心翼翼收好,折成了一个三角菱形,像是庇护他的一道黄符纸,放进衣兜里。 “仁子,谢谢你。” 他一边说,一边帮她把那些信叠起来放好。 一张纸,从他手掌间掉落下来。 上面笔走笔锋利,线条冷硬,是如兰茎的瘦金。 “礼汀,见字如面,对不起,在我们父母关系上隐瞒了你。” 这封信,怎么会掉落下来呢。 七年前,明明被封好的呀。 江衍鹤捡起来,信纸已经卷起了皱边,像是有人翻来覆去看过。 上面的墨迹还有晕染的痕迹。 就像一个人的眼泪掉落在上面,昭示着对方阅读于此,十分动情。 仿佛茫茫生死的鸿流被跨越。 江衍鹤错觉心头有一块肉被硬生生剜下。 “.......这封信!” “这封信,是她拆开看的吗?” “她活着,这四年里,她来看过这封信吗?” “仁子,你告诉我,你不是骗我,她真的活着吗!” “她活着.....原来她活着.....她还来看过信。” 他的睫毛覆盖着湿漉漉的水雾,情绪激动至极,不禁生生吐出来一口血。 江衍鹤笑了,声嘶力竭地大笑起来,血痕沾在信上,和那圈晕染的泪痕融为一起。 仁子没有做出回答,只是温柔又怜悯地看着她。 她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提醒他看信,已经是她做到极致的僭越了。 “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 远处传来悠然的樊唱,是庭院里吟诵的《心经》。 佛经镇压不了他,他是渴望着和她一起在地狱里沉沦的恶鬼。 在无上的狂欢中,摧毁和窒息。 “她居然活着.....她还活着啊!” 江衍鹤倚着桌脚,撑起身,黑袍袖摆扫过地上的血。 他沉重地呼吸着,青色的静脉暴起来。 闷闷地咳嗽了很久,嗓子沙哑到就快撕裂,却拒绝了仁子的搀扶,艰难地爬到装饰墙旁。 盯着礼汀对此刻一无所知的照片看着。 照片上的她,眼神好无辜,像纯真的稚狐。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美丽,却那么致命。 “汀汀,真坏啊。” 江衍鹤理智陷入崩塌,浑身力气被卸了干净:“好残忍啊,活着都不愿意来见我。” “她怎么狠心,一点念想都不留给我!” -------------------- 第107章 似鹤归汀 ========================== 得知礼汀尚在人间的下落以后。 似鹤归汀 第318节 江衍鹤没在京都待够一小时,连夜就坐飞机回了京域。 连天大雪,皑皑地覆盖了全城。 时值元旦,商店张灯结彩,节日气氛浓郁。 飞机落地时。 远处鞭炮声音震耳欲聋。 雪还是簌簌落落地下着,好像下进了他的生命里,一刻也不肯停歇。 爆竹声中一岁除,日历换了新册。 文天祥说“命随年欲尽,身与世俱忘。” 霍鸿羽和莫浠听说江衍鹤回国。 两人司机都没带,开着超跑来机场接他。 江衍鹤没来任何行李,孑然一身。 他已经出来了,正站在航站楼的指示牌下面抽烟。 覆雪落在他的身后的长椅上。 他看起来懒洋洋的,整个人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光影从背后的玻璃墙灌过来。 就好像镌刻在某种艺术品上的浮世绘。 平静,冷漠,坚硬。 “阿鹤,去哪?” 霍鸿羽从副驾探出头:“上车吧,就我和莫浠两个人。” 江衍鹤掐了烟,没回话,径直坐到了后座。 良久,像是不适应车里的暖气,挡住唇,低声咳嗽了一下:“亦庄。” 霍鸿羽瞧他一眼。 多年的默契,他心领神会地对莫浠说:“红叶公馆吧,他肯定想小汀了。” 莫浠偏头看霍鸿羽一眼,怨气十足地踩下了油门。 他一边开车,一边对他们几个人的主心骨抱怨:“鹤啊,我今天晚上真的受够霍鸿羽了。” “我公司开年会,冼蔷给我约了一圈的小模特,林林总总十多位吧。我寻思霍鸿羽也入股了,带他选美呢,他非要把孟丝玟带上,结果这厢一个嫩模勾搭他,那厢就把孟丝玟气走了.....” “这小子,闹了一晚上不消停,喝着酒在我旁边给他女人哭着打了几十个电话......结果一天你落地,他立刻清醒了,拿上衣服和我一起来找你......我寻思他,一晚上作秀骗老婆呢。” “我这哪是骗她。” 霍鸿羽无奈道:“孟丝玟啊,难哄地很,我们几个高中不是去伊斯坦布尔一趟吗,前两天,和她去看海南的新房,寻思带点东西去过冬,她找到了当时的照片.....有一张,高琬坐在我怀里的。” 莫浠哼笑了一声,嘲讽道:“你被抓了?” “不是,当时的情景我还记得呢.....顾坚白非要去参加那个atv日落巡游,最后只剩下一辆车了,高琬又要玩,她又怕。当时尘埃铺天盖地,我就帮她挡了一下。” 霍鸿羽愤愤不平:“这几天,孟丝玟坐在床上看电影,我到旁边,想陪她看。她扭头问我,这个位置,高琬也坐过吗?问我在陪她看电影的三十秒里,想的是坐在我怀里的高琬,还是她没有那颗痣的样子。” 讲到这里,霍鸿羽实在忍无可忍。 他搓了搓额角:“那时候青春期不懂事,高琬一直对我示好.....她突然就订婚了,谁不烦躁啊,这几年我早就把她的联系方式拉黑了,孟丝玟一直为这件破事耿耿于怀,那我能怎么办?” 莫浠笑了:“你也知道是破事啊,明知道高家看不上你当年那个德行,非要上赶着对别人高琬献殷勤。” 霍鸿羽猛地一拍车门,咬牙切齿地说。 “不是,我说真的,现在高家求我和他们谈合作,我他大爷的还看不上呢,别说程颐他哥死守着一件酒吧,他配跟我比?我不知道入股了多少家跨国企业,我爸还仰仗着我呢。” 他余怒未消,眼神里却溢满温柔:“我有时候真的不理解女人。” “孟丝玟总说,越爱我,越计较之前的事情,我他大爷的,也没计较她之前迷恋江衍鹤啊。” “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办好了,反正爷就是和她耗着了,前两年老爷子不同意我和她结婚,我都已经和他闹翻一次了......她现在有名了,新锐导演奖得了一圈,我和她出门她都不牵我,怕被粉丝认出来。” “现在老爷子也接受她了,她自己能干又贤惠,八面玲珑的,工作能力又强,我身边的人都喜欢她,可她偏偏不和我好。” “我家老太太还说抱孙子呢,我都快三十了,我明里暗里给她准备的戒指,她都原封不动地还给我了。” “亏得她还愿意和我上床,行,当我是免费按.摩.棒,觉得爷伺候得好呗。爷这辈子没睡过两个人,全栽在她身上了.....” 莫浠年长他们五岁,不婚主义。 他和父亲的情人冼蔷,还保持着暧昧关系。 他知道霍鸿羽萌生出收心的念头。 见他絮絮叨叨了一路,蹙眉打断道:“行了别念了,你刚手机震了一下,看看是不是她的消息。” 霍鸿羽打开一看,果然是心心念念的人。 【孟丝玟:回家收拾好了,睡觉。】 【霍鸿羽:刚才吃醋了,是因为在乎我吗?】 孟丝玟回了个扇柴犬巴掌的表情包。 霍鸿羽安心了很多。 他嘴角微微上扬着,心里感觉到一丝丝甜蜜。 车驶入盘山公路,路灯的影子一圈一圈地划过车顶。 市区的鸣笛已经渐渐听不到了,只剩下朔风刮蹭车窗的声音。 江衍鹤的侧脸,明明灭灭又归于暗光,他仿佛什么情绪都消饵殆尽,又恢复了不可揣摩的样子。 “咯吱——” 随着刹车在雪上的刮痕。 车停在被大雪覆盖的庭院。 霍鸿羽也看到了那座礼汀的衣冠冢。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心下一阵嗟叹。 孤山葬。 他们都清楚江衍鹤这三年熬的多苦。 最开始的一年。 霍鸿羽眼睁睁看着他好兄弟不吃不喝,不断进出医院,殚精竭虑地来往意大利和国内。 也知道江衍鹤守着空荡荡的房间,沉寂了三年,心无旁骛,仿佛埋葬了一切感情。 “你们别下车,就在这里等我。” 江衍鹤孤身下了车,一步一步踏着雪,摇摇欲坠地向衣冠冢走去。 他眼睛漆黑,没有什么湿漉漉的受伤眼神。 坚定,狠绝,或者说疯狂。 他就这样半跪下来,用手指疯狂地开始刨坟墓上的雪。 一下,两下。 雪一层又一层,渐渐见了土质。 黑土混着白雪,献血从手掌间滴落,逐渐把雪染红了。 泥土被雪压得很硬。 手指磕在上面,宛如触碰冰面一样,僵硬,麻木,失去知觉。 疼痛,钻心地疼痛,严寒渗入五脏六腑。 “可是汀汀,这样的疼痛,哪里比得上你活着不要我疼呢。” 不行,不能停,还要更深。 把那个笑话一样的木匣子拿出来。 她看到我这么狼狈,真的会满意吗。 怎么到处都是红色。 手掌已经失去知觉了。 好多血,滚烫的血落在锋利的冻土上,瞬间变成粘稠的冰。 “江衍鹤!” “阿鹤,你在做什么,你疯了!” 车里的霍鸿羽声嘶力竭地叫起来,惊慌的,恐惧的。 “你为什么要把坟给挖了,你清醒一点,怎么回事!” 江衍鹤不理会他们,只是沉默这不停地刨着那座小小的土堆。 他一句话都不说,可是谁都能看得到他的歇斯底里。 终于,那个小小的棺椁被他挖出来。 然后被他亲手破坏了彻底。 “没事了,没死,没死就好......” “这样就不会冲撞到你了....风水什么的....你要好好的....好好的活着。” 他颤抖着站起身来,眼睛里蛰伏着煞气的红,可是又极其破碎的。 不理会那两个僵在原地的人。 径直回了屋。 霍鸿羽大气都不敢出,他扯了一下莫浠的衣袖:“礼汀,还活着?” 莫浠显然比他更疑惑,他有点茫然地转过身。 似鹤归汀 第319节 “刚才,阿鹤说什么,他信风水?” 过去江衍鹤什么也不信。 他无视十方神鬼,六殿圣坛不入,颠倒梦想,究竟涅槃。 从航海,医药,房产,物流,不靠弗洛伊德及超现实主义意向的束缚,也能做到行业标杆。 他清醒地判断股市风投,他对企图控制他的势力充满反骨。 可她离开以后。 他相信又摧毁,拼凑又破碎,最后归于混沌与虚无。 “啪嗒——” 深蓝的火焰上跳动着红光,吞噬着那张薄薄的纸。 江衍鹤把去日本前写完的遗书拿出来,打火机点燃,很干脆地全部烧掉了。 火星勾勒着细边的纸屑散浸雪水上,消融成浅灰色的印记。 天色开始一步步慢慢的擦亮。 宅邸的屋檐前挂着细碎的冰凌。 他感觉自己大脑一片混乱,宛如宇宙爆炸的星云,新生与衰亡,乱糟糟的。 当着两人的面。 他疯够了,也闹够了。 他知道就算自己这刻死在这里,她也不会在意,也不会回来。 郁火攻心。 他只想好好地睡一觉。 这次醒来,不要喜欢她了,他想。 喜欢有什么用呢。 她又不要我。 就像马太福音所言:“凡有的,还要加给他,让他有余。没有的,连他所有,也要夺去。” 他唯一的主,从来不愿意赐给他,丝毫福音。 - 自从三年前,江衍鹤从默克制药买下了正版奥克莱的版权,却半分没有引进乾川制药所在的日本市场。 叶泽泷隐隐约约察觉到自己弟弟像是隐瞒了什么。 现在经济下行,他知道一直逃避下去也不是一个办法。 结果审问了弟弟,才知道,叶家被江衍鹤放弃的原因。 七年了。 当时叶泽泷把乾川制药抽出来的股份交给江衍鹤,赚了过去三十年都不曾有的天文数字。 结果后来奥克莱上市,江衍鹤像是遗忘日本市场一样。 直到现在,叶泽泷终于明白了当时的真相。 他气得浑身发抖,当即恨铁不成钢地关了弟弟一个月的禁闭。 三年了,现在去负荆请罪还有什么用。 如果让phallus知道自己的掌上明珠,被叶泽川上了。 这池浑水,怕是再也没有涤荡清亮的时候了。 一定会闹到死伤的地步。 而且按图索骥,怕是当年礼汀跳海,叶泽川也要付一部分的责任。 一想到这里。 叶泽泷简直头皮发麻。 现在当务之急,唯有一些有用的东西堆到江衍鹤面前,祈求他原谅。 叶泽泷搭载私人飞机回国,绑了这几个月才和他坦白当年真相的叶泽川。 两个多小时的航班,叶泽泷如坐针毡。 “我早就告诉你,我们全家都要靠着江衍鹤吃饭,你让我见到他如何自处。” 彼时,正值国内的春节。 烟花禁令已经解除了,天空中有薄薄的雾霾。 一切都看不真切,宛如不知道着落在哪里的命途。 叶泽川坐在舒适的私人飞机头等舱里,紧张地瑟瑟发抖。 快三年了,恨意不会消失,只会累加。 他觉得这次不被江衍鹤扒掉一层皮,对方是不会罢休的。 江衍鹤在家里沉寂这几天,络绎不绝的进出一些家庭医生。 他自然拒绝了他们的见面。 叶泽泷想尽了各种方法,甚至主动收购了一部分乾川的股份,筹划着送给江衍鹤。 杀了叶泽泷,他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弟弟会在江衍鹤的床上做出那种事。 单是当年叶泽川给礼汀下药被江衍鹤捅穿双手,他就已经对江衍鹤睚眦必报的性格感到头疼了。 传言说,江衍鹤在红叶公馆,可是那里一个人也没有。 叶泽泷又听说江衍鹤在官山道的家里待着。 他马不停蹄,带着弟弟在他家门口去负荆请罪。 江衍鹤不见他。 他硬着头皮和官山道31号的每一个人诉苦,祈求他们可以转告给江衍鹤。 “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惩罚他了,他在家里闲不住,我已经关了他一个月的禁闭了。当时phallus被警方调查,我也提供了不少证据....我知道很辛苦,怎么说呢,我也派我家这边的人去世界各地打探礼汀的下落了。” “鹤啊.....别闭门不出,我把叶家的不孝子已经带过来了,只需要他和我们见一面,其他要如何惩罚全凭小鹤心里喜欢。” 江衍鹤并没有回应他。 那几天,汤叔他们也无能为力,只能好吃好喝地招待着他们。 叶泽泷焦虑的心情没有缓解半分。 可那几天的美食算是吃得非常满足。 两个人享受了整整一周,每天为今天的菜是淮扬菜还是杭帮菜争得乐此不彼。 帘姨用绸缎布擦着手,淡淡地说,是金陵和苏锡,吃了这多么天,还没出苏菜呢。 叶泽泷大为不解:“这么好吃,小鹤还能因为胃病住院,怎么这么倔呢......我都想我家那口子漂洋过来偷师学艺了,我和她结婚这两年,她就没做过一次熟的菜。” 一旁的叶泽川紧张到:“哥,这不好吧,我嫂子已经一百五十斤了,你让她过来吃,是嫌她吃得不够好吗。” 叶泽泷瞪他:“没你的事,吃完,去你小鹤弟弟的门口忏悔去。” 日本那边的公司一个一个电话的催,让叶泽泷回去,和几个在总部静坐的公司代表签协议。 叶泽泷心下忐忑。 自己走了,叶泽川怎么办。 打狗还得看主人。 万一叶泽川被赶回去了。 那这次来国内谈判,不是成为了一个笑话。 围在官山道家里的人越来越多。 光是叶家所赠的花篮,就密密匝匝地铺满了宅邸的外院。 终于在十六天,元宵过完那晚。 叶泽泷派出去寻觅下落的人,终于寻回来一点消息。 他循着月色,穿过雪后的长廊,去找坐在阁楼上的江衍鹤。 阁楼毗邻着家里的玻璃温室。 那里绿色植物在充足的射灯照耀下,升级盎然地生长着。 叶泽泷叶看见了那株很漂亮,又怯怯的鬼兰。 碧绿的茎打着卷儿,依附着墙壁,白色的花瓣宛如垂丝,开得很美,又很密集,宛如琼云堆雪。 它那么执着地往上攀附着。 因为高处能看见那个人倚着椅背小憩。 从窗棂望进去。 江衍鹤闭着眼睛,侧脸锋利骨感,灯下观美人总是艳绝带着戾气。 他没开空调,冷冽的风萦绕在他周围,就像簇拥一座冰山。 “小鹤,我有很重要的事。” 叶泽泷敲了三声门。 里面传来对方带着鼻音的哑声:“.....你站在门口说。” 叶泽泷态度拘谨,“我的人查到了一些礼汀的下落,毕竟她来过日本,过海关之类的,都是需要存在手续的,刚好我有熟人......” 他的话音还没有落。 江衍鹤打开门,拧着眉:“进来。” 男人套着薄薄的黑色羊毛衫,里面穿着一白衬衣,领口扣得很好,一尘不染。 似鹤归汀 第320节 叶泽泷慌忙进屋关上门,害怕风雪落在对方身上,惊扰了他。 “小鹤,我知道你不想见我,你看我弟弟,三十多岁的人了,一两个女人游戏人间,我平时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我这里教育的不好。” 江衍鹤一言不发,就这样冰凉地审视着叶泽泷。 偶尔抬着下巴,示意对方继续说。 叶泽泷把收购的股份,优惠的海关政策,以及生产奥克莱资源环境,全部都报备了一遍。 他没说关于礼汀的下落,江衍鹤也一直没问。 “小鹤,不要放弃叶家,phallus那边我实在招架不来,我真的需要你。” “这几天在这里待得怎么样。” 江衍鹤不着什么情绪的,淡淡地问。 “我们待着其实挺好的,就是还好家里没什么年轻女佣,不然早被我那个色迷心窍的弟弟看上了。” 叶泽泷搓了搓冻红的手:“小鹤,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我都想好了,你说什么我都听,让我做什么我都会照办,只求你帮我应付一下phallus的追责。” “至于我那个弟弟,三十多岁了,人也没个正形,我不让他和朱家来往,结果他倒好,给我捅一个天大的篓子.....我都没心思兼顾日本那边的生意了。” “前几天罗彬拿着合同找我,说这次新药研发会带上我们在日本和北美的两个分部吗。” 江衍鹤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随即又说:“让叶泽川,留在这里。” “你说我弟弟?他他....他,他。” 叶泽泷眼里透露出一点隐忧:“我弟弟就是个混日子的浪荡子,连我家内子的妹妹都被他骚扰过,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个性,我怕他把你惹怒了,到时候,实在不好收场。” “怎么?” 江衍鹤眼睛没有朝他身上瞥一眼,弯起唇角,似乎笑了:“不肯?” “不不不,当然愿意了。京域的风土人情,可比待腻了的隅田川精彩。” 叶泽泷见对方松了口,终于心有余悸地应承到:“我几年前就说,小鹤你帮我清理门户,我再高兴不过了。” 可他还是担忧着江衍鹤骨子里的疯劲儿。 唯恐他这一回日本,就再也看不见这个不成器的弟弟了。 “小鹤,万一叶泽川做错了什么,你一定要及时通知我。” “嗯。”对方不痛不痒地懒懒应声。 “......” 叶泽泷总觉得他有什么事情没有说,但是对方已经没有了待客的意思。 再待下去,怕是不礼貌了。 叶泽泷和这个比自己小很多的年轻人待着,总是觉得过于威压的。 对方看起来漫不经心地,什么都不放在眼里。 他身为叶家的继承人,却一直在斟酌语言。 他担心着稍微说出什么不顺心意的话,就自成危局,被放弃了彻底。 “你出去吧,把门带上。” 江衍鹤并不在乎叶泽川的忐忑,有点厌倦地继续合上了眼。 “对了,小鹤.....礼汀的下落,我刚刚没说完,我补充一点...... 叶泽川卖了一个关子, 随即照江衍鹤看去。 对方并没有动容,就好像真的陷入了睡眠,波澜不兴的模样。 叶泽川继续说:“就是,我的人查到,礼汀当时去日本,她并不是一个人,她身边有个男人陪同。” 江衍鹤猝然睁开了眼睛,又微微地眯了一下。 但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笑容。 “嗯。” - 正月过完了,江衍鹤也没回过公司。 全公司人人自危,员工们都知道青年老板有些赴死的念头。 祁弥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安。 他蹲在内线电话里守了整整三天,终于打通了江衍鹤的电话。 “江少,当年礼小姐告诉了我一些事,想要我转告给您。” 电话并不是江衍鹤接的。 对面是一个陌生女人娇媚的声音。 “你找江总呀,他不在。” 祁弥心里猛地一坠。 他手心溢出一些细汗:“是很重要的事情,有关于他一直在寻找的人。” 电话似乎开了扩音。 对面开着泳池趴。 很明显了,他的老板并不在国内,而在某个热带的岛屿度假。 水花溅起的声音很嘈杂,像是有泳装美女落水。 激起身边年轻人的口哨和吹嘘声。 “呦呵!” “够辣——” 祁弥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彻底放弃她了。 可能.....江衍鹤真的从礼汀的阴影里走出来了。 三千春水,他再也不只执着那一汀。 在得知礼汀欺骗他以后。 他没兴趣再孤寡地单独赴死,以至于对礼汀的消息,已经达到了全然的不在乎。 就像那首人人都会唱的分手歌,“不想过冬,所以在热带的岛屿游泳。” 祁弥不知道这个话。 是不是还应该说,他心里堵得慌。 他就这样在电话这头僵持着。 他真的不相信。 江少怎么一夕之间,就完全放弃了那个人。 这些年,他对她的爱,已经到达了偏执的地步。 祁弥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应该为江衍鹤的转变高兴,还是祈求他继续孤独地行走在寻找礼汀的路上。 耳朵里,那些女人妩媚的声音缭进耳朵里。 她们一个个笑靥如花,叫着江衍鹤的名字。 “江少。” “江总,一起来呀,我不要叶泽川抹防晒霜了。” 祁弥发着呆,固执地捏着手机。 “喂,老板,您能听见我说话吗?” 另一头,低沉磁性,带着微微冷感的声音在听筒里响起:“你想说什么?” 祁弥很早就学会了理性格式化感情的冲动。 可是此刻他却迷茫地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祁弥有些鼻酸:“礼小姐,在巴黎试婚纱的时候,和我说了一些事,说要是江少做出偏激的事情,就把这个秘密告诉他......我一直都觉得.....您很强大......能撑下去,所以我一直都没有讲。对不起.....我......我没有找到合适的时候,我不知道应不应该说。” “那就别说了。” 江衍鹤的语气,像是根本不在乎,也不想知道这个秘密到底是什么。 “您.......” 祁弥一直很清晰的知道,江衍鹤其实和他们这样芸芸众生,都是拥有遥远的距离的。 他的存在符合天之骄子的定义,本来应该被所有人仰望着,膜拜着。 他拥有自由的选择权广袤无垠。 他却一直默许自己被礼汀囚禁着,他偏执地给自己周围落了锁,把钥匙亲手递给了她。 连同他年轻的,桀骜的,充满反骨的,不受控制的心。 他没在乎过别人,疯戾又青涩的情史里写满她一个人的名字。 可是她不要。 他只是不再被束缚了而已。 他亲手铸造了自己的牢笼,却被人当成废纸一样,焚毁殆尽。 在得知她活着也不要他以后,他把心里的猛兽释放了出来。 他就像一个在药物和致幻剂礼成瘾的人,戒断了最刻骨铭心的瘾,然后清醒自由地尝试人生每一种可能而已。 “她活着。” 似鹤归汀 第321节 他的嘴唇冰凉,很轻描淡写地向祁弥宣告了这个事实。 “我管她什么秘密,就算她为了别的男人逃婚,我也不在乎。” 祁弥闭上眼睛,深深吸一口气,才说:“江少,我知道了。礼小姐活着的消息,比这个秘密的分量重千百倍,我想的职责已经尽到了。” 电话那头,传来女人的嬉闹声。 “不要打电话啦,我们等你好久了。” 祁弥瞬间噤声。 是啊,对江少来说,“骑马斜倚桥,红袖满楼招。” 没和礼汀在一起之前,他从来都是漠然又优越的,选择数不胜数,是他没把别人放在眼里而已。 可能这才是真实的他。 公子贵气,游戏人间的诱惑。 也许比礼小姐那句安慰,更容易把他留住。 “我这段时间不会回去工作了。” 对方却收起了懒怠的意思,充满挑衅地一字一顿。 “至于礼汀说什么,不需要你转述,我会掐着她的脖子,让她亲口告诉我。” - 礼汀搭载公交车,穿过满是被炸毁的痕迹的建筑物。 远处空袭又来,导向是南区的沙漠,居民区周遭的空气有微微地扬尘。 “卖水果——” “二手衣服打折买——” 霍姆斯的公交车硬着中国援助的纹样,绿白结构,窗明几净。 她穿着干练,却显得有几分苍白地病容。 礼汀在市中心的集市区下了车,走到亚达克深处的冰淇淋店。 这里形色各异的人,都礼貌亲近地对她打招呼。 店主是个包裹着头巾的漂亮女人。 她不断重复着蹩脚的中文:“你好,温澜。” 礼汀没把头发散下来。 她扎着高马尾,白皙的后颈渗出了一些细汗。 是的,她现在的名字,叫温澜。 “这段时间,你都没有来,我们都很想你。” 她知道眼前的女生,经常出入附近的领事馆,在进行翻译和反战争宣传。 今年春天,这里发生了7.9级的地震。 成千上万的建筑在地震中坍塌,数不胜数的家庭失去保障,没有地方可以去,被迫选择在外面流浪。 他们这群人,就是在这次避难的时候,认识温澜的。 她会说很多种语言,帮助当地的成年人,有序地进行领取医疗物品和食物的领用。 那次极大的浩劫,并没有引发哄抢资源,发生动.乱。 温澜一直奔走忙碌,和世界各地运送物资的人,交流翻译,脱不了干系。 这里的居民温暖善良,月收入两三百的家庭。 维持基本生活很有问题,他们都在温饱线上徘徊。 她会用翻译的钱,资助小朋友上学。 他们牢牢记住了温澜的名字。 她在这里呆了接近三年的时间。 空闲的时候,她会去教授夜校的英文课。 天空是瑰丽的宝蓝,繁星点点,就像天鹅绒的蓝幕布上坠连着,熙熙攘攘的钻石。 周六的晚上,高矮不一的小孩,手拉着手,就站在远处山坡的废墟上,唱着民谣,送他们的温澜老师下山。 amani nakupenda, nakupenda we we, amani nakupenda, nakupenda we we. 前路满是战争留下来的疮痍。 她的前方,是他们光明又充满希冀的未来。 礼汀把老板递过来的冰淇淋握在手里。 冰淇淋是混着莲雾和炼乳搅拌而成的,甜甜的牛奶混着香芋,口感缠绵又香醇。 雪顶上插着冻好的各色水果冰,就像斑斓的琉璃海。 最后,在海面上插上泡的发白的凤梨和竹签做得船桅。 “谢谢。” 礼汀用当地的语言道了谢。 她并没有咬住那泓漂亮的白帆。 反而举着冰淇淋,左拐右拐。 太阳在头顶,落日熔金,余晖喷薄出赤红的绝美景象。 亚热带地中海气候的天气,光照总是格外的充足,没有遮天蔽日的雨季。 终于在夕照还没有融化那汪雪冰的海洋之前。 她走到了七八个女人群居的小房子里。 “lynn,你来了?” 一个高加索长相,面容深邃,长发微卷,眼睛浅到接近灰色的男人。 是典型的英国绅士的长相。 男人穿着黑色的背心,显出肩膀上流畅的肌肉线条。 他正在半眯着眼睛,用画笔勾勒眼前端坐在石头上的小女孩。 女孩看起来三四岁的样子,头发微黄,五官很美,像一个小天使。 看见礼汀来了,眼睛里闪烁着激动:“妈妈!” 接着撒开双腿,哒哒地跑向礼汀:“castiel爸爸也来看我了,可你一直在忙,我等了你好久,我真的好想你!” 她手上用玻璃纸卷起来的糖果汗津津的,摊开手掌,给礼汀献宝:“妈妈,给你吃!” “我可没教她,是她自己叫我爸爸的。” 男人放下画笔,宠溺地看了一眼小女孩。 然后,他把脸转向礼汀,视线缓缓上移。 纤细的腿,玲珑的腰身,抱着日常用品的臂弯,露出一小截皮肤。 他的眼睛定格在礼汀的身上,再也没有挪开。 castiel的头发在光照下呈现金色,笑起来,非常温和。 和几年前在酒吧相遇的时候不一样。 他现在看起来明亮,沉稳,坚定。 礼汀揉了揉小女孩的头发。 看她很乖地用小舌头卷冰淇淋的奶渍:“宝宝以后要勤洗手哦。” 染染眨着大眼睛:“好——” 又摊开小小的五指:“干净的哦。” 礼汀并没有否认castiel被染染叫爸爸的这个事实。 她把在路上,被温暖善良的陌生路上赠送的大马士革玫瑰,插到花瓶里。 用少许的盐水养着根部。 疮痍的黄土房屋终于有了一抹绯红色。 礼汀前段时间重感冒,身体有些虚弱。 她忙不迭地开始整理宅院,语气温和的说:“抱歉,这几天像是有些发烧,这边的事情多亏你张罗了。” “为你效劳,是我的荣幸。” castiel像是一条大狗跟在她身后,转来转去地帮她打下手,心疼地让她多休息。 “lynn,你别太辛苦了,你之前刚大病初愈.....咳嗽一声我都心疼。” 礼汀倒是没有怎么矫情:“你不是王储吗,他们知道你蜗居在这里,做这些事情,会痛斥我的。” castiel嘴角弯起,专心地看着她忙碌的侧脸:“我只是在追求我的王妃而已。她啊,还是婉约又清冷,宛如东方的白狐。” “我永远都难忘,那时候酒吧舞台的干冰袅袅弥漫,在你周围蜿蜒,你就像一个仙女。” 礼汀正在整理一些翻译的手稿。 闻言,微微笑了:“这里,只有黄沙漫漫。” castiel仰头看着他:“可是你比当时读基辛格《大外交》的时候,更加纯挚和美丽,是心灵美的那种,当然,外表也和当初一样美。” “虽然我很感谢你当时动用势力帮助了我,但是我现在并不想听这些恭维。” 似鹤归汀 第322节 “今天晚上,我还要教授那些小孩一些基本的日常用语,麻烦你帮忙照顾一下染染。” 礼汀把手稿和笔记本电脑放进手提包里。 她刚准备起身,突然感觉到一阵眩晕。 于是撑着墙,缓慢地站直身体。 大概是之前发热还没有好,所以身体比较虚弱。 castiel慌忙把她扶坐到椅子上。 他献宝似得,递来一张报纸:“之前,地震灾后重建的时候,我在无国界医生哪里,拿到了一张你们国内的报纸,你想要看看吗。” 他不太能读懂中文,觉得这张京域发行的《新京报》。 礼汀一定会喜欢。 “嗯,我看看。” 礼汀接过报纸,她细细的手指,捏着报纸的薄边。 眼睛下移动,她看到了国内之前对利维坦地震,进行援助的报道。 那天晚上,七十三名同胞撤离回国。 他们经历了一场生离死别。 她再也不是,听别人在故事里,讲到防空洞,和撤侨,就感动地流泪满面的小女孩了。 在地震后余震不断的夜晚。 她站在停机坪,不断地对不愿意排队换登机牌的人。 用不同的语言,举止有条不紊地翻译当地的局势和状况。 那时候,考aiic,只是想辅助那个人,知道他在做什么,离他近一点。 直到见证那些在地震中失去双腿和家人的灾民,陪同无国界医生穿行在救助站点和摊在地上的担架之间。 那个爱哭的,只知道蜷在那个人怀里的小姑娘。 终于可以独挡一面了。 能传播当地的文明,把生死置之度外。 几年前,她在牛津读ppe。 周末的时候,王储和富家公子,随手就能包下一整座山,和城堡别墅。 她从来没有觉得,在纸醉金迷里醉生梦死,买顶级的营销包装自己,出版商业和成功学的书籍,混迹时尚圈的权贵和富商孩子们伟大。 反而,那些自发来这里进行友善帮扶的普通人,一个个闪着耀眼的光。 温室里养大的兰花,被挪植到热带雨林的复杂环境中,终于也能洒脱地,孑孓地生活下去了。 礼汀的视线微微下滑。 那是一则报道。 “京城第一公子携新女友热带海岛度假,同行美女网红多达十六七人。” 是他。 礼汀的手指颤抖着,抚摸上报纸上那人黑白的侧脸。 对方是在机场廊桥被拍到的,周围果然簇拥着莺莺燕燕。 那人还是那副芝兰玉树的模样,还是英漠地惊人,黑毛衣,气质凌冽,唇角有薄薄的春情。 他不似之前不近人情,倒是显露出了一些只会展示在她面前的,游刃有余,又享受其间的感觉。 他身边的确站着一个女人,似乎是一个小明星,腰细腿长,穿着及地长裙。 两个人一双璧人,很般配的样子。 这个女人,是谁啊。 礼汀感觉心脏酸涩,手指触碰到纸张上,竟然失去了体温一样的沁凉。 怎么.....突如其来会觉得委屈。 哥哥怎么可以这样。 他怎么可以对别人笑呢。 嫉妒。 好嫉妒。 四年了,看到那个人,还是觉得一样惊心动魄。 在他身边真的很快乐,就像上瘾一样让人迷恋。 敏感的,执迷不悟的,沉溺于他的,没有消减半分。 “妈妈?” 一旁的染染吃完了冰淇淋,黏在castiel怀里,用画笔涂抹漂亮的小房子:“castiel爸爸说.....只要你答应他,和他在一起,我就能去英国做公主耶,还有大城堡和宫殿。” 公主。 如果在那个人身边,一定会享受千百倍的宠爱吧。 可是,可是,现在他身边,好像已经有别的女人了。 礼汀不敢往下想,只是黯然地垂下眼睛。 “lynn,你有没有想过,染染一直待在这里的话,没办法接受更好的教育。” castiel似劝诫,又像诱惑:“要不和我回英格兰吧,我会带她就读王储就读的学校。” 心脏抽疼,全身都寒冷地难受。 所以哥哥身边真的有别的女人了吗。 真的不要汀汀了吗。 礼汀无助地靠着墙,重重地吸着气。 心里酸楚又闷痛。 那个无条件宠溺着胆小,懦弱,没有担当的她的男人,走掉了。 那个包容他的,给她造出童话乐园的人,看起来已经开始照顾别人了。 她曾经好英勇,好努力地走近他,勾引他,和他在一起。 不想困囿在患得患失和被所有人诟病和他不相衬里,才没有担当地走掉的。 现在是成长了不少,独立,勇敢,坚强。 可是成长的代价,就是失去他吗。 为什么会感觉如此失魂落魄呢。 胆小懦弱的自己,曾经为了他,那么奋不顾身地去爱。 不甘心把他让给别人,不甘心。 脑袋一阵眩晕。 礼汀短暂地失去意识,向后倒去。 撑着脑袋的手腕骨骼支棱起来,看上去很清瘦侘寂。 她脸色苍白地透明,靛蓝色的血管在脖颈的皮肤下若隐若现。 礼汀艰难地想要张开眼睛。 眼睫就像扑棱的蝶翼一样,疲惫到一动不动了。 她挣扎了一瞬间,意识彻底陷入黑暗。 明明听到染染叫自己妈妈,可是她已经彻底失去心念支撑下去了。 castiel看着她锁骨往下莹白的皮肤,他像个莽撞青年一样口干舌燥起来。 心里暗暗地唾弃了自己一下,微微错开目光,很怜惜地撑住她的身体。 “和我回英国参加慈善晚会吧,世界各地的名流都会参加,会筹措到不少钱。把女儿染染也带上。相信我,我一定会让他接受最好的教育。” 礼汀的手指微微动了动,纤细的,不盈一握,仿佛一折就会断掉。 castiel很珍惜地握紧。 “灾后重建也接近半年了,礼汀,你明明有能力帮他们筹措到更多的钱,不要在这里虚耗时光了,和我回英国吧,我会当着所有人的面,向他们介绍你,和你求婚.......你知道的,我已经喜欢你五六年了。” 染染在旁边声音很甜又很紧张地问。 “castiel爸爸,妈妈怎么了?” 不要,不要这样叫。 礼汀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酸涩又暗淡地想:“如果.....哥哥做她的爸爸.....那个人.....” 哥哥,你真的不要汀汀了吗。 -------------------- 呜哇,我又通宵了,我写了三天三夜。 惨叫。 castiel,85章出现过。 第108章 似鹤归汀 ========================== 礼汀安静地躺在床上,牢牢地紧闭着双眼。 门外传来私人医生和castiel交谈的声音。 似鹤归汀 第323节 “小姐的肺部在之前溺水的时候,有轻微的感染。所以如果劳累过渡或者心念受到刺激的话,感冒风寒都会引起并发症和呼吸道疾病。现在利维坦局势不太好,自然灾害又很多,那边烟尘很大......我的建议是,让她安心待在英国养病。” castiel闻言,有些心急,想要进来看礼汀的情况。 “好,多谢,这里就交给我吧......让我进去照顾她。” “或许你应该去和詹姆斯亲王,聊聊之后的发展。” 门外,头发花白的皇室管家这样规劝道。 他在这里操持了四十年,说话颇有些分量。 礼汀察觉,穿着皮鞋的脚步声渐远,逐渐听不到了。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在飞机上,应该就打了退烧的点滴。 她很艰难地想要睁开双眼,露在天鹅绒被子外的手指微微颤动。 很快就被身边的染染发现了。 三四岁的小孩穿上了墨绿色的蕾丝卷边裙,像《乱世佳人》里穿着穿窗帘也灵气可爱的小斯嘉丽。 “妈妈。” 染染一开口,黏黏的小奶音带着颤音:“我好害怕,你再也不会醒来了。就像,就像姐姐一样....” “别怕,我在呢。” “小乖乖,你把口罩戴好,然后到我这里来。” 礼汀坐起来,捞开纱帐,一截雪白伶仃的手腕伸出来。 她把小孩揽到身边来,心下慌张地检查染染脖子上的吊坠。 礼汀没有想到。 castiel因为一个感冒,就乾纲独断地搭载飞机,带染染回了英国。 万一重要的物件没有带上,或者遗落了,想想,自己也不会原谅自己的。 染染身上的吊坠是檀香木制成的弥勒佛。 檀香木被红色的细线穿着,带着小女孩暖哄哄的体温。 “给你换衣服的人,问这个吊坠哪里来的了吗。” “没有!妈妈,是柒柒自己换的衣服,而且姐姐叮嘱过这个不能解下来的。” 柒柒拍了拍胸口,做出保证。 她随即又怯生生地问:“妈妈我想问一个问题......妈妈,是不是不喜欢castiel爸爸?” “宝宝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礼汀微微地笑了。 柒柒身体不好,好像有一些先天性的心脉导管未闭。 她很担忧自己的感冒遗传给她,默默拉开了一些距离。 可柒柒却以为妈妈是因为不喜欢她,才会离她那么远。 她低着头,有一些微微的委屈。 “柒柒很喜欢castiel爸爸,因为第一次穿这么漂亮的裙子,第一次坐飞机,和好酷的车,这里美得......就像童话故事里的宫殿。” 礼汀听着,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她有些怅然,眼眶有点湿。 “嗯。” “可是如果妈妈不喜欢他的话,我愿意和妈妈一起回去......我不吃糖果了.....我也不要喜欢这里。” “宝宝,不哭。” 礼汀很温柔地安慰着她。 “你之前是一个脆弱的小天使,上次得川崎病诱发心肌炎....你姐姐抱着你四处求医.....我就下定决心好好照顾你,不让你生病。我很怕感冒会传染给你,所以才离你有一段距离,不要难过呀宝宝。” “不难过。” 柒柒爬到一旁的沙发上躺着,探出小脑袋:“所以.....妈妈不喜欢他吗,不想和castiel爸爸在一起吗?” 黑暗里。 礼汀不知道作何回答。 她很想把手机打开,搜索一些关于那个人的消息,但是生生的忍住了。 离开他的这段时间,想要了解他的欲望,就像不断勾引小猫的羽毛铃铛逗猫棒,晃啊晃,心痒难赖。 “妈妈......曾经有一个很喜欢的人,他就像天上的月亮,冰凉,清透,皎洁,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好的人,宝宝还记得我和你姐姐三个人坐在废墟上看的月亮吗.....可是一个人怎么能登月呢,我不想做被他照亮的那朵云,借他的光晕亮着....我想,至少要成为一颗星,成为一团小小的火把......” “可是,怎么能不爱月亮呢,连看到发光的灯都会想起他......” 礼汀凝望着远处钟楼在黑暗中的影子,轮廓就像一只远航的船帆。 不知道书里的盖茨比隔水凝望那个远处对岸码头的绿灯,思念黛西,是不是这种心情。 “castiel帮助了我们,可是我们不能享受他的好处.....宝宝,这个世界上是没有人无缘无故对别人好的,要常常怀着感恩的心,知道吗。” “妈妈对那个很喜欢的人,也是感恩吗?” 染染眨着眼睛,不依不饶地问道。 不是的,礼汀想。 对那个人。 是希冀,是期盼,是独占,是渴望,是一些根本不可能讲出口的恋慕。 房间门出现开合的声音。 虽然很轻,但是染染很乖地噤了声。 她向着castiel走过来地方向,嗲声嗲气地喊着:“castiel爸爸。” castiel表示十分受用。 他把柒柒抱起来:“宝宝和我下楼吃点夜宵好不好,不要打扰姐姐休息。” “不是姐姐,是妈妈!” 柒柒纠正道:“我就要在这里!在飞机上吃了好多,宝宝一点也不饿!” castiel把小女孩抱起来,用手帮她把裙摆的皱褶理好:“宝宝想不想奶奶给你买新裙子?我带你去问候他们。” 柒柒还想说什么。 可是想到刚刚妈妈说,要对别人怀着感恩之心,就噤了声。 她指着放在沙发边上一簇小小的,皱巴巴的花:“要拿上这个,我送给奶奶的!” castiel说着好,抱上小女孩出了门。 这个小孩,在利维坦接受不了好的教育,而且她身体也不太好。 必须找个理由,让自己作为王妃的母亲认下。 柒柒的头发和他一样,颜色是浅浅的金色,眼睛微微有些浅灰。 和他长得很像。 就像礼汀给他生的小孩一样,他从心底感受到一丝甜蜜。 他真的很迷恋礼汀。 他早说过她像《cracks》的fiamma带给他的感觉,清冷,安静,像谪仙。 和他一路上遇到的依赖药物和性,沉溺时尚圈、歌剧院的女性好友完全不一样。 王妃在几年前,得知儿子在牛津郡擅闯民宅,闹到报警的地步,就得知了他有着迷的人。 三四年来,她对这个女孩有点满意。 牛津ppe硕士毕业,去利维坦担任执行翻译官的事迹,她更是略有耳闻。 看到这个孩子的眼睛发色,和自己儿子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时候。 她已经张开带着丝绸黑手袖的臂弯,想要把她搂在怀里。 “奶奶。”柒柒并不怯场,脆生生地叫着她。 “好孩子,会拼写单词吗?” “妈妈都教了,我会阿拉伯语,英语,和中文。” 染染把手上的花递给她:“我还会用阿拉伯语背唐诗!” 王妃慈祥地笑了:“哎呦,我的天才宝宝,陪在奶奶身边当个小公主好不好。” - 安顿好柒柒以后,castiel回到礼汀的房间看她。 他把卧室里空调温度提高了一点。 礼汀刚吃完药,有点虚弱地靠着枕头。 被子外面露出来一截苍白瘦削的小腿,伶仃,纤细,但上面有一点扩散的伤疤,是之前在战争中被飞溅的瓦砾划到的。 她啊,就像是被雪堆砌而成的,不染一点烟火,古书典籍里的仙人。 到这些战乱地方走了一遭,染上一点病,更容易摧折,也愈发让他心疼得难受。 她适合被放在神龛里。 周围装点着鸢尾,月桂,橡树和雪松。 应该放在唇上舔着,爱着,他连生育之苦都舍不得她受。 怎么能穿梭于战火,烟尘,火屑,贫穷和疾病中,让这些地方旱地生莲。 castiel痴迷于中式的温良,可让他最迷恋礼汀的,是她的悲悯。 似鹤归汀 第324节 《cracks》的fiamma也做不到。 礼汀比起他那些功利的,涉政的同学。 她什么都不求,什么都不要。 她在他面前,她在他身边,他比什么都满足。 “我家里人,好像都很喜欢染染。” castiel的语气紧张又期待:“lynn,看着你腿上的伤疤,我好心疼,你值得一切更好的.....我知道这件事有些唐突,但我迫切地希望你能答应我的求婚,陪我留在英国,我会在每个节假日,陪你利维坦看看的.....你的身体实在不适合在那个地方久呆了。” “两天后的晚会,是很重要的公共慈善盛会,会接待外宾,而且会筹措皇家阅兵庆典。” castiel从喉咙里发出声音来,忐忑的:“……我希望你作为我的女伴参加,我会把你介绍给所有人。” “我会陪你参加的。” “但是等我稍微病好了,会带她回泰国一趟,你知道的,染染的根在那里。” 她分明和他近在咫尺的距离,可是拘谨又清冷,还带着淡淡的避忌: “你呀,别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全国多少少女梦寐以求想要嫁给你,我们在利维坦的时候,只要你一来,好多女孩都羞涩的看着你。” “难道你还不知道.....我眼里只有你吗。” castiel很渴切地去拉她伸出来的手腕。 礼汀很久都没有穿裙子了。 现在也穿着妥帖的衬衣,衣料摩擦的间隙,她漆黑的长发散落在床上,像黑天鹅的羽翼一样漂亮。 可是她显得十分疏离,不近人情的样子。 “这段时间,谢谢你。” “我希望有一天,能听到你说其他的,接纳我、肯定我的话。” castiel知道她现在没什么精力,也不舍得强迫她。 他的电话响了,是前女友瑞秋打来的,对方和礼汀一样,是中国人。 瑞秋是移民,两人高中的时候在一起了一段时间,后来她被一个架子鼓手吸引,两人就分手了。 她现在在一家经纪公司当执行经纪人,给财阀们拉皮条。 瑞秋和礼汀是不同的类型。 在等待礼汀的三四年里,他和瑞秋却保持着炮友关系。 “回国了,啧,不陪你那个神女,在非洲吃炮灰挖井了吗?” 瑞秋那边音乐声嘈杂:“怎么说,过几天慈善晚会,需不需要我带点歌剧团的首席,给你们撑场面?” “她生病了。”castiel拒绝道:“我走不开。” “......你这辈子,可能都睡不到她吧。别惦记了,要不出来陪我和几个富二代一起喝酒,地方很隐蔽,那些记者拍不到,你知道的,我的身体也很想你。”瑞秋不肯错过这次机会,她担忧他和那个女人确定了关系,她就再也没有可能了。 castiel思索片刻,最后还是拒绝了。 “刚回国,我倒倒时差呢,再说下个月是我表哥的授爵礼,我安分一些比较好。” “你为她守身如玉有什么用,我们谁不知道你玩得开,转性呢?” 电话那头传来瑞秋的吞咽声,她猛灌一口酒:“我说,那种带着孩子的女人有什么魅力啊。” “你很吵,再乱说的话,就不用来参加酒会了。” castiel不想再听她诋毁礼汀,干脆地挂断了电话。 偌大的喷泉在灯光下闪闪发亮,月影像晕染开来的黄油。 他在走廊上徘徊了一会儿,散了身上的烟味,才摸索着走进黑暗的房间。 礼汀似乎睡着了,她的呼吸声很轻浅,睡得不太安稳的样子。 她并没有责怪他把她从那里带回来,多少也算是对他的一种接纳。 castiel在黑暗里呆了一会儿。 他想和她聊些什么,但近乡情怯,不知道怎么开口。 于是远远地坐下,凝视着黑暗里礼汀寝床的方向。 趁人之危的事情,他做不出来。 甚至,他知道她曾经有一个危险的恋人,正在世界各地打探她的下落。 虽然礼汀对那个人只字不提。 他正闭着眼睛兀自养神。 听到黑暗里,有些细碎地抽泣声,颤抖着,不安的,揪动着他的心。 “不要.....汀汀.....不要....” castiel以为她是在噩梦。 他站起身,往黑暗里踱步,想要走到礼汀面前,陪伴她安慰她。 可是渐渐地,他听清楚了礼汀的话。 对方说的是一段中文。 她并不是很害怕,恐惧,或者慌张。 而是:“不要,汀汀,了吗。” 她在梦中都被不安感和失落感萦绕。 像哭腔,细细声的一遍遍追问。 “不要汀汀了吗?” 梦里的蝴蝶羽翼抖落潋滟的闪粉,在她的梦境里不安地乱撞。 castiel不知道她想起了什么,才会尝到被抛弃的委屈。 他用英文柔声唱着童谣,坐在她的床畔。 有的时候,castiel真想成为她梦的一部分。 告诉她,就算梦到被恶龙抢走也没关系,他可以做她的骑士。 可他真的很害怕,怕她至今深深的爱恋着恶龙。 回到城堡的只是一具躯壳,她的灵魂正在陪伴恶龙长眠。 而她宁愿被恶龙弄坏,也不肯放下头发,让自己上去陪伴。 - 而恶龙本人此刻正在巴塞罗那高度15000ft的地方跳伞。 这也确实是恶龙应该干的事。 腾云驾雾,在风中自由翱翔。 江衍鹤佩戴好了干练的黑色空降护具。 尾桨的声音十分嘈杂。 从飞机上坠落的那一刻,强烈失重感骤然袭来。 周围的云海浮着太阳的金边,但是气温很冷。 他一直睁着眼,感受刺疼的耳压,和呼啸的风声。 云雾很快散尽,入目开阔,世界就在脚下。 地中海像一颗蔚蓝的钻石镶嵌在陆地之间,海面有一些白色的细线,那是来往码头的游船。 远处的比利牛斯山脉巍峨地矗立着,脉脉不语。 刚一落地。 江衍鹤摘下护目镜,拿起未开封的汽水往嘴里灌。 叶泽川就从飞机后的休息区跑过来。 他撇下那群等候的莺莺燕燕,眉飞色舞地喘着气。 “小鹤,有礼汀的下落了!我哥派出的人,查到一天前,有个长相和她非常相似的人,到了英国的国境,径直去了肯辛顿宫。” 叶泽川揣测道:“如果是亲王的儿子,那这么久礼汀杳无音信的原因就说得通了,他们应该给了她华侨移民的身份。” “......” 他探头去看江衍鹤的反应。 那人没有情绪,看上去依然是沉寂的。 他黑发散着,垂着眼睛,额头上的细汗昭示着运动后的痕迹,显出浓浓的荷尔蒙味道。 就像一颗石落入深潭里,波澜不兴。 “两天后,为了庆祝卢瑟公爵的大儿子的毕业晚会,他们会在巴尔勒莫城堡举办慈善晚宴。” 叶泽川有点恼地挠头道:“可惜去那里的都是贵族,和中东的富翁.....我哥想尽办法.....实在没有进入那里的门路。” “给江明旭打一个电话的事。” 江衍鹤轻描淡写:“举办慈善晚宴,一定会拍卖藏品,你让霍鸿羽帮我找几个国际顶尖的职业拍卖师,钱不是问题。” “还有。” 叶泽川本来想要去一边打电话。 闻言,微微一怔:“小鹤,还有什么,你说,我一定帮你服务周道,尽职尽责,忠心耿耿。” “我现在、好看吗。” 江衍鹤凝神,垂着眼睛,有点不确定。 他迟缓又认真地再问了一遍:“我看起来,和二十岁.....有区别吗。” 对方看起来非常英俊,鼻梁周围汗津津的,反光的时候就像有万千星辰。 似鹤归汀 第325节 下颌利落,带着三分疏懒。 眼睛漆黑又蛊人,瞧人时不怒自威,浑然天成的贵气骄矜。 “啊?” 叶泽川看入了神。 他又想到对方要自己回答,慌张之间差点咬到舌头:“好看!还用说嘛......比电影明星还好看,当年你妈还是投资圈第一美人,谁比得上你。看我找的那几个明星模特为你疯狂的,这还不够证明你的魅力吗。” 他把对方吹到天上去。 宛如利竹被冷风吹得沙沙作响,却并不为之所动。 那人薄唇微抿,沉沉应声。 叶泽川觉得,对方根本不相信他的恭维。 怎么他也会有这种担忧啊。 江衍鹤这种人,不应该从小被女人捧着爱着吗。 难道是礼汀带给他的不确定感。 想起那艘游轮上,礼汀说她从未喝醉过。 叶泽川觉得心尖忐忑,就像微微颤抖的羽毛不断挠痒痒。 他也变得紧张起来了。 - 礼汀一直对这次回英国的事感到不安。 她的预感向来准确。 很快就得到了应验。 璀璨的灯光将宫殿照的雪亮。 夜晚宫殿周围涌起了薄雾,仲夏夜的梦在纸醉金迷中翻涌。 今天的流程是鸡尾酒会,慈善拍卖,和最后的酒会。 这比私人举办的宴会秀场规格高多了。 今年的晚会以库布里克的电影《eyes wide shut》为灵感,采用的是面具舞会的形式。 这次的面具使用的是羽毛,皮革,瓷器和玻璃。 用材价格亲民,彰显了慈善的主题所在。 第一个签字进场的是英国最大的对冲基金的首席投资官,他的合伙人和桥水有关联。 男人携着的女伴卡汀娜,是去年的柏林金雄奖的得主。 现在还在圣塞巴斯蒂安国际电影节的主视觉海报上熠熠生辉。 卡汀娜选择了插着白孔雀羽毛的鎏金面具。 她含着笑走到castiel前面,隔着香槟塔观察他们。 看见对方没有去应酬。 反而一直陪着他身边一个素雅长裙,戴着狐狸面具的黑发女孩。 女孩不太能喝酒,有些微醺,脸有些微红。 卡汀娜非常想知道对方的脸,但想到是面具酒会,就按捺下心里的好奇。 她今天的主要任务是传话,卡汀娜向castiel走过来,侧身对他窃窃私语。 “瑞秋没来,她知道你的母亲不想看见她,知道你今天要当着众人的面宣誓主权,她下午就约了一帮人溜冰。” “随便她怎么折腾,今天这么重要的场合,我走不开。” castiel整理着右边的臂膀上的袖箍:“再说一会儿拍卖完还有晚宴,王妃看不见我的人影,一定会感到不悦。” “那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下午她约的那帮人,去年一起玩死了一个模特,法院程序还没走,私下就和解了。” 卡汀娜弯唇冲他挑了眉,随即又说:“宣誓主权的事,何必等现在?” 还没等礼汀反应过来。 女人就抓起她的手腕,高高举起来。 “在拍卖开始之前,给大家介绍一位重要来宾,这是来自古老东方的女孩,温澜,是我们castiel的现任女友!” 礼汀听到现任女友的时候,有点怔忪。 眼下全国各界名流都聚集于此,还有贵族和外宾,倒是有些没办法拒绝地骑虎难下了。 卡汀娜一向洒脱,浪漫,在英国类似演艺和歌唱双栖的天后存在。 而且她是玛莲娜公主的侄女,在某一程度上也具有重要的话语权。 来往衣香鬓影的宾客们也不觉得她的发言突兀。 他们纷纷鼓掌喝彩。 随即,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拿来一个乌漆托盘。 上面盖着绒布,掀开一看,银钿的珐琅托上放着一个精巧夺目的天鹅尾翼胸针。 眼看着卡汀娜天鹅尾翼胸针别到礼汀身上。 castiel这才满意地笑了:“lynn,全国的天鹅都归女王陛下所有,你被授予这个胸针,也是被他们认同了。” 礼汀仔细观察了一下。 确定了这个胸针是银制的,并不是价值连城的贵重,就是一个褒奖和认可。 才轻声道谢,安心地别在胸襟上,收了下来。 “你的朋友是不是还在等你。” 雪亮的灯光下,礼汀抬起手腕,推了推他。 她的皮肤是潋滟,接近透明的苍白,和西方的冷感不一样。 “你先去忙你的,我一会儿去看看染染,她这几天频繁发热,我不知道是不是被我传染感冒了。” castiel并不想离开她。 他恨透了她这幅,什么都能包容体谅,知情识趣的温婉模样。 他知道可能最终的原因是对方根本不嫉妒,不吃醋,也不在乎。 “真的不打算留留我吗?”他问。 礼汀的目光笼住他,很久才说:“染染不听你讲睡前故事就会闹。” castiel欲言又止,他很想问她,那你需要我吗。 可是她这句话,不就像和他有一个共同的小孩吗。 他嘴角上扬,尾指触碰到了对方。 看见礼汀眨着眼睛慌乱把手指抽走。 他就像恶作剧成功了一样。 戴着面具,招来司机,和礼汀说了一句,那你今晚等我,依依不舍离开了。 他们没有注意到。 远处有一行人,将这里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站在人群掩映下的江衍鹤。 他身量高大,刚才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他们来得很晚。 邀请函是面向社会精英的慈善拍卖。 这些拿着拓印了皇家标识的烫金册,上面记录着各项拍卖品的价格和简介。 他拿去让拍卖团一一记录下可以提价的品类,才压轴入场。 此刻,他笼罩在光影的暗面,鼻梁孤拔,眼神戏谑又深沉。 终于,让我找到你了,汀汀。 就好像四年前那道暗无天光的水刑,终于到了刑满释放的那一刻。 他的视线牢牢地锁住那个和礼汀一模一样的人。 黑色长发,喜欢清净。 果然是她。 不管是说话的语气,还是举止和神态,哪怕看不到对方的眼睛。 他心里很笃定,毕竟是从六岁那年就认识的人。 眼前戴着面具的,一定是礼汀没错。 江衍鹤的上衣口袋里,揣着她求婚时送他的蓝宝石。 这么多年了,伴随着他的体温,已经成了他生命的一部分。 手腕的绷带他很少拿出来。 上面她的血迹已经变成了很浅的褐色,纱布也被磨出了卷边。 和她分开的三年里。 他一直把这个当做他的护身符,带在身上,去过世界各地寻找她。 在半年以前。 他也觉得这些是他陪葬品,伴随着雪夜和晚风,陪他到下一世,给他们再续前缘当信物。 他有的时候痛恨自己,就是一个被她抛弃的凄楚旧人,揣着一脑子关于她的记忆,像个喃喃丢失小孩的祥林嫂一样,被困在那个雪夜拼命挖坟,或者那个游轮上,眼睁睁看着她跳海的日出。 “你觉得她和那个男人会是一对吗?”他侧头,沉声问道。 似鹤归汀 第326节 “阿鹤,你怎么会那么确定,那就是小汀?我们都没有认出来,况且她还戴着面具。” 霍鸿羽下飞机还没吃东西,从面具的边缘,给自己投喂榛果。 他嘴巴鼓鼓囊囊的,盯着看了很久,才做出回答。 “你说呢,我和她朝夕相处五年,怎么可能认不出。” 江衍鹤目光森冷地目送着礼汀身边和她成双入对的男人离开:“陪她去日本的就是他吧。” “你打算怎么验证?” 叶泽川吞咽了一口,低声询问:“刚才他们不是都叫她温澜吗,就算对方是礼汀,也咬死不承认了。” “没错,小鹤,你想想看,再怎么说,亲王都不会要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当儿媳,什么背调应该都做得彻底。” 霍鸿羽看见江衍鹤的眼神落在那个女人潮红的脸颊上,心说不妙。 “她对每个人都会这样笑吗?”他问。 夏天的风鼓膨彭地吹过来。 四年了,当时的笃定变成割在心脏上的钝刀子,糯糯地疼,五脏六腑遍体冰凉。 想看见她,看她过得好,又怕看见她,看到她没有自己,过得真的很好。 “你觉得......她爱刚才那个男人吗。” 一晚上,他问的问题一次比一次幼稚。 情绪压抑了一次又一次,尝试着让自己稳定下来。 他应该挟持她,告诉她自己爱她爱到发疯,愿意做她的狗,当她的奴隶,什么都愿意为她做。 残骸沉入那一方汀水之中,身心完全被她占据。 他陷得很深,无法转圜。 她看上去......好像过得很幸福...... 可是别人怎么回答得上来他的问题。 那五年的恋慕一点也不像假的。 她对他好,宠溺他,纵容他对自己做任何事。 可是,这四年无休止的寻找,不确定,不安,和痛苦,更灼伤灵魂。 “等会拍卖开始了,我找机会问问知情的人。” 霍鸿羽打断了他的情绪:“我今天带来的,都是拍卖的行家。徐杰父亲,徐秉强,被我们套路的那场拍卖,就是找的他们公司,小鹤,你放一百个心。” 这时候,礼汀和旁边的人说了几句。 然后起身一个人向着花园尽头的小径走去。 江衍鹤回应道:“行,今天不管是什么收藏品,一律往上拍,大幅超过预期的价格。只要拍下来一件,就告诉他们,送给温澜。反正是慈善晚宴,这些有钱人都走个流程,出大价钱的几率不大。让我们的人务必被主办方记住,方便我后续谈条件。” 他说完,顺着礼汀离开的方向,往黑暗里追去。 直到皇家乐园的奏乐声渐渐变小。 他凝视着前面那抹纤细的白色影子。 “汀汀?” - 其实礼汀已经心烦意乱一晚了。 忐忑的心情从宴会开始就没有消停。 她看到那个人了。 为此她特意去签到簿上求证过,上面龙凤凤舞地写着一个缩写字母:“j” castiel站在她身边的时候。 她就觉得如芒在背,好像有什么人看着自己。 十八岁,礼汀喜欢上他的那一刻起,他在人群中是彻底的焦点。 虽然,今天他隐匿在人群后方。 她依然清晰地感知到,那个人,找到她了。 她简单地找了一个理由,避开人群,想要躲得远远的。 当时那些人用他的生命安全威胁她离开的情景历历在目。 她没办法置之不理。 “汀汀。” 礼汀还没走到湖边。 茂盛的苇草在湖岸边摇曳,发出沙沙的摆动声,周围有早秋小虫细细地长鸣。 她不敢回头,也不敢减慢脚步,怕对方察觉到了她对他的声音,有明显的身体反应。 “宝宝,是你吗。” 他说出这句话的那一刻。 温热的,潮湿的泪水从她眼眶里流出来。 礼汀的心里防线完全崩溃了。 原来,他没有不要自己,和那些女人暧昧,他还在叫她宝宝。 可是此刻,就像加载断触一样。 礼汀不敢对他做出丝毫的反应。 她不知道,前段时间他身边的女人是怎么回事,更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和翡珊朱茵敏她们有别的什么发展。 更不敢,让他认出自己。 很丢脸的。 让他发现他一句话,一个词语,自己就这么强烈的反应,很丢脸的。 黑暗中,海洋性气候夜幕中雾气迷蒙。 男人的轮廓像是裁剪出来一样的清晰,英漠的脸上溢满思念和痛苦。 他呼吸很轻,嘴角勉强带着笑意。 声音却是涩苦的:“我找了你很久,世界各地我都去过,后来我死心了,意识到你彻底不在了,想陪你一起赴死,那天我去了日本,知道了你看过那封信......汀汀....怎么不去科莫的湖边别墅看看....” “先生,你认错人了吧。” 礼汀竭力让自己的声音不再颤抖。 她表现得听不懂对方说什么的样子。 她脑子一团浆糊,只想着和对方撇清关系。 发现自己刚才一时情急,说的是中文,又慌忙改口,讲起了阿拉伯语。 “我是泰国华裔,一直在中东那边生活,我并不认识你。” “嗯,我听他们说起你的名字了,你叫温澜。” 江衍鹤沉默地站在不远处,半晌,才回应似地说出这句话。 这里湖水的环境非常好,有小船在湖边晃晃悠悠的。 野生的黑白天鹅,尽情地舒展着身躯。 周围翻飞的萤火虫就像带着小提灯一样可爱。 云雾被晚风吹散,月色溶溶地照耀在两个人身上。 江衍鹤经过她,往套索在湖面桅杆上的的小船上走去。 不知道他有没有察觉她的惊慌,无措,和紧张。 “温小姐,你和她真的很像。” “哪里像。”礼汀咬住下唇,小声追问。 对方促狭地笑了,没被她的话拿捏着走,反而聊起了别的:“我给你讲讲我妻子吧。” “你们......结婚了吗?” 礼汀掐着手指,麻麻的,她有些心虚地问道。 “温小姐怎么这么确定我们没有结婚?” 礼汀一时语塞。 她感觉有些腿软,想靠着什么东西支撑一下,不然快站不住了。 紧张又忐忑,心跳得遽烈。 仿佛对方一个语气动作,自己都如临大敌得要戒备一下。 “要不要坐到船上来?” 他讲话的声音随着水流潺潺,仿佛坦然又笃定,并没有其他的避忌。 江衍鹤微微欠身,对她伸出手。 他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这么长的时间里,她一刻也没有忘记过。 他的温度,上面握枪和剑道竹刀形成的薄茧。 两人最开始在一起。 他不经常碰她,但是会用手玩她的头发,摩挲她的牙龈,皮肤, 触碰到她的身体上,会有一阵过电的颤栗,随即是纷至沓来的安心和甜蜜。 礼汀不敢触碰他的手指,有些避忌地垂下眼睛。 “我有小孩,快四岁了。” 似鹤归汀 第327节 他显然没料到这一茬。 毕竟江衍鹤派出去查探她这两年近况的人,也并没有显示了礼汀怀孕。 他眯着眼,盯了她好久,随即笑了,问:“我的?” “我听不懂您的意思,我和您素未蒙面.....” 礼汀听完对方说是他的,耳朵一下就红了,脖颈到耳后都烧得厉害。 他一举一动,还是像过去一样,让她狠狠心跳。 男人扑哧一声笑了,说话带着隐隐约约地宠溺,又带着揶揄:“......没见过?还脸红啊。” 他撑在船畔坐着,英隽得惊人,唇角带着笑意。 虽然两人之间隔着距离。 但是他的眼神有实质的话,定会沿着她身体的轮廓一路向上,满是侵吞的占有欲。 “脸红是因为......您好像一直在看我。” 她有点恼地轻声辩解道。 “温小姐,如果你不看我的话,怎么会觉察到我在看你呢。” 他说完,侧着头看向水面,漫不经心地把注意力放在别处。 湖心的黑白天鹅交颈游曳,成双成对。 礼汀被他将了一军,却得到了肆无忌惮偷看他的权利。 她真的忍不住看他一眼又一眼。 就着月色看过去,不动声色地,面具把她的眼神遮挡地很好。 果然呀,不管多少年,她觉得他是她这么多年看见过最好看的人,没有之一。 他看见对方随意搭在船沿的手腕上,还缠着绷带。 礼汀的心猛地一震。 本来心情就掀起了轩然大波,此刻再也无法平静了。 跳海的前一天夜里,她缠在他臂弯上的吗。 对方轻描淡写,打破了湖面的平静。 “我的妻子.....一直很担心我的安危,我记得那时候,我被人追杀,落入海里,她明明很怕水,还划着小船来救我,湖面飘着很多花......红色的山茶花,好奇怪,快十年了,当天的情景却历历在目。” “分开的也是在船上,那晚,她不停地勾引我,就像知道自己会离开一样,如果和她有小孩,十月怀胎也是三四岁的光景。她的身体很脆弱,我心疼,让她多爱自己,哪怕是一点点。那时候我不喜欢小孩.....很不喜欢,和别人分享她。没想到我在她身上实施独占欲的同时,她用失踪来向我告别。” 他啊,说话还是很蛊惑人。 低沉语气夹着意难平的叹息,又带惆怅的慵懒:“温小姐,知道她为什么会离开我吗。” 礼汀在发呆。 她环住双膝,露出一点点雪白的脚踝,长长的头发搭在肩颈旁,随着他的回忆,意识飘到了很久之前。 良久,她才说:“您都说了,之前被追杀,我想......她担忧着你的生命安全吧。” 她还没说完。 江衍鹤骤然起身。 他的身量很高,显得这叶木船,逼仄无比。 “是吗,你当时就是这个原因离开我的?” 他径直向她走过来。 礼汀知道对方一定是有所察觉。 他想要揭开她的面具,或者想掐着她的下颚。 她慌了神,再也压抑不住跳动的心脏,手忙脚乱地,急忙向后仰去。 “哗啦——”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刹那。 木船失控的侧翻,礼汀还没有反应过来。 她就伴随着水花的巨响,仰面朝湖底沉溺下去。 好奇怪,他在身边,生命的威胁都不算什么事了。 反因为头发散开,缠绕在耳后的面具,也被解开,变得重要到让人无措。 她着急去抓散在水里的面具,一时之间连游泳都忘记了。 礼汀不由得呛了一口水。 月光把水下照耀得呈现扑朔的浅灰色,光带倾泻地晕在水里。 青绿的莲叶在水面浮浮漾漾,有乔木的枝丫,在水底参差。 那人终于看清楚了她的脸。 真的是他,朝思暮想的那个人。 一点也没变,包括眼神,有些怯,又有点闪躲。 他不复岸上的避忌。 在水下,他紧紧地揽住她的腰和手腕,将她圈紧箍在怀里。 她在他怀里挣扎。 可是水里扑腾的力气,阻力太大了,如何用力都是微弱的。 她能触碰到对方手腕的静脉。 她知道对方动情极了,几乎是强制性地压迫着她。 对方并没有选择把她扶正上岸。 和几年前,他小心翼翼扶着她,教她学会游泳那个桀骜又禁欲的青年不一样。 他就像发疯了一样,在水里疯狂地亲吻她。 她被桎梏地很用力,感受到对方正在埋头亲吻着她的脖颈。 她小幅度地推拒着他。 男性的荷尔蒙刺激着她的感官,舌肉和齿尖粗粝地摩挲着脖颈细嫩的皮肤。 她接近濒死地战栗起来。 他的触摸,他的体温,都令她神魂颠倒。 那种带着强势和胁迫的触碰,太熟悉又太迷恋。 被他扯松地裙子的领口,埋头舔吻着锁骨以下。 她没有借力的地方,只能任由对方扶着腰放肆。 分明在水下。 她好像耳朵里,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像情药一样,灌进她的灵魂渗出。 没办法开口讲出“不要”的字眼。 就变成一尾缠绕着,任由放肆的鱼。 这个男人对她做了什么,她已经不知道了。 她今天晚上,在岸上原来是多么理智,陌生,她统统想不起来。 第一次艰难浮出水面的时候,对方在水下触碰她。 她的体力被清空了,彻底陷入某种不可名状的漩涡里。 可他此刻,衣着完好,就这样让她失去意识了整整三次。 她蜷在他怀里的时候,突然羞耻又妒忌。 明明告诉了对方自己叫温澜。 他什么都不确定,就和她在水里接吻。 礼汀突然变得非常幼稚,咬着下唇,很恼地吃起醋来。 但又不知道吃谁的醋,就是非常奇怪。 “她知道.....你会这样混蛋地对待一个陌生女人吗?” 不知道做什么反应,面具又掉了,恨他恨地心间痒。 抬起手指,羞愤至死地给了对方一巴掌。 又被人摁在滩涂上,抵住。 那人手掌捂住她的嘴唇,半跪着压覆在她身上,狠狠地咬在她肩膀上。 莹白色的皮肤,渗出了斑斑的血迹。 他就像得了疯病一样,不管不顾她的挣扎,埋头舔舐。 “我倒是要看看,汀汀的血是不是冷的,怎么心这么狠,这么黑?” “我才不是你的汀汀!” “碰一下就喷水了,渴求成这样,还在我面前装?” 他抬起手,虚拢在她的脖颈上,眯起眼睛质问道:“之间故意溺水,求着我让我碰你,现在就这么抗拒地反抗我?” 礼汀手肘撑着草地,不断地往后退着。 身体对他的反应实在诚实。 他搭在脖颈间的手,也没觉得恐惧,还渴望对方用力。 这样病态到极点的自己,好像实在太过于没有羞耻心了。 她萌生了反抗的念头。 似鹤归汀 第328节 下决心和眼前的男人不要有更深的关联,当年被那群人轮番逼着离开的事情,历历在目。 越是渴望他,就越觉得自己是一个罪人。 “妈妈?” “妈妈,你在哪?” 远处,传来染染的稚嫩的叫喊声。 小孩子一时找不见妈妈,就像雏鸟一样哀哀又焦虑地叫嚷着。 她有什么脸去见宝宝呢。 她肩膀略微地蜷曲着,被他桎梏在芦苇丛之间,显得不受规矩又放荡,一副被欲/望支配的虚弱模样。 对方留了余地,没给她细长的白颈上留下吻痕. 可是肩膀上的咬伤和齿痕,彰显着他病态的占有欲。 她想哭,被欺负狠了的样子。 就是想哭,哭自己的不争气。 他哪有强迫她的意思。 刚才在水下的欲拒还拒,主动的勾缠,不安的战栗,都是她为虎作伥的可耻证明。 “不行....”她卷边的裙摆被蹭上了青苔,显得好狼狈,脚踝踢打着,漾起水花,被男人捉住,心疼地轻吻腿上被战争瓦砾刮伤的疤痕。 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实在不知道怎么办,还好今天裙子格外修身。 他没办法看到腿上的纹身。 那个很久之前的,在意大利的时候,纹在腿间已经褪色了一点的鹤。 是她彻底属于他的标志。 害怕他认出自己,也怕他没认准确自己,就开始对一个陌生的肖似自己的女人动情。 “不可以碰我....” 她再开口时,声线带着哭腔的颤音,被他咬过的肩膀也涨涨地疼:“.....疯狗.....我明明不认识你....” 对方把她的腿抱在怀里,又倾身过来吻她的脸上的湿痕,那是被泪水晕染过的痕迹。 眼睑泛着淡淡的绯色,竟是带了让人想要弄坏的风情。 他的吻逐渐向下,用舌尖描摹她嘴唇的轮廓,细细的,抵弄着想要撬开她的唇。 湖畔的芦苇地,都被两人的体温浸得灼热了起来。 “妈妈——” 染染的声音渐近。 还传来castiel着急的呼唤声:“温澜,澜澜——” “lynn——” 禁锢着她的男人并没有放开的意思。 “英文名都没改,还和我玩失忆?” 礼汀挣扎没用,慌乱之下,一口咬在江衍鹤的唇上。 淡淡的血腥味道传到嘴里。 她甚至能听见对方急遽跳动的脉搏,混着她的心跳,铺天盖地。 对方的眼睛危险又沉晦地眯了眯。 终于放开了她。 “爽了那么多次,腿都是软的,又赶着去当贤妻良母了吗?” 他依然英隽得让人目眩神迷,嘴角带血的样子更显得性感凌厉,就像并没有餍足的野兽一样,虎视眈眈地盯着她的动作。 “他知道,我一碰你,你就会失禁吗。” 礼汀狼狈地整理好裙摆,在水中搓洗了一下左侧的淤痕。 她尝试着站起身,果然腿软地想要跪下来。 “变态!我不想再见到你!”她咬着下唇,凶狠地叫嚣到。 “真可爱啊,生气都这么可爱。” 他玩味地笑了,享受地舔了一下嘴角的血渍,像是十分满意。 他把她拿捏地彻彻底底,甚至他都没有一点让她帮他解决的意思。 就是从头地检查了一遍她,然后亵玩到她失去理智。 江衍鹤除了全身湿透,衣料颜色变深了一点,几乎没有任何越轨之处。 她却神魂颠倒,意识空白,嘴角流出涎水。 礼汀平复了一下脊椎过电一样的战栗。 她撑起身,走出那段芦苇地,才用平时那种轻柔地语气回应道:“染染,妈妈在这里。” 刚才发生的事情太刺激,她的心跳还是很快。 可她没有担忧被他们发现的恍然。 反而一遍又一遍地回想刚才,那个人霸道又性感的模样。 “满足了那么多次,又赶着去当贤妻良母吗?” 那人低沉又促狭的声音言犹在耳。 她的皮肤不算干燥,整个人也没有什么力气。 可她却感到了一种病态又疯狂的喜悦。 用偷来的刺激,还是表面纯洁,内在荒唐的割裂来形容自己的奇怪,都太狭隘了。 都怪江衍鹤,全部都怪他。 只有在他面前,她才会从那个圣洁的,悲悯的,不染世俗的人,变成这幅不堪的模样。 “妈妈,妈妈你去哪里了?” 染染不解地问:“我和castiel爸爸找你很久了......你一直不出现,染染好害怕你不要我了...” 小女孩说完,像是不能接受礼汀身上的湿气一样:“啊啾——” “妈妈怎么会不要染染呢。”礼汀揉了揉她的头发,很怜爱地垂眼牵着小小的人。 castiel想给她披上自己的西装。 礼汀颤抖了一下,怕身后那个人远远看到,柔声拒绝了。 染染鬼机灵,敏感地发现了这一点,她的眼睛都快沁出泪来:“妈妈是不是不喜欢castiel爸爸?” 礼汀被那个人咬过的地方隐隐刺痛。 她知染染很敏感,有些两难地垂下眼睑。 她很想告诉小宝宝,她对castiel并没有爱情,才一遍遍地强调感恩。 事实上这几年里,castiel对她的付出,她的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 她用自己翻译书籍和参加会议口译员的钱,在利维坦建立了一个以castiel命名的小学。 再牵线王储那边的人,进行曝光和采访,彰显他的仁慈,甚至把自己全然隐匿。 和哥哥在一起的时候。 她就觉得,帮助人,是希望对方过得幸福就满足。 那些虚名,被歌颂,功绩和功劳,她都不需要。 自己对哥哥病态的渴望,被占有的愉悦,和谁都没办法说出口。 何况一个谁对她好,她就喜欢谁的小孩。 江衍鹤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可是自己又何尝不是。 那时候离开他,难道不是因为更算计到彻底地想要独占他吗。 - 远处,江衍鹤浑身被黑沉的戾气笼罩。 刚才情动成这样,现在又一幅冰清玉洁的样子,羞耻地遮掩着衣襟下的爱痕是吧。 这个女人,自己日日夜夜,辗转反侧,想要占有和恋慕。 刚才还躺在臂弯里,却满眼含着泪水,叫他疯狗,还说不愿意看见他。 他,被她抛弃在芦苇地和湖畔,眼睁睁地看着她和别的男人,离开了。 “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 江衍鹤,满身戾气地站在原地,眼睛被嫉妒和怒气醺得泛红。 刚才那些贪恋的流连忘返的吻,变成了无法满足也无法平复的心瘾。 没有被认可的占有欲,就像一团荒草园上升起的熊熊大火,摧枯拉朽地,想要毁掉一切。 因为在她走近小孩的那一瞬间,他很清晰地看到。 对方牵着的小孩,黄头发,高鼻梁,白种皮肤,瞳孔颜色很浅。 和她身旁的男人,特征几乎一模一样。 叫她妈妈的小孩,不是自己的。 不是,属于他的孩子。 恨意,让唇角的痛变得强烈起来。 难道对方隐瞒的秘密,就是想要给其他男人生小孩吗。 似鹤归汀 第329节 想把她掐着狠狠占有她,一千次一万次。 直到她腹部凸起,为自己孕育子息。 不会被她纤细的四肢和苍白的皮肤牵动心念,不再心疼她的脆弱易碎。 谁让这个女人,被别人的小孩叫妈妈。 嫉妒的感觉,会让人疯狂。 江衍鹤狠戾地咬紧牙关。 他用大拇指随意地抿掉唇角的血痕,痛觉让他清醒地过分。 他的眼睛,深邃,漆黑。 一瞬不眨地盯着远处即将消失不见的身影,像狩猎一样,眈眈而专注。 “喜欢装不认识我是吧,这次,我非逼得你亲口承认。” 承认你会一刻不停地灌满属于我的东西。 独属于我,为我繁衍,为我活着。 四年,我为你心念俱焚,想死上万次,也到了你可怜可怜我这条疯狗的时候了。 -------------------- 第109章 似鹤归汀 ========================== 关于染染的来历,其实源自三年前的春夜。 那时候礼汀刚到利维亚。 她会多国语言,日语,德语,意语,可唯独对阿拉伯语没有一点接触。 有时候想念那个人,忍不住偷偷哭的时候。 她就把麦阿尼上翻译的单词,用胶带贴在家里的各个角落。 castiel给她的英国华侨身份。 她尝试着去领事馆应聘,结果成功了。 她自己本来除了翻译和阅读书籍,也没有别的喜好。 自身非常优秀,加上因为被硕士的教授和castiel的家里人举荐,很顺利得到通过。 再加上,礼汀从大学就开始兼职。 之前翻译书籍,存储在母亲户头上的钱。 很快,她在市中心的医院旁,有了一个小小的家。 虽然是战后国家,利维亚一点也不乱。 他们之中的老一辈人,都是经历过最繁华的时候,除了战争带来的心理创伤,他们道德素养和文化素质都很高。 她从来没有得到过那么多的优待。 有怕她穿过战后废墟不安全,所以陪她走了半个小时送她回家的父子俩。 有得知她是中国人,每次都多塞几袋中国洗衣粉的大叔。 还有请她吃甜甜圈,在烈日下比划一个小时,告诉她公交车可以通往那些地方的好心中年女人。 因为自己经历过苦难,所以格外地能互相体谅。 怜悯这个词,本来就是相互的。 事实上,这个世界所有的词汇都是双向的,爱也是,包容也是,付出是,温柔也是。 认识染染的时候。 是一个动荡的周末。 空袭又来,每个月都会上演。 轰隆的爆破声震醒清晨的小城,导弹只会飞向沙漠里的基地,居民区还算比较安稳。 礼汀被巨大的声音吵醒。 她把家里水仙花上的尘灰抚尽。 用喷壶灌满水,浇花,莹白的花苞被浅绿的叶片托举着,花朵鲜活地开着,慰藉着她。 她经常穿过战后早春的尘烟,灰暗深黄的街道,疮痍的弹孔,废弃的房屋和吊桥,来到医院。 做一些义务劳动。 她离开那个人以后,不爱穿白裙了,经常穿着干练的黑衣。 热风吹起她的头发,阳光溶进她雪一样的皮肤,显得流丽殊静。 她很少因为受伤掉眼泪了,坚韧又勇敢。 世界又大又新奇,生存生活的艰难,总是能把情爱间的聚散分离放得很轻。 可是她依然想他,好想好想他。 这里是最大的医院。 礼汀会进行一些进口药翻译。 或者把当地的临床报告,制成不同的版本,帮这里的医院筹措其他各国的募捐。 她在这里,心想自己翻译三本书,学会阿拉伯语。 在这里呆三年,就去别的地方看看。 看极光,看冰川,看看把地球划开两半的峡谷,拥有一些更新奇的人生体验。 她每天坐公交车,驶过很长的一条街道,全是密密麻麻的坟墓,上面葳蕤的荒草和野花生长。 就像《九月》那首诗里所言,“目击众神死亡的草原上野花一片,远在远方的风比远方还远。” 生命就像一个奇迹。 认识染染的那天。 她刚刚九个月,感冒得很厉害,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不断地咳嗽。 这个孩子太小了,一咳就像一个小虾米一样,蜷缩成团状,身子一颤一颤,气管里发出“赫赫”的声音。 比婴儿大一点点,还需要人抱在怀里,水红色的小小嘴巴开合着。 无助地虚抓五指,艰难地叫着“姐...姐....姐姐....” 那天,礼汀正在医院楼下的荒草园里,喝自己做的秋葵排骨汤。 她的食量不大,不吃主食也能饱,来这里不经常做菜。 每天都在煲各种各样的汤。 眼看着小小的婴儿。 在一个挽着头巾的女人怀里,咳嗽地厉害。 她很温柔地挪到她们身边坐下,“要喝点我的汤吗。” 要知道,她对自己的厨艺很自信。 那个人,不就是这样,被她的一碗汤勾到手的吗。 是呀,命运就是这么机缘巧合。 第一次炖汤给别人喝,接近了好爱好爱的那个人, 第二次炖汤炖汤给别人喝,有一个眨着大眼睛的小孩,怯生生地叫自己妈妈。 戴头巾的女人,盯着她看了好久好久,但是礼汀没有注意到。 女人把手里的小孩,往礼汀怀里一塞。 眼看着她的注意力都在宝宝身上。 女人左顾右盼,下定决心把小孩遗弃给礼汀。 她很快就离开了,找不到人影的那种。 礼汀抱着小孩子,一勺一勺地给她喂完排骨汤。 她做得很清淡,没多少荤腥。 宝宝看起来很满足地咂了咂嘴巴。 她看起来好可爱,金黄色的头发歪歪斜斜的,眼睛长得很美,像一泓清澈的湖泊。 女生喂完汤,才发现周围已经空无一人。 她心念一颤,抱着孩子等了很久。 “请问你看过一个穿黑衣的瘦弱女人吗,大概到我耳朵这么高。” 来往的众人都摆手:“没有看见。” 社会经验浅薄的她。 甚至没有往对方丢弃小孩身上想,只当是她的妈妈去忙别的了。 小孩吃饱了,在太阳光里睡了一会儿。 刚睡醒,又攒着劲咳嗽起来,几乎被背过气去,全身都是热汗。 在她怀里扭动着,浑身也泛起红来,仔细一看,连舌头都长满了红色的小点。 礼汀有些心慌,急忙带着小孩去缴费住院。 孩子太小了,输液的针在脑袋侧边。 护士让礼汀摁着宝宝的头。 似鹤归汀 第330节 她的手指按住挣扎的小孩,眼泪在眼眶打转。 接受完治疗才知道。 小孩有先天性的心脏病,如果患上肺炎的话,导致并发的心肌炎,可能随时都能让她殒命。 一个牙牙学语的小孩,要承受这么多苦难。 而且孩子的母亲居然也不负责任。 她心疼地抓着宝宝的小手,不敢把眼睛挪开一秒,生怕小孩子胡乱踢打,会输液血液回流。 当晚,礼汀选择了在病床旁边的小床上陪护。 天气很冷,她不太会带宝宝,只能去前面的商店街多买了一床婴儿绒毯和尿不湿。 直到半夜,她好不容易把哭闹的婴儿哄入梦乡。 又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 女生撑起脑袋,看见婴儿床畔,有个黑糊糊的人影。 眼睛适应了一会儿黑暗。 礼汀终于看清,是一位瘦弱矮小的女人,依偎在床边,正在给宝宝喂奶。 女生没有说话,就这样安安静静地靠着墙壁,看见那个女人搂着小孩,不停地拍打哄着。 小孩的咳嗽实在太厉害,奶水流得衣服都浸透了。 那人害怕把礼汀吵醒,一直催促着宝宝:“吃快点呀。” 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小孩终于睡着了。 女人擦了擦汗,瞥见礼汀还躺在旁边的床上一动不动,于是脚步放得很轻,准备出门离开。 “她住院的费用我都交了。” 黑暗里,礼汀坐起身,声音很轻地说。 她刚离开江衍鹤没多久,第一次承担小生命的生死,语气有点委屈和茫然。 女人没料到礼汀会说话,吓得浑身一抖。 她听见对方告诉她,住院费用都交了。 忍不住跪下身体,眼泪刷地就掉下来。 眼前这个场景,和艳红带着程蝶衣,求收留的情景一模一样。 礼汀咬住下唇,让她起来再说。 没想到那女人,闷闷地憋了半天,仰面看她:“......lynn.....” 礼汀有些惊讶:“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女人不断地摇头:“我的英文名,也叫lynn,我叫温澜,是一名泰籍华裔。” “认识你,是在去年秋末....我第一次鼓足勇气,去兰莎尔的大厦寻找生意,就看见你和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坐在窗台上,说一些我听不懂的书籍。” “注意到你是因为,我小孩的父亲和那个男人长得很像......但是我却是被那个畜生强/奸生下的,我是孤儿,在清迈的寺庙长大,后来在芭雅提讨生活.....他是特拉维夫大学的学生,来那里参观旅游的。当时我还是一个未成年,只能漂洋过海来这里找他,可是到这里才发现,我不会当地的语言,一切举步维艰。” “那时候他给我取了一个英文名,也叫lynn,我认识你的时候我就在想,同样都是lynn,为什么我过得这么难过......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和那些男人在床上.....我真的很痛.....也很辛苦.....你可能不知道,怀孕的时候,我经常绕路去大使馆看你,就像看另一个自己一样....那时候我就对肚子里的宝宝说,你别叫我妈妈,叫我姐姐就好.....” “那个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lynn才是你的妈妈。” “你是不是觉得我疯了,苦心孤诣跟了你这么久,终于把这个患病的小孩交到你手上.....一路走到这里,赚的钱还不上我被那些黑心人欺骗签下的债款.....她这么可爱.....跟着我,只会和我一样被迫在红灯区赚一些皮肉营生,我怀她的时候,营养跟不上,这个苦命的孩子还得了心脏病.....” “我无父无母,没有见过完整幸福的家庭.......熬了两年,签证也到期了,没办法再回泰国了,我现在是一个黑户口....” “小姐,我求求你,帮帮这个孩子,如果将来有什么变故,你给她找一个好人家也可以......如果你拒绝我,我只能死在你面前了.....这样,你就会认下这个孩子了吧。” 礼汀听完,把她扶起来:“你不用做偏激的事情,我答应你,一定陪你一起把她的病治好。” 女人执拗地在地上不起来。 她比礼汀小了五六岁。 可看起来哀愁又苍老,脸上堆满了皱纹和伤疤,苦难已经把她榨干了。 她把睡熟的孩子抱过来,跪下来想给礼汀磕头,额头和地板碰撞,声音清脆到让人惊心。 她一直嗫嚅着:“对不起,我实在没有办法了,我的孩子一直叫我姐姐.....因为想要做那种营生,就不能有小孩.....能认识你真是一种天大的服气。” “可能你没有注意到我,前段时间,我会去小学的窗外听你给那些小孩子讲课。” 女人蹲在地上,从兜里掏出一个小本,上面用英语记录着账目,还有一些简单的用语。 “之前孩子没生病的时候,你讲的每一个句子我都记得好好的......前段时间给她看病又花了不少钱,实在没有精力去旁听了。” “我只上完小学,很多单词都不太懂,冬天的时候,看见你每天手指冻得通红,所以买了最好的毛线,给你织了一双手套,多余的线我又织了一双半截的手套......我之前一直没办法和你开口,蹉跎之中就到了春天了,你也不需要手套了。真的对不起,用这么拙劣的手段想要讨好你,我真的没有其他可以报答你的东西了。” 礼汀坐在床上,低头看着眼前人的发旋。 小小的,有些乱,看起来很呆,很让人怜惜的模样。 她才十八岁,那些蝇营狗苟的事情,不过是为了自己能够活下去。 在某种程度上,她也只是一个孩子。 “不用报答,我都明白的。” 她跪坐在地上,把这位还没满十九岁的母亲搂在怀里。 看对方颤抖着,把小布包里的手套拿出来,讨好似得递给她,带着微微地体温:“我洗干净了,晒在阳光下面,很温暖,不脏的。” 她有点狗狗眼,红红的盈满泪水,看向礼汀的目光非常虔诚。 “试一试好不好,试试吧。” 宝宝在一旁睡得很香。 因为吃饱了,拇指放在小小的嘴巴里抿着。 就像当年程蝶衣并不理解母亲抹着脸说,“只要收下他,怎么都成”的天真。 礼汀一言不发,视线和她齐平, 她接过手套,戴上了红绿相间圣诞配色的一只,又拿起另一只半截手套戴在右手上。 “很好看。” 女生跪坐在地上,把礼汀戴着手套的手指,贴向自己哭泣的脸,用鼻尖蹭了蹭。 就像终于找到了安全感和依托,她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 “你知道吗,我恨了那个男人千万遍......第一次这么感谢他,感谢他给我起了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名字,感谢那个秋天的夜晚我绕路去那个大厦做营生,感谢看你的第一眼,就觉得你是一个善良的好人。感谢我想尽办法为了接近到你了,感谢你今天主动给我打招呼。” 一美元可以换得一万五千磅利维亚的货币,也可以买下她三十个心惊胆寒的夜晚。 可她不要礼汀的一分钱,只是为女儿的病感到痛苦和愧疚。 哪位妈妈从出生第一个单词,教会自己的小天使,叫的是姐姐呢。 她把自己看得很低很低。 低到摒弃了做母亲的权利。 她用身体的疼痛来养育小孩,还涕泗横流地说自己很坏,很恶毒,算计礼汀。 事实上,养育小孩的钱,她一分也不要礼汀出。 她并没有像她自述地像血蛭一样附在礼汀身上,反而拼命努力赚钱,想要报答自己的恩人。 她把钱都攒在礼汀这里,因为利维坦磅不值钱,摞起来像一堆小小的塔。 礼汀不忙的时候,会把这个拿到银行换成美元,或者帮她存起来。 万一,礼汀忙着翻译的工作,没有去银行,就会越堆越高,成为一座能看见实质的钱山。 女人把另外一半的手套戴在手上,有些紧张地盯着礼汀房间的地板,生怕自己的鞋踩出了污迹。 礼汀在旁边炖煮川贝雪梨,满屋都飘散着甜甜的梨水味道。 对方抱着碗,小口小口地舍不得喝完,还会站在洗手池前,擦洗很多遍自己喝过的碗。 “很好喝。”她嘴角弯弯的,眼神清澈地看着礼汀:“之前在清迈的寺庙里,养育孤儿们的老僧人也会做。” 仿佛只要礼汀在,她一切悲戚的情绪,都得到了依托。 宝宝的病日复一日地好起来了。 之前动脉导管未闭,也得到了自然的闭合。 可是染染的心脏还是很脆弱,她很少跑跳,是一个文气的小孩。 女人不经常来礼汀这里看孩子。 每次她都在夜色里来,因为她怕自己给礼汀惹上流言蜚语。 她非常节俭,是真的舍不得用卫生巾,垫着布和卫生纸。 礼汀在得知对方生产之后。 因为不注意卫生又开始接客,得了一些病,经常会痒。 她有点心疼地对她发脾气。 对方不断地讨好她,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一直再说对不起。 礼汀问她,你对不起谁。她说,你。 礼汀气得发抖又想笑,买了好多卫生物品囤在家里,让她随便拿,可她还是舍不得。 压在身上的苦难是社会性的,她就是不明白如何对自己好,总想着省钱,她没有根,没有着落,没有安全感。 礼汀也给她很多的书看,还给她找了一个护工的工作。 但是她不认识的字实在太多了,英文册翻几页就昏昏欲睡,却会把礼汀讲过的,记下来翻了又翻。 礼汀知道对方实在太过劳累,没有精力去做别的事情了。 她也很温柔地不干涉她。 只是偶尔在对方带一大堆新衣服和食物看宝宝的时候,偷偷在对方的衣兜里放一些现钞。 似鹤归汀 第331节 礼汀偶尔很想江衍鹤的时候,会经常去利维亚的海边,一个人沉默地坐很久很久。 女人为了守护她,每次都抱着小孩远远地跟着她。 有些时候,她在海边睡着,会发现身上披着宝宝的小毯子。 而对方坐得很远,像是警惕她遇到危险一样保护着。 她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很敏感,很善良的一颗心。 后来礼汀就不常去海边了。 因为遇见过旅游的人,拿着哥哥的悬赏,试探地问她是不是中国人。 家旁边有个废墟的楼房,天台上,四下里空旷无比。 她经常和她,咬着冰淇淋,在废墟上看月亮。 用中文聊起喜欢的男孩子,说一些暗恋呀,求而不得呀,女生之间的话题。 夏夜晚风里总是青春的,夜露都会变得沁凉,就像十六七岁黄梅雨季,闷闷的,很压抑。 礼汀会给她讲京域澄澈的碧蓝海水,讲高中时学校天空的粉蓝色,讲大学在教学楼窗户看见那个人被风得荡起来的白衬衣。 她会给礼汀讲起清迈的佛祖像和青木瓜,讲她曾经在高种姓家里做女佣暗恋的少爷,讲芭提拉海边坐游艇的富家公子。 染染也渐渐地长大了,吃药也很乖,特别特别听话,吃胶囊和苦苦的药也不闹。 就是小时候咳嗽多了,嗓子有点点闷。 染染好喜欢礼汀讲话的声音,情冷又仙,缠着她讲辛黛瑞拉和伊莎贝拉。 那时候她们都以为,生活会长长久久地过下去。 可是染染快三岁时。 一场突如其来的地震,彻底改变了三个人平静的生活。 那天,女人去棚户区做营生。 临走前,染染好乖地让姐姐亲她:“这边三下,那边五下,五减三等于二,这边还要两下!” 女人也是个小孩,恶作剧地亲了染染五下,小人又闹起来,“不对,还要,要。” “宝宝还要姐姐亲你多少下呀。” 染染扳着小小地手指:“一二三.....” 礼汀在看着她们笑,等姐姐回来,让她给你补一百次。 对还不到三岁的小孩来说,一百是天大的数字。 染染乐不可支:“喜欢妈妈,喜欢姐姐!” 女人数了数堆在眼前的那座小小的钱山,一脸满足:“等我回来,再带一些钱,给染染买吃的。” 礼汀忧心忡忡:“不是让你别做这个了吗。” 女人垂着眼睛回答:“可是当护工赚的太少了,我想夏天陪小孩回一趟泰国,看看我当时的家。你别劝我了,你都给我很多钱了。” 就是那天晚上的地震。 棚架垮塌,楼房倾覆,她再也没有回来。 这个世界千千万万个lynn,少了她,好像并不会停止转动。 可是为什么,只是想要活下去,和自己家人一起活下去,就这么难呢。 撕心裂肺的告别也没有发生。 到最后,救援队挖出了她的遗骸,已经是完整不全的了。 因为没有亲属关系,没人通知礼汀去认尸。 那段时间,礼汀一直在帮助同胞回国和帮助救援队运送物资。 染染被castiel和找来的护工姐姐,带去了zlatni rat尖角海滩过春天。 礼汀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 上床睡觉一两个小时,又开始起床寻找女人的下落。 她辗转了很久,不停地前往之前那人工作的街道,找了好几个都不对。 直到最后,直到余震平息,一切都安定下来以后。 礼汀才得到对方已经被火化的消息。 她哄睡宝宝,穿着黑色的长裙,把那朵白色水仙摘下来,别在胸襟上。 谁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在晚春的风里孑孓着前行,殡仪馆领来那方小小的骨灰盒。 手套,终于带齐一整副了。 不对,还有半截的,是两副。 那个人呀。 总怕出门把手套/弄脏了,她只在家里陪他们的时候戴。 两年多了,这两双手套还几乎是全新的。 礼汀不知道对方是怎么一针一线在没有安全保障的条件下织成的,又是怎么在语言不通的情况下生下染染的。 她总是,讲一些开心的,讨好礼汀的,让人感到喜悦的经历。 不向她倾诉自己的辛苦,疼痛,恐惧,惊慌和茫然。 抱着骨灰回来的一路上。 礼汀不敢坐公交车,会打扰别人,所以她徒步走回来。 她一想起她,一直在掉眼泪,想起自己不停地希冀对方独立自强,做别的营生。 所以自己连,“你一点都不脏”,这种话都没有说过。 这种之前在哥哥怀里撒娇的时候,和他暧昧的话。 在这个孤独无依的小女生身上,却是她想用一生证明的事情。 那么倔强又那么努力。 离开的时候刚刚二十一岁。 二十岁,和平国家的那些小孩,一生才刚刚揭开帷幕。 同样都是lynn,同样的年纪。 为什么人和人就像隔着天堑,被无力的命运摆布。 下葬的时候。 她把手套交换了一下,把属于自己的两个半只,放在了骨灰盒里一起下葬了。 她不知道,哥哥在很久之前也做了一个衣冠冢,他把自己的衣服和她的一起下葬了。 两个人,总是交错着,重复对方的轨迹。 礼汀把骨灰坛埋在这个国家最美的一个公墓里。 带染染去买花的时候,她买了白菊。 染染说姐姐喜欢大马士革玫瑰。 礼汀又感到一阵痛心,想到生前从没有好好送过对方花,连那人的喜好都摸不清楚。 越发对自己自责起来。 回到家后,染染问:“妈妈,姐姐是不是去了很远的地方?” 礼汀说,她变成天生的星,再也不会回来了,可是每天晚上她都会看着我们,所以染染要乖乖吃饭,不乖的小孩,姐姐就不会喜欢了。 想到这里,礼汀就觉得难过,那个人总觉得自己自私算计。 可是直到最后,连妈妈这个称谓都失去了。 就像一滴蒸发的水,除了自己,还有谁记得她呢。 她趴在床上,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还好染染睡着了。 否则她面对小孩子那些天真的问题,真的不知道如何回答。 被这对母女讹上的时候,她没哭。 离开哥哥一个人穿梭在异国的战争和死亡之间,她没哭。 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小小家庭破碎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了。 “哐啷——” 那一摞小山一样的利维亚磅轰然倒塌。 砸到礼汀的身上,背上。 带来微微地刺痛,就好像在告诉她,“别哭啦,我赚的钱,替我陪伴你。” 她用了一生,很执着地给礼汀赚了那座小小的山。 她一直觉得对不起她,到最后也在求她原谅。 “原谅什么的,你倒是活过来啊,你活过来....” “活着好不好...” 呜咽的哭声从小房子里传出。 也许从这里千千万万由于战争和地震离散的家庭里传出。 这里悲和离太多了。 个人的情感变得渺小又轻,没办法为外人道。 新闻上那些轻描淡写的报道,多少个罹难的人,分崩离析的家庭。 由于趴着哭太久了,胸口很闷,但是根本找不到人倾诉。 似鹤归汀 第332节 而这个时候,哥哥在干嘛呢。 她真的很想他。 孤独日日夜夜席卷着她。 就好像灵魂缺了一半。 也许在那个晚春,她抱着女人的骨灰坛回家的时候。 哥哥也在生她的气,铲平那个小小的衣冠冢,思念到最深处总是成了诱使人发疯的魇。 两人在地球的另一端,都在被孤独和悲伤吞噬。 礼汀决定,带着她的名字,和她一起活下去。 这样总会有一个人记住她。 于是她就是那时候改名叫温澜的。 温柔的温,波澜不惊的澜。 - “竞拍获得的工艺品总价接近八千万。对方很神秘,任何谈判都不接受,只说是送给江太太。唯一的要求是castiel的现任女友温小姐,去和他见一面。” 礼汀是在去泰国飞机上的前一刻,才从狗仔的口中得到这个事实。 她曾经被那个人保护得特别好,一点舆论都舍不得让她沾。 如今才知道,什么是风口浪尖。 她从来没有见到过那么多记者。 甚至礼汀以为纸媒时代已经过去,现场采访只会出现在社会热点新闻上。 当天,私人飞机从肯辛顿宫抵达希思罗机场的时候。 她还是被那一群蜂拥而至的狂热媒体们吓到了。 人群混乱,水泄不通,都举着话筒要她做出回答。 她没办法入场,机场的保安来了很多,都在维持秩序。 礼汀从直升机里被castiel扶着下来,那些人立刻一一拥而上。 镁光灯不断地闪烁着。 礼汀很少面对这样的情况,也没有准备墨镜,几乎被闪烁的强光晃得睁不开眼睛。 “温小姐,请问您知道,您和江先生失踪的未婚妻长得一模一样吗?” “悬赏的金额上亿,为什么您没有打算去试试呢,要知道多少人整容都想长得那么漂亮。” 礼汀咬住下唇,尝试着翻找包里的口罩。 身边的castiel把怀里的染染保护得很好。 他的保镖和机场保安都在格挡着狗仔的进攻。 “请问,这是你们的女儿吗,一看就是混血小孩,长得好可爱。” “温小姐,您当时逃婚就是为了嫁入王储家吗.....于是做了改名换姓一系列筹划,您现在的行为算不算未婚先孕啊。” “江先生现在拍下藏品的举动,就是想要重温旧好。请问您是真失忆,还是躲着,不想和对方修复关系呢。” 礼汀不知道作何回答,密密麻麻的质问声就像呼啸而至的巨浪。 从很远的地方,四面八方的袭来。 “这次慈善募捐有接近八千万的金额独属于江先生,难道温小姐为了王妃的位置,不愿意这次慈善活动的顺利进行吗。” “做出未婚先孕的事,您有考虑过亲王的脸面吗?” 未婚先孕。 不择手段。 贪图名利。 眼看着他们都在为了所谓的慈善为名义,宛如群狼环伺地包围着她,咄咄逼人地说一些刺激的话语。 她有些不安,一直在利维亚,也没有和这些人打过交道。 那里的喧嚣都在忙碌和生活。 而这里充斥着无下限的八卦,娱乐至死。 到最后,还是被那个人救出来的。 那人在朋友和保镖的簇拥下,赶来机场。 前一天晚上太仓促。 礼汀在时隔很久以后,终于在日光下看到了众星捧月的他。 他英漠得像电影明星,西服是意大利知名设计师裁剪的定制款,袖口镶嵌着宝石。 头发被整理地梳了上去,眼睛宛如曜石一样漆黑锋利。 和昨天晚上又美又疯,孤注一掷的模样差距很大。 芸芸众生在他身边宛如羊群奔走,悉数投来倾慕的眼神。 他手中的登机牌说明着他的纸醉金迷。 因为那是他烧钱用外公康刿最得意的技术公司,制作的一架豪华私人飞机,传说里面装潢比阿联酋头等舱漂亮十倍,据传从明年开始量产。 “我现在宣布我正式追求温小姐。” 媒体都爆发出了一阵喧哗声,他们都懂,他是要当面宣战了。 江衍鹤面对着长枪短炮的采访,露出得心应手的微笑。 “所以如果你们再用未婚先孕这个词侮辱她,我会立刻让律师公司着手起诉。” “至于什么皇家脸面?既然没结婚,我的人也不需要帮谁维护他们那可笑的贵族礼仪和自尊心。” 镁光灯把机场照的雪亮,数不清的话筒凑到他身前。 满世界的小报都想拿到第一手新闻。 “这八千万对我来说根本不是钱,而且现在,我不是主动来见了温小姐一面吗。” 江衍鹤把手指揣进西装口袋,望着礼汀的方向,露出了一个酷哥的招牌笑容,眼睫懒懒上抬:“那小孩是谁的,我根本不关心,总有一天,我会让我失而复得的未婚妻,心甘情愿地为我繁衍后代。” “事实上,很多年前,我和她在巴塞罗那,她就做好了一切准备。” 他就是这样,对关于她的所有想法和行为都如视家珍,十年,二十年也能记得她说出的每一句话。 礼汀心脏跳的很快,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被那人化解到如此圆满的地步。 他几乎向全世界媒体宣誓了对她的爱意。 无论她是什么角色,谁的女儿,谁的女朋友,谁的母亲。 那个人总是如此笃定,她就是他的。 从头到尾,排除万难,也要用爱神手上那把箭,用力地刺穿她的心。 她感到冰火交煎。 实在不明白那人为什么能那么笃定自己就是礼汀,并且能站在众人面前,毫无芥蒂地宣誓主权。 哥哥。 那个人好像,从最初开始,就在无条件地爱着自己,纵容她任何任性。 一次又一次地,她为了试探他的心意欲拒还迎。 甚至到现在,所有人都在质疑她的行为,那人也站在她遥远的身旁。 这些记者喜欢刺探富商巨贾们的隐私,逃婚,未婚先孕,皇室丑闻,每一个放出来都惊世憾俗。 他也不怕声名狼藉,只要和她绑定在一起,偷情他都不在乎。 况且她和castiel并没有确定关系。 礼汀虽然被推上绞刑台,罄竹细数她的罪行,她也不害怕了。 因为染染这次去泰国,不仅是为了纪念女人,还为了做换心脏的手术。 如果能就此散播开来,找到配型的手术,也许是一件好事。 很害怕。 就像蝴蝶从茧里破壳而出,也许会经历一些阵痛。 但更多的,是翩飞在天空的勇气。 眼看着那些记者聚拢过来,声势浩大,都指望着她立刻对刚才男人那些言论,做出回复。 两种选择。 是现在就奔向他的怀抱,还是和王储一起,带着女儿离开。 礼汀垂下眼睛,对着就近的话筒,小声道谢:“我替那些挣扎在贫困线的孩子感谢您,这八千万的捐款,让他们拥有了完善的公共设施,能帮他们制造很多童年回忆的。” “如果温小姐愿意来我的航班叙旧,也许能聊聊你六岁那年,给我涂药,说‘我属于你’的童年回忆。” 被那个人那么用力地当众宣誓。 镁光灯闪缩着,礼汀耳朵到脖颈都红了个遍。 他就像宣誓领地成功的野兽,眼神灼灼地盯着她的方向,似乎在等她做出抉择,到他的飞机上谈判。 对方在进攻,在围猎,在大庭广众下就想要放肆收网。 他就像一个蛊惑人心的塞壬,不断地来回引诱着她。 昨天晚上身体的悸动,她还记得很清楚。 现在他又开始攻心。 “lynn,求你,别离开我....” 身边的castiel早就发现了。 似鹤归汀 第333节 这个来示威的傲慢男人,就是当年在他面前恶狠狠宣誓主权的江衍鹤。 他艰涩地从嗓音里憋出一句话:“看在,看在这四年我和你一起在利维坦帮助难民的份上。” 染染也开始忐忑起来,她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个人是妈妈口中那个很喜欢的人。 她本能地觉得那个坏叔叔很危险,稍有不慎就会抢走她的妈妈。 小女孩不安地拽着礼汀的衣角:“妈妈。” “不是要换登机牌吗。” 礼汀望向不知所措的两个人,她轻声对castiel说:“染染的病要紧,她还在感冒,这里空调温度很低,我们先去候机室吧。” “你真的不会离开我们,投奔他的怀抱吗。” castiel从来没想到,这次几乎碾压性地谈判,他会得到仙子的垂青。 “我会帮染染的亲生母亲完成她的心愿。” 礼汀揉揉染染的头发,回答道:“再说我不是失忆了吗,我不记得那个人。” 远处的男人依然耀眼。 仿佛他轻描淡写一句话,就能轻而易举地让人献上自己的灵魂,臣服于他。 但是此刻她真的过去了,就是舍弃责任和义务,为情.欲疯狂的坏女人了。 她的理智,不允许她这么做。 那个人的吸引,意味着性/欲,情.色,被征服,和让人变成动物,只能被原始本能驱动的,独属于他的雌性。 不要,哥哥。 因为我能拒绝你的魅力和诱惑,我才会成为那个,驾驭你的感官和心智,被你朝思暮想的人。 我不能,像昨天晚上一样,疯狂地战栗,流着涎水,忘掉自己是母亲的身份,被你的手一碰就失去自尊。 - 登上飞机。 castiel和机组人员交涉一些小孩上飞机的必要事务去了。 染染真的特别开心。 她把勺子含在嘴里,嚼着宝宝辅食,大大的眼睛眯成浅灰色的小月牙,含糊不清地告诉礼汀:“那个坏叔叔,长得好好看啊。” 礼汀本来有点走神。 她没有听清染染说的话,便笑了笑,很温柔地道歉:“妈妈没有认真听宝宝讲的话,能重新再说一遍吗。” “坏叔叔,好帅....好看.....” 小女孩几乎要冒出星星:“我还能再遇到他吗......呜....算了,还是不要遇见了....” 礼汀几乎瞬间,就反应过来,柒柒所说的坏叔叔是谁。 除了江衍鹤本人,谁还能有那么大的魅力。 要知道,她看着和她长得很像的castiel,都没有这种反应。 “所以柒柒很害怕,他会抢走妈妈。” 柒柒看着远处的一团团的云朵,小小的人有一些微微的委屈:“他很危险,一看就不喜欢宝宝。” 说到这里,柒柒忽然咳嗽起来。 礼汀连忙给她倒了一杯水,轻轻拍的她的后背给她顺气:“不会的。” “妈妈喜欢的人,就是他吗?” 柒柒依偎在礼汀的肩头闷闷地讲话,之前遽烈起伏的身体慢慢缓和过来。 小孩子第一次见到那么好看,惊为天人的人,就被对方身上的冷戾和威胁吓到了。 又怕又憧憬,还为对方不喜欢自己感到委屈。 “王妃奶奶说,很喜欢宝宝,还给我留了一个扣扣。” 她嗲声嗲气地指着胸前一个肯辛顿宫的徽章。 “宝宝还是有很多人喜欢的。” 礼汀在心里腹诽江衍鹤一千一万次。 什么人啊。 他能遥遥一眼,就能给小天使造成这么强烈又致命的敌意。 “宝宝不怕,妈妈不会离开宝宝的。” “可是坏叔叔一定会把妈妈抢走.....” 染染刚说完,又鬼精地发现castiel来了,于是立刻噤了声。 她又阳光地笑起来:“castiel爸爸抱!” 说着,向对方张开了小小的手臂。 castiel哄了染染一会儿。 他看见身边的礼汀,已经歪向窗户那一侧闭上了眼睛。 遮光板没有拉下来,她的眼睫颤抖着,并没有睡着。 虽然空调温度刚好,对方的鼻尖还是渗出细汗,就像雪峰微微融化,散发着脆薄又冷冽的香味。 她纤长的脖颈陷在座椅里,就像冰砌成的瓷器,静脉是上面巧夺天工的工艺品,对远道而来的收藏家,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多看一眼,仿佛都要心跳失常。 她真的很美,也难怪那个疯子一次又一次地宣誓主权,像病热一样偏执地到处公之于众。 就像几年前,那人把自己揍进医院一样,还是当时那么桀骜,争强好胜,不讲情面。 “谢谢你,选择了我。” castiel犹豫了很久,对着并不想说话的礼汀道了一声谢。 面对富可敌国的江衍鹤,靠财力造就的道德声势。 当时,机场都哗然了,所有媒体都对那个人的魅力和深情疯狂。 他今天本来觉得毫无胜算,因为他只是一个继承权排名靠后的亲王旁支。 但好在染染在身边,礼汀保全了他的颜面。 “我一定会好好守护染染和你的。” castiel丝毫没有被江衍鹤扣上绿帽的懊恼,反而很庆幸此刻礼汀在他身边。 而他口中的疯子,此刻却并不安宁。 - 江衍鹤的视线执着地追随着那一线身影,消失在拥挤熙攘的人群中。 他甚至能感觉到昨天晚上。 女人在他的禁锢之中,在他手下赤.裸的温热皮肤。 而现在,对方还是跟着她那个没有丝毫出息的男人,以及看起来呆头呆脑的小孩,走掉了。 他输的彻底。 霍鸿羽和叶泽川都怕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在身边如临大敌地拱卫着。 他却自顾自地笑了一下,对他们说:“前段时间我在清迈的庙里,给她请了千手观音。我要跟去泰国看看,是不是一千只手,都不能把她拽回我身边。” 叶泽川前几天遣散了莺莺燕燕。 现在跟着江衍鹤,倒是克己复礼和修身养性起来。 他当然知道江衍鹤把自己带到身边的原因,就是利用女人让礼汀吃醋。 谁知道礼汀借用失忆,把自己摘得清清白白。 这两人你来我往,一招一式,都在斗道行。 此刻,叶泽川还在踌躇如何让对方通融。 之前马耳他旅游时,自己找来的那群陪伴出游的国内模特,再送回自己身边。 七八个人的样子,都是二十岁出头的小美人,说话又好听,长得又性感。 江衍鹤为那礼汀花八千万,连对方进入机舱见面的机会都得不到。 她是天上救世济人的仙,宁愿在贫病和尘烟里待着,也不愿荣华富贵地享受,凡人哪能憧憬。 可自己的那些个甜甜小模特,每个人八万块钱买个包,都能陪自己好久,实在是划算的买卖。 “让陈浩京去泰国。”江衍鹤语气很冷。 叶泽川能感受到对方讲话间有气流穿过他的耳垂,让他的心狠狠往下坠了一下。 他的语调和当时,在黑暗里刺穿自己双手的疼痛毫无区别。 缠绵的,残忍的,恍若情人低语,又带着森然和戏谑。 仿佛眼前狩猎场,正缓缓向他们拉开幕布。 “顺便告诉他,带好那把枪。我要她在那个男人和我之间,做出选择。” 昨夜她在他手下的生理反应怎么也不像骗人的。 他不甘心也不会善罢甘休。 因为礼汀不属于他。 再深入交缠,再持久的长吻,都是浅尝辄止。 他一点也不能满足,非要她亲口承认独属于他,才会罢休。 -------------------- 这一章,我想写太久了。 似鹤归汀 第334节 抱歉抱歉,又在作者有话说瞎讲。 很早之前,我朋友知道我在写追妻火葬场,一直点我说,套路就是被男人伤害以后,怀着孕带球跑,一般带球跑的都是男孩,是男主的儿子,最后因为怀上了第二胎,大团圆结局。 前几天又联系上了,我和她说,我写的是女孩子,而且不是男主的。 对方很惊讶,问,你在写什么东西!这样会被读者骂的。 呜哇,能看到八十万字,这个地方的小天使。 一定知道我想写一个反套路的追妻,写一些互相帮助和人性之美。 我很早之前,就想写她用两个人的名字。 陪伴她一起留在这个世界上,所以她才故作失忆的。 因为大家明明都是一样的名字,为什么有的人,好苦好苦,一点光都没有看过。 第一本书,好想写一些,十年以后,也会觉得,读起来很温柔和美好的东西。 要表达的几乎已经写到了,很满足! 还大概三章左右,就正文完结啦。 第一次写八十万字这么长,虽然写了整整一年多,但是刚提笔的时候,那个模糊的框架,被我全部描绘清楚啦。 收尾是枪战和至死不渝的爱。 感谢各位宝宝在书里陪他们度过十年,也陪我度过漫长的一年。 我是个经常写流眼泪的人,因为我是infp,真的很爱哭哈哈哈。 这篇文真的花了我好多心血,虽然中间断更过,但是我真的没有崩文一点点,我是认真对他们的。 马上要结尾了,忽然有点近乡情怯,真的很感谢陪我写完八十万的你们。 听我讲完这个爱,希冀,和救赎的故事。 还有三章啦,最后祝我哥能顺利追到他的小仙子吧。 亲亲大家! 下一章大概13号更。 第110章 似鹤归汀 ========================== 陈浩京在客厅打电话。 翡珊正在整整一面墙的鞋柜面前,选择明天穿的高跟鞋。 她今天刚参加完酒会,她穿着黑色亮片的短裙,丝袜被她暧昧的脱下去,一寸一寸。 可是眼前不解风情的男人,并没有多看她一眼,反而捏着手机,满腹心事。 “小鹤好像找到了一个和礼汀非常像的人,对方推说不认识他,但他很笃定,似乎认定了那个女人就是失踪的礼汀。” 陈浩京匝了一口手边的茶水,宣布道:“我要跟去看看。” “不许去!” 翡珊听完,并没有回头,她语气平缓地再次重复了一遍:“不能去。” “为什么。” 陈浩京淡淡地问着,开始兀自收拾简单地衣服,准备打包带去泰国。 自从听叶泽川讲完他和翡珊,在礼汀跳海那天晚上的事。 陈浩京心里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对翡珊,守护和养育的情感混杂在爱里面。 如果她出事,今后,他也不会好过。 现在已经安稳地庇佑了翡珊四年,他很满意。 两个人关系很微妙,只在心照不宣的时候发生过一两次关系。 事后翡珊若无其事,他也没有开过口。 “不能去。” “sanve,别任性,小鹤还在清迈等我,这是我承诺他的,我必须要去尽到我的责任。” “不能去。” “......” “因为我不想看见她,也不想她活在这个世界上。” 翡珊在陈浩京的沉默里,骤然情绪失控了。 她摔碎了手里的茶杯,滚烫的开水溢出来,脆瓷片飞溅到地上。 她发泄似地抬脚去踩,碎瓷片划伤了她的脚掌。 地上到处都是血,翡珊就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在地上徘徊着,走来走去。 “每次一想到她,我都要被迫接受一次,人生中最痛苦的惨败和自责。” “你知道吗,陈浩京,自从礼汀跳海离开以后,我一直觉得我连获得幸福的权利都丧失了,我被这种痛苦诅咒着,没办法解脱。” 她是不食人烟的娇小姐,本来应该顺遂地和门当户对的人在一起。 父亲在给那人当老师,手把手教授出来的天之骄子,本来以为会和自己并蒂连枝。 他居然义无反顾地就选择了别人。 “我根本不在乎,那个女人是不是活着,她当时告诫我,用余生赎罪的话,我记得一清二楚。她不就是想看看,我有没有好好赎罪吗......我活在愧疚的阴影里四年,她断送了我和江衍鹤在一起的一切可能.....让他恨我,漠视我.......她凭什么又出现了,凭什么改名换姓也能得到他的心?” “所以,你不能去!” 翡珊不依不饶:“日本,撒丁岛,科莫,每个地方,都知道他们爱情多么举世瞩目,凭什么还要逼你去泰国见证!” 脚上的疼痛难耐地钻心。 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可是陈浩京并没有心疼她的意思。 她嗫嚅着喃喃道:“如果在威尼斯,他没有替她挡下那一枪就好了。我活得像行尸走肉一样,陷入赎罪的泥潭中....她既然活着,为什么不早现身.....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别闹了。” 男人沉默着听完了对方对江衍鹤念念不忘的言论,心里冰凉一片。 他叫来家里的佣人,处理这一地带血的狼藉。 “sanve,如果你自己不放过自己,永远也得不到解脱的。” “是谁让我不得解脱的!” 翡珊反驳道:“江衍鹤连礼家都不肯放过,让他们偿还上亿的欠款,六七年了吧......前段时间,礼桃给我打电话,说他们现在还被追债的威胁着,还差八千万没有还清。” “八千万,媒体弹送的消息你看了吗,他一夕之间就可以白送八千万,给慈善组织,只为见那个长得像礼汀的女人一面。” “凭什么,受折磨的只有我一个人。” 翡珊看着陈浩京埋头为自己取出脚底的碎片,忽然觉得人生糟糕透了。 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呢。 她也不知道。 心里的怨气和愧疚,导致她有些神经过敏和恍惚,长期以来得不到纡解,一直折磨着她。 “睡吧,很晚了,睡一觉就好了。” 陈浩京安慰着她,不动声色地瞥了眼窗外的天色。 他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他坐在床边,陪伴了翡珊很久,直到对方睡着。 很无力,黑暗里,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像一只导盲犬。 对方盲的不是那双眼睛,而是那颗心。 他的陪伴和引路她都不要。 可是自己又能留在她身边多久呢。 他在翡珊的枕头下,动作很轻地放了一些东西,走出卧室门。 开门时,遇见了家里的佣人。 他言简意赅地交代道:“小姐问起我,就说我这几天在公司。” “陈先生。”老佣人有些欲言又止。 陈浩京听下脚步,似乎极为耐心地等待对方说完。 佣人开口道:“我明白你和翡先生的恩怨,也很清楚江少帮你解脱的情谊,可这些都不是你为谁卖命的理由。翡小姐需要人照顾,如果你不在她身边,她就彻底垮了。这些年她对你的依赖,我都看在眼里。” “嗯,我很相信小鹤,他不会让我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他长叹了一口气:“顺便,让翡珊适应适应吧,我也到了放手的时候了。” “您舍得吗。” 老佣人眼看他穿着单薄,行李也没几件,生出了几分心疼。 “我很累了,夹在江少和翡爷之间,很多时候难以自处,sanve到夏天就28岁了,不应该再被我耽误了。万一我没有回来,她也走了,你们就不用等我了......报答完江先生,我想一个人好好静一静。” 陈浩京念念不舍地看着二楼翡珊的方向。 平时她总在楼下客厅里教授那些富家小孩,大提琴还搁在象牙观音像的旁边。 他想再去摸一摸,看一看,生生忍住了。 徒增哀伤的事情有什么好做的。 反正他从来没入过她的眼。 似鹤归汀 第335节 其实自己心里很清楚。 四年前,对方告诉他。 “她的初夜是自己”的那席言论,全部归咎于,她无依无靠,希望得到他的庇护。 可现在礼汀回来了。 江衍鹤性格再恶劣,料想也不会再计较当年的事,悉数归咎于翡珊身上。 她安全了。 所以陈浩京认定自己,也到了离开的时候了。 “外面夜深露重,披一件大衣吧。” 在翡家工作了很多年的老佣人,把他送下楼梯,为他取来衣服。 做完这一切,他恭顺地垂下头,目送陈浩京的汽车缓缓驶出宅邸。 楼上。 伴随车转向灯的暗红色,翡珊陡然睁开了眼睛。 她坐起来,全然没有一点睡意。 手机搁在床头充电,她拿起来。 拨通了phullas的电话。 手指的丹寇艳红像血,轻轻地搭在手机上。 她的语气像撒娇,却充满恶意:“papa,你的人为什么这么废物,礼汀活得好好的。” 渐渐地,她提高了声音:“相反是我们,这些年不敢回国,害怕江衍鹤,生命安全收到威胁。” “两年前,那个下雪的夜晚,你从新加坡给我打电话,调来街道的监控,他持枪在我楼下徘徊。就在刚才,他支走了带着枪的陈浩京,我现在真的好害怕,我怕我睡着睡着,他突然拿着刀架在我的脖子上。” “我真的受够了,papa。每年的信托基金微乎其微,每个月领到的数字很少。我们还要一直担惊受怕。” 说到这里,翡珊捂着脸呜咽起来。 “而且就是四年前那件事,没有一家门当户对的男人,愿意娶我。” 电话那头的phallus沉默半晌,声音低沉地说:“别哭,我早派出齐涉去盯紧他了,史密斯冯年纪大了,办事难免不利。你是我唯一的女儿,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嗯。” 翡珊挂断电话,她摁亮了房间里的灯。 流光溢彩的吊灯,屋里一片光明。 她的脸上,平静,冷漠,并没有一丝痛苦和一滴眼泪。 陈浩京刚才坐过的地方,有一团小小的褶皱。 她盯着看了一会儿。 手机震动起来。 头像是抱着孟加拉豹猫的金发辣妹。 是自己一个相熟的朋友。 “今天晚上的酒会,你怎么走得那么早?我们在bijou nightclub,来了几个neu的男大学生,再来坐一会吗?” “累了。脚疼。” 翡珊灭掉手机,躺在了陈浩京那块褶皱的地方,扯过被子,抱着膝盖和长腿,缩成了很小的一团。 她没有睡觉,也没有眨眼。 满脑子都是四年前,礼汀跳海的那个晚上。 她已经不是那个恋爱至上的二十四岁小女孩了。 那个女人,却是能让她次次觉得危险和惨败。 这四年来,翡珊脑袋里不断地重演着当天的事情。 其实被锁链捆住那一刻,其实对方就做好了跳海的打算了。 礼汀什么都不做,就能成为江衍鹤心里的白月光。 从意大利选酒开始,再到被代替她被铁链囚禁在房间里。 一次又一次,全军覆没。 如果,最后,自己连喜欢了二十年的江衍鹤也不要了,是不是能够赢一次。 礼汀。 我不要再被你玩弄了。 让我看看。 你在我手下,像个没有保命伎俩的小虫,费力挣扎的兴奋感吧。 - 到达泰国的时候,全岛刚刚入春。 她有心躲着不见他。 他就算手眼通天,十面埋伏,全城来找她,到最后也跟丢了。 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 明知道对方就在这里,可是就是这么杳无音信。 霍鸿羽和他多年朋友,都佩服江衍鹤有这种守株待兔的耐心。 他们丝毫没有她的下落,身上的弦不自觉地绷得很紧,也很容易引发焦虑的情绪。 叶泽川约了模特一起去普吉岛玩。 听说从波士顿赶来的陈浩京会说泰语,于是一行人把他也叫上了。 江衍鹤很少出门,和他们也全程没有交流。 他成天待在电脑前,处理公务,或者召开一些跨国的视频会议。 可是他身上看不出丝毫被背叛的怒火,活着被抛弃的失落。 霍鸿羽一直以为,没有礼汀的下落,对方在家里一定如坐针毡。 但江衍鹤就是一副沉晦的模样,身上带着很淡的沉香木的气息,极少和他们一起吃饭。 有时候也消失几天,甚至去清迈的寺庙带了一个玉面观音回来。 找不到她,求神占卜有什么用呢。 霍鸿羽很好奇,但他真的不敢问出口。 接近七月的时候,斯米兰地区已经闭岛了。 霍鸿羽和他们在一家川菜馆子,吃了一碗担担面。 其余的人约着去像素大厦的酒店里,度过台风席卷的一周。 孟丝玟给霍鸿羽打电话,说想来这里陪他,这段时间京域也在强降雨。 门头沟那边甚至出现了泥石流。 她正值拍戏的空档,准备在台风过境后,陪他去芭提雅玩玩。 霍鸿羽开车去接航班延误的孟丝玟。 那是一个暴雨台风天,因为气旋的影响,连续下了几天的对流雨。 晚风苔藓味道,裹挟着浓郁的溽暑气,这里不比国内的南方,有些热带季候独有的粘稠感。 飞机落地的时候,刚刚雨霁。 两人回到江衍鹤在曼谷市中心,买下的千万别墅。 家里空荡荡的,佣人也被放了台风假。 而长期在家里沉晦清休的江衍鹤,不知去向。 倒是陈浩京正在家里的草坪上,闲散地挥动高尔夫球棒。 草坪有些湿润,刚才下过晚来骤雨,现在已经停了。 陈浩京看见两人风尘仆仆。 “我没去空中酒店,小鹤说了这几天有重要的事交代我,让我留在这里随时待命。” 霍鸿羽让孟丝玟赶快去泡热水澡,又联系美容机构的上.门/服.务,为她做精油spa。 忙完了这一切,才着急地询问陈浩京:“你倒是在这里待命了,阿鹤他人呢。” “应该开车出去了,晚上他说给我打电话报地点。” 陈浩京思忖片刻,有些不确定地说:“你去他房间找找?” “你明知道齐涉也来泰国了,为什么不跟紧他?” 霍鸿羽有些焦躁:“怎么这人偏偏在这个档口,不安分地待在家里?” 说完霍鸿羽就绕着楼梯,穿过回廊,去江衍鹤的房间。 他没注意到。 陈浩京一直盯着他的身影,好像在欲言又止什么。 这是在泰国的半年里。 霍鸿羽第一次去讲衍鹤的房间。 果然,江衍鹤没在家。 房间门一推就打开了,对方显然走得非常匆忙。 映入眼帘的,是巨大的放映幕布。 幕布是由四个监控画面构成。 似鹤归汀 第336节 眼前是很普通的一栋居民楼,位于一条有点粤东情调的大街上。 虽然这里又破又旧,配合着沉闷的天气,显得有些压抑。 监控正对着的,是一家很普通的房子。 可是因为户主悉心打理的缘故,呈现出一些古典和精致的感觉。 江衍鹤却买下了附近的三四套房子。 从不同的角度拍摄着这家的正面楼下,门牌,和窗台。 霍鸿羽盯着看了半晌,不明白江衍鹤的用意。 渐渐地,远处出现了一个女人的身影,淡青色的花苞裙边,撑着一把透明的伞,远远地往小公寓的地方靠近。 街沿有一些积水。 那些车辆呼啸而过,就会引发一场灾难。 除了礼汀,还有谁穿梭在旧巷和污水里,依然美的惊心动魄,被那个人沉默地守护着呢。 霍鸿羽心尖一颤。 他总算明白江衍鹤为什么这么半年来,深居简出。 他们一行人几乎把泰国玩了一个遍。 而对方,盯着电脑,待在家里足不出户。 怕是他偶尔出门,都是去她家楼下等她,守护她。 他能做到如此滴水不漏,连他们都完全不告诉。 为的是不让任何人打扰,包括一直蹲着他们的媒体,还偏执守护了她半年。 江衍鹤是在晚春的午后找到她的。 那时候,染染被她安置在了这里最大的一家医院里。 礼汀准备把小孩身体养好了,找到合适的配型,方便做心脏手术。 只可惜,温澜的骨灰带不回来了,只能永远地留在异国他乡。 她舍不得破坏那方小小的墓地。 而且利维坦的墓地是可以终生持有,不像这里,只能买几十年的使用权。 这段时间以来。 她一直辗转清迈曼谷的各个寺庙,寻找温澜口中所说的老僧人的下落,但是都徒劳无功。 可是总算知道,那个老僧人就在曼谷。 这天也很稀松平常。 礼汀提着保健品,和她煲好的黑鱼羹,还有一大袋染染爱吃的荔枝。 穿过破旧的长街,潮湿的街道,沉默又忙碌地走在去医院的路上。 路面湿滑。 高跟鞋穿久了,她的脚后跟磨破皮了,很疼。 礼汀走路摇摇晃晃的,本来就过分苍白纤瘦,在雨中更显得伶仃无依。 江衍鹤把车停在很远的地方。 加长的劳斯莱斯定制款,深黑的抛光,在路灯下显得内敛又倨傲。 他全城去堵她,却没有把车开到她身边拦她,只是默默守护。 别人都揣测这么昂贵的车,怕是下一秒就要去酒会。 可是他最想坐在副驾驶的那个人,栖居在一条旧街,偶尔会有另一个男人造访。 躲着媒体无休止的骚扰,过着清净安稳的生活。 “但求越吻越吻得深/为你哑忍退让礼遇体贴热情尽责/守护与关心/不想你有泪流下染污一生” “就期待三十年后交汇十指可越来越紧/愿七十年后绮梦浮生/比青春还狠” “然后不改装修格局情调/长住旧居/平静地过日” 当年许下的执念,她和别人实现了。 陪伴完染染,已经是天黑了。 她又穿着那双让她疼痛的高跟鞋,走很远的路回家。 他跟在对方身后,不远不近,生怕对方因为身体不舒服晕厥过去。 也不知道她淋了这么多雨,会不会感冒。 春雨淅淅沥沥,她的发丝和肩膀都湿润着。 江衍鹤不敢上门打扰她。 恐怕她像林雾间警惕又无辜的小鹿,又远远地逃跑,到别的地方去。 他站在对方的楼与商店街之间的间隔里站着。 雨水打在透明琉璃瓦上,带来一些破碎的水花。 片刻以后,他收伞。 拨通了旁边张贴的“住房出租”的小广告的电话。 屋主倒也爽快。 大半夜冒雨亲自打车送来钥匙。 眼前的男人,一看就觉得矜贵,领带一丝不苟,衬衣的袖口折在袖口,熠熠生辉的腕表遮掩着深蓝色的静脉。 对方发梢在滴水,勾勒出棱角分明的英俊面孔。 “谢谢。” 那人言简意赅地道谢,拒绝了屋主说陪同看房的热情,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他是在太过于年轻贵气。 看上去和这条雾灰色的旧式街道一点也不相称。 屋主有些疑惑,但是,对方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他不敢问,恐怕把这位爷得罪了。 江衍鹤拿着钥匙,动静放得很轻。 楼道逼仄,稍微大一点的声音,也许都会惊扰到附近的她。 “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打开房间门。 江衍鹤没有开灯,隔壁的光照是温暖澄明的融黄色,斑驳地照进旁边着家的窗台上。 对方在窗台的交接处,种了一株小小的水仙花。 很孱弱,很薄脆的一枝绿色。 尽管有支出去的窗棚挡住,依然被雨滴打得飘摇。 他在京域,花光全城地狠劲,把她保护得很好,把她带来的鬼兰也保护地很好。 原来她可以和别的男人,被风吹雨打。 昂贵的鬼兰她不要。 她愿意在寥落的旧街,养一株随处可以开花的水仙。 他宠她,舆论和生死里来去,只要能守护她,做什么都可以。 他清楚她的性格,知道她不把钱放在眼里。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有情饮水饱。” 她泡在别人的情爱里,做那一方的汀水。 原来那份情,不是为了自己。 她可以为别的男人,下雨沾了一身的泥泞,穿不合脚让她疼的鞋子走很远的路,去医院陪护别人的小孩。 那时候他一点苦,也舍不得让她吃。 很嫉妒。 因为想到了,她读大学的时候,在学校隔壁租的那个小小的房子。 确定关系的第二天,他经常和她在哪里昏天黑地地做.爱。 他喜欢对方不洗澡的性感。 喜欢她身上带着微微汗味的清冷香气,想一直抱着她,舍不得离开她身体一秒。 如今隔着一墙之隔。 听着隔壁碰撞或者对方呼吸,咳嗽的声音。 他会觉得心痛。 完全不能忍受她吃一点点苦。 恨不得立刻踹开对面的门,把她搂在怀里轻声抚慰。 想象着她在自己怀里,眼眶泛着雾气的样子。 小房子热水器的声音很清晰。 礼汀在隔壁洗澡。 他靠在窗台,手肘搭在铝合金的封窗链条上,冰凉的雨水落顺着他的手指,往下垂落。 就仿佛他也氤氲在小浴室的热气和水汽里,触碰她的身体。 春雨很冷,可是能浇灭他那些病态的想法。 似鹤归汀 第337节 想要抛弃身份和自尊,做一个狂热偏执的愉悦犯。 翻窗去隔壁,捂着她的嘴巴,压制住她的挣扎,狠狠抚慰她。 江衍鹤甚至有些阴暗地想,不就是用点哥罗芳就能解决吗。 第二天早上她什么也不会知道,满肚子他的东西,怀上小小的胚胎。 那些求而不得的龌龊心思,能伴随着她肚子一天天变大,从而彻底攻占她,将她据为己有。 可是他不能。 江衍鹤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 他感觉到自己浑浑噩噩的,道德感,和想要破坏一切,狠狠得到她的冲动,交织在一起。 白天他回到别墅里,伪装得若无其事,表面一丝不苟,清贵冷冽,处理公司日常事务。 其实,他在巨大的监控器前,旁观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几点出门,洗完澡披着头发在窗边看书,买回来煲汤的食材。 就好像一个陷入盲目畸恋的单相思狂徒。 他就这样偏执地守护着她一生,他都愿意。 能偏执地一直隐藏在暗光中。 第一次失控是在两个月前的初夏。 那天,她很晚都没有回家。 他在别墅里等得煎熬,于是去了旧巷找她。 也就是那天,他在她家隔壁的房间里等了很久。 亲眼看见那个不入流的王储,驾车送她回家。 帮她提着袋子,两个人从楼道上来。 那一刻他感觉太阳穴的神经突突地跳着。 这一生所有的自尊,倨傲,都被粉碎地彻底。 心脏很疼,一阵一阵的,凉意席卷而来,五脏六腑就像被呼啸的朔风冻住。 凭什么他只能像个跟踪狂一样,在见不得光的地方偷窥她。 但是那个男人,却能大大方方地,陪她去超市购买日用品,再和她亲密交谈着,送她回家。 她跳海的时候。 他靠着强大的意志力和忙完工作就陪她殉情的念头,就算伤害身体也没有药物依赖。 但是此刻,他真的很想,迫切地用其他疼痛来缓解现在的嫉妒和滔天的怨恨。 “我很担心,宝宝如果找不到供体怎么办,上个月,那个失足坠落脑死亡的小男孩,配型不成功,而且我看着他们一家,在病房哭倒一片的模样.....我真的不敢想象。” 礼汀的声音很轻,但都被隔壁的他敏锐地补充到了。 她身边的男人,让她别担心。 可是听着对方安慰她的声音,想象着两人为共同的孩子担忧。 江衍鹤几乎要疯掉了。 他这辈子从来没有如此卑微可笑,如此狼狈至极。 “哐啷——” 浴室的镜面从中间裂开,血顺着他握拳的手指骨节跌落下来,玻璃碎屑径直扎进了他的皮肤里。 心脏的疼痛被手指的疼痛缓解下来。 效果也是立竿见影的。 对面像是被吓到了,立刻噤了声。 他懒洋洋地笑了。 头顶的白炽灯忽明忽暗,把他半边脸,衬托地极为晦涩。 江衍鹤拧开水龙头,看着冲洗的血丝,把水染得通红,灌进下水道里。 全世界只有水流声。 没有她和别的男人说话的声音了。 他跌坐下来,坐在满地的玻璃碎片上,用沾着血水的手指,挡住了自己的脸。 漂亮颀长的骨节上布满水痕。 从缝隙间晕染下来,给人一种他在流血泪的感觉。 冰凉的手指颤抖着,手背凸起的青筋有一种涩情的性感。 他似乎不堪入目眼前的狼藉。 全世界只剩下,他几乎破碎的心跳声,棱角分明的下颌上也染着血。 可是再怎么伤害自己也没有用。 她满心满眼都是别人,那能在乎他的死活呢,只能陷入纯粹的自我折磨,痛不欲生。 江衍鹤几乎以为他们会在一起拥抱入眠了。 他躺在玻璃上,痛苦地蜷缩,心如刀绞地想着。 “路上小心。” 送她回家的男人并没有在他家留宿。 过了很久。 他终于听到了礼汀,很柔地对另外的男人说出告别的话。 他终于全身脱力,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疲惫地笑了出来。 原来亲眼看着别人和她亲近,竟然这么剜心。 她曾经那么喜欢他,穿他的衣服,愿意被他关在家里,仿佛她每天唯一的期待就是等他回来和她上床,去巴塞罗那,也只带了他的黑毛衣。 而现在,她却宣之于众不认识自己,任由别人送她回家,为其他男人的孩子担忧。 楼下传来廉价跑车的呼啸声。 他的竞争对手到最后也没有获得留宿的权利。 但是他并没有得到胜利的快感。 他就像一条濒死的被抛弃的流浪狗,被抛弃,还要趴在街边祈求,能看见出门的主人,远远一眼。 主人新养了一只忠心护主的狗,帮它梳理毛发,甚至愿意照顾对方的崽,带它出门遛弯和交际。 他怎么能不嫉妒。 “比起被不爱的人抛弃,更可笑的是,你认定对方离开你不能活,偏偏她愿意和别人过,你觉得委屈她的日子。” 江衍鹤恨phallus上万次。 可是依然感谢他,什么卓绝的阴私的事情,老师都教过自己。 铁丝是在窗棂的螺丝上,随手拧下来的。 插入锁孔只需要向右边转三圈。 “咔哒——” 门开了。 房间里并不是一片黑暗,留着一盏小夜灯。 他此生获得最大成就,站在国际金融会议发言人的位置,被数不胜数的人群簇拥着。 有比此刻更为兴奋和忐忑吗。 答案是否定的。 江衍鹤脚步放得很轻,一步步转过玄关掩映的木质暗格走近。 很奇怪的,对方并不是睡在卧室里。 礼汀居然睡在客厅的沙发上。 她穿着宽大的睡裙,缩成很小一团。 海藻般的长黑发被拨到枕头一侧,露出雪白的耳朵和纤细的后颈。 看上去纯净又可怜。 那一瞬间,江衍鹤骤然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她好像在这里等待着谁似的。 有段时间,他很迷恋对方坐在他的腿上,被他搂着腰,荡漾着细软的头发,在他身上,被他享用的样子。 她总是神志不清地,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毫无保留地被他到处吻个遍。 长长的裙摆也在晃,两腿并在一起,脚腕被他捏在手心里摩挲,无处遁逃。 但此刻,他不能。 礼汀似乎真的很不安,睡前应该哭过,睫毛上泛着潺潺的水雾。 明明近在咫尺,他却没有舔走泪痕的权利。 桌上还放着今天买回来的日用品,那些柴米油盐的口袋,积压着生活的重担。 想到是那个男人提回来的。 江衍鹤薄唇弯起一个挑衅的幅度。 房间里明明都是生活气,她的水生香也充斥在这里,很淡的,微弱的。 可是又觉得可怜。 就像月光下的昙花,被人强行摘下来了,连呼痛都没办法开口。 江衍鹤并不是什么善茬和正人君子。 似鹤归汀 第338节 他的指尖触碰到了对方的脚掌,小腿,她垂落的发丝,和她小小的耳朵尖。 他的动作很轻,浅尝辄止,像是担心把对方碰碎一样的力度。 她就像感知到了什么,动了动,把细白的手腕从被子里伸出来。 他的手指停在那里。 有些轻柔地,和她勾了勾尾指。 触碰的那一瞬间,礼汀的小指蜷了蜷,并没有躲开的意思。 无人知晓。 他一直保持着这个动作多久。 那些埋在深雪和洋流里的爱意。 刻骨铭心的过往,这一接触,他觉得一切都值了。 头顶的老旧时钟,不合时宜地咔咔走动着,不情不愿地宣誓着倒数的时间。 别人都说,长夜,长夜。 可是夜色就是这么短。 江衍鹤没有做任何发疯的事情,没有纡解欲望,也没有用她的杯子喝水。 用最危险的方法进来,偏偏做着最纯爱的事。 仿佛碰一碰她的手指,也会感到满足。 他撑着身体坐在她的身旁,背靠着她睡觉的沙发,沉默地守护着她的睡眠。 快到五点的曼谷,已经开始微微地天光,深蓝色的天幕逐渐变浅。 他在她额头留下一个吻,温热的,蜻蜓点水一样的吻。 薄薄的晨雾像牛乳在大街小巷流淌,又溶在夜风中,路灯奄奄一息。 他终于舍得离开了。 “砰——” 随着门关上的轻响。 沙发上的人,睁开了眼睛。 礼汀在灯下抬起手指。 她的尾指和无名指交汇的缝隙里,有一些干涸的血迹,淡淡的血腥味。 让她的心狠狠地颤了一下。 她眼睫扑棱,缓缓地凑近。 滴落在无名指上的是浅淡的红色,就像用血制成的婚戒。 然后她伸出舌头,缓缓的舔走了那条血线。 很贪婪,很痴迷的模样。 哥哥的味道,会给人一种饮鸩止渴的错觉。 让人享受,又兴奋。 江衍鹤不知道,其实在一切不能见光的角落。 她曾经偷偷捡起过,他深夜在她门外吸烟,留下的蓝色烟蒂,几近虔诚地触碰着滤嘴。 他会喜欢她看上去,软弱易碎的模样吗。 她以为对方会对她做出出格的事的。 哥哥怎么不狠狠惩罚自己呢。 礼汀眨了眨眼,很恋慕地回想刚才那个吻。 嘴角微微上扬。 - 礼汀是在这个暴雨台风天,下定决心去玉佛寺焚香的。 她走在人群的最后,细细地观察着寺庙的殿璧绘,上面有《罗摩衍那》的雕像。 这里的翡翠玉佛保养地特别好,甚至有国王亲自更换的金缕衣。 看着经幡随着风飘摇,仿佛希冀的力量,也在空中翻飞。 红烛影影绰绰,映在每一个信徒身上。 这里供奉玉佛的供坛,以黄金为材料,琉璃色的宝石流光溢彩。 每到一个佛像面前,她就虔诚地双手合十。 不知道为什么,礼汀今天总觉得不安,和平时不一样,不知道是暴风雨来临的预兆还是什么。 总感觉今天有人跟着自己。 导游帮她带了路。 礼汀道别时,多给了一些小费。 这段时间的努力,她终于找到了当年庇佑温澜的老僧人。 辗转寻找了很多人,才有一位清迈来康佛寺看守告诉她,老僧人来了曼谷清修。 她从水门寺一路走到这里。 终于在云石寺找到了染染脖子上那条挂坠的主人。 这里位于曼谷北部的阿育它亚路上,由大理石和琉璃瓦建成。 对方掐着念珠,惊喜地表示,他还记得温澜的名字。 他会说一点点中文,和礼汀讲起话来一点也不费力。 “她是一个好孩子,很小就开始帮我串佛珠,十三四岁,就离开寺庙,去芭提雅卖一些琥珀色的榴莲糕和虾片了。” 礼汀捐了双份的香火钱,还买了一些营养品,留给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记得温澜的人。 临走前,老僧人非要把礼汀留在寺庙里。 他和她聊了很久,还给她做了冰糖雪梨羹。 甜甜的糖水煲了很多很多。 里面放着玉竹和石斛,喝来有一种淡淡的中药香味。 僧人唤来在庙里打杂念经的孤儿,告诉他们,这是你温澜姐姐的朋友,特意从很远的地方来看我们。 他们都特别礼貌,朝着礼汀露出笑意。 也许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是其中的一员。 孩子们为游客们念完经,喝着唯一亲近的老僧人,甜甜的梨水。 面对远道而来的游客,露出羞怯又紧张的笑容。 礼汀的眼睛有点湿润。 她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 离开之前,她请来了很大的平安锁,写着染染的名字,在挂满红绸的桥上挂着,并承诺每年都会来一次。 “lynn,我已经找到你的亲人了,放心吧,等明年,染染的病也好了,我会带她到这里来的。” 今天外面总是有人来回梭巡。 不像是僧侣和景区守卫。 礼汀觉得好奇。 她分明不认识这些人,可是每一个在她身边出现,算是高频了。 她本来没想太多,只当是过往的游客。 渐渐地,却警惕起来。 - 变故是在离开云石寺的时候发生的。 这里的人很少,幽静得可怜,偌大的寺庙到处都在维修,没有开放。 穿过一个回廊,空间很窄。 礼汀绕到一个带着香坛,陈列着51尊中泰融合各种类型的佛殿前,准备把手上最后一支香焚完,再离开。 她接了一个电话。 是castiel打来的。 她刚刚接起电话:“怎么了?” 外面骤然传来了一声枪响。 礼汀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不安地朝着游廊出口的方向跑去。 那瞬间,浓烈的不安裹挟而来,就像似有所感一样。 “刚才只是演练,别怕。” 忽然,一只手紧紧束缚住了她。 她颤抖了一下,想挣脱开,可是身后的怀抱是在太熟悉。 江衍鹤。 他扣住她的后脑勺,声音压得很低,语气里是浓烈的欲望和赤.裸的诱惑。 “乖,安静一点。”他咬字很慢,目光沉晦地凝望着她。 礼汀被缭绕的热气和吐息,醺得耳朵一下就红了。 她的害羞和羸弱,的确会加重他的占有欲。 似鹤归汀 第339节 江衍鹤把她抵在墙上,扣住她的后脑勺,给了她一个充满侵略和进攻的长吻。 直到很久很久,才放开。 “外面有phullas的人追杀我,水路上有很多齐涉的眼线,关掉手机,耐心听我说。 礼汀埋在他的怀里,有些灵魂出窍。 但她不敢反抗,就这样安静地听着。 对方把她搂得很紧,就像即将经历一场生死别离。 “你在英国,和我说出你的担忧,为了我的安全,所以才会离开我,我全听进去了。你别怕,我陪着你的时间都穿着防弹衣。如果我需要你向我开枪的时候,记得几年前我和你约定的数字。” “我不认识你。” 就是这么一瞬间。 礼汀没有说话。 她只是闭上了眼睛,眼泪悄无声息地从眼角流了下来。 他非要在她面前玩命,才肯甘心吗。 “我不记得,也不会对你开枪。” 江衍鹤只感觉胸膛被人破开,鲜血淋漓的心脏被生生剜出来。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用拇指狠厉地擦掉她的眼泪。 “我知道,就算你再怎么不要我,也没有关系。” 他把她手中的檀香,倒过来,不顾她的阻拦,狠狠地插进香炉里。 “这漫天神佛我都不放在眼里,如果真的通灵,为什么求了四年,你也不肯回来看我一眼。” 他不要命。 连檀香都可以倒插,毁天灭地地反骨。 礼汀想要挣扎,很快被对方桎梏彻底。 “如果你是汀汀,你一定会记得,京商选举前,我在你面前说的数字。” “事关生死,你可以毫不在乎,反正你心里从来就没有我。” “0627。” 她抬起头看着他,瞳孔里晕湿了雾气,声音很轻,呼吸急促:“你非要逼着我说出来吗。” 男人的眼睛,从破碎的疯戾,渐渐变得欣喜若狂。 漆黑走廊,空间促狭,他眼睛猩红,揉礼汀进怀里紧紧禁锢。 “真好,原来你都记得。” 她耳廓灼热,心跳凌乱。 江衍鹤疯戾地包裹着她。 他的语气破碎却小心翼翼,薄唇如轻吻蝶翼:“汀汀,真好,你身体还是温热的...不要再离开我,我没办法独活下去。” -------------------- 收个伏笔,0627这个数字,约定在95章。 16号研究生报道了,明天赶个飞机,大概17号更吧。 引用的歌词是《任白》 第111章 似鹤归汀 ========================== 担忧对方身体是否温热的,何止他一个人。 礼汀嗅到他身上有轻微的硝烟味。 借着佛前的长明灯,他英隽的脸上有些苍白。 “其实我,跟了汀汀一路。 “你看起来聪敏自信,明彻通透,和谁都能独挡一面地交谈,和我们去金阁寺那天,山路上你一直语言不通地缩在我怀里,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可我还是想你缩在我怀里。之前没有保护好你,以后,希望你再给我一个机会。” “不要再躲着我了。我可以养你和别人的小孩。” 他黑发黑眼,瞳孔下有一层隐晦的暗影,他把她搂的很紧。 佛堂的花窗斑驳投影,就像千面忏悔镜。 每一种都映着他满身戾气,却很怜惜地看着她的样子。 礼汀小心翼翼地看他一眼。 她明显感觉到,身后的人身上有一点微微的血腥味。 他表现出来的状态,不像是受伤的。 镇定又精神奕奕。 但是说不定,他的五脏六腑,都被子弹的冲击力震伤了。 她的声音有点颤抖,又很倔强地重复着:“我没有承认说,认识你。” 他到底是怎么走到这里的。 礼汀不敢想。 眼泪往下坠落着,渴望很久的拥抱。 身后灼烫的身躯,那么不真实。 就好像在春色中刚苏醒过来,又回到了利维亚惊心动魄的死伤。 长廊的位置一览无余。 夜风沁凉,粘连又潮湿的感觉,浸入皮肤的表层,让她的心跳遽烈仓皇。 “别怕,宝宝,你是最安全的,他们会用你给我谈判,到时候如果你有拿着枪的机会,你就对我开一枪,趁他们乱作一团,就往水里跳......这条是湄南河,上面有莫浠和顾天纵派来接应我们。” 他把她抱的很紧,很用力。 两人都听见了外面有不少人来回梭巡的跑动声。 被他搂在怀里,听着他心跳的感觉,温热又满足。 不知道为什么,渐渐的。 礼汀却感觉喉咙渐渐发干,有一种可怕又恐怖的感觉,浸入了她的意识。 她特别笃定。 江衍鹤身上,一定没有穿防弹衣。 哥哥很爱自己,特别爱。 她从未质疑过。 如果真的有防弹衣,他一定会替她穿上。 绝对。 不是自恋,或者自私,是她就是确定他不要命地爱着她。 因为这样的江衍鹤,才是她跳海也想守护的那个人。 可他,为了她之后,能毫无负罪感地对他开枪,为了她自我逃脱。 居然骗她说他有防弹衣。 他是真的不要命,为了她宁愿去死。 这才是她担心他有危险,离开他最根本的原因。 “我还没承认,认识你,但是,江先生,我早说了你喜欢的人离开你的原因......” 礼汀举起了手上那个平安锁:“这个是我为我的家人求的。” 就在那一瞬间。 江衍鹤像是难以忍受一样,艰难的捂住了她的嘴唇:“嘘,不要说。” 他不动声色地把她摁在自己怀里。 礼汀看见了。 黑暗里,有持着长枪的人,一步一步向他们走了过来。 彻骨的凉意在后背攀升。 “出来吧,江衍鹤,别躲了,我从缅军毕业,赋闲来考泰国持枪证那年,你还在为你家那条死去的狗痛不欲生。” 齐涉警惕地眯起眼睛。 回廊中,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他敏锐地嗅着空气里的硝烟味。 刚才,他们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巡逻一晚,摸清了路线,对着江衍鹤赶来的路放了很多枪,准备劫走礼汀。 没想到江衍鹤让陈浩京在远处开了一枪,转移了他们的注意。 齐涉一时疏忽,也没怀疑陈浩京会对翡爷反水。 他很痛恨吃两家饭的人。 偏偏phallus说先找江衍鹤要紧。 现在。 齐涉只知道礼汀还在寺庙里。 似鹤归汀 第340节 他也能确定江衍鹤庇佑在她身边。 齐涉眯起眼睛,在门口一步一步走近,威逼利诱地讲述着此行的目的。 “小鹤,翡爷只和你谈判,绝不会伤害你性命。” “别这么倔,把你身边的人交出来。 “你为了她,导致翡爷领了几年的信托基金。” “翡爷挺不舒心的,从新加坡特意赶回来,也不是为了棒打鸳鸯吧。你就让他看看,你身边这个女人,是不是真是那女的诈死假失忆,就行了。” 台风天,外面的风声呼啸,黑云压城。 除了出口处廊下跳跃的烛火光,再也没有一丝光亮。 “咣——叮铛——” 有东西从齐涉的眼前滚出来,声音清脆地跌落在眼前的地上。 齐涉浑身一个激灵,举枪要射。 再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平安锁。 所有的猎手,都会明白这只是一个吸引鱼儿咬钩,事先在周围放好的饲料。 但他还是大意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 江衍鹤从黑暗里利落地扑出来,借力猛地压制在对方的颈背后。 他比齐涉高一点,用手肘和腕骨之间的空隙套住对方的咽喉。 一寸一寸,凸起地骨节略微收紧。 他眼睛沉晦,似乎从没有计较后果,对齐涉下了死手。 齐涉快要被他勒毙,他强撑着才能握紧手中的枪。 他快呼吸不上来了,头皮嗡嗡的。 耳道里面一阵一阵传来电流声。 但他没有放弃反抗。 齐涉搭了一下手,把持枪的换成了左手。 左手缓缓,费力地,艰难地往上抬。 江衍鹤反应很迅速,他对危险的直觉是致命的。 他眯起眼睛,不动声色地看着手里的羔羊,缓缓移动着手指的幅度。 就好像他从来没有在意过眼前,黑洞洞的枪口。 他在戏谑,在游戏,在玩弄。 他在等待齐涉以为他的偷袭会成功的那一瞬间,再选择出手。 就像围猎,总是骤然割开喉管,滚烫新鲜的血液涌出来的时候,最热,最迷人。 “小心——” 礼汀看着那把枪马上要抬起来,抵住江衍鹤的太阳穴。 她感觉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 那是她一生做出最勇敢的决定。 九年前,京域的祠堂里,他站在黑脸黑身,金袈怒相的神像前,握着钢管保护她的安危。 而多年后,他在泰国的寺庙里,站在几十尊数不清的佛祖面前,和拿着长枪的男人缠斗。 所以她有什么可以惧怕的。 理智和本能,在这一刻得到了,一个荒唐又大胆的指令。 她完全靠着意念行动。 这几年在利维亚,穿梭过连天炮火和弹孔疮痍。 她不害怕了。 礼汀盯着廊道里丢出来干扰注意的平安锁看了三秒。 猛地捡起来,砸到齐涉的脑袋上。 她勇敢极了,手上混着香灰,刚才被那人搭着手,倒插檀香的时候沾上的。 所以现在,搭住枪托的时候,感觉一点也不滑,很顺手。 他刚刚不是夸我聪敏自信,明彻通透吗。 我也不是躲他在怀里,哭着看见他和一群人打架的那个怯懦的小女孩了。 “我....操.....” 齐涉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这一茬。 他以为礼汀会躲着不会出现的。 他更没有想到,礼汀会转身去夺,他手上的长枪。 只听见一声脆响。 他的脑袋被这个坚硬,冷锈的平安锁砸出了血。 礼汀开始专心致志抢夺那把枪。 浓郁血腥气弥漫了整个走廊。 齐涉拼命埋下身体,企图从掣肘中解脱出来。 他也不顾江衍鹤制住他的脖子。 刚能呼吸,他扯着嗓子厉声暴喝起来:“来人,来人!翡爷!他和他的小情人躲在这里。” “宝宝小心。” 江衍鹤的声音不复刚才的寡淡戏谑,反而有一丝沙哑的担忧。 “咔哒——” 身后发出,子弹上膛的脆响。 礼汀还没反应过来。 就感觉到有一个冷硬钢刺的物什,抵在了她的下颌上。 礼汀感觉一股凉意升起,四肢都结冰一样地麻木了。 她艰难地扭头一看。 身后大概六七个人,为首地是一位须发皆白的男人。 他戴着一顶黑帽,隐去充满杀戮和狠毒的眼睛。 是phallus。 老人反问道:“还打算做困兽斗?” “老师。别来无恙。” 江衍鹤半垂着眼,看他们一行人在用绳索捆住礼汀的手腕。 他主动放开手里几乎窒息的齐涉。 浓密漆黑的眼睫眨了眨,呼吸稀薄地笑着:“捆轻一些,她身上有痕迹的话,我可是做好了玉石俱焚的打算的。” “小鹤,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 “你还是低估了我的野心。” phallus低沉纠正:“我没把莫浠那几个毛头小子的威胁放在眼里,只要囚禁你一生,江家的全部产业,我都如同探囊取物。 “至于她。” phallus冷冷地睥睨了礼汀一眼:“毫无价值的蝼蚁,小鹤,我想你永远记住一点,就是你不够强的时候,那些玉石俱焚的恐吓,就像猫咪在挥动爪子,懂吗。” 江衍鹤并没有回答这句话。 他扯了一下唇角,眼皮倦怠地搭着,就好像放弃反抗一样。 任由身后的phallus带来的人,狠狠地勒住他,捆绑他的身体。 齐涉被江衍鹤放开,额头上青紫的创口触目惊心。 此刻,他恨毒了礼汀。 眼看着她毫不屈服地死死咬住唇,眼神清亮又倔强地盯着他手上的枪。 他一个手刀,敲打在了礼汀的后颈上。 礼汀感觉后颈一麻,脑子嗡嗡地失去了意识。 phallus没有阻止他,只是静静地吸了一口手里的寿百年。 江成炳发家之后就不愿意藏污纳垢,甚至还对他杯酒释兵权。 其实他早就有,分走江家股份的念头。 “动手。” 在phallus的抬手示意之下。 雨点一样的拳头落在江衍鹤的身上,直到他狠戾的呸出嘴里血沫。 他眉梢上扬,盯着礼汀安稳闭着眼的睡脸。 再扭头看他们,下颌线冷硬地抬着,绝不求饶。 “这女人活着,也是一个麻烦,翡爷,我们走水路吗?” 齐涉询问道。 phallus知道江衍鹤的命脉在那里。 似鹤归汀 第341节 他当着江衍鹤的面,把手指搭在扳机的那一小块击发阻铁上,对准礼汀的心脏。 枪口抵在她微微跳动的心脏上。 phallus发泄似地用枪尖钻刺了一下。 礼汀虽然在昏迷,依然吃痛地蹙眉,白皙的脸上全是不安。 换做别人,一定浑身僵硬,甚至紧张到失禁都有可能。 空气就这样停滞着,唯余淡淡的血腥味道蔓延。 但是江衍鹤只是冷恹地盯着。 即使被旁边的打手揍得嘴角流血。 他也只是不咸不淡地,用舌头抵住疼痛的嘴唇软肉,轻笑起来:“打啊,老师。” “转性了?不怕她死?” phallus短暂闭上眼睛,又徐徐睁开,和他亲手养大的狼崽子对视着。 江衍鹤嘴角幅度扩大。 刚才被那群人暴打的疼痛,让他肋骨被限制着咳嗽了起来。 他舔了一下唇边咸涩的血迹,笑声轻狂肆意,身体抖搐着:“她死了,您拿什么威胁我?” phallus想要永远稳固地拥有江氏的产业,占有京域的资源,就必须留着他的命。 可是,礼汀比他的命还重要。 phallus怎么敢动这个筹码? 他怎么敢? phallus是谁,哪能被他手把手交出来的学生威胁。 他扔下手上的拐杖和烟蒂,夺过齐涉手里的枪。 这是一双保养得很好的手,他手指上有淡淡的雪茄气息。 虽然瘦如削竹,但是没有一点接近古稀的老人的褶皱感,反而充满了干劲和力量。 枪管,战术护目,激光指示器,瞄具轨,聚合物枪托。 phallus把这些都拆卸干净。 然后把弹匣里的子弹,用枪管一个个挑了出来。 子弹落地,发出咣当的闷响。 一声,一声,整整响了八声,八颗子弹。 phallus用不容置喙的语气,宣布这这一个事实。 “孽障,你就这样跪着,把子弹叼过来,给我,我就绝对不碰她。” “不然——” 江衍鹤哼笑了一声,不打算妥协的样子,用漆黑眼睛仰面看着他。 “不然怎么样?” 他危险沉晦地逼视着phallus,薄唇抿紧弧线,颇有些剑拔弩张地笑了起来。 “老师,折辱我,你并不会满足一秒钟,与其相信你手把手培养出来的是一个贱狗,你不如亲手杀了我。”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phallus提高了声音。 “砰——”掩好的门阀被人从外面破开。 陈浩京手上的枪,并不是江衍鹤给他的那把枪。 而是phallus手下那几个人,统一的m870霰.弹抢。 陈浩京言简意赅,眉眼低顺:“船已经准备好了。” “小鹤,是不是把他当成你手上最后一张倒扣的王牌?” phallus轻蔑地笑了:“他二十多岁就跟着我了,你觉得他会向我反水?” 他话音刚落,就看见陈浩京一枪托扎在江衍鹤的背上。 陈浩京膝盖抵住他的脊柱,逼使这个曾经帮助他的主人跪下来。 江衍鹤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嘴里都是血。 他毫不在意地笑着,脸颊摩挲着地面。 phallus微眯了眼睛,似乎不解:“你哪来那么恨他?” 陈浩京又恢复恭顺的样子。 低头把刚才phallus拆卸的枪,捡起来,组装好。 认真回答了这个问题:“sanve在波士顿,精神状态很差,而且她依然痴迷于j。” phallus早知陈浩京对翡珊是什么心思,不然也不能辖制他这么久。 他沉稳点头:“嗯,少把你那些个人情绪摆在明面上。” 他没有发现。 陈浩京装枪的时候,少组装了一个子弹。 而这个子弹,被刚才磕在地上的江衍鹤,用牙不动声色地叼了起来。 几乎是瞬间。 陈浩京把一块刀背一样,稍钝的枪管零件拨片踢到江衍鹤的脸边。 他做完这一切,又回到phallus身侧,仿佛他没有任何逾矩。 “警方在外面守着,爷,我们要小心。” 探路的齐涉有些不安地回头叮嘱。 phallus接过手杖,厉声交代到:“不管怎样,都要把江衍鹤带回国!” - 到达丹嫩沙多水上市场的时候。 夜色渐深,风力很大,搁浅的长尾船在水里浮沉。 雨季里并不是全是青春期的悸动。 同时也罪恶滋生,热带风暴渐渐地带来了一场雨。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和生锈的雨水味道。 礼汀在浓烈的水腥臭中醒过来。 她努力翕开眼睛,发现船在漏水,船上布满了弹孔,似乎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 从身边人对话,她才得知。 刚才挟持她们的人,遇到了等候在外面的莫浠带着当地赶到的警察。 船上的弹孔,就是警方为了救人,射下的。 现在船上还有七个人,正在对峙着。 两个人举着枪,站在船头船尾。 陈浩京站在phallus身边。 站在船头半跪着,唇角含着血,对自己投来紧张目光的是,江衍鹤。 而站在自己身旁的,是刚才给自己一枪托,绝不会手下留情的齐涉。 江衍鹤本来目光盯在远处私人码头入口处的巨大铁树。 几乎是瞬间,他就察觉到礼汀醒了。 他扭过头,目光和礼汀交织,眼里溢满让她不能动的指令。 那是一双令她无比痴迷的眼睛。 血浪逐花,覆手囹圄。 这双眼睛曾经注视着她,带给她灭顶的愉悦,她怎么会看不懂。 礼汀没有任何的动作。 周围水上的气味,熏得她难受,眼睛泛着薄薄的雾气。 但她看起来还是没有丝毫不适的模样,任由自己的衣料,发丝和灌进来的污水接触着。 “翡爷,这种情况下,船会沉,我们必须被迫转移,前面有一个私人码头。” “行。” “这女人带着实在碍事,翡爷,我枪里还有两发子弹,要不直接把她结果了?” 齐涉对着江水狠狠吐了一口唾沫,他额角的疼痛有些尖锐。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 江衍鹤终于用铁片磨破了绳索。 他躲过船尾看守的枪,用极快的速度把刚才用牙齿叼起来的子弹装上。 手指脉络猛地暴起,骨节发白。 他对准齐涉,语气凌冽:“不许动她!” 他一边说着,一边举着枪,向phallus一步一步走过来。 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他从来深谙。 齐涉盯着他看了一秒。 猛地跪下去。 从后面掐住礼汀的脖颈,挡在身前,骤风吹散了礼汀的发丝,她摇摇欲坠地陷在男人的手心。 似鹤归汀 第342节 齐涉覆手从后背的皮带套中,拿出来一把尖刀。 几乎是碰一碰。 这把刀就在她莹白伶仃的脖颈上,划出来一条血线,血珠跌落下来。 虽然并不是脉搏的位置。 江衍鹤已经目眦欲裂。 他宛如野兽嘶吼,眼睛猩红,身体蓦然紧绷:“放开!” “你敢对翡爷开枪,我也不会放过你。”齐涉把刀架在江衍鹤脖子上。 “小鹤,你居然为了这个女人,拿枪指着我。” phallus也不惊慌,他沉痛又惋惜地摇头。 他还是和过去一样,擅长笼络人心。 把求生当成背叛,在呼啸的风声中开始劝降:“你把枪丢过来,我就让齐涉放下手里的刀。” “不然——” 礼汀轻微地对江衍鹤摇头,她也知道武器才是谈判的筹码,不然连上赌桌的机会都没有。 但是失血的感觉,让她脑子生了锈,她只感觉到疼痛。 看见礼汀呼吸艰涩又颤抖。 江衍鹤心脏抽疼,他松开骨节。 “咔哒。” 一把枪从他掌中掉落了下来。 他为了礼汀的安危,亲手放下了保命的武器。 “踢过来。” phallus注视着江衍鹤,命令道。 但是江衍鹤并没有朝着phallus,和守卫的方向踢。 他盯着看了一瞬间,猛地把枪踹到礼汀的脚下。 那一刻,礼汀觉得心脏蓦地下沉了。 她终于知道了刚才江衍鹤和她重新提起那年约定的用意。 就像他刚才所说的一样,让她向他射击,再趁乱逃走。 因为他们只有把活着的他绑回去,让他做傀儡,才能牵制江家的股份。 他万一死了,船上所有人都会慌乱无比。 他早就料到了这一点,才会把枪踢给她,让她用他的死亡换取她的生。 反正,她不是满脑子都是逃跑,都是离开他吗。 原来这才是,他算计的最后一步。 她永远自由地离开了。 所以他也不想活了,宁愿被他们当成傀儡,不如彻底地沉入湄公河的湖水中。 “当着我的面,以为还能玩出什么花样吗?” “所以,小鹤是不是想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会不会对你开枪?” phallus眯起眼睛,似乎已经料到了这一茬:“听说这几年里,你一直在找她,好不容易找到了,她已经和王储在一起了,还失了忆?那我们就赌一把,看她会不会对你开枪吧。” “捡起来。”phallus转向礼汀。 “我并不想追究你是不是真的失忆。” phallus脸颊瘦削,突出的颧骨不动蠕动。 他循循善诱,命令礼汀:“眼前这个男人,真的很难缠,你不是想尽各种方法脱身吗,现在我就给你这个机会,对他开一枪,让他对你彻底死心。” 江衍鹤漆黑的瞳孔看着礼汀。 他唇间挂了一点笑意,就好像是鼓励,又像是嘉许。 很多年前,在他怀里,黏糊糊地说:“我开枪会害怕”的小女孩。 居然能义无反顾地持枪站在他面前。 “开枪啊,你再犹豫什么,你不是和他只是萍水相逢吗!” “翡爷,这个船开始晃动了!”陈浩京提醒道。 进的水越来越多,船身开始颠簸起来。 就好像沸腾的滚水,不断地顶着水壶盖。 所有人都开始不安起来。 江衍鹤用唇语对礼汀做暗示约定的数字,让她狠下心对自己开枪。 因为这样,她才能趁乱逃跑。 phallus并没有打算留着礼汀的一条生路。 他只想江衍鹤对礼汀彻底死心。 一个或者没有希冀的人,显然更容易掌控。 phallus没想到,礼汀平静极了。 哪怕脖颈的血线一直在滴血,她也毫不畏惧地谈判起来。 女人很瘦很白,裙摆被夜风荡起。 看起来寥落清冷,落在长尾篷船上,声音琅琅。 “翡先生,我对他开枪,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因为我真的不认识他。但是他死了,我手上这把枪没有子弹了,你们把枪口对准我,我还有活下去的余地吗?” “轰隆——” 私人码头的地方传来一阵尖锐的防爆声。 “不好,是莫浠带来的警察。” 陈浩京呼吸乱了,“翡爷,我们的人怕是已经被抓住了。” 船身摇摇欲坠,已经做出了倾颓的姿态。 “快来不及了,翡爷,这里人太多了,走不了,” 齐涉尾音散在风里询问道:“要不要我解决一个.....” 远处,警方的狙击手,已经瞄准了phallus的方向。 江衍鹤听到了拉枪栓的咔哒声。 几乎是立刻。 他没有一点犹豫,纵身一跃,扑倒在phallus的身上:“老师小心。” 子弹嗖的震动声。 破空掷来。 弹孔中,深深地镶嵌着一排排子弹。 phallus眯起眼睛,一把抓起江衍鹤漆黑的头发。 他并不领情,反而狞笑着:“小鹤早带人,设下了层层埋伏,又何须假好心来庇护我。” 他对齐涉做出暗示,示意他对江衍鹤开枪。 做了一个抹杀的手势。 因为江衍鹤醒着,变数太大了,失去意识才行。 他实在太容易反扑。 齐涉举起枪。 他霎时明白过来翡鸿的失忆。 对准背对着他的江衍鹤一个点射。 他听见礼汀撕心裂肺地哭着叫:“不要!” “不要!” 多么绝望,让人心胆欲裂。 有个人影缓缓倒下。 枪眼穿透颅骨,弹射去了远方。 江衍鹤被溅了一身的血点,滚烫,雨水一样洒落。 他难以置信地,惊颚地缓缓转过头。 看见陈浩京圆睁着眼,倒在他的膝盖上。 “砰——” “哗啦——” 船里的水花溅起来一声巨响。 所有人的呼吸就此凝滞了。 空气仿佛也冻结彻底。 他们都没有想到。 最后这一瞬间,陈浩京会冲过来,帮江衍鹤挡住了会穿透眉心的致命一枪。 他最后看了江衍鹤一眼,又扭头看向在一旁满脸愕然的phallus。 眼皮渐渐沉重,他艰难地挤出来一行字。 似鹤归汀 第343节 他把手搭在江衍鹤的衣摆,眼里沁出血泪。 “翡爷,放下.....放下仇恨吧....你一直不怎么喜欢我....却会一直对我讲,小鹤今天又学会了什么。” “江少,不要再偏激了....好好地守护她....不要让她觉得,爱你会陷入危险.....” “至于翡珊.....求你.....别恨她。” 他的脑袋,蓦地垂落下去。 江衍鹤什么都顾不上了。 他把陈浩京摊平,尝试着按压他的胸腔,帮他人工呼吸。 “别死,不要死,不要!” 江衍鹤哀声叫嚣着。 他不顾自己身上的伤,不顾当时的局势,一心想把对方救活。 虽然陈浩京的身体渐渐冰凉,但他能听到对方微弱的心跳。 他声音颤抖,手上动作没有停:“陈浩京!起来,我给你枪的目的,不是让你救我,而是要让你自我防身!” 这个世界上,每一个人都是生活的主宰。 或许对于位高权重的phallus,别人的命就像蝼蚁。 可是他亲手教养大的江衍鹤,就算自毁到极点,也会尽力维护他身边的每一个人。 他没有注意到,一旁的齐涉,轻蔑又疯狂地笑起来。 刚才phallus的指令还没有执行完。 他端立在一旁,丝毫不顾满地的血腥,和悲愤交加的众人。 对着江衍鹤,又举起了枪。 黑洞洞地枪口瞄准好之前,嗤笑着踹了他一脚: “江衍鹤,那你记清楚,如果他死了,是为了你死的!” 礼汀本来跌坐在船尾。 看到这一幕,她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 她恍惚中抬起手,手指摸索到漆黑锃亮的枪栓。 她嘴唇干涩地厉害。 江衍鹤。 他从来不会伤害任何人半分。 他最后给她下达的指令,是用他的命,换他逃生的机会。 倒是眼前的齐涉,有什么权利举枪审判谁? 狠毒腥辣,坏事做尽,为虎作伥。 看见江衍鹤安然无恙,还想要补一枪。 难道不是开枪的齐涉吗。 “要想生擒江衍鹤,就必须消除他的反抗能力。” 齐涉对着江衍鹤举起了枪,偏头对phallus说:“翡爷,我们需要弃船逃走吗。” 得到了确定的答案后。 他换弹上了膛,瞄准了江衍鹤的肩膀。 身下的人第一次,没有警惕心。 他嘴唇苍白,没有丝毫的血色,眉心担忧蒙戾地拧着。 修长手指交叠,还在不断地按压着。 如果他不对陈浩京的身体施以急救。 对方会立刻心跳停止,况且他不知道子弹,有没有打到陈浩京的脑干。 “弃船迫在眉睫。” phallus观察着周围的状况。 但他并没有示意齐涉对江衍鹤下手。 陈浩京冰凉地身体就在他的脚下,饶是他如何杀伐决断,都觉得难受。 码头处有一个火车站的入口,他们必须要在这里下决心抛下注水的船只离开。 齐涉只求利益最大化。 因为他才是比史密斯冯更优秀的,长伴在翡爷身边的人。 他半眯着眼睛,对准江衍鹤扣动了扳机。 “砰——”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刹那。 礼汀呼吸颤抖,人却非常清醒镇定。 她只感觉自己被开枪的后坐力,震地手臂都麻掉了。 她开枪了。 她并没有做出对准江衍鹤,自己趁乱逃跑的决心。 反而英勇地,对瞄准江衍鹤的齐涉的手指,开出了致命一枪。 “哗啦——” 齐涉的枪掉进水中。 “疯女人,你做什么,不要命了!” 齐涉一脚把礼汀飞踹倒下。 礼汀颤抖着跪下来,嗓子里淤血翻涌。 她听见远处传来警车呼啸和喇叭传来的谈判声。 江衍鹤看见齐涉动她。 他顾不上手里的陈浩京。 猛地翻身起来,暴戾地从身后掐住了齐涉的脖子,骨节修长,不断收紧。 湿润的额发搭在他的眉梢和眼褶中间。 他手指有很深重的血腥味道,血色的雾气瞬间在齐涉眼睛里弥漫。 齐涉不断地挣扎着,发出“嗬嗬”声带摩挲声。 江衍鹤是真的下了死手。 待齐涉彻底晕死过去。 倒在船头,四肢摊平,双目圆睁,外翻,目次欲裂的样子。 江衍鹤艰涩地,挪动到礼汀身边。 半跪在地上垂眼检查她的伤势,但他并没有伸出手触碰她。 只是飞快地捡起她身边跌落在船上那把枪。 他撩起衣摆,手指蜷曲起来。 一点一点,用心地擦干净了枪把上的指纹。 擦干净了,属于礼汀的指纹。 他绝不会让她被牵扯进,任何会被起诉的事件中。 绝不会让她被防卫过当的舆论裹挟。 江衍鹤的情绪非常平静。 他抿着唇线,垂下眼睑,浓密的眼睫落下阴影,垂在鼻梁两侧。 在漫天的血腥和枪声中。 他抬起她的手指,覆盖在他的眼睫上。 指腹下的眼睫簌扑棱着,带来一些细碎的,微微地痕痒。 手掌下,是五官凛冽又带着煞气的棱角。 让礼汀的心尖微微一颤。 “宝宝好厉害。” 他极为认真地看着她,狭长的眉目有些锋利,却异常地柔软。 就像横跨了很多年,眼睛泛起微微地雾气。 终于迎来了神女的垂怜。 “拯救了十四岁的我。” 从十四岁被phallus错误指认着,枪杀自己的杜高狗开始。 他就陷入另一条没有尽头的自厌和仇恨之路,永远不得解脱。 其实,在船上,筹划礼汀对他开枪的那一瞬间。 他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放她自由也好,偿还phallus病态又扭曲的恩情也好。 只要死去,这么多年敏感多疑情绪化,疯戾偏执的折磨,就可以用死亡掩盖过去了。 他真的很想杀了翡鸿。 彻底解除所有的祸患,半生在监狱里度过。 似鹤归汀 第344节 只要能庇佑礼汀幸福,他什么都愿意。 他怂恿礼汀对他开枪,一千次一万次。 他曾经病态地想。 哪怕到最后,她属于另一个男人的时候,也会想到他这个,为了她而死的男人吧。 这丝缕的恶念,宛如跗骨之疽,让他渴望死在她的手里。 如果这样解脱就好了。 可是,她为了他,竟然不畏惧凶神恶煞的男人,愿意为他对别人开枪。 换成任何时候。 他都没有想过,一直逃跑的她,会如此坚贞地守护他。 明明那一瞬间,她可以趁着别人开枪,自己逃掉的。 逃得远远的,很远很远,远到再也让他找不到。 可是和王储暧昧,可以牵着他俩共同的小孩,可以去冰山峡谷,去看过她定义的自由人生。 那些,囚禁,捆绑,强迫,偷窥,病态的夜晚里。 他并不以为她会爱着自己。 他真的不信是因为他的安危离开。 他宁愿相信,她觉得在他身边得不到解脱,不得自由。 可他真的好爱好爱她。 这种爱无处纡解,就成了偏执的心瘾。 他没有想到,居然在这一刻,真的获得了命运的垂怜。 她最后还是没有把枪口对准他。 对准她所谓失忆口中的陌生男人。 反而勇敢地救下了他。 就像寺庙里那个半胁迫的吻,就像宫殿湖畔里,她在他手上的战栗。 她还对他有一丝丝感情。 可是就这么很浅的,被爱的感觉。 让他觉得,这么多年煎熬和披肝沥胆地活着,想要满手干净地抱紧她,充满了意义。 回首成长路,父母的漠视,宠物的死亡,梁叔的去世,没有救下她的悔恨,从她真正恩人手里夺走她的恶劣,想尽办法留住她的偏执,再到没有一丝希望独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绝望,以及看她和别人在一起的妒忌。 桩桩件件。 他好像从来没有在光里,活过半秒钟。 从二十五岁开始,从二十岁开始,从十四岁开始,从出生当天开始。 可是她偏偏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带给他光和救赎。 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对待她,所以小心翼翼地试探。 用了很多不好,又自毁的办法。 可即使如此,他从头到尾,也没有真的伤害她一星半点。 丝毫没有。 他曾经尝试着鼓励她和别人在一起。 可是越靠近越想要独占,越渴望她永远留在身边。 只要拥有她,那些疼痛,眼泪,悲戚,和崩溃,就会彻底地消饵在她给予他的小小温暖里。 就在沉船之前,警车找到他们的前一刻。 江衍鹤彻底失去了力气。 他还是保持着护住她的姿势,害怕齐涉反扑,也害怕phallus做出什么伤害她的勾当。 礼汀这个时候才注意到,为什么在寺庙回廊里就有淡淡的血腥味。 原来从那个时候开始。 他就已经中枪了,在腰腹的位置,后面的衣料被血浸地红到发黑。 “原来你真的没有穿防弹衣,你又骗我。” 礼汀眼圈通红。 她的心揪成一团,脸上煞白,很温柔地抚摸着那人漆黑的头发。 她感觉到自己浑身都是,属于眼前这个男人的血。 “你老是骗我。” 心脏闷疼,蓄满泪水,眼泪已经流不出来了。 “汀汀。” 他的声音很轻柔,艰难地拖着声音教她,嘴唇上有一圈淡淡的血痂,很明显受了内伤。 “我从不骗你。” 他从兜里取出了刚才掉落在寺庙里,她扔出来砸齐涉的平安锁。 这个东西,礼汀根本没放在心上,她以为遗失了。 况且在刚才那种情况下,怎么可能有人有心思捡回来。 “平安锁...这就是防弹衣呀....庇佑着你。” “汀汀求来的,哪怕.....不是给我的。” 礼汀不禁失声痛哭。 “笨.....笨蛋....” 江衍鹤不知道,她哪来那么多眼泪。 刚才满身戾气,以暴制暴的人,心里软得厉害。 看到她的眼泪。 英隽的男人无措极了:“不要....不要哭。” 他想要碰一碰她的眼泪,曾经他在床上吻走一千次一万次的眼泪。 但他冷白修长的手指动了动,猝然掉落下来。 “哥哥!” 她哭着回复他的话,她终于承认了她是汀汀。 但是眼前的人,已经听不见了。 平安锁掉落在船体的水沼里,发出咚地一声脆响。 她彻底崩溃了,跪在地上不断地吻他漆黑的眼睛。 “不是给别人的。” “是给你的平安锁,哥哥,是你的!” “汀汀也是你的。” 女生温热的泪痕,砸到他的略有擦伤的额角间,是她为他一个人流的。 他曾经那么渴望听到这句话。 他等了这句话,等了二十多年。 仿佛一回头,就看见七岁那年,初遇她的自己。 也看到十六岁那年,彻底不敢接近她的自己。 是不是那时候,上天就在选中他,告诉他,你会遇见你这一生的挚爱,但是会吃很多的苦,经历漫长的黑暗与分离。 他一定会义无反顾地告诉上天,“我愿意。” 黑暗真的太长太长了,贯穿了他的一生。 最后彻底占领了他的意识。 -------------------- 泰国持枪合法。 他们都有持枪证。 爱护和平,遵纪守法,人人有责。 第112章 正文完 ======================== 波士顿,午后。 阳光在窗外的河面上如碎金一样熠熠生辉,高大的梧桐树矗立在行道两旁,在夏风的轻风里微微晃动着。 翡珊每天都会习惯性地穿过break area。 走到陈浩京公司内部的茶水间,去买新鲜的松茸面包。 这种面包,她之前从来不会吃。 甚至嫌弃没时间给自己做早饭的陈浩京敷衍。 陈浩京离开她去泰国,没有给她打过一次电话,慰问关心过任何。 似鹤归汀 第345节 她突发奇想去看看他工作的地点看看。 明知道对方不在写字楼里。 她还是打扮了很久,去叶家在北美的分部。 陈浩京的秘书接待了她。 两人走到茶水间门口的时候。 秘书试探性问她饿不饿。 又走到一家店门口:“这是陈总最喜欢吃的面包。” 他买了最贵的松茸口味,递给一旁拎着手袋心不在焉的翡珊:“尝尝。” 翡珊没有将这个面包放在心上。 她随手塞进包里,然后用不容置哙地语气说:“如果这段时间,叶家的人,派遣其他人空降,接替陈浩京的位置,要第一时间联系我。” 秘书慌忙应声:“会的,翡小姐,执行官更替是事关公司生死的大事,陈总的能力是我们有目共睹的。如果总部真会派人过来,一定会提前一个月发邮件通知的。” 她听完点头,踩着高跟鞋离开了。 她现在都揣摩不透,陈浩京到底是自己父亲的人,还是已经死心塌地地跟了江衍鹤。 但是她清楚一点,如果北美分部的人换了,一定会变天。 自己早晚做好准备是没错的。 晚上照例去夜店喝酒。 周围座无虚席,是伯克利音乐学院的学生。 翡珊很喜欢泡在这里。 她之前就出尽了风头,况且这里面还有她的补习生。 一个人,再怎么被夸耀着的风云人物,出场次数太多,也渐渐变得不稀罕起来。 陈浩京不回来。 最早她和一群沉溺在药物里的狐朋狗友一起喝酒。 那些人都知道她的家世,从来不敢劝她沾药。 不碰这些药物,交到的朋友,哪有交心的。 青春的放纵,汗水的肆意挥洒,甚至醉醺醺的感觉,在二十八岁生日这天,都化作虚无。 曾经她众星捧月,生日当天的玫瑰花,铺满酒店长廊。 但是今天,她二十七岁的最后一晚。 她在夜店出门的时候,崴到了脚,给家里的司机打电话。 司机深夜被打扰,似乎有点恼:“翡小姐,我前几天就被您解雇了。” 翡珊受不了这种语气,负气挂断了电话。 她这几天一直感到哪里不对劲,可能是喝多了酒。 切面包的时候,随手拿着面包刀抹果酱,刀从颤抖的手上掉下来,离自己脚尖只差了一厘米的模样。 翡珊这几天总是莫名其妙的心里发慌。 江成炳给她的翡翠玉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缺了一个小小的角。 她不记得自己摔过,好像帮她挡了煞。 好像有些无法控制的事情,悄然发生了。 今晚她喝了很多酒,坐出租车回家后。 她在家里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了叶泽泷的电话。 翡珊:“泷哥,陈浩京还在泰国吗?我联系不上papa,给他打电话,也显示关机,我最近手头有些艰难.....” 叶泽泷有些疑惑:“你没接到陈浩京的讣告吗,翡鸿被抓的当天,他就抢救不回来了。射中脑干,哪有什么生还的可能。” “陈浩京....他死了?” 翡珊颤抖着,简直握不稳手机:“不是啊....怎么...怎么没人告诉我。” “你知道,他香港笼屋长大的,没什么亲属,到场的都是东大的同学。” “已经下葬了,我捡骨回了东京,葬在一个春天开满樱花的地方,你要是得空,可以过来看看,可能这个季节,没什么樱花了......” “怎么可能呢,北美分部,他的位置没有换人啊。” 翡珊跪坐在地上,难以置信地问道。 “翡小姐,变天了。” 叶泽泷无奈地说:“我之前就把这个地方交给江氏打理了,人员变动不是我们说了算的。” “不过你实在缺钱的话,我可以赔付你一部分陈浩京的死亡人身保险,算工伤,我抬个十倍人情价,八百万吧,你别着急回国,你父亲翡鸿被国内起诉要还很多钱,你会被限制人身自由的。” “钱我明天打到你卡上,一千万,另外你少和我弟弟那个无赖联系。” “陈浩京唯一的遗言是,希望江衍鹤别恨你,放下过去。” “以后捅什么篓子,没人庇护着你了,小珊,一切保重,万事顺遂。” 翡珊难以置信地听着嘟嘟的忙音。 她蜷缩在地上,身体一阵一阵地发寒。 “不会的,不会的。” 手指甲陷入掌心中,今晚的酒意全有烟消云散。 “怎么可能呢。” 她颤抖着手,哆哆嗦嗦地想拿出床头,之前陈浩京让她戒掉的烟。 烟盒掉在地上,她探身去拿。 床上的枕头掉落下来。 床头柜和地板的缝隙之间,有一张卡。 上面贴了一张条:【密码,你的生日】 这是陈浩京,为她们翡家,卖了半辈子的命,攒下的所有积蓄。 在他离开的那天晚上。 男人沉默了很久,最后一点都不剩,全部给她了。 就放在她的枕头下。 这几个月,她也换过被单,却根本没有发现过这张卡。 这张卡一直静静地躺在缝隙连接处。 就像陈浩京在翡鸿和江衍鹤的夹缝之间,深刻,厚重地关心着她。 他一言不发,却给予了她所有的感情。 在父亲遭逢牢狱之灾后,成为唯一可以给她傍身的大山。 爱这个字眼,直到死。 那个人也没有在她面前说出口过。 她和他的相处,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尴尬。 所以她在他面前乖张叛逆的那些年。 他从未肖想过得到她,从未觉得和她般配。 所以他无时无刻不在沉默地看着她。 看她从少女怀春,到现在明艳美丽,魅力四射。 可她却没有一秒属于过他。 陈浩京连翡珊说的,把初夜给了他,都不敢相信。 不敢,或者说,不能。 因为相信了有什么办法呢,只能徒增得不到的痛苦。 两人生活的这么多年,都像隔着不对等的天堑。 他多肖想一点,都会被道德枷锁束缚。 陷入自我唾弃的深渊。 电话这头。 “她哭了。” 叶泽泷放下电话,对床上那个穿着病号服,闭目养神的人:“真不心软吗。” “随她去吧。” 说话的人,正是被移到东京病房的陈浩京。 他摘下眼罩,由于伤到了大脑,运动神经受损,大腿还是一片麻木。 “连走路都要杵着拐杖过日子的人,还有什么资格耽误她的下半生。” 陈浩京叹了一口气:“小姑娘,心性不稳定,过个两三年就把我忘了。” 帮陈浩京换药的小护士进来了。 人个子不高,脸也圆圆的。 女生慌忙之间扎了几次针口,脸羞得通红,颇为不好意思地,一直用有些口音地大阪话鞠躬道歉。 看上去十分可爱。 待她端着护理的托盘走后。 叶泽泷拿起水壶,帮老友随手插活的柑橘树换水。 似鹤归汀 第346节 病房的空气中有一股酸涩的甜香。 “我说,人小护士也挺不错的,估计是附近刚毕业出来实习的小女生,你看她脸红的,要不要在一起试试。” 陈浩京哑然失笑,“你别乱说,坏了别人小姑娘的名声,我都是一个等死的人了。” 他有些惆怅,望着窗外:“等个半年我稍微能杵着拐杖走动了,我还是想到处走走,看看。之前太累了,这条烂命,终于属于自己了。” “真不打算和她找机会重逢吗。”叶泽泷放下水壶,问。 “不了。”陈浩京坚定回绝。 “你看别人小鹤,等了礼汀多少年,当时国内不是都从失踪案判定死亡了吗。你说这一年年的,翡珊怎么可能忘记你。” “不一样的。” 陈浩京哀伤地看着窗外萧瑟的秋风:“虽然现在,他们并没有在一起,但是为了对方,宁愿赴死一样坚贞地信念,我从来没有在第二对人身上看到过。” “我只是一个平凡的人,遇不到的。” 空气中,甜涩的柑橘香缓缓弥漫。 叶泽泷突然想起。 很多年以前,陈浩京在意大利,阿玛尔菲的翡家庄园。 他每年都会给自己寄很多的新鲜柠檬,橄榄油,还有个大饱满的柑橘。 整个小城都散发着甜甜的柑橘味。 就像现在萦绕在他周围的气息一样。 十年稍纵即逝,不过睁开双眼做场梦。 - 那场枪击案,直到最后。 江衍鹤也没有听到她叫哥哥,也没有听见她亲口承认对方是汀汀。 莫浠和霍鸿羽他们的小型直升机,停在私人码头的停机坪上。 当天,渐渐地,泰国受气旋影响,开始疾风骤雨。 穿着白衣的救护医生,抬着陈浩京的担架离开。 礼汀知道,如果对方出事,江衍鹤一生也不会安心的。 确认了江衍鹤的安全。 她就打算跟着医护人员,上陈浩京的救护车。 她心里很乱,不知道怎么面对就哥哥醒来以后的样子。 四年的分离,之前在肯辛顿宫殿的湖畔上羞耻的回忆,以及这半年来,他偏执的守护。 没办法开口。 她远远的,看着莫浠随着phallus和齐涉坐车去警局,霍鸿羽和随行的人扶着昏迷的江衍鹤上飞机。 礼汀揉着酸胀的眼睛看了很久。 旁边的医护人员过来帮她的脖颈消毒:“小姐,你流了很多血。” 礼汀满身都是拖着江衍鹤上岸的污水。 她脖颈的刀痕被震裂了,血线在她衣服上滚,她脑袋有些眩晕,一阵一阵。 看着直升机远去,她终于安心。 她咬住嘴唇,倔强地医护人员说:“给你们添麻烦了。” 医护人员一边帮她止血,一边心疼地和她聊天:“不麻烦,还好你们即使帮他做了心肺复苏,不然这个人可能就就不回来了。” 江衍鹤已经被岸上的人发现,和她就没有关系了。 礼汀只想做一尾安静的鱼,重新回到自己的生活里去。 医院刚做完换心手术的染染,还需要人照顾。 哥哥身边还有好多人,他很强大,似乎不需要自己。 - 江衍鹤回国到京域治疗枪伤的时候。 礼汀回到了之前的生活。 她还是一个人,安安静静地提着大袋的营养品,去医院看染染。 没什么很大的轰动,一切都悄无声息。 还是老样子。 她顶着绝美的脸,穿行在海鲜的小摊,想着晚上给染染煲营养粥。 台风天安静地在家里,开着小小的夜灯,翻译一些国内没有普及的书。 甚至她依旧裹着小毯子,睡在客厅里,可是她再也听不到隔壁细微的动静。 也没有人,在夜色里,偷偷来看她,只为了和她勾一勾尾指。 媒体没有报道关于他的消息,滔天的新闻也被压下来了。 热带气旋过去以后。 castiel来找她,要求带她和康复了的染染去英国。 王妃很清楚,眼前这个小孩的分量。 他们当即就召开新闻发布会,夸耀了自己儿子几年来在战争国家做出的贡献,慈善小学,物品捐赠。 在得知这个孩子只有出生证明,并没有户籍以后。 他们当即声泪俱下地宣布要领养这个孩子,作为和平的象征。 礼汀后知后觉被castiel告知了这一切。 染染自己也哭闹着接受采访,表示自己很喜欢王妃奶奶。 小孩子苦怕了,在医院里呆了很久,回到英国就像自由的小鸟归巢。 礼汀揉了揉染染的头发,说怎样都好,只要宝宝开心,妈妈会经常来看你的。 所以还一个人执着地留在这里,干什么呢。 只为了隔壁那扇永远也不会推开的窗户吗。 一段时间以后。 泰国,三宝佛节,曼谷突然热闹起来,大街小巷张灯结彩,人来人往。 那天晚上,旁边幽蓝的窗帘一直在摇曳。 难道是他回来了吗。 同样摇摇晃晃的,还有她的那颗心,在不断地砰砰跳动。 身上的血液也在汩汩流动,就像为了欢迎那个人形成的永不停歇的诗行,日复一日,没有共震地孤单轰鸣着。 是期待的落空,是预计的失望。 他没有回来。 礼汀站在窗户边,看着下面人头攒动。 过尽千帆皆不是。 她突然意识到,可能江衍鹤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七月十五日,夜晚。 她翻来覆去睡不着,忽然想到相册里有他的照片。 尝试着把手机格式化以后,启用icloud备份。 她找到了九年前,他在大学生联赛上打球的照片。 那个人穿着篮球服,额发湿润,用漂亮的幅度投出三分。 密码是他的生日。 原来自己已经喜欢他快要十年了。 她重新恢复数据后,之前没有用过的app都出现在了主屏幕上。 包括许久没有用过的微信。 顶栏突然弹出来很多消息,是孟丝玟和何玲芸发给自己的。 她们说江衍鹤这么久没有消息。 是因为遭受枪伤后,现在病危,正在京域温莱私人医院抢救。 孟丝玟联系不上她,真的很着急,接连不断地给她发消息。 “小汀,他病危通知书,这两周连续不断地发,人怕是快撑不下去了。” “你知道,他在等你的那几年里,经常胃出血,本来身体就不好。” “这次伤口被污水感染了,真的很严重。” “现在就吊着一口气吧,可能为了见你最后一面,如果你能看到的话,求你,回来看看他。” “小汀,我宁愿你没看见,也不敢相信你会这么狠心,你改名换姓的这些年,我也很想你呀。” 礼汀如遭雷击。 从未想过他会严重到这种地步。 她反反复复看了这几条讯息很多遍。 每看一次,都宛如被利剑刺入胸膛,把心脏活生生剖出来。 然后心跳停止,在烈日下炙烤,看它溃烂腐坏,陷入无止境的悔恨和煎熬。 “上次,我看他去度假,身边站着很高挑的模特,好像并不缺我。” 似鹤归汀 第347节 礼汀脸色苍白,咬着嘴唇,继续敲打着手机屏幕。 “对不起,是我任性了,我以为他会来泰国找我的......” 她字还没打完。 孟丝玟就打电话过来了。 “宝宝。” 电话那天孟丝玟沉默了很久,询问她的意见:“你还想见他吗。现在他在医院的情况也不太稳定,很有可能是最后一面了。” 礼汀觉得很冷,紧紧地裹着小毯子,浑身也在发抖。 什么叫最后一面。 万一,江衍鹤真的没有了,她和这个世界还有什么羁绊呢。 好冷,真的好冷。 明明窗外暑气上浮,这年的酷热夏季才刚刚开始。 “江家的大哥二哥都回来了,白天都在这里照顾着,下午他心跳停了一次,我是真的熬不住,才给你发消息的。” “我想他吊着一口气,是因为还没有和你告别。” 孟丝玟试探性地说:“汀汀你真的要来,就晚上过来吧,病房人少,我和霍鸿羽等你,你悄悄见他一面。” 电话这头,礼汀并没有哭。 她第一次没有哭,很坚强地坐起来收拾东西。 她这一生,一直在告别。 和妈妈告别,和父爱告别。 长大后,她好努力地接近,终于得到了一个好爱的人,难道也只能选择告别吗。 不要。 再也不要逃了,只想回到他的身边。 他追了自己那么多次,也到自己努力的时候了。 礼汀回国,并没有第一时间去看他。 因为她出发地早,飞机落地的时候还是艳阳高照。 她回了学校旁边双清路的那栋老房子。 礼汀谎称钥匙掉了,找来锁匠开了锁,很轻松就进来了。 房间一尘不染,干净地像是昨天还有人住过。 唯一凌乱的是床。 上面还蜷着一件属于哥哥的黑色背心。 上面残留着江衍鹤的气味。 很淡的银色山泉和荷尔蒙的味道,晕染着微微的汗水。 这间房子,他应该经常来,就是他遗落在这里的。 “原来哥哥,经常来这里怀念自己。”礼汀想着。 昨天晚上,她一夜都没有睡觉,早上赶飞机的时候依然担忧着。 终于在到家以后,抱着他的衣服,痴迷地嗅了好久,安安稳稳地睡了一个好觉。 好想一辈子都陪着他,蜷在他臂弯里睡觉。 黑色长发搭在他胸前,就像占据束缚他的网,真的很幸福。 可是醒来以后,心脏却莫名其妙开始一阵难耐的隐痛。 如果这种很细小很浅的幸福感,突然从身体里抽离而去了。 独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路灯的光线昏黄,从学校旁边的中关村成府路,再到王庄,街边的十字路口。 两人不知道走过多少次。 礼汀突然觉得愧疚又难过。 她不知道自己走后,哥哥走过这些路的时候,想起之前的回忆,会不会想起她。 会不会觉得只剩一个人的寂寥。 以前,她在电影里看过一句话。 “男主到达伊瓜苏瀑布,觉得非常难过,因为他始终觉得,站在瀑布下的是两个人。” 而现在,她走过来时的路,发现“重过阊门万事非,同来何事不同归。” 才觉得酸涩地难过,很闷,呼吸不畅。 哥哥在这里熬了四年,他一个人的时候,是不是也像这样。 明明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礼汀依然觉得没有着落。 路灯明亮整齐,一行行蜿蜒到远方。 京域是全国首都,万家灯火。 可是为自己亮着的那盏,濒临熄灭了,显得异常冷清。 医院并不远,她给孟丝玟发了消息,说自己已经到楼下了。 对方几乎喜极而泣,告诉她。 他们在楼下吃个便饭,江衍鹤还在病房里。 礼汀在花园里发了一小会呆。 她抱着纤瘦的肩胛骨,在楼下徘徊了很久。 她不知道怎么见他,有些胆怯了起来。 鼓足勇气上楼,站在电梯口,她犹豫了一瞬间。 忽然想到自己没有带花,就这样孑然一身地,可能他不会喜欢。 思考了一会,心想要不要去买花,就在这时候。 她看见不少护士在走廊里行色匆匆地经过。 还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在江衍鹤那间房里进进出出。 他们冷着脸,显出一些夜间工作的疲惫。 无疑更让礼汀害怕了。 这里是贵宾区,独立病房的家属们穿着非富即贵。 三三两两地,在走廊窃窃私语。 “听说,那里住的是这家私立医院的唯一持股人,在泰国受了枪伤,已经奄奄一息了。” “是哇,很久不见好,听别人说是伤口感染了。” “你说年纪轻轻,赚这么多钱有什么用呢,我家那口子还能来给我端点汤水。听说这人啊,婚都没结,对象逃婚了,平白熬了四五年,我经常看见他的助理来替他拿药。” 听到这里,女生捏紧裙摆,虽然看起来清冷易碎的样子。 想见他的欲望,把她烧灼地浑身难受。 一路上的焦虑和难过,让她心里堵得慌也闷地慌。 全世界最爱她的那个人,马上就会消失掉的这种恐惧,就像海平面下的阴影,让她感觉到透不过气来。 人非要失去才知道多爱对方吗。 如果那天是为了照顾染染,那染染去英国以后。 自己还在泰国苦苦地煎熬大半个月,等他来找自己,就完全是调皮和任性了。 因为总觉得他会来,所以一直等。 等到他病危的消息,让自己抑制不住想哭。 “自尊总是将人拖着,把爱都走曲折。” 待查岗的护士走掉以后,她径直往江衍鹤所在的病房走过去。 她微微推开门,空调将她白色的裙角,微微卷起来。 果然,和孟丝玟说得一模一样。 里面没有人,只有可调节式的幽暗灯光。 她朝思暮想的那个人。 就静静的躺在那里,身上插着各种管子。 他脸色苍白,呼吸器罩着高挺的鼻梁,眉头微蹙,显得不太安稳的模样。 上一次看见他,他英隽倨傲,漆黑的瞳孔在寺庙的红烛折射下,显得很明晰通透,无所顾忌又肆意的感觉。 难道真是那天太过桀骜肆意,倒插檀香,才会招致不幸。 礼汀感觉自己的脑袋嗡地一声,在路上憋了一路的眼泪,就掉下来了。 她麻木地跪倒在他的床边。 男人的左手有很多的针孔,白皙的指骨微微泛红。 “哥哥。” 她艰涩地叫着他,嗅着他身上带着药味的好闻又清冽的气息。 “对不起,汀汀来晚了。” 对方依然一动不动,眼睫下面浮着一点清灰。 他的呼吸因为鼻翼套着呼吸罩,在空旷安静地病房显得有些急促。 似鹤归汀 第348节 礼汀像一只即将失去主人的小猫。 双手拢住他的手指,感受着他温热的体温,在他的衣袖上蹭着眼泪,有些磕磕绊绊地道歉。 “是汀汀任性,在泰国等你好久.....你老是不来看我,我一直等,等得好煎熬。” “你不来找我,我就主动来找你了,为什么你不肯睁开眼睛看看我。” “我就说你是笨蛋,明明没有防弹衣,偏偏说自己有。” “你赔我江衍鹤,你赔我....你赔我....” “你不是很强大吗,不是面对那么多持枪的人都不怕吗,不是在我面前飙车让我看你怎么摆脱他们吗。” “以后怎么办,我没有你怎么办,我一直都知道你在京域过得好好的,才能安心地做别的事。可是你不在了,我.......” 她不说话了,就这样安安静静的看着他。 嘴唇彻底失去血色,好像刚才那几句话,已经用完了全部的力气。 “你要是走了,我一个人留在这个世界上无牵无挂,也没什么意思。” 她颤抖着戴着眼泪的睫毛,俯身,避开了呼吸器, 在那人冷白的额角,留下一个吻。 “哥哥在泰国,也这样亲我,偷偷的,我都知道...” 就在这一瞬间。 胆怯的小猫正准备退开。 对方一把扯下呼吸器,翻身将她摁倒在病床上。 他沾着她泪痕的手指,死死掐住她的下颌,他的呼吸有些急躁,全身都在束缚她,把她困得很紧。 礼汀没反应过来这一茬,蜷缩着身体想躲。 看见她有些惊慌地想要眯起眼睛。 “怎么这么不乖啊。”男人带着轻微消毒水味道的手指,强迫她不许转脸。 他有些漫不经心地语气,眼神晦暗难明:“看清楚你眼前的人是谁。” “哥哥。” 她紧张极了,心脏跳的好快,拼命想要蹭进被单和颈窝里,把脸埋住。 “为什么不敢看我?” 他抵在她头顶,弯出点薄薄的笑,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危险蒙戾。 “是不是很渴望我去泰国看你,嗯?是不是。” “那些晚上,守在客厅等我,睡袍下面都是湿的。” “觉得我不知道?我一碰你就在抖。” 他说完,礼汀浑身已经红透了,从白皙的脖颈到脊背。 她从来没有这么羞恼过,只有在他面前。 原来他都知道。 他知道她根本没睡,他知道她在钓自己,他偏偏不满足她。 看她病态地捡走他抛下的长烟蒂,猜她会舔走尾指间的血痕。 他明明胜她百筹,能蛊惑她所有朋友,联合她们,精心设下一个圈套。 让自闭地一个人闷在泰国的小猫,学会主动。 “开窍了,终于主动回来看我了,是不是很希望我死,我死了谁伺候你?” 他作弄了一番。 礼汀很快就不行了。 他的手指上沾着她的水儿,很满意她在他怀里浑身滚烫颤抖的模样。 他们在一起的有个冬天,她去双清路做小饼干的那个落雪天气。 那时候他总是很暴力,从来不肯抚慰她,会掐她的脖子问她爽不爽。 会从后面捞起她满眼泪痕的脸,很混蛋地问她最爱的人是谁。 他一直都是那么强势,极端的一个人,偏偏收敛了所有的刺,小心翼翼地舔舐她的泪痕。 其实这一切他根本不会满足,他更热衷于,操控她的全部感官。 热衷于小猫一捣蛋,就露出败兴又冷漠的样子,看她茫然哭着道歉,看她眼睛泛起朦胧的雾气,又慢慢哄她。 今晚也是,他对阔张没有兴趣,狠狠地教训了不听话的小猫。 让她又疼又爽地在他怀里失去了意识。 “舌头伸出来。” 他眼睛漆黑,用骨节玩着,热气缭在她耳畔问她:“所以离开我的这些年,你到底有没有其他的男人?” 她昏昏沉沉地,很乖地舔他的手,不做回答。 “问你话呢,他也让你这么爽吗。” “哥哥,很想知道这件事的答案吗?” 男人冷硬的轮廓,在灯光的晕染下有些柔和。 她抱紧他的身体,感受对方的肌肉弧线,之前凛然肆意的腰腹肌理,现在侧边有一道弹孔穿刺的疤痕。 礼汀有些心疼,又爬起来,啵啵地吻在他下颌。 丝毫不顾及这里是医院。 反正这家医院是哥哥一个人的,有什么好害羞。 男人的语调低沉又模糊,带着微微的恳切。 “我更想知道,你只告诉祁弥的,一直隐瞒我的那个秘密到底是什么?” “我快嫉妒疯了,很讨厌你和别的男人,有共同秘密的感觉。” 他伤口被礼汀触摸,没忍住哼了一声,性感又撩人。 她钻进被窝,很仔细地去观察了对方开始结痂的创口,看上去有些骇人。 可是这是他守护她的勋章。 她轻轻地印下一吻,眼睛有点湿。 “那我讲了哦。” 她伏在他的胸口,听着他心跳的声音:“哥哥,其实我一直都知道,那次海难的真相。其实不管救我的是谁,我都会找你报恩。” 江衍鹤拢了拢她海藻般的长发,把她束进怀里. 他半张脸藏匿在黑暗里,吻了吻她的额头,听她继续说。 礼汀像是被鼓励。 她微微弯着嘴角,莹白的手指在对方胸膛上打圈。 “其实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恩人,从来没有报完恩离开的念头。事实上我想尽了所有办法接近你......很坏吧,我见到你第一眼,就想,如果你是我的就好了,我近乎病态地喜欢着你......那次海难真的太好了。” “这就是汀汀让我坚持活下去的理由吗。” 他眼神一暗,呼吸沉下来,手下对她的拘束更用力:“你做到了。” 他想到她让他翻来覆去揣测心意那么久,就很想更坏的手段对她。 吻铺天盖地又缱绻暧昧地落下来。 同龄小姑娘还在暗恋的时候。 她就满脑子独占他了。 报恩是幌子,想要把他彻彻底底据为己有,才是真相。 似鹤,归汀。 -正文完- -------------------- 第113章 溺汀 ====================== 谢策清难得地回国一趟,是因为接到了霍鸿羽的订婚邀请函。 他和这些人的关系稍微淡薄一点。 难以启齿的,他对江衍鹤怀着嫉恨又敬慕的心情。 霍鸿羽作为江衍鹤的死党和跟班,自然是有隔阂的。 他创业最难的时候,完全等不到资金投入,前期经费几乎打水漂。 谢策清知道,那人满世界找礼汀,传闻说他无数次求死。 江衍鹤不好过,自己那么苦好像得到了衬托。 有时候深夜会给对方打电话,站在道德准线上,指责对方弄丢了自己这一生唯一的白月光。 那人偶尔会挂断他的无理取闹,偶尔会听他讲一些关于礼汀的从前。 只字片语的。 最后江衍鹤又不堪忍受一样,吃醋关机,拒绝他的骚扰。 但那人从来不会主动和他讲起礼汀,就像冬眠囤食的蛇。 他把关于她的一切埋藏地很好,从来不肯和别人透露一丁点。 似鹤归汀 第349节 总是沉默着听完,最后挂断电话。 今天收到的时候,谢策清本想拒绝请函的。 谁料打开信一看。 对方说,礼汀也会来。 霍鸿羽十分恳切,说订婚宴只邀请了很少的亲近朋友。 他们一对,一个跨国公司的股东,一个影视公司的女老板兼导演,为每个人写了亲笔信。 婚纱照是一个精美的纪念册。 霍鸿羽是真的很爱孟丝玟。 他知道他们和高琬读国际高中,环游世界那几年。 孟丝玟一个人埋头苦练着各地的高考试卷。 甚至她在考上以后,穿梭在各个片场试镜,根本没有空闲。 霍鸿羽把那些照片收集着,做了一个小册子。 一一拜访了那些照顾过孟丝玟或者拒绝过她的人。 和他们坐下聊聊她的从前,也自豪地讲述她的现在。 在他眼里,她永远闪闪发光。 霍鸿羽今年三十了,依然年轻冲动,但沉稳了不少。 他向两人所有朋友表示。 他很后悔,那几年没有陪伴在他的身边。 谢策清看见礼汀的名字,不假思索地让秘书给他订了回国的机票。 秘书却提醒他,十年了,护照到期了。 他整理当时的文件。 从塑封册里掉出来一张学生卡。 红底白字,左上角是鲁迅设计的校徽。 学生卡上面的人。 穿着白色衬衣,长长的黑发披在耳后,肤色雪白,有一些细碎蓬松的刘海,嘴唇很红,眼睛大而微挑,静静地注视着他。 这是那年,他出国前喝醉了,非要带礼汀去香山寺烧祈福香。 对方匆匆忙忙遗落在他车上的。 他还记得她坐在他身边的种种。 记得她推拒他的,细白的腕骨,记得她宁愿喝酒,也不愿意他触碰,还有拒绝他的清冷的声线。 到了山顶。 他在晚香玉的熏陶间,看到礼汀脖颈上,有其他男人狠狠亲过,咬过留下的痕迹。 感觉到了那个人,很嚣张很刻骨地,宣誓主权的肆虐感。 她连他轻微的触碰,反应都激烈地很。 明明是一碰就碎的人。 怎么偏偏默许那个男人那么用力的肆虐和占有。 很快他就彻底清楚了那个男人是谁。 因为她看见礼汀被江衍鹤抱起来。 她蜷在他怀里。 甜蜜地仰起小小的脸看着江衍鹤,眼睛清澈,恋恋含光。 谢策清被江衍鹤狠狠揍到在地。 他嘴角刺痛,心也一阵一阵地隐痛。 她好乖,皮肤很白,柔弱无骨的模样,就像被人带出来懵懂观察环境的小猫。 手指捏着对方衣领,眼睫微微翕动。 她嗲嗲的,想埋进对方的怀里藏起来。 谢策清觉得心痛又无助。 直到很久以后,他才把那段时间发生的种种串联起来。 蒋蝶摔倒,孩子没了,腿受伤,要他负责,他陪她去德国。 桩桩件件。 江衍鹤确实步步为营地,把他彻底排除出礼汀的世界了。 他太狠,连自己的兄弟也不放过。 先算计,同时独占,一点情面也不留。 时间往前。 谢策清为了蒋蝶喝地半醉。 礼汀像一只淋湿的小猫,在他身边瑟瑟发抖,来接近他。 说会帮助他得到蒋蝶,交换条件是,让他出国照顾蒋蝶的夜晚。 让他心甘情愿地离开。 很久以后,谢策清才想通。 他心心念念的白月亮,好像一直都是为了照耀另一个人。 江衍鹤。 她享受他的独占,满足他的掠夺。 甚至和他棋逢对手。 可是这么数年过去,谢策清越清醒,想明白当年发生的事情,越觉得她依然清透皎洁,高悬天上。 她是为了爱这个字,来接近他的。 可能对他好的种种,无非是要那个人吃醋。 一点钱都不图。 纯粹地就像饮露水,蹁翩跹跹的蝴蝶。 她遗失了一张学生卡。 黑发黑眼,白皮肤,却换来了长达十年在他心口悸动的青绿夏日诗行。 - 霍鸿羽订婚宴那天。 虽说人不多,但是霍家作为京城里排在前面的大家族,办得恢弘盛大。 宴会是在京域最大的御海洲里,门帘由天鹅绒装饰,黑白大理石地板光可鉴人。 穹顶的彩色琉璃,被鲜花包裹,不重样地更替着五色斑斓的映画,大部分是孟丝玟去世界各地采风取的景。 霍鸿羽更是给她订制了很多套不重样的主婚纱,敬酒服和迎宾裙。 从德国赶回来的谢策清,一直非常忐忑不安。 他来得很早,西装革履。 早早守在挂着山水画和的红木茶水间,看着绸缎上的梅兰竹菊心事重重。 只盼着什么时候能见礼汀一面。 他很想知道,她离开的这四五年里,过得好不好。 跳海的那天晚上,到底有没有碰到江衍鹤。 谢策清胡思乱想了很久。 始终没有看见她。 进包厢的都是电影传媒响当当的人物,递名片浅淡投资。 他兴趣缺缺,问了一起参加宴会的顾长帆,才知道礼汀正在后面帮孟丝玟料理妆发。 谢策清心念一动,打算去看看。 伴随着隐约的交响乐声,穿过碧纱窗帷,听到包厢里传来很浅的喘息声。 声音很轻。 落到谢策清耳朵里。 他一颤,停下了脚步。 另一个人的声音低沉性感,裹着欲。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男人有些哑地撒娇到:“别不要我。” “哪有不要,说了回家。”女生的声音很软。 是她的声音。 贯穿了数年,灌进谢策清的耳朵里。 “不行。” 江衍鹤从后面揽住她,他瞳孔情绪很深,像是不能再忍受一次分离一样,热气缭在后颈,痒痒地,侵入礼汀的皮肤。 男人抱着她,怜爱地抱着她晃。 两个人互相喜欢到极点,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都觉得有趣。 他有些不符合他身份的委屈,侧脸端详她:“我好可怜,被逃婚了,你还穿berta的伴娘服刺激我。” 似鹤归汀 第350节 礼汀有点愧疚,身体在颤,被人近在咫尺地用深黑色的眼睛注视着。 她羞怯又愧疚,没办法说话,更找不到抗拒的理由。 “对不起,哥哥,我....” 江衍鹤用西装外套裹住她的肩,把人揶揄狠了,埋头在她脖颈闷闷地笑。 他弯起一侧嘴角,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 他的头发刺在她的肩膀上,让她觉得难耐,只能依偎在他怀里僵硬着,任他紧贴地抱着她。 她侧过脸看他,心脏变得很软,很温柔又很怜惜。 好爱他。 明明是英俊到凌厉也具有侵略感的人。 这段时间最擅长的事情,就是在她面前装可怜。 因为就是用这种伎俩,把她骗回来的。 她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一个很坏很坏的女人。 因为担心他会和别人走到这一步。 所以在婚礼当天,用最决绝的手段让他记住她。 台风过后。 礼汀在接到孟丝玟伴娘邀请那天。 她忐忑了很久要不要接受。 她不敢刺激他。 不想让他苏醒任何对婚礼不好的回忆。 孟丝玟:“伴娘服都给你准备好了,你不许爽约哦,要知道你不回来,我才不答应霍鸿羽的求婚呢。” 礼汀的手指顿在手机屏幕上很久,最后给了她最好朋友的答复。 “嗯。” 江衍鹤在浴室洗澡,白色的烟雾在浴室里面缭绕。 男人掩着玻璃磨砂门,冷白的后颈,赏心悦目的肩颈曲线若隐若现,再往下就被雾气掩住了。 可是依稀可以看见肌理流畅的腹部线条。 宽肩窄腰,他的腹肌和人鱼线长得很好看,匀称的力量搭配上骨节的美感。 让礼汀抑制住自己的呼吸,忐忑又赞叹地在外面看了很多很多遍。 她很紧张地吞了吞口水。 那人很敏锐地发现了她,见她猫猫祟祟地在外面偷看。 她那么明显的倾慕眼光,他怎么会看不明白。 江衍鹤顿时来了兴趣,语气戏谑地笑:“想进来?” “才没有!”礼汀呼吸一滞,很怯地隐入黑暗里。 她平复了一下胸口的起伏。 手机又亮了。 孟丝玟在询问她要不要邀请谢策清。 孟丝玟在意大利得知了他们三个的关系。 礼汀刚假死回来,借着这个契机,让他们见一见也好。 屏幕这头。 礼汀看到谢策清三个字,有点微微地紧张。 因为这段时间,哥哥在和她翻旧账了。 谢策清在她失踪后,每一次和江衍鹤打电话,都会聊起和她有关的事。 夜晚,就免不了很多次让她第一天没办法下床的惩罚。 要提前和哥哥讲才好。 如果到时候他看见了,说不定会恼地很厉害。 礼汀在家里不安地绕了一圈,甚至去冰柜面前,喝了半杯带着青柠荔枝的红酒壮胆。 再次站在浴室前的时候。 江衍鹤已经洗了一半了。 他带着懒劲儿,慢慢地冲走黑发上的泡沫。 察觉有动静,他回头一看。 礼汀在浴室门口等他,就像他领着她回家那天一样。 她眼睛清澈又亮,充满渴望地仰头看着她,浴袍在脚踝上荡漾。 她的皮肤很白,脖颈上靛蓝色的静脉,实在太适合野兽舔咬上去了。 事实上,他真的这么做了。 这里水汽弥漫。 礼汀贴住他滚烫的皮肤,感受到他的吻和铺天盖地的水雾一起缭到了她的身上。 白色的烟雾逸散。 他没有询问她为什么要进来献祭,她也没有回答。 衣服被水打湿了,紧贴在身上,她能感受到江衍鹤掌心的薄茧,在她的身上摩挲。 她感觉呼吸不畅地双手揪着他的肩膀,像渴水的鱼一样渴求他。 颤抖着叫他:“哥哥...能不能答应我....” “不能。”他拒绝地干脆,不等她说出请求,把她困在瓷砖墙一角。 他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 桀骜的眉眼都沾着水汽,不知道是涔涔薄汗,还是花洒里出来的水。 小猫一样讨好地看了他半晌。 每一次他施予的吻,她都主动迎合。 “说吧,想要老公答应你什么?” 礼汀听见老公两个字,眼睛迷蒙地眨着,很紧张又很甜蜜。 “就是,孟丝玟问我.....能不能去给她的订婚宴当伴娘......” “所以。” 他危险地眯起眼睛:“逃我的婚,穿别人选的婚纱是吗?” “老公。” 她咬住下唇,有些不安地:“汀汀错了。” 礼汀觉得他很好看,主动迎上去轻他,轻柔地吻,印在唇角。 他岿然不动。 待她亲吻了他好久,有些脱力地把小脸埋在他胸前,听他的心跳。 江衍鹤才沉声问:“这么乖,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她想请谢策清,问我要不要。” 礼汀忐忑之间,猛然感觉到江衍鹤的手指向她靠近。 “刚才亲我就为了这个?” 他指节搭在她下颚上,比她抬起垂下的眼睑看他,拇指摩挲着她水红的嘴唇:“为什么我的汀汀不肯专心一点。” 接着,男人修长的手指滑向她的后脑勺,勒令她往前,被他狠狠吻住。 就像这一瞬间。 订婚宴包厢外。 礼汀脸红红的,闪躲着他的吻。 他身上很蛊惑,有那种泉水檀香和夏季桐树的味道,就像那个请求可以来参加订婚宴的浴室之夜。 外面走廊有脚步声。 礼汀也感觉到了包厢外有人,她不安极了。 今天可是孟丝玟的大日子,她穿着伴娘服,不站在外面帮她应酬接待,反而在这里躲着,被男人欺负。 “为什么我的汀汀,总是不能专心一点。” 他说完,撩起她的裙摆。 很恶劣地问她穿着这个舒不舒服,是不是比可以拆卸掉的鱼尾更舒服。 抱到吧台上,她不安地坐在桌沿,晃动着腿,并得很紧。 他弯下身,束缚她的脚踝,问她是哪一只先迈开腿跑掉的。 他的嗓音很蛊,让她觉得自己的胸腔好像在颤,在共振,心脏完全为他起伏。 “嗯?这条腿的系带不是早上我给你帮的吗。” 礼汀眼睛湿漉漉的。 她撑着桌面快要哭出来了,她从来不认为江衍鹤会对她做出这种事。 对方的施虐和占有欲越来越严重。 察觉到她因为包厢外的人不专心。 似鹤归汀 第351节 所以他在她的裙子里,除了质问她这么蓬松又厚重的裙子,是不是还萌生想跑的念头以外。 他的唇在游走。 她眼睛望着天花板,瞳孔骤然放大了。 四周的景物像是浸入了海里,就像被火焰幽蓝的滤镜遮掩着,在攀升和跳动。 因为她被人舔得,天灵盖一阵发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舍得放开她了。 而礼汀差点晕倒在他怀里,被他掐住腰,不轻不重地扶正。 江衍鹤嘴角微弯,他不知道察觉了什么,心情特别好。 “那人走了。” “嗯.....” 礼汀垂着眼睫,不知道发什么什么,她很轻地摩挲着他的手指,像是回应他的占有欲。 “是不是手机在震动呀。” 她有点紧张地小声问,眼尾还浮着被欺负狠了的流丽薄红。 江衍鹤从她耳廓的汗水一直吻到她光裸在外面的蝴蝶骨。 才没有满足地浮着不薄怒:“回家在惩罚你的不专心。” 他把她抵在墙壁上,用手指垫着她的后脑勺,用舌尖很轻地舔了舔她嘴角残留的口红。 “好乖,好甜,舍不得放开我的宝宝。” “有人你还这样。” “不是汀汀先渴望我的吗?我只是回应。” 他终于舍得揉着她的耳朵尖,安抚着她紧张的情绪。 手机的确响了。 在她肩上披着的江衍鹤的西装口袋里,打扰了两人之间心无旁骛的寂静。 江衍鹤安抚地摸她的黑发:“外面人多,别怕,有事叫我。” “舍不得。我的汀汀好漂亮。” 他眼神又深又沉郁,看了她特别久。 把她瞅地脸红又羞,才出门交代公司的事务去了。 走廊传来脚步声。 谢策清就是这个时候推门。 和礼汀对视的。 她以为来的人是江衍鹤,正在仰起脸,对着门口的方向笑,又甜又乖的,充满信任的笑容。 隔着五年的的光阴,他终于再次看见了她。 白裙黑发,脸很小,水红的唇被人吻得滴血,纯洁又媚气横生。 她和学生证上的模样几乎没有变。 只是大学时代的刘海长了,被她分开拢到一边去了。 她的衣襟有些乱,谢策清眼神梭巡了半晌,就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但他没有质问的权利。 “好久不见。” 谢策清略微局促了一会儿,忽然想到秘书在来之前给他出的主意。 “这是我用你的名字命名的甜品,碧蓝之汀。” 他没有和她生出嫌隙和隔阂,就好像两人隔着不是五年的光阴。 而是五个月,五天,五小时。 并没有分开多久。 他只是出去买了一个礼盒装的甜品。 用来在同伴的婚宴上偶遇她的时候,看她笑着接过。 这一刻谢策清忽然觉得,他恨不得自己只是一个没什么出息的愣头青,给喜欢的女孩子买甜食。 “这几年.....” “你一个人....” 两人同时开口。 谢策清止于唇齿,用手做了请的手势:“你先说。” 他问心有愧,自然没办法磊落。 礼汀却对他落落大方地笑。 “在英国短暂地呆了小半个月,有听别人提起这家店,原来是你开的。” “是啊,因为在海上,你劝我振作。” “你当时的话,我都记在心底。”谢策清看着女生用纤细的手指拆着甜品的丝带。 他就这样注视着她。 她锁骨下有一小块绯红的痕迹,让他忍不住浮想联翩。 那个人刚才应该在这里停留,吮吸了很久,又轻柔地留在一吻。 她看起来圣洁又孤清,可是近距离就会知道,多么艳情渗透,多么活色生香。 “这些年我熬得很苦。” 他无声地注视了她很久,终于嗓音有些哽咽:“我没有依靠任何人帮扶,一手一脚把这个品牌做大的......我去求了几百个慕尼黑最好的蛋糕师傅,让他们来我这里发展,又带着秘书。我们操着有口音的德语,不怕被拒绝,拜访了很多中产以下的家庭.....我想人人都能吃到这种甜点,这样,可能某一天,你也会吃到。” “礼汀,我真的很想你,他们说江衍鹤找到了一个和你差不多的人,我狠狠地唾弃他找替身。结果,真的是你本人......我在家里喜极而泣......到面前了,又怕打扰你。” 礼汀垂下眼,安静的听着。 她不怕长胖一样,用金属的小勺一勺一勺地往嘴里送。 “你走那天,海特别蓝,我知道你喜欢微苦的,于是溶了海盐奶盖。你看到上面那轮黄奶油做的月亮吗,是你,溺在海水里的你。” 从谢策清的角度,能看到礼汀光洁伶仃的脊背,翩然欲飞的蝴蝶骨,还有她漆黑的长发。 他的手指差一点点就可以触碰到,就差一点点。 他不敢。 他不能。 那么多前尘堆叠,他终于害怕亵渎了月亮。 “小汀,你现在过得好吗。” 他拉进了和礼汀的距离,声音有微微的叹息:“我常常想,如果那个雨夜,我认出来抱着小猫对我求助的,是我在海难里救下的你,我和你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回廊的江衍鹤刚掐断电话。 他手扶着门把,忽然就听到了谢策清这一句话。 他忽然就不想进门了。 他觉得心脏闷痛。 因为江衍鹤并不知道。 她曾经抱着小猫,在雨夜找谢策清求助过。 她当初不是主动接近自己,让他给她和谢策清搭桥吗。 哪怕被她亲口承认,只是找他报恩,一次一次地逃跑,依然没给他一点安全感。 “好嫉妒。” 握住门把的力度加重,江衍鹤的手指骨节拧出淡淡的青灰色,血管凸起,显出浓烈的戾气。 原来他们还有没有告诉过别人的往事。 所以她为什么不在雨夜,抱着猫找他求助? -------------------- 番外隔日或者隔两日更,一般都隔日。 宝宝们说没追够,那番外多吃点醋吧 谢谢等待 第114章 溺汀 ====================== 礼汀心头一颤,当时那些拙劣的小心思,被谢策清点出来的时候。 她的呼吸还是乱了。 很没办法。 当时实在是太狼狈了。 如果没有那次海难,礼至晟的眼光会一直瞄着妈妈的慈善基金会,那是自己身上最后能榨取的东西。 被亲人算计到这个程度,其实回想起来是非常难过的。 很饿,没有别的收入,很苦,感觉没有被爱过。 大二,一直觉得喜欢的人,和自己完全没有可能在一起。 高中她过得很压抑。 似鹤归汀 第352节 因为妈妈不在了,姚世玫并不喜欢她,生活费捉襟见肘,一包饼干开封后,会用夹子夹起来吃几天。 每次向礼至晟要钱都很艰难,还好学校会奖励一些奖学金在饭卡里。 她也没有朋友,除了埋头做题,想不到别的未来。 看见江衍鹤的第一眼,就觉得好喜欢他。 真的很无解,就是喜欢一个和自己隔着天堑的人。 想要做点什么。 不做点什么,就再也没有可能了。 谢策清,或者别的任何人救自己的都不重要。 太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会倾尽全力奔赴他。 不敢表白,因为自己是个很胆小很懦弱的人。 可是熬了十九年,很苦很苦。 只遇见了这样一个那么喜欢的人。 喜欢到单纯靠近他,都觉得心脏悸动,会甜蜜,微小的甜蜜。 上大课的时候坐在他后面,远远地,看见他和别的女孩子一起走进来。 太迷恋了,会很病态地幻想他身边的人是自己。 那时候一直再想。 不能一直这样下去,讨厌这样的精神胜利。 想要找个机会接近他。 机会来得很快,给他煲汤,几乎是自己上赶着贴过去。 很难看吧。 就像年龄很小的时候,找比较薄的书读,毕竟容易认真读完。 那时候看茨威格的《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 女主努力了一生,连被对方记住名字的资格都没有,真的很难过。 她在花店工作,想着什么时候能再见给别的女孩子买花的他。 宛如茨威格笔下送了男主很多年白玫瑰,却到最后也没有名字的暗恋者。 实在没有别的可以吸引他的办法。 前面那条沟渠,要自己一勺一勺土地填满。 还不够,还要再近一点。 恋爱的经验几乎没有,礼汀完全是看书上得来。 《第一炉香》里,梁太太劝得不到乔琪爱情的薇龙:“你应当匀出点时候来,跟别人亲近亲近,使他心里老是疑疑惑惑的。他不稀罕你,稀罕你的人多着呢。” 要有别的人出现。 让他觉得不那么容易得到自己,这样他会稍微注意到自己一点。 礼汀努力回想了,当时船上他的朋友,那些非富即贵读美本英本的公子哥。 她接近不了。 唯一的可能,就是学校里,喜欢蒋蝶,被传到沸沸扬扬的谢策清。 她合上书,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 礼汀决定去他们常去的酒吧门口蹲点。 花店的工作结束了。 她买了猫粮,决定去酒吧那里的暗巷,照顾一下流浪小猫。 江衍鹤当然不会因为自己照顾过小生命,对她动心。 帮助小动物,从来都不是一件功利的事情。 只是这里离loofly很近,远远看一眼喜欢的人,都会觉得满足。 做了很多接近他的努力以后,十年后回想起来,也会觉得当时努力过,不会觉得惋惜吧。 礼汀知道他不会来,他好像特别忙。 所以能让醉醺醺的谢策清记住自己就好了,加上联系方式更好。 至少能稍微碰上一点这个圈子的边缘。 他才刚二十岁,是学校的风云人物。 但是最幸运的是,他还在学校里,没有在她不可企及的地方。 她和谢策清说,自己能帮她得到蒋蝶的时候,其实心里是没有着落的。 礼汀没有赌本。 可是什么都没有的人,又怎么可能怕输呢。 赌赢了,谢策清会答应自己一个要求,赌输了,她没有任何损失。 那个小要求,礼汀自己都没有想过是什么。 或许有一天,江衍鹤结婚了。 她可以拜托谢策清带她去婚宴看看,远远亲自告别也可以。 这个才是她抱着猫,找谢策清的原因。 哥哥也许永远都不知道,她为了接近他,花了多大的努力。 他也不用知道。 因为,她花了很多眼泪,才彻底得到他。 不要哥哥心疼,也不用看到那个想尽办法接近他的,机关算尽的自己。 她只想要他看见她最好看的模样。 - 礼汀还没来得及对这个问题做出回答。 一双手就将她捞进了怀里。 他的气息很好闻,体温也很热,不容她反抗的,紧紧抱着她离开了这里。 “这么快就勾搭上了啊。”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不满。 他没把谢策清放在眼里,就径直出了门。 “你知道,我和他只是朋友。” 遥遥的,礼汀看着楼下宴会厅里,来往那么多宾客。 她有些紧张地想要推开他,却被他禁锢地很紧很紧。 耳畔缭着他的呼吸,他有些哑,问她:“是不是我没在那里,你就会回答和他有可能。” 她的嘴角还残留着海盐的奶渍,住红唇小小的皱里。 他亲吻得很肆意,一点一点地撵走别的男人留下的香甜。 像是为了宣誓对她的主权,不在她身上留下任何关于谢策清的东西。 “怎么会!” 礼汀眼睛往别处看,有些不想让他知道那些事情的紧张。 黑发粘在被他吻到泛着水光的红唇上,被他的手指很缓慢地撩开。 礼汀想躲,被人攥紧了手腕,无处可逃。 “船上那晚,你一个人躲在控制室,我去找你。” 他摩挲着她搭着他西装的手腕:“你手腕上有很浅的淤青,他抓的?” “我不记得了。”她不敢回头,牙齿咬了一点点下唇。 “你那天晚上在控制室勾引我,整整一晚。” 他的身影笼罩下来,宽阔的肩膀带来很浓的压迫感:“你又是因为愧疚,所以特地取悦我的?” “我没见过他。”礼汀纤白的手腕从他的束缚里挣脱了一下:“哥哥,疼。” “他经常给我打电话讲这件事呢,问我是不是碰翡珊了,不然怎么会把你气走?” 他的眼睛漆黑狭长,述说着这些年的隐忍。 “所以那天晚上,不停高潮的是不是你,你说哭着说,汀汀把哥哥弄脏了。反而我没有满足。你把手腕上的绷带给我手上缠了一个蝴蝶结。说这是主人给我套的狗链,明天奖励我三次。” “奖励呢?”他禁锢着不敢动弹的人,问。 有穿着贵气的人向这边走过来,远远地认出江衍鹤了。 中年男人尝试着给她打招呼。 他置之不理。 “不应一下吗?”礼汀窝在他怀里,心脏微缩了一下,有些怯和紧张。 她撇过头,看着他敞开的的衣领上,冷白锁骨凹陷出的吻痕,那是她留下的。 “你还没回答我。”他懒淡又认真地重复了一遍。 礼汀绷紧脚掌缩在他身上,不敢说话。 “汀汀是觉得,这些年我身边没有出现别的女人,就为所欲为了?” 他在细碎的光影中侧头看她,语气有些散漫:“知道那男人多想把她女儿嫁给我吗?” 他环住她,给她瞥之前物流生意的并购记录。 财经报道的内页,威尔顿高尔夫球场签约,他穿着黑西装,插着裤袋,矜贵又冷凌。 似鹤归汀 第353节 那人带着穿深紫白边商务套装的年轻女人,拎包站在江衍鹤身侧。 礼汀其实一直都知道。 哥哥已经在商界叱咤风云了,不是当时自己座位前排的暗恋对象。 他被那么多女人追捧的事,向来没人敢示威在她眼前。 礼汀没有反抗他,有些慌的捏住他的衣袖。 “她看起来很漂亮。” 江衍鹤眼睛微微眯了一下,话锋有些重:“为什么要夸别人漂亮?” 他对女人也如临大敌。 这段时间他很琐碎地了解了一些她在利维亚的过往。 她蜷在他怀里和他手足相抵,和他讲起温澜。 他听说礼汀在利维亚和温澜曾经有过一个小小的,避难的家。 江衍鹤反复询问了很多遍。 就像现在,他用高挺的鼻梁蹭她的鼻尖。 她睁眼看他漆黑如扇的眼睫,和近在咫尺的漂亮眼睛。 “我和他们,谁好看?”他问。 礼汀紧张地眨着眼睛。 她紧紧地抓着江衍鹤的手。 裙摆昂贵且蓬松,她在他的怀里,忽然就想起来了,今天还有正事没做。 “糟糕。”她慌里慌张地亲了他的下颌一口。 她又嗲又敷衍地夸他说,哥哥全世界最好看。 勾着脚从他身上下来,高跟鞋跑起来哒哒的,匆匆忙忙地跑向办喜事的孟丝玟。 谁被男人蛊到没出息,只能待在他身上啊。 她是一个能帮朋友遮风挡雨的,超靠谱伴娘好吗。 今天是订婚。 霍鸿羽想过年的时候和孟丝玟回京都结婚,那是他们最开始产生感情的地方。 到时候邀请的人只会更少。 因为孟丝玟在偷偷备孕。 她并没有告诉霍鸿羽,不想看到对方春风得意的那个劲儿,只是尽量地更照顾自己的身体而已,少喝咖啡和生冷,有没有小孩都随缘。 孟丝玟今天身上的珠宝价值连城。 礼汀站在她身边帮她提裙摆。 站在雪白婚纱的孟丝玟身边,穿着浅珠光色伴娘服的礼汀也毫不逊色。 她是真的很美,光像金粉一样洒在她伴娘裙边上。 从发丝到脚跟,她都在发光。 就像细碎的钻石海,把她溶入星点的波光里,是站在圣洁新娘身边的天使。 因为是订婚,两人的发言很短。 她知道伯父伯母邀请了高家,也知道高琬始终会来。 站在家境殷实的霍家人面前,讲出一生的承诺。 她心里不免有一些紧张,还好礼汀从始至终都在她的身边。 她看见了高琬。 这一刻,孟丝玟浑身一颤。 原来自己在事业上做得风生水起以后,纠结那么多年的替身相似,这么单薄无谓。 她轻轻松松就可以叫来国内一线女星,参加自己的订婚宴。 可是台下那个人,只能约着传媒公司的小网红一起做美甲。 她不怨霍鸿羽。 她在这么多年的自我提升里,他一直给予她帮助支持。 他也有自己的事业,也在扩充他的商业版图。 很多年前,她陪他追随江衍鹤和礼汀,去了日本,依偎着他们的庭院,买下一座宅邸。 那时候,他们站在人生选择路上,都不知道怎么往下走。 他选择了江衍鹤,她也欣赏礼汀的品格。 益友也是良师。 现在的好日子全是当时一步步走来的选择。 孟丝玟那些感谢的话,在这几年导演的片获奖辞职上已经说腻了。 她提到了一些别的,更值得在今天说出来的事。 “我今天更想感激的人,是我认识十年的挚友。她是好多人心里的白月光。我和她聊起前几年,她被全网供起来的往事。她很平淡地告诉我,她并不是一个值得被怀念的,清澈无暇的崇高载体。她并不热衷保持纯洁无暇的模样被谁瞻仰。她更喜欢别人夸她野心勃勃,像驾驭汪洋的帆,像征服暴雨的燕,像巍峨庇佑万千生灵的峰峦。” “婚姻对我来说,是教会我,怎么样更好的把我自己的根扎在这个世界上,我希望和他连接成抵挡风雨的丛林,而不是渴求我丈夫成为我的避风港。 “我今天就把这束捧花送给,我最大的精神力量,我的挚友。我希望她早日达到她的目标,和她所爱的人,也连接成一片坚实的山林。我会陪在她身边,盼待着她心里认为足够和那个人一起迎接风浪的那一天。” 礼汀没有哭,站出来接过洋甘菊和雪山玫瑰的小小花束。 她非常勇敢,站在所有人的视线里,平静,从容地祝福了她最好的朋友。 刚才孟丝玟发言的这段话,是礼汀回来以后,和孟丝玟聊起利维亚的经历,很认真的对她说的。 她不愿意做白月光,她要翻译更多的书籍,关于社会,人文,和自我觉醒,在力作能及的范围内让价格更低一点。 她不想做浮浅的,困在一隅的汀水,她要做能倾覆巨轮,也能维持万种生物繁衍的海。 她说完这段话,就浸在全世界最好最好的那个人,英俊深邃的眼潭中。 这么多年,他一直用认可又赞慕的眼光凝视她,告诉她,他和自由不是对立面。 做再调皮混蛋任性的事情。 他也会站在自己这边,举起骨节漂亮的手指为她拍掌。 他总是这样,连她的欲望和野心,都会鼓励赞赏。 玟玟说的这一天,应该很快了吧。 由于抱着花。 礼汀微微歪了一点头,很甜很乖地对他笑着。 看在他眼里。 男人觉得心脏变得好软好软,只想把全世界最好的一切堆在她面前。 谢策清也在台下。 他很认真地看着司仪身边闪闪发光的礼汀。 他想刚才的那个问题,关于那个雨夜的答案,在他心里已经清明一片了。 她是他的的白月光没有错。 但是他的白月光,不喜欢做纯洁无暇地被男人追逐,在父权体系下被凝视的道德完好的载体。 她的野心很赤/裸。 她的羽翼很饱满。 这些,都是当时泛泛之交就离开的他,不了解她的地方。 他看见向来冷眼冷情的江衍鹤,是最开始带头鼓掌的。 他看见,他们交织在一起的眼神,没办法再融入其他。 江衍鹤也是最欣赏她的人。 在她面前,江衍鹤从来不谈牺牲神性,利益至上。 从他为了见她一面捐了八千万开始. 也许更早更早以前,他就无条件支持她。 谢策清知道。 她不是校园卡上,那个乌发红唇,脆弱单薄地笑着的白月光了。 她在江衍鹤的身边,才是真正能展现才能,和他并肩站在一起的活生生的人。 江衍鹤真的很懂她。 所以,没有如果,也没有假设。 他们之间的爱,好深刻好激烈,生与死,刀山火海,信仰价值,精神心灵。 谢策清委托秘书,明年开始筹备在国内开满分店。 从一线城市开始,慢慢发展。 做完这一些安排。 谢策清打算在明天飞机起飞之前,送礼汀一个他最得意的蛋糕。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敲打。 “汀汀,以后我回来的时候就少了,想我的话,就来吃我陪伴在你身边的甜品吧。” 此刻,礼汀并没有看手机。 她身边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穿着齐肩黑色长裙的人。 似鹤归汀 第354节 她很快就认出来,眼前这个美艳的女人,正是机场廊桥,站在哥哥身边的模特。 她还没把这个女人瞧清楚,就闻到这个女人身上厚重的牡丹烟味道。 像是积压着一层沉郁的薄雾,她风尘又骄矜。 比她稍微年长一些。 “小汀盯着我看得这么专注,是在吃江少的醋?” 夏韵如笑了:“我是个名画古玩鉴定师,那段时间跟着江少买一些真迹,拿回在京域的事务组鉴定。” 她落落大方地伸出手,“礼小姐,百闻不如一见,发言我很欣赏,你和孟小姐的感情真挚又可贵,我姓夏。” 礼汀为自己在利维亚,对她的揣测,感到羞耻。 她回握住手,微微地垂下眼睛:“夏老师,你好。” 夏韵如似乎知道她和江衍鹤的关系,趁着大家举香槟欢庆的时候,带着笑意调侃:“我被江少从英国招到马耳他那天,听八卦消息说,你狠狠玩弄了他一番,活着不见他。可见面以后,他们都不敢提你半分,噤若寒蝉......江少在我们外人看来,忙于公司事务,滴水不沾。” “一路上接近他的小姑娘数不胜数,我都帮忙挡了不少莺莺燕燕。到意大利才知道,他哪里是滴水不沾,他心都泡在汀水里,不得解脱。” 香槟的矿风混着酵母味在嘴里逸散。 她抵住嘴巴,咳嗽了一下,有些自嘲又理所当然地,如释重负地叹息了一声。 “他有没有让你回意大利的房子?” 礼汀一遍帮她抽纸巾,一边回忆江衍鹤说的每句话。 他在英国肯辛顿的湖畔边,的确说过类似的,让她去科莫的房子看一看。 夏韵如几乎咳出了眼泪。 她从手袋里掏出了细绢,却也礼貌地使用了礼汀留下的纸。 “礼小姐,也许你希望能完成使命和征途,到更远的地方去看看。” “我希望你偶尔也问问江衍鹤的理想,他是希望你并肩站在他身边,还是渴望你开心幸福。” 礼汀在周遭的吵闹间,深深地看了远处的那个人一眼。 她心里触动,用一种爱恋,情动,用湿漉漉的温柔眼神,注视着他被人群包裹的一举一动。 “嗯。” “我这里有一张记忆卡,是霍鸿羽和叶泽川他们录的,他这几年是怎么熬过来的。我一个外人看了,都觉得苦,找不到你,他是真的没想独活。下雪的京官山寺阶,他一个不信佛的人,跪着踏了四百二十阶,因为千手观音四十二手,拉你过十方诸劫,脱离地狱凡胎之苦。” 夏韵如语气有些哽咽:“汀汀,你揣测地没错,我的确喜欢他,也从一个年长女性的角度,尝试着想要关心他,可是他知道我的想法以后,直接买机票送我回了国,遣散费用比我工作十年都多。” “这个世界上,没有别人比你更能体恤他的疼痛,以及更深入地了解他了。我爱一个人,我不过希望他得偿所愿。” 夏韵如从包里找出一本礼汀在利维亚翻译的意语书:“我有深入了解过你,很欣赏你的意志,所以特地参加婚宴,想把卡片交给你。” “你没陪在他身边的这几年,一定要圆圆满满地互相了解,弥补遗憾,答应我,好不好。” 礼汀握着那张卡,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她第一次在爱江衍鹤这件事上,被人了寄予厚望。 她做不到夏韵如这样,坐在观众席,祝愿心底的那个人一切都好。 她看见江衍鹤的第一眼,从来没有想过别的,只想全部全部都属于她一个人才好。 想要独占他的所有。 还没有来得及施展,看完记忆卡内容的宏达计划,她就被突如其来的感冒击溃。 最后的记忆是,晚上谢策清要离开京域了。 她接到对方的电话。 他说给她选了一个大蛋糕,让她记得拿了记得及时吃。 晚上迷迷糊糊地有些发烧。 可能就是天气凉了没套丝袜,就穿裙。 丝袜是上午哥哥吃醋在包厢撕掉了。 那双残破不全的袜子,被他塞进了西裤口袋里。 他也把他的西装搭在她身上了。 当天下午,礼汀出门送客吹了一些风,体质弱的人,回空调房间,就沁地有些头晕。 江衍鹤叮嘱小贾接送礼汀后,就开车回了公司,并不知道她感冒。 是小贾把有些头晕的礼汀接回来的。 一回家,她就径直去了楼上的放映室。 快递到了,她叮嘱家里的佣人帮忙拿一下以后,就一个人坐到黑暗里。 最开始的画面。 江衍鹤在她失踪后,接受的一家西语电视台的采访。 他并不想接受任何人的盘问,奈何对方联系了专业的打捞队,也帮他报道了上亿的赏金。 主持人的问话,现在看来有些刻薄。 她问他,是否对礼汀做了很残忍的事,所以现在尝试补救。 晚来的深情和道歉,就像是钝刀子拔出去后,又特地泼洒的盐。 他曾经站在京域最高的商业论坛上,面对着各界的金融巨鳄,也游刃有余。 可是他听完主持人的话后。 他沉寂了很久,仰面躺在访谈的沙发上,用手背撑着眼睛,没有回答任何的话。 就像被躯壳抛弃掉的,孤独又茫然的幽魂。 卸下那些华美的形容词和社会性,他只是一个爱而不得的可怜虫。 直到时间走了很久。 涩暗到让人心碎的声音,才从他修长的手指后传出。 “嗯。”他说。 “我把她弄丢了,我万劫不复。谁都可以替她诅咒我,怨恨我,我希望这些恨意扎得我更加疼痛,这样我就能十年二十年长久的记住她,我自愿在她不要的漩涡里,永远怀念她。只要和她还有羁绊,就足够了。” 礼汀跪坐在荧幕前,很温柔地伸出手指,抚摸他沉郁又痛心的脸。 屏幕的白光照耀在她身上。 她就像隔着岁月度化他的天使。 他说话宛如被囚禁在牢笼中的困兽,很慢,囿于挚爱的生死未卜,有一种独活在这个世界上的茫然。 “她一个人。” “和这个世界的联系太微茫了,如果能用恨我这种手段记住她,我希望我灰飞烟灭的那天,你们都还恨着。” 哥哥是个极偏执,极心狠的男人。 可是不得不说,他的身边最宜居,他可以让舆论的风眼永远也刮不到她身上,也能发动百万人记住她。 溺于海水那天,其实不怎么害怕,她并不是被castiel被动拯救。 而是她一切都策划好,和陷在私生子丑闻里的castiel,做了一个交易。 castiel并不在乎什么交易。 他是真的很喜欢她,她也知道要回馈什么来感恩。 castiel在没隔多少海里的地方,用船接走了她。 江衍鹤发联系当地搜救队捕捞她的时候。 她已经捏着新的brp,行色匆匆地排队过海关了。 能对着海水里的她,伸出手拯救她的,只有江衍鹤一个人。 礼汀没办法缓解这种精神洁癖。 别人对她有半分好,她一定会想尽办法回报。 而哥哥,她要和他相互亏欠,更深更用力地纠缠。 礼汀只看完一个开头,眼眶已经泛起微红,就像在森林里迷路的幼兔。 她看起来稚弱,胆小,毫无逃生的伎俩。 可是作为食物链的底端,坚定地活在密林中,本来就是一种孤勇。 她跪在巨幅荧幕面前,在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中,很轻柔地吻了访谈里隐晦深沉地用手撑着脸的哥哥。 这是她花了很多努力,才彻底独占的爱人。 感冒来势汹汹,还没到晚上。 她已经烧到了三十九度,其实还好,并没有那么难受。 她一直是一个生病了自己吃药不吵不闹的人。 无论多苦的中药都很乖地喝完。 然后戴好口罩,仰头对帘姨说谢谢。 帘姨指了指房间桌上那个巨大的蛋糕,笑着对她说:“如果药太苦的话,可以吃一点。” 礼汀这才反应过来,这是谢策清送的甜品。 拆开丝带。 这次的不是碧蓝之汀了,而是小猫和一把伞。 用中文表达情意,总觉得羞耻,也许文化底蕴太内敛。 他用德语亲自留了祝福的话,说他永远是她的后盾。 礼汀把后盾那一段的翻糖吃掉了。 她怕江衍鹤看见会吃醋,只留下小猫和那把伞。 似鹤归汀 第355节 吃了一点蛋糕,脑袋又开始发晕。 礼汀裹着被子睡觉了,上面有他的味道,清冽又冷,好喜欢。 黑暗中迷迷糊糊感觉到有人正在亲自己。 礼汀还没反应过来,迷迷糊糊想贴上去追随他的舌尖。 猛然才反应过来她感冒了,这样会传染给他的。 吸了吸鼻子,她撑起身,指挥道:“你去自己的房间睡觉,我感冒了。” 刚说完,她突然发现,下午从楼上放映室下来晕乎乎的,睡的就是江衍鹤的房间。 她正忙着推开卷着的被子起身,细瘦的手腕就被人攥紧了。 “别走,下午那个问题还没回答我呢。” 他不管她是不是感冒,摩挲着她的手指,吻她指尖刚才捏过翻糖的甜意。 礼汀有些想不起来。 她茫茫然地眨着大眼睛,想要推开他:“让我起来。” “是不是因为愧疚才勾引我的?” 他倾下身,身上有些凉意,沁在了蜷起来的礼汀身上:“你跳海那天。” 她觉得很舒服,能用力地贴着他的胸口抱紧了他。 “才没有愧疚。” 她在他胸前闷了很久:“你出来追我,找到我了,奖励你。” “翡珊身上有情药的味道。”他把她抱在腿上,用手背探她的额头,没感觉出来。 他又把人扶着脊背抱正了,用额头抵住了她,闭眼感受她是否在发烧:“你不怕我真和她睡一夜,就那么放任我和别的女人单独相处吗。” 礼汀想到了,中午在订婚宴上的事情,想起那个穿黑裙的气质美人。 她忽然就恼了,她不知道为什么就变得很委屈。 她说,你去! 说完,眼泪就在莹白的脸上滚,由于她在发烧,湿润的脸颊,猛然变得滚烫。 “你去,你不要回来了,不要在我的床上!” 江衍鹤在她的委屈中,感觉到十分受用。 他居高临下,双手很轻地拢着她的头发,压制着她,怜惜地吻她的眼泪。 “好了好了,乖,我不问了。” 坐起身来和他聊了一会儿天。 礼汀本来想问科莫的房间里到底有什么,她还没开口,就听见江衍鹤说:“白天和我们打招呼那男的,赞助了一个摩托的比赛,发动机是明旭下的一个分支,他邀请我去参加,特地定制了一辆赛摩送我。” 他顿了半晌,“叠翠山那截山路我都跑腻了,你想去当时我教你游泳的海边看看吗,我单独陪你兜兜风。” “他女儿不会去吗。” 礼汀眼睫动了动,眼珠泛着很好看的琥珀色,她望向他。 “会。她叫凌琦君,几年前读美本的时候,还托我妈推选她提名港岛小姐。” “这样哦——” 礼汀忽然就想起了好多年前。 她没见到康佩帼阿姨之前,好像确实因为这件事生出一点嫉妒的情绪过。 她觉得自己的感冒被气好了:“那哥哥陪我干什么,不去见见她吗。” 她被酸涩的感觉侵袭,从他身上跳起来,往桌旁走。 江衍鹤的房间是灰白的冷色调,灯光很暗,挪到桌边的时候。 看清了谢策清蛋糕上的雨伞和小猫。 想起当年,自己好努力好努力靠近江衍鹤的样子。 礼汀忍不住哭了。 本来是抿着蛋糕,大口大口往嘴里塞。 可他迟迟不来哄她,越发泣不成声,喉咙里发出小猫呜咽一样细碎的声音。 那时候她那么喜欢他。 他却满脑子都是江明旭和方兰洲的关系,去日本的时候,也写着见字如面,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如果那个时候他早就预测了后来的分离。 他到底是在为和谁在一起铺路! 满脑子都是这么千回百转的逻辑,她晕乎乎的,粘稠地像浆糊。 很温柔的,脑袋被人摁进了怀里, “委屈吗,他送的蛋糕是不是很甜?怎么当我的面,吃着别的男人送的蛋糕,还在哭啊。” 他揉着她散落下来的长长黑发,语气带了揶揄。 他禁锢着她的小脸亲她,又浅尝辄止,一下又一下地啄吻。 他的气息很好闻,带着让她浑身软下来的蛊惑。 他喜欢亲她的耳朵,又亲又舔,她很快就软下来了。 “这么好吃,不舍得给我尝尝吗?” 他的眼睛就像伏在冰川下暗涌,危险又澎湃:“嗯?舍得分享吗。” “不要你。”她有些小声地喘:“痒....痒...” 她察觉到他在她身上摩挲,一点一点地抹,摧毁掉了那个小猫和伞。 他把让他嫉妒的一切甜腻味道,都施加在她嫩白的皮肤上。 “好烫。” “怎么这么会招待的?” 他揶揄道:“汀汀怎么一直扭呀,很喜欢我舔下来是不是。” 他虽然说着作恶的话,却不停地用冰袋帮她的额头降温。 礼汀小脸烧的通红,出着汗,难耐地扭着,“哥哥......难受,汀汀受不了。” “刚才不是说不要我吗?” 发丝在她的脊背上游曳,奶油经过的地方都被他含着冰块舔湿了,他最知道怎么让她神魂颠倒。 她快哭了,挂在他的身上,嗓子有些哑。 刚才又哭,感冒又被人亲狠了。 礼汀没有着落,只能探身含住他的喉结。 男人放在她额头的冰袋一顿。 他闷哼了一声,性感又撩人:“坏心眼。” 冰袋什么时候跌落再地的,礼汀已经不知道了。 她在云端。 “这次是奖励还是愧疚?”他抱她坐在膝盖上,手掌摩挲着她后颈,看礼汀像小猫一样舒服地眯起眼睛。 “惩罚!”她身上黏黏的,眼睛湿漉漉地沾着泪水,又探身去咬他的下颌,留下了一排细细的齿痕。 烧得迷迷糊糊的人也没忘宣誓主权:“我要留着,让那个港岛小姐看看。” “怎么罚?”他端着她的蝴蝶骨,埋头吸,嗓音有些含混:“看什么。” “你是我的。”她哭闹着,眼泪咸涩地滚到身上。 终于没有白天夸那些女人漂亮的端庄自持了。 “小猫是为了接近你......伞也是,笨蛋,你当时不是说好在我旁边好好守护我吗,怎么连这个也不知道。” 好委屈。 真的好委屈。 他怎么能理解当时深以为自己和他隔着天堑的人,做出过什么努力? 大二刚开学的事,他也没忘。 “我记得,当时有一天晚上,在loofly,我给你涂药。” 他很用力地扶着她,让她隔着湿漉漉地泪水看清楚他的认真。 “你和我当面吵架,我说为了让谢策清心疼你,所以掐你脖子那天。” 他咬她的锁骨,看她吃痛地微蹙眉,才伸出舌尖去舔被他碾磨到薄红的皮肤。 “我真想在着所有人面前,告诉他们你是我的,但我不能,只能守着让其他男人安慰你,你知道我是什么心情吗?” 礼汀没有听到,眼神有些涣散,呜咽着,仰头享受他的舔舐。 “随时随地,那些男人都在看你。我真烦。” 漫不经心的样子被收敛起来了,他整个人显得冷冽峭绝。 “我把谢策清送走以后,就和他们断了联系,我看谁敢觊觎你。” 他不敢放她洗澡,怕她烧得会更严重。 甜蜜的味道混着汗水,都被他舔了又舔,从头到尾地膜拜了一遍。 她承受不住,一直抖,昏迷了都在小幅度地发颤。 他一宿没睡,又想碰她。 他深夜去洗凉水澡,嗅着她身上甜腻的香味,简直快疯掉。 似鹤归汀 第356节 想起她含含糊糊的解释,又觉得心痒妒忌。 江衍鹤也不明白,到最后谁在给谁设下陷阱。 反正他一夜没睡,洗了几个冷水澡。 早上五点稍微好过了一点。 礼汀翻身又滚到他的怀里,贴紧他。 “宝宝,故意这么撩我的吗。” 她没有回应,在他身边睡觉,总是安稳又香甜。 折磨,无尽折磨。 他探出手,贴着她的额头测了测体温。 礼汀昨天在他怀里出了很多汗,已经不怎么烫了,埋头在他的胸前,很乖很乖地睡着。 她小小的手掌搭在他的腹肌上蜷着,似乎很满意也很享受的模样。 她紧紧靠着他,发出清浅的呼吸声。 “昨晚哭什么,是因为我吃了谢策清给你的蛋糕吗。” 他很宠地挑着她的海藻般的发尾,不敢惊扰眼前易碎的人。 “汀汀不说,我怎么会明白。” “这么喜欢吃蛋糕,我也给你开一家甜品店,把认识你的每个瞬间做进蛋糕里。” 他语气像个无赖,漫不经心的勾着笑:“早晚逼得他倒闭。” 他说完,幼稚地自嘲起来,滑下身,埋头在她的颈窝里。 环住她的腕骨清晰有力。 睡梦中的礼汀嗅了嗅他的黑发,很宠溺地用细白的手指,搭在他的发间,算是把他搂紧了怀里。 刚回来那段时间,他想尽了办法玩她。 让她把她喂给他,他用低哑又蛊的声线叫她:“小妈妈。” 她现在也好宠好宠他,让他吸咬着她睡,仿佛在哄他。 他把她咬出水光,有些含糊又不满地讲:“还是烦躁,得让汀汀结婚,彻底属于我了才好。” -------------------- 明天也会更。 第115章 溺汀 ====================== 讨厌哥哥,是每天下不来床,还是没有安全感的讨厌。 没有发烧了,礼汀咳嗽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她身体很软,因为感冒药的缘故,整个人还是有点眩晕。 出门会很累,所以这段时间,她每天很乖地在家里等他。 十月京域会举办很重要的金融峰会,他也忙于应酬,到家很晚。 白天分开的时候太长了,晚上格外的渴求他。 他一到家,她就穿着很薄的睡裙贴上来,揽住他的腰。 任由他隔着薄薄的衣料,用力摩挲自己的身体。 她感受着他混着很淡的烟味和麝香的体温,把自己甜甜的味道和他融合。 有的时候,他回来地很晚,会嗅到家里有一种甜腻又淫靡的气味。 她想他想的。 她喝酒喝得太少,止咳药都能醉。 散乱着黑发,小脸水雾朦胧,病弱咳嗽,被他折腾到四肢百骸不断地蒸腾汗液。 礼汀会迷迷糊糊地想,这样下去会不会不好。 他因为工作的事情变得很忙,陪她的时间也变少了很多。 害怕捕猎不具有征服和挑衅,他会对自己失去兴趣。 她想去英国看一看染染。 一边咳嗽着一边看起了机票。 查了一下赛车比赛是在一周后。 礼汀决定不打扰他和凌琦君约会了。 她害怕自己太黏人了。 他上班加班,她从来都不会给他打电话。 今天订好了机票,有些怯地给他发消息:【我想去英国看看染染。】 要不是他对自己身体疯了一样地渴求,她都担心他对自己腻烦。 万一,万一,有一天,他对自己的身体失去兴趣了。 放下床头柜的中药,小夜灯微微亮起来。 生病的人总是格外脆弱。 礼汀抱着膝盖,对自己满身药味的模样,忽然觉得很委屈。 想要回到科莫看一看,或许有一天,哥哥不要自己,还可以按图素骥,触碰一下他最爱自己时的回忆。 可是他并没有回复自己的消息。 第一个先告诉的人是孟丝玟。 礼汀不知道讲了什么,絮絮叨叨很久,渐渐地觉得有点微微地难过。 对方表现得十分心疼。 “所以这段时间以来,他都把你关在家里,不让你出门?” “他回家很晚。” “出来喝酒。” “我的感冒还有一点没好。” 孟丝玟回复得很快:“没事,宝,坐包厢,我金牌经济人刚带出来的小帅哥,正在参加古装剧视镜呢,带给你瞧瞧。” 礼汀想了想,转头看着窗外深蓝的天空。 手机一直都没有响起那个人的回复。 她选择关机扔在手袋里。 官山脚下,霓虹灯交相辉映。 礼汀车库里开出来暗夜红的兰博基尼。 车牌是她的生日。 她刚回国,翡鸿定罪的当天,江衍鹤拿回家的车钥匙。 她执意不收,直到哥哥抱她来到了车库前。 “车,你的,打开看看。” 惊喜在后备箱打开的刹那。 上千万的跑车后座,摆满了香槟玫瑰,在灯光的映照下呈现很浅的蜜桃粉。 “十六岁就想送你。” 他把她抵在花海和他之间,间隔距离十分逼仄。 江衍鹤倾身,锁住她的脖颈,熟悉的乌木混着花蕊清香,涌入礼汀的鼻息。 密密麻麻的花瓣支撑着她散下来的黑发。 她莹白纤细的小腿漾在半空中,淡粉的嘴唇被他吻到深红。 “太贵重了。” “梁叔看着呢,我现在对招财猫的铃铛不过敏了。” 他穿着黑色背心,露出男人性感流畅的肩胛,结实的臂弯圈得她很紧:“车,花,还有我,都是你的。” “别拒绝我。” 他瞳孔剔透又亮,专注凝视她:“要我。” 香槟玫瑰不会永生。 混蛋哥哥也有不回消息的一天。 可是车牌是她生日的跑车,却可以带着她肆意驰骋。 每次和染染有关的事,江衍鹤都会变得异常冷漠又抵触。 礼汀和那个小孩相处了很久,一想起那个天使宝宝,就觉得心里软软的。 她每次当着他的面接视频,那男人都冷着脸表达不满。 久而久之。 她有的时候在想,江衍鹤当时答应她可以替她养小孩,都只是得到她的权宜之计吗。 礼汀很难过。 开着跑车一路风驰电掣,依然缓解不了这种情绪。 似鹤归汀 第357节 - 酒吧的灯光迷离暧昧。 礼汀锁了车,穿过人群走进包厢的时候,还是把在座的人都惊艳了彻底。 不怪江衍鹤金屋藏娇,她稍微打扮一下就美得惊人。 她进来之前,众人正在分食青梅硬糖。 迷幻的宝蓝光线照在她身上,她穿得是暗紫带纱的裙,长发绾起来了,只留了一绺垂坠下来的黑发,腰肢和肩颈若隐若现,莹白如雪,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 她戴着一副金边眼睛,眼神有点倦怠,有偏冷冽斯文,和长裙搭出韵味的美。 在灯光波纹中端立,宛如临水照花。 孟丝玟嚼碎了嘴里的糖。 她第一次看见礼汀戴眼镜的模样,混着铺天盖地的青梅香和酒的滋味冗杂,竟是真能体会到青梅发酵后那种余韵悠长的感觉。 “宝宝,今天好漂亮!”她绕开环伺在周围的年轻男人,径直走到礼汀的身边。 包厢里八九个英俊男人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他们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看着眼前苍白侘寂又不发知性美艳的女人,被他们的老板亲昵地挽在臂弯里。 他们再熟稔社牛的性格,都忍不住怯了场。 还以为对方会摆出上位者的姿态,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没想到她拉下口罩,率先对他们自我介绍,语气温柔又平易近人:“你们好,我叫礼汀。” “嘶——” “我天。” 他们反应过来了。 这就是京商主席的订婚对象啊! 这是大佬魂牵梦萦的女人! 怪不得手里拿着上千万的车钥匙,一点架子也没有,已经习以为常了。 孟丝玟作为股东,并没有心思再去管他们几个年轻男人的感受。 倒是身边的经纪人董姐一脸热情。 “你们几个,不是很会喝酒,堪称千杯不醉吗,过来陪陪老板的贵人。 ——这位啊,可是老板处女作的最大投资方。” 这群男人泡小姑娘还得心应手,遇到处于上位又年轻的美艳女人,却有些怯场。 如果太过于谄媚,会显得轻浮。 倒不如自持一些,守好自己的规矩。 “我开了车,还有些感冒,不便喝酒,让他们别拘束,随便玩玩吧。” 礼汀很轻微地不适应,这几个男孩子近在咫尺的发胶味道,她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让他们轻松一些。 只有哥哥身上的味道,才好闻又让人上瘾一样地迷恋。 现在就算还有一些些鼻塞,可是依然能感觉出来强烈的不适应。 “没事儿,司机我带了三个,在车里等着呢,或者你让这些男孩子试试帮你开车,都很乖呢,我不叫他们喝酒,他们滴酒不沾。”孟丝玟抬高了音量:“一会儿,你们谁想开小汀姐千万跑车,送她回去啊?” 在座各位都希冀地睁大了眼睛。 一个头发浅粟色的男人,穿着休闲的暗花衬衫,高高举起了手:“选我,我顺路。” “你可就别了,小汀姐不喜欢你那种类型,让戚珲主动点吧,” 孟丝玟点明坐在角落里的男人。 她降低了声量,用下颌示意了一下那个男人:“宝宝,你觉不觉得,那个人长得好像江衍鹤啊。” 礼汀光是听到哥哥的名字从别人嘴里说出来,都觉得心尖颤了一下。 “哪位啊。” “窗帘下面的,不合群的,穿黑色外套的。” 礼汀转过脸,很专注地凝望那个人,他懒洋洋地躺在沙发里,对周围的人爱答不理的模样。 他的黑发散落下来,微微遮掩了眼底的情绪。 嗯,那副冷淡的,谁也不放在眼里的傲慢,确实有点像刚认识的时候,哥哥的样子。 “帅吧。” 孟丝玟嘴角上扬:“太适合当替身了,我一直在告诫董姐,不要让这孩子去接那些会毁了他的剧,就这样又乖又正地养着,走少年将军的路线。我说,他可比当年朱茵敏用来当替身的蒋嘉禾像多了,吃点好的吧那坏女人。” 礼汀带着淡淡的微笑。 她想起来一些往事,很轻柔地摇着头:“蒋嘉禾特别爱小敏,我并不恨他们,回来的时候,我背着哥哥去探了监,蒋嘉禾听说朱茵敏,四五年了,还在等他,不禁悲从中来。在我面前哭得不成人样,拼命对我道歉,脑袋在桌面磕出了血,被两个狱警按着,他憔悴到脱了形,一直喃喃说我活着就好,当年实在是太对不起我了。他过得很苦,也是真的很爱朱茵敏,他们的感情,不是靠长相来衡量的。” “哥哥实在是太强大了,在我跳海之前,就买下了制药公司提交了证据,他没有让我委屈过一点点,我又怎么可能生出来对他们的恨意呢。” “玟玟,他花了很多努力守护我的天真,可我也觉得没有着落,我怕婚后我只属于他,他会腻。” “他敢!”孟丝玟抬高了声音:“我早说了,宝宝你看上谁,我公司里的男艺人任选。” “要不要试着加一下小狗的微信。” 经纪人董姐怂恿着:“这位又乖又野,绝对没有前女友,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 她招手:“戚珲,过来!” 男生穿着黑衣长裤,黑外套,比周围其他人都白一些,气质凌冽,眼睛倦怠地向下搭着。 他在看清礼汀的那一瞬间,似乎被什么烫了一下。 眼神写满占有欲的灼热,仿佛眼前的女人已经成为了他的猎物。 经纪人董姐招呼他:“戚珲,你倒是叫姐姐啊。” 他不为所动,只是盯着礼汀看,很专注:“现在身体舒服点了吗?” 孟丝玟嘴角上扬,恍若看到了很多年之前的江衍鹤,对礼汀偏执占有的样子。 她笑得有些缺德。 干嘛啊。 那时候她不懂珍惜磕cp,在叠翠山看见江衍鹤抱着礼汀的时候,她满是失落。 现在回想起来,好看,爱看,想天天看。 孟丝玟撑着脸,悄声递话:“哟,汀汀,年下不叫姐,心思有点野。” 她真的觉得这个小孩长得太像江衍鹤了。 帅到脱俗以后,骨相总是相似的。 正主虽然更加英隽矜傲,但这小孩胜在年轻啊。 “怎么样。”董姐问。 孟丝玟略微点了头,表示满意。 “晕吗,需要我给你点牛奶吗。” 他径直坐在礼汀身边的沙发靠背上,把他的衣服搭在礼汀的肩膀:“空调温度低,多穿点。” 戚珲很忐忑,手指在椅背后,兀自捏得发白。 表面镇定自若,其实非常担心他会被拒绝。 孟丝玟一副磕得不行的表情,嘴角幅度越来越大。 她也记得礼汀向来是抗拒所有男人的接近的,却唯独对这小孩这么例外。 顶着那张宛宛类卿的脸,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我没觉得你是我姐姐,你看起来好脆弱,我想保护你。” 他的眼神滚烫,臂弯圈住沙发,已经将别人忽略不见了。 他真不是为了钓她,或者为了她的钱。 高中的时候,有人就觉得他长得像那个人,都是天人之姿。 那时候他也是第一次知道。 竟然有江衍鹤也无法得到的人。 之前他觉得遥隔云端。 现在近在咫尺,靠脸获得靠近她的机会,又怎么肯轻易放过。 “我想喝点酒。”礼汀微微垂下眼睑。 意识稍微模糊一点,会觉得此刻正在cbd里忙碌的哥哥,会回到身边陪伴自己吗。 身上搭着这个男孩子的衣服。 礼汀忽然想到很多年前。 她也是这样,披着那个人的黑外套,带着掐痕,匆匆忙忙地逃出loofly。 孟丝玟真的很希望礼汀能说说实时感受,但她偏偏没有。 她就安安静静地坐着。 眼神也没有游离地,透过他在看谁的意思。 忽然她转头问孟丝玟:“玟玟,霍鸿羽为你哭过吗?” 孟丝玟愣了一下,她歪着脑袋想了想,“嗯?可能没有,也有吧.....我家里人不同意我和他在一起,说差距太大了。他陪我去给我爷爷扫墓,站在他坟头说会照顾我一辈子......然后哭着回头看我说,爷爷是唯一一个没有拒绝他誓言的人。有些事情发现他还蛮孩子气的,不过我放在心上了就记一记,遗落在生活中,就随它去吧。” 拿着天价红酒的服务生进来,看清包厢里的人,蓦地不敢再看了,只是拘谨地把酒瓶打开。 孟丝玟招手示意他出去。 对方拿着托盘鞠了一躬,推门离开了。 似鹤归汀 第358节 “不可以喝。” 戚珲握住礼汀给自己倒酒的玻璃杯,他并没有上移到触碰对方手指的地步。 他在幽深的光线中,看清了礼汀肩颈的吻痕,像在赌气一样,紧紧地抿住唇,绷紧了身体:“你还在感冒,感冒药和酒精混合,会产生副作用。” 孟丝玟没有指择他的逾矩。 她拿着酒杯,走到角落,忽然接到了霍鸿羽的电话。 电话那头不是别人。 在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孟丝玟如遭电击般坐直了身体。 “她在你身边吗?” 车里,江衍鹤在光与暗的转变中,显出一种晦暗又沉郁的感觉。 他还是带着让人快要窒息的英俊,利落的轮廓寸寸勾勒,光线都在描摹这种神迹。 他们显然已经到了酒吧的停车场。 霍鸿羽在他身边副驾上坐着,大气都不敢出。 孟丝玟吓得几乎握不住手机。 她知道这种时候不能慌,很快恢复了平静:“小汀和我玩玩,有什么问题吗。” 他并没有等孟丝玟解释什么,就静静地阖上了眼睛:“她看起来,喜欢他吗。” “诶,你怎么知道?又是霍鸿羽给你打小报告了?我说这男人怎么总是胳膊肘往外拐。” 江衍鹤在等她回答。 “行行行,我说。” 孟丝玟回答得很老实:“那小孩,和当时刚读大学的你长得特别像,当时汀汀不是对这样的你一见钟情吗。” “所以她告诉你,她对我腻了?” 一旁的霍鸿羽看不透江衍鹤的情绪。 他只是绷紧了身体,浸在光线里,整个人静谧又干净。 “诶你这是什么逻辑。” 孟丝玟有些急:“她一个人在外面呆了那么多年,早就习惯自由了,这段时间天天在家里等你回去,偏偏你还忙着应酬,她说她发的消息你都不回。” “我平时都是秒回。” 江衍鹤似乎不想过多解释:“她一个人去英国,很容易再续前缘。” 消防通道口。 戚珲在说着什么,礼汀在旁边淡淡地笑着。 这里有很多人会出包厢抽烟,烟雾迷蒙,混着前面舞厅漾过来的闪烁灯光。 江衍鹤也看到了戚珲那张脸。 他径直走到两人身后,毫不留情地摁着礼汀,几乎是强硬地在亲她。 礼汀微微一颤。 她第一个反应不是蹭上来接受他的亲吻,而是想着挣脱。 江衍鹤禁锢着她的肩胛骨,手上施加到让礼汀觉得疼痛的地步,彰显了他的愤怒。 “你喜欢他?” “你不是不想理我吗,现在犯什么浑。” 礼汀手腕有些发痛,她肩膀上还披着别的男人的衣服。 她蓦地反应过来,戚珲还在身边。 戚珲这是第一次见到正主,他在某一刻忽然清晰地意识到了他和对方的差距。 其实不像,怎么说呢,就是二十岁的江衍鹤,他也不像。 那人身上的压迫睥睨的气质,和从小锦衣玉食的公子贵气。 和他是完全不一样的。 “你们不是没结婚吗。” 戚珲想不出来打击江衍鹤的理由,可是他却舍不得从今天开始和礼汀再也没有交集。 他在江衍鹤的旁边,并不像之前江衍鹤宣誓主权时,其他退缩的男人。 “她不想跟你回去,你也别强迫她。” 礼汀忽然就置身事外地笑起来。 她擦掉江衍鹤留在她唇角的水光,有些媚又风情万种地。 她转头望向戚珲:“你去车里等我。” 她把车钥匙递给了戚珲。 江衍鹤的脸冷下来了。 走廊逼仄昏暗,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他用力握着礼汀的手腕,有些执拗地痞气。 显然眼前的男人,在她面前那种青年的桀骜更蛊一点。 况且这些年他还沉稳内敛很多,冷白腕骨的青筋因为薄怒在颤动,显然是生了气。 “我不喜欢你身上有别的男人的味道。” 礼汀尝试着挣脱他,但江衍鹤很克制,他和她僵持着。 “你放手。” 礼汀挑衅着他的权威,“我每天都在家里等你,我生病了,你呢,一天比一天回来地晚。” “所以你在透过他,寻找过去的我?” 他显然已经失去了耐心,漆黑地眼睛看着她,冷冷地说:“我告诉你礼汀,过去的我也是我,等你这几年是你自己不要,你自己错过我的,凭什么还要去别人身上找我。” 礼汀忽然笑了,似乎根本不屑于回答这个问题一样。 “我应该去夏韵如的视频里面,寻找过去你的吗?” 她的裙子被他刚才的举动拉的很乱,皮肤在光下泛着莹粉剔透的光泽。 他尝试着把她抱进怀里,但是礼汀很抗拒地靠着栏杆站着。 江衍鹤伸手掐着她的下巴,想要吻她,被她偏头避开了。 他眼睫颤了颤,把复杂的情绪都隐藏起来,又持续迎上来,束着她的手腕打算吻她。 “我身上有别的男人的味道。” 礼汀咬着唇看着江衍鹤,她没有再反抗:“你不会想碰我的。” 对视一眼,都觉得彼此的灵魂像是要灼烧起来。 江衍鹤觉得自己像是被炙烤一样疼痛。 他只是缓缓的,松开了束缚住礼汀的手。 他的嗓音涩暗无比:“你可以喜欢过去的我,哪怕你永远活在怀念里都没有关系,我只是不要你喜欢别人。” 可是礼汀并没有像之前一样怜悯地吻他。 她把他扔在走廊里,离开了。 跑车行驶在路上,副驾坐着戚珲。 礼汀不知道要往什么地方开。 想到刚才哥哥和她说的话,她一直沉默着流泪。 要再回到他身边吗,她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刚才他的神色,让她心像被揪住了一样疼。 她并没有透过戚珲,寻找他。 礼汀知道自己说出来,他也不会信。 没有地方可以去了,因为已经离不开他了。 因为心被他束缚着,不得解脱。 就算他永远把她关在家里,再也不让她去看染染。 也许她都会默许。 “他追上来了。” 戚珲盯着后视镜里,江衍鹤的车越逼越近:“他车开得好野,我们比他先走了很久吧。” “他在意的不是我。” 礼汀肩上淡紫色的衣料,有点微微地反光,宛如蝉翼的薄影。 她淡淡地笑:“他在意你。” 她尾音似乎在叹息:“刚才,你离开以后,我和他三言两语交流了一下,他没问我在想什么,一直在问和你有关的事情。” “不想成为你们宣誓彼此爱意的工具人。我也会嫉妒,你懂我对你什么意思吗。” 戚珲想加礼汀的微信,忽然发现她没有开机:“......给点甜头吧,一点点。” “手机不就在那里吗,我没设解锁密码,你自己加。” 礼汀心不在焉地看着身后追过来的跑车,她暗暗提高了车速。 她有些慌乱,不想让江衍鹤追到。 车驶上了高速。 渐渐地,距离市区越来越远。 似鹤归汀 第359节 礼汀的手机刚开机,就传来震动的声音。 “你好像接到了很多电话,英国打来的。” 戚珲注意了分寸感,他语气很轻又小心:“需要我会拨过去吗?” “嗯。”礼汀连上了车里的蓝牙:“应该是家里的小孩打的。” 接电话的是castiel,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染染开始浑身长红疹,我和家庭医生还以为是心脏病手术的排异反应呢,急忙给你打电话,你没接,我就打给了江衍鹤。” “他?” “是的,他态度很恶劣,让我们把人送到最好的医院去,钱不是问题,他说过几天就和你一起来看她。” “你什么时候打的电话呀,我刚刚才关机的。” “三小时前吧,是午休后出现红疹的发低烧,江衍鹤转了很多钱过来,说如果我这边照顾不好孩子,就把染染接回国。” castiel有些黯然神伤:“lynn,他是不是把你照顾得很好。” “——连这个孩子,都能爱屋及乌地喜欢。” 听到这里,礼汀不由得颤抖了一下。 原来他根本没有对一切置之不理。 就在这分神的一瞬间。 她没有看清前面写的道路施工的标志,匆匆踩油门已经来不及了。 她的脑袋里因为吃了感冒药,变得一团浆糊。 那个人的车越来越近。 “刺啦——” 伴随着长长的刹车声,礼汀撞到到了旁边的礁石围栏。 想到戚珲在旁边,她下意识往右打了方向盘,以免发生车祸,对方收到严重伤害。 安全气囊弹开的瞬间。 头顶的车枝穿透天窗,刺在礼汀的发间。 献血顺著额发跌落下来。 她被震得发蒙,已经快要陷入昏迷。 车辆受损很严重。 戚珲慌了,坐在身边拨打120。 礼汀迷迷糊糊的,嗅到了嘭嘭的敲打车门的声音。 她看到了江衍鹤的脸。 他的脸,很好看,在窗外晃动,有些阴郁地眉眼拧着,充满了戾气又担心的样子。 变形的车门,被他费力从外面掰开。 他几乎是半跪着,检查她除了被树枝划伤以外,还有什么受伤的地方。 这里很黑,但礼汀感受到,江衍鹤的手指触碰到她头顶粘稠的血迹,手指冰凉。 那么泰然自若的他,此刻居然在颤抖。 礼汀淡淡地阖上了眼睛,她真的不知道如何面对他。 无论是任性没接到染染电话的自己,还是此刻副驾坐着别的男人的自己。 “滚下去。”江衍鹤命令戚珲离开。 随即他向她靠近,却没有了刚才不耐烦的语气。 江衍鹤只是过来,坐在副驾驶上。 他把礼汀抱紧到怀里,他反复摩挲着她完好无伤光洁的腿。 礼汀没有环住他,她在他怀里,眼神微微的涣散,没有聚焦,她也没有说话。 一滴眼泪,落在了她的鼻尖上,温热晶莹。 她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就被人狠狠地揽进怀里。 他在她头顶,宛如野兽呜咽一样,声音从嗓子里断断续续地溢出来。 他的胸腔都在颤抖,温热滚烫的心跳隔着衣服跳动这。 江衍鹤痛苦万分,噙着难以自抑的惶然。 “汀汀,不要再离开我。” 他为她哭了。 他没有在乎谁是不是长得像他,他连吃醋的心力都被消磨殆尽。 他只在乎她的安危。 “我不想去医院。”礼汀在他怀里呆了很久,终于声音很细弱地开了口。 “嗯,那就不去。” 他再也不像之前和哪些人谈判的时候,表现出来的冷静和强势了。 他轻柔的哄着她,哪怕她说此刻她会和戚珲在一起,他都会默许。 他把她抱得好用力,就像他稍微放开一点点,她就会变得透明,失踪一样。 浓烈的不安把他的理智都搅得粉碎。 他感受到礼汀在他身边呼吸,他才学会了心跳 无法喘息的,深入骨髓的爱。 “我没有,把任何人当成你。” 礼汀声音很轻:“当年你在loofly里给我披着的外套,跟着我去伦敦读研,淋着一年那里的雨,袖口有些起球,衣服被我洗得发白。” “他没你好看。” 她感受到男人眼泪落到她发梢上,凉丝丝的,她继续说:“我刚才很冷,不披外套的话,感冒不见好,我怕晚上我一直在你身边咳嗽,会把好不容易睡着的你吵醒。” 头顶的人并没有发出声音。 可是礼汀能感受到他呼吸间破碎的音节。 她知道他没有安全感,就像自己容易吃醋,害怕他冷落一模一样。 “因为染染是温澜留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东西,待在哥哥怀里很好,可我却还是要为那个小孩负责任。毕竟这是她的遗孤,我以为你不喜欢那个孩子,我真的......很伤心。刚才我接到电话了,他说只是普通地红疹,不是排异反应.....错怪你了,真的很对不起。” 礼汀听着对方的呜咽,忽然觉得有一些心疼和愧疚。 她不应该用自己胡思乱想的醋意,曲解江衍鹤的爱。 他真的没有在乎戚珲一秒钟。 只在乎她是不是真的会对别人动心,更喜欢年轻的他的样子。 江衍鹤并不打算说话。 他紧紧抿住唇,仿佛被她误解了也不会影响什么,只要她还在他怀里,就觉得心安。 “哥哥是不是很担心我,会真的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她舔走江衍鹤跌落在她手指上的眼泪,带着微微不安的神色,小心地试探性地看他。 事实上这种惊惧,他已经夜不能寐地惶恐了整整四年。 他嗓音还哑着,鼻音很重:“嘘,别说。” 他更紧地禁锢着她,“这段时间我拼命工作,是想陪你去一趟,亲自把染染接回来。” “我对当人的爸爸没什么兴趣,如果能当,那一定是当你的daddy。” “她很乖。” 他紧紧地擒获着她:“知道我不喜欢有第三者干涉,所以一直都待在英国。” “可她毕竟是叫你妈妈,我想得威胁狠一点,给她点靠山,这样他们才不会欺负她。” 江衍鹤拢起手指,用力地攥紧了礼汀的指尖,还带着心绪不宁,眼睛光芒很亮。 他守护着她,像终于寻找到了水底地亚特兰蒂斯,在幽深的水底,见到了他珍惜到骨子里的爱神。 “我以为我每天都折磨得汀汀够狠,怎么呆在床上,都会缺乏安全感呢。” “因为你讨厌。”礼汀往他怀里埋了埋。 这辆车再往前开一点,就会到达两人定情的海滩了。 但他们显然都止步在这里。 不用长时间的回忆过去,不用去假设对方十年前的模样。 礼汀甚至庆幸着,这个会被她牵动情绪的,现在的江衍鹤。 比当时那个冷冽倨傲的天之骄子,更契合她。 霍鸿羽和孟丝玟带着经纪人来,带走了戚珲和救护人员。 两人没叫保险估损,在被撞得残破的旧车里。 打开天窗,就着港湾夜灯和礁石拍岸,抱着坐了很久很久。 “宝宝还记得,在京都的时候,我要去朱家谈判那天,你在停车场亲我,给我留下痕迹。” 礼汀脑袋已经被江衍鹤止了血,是个小口子,没什么大碍。 她窝在他怀里闷闷地笑着,想到当时的坏心眼,脸上有些笑过地红晕,鼻尖沁出细汗。 “不记得。” 他胁迫性地眯起眼睛,强制她看向自己:“第二天,朱茵敏穿大振袖逼婚的照片,上了文春,你还指给我看呢,说哎呀不知道是谁的未婚妻。” “老师和朱鄂之间的仇怨挺深的,我竭尽心力赚钱,可我不愿意一辈子给他们打工,搜查了很多罪证。我拉着叶泽川握刀的手捅伤自己,去拜访叶泽泷的时候......他很担心我会做出偏激的事情,我和他说,有你,我不会。” “如果汀汀没有出现在我的生命中,我都不知道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恶徒。” 似鹤归汀 第360节 “可有了你以后,我只想清清白白地在阳光下抱着你。” 那个人,哪有和他对比的资格。 要知道那些蒙戾的,舞刀弄枪,杀戮犯罪的事情,他收敛得干净,一点点歪路都没有走过,一点点让她受委屈的事情,也没有做过。 要说最委屈的一件事,就是他在海里救下的是翡珊。 并不是他不救她,而是被朱鄂的枪指着脑袋,他不得不把礼汀交给谢策清。 他可以死,但是礼汀不可以。 只有和谢策清在一起,她才会安全。 这件事一直折磨着他,让他不敢靠近她,也不得解脱。 还好她主动向他靠近了过来。 “宝宝,我们做一个约定好吗。” “以后你那里流血,我就割破那里,和你一起流血,你受伤,我就陪你受伤。这样你是不是就不会做出让我担心的事了。” 那些刺伤她的树枝近在咫尺,礼汀蓦然慌了神。 她没办法理解江衍鹤爱她到几乎病态的逻辑。 她只能用其他的方法,来阻止对方做出偏激的行为。 这条路空无一人。 只能听到海浪拍打的声音和呼啸的风声,仿佛这片天地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礼汀把自己的手搭在了他的手背上。 她掌控他的手心,像一直落在他手中的小动物。 引导他一寸一寸摩挲她的身体,从口舌,脖颈,锁骨,再到搭在他身上,修长纤细的腿。 她的身体很烫,眼神也魅惑得惊人,呼吸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彼此感知。 不可言明的感情越发汹涌,他很快掌握了主导了位置。 因为她的敏感点,他百倍千倍地明晰着。 他一路往下吻,游刃有余地感受着她的迎合。 她感受到他衬衣领口一小块布料还是湿的。 他刚才的眼泪诱发了她某些膨胀的快.感和精神刺激。 “原来那么高高在上的江衍鹤,还会为我了挽留我,掉眼泪。” 新奇又不可思议。 她的呼吸喷薄在他的脖颈,很嗲又很润。 他还是主宰着她的一切感官,感受着她绷紧的皮肤,脖颈和腿。 狭小的距离仿佛更方便了他的占有。 礼汀在他身上咳嗽着,有些头晕目眩。 她紧紧地揽着他的肩颈曲线,用一种缠覆着他生长的姿势。 她没办法渴求他,因为在她被他的肌肉线条和锋利流畅的骨骼蛊惑到的刹那。 她已经到了承受刺激的极限了,仿佛男人轻柔地对她的耳朵吹一口气。 她都会在电光火石之间,灰飞烟灭。 他还不满足,把已经失去力气的人,抱下了车。 上次在外面是什么时候,礼汀不记得了,她用尽力气羞耻地小幅度摇头。 对方只是命令她把他揽得紧一点,免得从他身上滑下来。 鼻尖充斥着属于他的气息,嚣张又肆意,让她一直在颤抖。 她坐在礁石上,感受着他一寸一寸地舔着她。 “你是我的,谁也不能得到你。” “他们多看你一眼,我都恨不得把他们杀了。” “你身上,没有别人的味道了。” 他像蛰伏很久的猛兽,漆黑的眼睛被海水的光芒照的雪亮。 “刚才那孩子说了一句话,我非常不爽,对我来说,封杀他不过动动手指的事情。” “他说,你们不是还没有结婚吗,问我有什么资格管你?” 江衍鹤逼得更近了,鼻尖蹭过她的皮肤。 檀香混着荷尔蒙的气息铺天盖地,夹杂着些微醺然的海风的味道。 他居高临下看着礼汀在满足与空虚的边缘,眼睛薄红,一直小幅度颤抖着,想要他再给她一点的脆弱神色。 “你要是要为了他求我,就必须拿出点诚意。” “主动勾引我,也不够。”他促狭地笑,舔走唇边水痕:“还要点别的。” -------------------- “你求婚,我就不整死他。” 一不小心就把潜台词说出来了,哥哥不会揍我吧。 好可怕啊哥哥,不像我,只会心疼汀汀。 第116章 溺汀 ====================== 没有人能缓解江衍鹤的患得患失。 永远没有。 因为他总觉得睁开眼,身边,属于她的温热身体,他就会失去。 他连睡觉也不安稳。 ——凶手和爱人,都喜欢在案发后回到凶案现场。 偏偏他的爱人,是世界上最闻名遐迩的连环杀手。 他连呼痛的资格都没有。 她握紧锐利的尖刀,很脆弱地噙着眼泪,一次一次往他心脏里捅。 因为她总会在最爱的时候,选择逃避他的疯狂。 她不被他锁着、束缚着。 可能下一瞬,她就走掉了,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可是现在,他真的再也舍不得锁住她了。 她连哭泣的模样都好美,盈盈带泪。 真该死,他竟然享受这种屠戮手段。 因为渴望得到她的奖励,期盼恩赐她的垂怜。 礼汀在他怀里,被他折磨了一夜,埋在他胸口不安稳地呼吸着。 她雪白的皮肤被染上了靡丽的痕迹,还有些湿漉漉的水光。 就像被疾风骤雨肆虐后,在屋檐锁起来躲雨的小猫,蜷得很小也很软的样子。 江衍鹤垂眼,从床头摸出一支烟,咬在唇间,并没有点燃的意思。 他腾出另一只手,把玩她搭在他臂弯间的黑发,眼中施虐和占有被黑暗隐去。 他不满又浮躁地靠在床上。 她翻身,很乖地睡在他的腿上。 男人略微扶了一下她。 动作间,他衣袍散开,露出宽阔的肩膀,结实流畅的腹肌,睡裤包裹着他颀长漂亮的腿部线条。 看着她苍白的小脸,被一夜的情/事醺得微红。 他把发丝很轻柔地别在她的耳后,“宝宝下次离开我,是什么时候呢。” 她逃了太多次,每次都能找到恰当的理由,还要带着眼泪说,很爱哥哥,离开他她会死掉。 诸如此类的话。 江衍鹤闭着眼睛,尼古丁的味道在唇齿蔓延。 他在黑暗的房间里静默了很久。 男人骨节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黑发,似被她束缚在囚笼中。 “明天会逃走吗?汀汀。” 他如此不安着。 每次都是深以为的心灵相通。 其实是她离开他之前,对他残忍的怜悯。 每次她在床上喘息着说,好爱他,都是让他重燃一丝希望的悸动。 他只有越来越狠地占有她,才能反复地求证这个答案。 礼汀好乖,好安静。 她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他要入魇的不安,和岌岌可危的疯狂。 似鹤归汀 第361节 他要疯了一样的患得患失。 他每次都好激烈,她只是没有拒绝。 江衍鹤真的不知道。 她如此沉默的接受和忍让,到底是不是在为下一次离开做准备。 可是这个苍白脆弱的人。 并没有说出她也想要他,诸如此类的话。 他有一天带她回了双清路的房子。 很粗暴地,强迫性质地,把她揉进怀里,狠狠地吻她。 束缚着她,逼问她,和王储在泰国的种种。 把她弄得好疼,让她哭的那种疼。 “很得意吧,嗯?当时当着我的面,和那个男人暧昧?让他送你上楼,去家里陪你。” “没有...哥哥...我没有....”她含糊不清地撒娇。 江衍鹤着魔一样,观察着她眼里的潋滟:“是不是烦我了?在机场让你见我一面都不肯,好狠的心。” 她小声尖叫,失去意识了好几次。 四五点的时候,她又好乖好乖地蹭到他怀里。 “怎么?舍得理我了。”他语调戏谑,好整以暇,眼睛漆黑地看着她,玩着她莹白的耳朵尖。 礼汀叫了一夜,有点哑。 她声音细细地带着哭腔,“我只是觉得,哥哥不该,在阴暗逼仄的小房间里呆着。” ——因为他是,好漂亮,好干净,在云端的人。 她说到这里,没有后半段,就戛然而止。 “那我适合在哪呆着,他才适合陪在你身边?” 对方用力地抱紧了她,她一个动作都能嚣张地刺激他的欲。 他喘着气,宛如想要玩死猎物的野兽。 “在我面前装不认识我,是不是很好玩。” “不....没有....我担心哥哥的安全....” “汀汀离开我,逼死我,我就安全了?” 他毫不疼惜地咬住音节,问她。 礼汀不知道怎么消减他的愤懑,只能把小小的身体给他,用来缓解他的不安。 她体质本来就弱,又喜欢喝冰水。 有时候小腹很疼,就蜷在被子里,被他的气味包裹着,一个人呆很久很久。 这些礼汀从来不告诉他。 因为她太喜欢太喜欢他了。 她怕他觉得,她这么宠溺他,纵容他,是在赎罪。 这个美到极点,又易碎的人,接纳他所有柔与戾,灼与凉薄。 她知道,那四年他是真的不好过。 她好坏好坏,占有了眼前这个凌厉英隽的人,所有的爱和欲。 偏偏一次一次地,不满足他心里的瘾。 在他深以为她最乖最爱他的极点,选择逃跑。 礼汀不知道怎么才能给他安全感了。 为他疼也好,承受他汹涌的欲也好,每天都被淫靡的味道笼罩也好。 “汀汀真的很会折磨我。” 他深夜飙车过来,患得患失地推开这间没有开灯的小房子,摸索到她的身体和体温。 每天日复一日地确定她还呆在这里等他,把她折腾入睡后,又患得患失地一寸寸舔她,亲她。 黑头发拢在她的胸口,听她安稳平缓的心跳。 指腹搭在她脖颈上,确定她被他彻底的拥有,彻底,彻底。 但是如何能彻底,早上不满足地从她身侧离开,就会陷入新一轮的不安。 他被她遗弃又逃避,驯化又折磨。 江衍鹤一句威胁的狠话,都舍不得对她说,把人搞哭了,又舔着眼泪哄。 看到她眼睫颤动,他都会心疼。 恨不得为她去死。 偏偏她听了这两个字,又会咬住下唇。 又乖又忍,任他肆虐。 这无疑又加重了。 他心里觉得她在给他甜头的猜忌怀疑,害怕她为下次逃跑做准备。 爱到这种地步,却还是不满足。 他只恨他这条疯狗,从来都没有踏实地被主人怜爱久一点。 脖子上套的绳索随时都会被收回。 汀汀就是这样一个。 让他疯狂的载体。 散漫的鹤一来,注定永远地困在这方汀泞。 - 染染被江衍鹤带回国小住。 礼汀正接完一项意大利语和日语的双外同传。 她听见他回来了,随手扔下口译笔记,蹭进他的怀里。 对方捞起她的脊背,就像撑着雪白花朵的藩篱。 他要摁住她亲吻好久好久。 直到她呼吸被抽空,他才勉强满足。 她缩在哥哥的怀里,纤细的腿荡在空中,上面的吻痕清晰可见。 她软了力气,细声呜咽说他离开了好久。 “乖,我错了,成吗?”他身上染着泠泠夜露,很哑又很欲。 说完,他还打算继续吻她。 她捏着男人的领口衣服,任由他顺着脖颈肆虐。 忽然脚边响起了一个怯怯的声音。 “妈妈。” 礼汀立马红了眼睛,捶着江衍鹤的胸口,让他放过她的身体。 从他身上下来的时候,锁骨还带着水光。 “哥哥是混蛋,染染来了,怎么不告诉我?” “不舍得你操心。” 男人嗓音里带着很欲的渴望,让他忍不住滑动喉结,重重吞咽了一下。 他不想放开她,眼神一直笼在她的身上。 那眼光如有实质,就像囚困住雀鸟的猎人。 怎么说呢。 他真的很不喜欢这个小孩接近她,受不了任何活物吗,会分走礼汀的关注。 但偏偏,他心尖的那个人,会为了这个小孩的存在,把他放在第二位。 她会当着他的面照顾她。 就像此刻,礼汀居然扭头,故意冷落他。 即使如此,礼汀还是好乖地一直倚靠着他的身体,似乎这样能让她安心好多好多。 被他轻柔地放在床上。 礼汀看起来很苍白侘寂,没什么力气,却温柔地待在床畔,示意染染过来。 小孩子看着礼汀脖颈的痕迹,愤愤不平地以为坏叔叔对妈妈做了超级恶劣的事。 虽然这个男人是她看过最好看的人。 小孩子依然鼓足勇气,狠狠瞪了江衍鹤几眼。 然后染染像一只翩翩跹跹的小蝴蝶,扑进礼汀的怀里:“妈妈好香。” “坐了这么久飞机,宝宝累吗。” “还好哇,吃饭休息啦,他们给染染换好睡衣了。” 礼汀被染染扎的冲天辫刺到了脸,很爱怜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江衍鹤在一旁,危险地眯了眯眼睛。 “坏叔叔开车好野.....脑袋晕,呜——” 染染蹬掉了拖鞋。 似鹤归汀 第362节 她小小的手揽住礼汀,占据着江衍鹤的地盘。 染染开始抱怨男人站在敞篷跑车旁边,揣着裤兜,懒洋洋地看她走过去的恶劣。 “妈妈,他真的超坏的,都不过来接染染。” 礼汀有微微的担忧:“我早说了,如果染染要来,我会去接她,哥哥怎么放心她这么小小个人,自己出机场......” 那人并不接话。 他也没解释,当时染染身边陪着几个佣人。 窗外冷风席卷,江衍鹤看见礼汀的脚踝露在外面。 不管她说什么,他都低沉哄着她,道歉,拉上毯子盖住她雪白的脚踝。 礼汀陪着小孩玩了一会儿。 礼汀询问了她的身体,还有在英国是否习惯的事情。 她没问小孩的课业,心里也是盼她开心就好。 染染却背了好多幼儿园里教授的英文单词。 宝宝的回答都让她十分安心。 她嘴角挂着淡淡的笑。 可是染染和江衍鹤到底还是不对付。 两人没过多久,又开始针锋相对起来。 礼汀都不明白。 哥哥到底和一个可爱小孩斗哪门子的气。 染染太久没看见她了,半梦半醒地撒娇,说晚上想跟妈妈睡。 江衍鹤穿着黑色睡袍,罩着宽肩。 他近乎恶劣地弯出一抹笑:“这是我老婆。” 他那副,把礼汀据为己有的戏谑与散漫,以及高高在上的威压。 染染呆了一瞬,很快就在他英隽眼睛的逼视下,哇地大哭出来。 礼汀听见她一哭,心都快碎了。 连忙把她搂在怀里,给她唱儿歌,叫她小乖乖。 江衍鹤嫉妒地发疯,一瞬不瞬地望着,礼汀垂眼看着染染温柔的目光。 某些疯狗又犯了瘾。 可他从来没有看过礼汀,这么温柔,幸福地,满足地,具有母性的神情。 让他迷恋到忘我的地步。 真够折磨的,让这个从未想过被人分走一点点礼汀爱情的疯狗。 开始设想,她怀着他的东西,天真地说涨奶的画面,该有多蛊惑。 江衍鹤看着那个小野孩子露出挑衅的神情。 他此刻也懒得理睬了。 没事儿,早点把这个小烦人精送走就好。 偏偏他的汀汀纯洁又善良。 总觉得他这个混蛋会对那个小孩,具有什么爱屋及乌地喜欢。 他喜欢礼汀,恨不得把自己剁碎了喂给她吃。 她拿刀捅他,他都会吻她的眼泪。 可他面对这世界上任何其他的东西,全是装出来的兼济天下。 礼汀不知道,江衍鹤看起来迷人又倨傲地端立在一旁。 男人实际正在和染染,互相用眼刀,给对方造成物理伤害。 你来我往,明枪暗箭,杀气腾腾。 “咻咻——”“接招。” 这个漂亮又孱弱的人。 今天工作了很久,她又陪伴染染玩了一下,感觉到很脱力地累。 礼汀眼睛泛着淡淡的清灰,很想蜷在那个人怀里睡觉。 平时她很少下床,每天都在他怀里,被他抱着宠着哄着。 他爱她入了骨,偏偏怎么在一起,都不得满足。 礼汀看见小孩也微微地犯困。 于是她提出建议,想要带宝宝去她的小天地。 “宝宝,叔叔给你买了整整一个房间的娃娃,想去看看吗。” 礼汀示意江衍鹤扶她一把,想带染染去休息。 她保持同一个姿势,和染染说话很久,脚腕有些发麻。 扶上哥哥冷白又结实的臂弯。 礼汀还没反应过来。 他就被他搂起来,抱在怀里。 男人漆黑的眼睛看着她,吻了吻礼汀的头发。 他侧身,对呆呆坐在一旁的染染命令道:“自己跟过来。” “哥哥,染染晕车,不用抱我的。” 礼汀在他怀里,抗拒道。 “我只抱你。” 他眼里容不下其他,言简意赅。 男人示意小孩穿上礼汀选的垂耳小兔子拖鞋,跟上他。 染染很乖地从床上下来。 她看见坏叔叔那么爱妈妈,乐不可支地弯起嘴角。 亦步亦趋地跟在两人身后。 礼汀的童年无疑是匮乏的。 那时候方兰洲拍了很多风月片,经常忙着应酬,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 冷漠的礼至宸在外面有家庭,当然更不可能爱她。 她拼命练舞,练钢琴,学习,为了让妈妈骄傲。 她没有芭比,也没有迪斯尼,没有童话故事一样的童年。 染染在利维亚就很喜欢伊莎贝拉和辛黛瑞拉。 所以在京域的家里。 礼汀买了好多好多迪士尼的娃娃,堆在偌大的房间里。 江衍鹤甚至买了一架天文望远镜,放在露台儿童房的露台上。 礼汀想给染染一个美好甜蜜的童年。 哥哥也是。 他表面对谁都懒得上心,却帮她把这里布置得特别漂亮。 “哇,好可爱。” 染染捏着小小的雪莉玫脑袋爱不释手。 在英国。 castiel和王妃奶奶,非常在意她的礼仪,功课,和兴趣培养。 可是妈妈和坏叔叔,却真的让她变成小公主。 一房间的娃娃和公主裙,书橱上各种画册书,还有精致漂亮的白色小床,和粉色帐蔓。 “妈妈,染染想睡在这里!” 小孩子惊喜地跑来跑去,在地毯上玩着城堡搭建。 礼汀跪坐下来。 看着染染欣喜的神情,她脸上漾起温柔的幅度:“宝宝喜欢就好。” “谢谢妈妈!”染染把架子上的帕恰狗抱在怀里,把长耳朵咬在嘴里,很喜欢很喜欢的样子。 “——也谢谢叔叔。” 江衍鹤盯着她看了一瞬,没什么情绪地别过脸去。 染染又觉得有点点委屈,小嘴撅起来。 礼汀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乖宝宝,不用和妈妈说谢谢。” 她看小孩子一直试探性地看着江衍鹤。 染染很不安又很想取悦他的样子。 礼汀轻柔地缓和他俩的关系。 “——至于叔叔,嗯.....宝宝你叫他爸爸,试试?” 礼汀轻声引导着。 染染愣了一下,好像被赋予这个单词很开心,但又不敢暴露出开心。 似鹤归汀 第363节 她捏了捏衣摆,怯怯地叫了一声爸爸。 见那人没反应,她又脆生生地喊了一声:“爸爸。” “嗯。” 江衍鹤半跪在地毯上,眼光幽深地看了礼汀一眼。 明亮的灯光浸没在他的身上,冷峻的轮廓被融化了一些。 他单膝跪在礼汀面前,深深地盯着看最爱的人看了很久,然后吻了上去。 短短一晚上,他已经当着小孩亲她三四次了。 换做平时,他会做更恶劣的,离不开她身体的事情。 但今天他只是亲吻她。 灯光下,房间里的长毛绒毯浮着小小的天鹅绒。 在两人身边旋着,周围有细微的风流过。 礼汀的眼睛有一点微微地湿润。 就在这个帮宝宝实现童年梦境的小房间。 她就像童话故事里,经历了万种磨难,终于和王子组成幸福家庭的公主。 她可以把当时的遗憾全部填满,然后给小朋友一个温暖的,父母恩爱的童年。 “父母恩爱,家庭和谐。” 近在咫尺。 可他俩,从来都没有得到过这种温馨氛围。 如今真的是,上天垂怜,给他们很幸福的一个夜晚。 江衍鹤不带任何情.色意味地揽着她。 他单手撑住她的后脑勺,掌心温热地笼罩她,很缠绵地吻她。 他感觉到礼汀在颤抖,似乎感动落泪。 于是抵住她的额头,和她碰着鼻尖,宛如触碰一只贞弱的蝴蝶。 唇齿缠绵了好久才分开。 可是这个吻,不沾任何暧昧的牵连,或者占有般地撕扯。 他感觉到礼汀的体力不支,手掌很轻地把她揽入怀里。 他摩挲着她的黑发,从上到下。 礼汀安宁地闭上眼睛。 江衍鹤眼波里光影潺潺。 男人侧头,第一次用温柔的语调对染染说话。 “妈妈很疲惫,小乖可以自己休息吗。” 他说:“爸爸会在这里守着你的。” 染染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他。 他说什么都会听得那种。 小孩子大眼睛清澈又认真,欣喜地快要跳起来,甜蜜地说,好的! 她本来回来就被凤姨领着,换掉了睡衣,刷好了牙。 现在好乖地把小熊和兔叽放在枕头边。 染染怕吵到礼汀,小老鼠一样悄声说,晚安,我爱你,爸爸! 江衍鹤没有揶揄小孩子的爱来得如此快。 他点头,算是答应。 等到她睡熟了才起身,帮染染掖好被角。 礼汀在他怀里,纯洁又美。 她感觉到那人轻柔地把她抱起来。 神创造天地,地是空虚混沌,渊面黑暗。神的灵运行在水面上。 神说:“要有光,”就有了光。 神看光是好的,就把光暗分开了。 从此相隔遥遥,彼此思念的入了骨。 可是在很多后的一个普通的秋日夜晚。 那个人执着地破开所有的混沌,和她构成了整个宇宙。 就像聂鲁达的那句诗:“当你出现,所有的河流在我体内鸣响,钟声震天,世界被一曲赞歌填满。” 出门的下一秒。 江衍鹤吻住了她,撬开牙齿,肆意卷吸。 他的黑眸滚烫又热。 她仿佛诞生于他的骨髓里,构成他的肋骨。 他指节拂过她微红的脸颊,嗓音又蛊又哑地在她耳畔问她:“daddy当得你还满意吗?” “嗯。”她唇瓣泛着水光,很小声地回答。 “那宝宝把自己,托付给我好不好。” 他亲吻她泛着微红的眼睑和湿漉漉的眼睫。 “我可以陪汀汀,慢慢长大。” -------------------- 第117章 溺汀 ====================== 染染被家庭教师陪伴着。 她乖乖地,在隔壁房间,看全息投影出来的世界地图。 同一天,叠翠山赛车比赛,那人直到最后也没去参加。 主办方邀他参加,剪彩致辞。 江衍鹤陪她在家里房间里呆着。 他在礼汀的身边接起电话。 语气冷冽稳重,让她安心:“我恋人刚出了车祸,我最近对飙车竞速,不怎么感兴趣。” 他根本没有探询。 那天车祸是不是也是她拙劣的,用来阻止他和凌琦君见面的小心思。 她那些不见天日的阴差阳错,他从来不会追根究底。 就像他要去和朱鄂谈判的时候。 明知道他要和朱茵敏见面,她还是留在他脖颈的吻痕。 他总能想办法化解她的叛逆,她闹出来的祸端,然后用最舒服的方式和她相处。 就像此刻。 江衍鹤只是静谧地阖上双眼,把她搂在怀里。 他以她要养伤做借口,淡淡道:“她流了血,也受了伤,我只想在家里多陪陪她。” 礼汀埋在他怀里,蹭到他皮肤滚烫,听他心跳轰鸣。 那个小划伤其实没有什么大碍。 对方像是顺势而为地避忌了,让她不安的女人见面的机会。 她听着他讲电话,和他圈住自己的手指搅动着,纠缠着,温热又暧昧,却无人知晓。 字字句句都像交换盟誓的语言一样笃定。 “劳你们费心了,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 他说完,也不理会那边是不是说完,就径直挂断了电话。 听着隔壁染染稚嫩的声音。 江衍鹤带着戏谑的笑意,持续性不管不顾地吻她。 他的手掌穿过她的黑发,怜惜地触碰到稍微结痂的地方,缠绵地舔舐她颤抖的眼睑。 她的颤抖和闪躲很快变成了贴合。 江衍鹤要有绝对的支配和主宰她的权力,才会稍微缓解对她的瘾。 “下次,再伤害自己身体的话,哥哥不会放过你的。” 这是他第一次自称哥哥。 十年以来的第一次,礼汀只觉得心尖一颤。 她同样渴望他的拥抱和体温,渴望他的呼吸和汗水。 她不愿意那个人猜测到,她的车祸和阻止他参加赛车比赛的因果关联。 于是让自己陷入更不堪的悸动与恍惚。 她居然能满足他那么烈的渴望。 似鹤归汀 第364节 迷迷糊糊间,听到染染在隔壁的甜甜笑声。 一点身为妈妈和大人的责任感都没有。 她兀自羞耻又享受。 “哥哥,还要亲。” 但礼汀不知道,她每一次的吻。 在对方的眼里都是逃跑之前的迷惑手段。 他看她在怀里颤抖昏厥,看她虚浮纤弱。 “宝宝,你看我的眼睛,回答我。” 江衍鹤疑问的尾音很轻,带笑,似暧昧的揶揄。 “你离得开我吗?” 吻和触碰并不酣畅淋漓。 他只是胁迫她,然后陷入遽烈的不满和寂寞。 “哪里都不要去,就陪在我身边。” 礼汀纤细的臂弯圈着男人流畅的腹肌,意识断断续续。 听见江衍鹤在耳畔说:“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他的身影压覆下来,喉结缓慢地动了动。 “不乖的话,漂亮的皮肤上留下伤痕,被染染看到的话,她会责怪我的。” “——你忍心吗?” 礼汀没想到染染都会成为他示弱,在他面前扮可怜的筹码。 她已经彻底失去了力气,对他又恨又怜:“我都答应哥哥,都答应。” “乖宝宝。” “你也不想过带着锁链,醒来,睡着,这样重复的生活吧。” “所以乖一点。” 她在高热中呆了太久,现在浑身汗浸浸地,环住他。 小脑袋搁在他的颈窝里,软搭搭的,不做回答。 “——我都这么克制了,汀汀不会讨厌这样的我吧。” 他眼瞳漆黑,犹如烈驹夜行万里,从未窥见天光。 礼汀凝视他很久,用手蒙住他的眼睛,轻柔地映下一个吻,算是应允。 窗外朔风吹过。 十月的京域,温度变得很低,日暮骤然风雨。 淅淅沥沥地敲打着窗棂。 他掌心溽热,一点一点地帮她把睡裙的带子系好蝴蝶结,把她把凌乱的头发拢好。 好宠溺地看着她在床上失去力气的模样。 他蚕食掉了所有她拒绝的可能,还一副害怕失去她的温柔。 她沦陷地彻底。 - 落雪天气,礼汀陪帘姨在厨房里做猪杂粥。 帘姨用粤东的米酒腌制着内脏。 闻起来没有腥味,只有清冽鲜甜的酒香。 礼汀端立在一旁,看她用银质小刀细细修剪枸杞叶。 “小汀还记得,你刚来给少爷做饭,山药粥吧好像是,把手烫红了,端去停车场给他那次吗?” 闲散地聊起旧事。 当时的情景,帘姨依旧历历在目。 “你不知道,当时江少打电话回来,发了好大的火。” 她想起过往,嘴角晕着淡淡的笑意。 “当然记得了,他当时不喜欢我贴上去的样子。” 礼汀把生瓜丝装入陶瓷小碟中,垂着眼,有些寥落。 “小汀,你错了。”帘姨摇头道。 “他是为了你手指红肿发火,我在江家工作了那么久,从来没有看到他背地里那么关心一个人。” “后来吧,你离开他以后,我看他忧思深重,于是尝试着按照你当时做饭的记录,一道一道地复刻。” “他并不是经常在家......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发现的,做了六七道菜以后,他站在我身后,说辛苦了。” “我不敢回头承认说,这是因为你而做的,但那么多年过去,他竟然连你做菜的顺序都记得。” 礼汀手上的动作凝滞了一下。 她本来在接水,水漫出来都没有发现。 一丝长发勾连在她水红的唇边,显得温柔娴雅。 她很瘦且单薄,就这样静静地任水流响彻。 直到帘姨盖上勺子,慢慢煨火,一边和礼汀讲话。 “他总是沉默的,爱一个人也好,恨一个人也好......少爷总是太擅长隐忍了,什么都不讲出来。由着他们揣测家里放着翡翠珊瑚礁,是不是喜欢翡小姐的证明......其实他时时刻刻都恨不得彻底摆脱——他老师离开以后,他明明如此反感,忍着积怨去意大利见师母,维持孝悌和体面。” “礼小姐,也许他这么多年,完全是为了你而活,你想过这种可能吗。” “他没日没夜地工作,花光心力摆脱翡鸿和朱家,只是为了走向你。” “......” 礼汀安静听着,并没有搭话。 “揣测他的想法,可能是我偕越了吧。” 帘姨叹息道:“你不用放在心上,就当我俩闲话家常。” 楼上传来染染走动的声音,平白给家里增添了一些活力。 自从小孩来了以后。 她已经很少被他带到某个属于两人的地方,关起来狠狠地要她。 对她很坏以后又患得患失地,摸索着一寸寸嗅她的气味。 江衍鹤克制也收敛了好多。 可依然是热衷染染在隔壁房间睡觉的时候,在隔壁房间拥紧她。 偶尔,他看她羞恼又脸红的样子:“嗯?不怕被小孩听到吗?” 他总是这样恶劣。 把她刻意压低的眼泪和喘息吞咽在吻里。 粥是做给礼汀一个人喝的。 染染吃了营养辅食,晚饭就就到了她听童话书的时间了。 礼汀放下手上的工具书,下楼走动。 两人抽空得闲,帘姨能和她停下来聊聊家常。 帘姨平时并不会她强调什么,他很爱你,诸如此类的话。 她烫着手上的牛五花和猪板筋,和粉肠,一盘一盘耐心煮下去。 空气中回荡着淡淡的咸香和奶润的粥味。 待到帘姨把一切的内脏捞起来,才放枸杞叶和生瓜丝,略微搅拌。 她用白瓷碗碟精心布置妥当。 看到礼汀看着窗外簌簌落落的大雪,有些怔松的模样。 帘姨想,少爷的眼光太好。 礼小姐套着简单地家居服,依然影影倬倬,挺拔秀质。 让人想起春星和玉树一样美好的词汇,却又如窗外飞雪,吉光片羽,难以握紧在指尖。 “小汀,过来吃点暖和的,这几天天气降温了,你身体纤弱,要多补补才好。” 帘姨如此招呼着她,把粉肠、脆肠、鸡子、黄喉、牛花肉都用不同的小碟子,盛起来。 她还把麻酱,辣椒,蘸水分别给她准备好了。 礼汀每次都很乖。 她吃什么都不挑食,安安静静地坐着,小口小口地往嘴里塞着。 她是一个很会照顾别人情绪的人,知道帘姨为了让她暖暖胃,亲力亲为辛苦了很久。 但今天,她却欲言又止地放下勺子。 “不合口味吗?” 帘姨整理着身上的围裙,把簪起来的头发理好,低头温柔地询问道。 “很香,一点也不腥,很好吃。” “那小汀怎么没什么食欲。” 礼汀很久都没有说话。 窗外的雪还是不停地下着,急风卷过窗户和花架,传来呼啸的呜咽。 似鹤归汀 第365节 谁说雪是干净和纯粹,心境不同,看事物的角度不同。 眼前的雪,可以是随着樱花起舞的樱吹雪,也可以是寂灭缄默的火山灰。 沉寂半晌。 礼汀手指微蜷着,舔了舔干燥的唇。 “帘姨......您说,哥哥要是没认识我,他会不会有其他的选择——不一样的人生。” “他不会接下明旭这艘巨轮,有自己的爱好和追求,甚至早几年根本不用受他老师的控制。” ——他可能也不会喜欢我,他那么倨傲肆意,风姿卓绝的男人。 应该和一个和他棋逢对手,媚骨天成的事业型女性在一起。 而不是身体很弱被他疯狂掠夺,只能在床上宠他,对他予舍予求的我。 甚至他舍不得让我怀孕。 “嗯?”帘姨没想到礼汀的思虑会那么重。 她只当眼前的人,被少爷近乎疯狂地上瘾着,爱着,早就应该持宠生骄了。 谁知道,礼汀静默地坐了很久。 一点点被偏爱惯出来的傲慢都看不出来。 反而在想,如何让那个人,更好过一点。 “今天好像很冷。” 礼汀看着窗外,坐直了身体。 “是啊,深秋了,今天是初雪夜,谁知道下得这么大。”帘姨轻声说着话。 “哥哥工作很忙,应该没有时间吃饭。” 她犹豫了一会儿:“我,我觉得这个天气应该戴个围巾。” “家里有地暖呀,小汀要是还冷的话,可以上去坐着,我给你端上来吃。” 帘姨包容着她的语无伦次,甚至建议着。 “知道小汀喜欢吃稍微苦一些的甜品,需要我做可可粉多的提拉米苏吗。” “我想哥哥,我真的好想好想他.....” 她鼻尖有些涩:“我是不是很没有出息,怎么办,吃到好吃的也会想,他会不会还饿着。” “怪我,早上给他系领带的时候,要缠着他亲,他围巾都没有带走。” “现在已经晚上七点了,他虽然回来的晚,但终归......” “帘姨,您能把猪杂粥打包一份吗,我想要现在去找他。” 帘姨低眉,做出规劝:“诶,天气很冷,你感冒才刚好不久,这么贸然地踏入雪中,身体会不舒服的。” “可是他冷着冻着,我会更不舒服。”礼汀咬住下唇。 平时在别人面前,很少情绪外露的脆弱安静的人。 今天,她像一只倔强的小猫一样,看着封好的窗:“雪下得好大,我很想他。” 想念他的体温,想念他圈禁着自己的坏与威压,想念他凶凛到极致却会轻柔吻她的占有欲。 分开一秒都觉得想念。 从头到尾,被患得患失煎熬的,哪里是哥哥一个人呢。 明明还有她。 她喜欢他对自己肆意施为,喜欢他的禁锢,甚至喜欢他狠到让她疼的施予。 “那我这就去打包粥,小汀你去换一件厚一点的衣服。” 这个雪一样的人,露出来的皮肤很白,仿佛一点点灼烫都会化。 帘姨一边盛粥,一边叹息。 他们这些做局外人的,都知道两个人彼此爱得那么深。 可自从跳海那件事以后。 两人都对结婚,婚姻这种字眼,选择只字不提。 明明彼此渴求对方得快要窒息。 帘姨有时候,会看见礼汀很虚弱的下楼来。 手腕和脚踝,裸在外面的皮肤全是吻痕和咬痕。 她煲一些补汤给她喝,礼汀漾起笑甜甜地说谢谢。 江少就在楼梯上,眼睛狭长,笑容变淡,冷然地看着。 不出意外。 一两天以后,礼汀又被坏男人绑到别的地方里去了。 他谁也不想让她见,只想她永远在家里等他回去,独占她。 那时候,帘姨发现。 她们这些做佣人的,和礼汀搭话。 他也会变得沉郁又危险,就这么虎视眈眈看着。 偏偏单纯的小汀,什么都没有发现,甚至一点也没有发现他越发浓烈的执念。 这些偏执的占有欲,不仅没有随着礼汀回来,变得淡薄冷静,反而更加激烈了。 礼汀越宠溺他,越纵容他肆虐,他越不能满足。 今天,帘姨旁敲侧击地提起这件事。 就是想眼前的人,开开窍,把结婚呀之类的喜事,提上日程。 但她又清楚两人对婚宴那天,礼汀跳海的往事。 她没办法主动讲起结婚两个字,对这两个人来说,都是一场忌讳。 眼看着现在。 礼汀有些失魂落魄地上楼换衣服,搭上一件大衣,抱着江衍鹤的围巾匆匆忙忙地下楼。 帘姨担心自己,今天确实言多必失了。 “小汀,把粥带好。” “嗯。” “哦对了。” 帘姨递粥的同时,建议着:“听说京观山的香山寺,有人放孔明灯,你和少爷回来的路上,可以去那里看看。我会提醒凤姨她们哄宝宝睡觉的。” “谢谢你,帘姨。”礼汀垂眼,把车钥匙放进包中。 “不必和我说谢啦。”帘姨向她挥手,让她路上小心。 “因为你和我讲了,哥哥在我离开后的事情。” 礼汀拉开门的瞬间,门外的朔风和雪花卷进房间。 门帘装饰屏障的冬日树,旱地莲,都添了一丝冷意。 “我其实很没有出息的,我喜欢听他一遍一遍地确认他有多爱我。” ——不是的,帘姨,我骗了你。 踏出前厅的礼汀这样想着。 ——事实上,我被您今天的话,勾勒出了强烈到几乎窒息的不安。 坐在偌大的车库里。 礼汀缩在驾驶室,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瘦削地肩胛骨。 ——真的吗。 哥哥真的很纯粹地为自己而活吗。 她舍不得。 怎么之前,明明自己病态地想要独占他,而现在得知了他每一步,都是为了走向自己。 却莫名其妙地替他感到委屈呢。 礼汀永远难以忘记。 在船上,江衍鹤环住他,问她有没有珍惜过她自己这种的话。 所以呢。 如果没有汀汀的话,他会稍微多爱自己一些,除了剑道枪械马术以外,增加更多的,别的爱好吗。 可是初雪的这一天。 迈出一百零一步,勇敢来送围巾喝粥的人。 最终却掉着眼泪逃走了。 直到最后。 汀汀还是一个,出身未捷身先死的笨蛋。 一点也没有出息。 因为,躲在绿植后的她,看到了凌琦君在会议室,大胆地对江衍鹤表白。 而她自己呢。 明明全身都是属于他的吻痕,明明每晚都会被他翻来覆去地占有。 明明知道他对自己的身体上瘾,病态地索要着她。 可是看到那个美艳知性的女人靠近哥哥的时候。 似鹤归汀 第366节 她想起帘姨说的,之前他都是为她而活。 礼汀感到心脏闷闷地痛,不敢说出自己对他依恋,丝毫争取的勇气都没有。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有另一种可能。 在这种可能里。 他不用患得患失,不用烦躁于她会逃跑,不用为占有整个她耗尽心力。 她也不知道。 哥哥对她的执念,是不是真的有女人出现,也不会动摇。 在她跳海离开他以后。 他依然毫无芥蒂地爱着她吗。 - 赛车比赛的持续效益,在两天前就统计结束了。 今晚,不少股东都留下来,由罗彬主持和凌氏集团的会议。 会议就着窗外的雪,从下午四点召开,一直持续到晚上九点。 凌琦君从产品名誉授权、公关活动、赞助企业回报利润、冠名持续商业宣传等几个方面入手,阐述了这次举办比赛,对比之前单一的赞助产品,同比带来的优势参考。 会议接近尾声。 处理完收购其他公司业务的江衍鹤,才踏入会议室。 凌琦君今天穿了一尾湖绿色的低开叉旗袍,搭配着着略微商务化的黑色坎肩。 她瞥见那个人来了,手上用以汇报的激光笔略微停顿。 也不顾在场多少资产亿万的大股东, 女人语气颇有些埋怨的意思:“江总,倒是稀客了。” 看见江衍鹤无动于衷的模样,她继续说: “赛车比赛的剪彩和结束颁奖,都不见您的身影,现在会议也是,我们讨论都进入第四轮了,您才姗姗来迟。” 江衍鹤落座在主要股东的首席位置,掀起眼皮看了看她,没出声应对这挑衅。 他拿起罗彬递到他眼前的文件认真研读。 凌氏那边的几个股东,其实都很懂,凌家的千金董事,对江衍鹤如此针锋相对,揣的是什么心思。 他们这次赛车比赛,投了很多钱。 凌氏在和明旭商讨合作的时候,也是存了想要促成这对璧人的心思。 江衍鹤踏进这个房间。 这场冗长的会议更不能轻易结束了。 他高中开始就把母亲纽约分部的对冲基金的首席投资官当下属,又怎么可能会参与什么赔本买卖。 待凌琦君汇报完以后。 江衍鹤一针见血地提出了其实本次的收益,并没有定向客户投放广告获得的报酬多。 如果短期看不到赞助选手带来的红人效益,那明年的代言方案就需要做出调整。 他的措辞带着商量的质询,语气却独断且强硬,虽然口吻很已经尽量缓和。 好不容易搜罗全国各地赛车手的凌琦君,还是觉得委屈地不得了。 “不知道江少是在强调赛车赞助,还是在针对我本人呢。” 凌琦君提起前几年江衍鹤举办的跑车比赛:“当时您不是也烧钱,办过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吗。” “我对凌小姐没什么私人情绪。你也不必对我项目品牌的运营刨根究底。” 江衍鹤的注意力已经到了别的项目上。 他戴着耳麦,接通了国内头部劵商ipo打来的电话。 不赚钱的项目,他失了兴趣,把周围的股东都视作无物。 他越是这样,越是挑起了凌琦君抗衡的心思。 那次高尔夫球场的签约就是。 她明明对俄方公司的负责人,已经竭尽心力,在得知对方有喝红茶的习惯,还专门去上海巷弄里找来了孙逸仙和宋庆龄在香山路的品过的古董红茶。 谁料对方一来,就以她穿裙来高尔夫球场的事情,大做文章。 想来那次还是江衍鹤解的围。 他直言不讳地说凌小姐是穿着裙子来签合同的,他才是过来打高尔夫的,分工协作而已。 如果俄方喜欢看她穿运动衫,要温柔地请示凌小姐应允才对。 本来骑虎难下的局面,俄方听他说完,也没有再次发难。 喝完咖啡,比拼球技。 江衍鹤让她压轴出场,换上了旗下运动品牌的衣服。 她本来得过港岛小姐,人很美,身材也不错。 而她却实实在在的领略到了江衍鹤的人情练达。 因为俄方临走时,甚至还了解了运动品牌的生产链。 会议结束的时候,接近晚上十点。 “我们这么多人这么长时间的心血,江少一句不赚钱,就悉数抹杀吗。” 待到众人走后。 凌琦君站在江衍鹤的椅背后面,妄图找他要一个说法。 “我很少做赔本买卖。” 江衍鹤言简意赅,他放下笔,揉了揉眉心。 “可我听说,江少可是做了很多年的赔本买卖,临到婚宴当天,对方跳海都不和你在一起。” 凌琦君像是为了证明他的惨败,说话有些咄咄逼人。 礼汀就是这个时候,拿着围巾和猪杂粥来的。 她担心围巾焐不热,在自己的脖颈围了很久,把她的体温传递到围巾上。 这样拿给他的话。 就算是落雪天气,他也不会感觉到冷了。 沾着雪花的伞被她放在前台了。 上楼的路上,进电梯的时候,她被下班的高层认出来。 接近五十岁的男人,恭敬地称呼礼汀为:“江太太。” 她第一次被叫这个称呼,紧张地不得了,还淡淡回应道:“嗯,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来到会议室,躲在绿植后面。 礼汀不敢再上前一步,所有的勇气都被湿漉漉地雪淹没了。 从这个角度,能从办公室的白色光线里,看到他凌厉的侧脸线条。 江衍鹤讲起她的时候,声音一如往日从容。 礼汀垂下眼睛,看自己手掌的热度,在玻璃上留下灼烫的白雾,又从濡湿中消散地干净。 他说:“爱是常觉亏欠,而不是常觉得亏本。” 就算到这个程度,这个向来在云端的天子骄子,也觉得亏欠礼汀很深。 比深雪覆盖在地面的寝床,还要深。 他三言两语就能让她觉得很感动。 凌琦君是怎么对他讲出告白的话。 礼汀忘了。 其实当时的气氛并不暧昧。 可凌琦君却站在江衍鹤身边,把长发撩拨到一边,语速很慢,颇有些风情万种的说:“江少可以多观察我,看看我会不会做出赔本买卖,任何方面。” 哥哥并没有用语言做出回应。 礼汀只听见自己扩大的心跳,耳朵越来越清明。 “做观察而已,别急着否定我。” 凌琦君在玻璃另一端继续说:“我想,什么样的买卖,都要比数年心血悉数落空得好,或者,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如果当年你投资的是我,绝不会十年毫无收获。” 话说到这里,礼汀已经没办法听下去了。 她也不想知道哥哥回应了什么。 他对她多深的执念。 她都明白,明白到不需要再检验一次地地步。 不想要吃醋再无理取闹。 她把猪杂粥放在会议室外面,秘书室的桌面上。 然后把围巾解下来,轻轻地放在一起。 她做完这一切就给贾哥发消息。 一边摁下楼的电梯:“我把他的围巾拿来了,要是他问起,你就说你回去拿的。” 小贾疑惑道:“小汀?你都不多坐坐吗,江少要是看见你来公司找他,不知道有多开心。” 这么多年,他也是人精。 似鹤归汀 第367节 小贾当然知道最快取悦老板,也是最快下班的手段。 他几乎是立刻,把这条消息发给了江衍鹤,并指着手机,一路狂奔闯入了办公室。 小贾气喘吁吁:“江少,小汀来了。” 江衍鹤心念一动。 他追出来看到那条围巾,上面她甜甜的气息还没有散尽。 四周灯火通明,玻璃门外再也没有礼汀存在的一丝痕迹。 礼汀并不知道他已经发现了,脖子上围绕的温度小时殆尽。 雪下的很大,飘到皮肤上,变成了一方小小的水泽。 穿过长街,踏着已经有一层薄雪的泥泞,缓慢走到车里。 暖风薰然。 礼汀才感觉到眼睑濡湿。 她缩成很小的一团,抱着膝盖坐在驾驶室上。 她觉得自己该走了,该回家了,可是又觉得无处可去。 车里起了一层白雾,很好地将她的天地包裹起来。 她很想变得特别勇敢,公之于众地会告诉所有人。 她从来不是胆小鬼,是她主动争取和他在一起的。 可她真的没有,笃定自己是他最优选择的勇气。 车窗被人敲响。 外面什么时候出现他的身影,她不知道。 江衍鹤坐进来的时候,他把她圈得很紧。 他锋利的腕骨摩得她疼痛,他静脉就像围绕着她流淌的河流。 仿佛此刻再也不是寒冬了,而是一个春暖花开的节气。 “宝宝在外面等了我很久吗?” 他在白气弥漫的车里吻她,好像两人置身于一个仙境。 礼汀闷着不说话,良久才小声回答:“刚到。” 她没有吃醋,一点也没有。 没有因为别的女人并不怎么暧昧的话语,选择躲起来,一点也没有。 她也并没有因为他想都没想就追出来找自己,感动,一点也没有。 江衍鹤抱紧她小小的身体,竭力压制唇角的笑意。 他怀抱温热干燥,贴附在她脊背上的时候。 她舒服到很想像没出息的小猫发出呼噜声。 “车上的雪,积攒得很厚了。” 他触碰到她发间的手指,宛如剔透的冰,半强迫意味地让她抬起眼睛。 “为什么汀汀等我这么久,偏偏不说出来让我知道。” 落雪的声音悄无声息。 一如她对他沉默的关心。 礼汀艰涩地挪开眼睛。 “帘姨说,观山寺,他们会放孔明灯。”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来找我的?” 他漫不经心地垂眸看她,握着她的腰,低笑道:“想许什么愿望,我全部都可以帮你实现。” 她颤抖着眼睫,看他吞咽的喉结。 他穿西装的样子,斯文禁欲,撩人地让人屏住呼吸。 他凑近她,从怀里把她挪到副驾。 两人呼吸近在咫尺地,他一寸一寸地给她拉出来安全带。 就像过往两人,渴望遽烈时,用绳,绷带,丝带,甚至领带捆绑住她。 此刻,他只是给她系一个安全带,她已经闭上了眼睛。 “还没有亲够啊?很想我吻你。” 礼汀僵硬地坐直,平时暧昧的撩拨。 今天却让她呼吸急促,胸口起伏,她搅紧了手指。 水红的唇,已经被他蹂.躏过一遍了,又小又软,像春日樱,想吸咬一千遍。 唇贴在一起的那一刻。 礼汀在他的耽溺中,清醒地睁开了眼睛。 江衍鹤很快察觉到了,碰着她的鼻尖,问她:“宝宝做了什么亏心事吗,嗯?说出来听听。” - 震撼的并不是行驶到山路中段,就看见的远处缓慢升空的孔明灯。 而是,礼汀抱着膝盖,靠坐在车窗上,看着远处悬崖边的红绸带。 哥哥在开车。 奇怪,今天明明近在咫尺,却觉得相隔天涯。 礼汀默默望着飘零的雪花。 寺庙的院墙红砖金瓦,仿佛回到了泰国溽暑难消的夏天。 那时候好勇敢。 她面对枪械,也毫不畏惧。 因为她知道他会庇佑她一世平安。 可现在呢。 她满心都是。 如果江衍鹤没有和自己在一起。 是不是所有尾生抱柱,舍生饲虎的情况,都不会发生。 如果深爱着一个人,时常觉得亏欠。 谈什么永堕苦海,谈什么坠入爱河。 她宁愿他永远高高在上。 是太阳,招致世人的苦耽,冷眼旁观世间所有人伊卡洛斯的哀怨。 她宁愿和他,江涯海水,泾渭分明。 他会有别的,爱好,或者有其他的,爱人。 两人并没有见到在群山间放飞孔明灯,遥遥寄予情思的画面。 他们来得太晚,寺庙的灯会活动已经接近了尾声。 本来就是重阳节。 寺庙为了慰藉周围的老年居士,举办的一个小型放孔明灯的团建活动。 这两个年轻人。 不合时宜地开着天价的名贵轿车,冒着漫天飞雪,非要撑伞来凑这个热闹。 夜色很深,暮鼓也熄灭。 偌大的寺庙唯余香烛幢幢。 江衍鹤穿着黑色风衣,给礼汀裹上自己的大衣。 远处夜雾中。 孔明灯化作海洋里极小的一尾尾红翼游鱼,在浩渺夜色中畅游。 雪片在幽深山谷中翻飞撒下,宛如蜉蝣生物伴随着孔明灯徜徉在海里。 他把她拢紧入怀里,撑着黑伞,抵挡滔天的落雪。 山上风席卷着两人的衣摆,翻转勾连,恋恋相依。 他冷白手指暴露在冷风中,很快就冷得刺痛。 两人走到廊下,路过的唐卡油绘目不暇接, 江衍鹤以为礼汀进入殿中,要焚香诵经。 于是他端立在一旁,抖落伞上的雪,站在她身旁。 女生跪在蒲团上。 她并没有双手合十,做出祈求的手势。 而是小心翼翼地,拉起他垂下来的手指,贴在脸颊前:“哥哥,手冷吗?” 他给她挡了十年雨雪。 她都看在眼里。 时时刻刻的感情。 乖戾的,张扬的,疯狂的,温柔的。 她都非常珍惜,回应。 似鹤归汀 第368节 所以,江衍鹤不是精诚所至一场空,对不对。 寺庙里,龙涎香的气味,在佛像之前盘旋。 寂寂的木鱼,在殿中响声清脆,让人觉得心思宁静。 这里地势起得很高,两人讲话呼出白气,就像住在空中楼阁,吞云吐雾的仙侣。 “现在呢,是不是稍微温暖一些。” 清丽怅惘的人,终于开心了一点点,因为感受到他手指回暖了。 礼汀盈盈笑着,恍若跪的不是神佛,而是她的挚爱。 “宝宝从家里来寻我,今年的初雪,我一生都能记得。” 江衍鹤一手执伞,一手被她捂在脸颊侧,风姿卓绝。 宛如世人争天命,留他住的仙人,正在俯视他唯一惠泽的信徒。 在她面前。 他权利动物的事业性总是放得很轻,敛了一身的铜臭世俗。 于她朦胧的仰望里,隐而不表爱意,却能让她看见他摧心迷障般地偏执。 有德高望重的僧人前来迎接他。 两人走出一截路,站在阶梯下。 江衍鹤遥遥看着礼汀虔诚点许愿灯。 他手扶阑干,神情祥和。 在静谧的雪中,他回应询问:“我等的人回来了,我来还愿。” 那些寂灭青灯相伴的日子。 他偶尔会来寺庙,听僧人念经,消耗冗长到让他痛苦的夜晚。 几百条长阶,雪中跪行,求住持见面的情景历历在目。 那时候他堆叠金山银楼求见,也都不在乎的高僧。 在他离开大殿的后一刻。 老人身披袈裟,立在礼汀面前。 雪片飞进尘寰,一如那年他跪在红叶公馆烧纸钱。 灰烬漫天飞舞,用以祭奠挚爱。 而此刻,他的心爱,正双手合十,为他的幸福平安祈愿。 主持望向礼汀,眼神掠去远山黛影中的古木。 “施主看到寺外悬崖上的红绸带了吗?” “嗯,之前在泰国也看到,桥上好多平安锁,是为了祈愿亲友爱人一切安好吧。” 礼汀的身影被烛火的明黄,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边。 住持数着佛珠。 他低眉看她,语气平缓:“这全是,同一个痴人,为了祈愿他挚爱回来而留,一千四百根,直到几个月前,泰国三宝佛节,才戛然而止。 老人的声音雄厚清琅,宛如玉振金声。 话语入耳,让礼汀顿觉浑身一颤。 佛家最忌讳贪嗔痴。 偏偏有个人俜伶孤身,偏偏将南墙撞得头皮血流,还不怕耽心错付。 江衍鹤能感动即将圆寂的老人,请到高僧牵线。 解他旧日,心翻肺烂的相思苦。 “您的意思,全是他为了我系上的,每一天?” 礼汀不知道作何反应,刚才捂过江衍鹤手指的双手,捂住她自己的脸。 在佛前,她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 原来她在环山公路上,盯着看了一夜的,数千根,在空中翻飞的红色绸带。 并不是什么千千万万的信徒祈愿。 而是江衍鹤为祈求她回来,日日挂上去一根。 日日。 天知道,他执念究竟深到了什么地步。 礼汀的眼泪顺着手指溢出来。 正因为知道那人不会看到自己此刻的神情。 才如此放肆的,畅快淋漓地为他掉眼泪。 这么深入骨髓的爱,她连呼吸都觉得不畅。 她最开始认识他的时候。 觉得他是天上的神祗,谁知道他从神龛里走了出来。 该隐剜下血印,耶稣腕足被钉。 她暗恋他,渴望他的光环照在她的头上。 恨不得他付出更多一点,来彰显这个冰冷寡情的人,对她的偏爱。 而礼汀现在,宁愿自己吞炭嚼灰,也不想再辜负他一秒。 在每一位佛像面前,她都一一下跪,虔诚地渴盼他们庇佑自己的恋人。 和当时在曼谷寺庙里,明明求的是有关他的平安锁,还要在他面前,装得根本不在乎他的模样,完全不同了。 那些试探,套路,欲擒故纵,都变得无关紧要。 “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宝宝,雪霁了,我们往山下去吧。” 江衍鹤把带着他体温的围巾,罩在礼汀的脖子上。 礼汀感觉到他来了,一言不发地抱紧他,把头埋进了他的怀里。 “怎么这么黏人啊。” 他嘴角有一些散漫的笑意,英漠的眉眼舒展开,一点点抚摸着她的后脑勺,很宠也很爱的样子。 他啊上一次来,字字句句都在泣血,悲愤又无助,仿佛处于孽海深渊里。 这次来,他带着他的小小恋人,静谧安定。 她宛如崖边的水生茉莉,在他身侧长出清雅干净的花。 爱的过程也许很艰难,会伴随着眼泪,折磨,旁人的误解,性命的忧悒。 就像1999还未到千禧年。 那部封神传奇的动画中,小狐狸拼死也要吃一口的仙草。 妲己为了走到爱人身边,折损了八条命。 如果爱一个人,耗尽心力地改造自己,过程会很艰辛。 但只要确信对方是一个值得自己这么付出的人。 在他怀里,陪他变得更好,会比孤单懦弱地选择回避,获得更多的幸福。 出了山寺。 江衍鹤走在她的身边,他本来想抱她。 礼汀却心疼他裸.露出来的手腕。 所以两人手指在他风衣口袋里纠缠着。 湿热的汗水氤氲湿了掌心,也舍不得分开一秒。 礼汀回头望远处的寺庙,古朴的大树在雪后的风中巍峨屹立。 就像他说,无论她许下什么愿望,他就能实现的倨傲一样。 风中飘摇的绸带,就是她做什么事,都能永远存在的后盾。 他永远站在她身后,沉默又靠谱地,对她做得所有事情兜底。 她可以自由翱翔,肆意翻飞。 那株古木,永远供她一个人停歇。 她不是没有家,没有着落的无脚鸟。 这些年他在世界各地购置的房产,都悉数署上的是她的名字。 他永远把她抱在怀里。 可是如果她想要自己到更远的地方去。 江衍鹤会永远站在她身后,陪伴她,等待她。 他从来没有抱怨一句,说他等了她四年,被她逃婚,被她背叛的话。 他一直强调,离不开的是他。 她是他的阿喀琉斯之踵,她是他的肋骨。 “汀汀?”他的眼睛漆黑,专注看她,眼瞳里燃烧的爱意,生生不息。 “哥哥,我在想,山上那么多祈愿的绸带,如果想要留住一个人,是不是一件易如反掌的事情。” “囚鸟容易,选择放手却很难。” 江衍鹤帮她把凌乱的额发理好,倾身吻她鼻梁细碎的冰晶。 似鹤归汀 第369节 他喉结轻微起伏,声线从薄唇里逸出来,伴随着薄薄的云雾。 “更难的是,放手以后,倦鸟还会返回巢穴,等待过程很煎熬,哪怕一次,已然足够。” 礼汀把脑袋埋在他怀里,一言不发。 “汀汀听到了凌琦君和我讲话,心里已经有一番抉择。” 他唇角幅度很浅,眉梢微低,埋了身体。 男人把下颌抵在她的脑袋上,深深地抱着她:“今晚你的情绪起伏,我都看在眼里。”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我放你走。” 他眼底浮着一片阴翳,冷白的手指在她发间掠过,又梳理而下。 千丝万缕的头发,却最终一丝.不挂。 “然后,我会敞开门扉,等你回来。” 他也不想永远溺在患得患失里,做出严密的牢笼。 日复一日地担心他的恋人,是否做好了逃走的准备。 他知道叛逆对她带来的刺激感,知道他对她偏执到让她难以招架的心瘾。 ——不管她明天回来,还是永远不回来,他都会等,长长久久地等。 “染染要回英国,你陪她一起回去吧。” “还记得我跳海那天夜里,在你手上缠的绷带吗,我还打了蝴蝶结。” 她眼睛湿漉漉地,把围巾从脖子上解下来,圈住他的衣领间。 礼汀触碰他的衣摆,来时路上两人一起覆了雪。 如果这算是共白头的话,她只觉得时间太短。 就像很多年前。 他为了帮她报仇,殴打礼锐颂满手血腥,她学《千年女.优》用围巾给他缠绷带。 雪夜里,白雾渺渺,冷风寂寂。 他垂着眼。 跨过数年的时间,看她往他的身上,用围巾最后一次,打了一个蝴蝶结。 和四五年前的那次一样,是主人的信物。 ——不要解下来。 “我会在春天之前回来的,这个冬天很冷,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礼汀吻他的时候,眼睫上染满泪痕,声音轻若涟漪,“如果你不等我了,也没关系。” 她不自己回到他身边一次。 他永远会陷入不安的漩涡里,没有着落,不会放心。 “你走吧,汀汀。” 也许是周围空气太冷。 她觉得怎么哥哥漂亮狭长的眼睛里也有无法散尽的水雾,潮湿又晦暗,就像雪霁后的天空。 这双英俊的眼睛,就这样,深深又凄然地,目送她离去。 “不要可怜我,所以回来,我希望你是因为爱我。” -------------------- 第118章 溺汀 ====================== 那天直到最后,两人都没有一起下山。 江衍鹤说完这句话,就缓慢地把他的衣角,从礼汀手心里挣脱开了。 雪崩是什么感觉。 也许就是最后一片雪花缓慢降临在顶峰的时候。 他觉得好痛,撕心裂肺的,但他丝毫都没有表现出来。 一前一后的,他把她送进车里,甚至把伞递给了她。 然后他一个人站在天寒地冻里,等小贾来帮礼汀开车。 男人把围巾往上拉,松松地挡住了英隽的下颌。 他再也没有回头,不让礼汀看见他的表情。 任何一个痛苦的表情,她都会心软。 江衍鹤只是身体僵硬地厉害,好像风雪都飘进了他的身体里。 两人没有讲话,他很害怕,他的崩溃和挽留,多讲一句话都会彻底爆发。 那应该怎么说,跪在地上求她别走,或者把她锁起来关在身边天光也不见。 如果这样的话,她待在他身边,永远都不是自由意志。 他已经用骗局诱使她回来一次了。 这种算计用得太过,就成了狼来了的故事。 他希望她能争取一次,勇敢一些,不是被动接受,而是主动渴求。 好冷,好痛,好想把她抱紧在怀里,感受她身上甜甜的温暖。 冷风吹得寒彻骨,他牙关几乎咬得疼痛。 可即使是这个程度,他也没有再表现出其他的情绪。 小贾来了。 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氛围不对。 他想要开口问什么,可是礼汀已经没有力气讲话了。 她没吃晚饭,有些低血糖,又在山上拜了菩萨,情绪也大起大落。 礼汀靠在椅背上,困倦和别离让她心思很重也很累。 江衍鹤把她从车里抱了出来,换到另一辆越野上面。 因为下山的话那辆车载着她,更舒服一些。 礼汀腰线战栗,牵动发丝微微荡漾翻腾,刚才被他吻到充血泛红的唇,颜色已经变得稍微淡了许多。 她手指没有攀上他,缓慢滑了下来。 在他的眼睛里,苍白羸弱的人,再也承受不起他的肆虐了。 他的拥抱还是很炙热,她的脸颊和他的西服摩挲。 礼汀对他的反应,几乎算得上一种本能。 她的睫毛一直在颤抖。 礼汀一直等着他吻她,鼻尖,头发,额角,嘴唇,随便什么地方。 可是周围温度吹得她皮肤沁凉,他终究是没有落下一吻。 帮她系好安全带以后,江衍鹤在她衣兜外停顿了几秒。 此刻她还在等待他的吻。 “哥哥。” 因为车里离他高挺的鼻梁特别近,她的身体也开始回暖了。 眼前的阴影逐瞬间消失,他身上檀香味也烟消云散。 “砰——”车门关上。 礼汀往衣兜里,试探地摸索了一下,她想看看江衍鹤留给她的到底是什么。 金属和手指发出碰撞声。 “哐当。” 礼汀心尖一颤。 是钥匙,一串。 他是真的狠心,所有房子的钥匙都给她了,从官山道到两人在双清路的旧居。 礼汀手指绞着那串钥匙发呆。 她知道,她出国之前,他是不会出现在她眼前了。 他今夜不会回到两个人的家,不会在床上疯狂渴求她,不会把她裹进温暖的怀抱等她睡着 不是和她玩闹欲擒故纵的把戏,晚上会遥遥到酒吧来找她,或者追到雪山上看她。 他不会出现在她的生活中,不会和她甜蜜,也不会庇佑她,深夜来探她了。 是彻底的,一个休止符。 她自由了。 江衍鹤站在原地,目送车灯在遥遥的环山公路上,若隐若现地盘桓着。 刚才他真的快受不了了,他很想强势地把她摁进怀里。 可他又怕极了礼汀的毫无自觉,总是隐忍地让他占有她的身体,让他每一次都以为自己被厚爱着,其实只是一种被爱的错觉。 她又远远地逃开,让两人的关系,总是如冰面行走一样,看似坚硬稳固却揣着不安。 江衍鹤没留下钥匙,往后可能要在公司待着。 似鹤归汀 第370节 但其实没她的地方,他在哪里待着都一样的。 他只希望礼汀在两人同居的房子里待久一点,稍微留恋共同的家。 至于他,看来还要在毫无希望的求而不得中,徘徊很长一段时间,还要克制住自己,再也不能探寻她的消息,以免招致她的不安。 还好,礼汀垂怜他,给他了一个尚有希望的承诺。 她小声说,会在春天之前回来。 让他可以支撑住自己的心念到达春天。 第二天,江衍鹤就听说礼汀连夜里就收拾东西,赶往英国。 原来她根本不想在国内多呆。 他的心沉了一下。 他从来没有想到她会这么急着摆脱自己。 飞机划过天际,留下了一抹云翳一样,淡淡的白烟。 至此以后,江衍鹤再也没有心思去看电子邮件和未读消息,因为他知道她再也不会给他发。 她总是这样被动,不藕断丝连,不主动拉扯,这些反而让他觉得宁静。 别人分手以后是怎么消耗时间的呢。 他每天都竭力投身于工作。 他也没有回家,甜蜜过后已经无法再忍受孤独了。 现在,关于她的一切,他都装进暗无天日的房间里,不让阳光照射进来,一寸一寸尘灰封锁着。 这段时间,他把自己放得很空。 再也没有去探寻礼汀的下落,可心里被这种煎熬快要熬疯了。 礼汀刚离开没多久。 江衍鹤在公司上夜班,管理层都简单去公司的食堂吃夜宵。 内线电话响起来。 他去接了,低沉磁性的“喂”,顺着电波传到听筒的另一边。 电话那头的人,一言不发,呼吸声都放得很轻。 由他问着“你是谁?” 最早几次,他以为是他朝思暮想的人,会故作平淡地探问:“是汀汀吗?” 对面和他,在僵持着,冗长的沉默中,两人对峙了很久。 他舍不得挂断,就算手里厄待批改的文件,价值千亿,也和她这样安静待着。 他很想问她过得好不好,最近身体养好一点了吗,还有——有没有万分之一地想他,到底为什么走得如此干脆,究竟有没有一丝回来的念头。 他却还没有来得及问出口。 对方就像察觉到他内心对她强大到几近偏执的占有欲一样,慌慌忙忙地挂断了电话。 这个冬天很冷,他有时候想念她小小的身体,想念到几近窒息。 她是真的很小一团,太纤瘦了。 两人的体型差很大,她的腿和他的臂弯差不多,江衍鹤总是单手就能桎梏住她的腰。 他的手指在床上不费力就能包裹她整张脸的时候,来胁迫她贴得更近一些。 他现在没那么多心思,渴求她的身体。 可是汀汀真的很会折磨人,只给他一些消音的甜头。 为了继续接到这个没有声音的电话,和她讲讲他深入肺腑的思念。 他推掉了很多应酬和不必要的出差,就像被迷昏头的君王一样,踏进囹圄,陷入无望的等待。 进入深冬的某一天。 窗外雪下得很厚,江衍鹤刚开完会,放下手上的文件,站在玻璃幕墙边随意眺望。 这天晚上,凌琦君也来了。 她知道某些机会渺茫地可怜,可依然舍不得放过。 她委托助理买来了全京域最好的一家燕窝羹,慰劳完整个管理层。 一个个分发到最后,忍不住又来到了江衍鹤面前。 那人衣冠楚楚地站直着,肩背曲线被西装裹着诱惑得难以言喻。 他最近没什么戾气,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英俊。 男人举手投足间,显得斯文又温和,和礼汀分开这件事,显然让他更加寡敛。 往来职员和他打招呼,他带点笑模样,和他们致意,却和他们遥遥隔着一段距离。 他和凌琦君礼节性地点头,却没有和她攀谈的意思。 其实,那天发生的事情,礼汀什么都不知道。 江衍鹤早把凌琦君的联系方式什么的都拉黑了,是她实在没办法联系上他。 凌琦君才会在那晚被刺激狠了,说出让他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的话。 礼汀待在他身边这么多年。 除了礼汀,他身边一丝绯闻都没有。 他的欲念和爱意已经悉数给了她,从来没有变过。 江衍鹤没接受她的燕窝羹,淡漠地推辞说男人不适合喝燕窝。 他和一个法国尼斯那边派来的高层,一起前往吸烟室。 江衍鹤在聊天中,极少开口,总是沉默着,耐心聆听别人说完。 无奈对方是一个急于在他面前卖弄自己的人。 熬到很晚,他才拜托祁弥送对方下楼,再回到总裁办公室。 路上,白日里行人匆匆的走廊,已经空无一人了。 他习惯清净,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叮铃——” 内线电话响起来了,时间和之前差不多。 江衍鹤精神一震,还没等到响过一轮,飞快地接起电话。 “汀汀?” 那边还是沉默了很久,直到他要诉说思念的前一秒。 一个微哑,婉转的声音撞入了他的耳膜。 “她不是都走了很久了,你怎么还对人念念不忘?” 是凌琦君。 江衍鹤抵在桌上的修长手指,被他挤压得发青。 原来他的汀汀实在很残忍,这么多天,根本不是她的电话。 她根本没有想念他,原来等来的只是一场期待的落空。 这场隐秘的,独属于他的欢欣,被人残忍揭穿以后。 一时之间,不知道这段时间每晚漫长的等待,究竟有没有一点意义。 江衍鹤不明白。 为什么表面看起来那么脆弱不安,总用恋慕的眼光看着他的人,却这么狠。 “没事我就挂了。”他并不想奉陪。 凌琦君被他错认,也丝毫不恼:“我听说你胃不好,特地好心给你带的燕窝,提醒你吃完。” “用不着你关心我。” “你这人这么油盐不进,她都走了你还在执着什么?她不会回来了。我早说了投资她没有用,我并没有拆散你们的意思。”她试探性地说:“我只是替你难过......我就是觉得很心疼。” “傻吧。”他轻描淡写:“时间多放在你爸妈身上。” 天知道,他那语气真的好蛊惑。 凌琦君的心跳得很乱,还没反应过来。 电话被江衍鹤挂断了。 他本来就冷淡,以后再也不会接起她的电话了。 不出以外的话。 他和凌家的合作以后也寥寥,他很烦有人干涉他。 今天晚上电话又不合时宜地响起来几次。 江衍鹤再也没有去接听的意思。 他就这样任由电话响着。 他回应凌琦君的时候,并不着什么情绪,可是她说的每一字,都一刀一刀地剐在他的心尖上。 不是他的汀汀,这个电话还有什么接起来的必要呢。 他淡淡地叹了一口气。 但江衍鹤不知道。 现在,电话这端的人,是住在两人在牛津小镇家里的汀汀。 她忐忑不安地打着熟悉的内线号码,手指尖有些怯怯地触碰着家里的小姜饼人挂饰。 她打了一次又一次。 似鹤归汀 第371节 可是今晚,哥哥不接她的电话。 她之前都靠这种方式饮鸩止渴。 她不敢给他发消息,怕打扰他。 现在,能听到他的呼吸,他的声音在大洋另一头单独为她响起,她觉得好幸福。 哥哥不在公司的话,会去哪呢,会和他的朋友去喝酒,会参加那些有美艳女人的晚宴吗。 窗外的有一些冷冽的香气。 隔壁邻居的鸢尾花开着,白色花朵殊丽清雅,沾着一点点泠泠的雨水。 花蕊被雨水浸得湿润,就像无助的哭泣,无人问津。 这段时间她把染染安顿得好一些以后,偶尔会陪着小孩去教堂做礼拜。 王妃一家都是虔诚的基督徒。 她陪伴他们,坐在教堂最后一排,从包里掏出一本初代的《安徒生童话》,里面夹着她没完成的拼字游戏。 castiel倒是每次都穿着正装,燕尾西服,领结,马甲,翼领衬衫。 他们王室的规矩多而冗杂,每天都会维持标准的绅士装扮,穿着剪裁合身的正装,参加各种正式场合的聚会。 castiel之前在剧院区买了一栋小公寓,也算是拥有一个小家。 染染回来以后,他又带着她搬回了肯辛顿宫,方便她的教育。 礼汀一个人在牛津小镇呆了一段时间,这里的家庭管家每天都会帮她放置新鲜的雪白绣球花。 她得到了oxford研导的帮助,把罗兰·巴尔特的《论拉辛》翻译成了阿拉伯语。 这段时间,她得知染染在成年以后会分到詹姆斯亲王家庭基金会的信托基金。 他们真的把小姑娘当成是自己的宝宝。 她放下了心。 圣诞前后空气又下降了几度。 雪簌簌落落地覆盖在冰面上,被往来的行人和车辆踩过,凝结成了一层薄冰。 江明旭在冰天雪地里,来看了她一次。 男人把她当亲女儿宠,甚至隐晦地说,如果有天,她和江衍鹤结婚,他定会到场。 礼汀不擅长拒绝,如果能拉近他们父子的关系,当然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 这段时间她的心空荡荡的。 礼汀想去科莫看看,寻找那时候哥哥对她爱恋的挚证。 出发那天,她罕见地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当时她答应谢策清不改联系方式。 所以这么多年,礼汀都在用着当初在国外的号码。 电话那头,是久违的礼桃。 这个名字明明和她有着血缘关系,但是她忙碌着,一直没办法想起来。 礼桃祝她圣诞快乐,哭着和她聊了很久。 她说她现在有依靠了,是大学的时候,用来气江衍鹤的校队帅哥。 两人在昌平买了一套很大的公寓,五万一平,也算是有个家了。 贷款欠着几百万,还要费心心力去偿还。 她真的很想礼汀,恨她模仿她追逐她,又把她逼走,最后一点畅快的感觉的都没有。 礼桃说着就开始鼻酸,说她变成了无趣的大人。 和舞团的小网红们勾心斗角,为了生计汲汲营营,身边朋友少得可怜,串门的都没有。 她又说起了大学给礼汀寄的恐吓信。 现在看起来觉得分外幼稚,求着礼汀再原谅她一次。 礼锐颂把礼至宸转移到国外的钱败光以后,还是清醒过来了,和他那帮富二代朋友,在做电脑芯片创业。 礼至宸到底还是没忍住心性,和更年轻的女人在一起了,抛弃了姚世玫。 他热衷酗酒,家里的珠宝连锁也完全用来还债了,要死不活地过着。 姚世玫这几年在流言蜚语中来回,精神状态不好,去疗养院里住着。 嚣张跋扈的礼家人,如今彻底分崩离析了。 礼汀原谅她也好,不原谅她也好。 礼桃只是想找个人倾诉。 “姐姐,我真的错了,我不求你原谅我,你过得好,我真心替你高兴。” 礼桃絮絮叨叨着,一边道歉一边聊近况。 她很担心礼汀会挂断电话,讲几句就会问她是不是还在。 礼汀在收拾行李,耐心听她讲完了。 她被人深深爱着,自然没有要和礼桃你死我活的心绪。 每一步都是她自己选择的,她很坚定也很勇敢。 “你好好保重。”礼汀说,“时过境迁了,小桃,我没有什么圣母心,但是如果你未来的伴侣让你受委屈,记得告诉姐姐。” 礼桃挂断电话,趴在床上失声痛哭。 眼泪把床单染湿了一层又一层。 礼汀恨她都没有关系,她一直想法设法地拆散他们。 她对江衍鹤的喜欢实在难以抑制。 偏偏困住她青春的那个人,从来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未婚夫正巧回家,看见她眼睛红红的,问她为什么哭。 “姐姐接了我的电话。”她语气甜蜜;“你知道吗,她从小就是我的目标和偶像,之前不敢联系她,觉得她还讨厌着我,今天她听我说了好多话,我真的很开心。” “想通了。” 男人打开盒饭,把里面肉多的一份递给她,笑道:“学会祝福她和江衍鹤了?” 他陪在她身边很多年了,自然知道她们的关系。 礼桃嚼着嘴里的饭:“今天别光吃盒饭了,今天是圣诞节,我煲了一些乳鸽汤,你等我,我去盛给你。” 高大的男人跟在她身后一起去,微微遮掩了前厅的光亮。 这并不是一套新房,算是精装修的清水房。 家里空荡荡的,还有很多东西值得添置。 男人很喜欢礼桃,喜欢她的娇纵,偏激,情绪化。 这些别人看来诟病的缺点,他却觉得鲜活。 这年她身边不是有其他男人示好。 礼桃都拒绝了,他知道她心里有着一个不可能的人,也说不上等她吧。 他觉得礼桃能和他好好过日子就很满足。 三十岁啦,再妄论什么干净的喜欢,都觉得怪别扭的。 舒服,合适,在她的小怨气中,知道她心里有自己,比什么都开心。 礼桃很喜欢小孩,喜欢宝宝用的小袜子小衣服。 两人打算明年开春的时候,怀一个宝宝,像住在昌平每一个平凡的三口之家一样,往人生的下一个阶段去。 挂断电话后,礼汀订购了前往意大利的机票。 她实在想知道科莫的房子里藏着什么。 还记得有一年生日。 礼汀远远地逃走,叛逆够了,实在挨不过对他的想念,又偷偷跑了回来。 她在环山公路上,被他领了回去,他带她坐上了去荷兰的飞机。 哥哥给她买了梵高《春日花园》的真迹,带她看了五彩斑斓的风车和郁金香。 最后在梵高画中的教堂,送给她了那副画。 前段时间,孟丝玟订婚的时候,夏韵如又提起了意大利。 科莫的家里应该也是储存着江衍鹤为她买回来的真迹吧。 礼汀在当天乘坐飞机来到了米兰,又搭乘了一个多小时火车,独自来到了两人位于como的家中。 那天正值意大利跨年,铺天盖地的烟花从天而降,散落在没有结冰的湖面。 烟雾把四周晕染得好似漂亮的水墨画,姹紫嫣红的。 远处停泊的船只静静地歇在小港口,船身洁白,桅杆高耸,像躲进巢穴拥抱取暖的白鸽。 波光粼粼的湖水倒影着远处的建筑物。 周围人用不同的语言互相说着新年快乐,一切安详又幸福。 这些美不胜收的景色,那年不知道未来着落在那里的小女生,根本不会看的。 可是她有一位促使她变得越来越好的爱人。 从缩在他怀里,眼神胆怯地看着十年前的金阁寺。 到现在,她一个人捏着独角兽氢气球,背靠着热闹的集市,穿梭在使用不同语言和肤色的人群中间,拿着荧光棒和热酒,迎来属于自己的新年。 是长大了一些吗。 她在染染面前温柔笑起来的时候,眼尾会有一点很浅的纹了。 似鹤归汀 第372节 她已经变成能够独挡一面的大人了。 不知道妈妈在天之灵有没有看到。 在她走后这个不被爱的小女孩,心里挂念着一个人。 被人坚定地选择了很多次以后,她好像已经不那么害怕,和他组成一个家庭了。 周围拿着焰火棒的小孩都可爱又礼貌,知道背对着人燃放。 有来往的家庭,邀请礼汀一起去brunate的山顶como point of view一起看烟花。 他们买了一些巧克力和热可可。 往山道走的时候,山顶飘起了一层薄雾。 礼汀想起那晚和哥哥在京观山的道别,心里狠狠颤了一下。 可毕竟不是当年去巴塞罗那毫无准备的女生了。 那时候,铆足劲儿想要独自闯一闯这个世界的她,面对抢劫犯,已经失了心神。 她只能等哥哥来找到她,帮她解决遗失的证件问题。 这次,礼汀把随身物品照顾地很好,举止干练,毫不露怯。 这也许就是成长的意义吧。 - 沿着阿尔卑斯山的冰川湖,礼汀回到了两人的私人住宅。 家里长期有人打理。 群山环绕,从外面看起来,花园喷泉,处处用心。 这里的砖墙用了三十多种品类不同的珍贵大理石,地板采用的是水磨石,家里的沟渠修得四通八达,阶梯花园一层一层地围绕着,即使在深冬,依然不见丝毫萧瑟,绿意盈人。 庭院里,有很多供人歇息的水榭,这个庄园大得惊人。 进入门厅。 纯手工的水晶吊灯一点也不显厚重和哥特,反而现代感十足。 她很礼貌地和来往忙碌的佣人们问好。 踏着旋转扶梯,回到当时她和哥哥住的房间。 一切都维持着原貌,和当时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区别,除了楼下的玫瑰丛更多了些。 这里的管家似乎知道了她的想法。 开车橘色的敞篷小车,带着她绕了大半个庄园,来到城堡后面的四层小楼。 几年前她来这里,并没有这幢楼房,占地面积如此宽广,应该是江衍鹤新建的。 “lynn小姐,进去看看?”管家邀请着,对她做出欢迎的手势。 礼汀打开房间门的一瞬间,入眼的并不是琳琅满目的艺术品。 这里似乎被人改建过,是一个画室。 架子上整齐地摆放着一些绘画工具。 在西北角有一个唱片机,正在缓慢地飘出冷僻的爵士乐。 这里全是落地窗,采光的效果非常好。 里面挂着成千上万的画,有随手涂抹的黑白草稿人影像,也有精心上色装裱起来的肖像画。 上面的人,眉眼很熟悉。 黑发白裙,笑起来很柔,又无端觉得清冷。 ——是礼汀自己。 这些画作上都只存在着同样一个署名,不是j,而是江衍鹤。 他一边找她,忍受着蚀骨钻心的思念,画着她。 礼汀从来都不知道,江衍鹤会画画。 他那些爱好都是刺激运动,带着危险和挑战,可他从来没有在她面前画过画,一次也没有。 他画的她,其实算不上栩栩如生。 是一个非常业余的人,对恋人怀着深深的思念,一边一边地勾勒她的模样。 江衍鹤的目的也不是炫技,而是,他太想她了。 他在世界各地,想她想到忍不住的时候,都会尝试着勾勒礼汀的样子。 想念她笑起来的眼睛的幅度,想念她颤抖着眼睛的脆弱。 他实在算不上一个会画画的人。 他只想他的全世界都是她,仅此而已。 因为那时候他是真的很想死,想埋进海水里一了百了。 可他还要对很多他漠不关心的事情负责任。 江衍鹤没有绘画天赋。 他只是深爱着一个,他觉得再也不会出现在他世界里的人。 一个人呆着的时候,他就喜欢画她。 这些事情他谁也没有告诉。 有些稿纸过了四五年,都有些发黄发脆。 但从最早的一张开始,他就格外认真地去画她。 他笔下的礼汀,很传神也很美,在他心尖的她,一直很具象。 两个月前,在京观山告别江衍鹤的初雪夜。 礼汀很不安,也很失落。 她不知道,哥哥如果没有和她在一起,会不会有别的爱好,别的不同的人生。 可是,不是这样的。 他的爱好一直是她。 所有的道路都指向着她,没有其他的可能,他也不允许有其他的可能。 他学会画画,也是为了专属地画她一个人。 江衍鹤,好像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为了爱她。 他数年的道路,一生的抉择,一切爱好和指向,都是为了礼汀一个人。 这里成千上万幅画,全是他一个人忍着胃和心脏的遽烈疼痛,一点点想象着,那个再也触碰不到的爱人,在他心尖的样子。 很美,真的很美,可他不光喜欢她的青春。 他有时候也会画她有些沧桑的模样。 想象如果他和她白头偕老时。 她染上岁月的痕迹,依然恋恋不舍的盯着他,和他携手踏过更多年人生道路的纹路。 画里,从七岁那年初识,再到古稀之年相互依偎,在院里看蝴蝶、春风、晚霞和阳光。 他只想过和她一个人走。 他的爱好,也是为了她而生。 这就是,那天江衍鹤对她的忐忑和患得患失做出的答案。 哪怕给他一万种选项,他还是只走向她。 她回来以后。 他只字不提科莫的任何。 江衍鹤把这段记忆尘封起来。 就像他总渴求她的身体,却对他的深情讳莫如深。 “很感动吗,我看见你眼睛红了,不止这些呢。那时候江少满世界找你,有时候在那个地区呆久一些,遇到出名的画家,他会亲自拜托他们画你,再委托他们寄过来。这样他们的画展中也有你,被人发现下落的可能性会大一点。当时,江少为了找到你,真的是耗尽心力——还有去意大利的边境火车站,投寻人启事的广告牌,他以为你不会离开意大利的国境线,还有很多我们这些做下人不知道的地方。” 管家是个有些胖的中年男性,他示意礼汀去楼上看看。 顺着古朴的楼梯,缓慢上楼,墙上的壁画,挂着新锐画家或者出名的艺术者,描绘出来的礼汀。 这些名家的,水墨画,工笔画,油画,都被裱进画框里。 一张张都很传神,她的一颦一笑,跃然纸上。 可是哥哥那些并不惊艳的画作,却更加用心。 这里的房间尤其多,第三层是别人雕塑出来的她。 洁白的雕像,雕刻着各式各样的她,甚至在房间的角落,还有关于她的蜡像。 看起来圣洁又美丽,这些艺术家,都是怀着敬慕又尊重的情绪,一点一点地落下笔触。 到了第四层,入眼看到了琳琅满目的工艺品。 上面标注着礼汀的出生年份。 其后的每一年,都在不同的房间里放置着,被江衍鹤收集完成,鉴定了真伪,摆放在家中。 孔雀纹样的织锦,江水涯龙纹罐,珐琅莲花托盘。 在玻璃里放置的年份,全是和礼汀生日月有关的。 从一楼他的画,二楼别人的画,三楼的雕塑,四楼的工艺品。 这里俨然是一个关于她的小型博物馆。 每一件物品,都和她有着小小的关联。 它们从世界各地来到这里,共同组成了江衍鹤的“礼汀”。 似鹤归汀 第373节 管家继续介绍说: “江少向来是行动派,你走后几个月,这里就建成了——他想办法收集和你有关的种种,都不是什么小打小闹的玩意儿,每一件都价值连城,这些都是专人保养的,他的这颗心呀,就等着你一层一层地拆开呢。” 顶灯照亮着偌大的空间里每个和她有关联的物件。 礼汀用手指一点一点触碰着外面的玻璃,充满赞叹地欣赏着这些尘封但和她生活轨迹同年的旧物。 它们一个个饱经风霜,辗转,带着年代感。 最后都幸运地和她有关,才被江衍鹤爱屋及乌地精心放置在这里。 管家见她喜欢的模样:“可能你会有一些遗憾,就是江少没有给你写信,如果能历历细数那几年他的痛苦,或许感受更加直观。” 礼汀微微摇了摇头:“日记和信件,终究有些夸大痛苦,渲染情绪。哥哥是个隐忍的男人,他不会做感动自己的事,这里的每一件,都是他切切实实地思念我,留下来的。满屋子的画作和工艺品,我想我已经知道了他有多爱我。” 她在家里小住了两三天,每一个书架都有当时的回忆。 那时候她刚刚得知了,江衍鹤朝着翡珊游了过去,心情非常低落,难过到几近窒息。 他抱她抱起来坐着,一边用力亲她,一边把刀递给她,说如果不把他捅死,他永远不会放开她。 也就是在这里的地下室,他绑来礼桃给她做玩具,当面告诉她。 当时他揣测礼桃校园暴力她,所以在那年明刀明枪地打伤了所有顽劣的小混混,然后在礼桃身边待着找证据,揪出是否还有别人参与。 后来她在谢策清口中,才知道,他被人威胁着,朱鄂的枪口对准了他,他转身游向了翡鸿,答应翡鸿的最后一件事,是救下翡珊,纯粹是偿还恩情。 那些撕心裂肺的回忆。 她东拼西凑得来,很少从他的口中得知他蚀骨的爱意。 江衍鹤虽然是天之骄子,但并没有顺风顺水,是他心念一直坚定,才走出如今这条坦途。 七岁到现在,他从未想过放开她一秒钟。 人性都是趋利避害的。 而选择害和痛的唯一原因,就是因为他对她的爱,超过了人类的本能。 比天还空,比海还深。 这里经常有人打理,哥哥的气息已经烟消云散了。 礼汀有时候迷迷糊糊醒来,会想到他曾经抱她去洗澡,在浴缸里要她。 那天她在水中触碰自己的身体,微微红了脸。 原来那段时间并不是被动地接受他的渴求。 而是更多的时候,想起来,这里他也亲过,真的好害羞。 好喜欢他的触碰,真的很喜欢,就像猫猫也会翻过来用柔软的毛毛摩挲人类的手指。 是安心,是温暖,更是迷恋。 自己现在才后知后觉,会不会稍微有一点点晚。 - 哥哥再也没有接过她的电话。 礼汀揣摩不清楚他的态度,她有些忐忑,也有些不安。 两个人的身份好像置换了过来。 就像曼谷,他经常在她楼下徘徊一样,那时候她欣喜又享受,知道无论她在那里,江衍鹤都会庇佑着她。 而现在,放不下的只剩她一个人了。 提着行李箱,回到了京域。 在深冬的风中,她纤细的身影显得有些寥落。 她没回家,想给他一个惊喜。 于是她选择在哥哥公司最近的酒店办理了入住。 住在华尔道夫酒店的这段时间。 她经常戴着口罩和围巾,穿着平时根本不会穿的羽绒服,装作不经意来他公司的楼下入住。 礼汀这个春天,乐此不疲地玩着侦探游戏,加上她对江衍鹤作息习惯的了解。 很快她就盘点清楚了他的动向。 他会在每周二和周四早上,去附近的滨海公园晨跑。 周五偶尔会去机场,前往各地的公司开会或者签署合同。 有时候在周末会和客户见面,在周日的夜幕里疲惫地返回公司。 她在公司的楼下,点她之前吃惯了的炸酱面。 这里的云吞也好吃,带着广式口味,小馄饨一口一个。 有一天,礼汀刚劈开一次性筷子,就看见江衍鹤戴着名表开着跑车回公司。 他看上去真的很英隽,西装革履,面容深邃又冷峻。 明明就在对面街道的不远处,却显得格外高不可攀,仿佛遥遥隔着云端。 小侦探借着矿泉水瓶子的掩映,猫猫祟祟地躲起来,肆无忌惮地偷偷看他。 看他闲散地把手揣入西裤口袋里,被一堆人众星捧月,抬袖支使小贾把车开进地下室,懒洋洋地上楼。 这段时间公司的事务格外地忙。 礼汀在周四的晨曦中,强迫自己不要偷懒,可是还是起来晚了。 她以为今天不会偶遇出来晨跑的哥哥了。 高大的落日梧桐上堆积着厚厚的一层雪,京域的冬天,就算是艳阳高照,也格外寒冷。 那天江衍鹤并没有向往常一样穿着黑色的运动服,敏捷又有目地的奔跑。 他穿着修身的连帽衫,身材高大挺拔,拉链被他拉得很高,一副不近人情的样子。 他没跑动,心不在焉,好像揣着什么心事。 礼汀选择他身边的另一条路,隔着冬日笔直的树木看着他。 江衍鹤总是一个人,侧脸锋芒毕露,没什么血色,宛如玉石砌成。 爱一个人,大概总是心疼的。 礼汀觉得他穿的十分单薄,背影也落寞孤寂。 她心脏酸涩,可连日来的默默关注,让她没有了开口的勇气。 路上有一只,土松小狗窜出来,瘦瘦的,对准江衍鹤大呼小叫。 它的小爪子把雪地踩得好看极了,很多可爱的小梅花。 男人此刻正沉郁无比,冷着脸,面无表情得转脸看它。 他高大的身影逼近,显得凶凛又威压。 狗狗不叫了,呜咽了一声躲进了草垛里。 它身下的毛发被雪染湿了,又在泥浆中泡了很久,显得有些脏脏的。 小狗在颤抖。 它在雪中蜷缩了一夜,想在阳光下找点吃的,它浅棕色的耳朵尖耸立着,不安地四处张望,右脚好像有伤,有一搭没一搭地舔着。 礼汀想了想,等到江衍鹤走远,她拍了拍小狗的脑袋。 她蹲下来,把刚刚买的肉松饼分成小块小块的,喂给这只无家可归的小狗。 紧接着,她打开百度地图,尝试着找到附近的宠物医院。 她本来戴着一个毛茸茸的长毛兔耳帽,垂下来的两个长条保护着耳朵,免得被冻僵。 因为接电话的缘故,把兔耳帽随手放在长椅上。 她交涉了后续,把小狗安顿在宠物医院,给够了寻找领养之前的费用以后。 礼汀再回来寻找。 这里的椅子上空荡荡的。 帽子不见了。 礼汀有些失落,心想可能被人捡走了,也可能被清洁人员扔掉了。 她总是丢三落四的,什么都迷迷糊糊做不到完美的程度。 只有哥哥才能从头到尾,没有一点散漫的坏习惯,连家里毛巾的位置都从来不乱。 可他不会苛责她,只会让她觉得宜居。 这件小事,其实还是对礼汀造成了一些小小的影响。 因为这个兔耳帽,实在算得上她的伪装工具,丢失了以后,在网购新的帽子到酒店之前。 她闷在房间里呆了一段时间。 可是长期没有看到江衍鹤,实在太过摧心肝了。 小侦探就像业绩没有打满卡一样不安。 殊不知道。 男人在看到熟悉的兔耳帽的那一刻,他已经敏锐地反应过来。 他的汀汀回来了,只是不愿意来见他。 其实前段时间,就有公司的项目负责人旁敲侧击地说,在楼下吃小馄饨的时候,好像看到了总裁夫人。 小贾也被人科普了这一重磅消息,他本来就是藏不住心事的人,几乎是立刻,就汇报给了江衍鹤。 男人正开完会,已经忙碌了一天了,可他从头到尾还是一丝不苟,甚至连被发蜡定型的头发丝都没有乱。 可他听完,波澜不兴的心,却浮出了一丝涟漪。 他逐渐有了一些钓她的意思。 似鹤归汀 第374节 汀汀要和他玩欲擒故纵,大概是玩不过他的。 他是最有耐心且步步为营的猎人。 年末,明旭旗下的一家车辆合作商,在公司楼下举办了一场车展。 展会十分盛大,来参加的车模上千人。 由于是冬天,大多数长腿美人都穿着黑丝,显得性感又撩人。 那天他还是照例去跑步。 察觉到后面有人跟着自己。 他若无其事地放慢了脚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地,坐在长椅上歇了歇。 他身边的莺莺燕燕总是不乏主动的,兜里的邀请函,有不少知情识趣的女人,给他写上电话号码。 请柬被他打开,随意扔在一边。 在早春的风中,他和睡眼惺忪的霍鸿羽打电话。 装作给某位女人打电话的样子。 因为江衍鹤笃定,礼汀在偷听。 霍鸿羽正抱着孟丝玟在海南睡得正香,被好兄弟的电话骤然惊醒。 “很想我给你这个机会?” 江衍鹤端立在侧,唇角弯出一丝薄薄的笑意。 “我这人,喜欢主动勾引我的,不打算拿出点诚意来吗?”他尾音拉长,声带摩挲着,很撩人的样子。 霍鸿羽还在神游太虚呢,被男人性感又暧昧的声音,激得灵魂一颤。 他困意瞬间烟消云散,发出尖锐的爆鸣声:“兄弟,是我!大早上你勾搭谁啊!你是不是想小汀想疯了?” “嗯,我找的就是你,不是很想做我的女人吗?” “过几天,我公司开年会,来当我今年的女伴,要是足够惹眼,我就让你上位。” 江衍鹤手指搭在电话上,趁着霍鸿羽还没来及发出新一轮咆哮,率先挂断了电话。 这段话,他说给他的小猫听的。 周围所有人都在告诉他,他的宝贝回来了,在他身边徘徊,并不主动迎上来,选择他,要得到他的爱。 所以他必须要激她一把,让这个脆弱胆怯的人,勇敢地走向他。 他打完这个牛头不对马嘴的电话。 鬼使神差地,男人淡淡地掠过不远处树丛的方向。 那里果然有一串小脚印。 他的汀汀应该穿着高跟的靴子。 笨蛋,不早点回到他的怀里,他可以把她的脚掌捂在手心,让她可以稍微温暖一些。 躲在暗处的小猫又在用手哈着气,她暗搓搓地在旁边搓着手指。 她眼睫结了一层薄薄的霜,刚才她好像很懦弱地哭了一小下下。 眼泪从眼眶涌出来,就成了小小的冰晶。 江衍鹤在和别的女人打电话,要求对面那个美艳的女人,陪他一起参加公司年会。 礼汀下唇涂了几次唇膏。 可是北方的冬天太冷了,被风微微一吹就开裂,她习惯性咬下唇,发现嘴里有淡淡的血腥味。 她很想跳出来骂他是混蛋男人。 莫名其妙觉得超级委屈,想到哥哥移情别恋,就觉得浑身发抖,丧失了所有的力气。 好生气哦。 可是如果自己现在跳出来,扑进他的怀里。 他一定会解释那个坏女人不存在,敷衍她哄她开心。 最近江衍鹤的生活比之前还要规律一些,甚至有些按部就班地地步,凌琦君也没有出现过。 礼汀在网上查了查,凌小姐去巴黎参加高奢品牌的春季发布会了。 是她太没有警惕心。 他这么英俊又富可敌国,身边的女人怎么会少呢。 哥哥必须是属于她一个人的。 前段时间她还没有这么贪得无厌,可今天,听到他和别的女人暧昧推拉。 小猫完全炸毛了,从不甘心到略微有些气急败坏。 正在她忿忿不平的时候,他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礼汀偷偷回到了江衍鹤刚才停留过的长椅上。 那封邀请函上,果然用记号笔,留下了七八个号码。 甚至有的女人在号码背后,画了爱心符号和微信id。 礼汀默默地看着,眼睛变得很涩。 她喘着气,白色的云雾从漂亮如花瓣的嘴唇里散开。 她觉得很委屈,迷茫又不安。 哥哥当时放她走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憋闷又怅惘呢。 她想窝在长椅上哭,又怕哥哥回来找回这张请帖,发现她。 礼汀并不想试探上面的号码,揣测他刚才到底给谁打电话,这样也太难看了。 可她还是存了一些坏心思,希望他返回也找不到这张请谏。 她把烫金镶边的道林纸,撕得粉碎,垂着脑袋做贼心虚地,把它们分尸丢在不同的垃圾桶。 自从他没有接她的电话开始,一直到今天。 他明明说好,会敞开门扉,等她的,可是每一秒都好煎熬。 礼汀在回酒店的路上,很没有出息地哭了。 明明在科莫已经知道了他的爱意多么刻骨铭心。 可是不懂得争取的小笨蛋好像已经错过了回到他身边的最佳时机。 之前答应他会在春天之前回来。 可是今年立春在除夕之前几天,期限好像已经快过了。 他和那个女人讲话的声音,声线好烫,好像对对方带着浓浓的占有欲和渴求。 她是最知道哥哥的凛与柔的,几乎要把她弄碎的怀抱,却带给她最深最刻骨铭心的安全感。 礼汀咬住下唇,心想:“要争取一次,不能再懦弱了,不要把他让给别人。” 回到酒店的路很短。 可是她却没有力气,她感觉自己快要散架了。 礼汀身体小幅度的颤抖着,到达房间,她把自己缩成很小的一团。 她触碰到自己冰凉的皮肤,忽然感觉到一阵委屈。 他不喜欢汀汀的身体了吗。 她每一寸,都被他亲着舔着,翻来覆去地宣誓主权。 一想到他会站在别的女人旁边,她简直觉得像一场酷刑,让人如鲠在喉地难受。 有水浸到了她的耳朵里,礼汀这才意识到,她哭了。 躲在酒店房间这么久的笨蛋小猫,第一次察觉到了自己的狼狈。 她坐起身,狠狠地擦干眼泪。 电话很快被接通了,是berta驻京域的门店。 礼汀咽下喉咙里的难过。 她稳定了心神,用一种很淡泊也很清冷的声音讲话。 “我想选购一件晚礼服,我想要裙摆是长鱼尾形的,最好是采用大露背设计,嗯对,没有什么保守或者避忌的地方。现货就好,不用再定制了,我赶着穿。” 电话那头,导购十分礼貌地问了她的身高和尺寸。 礼汀接着说:“不用一定是晚礼服的款式,婚纱的模样也行,惊艳一点就可以了,我想穿给我前男友看——就是抢婚你懂吗?” 酒店总统套房的吊灯从头顶打下来,灯光雪亮,照在礼汀莹白的皮肤上。 她黑发散落着,肩胛骨幅度柔和,脖颈纤长,美得像一个仙人。 又因为刺眼的灯光,让眼睛微微感觉到不适。 礼汀伸出指腹,抹掉浸出来的生理泪水。 她会穿上最漂亮的婚纱礼服裙,出现在江衍鹤面前。 不甘心。 她要看看他迷恋了这么多年的身体能勾走他的魂魄,还是那个被他邀请到年会现场,作为他女伴的神秘人物,更夺取他的心神。 他对她身体的迷恋,明明已经到一种病态的地步。 她不信他看见她穿着洁白婚纱的样子,出现在他的眼前,哥哥会一点也不动心。 礼汀从来不知道,江衍鹤喜欢主动勾引他的类型。 她很容易害羞,恋爱经验几乎没有,之前并没有怎么勾引过她。 江衍鹤是一个欲求很重的男人,他经常把她折腾到昏迷。 礼汀也知道她身体很弱,并没有让他完全地尽兴。 似鹤归汀 第375节 所以他才喜欢主动的,烈一点,淫靡又媚的女人吗。 这样他才会满足,对不对。 她的心脏有些抽疼,就像被王子认作妹妹,又哑掉的小美人鱼。 她紧紧地攥住被单,心想到了那天,在明旭的年会现场。 她一定要成为最光彩瞩目,最性感美艳的人,一定要使出浑身解数勾引他。 让他深深地为她着魔。 被她的身体蛊惑,再也离不开她。 一定要从那个被他邀请到宴会的美艳女人手上,把哥哥抢回来。 这样一定会被他做到坏掉,然后锁起来,他一定会再次疯狂地渴求她的。 礼汀咬住下唇。 她心甘情愿。 愿意做野兽的同谋。 -------------------- 第119章 溺汀 ====================== 窗外暮色已经消失殆尽,只剩下浓如深海的蓝,缭着夜雾。 远处霓虹泛滥,影影倬倬,宛如各色水母在水中浮动。 这里是明旭六十层的总裁室,门窗被人关得没有一丝缝隙,玻璃幕墙呈现水族馆水箱的颜色。 傍晚的凉风吹进玻璃窗的同时。 推拉窗被一只小又细白的手指关上了。 礼汀的指尖炽热,染着紧张的玫红色。 黑暗里,文件都被抚开,礼汀坐在总裁桌上。 她的裙摆在暗光中熠熠生辉,窈窕婀娜的身姿呈现优美的幅度。 纤细白皙的腿并不安分,正踏在男人的西装裤上。 椅子上坐着一个男人,身材高大,肩颈宽阔,是江衍鹤。 他的的手垂下来,被绑在身后。 眼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礼汀蒙上了,毫无反抗的余地。 他薄唇上挂着一抹笑,就这样任由礼汀用高跟鞋架在他的腿上撩拨着他。 她的细跟刮过他的腿,摩挲声勾起了一场震颤,在心里惹起一场漩涡。 礼汀是就着暮色溜进明旭侧门的,有直达江衍鹤办公室的电梯卡。 她之前进入房间的那一刻,用缎带缠住他眼睛的时候。 她紧张到极点,并不知道江衍鹤转着着手里的电容笔,露出得逞的笑容。 他就这样任由她束缚住。 江衍鹤听见她关灯的声音,就着黑暗,无声地说:“慢死了。” 他等到新年伊始。 她终于姗姗来迟,回到了他的身边。 礼汀是上楼才换上的晚礼服,衣服很薄,可是长长的裙摆还是限制她的动作。 在捆绑住他以后,礼汀身上到处都是汗水,衣摆沙沙作响,仿佛一座正在溶解破冰的春山。 绳索圈住江衍鹤的宽肩和腰腹,勒出让人血液贲张的幅度,他的肌肉曲线宛如艺术品。 他双膝分开,闲适地坐在椅子上。 任由礼汀坐在桌上,曲起漂亮的腿,踩在他的西服裤上,挑逗着他。 就在这时,祁弥曲起敲响了办公室的门扉。 玻璃上发出笃笃的脆响。 “江少,一切准备就绪了,康总早上已经从温哥华赶了回来,现在正在前往公司的路上,她到场后,需要你陪同她一起去各部门进行简单地临检,其他的高层已经在大厅等候。” 江衍鹤笑了一下,并没有出声制止祁弥的意思。 他反而抬起下颌,就着眼睛蒙住的姿态,纵容礼汀道:“怎么不继续了?” 旖旎的气氛就像遍布房间的可燃气体,被瞬间点上了一碰幽深的火焰。 没有把他迷惑住的挫败感,就像飓风一样席卷着礼汀的心。 她靠近了过来,发丝掠起她身上带雪的冷香。 她并起膝盖,坐到了他的腿上。 软滚的触感在他的腿上掠过,江衍鹤隐忍地绷紧了身体,急促的呼吸声从礼汀的耳畔见传来。 一丝不苟的领带被她拆礼物一样扯落。 她压低了声音,挑起男人的下颌,用手指摩挲着他的喉结。 他的喉结像雪峰的顶端,棱角在手指的轻触下上下滑动。 江衍鹤在吞咽。 “很渴吗。” 她跨坐在他的腿上,眼睛湿濡又潮:“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有需要的时候,想着谁?” 江衍鹤不说话,他只是笑。 她把玫瑰色的指尖,摩挲男人的额角,上面有轻微的汗浸。 换做之前,她会蹭上去亲舔,但今天她完全没有。 礼汀知道此刻她操纵着江衍鹤的感官,所以她不能露了下风,被他又彻底地压制。 装可怜示弱,从而被他宠到上位,太没有征服他的感觉了。 她想要他为她癫狂。 可是偏偏他的眼睛被她绑住。 她连探知他眼睛里是否浸着欲都无从下手。 那能不能激发他的颤栗呢。 要知道江衍鹤为自己唇齿发出破碎的音节,比自己被他撩拨得心摇旌荡刺激多了。 她把指尖从他的唇角探到他的牙龈。 他像野兽一样咬紧着牙关。 礼汀微眯着眼睫:“你是不是在忍啊,很可惜,你动不了。” 对方显然不是什么青涩的青年了。 男人笑了,笑容有些随意,语言也带着从容的磁性。 他唇齿有细润的气流:“谁说我想动,这种小把戏,我是没有感觉的。” 但和过去被他舔走血痕的触碰不一样,这次她很主动,遗忘了羞耻,完全被兴奋的情绪占领。 他的确压抑着他的呼吸,滚烫的舌触碰着她指尖的一小点皮肤。 礼汀的感官被放大了无数倍。 多年以前,他桎梏着她,帮她拉上裙子的拉链。 那时候两人刚刚二十岁,他尚且能克制住自己的占有冲动。 可是对她的身体已经深谙到低点的现在,她的胜算何其小。 江衍鹤看不见她的裸背,纤细的腰肢,嫩又柔的腿。 礼汀却能看清他的身形。 就像他生日那年,别人送他的雪豹,捕猎时擅长蛰伏,含戾又沉郁,带着浓烈的危险。 不是这细细的绳索,和这把椅子能够承担着的。 “你今天约好的女伴,什么时候来?” 明明是质问的语气,却在开口的一瞬间意识到自己已然落了下风。 显然男人已经察觉到了礼汀在吃醋了。 她的语气带着一些问罪和责罚的意味。 礼汀不擅长和别人抢夺什么,她觉得即使赢了也不会得到快乐。 纤长的腿纠缠着他的裤腿,腰没有着落点。 平时他一定会伸出手将她的腰扶正,但今天她占据主导地位了。 眼看他还是一副云淡风轻,任由猎物走近他领地的闲适的姿态。 江衍鹤半晌终于开了口,弯着唇角道:“谁说我约过?” 他笑了笑,语气散漫:“时间呢,你不是没回来吗,怎么看到的。” 礼汀煞有介事地说:“哼,那是因为我手眼通天,没回来就不知道你的情况吗,和你说,多的是我清楚的事,倒是你——就这么寂寞,随随便便就打算和别的女人共同出席年会了,别拿康阿姨来诓我,我知道是年轻小姑娘。” “嗯。”他舔着她的指尖,有些含糊地笑起来:“就这么想我出轨啊。” 礼汀明明是为了挑拨他,可现在手指的濡湿让她浑身一颤。 她也顾不上压制她了,急忙反驳道。 似鹤归汀 第376节 “你胡说,明明是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现在怎么好意思说我想你出轨?” 江衍鹤漫不经心地笑着,他就这样享受着她被激怒的模样。 两人都听见了走廊里有三三两两的说话声,大概是助理们上来拿需要的报表文件。 “帮我带一份,打印机里我准备好了——” “这些之前开会的时候股东都过目了,今天应该不用拿。” 这层全是总裁办公室,只有电梯那里有一小块助理隔间,罗彬和他带的人在使用。 礼汀不由得降低了音量,用只有江衍鹤听到的语气。 “像你这样坏的男人,朝三暮四,我一走你就在外面鬼混,家都不知道回一次。” 她说着有些恼,又及时纠正了自己的失态:“是不是那些女人给你留着电话,你就都来者不拒。” “你没偷看我吗。” 江衍鹤促狭反问:“难道你不知道我最近的生活,多么清寡单调吗?” “我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今天公司年会,知道我刚才待在公司里?” 他老是这样,三言两句就点出她的窘迫与慌张。 礼汀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唇瓣,实在忍无可忍,她手指揪着对方后颈的黑发,用唇封住了他的唇。 她生涩又主动。 礼汀把他漫不经心,却一阵见血地话语,悉数封进吻里。 男人一顿,很快便开始回吻她。 他享受着她的主动,安然闭上眼睛。 两人分开了太久,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本应该干柴烈火,场景也符合,可是深刻的感情却让氛围变得十分缱绻。 “不要找别人,我回来了。” 她摸他的裤兜,明知道他身上没有烟味,也想检查他有没有抽烟,一副当家做主的架势。 “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我绑了,不让我看看你?” 他任由她上下其手,微抬起头静静笑着。 男人已经沉稳了不少,虽然也会为了她陷入偏激,相携了这么多年,他的桀骜在对她的爱里,变成了纵容。 他裤兜里的确没有烟,但是揣着打火机。 礼汀在抽屉里找到了一支烟。 她从他腿上滑下来,靠着对方的膝盖点燃,长长的鱼尾闪钻裙摆拖了一地,耀眼生辉的模样。 “别看了,老实交代吧,这段时间你到底在和谁暧昧?” 礼汀懒洋洋地斜倚着他,她点烟的动作不太熟练,但是吐烟雾却很性感也不会被呛到。 她对着他的脖颈,悠然吐出一口烟雾。 黑暗里,感官放大了无数倍,像羽毛一样扫在他的脖颈上。 丝丝缕缕地周围延展。 男人额角终于浮出了几丝青筋。 他的确在隐忍,但是承认他为他的恋人动情,并不是一件大逆不道的事情。 “没人。” 他有轻微的不悦,对她会用烟来撩拨他这回事感到不悦:“解开。” 见礼汀没反应,他又半命令性质地说:“你解不解开。” “哥哥,凶什么?” 礼汀的手指从他的耳朵滑过。 短暂的朦胧之后,他终于看清了倚靠着他的膝盖,坐在他脚边的礼汀。 她没时间把头发盘起来。 漆黑的长发在窗外霓虹的映照下,呈现珠光般的红色,就像传说中人鱼公主的红发。 之前她抛下来的,有定位器的钻石耳坠,被她很乖地戴在了耳朵上。 两块小小的汀湖,在她粉红的脸颊旁熠熠生辉。 洁白的蝴蝶骨露在外面,显得伶仃细瘦,很小一捧雪堆。 她鱼尾的裙摆朝着门边,仿佛随时都做好逃走的准备。 只要十二点的钟声一响,她就再也不会争取他了,匆匆忙忙地跳下楼梯,把水晶鞋遗留在他的办公室里。 他又必须要拿着鞋,等啊等,盼啊盼,找遍全城。 最后漫不经心地来到她家楼下,帮她惩罚贪心的姐妹和后妈,才能换得蒙尘明珠片刻的垂怜。 “宝宝不和我讲讲在出去的经历吗?” 他的目光锁住坐在脚边依偎着的她。 江衍鹤知道他的小鸟回来了,在春天之前,甚至还把他绑起来,手段幼稚又坦率。 他非常有耐心,雪地里使用捕鸟方法的人,终于变成了他。 一地都是诱饵。 礼汀岌岌可危的理智和乖戾,终于彻底崩塌了。 她扇动着瘦而细弱的翅膀,在雪地里扑棱了好久。 终于选择了最适合的角落,向着他散落下来的诱饵俯冲了过来。 黑夜给他们盖上了一层薄薄的棉被,没表现给她看到,但是已经变成了一团融化冬天的活火。 他不能把她吓跑了。 他压住喘息,他要等她主动,主动交代这段时间在外面忍饥挨饿,交代他的不舍。 “我走了很多路,会坐在圣詹姆斯公园,给路过的每一只天鹅起名,有翠绿色的鹦鹉停在我的手边,叫着beauty,让我匀点鸽食给她,桥上可以看到伦敦眼,午后喷泉的光影里,有一抹彩虹长久地栖息在湖面上。” “我做什么事,哪怕拿起橱窗里的一个甜甜圈,我都在想着一个人,寻思着要不要带一个双份——哪怕风吹过来敲打门扉,我都会假设是不是他来寻我,会忐忑妆容是不是没有晕染。他会在什么时候来找到我呢,我记得我手机丢失,护照和身份证明什么的都不见了,惶恐中赶往警局,他就在里面等我,我记得我改名换性,隔着四五年的岁月洪流,他也在湖边一眼就认出了我......” “可是这次,我在外面呆了很久,我去cradle walk看着远处在雨中静默的罂粟花和金盏花茎,坐飞机到科莫,瓦伦纳码头到贝拉焦码头的紫红夹竹桃,一支都没有开,我没有任何景物可以欣赏。我只是在想,所以那个在暴雨天开着直升机,孤身前往斯里南卡岛寻找我的那个人,他怎么老是不来,我等了又等,很孤寂地在水面徘徊。” “一个月后,冬天更为寒冷了,我坐火车去码头过新年,遥遥看着远处的万家灯火,那里没有雨,也没有雪,只有终年无法消散的烟雾,波光粼粼的湖泊,也没有另一个人抱我过桥,在回家时,我看到了那个关于我的博物馆。” “他把价值连城的物品,精心保养着,供奉起来,用雪亮的灯光照射在它们头顶。可我呢,那天我在下山的时候穿高跟鞋扭伤了脚踝,歪在锋利的石头上,割破了膝盖,我一点都不坚强,过得也一点都不好——我一直都那个人来找我,可他一直都不来。” 四年里,在战火里来去,也面不改色的人,终于还是因为一点小小的委屈掉眼泪了。 “我习惯你的主动了,你不主动我就好不安,明知道我回来了,你为什么不来找我......我每天都在酒店等你,走廊一点脚步声,我就认定是你来了,很害羞地想着什么姿势比较好看,迎接你进来。看那些工具书的时候,会一遍遍望着你公司的方向,可是雪下得很大,他们都撑着伞,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待在某一个人的伞下,我也不知道你会用什么颜色的伞。” “于是我到公司楼下找你,每天出门前都会做一些伪装,我很害怕你会和别人暧昧,害怕不合时宜出现在你的生活里,打扰到你——我图什么呢,江衍鹤,你告诉我,我图什么呢。” 对面也是一栋摩天大楼,远处广场的霓虹搭在楼房上,潋滟的光影一寸寸掠过两人的房间。 他看到她眼底暗哑的薄红,显然是为了他。 她小小的掌心在他膝盖上,晕出一块热烫的濡湿。 她在难过。 她在笼边停留了很久,可是那个人再也没有招呼她进来的意思。 让她不确定里面,他每天换上的水和食物,是不是给他准备的。 心里的不安逐渐放大。 他每次出门,小鸟的视线都会牢牢锁住他,观察他的举止。 恋人之间最忌讳的就是猜心。 她在意大利好不容易被那栋关于她的博物馆感动,回国却不敢回到他的身边,还是只能从头开始,从旁试探。 最开始认识他的时候,两人单独在房间里相处,刚上大学,踩着一点青春期的尾巴。 礼汀的肺不太好,有一些过度呼吸,情绪激动了就会缺氧,第一次被他捂住口鼻拯救的时候,她浑然已经忘却了和他之间的距离,那天他的影子在地毯上和她交叠在一处。 他修长的手指有一些微凉,和她的唇齿相互触碰,她能铭记在心尖一辈子。 那时候她太喜欢江衍鹤了,几乎把他当成神来,膜拜一样爱着,天之骄子和她总是不同的。 她骨子里敬慕他又想找他的麻烦,让他留意她,关心她。 她勾引得很失败。 失败透顶。 很久以后她才知道,原来江衍鹤心底那个人是她,所以她不用勾引。 她没办法私有火山,火山也会来就她。 就像现在一样。 在她小声说完这段时间的委屈。 男人刚才的悸动变成了过去式。 他有耐心极了,对她说:“冷吗?” 他的嗓音很低沉,就这样静静地坐着,等待她像小猫一样跳进她的怀里。 事实上,礼汀的确这么做了。 她把燃烧殆尽地烟头放进烟灰缸里, “咕咚——” 捧着杯子,仰头喝了口水,顺便在他的水杯上留下了唇印。 她真的太喜欢他了,只想在这个人身边留下属于她的痕迹。 似鹤归汀 第377节 属于两个人共同生活的点滴。 她把水渡到江衍鹤的嘴里,甜甜的唇齿有丝缕的烟味,让他觉得非常不满。 礼汀很主动,他也卷起她的舌,不让她逃走。 缱绻的长吻持续了很久,礼汀终于开了口。 “该你交代了。” “电话里的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他嘴角牵着银丝,漆黑眼睛特别专注地看着她,深邃克制,从容地笑:“真没有别人。” 男人讲话的语气很慢,神态锁着她:“我不会允许有别人。” “下雪的那天早上,我听见你和其他女人打电话了。” “其他女人?”他微微眯了眯眼睛,似乎在回想。 他又在钓她,长长的鱼线上,连鱼饵都没有挂,又想看她药石罔效地贴上来。 “你说啊——”礼汀用手攀着他的肩膀,不允许他把视线挪开。 两人四目相对。 看着她委屈到极点的表情,他心疼地微一愣神,随即又笑着说:“所以我等的人不是来了吗,就站在我面前,穿着逃婚时同款的婚纱,主动地勾引我。” “你.....”刚才亲吻都没有颤抖慌张,可是听说他等的人是自己。 礼汀却骤然脸红心跳起来了。 “你看这么长时间,我手机响过一次吗?” 他闲散地开口,眼神虔诚,一点浮浪的感觉都没有。 衬衣虽然被她拉扯出了褶皱,可他终究还是没有其他的危险动作,成熟又禁欲。 “我不胡闹了,我从来没有想过逃离你的感情,逃离你给我的安全,我接受不了其他人的——我懂爱是什么,可我之前不懂如何回应你的爱,我总害怕失去,现在我回来了,你不可以诓我。这个冬天太冷了,可是只要抱着我,我就不怕冷。” 她把脑袋埋进他的胸膛里,温热的心跳在隔着衣料在脸颊以下轰鸣。 礼汀嗅到了他身上荷尔蒙的气息,混着深沉的雪松气味,她只觉得安心,没有其他的更浓烈的欲求。 他心性也敛着,蛰伏在着一方桌椅,承受着她的体重。 她仰起小脸,气息触碰他的喉结:“我真的可以相信你吗,你老是骗我,就像上次的防弹衣。” “我从不骗你。” 他哑着嗓音一字一句地提醒她:“宝宝,乖点,把我手上绑着的领带解开。” 之前两人相互纠缠的时候,他总是格外强势。 可今天江衍鹤格外平静从容,笔挺的西装被她捣蛋地牵出褶皱,他也丝毫不恼。 也不表现出他的渴求。 “想我抱你吗?只是抱着,什么也不做。” 他嘴唇上染着礼汀蹭着的发丝,有些低地在笑。 礼汀就像被他蛊惑一样。 她从他的身上下来,一寸一寸地掠过他,蹭到他的身后,她在和他调情。 享受着撩拨江衍鹤的感官,也放空了自己对他的敏感。 领带解开了。 布料在他手指上划过,他手指因为捆绑了太久,有一些轻微的缺血。 江衍鹤简单地抬手活动,手背的青筋根根清晰,没有斯文寡恋的感觉了,男人的危险和力量,在经络上体现的彻底。 他用臂弯紧紧地圈住了她,拥抱持续很长一端时间,手指陷进她的长发里,摩挲着后颈,迫使她贴紧他。 “感觉到了什么吗?” 礼汀眯起眼睛,感觉身上的毛孔已经在摇旗呐喊,歌颂他的气息和揉捏的方法。 “嗯——”她眼睛湿漉漉的,太依恋他的触碰了,瘫软在怀抱里,不愿意去思考。 “什么呀,你不会有反应了吧。” 礼汀着急想躲,被人勾着腿弯,紧紧地圈在怀里。 “唔——”反抗被吞在吻里,礼汀还没有呜咽出声,就感觉有一个坚硬的金属在她的耳廓上轻微地贴了贴。 那是很多年前,两人在他建给她的水族馆里,她买来送给他的“h”形戒指。 那时候江衍鹤半开玩笑地说,是猫爬架,意味着他的汀汀小猫永远倚靠在他身上。 礼汀认真解释说,这是一个云梯,意味着他会节节高升,扶摇直上。 那天晚上,他在蓝色云烟一样的水波荡漾里,给她哼侧田的《kong》 “就算你早有别人,无碍我争取梦中人,扶摇直上,高到共你能拥吻。” 七八年后的今天。 他果然在明旭六十层的半空中,和她拥吻。 “七十年后绮梦浮生,比青春还狠。”他做到了。 礼汀给他留下的生日礼物,被他认真圈在中指上,当成了结婚戒指。 礼汀用两只手抓住他宽大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无名指的位置,眼眶湿润。 江衍鹤给她的东西,用亿万计数都数不清,那些房产,游艇,跑车,甚至和她有关的那个小博物馆。 而他只是收到了她用打工赚来的钱,买的一个小小戒指,就戴了这么久。 她的那卷绷带,那截系在脚腕的丝带,她给他缠上的围巾。 他都保留得很好,包括七岁那年,她给他涂抹的炉甘石洗剂。 其实他才是和她有关的小博物馆,长成了英俊的,她迷恋的模样。 他带着满脑子关于她的记忆,长长久久爱着她。 “戒指,你走后我就戴上了,我找了你那么多年,哪有女人来我这里撞南墙。” 他摩挲着她的眼睫,似乎心疼闪缩的濡湿,又贴上去安抚性地吻:“我们好好在一起,等到很老的时候,我靠在你的肩上,听你说晚安,我们就一起离开。再也不要分开了。” “很老很老的时候,就像《恋恋笔记本》里面,在疗养院里,听你给我讲故事的暮年吗。” 礼汀坐在他怀里,眼睫颤抖着:“那要是我患了什么病,想不起来你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啊。” 他用西装把她的肩罩起来,拢了拢她散落的发丝:“当时,温澜也说不认识我,还陪着别的男人带着小孩一起去泰国,我不也让她想起来了。” 她呜咽一声,在他怀里嚎啕大哭,哭两人错过的这几年,哭入骨的相思和爱慕。 再也不想和他分开了,一点也不想。 两人从互相揣摩,一路到心灵相通,拉扯了太多次,也离散了太多次。 但是还好,江衍鹤好爱她,饶是自己再叛逆,都没有和他生出什么嫌隙。 眼泪浸透了他的衬衣。 她只觉得好心疼他。 两个人相处,付出更多的应该是江衍鹤。 “宝宝,如果我患病,想不起来宝宝怎么办?” “你敢想不起来我!”礼汀眼睛湿漉漉地,骤然吊起来瞪他。 江衍鹤为了逗这个满眼泪痕的人,好宠溺地在她耳畔,哄她道:“只要汀汀陪在我身边,哪怕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不要哭,多对我笑笑我就很安心了。” “还不够。”礼汀看他一眼,手腕松开他的肩膀。 “其实这次去意大利,我带了一点给你的奖励回来。” 她从男人身上跳下来,西服敞开,裙摆从桌上流泄,曳了一地的细碎星光。 “很多年之前,七八年前吧,我们在意大利,我找谢策清问了海难那天发生的事,你在四万种酒里面,选择了和我一样的酒。” “哥哥,那天发生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他说:“嗯。” 男人转了转腕表,盯着她的嗓音哑得厉害:“历历在目。” “你纹了和我有关的纹身。” 他的指尖勾勒着她的裙摆,一层一层地剥开,动作堪称慢条斯理,盯着她的时候压迫感十足。 “我记得,你不能沾水。” 他不用回想就能历数当时的种种,“我记得,你不让我碰。” “我记得,你到我的房间安抚我,谁安抚谁也说不一定,第二天,我吮得你穿上衣都疼,孟丝玟狠狠地教训了我。” “你说你心甘情愿的。” 男人明明穿着斯文的西装,捆在他腰腹的绳索却像是野兽嘴角上套着的止咬器一样,显得更加性感。 礼汀脑袋粘稠地厉害。 在意大利的那天晚上,发生的种种,自然没有眼前这个从小各科满分的天之骄子,记忆力超群。 她的耳垂红得滴血。 因为那天在月光下安抚野兽的旖旎,还有第二天穿衣服,锁骨下面都疼痛的回忆。 就像潮水一样涌进了她的脑海。 脸颊的红晕扩散着。 在男人舔上鹤纹那一瞬间,衣料摩挲到静电啪嗒,宛如激起了一场雷暴。 几年前蝴蝶扇动的翅膀。 在多年以后,她重新把纹身加深绘色的晚上,卷起飓风。 似鹤归汀 第378节 “这次在意大利,我又找回了那家全世界闻名的纹身店,店里面挂着面具和古董花瓶,一切都没变——我又修好了那只鹤,不知道哥哥会不会——” “我好喜欢。”他的语气虔诚又克制。 她感受着他的触碰,仰起雪白的下颌,看霓虹在天花板上浮泛。 礼汀陷入回忆,声音很轻柔:“改名叫温澜的那段时间,我在想你会不会靠着我腿上纹的鹤,来辨别是我。” “可是哥哥实在是一个很坏的人,还没接触我的身体,就用生死做交换,让我把谎言吞进肚子里,没办法再对你说谎,骗你我不是汀汀。” “在英国湖畔的时候,我真的好紧张,我满脑子都是,不行我要洗掉这个纹身。可是你克制又礼遇,你守着我,让我魂飞魄散,并不进.入我,宁愿不探寻我身上到底有没有存在这个标记,也坚持用我感到舒服的方式和我相处。” “这次去意大利,六七年过去,纹身的颜色很淡了。再加上去领事馆应聘之前,我简单做了一点全身疮疤的医美,皮肤上的鹤纹,就像你在我生命里留下的痕迹一样,马上就要消失殆尽。” “我不愿意。” 礼汀稳了稳心神,正色道:“我要你永远记得,我属于你,哪怕那时候,我们很老,老得走不动了,你对我的影响都开始模糊,这只鹤也会存在于我的身上。” “我走丢了,我变成了别人的样子,哥哥也必须要用这个方法记得我。” 她的声音有些发抖,还带着再也不会和他分开的坚贞:“以后的风雨,我都会陪你一起面对。” “笨啊。” 光影中,他的面容有些模糊不清,但是带着晦涩的澄净:“我怎么舍得忘了汀汀呢。” “你没什么印象,我却很吃醋——难道在英国,我说我是泰籍华人,你就没有丝毫的怀疑吗。” 她艰难地从桌上撑起身,想要批评当时自己明明戴着眼罩,他到底是怎么认出自己的。 礼汀闷闷地嘀咕道:“哼,看到和我长得差不多的人,姓什么都忘了。” “耳尖痣。” 江衍鹤的声音很柔,似乎听出了礼汀的弦外之音,意味不明地笑她的醋劲儿:“你六岁当天,我就发现了你耳背后有一颗小小的红痣,被小绒毛挡着,很可爱。” “我亲了那么多次,怎么会认不出呢。” 礼汀被他的眼神烫了一下。 她匆匆忙忙地拉下裙摆,用尽全力坐起来,抱紧了站着的他。 男人的胸口上,还有属于她捆绑的绳索,那是江衍鹤教会她的打结方式。 他很会在床上驯化她,勒索她,却亲手把自己脖颈的锁链,系在了她的手上。 “你怎么连这个都记得。” 礼汀眼神颤抖:“无论我走多远,怎么改名换姓,你都会陪在我身边对吗?” 他凝视着她,明明鹤形还在湿.润着,却无比绅士地扶着她的身体:“我会的。” “江衍鹤,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她瞳孔微微放大,唇瓣颤动着,还是不敢相信他这么爱她。 “我觉得我并没有比那些女孩子优秀的地方,是因为你在我身边,一直陪着我,让我变得更好,我才有迈出小角落的勇气。” 他用力地抱紧了她,单手扣住她的后颈,低声哄着她:“因为汀汀值得。” “我做的每件事,都会得到回应。” “你永远胜过任何人。” 就在两人紧紧相拥的同时。 “咔哒——” 门把被转动。 楼下沸反盈天的声音,即使遥遥隔着六十层,也能听清。 察觉到总裁办公室没有光亮,江衍鹤电话也打不通。 门外是悲惨的打工人祁弥。 他忙碌了一天,领着康佩帼巡查完公司,在楼下发表总结。 察觉到老大不在了。 祁弥硬着头皮回到了这一层。 刚进入房门。 在暖风中,他嗅到了一股甜甜又清淡的香味,就像被汗水晕染过,丝丝缕缕的浸入他的鼻息。 好甜蜜的气味,可是一点也不下.流,就是混着荷尔蒙的香,让人迷恋的感觉。 祁弥还没反应过来。 骤然看见他的老板立在办公桌前,胸襟和腰腹之间还绑着绳索。 他脑袋一下就炸了,宕机了半晌,不知道自己此刻应该进还是退。 京域的富家公子们,玩得都挺开的。 可是平时他的老板只是沉缅于工作,哪里在他面前暴露过有这种见不得人的嗜好。 “江.....江总.....抱歉,我以为您不在里面。”祁弥解释道。 “嗯。” 江衍鹤正掩护着什么人,用西装把她包裹起来,紧紧地护在身后。 但是祁弥不敢多看,他深以为自己犯了忌讳,很恭敬地鞠躬:“江总,各部门和分公司汇报完毕,康总已经在楼下,简单地进行年终总结了。我以为您不在,所以上来找资料——” “你没打扰,不必顾忌。”男人语调沉稳地安慰着他。 祁弥知道江衍鹤深谙人情世故,寥寥数语,把他面对的尴尬局面解决地彻底。 于是他又开始履行自己的职责:“江少,还有一会儿的晚宴,您是主心骨,缺席不太好。” “我会去参加的。” 他的目光下落,低声说:“你先下去打点,我随后就到,不用走什么流程,先稳定员工情绪,让康总陪同高层颁年终奖,总得让她得些民心才是。” “好的。” 祁弥恭顺地点头,搭在门把上的手旋了半圈,随即关好了巨大的摩挲玻璃门。 礼汀慌张地从他的怀里探出头。 她有些害羞地揽紧他:“哥哥,我不知道妆有没有花,一会儿康伯母不喜欢怎么办。” 他的神态泰然自若,揉着她的耳朵尖哄她:“你是她最心疼的小孩儿,她只会怪我没有把你照顾好。” “你把我照顾得特别好。” 礼汀咬住下唇:“我刚才也说了,待在你身边,很安心。” “只是安心?” 江衍鹤垂着眼,把注意力放在另一个话题上:“你告诉我,七八年前纹鹤的时候,是不是就做好了只给我看的准备。” 礼汀舔了舔唇,想着要尽量平静自若。 可亮晶晶的眼睛还是暴露了她的喜欢:“你才发现呀......哼,这次算我赢哦。” 听罢,江衍鹤凝视了她好一会,像是征求她意见一样询问道:“嫁给我,和我领证,成吗?” -------------------- 下一章不叫哥哥了叫老公,周二或者周三早晨更,可能还有两三章就全文完结了,就要和大家告别啦。 谢谢小天使们追了这么久,辛苦等待。 江少90万字才终于结婚,我预收《花嫁》的景总,一章就能结婚!(一些亲妈后妈对照组) 麻烦大家点个收藏啦,“先生买一个吧买一个吧买一个吧~~~~” 《花嫁》是先婚后爱滴甜文,一夜情开局,很刺激的,大家看我写现在的小鹤就知道。 最近很喜欢矜贵沉稳年上总裁,有手感嘿嘿,大概11.01开 第120章 溺汀 ====================== 江衍鹤是打算把穿着晚礼服裙的礼汀抱下去的。 他刚才舔了很久冷白皮肤上,靛蓝色描边的鹤。 她现在腿还是软的,而且润润的,走路的话很变扭。 下面好多人。 公司高层,他的员工,年龄比两人加起来都大的长辈,她不好意思长久地呆在他的身上。 她逃他追的戏码,两人玩得乐此不彼。 全京域都知道的程度,怎么会不害羞。 江衍鹤把她放下来,手指揽住她小小的脑袋,把她拘到胸口,紧紧护着。 礼汀很少到他的公司来,要出门也是全副武装。 她是一个不擅长交际也很内敛的人,他从来不会把她赶出来,逼迫她应酬。 可是全公司都知道两人的感情。 想来,不知道江衍鹤当着所有人的面,宣誓了多少次爱意。 之前,进他办公室,她灭了灯,没看到他放置着亿万合同的文件旁边,摆着小小的相框。 这是他从京都的墙面撕下来。 十年前陪他去日本确定关系时,她散着长发,蜷在他怀里照的。 得知她尚在人间的当天,他什么行李都没带,只带了她的信和那张照片,揣在心口,焐热回国。 下面在举办宴会,平时穿着职业装的员工们都穿着西装和礼服裙,翩翩起舞。 烟花散落形状的吊灯璀璨夺目,霓彩的颜色辉煌不熄,空气里浮动着红酒的葡萄甜。 似鹤归汀 第379节 觥筹交错间,大家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 因为马上要过年了。 公司今年的效益非常可观,奖金丰厚,又被领导重视,自然都很放松地沉溺于今晚的社交里。 康佩帼也在,她和几个前来敬酒的股东简单地聊着年中的趣事。 她本来想让江衍鹤的姥爷康刿一起回京域的。 无奈老爷子说翡鸿在坐监牢,他并不待见他们一家,就呆在温哥华没有回国。 康刿特意交代,等公司年假的时候,让江衍鹤带着礼汀陪他去whistler滑雪。 他们一家都没有因为礼汀离开这件事,对她产生什么嫌隙,反而颇有些责怪江衍鹤并没有尽善尽美。 小姑娘母亲就是因为爱情忧思过重,早早离去。 他们又怎么舍得苛责她,在没有安全感的情况下,做出先看看世界的选择呢。 礼汀此刻正在江衍鹤怀里。 两人没有下去跳舞。 他知道她不擅长应酬,和她躲在二楼的大厅上方的玻璃走廊上,把她拢在怀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她的头发丝。 礼汀闷闷地依偎着他。 “其实我不会跳探戈。” “小时候只学过芭蕾,还没有到学习探戈的年纪,就没有什么机会继续跳舞了。” “后来看阿尔·帕西诺在《闻香识女人》里面跳舞,觉得好震撼。总以为长大以后,会在某个充满马蹄莲香气的午后,在盖着白色桌布的酒店里喝下午茶,等待一个冒失又对自己不上心恋人。邻桌有英文发音惊为天人的绅士,穿着西装邀请自己跳舞,我会穿着黑色裸背短裙,盘着头发,踩着黑色高跟鞋,扶住他的肩。” “长大以后,没那么多白日梦啦。反而更多的是,很紧张会出现在人多的场合,只想躲在自己的小世界里,看书,学习,哥哥,我是个很瞻前顾后的人,在众人面前表达自己,总会格外紧张。事后,也会花很多时间来回想当时的情景,并且陷入羞恼。” “当然再也不会当着很多人的面,表演小时候擅长的芭蕾了。我是不是很糟糕呀,其实听康佩帼阿姨和我说,你是那次认识我的。总觉得,被你喜欢上的优点已经消失了,我其实根本不擅长在很多人面前展现自己,只想没出息地躲在你怀里,什么都让你解决。” 礼汀的珠光白色的裙摆曳出长长的一尾,黑色长发散落在他的胸前,戴着白色手袖的手指搭在他的胸前。 她好喜欢他温柔地捏着她后颈安抚她的力度。 窝在他怀里没有什么脾气,就乖乖地呆着,像小猫。 “刚才在楼上还告诉我,你看了很多风景,最后才选择回到我身边的,怎么能算什么事情,都让我解决呢。” 江衍鹤轻笑着低头,吻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修长的手掌不费吹灰之力地扣住了她的手指。 两人的十指交叠在一起。 他颇具绅士风度地对她笑:“宝宝,不用理会这周围任何人,随着我的步伐,靠着我的怀里就行。” 江衍鹤把她搀起来,抚在她后腰上的手微微用力地揽过她,礼貌地覆盖在她的脊背上,帮她稳固了身形。 “我教你游泳那次,你还记得吗?” 那天海面上,很多火红的山茶花,明丽颓艳,在水中浮沉,围绕着两个人,盛大又缤纷,就像一场婚礼。 “你当时,溺水都不怕,执意跳下来找我。我教你游泳,你就向我靠近,今天更不用害怕了,就待在我怀里,我引导你。” 他的语调很淡,但是吊灯的光线,照耀在他的身上。 他漆黑的眼睛里,隐隐约约浮动着光点,就像希冀的暗光。 是啊,贯穿她黑暗的,并不被爱的这么多年里。 她是一只在黑暗里呆到几乎退化到眼盲的小小鮟鱇,他变成她身体的一部分,他是她脑袋上,灯笼形状的发光器,一直在前方,给她引路,诱她前行,融入她的骨血,教她学会爱自己。 礼汀把细白的手掌伸出去,男人的身量太高了。 她没办法完全搭在他的肩膀上,江衍鹤却恰好好处地把她拥进臂弯里,揽紧了。 下面的舞曲切到了舒缓的por una cabeza。 礼汀嗅着他身上的木调香和很淡的烟草味, 他的臂弯带动着她的舞步,她安心地前行后退,像她渴慕过的白日梦中电影明星一样,被心仪的男人带动着,旋转,侧身。 时光倒带,其实她少女时期,狠狠为江衍鹤做过一些傻事。 那时候她总喜欢赤脚穿他的鞋,因为她偷偷涂抹了珠光色的甲油,刻意在他面前露出雪白的脚踝,来勾引他。 阴干的衣料上面的味道让她觉得羞耻又难过。 大学兼职发了工资,第一次加入购物车的,是阿蒂仙的冰川之地,因为想要他迷恋她身上的气息。 现在,她在他近在咫尺的身边。 不禁又回想起十九岁,第一次找到机会缩进他怀里的少女,她脚步的凌乱,气息的生疏。 可她却不用再害怕了,不用伪装,也不用刻意。 他不会再给她穿没办法走路的绑带鞋,不会和她隔着天堑。 她没有踩在他脚上一次,因为他恰到好吃的搀扶,臂弯和眼神的引导,让她觉得她生来就会跳探戈。 而且身高差带来的了近乎疯狂的性张力。 她可以垫起脚,仰头把呼吸洒在他的喉结上,看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幽深。 礼汀又用芭蕾的功底,迈着轻盈的脚步,绷紧雪白的脚背,转圈躲开他的贴紧。 她知道江衍鹤对她身体的痴迷程度,是受不了她此刻的撩拨的,但是她非常得意地在转圈地时候,把腿搭在他的膝弯上,露出漂亮的身体曲线,任由他带动她滑轴转圈。 刚才言之凿凿地说,自己不擅长在别人面前展现自己。 可是在江衍鹤臂弯里不一样,她的风情从骨子里散发出来,整个人都是媚惑又纯澈的。 她知道什么样的自己,最让他招架不住。 就算此刻,礼汀如果想踩着他,赖在他怀里,他也会宠溺地笑着,享受她的亲近。 她的发丝间沾染上了细细的汗水。 礼汀已经无视音乐了。 她每寸皮肤,漆黑的发丝,如丝般勾缠的眼神,都在进攻,她也明白此刻气氛的旖旎。 她观察到江衍鹤一共吞咽了四次,喉结顶端是很淡的猩红色。 男人是真的很渴,不对应该是,很渴望她。 因为他搭在她蝴蝶骨上的指尖,也燎得发烫。 他用下颌微微抵住她的额,仿佛天地周围并没有覆盖着厚厚的深雪,而是一片无垠无际的纯白芦苇荡,是两人在一万米高中缠绵的云。 他的瞳孔如星,臂弯如月,她不敢走的夜路,他扶她一生坦荡。 她没学什么结束跳舞的动作。 音乐结束的刹那,她勇敢地吻在他的喉结上,就像烈阳拢住春冰。 明明无暇顾及其他,可是光束却切实地照在他们的头顶。 “噼里啪啦....” “哇——” “再来一个!” 鼓掌声震耳欲聋。 成千上万的总部员工,都不约而同地鼓起掌来。 他们都看到了她翩翩起舞的模样,看到了她主动吻他的虔诚。 寻找她的这么多年以来。 员工们都陪着江衍鹤攻坚各种项目,看着他黯然悲怆的同时也不忘撑起整个明旭,看他往来世界各地,只是为了一场没有目的的单项奔赴。 江衍鹤在他们眼里,无疑是整个京域经济的主心骨,也是明旭和旗下大大小小成百上千企业的掌舵人。 他那么辛苦,虔诚。 五年漫长的寒冬终于结束了,他值得。 他们拼命喝彩,为他迎来春天而感到激动不已。 礼汀的脸还是红了,她为刚才的大胆感到害羞,可是身边的伴侣是多么值得骄傲的男人。 她一点也舍不得挣脱他。 江衍鹤微垂了眼睫,和她十指相扣,硬着所有员工和股东的目光。 他还没开口,所有人都屏住呼吸,被他的威严怔住。 他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们放轻松,认真凝视礼汀,骄傲宣布道:“这是我爱人。” 两人相扣的十指上。 礼汀给他套上的小小猫爬架,素锦又熠熠生辉。 宛如永夜里在水波上的亮光,海中倒影的景色,都被这一抹小小的光晕照亮,宛如仙境。 员工们都惊叹于他们的般配。 这是好多人第一次见到礼汀本人,皮肤雪白,身材纤秾,黑发如墨,一副很依恋江衍鹤的模样,依偎着他。 她并不是他的附丽。 他们之中的很多人,都用过她授意天才葵制成的那款“羁绊”app。 确实帮到了不少人。 两人并肩站在一起。 她挽着他的衣袖,很温柔也很礼貌地对上来祝贺的员工说新年快乐。 “江少,什么时候结婚呀。” 有中年以上高层,携着相濡以沫的夫人上来询问。 男人冷隽着脸,还没有做出回答。 礼汀眼睛里有微微的水光。 她用双臂圈在他的胸膛前,用撒娇的语气告诉他们:“我十九岁就嫁给他啦。” 似鹤归汀 第380节 男人很满意地揉着她的头发,待他们走后,吻她苍白的耳廓,温柔笑着说:“可我七岁就想娶你了。” 最后不知道怎地,她还是蹭到了他的怀里。 两人坐在消防通道里。 礼汀被他抱得好紧,颤抖着修长纤细的睫毛,被他亲昵地搂着小声哄。 “哥哥,你一直抱着我干嘛,我又不是小孩子,他们肯定更觉得我没有出息了,况且我没有和康阿姨打招呼。” “谁说你要主动招呼她的。” 他牢牢箍着她,让她坐在腿上,微俯身,低沉中带着不悦道:“你说你给她带了很多伴手礼,那我呢?” 礼汀小幅度挣扎了一下。 没想到被他抱得更紧。 他把脸埋进她散落的发丝里,有点上瘾地蹭,嗓音有些闷:“你从来没有考虑过我。” 他眉梢微颤,委屈她离开几个月。 他的汀汀精通人情世故到极点地,给他家里每个准备了礼物,偏偏没有准备他的。 礼汀眼神飘了一小会儿。 她一直害怕他和哪个长腿美人出席年会,怨他恨他恼他又想他,哪有时间精心挑选礼物。 “我满脑子都是见你。” 礼汀伸出两只细白的手腕,圈住他的脖颈,很黏糊地搭着。 她和他抵住鼻尖,感受他锋利高挺的鼻梁,厮磨一般轻蹭。 她最知道怎么哄他:“我都没去见过其他人,直奔你办公室,哪是没考虑你呢!” “还有呢。” 江衍鹤不满意,掀起眼皮,侧盯着她的嘴唇,很专注地看那方小小的花瓣:“接着说。” “我来之前,在酒店洗过澡。” 她的脸很红,感受到他狭长的眼睫在脖颈侧边扑棱,又痒又麻。 她心里却荡漾开来:“要不要,我们在你车的后备箱试试,我下午腾礼物的时候,发现那里空间好大,很黑——可以落了锁,在雪地里也没人发现。”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尾音变成了很细碎的轻哼。 听得男人眼神越来越晦暗。 他的睫毛也不颤了,阴影落在眼睑上。 接着,语气执拗地开口:“是不是当时,和我在车里,送我去医院,就在寻思这种事。” ——十年前。 礼汀心尖一颤,他真的什么都记得。 “我都救你了,你不报恩啊。” 她眼睑微红,淡淡笑着,语速缓慢,带着怀念。 “让我抱紧点。” 他微闭了眼睛,从她的耳背,吻她嫩白的脖颈,手指搭在她的唇瓣上,有些强迫性质地制止了她的反抗。 礼汀完全软了。 她略微偏头,任他拨弄她的黑发,抓得她微疼地用力。 下面就是宴会大厅,楼梯可能会有人来往。 可她就这样仰起脖颈,很宠溺地让他吻着她,眼睛微微闭起来,把自己献祭给野兽的模样。 “咳——” 旖旎气氛被穿着皮毛大衣的康佩帼打断了。 女人把高跟鞋提在手上,有些微醺,闲适又散漫地模样。 康佩帼笑意吟吟地靠近在楼梯上,就旁若无人地吻起来的小情侣。 看着礼汀苍白又破碎的模样,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被西装裹起来的腿根都有吻痕。 康佩帼倒有几分怨起江衍鹤的不是了:“怎么在这里就瞎胡闹,你不注意一下场合,小汀还没正式加入江家呢,腿上都是痕迹,别人看见怎么办。” 江衍鹤把礼汀拥进怀里,眼睛不悦地微眯,嗓音凛冽带着冷意:“用不着你教训。” 谁稍微多看礼汀一眼,他都会无端浮出几分不满情绪。 “哥哥,你去应酬一会儿,我想和康阿姨说说话。” 两人隔得很近,呼吸裹挟在一处。 “别叫哥哥。” “.......” “老公。” “嗯。”他弯唇笑。 她看见男人漆黑眼睛盯着她的唇,于是用很微弱地声音说:“你要是不答应我,刚才我说的礼物就一笔勾销。” 江衍鹤安静看她一瞬,散漫地浮出笑容。 他显然被她拿捏住了,弯起唇闷笑了一声,像是呛她。 “那锁车的钥匙,得给我。” “我不放,我俩谁都别想出去。” 礼汀呼吸一颤,忍不住伸手推他,脖颈烧得通红:“嗯,我答应你。” 江衍鹤离开之前,揉她的发旋,眼睛还带着笑意。 男人扭头看向康佩帼,又恢复了从容,淡道:“别欺负她。” “......” “......” “真是养不熟的狼崽子。” 康佩帼恨铁不成钢,咬了咬牙,扭头很温柔地看着礼汀:“小汀,你别惯着他。” “没有,他很尊重我。” 礼汀提起裙摆,走到康佩帼面前。 女人比起当年,雍容高贵的气质不减半分,就是有些清寡了。 “康阿姨,您瘦了,对不起,这几年我很任性,让您操心了。” 康佩帼身上有一些海棠花粉的冷香。 她很温柔地把礼汀搂紧怀中,替她把头发盘起来,像每一个母亲,面对自己将要出嫁的小女儿一样温柔。 “乖孩子,回来就好。” 两人零零散散地聊了很多这些年的近况。 想着这些年江衍鹤的付出,礼汀不禁红了眼眶。 康佩帼拍着她的后背,安慰着她。 “小鹤都是心甘情愿的,别愧疚,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况且我当时也支持你走走看看。” “不会再任性失联了——” “我好爱他,好爱好爱,我真的很想和他有一个家。” 礼汀把她想象成方兰洲,咬住下唇,在她怀里闷闷地说:“不是报恩,我真的很坚贞地想和他在一起一生。” “好好,就等着你说这句话呢。” 康佩帼把礼盒里价值连城的白玉镯子圈在礼汀的手上。 她嘴角微露了笑意:“汀汀,我等这一天太久了。” “以后得改口了是不是?” 礼汀的指骨上还留着江衍鹤的吻痕。 她垂着眼,看着女人温柔地牵着她的手,示意她叫她妈妈。 这个词,有些害羞又有些陌生。 她紧张了很久,眼眶湿热,始终没有叫出声的勇气。 忐忑了半晌。 她看见江衍鹤穿着黑西装,刚才散乱的领带,已经端方地系好,半倚着门,眼尾浮着笑意,肯定地看着她。 刚才那段话,他显然听到了。 曾经他教她游泳,教她爱自己,教她学会依靠他和他并肩,现在,他和当时一样凝望着她,教她学会勇敢。 他眼睛里有笑意的光纹浮沉着,覆盖在她的身上,就像过滤暴风骤雨的天窗,让她安心沉溺在光里。 他和康佩帼一样,等待着她的认可。 “妈妈。” 礼汀很眷恋地仰起头,看向康佩帼的眼睛:“我会和我爱的人一起,好好孝顺你们的。” 这个八岁,灵魂开始就在外面漂泊的孤单小女孩。 终于在早春的寒夜里,被她的家人抱紧。 她的爱人,目光比水还柔,温热又肯定地笼住她。 勇敢一点,不勇敢也没关系。 因为她,永远有了后盾和家人。 -------------------- 似鹤归汀 第381节 第121章 白夜行 ======================== 暗黑复仇向if,不爱写高中,高中生活太多局限性。 这是平行世界,礼汀是当红女明星,具体事件设定会参考正文。 礼汀和江衍鹤,在世人眼中从未产生过交集,大概两人二十六岁左右。 只有两章。(是if if if) - 礼锐颂是在漆黑的酒店房间里醒过来的,烟头烫得皮开肉绽的疼痛依然没有消散。 空气沉闷到让人窒息,血腥的味道混着满地的葡萄酒碎渣。 他稍微一动,细碎的玻璃刺入皮肤,双腿之间更是疼痛到难以附加,触手都是血渍。 昨晚。 礼锐颂约了一群嫩模,在商厦顶层的旋转餐厅包了场。 他中途出来,接了前女友周思淼的电话。 周思淼:“你在北京吗,我昨天刚回顺义,有空见一见。” 礼锐颂想也不想:“中海凯旋这边,来吗,一群女的就你技术最好。” “别贫了。” 女人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终于开口:“李絮跳楼了,听说欠了很多赌债,暴力催收的人上门约谈了她的父母......澳门警方没有详细通报,我特地拜托我朋友帮我查查——小道消息说,眼珠子迸溅在外面,现场很恐怖。” 礼锐颂捏着电话回到包厢。 他事不关己地说,“她好死还是赖活着,和我有什么关系?” “已经是今年第三起了,莫名其妙的自杀。还有狗咬狗的,陈泽和顾寻,因为一个女人,本来毕业后合作开的公司全面崩盘,两个人在密云水库,被警察发现的时候,在古北水镇那边坐船,已经淹死了一个。” “不就是迷上了一个女主播吗?”礼锐颂说。 “你还没觉得可怕吗?” 周思淼压低了声音,似乎恐惧到极点:“他们都说那个女主角长得很美,像一个故人。” “没什么感觉。是谁啊......还故人呢,不就是色迷心窍吗?” 礼锐颂在嫩模身上摸了一把,示意她们把荔枝放在胸前。 他一个个吃。 电话那头的周思淼,声音有些颤抖。 “我们高二的时候,你姐姐礼桃一直在带头霸凌班上一个女生,长头发,总是戴口罩,皮肤特别白,上挑的小狐狸眼,脱俗得像天仙,却从不和别人打交道......你还记得吗。” “她啊。” 礼锐颂半眯着眼睛,嘴角逸出一抹笑容:“我永远都忘不了。” “全班都在传她的谣言,说她和学校里的混混恋爱,还有什么不雅照,就是那群混混搞出来的,照片出现在好多人面前,他们都说这个是她——但我当年很疑惑,照片是怎么拍的呢?” “当时不懂事,我以为她真的被欺负了。” 礼锐颂咬紧牙关。 “你这语气,你为她拼过命吗,就是那个狐狸精?”周思淼说。 “我警告你别乱诋毁她。”礼锐颂低声道。 “不就是便宜姐姐吗,我知道她和你没血缘关系。” 周思淼抬高了声音,语气四告诫:“礼锐颂,你听好,我并不是在危言耸听......当时那个女的坐在最后一排,离黑板距离太远了,我记得她戴着一个银边的眼镜,上课以外不常用,看上去很清冷。李絮下晚自习在后面做黑板报,经过的时候,不小心把礼汀眼镜踩碎了——所以,很多年后,李絮连眼珠都摔出来了。” “至于陈泽和顾寻——很多年前的那次海难,你父亲礼至宸在海难中去世,你妈妈姚世玫举办了一个宴会,那时候我们还没在一起,只是暧昧,我记得你不接我电话,因为你正在满是秋海棠的水池里,让她求你救她。陈泽和顾寻还在旁边笑。” 礼锐颂猛地一颤:“你是说,他们在密云水库那边出事,是因为她?” “他们因为一个女主播大打出手,飙车去了密云那边,撞了大坝,车子毁掉。一时半会回来不了,才去那边坐船,结果一个溺水而死,一个在医院里呼吸机吊着命。” “十多年,高考结束后,霸凌她的一部分人,在北京彻底消失,剩下的,性质不那么恶劣的,这几年也陆陆续续发生不好的事。” 周思淼心有余悸地喘了口气:“我真怕下一个轮到你,我不是你们班的,但对那时候闹得很大的校园暴力事件,略有耳闻。” “我说你未免太杞人忧天了吧,她现在不是明星吗,前段时间在杭州拍戏呢,怎么可能是她做的。” 礼锐颂竭力压制住心里的恐惧,渗人的寒气从脊椎爬到天灵盖。 周思淼口中的人,是父亲第一任妻子的女儿。 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礼汀。 那是一个很美很美的人。 她上大学以后,就不堪收到他的骚扰,搬出去住了。 同年,因为一个弹琵琶的视频,在学校艺术节上在视频平台爆火,从而顺利进入演艺圈。 她的气质实在渺远又空灵,站在那里就拥有一种让人迷恋的神性。 再加上母亲方兰洲,一直是人们心底的千禧年最后的白月光。 出现在记者镜头里的她。 寡居,冰冷,黑发到腰,常着白色,鲜少接受采访。 美得像一把剔骨刀,不染丝毫凡尘的沁凉。 酒店房间里。 礼锐颂舒服够了,推开腻在他身上的模特。 他回想刚才周思淼打来的电话:“别不识抬举。” 长发女人悻悻缩回床畔的角落:“刚才你趴在我身上,叫姐姐的时候那么甜,怎么礼少如此寡情,提上裤子就是陌生人了吗。” “钱在抽屉,套我带了,怀孕别找,你可以滚了。” 把女人打发出门,捻起她遗留在床上的头发,一阵恶心。 没办法。 礼锐颂已经找了十年,没有一个替身像那个人。 那个漂亮又冰凉的人。 礼锐颂翻身点烟,看到昨晚弹送的最后一条新闻。 “知名风月片导演李宴山抑郁症突发,在家里浴室上吊身亡......现场一片狼藉,左手手腕内侧多道割裂伤......据悉,该病人情绪病已经持续十多年之久,目前,警方已经排除了他杀可能。” 此刻正是夏天,窗外树木蓊郁,夜风燥热又干燥。 一如十多年前那个暮色四合的黄昏。 “李宴山不是那个人上一部戏的制片方吗。” “为什么非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抑郁自杀呢,明明上部戏春夜,已经得到了国内外十多项电影奖。” 他掐灭了烟,看着酒店房间里,在水中游来游去的蓝橙色热带鱼。 水缸底部有一艘小小的沉船,上面的船帆,是金属制成的,泛着薄薄的白光,就像一把匕首,伫立在水中央。 走廊上传来模糊不清的脚步声。 礼锐颂骤然警惕起来,因为他忽然联想到,刚才周思淼和他说的那群人,悲惨的下场。 红酒瓶近在咫尺,他可以试着用这个防身。 看着帆船的形状。 礼锐颂想,如果有刀在身边就好了。 刀? 他曾经借刀杀过人。 刚才周思淼问他是不是为礼汀拼过命。 那一刻,一股热血直冲胸臆。 他愿意做她的刀,做她的狗,做下足下受刑的众生。 哪怕是为她死,他也心甘情愿。 可是他找了十年替身,也只能深夜在社交平台上遥遥看着她的下落黯然神伤。 她是光彩照人的女明星,三言两语的营业wb,转发评论就能上百万。 圈里有人告诫过她,礼汀背后有人,权力大得遮天。 轰隆—— 门被人暴力破开。 礼至宸在红酒瓶的碎屑中,骤然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他的确曾经借刀杀人过,横跨了十年。 那把刀终于还是捅到了他的身上。 礼至宸没办法喊出声,无力感席卷了他全身。 他的脑袋被人暴力抓起来,撞到水箱的那一刻,疼痛让他发出卑微的惨叫声。 “还记得没,这是你当年递给我的那把刀。” 满脸颓废的男人,说话语气狠厉,对准他的心脏,狠狠刺了下来。 - 《永昼》的杀青宴是在柏悦举行的。 孟丝玟倚在礼汀身边坐着,替她挡酒。 似鹤归汀 第382节 她在娱乐圈浸淫多年,深谙今晚的规矩,八面玲珑地,奉承着上位的投资方。 投资方叫徐杰,是上届京商候选人,制片和导演,名声在外。 剧组众人都对他恭维无比。 男人的确有挑拣的资本。 搭上他的女演员,片约接连不断,爬床就能当一番女主,没什么演技也会硬捧。 营销号会帮她各种蹭前辈,说是平替,接班人。 他看着周围莺莺燕燕的眼神,并不把他们当活人,只作为待价而沽的商品。 女配高琬和混血美人翡珊,据说都享受了他带来的红利。 她们围坐在他周围,对他态度殷切。 饭局到了尾声,给徐杰牵线的人,绕过孟丝玟,来给礼汀递话。 “不知道礼小姐能不能赏脸陪同一起去法云安缦小住。往后一段时间,我们可以同游名寺古刹,欣赏昆曲、茶园,晚上一起去灵隐寺单独烧香,也算为剧组祈福。” 礼汀坐在暗处。 她早就放下了酒杯,把下颌的口罩细线拉了上去。 她穿着一条吊带裙,细细的肩带在她伶仃的脖颈上勒出很浅的红晕。 她的皮肤很苍白,不见天光的那种,可并不荏弱,很凉薄又孤清的感觉。 “不能。” 她拒绝地言简意赅,理由也非常充分:“最近热伤风,会传染。” “礼小姐拒绝得这么干脆,是没吃过什么苦吧。别人享着这个好处,还得不到呢。” 牵线的人叫夏元渡,平时就干着拉皮条的事儿,给处于上位的男明星或者投资方,物色对象,把女生灌晕了,送到他们的床上,再得到一定的回扣。 礼汀只是冷淡,不沾张扬乖戾的边,对他的刻薄也不置可否。 可她在这里,别人都忍不住去探寻她的神情,一眼又一眼。 孟丝玟见礼汀被欺负,有些不忿。 她又不敢公然得罪谁,只能低声道:“礼汀是替徐先生的身体着想,她掉威亚跳海的时候不是扭伤了腰吗,她哪是没吃过苦的人,在水里泡了一整天,还坚持带病做妆造呢。” “上部戏,那个制片李宴山,在浅水湾的家里自杀了,港台媒体把他的家底都掀了个干净,说他之前在片场就动手动脚的,名声并不好,就算他的确是抑郁症死的。听说他之前就逼疯了几个女明星,从几十年前就开始,一直利用自己的人脉资源,进行职场性骚扰。” 一旁男场务喝得醉醺醺的,他笑了笑:“你还别说,他当时也和现在一样,狠狠地追求了我们女一号一段时间呢,当时我们在西贡那边拍摄,他要求礼汀和他一条船,不放她下来。” 礼汀没有任何情绪,她眼睛漆黑,撑着脸百无聊赖地看着饭局上觥筹交错的众人。 细白的手指,从发丝边缘探出来,闲散地轻点在自己耳廓后面。 上面有一个无人知晓的红色朱砂痣。 她看起来对自己处于红黑的漩涡都没有什么兴趣。 仿佛他们真因为什么见不得光的原因封杀她,她也没什么感觉。 “确实啊,长得美的人,的确能获得更多的资源。” 编剧叫杨舒彤,本来是个有才华又持才傲物的年轻人。 她见惯了女演员为了多加戏不择手段的戏码。 只有礼汀会和她讨论人物的情感,包括对手戏的磨合。 礼汀看起来清冷,真到了戏中,比谁都情深。 没接触她之前,就略有耳闻。 礼汀入戏的时候,比方兰洲还专注。 她完全没有二十岁该有的浮躁,甚至也从不参加综艺,尝试各地的电视台搭好关系。 她会仔细选本,认真磨炼演技,排满自己的档期。 很多都是圈里知名前辈,磨砺几年才拿出来的心血之作,加上观众完全找不到和她有关的代餐,才会一路稳定的红透半边天。 在得知《永昼》的女主是礼汀以后。 杨舒彤激动又紧张。 圈里的师父却略有隐忧:“这孩子心思太重了,想来和她合作不会轻松。” 杨舒彤不解:“剧本围读刚结束,她特别礼貌,态度也不傲慢,请教我的问题更是密密麻麻写了十多页。她经常请全组喝星巴克啊之类的,而且更重要的是,礼汀能认得出每一个工作人员的名字,一点也不浮躁。她看起来和少女没区别,她并不擅长攀附来投资的富商们,不正是说明她不会迎合吗,看起来还是蛮单纯的,就是太冷淡了。” “每一个人的名字?” 年逾五旬的赵昊天都有些震撼。 “是的,包括工作了三四天的群演。” 杨舒彤语气微顿,疑惑道:“她有什么很雄厚的背景吗?怎么师父这么忌惮她。” “我这哪是忌惮......” 两鬓染霜的赵昊天并不想过多解释,转头望向他的小徒弟:“影视寒冬,什么都不景气,她不逢迎任何人,却能请来圈里塔尖的人物替她作配。” 定妆照上的礼汀,依然是白月光的角色,姜雾。 她饰演一个被囚禁在深闺中的少女,未曾出过苏式园林,还被心怀不轨的教书先生,骗婚谋财。 教书先生为了骗婚成功,找来了诈骗集团里的同龄女生,温澜做佣人,伺机观察。他没想到姜雾居然和温澜产生了真挚的爱情。居然和仆人共同算计他。 纯粹的忧郁,血液里的狠劲,装给外人看的冷漠。 在中式克制与礼遇中,变成一种蛊惑人心的粘稠感。 黑色和褐黄的发丝相互勾连,在指尖和眼神之间辗转。 礼汀身上有一种绝对的腹黑与纯情,在暗潮涌动下,用女人委婉的方式,展现细水长流的爱情。 她实在是演的太好了。 姜雾在中药梨木架下面,穿着白旗袍,高开叉下纤细雪白的腿,乌黑的长发,绝美的眼睛,和殷红的嘴唇。 像一幅画。 手指掩唇,咳血在指尖,被温澜一点点舔走。 杨舒彤完全舍不得移开眼睛。 礼汀真的太漂亮了,是学生时代,会让周围所有女生模仿她的一举一动的漂亮,语言描绘不出来的吸引力,就像一朵脱俗又脆弱的白色罂粟花。 她垂泪的样子也好美,清酒浇莲匣,湿润又澹澹泛着雾。 酒意恍惚中,杨舒彤又想起师父的叮嘱。 “你啊,务必要对她敬而远之,她们这种戏子,和我们文人不一样的,演多了戏,融入角色的骨血中,连真实的自己都看不见了,笑起来都带着假面。” 杨舒彤反驳道:“可是她一点欲求都没有,什么都很淡然,我完全不知道她喜欢什么,就好像下一秒就会羽化成仙,这样脱俗的人,怎么会带着假面呢。她是多么剔透的薄冰啊,我只觉得,自己把《指匠情挑》的剧本,改编得不够好。” “这次跟组改稿我真的很快乐,她在b组拍戏,我一大早就会跟去看,她会拜托助理给我买早餐,会在休息的间隙坐在我旁边,给我用防晒喷雾。” “你也被她蛊惑了,不是吗。” “......” “随你去吧。” 师父赵昊天摆了摆手:“我最近在研究剑道,师从剑道八段的藤原。对方已经坚持剑道四十年,花尽了毕生心血研究剑道,出剑从容冷静。我们准备在目黑川待一段时间,待到明年,陪你师娘散步看樱花,暂时不打算回北京了,你会打竹板,来给她解解闷。” 杨舒彤为难地解释道:“我租了礼汀在光大涧桥的房子,她说她年底会稍微离开北京一段时间,如果不看家的话,可以去陪陪师母。” “好端端的离开北京干嘛,她的片酬上千万,完全没有把房子租给你的理由啊,她不缺这个钱呀。” 赵昊天表示不解。 “礼汀只是说,年末那段时间很冷,希望我每晚记得开灯,晕黄灯光出现在城市上空,会让人有家的温暖。” 杨舒彤回忆道。 她接着说:“可我实在不明白,她都不在北京,为什么还需要房间里的灯亮着。” “难道是,为了你给她做什么不在场证明?” 赵昊天镜片闪过精光,神色凝重:“她在别处作案,伪装她在北京。” “你是不是悬疑本写多了!怎么对她这么大的恶意呀师父!” 杨舒彤有些恼怒:“礼汀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子,你怎么总是脑补她多么工于心计,是个恶贯满盈的杀人犯?再说,现在网络这么发达,她要是不在北京的话,很快就能会被警察查出来啊。” “这个确实,所以我总爱改编古代和民国的探案本,现在科技这么先进,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完美犯罪,蛛丝马迹很容易被发现,毕竟到处都有监控。” 赵昊天揉了揉眉心:“礼汀,和你聊起过我吗?” “当然说起过,她说去看过你改编的《玻璃动物园》和《欲望号列车》,读大学的时候,曾经买了一套上译本,喜欢的不得了。还有你的出道作《蜜果成熟时》——在她的心里,甚至超越了《戏梦巴黎》......” “别说了。” 赵昊天脸色微变:“当时为了谋生写的风月奇情,没道理困住我一生。那是我评分最高的电影,并不是什么耻辱!” “师父,她这是夸你呢。” 杨舒彤紧张地举起双手道:“您太敏感了,她只是夸你,没别的隐喻,我保证!” “我很冷静。” 赵昊天别过脸去:“我只是觉得我很累了,到了退休的年龄,不想再因为一些旧事,落了年轻人的话柄。” “礼汀向来都没有什么情绪,却赞叹地夸奖了您的剧本,您应该高兴啊。” 杨舒彤劝诫道:“她甚至没有夸我我改编的剧本,想来,我还有些羡慕您老呢?” “是吗?” “师父为什么会有退休的想法呀,去年改编的悬疑片《咽喉》不是得了金马奖吗,现在正是事业黄金期。” 杨舒彤欣喜道:“巧了这不是,礼汀也说想去日本看看。” “她在哪,和我有什么关系。” “可是明明是老师提起她的。” “我对她并没有什么好感,去日本是为了学剑道。” 似鹤归汀 第383节 赵昊天说。 “藤原大师年末在目黑,教我的剑道技术——另外这两年流年不利,当年一起进入电影行业的朋友,三三两两的都去世了,包括李宴山和三年前因为沉溺毒品,在戒毒所离开的制片人戚诺,我想防防身。” “他们都参与了《蜜果成熟时》的拍摄吗?” 杨舒彤问道:“这部剧,好像方兰洲阿姨也参演过。” 赵昊天沉默片刻,转移了话锋。 “我有个朋友,是纸媒时代的报社大王,去年诊断出了淋巴癌第三期,脖子很多突起的硬块,他就是《咽喉》的原型。” 杨舒彤回忆剧情。 她翻出电影的简介:“我记得《咽喉》是一个渲染了一辈子假话的男人,第一次开口说真话,可是没一个人相信他。” 赵昊天讳莫如深地笑了笑:“是啊,你就把那部片,当成忏悔录看吧。” - 蒋嘉禾第一次知道自己是那个人的替身,是在泰晤士河畔的一次私人艺术展。 父母离异,家里公司破产清盘,他妈在法院判决下来之前,把他送出国。 他孤身一个人来到英国。 经常去一个叫lincoln inn小公园看松鼠,花光心思偶遇朱茵敏。 一百万,是他留学几年的费用。 可对于朱英敏来说,她分分钟就能花完。 认识朱茵敏以后,蒋嘉禾对挥金如土,有了更加具象化的认识。 他可以在古典和现代结合的摩天大楼上,喝着天价红酒,瞭望远处霓虹灯闪耀的伦敦塔桥。 他邀约朱茵敏去参加他朋友在manchester cathedral举行的婚礼。 朱茵敏欣然应允,因为她周围还没有朋友在读大学时就迈入婚姻殿堂。 father说完祷告词的时候。 他碰到了朱茵敏的手指,顺理成章地扣住。 女人的手指和他一样,修长又细,匀称有力量。 她的手和脚都长得很美,皮肤呈现健康的麦色,腿长腰细,骨相也好,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家庭里出来的小孩。 他愿意为她做一些取悦她的事。 直到有天她也在神父面前对他说,她愿意。 还没等到蒋嘉禾结婚的朋友进行贴面吻。 朱茵敏接起震动的电话。 她的神情,虔诚又欢欣,语气也变得又娇气又粘稠。 ——朱茵敏从未这样和他说过话。 “可是周五我有空嘛,你为什么不让我来陪你,你说你要收集那个日期的艺术品,我可是帮你找到了两件诶。” 电话那头,男人似乎干脆地拒绝了。 “你又拒绝我!” 朱茵敏手指卷着波浪卷发的发尾。 “那我来你的艺术展偶遇你行不行,就这么说定了,你可别躲着我哦,我爸爸朱鄂不是说春假让你去世田谷区做客吗,你要是想和你老师作对,你就要让我在父亲面前说好话呀。” “你想来就来。” 电话那头的人淡漠道:“我只会在巴比肯艺术中心这边呆两天。” “你已经到伦敦了?” 朱茵敏抬高了声音,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欣喜,瞬间挣脱开蒋嘉禾的束缚,也不理会婚礼是不是还在继续进行。 她捏住手机,很坚决地通知蒋嘉禾:“对不起,我要赶回金融城,你帮我和你朋友说一声。” 蒋嘉禾也没有耽误,匆忙和朋友道别后。 他让酒店休息的助理退订了房间,马不停蹄地赶了回去。 路上他尝试性地提起这个人。 “你的鼻子和他很像。” 她看着蒋嘉禾,仿佛在看另一个人,令蒋嘉禾血液沁凉。 “一会儿当着他的面,什么都别说,懂了没?” “懂了。” 副驾坐着朱茵敏的表妹由美,和蒋嘉禾介绍道:“前段时间,江明旭随手买下国内在爱丁堡死火山上的城堡,还有毗邻温莎的麦克白城堡,准备投资酒店。可江叔叔名望这么大,在明旭控股里,有个人说话更具有权威性,也更年轻。” ——就是朱茵敏要见的这个人。 朱茵敏仗着父亲医药世家这层关系,在中东石油王子面前,也没什么好脸色。 但她在英国,的确仰着江家的鼻息,说话恭敬,举止礼貌。 她口中的青年,她梦寐以求的联姻对象,显得渺远又遥不可及。 那个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蒋嘉禾等待了很久,也没看到对方出现。 晚上的艺术品展,盛况空前。 已故诺奖的原版手稿,清朝名家遗失在海外的水墨画,青铜器和陶瓷瓶。 可是一整晚,朱茵敏都心不在焉。 直到会场后面响起小声的惊叹。 那是一个黑发黑眼的年轻男人,肤色冷白,骨相锋利英隽,穿着西装,面色冷澹,身上有雪松和橡树的木质香味。 他的长相完全可以用艺术品来形容。 宛如香烟画片上纸醉金迷的人物,风月琳琅,卷卷都能招致戏文外的痴人之爱。 他叫江衍鹤,年纪轻轻,已经成为北京商会的主席。 他和自己一点都不像,除了鼻子,但是蒋嘉禾已经明白,他就是朱茵敏找来的替身。 那个人身边的助理,一直都没有参与举牌拍卖。 朱茵敏虽然挥金如土,她在赚钱的目光上也非常敏锐。 她看上的艺术品,转手就能倒出几百万的高价,而且她也非常懂舆论造势,会买热搜渲染艺术品后面的往事,会给艺术评论家甜头。 可是这些价值连城的拍卖品。 那个男人全都兴趣缺缺,只拍下了一个无人争抢的孔雀纹样的织锦。 并非有什么历史意义,年代很新,就是这二三十年间的技术。 对比别的艺术品,可以用低廉来形容。 这个人这么雄厚的财力,大概投资圈里无人不晓的雷霆手段。 他又怎么会自命清高,不稀罕那些价值连城的珍品。 唯独这一件。 轮到介绍阶段。 披着青绿色斗篷,穿着马面裙杏眼少女上台。 她眼波流转,很专注地凝视着坐在高位的江衍鹤:“我叫闻舒言,妈妈是云锦‘妆花’的大师,这项工艺非常独特,三天能织十厘米,平常的花纹最多二三十种颜色,而这匹锦缎,一共三百七十九种配色,全是真丝织成。因为太过珍贵,妈妈一生只织过三匹,港澳回归那年送给当地地方博物馆了,还有就是现在你们看到的,一直当嫁妆给我留着。”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闻舒言对江衍鹤,早就动了心,借着织锦的名义,大张旗鼓地表达爱意。 蒋嘉禾此刻去看朱茵敏的神情。 朱茵敏似乎已经隐忍含怒,只是暂时没有发作出来而已。 那江衍鹤从这么多价值连城的艺术品中选择了这件,是不是也存在一些隐秘的欣赏呢。 说不定,他就是为了闻舒言,才千里迢迢地从北京赶到伦敦,只为拍下女人口中的嫁妆,再顺理成章地和织锦世家的后人在一起。 拍卖结束后。 闻舒言着人来递话。 她在文华东方订了私人包厢,听说江少只拍下了这件孤品,她认定他慧眼识珠。 这“珠”指得当然不只是孔雀纹的织锦,还有闻家的掌上明珠。 “闻小姐,既然拿出来拍卖了,就说明是商品,以物易物交换掉,也不需要售后服务,请你少贴上来自我推销。这样一来,说明你只是拍卖品的附庸。” 朱茵敏抱臂,凝视着远处进行后续交涉的江衍鹤,干脆地替他拒绝了女人的接近。 闻舒言还等着回话呢。 听见这句话,她羞愤不堪,抓起包就往下走,匆忙撞到了走上大理石台阶的江衍鹤。 男人礼貌地把闻舒言搀扶了起来:“很感谢你把这件藏品出给我,在国内看到详情册就特地订航班赶过来。” “你愿意和我了解这件艺术品的历史吗?” 闻舒言搭在江衍鹤臂弯上,脸上带着羞怯的红晕。 这句话朱茵敏显然听到了。 她也在等待江衍鹤的回答。 从蒋嘉禾的角度看过去,他发现朱茵敏身体紧绷。 她找不到理由阻碍他们见面,只是单纯地聊天,讲述艺术品的历史。 她实在没办法苛责那人和女性的正常交往。 可她却深深地感觉到如临大敌。 似鹤归汀 第384节 因为所有人都好奇,他唯独看中这匹织锦,是不是真的对眼前的女人,怀揣着某种无人知晓的爱意。 “我带上了记录档案的随行人员,能邀请他陪同在我们左右吗。”江衍鹤问。 “当然可以!” “我也要去,阿鹤,看在我之前帮你拍下几件艺术品的份上,能让我也去听听织锦的历史吗?” 朱茵敏已经挂上了标准的微笑,礼貌地向闻舒言伸出手。 她示意女人上前几步,离开江衍鹤左右。 “朱小姐看起来很紧张江少被我抢走,我看上去很像会迷惑他心神的类型吗?” 闻舒言笑着地碰了碰朱茵敏的指尖,随即转向江衍鹤:“江少,不知道,你是不是早已经有了钟意的人呢。” “之前拍下的孤品,都是上世纪的春雨天,诞生的。” 江衍鹤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转身看着灯光里展览台上的织锦。 蒋嘉禾看不见江衍鹤说这句话的神情。 但他察觉出了一丝别样的情感。 虽然这个男人三言两语,就能让眼前辅助他拍下心仪孤品的两个女人悸动。 他的语气缱绻又湿润,似乎他迷恋的根本不是那些价值连城的艺术品。 他只是着迷那个潮湿又悠远的春天。 他复刻不了,也无法走近,只能收集同天产生的物品,进行无人知晓的怀缅。 真的有这个人存在吗。 至少蒋嘉禾陪伴在朱茵敏身边那么多年。 从未见过那个人和另外的女人,有过交集。 他对朱茵敏,更是疏离地过分。 - 那年跨年的寒冬,中目黑下了簌簌落落的雪。 杨舒彤买了最早的一班飞机。 落雪天气,礼汀穿着白色水貂绒毛短大衣。 等在机场接她,手里装着热可可的纸袋。 她美到和周围行色匆忙回家跨年的人,完全不是一个图层。 杨舒彤是编剧,经常会做大量阅读。 包里还有一本浅紫色封面的《鱼没有脚》。 书页间被她勾出来一句话:“蓝色的胡纳湾在每一道峡湾和水湾里,鱼在深海里静静地游,它们的血很冷,它们几乎对生命一无所知。” 这句话用来形容礼汀,再合适不过。 礼汀雪白的腿在落雪天气,也裸在外面,只着白色长靴。 路过的女生大多穿着60d的袜子,而杨舒彤穿着两件保暖毛绒秋裤。 她不好意思询问对方是不是很冷。 因为她发现礼汀手指尖拿着的是冰茶,是一种调制的酒精。 礼汀简单介绍说,东京盛产蜜多丽蜜瓜酒,混着白朗姆和龙舌兰,味道清爽微涩,喝完会微醺,能伴随入眠。 杨舒彤抱歉道:“实在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我师父那老爷子,剑道馆的会场到底在哪里,兜兜转转找上来这里度假的你,真的打扰你休息时间了。” 礼汀云淡风轻,细声道:“我没有什么牵挂,在哪待着都是看雪,正好我也对剑道感兴趣。” 无论杨舒彤说什么,对方都会耐心听她说完。 礼汀的长相堪称艳绝,像古书典籍里,朝飞暮散的雪露泡影,恍若电光火石间就会消失。 这么好的人,她在自己身边停留得久一点,都是命运对自己的厚爱。 拍完《永昼》,杨舒彤和导演在剪辑师旁边闲散聊天。 两人聊起那些惊鸿已逝的美人,都认定世人的趋势若骛,其实是一种大难临头的病灶。 就像当初拍摄风月片,举世闻名的方兰洲。 如果不是当初的舆论,都把她当成“欲女”,往绝路上逼,她绝不会那么悲观地选择离开这个世界。 杨舒彤知道,方兰洲拍摄的《蜜果成熟时》,就是老师编写的剧本。 所以赵昊天在听见方兰洲女儿礼汀的名字时,才会如临大敌。 眼前的人,不知道是不是比当时的方兰洲还要美。 两人上了出租车。 杨舒彤实在是很痴迷于礼汀的一举一动。 在傍晚的车厢里,周围的商店街温馨地亮起暖光。 杨舒彤看着礼汀冰茶里的冰块,她打了一个寒颤:“我记得有一首歌里唱的‘要是回去,没有止痛药水,拿来长岛冰茶换我半晚安睡。’就是这种茶吗?” “是。” “那这个不能叫茶,要算成调出来的酒了。”杨舒彤探身看了看杯子。 “里面都是加的烈性酒,确实会让人犯困。” 礼汀漆黑的眼睛里,有很浅的光晕,就像燃烧的雪山:“你看起来不太能喝酒的样子,所以我才给你买的热可可。” “我能喝酒!” 杨舒彤自证道:“之前熬夜写剧本,咖啡喝多了,不怎么睡得着,正好喝酒中和一下。” 袋子里的那杯长岛冰茶,渗出微微地蜜瓜香。 和礼汀一样的酒,把杯子抱在怀里,都会让人感觉到欣喜。 这两个月,杨舒彤都呆在北京,礼汀的家里。 她每天都会把房间的灯点亮,晕黄的光线照耀着房间每一个角落。 房间有一把梨花木制的高脚椅。 她经常会想象礼汀像狐狸一样蹲坐在椅子上的时候,黑发散落在冷白伶仃的肩头,瞭望着远处繁弦急管的北京城。 对方真的好美。 她抑制不住自己不去幻想她。 不是爱情,就是一种很病态的好奇,想要模仿她,想去了解她。 礼汀就这样,经年累月地孤身一人留在这个城市吗。 多少个日落月升。 不拍戏的话,她就一个人在家呆着。 漫漫长夜一个人熬。 她不会感觉到孤独吗。 杨舒彤正在思绪纷飞间。 剑道馆的会场到了。 周围有三三两两,穿着浅灰色工作服的维修人员来往。 杨舒彤日语不太好,捏着冰茶杯子,看礼汀帮她换入场牌。 礼汀和工作人员交涉,又回头讲述道: “他们说,大雪压断了电缆,晚上会场里,可能会出现短暂的供电应急,让我们不要慌,要是四周陷入黑暗,就好好地在看台上坐着,电力会在几分钟之内恢复。” 剑道馆的主会场,灯火通明,大而广阔。 装修是标准的日式黄棕色设计。 因为藤原是有名的大师,周围的警卫七七八八地站在会场四周。 今晚的训练期次,是藤原专门指导赵昊天。 赵昊天的妻子穿着日式的振袖衣袍,挥着衣摆,招呼两人坐到她身旁去,练习就要开始了。 “等了好久,你们终于来了。” 女人欣喜地说。 “这位是礼小姐吧,多年前跟组时,有幸亲眼见过你妈妈,简直惊为天人。” “是的,妈妈当年承了赵老师多次指导。” 礼汀递来一个精巧的礼物盒:“翡翠制成的,聊表感谢,师母回去再打开吧。” 赵昊天的妻子嘴角上扬:“你这孩子,倒是比小杨还用心。” 被不染凡尘的仙人比下去,并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情。 杨舒彤抱着长岛冰茶吸了一口,在礼汀的身边蹭了蹭:“师母,我现在住在小汀的家里,我还帮她养家里的水仙花呢,她送的礼物呀,也有我的一份心意。” 女人揉了揉她的头发:“你这丫头,妙语连珠,也是鬼机灵。” 杨舒彤感觉到礼汀的心不在焉。 顺着她的眼光,淡淡地掠过会场。 此时,杨舒彤注意到了一个人,对方穿着正蓝染的海蓝特级剑衣。 男人身量很高,戴着面部的护具,端立持刀的动作非常漂亮。 脸颊上戴着护具,在灯光发着闪耀的光芒,清朗又端正,就像火焰中的金阁。 此刻,他站在藤原的身后,全身肌肉放松地看着两人的交谈。 杨舒彤被对方孤拔又英俊的身影震撼到,侧头对师母说: “之前老师痴迷剑道的时候,我还不怎么上心,这样一看,这些男人拿着刀的模样,真的很帅啊,有一种披甲上阵的英勇感。” 似鹤归汀 第385节 “学编剧的人,都会耽溺在自己塑造的场景里吧。” 师母笑道:“去年他复习了一部大河剧,里面的男主在漫天枫叶里,挥剑复仇,敌人的血液溅到雪白的纸门上,美得让人屏住呼吸,就像霜叶都是为他的杀戮而红。有种一叶落天下知秋的悲壮。 “老赵啊,他大受震撼,聊起他痴迷了二十年的人物,他决定开始学习剑道,也是为了防身。” “你们看到后面那位年轻人了吗,听说他家里收集了很多名刀。” “前两天,他从日本京都过来,带了一把马来克力士,乌木鞘做的刀柄,掐丝嵌宝,触手生凉,雪刃直流回锦,万金难买。” “听说对方也是一个富家公子哥,但几次见面,他都佩戴面部护具,遥遥地,看不清楚他的模样。” 礼汀显得没什么兴趣的样子。 寂灭大雪中,她遥遥望着窗外飘摇的剑魂旗幡。 在那些焚鲸梦鹿的日式诡谲怪谈中,在骇世黄月和牡丹灯笼的映照下。 这种白色长旗,是在狐仙怪谈里引魂的。 三味线的演奏声响起来,如泣如诉。 训练拉开帷幕。 随着一声令下,赵昊天已经举刀严守中门。 剑道和中国的武术是不一样的。 武术以舞蹈和气魄作为表现形式。 他们以杀为主,一击即中,刀刀都是杀招。 “啊——” 藤原很擅长气合,配合呼吸,刀刀致命,吸气防守,呼气进攻。 赵昊天毫无还手的余地。 眼看着师父节节败退,她们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会场突然断电了。 杨舒彤刚才迷迷糊糊地喝了很多长岛冰茶,此时有些微醺。 黑暗侵袭,意识迷糊间,她想去触摸礼汀的手,让她不要害怕,可是对方却不在自己的身旁。 她不敢发出声音,怕自己不合时宜的喊声,吵到下面的人。 况且此刻在异国他乡。 杨舒彤揽过慌乱的师母:“师母别怕,这只是一场演习比赛而已,藤原是老师的师父,他一定知道怎么张弛有度地帮老师练好剑道。” 女人身上有一些类似龙涎香的气息,让她安心地想要睡觉。 她们并不知道。 他们口中的老师,正躺在地上,无助地颤抖着身体。 赵昊天被人用刀柄抵住下腹,猛地捅了一刀,是竹刀,可是劲儿很足。 疼痛让他慌忙跪倒在地,脸色煞白,额角泛起虚汗:“是谁,别杀我!” 他喉咙间发出暗哑的喘息声。 在寂灭剔透的雪光中,他迷迷糊糊地看清眼前男人的虚影。 对方和周围所有人一样,穿着剑道服,戴着面罩,身影凛然又孤傲。 他的刀尖闪着寒光,手中所持,并不是竹剑,而是日本冷兵器武士刀。 那轮弯月刹那流转,霜刃照在他的身上,就像他痴迷的大正年间的浪人剧本中走出来的英豪。 凶恶的美感总是混着血腥带来的疼痛。 对方挑破了他的剑道裤面料,在赵昊天的腿上划出血线。 赵昊天低声哀叫着,又为看到日本历史上,悲剧英雄源义经一样的战神,感到热泪盈眶。 2005年,他看《义经》的时候。 在扯不清的平治之乱中埋怨着并不出彩的剧本,直到看到血腥狰狞中,绝对的性感化身。 这场震撼几乎贯穿了他的一生。 直到二十年后。 赵昊天跪在一个看不清面容的战神刀下,腿上的凉意是体内的血带来的寒冷。 男人日语的咬字很低沉,带着些微的气音,刀面出现雾气。 “怕吗?” “求求你,不要杀我。” “当年你写用刀一寸寸挑开女人的衣服,看她躺下任人宰割的时候,怎么不怕?” 原来,狰狞恶鬼真的不是眼前所谓的战神再世,而是自己,才是害死方兰洲的恶鬼。 在蝇营狗苟了二十年后,他即将得到应有的惩罚。 就像那部风月片的导演李宴山,染上毒品的制片人戚诺,死于淋巴癌的推手报业大王陈信泽一样。 也该轮到他了。 刀横在他的脖颈上。 那人看着他磕头,不慌不忙地对他进行审判。 男人语气很散漫,静静看着他痛哭流涕:“戴着护具磕头,算是道歉吗?” 赵昊天哀声低语,不敢让别人发现他的不堪。 无奈对方用的是日语,他没办法切回中文的语境。 他脱掉护具,用土下座虔诚道歉: “死在您的手下,我心甘情愿,您是我用了一生都想刻画出来的神。” “原来死在我的手下,会让你爽到啊。” 那人淡淡笑了,利刀的刀尖剐蹭在地板上,留下一串玉振金声。 就像孔子在《礼记·聘义》中,用清越以长形容的震撼。 他太傲,出现在雪光中,宛如神迹。 赵昊天想过最美的死法,也不过于此。 这一瞬间,他连自己葬在什么地方都想好了。 可是青天白日,哪里来的神鬼,哪会让他肖想如此南柯。 那人走了。 窗外空明,有细雪洒在赵昊天的肩头。 原来活下来,竟然会迎来一场希冀的落空。 只有腿部被刀划开衣料的疼痛,让他清醒。 他此刻,还在剑道馆的场地里。 而他的神明,短暂地出现在生命中,只是为了一场审判。 - 雪落下来,如果有声音,那一定是湿润的弦音,混着无人知晓的喘息。 礼汀能嗅到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像雾一样。 樟子纸的另一端,就是剑道会场,还浸在彻头彻尾的黑暗中。 而此刻,她被人叼住肩带,在鹿皮护具的气味中,被捏着手腕抵在墙上的这一刻,好像看到了雪光带来的清明。 礼汀一点也舍不得闭上眼睛。 他的手指扶在她的脊背。 她能感觉到那人青白有力的静脉,就像网一样束缚着她。 臂弯逐渐上移。 男人紧贴着她的身躯,安抚性的触碰着她的耳廓,将她困在怀中,“别怕,是我。” 他口中有浓烈的烟草的涩,强烈的压迫感下,被迫献上唇舌,纠缠不休。 他的吻,就像野兽的咬舐,非常用力,让她舌根都疼痛,无助牵出银丝,又被人舔去。 “不在北京,为什么要天天亮着灯。” 男人拨开她的衣领,把咬噬她的锁骨。 礼汀微微仰起头,像没有生命体娃娃一样,任由他细密地吻。 被他支配的感觉。 好像,好像令她很享受。 “觉得我会怕黑,还是,想自己解决赵昊天?” 他的呼吸洒在她的耳廓。 礼汀撑住他的肩膀,感受到他身上凌冽的冷气和血腥味。 她从头到尾都沉默着,却没有反抗过一点。 直到男人咬在她裸露在空气中的雪白皮肤上。 他梦呓一样,低沉喃喃,丝毫没有刚才神迹的疏离感,反而渴求到病态的疯狂。 “我会是你的。”他说。 “乖,回去坐好,看看赵昊天的丑态。” 礼汀听完,没有说过一个字。 他凶狠地吻她,用力地宛如撕咬,像是要唤醒这个安静地倚在他臂弯里,没什么情绪的人。 似鹤归汀 第386节 她任由他的唇,在她皮肤留下一个又一个的红痕。 礼汀很柔地摸了摸他的黑发。 她很宠溺地接纳着,单独属于她的神迹。 男人却以为她在献祭,又浓烈不安地继续留下吻痕。 - 杨舒彤在迷糊中,感觉到礼汀回到了会场。 礼汀身上有一点微微的血腥味,和烟草混着雪松木的香气。 澄明的灯光,散落在礼汀的发梢,和唇边,让她水红的唇,显得有一些微肿。 “小汀,你不知道,刚才赵老师,在大庭广众下尿湿了下半身,听说,他是被藤原先生的竹刀吓得。” “听说他的竹刀挑破了他的剑道裤,光溜溜的难堪极了,外面围着好多记者,我想老师应该晚节不保了。” 礼汀忽然淡淡地笑了,她说,是吗。 杨舒彤看着吵闹的会场:“我们陪着师母一起离开吧,我真是一杯倒,怎么一碰酒就醉啊。” 本来观众席有人吆喝着报警,要去警视厅做笔录。 结果被狼狈的赵昊天否决了。 他已经够难看了。 可能接下来几天,日媒都会报道他学剑道被吓得失禁的场面。 赵昊天心里很清楚发生了什么,比起那几个死于意外的人,他只是社会性死亡,已经很庆幸了。 剑道老师藤原脱了护具,很惭愧地对赵昊天道歉。 “刚才是我没有把握好力度,让您受惊了。” 但是赵昊天知道,刚才的战神,和眼前和自己同龄的中年男人,是不一样的两个人。 为了验证心里的可能性,他用日语问道:“您知道,方兰洲是谁吗?” 藤原倒是洒脱回应:“我年轻的时候,还把这个大美人当成女神,挂着海报膜拜呢。” 他的回答滴水不漏。 的确,方兰洲在很多人眼里都是这个形象。 但是对方不可能为了方兰洲,刻意报复他呀。 刚才发生的事情,另有其人不假,绝不是藤原出手。 可是赵昊天哑巴吃黄连,没办法问出口。 赵昊天的妻子,也吓得不行。 这场黑暗太长了。 开灯的时候,她丈夫的血混着尿液,被一群人围观,实在太过丢脸。 她看到的那一刻,完全晕厥过去。 太尴尬了,不知道怎么面对。 还好,礼汀和杨舒彤扶起她,往车厢走。 一路上,礼汀温柔地安慰着情绪崩溃的赵昊天妻子:“我和杨小姐会陪在你身边的,不用紧张。” “实在是麻烦礼小姐了。” 师母把买来热饮和脱下大衣披在她身上的礼汀当救星,感激涕零道:“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好的人。” 倒是杨舒彤发现了礼汀指尖有细密的红痕,一路延伸上去。 “这个是吻痕吗,在机场的时候都没有见到。”她小声询问,语气揣着疑惑。 “只是冻伤。” 礼汀没有任何情绪,扭头望着窗外的雪,簌簌落落地落在下目黑的长河中。 杨舒彤在心里腹诽自己:“对方那么不染凡尘的人,又没有接触过任何男人,是怎么会揣测吻痕玷污她的啊。” “对不起....” “没事,我习惯被人误会。” 礼汀轻描淡写:“困的话一切交给我,你好好休息。” 这下,杨舒彤更加愧疚了。 - 医院里的赵昊天,在妻子拆开精致的包装纸,拿出礼汀送的翡翠的瞬间。 他不禁浑身发抖,两眼发直。 “你为什么要接受这种东西!” 赵昊天凶恶地质问着眼前的女人。 他的妻子还在夸赞礼汀,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崩溃。 “这不就是个翡翠的镇纸吗,你在害怕什么?” 埋怨丈夫给自己丢脸的女人,有些生气地表达不解。 “啊啊啊啊,有多远拿多远,还嫌我今天出丑不够多吗,国内外的媒体都在报道说我,廉颇老矣,大小便失禁。” 赵昊天近乎疯狂地咆哮道,撕扯自己的头发,像崩塌的高楼:“三十年前,我为了收视率,在李宴山的授意下,写了镇纸进.入.身体,方兰洲神魂颠倒的情节——所以你觉得隔了三十年,她的女儿礼汀,亲手把这个翡翠镇纸送给我,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个翡翠镇纸价值几十万呢,你别发疯了行吗?” 女人嫌弃他丢自己的面子,并不认可他说的话。 “我疯了,我疯了,我像李宴山和戚诺一样疯了......” 赵昊天喃喃道:“是不是当时我不拍摄《咽喉》,忏悔当时的所作所为。现在我就不只是躺在病床上,社会性死亡,而是真正地去死。” “你发什么疯,礼汀是多么纯挚美好的小姑娘,我的车里还放着她送的燕窝羹,是你愧对别人的母亲,所以才如此草木皆兵。” 赵昊天的妻子烦不胜烦:“你自己先在医院静养吧,我也不想陪你折腾,明天一早的班机,我先回国,免得和你走在一起,我都嫌丢我的脸。” 自己相携半生的老婆,居然在媒体的轰炸下,觉得自己丢脸。 赵昊天浑身冰凉。 之前的推测没有错。 他不信她真的像传言一样,剔透得宛如春冰。 礼汀什么都不依傍,能在鱼龙混杂的娱乐圈站稳脚跟,并不是等闲之辈。 她就像一朵罂粟花。 这个女人,老谋深算如他,没办法揣摩透她在想什么。 也没办法逃脱宿命的审判 他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 “小汀,你哭了?” 目送师母上楼。 杨舒彤睡得迷迷糊糊,看着礼汀眼睑下,有一些潮湿的水渍。 “是雪融化了。” 礼汀看着远处的目黑川,语气很轻又怅惘:“入春,水鸟就会停泊在汀畔。” “那小汀呢,是在等《永昼》夺奖,还是等着一个人呢。” “我什么都没有等。” 她的人生一直是荒唐的永昼,一丝可以喘息的阴影都没有,暴露在光下,在所有人的眼睛里,被关注,被诟病。 只有孤鹤经过,留下一抹很淡的虚影。 可她不能仰头,去探他的飞行轨迹。 一次也不能。 -------------------- 还有一章永昼的if 周三更,大概是为复仇同人之类的,不用在意逻辑,主角不会做出违法犯罪的行为。 简单地模仿了一下东野老师和宫部美雪的《火车》制造悬念的写法,剧中剧是《指匠情挑》,引用了所以解释一下。 大家都知道我超喜欢坏女人的,满足xp自我放飞,嘿嘿 第122章 白夜行 ======================== “今年北京一共下了三十一天的雨,每日的天气我都有关注,不知道为什么我要在意这个,明明我一年呆在北京的时间,也不过寥寥两个月。春衫薄到秋意浓,大张旗鼓的想念我一直难以启齿。11月29日,我想这可能是今年最后一次下雨了,我买了一把黑伞,不知道有没有帮你遮雪的资格,尘埃落定那天,希望你没有换号码,换了也没关系。因为就算你没换,也不知道我是谁。” - 周思淼匆匆忙忙赶到医院的时候,看见了躺在病床上,浑身是伤的礼锐颂。 两人已经三年多没有见了。 礼锐颂从新加坡留学回来以后,在国内开了一个软件公司。 礼锐颂比起之前胖了一些。 大概是这几年酒肉茶靡里浸泡着,留着有些商务的成熟男人发型。 只有高而深邃的眉骨,依稀有几分当年的模样。 似鹤归汀 第387节 周思淼不安地问:“今天找麻烦的人到底是谁?居然把你捅成这样,我在电话里问你,你又不说。” 礼锐颂只是沉默,翻身面向病床内侧的墙壁,良久才说:“这是我自找的。” “我知道绝对不是你公司上的事,就你那空壳软件公司,全靠你姐和你妈资助吧,能扯上什么外债?我早就告诉你,当年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早晚回轮到你姐姐和你身上去......特别是你姐礼桃,当年带头霸凌礼汀的就是她。” 周思淼道:“我这是好心提醒你。” “礼桃能有什么事,我爸去世以后,家里的珠宝店是她在经营,我这不全靠她拿钱给我用吗?她一没恋爱,二没外债,我妈现在最操心我。” 周思淼翻了个白眼:“你也是个不省心的,我听说这几年你做什么,什么就亏钱。明明经济不景气,你还挥金如土。” “你这不是没和我在一起?咸吃萝卜淡操心。” 礼锐颂拖长了声音:“礼桃把礼汀逼走了,家里那店面全是礼桃一个人的,凭什么不给我享受好处?” “我懒得管你,反正坑的又不是我的钱,你看你混得像个人样吗。” 周思淼蹙眉,看着他全身的碎玻璃渣:“你告诉我,你今天受伤,是不是和那个女人有关?” “我都说了是我自作自受了,为什么你非要扯上她?” 周思淼说:“——我现在的对象是陈泽死亡案的律师,自从去年陈泽去世以后,他家里人就把吊着呼吸机续命的顾寻告上了法院,说一切都是他的错,这时候我才知道,他们是为了一个长得像——像你另一个姐姐礼汀的女主播,大打出手的。” “就这你能怀疑是连环谋杀?我先说我没看过什么刑侦类的书籍,那些案件都是具有规律性和相似性的,李絮和陈泽他们,根本不认识。李絮是礼桃的朋友,当时也找过礼桃借钱,我记得那个钱,我妈拿来给我买了辆奥迪rs7,一个赌鬼,我管她死活?” 礼锐颂咄咄逼人地继续道: “至于陈泽——他俩合伙开公司,本来就利益分配不均,闹出纠纷太正常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会认为和礼汀有关系,要知道这六七年里,她从来没有联系过礼家,我爸那些遗产,我想她也不稀罕分一点,毕竟她演戏年收入破亿。” 礼汀从未把他当成家人过。 念及此处,他不禁心脏有些刺痛。 礼锐颂把脸蒙进被子:“如果你是来我面前诋毁她的,可以滚了。” “那你当年为礼汀赴汤蹈火,她怎么也没赏赐你一点好处?” 周思淼拿起手袋,冷笑着说:“礼锐颂,你别扮深情,当时他们拍摄的裸.照的确和你没关系,你为礼汀冲锋陷阵也是你自找的。但是后来你在家里装监控,半夜想潜入她的房间,林林总总的这些事恶心到我了,我才没和你在一起。” “我今天来这里只是提醒你一句,今天受伤事小,好好警惕,那女的绝不会放过你,我可不想我男友下次接手的卷宗里,有你的名字。” 说完,周思淼就摔门离开了。 其实她心里对礼锐颂是存着旧情的。 他虽然浮躁无能,却也有几分桀骜和专注,让她心动。 她也知道周围人发生的种种,被她杂糅起来,冠上他白月光的名字,诋毁那个人,是她的不对。 可是礼锐颂偏偏执迷不悟,听到自己有现任男友也无动于衷。 说到底,还是不在乎自己。 这么多年,他在乎的只有礼汀,好像除了她住在他的心里,其他人,只能算一个模糊的虚影。 周思淼走出住院部。 她和一个穿着米色露肩长裙的女人擦肩而过。 这个女人看起来很瘦,清寂,长发,单眼皮,很柔弱的感觉。 她总觉得这个人的气质带给她一种别样的熟悉感。 未婚夫已经从车库里开了出来,停在住院部门口的,摁下车窗等她。 也许是时候把前男友彻底抛在脑海了。 周思淼笑着上了车。 - 礼锐颂是在当天深夜,发现自己的床畔有一个陌生女人在此陪护的。 他受伤的事情,连他母亲姚世玫都不知道。 这个女人到底是谁呢。 礼锐颂摁亮灯,她的手指还帮他掖着被角,很不安稳地靠着他的床边睡着,床头还放着一些营养品和她带来的粥。 “醒了?”女人眼睛有些红,掠开黑色发丝静静地看着他:“饿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你是谁?”礼锐颂提高了声音。 “你不会认识我的。” 她垂着眼睛,小心翼翼用勺子给他搅拌藕粉莲子汤。 她举手投足实在太像那个人了。 除了眼睛不太一样。 “谁让你来的。”礼锐颂的语气并不礼貌:“我不认识你,你也别上赶着殷勤,如果这几年里我和你上过床,那我应该说得很明白,我们只是露水情缘,我确实迷恋你这款的女人,但我从来不会和人发生第二次关系。” 女人摇了摇头:“我叫简宁,你可能并不认识我,之前.....我们也没有过任何的交集。” “所以你为什么会找到这里?” 礼锐颂蹙紧眉头,似乎深深地认定眼前的女人是一个麻烦。 “刚才打伤你的人,告诉我的。” 女人的眼睛微红,她的皮肤很白,看向他的黑眼睛,虔诚又专注:“因为你是为了我受伤的,当年也是,我花了很长时间才到你的面前,很希望和你有一个很好的开始,你可以听我讲完这个故事吗。” - 在这个草长莺飞的春天。 《永昼》也进入了播放前期的宣传阶段。 拍摄宣发那天,武汉站下起了寂寂的春雨,朦胧地像一个梦境。 剧方难得地发了一个绿洲,引用了《万叶集》的反歌:“去年春天曾相见,樱花迎来,知我思君恋。” 礼汀没有去争抢中心的位置。 她只是淡然地,撑着一把透明伞,穿着黑裙的她,也算不上焦点,在副导身边站着,不争也不抢。 话题在其他女演员身上绕了几圈,也没有落在她的身上。 可是镜头却一次次掠过她。 黑裙衬托得她皮肤莹白剔透,透明的伞像一个滤镜,自带让人目眩的光。 她站在那里,什么话也不说,就已经成为令所有媒体和广告商侧目的焦点。 礼汀这种咖位的女明星,本身自带话题度。 虽然从来没有过绯闻缠身,但是前几天网上大肆传出她高中拍摄的露.骨照片。 足够引起很大的争论。 那是关于礼汀的高中不雅照,十年前拍摄的。 校服是蓝白相间的夏季装,莹白如雪的锁骨和沟壑都清晰可见。 她鼻梁秀挺,浮着清灰的阴影,头发一丝一丝勾在脖颈上,摄人心魄的紧。 照片上的礼汀,是微侧头趴在课桌上的,脸红到潋滟的地步,唇角微张,水红的舌尖若隐若现。 仿佛用轻柔地触碰到她的眼睫,就能看到一场十年前,蝴蝶在手指尖振翅欲飞的颤抖。 原来她在高中就如此漂亮。 美到几乎让人心碎的地步,多看一眼都会血脉贲张。 剧方并没有帮她澄清的意思。 看清冷不染尘的人,被欲望和话题包裹,才能吸引更大的买点。 投资方那边的人,甚至恰到好处的把“#礼汀高中校服露肩照绝美”买上了热搜,且居高不下。 他们是趴在她身上吸血的虫豸,仗着她身后空无一人,想尽方法榨取她的剩余价值。 甚至把当年她妈妈在酒吧酗酒的照片又翻出来,说欲女,一直都存在继承人。 他们妄想看这个清冷的人,蒙上戾气。 看她流着眼泪出来尝试自证,看她下潜粉丝群宣告粉黑大战。 可她无动于衷。 对一个人的恶意和偏见,就像一座无法逾越的山峦,事件愈演愈烈。 甚至到最后,她的无视,在他们的狂欢中,成为一种无计可施的懦弱和默认。 ——彰显着,恶意终于将她打败。 宣发的这天,媒体面对她的时候,都没有聊剧。 他们反而一直强调她当时拍摄的照片,多么风情万种。 她的公关在前一天。 绞尽脑汁帮她想好了台词:“礼小姐,你就说,既然你们这么震撼于我穿高中校服的美,不如我以后多拍点青春片给你们看。” 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礼汀很温柔地替挤到她身边的摄影师打伞,可她的善良最终演变成刺向她的匕首。 媒体蜂拥而至,将她周围的氧气吞噬殆尽,像水流一样喧嚣往复,永生不息:“礼小姐,请问你当时是出于什么出发点,拍摄的这些照片啊。” “我们都能看出来,你好像并不是被人逼迫的。” “作为一个高中生,如此媚态,是不是太过不合时宜呢!” 礼汀很孤清地端立在中央,任由澎湃的潮汐把她覆盖。 听完这些人的议论,她依然淡然不着情绪。 礼汀细白的手指捏着话筒,宣布道:“《永昼》是我拍摄的最后一部电影,此后我会无限期暂停在娱乐圈的工作。” 她的话宛如一道惊雷,轰隆炸响。 在场所有人先是沉默了一瞬,然后爆发出巨大的争论声。 “礼小姐,这么干脆地宣布退圈吗!” 似鹤归汀 第388节 “这个照片也不算什么大事吧,您就放弃自己的演艺生涯,值得吗?” 天气阴霾有雨,春雷在空中发出轰隆的鸣声。 离别的时候,总是伴随着一种沉闷的刺痛,就像道别的笙箫,在最不合时宜的时候奏响。 他们都以为她会由着这条红黑路一直登顶,赴欧闯美。 为了钱长长久久地在娱乐圈沉浮下去,没想到她轻而易举地宣布永别。 好像并没有什么可以把她彻底的留住。 她被所有人妒忌又迷恋,可她从来没有把任何事物放入眼中。 片酬的大部分也捐给了母亲的基金会。 她没有目的,也没有着落。 短短几年,拍摄的七部电影,已经是她留下的宛如梦呓一样的痕迹。 玻璃珠一样潋滟的雨帘,就像台下芸芸众生不舍的眼泪。 落珠溅玉的声音,隔开她和这个浮躁世界的联系。 她在最光焰闪亮的时候,选择退出娱乐圈。 令所有诟病她的人,选择噤声,踏入一场好梦难逢的哀愁。 唯余春日漫长的白昼。 即使被雨水洗涤,也并不容忍她有一点阴影,一点点都不能。 - 时间回到十年前某个寂寥又燥热的夏季。 提起北京的夏天。 其实充满烟火气,胡同巷弄中,灰墙红瓦,从远处摩登高楼里吹到小巷树叶间的轻柔微风。 海难发生在两个月前。 生活不是小说,没有任何惊心动魄的枪战。 一个月前的高考,礼汀很顺利地进入了北大。 她没有被礼至宸关心过一秒,她其实不怎么在乎,甚至以为日子就这样过下去的时候。 直到和后母一家人度假的时候。 经历的一场海难,彻底打破了礼汀平静的生活。 医院的窗外是巨大的梧桐树。 那段时间没有一个亲人来探望过她。 礼汀醒来的时候,入眼都是彻头彻尾的纯白色,仪器在旁边平缓跳动,发出滴滴的声音。 她尝试着抬起身,才知道自己已经因为溺水大脑缺氧昏迷了很久,这段时间全靠营养针输入体内,手背青紫一片。 所幸,她还是活下来了。 偶尔有救护车的轰鸣声,打破七月夏末的夜色。 在救护车燃烧的蓝红色火焰中,夏夜的蝉鸣嘶哑地一声声叫着。 那人走进她生活的那一天。 北京下了很大的一场雨。 窗户开着,空气里到处都是被碾成碎屑的槐花味儿。 没有一丝南方气候的黏稠感,更多的是让人舒服的沁凉。 傍晚的时候,天空变成深红色,浓厚的黑云下压。 雪亮的电光闪过,远处有玫瑰色的雷电,划破夏夜的天空。 没有亲人关心的女生,不安地蜷缩在病床上。 她抱着医院充满消毒水气味的被子,瑟瑟发抖。 长期地躺卧,让礼汀的身体非常虚弱,她苍白的小脸深深地埋进膝盖里。 她没有家人,没有依靠,不知道未来在什么地方。 妈妈方兰洲陨落在所有人的谣言里。 而她被世界遗忘在2015年这个开满槐花的夏季。 “妈妈,我很想你。” 礼汀不知道以后是什么样,只能靠着记忆按图索骥记忆里的母亲,像寒冬缩在角落里舔舐细小绒毛的流浪小猫。 没有人宠爱过她,除了记忆里会对她温柔笑着的母亲。 礼汀雪白的皮肤因为浓烈的不安和悲伤,泛着花瓣一样的淡红。 江衍鹤就是这个时候,走进她的病房的。 他气场隽冷,穿着一件深墨色的衬衣,腰腹的轮廓被笔直的长裤裁剪得十分流畅。 他手指尖捏着一张纸,端立在走廊的灯下。 他薄唇微抿,凝视了她很久,只是一直在隐忍。 正在哭泣中的礼汀。 从来没有想过会被一个温热的怀抱虚拢住。 男生面容英隽,很专注地凝视她哭肿的眼睛。 他修长的手掌很轻地抵在礼汀的手上,看她没有反抗的意思,把她混着眼泪的手指,包裹在掌心。 他的手,干燥,温热,满是让她舒适的安心。 “你是谁啊。”礼汀很懵懂地眨了眨眼睛。 英俊到这种程度的人,理所应该在人群里闪闪发光,让人无法忽视。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无人问津的小小病房,陪伴在她身边,和她一起度过暴雨雷霆的夜晚。 她还没探究明白。 男生喉结滚动,用一种几乎将她溺毙的声音讲话:“汀汀。” 礼汀的心脏猛地一颤,很多年也没有人,用叠字宠溺地哄着她,叫她的名字。 可是眼前的明明只是一个,她可能没办法和他产生交集的,像是隔着天堑一样的人。 这是轮船上,她遇见过的人,对方正在接受着首航采访。 他看起来很矜贵,也很漂亮,和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可他却毫不顾忌地,把她涂着眼泪的手指,握紧在手心。 “为什么要哭。” “因为.....我不知道为什么要活下去......我想帮妈妈报仇,可是说起来好像天方夜谭。” 她的眼泪不自觉地往下流淌着,鼻尖通红,止不住地抽噎着:“好像没有人期待我活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活下去的理由。” 礼汀刚说了一句话,就猛地咳嗽起来。 肺部几乎一抽一抽的疼,连呼吸都艰难,还好手背上的针头输完液拔掉了。 虽然也没有护士来帮她换药。 她就像一尾营养不良,从石缝里长出来,没有着落的野草。 礼汀艰难地回过神。 她想到在别人面前,咳嗽起来非常不礼貌。 于是很虚弱又小心翼翼地说:“对不起。” 这是江衍鹤第一次抱住她,抱着这个咳嗽得不断流眼泪,没有什么力气讲话的人。 她的唇角有薄薄的水光,看上去很好亲的样子。 礼汀非常瘦,在他的掌心里细细一捧,就像会融化的一碰雪。 她的衣料上只有药物清淡的气味,没有什么生命力。 仿佛下一刻,就会融化在北京高热的夏季风中。 他心疼得不得了,单手扣着她的后脑勺,把她揽入怀里。 这是他在七岁那年认识她以后,第一次拥紧她。 细瘦的人像一只小猫在他的怀里均匀的呼吸着。 她没有嫌他的怀抱燥热,只是很安宁很乖顺地倚靠着他。 在礼汀的认知中。 她刚刚认识他,可是有一种认识很多年,已经纠缠着度过很多个夜晚的熟悉感。 也可能是太孤独,太弱小无依带来的错觉。 “不要哭了。” 他温柔地揉着她的耳廓,低声哄着她:“是我,在轮船倾覆的时候,救下的你。” 他感到领口的地方,贴着脖颈的位置,有一小块濡湿的地方。 是他的汀汀,留在他心口上方的小小湖泊。 “你....为什么......” “什么也别问。” 他从雪白的被子间捻出一张揉乱的纸。 上面是一张病危通知书,赫然写着她爸爸礼至宸的名字。 礼汀从他怀里钻出脑袋,安安静静地盯着那张纸看了很久。 似鹤归汀 第389节 她没有掉眼泪了,眼瞳深邃漆黑。 “我没有靠爸爸养大,这些年,是陈兮月阿姨一直资助我。” “我知道。” “他是海难里意外身亡的,和我没有关系,我只是不难过而已。” “嗯。” “我没有亲人了。” 她咬字很淡,浸在槐花中,甚至有一点湿润的快意。 江衍鹤知道她并没有表面看上去沉静,她的手指都在颤抖。 唯一血缘关系的亲人去世,就算再怎么恨啊怨啊,还是会悲伤侵袭。 江衍鹤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地拥住她。 “我救了你。”“嗯。” “你现在的命是我的。” 他胁迫性质地逼着没有任何情绪的人,仰起雪白的下颌。 江衍鹤用力桎梏着她的侧脸,逼迫礼汀和他对视:“而我期盼你活下去。” 礼汀颤抖着眼睫。 她的双眼在迷离中,深深地,把他看进了她的心底。 利眉眸冷,鼻梁很高,嘴唇很薄,宛如艺术品中的天神雕像,洁净,高贵,端立,一丝不苟。 外面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 惊雷就像一种皮开肉绽的阵痛,划破天空的脸颊,带来一种迟钝的破碎。 可是在他的怀里,却非常地安宁。 他说,是他救下了她。 她的命都是他给的,所以他一定不会伤害她。 没有着落的小猫又享受又恐惧。 她的声音很细弱地问:“那以后,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江衍鹤的声音充满着郑重。 他收敛起一切漫不经心,几乎一字一顿的告诉他。 “每个下雨天,我都回来陪你。” “我永远都会站在你的身旁,为你人生的每一个选择保驾护航。” “复仇是我的心愿。” 英隽的男生喉咙微动,声音有些哑:“不是你的,你必须要安安稳稳地度过这一生。” 江衍鹤箍紧的怀抱就像一个让她安心的港湾:“你还有我,所以你并不孤单。” -------------------- 痛苦,我恨赶榜,其实这章没有写完我爆哭,还有一半,会解释礼锐颂的事情。 每一个恶人都会被报复,因为复仇暗黑向。(树:私密马赛宝宝们,瓦达西真滴是阴暗b) 只能下一章更新了,我尽量周五。 以及,所以平行世界里,带她回家那天下的的雨(就是第二章 ,他说你要不去我家坐坐的雨),是一样的,他总会在雨中出现在她的生命里,让她安心。 第123章 白夜行 ======================== 不是谁都能在二十多岁的年龄,招架住千万的财富。 可是礼桃偏觉得自己可以胜任。 因为她很清楚,谁都不能相信。 包括她的母亲姚世玫。 十七岁那年的初夏,礼桃已经很熟练地彰显自己的美。 校服铭牌上挂着prada的吊坠和毛绒小熊。 领结换成珍珠点的日牌,穿很薄的深蓝色毛衣。 红宝格毛料校服裙摆往上卷三圈,束高琥珀色的长发。 a-level的教材和塞着满满当当化妆品的小包放在一起,松垮地背在身后。 很轻松地就能挑起男生之间的战争。 学校不怎么爱学习的混混,也大多来自于非富即贵的家庭。 她一直来者不拒,和各种男生暧昧。 前段时间,她们周六约着参加完音乐节,开包厢放纵喝酒。 圈里的男生叼着烟,要求她约点女生出来陪他们玩玩。 她把通讯录里,没什么家底的女孩子电话通通打了一遍。 语气半威胁半诱惑,最后来了七八个左右逢源的女生。 最后一个推开包厢的,穿着并不属于德威英的蓝白夏季校服。 这个女孩子是半路从柳州那边转学过来的,脸上长满青春痘,讲话有很细微的口音。 当然这显然成了他们一行人在学校里霸凌她的理由。 礼桃记不住她的名字。 她总是看不起她,觉得对方身上有一种酸笋的恶臭味。 班上,李絮和一群男生,用广西当地的方言,在澳方老师询问女生的名字的时候,叫她“吗喽”。 外教不明就里,用蹩脚的中文认真重复道:“那现在请我们吗喽同学来来背诵课文。” 全班爆发出哄堂大笑。 而且老师为了照顾他们这些有钱人家的小孩,养成了一个受害者有罪的逻辑。 如果有被霸凌的学生要求他们主持公道,他们就会问。 “他们为什么只孤立你,难道你不应该反思吗?” 短短一年半,班里就以礼桃为绝对的中心。 她不是最有钱的学生,偏偏那些人都能对她的人格魅力马首是瞻。 人是会迷恋过度自信的同龄人的。 她我行我素到一定程度的时候,稍微看谁不爽,别人都会帮她惩罚谁。 霸凌一个人不需要理由,单纯就是需要一个载体,来衬托自己的受欢迎程度。 细长的女士烟。 在胳膊上并不会留下多深的烫伤,只会有浅浅的一圈痕迹。 这点,礼桃在另一个霸凌对象。 ——礼汀手腕上尝试了几次。 礼汀在课桌上写着密密麻麻的求导压轴题。 漆黑的眼睛,是如水一般的波澜不兴。 “姐姐?你怎么不理我啊。” 礼桃闻着衣料和皮肉烧焦的味道,自顾自地笑起来。 她跳下课桌,挡住鼻翼上的小雀斑。 她每天都会用遮瑕,隔离,防晒,自然越看礼汀越不爽。 礼汀根本没把她放肆的疯狂大笑放在眼里,疼了伤了也不哼一声。 可是这次,事情却闹大了。 他们霸凌团体中,有个男生叫褚涧,得罪了附近职中的混混。 混混来收取保护费,他实在没办法交上去。 于是趁着那天在包厢聚会,拍摄了几个女生的私密照片。 打算用照片抵消一部分钱。 里面有个比礼桃小一级的女生,把这件事告诉了男朋友。 这个年纪,和父母都存在隔阂,遇到难题也不会让他们解决,都靠着叫来的人数,来判定谁更有排面。 很快就诱发了三方混战。 一群人很快约好。 这周周五,叫人约在学校后巷的小路里,一绝死战。 这几天,礼桃不敢待在学校,递交了申请书,去了港大游学,是学校里自发报名参加的。 当然礼汀没资格去。 礼桃想法设法逃避了一周。 那天飞机刚落地。 她和李絮没坐学校的大巴,提前和老师报备了,去apm购物去了。 傍晚,两人提着大包小包的纸袋,刚打上出租车。 似鹤归汀 第390节 礼桃忽然接到礼锐颂的电话。 背景音是警笛或者救护车的轰鸣,在呼啸的风中听不真切。 “姐,我的手上全是血。” 礼锐颂的声音颤抖中夹带着疯狂的兴奋。 “你知道吗,我第一次体会到,杀完人却能全身而退的感觉。” “杀人?” 礼桃眉心一跳,她不顾形象地追问道:“什么杀人,你在说什么,你不好好在学校待着,说什么胡话。” “我没说胡话,我早看那帮人不顺眼了。” “就你朋友里面那个褚涧,家里开迈巴赫那男的,每次来我们家,都对我呼来喝去的,你还记得过年,爸妈出去旅游了,他和那群男的来家里找你,各种炫耀他定制的balisong,我终于找到机会以牙还牙地报复他了。” 电话那头,礼锐颂还在大口喘息,久久不能平静:“姐,我这周去陈泽家里过夜,你回家记得和妈说一声。” “你别挂,褚涧怎么了。” 礼桃着急道:“你告诉我,你怎么会牵扯进来?” “你先不要着急,我什么事儿都没有,彻底地置身事外。” 礼锐颂平复了颤抖的呼吸:“至于你那帮朋友,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你还是先回家吧,你走的这周,潇洒快活,家里都要吵翻天了。” “发生了什么吗。”礼桃问道。 “......礼至宸和妈天天都在家里吵架,她闹到自杀的地步,给我打了几次电话,说礼至宸好像出轨了西单总店里的一个展示小姐,让我主持公道呢。” 礼锐颂不屑地哼道:“男人出轨,就像家常便饭一样,方兰洲那种绝色美人都留不住,我妈何必那么想不开啊。” “......” “不多说了,你记得回家,我挂了,陈泽叫我呢。” 交代完家里的一团狼藉,礼锐颂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 礼桃还没有走近自家的别墅。 就听见了礼至宸暴怒的脏话和姚世玫尖锐的哭叫声,接着传来家具被砸坏的轰鸣。 飞溅的玻璃碎渣从二楼坠落。 家里的佣人似乎对着一切已经见惯不怪了,恭敬地对礼桃点头示意,招呼她“小姐,回来了。” 礼桃并不搭理他们,只是提着包,径直往门里走。 手心分泌出湿热的细汗,纸袋把手指勒出了一圈一圈的痕迹。 她在奢侈品店给姚世玫买了包,还给礼至宸买了皮带。 因为图方便,把他们装在一起从香港带回来。 ——现在看来,要分开了。 “砰——”随着一声大门的震响。 礼至宸从楼梯上怒气冲冲地走下来,脸上还带着被抓挠的痕迹。 他瞥了礼桃一眼,也囫囵骂了她一句。 礼桃顿时觉得手上的皮带也不是非送不可,只是硬着头皮叫了一声爸爸。 “这个月给你划了十万,你就光去买些没有用的东西?” 男人瞥了一眼她手上的纸袋。 他一边换皮鞋,一边指责她:“你妈在楼上发疯,去劝劝,让她一天消停点。” “是。”礼桃送他到门口,骤然抬头,发现他后颈的衣领边上,有个炫光浅粉的唇印。 绝对不是姚世玫的年龄会涂抹的颜色。 她感觉脑袋发晕,腹部痉挛,有些作呕地冲动,但是生生抑制住了。 “爸爸?” “你有一天会不要妈妈,不要这个家吗?” 礼桃语气颤抖,抬起眼睛问。 “想什么啊,你弟不是我的亲儿子,我都养这么大,别听风就是雨。”礼至宸头也不回。 楼上的姚世玫尖锐地哭叫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找个年轻的,想再生个儿子!” 礼至宸摔门离开了。 礼桃心有余悸地往楼上走。 姚世玫穿着睡袍,衣服被暴力撕烂,妆已经花了,她狼狈地坐在一地狼藉里。 她在地板上,又哭又笑地喃喃自语:“你别想生下儿子,把我一脚蹬了。” 姚世玫头发蓬乱,露出来的眼睛,却眼神狠厉:“我一定会杀了你的,礼至宸,你要是敢把小三带回家,我一定会杀了你。” 礼桃心惊胆战,有些哑地尝试着叫姚世玫的名字。 “妈?” 女人站起来,把矛头转移到礼桃身上。 她掐着礼桃的脖子:“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是一个儿子,万一他在外面的小三生了男孩,我们怎么争?你说啊!” 片刻,她又放开跪下来大声咳嗽的礼桃。 转过身,精神恍惚地自言自语:“我一定会杀了他的,一定会。” “妈妈?你不是还有我吗?”礼桃哭叫道。 “你算什么东西,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一秒。当时验出你是个女孩,我都想把你打掉了!无奈我确定你是礼至宸的骨肉,我不敢赌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后来我终于怀上男孩了,抱着你弟弟我简直欣喜若狂,后来拿到鉴定书的时候,一看血液样本我就知道完蛋了,他是我和后面的丈夫生的,我再喜欢他也没有用,礼至宸不喜欢,我只觉得亏欠你弟弟太多了——至于你,是你毁了我后半生所有的安全感。” 姚世玫跪下来,疯狂地摇晃地礼桃,嚣张着大叫道:“礼至宸所有的家产,必须是我们的,明白吗?” “他还有一个女儿。” 礼桃忽然想到了这次没机会参加香港游学的礼汀。 “那个野种,养到十八岁就仁至义尽了,我是说——绝对不能有外人来掠夺,我不会允许有别人怀上礼至宸的儿子。” 昏暗光线下,姚世玫的妆容有一种近乎狰狞的可怖感。 礼桃一直都知道姚世玫的重男轻女,从来不知道她自己,也只是她用来争夺礼至宸家产的工具而已。 她茫然地躺在地板上发呆,可心里却异常清醒,比起毫无依傍的礼汀。 她也不是受尽宠爱的掌上明珠。 只是一个被姚世玫包装起来,面向所有人推销的精致人偶而已。 半截烟灰缸的碎玻璃就在她的手边。 “礼锐颂到底是怎么借刀杀人,又全身而退的呢?” 那一刻,礼桃满心都是这个念头。 她看着远处的姚世玫,狠狠地咬住了牙关。 - 关于礼锐颂借刀杀人这件事,还要从他和褚涧从春节起,就因为一把小刀,剑拔弩张开始。 褚涧一直有收集价值昂贵的蝴蝶.刀的习惯。 那段时间,他一直拿着刀把玩,这是他意大利定制的孤品双刃刀。 刀柄笔直,顶尖有蝉翼一样薄薄的摩挲柄。 看着猎物在手下殒命的时候,手指尖会有微微战栗的感觉。 兴奋的快感会增加十倍。 这把刀像小剑,两面都是薄刃,并且已经开刃。 礼锐颂刚拿起来的那一秒。 就听到礼桃那帮朋友发出嘲讽的声音。 褚涧:“你弟怎么那么烦人啊,什么都要拿起来看看,我说之前我在你家里弄丢的那些蝴蝶.刀,该不会就是被他偷了吧。” “他又不是你爸亲生的,以后家里的财产啊都和他无关,我为什么不能防着他?” 拿着果盘上楼的礼锐颂咬紧牙关。 那些人说的没错。 他的房间的床下,的确有几把褚涧在手上把玩的蝴蝶.刀。 被羞辱的感觉,让心脏充斥着阴影。 他三番五次地劝阻礼桃,不要和那帮人走得太近。 但礼桃偏偏不听,混着他们一起霸凌其他人。 礼锐颂虽然和他们不是一个年级的。 但班上有个男生是褚涧的朋友,对他的态度也并不礼貌。 有的时候,礼锐颂窝一肚子火,实在感到憋屈,就会把青春期的邪火迁移到另一个人身上。 很频繁地经常联系对方,发一些语句下流的短信,让她出去和他开房,说从来没把她当过姐姐。 虽然那个人向来置之不理,很少回复他。 ——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的礼汀。 上高中以来,礼锐颂并不像礼桃一样,霸凌礼汀,但他对礼汀的骚扰也没有间断。 直到那天放学,他在课桌抽屉里,发现一张撕碎的不雅照。 照片上的人,满眼媚气,他找了很久才把脸和躯干拼接起来,用透明胶带粘好一看。 上面的人,赫然是礼汀。 似鹤归汀 第391节 不染尘的姐姐,居然会和别人拍摄这种照片。 礼锐颂的心骤然乱了,一股无名火在心头乱窜。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比自己被羞辱还难受。 陈泽让他陪他去校外上网。 他置之不理,恼火地冲他吼:“别来烦我。” 礼至宸掏出手机,给礼汀发消息。 “褚涧是不是把你上了?你告诉我。” “你现在已经被人玩了,你告诉我,打算怎么解决?” “你这么不要脸,露胸给别的男人看,不如便宜我。” 反正所有人,都觉得他懦弱无能,被看不起也不敢反抗。 所以才会明知道他那么着迷于礼汀,也会拿着礼汀拍摄的照片来羞辱他。 礼汀很久才回复他,说她在学校后巷的小旅馆里开了一间房。 房卡在她的储物柜里。 礼锐颂等到礼汀教室里的人走光了,才偷偷潜进去。 他看着太阳反射在她的储物柜上面,明亮的光点,感觉到一阵眩晕。 打开她储物柜的一瞬间,礼锐颂看清了里面的物品。 并没有什么房卡。 只有一件礼汀的衣服。 他咬紧牙关,心想这女的果然在玩他。 气急败坏地拿起衣服。 礼锐颂这才发现,房卡下面居然是那把双刃刀。 ——他被褚涧羞辱过的那把刀。 礼锐颂的心脏颤了一下。 他虽然不知道上床的门卡变成刀是什么意思。 但他很清楚,礼汀知道他的狼狈。 手总比脑子动得快。 礼锐颂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把那把刀攥在手心里,包括她遗落在储物柜的那件衣服。 他有些气急败坏地往学校后门走,想去质问礼汀到底是什么意思。 刚走到巷口,就发现有群人在那里火并。 拳打脚踢的,场面十分激烈。 为首的那个人,正是褚涧。 那一刻,礼锐颂忽然明白过来。 礼汀从头到尾,只是提到了和她开房,并没有说房间号的原因了。 ——因为,房卡是这把刀。 她是他手刃仇人的同谋。 所谓借刀杀人,就是械斗的时候,谁的凶器被使用了,对方一定脱不了干系。 拳脚混战之间,褚涧的找来撑场面的人。 忽然听到了“咣当”一声脆响。 一个混混想都没有想,捏起来,把刀鞘拔出来。 对准对面那帮人,用力一刺。 刀捅破皮肉发出很轻的刺啦声,手指下战栗的感觉,会让人变得愈加兴奋。 远处残阳如血,暮色四合,薰风中,晚霞染红的薄雾,映出满地的惨寂。 原来礼汀连,他会偷她的衣服都算得很清楚。 就像那把刀上,并没有找到礼锐颂的指纹。 因为礼锐颂用礼汀的衣服,擦干净了。 救护车来了,光晕闪烁。 礼锐颂看着满地的血,用手指掠气带着尘土的粘稠,兴奋地笑了起来。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礼桃的电话。 褚涧无疑是里面最惨的一个。 班主任第二天就宣布他休学出国。 其实这个尘封的记忆,几乎被礼锐颂遗忘到脑后了。 这场借刀杀人,完美的近乎天衣无缝。 除了,会有人把失窃的刀,联系在他的身上。 他没想到隔着十年的光阴,被周思淼再次提起来。 十年后,褚涧破门而入的那一刻。 礼锐颂看清了对方颓废又狰狞的脸。 那一刻,他很清楚,属于他的劫难到了。 可是对他来说,并不算一场劫难。 因为在医院养伤的第一个夜晚。 他就认识了这个让他静下心来,第一次为了以后做打算的女人,简宁。 简宁噙着心疼的眼泪,声音轻柔地告诉他。 “我威胁褚涧,如果不告诉我,你医院的地址,我就立刻去报警,他才告诉我的......我什么都没想,只想来这里好好照顾你,我一直想要当面感谢你,因为当初褚涧拍摄的照片。” “——上面的人是我,并不是礼汀。” 简宁一边给他喂粥,一边回忆道:“被他们拍摄了不雅照,我一直在教室里哭。 初夏的风,轻柔地卷起简宁的头发。 她哭累了,在教室里无助地趴着。 那张被他们逼迫喝酒后,在礼堂里拍的照片,几乎要把她逼到崩溃了。 简宁一直以为这里空无一人。 直到后面传来很轻微的书页翻动的喀拉声。 是礼汀在教室里写地理试卷。 “你是因为那张被他们拍摄的照片哭吗?” 礼汀阖上卷子,很缓慢地朝她走近,最后停在据他一步之遥的安全距离。 她微微弯着腰,很清淡的水生发丝香味,混着窗外早熟栀子花的甜香,潺潺地流泻到简宁的鼻腔里。 她温柔地凝视简宁的眼睛:“你去找褚涧,说倒卖你的照片,没什么意思,还不如把人脸换成礼桃的姐姐礼汀。” 礼汀把她的校卡递给女生:“就照着这个换头吧,反正除了眼睛和鼻子,我和你长得很像。” “褚涧他们一定会答应你这个要求,因为他和礼桃暧昧,礼桃讨厌我,他一定很想看我出丑。” 简宁仰起脸,震惊到瞳孔微缩。 她的声音很小,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你为什么要帮我帮到这个地步?” “我被他们造谣欺负了两年,早就无所谓了,你和他们同仇敌忾,他们就不会欺负你了。” “我记得那时候贴吧流行,学校的贴吧上,很多人都在转载这个照片。” 礼锐颂一言不发,默默地听完了简宁的讲述。 他的语气也有些难以抑制的震惊:“原来当时照片上的是你?” 结束回忆的简宁眼睛红红的:“很久以后,礼汀才告诉我,当时褚涧转学和你有关,前几年我就尝试着想要联系你,无奈你在新加坡。” 她的手指无措地捏着被单一角,颤抖又不安:“我一直都很感谢你和礼汀,心里默默记下了当时打报警电话的你,直觉告诉我,礼汀一定别有深意,我思考了很久,猜到可能和你有关。” 简宁吸了吸鼻子,充满期待地问礼锐颂:“我煲的粥好吃吗。” 他和她,原来都被当时的事件串起来,有了微薄的联系。 怪不得,觉得她长得像礼汀。 原来她是礼汀帮助过的人。 也让他觉得自己空虚黑暗的一生,好像实在地做出了这么一件好事。 这对他来说,也算是一种救赎了。 礼锐颂避开她的目光,嗓子有些哽:“还行。” “所以那时候,褚涧走了,我感觉人生都畅快了起来。我找了你十年,不想和你只是露水情缘。” 简宁艰难地把手搭在他的手上:“你要不要,尝试着和我在一起,你不是喜欢和她长得很像的人吗?” - 礼锐颂认真恋爱了,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他带着简宁回来见过姚世玫。 要不是疯疯癫癫的姚世玫,在家里吵着要抱孙子,要礼桃拿钱出来给礼锐颂买房。 礼桃根本不想关心礼锐颂的事。 东亚的家庭氛围,从头到尾都是对女人的桎梏。 似鹤归汀 第392节 对礼桃来说,亲情其实是一把剔骨刀。 她十七岁那年就非常清醒这一点。 清楚自己只是姚世玫为礼锐颂养的工具人。 礼至宸去世以后。 读完本科,家里的珠宝玉石生意,几乎都落在了礼桃的身上。 礼桃咬牙硬抗了下来。 她不会把这个业务交给姚世玫,因为那女人,只会盘算着给她的儿子积攒家业。 因为前几年珠宝店的流水还算可观。 父亲留下的老员工她都没动过,所以经营起来也不算太困难。 珠宝和黄金都在其次。 唯一令她最在意的,是店里的翡翠业务。 代言人是礼汀的对家女星。 礼桃花了上百万的高价代言费,这也是令她最满意的一件事。 而且礼桃在接手的第一年,翡翠流水就创下了新高。 为此,她几乎三天两头的,就和店里的玉雕师父,前往缅甸实地考察,挑选原石。 她深深痴迷于翡翠带给她的满足感。 剔透的绿色总让她逃离近乎窒息的家庭环境,还能打压身为明星的礼汀。 为此,礼桃参加过上百场的原石(毛料)的拍卖会。 礼桃很稳,从来不在盲赌公盘上买下自己招架不住的玉石。 她偶尔会小小的赌一把,从不越界,一切都把握在可控的范围内。 今年七月,她再一次前往缅甸仰光,定下了一座天然矿藏。 这几年,这个地方出了不少的大块玉石,定金高达一千万。 因为这都是官方定价,并不是违法的翡翠走私,自然价格居高不下。 当然,这只是前期费用,把这座传说中湖绿毛料彻底买下来的话,会以亿为单位。 礼桃并没有资本去下这个赌注。 她也求稳,只能不断地联系有能力合伙拍下的父亲的老朋友。 国内的其他买家也来看了。 之前这个地方切出来的,是远远高于冰种的玻璃种,看起来没什么裂纹,翠绿的颜色比春季的草原还剔透,色泽干净润泽,几乎没什么花纹,简直可以称得上鲜艳欲滴。 父亲的旧友在电话那头,沉默半晌,规劝道:“你妈刚才给我打电话,说今年下半年,小颂就要结婚了,她看上了万城华府那边的学区房,打算买下来做礼锐颂的新房。不是伯伯不帮你投钱,是这些年,老礼走后,你妈妈也熬得很苦,万一这次赌石失败了,我怕她精神上承受不了,你还是为家人的未来做做考量吧。” 礼桃盯着这个座天然矿产,徘徊犹豫了一个月。 现在是意大利那边有更大的珠宝品牌要和她争抢这块毛料。 她实在忍不了,才向父亲的老友求助,没想到得到的是这个答复。 电话这头,礼桃冷笑了一声,她用一种冷静的声音反驳道:“齐伯伯,你知道我爸是怎么去世的吗?他是被我妈杀死的!” “那次海难以后,父亲的确病危陷入昏迷,但是呛水后,他大脑缺氧,只是在植物人的阶段。” “我妈一直都知道,他在外面有别的女人,海难发生之前,一直有女人给我妈打电话,说我爸给她买了一套房子,让她在那里安心备孕。” 礼桃讲述着那时候的情况:“姚世玫闻言,感到如临大敌。” “于是在父亲再次被下病危通知书的时候,她亲口给医生说,不需要再治了。” “其实当时我爸距离苏醒,只差一步之遥,因为我已经看到那几天,他的手指已经在颤动了。” 礼桃说到这里,声嘶力竭地笑起来。 “所以——你说,我亲眼看到我妈杀死我爸,我的余生怎么可能对她还有一丝一毫的好感,你说啊!” “我恨她,更恨趴在我身上吸血的我弟弟,我一个恋爱都没谈,因为我怕极了被和我门当户对的男方家里嘲笑,说我扶弟魔。齐伯伯,如果有一天,我被他们逼迫得做出什么偏激的行为,那一定是我泣血一般地反抗——我发誓!” - 杨舒彤是在那年最冷的初春。 从目黑回来,注意到礼汀随身携带那柄黑伞的。 礼汀正好结束了一款护肤品广告的拍摄,闲散地单独回片场,补充一些后续需要的镜头。 这段时间礼汀真的很甜,穿着浅淡的国风青竹旗袍,在闲暇的时候笑盈盈地拍摄新年的祝福视频。 她拿着雪白的花束,眼睛弯弯地,对着镜头笑,黑色的长发漾在肩颈,有些稚弱地感觉。 看上去像十七岁。 那时候的杨舒彤万万想不到。 几个月后,眼前撩起发丝,弯着眼睛,买来青芒柠檬水,小口小口地吸。 看起来和高中没有区别的清丽女生。 居然会因为十七岁拍下的暴露照片,选择退圈。 回国以后,师父赵昊天三番四次地告诉她,一定要远离礼汀。 “在日本一定是她找人威胁我,我作为公众人物,几乎被她葬送了曝光的机会。” 杨舒彤嘴上应和着知道,但是却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年末的时候。 因为借助在礼汀家里的原因,她陪礼汀去寺庙里烧香。 结束的那天,剧组临时通知有个合体迎新活动,要求她们回去补拍一个营业视频。 进入寺庙,赤红色的景区灯笼挂在返程的幽深小径上,就像一盏一盏实现愿望的红色星,在头顶被朔风吹得微微荡漾,可是却让人感觉不到一丝寒意。 甚至会让人感觉明灯三千,为心上人祝福的虔诚。 这些炽热充满爱意的瞳孔,一路目送身边的人,去更高更远的地方。 杨舒彤点燃香火,双手合十,在蒲团上,俯身跪拜了几次。 庙宇的房檐掩住沉香的气味。 她祈祷的时候,忍不住偷看礼汀。 对方保持着捻香的动作,却有湿润的水滴,砸在雪白的拇指虎口上。 杨舒彤不知道她为什么泪如雨下,只小心翼翼侧头,当做什么也不知道。 外面人声鼎沸,杨舒彤却和她维持着安宁的气氛。 直到睁开双眼,她发现礼汀,并没有站在她身边。 杨舒彤这才察觉自己和礼汀失散了。 她顾不得随着人流去听钟声和祝福的声音。 走到门口,礼汀刚挂断电话,脸上没什么血色,神色有些疲惫。 可杨舒彤却听清了电话内容。 那端的人,并不是什么隔着山海的恋人。 而是从入组拍戏,就一直想办法找人和礼汀搭桥的京商候选人,徐杰。 传说他曾经在竞选的时候,做了很多不见光的龌龊事,为了打压现在的商会主席。 “难不成徐杰还在骚扰你?” “也说不上骚扰,只是会提出一些单独喝酒的要求。”礼汀淡淡地说。 “嗯,你最好离这个人远一点,我觉得他没安什么好心,谣言说去年京商现任首席在威尼斯中弹,就是他派人指使的。” 杨舒彤担忧道:“你一个女孩子无依无靠的,万事小心。” 礼汀嘴唇没有一丝血色:“本来想去日本躲躲,没想到他们找上了我签约的娱乐公司,逼我回来。如果有一天,他们把我带走了,能不能麻烦杨小姐,帮我报警。” 礼汀承受的实在太多了。 杨舒彤这才知道对方之前呆在目黑川看雪的原因。 想起刚才,冰冷的人,只敢在佛像前掉眼泪,不敢告诉任何人她的隐忧。 杨舒彤心疼地猛烈点头:“我会的。” 京域一直在下雪。 无数雪花从天而降,寂静又浪漫的白色漩涡覆盖着夜灯、无垠的街市,也落满来往匆匆的车辆。 窗外就是雨林里浮泛着水汽的河谷,朦朦胧胧起了薄雾。 礼汀在暖黄的灯光下,招呼杨舒彤使用自己的护肤品。 看杨舒彤素颜照天,被蒸汽薰着眼睛,整个人弥漫在白烟中,宛如被选中救世济人,用土塑金身的菩萨。 礼汀愣神盯着她看了很久。 直到杨舒彤发现了眼前这个很美的人,正在凝视着普通的自己发呆。 才露出不好意思的笑意,问:“小汀,怎么在走神。” “我可以相信你吗?” “当然可以。” 礼汀坐在窗边,身后无边无垠的雪景,把她的唇衬托的格外红。 她像在冬季熟透的樱桃,黑色的发丝上泛着湿润的水光:“我带在身边的那把伞,你可以用。” “就是你从目黑川带回来的那把伞吗?” 杨舒彤不疑有他,随口笑着问:“你好像很喜欢这把伞,我从来没见过你离开这个伞桶,我们在剧组拍摄新年的祝福视频,你都带着。” “我很想给一个人撑伞。” 似鹤归汀 第393节 礼汀垂下眼睫:“也许同淋雪,看起来像共白头,可我想那个人,干干净净的,不会沾染任何的水汽。” 杨舒彤闻言,顿了一下,心里莫名感觉有些慌。 她想起师父赵昊天对礼汀的戒备,一时之间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一边拍打着脸部皮肤,一边盘腿坐在沙发上。 “小汀?” “嗯。” “你是不是在和我玩文字游戏呀。”杨舒彤问。 “哪有。” 穿着白裙,头发散落下来,用手触碰雪的人,云淡风轻地反问道。 杨舒彤翻开手里的《卡利古拉》剧本。 加缪在原著中彰显的情感,铺天盖地激越。 书里说:“死亡,对所有的人是肝肠寸断的事,对他只不过是长眠。” “我们杀人,是为了创建一个永远不再杀人的世界。我们情原成为凶手,就是要让大地上最终不满清白的人。” 翻动着剧本活页的杨舒彤,忽然反应过来, 有没有一种可能,礼汀说的水汽,指得是她自己。 ——“她到底想给谁撑伞。” 因为种种原因,杨舒彤直到最后,还是没有用那把伞。 包括去老师赵昊天家里拜年。 她宁愿孤身闯入风雪中,也舍不得弄湿小汀的伞。 直到很久以后。 杨舒彤才明白,那柄伞桶里装的根本不是伞。 事后她崩溃自责,在家里捂脸大哭,遗憾自己没有提前发现这个秘密。 是不是早一点知道,就可以救赎礼汀了。 可惜那些旧日的夜晚里。 窗外的雪落下来,寂静无声。 这个季节,哪有鸟雀,又怎么可能有沾上脚印的雪后鸿泥。 - 礼桃就对姚世玫彻底死心绝望了。 五月末,姚世玫难得对她热情一次。 她刚下飞机,就招呼她回家。 礼桃不怎么爱吃飞机上的快餐。 她以为姚世玫良心醒悟,告别了共事多天的同事,招来车辆回家。 到家以后,却发现礼锐颂,姚世玫,还有礼锐颂的新女友简宁,已经坐在餐桌前,开始吃饭了。 其实今年春节的时候,一家人就爆发过剧烈的争吵。 原因是,礼桃发现礼锐颂这个女朋友,长着一张让她觉得眼熟的脸。 她怎么也想不起来。 直到简宁把之前陪同姚世玫,在桂林阳朔旅游的时候,拍摄的照片放在桌上。 礼桃从来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可是眼前的女人,她还是多看了几眼。 因为对方身上的那种气质,有点像礼汀。 看着礼锐颂对这个女人照顾有加。 她心里涌起了一些淡淡的怀疑。 怎么这个世界上有那么符合礼锐颂癖好的人呢,很难不去想象她是有别的目的接近的。 直到姚世玫笑着说:“小简也是德威英的学生呢,听说是转学去的。” 礼桃手上的水果刀顿了顿,才后知后觉地回忆起。 十年前,她在班上并不待见一个柳州来的女孩。 这个人的模样,确实有几分当时的样子。 她如临大敌,站起来艰涩地咬紧牙关。 礼桃指着简宁,一字一顿地说:“我告诉你们,这个家里,有她没我。” “姐?你就这么恨我吗,恨我不是礼至宸的儿子,从来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礼锐颂护住身边的人,怒气上涌:“去年李絮跳楼之前,她一个烂赌鬼找你借钱,妈担心你被她骗了,才会把这个钱给我买车,你是不是因为李絮去世,一直记恨着我?” “听齐伯伯说,你也染上了赌博的恶习,在缅甸低三下四地找人一起出资赌石,妈妈也是为了这个家能继续过下去,才会让你把钱留着买房,怎么你不懂感激?” 礼桃的资金链本来就是断裂状态。 现在听礼锐颂说出这么不知好歹的话,气急败坏地摔门离开,一家人才会持续几个月的冷战。 但冷战归冷战,他们还是会找礼桃要钱。 逼迫她把钱全部交出来,给礼锐颂买房。 就像几个月后的现在。 匆匆忙忙从机场赶回家的礼桃,发现桌上只有一些残羹剩菜。 她好像从来不属于这个家,就像觊觎已久的闯入者,看着温馨家庭,和谐的氛围。 他们刚吃完饭。 佣人正在打点餐桌,简宁坐在姚世玫身边说笑。 “你们自顾自就吃饭了?为什么不等我。” “春节以后叫了你几次,你都不把这里当成一个家。” 穿着睡衣的姚世玫冷冷地看了礼桃一眼。 礼桃狠狠地摔了手上,带给姚世玫的玉石。 几个月没见了,她准备靠这个缓和一下关系的。 “砰——” “哐当——” 玻璃迸溅出巨大的剐蹭声,尖锐地好像能穿透耳膜。 简宁忽然惶恐地惊叫了一声,她脸色发白,眼神因为害怕而闪躲。 她下意识往礼锐颂的怀里多,脊背绷紧,就像一只惊弓之鸟一样害怕。 礼锐颂心疼地不得了,连忙拍打她的后背:“好了好了,别怕。” 礼桃看着他们护住她的样子,急火攻心道:“我永远都不会同意这桩婚姻的。” “姐,你是不是做过对不起宁宁的事! 礼锐颂咬紧牙关:“我是不会允许你伤害她的。” 说完,他就扶着受惊的简宁,往门外走。 姚世玫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眼看留不住儿子,兀自疑惑地询问礼桃。 “你怎么对简宁那么大的成见,只是因为她长得像礼汀?” 礼桃缄默不答。 这段时间,为了补偿礼锐颂,她已经给了家里很多钱。 现在玉石公盘要开始了,她是拿不出来资金了。 很快,姚世玫就在打牌的时候。 从其他的富太太嘴里,了解道家里的丑闻。 五月樱花初开,她没什么缘分的便宜女儿礼汀,被卖上了热搜。 所有人都知道。 礼汀高中的时候,拍过不雅照。 事件在几天后,彻底发酵。 因为礼汀破釜沉舟,选择退出了娱乐圈。 吃瓜的网友,大多数对不染纤尘的礼汀还是充满偏爱的。 他们很快就发现,照片上的人,并不是礼汀。 因为礼汀耳朵尖上有一颗红色的朱砂痣。 而照片上的人,并没有这个特征。 出来澄清的,是当年的当事人,音频采访做了消音。 对方声泪俱下:“其实照片上的人,是我,被校园霸凌以后,被那帮不学无术的富二代们拍下的,而礼汀,是为了保护我,让我去寻找拍摄者,做了换头处理,事实上14、15年,换头技术已经相当成熟了。” “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把网络暴力,施压到一个绝对善良的,几乎让人心碎的好人身上。礼汀成了公众人物,是为了持续十年前的那场霸凌,让你们二次伤害她吗?” “我永远记得那个五月夏末,礼汀站在我桌角边,很温暖地轻声对我说:‘我被他们造谣欺负了两年,早就无所谓了,你和他们同仇敌忾,他们就不会欺负你了。’” “她身上镀着一层浅金色的光晕,如果天使具象化的话,一定是礼汀的模样,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她这么好的人,她的善良不是给你们诋毁的。” “——而在十年后的今年,她还被你们口口声声的质问,逼迫到退圈自证的地步。” 似鹤归汀 第394节 在媒体的变声器中,女人哀声哭泣的声音依然让人觉得心疼:“你们到底要什么样完美无瑕的公众人物?她身上的尘灰,不就是你们的语言侮辱蒙上的吗?” 很快,愧疚难当的网友们,就扒出来当时霸凌者的名单。 姚世玫简直要晕厥过去,因为所有人都在告诉她。 ——首当其冲的霸凌者,就是她的女儿礼桃。 而上面声泪俱下哭诉的人,就是礼桃想尽办法要把人赶出他们家的。 如今已经怀上礼锐颂儿子的未婚妻,简宁。 姚世玫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怪不得,那天礼桃看见简宁,情绪会这么激烈。 又是摔碎玉石,又是咆哮着抵触。 看见那天,简宁对礼桃害怕的样子, 姚世玫很确定,当时礼桃一定霸凌过简宁。 礼桃,这个让她被牌友嘲笑的女儿。 本来就应该于心有愧,拿出钱,来向弟弟的未婚妻赎罪。 姚世玫几乎花了上百万,才勉强压下了礼桃作为霸凌者,被全网怒骂的热搜。 那是个夏夜。 她把礼桃叫回来,要她当着简宁的面,忏悔当时的罪行。 礼桃的门店被网友们查出来。 这段时间来闹事的一波又波,泼洒红墨水和在网上造谣她卖假货的消息络绎不绝。 不少的老员工都在请辞。 说他们家里人知道他们在礼家珠宝上班,纷纷要求他们辞职。 这个店,怕是保不住了。 礼桃害怕了,连家门都不敢出。 这段时间她无心打理自己,也没力气化妆。 缅甸那边,公盘的毛料被别人拍走了,她亏损了上千万。 已经到崩溃的边缘。 礼锐颂却推辞了这次见面。 他说现在才知道,姐姐对简宁的伤害太大了,他永远恨她。 礼桃回家的时候。 姚世玫遣散了所有的佣人,在厨房做饭。 姚世玫正在洗菜,看见礼桃回来了,示意她把刚才买的肉切成条状。 “小桃,你看现在能不能那点钱出来,我为了帮你压下黑料热搜,已经投了上百万,昨天,你弟弟带着简宁去香港检查,简宁肚子里怀的,是男孩。总要点钱办婚礼吧,不能让别人小姑娘,不明不白的跟着我们家?” “什么叫明白?我已经被他们彻底毁了。” 礼桃太阳穴突突地跳着。 她捏着刀,怒气上涌:“我很清楚,你无非是盼着他们给你生个儿子。” 她从来没有这般恨过这个家,恨眼前的人,恨自己无能为力去改变公司没落的局面。 在她知道,那座毛料里真的有天价翡翠后,恨意达到极点。 “他不是你弟弟吗?” “他不是我弟弟,他是家里的皇帝,我是任劳任怨的奴才。礼至宸已经死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还这么偏心,就因为他是男孩吗?” 姚世玫本来还温声软语,现在只觉得好心喂了驴肝肺。 她怒极反笑:“我养了你二十多年,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你去和你齐伯伯说,你爸礼至宸是我杀死的,我还没追究呢!你告诉我,你这么狠对你亲妈到底是什么意思?” “因为我恨你,我恨你,我知道自己只是你的工具人,我爸死了那么久,我从来没有融入过这个家,我感觉自己只是一个陌生人。” “你怎么恨我,又这么怀念你那个死鬼出轨老爸,你不如亲手杀了我!” “你以为我不敢吗,我已经忍了很久了!” 姚世玫还没来得及呼痛,就看见刀尖没入了她的身体。 礼桃精神崩溃地缓缓松开了手。 此刻她看见姚世玫满身的血,已经被吓得说不出话来了,只是呆愣愣地站在原地。 “你......”姚世玫撑着流理台站起来。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明明桌上,还准备着礼桃爱吃的食物。 可礼桃并不明白她的苦心。 她只是呆了一秒,随即她在喷溅的血中,声嘶力竭地大笑起来。 “妈,你杀死我爸的时候,是不是这么快乐,我也很快乐,因为我终于解脱了。” - “2024年11月29日,北京市海淀区人民法院公开审理凶杀案,并当庭宣判。” 车里的液晶电视屏幕上,响起温婉的晚间新闻播报。 视频的内容是法庭现场。 (根据人民法院刑事裁定,北京中级人民法院对2024年5月17日发生在本市万府楼盘的故意杀人案驳回上诉,以故意杀人罪判处被告人礼桃有期徒刑九年二个月,在其母遇害后,连续捅下多刀,不属于激情犯罪范畴,遂判决被告人礼桃赔偿附带刑事诉讼原告人礼某某(被害人之子)各项经济损失共计人民币132万元。) 小贾在前排调大了音量,让后面坐着的两个人清晰地听到。 江衍鹤坐在左边,慢条斯理地用修长的手指,推着新打好的暗花领结。 坐在他身边的人,长舒了一口气。 她露出笑容:“现在大仇得报,我想去东南亚的寺庙旅游朝圣,先去清迈曼谷。” 女人正是简宁,她眼神清亮的接过手上的护照,摩挲着上面的名字:“谢谢江少,我很喜欢。” 不是别人,是礼汀今天得奖的新剧《永昼》中,在暗光里守护女主的女二名字:“温澜”。 简宁的语气愉悦,嘴角带着笑意:“感激您给予我的帮助,我已经打掉了礼锐颂的孩子,准备轻松自如地过属于我的人生了。” 她在大雪中,戴好帽子,轻快地走进机场航站楼。 临走前,她转身回看那个面容冷峻,给她提供过帮助的恩人。 “也祝江少得偿所愿,和您爱的人,进入人生的新阶段。” 英俊沉稳的男人微微点头示意。 雪后的大兴机场,除了晚归的旅人,并没有过分的喧嚣,恍如一泊雪色与月光融汇形成的,小小无澜的汀湖。 简宁鼓足勇气,在说完道谢的字句后,直视江衍鹤的眼睛。 “要幸福,要和那个人好好的,顺便,期望她能今晚获奖!” 简宁眼眶微湿,在国内的最后一夜,用简宁名字的最后一天。 从明天开始,她就是自由的温澜了。 再见,北京的雪。再见,永远最感激的人,小汀。 “嗯,我替她,祝你一路顺遂。” 江衍鹤用字言简意赅,看着远处的深雪,眼底有笑意在流淌。 他终于替她了结了所有,可以站在那个人身边了。 雪光涌进他的双眼,静谧,沉寂,却暗藏着思念波涛。 十年暗光行走,终于到了春夜前面的昼。 - 这不是礼汀第一次获得最佳女主角,却实实在在地是最后一次。 因为她已经宣布退圈了。 被点到名的那一刻,全场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 因为她再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无论是祝福也好,还是释然也罢,或者对她的钻研演技和圈内毫无差评的为人也好。 举着话筒上台领奖的那一刻。 礼汀提着礼服裙,深以为自己已经进入了姜雾的角色。 “感谢在无数瞬间支持我的剧组成员,教会我曲起拇指,摩挲刀柄是否开刃的道具老师,和陪伴我反复练习一个动作的武指和编剧,以及导演和制片。大家都知道,近半年的时间,我都被一些负面新闻缠绕,后来又得到陆续的澄清和道歉。我想,可能很多年以后,哪怕不拍戏,我还会因为各种原因出现在大家面前。” 主持人三言两语,挽留尝试着挽留退圈的礼汀:“大家都很难过,觉得你应该留下来,拍摄出更好的作品。我看后台的留言中,他们都在表达对当时说你拍摄不雅照的愧疚,因为我们都知道你是为了帮助同学。你能选择原谅他们吗?” 之前,满天飞的恶意,无休止的咒骂。 礼汀始终在波澜不惊。 就像现在,她安安静静地凝望着镜头。 “我一直有给他们信任,让他们看到软肋。虽然这些经历,就像刀架在羔羊脖子上,让我觉得人言可畏。下次遇到同样的事,在看清真相之前,不要率先给我批评的目光。” 她的轮廓很美,是令人想要挽留和落泪的那种易碎。 “到不了原谅那么严重,如果大家下次面对谣言,能够稍微相信我一次,我已经心满意足。” 说完,她捂住深v领口,眼睛湿润,深深地对着台下鞠了一躬。 颁奖晚会结束,走出会场,杨舒彤激动的抱住礼汀。 她显然比礼汀本人还兴奋。 披上大衣的礼汀温柔地回报住她,手掌轻柔地拍打杨舒彤的后背。 “今年谢谢你陪伴在我身旁。” 似鹤归汀 第395节 伴随着悠扬的提琴演奏声,礼汀的手机响起来。 电话是徐杰打来的,前方响起车辆的鸣笛声。 给徐杰搭桥的夏元渡笑着走上阶梯。 他面向礼汀:“这次您能得奖,徐总出了不少力,礼小姐可以陪我们徐总,去畅聊一下今后的发展吗。” 一旁杨舒彤,心里咯噔一声,掌心不自觉渗出了细汗,心里难过对方最后还是逃避不了。 礼汀半张脸埋在会场外的光影中。 她侧头小声对杨舒彤说:“如果十二点我没有回家,你就报警。” 随即,礼汀抬起眼,对着商务车的方向,露出一个小狐狸一样狡黠又俏皮的笑容:“可以让我的助理,把我的伞带上吗,如果一会要和徐总散步,我可以替他打伞。” “当然可以。” 伞桶的重量有些微沉。 夏元渡不疑有他,只是叮嘱礼汀把伞拿好。 杨舒彤有些担忧。 礼汀却对她露出一个让她放心的安抚眼神。 她拿着长伞桶,就像一个捏着剑孤身前往鸿门宴的侠。 孤清的背影纤细一抹,缓慢地踏入雪里。 - 杨舒彤带着警察,衣服上洒满落雪,破门而入的那一刻。 她几乎被眼前的景象,吓得跪倒在地。 徐杰的血流了一地。 在破碎的红酒杯的碎片中,半翕着眼睛躺着。 他的腹部抵着一把刺刀,是他自己拔出来的横贯伤。 礼汀浑身都是被徐杰踢打的淤伤。 因为她之前的拒绝,男人没打算放过她。 她已经喝了情药,手腕被捆绑住,脸色潮红,神志已经模糊不清,意识恍惚。 当时的情况是这样。 徐杰想要侵犯她,看见礼汀一直拿着伞桶自卫,于是面目狰狞地打算抢过来。 伞桶里装的,根本不是伞。 徐杰抽出来,发现里面装着一把细长的日式刺刀。 刀锋黝黑纤长,刀柄处铸造着骨瓷,做防滑使用,就像一圈圈抱着刀柄的肋骨。 他还来不及赞叹,就被喝了情药,捆绑住手脚的礼汀撞到在地。 刀柄斜着插入小腹,内脏从粘连的皮肉中滑脱,他狼狈倒地,奄奄一息。 礼汀也被刺刀划伤了肩颈和手臂,血液跌落下来。 她还中了麻痹心脏的情药,在水深火热中煎熬。 杨舒彤被警察叮嘱不能破坏现场,她跪在地上崩溃大哭。 跟着医院带来的救援人员,抹着眼泪追随着放着礼汀的担架。 “你放心,舆论一定会站在你这边的,因为刚才颁奖里上,你才希冀过让他们相信你,这次一定是正当防卫,完全没有过当!” “实在很对不起,小汀,我不知道这把伞桶里装着的一直不是伞,是刀具。” 杨舒彤愧疚落泪,她哑着嗓子哆哆嗦嗦地触碰礼汀的手:“如果我能早一点发现就好了....早一点知道你有这么破釜沉舟的想法,我一定会帮助你的。” 因为情药的原因。 礼汀全身还在小幅度颤抖着。 她虚弱地搭在杨舒彤的手上,她感觉自己快撑不住了。 看到警方接近徐杰的那一刻。 她的心里涌起了巨大的快意。 她终于报复了徐杰为京商主席之位,在威尼斯开枪射击那人的深深仇恨。 “一直都是我......你师父衣服被划破,让他社会性死亡,就是这把刀。——这把刀的主人,一直是我。” 杨舒彤流泪满面:“你活着就好,小汀活着就好,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 “你......会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吗?” 礼汀艰涩地,一字一顿地,小声说完,她眼尾湿润,像被风雪沾湿的蝶翼。 杨舒彤的眼睛泛着薄薄的水光,用力点头:“我会的。” 在漫天大雪中。 失血过多的礼汀,终于安宁地闭上眼睛。 那个人为她遮风挡雨了十年,她终于得到了一次为他撑伞的资格。 -------------------- 徐杰射伤江衍鹤是在91和92章。 番外和正文中所有人的结局都很治愈。 所以这版复仇向的三章if,算是认为“校园霸凌和职场性.骚扰无法原谅”观点的另一种可能吧。 我不太会悬疑设置,和激烈的爱恨,写这章的时候情绪爆发了几次,但我还是认定,一定要把伤害过他们的人的结局讲清楚,这样才算有头有尾。 还有一章不太长的,甜甜的大结局,不是if线,明天或者周三更。 是最后一章了。 第124章 全文完 ======================== 入春以后,礼汀又感冒了一次,她的体质纤弱,严寒天气不适合她。 想起年末那段时间,两人在山间雪夜的分离。 江衍鹤当机立断,把工作暂时放下,陪她去了京都。 两人在京都的宅邸,依傍远处的鞍马山,宅院里有一汪引进的温泉水,散发着浅淡的硫磺药香。 身体纤弱的人多泡点热汤,暖手脚和子宫,总比在干燥严寒的京域好一些。 两人天为被,地为寝,狠狠放纵了一段时间。 江衍鹤向来动手能力超强,用铁丝捆住落木松的连接处,剩余部分用船钉绑定,轻松造出一艘木筏。 他把礼汀抱在怀里,扶她在热气腾腾的温泉水里浸着。 男人手指夹着烟,半赤着上身,交代一些公司的业务。 等礼汀手脚稍暖,搭在毛巾漾着笑意,散落湿发抱住他的腰。 他就缓慢地俯下身,接吻间。 青梅味道的酒液从他的薄唇间,沾湿出清冽的水光。 被热得晕乎乎的人,一点点舔走。 偶尔,江衍鹤会反客为主,卷吸她的舌尖,让她酥麻难耐。 她本来就渴,两次三番的,在水里胡乱扑棱,像被钉在标本架上的蝴蝶,被人捞起沾湿的翅膀,触碰身上的闪粉,一下一下,乐此不疲。 两人也会聊天。 礼汀会蜷在他怀里,委屈地抱怨,说之前在牛津小镇,尝试着给他打电话,但是坏男人从来不会接。 江衍鹤回忆起当时守着内线电话,几乎画地为牢的模样。 当时他忐忑不安,从未患得患失至此。 直到他以为电话那头不是朝思暮想的人呢,而是凌琦君,才没了蹲守的心思。 江衍鹤没渲染当时的失落,弯起薄唇笑了一下:“我现在就补偿,为你服务。” “真的吗?”礼汀眼睛很亮:“那你抱我去洗头发吧。” “嗯。” “要你给我手洗哦!” “好。” 江衍鹤细致帮她拆下裹着毛巾的头发,浸入满是花瓣的清水中。 “宝宝,躺下来一点,水温合适吗?” “嗯,很舒服。” 被他照顾得好惬意。 礼汀在享受的间隙,偷偷地睁开眼睛观察他。 英俊的男人正绷着下颌,专心致志地给她头发上冲水,生怕沾染到硫磺,会让她的发丝干涩脱落。 礼汀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她觉得感动又温馨。 “哥哥怎么做什么事情,都这么认真呀。” 他眉梢认真蹙着,手指蘸着水,想帮她撩开发丝,又怕精油沾到她脸上,动作微顿,强调到:“只对你认真。” 今天连烟都没碰,不想把依附着他手指的细软发丝,染上别的味道。 似鹤归汀 第396节 他想起刚才礼汀的委屈,解释道: “我真没办法接受和你之间插入另外一个人。承诺了和你携手度过一生,做了不要小孩的打算,我就在想,一定要对你好,不然汀汀和我闹脾气,连个主持公道的人都没有。如果我们有矛盾,你没人诉苦,哭也一个人哭,失落也一个人生闷气,会让我非常心疼。” 江衍鹤看着水流淌过发丝的尾端,跌落在地上,细细的珠链,就像礼汀在他面前流过的眼泪。 “我对你的渴望,比起陪伴在身边就满足着的你,其实激烈的多。只想你的世界里,除了我没有别的人,想你和这个世界彻底没有关联,就像现在这样。所以对于这样才能得到快感的我,心甘情愿地去做你需要别人做的事,这样汀汀就会只属于我。” 精油都已经融入了发丝里,他细致地替她包好干发帽。 看着她脑袋圆圆的,像吃胖的小猫,他的手指宠溺地搭在毛绒发帽上揉了揉。 “汀汀很乖,会认真满足我。” “很久很久之前......” 礼汀垂下眼睛,她看到两人在覆雪的石头上,影子交叠在一处:“第一次来你家那天晚上,我也让你给我擦头发,哥哥,那是我第一次需要你,你也从来没有辜负过我。” “可我是坏蛋。” 他笑了一下:“我真希望这大多数时候,贯穿你的一生,你不能再需要别人。” 礼汀包裹在发帽里的耳朵尖一下红了,她的小脸之前就被温泉的热气缭过,晕着花瓣一样的颜色。 她羞耻地背过脸去,用雪白的脚尖玩着掉落在温泉水池的树叶。 “有时候和你隔着距离,遥遥想着你穿过人群,形单影只,就已经开始担忧了。” “所以以后,乖一点,让我少忧心一点好吗。” 她的脚被男人握住,不顾浅淡的硫磺味道,抱在怀里,很轻柔很细致的沿着脚踝啄吻上去。 礼汀尝试着抽出去,没有成功,反而被人钳握得更紧。 “别人总是欺负你,让你委屈。” 他仰头凝视坐在高处的礼汀,如同凝视一件稀世珍宝:“只有我才不会伤害你。” 周围湿漉漉地,又氤氲着高热的水汽,才会让一向冷淡克制的江衍鹤说出这么多动情的话。 可是被他好好对待的汀汀,完完全全的被他说服了。 她爱慕他,连他激烈到让她身体疼痛的欲望也爱。 爱他分明对她执着到疯狂的地步,也愿意让她看见自由和远方。 “我也是。” 她小声说完,又重复了一遍:“我也是......其实那时候被蒋嘉禾他们怎么逼迫,我都没有想过要离开。威尼斯回来以后,我总是害怕,我离开以后,你会再受枪伤,到时候没有人陪在你身边,你失血过多倒地,害怕你无人救治。我睡觉都能被这样的画面吓醒。我说一件你不知道的事情吧哥哥,那时候我们两个人住在一起,煮面放多少水也会问我,你一个人在厨房里忙活,我被你安置在小桌子前等你给我端出来,看着你的背影,我就觉得很想哭也很心疼。我不知道有天我不在你身边了,你一个人到底怎么办。我从来没有告诉你,那时候我并不想吃面,只是因为你的胃病药,不能空腹吃。” 偌大的宅邸,寒冬里一丝虫吟都没有。 只有两个人交汇的呼吸和触碰的声音。 “后来我越来越清楚一件事,我没办法放你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了。我放心不下,我也很害怕你一个人照顾不好自己,害怕你受枪伤刀伤,被舆论批评,更怕你一个人懒得吃饭,为工作熬夜。明明你这么强大,可在我眼睛里,我总害怕别人对你不好。” 礼汀侧身把他抱得很紧,手指搭在他后颈的黑发上,像哄小狗一样揉了揉。 也只有她才会把这个高高在上的贵气男人,当成没有安全感的狗狗。 她在他肩膀上闷闷地说:“希望没有人欺负你就好,你太容易被别人欺负了。” 江衍鹤听完也不反驳,唇角浮起了一丝薄薄的笑意,顺着她的话说:“是啊,那汀汀要好好保护我。” 他用指腹触碰她微红的眼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他的汀汀因为太心疼他,眼睑还是濡湿的。 “那当然了。”礼汀把他的手指拉下来,轻轻地吻了上去:“我只会宠你一个,一点也舍不得和你闹脾气。” 曾经有段时间,两人确实一直存在隔阂。 她宁愿把自己缩成很小的一团,都不在寒冷的晚上躲进他的怀里。 她的情绪很快就被江衍鹤发现了,他是逼她用刀捅他来发泄的男人,哪会被她的小执拗打败。 他会把她扶正坐起来,让她狠狠打他耳光发泄,再摩挲着她的耳朵,垂眼落下亲吻:“汀汀疼了,还不够的话,明天继续生气教训坏蛋好吗?” 明天她早把之前的怨气放在一边。 在他怀里暖烘烘的惬意笑着眯着眼睛,睡熟了还会往他怀里钻。 他的小汀猫猫,全世界最可爱。 - 本来是打算在京都待到三月末就回国,孟丝玟好像已经有一点早孕的特征。 那天下午几个人在宅邸里简单地烤着秋刀鱼和烧鸟聊天。 作为女明星,孟丝玟在京域基本只吃轻食和代餐。 过年那段时间,她痴迷于怜子阿姨的手艺,每天都会带着不愿意出门的霍鸿羽,来礼汀他们家里蹭饭。 霍鸿羽有些热恋的感觉,每天挨着孟丝玟黏糊糊的,甚至门都不愿意出了,只想陪孟丝玟过二人世界。 江衍鹤倒也冷淡,从来不愿意邀请他的好兄弟。 只有孟丝玟每晚眼睛很亮地给礼汀打电话:“什么,明天会吃烤鳗鱼饭!我来我来,我太想念烤得椒香的鱼皮了,嗯......两个人,霍鸿羽不吃我就承包两个人的。” 霍鸿羽在旁边啧一声,要不是他找不到怜子阿姨那么好的厨师。 谁愿意去魔窟,看穿着女仆长裙装,能把孟丝玟可爱死的礼汀,和在一旁眼神能杀人的大魔王啊,要命哦。 没想到那天下午,孟丝玟就出现了孕吐的反应。 平时爱吃的脆香鸡皮,匀称的撒上孜然和辣椒。 今天她一吃,就感觉胃里翻江,眼泪都涌出来了,胸口也闷,脑袋也晕乎乎的。 她不想让小汀和霍鸿羽担心,扶着小腹走到了水池边,缓和了好久才稍微好一点。 “玟玟,你爱吃的提灯和鸡脖肉也好啦!” 礼汀把霍鸿羽刷完油的食材摆好。 她发现孟丝玟不在了。 于是着急地和哥哥交换了一个眼神。 江衍鹤发现地很快,马上咳嗽了一声,淡淡的垂头提醒道:“霍鸿羽,你老婆呢?” 霍鸿羽连忙放下手上的油刷,把松松套在衣服上的围裙解下来。 绕过假山,接近水池。 “咳咳!咳咳......” 他看见孟丝玟难受地捂住嘴,半蹲在地上很难受的样子。 “老婆,是不是有些油腻?” 礼汀提着裙摆走在后面。 闻言她很快就察觉到了什么,扯了扯江衍鹤的衣袖。 “哥哥,玟玟应该是有了,你让附近城野医院的医生来一趟。” 正好今天她想着让江衍鹤暖暖胃。 她煮了很多甜甜微酸的青梅汤,想来孟丝玟喝着,会稍微舒服一些。 孟丝玟是个非常乐观且上进的性格。 因为孕期要定时产检,减少工作的缘故,也变得消沉不安了不少。 有时候,她会情绪不稳地冲着电话那头,娱乐公司的下属发脾气。 去医院检查过胎心发育地很好。 孟丝玟经常骨盆酸疼,牙龈出血,心脏疼痛。 霍鸿羽真的爱惨了她,平时连衣服都要佣人帮他拿的少爷,亲自帮她洗内裤,饶是如此。 孟丝玟还是因为频繁的胎动,整晚整晚睡不着脚,疲惫得不行,甚至经常拉肚子。 礼汀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白天她会串门去孟丝玟他们家,陪她聊聊天,两个人一起看电影。 孟丝玟很喜欢礼汀,给她准备了一大堆零食,说看完两人看完豆瓣top250。 这个折腾人的小孩就出来了。 那是六月末的一天,两人刚看完一部片,孟丝玟忽然流了鼻血。 礼汀刚看到的时候,狠狠地担心了一下。 很快她就眼睛弯弯地,露出小小的牙齿,对她笑起来,说让她洗热水脸,好好休息。 一切照顾周到后。 礼汀把孟丝玟哄睡,吩咐阿姨有情况就给她打电话,才就着深蓝的天幕回家。 江衍鹤晚上坐飞机回到京都。 刚进家门,小小的人就钻进了他的怀里。 她不安地颤抖着哭出来了。 这么多年的好友,被肚子里的小生命折磨得如此难受。 换到她身上,她的身体孱弱,怀孕应该更痛苦。 礼汀被他揉着脑袋,往他怀里拱,一点也不顾六月末的暑气。 反正江衍鹤的身上,沾着车里空调微凉的寒意。 她终于明白,江衍鹤从头就没打算要小孩的原因了。 他真的舍不得她受一点点苦,搽破皮他都会心疼。 他更不愿意有别的玩意儿分走礼汀的感情和爱。 “哥哥.....玟玟肚子上那些妊娠纹,我心疼得不行,你不在这里我真的好想你,看见玟玟疼我会想你,看见他们很甜蜜地说起来小孩以后名字和学业,我都会想你。” 江衍鹤把眼前瘦弱的人抱起来,紧紧地禁锢着她,一起穿过小叶紫檀开满的宅院,往房间里面走。 似鹤归汀 第397节 他的动作有些急切又心疼,还没进入房间就开始吻她的锁骨和脖颈:“我在呢,我回来了。” 早几年两人暧昧的时候,他一定会揶揄她,哪里最想。 可是她揪着他的手指有微微的颤抖。 他知道他的小猫最舍不得看朋友受苦,在他回来之前,一定浸没在惊惧和慌乱里。 “乖,我不走了,月末之前,我都留在日本陪你。” “今天有很乖地吃饭吗?” “在玟玟家吃了很多零食,一点也不饿。” “嗯,少吃点冰淇淋,听话。” 她没骨头地软再去他的怀里,半眯着眼睛,任由江衍鹤从后面拢住她的整个身体,喂她吃青提。 男人把她养得很好,小小的脸上,五官丰润了一点,生动又漂亮。 他一直把她当小孩宠。 虽然眼前的人,翻译的书籍深奥又晦涩。 江衍鹤也会带她去见她崇拜的哲学和社会学教授。 可回到家来,她只需要窝在他的怀里,日子闲适又惬意。 - 八月,天气最热的时候,一群人去鞍马山里避暑。 孟丝玟也去了,她在市区里总是盗汗多梦睡不着,于是带着私人医生,打算去清幽的山里小住。 山脚暑气上浮,蝉鸣嘶哑,让人眼睛都睁不开的酷热。 到了山谷的度假中心,绿意葳蕤,潺潺的小溪环绕,还有观赏的小鱼在清澈见底的水下徘徊。 江衍鹤找到礼汀的时候。 她已经浸在野涧的水里,漆黑的头发被太阳晒得满是甜腻的香味。 她纤细的脚腕还在溪流,有一搭没一搭地荡漾着。 男人并没有换衣服,还穿着西装打着领带。 他眼睛微暗,自然而然地坐在她身侧,捂住了她惊讶的唇。 小溪在身边缓缓流淌,她细碎的呼吸声有节奏地破碎掉。 水汽被烈日蒸腾出薄雾。 而在雾气和光照的沐浴下,在山间树木和石块的见证下。 整整一下午,江衍鹤都没有放过她。 黄昏,黛色的远山缓慢地燃烧起来。 礼汀微微靠坐在回廊亭上,用披肩挡住身上的吻痕和咬痕。 孟丝玟过来陪她看山间的日暮。 “下午我身体稍微舒服了一点,来水涧哪里找你,远远地就听那人用很哑地声音轻声说,疼吗,让你咬他的手指。” 孟丝玟看着礼汀笑了起来:“刚才你搭披肩的时候,我发现你身上的痕迹果然深了很多。哎我说,少宠他一点,你看你嘴唇都肿起来了。” 礼汀不好意思地用手挡住脸。 她感觉手掌的火一路往头顶撩,嘴唇发烫,呼吸也变得凌乱了起来。 呼出的热气又回流,打在手心和心口。 “小汀这么漂亮,换谁来都想长长久久的看着,一辈子也不够。” 远远地,黄昏的光海弥漫过她和孟丝玟的头顶。 她脑子粘稠着依靠着身边即将当妈妈的朋友,感觉对方母性的温柔让她舒服不已:“嗯,玟玟身边也是,一辈子也呆不腻。” 江衍鹤和霍鸿羽聊完公司的事情。 两个男人一前一后地倚在山坡上,山风恋恋掠过,又轻柔地奔赴远方。 霍鸿羽点烟,手指尖浮出星火,宠溺地说,他为了孟丝玟已经戒掉很久了。 江衍鹤不搭话,盯着回廊亭里,他的爱人汀汀,被夕阳勾勒出绒边的温软幅度。 “漫天云霞真更好看,远处的雾都是红色。” 礼汀也似有所感地察觉到了,那个人的目光。 她红着脸,有些幸福又害羞的闭上眼睛,知道对方好爱自己,所以享受地沐浴在他的眼神里。 “那个人可没心思在云霞上,正在看你呢。” 一旁的孟丝玟温柔抬起下颌示意,拢着礼汀被风吹得轻微飞起来的黑发。 “小汀,你是不是脸红了。” “我爱的人,永远那么耀眼。” 礼汀眼睛恋恋含光,弯起嘴角,用很甜地声音说:“我的脸红是因为夕阳。” ——全文完 -------------------- 第一章是汀汀在教学楼远望着他,所以换成他凝视夕阳里的她收尾吧,互相爱着就好。 故事讲到这里就全文完结啦。 上半年冬天,最熬不住的时候。 我和朋友说,完结那天一定要去学校图书馆,九十年前,二十三岁曹禺就是在借书台的长桌边,写完《雷雨》,我想去蹭一蹭文曲星的运势。 但最后因为太过社恐,没有去。 我并不是一个聪明小孩,别人轻松达到的成绩,我要特别努力。所以《似鹤》到五千收,我已经非常感动和幸运了。一路走来,谢谢大家的陪伴,你们每一个人的那串订阅数字和评论id,我都默念过无数遍,发自内心感激。 我是个不擅长表达的人,说多了会内耗,胡思乱想,彻底垮掉。可能这段后记也会在某天被自厌的我回头删掉吧。 不用别人讨厌我,我自己从来没喜欢自己,可我很满意写下的这个故事。 所以我也同样喜欢作为野蓝树的自己。 书里的朋友,亲人和爱情,都是自闭和孤僻的我从来没有体会到的温情。 谢谢你们走进江衍鹤和小汀的十年,走完九十六万字的人生,也走入我生命中的一年半。 衷心地祝愿故事外的大家,都能心想事成,成为更加自由和闪闪发光的人。 去年四月,疫情封校,我提前溜出去,旅游到云南,焦虑复发天天流泪,对着民宿外的梅雨默默构思这个故事。 我也算对当时那个不善言辞的我,交出了一份心满意足的答卷吧。 做计划,动手,坚持,无畏结局,这本书第99章 作话,坦诚面对曾经的抑郁,我说,完成一件事无非这四点。 没有什么天赋,只能考毅力取胜的我,做到了。 因为始终坚信鹤哥和汀汀,在这个世界上某一个角落生活着,我要记录下来,让他们更幸福一点。 我的宝宝们,你们也要加油,能够完成的目标就全力以赴,好好学习,珍惜人生的每一天。 似鹤归汀,总要怀着一种坚定的信念,越过冬天结冰的汀泊,看看永不冰封的海洋。 故事外的你们,都会越过一个个港口,前往更远,更自由的地方去。 要坚持,要努力,要成为更好的大人。 树 2023,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