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小心亲了室友后》


 分卷(1)

    《一不小心亲了室友后》作者：吟菲曲
    【文案】
    宋轩发誓，他绝对不是故意亲的室友。
    事情的起因是万圣节前夜，同在北卡州读书的中国留学生组织了一场轰趴。
    宋轩和大家high到后半夜，神志不清推推搡搡间没有发现自己的身后居然站着人，扭头时动作太大，嘴唇擦过室友脸颊，发出清脆的一声啵。
    宋轩：
    意外由此发生。
    室友名叫陈奥文，平时寡言少语，目测有些洁癖。
    被亲以后，陈奥文面无表情把自己关进了洗手间，很久后才出来，耳朵微红。
    虽然没说什么，但宋轩觉得自己可能把这位高冷室友得罪了。
    背井离乡在海外留学，宋轩奉行远亲不如近邻的道理，觉得应该好好和室友相处、搞好关系，于是他尽量回避万圣节的事，让它在记忆和生活中被淡忘。
    但陈奥文似乎并没有多高兴，甚至宋轩微妙地感觉，自己好像把室友得罪得更狠了？
    他觉得这事儿有点难搞。
    后来，宋轩无意间听到陈奥文和他的朋友聊天。
    有人问陈奥文：第一次被喜欢的人亲是什么时候？
    陈奥文回答：上一次万圣夜。
    宋轩：？
    宋轩托腮思考：他到底是讨厌我还是喜欢我？
    【指南】
    1、陈奥文攻x宋轩受
    2、主受，1v1，he
    3、大学校园，美国留学背景
    4、攻中法混血，中国国籍
    5、为写作方便，校规校制半架空
    6、【2021.3.23留】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近水楼台 甜文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宋轩（受），陈奥文（攻） ┃ 配角：都是助攻 ┃ 其它：留学
    一句话简介：他到底是讨厌我还是喜欢我？
    立意：师夷长技以制夷
    第1章 万圣夜
    十一月初，秋意渐浓。
    稀薄日光穿透云层在林间落下，美国北卡州刚从前夜庆贺万圣节的狂欢中苏醒，达勒姆市内人烟稀少，唯有形色各异的南瓜灯伫立在宽阔的街道两旁。
    现下正是早上十点，校园内的咖啡馆刚刚开业，靠门的小方桌边已围坐着三个东方面孔的学生，两男一女，正表情神秘地聚首私语，突然并肩坐着的一男一女同时后仰，爆发出两声惊呼
    谭敏：你说你亲了谁？！
    罗子阳：你把陈奥文怎么了？！
    坐在他们对面的宋轩迅速环顾四周，咔哒一声重重搁下手中瓷杯，压着嗓子用气音呵止道：说话的声音都小点！
    小方桌边偶有几人来回走动，皆是金发碧眼的西方面孔，听到这桌的动静后只有少数几人侧目，眼神好奇探究，但明显并不知道他们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谭敏摆手道：没事你别紧张。不过还是配合地压低声音凑近道，你刚刚说你？昨晚？亲了？
    罗子阳迅速接道：陈奥文？！
    宋轩单手撑着脑袋，用鼻音不情愿地嗯了一声算是承认，然后立刻严正声明道：我是不小心的，而且严格来说那不是亲，只是蹭到。
    事情的起因是昨晚，同在北卡州读书的中国留学生为共庆万圣夜组织了一场轰趴。
    轰趴的地点选在西校区美食广场旁的一处开放式庭院内。
    庭院内的建筑满满的欧风，四周有灌木丛密植成行，碧绿森森、环境清幽，很受学生的青睐。
    这处庭院平时看着宽敞，然而北卡州有三大知名院校，留学生总数多，昨晚来参加活动的不少，在外围摆放了几张木桌后这里就显得有些不够用了。
    宋轩昨晚抵达时已经迟了，院内放眼望去人潮汹涌，原本他和几个朋友约定等他到了就去找他们会面，然而身处人海之中举步维艰，宋轩立刻放弃汇合计划，专心候在长桌边吃东西。
    桌上摆的都是最传统最常见的万圣节食物，缤纷的糖果堆了满桌、刚出炉的南瓜派还冒着热气、桌子中央的木桶里盛放着一种叫做苹果西打的软饮由苹果酒加热而来，再加入糖浆熬制，酒精含量接近于无，像宋轩这样还没满美国法定饮酒年龄的也能喝上几口。
    耳边是熙来攘往的说话声，喧哗吵闹却无一字入耳，声效如同蒙上了一块粗布的旧音响，含糊不清又忽远忽近。
    好几杯苹果西打下肚，正当宋轩有些犯困的时候，身后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说要在广场上放烟花。
    院内的人听见后纷纷往外挤，宋轩便在这推推搡搡间艰难转身，哪想到自己身后居然悄无声息地站着一个人，宋轩措手不及一时没有收住动作，再加上身后有人拱了他一把，导致他双唇直接撞上对方的嘴角，发出了清脆的一声啵。
    宋轩：
    这世界瞬间万籁俱寂。
    宋轩斜靠在对方身上，全身感官失灵，只感到相触的嘴唇又麻又软。
    他惊得睁大了眼，先是看到了一双近在咫尺、同样失措的双眸。
    对方极浅的瞳色带着一丝迷离，浓密的睫毛根根清晰可见，混血的五官精致深邃。
    宋轩瞬间认出他撞上的人是陈奥文。
    热意从腹部直冲头顶，天上绚烂绽放的烟花都像是被按下了静止键，定格在夜幕还有陈奥文微微放大的瞳孔里。
    事发突然，宋轩的大脑一片空白，四肢僵硬，不知道要做什么表情，嘴唇像是被锯掉了一样，感知不到它的存在。
    陈奥文也没好到哪里去，夜幕之上焰火烛天，极盛的光芒之下，宋轩觉得陈奥文的脸色看着好像是苍白的，伸出一半的手也卡在半空。
    几秒之后，天上烟花已经散落，噼啪声迟缓地在耳边炸开。
    两人之中，陈奥文率先反应过来。
    他垂下手臂猛地往后退了一步，匆忙移开视线，看花看草看地上的碎石，就是再没看宋轩一眼，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往一旁的洗手间走去。
    而宋轩依旧愣在原地。
    陈奥文是宋轩的室友。
    两人从大一开始便合租，迄今在同一屋檐下共处已一年有余。
    虽说相处了许久，但陈奥文平时话不多，再加上和宋轩不是同专业，两人在这一年多以来只维持着点头之交，互相了解不深，连关系稍近的朋友可能都算不上。
    高冷又淡漠。
    回想着刚才陈奥文的反应，宋轩正在犹豫要不要和他说些什么以免尴尬，但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大部分人都被焰火吸引到广场上去了，庭院四周人流四散许多，宋轩盯着洗手间紧闭的门，却只能看到磨砂玻璃后方一个模糊的影子，站在洗手池旁许久未动。
    宋轩则站在门外，试图通过这个影子做点对方的心理分析。
    未果。
    站在门外越久，心里越是慌张，宋轩盯着洗手池的轮廓，脑中突然想起去年的一件事。
    去年，他们曾有过一个短租的外籍室友。
    那位室友十分邋遢，常常在洗手池内堆放碗碟却不及时洗。
    一次，在找不到自己的汤匙后，他动用了陈奥文的勺子，导致宋轩第一次见识到了陈奥文生气动怒的场景。
    在那之后，陈奥文几乎一直保持着冷漠冰山的状态直到那位室友搬走。
    虽然陈奥文在那段时间里从没对宋轩语气强硬过，但宋轩心有余悸，怀疑陈奥文有点洁癖，继而觉得刚刚自己那一下十分危险。
    正沉在回忆里，突然吱嘎一声，陈奥文旋开了门把走出。
    宋轩一个激灵回神。
    有些昏黄的灯光下，他站在五步之外一个不近不远的地方，可以看见陈奥文额前与鬓角的头发略湿，可能是用水扑过脸，表情倒是恢复了正常，但耳垂到脖颈处却是红透。
    门外人少，宋轩站在灯光下十分显眼，陈奥文注意到他后，眼神飘忽了一下，简短地丢下一句我先回去了，便匆匆转身沿着坡道离开。
    好吧，连正眼都不瞧上一眼。
    宋轩觉得自己绝对是把他得罪了。
    罗子阳听完，想了阵却说：那不一定吧，你想想昨天晚上那么混乱，跳舞的、喝酒的、扮鬼的都有，我的新球鞋被踩脏了到现在都不知道是哪个崽子干的，说不定陈奥文睡了一觉醒来根本不记得这件事呢？
    不可能！宋轩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否定，见对面两人霎时投来的狐疑目光，宋轩顿了一下，才咽了咽口水说道，因为早上我起床看到他的时候他正好要出去，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大家出入都会礼貌性打个招呼，但是今天看到我，他连一个字都没吭直接出了门。
    这是被宋轩隐瞒了一半的说法，实际上今早他们的第一个照面不在门口，而是在盥洗室里。
    宋轩昨晚在轰趴的地方磨蹭了许久才回去，等他洗漱完躺在床上已经是凌晨。
    睡眠不足，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宋轩头晕眼花神志不清，爬下床一路昏沉沿着走廊神游，走到盥洗室外没听到声音，想当然以为里面没人，伸出手用力把门推开，却砰地一下弹到了站在镜子前的陈奥文身上，宋轩才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这门开得突然，门里的人也没有预料到，因此宋轩在开门的瞬间看见陈奥文没来得及收回的动作，他似乎在注视镜子里的自己，右手指腹搭在下唇角处愣神。
    死一样的寂静持续了五秒之久，陈奥文抓起一旁的手机退出了门，脸颊可疑地飘起两朵红云，但没让宋轩看清，他就背着包夺门而出。
    如此导致的没打招呼。
    但宋轩不想连这种细枝末节都和朋友说清楚，他现在只想知道该怎么度过眼下这尴尬的共处。
    谭敏沉吟一阵说道：既然这样那你找个他心情好的时候和他说话试试态度？如果他还是这么介意，就再和他直说呗。
    宋轩心里倒也这么想过，但是真要措辞又觉得尴尬，叹了口气，他用手掌揉了揉脸颊说道：只能这样了，等我回去先观察观察陈奥文的反应再决定吧。
    与谭敏、罗子阳分别后，宋轩走出咖啡馆，骑车往住宅的方向离去。
    清风吹开少年人额前的碎发，阳光透过云层落下，照出宋轩满身的朝气昂扬。
    他没有选住校内的宿舍公寓，而是另租了一处位于校外中心花园的独栋平房，房屋的外观是传统美式的结构，屋内装修风格素雅且宽敞。环境清幽，毗邻溪流与树林，气候温和、一片苍郁，地理位置绝佳，有直达校园的大巴，宋轩日常骑车，单程只需二十分钟。
    出国前，宋轩在各大网站上搜寻许久，只有这间屋子最合他的要求也最合他的眼缘。
    边骑车宋轩边暗自想，他们现在才大二，他和陈奥文还要继续在这里住剩下的两年半，绝对不能把关系弄得太僵。
    锁了车进屋，门口玄关处的柜子上方挂着一串黑白色的钥匙扣，而客厅的大沙发上，陈奥文的包也如往常一样搁在角落。
    看来他已经回来了。
    卧室的门虚掩着，宋轩往里张望，看见陈奥文正站在窗边打电话，显然这会儿暂时不便打扰，宋轩便提着自己的背包先回房。
    然而在途经陈奥文房间时，宋轩恰好听到陈奥文对电话那边的人说道：别再问我昨天的事了。
    宋轩走到一半顿在门口：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文啦~
    abo那本因为身体原因延后了，这本基调很轻松而且短不累人，所以就先写这个。
    下面预收。
    《omega误入全a竞技场》强a强o
    罕见拥有sss精神力的omega谢云言被系统错误抓取，进入alpha才能进入的竞技场，非死不得离开。
    竞技场百鬼横行、人心诡谲、步步陷阱，有限的通关名额令竞技场化成逃杀场。
    强悍的信息素充斥混杂，导致alpha们直接进入易感期，狂躁、易怒、想要找o标记。
    而这同样会加速omega的发情。
    一次无意的信息素外泄，谢云言意外遇到了一个叫江献的alpha，信息素与自己高度匹配。
    谢云言：看见了一个行走的抑制剂。
    但是谢云言低估了临时标记的危险性以及对alpha占有欲的影响程度。
    一次标记结束后，江献冷着脸淘汰了靠近过谢云言的所有玩家。
    他们闻到了你的信息素。江献缓缓收刀，我不喜欢。
    *
    当竞技场内的alpha们初次意识到场内还有个o存在时，他们不以为然。
    omega天生精神力低下、体质柔弱，留在场内等同于羊入虎口，注定会被拆吃入腹、强行标记占有，无法反抗。
    甚至有无数人在危机与死亡的刺激下，本能地升腾起征服欲，想要尝尝这个omega的味道。
    可后来他们发现
    头戴一顶宽大兜帽的冷酷少年漠然俯视全场，那个传闻中的omega并不柔弱，他身怀顶级的精神力，手持一柄弯刀折出月色清辉，抬手一线银辉便可划破长夜，身姿矫健、实力强悍，场内几乎无人可比。
    另外，还有在他身边那个总是如影随形的alpha江献。
    他霸道地让谢云言的每一寸肌肤都染上他的信息素，无声地警告场内所有人
    他是我的。
    勿肖想、莫接近。
    第2章 第三间房
    陈奥文说话的声音并不大，语气也十分平淡听不出情绪，讲电话时他的整个身体侧向飘窗，大部分从他嘴里吐出的字句都被风带走。
    宋轩只听到了这一句，再之后陈奥文又说了什么就模模糊糊听不太清了。
    初听那句话时，宋轩整个人猛地顿止在门口，下意识就联想到了昨天的乌龙，然而在怔愣的片刻他认真回想了会儿，觉得陈奥文这句话不一定在针对昨晚他干的那件事情。
    一是在于，据宋轩对陈奥文浅显的了解看来，就算他有些介意，但不至于是这么小气的人。
    二是因为昨天还有其他事情发生。
    宋轩记得，昨天上午的时候，陈奥文看上去心情还不错，一早起床就在整理背包，似乎有外出的打算，所以一直坐在客厅里随意摆弄车具模型，是随时都能背着包离开的样子。

 分卷(2)

    但临近中午，他出门接了一个电话，再回来后心情就明显低落了下来，在沙发上垂眸坐了半晌，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沉默许久才站起来把包塞回了柜子，然后就一直坐在书桌边低头做他那复杂而耗时的课程实验。
    陈奥文性格内敛，有事向来藏在心里，情绪从不外显于色，但宋轩却能敏锐地察觉到从那会儿开始，陈奥文的心情就算不上明快。
    一直到晚上宋轩准备出门去万圣夜轰趴，陈奥文几乎一直都在房里，没有出过门。
    黄昏时分，暮色霭霭。
    手机上是罗子阳催他赶紧出门汇合的消息，宋轩站在玄关处，手分明已经握上了门把，却突然鬼使神差地回头望了一眼陈奥文的房间。
    余辉透过玻璃窗斜映在陈奥文深邃的五官上，他低着头，表情淡漠、双眉微皱，手上拿着笔一遍遍记录下车载实验的数据，重复且机械。而屋外的大街上，南瓜灯已经点燃，热闹的欢笑声渐起，更衬得屋内寂静异常。
    今天是万圣夜，他要一个人在这栋空荡荡的屋子里吗？
    宋轩在这一刻莫名想起自己小时候，父母忙于工作，而他不得不独自在家度过中秋节，倏地心软了。
    在这个他原定必要出门不可的时间点，宋轩竟然松开了把手，回头走向陈奥文，状似无意地和他提起了西校园的轰趴，向他发出了邀请。
    当然，那时的宋轩并没有想到，这件事耽搁了他十五分钟，竟然蝴蝶效应般地导致他在当晚直接亲上了陈奥文。
    脑子里想的事情多，宋轩不自觉地叹了口气，气刚叹到一半，就被一个不太悦耳的声音打断。
    宋轩，老站在我房门口干什么？
    宋轩应声转过头，看见他们的第三位室友郑志杰正坐在房间里，看着宋轩似笑非笑。
    这栋大平房共有三间卧室，分别对外独立出租，宋轩和陈奥文在一年半以前租了其中两间用作长住，而第三间房则有些命运多舛入住其中的租客变动得相对频繁。
    在那个不爱干净的外籍室友之后，郑志杰是在这个学期初搬入这里的，他刚读大一，比陈宋两人小一届，原本三人生活习惯相差不大，相处时还算和谐，郑志杰也有长住的打算，但有个问题是，郑志杰是台湾省人。
    台湾省内都是什么德性不必多说，宋轩原本没打算教导他历史知识，但在十月国庆的时候，宋轩在客厅的电视上投屏国内的阅兵仪式，正看得津津有味，郑志杰却主动撞上了宋轩的枪口，经过沙发时对着整齐划一的仪仗队暗戳戳满口酸话，惹得宋轩和陈奥文同时露出不悦才闭上嘴，火速溜回房间。
    严格来说，郑志杰是有些怕宋轩的。
    宋轩长得高，肩膀宽阔、四肢修长，尤其是小臂处的肌肉线条利落又漂亮，身姿挺拔如一株迎风的小白杨，不做表情时自带一股距离感，郑志杰的外表则相对黑瘦矮小，虽然嘴上对直播的内容又酸又嘲讽一直哔哔赖，但绝不敢说重话，生怕宋轩暴起揍他。
    不过郑志杰对宋轩的猜测格局太小了，宋轩才不会打人。
    他有别的办法。
    听到郑志杰说的话时，宋轩没有言语回击、更没搭理，只是不动声色地吃着零食，然而第二天他专程抽空去了趟市中心的商场，买了一套蓝牙音响。
    从那天开始，每个早上宋轩一醒来就会拿出手机连接蓝牙，循环播放《我的祖国》。
    巧的很，这个学期，宋轩一周五个工作日有四天都是早课。
    陈奥文作息规律，不管上什么课，每天早上七点必定已经开始用早餐，宋轩放的歌自然吵不到他，这是专门用来洗脑郑志杰的。
    连着戏弄了一个多礼拜，眼看着郑志杰的表情日渐怨气冲天，宋轩也差不多打算见好就收了。等到第二个周末，宋轩正准备给自己补个觉，却在早上半梦半醒间听到客厅里传来熟悉的bluetooth ected的机械音。
    他本以为是手机自动连接，但宋轩半睁着眼睛点亮屏幕，却并没有在左上角看到蓝牙的标识，而下一刻，客厅里却传来了《国际歌》的前奏，紧接着他听到郑志杰从房间里冲出，气急败坏道：
    宋轩你有完没
    声音从气焰嚣张到逐渐变弱直至彻底安静。
    宋轩轻轻嘁了一声，怀里抱着被角暗自喃喃今天可不关我的事，不以为然地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觉。
    不过，他的眼睛闭着，大脑却仍在运转，片刻之后一个结论在宋轩脑中乍现，他突然坐起身来睁开双眼。
    已知：这栋房子里一共有三个人，大清早客厅里响起了音乐，既不是宋轩播的也不是郑志杰干的。
    那么请问：音乐是谁放的？
    没想到陈奥文会和自己做出同一件事来恶心郑志杰的宋轩再也没有睡意，兴奋地掀被下地，走到房门边拉开了一条缝，果然看到陈奥文正坐在餐桌边喝牛奶，手机屏幕上是音乐app正在播放歌曲的滚动特效，而郑志杰站在桌边，露出的半张侧脸可见其表情呆滞，且难以置信。
    宋轩拼命按捺住自己的表情，指节在房门上扣了两下，拖长了语调懒洋洋道：i heard someone g my s up bro？
    郑志杰转过头，陈奥文也抬眼看来，在与宋轩四目相对的那刻，宋轩感觉他和陈奥文像两个没有事先商量却默契十足的同伙，陈奥文眼中有得逞后的笑意一闪而过，被宋轩清楚地捕捉。
    那方郑志杰并不理宋轩，只是挠了挠头对陈奥文结巴道：你你怎么也学宋轩在早上放歌？
    陈奥文淡淡道：每天都听已经习惯了，你不喜欢听？
    我？
    郑志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陈奥文又说：这是国际歌，中国人都应该听听熟悉一下的，上周宋轩看的阅兵仪式在结束时也播放了这首歌。
    郑志杰：？
    宋轩则一下子没忍住，靠在门框上笑出了声。
    虽说同为室友，但郑志杰刚搬进来还没和宋轩产生矛盾的时候，就明显更喜欢和陈奥文说话。
    原因很简单，因为陈奥文是中法混血，他在闲聊时曾提到过自己的高中在巴黎就读，所以郑志杰总是自作多情地把他们两个归为在自由社会中成长的同类人。
    因此，听到陈奥文如此说的郑志杰有些崩溃，再不掩饰自己的情绪：你一个法国人凑什么热闹？
    谁告诉你我是法国国籍？陈奥文缓慢地眨了下眼，举手投足间有一股温和的疏离感，我和你们一样，都是中国人。
    没想到被两个根正苗红好少年包围的郑志杰目瞪口呆，第二天就立刻向房东提出搬走不再续租，不过他的行李极多，前前后后搬过三回都还没清空，今天万圣节是他第四次过来收拾。
    郑志杰租的那间房与陈奥文的恰好是对门，宋轩站的地方既是陈奥文的门口，也是郑志杰的，他的那句站在我房门口干什么倒也没错。
    宋轩不反驳他，只垂眸瞥了眼他脚边的行李箱说道：站在这里当然是为了监督你搬家，你到底还要搬几回？
    今天是最后一次了。郑志杰愤愤合上箱子，把行李推到客厅，看了眼宋轩又阴阳怪气道，那你刚刚怎么还叹气了？是昨天玩得不开心吧？
    宋轩胜负欲顿起，不甘示弱道：开心！当然开心，我开心得不得了。
    刚说完，陈奥文恰好从房里走出，听到宋轩的回答后一愣，对此不置可否，只是手指微微蜷起，又抬起拱了拱自己的鼻子。
    宋轩：
    郑志杰并没有发现这两个人之间有什么微妙的不同，只是咬牙切齿道：那祝你们两个在这间屋里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相亲相爱。
    这三个词听得宋轩大脑缺氧气血上涌，他正打算指着郑志杰骂你不会用成语就别用，却被陈奥文抢先一步。
    借你吉言。陈奥文少见地勾起嘴角，目光直直向前，也不知是在看郑志杰还是透过他在看宋轩，我们会的。
    宋轩：？
    作者有话要说：
    声明一下，这里的郑志杰只是那个地区的土著的代表，我所见到的海外留学生普遍都是他这样的，所以只做了陈述，不代表我的个人立场。
    （立场我觉得你们看主角表现应该也能看出来的是吧）
    第3章 钥匙
    宋轩站在玻璃屋地下一层的排练室中央，学着陈奥文的样子单手插兜，沉着嗓子说：借你吉言，我们会的。
    天际云蒸霞蔚，暖阳穿透落地大玻璃折射出一道道虹光，宋轩穿着白色衬衣站在光下，羽睫纤长，阴影褪去他皮相的柔和，勾勒出他立体鲜明的骨相轮廓，塑造出一股独属于少年人的凌厉。
    罗子阳上半身向后仰，吊儿郎当地倚靠在他的架子鼓上，看着宋轩的样子去尽力想象陈奥文说这话时的神态，问道：他是用这个动作这么说的？
    宋轩点头。
    罗子阳：哇靠，比我还会耍帅。
    宋轩：
    演示完万圣节当日客厅内的情景再现，宋轩收回兜里的手，兴致缺缺地走到数码钢琴旁坐下，随意地曲起一条腿踩上踏板，对罗子阳说：谁在和你说你帅了？你说他到底什么意思？有没有听到我的那句话？
    那天，宋轩刚说完开心得不得了，陈奥文就出现在房门口，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郑志杰问宋轩的话，更不清楚如果他听见了，会不会进一步产生误解。
    罗子阳皱眉想了会儿，不敢妄下断言，于是问道：那郑志杰走了以后陈奥文是什么表现？你们又说了什么？
    宋轩：走了以后
    郑志杰拖着行李甩门而出后，两人一时之间谁也没出动静，也都不敢看对方的眼睛，十分默契地各自转身做着各自的事情。
    沉默一会儿以后，宋轩率先尝试打破安静，看着已经清空的房间说道：郑志杰终于把东西都理完了。
    陈奥文点头，简短道：嗯，终于。
    宋轩又说：希望下一个室友可以正常一点。
    这是与他们两个都息息相关的话题，陈奥文听了却突然顿住，没有立刻接宋轩的话，眼睛眨了两下不知道在想什么，随即拿出手机打了好多字，又喝了杯水才说：我要出门训练了，晚上大概很晚才会回来，帮我留一下门。
    宋轩：嗯，好。
    每个周日下午，陈奥文都要去学校冰球队训练，训练的时长不定，回家时早时晚，而宋轩出于多年习惯以及安全考虑，只要在家就喜欢从内把门反锁。对此他们早就达成了共识，如果陈奥文因为训练不得不晚归，宋轩就会帮他留门，而陈奥文会尽量在晚上十点前回家，帮宋轩落锁。
    而那天陈奥文回来的时候，宋轩已经早早睡了，因此他们没有再说过话。
    听完大致情况的罗子阳表示不懂，不过他得知郑志杰搬走，有房间空出后眼睛一亮，问宋轩：空出来的那间房现在有新租客要租吗？
    宋轩：应该没有，房东基本上只接留学生或者交换生，不接短租的游客，但是现在才刚过期中考试，哪有学生要来。怎么？你要租？
    罗子阳摆手：我不租，不过我有个学弟想从学生公寓里搬出来，现在在要找新房子，他人还不错，如果你们暂时没有新室友的话，不如考虑一下他？
    宋轩说：那我帮你问问房东吧。
    打开通讯录找到房东andrew的电话，宋轩点击拨通，然而打了两次号码，电话那头始终是忙音。
    宋轩又往座机拨了一遍，这才从电话信箱的留言中得知，房东不巧出远门探亲，今天刚走，最早也要下周才回来。
    宋轩说：手机不接，估计人在飞机上吧，等明天再问。
    罗子阳点头：嗯，不急，学弟也有其他房子待选。
    两人又随意聊了几句，排练室的大门被推开，谭敏和江兮清姗姗来迟。
    谭敏抱歉道：对不起，来晚了来晚了，今天我们做课堂汇报，有个小组严重超时。
    罗子阳见了谭敏笑眯眯道：没事，我们也才刚到。
    两个女孩放下书包，走到角落里分别拿起搁在地上的吉他和贝斯，宋轩则打开面前的数码键盘开始调试。
    人手一种乐器又是吉他贝斯，又是键盘架子鼓是的，他们四个人组建了一支临时的业余乐队。
    每个学期期末的时候，学校都会布置一次灯光绚烂的霓虹舞台，既是欢庆考试结束，也是共迎假期的到来，学生可以自由报名上台表演，不拘风格与形式，只是为了发泄、展示和狂欢。
    乐队是由谭敏牵头的，她在中国留学生迎新时认识了宋轩，又通过宋轩认识了他的高中同学罗子阳，而江兮清是谭敏在同一个社团里的成员。
    他们四个人的专业和年级都不尽相同，努力协调彼此的课余时间聚在这里就是为了排练，因此每一分每一秒都很宝贵。谭敏放下背包后，从中拿出一沓写了乐谱的纸分发给宋轩和罗子阳，说道：歌我俩已经选好了。虽然学校组织社只给了我们三首歌的时间，但我还是想唱四首，所以其中有两首歌江江做了改编，把他们串在一起，你们看看可以吗？
    谱子上需要用到鼓手的地方不多，罗子阳轻拍鼓面回道：我没问题。
    宋轩抽出那张改编的谱子，认真看过每个音符与节奏的转折后也点头道：我这里也可以。
    很好！谭敏兴奋地击掌，那我们可以开始了，期末的舞台我们绝对不能输！
    期末的舞台在结束后会有民主投票，同类表演中获得人气第一的人或者团队可以免费到学校里的迷你吧畅饮一晚，上个学期他们距离第一名只差三票，这个学期他们所有人都对这个奖励志在必得。
    两个小时的排练时间刚够四人熟悉旋律，合奏却还不太合契，但罗子阳晚上还有课要上，四人便约好下次练习的时间，直接原地解散了。
    太阳落山，进入深秋之后达勒姆市的夜晚逐渐变长，街边的路灯一盏盏亮起，把宋轩的影子拉得斜长无比。
    排练室所在的玻璃房挨着西校区的美食广场，宋轩挎着包，散着步走到一处卖中式点心的摊位前买了一盒虾饺和一盒水晶糕，接过打包盒后刚低头点开手机，就看到手机被三条未读消息占据了屏幕，发送者是同一人陈奥文。

 分卷(3)

    还没来得及点开，手机又嗡嗡震动起来，正是陈奥文的来电。
    大拇指迟疑地一划，宋轩接通：喂？
    这是万圣夜后他们第一次直接对话，宋轩仍旧局促而尴尬。
    宋轩。陈奥文叫他的名字，低沉的声线通过电波传递。
    宋轩：嗯，是我我刚刚才看到你给我发消息，是有什么事吗？
    他在排练的两个小时里没有看过手机。
    噢，也不是什么大事。秋夜有长风四起，陈奥文的声音被风击碎，他问宋轩，你现在在哪里？
    我额宋轩转头看了一眼美食广场，这里也是万圣夜轰趴的地方，宋轩便没提具体的地点，迂回道，我还在学校里，不过正在回来的路上。
    嗯，那你快回来。那方顿了顿，陈奥文才继续道，我被关在门外了。
    宋轩：啊？关在门外？
    陈奥文的语气听上去有些可怜：嗯，钥匙没带，andrew外出了。
    如此一来，便只有宋轩有钥匙可以解救他。
    宋轩把打包盒放进篮子，解开自行车的锁说：等我十五分钟，马上回来。
    自行车一路叮铃铃从西校园响到了中心花园。
    宋轩骑着车拐进路口时，远远地看到陈奥文独自站在门口，月光落在他的肩头，照出一身清亮的银辉，在听见自行车的声音后抬起头直直望来。
    不知道是不是月亮带来的错觉，那双看着宋轩的双眸柔和似水。
    宋轩看了一眼便移开视线，把车停在石子路边，他拿出钥匙绕过陈奥文往大门处走，随口找点话题：等很久了吧。
    不久。
    陈奥文跟在他身后，拿出手机帮宋轩照明打灯，也看到了他手里的打包盒，沉默片刻后问道，你今天有约会吗？
    宋轩：嗯？为什么这么问？
    这个。陈奥文指了指宋轩手上的袋子，又补充道，而且你平时一般都是五点回来。
    宋轩自己都不记自己平时都是几点回去，不过没有深究这个问题，他简短回答道：不是什么约会，只是去排练，我和朋友组过一个乐队，不知道你记不记得，上个学期期末的时候演奏过。
    没指望陈奥文记得，然而他却点头说：知道。endless summer，上学期我在台下看过，你弹得很好。
    endless summer是他们乐队的名字，因为决定组建时桌上正好放了一束绣球花，于是就很随便地取了绣球无尽夏的后三个字，称乐队名为endless summer。
    哦？你居然记得啊。宋轩推门而入，走到玄关处望了眼，却不见那串熟悉的黑白钥匙扣。
    宋轩：你钥匙呢？怎么不在这里？
    大概是忘在andrew那里了。陈奥文轻描淡写。
    宋轩：噢
    但他心里有疑问。
    陈奥文没事找房东干什么？
    宋轩刚这么想着，陈奥文便开口解答：对了，这件事得告诉你。我把我们屋里的第三间房租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陈奥文（给钱）：我要二人世界
    房东：安排！
    第4章 晚餐
    陈奥文把第三间房租了下来？
    宋轩下意识就回头问道：为什么？你有朋友要来住？
    总不至于是他一个人要住两间屋子。
    不是，没有朋友要住进这里，我租下是因为不想再有别人住进来了。陈奥文边说边在玄关处把换下的鞋沿着地板上的缝线对准、码放整齐，余光瞥了眼宋轩的表情再进一步解释道，我们的生活习惯是一致的，但是如果有新室友就要打破现在的规则重新适应，麻烦。
    确实，陈奥文说得没错。
    找人合租好像是许多远在他乡的留学生共同的选择，但在同一屋檐下日夜相处与日常交朋友完全是两码事，并不简单。朋友只需要志趣相投就好，但是当室友要考虑的除了性格还有更多。
    日常作息、卫生习惯、打扫分工，乃至生活方方面面的细节都需要求同存异，但包容和妥协这两个词，做到比说起来要困难得多。
    最好的情况是，室友之间原本就共享舒适区，但这种情况可遇不可求，宋轩从小生活环境优越，他对自己居住的环境无比挑剔，否则不会挑选那么久才选中这里，而目前为止，只有陈奥文精准地踩在宋轩的每一个舒适点上。
    他用完水池就一定会清洗，把溅到台面的水渍擦洗干净；每周六上午，他们会把公共区域打扫一遍，物品归纳得整整齐齐；用完的餐具会在清洗之后放回原位；到了晚上就安安静静在自己的房间里待着，从不发出莫名其妙的声音。
    诸如此类，都是细节。
    除陈奥文之外，宋轩经历过的室友要么邋遢碗碟不洗，不换鞋就直接进屋甚至盘腿坐沙发上；要么私生活混乱日常带各种女孩回来；要不就是如郑志杰一般观念不合。这些都令他难以忍受。
    细节一词对日常生活来说是莫大的考验，也最消磨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宋轩听说很多朋友在成为室友后反而因为矛盾渐行渐远，挚友尚且如此，更何况是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陌生人。
    而且他们也没有选择新室友的权利，只能任由房东andrew出租给主动找上门的租客，这无异于开盲盒，而宋轩前几个盲盒开出的结果都不尽如人意。
    陈奥文与宋轩天然的合契是概率极小的惊喜，宋轩觉得就算放眼整个校园，可能都很难再找到第二个。
    因此宋轩乐见其成，说道：那好啊，三个人确实麻烦，只有我们两个人住的话舒服多了。
    陈奥文轻声重复道：嗯，就我们两个。
    两个人住三居室，宋轩很快就想到了租金的问题，对陈奥文说道：对了，那间房的租金是多少？我把一半的钱转给你。
    这栋房子的租金很贵。
    地段好，装修精良，每间房面积够大，属于外租房中的良品。
    宋轩在租房之初点进andrew的房东主页粗略浏览过，如果要把整栋租下，折合人民币每个月大约需要三万元。
    每间房的面积大小还有基础设施有细微差别，租金也会有所浮动，宋轩住的那间条件最好，每个月要付一万二人民币的租金，第三间房的条件稍次，但再低也得有一万元。
    宋轩不清楚陈奥文的家境如何，应该不算差，但他考虑的是，把第三间房租下之后自己也从中得到了便利，那么这份钱理应两人平摊，他家里不缺钱，自然不想欠陈奥文人情。
    陈奥文却说：我告诉你不是为了让你付钱，那间屋子我有用处，必要的时候我可能会在里面做实验。
    陈奥文的那套实验设备宋轩是见过的，不算小，但也不必动用一整间屋子，为了防止陈奥文说出拒绝的话，宋轩又说：我付一半的租金，那间房算是我们两个人的，我的数码键盘太占地方了，正好可以搬进这间屋里。
    不知道是哪个点说服了陈奥文，他听完眸光微动，半晌点了点头。
    对了，钥匙陈奥文看向锁住的房门说，今天上午andrew走之前已经把这间房的钥匙给了我，但我把钥匙忘在他家的桌上没有带走，andrew出远门下周才回来，等他回来了，我再开房间的锁。
    宋轩不着急，点头应道：好。
    还有一件事。陈奥文少见地多话，我钥匙没了，所以接下来的这一周，我得和你同进同出。
    这就有些麻烦了。
    北卡州在美国算是相对宜居的州了，但治安仍然不算好，他们租的平房外围了一圈栅栏，出门也需要钥匙上锁。
    他们两个不是同专业，陈奥文在工程学院，宋轩学经济管理，课表完全不同，而且有别于工科专业的相对规律，宋轩的专业时不时会有小组任务或者临时活动从天而降，挤占他的课余时间。
    宋轩简单回想了一下，在他印象里，似乎这个学期每天都是陈奥文比他先回家。
    于是宋轩说：你把课表给我看看？
    陈奥文将电子课表调出，宋轩接过与自己的进行对比，只觉得自己的课表相形之下满满当当，显得十分可怜。
    宋轩：你们下午的课怎么这么少？
    陈奥文说：理论课确实不多，但其余时间都耗在实操上了。
    他的日常确实总在桌前进行调试。
    宋轩便说：那你下课之后来找我吧，我可以把钥匙给你，你提前回来。
    不用。陈奥文回答得很快，毫不犹豫道，我可以等你。
    他们说话时一直站在门口，陈奥文紧挨着宋轩，两人的肩膀不过一拳之距，等你两个字裹挟着陈奥文温热的气息，冲破秋凉滚进了宋轩的耳畔。
    宋轩觉得自己的耳垂被呵得有些微热，便随口嗯嗯两声，往后退开两步，暂离陈奥文身边。
    手上提着打包盒，宋轩绕过客厅的大沙发往餐厅里去，从头顶的餐柜里拿了两盘碟子，拆开塑料袋后把点心一个个取出装碟。
    屋外起了秋风，刮得树叶飒飒作响，宋轩低头看了眼时间，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抬头，正好撞见陈奥文一直跟随着自己的目光。
    四目相对的瞬间，陈奥文已经反应迅速地侧过头去，但宋轩还是捕捉到了，他一愣，不知道陈奥文在看什么，狐疑地用手机漆黑反光的屏幕照了照自己的脸，确定脸上并没有奇怪的脏东西后才开口问道：你说你在门口等了两个小时？那你吃饭了吗？
    陈奥文：还没有。
    两盘点心被端出，宋轩说：那来一起吃吧。
    这家卖中式点心的摊位是新设的，宋轩第一次经过的时候就眼尖地发现了它，人在异国久了，难免会想念家乡的食物，但是尝过几家发现口味少有正宗的，这家摊位能够吸引宋轩止步就是因为卖相不错，虾饺皮薄如纸，透如水晶，内里包裹着的虾肉与笋尖拌在一处、粉嫩又饱满。
    他迫不及待咬了一口，嘴里咀嚼的速度却逐渐放缓。
    宋轩：emmmm
    而陈奥文咬了一口水晶糕，表情也是一言难尽。
    宋轩叹了口气：不好吃。
    陈奥文坐在对面看了会儿宋轩失望的神情，放下筷子起身去开冰箱，说：别吃这个了，我做煎饺吧。
    宋轩：？
    宋轩一向在外面吃，从不自己做饭，因此从没打开过速冻层，他讶异道：冰箱里有水饺？
    陈奥文已经拿出了一袋：我上次去亚洲超市买的。
    他买的是国内的传统老品牌，是各年龄段的国人都会产生亲切感的牌子。
    将水煮沸，陈奥文把一个个雪白的水饺拨入锅内微微搅动，待所有饺子浮至水面后一手用勺子捞起，一手取了平底锅倒入食用油，将水饺挨个排入，用小火煎底片刻后倒入半碗冷水焖煮，锅底呲啦作响，在蒸腾的热气中，内里玉米猪肉的馅透过透薄的外皮显现。
    陈奥文关火后又撒了把葱和芝麻，油脂溢出，鲜香无比。
    宋轩全程围观，馋得直咽口水，在煎饺即将出锅时赞道：你好熟练，你果然是中国人。
    陈奥文闻言失笑。
    陈奥文平时很少笑，因此笑起来的时候格外迷人，声音低沉悦耳。
    严格来说，现在两人之间的氛围很好。
    因为钥匙意外遗忘在房东处，他们自万圣节后第一次对话，相处模式就像那晚轰趴之前，平常随意，没有如昨天那般淡淡的尴尬存在。
    宋轩抬眼，第一次认真注视陈奥文的侧脸。
    陈奥文的面部轮廓并不西化，虽然五官立体，但也中和了东方人的柔和，只是他的眼睛格外特别，眼瞳细看之下并不是常见的黑色或是褐色，而是泛着一层灰蓝，与这双眼睛对视的时候，就像是在辽阔的海面上隔雾探月。
    这是最凸显他混血儿身份的特征，只要一看眼睛，就能看出他和一般的亚洲人是不同的。
    想着两人之间可以再缓和一些，宋轩便夸道：你的眼睛好漂亮。
    陈奥文握着锅铲的手一顿，转过头来。
    他们凑得很近，陈奥文身上干净清爽的味道竟然比锅内的煎饺更近更清晰，宋轩觉得好闻，想要再近一些，但此情此景让他不由自主联想到万圣夜那个意外的亲吻，好不容易才消散的尴尬感又有重返的迹象，宋轩对此感到陌生且不适，于是理智又拉着他往后退开。
    然后他听见陈奥文说：我们第一次见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
    第5章 阶梯教室
    第一次见面？
    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点应该就在这栋房子前的花园里。
    那个时候，前往新国度读书的宋轩极其兴奋，学校的报道日是8月27日，宋轩却提前整整一周抵达，想要熟悉周边环境。相比之下，同是大一新生的陈奥文就显得淡定得多，他只提前了一天。
    陈奥文来的那一天是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头顶和耳畔边皆是持续不断的蝉鸣，响亮而悠长。
    正是盛夏，阳光炽热，热浪吹得人肌肤滚烫，柏油马路上有热气蒸腾，中心花园四周的植被却高大茂盛，耸然四起围成一堵高墙，圈出一片荫凉之地。
    宋轩就窝在茶树旁的一个秋千里乘凉，脚边的草地中央有水雾四溅浇灌着绿植，呼吸间满是茶花的馨香，草丛里有小松鼠又蹿又跳。
    他第一次在城市里看到松鼠，觉得新奇，刚拿出手机准备拍摄，耳边忽然传来汽车的鸣笛声，宋轩抬头，正好看见陈奥文从车上提着行李走来。
    水珠在烈日下迅速雾化氤氲成一道虹波，他们的初遇伴着光与花香。
    现在回想起来，宋轩记得那天的很多细节，但唯独不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时自己说过什么。
    宋轩迟疑道：是嘛？
    陈奥文渐渐收起笑，难掩眉梢流露的失落：看来你不记得了啊

 分卷(4)

    将锅里的煎饺成排盛出，陈奥文没有执着于这个问题，仿佛只是随口一提般，端着长碟走出厨房对宋轩说：来吃吧。
    宋轩便抽了筷子跟出。
    新鲜出炉的煎饺又香又脆，咬上一口嘴里肉汁四溢，宋轩上了一天的课，又在排练室里练习了两个小时的乐谱，此刻闻到味道才发现自己竟然这么饿，食欲被唤醒后连着吃了好几个才停。
    餐桌边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室内恢复了安静他们在过去一年里大部分时间都是这样共处的，安静而缄默。
    边吃，宋轩边偷睨陈奥文的表情，视线在陈奥文的嘴边短暂停留又躲开，他垂下眼帘，觉得已经没有必要再提万圣夜轰趴的事情了。
    反正明眼人都应该能看出他不是故意的，刻意重提反而尴尬，宋轩想，让这件事在日常的冲刷下从彼此的记忆中渐渐淡忘就好。
    这栋房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合租，远在异国，身边没有亲人，最重要的还是和室友好好相处、维系好关系，于是宋轩找话题闲聊道：你会做的这些中餐是你爸爸教的吗？
    合租的这段时间里，陈奥文常常和家里人视频电话，宋轩有时无意经过，多少会看到点屏幕那端的景象或听到些只言片语。据他观察，陈奥文爸爸是中国人，妈妈是法国人，他的父母从未在视频中同过框，似乎是分居两地的状态，陈奥文电话时每次都要配合中法两国不同的时差分时段拨打。
    所以宋轩想，陈奥文会的中餐应该是他爸爸教的。
    哪知道陈奥文摇摇头道：不是，是我妈妈教的，我爸爸的厨艺并不好，差不多是个生活白痴。
    宋轩意外道：你妈妈不是法国人吗？会做这么地道的中餐？
    除了今天，以前宋轩在周末时也见过陈奥文下厨，做出的菜都是国内最常见的家常小炒。
    陈奥文点头：她在中国待了很久，在我十四岁以前，我和妈妈一直在国内生活。
    不仅是生活而已，因为陈奥文爸爸工作有过几次变动，他们一家辗转待过好几个城市北京、苏州、银川、西安，严格来说，他们对于中国广袤大地上南北各地风土人情的感受，比很多只在一个城市里土生土长的人要深刻得多。
    陈奥文继续道：小时候我们的生活基本上是围绕我爸爸在转，后来我十五岁的时候，我妈妈想要重拾她自己的事业，回法国做她喜欢的工作，而我在两边权衡之后觉得和妈妈生活在一起会更好些，所以我就跟着她去巴黎读高中了。
    陈奥文从小在双语环境下长大，十多年来在家里一直都用法语和妈妈交谈，因此去法国读书几乎没有语言障碍。
    说完自己的事，陈奥文反问道：你呢？
    宋轩笑了笑说：我小时候很无聊的，没有你那么丰富的经历，我一直生活在南方城市，父母也不太管我。他们经常出差，留阿姨在家照顾我的起居，所以我也不会做饭，连洗衣服这样的家务都是出国前临时学会的。
    桌上的餐碟很快就见了底，宋轩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又看了眼第二天的课表，瞥见上午的讨论课时心里一慌，赶紧起身收拾碗筷：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屋，还有好多课题要写。
    把虾饺和水晶糕一一处理掉，宋轩提着背包回自己房间，进浴室迅速冲洗了一遍，他在脖子上挂着浴巾一边擦头发一边坐到桌前，从包里取出厚厚的一沓案例分析资料。
    商科，尤其是商业分析类课程，教授在上课时选用的模式常常是以小组为单位进行案例讨论。为了保证课上的讨论是高效的，往往需要学生在课前将教授下发的材料通读一遍。
    明天那节讨论课的教授对学生的要求十分严格，分发下来的材料之多，如果从地面摞起可以堆成半人高，宋轩上周拿到材料后紧赶慢赶已经读过一遍，但不能完全记住所有要点，今晚还需要再梳理一次。
    等宋轩把他标红的重点重新复习完毕，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一点。自从万圣夜那天起，连续好几天宋轩都是晚上凌晨入睡，早上六七点就起，这样的作息消耗精力巨大，即便年轻也扛不住，宋轩刚爬上床就直接睡倒。
    第二天，闹钟响过三次才把宋轩闹醒。
    等宋轩按掉闹钟从床上弹起，迅速洗漱之后背着背包推开房门，却见陈奥文仍悠哉哉坐在客厅里。
    宋轩问：你坐这儿多久了？
    陈奥文看表：十一分钟。
    我还以为你已经先走了。宋轩奔到玄关处，等了十一分钟？那你怎么不叫我？
    陈奥文说：离第一节 课还早，时间来得及。
    我不行，我这节课的教授会提前十分钟到教室，记下最后一个到达的学生，然后这一整节课都会被疯狂点名。因此只要是这个教授的课，所有人都会提前十分钟到教室。
    给大门上完锁，宋轩火急火燎往自行车边冲，却被陈奥文一把拉住手腕拽回来：那你跟我坐车去。
    陈奥文有一辆车，不过平时并不常用，一般上下学他都坐公共大巴，不过大巴要蹲点，而且下车的地方是工程学院所在的东校区，对陈奥文是方便的，但是离宋轩上课的楼却有些远，所以宋轩一直是自己骑车。
    开车可以把单程耗时迅速缩短到五分钟，这是最好的选择，宋轩忙不迭道：走走走！
    陈奥文便没松手，手指不轻不重地扣在宋轩的手腕处，把他一路拉到了副驾边打开车门。
    坐进车里，刚系上安全带，宋轩眼前就出现了一袋面包。
    陈奥文言简意赅道：早饭。
    谢谢。
    宋轩接过，直接咬了一口，入口松软甜香，很合宋轩的胃口。
    五分钟后，陈奥文的车停到了商学院楼下，此时距离上课时间还有十七分钟。
    时间绰绰有余，宋轩下车前指着大楼对陈奥文说：我下午最后一节课也在这里。
    陈奥文点头：嗯，到时我来这里找你。
    因为早上生死时速，宋轩的大脑无比清醒，上午的课在亢奋的状态下与教授对答如流，但到了下午则有些电量耗尽，今天最后一节课是数学课，上课前，宋轩眼皮沉重、哈欠连天，便收拾了书坐到后排的角落里去。
    商科的高数课很简单，就算不上课，宋轩也自信可以直接自己看书考出高分。但作为学生，宋轩的道德感极强，他允许自己开小差、偷摸睡觉，却绝不允许自己翘课。
    上课铃声响起五分钟后，陈奥文才找到宋轩上课的那间教室。
    他们学校的占地面积很大，共有东中西三个校区，从工程学院到商学院要横跨半个校园，陈奥文一下课就开车赶来，但还是没能成功踩点。
    一百多人的阶梯教室，陈奥文站在后门张望，瞬间就看到了角落里的宋轩，正闭着眼睛假装看书。
    陈奥文的目光突然变得柔和。
    宋轩身边仍有空座，陈奥文看准了路线便往那个位置走去，他一路半弯着腰，尽量不影响别人，但是他的模样和身高都太过优越，引得周围学生纷纷侧目。
    等他好不容易走到目标座位，宋轩的脸已经快落到书本上了，陈奥文下意识伸出手，下一秒宋轩的脸颊准确地贴入他的掌心。
    陈奥文听见身后有人低声吸气，但他并不在乎，此刻他的注意力全在手上，指腹的触感被无限放大。
    宋轩看着瘦，但十九岁的年纪，脸上多少有些婴儿肥带来的肉感。
    很柔软，很舒服。
    他们两个中间放着宋轩手机，在宋轩躺下后没多久，手机屏幕一亮，是罗子阳发来的消息，陈奥文无意窥视，但三条连发的消息在弹出的瞬间就跃入他眼中
    【罗子阳：兄弟，在？】
    【罗子阳：谭敏说她在商院楼看到你室友进了数学课的教室。】
    【罗子阳：咋回事？他是来找你报那一亲之仇的吗？】
    陈奥文：
    作者有话要说：
    直男罗子阳，已上陈奥文暗鲨名单。
    第6章 仗义
    宋轩悠悠转醒时，这节课已经到了尾声。
    坐在后排的学生陆陆续续有人从座位上提前离开，椅凳被掀开向上弹起，发出沉闷的咚咚声，伴着台上年轻讲师的结语，唤醒浅眠中的宋轩。
    意识回笼的瞬间，宋轩几乎是立刻就感觉到不对劲了，他肩上微沉，明显盖着什么，半睁开眼看到的是一件黑色的风衣，款式陌生，完全不是他自己的衣服，鼻息微动，气味倒有一丝熟悉。此外，宋轩枕在头下的那本书在上课前早已被他翻开，如今却是关合的状态。
    就算睡了一觉，宋轩也依旧记得这会儿应该是在上课，于是先迷茫地抬头看了一眼讲台，讲师已经在整理讲义，而黑板上的公式都在他提前预习过的范围内，并没有看不懂的地方。
    确定这节课睡得没有损失，他才揉揉眼睛直起身来，肩上的风衣微微下滑，宋轩眼疾手快地伸手去抓，同时有一双手从另一侧探出。
    醒了？
    声音很耳熟，宋轩猛地扭过头，看见陈奥文就坐在自己身边。
    宋轩：你？你怎么到这里来的？
    他本来以为陈奥文会掐他下课的时间点等在楼下。
    陈奥文说：我一下课就过来了，进来的时候你在睡觉，就没叫醒你。
    宋轩有点不好意思：今天太困了，我不是每次数学课都睡觉的。
    没什么，简单的课我也不会听。陈奥文迅速地瞄了眼宋轩的脸颊，你睡着的样子很可爱。
    宋轩：
    他披在身上的风衣在说话间被取走，陈奥文把它叠了叠搭在自己的臂弯里，合上了他刚才在课上无聊时看的工程学院教科书，问道：走吗？
    宋轩：走。
    陈奥文坐在外侧，起身往外走时走在宋轩前面，他刚站起来走了两步又突然回头说道：对了，刚才课上你的手机一直在震动，你看看是不是谁有什么急事找你。
    嗯，我看看，应该不会，能有什么急宋轩的话说一半戛然而止。
    罗子阳这个话痨在过去的一个小时里给他发了近十条消息。
    宋轩点进他们的对话框，从第一条未读消息开始读起，看到报仇那句话时眉心一跳，手指往上扒拉两下查看发送时间，正好是数学课开始之后。
    心虚地抬头看了眼陈奥文，宋轩又把手机屏幕往自己的方向遮了遮，然后才继续看下去。
    最初的三条消息发完后过了十分钟
    【罗子阳：hello？】
    【罗子阳：大哥你在吗？】
    十五分钟后
    【罗子阳：别告诉我你在听课，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你从来没有认真听过数学课。】
    二十八分钟后
    【罗子阳：[点烟]你被绑架了？还是手机没电了？】
    最近一条消息是在五分钟前
    【罗子阳：哇靠他真跑你教室里了？之前我都是瞎猜的。怎么还真被我说中了？他这是什么动作？是打算闷死你吗？你还活着吗？要兄弟过来救你吗？】
    【罗子阳：[图片]】
    宋轩点开图片，抓拍到的是陈奥文正把黑风衣往宋轩身上披的动作，因为像素模糊距离又远，所以看着很像陈奥文要用衣服蒙住宋轩的头。
    宋轩：
    他打字回复罗子阳
    【宋轩：救个鬼。活着，刚醒，之前一直在睡觉。】
    想了想，他又写道
    【宋轩：以后别再提万圣节了，就让这件事从我们的记忆里永远消失。】
    在打字的这会儿时间里，陈奥文和宋轩已经走到了大楼后方的停车专区，阳光晃得眼晕，宋轩正准备上车后再和罗子阳说明这两天发生的事情，然而已经不需要了，因为罗子阳的声音出现在他们的右边。
    宋轩？
    宋轩回头，看到罗子阳正和谭敏、江兮清站在一起。
    罗子阳看到宋轩的同时也看到了他身旁的陈奥文，迟疑道：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
    自行车可以直接停在楼前的花坛旁，平时宋轩如果骑车，他走出教学楼把车解锁就可以直接往校门口走，根本不会绕到后方停车位来。
    罗子阳，谭敏和江兮清三人有个共同的课题，最近几周一直在停车场这里进行实地调研，宋轩没想到今天这么巧会碰到他们三个，一时语塞，反应了会儿才指着陈奥文说：我室友，陈奥文开车来的，我蹭他的车一起回去。
    陈奥文不善言辞，对三人只是点头示意。
    他们三个都知道陈奥文这个人，有几次学校活动或是庆祝派对时他们见过，而且宋轩曾经对他们转述过郑志杰的事情，可以说，陈奥文因为这件事在他们这个小团体中留下了腹黑高冷且不太好惹的印象。
    一小时前是宋轩没看到罗子阳的消息，现在情况反转，罗子阳没来得及看宋轩在几分钟前的回复。
    他的大脑依旧停留在陈奥文千里迢迢从东校区跑来商学院还用衣服蒙宋轩的头这个大前提。宋轩性格直接，遇事从不迂回，总是迎头而上，再加上宋轩趴在书上睡觉时脸边不小心压出了印子，刚才回答时反应慢了一拍，更是让罗子阳怀疑宋轩没说真话，这两人怕不是来这个僻静人少的地方约架的。
    于是罗子阳嘟囔道：工程学院不是在东校区吗？怎么车停这里来了？
    陈奥文：我下课后开过来的。
    罗子阳：横跨半个校区就为了来接室友啊？关系有这么好？又不是谈恋爱。
    就是为了来接他。而且我这也算是陈奥文抬眼，缓缓吐出两个字：报答。
    猜对了第一个报字却没料到第二个答字的罗子阳头顶一个问号：啊？
    陈奥文：嗯，报答昨天宋轩来帮我开门。
    罗子阳：噢？
    虽然嘴上说着噢，表情却极不自然，他的眼神飘忽，不断地往宋轩的方向瞟，显然是在质疑这话的真实性。

 分卷(5)

    起风了，陈奥文把风衣抖了抖穿回自己身上，问道：不然你以为是为什么？
    罗子阳看见那件黑色风衣，皱眉歪了歪头。
    一小时前他发的那条报仇还躺在宋轩的手机里，藏在暂时的黑屏之下，宋轩一个箭步上前，用手臂勾住罗子阳的脖子一个锁喉直接把他带走，边走边咬牙切齿低声说话，字差不多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没有别的原因。陈奥文昨天进门都要借用我的钥匙，因为他的钥匙忘在房东家了，作为报答他今天早上送我上学，因为我睡过了头差点迟到，现在来商院找我也是因为他没钥匙不能进屋，听明白了吗？还有问题吗？不要再问了！
    罗子阳脖子发红感到有些微的窒息：听到了听到了，两个耳朵都听到了，咳咳，你松松手。
    宋轩嫌弃地把人推开，趁他还没顺过气来说话，率先道别：没别的事我们就先走了。
    生怕罗子阳当着陈奥文的面提万圣夜的事情。
    谭敏和江兮清一直忙着在电脑上打字，本来就没注意他们说些什么，听到宋轩的话随意地摆手回道：嗯，拜拜。
    陈奥文已经绕到了车门边，听到道别后按下手里的车钥匙。
    上车后，两记响亮的砰砰关门声接连响起，汽车的引擎发动，隔着紧闭的车窗，罗子阳眼角泛着咳出的泪花，看到车内的两人并肩坐着，陈奥文的脸上是一贯的冷淡表情，而宋轩则低着头，手指十分灵活且迅速地敲着手机，下一刻罗子阳的屏幕上有消息跳出
    【宋轩：[绷带][嘴][菜刀][肩颈][流血]】
    罗子阳懵逼，举着手机问身边的两个女孩：他这是什么意思啊？
    江兮清依旧在摆弄手机和电脑，头也不抬却一针见血道：如果你不学会闭嘴他就会用刀来抹你的脖子。
    罗子阳：
    第7章 冰球场
    宋轩发完那一连串的表情，车已经驶离了校园，正缓缓沿着窄路行驶，路边的一株株银杏的投影次第划过车窗落到身后。
    而手机上，罗子阳迟来的回复让宋轩看得想返回去揍人。
    【罗子阳：居然还威胁我，兄弟我刚刚都快被你勒死了。】
    【罗子阳：我就问几个问题而已，你刚刚的反应也太大了，搞得好像你们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一样。】
    宋轩没回复，直接锁屏处理。
    通过前视镜的反射，宋轩看到陈奥文紧绷的嘴角，他仔细琢磨了一下罗子阳刚才说的那些话，猜想陈奥文八成是觉得有些冒犯了。
    想想也是，罗子阳这个不会说话的，不知道打的什么比方，开车接室友而已，居然被他类比成谈恋爱？
    于是宋轩状似随意地开口说道：刚才罗子阳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他说话一向讨打，谭敏和江兮清也都不搭理他。
    陈奥文嗯了一声，但表情依旧凝重。
    你指的是他的哪句话？
    宋轩笼统道，我有点忘记了，好像哪句话都很讨打？
    陈奥文不置可否，没一会儿他们就到了中心花园，停车后宋轩解下安全带，正准备开门下车，陈奥文又再次开口，语调平静：明天下午我要去一次冰球场，可能五点才会结束，你下课得早可以先回来。
    宋轩不喜欢等人，如果是以前，他或许就直接同意了，但就在刚刚，陈奥文专门到他上课的教室里陪着自己，宋轩没法堂而皇之地点头说好。
    明天我也要和乐队的朋友练习。宋轩说，结束后我到冰球场来吧，冰球场也在西校区是吗？正好我从来没有进去过，这次顺便看看。
    没有料到宋轩会愿意来，陈奥文的心情在听到这句话后明显好了很多。
    嗯，那你到了以后记得发消息给我。
    第二天，宋轩中午就到了排练室，四人边插科打诨边练习，时间很快就到了下午四点。
    他们原本都是乐器熟手，去年也有过演奏磨合的经历，因此这三首新曲子对他们来说毫无难度，很快就能从头到尾完整演奏下来。
    因为效率高，他们结束得也早，把排练室上了锁以后，谭敏提出想要去美食广场上一家新开的墨西哥餐厅吃饭，另外两人都没有意见，宋轩却提着背包默默后退。
    宋轩：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谭敏问：你有别的事情？
    宋轩：算吧？我要去冰球场。
    冰球场？罗子阳疑惑道，你去那儿干吗？那边不都是校队的人在训练？你敢和他们抢场地？
    不是，抢什么场地？我又不会打。
    宋轩想说陈奥文在那里，但想到昨天的事情，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思考片刻后，宋轩说：就是过去看看冰场环境，如果环境还不错，下学期的体育课我考虑一下冰上的项目。
    这个理由倒是很站得住脚，三人不疑有他，便和宋轩分道扬镳。
    冰球场建在体育馆的地下一层，从地理位置上看，与玻璃房隔着两条小径。
    刚才罗子阳的那句和校队抢场地只是随口一说，学校在建造之初就考虑到了校队训练与课程玩耍这两种不同人群的需求，场地被划分为两块区域，面积足够大，整整一个楼层都是冰场。
    宋轩踏入地下一层时，有刺骨冷意扑面而来，激得他不由自主抖了一抖，呵了口气在手臂上搓了搓才渐渐适应。
    隔着厚玻璃，宋轩远远地看到被黄线框出的专业场地上正站着两队人马，分别身着一白一红两身队服，脚踩冰刃，手握冰球杆。原本大部分人聚在场地中央，不过很快他们就迅速移动起来，往四周分散。
    所有人都带着厚重的护具，头戴能将五官悉数遮住的头盔，隔着玻璃粗略一看，场内穿着相同衣服的人几乎都没什么两样，但宋轩却几乎是第一眼就在人群中捕捉到了陈奥文的身影。
    他站在守门员斜前方大概十米的距离，有队友将冰球传到他的面前，陈奥文后腿用力蹬向冰面，单臂举起冰球杆，在转动腰腹的同时迅速挥拍，后足的冰刃在冰面上擦出了一道划痕。
    冰球是一项体力消耗巨大的运动，在场馆内如此冰寒的气温条件下，宋轩仍然清楚地看到陈奥文额角有汗珠流淌，顺着他挺拔的鼻梁滑到鼻尖，然后滴落。
    队服很厚，但穿在陈奥文身上丝毫不见臃肿，他的身姿挺拔、身形灵巧，在场内队友间穿梭时就像是一只带领群狼的狼王。
    站在场外隔着玻璃看了会儿，始终隔着点儿什么，宋轩不满足于此，转身往入口走去。
    不管想不想上冰，只要进入冰场就必须先租冰鞋。
    宋轩把背包存放在柜台，领了一双冰鞋后提在手里，踏入冰场后裹了裹身上略显单薄的外套，转身往休息区走去。
    大门之后的世界比场外更冷，大块的冰面被人踩在脚下，同时也在对外辐射它的寒气，宋轩第一次进到场内没有经验，不知道这里会这么冷，自然没有想到要多带一件衣服御寒。
    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刚过四点，据陈奥文昨天预估的时间，他们还有近一个小时才会结束。
    秉持着来都来了的想法，宋轩正在思考要不要在等待的时间里独自去普通区域试着划一圈，眼角余光里就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正往自己的方向而来，宋轩转过头，正是陈奥文。
    离宋轩近了，陈奥文把手伸到脸侧，咔哒一声取下头盔，完全露出他线条流畅锋利的五官，配上这身白色的队服，显得冷傲坚毅。
    开口时语气却很柔和：宋轩，你到了多久了？
    宋轩：没多久，刚坐下你就过来了。
    陈奥文：你来之前怎么不给我发一条消息？
    宋轩：你刚刚在训练，就算给你发消息你也看不到吧？
    能看到。陈奥文指了指侧前方放在一起的二十几只水壶，以及孤零零放在外围的一部手机，我把手机带进来了。
    在陈奥文说话的时候，宋轩一直在无意识地搓着自己的手，陈奥文说完手机顺势垂眸，看到宋轩被冻得有些发紫的指甲，问道：你很冷吗？
    有点宋轩拢紧领口，不算太冷，我去旁边的场地上玩一会儿就好了，看上去很好玩。
    拿了身边的冰鞋往脚上套，但动作很不熟练，陈奥文皱眉道：你玩过滑冰吗？会不会滑？
    不会宋轩说，不过没事，我扶着栏杆，自己多试试就行了。你继续去训练吧。
    陈奥文听了这话却没走。
    这会儿正是他们休息的时间段，红白队服的两拨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地混作一堆，集体往宋轩所在的休息区走，有几个与陈奥文穿着同样白衣的队员看见陈奥文面前站着一个人，眼眸集体一亮，嬉嬉闹闹地滑到陈奥文的身边。
    davis！为首的一个白人叫陈奥文的英文名，右手搭在陈奥文的肩上，借力站定后看向宋轩，目光带着探究与好奇，这位是谁？
    宋轩站起：叫我xuan就好。
    他懒得起英文名，直接用了自己的中文拼音，外国人读起来倒是都还算对味，发音没有很奇怪，便一直用到现在。
    我叫adrian，意大利人。adrian咧着一口大白牙，笑得灿烂，你长得很可爱啊，亚洲男孩。
    意大利人嘴很甜，喜欢夸人，对初次见面的陌生人也有十足的热情，宋轩脸上挂着客套的微笑，那方陈奥文却不适地扭了扭肩，把adrian搁在他肩膀的手晃了下去。
    陈奥文把头盔扔给adrian，说：接下来我不练了，你找替补队员上吧。
    adrian一愣：啊？为什么？
    陈奥文说：我朋友来了，我要陪他。
    噢~adrian发出一个暧昧的单音节，目光在宋轩和陈奥文两人之间游离，他是你刚才每过十分钟就看一次手机的原因吗？
    宋轩在系鞋带，听到这话动作慢了下来，只听陈奥文的声音在沉默片刻后响起，与你无关。
    你总是这么冷酷。adrian耸肩，然后转向宋轩问道，你们是什么关系？都是工程学院的？是同学？
    不是。宋轩用英语回答，我们是室友。
    第8章 护具
    室友吗？adrian笑嘻嘻道，是住在一个房间里的室友吗？
    adrian。陈奥文沉声打断他，别乱说话。
    陈奥文语气听着不悦，可宋轩却看到他的耳尖渐渐变红了。
    知道了。adrian完全没觉得受伤，也没有想着要收敛一些，他又嬉皮笑脸对宋轩说，你室友真是一点都开不起玩笑。
    宋轩有点想点头，但不太敢，看到陈奥文对adrian的态度，他突然庆幸陈奥文没有太记万圣夜那天的仇。
    身旁的陈奥文灰雾般的眼瞳映着地面的寒冰，表情冷冷的，对adrian道：你可以走了。
    adrian手握冰球杆往地上一撑，借力后退滑离坐席，同时把头盔又抛回给陈奥文，说道：你的头盔你自己去放，占不了太多你们共处的时间的。
    说完就如游鱼跃入大海一般回到了冰球队的队伍中。
    宋轩已经穿上冰刀鞋站了起来，脚下没有光滑的冰层时，穿冰刀鞋站在水泥地上与日常穿着皮鞋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不会左攀右滑，十分稳当。
    陈奥文抱着头盔和冰球杆无奈道：我先去储物柜把东西放了，很快回来。
    宋轩点头：那我在这里等。
    说着宋轩就要重新坐下，陈奥文却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把他拉起：等等。
    陈奥文的手心温热，落在宋轩的手背上时一股融融暖意袭来，瞬间将他包围，贴着皮肤四散开来，几乎是立刻，宋轩觉得身上没有那么冷了，手循着本能往前钻，指尖却意外触到了柔软的皮具，宋轩低头，看到了一副手套，大面积的纯白底色上点缀了几块黑色的菱形方块是陈奥文的队服手套。
    陈奥文边把手套往宋轩手上塞边说：你戴着这个，会暖一些。
    贴上尼龙带扣，陈奥文又蹲下解开自己手肘和膝盖上的护具一一装到宋轩的身上：这些也戴上，如果摔倒就不会痛。
    想了想，他又补充一句，不过有我在，不会让你摔的。
    绑完护具，陈奥文才抓回身侧的冰球杆，脚下轻巧一蹬，滑上冰球场的坡道往衣物室的方向离去。
    有了手套，宋轩完全不冷了，他握拳又松开，手套内陈奥文残留的体温裹着宋轩的十指，像他本人一样熨帖。
    坐席前有不少人来来往往，宋轩坐的地方恰好位于校队专用区与普通区的中间，虽然他没有全身武装，但印着队服标识的白色护具还是很显眼，不少学生经过宋轩时都被吸引了注意，随后，一个一直站在远处往校队区域张望的男生慢慢往宋轩的方向滑过来。
    来人一张亚洲面孔，肤色略深，耷拉下垂的上眼皮显得这人有些愣头愣脑，距宋轩仅有五米时，他冲宋轩用英语大声问道：喂！那边坐着的那个！你是校队的新成员吗？
    宋轩被叫得一愣，刚想下意识摇头说不，这人又语气挑衅道：davis刚刚怎么把护具给你了？他是不是被赶出校队了？
    宋轩立刻敏锐地察觉到来者不善，至少是对陈奥文不善。
    于是宋轩懒懒开口，试探性问道：怎么？你很关心吗？
    那人笑了笑：随口问问，我就知道davis这种人不守规矩又不合群，肯定在校队里久不了。你是怎么取代他的？竟然还能让他帮你戴护具，你和他打赌了？还是你赢了他了？
    宋轩没立刻搭话，就这么漠然地看着对方，这人傲慢说话的态度让宋轩不舒服，他对陈奥文的描述也让宋轩不爽。
    不守规矩又不合群，根本和陈奥文没有半点关系。
    双臂交叠抱在胸前，宋轩两条长腿笔直向前伸出，是个上位者审视的姿态，待那人被看得浑身不适，宋轩才缓缓开口道：帅哥之间的事情，你少管。

 分卷(6)

    ？
    那人深吸一口气刚要说话，陈奥文已经换下队服，迅速地从坡道原路返回，看到宋轩前面的人时，陈奥文立刻面容严肃皱起眉来：john？你在这里干什么？
    那位john看见陈奥文，便也不理宋轩了，转身奚落道：来看看你们训练啊davis，没想到这么不巧，竟然能看到你被赶出冰球队而且还这么卑微地给新队员戴护具，看来你也不是很厉害啊。
    陈奥文莫名其妙：？
    他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宋轩，只见宋轩慵懒地向后倚靠在椅背上，表情无奈地对陈奥文摇了摇头说道：我都没说什么话，他自己脑补出来的。
    宋轩对陈奥文说话时说的是中文，那人没有听懂。
    据宋轩对这人英语口音的判断，他应该是韩国人，不清楚本名叫什么，john应该只是他取的英文名。
    陈奥文了然，转身说：你怎么会觉得我被赶出冰球队？你当谁都和你一样吗？
    听出弦外之音，宋轩挑了挑眉：哦吼。
    那人听了不信：没被赶出去？那你怎么不和他们一起训练？
    陈奥文：我一向如此，想训练就训练，不想训练就提前离开，因为实力够强，他们对我没有限制。
    那这个人对方指了指宋轩，他不是顶替你的新队友？队外的人怎么可以戴队员才能戴的护具？！
    这和你没有关系。陈奥文瞥了他一眼，我听说，你一直都想回校队？那你先学会遵守游戏规则再来吧，别一天到晚总是盯着我。我还有事要忙，就不和你废话了。
    说完，陈奥文走到宋轩身边，把刚拿的新头盔为宋轩戴上，然后扶住宋轩的手臂微微用力把他拉起。
    站到宋轩面前时，陈奥文完全打破了方才筑起的冰冷高墙，语气柔和：这个头盔是我们出去打比赛才穿的，材质比刚刚的更好一些。你先放轻松，双腿别太僵硬，拉着我，我带你去开阔的冰面上。
    宋轩：嗯，和滑旱冰一样是吗？我滑过双排轮的旱冰。
    陈奥文笑道：嗯，差不多。
    双双经过john时，宋轩本想无视，但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我都提醒过你了。
    帅哥的事情少管。
    而对方听到宋轩这句话，只是无能狂怒。
    时间临近傍晚用餐的时段，冰球场内玩耍的普通学生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因此有大片的场地空出。
    真正踏上冰面后，足下的冰刀才有实感，宋轩能感受到刀刃在冰面上划过的粗粝，原来看上去光滑平整的冰场在细细感受下也有起伏和凹凸。
    耳边的风声直往宋轩耳里钻，与此同时陈奥文渐渐加速，宋轩紧抓着陈奥文不敢放手，这种分明处在掌握之中却又仿佛随时会冲破失控边缘的感觉令宋轩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刺激又酣畅淋漓。
    他们双臂交握，在冰上燕行翩跹，陈奥文拉着宋轩玩闹似的转了两圈之后才渐渐放缓，止步于冰场中.央。
    然后就是滑冰教学。
    宋轩聪慧，再加上滑过旱冰，经陈奥文三言两语指点过后很快就掌握了基础技巧，虽然还不会做花俏的动作以及急停与转弯，但已经能够自由滑行。
    松开陈奥文的手，宋轩沿着冰场边缘小范围滑动，陈奥文倚在栏杆边看似随意，实则时刻用目光看护着。
    晃了两圈，宋轩看了眼远处仍然在训练的校队，问道：为什么你可以想结束训练就能结束？
    按理来说，团体项目不会允许这么任性的行为，宋轩并不是很相信陈奥文刚刚的说辞。
    陈奥文说：因为我确实是快离开校队了，只不过这是因为我自己想要离开。
    见宋轩不解，陈奥文继续解释道：其实去年我加入的时候就不是因为对这项运动有多么喜欢，只是因为校队临时缺人，而我欠了adrian人情，才过来帮他救场。刚刚那个john，他以前是冰球队的正式队员，但是后来因为一些事情，校队的人都不愿意留他当队友，哪怕冒着暂时没有合适的替补队员的风险，也要把他踢出校队。后来我补上了他的位置，他就一直潜意识觉得我挤走了他，见面就要阴阳怪气。
    宋轩问：是发生什么事情？会让所有队员都不愿意留他？
    陈奥文说：简单来说，是因为脏。会耍小动作、故意犯规，而且没有体育精神。毕竟是韩国人嘛
    宋轩点头。
    就算是不太关注体育的人，恐怕也会对韩国人的体育作风有所耳闻，哪一届体育盛会如果是韩国当东道主，那必定是充斥着黑幕、从运动员肮脏到裁判的一届。
    宋轩：那既然你打算走了，是不是说明他们已经找到人补上了？
    嗯。陈奥文说，新生里有一个还不错的，现在暂时当替补，平时训练时和我轮番上场，正在学着和队友磨合，如果顺利，期末前我就能退队了。
    想到刚才看见陈奥文挥杆时的样子，宋轩突然有些遗憾：我还想着以后能看你比赛，这样一来是不是就见不到了？
    过去合租的一年里，虽然宋轩常听到陈奥文会去冰球队训练，但他当时对此不感兴趣，从没想过去看一场比赛。
    你在冰上很帅气啊。宋轩说道。
    陈奥文却在听到这句话后却突然目光闪烁，他移开视线，低头拨了拨头发瓮声道：以后如果你想来，我可以单独和你来冰球场，不必非要看比赛。
    宋轩：好啊，那就这么说定了。
    嗯。陈奥文重复道，说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宋轩：撩人不负责
    这里也声明一下，大家都知道，一个群体里有好有坏，什么样的人都有，我这里写韩国人和意大利人，就只是选了这两个国家而已，并不是说所有韩国人都小动作多，也不是说所有意大利人都很阳光健气。
    （不过韩国体育是真的脏
    第9章 微信群
    从冰球场离开后，宋轩和陈奥文去了西校区的自助餐厅吃饭。
    天气转凉，再加上刚才滑冰时体能有所消耗，宋轩腹中空空、极度饥饿，端着盘子逛遍了各个区域，取了满满一盘的餐食才收手。
    他们大学的食堂据传是全美口碑最棒的校园食堂，宋轩在这里吃了一年多，觉得这话应该并不作伪，除了中餐不地道以外，各个餐厅的西式菜品都很入味。
    宋轩平时常在校园中心走动，没来过西校区的这家自助餐厅，但早就听说过这家餐厅在留学生口中的赫赫大名，面对琳琅满目的珍馐美馔，他拿了最热门也是最常见的菜品脆薯条、两大块炸鸡以及一份半分熟的牛肉汉堡。
    而陈奥文相比之下吃得就素多了，面前的餐桌上只放着一块鳕鱼一碗沙拉，手边还有一杯牛奶。
    他们挑了一处灯火通明的座位，刚坐下，宋轩就拿出手机翻了翻未读消息。
    在冰球场的时候，他把手机和背包一同寄放在储物柜，近一个小时没看，收到的未读消息不少，不过没有什么重要的信息，大部分都是留学生群的消息，日常分享讲座、考试以及出售二手物品等等，宋轩略微翻了翻，停留在二十分钟前江兮清在群里发的一张电子海报上。
    宋轩点开大图，看到背景是一只烤熟了的金黄色大火鸡，立刻反应过来这与不久之后的感恩节活动有关。
    海报上最中央的标题处确实用英文写了硕大的thanksgiving，下方则用小体花字写了时间和地点，以及欢迎惠顾品尝的招呼语。
    江兮清和谭敏学的是旅游管理，课程内容除了数学、管理学这类理论基础课以外，专业课远比宋轩学的经济管理或是罗子阳读的金融要有趣的多，比如这学期她们有一节课叫餐饮管理，日常去西校区的烹饪教室做西餐、品红酒。
    而这次的感恩节活动宋轩早就有所耳闻，老师要他们小组共同完成一次餐饮接待，最临近期末的感恩节就被挑出成为擂台，活动结束后，每个小组在活动时的表现会被记作是她们的期末测试成绩。
    群里，江兮清发完海报，谭敏紧接着在下面吆喝了两声，事关期末成绩，她们两个都很上心，还特意私信了宋轩要他帮忙转发给同学。
    对于感恩节，宋轩有些陌生，因为去年的感恩节正好撞上期末，宋轩记得自己光顾着复习准备考试，总之没怎么享受到节日的氛围，唯一吃到的一口烤火鸡还是陈奥文从外面买来分给他的。
    今年的期末安排在感恩节之后的第三周，不必像去年那样着急忙慌背书，宋轩便想去活动的地点看看，想到去年被投喂过火鸡的恩情，宋轩顺便问陈奥文道：下周感恩节的活动你去吗？
    陈奥文却问：感恩节？什么活动？
    就是江兮清在群里发的那个说着说着，宋轩突然反应过来，他当初加入这个群是因为参加了中国留学生的迎新会，而陈奥文读了巴黎的高中，并没有被通知到要参加。
    点开群里的成员列表，宋轩从上至下查看了一遍，陈奥文确实不在这个群里。
    宋轩便简单讲了一下这个活动的起因，随后说：我先把海报转发给你，等会儿拉你进群。
    嗯。
    收到图片后，陈奥文仔细看了海报上的信息，问道：这个地点具体是哪里？
    江兮清和谭敏在海报上写的是街名加号码。
    西校区很大，纵贯八方的一条条街道，每一条都有好听又响亮的名字，但日常生活读书时，学生并不会时刻记着自己足下走的路叫什么，所以陈奥文一瞬间无法精准定位。
    宋轩也不清楚，于是便在他们乐队的四人小群里问
    【宋轩：@江兮清，感恩节活动的地点没懂，直接告诉我在哪栋建筑旁边吧。】
    【江兮清：st garden，也就是上次万圣夜活动那边。】
    消息发来时宋轩双眼扫过，没有过脑，看到了什么就直接念了出来：就是上次万圣夜活动那边。
    刚说完，宋轩就后悔了。
    场面似乎微妙地安静了一瞬，宋轩的耳边只有餐盘与刀叉碰撞的声响，不过还好，很快陈奥文就噢了一声：地方选得挺好的。
    宋轩：嗯。
    陈奥文又问：你会去吗？
    宋轩说：去吧，帮她们撑撑场面。
    陈奥文点头道：那我也去。
    宋轩：
    默默放下手机，宋轩拿起叉子戳盘里的炸鸡块，暂时沉默，而陈奥文往宋轩餐盘里扫了一眼，问道：不拿点喝的吗？就这么干吃胃会不舒服。
    宋轩摇头说：我不喜欢喝可乐和雪碧，至于你手里的牛奶我有点乳糖不耐。
    咬了口炸鸡，宋轩忿忿道：这一杯小小的牛奶能要了我的命。
    陈奥文接话却顺口：那边转角处有苹果西打，这个我记得你好像挺喜欢的？喝了好几杯。
    宋轩刚咬上汉堡，听了这话差点咬到自己舌头。
    他只喝过一次苹果西打，就是万圣夜那天。
    慌慌张张不知道要不要说什么，宋轩犹豫道：喝我没好像是喝过的，但是太甜了，不想喝。
    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了这几句都没说清楚到底是因为没喝过还是不想喝，宋轩立刻低下头往嘴里塞了两根薯条，拍了拍手起身道：算了我去倒杯气泡水吧。
    说完宋轩就溜了，走到装着气泡水的圆桶边，宋轩拿了纸杯在手里，边倒水边侧目去观察桌边的陈奥文，只见对方端坐着，表情没有任何异样，只是慢慢嚼着碗里的沙拉，好像刚才的那一句就真的只是他随口一提。
    倒完水回到桌边，宋轩晃了晃杯里的气泡，暂时没喝，便又拿起桌上的手机转移话题道：刚刚说要拉你进群的，忘记了，现在就拉。
    留学生群也相当于是校友群了，从最初建群的那一届开始，每年都有新鲜血液，群内的人数不断壮大，直至现在已有上百人，陈奥文进群后，立刻有人察觉并问道：怎么都快期末了还有新来的？
    是拿到春季学期offer的准新生吗？
    【宋轩：都不是，这是工程学院的davis陈奥文，之前他没来迎新会，所以没进群。】
    解释过后，群里便是一小撮人发着欢迎新人这类的场面话，还有几个同为工程学院的人后知后觉，又科普了一波陈奥文是中法混血的事实。
    群里的消息不断弹出，宋轩的手机上又额外收到了罗子阳的私聊
    【罗子阳：看到你室友进群我想起来了，上次我和你提过的那个想要租房的学弟也在群里，他还在挑房，我刚刚让他随便加你或者加你室友私下聊了。】
    宋轩：？
    他在输入框里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打到一半又猛然记起好像罗子阳确实对他提过，但宋轩没放在心上，现在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删掉那段话，宋轩又打字
    【宋轩：让他别加了，帮我回绝了吧。】
    【宋轩：忘记和你说，我们的另一间卧室现在不外租了。】
    这条消息刚发给罗子阳，桌对面的陈奥文就喊他的名字：宋轩。
    宋轩抬头。
    刚才有个人来加我，问我租房的事情。陈奥文盯着宋轩，迷雾般的眼里看不出情绪，他说是罗子阳介绍的，知道我们住的房子里有房间空出。
    没想到对方已经加上了陈奥文，宋轩便放下手机解释道：是，郑志杰刚搬走时我和罗子阳提过一次有空房，但后来忘记和他说我们两个已经把那间房的房租共同承担了。
    嗯。陈奥文了然，垂眸看了眼手机屏问道，那你想把那间房租给他吗？
    还没等宋轩回答，陈奥文又换一种方式问了一遍：你还想让别人住进来吗？
    还想让别人住进来吗？
    这真是个好问题。

 分卷(7)

    他租下的那栋平房有三间房，从最开始，宋轩就做好了和两位室友打交道的心理准备，按理来说，宋轩不该排斥第三人。
    但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和陈奥文两人共处时是他入住一年多以来最清净舒服的日子，又或许是陈奥文现在的表情让宋轩莫名心软，在问题被抛出的瞬间，宋轩遵循内心最深处的那个答案，立刻摇头回答道：不想。
    陈奥文一愣，显然是没想到宋轩竟然回答得这么快，完全没有任何犹豫。
    而那方宋轩继续说道：之前你不是说过吗？我们的生活习惯是相似的，再有室友加入的话三人还要磨合，太麻烦了。
    舒展到一半的眉目戛然而止，陈奥文垂下眼睫，掩盖眼底淡淡的失落：原来是这个原因。
    宋轩想了想，点头：嗯，就是这个原因。
    作者有话要说：
    动心了吗？
    宋轩：尚未 xd
    第10章 浴室
    陈奥文直接在微信上回绝了学弟，告知那间房前两天不巧已经被租出，学弟知道后便知趣地说了声打扰不再询问。
    吃完晚饭，从自助餐厅离开学校的这条路上，宋轩觉得陈奥文有些沉默，虽然他以往话就不算多，但与在冰球场时高涨的兴致相比，情绪明显有所低落。
    不太明白原因，再加上宋轩滑冰有些累了，便也安静地不出声，和陈奥文并肩走了一路。
    回到家后，宋轩先去了浴室洗澡。
    拿了睡衣甩在肩上，宋轩注意力依旧不集中，经过陈奥文对门的那间紧锁的房间时，他还愣愣地多停留了几秒，思维无限向远方延伸，宋轩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总之思绪发散且缥缈，齐齐涌上来的念头很多，可就是不落到实处上。
    从卧室里沿着走廊走入浴室再关上门，宋轩整个人一直是放空的状态，以至于等他脱了外套和衬衣，站在温热的水下把头发冲得湿漉漉的，才惊觉自己的洗发水上次就已经用完，刚才忘记拿新的。
    犹豫了片刻还是想要洗头，宋轩关掉水龙开关，打算简单擦了身上的水珠后裹件衣服出门去拿，然而拉开浴帘后他才发现自己忘记的不止是洗发水。
    还有浴巾。
    宋轩：
    宋轩僵立在浴室里，秋季的凉风顺着浴室上方的窗缝漏进屋内，发出呜呜的风声，宋轩被吹得冷不丁浑身抖了抖，一时之间进退不得。
    洗发水没有最多就是不洗头，但是浴巾没拿
    宋轩低头，甩了甩手臂上的水珠。
    天气这么冷，他总不能指望这些水珠会自己蒸发。
    无奈，宋轩揉了把脸，深吸了口气，只能选择呼唤陈奥文。
    宋轩第一遍喊陈奥文的名字时，陈奥文正在自己的房间里看书，他房间的纵深不算浅，平时客厅里的声音就不易传到屋内，更何况宋轩在用的浴室与陈奥文的房间位于对角。
    起初陈奥文还以为是自己产生幻觉听错了，直到第二次听到更响亮更清晰的声音后，陈奥文才敢确定确实是宋轩在找自己。
    捧着书的手一顿，折了个角后陈奥文把书合上，起身往浴室缓步走去。
    这栋房子只有一间浴室，平时洗漱两人谁先谁后总是有商有量着来。而在一方洗澡时，另一方多半都待在自己的房间做自己的事，这还是宋轩第一次在这种时候叫陈奥文。
    浴室门上，磨砂玻璃的后方没有人影，浴室里开着灯，灯光亮堂堂的。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陈奥文靠近浴室时手已经搭上了门把，然而垂眸盯了自己的手背片刻，却始终没有按下，他吸了口气问道：宋轩，你叫我？
    宋轩：对对，你可算听到了。
    浴室内围出了一个封闭的狭小空间，宋轩的声音平时就很好听，如今隔门听来更是显得空灵悠远，却又像羽毛的尾尖一样一下下抓挠着陈奥文的心脏。
    陈奥文紧了紧喉咙，问道：有什么事吗？
    宋轩说：我的洗发水用完了，但是刚才忘记拿新的，能不能拜托你帮我拿一下？就在我房间床底下的那个箱子里，不用你帮我拆封，你拿来我自己拆。
    还要拆封，听上去很麻烦，陈奥文便说道：我那里有没用完的，你不介意的话可以用我的。
    等等！宋轩忙打断他，艰涩道，还有还要麻烦你帮我拿浴巾。
    陈奥文：
    隔着门，宋轩的语气听上去视死如归一般。
    我浴巾忘拿了，这个是主要的洗发水是顺带。
    陈奥文松开门把，笑意从嘴角爬上了眼角眉梢。
    好。陈奥文说道，我帮你去拿。
    宋轩：谢谢。
    宋轩的浴巾就挂在他的电脑椅背上，一条深蓝色的长方巾，天鹅绒的材质，摸上去又松又软，陈奥文把它抓在左手，屈膝蹲下半边身，用右手去够床底下的箱子。
    箱子是常见的塑料收纳箱，配色是蓝白相间，但并不会显得太呆板，因为盖子的一角印着一只蓝胖子哆唻a梦。
    宋轩的微信头像也是一只蓝胖子，他们加了好友后的一年多都没更改过，应该是从很久就开始用了。
    多留意了两眼，陈奥文才掀开盖子。
    塑料箱内的生活用品不少，肥皂、洗衣液、备用毛巾全在这里，陈奥文伸手往里面拨弄了两下才找到一瓶洗发水，瓶身上注明是薰衣草香的，他拿在手里单手撕开外包装，丢了垃圾后又把箱子盖上推回床底，转过身往宋轩那边走去。
    重新回到浴室门口，陈奥文不自觉滚了滚喉结，弯曲指节先往门扉上敲了两下才问道：宋轩，我进门了？
    宋轩：嗯嗯，进来吧。
    把门推开一条缝，有水汽从门缝间往外逸出，浴室内的水雾悬浮半空，宋轩整个身体站在浴帘的后方，只偏头露出了一个脑袋，脸颊微微泛红，额前的碎发被打湿，乖顺地贴在额头。
    有浴帘在，陈奥文暗自呼了口气，故作淡然地踏入浴室：东西放哪里？
    旁边的这个柜子上就行。宋轩伸手指了指墙角，谢谢！
    不客气。陈奥文把东西放下又问，还有别的要帮忙吗？
    宋轩摆手：不用不用了。
    陈奥文眼睛往地面的瓷砖缝扫视了一圈：嗯，那我出去了。
    门被关上后，宋轩才发现自己的心跳竟然有些加速的迹象。
    暗自驱散这股来得莫名其妙的紧张感，宋轩伸手去拿架子上的那瓶洗发水，看到香型后却撇了撇嘴。
    他平时不用这种花香型，用的是海洋清爽型的，而这个洗发水会出现在他的收纳箱里，因为这是他妈妈帮他放的。
    宋轩小时候长得唇红齿白，一双鹿眼滴溜溜圆，眼珠又黑又大，走到哪儿都很招人喜欢。
    因此，虽然他自小一看就能看出是个男孩子，但他妈妈还是很喜欢帮他打扮。不能像留长发的女孩子那样在头发上绑蝴蝶结，就只能在味道上动手脚，花香和奶香是他妈妈最喜欢往宋轩头上和脸上抹的两种味道。
    这样的审美垄断一直到宋轩上初中以后才中止，由着他自己的喜好选了清爽的味道。
    这个薰衣草味的洗发水是去年冬天，他家里人附在换季衣服的包裹里一起寄来的，宋轩拿到手后一直把它压在箱底没有用过。
    不过宋轩印象里，洗发水的确没有了，而且刚才他对陈奥文说也是随便拿，因此也不好挑剔什么，只能先凑合着用。
    倒了点洗发液在手心抹出泡沫，宋轩把头发快速洗完后又冲了一遍，然后拿浴巾把身上的水吸干，换上睡衣擦着头发走出浴室，陈奥文已经回到了房间，正坐在桌前继续看书。
    宋轩经过房门时张望了一眼，只见陈奥文摊开的书页一角有个折角，而陈奥文盯着那处折起的三角半晌未动，不将它折开也不翻页。
    宋轩发出了点声音，陈奥文才如梦初醒般拿起桌上的水笔，在书上圈了一条公式出来。
    不知道刚刚在想什么
    宋轩敲了一下他的门，提醒道：我洗好了，你可以用了。
    陈奥文点头：嗯，知道了。
    回到房间，宋轩拉出床底的收纳箱翻了翻，发现确实没有新的洗发水了，另外其他的日用品库存也不太够，他便打算过两天等黑色星期五促销的时候去市中心的亚洲超市一趟。
    坐到桌前，桌上的手机正好亮起，宋轩解锁一看是罗子阳
    【罗子阳：刚看到你的消息，我和学弟说了，他说他已经联系过陈奥文了。这回你们的新室友又是哪国人？】
    【宋轩：不是哪国人，第三间房的房租我和陈奥文一起付了，所以现在相当于是只有我们两个合租。】
    【罗子阳：哇靠，那间房多少租金？】
    【宋轩：1500刀吧。】
    【罗子阳：[大拇指]】
    【罗子阳：阔少，你俩真是有钱人，羡慕。】
    罗子阳住的是校舍，虽然也是独立房间，但面积小，而且要和另外四人共用浴室、厨房和客厅，所以他很羡慕宋轩。
    【罗子阳：那这么说的话，那间大house就只有你们两个住了？没别人了？】
    【宋轩：嗯。】
    【罗子阳：哇爽的，人少，清净。】
    【宋轩：别提了，刚才尴尬爆了。】
    【罗子阳：怎么了？】
    【宋轩：我在洗澡，洗到一半发现自己浴巾没拿，没办法只能让陈奥文帮我拿。】
    发完消息后，他们的聊天界面足有五分钟没新消息弹出，五分钟后
    【罗子阳：？】
    【罗子阳：发完了？就这？】
    【宋轩：发完了，就这件事。】
    【罗子阳：啊这尴尬在哪？】
    【宋轩：我在洗澡！光着！这不尴尬？】
    【罗子阳：？？？】
    【罗子阳：不懂。】
    【罗子阳：都是男的，我们高中军训的时候一群哥儿们不还在大澡堂里一起搓澡？尴尬？】
    【罗子阳：怎么？还是说你和陈奥文亲了一下亲出感情来了？】
    宋轩：
    他就不该和罗子阳说。
    作者有话要说：
    罗子阳：不懂。
    第11章 视频通话
    宋轩回了个微笑表情，然后利落地动了动手指，把罗子阳设置成消息免打扰，直接退出了对话框。
    他的房间的门半掩着，屋外的声响通过走廊传到房内，在静谧的秋夜里被无限放大，抽走了宋轩的大半神思。
    他听到一墙之隔的陈奥文挪动椅子站起身、拉开衣柜门几秒后又合上，然后脚步声出现在走廊里，紧接着是浴室门关上的声音。
    侧耳倾听门外的动静时，宋轩维持着单手握住手机的姿势一动未动，等浴室内响起一阵阵冲刷着白瓷地砖的哗啦水声，宋轩的注意力才重新回到他自己的卧室。
    右手握着的手机已经黑屏，光滑透亮的屏幕清晰地照出了宋轩的脸，他察觉到自己的屏息、看见了自己眼中的困惑、也后知后觉自己方才片刻的游离，他垂眸注视许久，只觉得自己的这副神情在过去的岁月里不曾出现过，让他有些陌生。
    脖子上挂着浴巾，有水珠从鬓边滴落，宋轩抓起毛巾的一角擦了擦，重新点亮了手机屏。
    虽然罗子阳这个人总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但他说的最后那两句话还是对宋轩产生了一定的冲击和思考。
    是啊，为什么呢？
    是因为他们只是普通的室友，并不是多么亲近的朋友吗？
    可是高中军训的时候，宋轩头顶烈日站上一天的军姿，到了晚上，军训基地里只有大澡堂，他也就和刚认识的同学一起冲洗，从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都是男人，陈奥文和他从前的同学又有什么不一样？
    宋轩并不把罗子阳说的那句亲出感情放在心上，但又确实给了他一些提示，他开始思考是不是真有一部分原因在于万圣夜。
    就算这件事两人都没有主动提过，但那晚蹭到却是事实，这件事太不寻常，因此若有若无的尴尬始终藏在宋轩心底，随时会在他们相处的日常中钻出来。
    还未再多想，宋轩的手机突然振动，伴随着系统的默认铃声跳出了一条视频电话。
    抓着手机的双手抖了抖，看清视频来电是他妈妈发来的，宋轩才呼了口气按下接通。
    美国这里是黑夜，国内却是早上，算算时间刚过早上八点，视频刚接通时画面有一些卡顿，但能看出那边晨曦初露，是个晴朗的好天气。
    在等待信号反应的那几秒里，宋轩对着镜头拨了拨头顶凌乱潮湿的头发，淡淡的薰衣草味从发丝缠绕到指尖，宋轩轻轻一嗅不禁叹了口气。
    刚叹完，手机上的画面就变得流畅起来，宋轩妈妈徐林婕的脸出现在屏幕中.央。
    怎么了儿子？叹什么气啊？
    宋轩：没事，你人怎么在外面？我爸呢？
    视频有些轻微抖动，徐林婕身后的风景在不断往后退，显然是在户外走路。
    徐林婕：你爸还在睡觉，我在小区里散步，现在打算回去，你洗完澡了？在房间里干吗呢？
    宋轩拿着手机对准桌面上的教辅资料：没干嘛，就看书。
    怎么每次打电话你都是待在房间里看书？不出去约同学见见面聊聊天？
    妈宋轩很无奈，要和你视频的时候我当然在房间里，我要是在外面和同学一起还能有空和你打电话？
    噢也是。徐林婕继续问道，那你最近出去玩了吗？快年底了，美国那边节日很多是不是？我看到美国电视剧里很多派对，你有没有去玩，认识认识女同学？
    宋轩：
    徐林婕女士相当开明，不像其他父母会要求孩子在读书时不准谈恋爱，因为宋轩样貌出众，她从宋轩上高中时就一直旁敲侧击询问有没有心仪的女生，然而这么多年，徐林婕一直走在失望的路上
    宋轩直接避开妈妈的问题转移话题道：最近节日是很多，下周有个感恩节，我有同学组织了活动，到时候拍点照片给你看。

 分卷(8)

    徐林婕：好。
    对了。宋轩翻了翻日历说道，今年寒假短，我想了半天，今年就不回国了，春节在这边和同学一起过。
    在本学期初宋轩拿到课表的时候，他就和父母提过这个可能性。
    去年的时候宋轩是回去的，但过年在家除了无聊还是无聊，而且面对串门时废话太多的亲戚，宋轩总是不自在。后来他听谭敏说留在学校的中国学生不少，聚在一起准备年夜饭，气氛融融不比国内差，而且还能放烟花，自在又热闹，宋轩听着就很心动。
    因为之前提起过这件事，打过预防针，徐林婕现在再听到宋轩的决定便没有太大的反应。
    徐林婕说：那你在国外好好照顾自己，我和你爸留在国内陪我们自己的爹妈。
    宋轩点头：知道了，除夕我再给外公外婆爷爷奶奶打电话拜年，红包你帮我保管，我回来再给我，不要私吞。
    徐林婕佯怒道：你个财迷，不回来倒还惦记红包。
    屏幕两端母子笑了阵，徐林婕才又问道：在学校吃东西都吃得惯吗？看着怎么变瘦了？我给你寄点国内的东西来吧，再过个寒假饿死了怎么办？
    学校食堂不会全关掉的。不过宋轩还是问道，打算寄点什么，先说来听听？
    徐林婕说：肉罐头、热一热就能吃的熟食、火锅底料，能给你寄什么？你又不会做饭这些主要是为了让你除夕的时候在人群中不至于太垮，总不能老是你同学做饭，你就在旁边干看着，要不要？
    宋轩响应积极：要！
    有机会的话找会做饭的同学教一教。徐林婕微微摇头叹了一声：饭都不会做，以后怎么娶老婆
    宋轩：
    他没有接这句话，四周陡然安静下来的时候，宋轩突然敏锐地察觉到自己背后有很细微的响动，他回过头，看到陈奥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洗完澡出来了，此刻正半倚在宋轩房间门口的沙发扶手上，低头看手机。
    没有动作也没有抬头，不知有没有听到宋轩母子的对话，只是维持着这个姿势。
    手机里，徐林婕继续问：除了吃的，还要别的吗？反正要寄了，干脆一起寄。
    噢宋轩慢半拍回过头说，别的就不用了，这里都能买到。
    徐林婕：知道了，就吃的是吧。那我回去准备准备先挂了，你继续看书吧，早点睡。
    宋轩：嗯，拜拜~
    挂了电话，宋轩转过身，陈奥文也恰好站起身往这里走了两步。
    陈奥文晃了晃手机：我刚才问了一下andrew，他要等感恩节之后才会回来，所以到下周四之前，我依旧需要你，还有你的钥匙。
    宋轩点头：这个没有问题。
    刚和妈妈聊完春节的话题，宋轩想着即将寄来的火锅底料，正在心里规划和几个朋友一起吃，顺口问陈奥文：你寒假会回法国吗？
    陈奥文原本想回房间，闻言一顿：不回去，怎么了？
    宋轩：那你春节在学校里有什么安排？
    没有什么安排。陈奥文说，可能就煮点饺子吧。
    说起饺子，宋轩又想到陈奥文之前做的那盘煎饺，向他提议道：那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过？都是中国留学生，我听说去年留在这里过年的人就是这样，每人做一两盘菜拼出一桌一起吃，比一个人吃饺子要热闹得多。你来吗？
    陈奥文看了宋轩片刻后点头：来。
    得到肯定的回答，宋轩高兴之余惭愧道：不过我不会做饭，等到那天
    我带火锅底料。
    然而半句话还在嘴里，陈奥文突然插话打断道：你不用学。
    宋轩：？
    两个人里有一个会做饭就够了。陈奥文补充道，你想吃什么，我可以帮你做。
    作者有话要说：
    陈奥文：娶什么老婆，养废他。
    第12章 感恩节
    时间很快就到了感恩节。
    美国的感恩节定于十一月的第四个星期四，第二天开始则是黑色星期五圣诞节前的商场大促销。从感恩节起直至十二月底，虽然人们也日常工作学习，但已经进入了身心放松的状态，几乎整整一个月都能算是全美的冬季狂欢。
    学校从节日的前一天下午开始便停课了。
    宋轩在周四的早上难得睡了个懒觉，醒来时已是早上十点。
    即便身处中心花园腹地，宋轩在房间时也能听到街道上传来的鸣乐喧闹之声，可见户外的热闹，音乐持续不断地往宋轩耳里飘，他在床上躺了会儿就起来了。
    走出房门，陈奥文如过去的几天一样正坐在沙发上等宋轩，电视上放着新闻当背景音，陈奥文听到开门声抬头说道：起了？
    嗯。宋轩迷迷糊糊地抓了抓头发。
    陈奥文：昨天很晚睡吗？我看到你房间的灯一直亮着。
    还好吧在写作业，不想拖到假期之后。宋轩打了个哈欠，十分自然地说道，你等我一下，我收拾了再一起出门。
    陈奥文点头：好。
    共用钥匙的这两周，宋轩已经习惯并默认了两人一起走。
    等宋轩简单吃过早午餐，换了衣服，两人把房子的大门上锁后走出居住的区域，入目即是成群结队的化装游行，一派盛景沿街连绵，仿佛没有尽头。
    没有使用代步工具，他们第一次选择并肩步行前往学校。边看景边散步，他们走得很慢，枯黄的落叶在脚下发出清脆的挤压声，吱嘎一路满是秋意。
    等两人慢悠悠到达西校区时，下午的时光已经过半。
    这里的人群往来涌动，已渐有小型集市的规模，也许是占了西校区尽是玩乐设施的便利，再加上前期宣传到位，谭敏所在的小组周边人流量不少，甚至有大半都是西方面孔，走近一看才发现他们支了个临时摊位。
    前段时间在他们乐队练习的间隙，谭敏和江兮清经常聊起这次活动，所以宋轩对她们的准备全过程还算了解。
    感恩节的重头戏其实在于晚上丰盛的晚宴，不过谭敏和江兮清头脑灵活，估测了翻桌率和时长后就清楚地知道，如果光凭晚间的时间段，她们根本无法和其他组拉开差距，于是就把下午的这段时间也利用起来了。
    看见了摊位，宋轩伸手拽了一下身边陈奥文的手臂，用手指了指说：那边。
    挤做一堆的人不少，宋轩放眼望去满是黑压压的头顶，在这种情景下，宋轩的右手一直拉着陈奥文的衣袖没有松手，走在前面充当引路人。
    而陈奥文走在后面，不看脚下也不看四周，注意力全程放在宋轩的指尖。
    摊位上卖的都是国内最常见的街边小吃，既能解馋又不容易吃饱，宋轩站在人流的外围粗略一扫，三排货架上摆着是奶茶和碗装小甜点，摊位后不见谭敏或江兮清，只有罗子阳和另两个同学在关东煮机器旁站着岗。
    罗子阳？宋轩问道，你在这里干嘛？你又不是旅管的。谭敏和江兮清呢？
    她们两个去排练室拿东西，我闲着没事过来看看。罗子阳边和宋轩说话边招呼人，倒是十分游刃有余，他轻声嘟囔道，谭敏说我话多，适合站这儿拉客。
    宋轩点头：她说的没错。
    罗子阳：
    说话间，一波客流正好过去，摊位前有空隙留出，宋轩松开手，陈奥文眸光一凝，随之移开。
    宋轩没留意身后，自顾自上前，侧身靠近摊位边抓起一杯奶茶，被封住的塑料杯内倒满了浅紫色的奶茶，杯底装着椰果，宋轩晃了晃问道：这奶茶颜色是怎么做的？饱和度挺高。
    罗子阳：这个是冲剂冲出来的，严格来说不算奶茶，真要泡了茶再倒牛奶混合调味的话太费时，成本也高。
    宋轩问：冲出来的？味道好喝吗？这杯又是谁的怎么放在这里？
    这个我给谭敏留的，最后一杯香芋味了你别动！急吼吼说完，罗子阳才描述味道，尝起来就和我们以前高中旁边开的那种小作坊奶茶店的味道差不多，你要尝尝吗？这里正好有一包哈密瓜味的，你是喜欢哈密瓜吧？
    说着，罗子阳抬起头，目光落到宋轩身上的同时还看到了紧跟在他身后的陈奥文。
    陈奥文此时也在看罗子阳，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神漠然，仿佛在审视自己一般，眼里淬着寒冰，罗子阳错觉陈奥文似乎对自己散发出了一股若有若无的不善，就好像他刚才无意间误入了狼王的领地，但仔细想想，罗子阳又觉得是自己的错觉，因为陈奥文的表情似乎一贯如此。
    刚才他一直在忙，并没有注意到陈奥文，现在既然看到了，再加上他显然是和宋轩一起来的，罗子阳便善意地笑了笑驱散自己脑中有关敌意的想法，转头对宋轩说：你室友也来了啊？
    宋轩还没答，陈奥文已率先一步道：嗯，我们是一起来的。
    罗子阳：哦哦。
    而宋轩那方看了冲剂包后略有些嫌弃，拒绝道：不喝了，我午饭刚吃完不饿，等晚上吃正餐吧。
    罗子阳便在陈奥文的目光中默默把东西放回了下方的柜子里。
    站在门口没什么忙能帮，反而会影响其他人过来，宋轩便和陈奥文先进了室内，打算先坐下等待。
    宋轩选了一张靠前的四人小方桌，拉开椅子坐下后，陈奥文犹豫了一阵，最终选择坐到宋轩的身边，而宋轩紧接着放了瓶水到对面算是占座。
    看到宋轩所有动作的陈奥文问道：等会儿还有谁要来？
    宋轩：罗子阳呗，他不是这门课的学生，肯定不会跟谭敏全程，我先给他占个座，省得他等会儿没有座位饿死。
    陈奥文嗯了一声：你和他关系很好？
    宋轩随口说道：还行吧，我和他高中就是同学，那会儿他性格就不错，说话直来直去不计较，后来一起准备出国前的语言考试，又很巧合地申到同一所大学，现在还组了乐队，多少有点交情在。
    陈奥文默默听着不出声，宋轩便问道：怎么了问这个问题？
    没什么。陈奥文淡淡道，就是有点羡慕，你和他认识这么久，又什么都和他说，关系真好。
    宋轩：
    陈奥文的这番话语气怪异，宋轩辨不出其中的情绪，只依稀觉得他似乎是在计较，计较的并不是宋轩和罗子阳从高中就开始认识这件事，而是他们关系很好，宋轩什么都和罗子阳说。
    可是
    宋轩和罗子阳说什么了？
    又或者说，陈奥文知道宋轩和罗子阳说过什么？
    宋轩回忆了一下他刚才与罗子阳的谈话，毫无头绪，而平时上课期间，他们两个不是同专业，所以一直都是线上打字，而且最近都没有私聊消息，全是乐队四人的群聊。宋轩紧了紧手里的手机，想要当场翻翻和罗子阳的聊天记录，但又觉得夸张了。
    陈奥文怎么可能会看到他和罗子阳发的消息。
    宋轩神思飘渺，陈奥文也坐在他身边没有再说话，不过沉默的氛围没有维持多久，谭敏和江兮清分别手提音响和贝斯从外面回来了。
    她们一进门就看到了并肩坐着的宋轩和陈奥文，打招呼道：你们来了？
    第三第四人的存在能适当缓解气氛，宋轩忙嗯了声站起来，走到她们旁边问：罗子阳说你们去排练室拿东西，原来是去拿这个？
    谭敏：对啊，吃饭的时候有现场演奏能吸引人来。
    谭敏的这节课名叫餐饮管理，落点并不在于餐饮，而在于管理，烹饪只是餐饮管理这门课当中极小的一部分，成本控制、客流管理、菜单设计以及宣传推广，这一整套的流程都是他们管理学专业的学生需要掌握的。
    陈奥文也站到了音响旁边，垂眸看了眼江兮清手里的乐器问道：怎么不拿吉他，反而拿贝斯？
    江兮清闻言一愣：你认得出这是贝斯？
    对于外行人来说，贝斯和吉他在他们眼里似乎没有区别，江兮清不止一次被问过她的吉他为什么是四根弦的，以及同样是吉他，她和谭敏在乐队中的作用有什么区别。
    陈奥文点头：认得出，我也会弹贝斯。
    宋轩很意外。
    会弹贝斯的人很少，他学乐器这么多年只认识一个江兮清。
    宋轩便问道：你也会贝斯？那等会儿能不能弹一首？我还从来没听过贝斯的solo。
    陈奥文点头：好。
    江兮清听到这话却突然想起了什么，对宋轩说：不是上次万圣节的时候，广场上放完烟花我就在庭院中.央弹过solo，你没来吗？不过那天我好像确实没见着你，你在哪里和谁一起看的烟花？
    第13章 酸甜
    宋轩向谭敏和罗子阳转述万圣夜事件的那天，江兮清因为有辅修课没空过来，因此她并不知晓这个问题的背后有着什么样的故事。
    尤其是在陈奥文同时在场的情况下。
    这回和之前几次无意中提到一句万圣夜的情况不太一样。
    和谁、在哪、看烟花。
    问话中提到的细节和时间都太过明确，无比清晰地直指他和陈奥文在这段日子里都在默契地规避去提及的时刻。
    而江兮清的这个问题，完全唤起了宋轩深埋心底的记忆。
    他清楚地记得，烟花在天际绽放的时候，正是他撞上陈奥文的时候，他记得嘴角所触到的柔软与温热，陈奥文的眼睛又亮又近，震惊之余，长睫毛缓缓扫过宋轩的鼻梁，就像扫过了心尖。

 分卷(9)

    那天晚上，在宋轩身边的是谁？
    是陈奥文。
    他又是在哪里看到的烟花？
    在陈奥文的眼睛里。
    这些细节，宋轩一直以为自己早就淡忘了，其实从来都没有。
    江兮清问完后，场面微妙地默了一瞬，知情的谭敏暗自拉了一下江兮清的手指，得到了江兮清一个询问的眼神。
    宋轩心下微乱，不敢动作，而陈奥文站在他身边没有出声。宋轩看不到陈奥文此刻有何表情，便只在面上故作镇定道：那天的事情我不太记得了，没和谁一起，就我自己一个人。
    江兮清只是随口一问，听到便只是噢了一声，谭敏拖动手边的椅子发出动静要江兮清去试试音效，顺便把人叫离现场。
    桌边又只剩下了陈奥文和宋轩两个人。
    陈奥文站在宋轩侧后方，在宋轩的余光里，他只能看到陈奥文毛呢大衣的下摆。
    衣角有片刻未动，等音响内穿出了江兮清拨弦的贝斯声，陈奥文才如梦初醒般坐回了桌边。
    宋轩跟着转过身，却在瞥见陈奥文的模样后愣了一下他垂眸搓着自己的食指指腹，眉宇不自觉蹙起宋轩曾见过陈奥文这个样子，当时他在做一个重要的实验，由于数据怎么也无法调试正确，陈奥文颇为苦恼。
    而此刻，陈奥文的情绪似乎也远比苦恼要复杂得多。
    长长的眼睫垂下，头顶的灯光将陈奥文睫毛的投影无限拉长，宋轩站在一旁，看不见陈奥文的眼眸，但他现在的动作和表情都莫名给宋轩一种他有些受伤的错觉。
    不应该吧
    宋轩拉开椅子坐下，迅速回想了一遍他与江兮清简短的对话，觉得并没有什么问题，总不能要他当众说那会儿他正和陈奥文在一起，还亲了一口。
    不想迂回地猜来猜去，宋轩直接问他：你心情不好吗？
    闻言顿了片刻，陈奥文想了想才承认道：有点。
    宋轩又问：那是因为我吗？
    握着手机的五指紧了紧，陈奥文没有立刻说是或不是，似乎他也在判别。
    宋轩便继续说：以后如果你有心事或者心情不好，可以直接告诉我，我们是同住一个屋檐的室友，也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当然如果是我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让你介意，你也可以直说，我可以保证我多半不会是故
    不会是故意的。
    不过宋轩没说完，陈奥文就打断道：我知道。
    陈奥文的声线清朗平和，可是桌上那双手却流露出他心中有些烦躁的情绪，这在宋轩的印象里还是第一次。
    和你没有关系，我没有对你生气，只是是我自己的问题。
    陈奥文轻声喃喃道：是我不该有幻想。
    这句话没头没尾的，但陈奥文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自顾自地沉默了下来，宋轩见状便安静坐在他身边不说话。
    前方辟出的一块空地上，江兮清已经调音完毕，坐在靠椅上抱着贝斯单手拨弦，流畅好听的音乐便从她手下缓缓流出。
    这是一首夏日气氛极其浓郁的歌，前奏的几个音符刚响起便有一股山泉叮咚的清新感扑面而来，配上贝斯独有的低音共振，缓慢又悠扬。
    宋轩对这首歌不熟悉，便只是托着下巴听，不过身边的陈奥文却在长久的安静后开了口问：你知道这是什么歌吗？
    不知道。宋轩问，这歌叫什么名字？
    陈奥文看着宋轩单纯求知的眼睛，半晌挪开：这歌叫mystery of love，是一部电影里的歌曲。
    嗯。宋轩点头，挺好听的，电影应该也很好看吧？
    电影你不一定会喜欢。
    就这么聊了几句，这里渐渐热闹了起来，江兮清的弹奏确实很有效果，吸引了不少人来，随后屋外的小摊位收拾完毕，罗子阳也到了宋轩帮他占的位上。
    客流变多后，四周声音嘈杂，陈奥文的话更少了，在大部分的时间里，他就这么缄默着坐在宋轩身边，看上去心事重重。
    用完餐后，宋轩和谭敏招呼了一声，提前离开。
    罗子阳依旧留在那边，殷勤着说要帮忙，于是返程与来路一样，是陈奥文和宋轩两个人在漫步。
    这次没有机会，下次我再带贝斯弹solo给你听。陈奥文补充道，如果你还想听的话。
    刚才因为人流量剧增，谭敏和江兮清不得不撤掉贝斯和音响，在那块区域多加了一张圆桌。
    宋轩：好啊。说起来，你的贝斯是怎么学会的？
    贝斯作为一门乐器，极其冷门，它的声音不如吉他清亮，难以独奏，因此往往只有在乐队中才能发挥作用，几乎每个学习贝斯的人最终目的都是为了要组乐队。
    像江兮清，她原本就是和谭敏一样学的吉他，后来是为了乐队的演奏效果完整性才改学了贝斯。
    陈奥文说：因为我爸爸会弹贝斯，这是他教我的，他说当年在大学里读书的时候，他就是因为弹贝斯唱了首歌才追到我妈妈。
    宋轩：嗯？这么说你父母是大学同学？
    陈奥文点头：是，他们也是在美国留学期间认识的，我妈妈比我爸爸小三岁，我爸爸留学读硕，我妈妈在读本科，不过他们的学校不是这里，而在南加州。
    聊着天，两人已经步入了中心花园的地界，草丛边有小松鼠甩着毛茸茸的大尾巴，抱着松果窜来窜去，路灯施了魔法，把半米远的两个影子挨在一起，靠得无比近。
    宋轩笑着问：那你岂不是从小边学贝斯边听父母的爱情故事？
    是，我爸爸教我的第一首歌就是他向我妈妈告白时弹的曲子，他还说陈奥文尾音拉长，脚步也放缓，他侧着头瞥了眼宋轩说道，他还说，等我以后有了喜欢的人，也要把贝斯弹给他听。
    有风扬起衣角，陈奥文的灰色大衣迎风而动，带着不可名状的情绪触上了宋轩的手背。
    宋轩闻言脚步一顿，下意识侧目看去，看见陈奥文的瞳孔在灰蓝色虹膜的衬托下格外明显，微微放大。
    他忽然想起高中生物课上老师说过，瞳孔放大可能是人骤然进入黑暗，也可能是遇见了心仪的人。
    宋轩刚想要说话，就听到平房的庭院栅栏边传来一个熟悉的中年男声：哎呀你们回来了？
    回过头，是房东andrew。
    他手里拿着把钥匙，黑白色的钥匙扣垂在指缝间。
    davis的钥匙，还给你，落在我家的茶几上了。没想到你们今晚会出门，我刚刚在这里等了五分钟。本来想要走了，正好看见你们回来，挺好，省得我明天再走一趟。没打扰你们说话吧？
    陈奥文接过钥匙，沉默片刻后说：没有。
    andrew说：那就好，那我走了，感恩节快乐。
    宋轩说着感恩节快乐目送房东离开，陈奥文握着钥匙站在门锁边，挑出对应的那根插.进锁孔，咔嚓一声开了锁。
    微微叹息一声，陈奥文推开门对宋轩说：进屋吧。
    作者有话要说：
    mystery of love是call me by your name的歌，这是部同性电影（以防有人不清楚所以说一下）
    第14章 起哄
    感恩节之后的第二天，全美商场都有大促销，不过宋轩没有什么购物的欲.望，所以一直待在家里没有出过门。
    陈奥文拿回的钥匙扣上挂着第三间房的房门钥匙，那间如今属于宋轩和陈奥文两个人的房间在尘封两周之后，终于在周日这天的晚上被两人想起要打开。
    郑志杰搬走不算久，房间内无灰无尘还算干净，只放置着一张空床和几个家具柜子，宋轩和陈奥文简单收拾了一下，然后纷纷把自己的大物件搬了进来。
    这间房的面积最小，一张大床占了几乎一半的地，书桌和衣柜再各霸一角，剩下的空间连两个人并排站着同时转呼啦圈都不行。
    宋轩的电子键盘不算配置复杂的那一类，不过是一般电子琴的大小，上下叠了两层，高度差不多到他的半腰，然而这东西搬进来后，陈奥文的汽车模型和轨道传感器就没地放了。
    这么挤？住惯了大房间的宋轩有些嫌弃，他在屋里环顾一周，思考如何布局，最终目光落到了那张大床上。
    床靠着墙被放在中线上，两边都有窄窄的走道，但如果能把床往边上推一推，走道就能扩大，至少能容得下他的电子键盘。
    把床推过去以后，如果我要用琴，就直接坐在床边，你做实验时需要用电脑调试数据，所以书桌就给你。宋轩把他的想法告诉陈奥文，手臂往横向一划，房间这样一分为二，你觉得怎么样？
    宋轩占床，陈奥文占桌。
    陈奥文瞥了眼那张床说：不行。
    宋轩：？
    陈奥文：既然这房间说好了是两人共用的，那么书桌应该是一人一半。床也是。
    床也是一人一半。
    宋轩：
    话是这么说，但是我们都有自己的房间，难不成你还会在这间房里睡觉？
    这张床就只有一张空空的床垫，怎么睡？
    陈奥文翕动嘴唇半晌才说：说不准，万一呢。
    宋轩：
    否决了宋轩的提议后，陈奥文站着想了想，把手伸向了一旁的柜子。
    这个柜子你需要吗？
    宋轩：不用。
    陈奥文：那就把这个搬出去，放到客厅做收纳。
    那个柜子又矮又宽，着实是个占地且没用的存在，而客厅也正好缺个能摆杂物的，宋轩便和陈奥文一起动手，一人抬一边，腾出了多余的空间。
    等到把各自的东西全都规整码齐，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十点。
    琴和实验设备，两人都没打算现在要用，便一齐转身离开，关了灯把房门掩上后，宋轩打算收拾收拾洗洗睡了，陈奥文却忽然说道：明天是周一了。
    宋轩点头：是啊周一。
    陈奥文又问：你有一整天的课是不是？
    宋轩说：对。怎么了？
    没怎么。陈奥文说，那还挺难熬的。
    宋轩：
    一直到洗完澡躺在床上，宋轩都在怀疑陈奥文说的那句话是在故意呛他，实际上从感恩节他们俩吃完晚饭回来，陈奥文这两天一直都怪怪的。
    想不明白便不去想，宋轩翻了个身便睡觉。
    第二天。
    清晨七点，闹钟准时响起，宋轩起床穿衣、洗漱，背上书包后出了门，到面包机上取了加热的面包片装进袋子里，陈奥文除了最初与宋轩道了声早，之后全程坐在餐桌边回复手机上导师给他发来的消息。
    待宋轩站在门口穿上了鞋，他才疑惑地回头去看陈奥文：你不走吗？
    陈奥文微微一愣，随后说道：我没有早课。
    宋轩后知后觉：啊是的。
    在玄关处的柜子上方，那个前两周空空如也的塑料钩子上已经重新挂上了熟悉的黑白钥匙扣，如过去这一年里大部分时间一样。
    陈奥文已经拿回了他的钥匙，自然不需要再和宋轩同进同出了。
    不知道为什么，宋轩竟然有些失落，他看向陈奥文，没想到陈奥文也在偷偷注视着自己，眼神暗含等待，仿佛在等宋轩开口，然而宋轩没有注意到其中的深意，他只是紧了紧背包的尼龙带心想，大概是他已经习惯了这两周与陈奥文同行。
    拉开门把手，宋轩调整情绪，语调轻松道：那我走了！
    随后，宋轩出门走向了他锁在花园石子路上的自行车。
    门后的陈奥文看着一切微微叹气，起身把杯子放进水池。
    一整天，宋轩都在中校区的几所教学楼间游走，管理学类的课程总有很多师生互动的环节，宋轩上课时不得不提起注意力去认真听讲，到了下午难免有些疲惫。
    还好最后一节是数理统计。
    在宋轩的课表上，每周有两节数学课，授课的老师虽然不同，但上课的地点在同一间教室内，宋轩刚进教室时坐在前排，然而盯着书本久了，神思逐渐涣散，现实与记忆交叠，他忽然想起上一次他在课上打瞌睡，一醒来转过头就看到陈奥文的景象。
    宋轩回过头，看到上次他坐的那个角落还是空的。
    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是在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之前，宋轩拿起桌上的书绕过三排座位，直接坐到了角落里的这个目标位上。
    但是这一次，从课程开始到结束，陈奥文都没有出现在他的身边。
    把书塞进背包里沿着台阶一步步走下楼时，宋轩莫名想起陈奥文昨晚说的那句话
    那还挺难熬的。
    确实有些难熬。
    明明前几天一直待在一起，早上出门也还打过招呼，可宋轩现在竟然有点想见陈奥文了。
    不过，虽然课已经上完，但他还不能回去。
    因为晚上乐队还要一起训练。
    搭上校内的免费巴士，宋轩从中校区乘车到西校区，刚到玻璃屋的排练室等了五分钟，就收到了谭敏的消息
    【谭敏：你到排练室了吗？】
    【宋轩：到了，已经在等着了。】
    【谭敏：今天的排练取消吧，出了点事儿。】
    【宋轩：？】
    【宋轩：什么事？】
    【谭敏：现在三言两语的，打字也讲不清楚，下次见面了再说，我还有事在忙，先不和你聊了。】
    然后谭敏就没有再发消息。
    宋轩收了手机，关上排练室的门后背包离开，华灯初上，正是晚餐的时间，宋轩虽然心里想回去，但还是选择先去吃饭。
    走进上次和陈奥文一起吃过的自助餐厅，宋轩拿了一盘食物后随便找了个靠墙的位置坐下，没多久身后传来一阵哄闹的谈话声，显然是来了一群人。

 分卷(10)

    宋轩身后的座位确实是个可供多人聚餐的大圆盘。
    他随意地回头扫视一眼，没想到正好看到陈奥文。
    应该是陈奥文和他的冰球队队员，因为adrian也在其中，大概是刚从冰球馆出来，有几个人的脸颊上还残留着运动后的红晕。
    陈奥文被簇拥在中间，并没有注意到这里的宋轩，宋轩犹豫片刻，选择了默默转过头，不打扰他们队内聚餐。
    这拨人与宋轩背靠背坐着，谈话声清楚地传到宋轩耳中，宋轩听了会儿得知，今天是陈奥文正式离开冰球队的日子，他们出来吃饭算是欢送。
    既然是欢送，那主题就绝不可能只是吃东西这么简单，所有人围绕着陈奥文入队以来的事迹聊天并展开，从陈奥文第一次上冰时打出的漂亮操作，一直聊到很多女孩都对陈奥文倾心，然而陈奥文这个冰山对所有类型的美女都婉言拒绝。
    adrian细数了他目睹过的几波挡桃花现场后，笑着问陈奥文：我真的很好奇，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什么人？平时问你你都不愿意说，今天你退队了，必须把这个秘密给我揭开了！
    大概是拗不过队友，陈奥文竟然回答了，声音一如既往地平和清亮：有。
    宋轩听到这句肯定，内心竟然莫名微沉，手里的叉子在牛肉堡上搅个不停，把肉沫搅得稀碎。
    身后，陈奥文周围的人发出一阵起哄声。
    adrian见缝插针问道：谁啊谁啊？我认不认识？
    陈奥文：这个无可奉告。
    但是他的这个态度，并没有浇灭其他人的热情，反而七嘴八舌地问着
    长得好不好看？
    你告白了吗？
    你们在说什么？davis眼光这么高，他喜欢的人当然好看。
    而且应该没有人会拒绝davis的告白吧？你们应该问davis有没有接过吻！
    宋轩以为陈奥文不会再回答的，哪知道陈奥文却说：有。
    宋轩手下的肉饼已经在盘子里四分五裂。
    adrian趁热打铁继续问道：什么时候什么时候？第一次亲是什么时候？
    陈奥文沉默了一下，才回答：上一次万圣夜。
    身后，宋轩紧握着叉子的手骤然一松，差一点滑落瓷盘发出声响，他慌张稳住，同时疑问丛生。
    宋轩：？
    他没听错吧？陈奥文说的是什么时候？
    第15章 替补贝斯
    陈奥文的回答让宋轩的心陡然悬起，晃晃悠悠荡在空中，他浑身僵硬，没有任何动作，脑子也是一片空白。
    其实，宋轩一直都不觉得他和陈奥文那天晚上撞的那一下能被称为亲吻，他从来将之定义为一个意外。因此，宋轩的第一反应是思考陈奥文所说的在万圣夜亲他的人是否另有他人，而这时身后又继续传来其他人的说话声。
    上一次万圣夜？那岂不就是一个月前？
    那也就是说，你们刚在一起？
    我们没有在一起。陈奥文说，他甚至不知道我喜欢他。
    和这群队友说话的时候，陈奥文讲的是英语，于是一个词被其他人极其敏锐地单独捕捉了出来。
    he？
    陈奥文的语气格外肯定：嗯，he。
    宋轩是真的懵了。
    得益于他的单人座与多人圆桌之间竖着一块磨砂玻璃，宋轩在座位上坐立难安片刻后背着包迅速逃离了现场。
    此地不宜久留。
    刚听到一个秘密，而且是疑似与自己有关的秘密，他暂时还不想这么快和陈奥文撞上。
    走出餐厅，宋轩坐上自行车，抡着双腿飞速沿路往家里去，一路有疾风贴着脸颊擦过，呼呼地直灌心里，与复杂的情绪一同吹得心口鼓起。
    陈奥文喜欢的是男生？
    陈奥文喜欢他？
    在餐厅里的时候，陈奥文没有直接说出名字，宋轩不敢直接对号入座，但在回忆了万圣夜当天的事情后，理智告诉自己八.九不离十。
    那天陈奥文没有去过其他地方。
    回到家里坐在书桌前，宋轩的面前规规矩矩铺开一本书，目光却一直落在别处。
    老实说，对于室友有可能对自己心怀不轨这件事，宋轩并没有很排斥或是厌恶，他只是有点震惊。
    万圣夜意外发生的第二天，宋轩还在想陈奥文是不是有可能讨厌自己，结果现在告诉他竟然是喜欢？
    这实在是有些过于反差了。
    当然，在震惊之余，宋轩内心似乎还有那么点其他情绪，但他现在一头乱麻，短时间内理不清楚。
    坐了会儿发现自己看不进书，宋轩便准备收拾收拾先洗澡，但是刚站起来，手机上便弹出一个视频通话，来自谭敏。
    宋轩点开接通，屏幕上谭敏的表情微有些凝重。
    宋轩问：怎么了？有什么急事找我？
    谭敏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连消息都不事先发一条就给自己打电话。
    而且还是视频通话。
    谭敏听到问题后先侧了侧身，把镜头怼向周围的环境扫了一周，宋轩能看到她的四面都是肃穆的白墙，并不是他所熟悉的任何一栋校内建筑。
    紧接着，她一开口，信息就十分爆炸：我现在和江兮清在医院。
    如谭敏下午所说，事情确实有些复杂，一切要追溯到感恩节那天的晚宴。
    那天的晚宴结束后，谭敏与江兮清小组大获全胜，无论是客流量还是收益情况均一骑绝尘，周一上课时，授课老师要每个小组上台做经验分享，他们派出的代表是江兮清。
    原本一切其乐融融，但很不幸，谭敏所在的小班有一组是韩国人。
    江兮清介绍关东煮时，韩国人表示：这不就是他们首尔的便利店？江兮清说到奶茶和杨枝甘露时，韩国人又不屑道：这和他们国家的xxx不是一样？
    江兮清是个平时看着清清冷冷，实则性子十分刚硬的女孩，她听见这番话后深呼吸了几口，但还是没忍住，于是当场手握话筒，面带微笑地回道：和你们的可太不一样了，我们的奶茶有一种是哈密瓜口味的，哈密瓜你们知道吗？你们没见过吧？是我们新疆的特产，需要严苛的气候环境，要极端干燥少雨，还需要长时间的光照。不过不怪你们，毕竟新疆有166万平方公里，是你们整个国家的16倍。
    完了她还又补充了一句：对了，忘了说，你们的首都首尔，在2005年以前叫做汉城，中国汉族的汉。
    然后江兮清就算是和韩国人彻底结下梁子了。
    在海外留学，几乎所有国家的留学生都会一定程度上进行抱团，韩国人自然也是，于是在下午的一节体育课上，江兮清在网前打排球时一不留神被两个韩国男生扔来的排球砸到了右手。
    简述完来龙去脉，谭敏骂道：绝了，这个国家的人都是小混混。
    宋轩问：江兮清现在手怎么样了？后来有没有告诉老师？
    谭敏说：体育馆没有监控，他们说是无意的，我们没有证据，老师又能怎么办？而且体育运动受伤也是常事。江江的手倒没有伤到骨头，但是得包扎起来，医生要她接下来这一个月都不要太动用这个手，静养。
    宋轩：人没事就好，至于其他人先别急，他们敢阴我们，我们也能找到机会阴回去。
    看谭敏的表情也是这个意思，她没准备忍气吞声。
    不过，现在最最紧急的重点并不是这个。谭敏说，江江不能用右手了，贝斯的弦她无论如何都拨不了，期末的演出她没法和我们一起上台。
    只见屏幕里的谭敏视线直直望来，隔着屏幕盯住了宋轩，宋轩心中莫名浮现一个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谭敏说：打你这个电话就是想拜托你，能不能去帮我们问问你的室友，暂时接任江江的贝斯手位置？
    涉及陈奥文，宋轩脸色微变：为
    但他最终没有问出为什么，用脚趾想都明白，乐队要想演出的效果好，少不了贝斯手，而除了江兮清以外，他们认识的会弹贝斯的人只有一个陈奥文。
    犹豫一阵，宋轩又说：万一陈奥文贝斯弹得不好呢？而且现在时间很少了，他和我们万一磨合不好怎么办？
    谭敏打电话时，江兮清就在她旁边，听到宋轩的问题夺过电话说道：不会不好，他那天敢说solo就证明肯定有点水准，而且我们只要一个贝斯的声部，什么磨合不磨合的？又不是去格莱美演出你那边是灯光的问题吗？怎么耳朵有点红？
    宋轩迅速摸了摸有些发烫的耳廓：应该是灯光问题好了好了我知道了，等他回来了我问一下他。
    宋轩刚对视频那边的两人说完，门口便传来了钥匙的声音。
    第16章 排练室
    陈奥文回来后，他的脚步声在客厅里响了一圈，到宋轩的房门口时微有放缓，不过并没有在此做停留，而是直接去了自己的房间，拿着浴巾和换洗的衣服进了浴室。
    浴室内水声回荡，宋轩坐在书桌前完全看不进书，踟躇一阵后干脆合上书，从包里找出乐队的三张乐谱，坐到客厅的沙发上。
    陈奥文擦着头发开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宋轩在沙发中央坐着的模样，听到门开的声音后，宋轩紧跟着抬头看向陈奥文。
    进入十二月，北卡州已经入冬，宋轩却还穿着略显单薄的睡衣，露出一截脚踝，陈奥文转头看了眼墙边的挂钟，上面显示的时间是九点半。
    陈奥文问：怎么出来坐在这儿？还不睡吗？
    还早，睡不着。关于贝斯手的事情宋轩不想太过直接，于是他卷了卷手里的乐谱，上半身微微前倾问道，你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陈奥文说：我今天退冰球队了，晚上和adrian他们聚餐。怎么了？
    宋轩说：没什么，就是回来没看到你，有点不习惯。
    此话一出，宋轩和陈奥文同时一愣，宋轩琢磨着这话好像有点不对，便又问道：你退冰球队了？那你接下来是不是就会空闲很多？
    陈奥文却摇摇头：不会，我参与的那个实验项目就要收尾了，而且接下来的两周还要备考期末。
    宋轩：噢
    听上去好像很忙，要不？算了？
    不过陈奥文却注意到了宋轩的欲言又止：问我时间是做什么？你有事找我？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宋轩站起，把手里的纸摊开：是我们乐队的乐谱，其实我刚才是想问你，你能不能来当我们的贝斯手？
    然后宋轩把江兮清的事情对陈奥文转述了一遍。
    陈奥文接过乐谱，细细端详贝斯的谱子，待宋轩说完后立刻点头同意道：好啊，我帮你们。
    回答得毫不犹豫。
    真的？宋轩有些过意不去，尤其是在晚餐时听到了陈奥文说的话，你可以拒绝的，我只是随口问问，不要勉强挤压自己的时间
    不勉强，也不是挤压。陈奥文将乐谱折起，放进自己口袋里，如果能把多出的时间用来和你一起排练演奏，我会很开心。
    宋轩：嗯。
    陈奥文：演出就在期末结束后是吗？留给我们排练的时间不多了，那么请问宋轩键盘手，我们的第一次排练是什么时候呢？
    第一次排练就在第二天下午。
    下午三点，结束了课程的五个人陆陆续续从各个校区赶到玻璃屋的排练教室，其中也包括受了伤的江兮清，她的右手缠了好几层纱布，大拇指全程翘着，虎口呈一个标准的直角，整个手臂看着都有点僵硬。
    宋轩见了她问道：你来干什么？不回宿舍休息吗？
    江兮清说：不回去，我在哪儿这只手都得这么举着，没有什么休不休息的说法，而且我一个人在宿舍没事干，干脆过来看看你们。
    留她一个人我怕还会撞上那群小混混。对比江兮清的淡定，谭敏的脾气暴躁多了，她愤愤地骂了一句，然后才说道，我们在来的路上商量过了，既然江江没法上台，那么演出那天她就会去后台的音控室帮我们调音。去年的调音太烂了，今年正好我们自己人来。
    说完这些，谭敏才稍稍平复了一点情绪，看向宋轩身旁的陈奥文诚恳道：谢谢你来帮忙。
    陈奥文淡淡道：没什么，不用客气。
    谭敏指了指角落里的那把贝斯又说：宋轩说你没有带自己的贝斯来美国，那你先用江江的吧。
    好。
    在这个小型乐队里，他们四人的分工很明确罗子阳是鼓手，江兮清演奏贝斯，谭敏兼任吉他和主唱，而宋轩主控键盘，如果歌曲有男声的部分他也会开嗓。
    现在江兮清换成了陈奥文，其余分工均照旧不做变动。
    拿到了贝斯后，陈奥文先上手试着拨弦调音，然后对着乐谱顺了一遍他自己的部分。
    贝斯主乐队中的低音部分，掌控律动，旋律变换并不复杂，原本连同宋轩在内的其他人都没对陈奥文的弹奏水平抱太大希望，只要他能做到差不多配合即可，哪知道他只试了第一次，律感就已很足，顺完第二遍后他就提出可以尝试四人合奏了。
    谭敏：牛啊。
    这次的排练效率出奇高。
    约定的练习时间是三个小时，在原本的设想里，三个小时能做到四人合奏不出差错就已经很好了，然而陈奥文的完美契合竟然成功地把完成的时长压到了一个半小时，最终弹奏的效果已经和江兮清受伤前排练的程度差不多了。
    于是在排练的最后一小时里，他们开始尝试加上歌唱的效果。
    谭敏选出的三首歌中，前两首都是旋律轻快且节奏感强的女声歌曲，由谭敏单人主唱，最后一首则是男女情歌，宋轩和谭敏搭档对唱。
    试了一次边弹边唱也没有问题，不过到了第三首情歌部分，谭敏和宋轩因为一直没有好好练过，导致两人时常抢歌词，在合奏这件头等大事被解决之后，谭敏便和宋轩合计重新分配歌词。

 分卷(11)

    拿了纸笔，谭敏拖了把椅子到宋轩身边挨着坐下，罗子阳和陈奥文也纷纷放下手中的乐器，走到教室靠墙的长椅处休息。
    宋轩不在这里，陈奥文总是显得很沉默。
    他和罗子阳不熟，两人虽然同坐一把长椅，但都互不搭话。
    罗子阳扭开瓶盖喝了口水，余光注意到陈奥文一直在往谭敏和宋轩的方向看，头维持着那个旋转的固定角度许久，一动未动。
    罗子阳的目光来回移动，见陈奥文的眼神似乎有点情绪在里头便问道：咳你在看什么呢？
    陈奥文：在看他们，坐得好近。
    罗子阳抬头，谭敏和宋轩同看一张纸，头确实挨在一处，距离很近。
    陈奥文又问：宋轩有喜欢的人吗？他喜欢谭敏？
    罗子阳说：啊什么？没有，他不喜欢谭敏，别瞎说。不过他喜不喜欢其他人我就不清楚了。
    去年乐队初亮相的时候，他们两个也合唱过一首情歌，因为两人的样貌都很出众，当时就有人猜测过谭敏和宋轩是不是情侣，不过传了没多久就因为两个人的姐弟感过于强烈而没有了下文。
    又看了一眼陈奥文直视谭敏和宋轩的眼神，罗子阳品出了那么点不对劲，心里有了一个猜测，他酸溜溜地试探道：怎么？你喜欢谭敏？
    不喜欢。陈奥文回答得很干脆，眼神却不离那边的两人，我有别的喜欢的人。
    第17章 铃铛
    分完歌词后他们又唱了一遍，一切都很完美，今天的排练就算是结束了。
    原本是要一起吃晚饭的，不过宋轩在排练后期接到了快递的电话，他妈妈寄来的东西已经送到，他急着回去收包裹，而陈奥文听到宋轩要走，便也提出要一起离开。
    五人分为两组各奔东西，与其他三人告别后，宋轩走出两步又回头多看了一眼罗子阳，问道：你们刚刚在说什么，罗子阳看上去表情好奇怪。
    带着很淡的警惕情绪，在陈奥文选择和宋轩一起离开后才松了口气。
    陈奥文顿了顿，说：他问我为什么会答应来当替补贝斯手。
    宋轩哦了一下，对此他也不知原因，便顺口问道：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说因为我和你关系好。紧接着陈奥文又说道，你觉得是吗？
    宋轩：
    关系好吗？老实说在十一月之前，宋轩觉得他们之间只是相处和谐的室友而已。大一时他们的课业比现在多，虽然住在一个屋子里，但是一周见不了几次面，再加上陈奥文话少，他们更没有聊过什么，每天不过是早晚进出打声招呼的关系，根本不能称得上是关系好的朋友。
    但是十一月之后，一切都变了，他们的交集变得多了起来，陈奥文等他下课、做菜给他吃、还教他滑冰，他们之间的距离迅速拉近，近到宋轩已经习惯陈奥文像现在这样在自己身边，甚至几乎都快忘记了之前他们是怎么相处的。
    于是宋轩点头道：是啊，我们关系很好。
    陈奥文问：在你心里有多好呢？
    宋轩想了想，说：你是我来到美国之后认识的人中关系最好的一个。
    陈奥文嗯了一声，并不能听出对这个回答有何想法。
    回到中心花园后，宋轩解开栅栏处的锁扣，走到院子的草地上找到了他的包裹。
    美国没有快递柜，快递员的工作态度也相当懒散，如果遇到包裹的主人不在家，且打过电话后无法短时间内赶回来的情况，不需要签收的包裹就会被直接放在门口或者扔进院子里。
    宋轩的这个就是不幸被扔的遭遇。
    包裹拿到手后，宋轩把东西抱进屋放到客厅的茶几上开箱，陈奥文紧随其后，一一将门上锁。
    由于第一次给宋轩寄包裹时有东西被摔碎过，徐林婕女士十分有经验地往厚纸箱里塞了很多报纸和棉花，把包裹其中的食物保护得很好，宋轩把一包包食物拿出后装进冰箱，陈奥文则在宋轩身后的厨房转悠。
    他们两个回来的时候都只想着包裹，忘记带点吃的回来当晚饭，陈奥文拉开两个柜子看了一眼又合上。
    之前的存货都没了。
    他们之前分别购买过不少速食存在柜子里，就是为了周末还有期末的时候待在家里不出门也不会饿着，不过不知不觉竟然吃完了。
    宋轩翻了翻手里的箱子：没事，我妈给我寄了好几包酸辣粉。
    不止是酸辣粉，宋轩越往底下翻，能发现更多零食，并不仅仅是视频通话时说的火锅调料而已。
    父母寄来的包裹向来如此，把所有能想到的好吃的全都塞进去，满满一箱的思念和牵挂漂洋过海来到孩子身边，爱意是无形的邮戳。
    陈奥文接过两包番茄口味的，取了奶锅将水煮沸后一一将粉面与调料倒入，鲜香霎时四溢。
    宋轩整理完东西后闻着香味摸了过来，陈奥文刚好煮完在分碗。
    两碗热腾腾的酸辣粉端上了餐桌，碗口冒着热气，在初冬的季节格外诱人。
    宋轩先喝了口汤，然后拆了一包卤牛肉和陈奥文平分，就着牛肉片吸溜吃了口粉，十分满足。
    有一种回家的感觉了。
    陈奥文拨着碗里的牛肉说：这么想家，寒假却不回去？
    宋轩：不回去，说是想家，其实是想国内的食物更多一点，现在在这里每周和父母通视频就可以了，如果回去了一直在家里，反而会因为不习惯而和他们吵起来。
    陈奥文：不习惯？
    嗯。宋轩说，你不知道吧，我父母是经商的，他们常年在外出差见客户，小的时候我妈还会在家陪我，等我开始读书之后，她就和我爸爸一起出去打拼，所以我一路长大，大多数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在家里，和父母一起会不太习惯。
    陈奥文看着宋轩，视线穿透他的五官，仿佛能想象到一个小版的宋轩，唇红齿白、长得帅气可爱，却一个人待在家里，落寞孤独。
    陈奥文沉默着，脸上带着感同身受的洞悉，一瞬间他和宋轩仿佛穿透时光达成了奇妙的情感共鸣。
    陈奥文轻声对宋轩说道：那会很孤单吧。
    也还好吧。宋轩语气轻松，是发自内心的乐观，一开始会有点想他们，但是没办法，我知道他们是为了生计嘛。后来我习惯了一个人，反而觉得这样其实很好，没人管我，自由自在，后来又看动画片，觉得相比起父母，我更想要一个可以一直陪在我身边，和我一起面对困难、互相帮助的朋友。
    陈奥文想到宋轩床底下的那只箱子，还有他的微信头像，笑着问道：你看的动画片是哆唻a梦吗？
    宋轩：对，你注意到我的头像是不是
    陈奥文：是，还有你床下的那只箱子。
    其实经过仔细观察之后，陈奥文细心地发现了更多的元素，比如宋轩的电子键盘上刻了一个小铃铛。
    对这个话题点到为止，宋轩吃完粉后站起收拾碗筷，走进厨房看见奶锅，顺势观察了一圈厨具，随后对陈奥文说：我周末去一次亚洲超市买个大锅和电磁炉回来。
    家里的锅都很小，没法供他们煮火锅。
    陈奥文走进来说道：我开车和你一起去吧。
    宋轩以为陈奥文是要陪自己，下意识拒绝道：东西不多，不用
    陈奥文打断道：亚超太远了，而且我也有东西要买，不是只为了送你。
    宋轩问：你要买什么？
    陈奥文：贝斯。江兮清的贝斯我用着不顺手，干脆去买个新的。
    于是周末，陈奥文和宋轩一同驱车前往市中心。
    亚超旁边就有一家乐器行，他们不急着买厨具，下了车后先进了店内挑选贝斯。
    乐器店内方寸之地，占地不大，乐器倒很齐全，陈奥文把自己用惯了的贝斯牌子和大小报给老板听，老板立刻从墙上取下了一把宝蓝色的贝斯。
    拿到手后试弹了两下，音色低沉漂亮，和颜色一样打眼，作为懂行的人，陈奥文问过价后便决定要买，成交速度之快堪称火箭，老板心中高兴，便额外赠送了陈奥文一个定制。
    位置在贝斯的底部，你想刻名字或是图案都可以。
    很多有乐器的人都会在自己的乐器上做定制，他们乐队四人都有，除了宋轩刻了铃铛，其他三人刻的都是自己的名字。
    宋轩本以为陈奥文也会刻名字，没想到他沉默片刻后说：那帮我刻个铃铛吧。
    第18章 超市
    陈奥文说完铃铛后，又回头看宋轩问道：可以吗？
    这话问得突然。
    要做定制的是陈奥文自己的贝斯，自然是想刻什么都可以，宋轩愣了愣，下意识点头说道：可以。
    陈奥文便拿出手机搜了一张图交给老板说道：麻烦刻这个铃铛，谢谢。
    收回手机的时候，宋轩才看到陈奥文出示的图案，竟然和他自己刻在电子键盘上的十分相似。
    这家店做的是激光定制，不需要耗费几天的时间来等待成品，上午定下图案，下午就能来取。陈奥文付过了定金，便先趁着这段时间和宋轩先去亚超买东西。
    出了门，宋轩略微落后陈奥文一步，盯着他宽阔的背影与英挺的侧脸，慢步前行。
    电子键盘的体积和重量均不小，搬进搬出很不方便，所以宋轩有两个电子键盘。
    一个配置稍低，放在排练室里练习使用，一个配置更高，日常搁在他们租下的房子里。
    低配版没有做定制，表面光滑漆黑、普普通通，而高配版的定制图案有些隐蔽，藏在两层琴键的中间。
    宋轩喜欢这个位置，每次弹奏进行变调时，他的手指都会从铃铛的上方滑过，凹陷的铃铛在舞台光下闪着荧光，宋轩每每看到，心底都会柔软下来。
    这种熟悉的东西能令他安心，站在舞台中间时就不会感到慌张。
    一般来说，这个位置只有坐在琴键前才可能会有所注意，其他人如果只是站着，不大能一眼瞧见。而陈奥文只有在前天晚上他们一起搬东西时才近距离接触过宋轩的琴。
    陈奥文看见了，所以才要和他刻一样的图案，还是陈奥文出示的铃铛只是一个巧合？
    于是宋轩出声问道：你刚刚为什么要问我同不同意？
    陈奥文回头看向宋轩，理所应当道：因为你的电子键盘上也是铃铛，我想和你刻相似的图案总要问过你的意见。
    宋轩又问：那你为什么想和我刻一样的图案？
    因为这个贝斯是因为你才买的。你邀请了我，所以我第一次当一个乐队中的贝斯手，第一次与人合奏，接下来也会第一次踏上校内期末的舞台。这把新买的贝斯是这份经历衍生的产物，也是一份见证，所以我想刻上你喜欢的铃铛。陈奥文看着宋轩说，这样，以后我每次看见这把贝斯，就能想起你。
    宋轩听完愣住了。
    陈奥文说得风轻云淡，但宋轩却感觉他好像正拿着一串铃铛在他心里摇晃，叮铃铃响个不停。
    这种感觉让宋轩心烦意乱。
    多迈了几步，宋轩一个没留意，脚尖踢上了前方高起半寸的台阶，他重心不稳，上身前倾直接撞上了陈奥文的后背。
    陈奥文的背很宽阔，白色柔软的毛衣起了一定的缓冲，宋轩的额头撞上去却不觉得疼，而前方的陈奥文被撞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整个人转过身，伸出双手托住了宋轩的手臂，宋轩一瞬间因为惯性的作用离陈奥文的胸膛无比近，近得可以闻到他毛衣上散发出的洗涤剂清香。
    像是木棉香。
    除此之外，宋轩还仿佛听到了接连不断的心跳声，不知道是陈奥文的还是他自己的，在耳边轰然炸开。
    手臂上的力道紧了紧，陈奥文沉声问道：没事吧？
    宋轩咽了一口，故作淡定地站起身来：没事。
    陈奥文却垂眸多看了宋轩几眼：你真的没撞疼吗？你的脸好红。
    没事！宋轩拍了拍脸，又扇了两下，真没事，气温太低了，被风吹红的，我们快进去吧。
    说完，宋轩的手触在陈奥文的背上，推着他往超市里走。
    亚洲超市很大，按照所卖物品的产地可大致分为中国、韩国、越南几大区域，上下共有五层。
    超市里售卖的物品以食物居多，都是美国本土商店很少见到的东西，比如豆浆、奶黄包、以及一些调味酱。
    宋轩此次目标明确，就是为寒假里的那顿火锅做准备，一进超市就直奔厨房用品区拿了大火锅、碗碟还有电磁炉，紧接着又去挑了几瓶调味酱，从冰箱柜里抓了几包鱼丸、牛肉片和细面条。
    陈奥文则去买可以填充家里小柜子以及冰箱的速食和小零食。
    把这些最主要的东西放进购物车里后，他和陈奥文才放慢脚步，逛去了其他区域。
    宋轩以前来过两次亚洲超市，也是搭的陈奥文的车，不过当时两人不熟，下车后从来都是分头行动、各买各的，从没像今天这样一起走过，宋轩推着车，四周都是熟悉的商品，就连擦肩而过的其他顾客也都是东方面孔，让宋轩产生了一种在国内逛超市的错觉，岁月悠然静好。
    走着走着，两人来到了生活用品区。
    陈奥文往货架上看了一眼，问宋轩：我记得上次我帮你拿洗发水时，你的箱子里只剩下一瓶了，你要再存点吗？
    噢，是，要再买点。
    陈奥文不提的话，宋轩差点忘记。
    走进装满了洗发水的货架，宋轩一一扫视。
    他买洗发水从来不固定牌子，只看味道是否喜欢，所以每次买回来的洗发水都不一样。
    货架上的瓶瓶罐罐琳琅满目，宋轩的目光快速掠过，最终停在了一个白色的小瓶子上，瓶身右下角贴上的香味是木棉香。
    刚才撞上陈奥文时，宋轩闻到了这个味道，现在他依然觉得这味道很好闻。
    于是宋轩伸手，拿了两瓶扔进购物车里。
    陈奥文低头看了一眼，指着他手边的一瓶紫色瓶子问道：不买薰衣草香的吗？

 分卷(12)

    宋轩：不买。
    陈奥文：为什么不买？我以为你喜欢这个味道。
    宋轩说：这是我妈塞给我的，花香感觉娘唧唧的，而且味道太浓烈了，别人一靠近我就怕他们会闻到然后问我是不是喷了香水，我不太喜欢。
    陈奥文点头表示了然，不过几步后却突然凑近宋轩，速度之快令宋轩来不及反应，陈奥文不断靠近直到距离宋轩耳边十厘米的地方时才停下，鼻子轻轻嗅了嗅。
    宋轩：！？
    不算浓烈。陈奥文直起身，陈述事实道，刚刚那个距离才会闻到，你不用担心。
    说完两个人都突然意识到刚才他们到底有多近，视线短暂相撞后又迅速移开，看向两侧不同的方向。
    宋轩的手短暂性地多动症了一下，拨了拨头发又捏了捏耳垂，随后应道：噢。
    陈奥文推着购物车站了会儿，才欲盖弥彰地拿出手机：午饭时间到了，我们去吃饭吧。
    宋轩：嗯。
    亚洲超市的b1层有很多中餐店。
    这里的中餐基本上都是国内的连锁品牌，员工都是中国人，所以味道远比学校里的正宗得多，宋轩挑了一家麻辣烫店，和陈奥文一人提着一包购物袋找了张卡座。
    店里人不多，麻辣烫工序简单，他们选了加料后等了十五分钟，成品很快就端上了桌。
    宋轩是南方人，不过算是南方人中比较能吃辣的，他点了一份微辣，又挑了点辣椒酱和醋自行调味，陈奥文点的则是清汤加蒜蓉和花生酱。
    两只碗靠在一起，一红一白对比明显。
    宋轩吃过一次清汤的麻辣烫，对寡淡的味道印象深刻，于是他问道：你不觉得太淡了吗？吃麻辣烫却不加辣总觉得不对味，你是不能吃辣？
    陈奥文：也不算不能吃，只是我小时候吃过一次辣椒呛到了，之后就再也没吃过。
    宋轩从他的红汤里夹起一块鱼丸：那要不，你试试？
    陈奥文点头，接过了宋轩的投食，咬下一口微微吸了口气。
    宋轩问：怎么样？
    陈奥文：好像还行。
    而在他们座位旁边，一个混血长相的小女孩独自坐在沙发上，她的父母去冰箱边挑选菜品，她百无聊赖，便全程盯着两人。
    看见宋轩注意到自己后，女孩说话了，一开口是英语：你们刚刚在干吗？
    宋轩：
    女孩：你们在约会吗？
    陈奥文闻言一岔气，被辣油呛到，端起手边的水连喝好几口，没有说话。
    宋轩突然有些莫名的心虚，赶紧回答：不是两个人一起吃饭就叫约会。小妹妹，你知道什么是约会吗？
    女孩说：我当然知道了，我爸爸妈妈约会的时候就是这样，你喂我我喂你，我刚刚看到你喂他了，别想骗我，你们一定是在约会！
    宋轩：？
    他刚想再说点什么，女孩子的父母就回来了，宋轩张了张口心想算了，而沙发上的小女孩子也不再看他们这里，乖巧地朝父母笑。
    女孩子的爸爸是个金发碧眼的白人，端着碗回到桌边后，他摸了摸女孩的头问：你刚刚坐在这里看什么？
    女孩子故作神秘地指了指宋轩这里，自以为压低了嗓音，其实依旧十分响亮地说：看他们，在约会！
    作者有话要说：
    臭情侣！
    第19章 群聊
    小孩子说话奶声奶气，语调虽柔但声音清亮、中气十足，宋轩听到了，他敢说陈奥文也听到了，但陈奥文不做任何反应，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那副姿态表情就像是在默认。
    宋轩咬了一口面，缓慢嚼了两下，也不说话。
    这女孩看着不过四五岁，俗话都说童言无忌，小孩子的话没有人会太当真。再者说，一个小屁孩，说不定连约会的定义都没弄清楚，宋轩作为快二十岁的成年人何必非要纠正。
    更重要的是，宋轩也不知道他刚才在慌张掩盖些什么，那一瞬间，他的心口有很多复杂的情绪齐齐涌上来，但其中并没有排斥，约会这个词被说出口，就好像只是在他心里扔下一颗橘子夹心软糖而已。
    他突然有点弄不明白自己的想法。
    隔壁桌的父母听到他们女儿的话后只是相视笑了笑，这种话题属于个人隐私，国外的人对此往往不多侧目也不做置喙。
    于是场面就这么静默了下来，只剩相对而坐的两人各怀心事。
    吃完饭离开超市，去店里取了做完定制图案的宝蓝色贝斯，陈奥文捎人带物驱车回家，一路上他们十分默契地选择沉默看风景，没人提刚才饭店里的事情，封闭的空间内只有车载广播正在播放的音乐。
    回到家把购物袋里的东西全都放进厨房归置好，宋轩坐在沙发上，随手拨了拨搁在地上的贝斯琴弦。
    宋轩问：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合奏试试？顺便听听这把贝斯的音色和我的琴融不融。
    陈奥文说：现在就可以。
    宋轩站起身说：那我们去房间里，我的琴不方便搬出来。
    陈奥文点头，从宋轩手里接过贝斯，他们的指尖短暂相触后又分开，宋轩收回手，下意识搓了搓接触的那块肌肤。
    进屋后，宋轩坐在摆了电子键盘那一侧的床沿边，陈奥文则抱着贝斯十分自然地坐在了宋轩身旁。
    他们坐下的位置一前一后，宋轩盯着他们紧密挨着的地方，突然想到陈奥文之前所说的，这张床他们一人占一半。
    乐谱搁在宋轩的琴键边，陈奥文边弹边时不时扫视一眼。
    贝斯在乐队中主低音，并不需要演奏完整的曲子，乐谱相对简单，陈奥文练过几次后已经差不多能把谱子从头到尾背下来。
    两人将第一首歌从头到尾弹完一遍后，宋轩收回了按在琴键上的手指：这把贝斯好像比江兮清的那把要低沉悦耳很多。
    陈奥文：对，这个牌子的琴弦会更粗重一些。
    边说边动手翻了翻面前的乐谱，翻到第三首歌的歌词页时，陈奥文多停留了片刻，轻声念出了歌名：my only one
    他侧目去看宋轩，语气随意道：怎么会选了这首歌？你们一起选的？
    宋轩摇头：歌都是两个女生选的，我和罗子阳从来不参与选曲。
    陈奥文嗯了声，目光扫视一行行歌词，轻声哼唱。
    宋轩默默听着。
    陈奥文的声音很好听，低且沉，像是站在空旷的大剧院里四面回荡的大提琴声。
    唱到一半，陈奥文戛然而止，手指着其中一行问道：这是西语？
    宋轩：嗯，西语。
    这句歌词旁边写下的名字原本是宋轩，后来划掉改成了谭敏。
    陈奥文问：原本这句是让你唱的，怎么换了？
    宋轩说：当初选这首歌时，谭敏没在意这句西语，以为我多学几遍就可以，可后来练了几次我都唱不顺，就换给她了。
    顿了顿，宋轩又说：其实当时我有提出另一个方案，就是我吹口哨吹完这六句，不过谭敏有些完美主义，主张保留西语，而且她去专门学了发音，所以这个方案就废了。
    嗯，口哨。陈奥文说，那我可以听一听你的版本吗？
    宋轩笑了一下：当然可以。
    他伸出手，修长纤细的手指在琴键上按下一个音，悠扬清脆的旋律从他口中飘出，如林中百灵。
    陈奥文静静坐在宋轩身边，他的眼睛注视着，灰蓝色的眸子亮晶晶，就像海面之上的夜幕里闪烁着耀眼的星。
    宋轩回以对视，敲击琴键的手指突然慢了下来，有一股他很陌生的，不同寻常的气氛正在这间屋里蔓延。
    异常而旖旎，这是一种脱离了宋轩掌控的感觉。
    眼看着气氛就要水涨船高，恰在此时，他们放在一边的手机同时亮起，宋轩匆忙移开视线低下头，是乐队五人群里发来了群聊消息
    【谭敏：重大消息！】
    【谭敏：我听说期末的狂欢日showk也要上台。】
    【谭敏：我说呢，前两天他们的鼓手突然搭讪我，还假惺惺地来问我江江的手恢复得怎么样。】
    showk和他们一样，也是一支业余乐队，只不过核心成员是此次和他们结了梁子的韩国人。
    上个学期期末的时候，他们原本也想参加狂欢日，但报名迟了，没有被纳入最终的表演名单里。
    说起来，上个学期投票结束后，他们还曾经话里话外嘲讽过谭敏五人只拿了第二名，扬言如果是他们，绝对是断层第一的存在。
    江兮清的手受伤本就和他们有关，结果现在还敢舞到谭敏面前故意问伤势，没有一点内疚之情，这个行为简直算是在下战书。
    这回算是新仇旧恨撞一起了。
    【谭敏：朋友们，形势很严峻了，这次我们必须赢！现在已经不光是为了几张小小的迷你吧免费券，更重要的是我们要给江江报断指之仇！！！】
    【江兮清：？】
    【江兮清：姐姐诶，你不要说得好像我已经残废了好不好？】
    【谭敏：不要在意这种细节，你懂我意思就行。重点是，接下来两周虽然我们不能线下练习，但所有人在宿舍里也要记得每天练习知道吗？！】
    【谭敏：@宋轩，@陈奥文，你们住一起，还能一起练习，正好磨合磨合。】
    距离期末考试只有两周。
    江兮清受伤的时间点实在太紧张，这个节骨眼上，期末季所有考试都扎堆，一个接一个轮番上场抽着陀螺。
    他们四人在一起对过一次考试时间表，确认直到考试结束后才能再聚首排练，因此现在只能分开各自练习曲目。
    宋轩随手拍了一张陈奥文抱着新贝斯的照片发到群里。
    【宋轩：知道了，现在就在练。给你们看！新贝斯！】
    照片把江兮清炸了出来，紧接着她和谭敏叽叽喳喳在群里就地聊起了上次去逛街的事情。
    陈奥文全程借着宋轩的手机看聊天内容，看到韩国乐队时突然想起什么，说道：排练室的门，平时会上锁吗？
    宋轩：不怎么上锁，因为钥匙只在谭敏身边，但并不是每次都是她第一个到排练室。
    陈奥文沉思道：我觉得最好上锁，或者把里面的乐器都搬出来。根据我从前在冰球队的经验
    我不看好韩国人在赛前的品性。
    宋轩懂了陈奥文的意思，他怀疑showk的人可能会进排练室对乐器动手脚，以他们敢动江兮清的行为倒推，动乐器不是没有可能。
    于是宋轩便把陈奥文的建议发在群聊里。
    【谭敏：有道理。说起来我吉他还放在排练室里呢，我现在就去锁门。】
    【罗子阳：你在哪，我陪你去吧。】
    宋轩看到这里便放下手机，不再管群里的消息，因为他此刻更想知道另一件事，他转头问陈奥文：上次在冰球场见到的那个人，他对你耍过阴招吗？
    没想到宋轩会从他说的话里捕捉到这点，陈奥文愣了一下才说道：差一点，他对我的冰刀做了点手脚。
    陈奥文的语气平淡，可宋轩却皱起了眉：冰刀？这么危险？那你有没有受伤？
    站在冰面上，或是要滑行，都需要借助锋利的冰刃，如果冰刀被动了手脚，摔跤的风险会大大地增加。
    没有，我提前发现了。陈奥文转过头，淡淡的喜悦写在眼睛里，他一时没忍住，伸手摸了一下宋轩柔软的头发，别担心我。
    宋轩顿了顿，下意识想否认，可短暂审视自己之后，他发现自己刚才确实在担心。
    奇怪。
    多年的朋友江兮清右手真实地受了伤，宋轩没有太过担心，却在关心陈奥文曾经可能会扭伤？
    宋轩突然觉得有些看不明白自己。
    他随意地嗯了一声，手指在琴键上乱按，试图整理思绪，然而这份茫然一直萦绕着直到考试结束。
    期末的狂欢日就安排在最后一场考试结束两天后。
    节目单是提前一天在学校官网上被挂出的，宋轩拉出列表翻看过，他们乐队的排序比较靠前，在showk之前出场。
    狂欢日当天下午，所有表演者聚到校园最中心的广场，在临时搭建的舞台上进行彩排。
    彩排很顺利，他们上午到得早，甚至有时间打磨了三次走位，后台showk的几个成员和他们打过几次照面，不过后台人头攒动，彼此之间的距离很远，所以没有任何交流。
    江兮清坐在舞台对面的声控室里，她的手已经拆了纱布，虽然还不能提重物，但操作控制台上的按钮根本不在话下，有她控音，音响内传出的声效简直绝佳。
    顺利又顺畅地排练过三次后，谭敏回到后台的休息室，熟练地从包里拿出了一套化妆品，举着刷子准备给三个男生上妆。
    在灯光绚丽的舞台上表演，自然是要化稍重且夸张一些的妆的，否则不够打眼，经历过两次的宋轩已经习惯，坐在椅子上十分配合，让谭敏给他打底。
    而在谭敏给宋轩进行最后一步贴眼角水钻的时候，原本只是站在宋轩身后的陈奥文一步上前凑了过来，站在宋轩旁边近看。
    持续而灼热的目光落在宋轩精巧的五官上，一瞬不移。
    感受到陈奥文视线的宋轩有些坐立不安，他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后没有忍住开口唤道：陈奥文。
    陈奥文低低的嗓音有些沙哑：嗯？
    宋轩吞咽了一下口水：你能别看了吗？你这样盯着我，我紧张。
    作者有话要说：
    谭敏：我好大一个电灯泡.jpg
    第20章 水钻
    宋轩刚说完，在他面前盯了这张脸更久的谭敏瞬间疑惑地歪了一下头。
    ？
    站在一旁的陈奥文愣了愣，随即笑道：好，那我接下来不看了？
    宋轩扯了下嘴角：可是已经上好妆了。

 分卷(13)

    谭敏方才已然收回了手直起身来，她靠在桌边，听着两人的所有对话，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目光不动声色地在宋轩和陈奥文之间来回转悠，就差手里捧着瓜啃。
    陈奥文说：那怎么办？要不我让你看回来？
    宋轩：
    谭敏听到这句憋笑般努力地抿了抿嘴角，转着手里的小瓶粉底液往宋轩坐的位子示意道：那接下来陈奥文来？
    陈奥文点头，宋轩站了起来把位子空出。
    把粉底挤在手背上，谭敏用指尖蘸了点，刚往陈奥文脸上抹了几处，还没扑开，罗子阳正好从外面推门进来。
    刚才宋轩上妆时，罗子阳闲着无聊选择先去换上台的衣服，出门前还特地嚎了一声下个给我弄，结果一进门意外发现谭敏的面前已经从宋轩换成了陈奥文，顿时整个人愣住，一时不察，手指差点被阖上的门夹住。
    罗子阳：不是说好了下个是我吗？
    谭敏：谁和你说好了？我刚才又没回答你，来晚了，边上排队等着吧。
    罗子阳：？
    三步并作两步，罗子阳快步走到谭敏身边，虚握住了她拿着化妆刷的手腕，动作有些霸道但是没有用力，意味不明地迅速瞥了眼坐着的陈奥文，语气有些委屈：先给我化嘛。
    你谭敏本来想甩手，但一抬头看到罗子阳那张平时又酷又拽的脸竟然少见地露出了狗狗眼，一时之间又说不出重话，那陈奥文怎么办？
    粉底液都已经抹到脸上了，现在不涂开，等会儿就会风干。
    罗子阳这会儿倒是反应迅速，把化妆刷立刻从谭敏手里抽出，塞到了宋轩手里，说道：好办，让宋轩来。
    宋轩看着突然从天而降到他手里的化妆刷：？
    还没等宋轩说好还是不好，罗子阳彻底堵死他拒绝的退路，补充道：去年那次你记得吧？也在后台化妆，宋轩就是像陈奥文现在这样，脸上都是绿豆点大小的粉底液，然后他自己动手涂开的，我都看到了，他是会的！
    谭敏噢了一声：行啊。
    然后又从包里掏出了一片水钻贴甩到了宋轩手上：那去吧宋轩，顺便把钻也一起贴了，正好给你个机会把刚刚陈奥文看你的都给看回来。
    宋轩：
    陈奥文早已站起，他走到靠近宋轩的一张椅子坐下，抬头看着宋轩唤道：过来吧。
    三方都如此说道，宋轩便握紧了手里的刷子，拖了把椅子到陈奥文对面。
    两人是促膝而坐的姿势。
    刚坐下，陈奥文便闭上了双眼，一副任由宋轩摆布的模样。
    宋轩自顾自地捏了下手指关节才伸出手，左手轻轻抬了抬陈奥文的下巴，右手持握着化妆刷，在他脸上细细刷过。
    一直以来宋轩都知道陈奥文样貌俊逸，也很熟悉对方的五官轮廓，但像现在这样近距离由着他一寸寸观察还是第一次。
    陈奥文是属于在东西方审美下都很英俊的那类长相。
    他浓眉阔目、骨相立体、有棱有角，却又中和了几分东方的柔和，因而完全不会显得粗糙。他的睫毛长且密，因双目紧闭而悉数盖在眼下，随着刷子刷过脸颊而有些细微的抖动。
    宋轩的目光从他精致的眉骨划过挺翘的鼻梁，最后落到了柔软殷红的嘴唇上，突然想起这里他曾经亲过。
    而此刻，陈奥文闭着眼睛微微抬头的样子，简直就像是在索吻。
    他们之间也在无形中贴得无比近，呼吸可闻。
    宋轩看着看着，心里猛地跳出一个恶作剧般的念头，他想知道如果自己认认真真亲一次这里，会是什么感觉。
    是如看上去那样柔软吗？
    上一次万圣夜撞到，他感觉到的只有一个乱字，四周的人潮杂乱，他觉得自己闯了大祸，心也慌乱，完全忘记了嘴上的触感。
    但是这个念头一出，便被宋轩迅速掐灭在脑海里，他托着陈奥文的左手猛地一撤，惊异于自己内心的恶魔。
    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尤其是在陈奥文可能喜欢他的情况下。
    宋轩的右手也慢了下来，陈奥文感受到后喉间发出一声低哼：宋轩，你可以用点力，现在这样有点痒。
    宋轩回过神：嗯。
    把脸上的粉底都抹开抹匀，宋轩稍稍往后退开了点说：好了，你还是把眼睛睁开吧。
    陈奥文没有立刻睁眼，而是先问：我睁眼看着你的话，你不会紧张吗？
    不会。
    比起被陈奥文闭眼的模样催生出的小恶魔，宋轩宁愿紧张。
    陈奥文睁开眼，灰浅的虹膜映出宋轩的影子，像一面试图照出他内心的镜子。
    宋轩左右看了看：都刷开了，你要自己再看看吗？
    不用了，刚刚能感觉到。陈奥文问道，去年你是自己化的？
    不是，不算是宋轩回忆道，去年一开始是江兮清给我化的，但她没带化妆刷，手又太冷，我怕我的脸被她摸出冻疮来，就干脆自己涂了。
    说完，宋轩回头看了眼另一边打打闹闹的谭敏和罗子阳，拿出水钻贴：谭敏看来是真不打算管你了，那这个我也顺便一起贴了吧。
    水钻大多贴在眼周，能起到点亮眉目的作用。
    陈奥文眉目很深，本就是不需要勾勒就足够摄人的浓颜，贴上水钻后更加衬得双眸如星，宋轩盯着陈奥文的眼睛，注意到陈奥文也在看自己后找起了话题。
    宋轩问：你的眼睛是遗传妈妈吗？
    陈奥文：对，不过颜色比她深一些。
    这瞳色实在特别，宋轩又问：从小到大应该有很多人羡慕或者夸过你的眼睛吧？
    本以为理所应当会得到肯定的答案，陈奥文却突然沉默了一下才回答：不是。
    他注视着宋轩说：你是第一个。
    长大成人后，特别是一件很酷的事情，但对于孩子，与众不同是一种负担。
    陈奥文因为混血，从小就和别人不太一样，尤其是这双眼睛。
    哪怕他的面部轮廓和大致走向随了父亲，已经很大程度上东方化，但因为这双眼睛，他每到一个新环境，见到新伙伴，都会被异样的、好奇的目光打探。
    你的眼睛为什么是这个颜色？好奇怪。
    这是陈奥文小时候听到的最多的开场白。
    而在童年时期，他和玩伴们做的每一场游戏，如果需要异族或是恶魔，陈奥文总是高票当选。
    因为他和其他人长得不一样。
    是奇怪的吗？是异类吗？
    陈奥文小时候，从来没有喜欢过自己的这双眼睛。
    后来逐渐长大。
    没有同龄人再当面对他评价过眼睛的颜色，但是他们一眼就能看出陈奥文混血的洞悉同样也在告诉陈奥文，因为眼睛的颜色，他和身边的人永远都不一样。
    陈奥文时常觉得自己不属于这里，后来他妈妈因为工作要去法国，陈奥文心中想要换个环境，也跟着去了巴黎。
    然而情况并没有好转。
    巴黎终究不是他自小长大的地方，陈奥文在法国同样是一眼就能被看出不同的异端。
    没有人再评价过他的眼睛，甚至没有人再提起过陈奥文的瞳色，因为大家都懂得了分寸感。
    但这并不是陈奥文想要的。
    从来，只有父母在他成长的过程中一次又一次对他说，这双眼睛是特别的、是漂亮的，但是没有陌生人这样说过。
    直到陈奥文在美国见到宋轩。
    他记得很清楚。
    从机场坐车，载着行李来到中心花园的那天，气温火辣，蝉鸣阵阵，叫得陈奥文有些烦躁。
    换过一个又一个城市的陈奥文对他在北卡州的求学生涯并没有任何期待。
    开学前一天下午才到了这里，陈奥文全程神色淡漠，下了车去后备箱拿行李，扫视四周时看到了宋轩。
    宋轩正拿着手机蹲在一片绿茵茵的草地中央，四周有蹦跳的小松鼠，他看着手机，满身开朗又快乐的气息。
    陈奥文淡淡瞥过，不知道他在开心些什么。
    而在注意到有室友到来后，宋轩抬起头迎着日光走来，热情洋溢地与陈奥文打招呼。
    走到两人仅有一步之遥时。
    宋轩突然抬手举过头顶，遮住阳光往陈奥文的方向细看了一下。
    陈奥文漠然想：他注意到我的眼睛了，这个人接下来会故作客套地问我是不是混血儿。
    哪想到，宋轩突然笑了起来，一双鹿眼明亮又清澈，像穿行在山林间的一缕清风。
    他对陈奥文说：你的眼睛好漂亮。
    是陈奥文等了很久的，却也几乎不再期待的，来自陌生人初见时由衷的夸赞。
    作者有话要说：
    陈奥文视角走一个！
    第21章 狂欢日
    时间临近中午。
    休息室设置在舞台后方，在他们化妆的这段时间里，持续不断地有舞台音效传来，音浪铺天盖地。
    听了陈奥文的话，宋轩很意外：我是第一个？其他人好没眼光。
    陈奥文笑了笑：是啊。
    水钻已经贴好，呈弯月状散落在陈奥文的眼角至鬓边，宋轩不知道该怎么排布，便大体复制了谭敏刚才给他贴的图案。
    贴好了？
    嗯，好了。
    宋轩刚站起来，江兮清从屋外推门而入，进门后看见这四人两两分组，各占屋内一角，彼此间面对面都凑得很近，不禁哟了一声：成双成对的，安排得还挺明白。
    宋轩：
    谭敏正好刚给罗子阳上完妆，探头望向门口：你从声控室出来了？不在那边多待会儿休息休息？
    不了，那边好无聊。而且有件事要和你们说
    说着，江兮清转身把门关上，方才一直背在身后的左手伸出，手里是一瓶饮料，这个，刚才刘智昊给我的。
    刘智昊是showk的鼓手，两周前搭讪过谭敏，询问江兮清手伤的进展，不过当时他半点信息都没翘出来，今天在后台看到陈奥文时才惊觉贝斯手换了人。
    而刚才，江兮清还在声控室里的时候，刘智昊突然拿了瓶饮料和便当盒出现，送给了江兮清，说是要为她的手赔罪。
    听完前因，谭敏对此的评价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们一定有什么阴谋。
    江兮清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跟着刘智昊出来，然后听到了他和他乐队队长的谈话。
    江兮清在高中的时候曾经有过很长一段时间沉迷韩剧韩综，虽然没系统性学过，但她会简单日常的韩语对话。
    当时她隐藏在楼道转角处，听到刘智昊用韩语说，他已经把泻药放进了饮料里，等到晚上表演开始后，江兮清一定会忍受不住离开声控室，他们就可以趁机进屋乱调仪器上的按键，从而破坏表演。
    宋轩听完觉得不可思议：他们的脑子怎么运转的？你要是不喝怎么办？
    江兮清：刘智昊也说了，为了保守起见，表演开始前他会再来送一次吃的。
    谭敏：服了。
    不过既然现在江兮清听到了，自然是不会让他们得逞的，江兮清已经提前吱过声，到了晚上，声控室内除了江兮清，还会有其他操作控制的人同时在场，不会给刘智昊任何强行进入搞鬼的机会。
    随手把饮料放在了休息室的桌柜上，江兮清说：我过来主要是去吃饭，那边的盒饭我都不敢动，还有就是顺便提醒你们一下，别吃他们给的东西。
    屋内四人纷纷表示知道，然后江兮清又转身离开。
    因为乐器在屋内，再加上表演前不适宜吃太多，他们都事先准备了小面包充饥，不特地出门吃正餐。
    演出于下午五点正式开始，他们四个在排练室随意地聊着天，夜幕很快降临。
    休息室的大门上安了一块透明的玻璃，可以透过玻璃看到屋外的动向。
    宋轩坐在门口靠着墙，看见showk房间里的刘智昊在即将开场时分，手上提了一个袋子快步离开了后台区域。
    然后宋轩就一直保持着翘首以盼的姿势等待刘智昊回来。
    陈奥文就坐在宋轩身边，盯着他的侧脸，宋轩往外看了多久，陈奥文也相应地盯了多久。
    十五分钟后。
    应该是在江兮清那里全面碰壁，刘智昊丧着一张脸，整个人败兴而归。
    宋轩看到对方的表情后整个人都很兴奋，从座位上站起往屋里通报：回来了回来了，他的表情看着像是快哭了的样子！
    谭敏随口应道：能猜到的嘛，谁撞上江江不会被怼哭？
    不过很快她发现，宋轩好像并没有在和她说话，当然也没有在意罗子阳，因为宋轩说完之后直接转身，面向紧挨着他坐的陈奥文，然后拉着陈奥文站起身，要他也到门边欣赏刘智昊的表情。
    而陈奥文居然还真就顺从地做了。
    刚才化妆的时候，谭敏对两人之间的暧昧气氛就有了敏锐的察觉，现在更是觉得：这两人，不对劲。
    谭敏拍了拍罗子阳的手臂问：哎哎，你有没有觉得宋轩和陈奥文之间怪怪的？
    罗子阳：没觉得，我觉得你怪怪的，你干嘛老注意陈奥文？
    没有啊算了，你不懂，我和江江说。
    谭敏拿出了手机，在她和江兮清的对话框里打字。
    很快就轮到了他们上台。
    报幕的时候，只有两束强光打在主持人身上，其余地方都是一片漆黑，工作人员协助他们把乐器全都搬上舞台对应的位置，然后迅速撤离。
    宋轩是键盘手，他的位置和他的键盘在舞台最中央，陈奥文在他的右边，谭敏在他的左前方，罗子阳在所有人的身后。
    江兮清所在的声控室就在舞台对面，透过玻璃，宋轩可以看到江兮清与他们遥遥相望，并给他们竖了个大拇指。

 分卷(14)

    是万事俱佳的意思。
    宋轩坐在电子键盘前，左手习惯性地摸了摸键盘上的小铃铛，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扭头转向右侧，正好与陈奥文四目相对。
    他们两个之间有一定距离，此刻光线昏暗，但并不妨碍两人对彼此视线的精准捕捉，宋轩看了陈奥文许久，然后目光下移，看到了刻在他那把贝斯上的，与宋轩的图案堪称同款的铃铛。
    主持人报过幕后便下了台，舞台灯霎时全部熄灭。
    在极度的黑暗与安静下，宋轩深呼吸一口，修长纤细的手指悬起，又轻轻落在琴键上，按下了第一个音。
    第一首歌的第一个音符，由他开启。
    这次谭敏选的前两首solo都是酷飒的风格，他们全员穿着朋克风格的衣服，琴键按下的一刹那，舞台灯光同时从头顶打下，照亮舞台的同时，也炸开了场下观众的气氛。
    同时，宋轩眼尖地发现，台下竟然站着showk乐队的主唱和吉他手，神情意味不明，抬头望着谭敏。
    不过能确定的是，他们绝不是高兴的样子。
    十分巧合的，谭敏所唱的前两首歌曲，其中歌词极其嘲讽。
    第一首歌是castle，这首歌播放时，宋轩看到主唱把刘智昊叫了过来，两人窃窃私语，而歌词这样唱道
    sick of all these people talking, sick of all this noise（厌倦了这些家伙令人生厌的嗓音与话语）[1]
    第二首歌是look what you made me do与bad guy的结合，唱到这首歌时，台下主唱脸上露出了烦躁的表情，脸色已经相当臭了，而歌词恰好是
    youre on your tippy t around like no one know（小心翼翼踮起你的脚尖，匍匐在我四周，佯装无人知晓）
    i rose up from the dead i do it all the time. ive got a list of names and yours in red underline（我就喜欢死而复生，我有张黑名单而你被我画了红线）[2]
    再看谭敏的表情，她竟然在盯着那位主唱，仿佛这首歌此刻是专门唱给他听的，嘲讽意味满满。
    宋轩感觉仿佛能看到台下人的额角暴起的青筋。
    可即便如此暗里羞辱，他依然站在那个位置上没有走，并且双眼一直看着台上的谭敏，好像在等什么时机一样。
    宋轩渐渐觉得有些不对。
    他左右环顾，突然发现了问题话筒。
    江兮清所在是声控室控制着台上几乎所有的话筒，但有一个除外，那就是谭敏别在耳朵上的那幅耳麦。
    上午彩排时，谭敏没有选择用支架话筒，耳麦可以让她更舒展随意地弹奏吉他，但耳麦的问题就在于控制器在后台触手可及的地方，十分容易被切断。
    宋轩心里瞬间涌起不好的预感，而仿佛是要验证他心中所想似的，他刚看向谭敏耳后的信号接收灯，那处灯光忽然明明灭灭闪烁着。
    谭敏从音响传出的声音中察觉到了这股不稳定，她以为是接触的问题，然而手刚挪到耳边，耳麦的灯就彻底熄灭了。
    没有预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情，谭敏愣在了舞台上，好在第二首歌已经唱到了最后一句，台下的人没有察觉到有什么问题。
    即将切换第三首风格迥异的情歌，舞台上的灯光短暂地暗了下来，给了所有人一点反应的时间，然而这个间隔极短，大约十秒之后，灯光会切换成暖粉灯再次照向舞台。
    其实严格来说，这十秒并没有什么用，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宋轩一看台下那位主唱的表情就知道，耳麦是从后台被人为切断的，谭敏没法唱第三首歌了，而她手上拿着的是电吉他，电线直通后台，并没有话筒可供她挪用。
    宋轩正想着，最多不过就是他独自一人唱完这首歌，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时，他听到有细微的呼吸声传来，随后是一个熟悉而低沉的声音。
    宋轩转头看向右边，看到陈奥文反应迅速地把原本用来取贝斯声的话筒支架向上抬了半米，抬到他胸前的位置。
    暧昧的粉灯照下来时，陈奥文偏着头，给了宋轩一个准备的眼神，对台下所有观众说：the last songmy only one，from davis and xuan.
    作者有话要说：
    [1],[2]的歌词摘录自网易云。
    提到的四首歌分别是castle(by halsey),look what you made me do(by tayluy(by billie)，my only oian/isabela)，其中look what you made me do+bad guy的串烧是一个翻唱，直接网易搜两首歌名就能搜到，超好听！（四首都超好听！！）
    为了找嘲讽意味满满的歌词，我真是翻遍了我的歌单。
    第22章 情歌对唱
    这句话给了所有人一个提示和准备，不仅是观众，还包括台上的谭敏。
    她瞬间反应过来，不再管她的耳麦，确认了手里的电子琴尾端处充分连接之后，她的指尖落到琴弦上，弹响韵律十足的前奏。
    my only one是一首恋爱的悸动感相当强烈的歌，仿若加州海滩上最热烈的阳光。
    因为基调甜，不太需要贝斯的低音部分，所以陈奥文一瞬间做出的抉择是他们眼下的最佳选择。
    谭敏奏响的前奏轻快悠扬，能让人感觉到一股扑面而来的清新，如同站在雨后的青草地上，春日的微风与暖阳包裹着全身的感官，而远处花墙的转角处有衣角若隐若现，好像下一刻那里就会出现翘首以盼了许久的恋人。
    宋轩敛了方才略显紧张的神色，一手调整合成器和弦，另一只手把话筒往自己的方向拉得近些，同时双眼看向右边的陈奥文，开口唱了第一句歌词。
    之前他们在合租的那间房里练习合奏时，陈奥文翻来覆去地看过好几遍这首歌的歌词，也帮助宋轩练过几次合唱，但宋轩不确定陈奥文有没有把歌词，以及某句歌词该由谁唱出记住。
    所以，他得一边唱，一边看着陈奥文，以便他能及时从对方的表情中洞察下一句词陈奥文能不能接，他需不需要救场。
    当然，陈奥文也在看着宋轩，只不过姿态相当放松从容。宋轩唱着本就属于他的部分，陈奥文唱原本分给谭敏的，气息浑厚平稳，歌词和节奏丝毫不差。
    唱过两句后，宋轩仅存的那一丝紧张感也消失殆尽，他知道陈奥文全都记住了。
    紧绷的指尖松弛了下来，他注视着陈奥文的眼睛，远方是隐在青黛夜幕下光亮稍显微弱的星星，十分巧合地，宋轩在此刻唱到了一句极其应景的词
    ime i look into your eyes. i see a thousand falling shooting stars and yes i love you.
    （每一次我望向你的眼睛，都能看到上千颗流星，是的我爱你。）[1]
    i love you嵌在歌词中，宋轩像在往常很多次排练时那样唱出，嘴角却第一次向上弯了起来，音响将他的歌声扩音，也放大了他尾音沾染的一丝清甜。
    在唱这一句的过程中，他们两个四目相对、时刻不离，彼此都双目含笑。
    而在宋轩笑着唱了i love you之后，台下的观众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就亢奋了起来，掌声与欢呼一浪接着一浪袭来，明明是首舒缓的情歌，他们却比刚才听到快节奏的歌曲更加情绪高涨。
    宋轩没有看观众，但他能感觉到，此刻观众的掌声和欢呼是为他和陈奥文响起的。
    陈奥文努力控制着自己不断上翘的嘴角，接着宋轩的那句唱道
    i t believe that every night youre by my side.
    （我不敢相信，每个夜晚你都在我身边。）[2]
    宋轩听着，突然后知后觉地发现，此刻他们这样对望，好像真的是一对心意相通的情侣在对唱情歌。
    而他在这样感受到之后，仍然不愿意移开眼睛。
    就这么对视着歌唱着，这首曲子很快就到了结尾的部分。
    宋轩的意识突然短暂地从旖旎的氛围中抽离片刻。
    他想起来，这首歌后半程有六句歌词是西语，他不会，所以之前分歌词时分给了谭敏。
    可是现在，站在舞台上接过谭敏那部分歌词的陈奥文也不会唱。
    陈奥文似乎也发现了这个问题，脸上的表情出现了一丝细微的变化。
    不确定陈奥文能不能接上，而歌词一句句临近。
    宋轩在脑中沉思不过几秒，当机立断决定，当这段旋律奏响时，他会用自己曾经提过却又舍弃的那个方案用口哨音哼过这六句。
    于是在一段轻快的过渡旋律后，宋轩在电子键盘上按下了一个高音键。紧接着，高悬舞台之上的两侧大音响同时响起两个男声，一个是宋轩清脆婉转的口哨声，一个是陈奥文低沉磁性的嗓音。
    他唱的既不是西语也不是英语，而是法语。
    宋轩没想到对方会唱，自然更不知道对方会唱什么，不过一旦在舞台上唱响，就不能再半途停下。对于这点，两人都很清楚，于是心态连同声线都极稳地保持在一个绝佳的状态。
    他们两个的声音并不相类，却又十分巧妙地结合在一起，彼此补充，宋轩的口哨为陈奥文增添了一丝巧轻，而陈奥文的法语自带浪漫柔情，共同唱响时竟然很有一种，在雨后巴黎的塞纳河畔，两只蝴蝶交相缠绕着在树叶间翩飞的感觉。
    台下的热情在此刻达到了最巅峰，大概是实在太好听，竟然还有人往台上抛气球。
    唱过那六句西语部分，这首歌正式进入结尾。
    结尾处的重复歌词相当多，台下有人轻轻跟着唱，就这么在大合唱中，包括远在声控室的江兮清，他们乐队五人终结了在今天这个舞台上的所有演出。
    下了舞台回到休息室，谭敏兴致高涨，虽然自己没唱成第三首歌，但笑个不停，拉着他们说：你们看到没有？宋轩和陈奥文唱歌的时候，台下showk那几个人的表情太精彩了。一脸的：还能这样？笑得我当时差点没控制住我弹吉他的手。
    宋轩和陈奥文走在队伍最后，肩膀挨着，但默不作声。
    刚才弹完最后一个音，四人应该走到舞台中间鞠个躬，算是向观众致意谢幕。
    可是当时台上台下的情绪都很高涨，再加上宋轩和陈奥文在没有事先练习过的情况下竟然将一整首歌完美演绎，他们两个在结束的瞬间，第一反应都是往对方所在的方向走。
    宋轩离开了电子琴旁的座位，而陈奥文单手提着贝斯，在头顶大亮的镁光灯照射下，宋轩觉得眼前的陈奥文格外自信逼人。
    而他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其实在陈奥文眼里也是同样耀眼。
    不约而同地。
    宋轩和陈奥文同时伸出手环过对方，给了彼此一个拥抱，宋轩的手搭在陈奥文的背后，而陈奥文的手绕过宋轩的脖子落在颈边。
    台下满是喧闹。
    而他们周遭却自动对外划出了一片结界，宛如两人落在暴风眼中心，四周山崩地裂，而他们两人不动如山，安心且安静。
    他们刚唱完一首歌，气息都不稳，胸膛起伏着，喘息声擦过耳畔。
    你唱得很棒。
    你也是。
    因为同时把对方往怀里带时都用了力气，他们单侧的脸颊互相撞了一下，眼角处微微凸起的水钻紧贴，宋轩能感受到他们相触的那部分肌肤迅速升温，不知道是因为他自己，还是因为陈奥文，亦或是二人彼此影响，都是这炽热温度的罪魁祸首。
    一直到现在他们下了舞台，宋轩觉得自己脸上的温度都没有消下去，甚至还有往全脸蔓延的迹象。
    偷偷瞥了眼，陈奥文的耳根处也是红的。
    再向下看。
    宋轩看到他和陈奥文一前一后垂下的手臂，还有时不时会触到彼此肌肤的手背，以及陈奥文犹豫着向外探却又蜷起缩回的指尖。
    宋轩心里突然升起一种，想要伸手向前，握住陈奥文手的欲望。
    不是因为受到台下观众氛围的影响，而是离开冲动的环境后，仍然能探索到的，藏在平静之下的那股汹涌。
    无比强烈。
    作者有话要说：
    [1],[2]歌词依旧出自网易云。
    交底了，my only one这首歌是这篇文的灵感来源，我听歌看歌词的时候构思了这个故事。
    可以去听一听！真的很好听！
    第23章 腹黑
    宋轩终究没有任何动作。
    欲望和理智不断在他脑中纠缠挣扎着，一瞬间似乎有很多东西从宋轩的脑中不断冒出，但他一个也抓不到。
    心里很乱、不知所措，宋轩只是维持着低头的姿势，盯着两人挨在一起、咫尺之遥的手。
    盯了很久，却始终没有靠近。
    直到谭敏的一个问句把宋轩从神游的状态中拉回来。
    宋轩，在你身后吗？
    宋轩抬头，看到所有人都在看他，身旁的陈奥文也侧目，正好捕捉到宋轩收回了一半的视线，陈奥文便也顺势向下看了看。
    宋轩忙收回手，心虚地插在裤兜里，从靠着的桌边站起来：我身后？什么？
    江江之前拿来的那瓶饮料，怎么不见了，放哪儿了？见宋轩身后的木桌上空空如也，谭敏脸色一僵，有点担心，不会是被其他人拿走喝了吧？
    这饮料里有泻药啊
    陈奥文好像是刚把谭敏的话听进去一样，在她第二次回头找饮料的时候才说道：噢那个，是我拿走了。
    嗯？完全没注意到陈奥文动过饮料的谭敏问道，你什么时候拿的？
    陈奥文说：我们上台之前。
    不是被别人误拿的，谭敏稍微放心了点，又问：你拿这个干什么？
    我之前经过showk休息室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他们门口的地板上有很多瓶同样包装的饮料。陈奥文缓缓开口，用格外温和的语气说道，我看他们应该挺喜欢喝的，所以我就把这瓶放回了那堆里。

 分卷(15)

    陈奥文抬眼，强调道：物归，原主。
    屋内另外三个人听到这话后同时愣住三秒。
    谭敏迟疑道：那他们喝了吗？
    陈奥文说：不知道，我只是放了回去，有没有喝看他们的运气。
    而很巧的，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的那条走廊上有人经过，透过狭小的玻璃往外看，正是showk乐队集体前往舞台后方候场。
    他们人手一瓶饮料，熟悉的外包装瞬间吸引了屋内四人每一个的目光。
    陈奥文噢了一下，淡淡道：看来喝了，他们运气不太好。
    加了料的饮料只有一瓶，宋轩幸灾乐祸之余又补了一嘴：也不知道是哪一个运气最差。
    听他们两个一唱一和地说完，罗子阳才慢半拍反应过来，他脸上浮现出一个痞坏的笑，然后拉着谭敏出门：哇靠快快一起出去看看！这种场面简直是十年难遇，我要看现场！
    罗子阳带着谭敏推门而出，弹簧拉动门扉又自动合上，屋内便只剩下了陈奥文和宋轩两个。
    这片空间突然变得安静了起来。
    他们不是第一次共处，但大约是刚从喧闹的地方离开，对唱情歌的情景还有舞台上的拥抱给此刻的他们催生出一种暧昧的氛围，一时之间谁都没有说话。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陈奥文的手仍旧搭在桌边，黑色的夹克袖口向上挽起，露出线条匀称紧实的手臂，几分钟，他率先打破安静：他们俩走了。
    宋轩：嗯。
    陈奥文又说：刚刚谭敏叫你的时候，你发呆在看什么？我手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宋轩移开视线，掩饰性地抬手挠自己的眼角，正巧摸到贴着一直都没有撕下的水钻，便顺势扣了一个下来说，是眼睛下面贴着的这个东西难受，灯光照在上面有点晃眼。
    这间屋里没有镜子，宋轩为了证实自己说的话，用手指在眼周和额角摸摸索索寻找水钻的排布，能被他摸到的全都撕了下来。
    还有几个小的藏在鬓发间很难摸，宋轩试了两下正打算放弃，一直在旁围观的陈奥文突然凑上前来，伸手帮宋轩揭下了仅剩的两个。
    比起宋轩自己用手指在脸上扣出红印的力道，陈奥文的动作轻柔不少，细小的钻被轻晃两下再脱离皮肤表面，发出的粘黏声就像是被小金鱼轻轻吻过。
    对着宋轩的左右脸仔细看了看，陈奥文说：没有多的了。
    宋轩：谢谢。
    见陈奥文脸上还贴着水钻，宋轩问道：你脸上的要不要现在撕下来？
    陈奥文犹豫了一下：暂时不了，多留一会儿吧。
    门外有掌声接连响起，方才持续了许久的音乐停止，主持人上台说着串场词。
    下一个就是showk的节目。
    陈奥文转过头问宋轩：你要出去看看吗？
    宋轩摇头：不了，懒得看，不管他们出多大的丑我都没兴趣。
    和showk那些喜欢通过贬损他人来取乐的人不一样，宋轩做人做事向来只专注于自己，他现在只需要知道那群人喝了他们自己放在饮料里的药这个结果就行，至于他们在台上有什么具体表现
    宋轩觉得多看一眼都是在浪费他自己的时间。
    今晚在他的记忆里很美好，宋轩想让美好延续得久一点。
    陈奥文点头：我也不想看，那我们回去吧。
    期末结束了，表演也结束了，属于他们的寒假正式开始。
    陈奥文帮宋轩把电子琴搬出休息室，放进后备箱，又把自己的贝斯放在后座，便和宋轩一前一后分别坐上主副驾。
    开车离开校园，在前往中心花园的路上，宋轩看着车窗外慢慢倒退的路灯，后知后觉地察觉到，陈奥文把饮料塞回showk的休息室这件事究竟有多腹黑。
    继而他想起，其实陈奥文好像一直都是这样的，他对以前的几个室友都算不得友善。
    这也是宋轩在万圣夜第二天担心到要把谭敏和罗子阳叫出来谈话的原因。
    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宋轩竟然渐渐忘记了陈奥文还有这样睚眦必报的一面？
    好像是因为，陈奥文在他面前从来没有展露过这一点。
    宋轩手肘夹在车窗边，撑着脑袋不吱声，车内很静，陈奥文抽空望了宋轩一眼，问道：你在想什么？怎么不说话？
    宋轩说：哦。我在想那瓶饮料你是在我们上台前放回去的，那么这是在回报他们试图给江兮清下泻药的事情，但是，他们后来还做了更过分的拔耳麦，你怎么没有对等地对他们做点什么？
    按照陈奥文的性格，这好像不太应该。
    陈奥文沉默了片刻，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问：我在你心里是这个形象？一点亏都不能吃？吃亏就必定会报复？
    宋轩一顿，连道：没有没有没有
    他这否认听着实在底气不足，于是宋轩又说：有仇必报这性格不是挺好的？对付外人的时候我看着很舒爽，就是我如果有什么事情得罪你了，你可得立刻告诉我。
    不会。陈奥文立刻接口道，你放心，你做的每件事都不会得罪我。
    默了会儿，陈奥文又开口，回答宋轩之前提的那个问题：不过你说的没有错，我确实是这个性格，至于耳麦我没有做点什么，是因为这件事没有让我不高兴。
    虽然差点造成了事故，但是我却因此和你一起唱了歌。
    对这件事，我还挺高兴的。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后面会有生日情节，不过这里先提前说了，攻设定是腹黑天蝎座
    第24章 心跳
    耳麦被切断这件事，似乎有点辜负练了西语歌词许久的谭敏
    但是，能和陈奥文一起唱歌，宋轩也觉得开心。
    汽车缓缓驶入停车位时，已近晚上九点。
    中心花园内枯黄的梧桐叶纷纷扬扬落了满地，冬季已悄然降临这座城市。
    远离了热闹的人群和舞台上炽热耀眼的灯光，宋轩才惊觉十二月初的达勒姆城寒风凛冽，一下车他便不由自主抖了抖，东风一刮灌进了脖子里，他鼻子一痒，垂头打了个喷嚏。
    宋轩身上穿着乐队演出的黑色夹克，里面只搭了一件白色长袖，在这样的天气里有些单薄。
    陈奥文听到喷嚏声后皱了下眉，叫住了前往后备箱拿琴的宋轩。
    先进屋吧。陈奥文说，别冻感冒了，明天再拿。
    想想的确不急这一时，宋轩便收回手，绕过车子直接进屋。
    依旧是宋轩先洗澡，等他洗完从浴室里出来，客厅里开了地暖，陈奥文刚从厨房里盛了一碗驱寒的红枣汤端出来。
    汤里放了姜片、大红枣、桂圆还有鸡蛋，热气腾腾、馨香四溢。
    陈奥文说：把这个喝了暖暖胃，晚上都没好好吃饭。
    宋轩接过，问道：你吃了吗？
    陈奥文指了指自己还没卸妆的脸，说：我洗完再喝。
    进了浴室，陈奥文没有立刻关门，而是先站在镜子前看了一阵，然后才开始撕水钻，宋轩坐着的方位正好面对陈奥文，见他这般举动便问道：你是不是很喜欢在脸上贴的这个东西？
    陈奥文：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宋轩：不喜欢的话为什么把它留在脸上不舍得撕？
    还在休息室里的时候，陈奥文就说过等一会儿再揭下。
    那边的陈奥文默了一下，缓缓开口道：因为这是你帮我贴的。
    宋轩愣住，红枣汤顺着食道进入胃里，好像也顺带催动了他的心跳。
    陈奥文继续道：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所以想留得久一点。
    噢这样宋轩咽下一口汤，努力做出平静的样子说道，应该会有吧，我们还要相处很久。
    陈奥文听了只是笑笑，然后关上门：好了我洗澡了。
    一道门隔绝两边，客厅里只剩下了宋轩一个人。
    他用手心摸了摸温热的瓷碗，又用脚贴了贴地板，静思片刻后，他的四肢同时收回，舀了舀碗里的汤水，宋轩想，他好像开始对陈奥文的照顾变得依赖了。
    不是没有人照顾过他。
    即便是上学后父母在外打拼工作很少回家，家里也雇用了专门洗衣做饭的阿姨照料他，只是照料再久，阿姨终究只是外人，宋轩从没有对家人以外的人产生过依赖的感情。
    陈奥文却是唯一的例外。
    是因为他们是室友吗？
    可宋轩隐隐约约觉得，好像不止是因为这个。
    边喝东西边想着心事，手机被他抓在手里随意乱转，屏幕在某个时刻突然亮起，宋轩打开，是江兮清给他发来了几张照片。
    宋轩点开，是他们在舞台上表演时的抓拍。
    【江兮清：我在声控室拍的，没想到声控室看舞台的视角这么好，我手里还有视频，在ins上@你？】
    【宋轩：好，谢了。】
    江兮清发来的照片有好几张，三首歌演奏期间都有拍摄，不过前两首歌是谭敏的solo，所以宋轩收到的照片以第三首歌居多。
    宋轩点开照片，然后放大。
    江兮清拍的照片还挺高清，虽然是远景，但放大之后甚至能看清每个人的表情。
    宋轩缓缓划过罗子阳和谭敏，然后停在了他和陈奥文的脸上。
    不管是在弹奏还是在唱歌，几乎每一张照片，他们都在对视。舞台上的灯光是霞蔚般浪漫温柔的粉色，落在他们脸上，好像连眼角贴着的钻都透着浪漫。
    宋轩第一次看到自己露出这样的表情。
    原来他在舞台上看着陈奥文时，是这样的眼神。
    多看过几眼，宋轩把照片保存了下来，退出微信后登了ins，刚点进江兮清发的ins story一秒，浴室的门被打开，两人合唱的声音就这么外放了出来，也被陈奥文听到。
    宋轩：
    陈奥文顿了顿，问道：是视频？
    宋轩点头：江兮清拍的，她发在ins上了，不过只有几秒。
    说到了ins。
    由于江兮清不知道陈奥文的ins号，所以视频只@了宋轩、谭敏和罗子阳三个，没有被@的人无法转发视频到自己的story里，宋轩便问陈奥文：你的ins号是多少？我让江兮清也添上你。
    陈奥文擦了擦头发，沉默片刻才说：我的ins不怎么用，就不加了，你转发就行。
    宋轩：好。
    去掉了水钻的陈奥文面容干净清爽，他进厨房把另一碗汤端出慢慢喝着，宋轩全程坐在他对面沉默注视。
    察觉到宋轩的视线，陈奥文抬头：怎么了？
    宋轩移开目光落到手机上：没什么。对了，你要不要江兮清拍的照片？我发给你。
    没有等陈奥文回答，宋轩便动作迅速地把几张照片全都转发过去。
    陈奥文拿起手机，和宋轩刚才一样点开然后放大，仔细端详着，眼神逐渐温和带笑。
    宋轩在这时突然想起，去年江兮清第一次给他化妆时，曾经评价过宋轩带妆的样子和平时不太一样，完全变了一个风格。
    于是宋轩问道：你觉得我和照片上差别大吗？
    陈奥文有些意外这个问题，不过还是认真比对了一番：我不太懂这个，不过好像是有一些。为什么这么问？
    宋轩：因为江兮清以前说，我带妆的话会比平时看着酷帅很多。
    其实她的原话是
    平时看着就是个弟弟。
    不会啊。陈奥文笑了笑，你一直都很帅气。
    一直到回到房间，宋轩的心脏总在持续跳动着以他并不知悉其来源的悸动和节奏。
    他躺在床上，双眼盯着天花板，耳边不断响起陈奥文刚才的话，还有在回来的路上对他说的话
    能和你一起唱歌，我很高兴。
    你一直都很帅气。
    他握着手机放在心口，深呼吸了两下，但压不住剧烈的心跳声。
    就算再迟钝，宋轩也察觉到了。
    他自己有点不太对劲。
    作者有话要说：
    不对劲啊不对劲
    第25章 舞台vlog
    心里装着繁杂的思绪，宋轩躺在床上一直睁着眼，到了后半夜才渐渐睡着。
    第二天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前一晚睡前喝了红枣汤也吃过鸡蛋，现在他腹中的饥饿感并不强烈，醒过神后，宋轩瞥了眼窗外风吹叶落的萧瑟景象，有点懒得起床，随手抓了只靠垫枕在脑后，斜靠着打算先玩会儿手机。
    他睡觉时没有关机，手机解锁后，停留的界面仍然是昨晚临睡前被反复看过的ins。
    ins正在刷新，屏幕正中的光圈转了两轮后，他关注的好友列表新发出的图文没有多出几条，右下角的消息提醒却跳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惊人数字381。
    宋轩愣了一下，迟疑地点进去。
    ins的消息提醒是新增粉丝以及所有互动的总和，在这381条新消息中，竟然两百多都是新粉丝提醒，宋轩看着从两位数猛增至三位数的关注量，第一反应是：是不是谁买粉买错账号了？
    不过显然这并不是买的。
    因为他还收到了另外一百多条的评论、点赞与私信，宋轩发过的ins不多，平均下来每一条ins的互动量都相当惊人。
    打开评论最多的一张照片，是宋轩上次在感恩节那天拍的晚餐烤火鸡，照片一侧还有坐在他身边，露出了半张侧脸的陈奥文。
    下面的评论有中文有英文，宋轩粗略一扫便知道这些人几乎都是摸着江兮清发的那条ins story过来的，清一色在夸宋轩长得帅还有唱歌好听，还有那么零星夹杂着几条在谈论陈奥文。

 分卷(16)

    【@ashley.yuan：这个照片上拍到的半张脸是视频里的davis吗？是吗是吗？】
    【@_：明显是！这个鼻梁这个侧脸，啊帅晕我了。】
    【@dd2cute：求问！davis有ins吗？我想去看看！】
    宋轩回复了最后一条评论。
    【@xuan_song：他没有ins的。】
    而有人在看到他的回复后又多问了一个问题。
    【@dd2cute：那么请问他有没有女朋友啊[呜呜]，看了视频，完全是我天菜。】
    宋轩的视线在天菜两个字上多滞留了几秒，心里泛出一股怪异的酸涩滋味。
    扣了下手指，他正想回复，敲了两个键以后却又停了下来。
    他要回答什么呢？替陈奥文回复没有？可是作为室友，他似乎并没有这个立场。
    而且，他们之间并没有谈过这方面的事情，从宋轩的角度来说，他对陈奥文的情感经历应该完全不知情才对。
    其实原本也是如此。
    陈奥文有没有谈过恋爱？又喜欢什么类型？
    宋轩完全不清楚。
    如果不是宋轩上一次在自助餐厅恰巧偶遇、并偷听到陈奥文和adrian的对话，他根本就不知道陈奥文原来喜欢的是男孩子，并且疑似是自己。
    而即便听到了那番问答，宋轩其实也不能确定陈奥文的心思。
    他所说的喜欢是什么样的喜欢？
    万圣夜宋轩撞他的那一下在他看来算是亲吻吗？
    陈奥文那天有没有见过其他人呢？
    那个时候说喜欢，现在还喜欢吗？
    这些都是未知。
    而正在宋轩躺着发呆的时候，手机震动，是谭敏给他发了消息
    【谭敏：[图片]】
    【谭敏：我私信炸了，vlog的评论区都在问你和陈奥文什么关系。】
    【谭敏：[微笑.jpg ] 敢问我要怎么回答？】
    谭敏外向又爱玩，平时就很喜欢拿着手机拍东西，学了如何剪视频后，她在b站上建了一个账号，时不时上传vlog，本意是记录留学生活，断断续续录了两年多，竟然积攒了不少粉丝。
    谭敏给他发的图片是好几张私信界面的拼接，发送人是不同用户，但问的问题都大同小异，核心和重点都是视频里对唱情歌的两个男孩是什么关系？
    宋轩没有立刻回，而是先点进了谭敏的vlog看看具体情况。
    vlog时长近二十分钟，前六分钟都是谭敏在期末这段时间里的琐碎日常，比如练吉他、备考复习。
    去年她录过狂欢日的演出，有些老粉知道乐队里有些什么人，所以谭敏顺带还讲了一下今年贝斯手换人的前因后果。
    弹幕上都是粉丝在夸夸夸或者哈哈哈。
    到了第七分钟才是狂欢日当天。
    谭敏从当天一早起床化妆开始拍，一直拍到她背着吉他从宿舍出发，到后台休息室与其余人汇合的过程。
    宋轩原本点了快进，看到这里才慢下来用原倍速播放。
    那天他们是最后到达的，但也没让罗子阳和谭敏等多久，视频里谭敏刚把吉他放下没两分钟，陈奥文的车便到了。
    透过窗子，宋轩看到他和陈奥文一前一后下车，然后一起往后备箱走去，宋轩取出了电子键盘的第一层和大支架抱在手里，第二层则由陈奥文拿着。
    从第三人视角重温自己经历过的一天十分奇妙，宋轩看到了当天他没有看到的东西。
    比如此刻，走在他身后的陈奥文一手握贝斯一手提键盘，双眼始终落在宋轩身上，微微笑着，不曾移开。
    陈奥文手里的恰好是那个定制了铃铛的键盘，连同陈奥文的贝斯，两个十分相似的铃铛在他的手里咫尺相对。
    视频里谭敏的声音出现在摄像机后：我们的贝斯和键盘手来了！宋轩你们应该都知道，前两次期末的舞台vlog里一直有他，新的贝斯手叫陈奥文，是宋轩的室友，没骗你们吧？长得很帅！
    伴随着背景音里罗子阳很轻的一声哼，弹幕上纷纷刷过
    【啊啊啊啊真的好帅！】
    【宿舍熄灯了，我现在正躺在床上拼命捂住嘴巴，努力不让自己发出鸡叫。】
    【姐姐你好幸福，乐队里有三个不同类型的帅哥环绕。】
    【室友？？？国外是按颜值分的寝室吗？这样水准的帅哥我在我们学校一个都见不到，你告诉我这居然在同个寝室有两个？这合理吗？】
    【这两把琴上是不是都刻了图案？是什么东西？乐队的队标吗？】
    这些弹幕在谭敏录视频的当下并不能预见，于是视频里，她只是对着镜头挥了挥手：好了我们要去彩排了，演出的视频我会找学校官方拍摄的要了剪在后面，希望今天的表演没有问题。拜拜啦~
    紧接着是三秒的黑屏。
    黑屏期间弹幕依旧飘个不停，大部分是被宋轩和陈奥文美颜暴击后的余温，还有一些在回应谭敏说的话，预祝表演成功。
    三秒之后，视频呈现的已变成了高清舞台。
    他们全员四人穿着朋克风的衣服，带着满身酷飒，脸上的妆容也极具个性，眼角的水钻在冷色光线的照射下泛着细光，将冷淡感成倍增加。
    画面上纷纷飘过【好酷】、【舞台炫炸了】的弹幕，乐队四人每一个都拥有被表白和夸奖的评论，这样的画风一直维持到视频还剩下最后四分钟的时候。
    倒数第四分钟时，谭敏右手伸向了她的耳麦，台上的四人均有不同程度的脸色微变，还好灯光迅速暗了下来，这番神情变化隐在暗处，看视频的人对此没有察觉。
    他们只是看到陈奥文做了一个将支架话筒向上提起的动作，紧接着是那声现在听来也依旧让宋轩觉得霸气又心安的from xuan and davis。
    弹幕正中，有四个字从上到下刷了满屏
    【前方高能】
    作者有话要说：
    弹幕内容没写完，明天吧呜呜o(╥﹏╥)o
    第26章 弹幕
    视频正中，一束暖粉色的灯光从头顶倾泻而下，照亮了短暂陷入昏暗之中的舞台。
    谭敏的耳麦已经被她移开，只落指于弦，专注弹奏。
    这首情歌的前奏有些长，弹幕上除了有没听清那句英文在询问情况的人，剩下的都在刷屏
    【啊啊啊好好听！】
    【我又来循环了，这是我的第10086遍！】
    【本嗑.药.鸡宣布，今晚我就在这个视频住下了】。
    十多秒的前奏过后，宋轩唱了第一句。
    随即陈奥文握着身前的话筒接上。
    舞台上不断变幻的灯光落在他们的脸上，织出一片光影交错，独属于少年人的青春气息悠悠蔓延，从舞台之上顺着无形的介质，一路洋溢到屏幕之外。
    宋轩和陈奥文从开口的第一句话就在对视，两人的眼神和歌声都干净而纯粹，仿佛这广阔天地之间、瞩目的舞台之上的所有皆是虚影，只有彼此实实在在地存在着。
    然后宋轩唱到了那句i love you。
    他看到视频里的自己双唇自然勾起，嘴角舒展上扬，一双鹿眼弯出月牙状，而陈奥文在接收到他的笑之后，同样回以一笑，周身萦绕的气氛如春风化冰。
    灯光催化了无比暧昧的气氛，宋轩看着视频上的两人，不禁有点脸热。
    而在那一笑之后的两秒。
    原本数量就不少的弹幕直接成几何倍爆炸式输出，源源不断地在屏幕上不断飘过，文字完全遮住了舞台上的乐队四人，于是宋轩所听所见只有耳机里的情歌还有手机上的弹幕
    【卧、槽？】
    【sos, sos, 这是在做什么？】
    【这么刺激？两个男生对唱情歌？？？】
    【为什么今年不和姐姐唱了？】
    【好家伙不是说只担任贝斯手吗，结果其实还附赠了一首歌？】
    【是情侣吧告诉我是情侣吧？】
    【好配，好好听，两个男生唱情歌怎么能好听成这个样子？】
    【不懂就问，这就是传说中的眼神拉丝吗】
    这样的弹幕一直持续到这首歌结束才渐渐少了下来，然而演奏停止之后，集体谢幕之前，宋轩和陈奥文没有第一时间聚到舞台之中，而是先走到了对方面前，抬手给了对方一个结实有力的拥抱。
    弹幕因此迎来新一轮的爆炸
    【？】
    【？？？】
    【？？？？？？】
    【干嘛呢这是？不是还在台上吗？怎么突然就旁若无人地抱起来了？】
    【咦~这贴得也太紧了吧好那个啊】
    【礼貌一问，下台以后两位是直接去床上吗？】
    弹幕一条接着一条，到后来五颜六色的文字全都糊在一起，宋轩逐渐分辨不清网友们都说了什么，便手动暂停划去了评论区。
    评论区的留言数量不少，足有一千多条，系统默认按照热度排序，第一条就是在讨论宋轩和陈奥文的。
    【最后一首情歌绝了真的绝了万万没想到有一天我会在谭姐姐的vlog里磕到cp，以我多年磕cp的经验，这两人绝对不简单，让我来画个重点姐妹们！我们就不说最让人上头的眼神还有拥抱了，你们没发现这两人的乐器上刻了同样的图案吗？虽然有点模糊但我在电脑上放大了一下，真的是一模一样，而且别说这是乐队统一，我看过了，其他人乐器上都写的自己的名字，怎么这俩刻图案还能刻到一块去？还有一点就是他们脸上的妆，钻的位置和形状也太对称了吧？所以说！他们两个到底是不是我想的那种关系？！！】
    谭敏没有回复，不过这条评论下面的留言很多
    【视频里有讲说他们是室友啊，妆也是乐队统一的妆吧，和衣服一样。虽然我也觉得他们之间很有氛围，但唱的毕竟是情歌，对视也没什么吧，而且这俩看上去都很直男的样子，这糖会不会有点硬】
    结果下面一堆反驳，从各个角度反复论证
    【不不不，衣服是乐队一套的，但是脸上的钻不是，你们仔细看，主唱姐姐和鼓手的图案就和他们完全不一样。】
    【晕了，他们这样的，你和我说是室友？谁家直男室友会这个样子贴贴？】
    【不是的，你们去看去年的期末vlog，坐在中间弹电子琴的这个男生去年和谭姐姐一起唱过情歌，表现天差地别，全程没有眼神交流，要不就是瞥一眼就挪开。】
    【看着直男的可不一定直，再说缘分到了，直的也可以变弯。】
    【不硬！这糖真的不硬！让我们尊重爱情，女生可以喜欢女生，男生也可以喜欢男生。】
    看到这里，宋轩手指一顿。
    恰在这时，手机跳出提醒，是谭敏又发了一条消息给宋轩。
    【谭敏：在？要我怎么回？还是就晾着她们？】
    【宋轩：不就是室友啰？你直接回复不就好了。】
    想了想，宋轩又敲字。
    【宋轩：对啊你怎么不直接回复？为什么这个还要问我？】
    【谭敏：[微笑]】
    【谭敏：那谁知道呢？】
    【谭敏：万一你们的室友情发生了什么变质呢？】
    宋轩看着谭敏给他发的最后一条消息，视线落在变质两个字上。缓了缓，他又切回了vlog评论区，屏幕正中.央是那条尊重爱情的评论。
    在别人眼里，甚至在谭敏眼里，他和陈奥文的相处模式看着像是一对吗？
    垂眸无言，宋轩上下滑动着评论，心里竟然觉得隐隐泛出一丝期待和坦然。
    他之前和陈奥文相处，或是在陈奥文身边，情绪再异样也从没往这方面想过。现在在这种情况下被别人提起，竟然没有任何抗拒或者排斥。
    甚至觉得这似乎并不是一件不能接受的事情。
    且不论陈奥文究竟对自己是什么情感。
    回想最近一个多月的相处，宋轩觉得，自己内心深处好像也是有些喜欢陈奥文的。
    男孩子是可以喜欢男孩子的。
    这句话一落到宋轩的脑中，便生了根发了芽。
    第27章 姜饼
    手机屏幕由亮转暗直至熄灭。
    黑曜石般的手机屏反射出宋轩双目放空、陷入沉思的半张脸。
    什么都没想地神游了几分钟后, 他再次解锁手机，看见谭敏已经在评论区置顶了她的一条回复。
    【up主：大家别乱猜了，我刚刚问过当事人, 两位弟弟目前只是单纯的室友啦~】
    点赞量很高, 下面的评论也很多，清一色的懂了, 目前。[狗头.jpg]
    宋轩：
    谭敏的这条vlog播放量水涨船高，似乎是被推上了热门的缘故, 各项数据在她众多的视频里一骑绝尘，评论量同样也翻了几番，宋轩又多浏览了几条，不过内容都大同小异，并没有发现更多新颖的评论, 他便退了出去。
    互联网大数据好像是能够捕捉到宋轩的脑电波一样。
    当他退出谭敏的vlog时, app首页自动刷新, 给他推送了一批新内容，几个视频中恰好夹着这样一篇文章，标题抓人醒目喜欢一个人的几种表现。
    手指悬空, 宋轩犹豫不过半秒，便在反应过来之前点了进去。
    用舌尖顶了顶一侧的脸颊, 宋轩状似无意地想, 反正都点进来了，那就看一看吧。
    垂着眼, 他的指尖快速滑过。
    这篇文章的阅读量高, 但奇怪的是点赞很少，宋轩看了两眼就明白原因，因为用词繁复又啰嗦, 没有重点、不知所云，而且其中的描述都很抽象，他稍微看了几条便不想再继续看下去了。
    不过他还是记住了一些。
    比如正文第一条写着，永远能在人群中瞬间定位对方的位置，也下意识最想靠近对方，就像黑夜中的萤火那样夺目且吸引人。
    还有一条是，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做什么都开心，就算是最无聊的事情也有意义，就连空气都像是有棉花糖的丝融入其中，泛着甜味。
    宋轩努力地想象了一下，没能成功代入这两种情景，毕竟他和陈奥文这些天来差不多一直都走在一起，没有在人群中找人的时候，好像也没有做过无聊的事情。
    感到腹中饥饿，肚子咕噜叫了两声，宋轩便不想这些，先掀被下床。

 分卷(17)

    打开房门，陈奥文惯例已经起床，此刻正坐在那间放了实验器材的房间里做调试，听见声音转过头来：醒了？厨房里有鸡蛋饼和牛奶，想吃的话可以去锅里找。
    宋轩轻轻一嗅，闻到空气中确实有淡淡的奶香，还有鸡蛋附在面饼上被来回煎炸过的香味，他伸手习惯性地抓了抓后脑勺每天早上都会翘起的头发：好啊，谢谢。
    宋轩从小在四季如春的南方长大，有些怕冷，一到冬天屋子里便会一直开着地暖，他们在家里时也会穿得少一些。
    宋轩今天也是这样，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长袖睡衣，不过这件衣服有些松垮，宽大的领口吊在身前，露出了锁骨和一小片光洁白皙的肌肤。
    陈奥文的视线在宋轩身上多停留了会儿，低笑了声说道：和我客气什么。
    宋轩不应一言，转身先进了卫生间洗漱，开门时随意地扯了扯领口，衣服的位置摆正后，陈奥文才挪开视线回过头去。
    大概是知道宋轩在假期里总是起得晚，早饭中饭往往会被他合并成一顿，陈奥文给宋轩留的鸡蛋饼量很大，却又正正好好不会让他觉得撑。
    等宋轩慢悠悠吃完，陈奥文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陈奥文：今天你有什么安排吗？
    宋轩摇头：没有。
    陈奥文：那要不要一起出去买点圣诞节的东西？
    宋轩眼睛一亮：是买圣诞树吗？
    陈奥文点头：嗯。
    今年他们大学的寒假放得晚，刚放假圣诞便已近在眼前，仔细算算已经没有几周的时间剩余了。
    黑五之后商场大促销，很多人都会在这段时间里进行大采购，为接下来的圣诞还有新年添置一切家中所需，包括圣诞树、装饰彩灯还有给家人的礼物。等到圣诞临近时，商场里的货架差不多就空了，再有想买的东西都买不到了。
    想要好好过一次正宗的节日的话，就得趁早准备。
    宋轩起身：当然去啊。
    去年冬天时，考试一结束宋轩就回了家，所以今年是他第一次在美国过圣诞，难免有些兴奋。
    陈奥文：那你换身衣服，我等你一起。
    大商场都建在市中心，离住的地方有些远，依旧是陈奥文驱车外出。
    在家里还有车上时有暖气，宋轩不觉得冷，便只穿了一件毛衣然后披了一件加绒大衣，看着玉树临风十分潇洒，但是并不保暖，走到商场中空的庭院里，有风穿过楼与楼之间的缝隙袭来，宋轩不受控制地抖了一抖。
    陈奥文问：你很冷吗？
    宋轩：有点，还好。
    陈奥文却并不只听信宋轩的回答，他伸手摸了摸宋轩大衣的袖口，皱眉道：有点薄，而且你围巾和手套什么都没带
    陈奥文也没带，他穿的衣服本就够厚，足以御寒，现在他却有些后悔没多做准备。
    本来两人走到这里是为了挑选院中那一排排圣诞树的，陈奥文现在却突然改了主意，拉着宋轩转身往商场楼上走。
    等会儿再来买树，先去挑点儿别的。
    他们两个直接到了百货区卖围巾的地方。
    原本宋轩不常戴围巾，一是在于学校和家里都有暖气，他平时走在路上的时间不多，没有必要，二是在于他脖子有些怕痒，不喜欢往那里围毛茸茸的东西。
    不过今天是真的冷到他了，宋轩也不推托，干脆利落地选了帽子围巾和手套三件套，把围巾和手套全都戴上。
    陈奥文：暖一点了吗？
    宋轩：好很多了，现在我们回楼下去吧，我感觉那里的树快要被其他人搬光了。
    陈奥文笑了笑，转身往外挤。
    百货区往往是挑礼物的人优先光顾的地方，这里的人流量总是很大，正反两个方向进出的人彼此摩肩擦踵，宋轩怕和陈奥文走散，下意识伸手一抓，抓住了陈奥文的胳膊。
    陈奥文回过头：怎么了？
    宋轩：没事，就是拉着你，怕走丢。
    陈奥文：我还以为你想进这家店买零食。
    他们的旁边正好是一家糖果店，卖着各式软糖和姜饼，有甜香的味道溢出，不断诱惑着宋轩的味蕾。
    宋轩：那既然走到这里了，干脆进去看看吧。
    糖被做成了星星、拐杖甚至还有袜子的形状，五彩缤纷，看着就很有节日的氛围，宋轩手上带着手套，不方便抓东西，陈奥文便提了一个篮子，充当宋轩的工具人，宋轩说要哪个他就拿哪个。
    装了一篮子糖果后，他们来到姜饼旁。
    姜饼被做成了小人以及爱心的形状，褐色饼干的边缘裹上一圈白色的霜糖，看着很像是刚从风雪中归来的样子。
    陈奥文指着这堆问：这个挺好吃的，要拿几个吗？
    宋轩有点犹豫：我小时候吃过一次姜饼，印象中好像不太好吃
    国内的和国外的味道会有些差别，你可以尝尝。
    旁边有拆了包装后被切成小块，专供试吃的姜饼，宋轩刚打算脱下手套去拿一颗，就听陈奥文拉长音说了一声：啊
    宋轩下意识：啊。
    一块姜饼就被塞了进来。
    陈奥文温暖的指尖触到宋轩的下嘴唇，轻轻一点便一触即分，姜饼落入口中已经化开，宋轩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陈奥文摸过的地方有些麻有些痒。
    陈奥文：味道怎么样？
    其实依旧有些辛辣
    但是宋轩却回答：甜的。
    那股甜源自唇边，在口腔里转了个圈，最终在他的喉间散开，滑入食道。
    陈奥文便也抓了一把，然后往宋轩的方向抬起手臂暗示道：我们走吧。
    等宋轩又一次拉住他的手臂后，陈奥文才说道：其实你不拉我，就算我们真的不小心走散了也没关系。
    你在人群中很显眼，我一眼就能看到你。
    作者有话要说：　　陈奥文，真有你的。
    以及，喜欢一个人的几个表现分别应了两个人~
    第28章 夜归
    离开百货区后, 再下楼去买了装饰品还有圣诞树，两人各抱着两包礼品袋从商场离开。
    下台阶时，宋轩亦步亦趋地紧跟在陈奥文身后。
    商场的阶梯很高, 层层叠叠宛如高塔, 宋轩站在顶层一步步向下时，可以眺望到远处沿路矗立着两排杉树, 直通天际。
    昏黄的落日下，红橘两色的灯光沿着树干蜿蜒而上, 星星点点落在树隙里，像夏夜森间的萤火。
    往停车场方向走去的人流不少，三两成群，放眼望去几乎都是情侣，而他和陈奥文融入其中竟也毫不违和。宋轩垂着眼看陈奥文的背影, 映着天际霞光, 他突然觉得陈奥文刚才说的话如果反用在他身上也是一样的。
    陈奥文在人群之中同样显眼, 宋轩的目光落了上去就再移不开。
    藏在大衣下的心脏持续有力地跳动，想要靠近的心无比强烈，宋轩此刻前所未有地清醒着审视自己, 也为自己的情感下了判决。
    他是真的喜欢上陈奥文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到了车边。
    礼袋都被放在了后车座，宋轩上车后把手套和围巾解下：回去以后把今天花的钱算一下, 我和你平分吧。还有这副手套围巾记得另算。
    不用, 装饰品没花多少。又看了眼车窗前的手套，陈奥文说, 这个就当是我给你的圣诞礼物了。
    说完他又微微笑了笑：是我送你的第一份礼物。
    宋轩闻言愣了一下, 再仔细一看搁在他膝盖上的这条围巾，垂下的流苏处隐隐约约可见两只圣诞铃铛的图案。
    原来陈奥文刚才并不是随便选的。
    十指没入松软的织物，宋轩攥紧了手里的东西：好, 那我就收下了。
    陈奥文：嗯。
    汽车平稳地沿来时的道路驶回。
    到家之后，两人一起重新布置客厅的格局，在沙发前壁炉旁辟出了一块空地，用以放置圣诞树。
    客厅里的电视开着，本地频道的主持人语速极快地播报着新闻，宋轩一边往树杈上挂彩球，一边把新闻当做劳动时的背景音乐听着，忽然他的耳朵从一大堆词汇中敏锐地抓出了一个robbery，回头一看，屏幕上的播报画面却刚刚隐掉。
    美国的新闻主持人报新闻时语速都快得不是普通留学生可以接受的，宋轩在这儿读书已有一年半了，仍然无法做到在心不在焉的情况下仅仅靠听就能获取新闻传达的所有信息。
    于是他问道：刚刚新闻里说什么？是在说有抢劫吗？
    陈奥文点头：嗯，年底了，治安不太好，北卡州内好几个城市都发生了大大小小的几起事故，不过好在没有人命威胁。最近没必要的话别出门了。
    每年到了年底，都是美国治安最差最混乱的时候，流浪汉和无业游民集体冲业绩、纷纷上街夜巡，试图逮到一只肥羊就宰上一刀。
    可能是如此一来他们的圣诞和新年就有了指望。
    不过北卡州已经算是全美治安相对比较好的一个州了，租住的房子连同花园外的栅栏时时上锁，宋轩在这里向来只是听闻，暂时还没遇到过这类事情。
    可怕。
    从小生长在社会主义光环下的宋轩对此难以想象，不过还是他尽力脑补了一下自己被包围住的场景，觉得他要是碰到这种事大概会直接大脑空白，任人宰割。
    宋轩身高不矮，足有一米八，不过和一些体格强壮的西方人比起来，他在外形上看着毕竟是弱了一小截。
    继而宋轩想起传闻中法国的治安也不怎么样，便问陈奥文：你在巴黎的时候遇到过这种事情吗？
    只遇到过两次偷钱的，没遇到过直接抢的。陈奥文语气淡淡，可能是我看上去不像有钱人。
    宋轩：怎么会？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觉得你气质好样貌佳，一定是在家境和家教都很好的家庭里长大的。
    是吗？陈奥文默默听着，内心十分受用，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觉得我这么好？
    宋轩：嗯，对啊。
    陈奥文问：那现在呢？比那个时候好还是差？
    宋轩突然有点结巴：当、当然是好。
    在他心里，陈奥文是越相处越想要亲近的人。
    陈奥文嘴角勾起：在我心里，你也是，一直很好。
    寒假期间不用上学也没有作业，日子闲散安逸，一天又一天过得很快，转眼间，距离圣诞便只剩下一周的时间。
    这天周三的下午，宋轩见家里没了牛奶，招呼了一声便独自出门。
    但其实，他出门不仅仅是为了牛奶。
    自从去商场买圣诞树回来之后，陈奥文买的围巾手套一直被宋轩挂在衣架上，每天他坐在书桌前看书或是看网课，眼角余光总会瞥见那藏蓝色的一角。
    宋轩觉得，礼尚往来，他也该送陈奥文点什么。
    他想了很久，后来在隔了两个街区的一个转角处发现了一家华人开的陶瓷店，宋轩才决定送一套风铃。
    三天前他在这里定制了一套四角风铃，薄竹竿的四角垂下的分别是埃菲尔铁塔和西安大雁塔，正好十分符合陈奥文的混血儿身份。
    冬天日短夜长，太阳落山极快，
    宋轩先去了超市买牛奶，再提着牛奶到陶瓷店取了包装好的风铃，回程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陶瓷店开在一条街口的转角处，这条街略有些破旧，没有路灯，前路昏暗。
    寒风瑟瑟地刮着，夜幕之上浓云遮住了下弦月，就连月光的清辉都无法洒到地面上。
    宋轩在隐秘的暗夜里走着，听着耳畔的风吹落叶声，心中莫名有一股不好的预感，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离中心花园还只剩下一个街区时。
    宋轩忽然注意到地面上从自己身后拉出了两道长长的人影，不管他走在岔道口走哪条路，那两道人影始终跟随。
    这很不对劲。
    几乎是立刻，宋轩想到了一周前，他听到的那则关于北卡州抢劫的新闻。
    不过，宋轩倒是没有他想象中那样大脑空白，相反，潜在的危险催动他的急智，脑中迅速回忆回家的路有没有可以让他利用逃跑的地形。
    有了大致的想法后，宋轩先是佯作没有察觉，维持着原速前行，只是暗中提了提手里的牛奶还有风铃。
    待走到又一个岔道口时，他突然把手里的牛奶往后一砸，迈开大步急转向右奔跑起来。
    大概是砸到了人，宋轩听到身后有一声呼痛和骂声，但他根本没有心思回头查看，因为他还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
    不止一个人的脚步声在向他逼近。
    提着风铃，宋轩此刻也很想骂人。
    但他骂不出来，没有多余的精力分给嘴巴。
    心脏在胸膛里剧烈跳动，他的一切感官和知觉全都在自己的两条腿上，手心后背全是冷汗，眼中只有一条回家最近的路。
    最后一个转角。
    刚拐进这里，宋轩因紧张而有些叠影模糊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轮廓和神情都无比熟悉，清晰地出现在宋轩眼中。
    那人看上去有些焦急，拿着电话贴在耳边，而宋轩的口袋里，他的手机一直在振动。
    是陈奥文。
    就像是远航的船只历经千难万险终于归了港，宋轩手里抓着礼袋，突然有点想哭。
    其余的感官也回到了自己身上，宋轩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已经跑了太久，手脚渐渐无力，他大喊了一声陈奥文。
    紧接着，宋轩整个人，连同他要送给陈奥文的礼物，一同扑进了陈奥文的怀里。
    陈奥文身上干净的气息袭来，像春日里温暖的阳光包裹着宋轩。
    这突然前扑的动作太过突然，陈奥文身体一僵，发现怀里的人似乎在轻微发着抖，他的手才犹豫着慢慢扶上宋轩的肩膀。
    你怎么了？
    问句落到宋轩的耳里，是预示着他从地狱边缘离开的召音。

 分卷(18)

    陈奥文问话时低着头，碎发蹭到宋轩的脸颊，又刺又痒。
    明明是毫不相干的场景。
    宋轩却突然在这一刻，想起他高中毕业那年第一次去迈阿密玩冲浪，他站在冲浪板上紧张又兴奋，双手紧紧握着身前的横杆，随着快艇驰骋海面。
    金色的阳光落在海浪上，耀起满眼碎金，波光粼粼。
    宋轩回到海岸上，第一次体验到什么是极致心跳后的极致安宁。
    而此刻。
    不知是因为刚刚脱离凶险，还是因为陈奥文出现。
    宋轩又一次体会到那股久违的心安。
    第29章 点滴
    中心花园挨着一所警局。
    虽然美国的警察日常并不太作为, 但好歹有些威慑作用，再加上此处路口灯火通明、十分敞亮，一般只为谋财的人不敢靠近。
    更何况, 宋轩刚才差不多已经把追赶的人悉数甩在了身后, 他们或许追过宋轩几步，但到底没有跟上来。
    踏入这里, 就代表着宋轩已经安全了。
    可他依然后怕。
    紧紧环抱陈奥文的腰，宋轩呼吸带颤, 下巴搁在陈奥文肩上，呼出的热气拂过陈奥文颈边的肌肤，带起一阵战栗和酥麻。
    两人相贴的胸膛起伏着，宋轩贪婪地闻着陈奥文身上散发的气味，试图通过拥抱来汲取力量。
    宋轩抱得很紧, 是情绪的宣泄, 也是一种对自我的放任, 而陈奥文显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抱惊得愣住了，第一时间没有任何反应。
    待呼吸慢慢平稳下来，宋轩才感觉到身前陈奥文有了动作, 他身侧的双臂缓缓抬起，然后落在宋轩的肩膀和脑后, 轻轻回抱住, 又拍了拍他的背。
    相互依偎的两个人影在灯下站立了足有五分钟，宋轩才慢慢松开了抓在陈奥文腰际的双手。
    缓缓分开后。
    陈奥文垂眸注视着, 目光温柔, 又问了一遍刚才宋轩没有回答的问题：怎么了？
    从刚才的那个拥抱里，陈奥文能感觉到宋轩的不安。
    我好像遇到新闻里说的那些人了。宋轩说，刚才他们跟在我身后。
    先是愣了一下, 明白过来宋轩说的是什么后，陈奥文退开一些，仔细查看宋轩周身上下，语气紧张道：你没受伤吧？和他们迎面撞上了吗？
    宋轩摇了摇头。
    与此同时陈奥文的视线落在了宋轩的右手背上，他目光一凝，托起宋轩的胳膊：这怎么弄的？
    被问了之后，宋轩才发现自己的右手背上划了两道浅浅的血痕，伤口旁有些破皮，应该是在奔跑的过程中不小心刮到了路旁斜出的树枝。
    宋轩：没事，应该是不小心蹭到的。
    可陈奥文紧皱的眉一直没有松开，他拉着宋轩的手腕往房子的方向走，声音连同表情都很沉重：先回去，我给你涂点药。
    宋轩：不用吧？就只是小伤口
    第一次被陈奥文强硬地打断：必须要涂。
    回到家，两人坐在沙发上，陈奥文一手轻轻托着宋轩的手掌，一手握碘酒瓶给他涂药。
    陈奥文的指尖微凉，落在掌心有些痒，让宋轩产生了一种想要向下握住的冲动，不过被陈奥文控制着，宋轩不敢轻易动作，便只专心盯着自己的伤口。
    棉球沾了药水，有些刺痛，涂到伤口略深处，宋轩不禁嘶了一声，陈奥文闻声右手一顿。
    疼？
    宋轩：一点点。
    陈奥文沉默片刻，自责道：是我不好，应该和你一起出门的。
    不怪你，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来去的路上会遇到什么人，又不是陈奥文可以决定的。
    宋轩说：就算你陪我一起，也许回来的时候还是会碰到他们。
    但是这样的话，至少我在你身边。陈奥文毫不犹豫道，那些危险又惊险的时刻，如果只是你独自一人置身其中，那太绝望了，有我陪着的话，你不至于像刚才那么害怕。
    只是不想让宋轩觉得孤立无援。
    哪怕有危险，陈奥文也要陪着一起。
    四目相对。
    听出弦外音的宋轩，又一次心跳加速了起来。
    滚动了一下喉结，宋轩问道，你给我打了很多电话？
    刚才他进屋时拿出手机看过，一共六个未接来电，都是陈奥文打来的。
    嗯。陈奥文对着伤口轻轻吹了吹风，你说出去买牛奶，但是过了那么久都没回来，我担心你。
    说完，陈奥文突然意识到什么，看向了进屋后就一直搁在茶几上的礼袋。
    陈奥文：这是什么？不是买牛奶吗？
    是你的礼物。宋轩顿了顿又补充道，圣诞礼物。
    陈奥文有些不敢相信。
    宋轩：牛奶也买了，但是那一桶太重，回来的路上为了跑回来快一些就扔了。本来这个是打算圣诞节那天再送你的，不过现在你已经知道了，要不就拆开看看吧？
    陈奥文盯着桌上的礼袋，又转头看了看宋轩，目光来回移动了两次后才伸手去拿。
    风铃被妥善地包装了起来，没有任何破损，陈奥文提住顶端的挂绳，垂下的陶瓷塔互相碰撞，叮叮咚咚响个不停。
    陈奥文看着两种代表着不同地方的塔，眼神动容。
    宋轩问：你喜欢吗？
    陈奥文：很喜欢。
    注视着陈奥文的表情，宋轩说：那你看着怎么不太高兴？
    陈奥文的目光又一次落到宋轩的手背上：收到礼物当然是高兴的，但是你受伤了，而且是为了拿这个
    他的情绪自然高涨不起来。
    宋轩：我真的没事，以后不会了，以后晚上再出门，我一定叫上你陪我。
    听到这句话，陈奥文的脸色才缓和了一些：嗯。
    垂着手尽量避开伤口，宋轩去浴室冲了把澡，睡前想着，等到明天这个小伤口结了痂，他就能安心倒计时圣诞了。哪想到第二天一早，宋轩刚睁眼就觉得自己头脑昏昏、喉咙微痛。
    清了清嗓子又咽了咽口水，宋轩无奈地想：他好像感冒了。
    倒不是宋轩体质弱。
    只是如今毕竟是隆冬时节，前一晚上宋轩不管不顾地极速飞奔，凛冽的寒风呼呼地往嘴里灌，再加上精神紧张，难免着凉。
    撑着脑袋起身，宋轩开门看见陈奥文正好也从房间里出来，道了声早，一开口却是浓重的鼻音。
    陈奥文：你感冒了？
    宋轩摸了摸鼻子：好像有点
    话还没说完，陈奥文的表情就有些不对劲，宋轩便又说道：不过没什么事的，喝点热水就好了。
    陈奥文的手已经摸上了额头：有点热。
    说完他转身进了屋，开始换衣服：我带你去医院。
    宋轩：不用了吧，小感冒。
    陈奥文说：家里没有感冒药和退烧药，去配点药。
    宋轩从小不喜欢去医院，抗拒道：多盖两层被子捂出汗就好了。
    陈奥文走出房，推着宋轩进屋，语气强硬：快换衣服，不然就我来帮你脱了。
    宋轩：
    宋轩：知道了，我换。
    热度是在驱车前往医院的路上起来的。
    宋轩坐在副驾上，整个人恹恹地瑟缩在座位上，嘴里不自觉哼哼唧唧。
    明明车窗紧闭，车内也打了暖气，可有那么一点点的冷风从窗子缝隙漏入，都能让宋轩觉得关节酸痛。
    一张小脸通红，陈奥文的手背又一次贴上了他的额头，却在触到的瞬间被宋轩抓离。
    冷，难受。
    陈奥文哄道：嗯，不摸了。
    伸出的那只手却一直被宋轩抓着，没有放开。
    陈奥文轻轻回拢住宋轩，也没有抽离。
    三十分钟的车程后，车在医院前停下。
    宋轩的意识十分迷糊，他全程闭着眼，只听到陈奥文停下了车，然后有开关门的声音响起，转眼间陈奥文便已走到了他身边，帮他解下了安全带。
    有手臂绕到宋轩的后背，宋轩借力半靠在陈奥文肩上，就这么宋轩被半抱着进了医院。
    之后的看病流程宋轩都不怎么清楚，他被安顿在座椅上，全程都是陈奥文一个人在来回走动，等他再次挪动时，就是进门看医生的时候。
    做过检查，竟然不完全是因为着凉，而是细菌性感冒，医生开了相应的服用药，又测了测宋轩的体温：有点高哦。
    陈奥文对医生说：他早上刚起床还不是这样的，路上突然发得急，能不能挂个点滴？。
    宋轩讨厌任何和针有关的东西，刚想说不要，医生却听了陈奥文的话，觉得很有必要，大手一挥开了两天的点滴。
    宋轩：
    无奈，他只能靠在陈奥文身上，被扶出了诊室。
    点滴室里。
    坐在这里挂水的人不算多，排着队很快就轮到了宋轩。
    在宋轩惊恐的眼神中。
    胖胖的护士大妈拿着两瓶药水迎面走来，一手拿针一手拿酒精棉花，往宋轩手背上拍了两下，毫不留情地把针头戳进了宋轩的左手血管。
    疼得宋轩面目狰狞。
    还没等宋轩从痛感中回神。
    护士把两瓶水挂在杆子上，低头对陈奥文随口.交代道：注意着点儿你男朋友的瓶子，第一瓶挂完以后按墙上的按钮，我会过来换第二瓶。
    作者有话要说：　　没大事也没医保的话别在美国医院看病，巨贵，巨巨巨贵！
    第30章 挠痒
    护士丢下这句话就转身走了, 宋轩听到后下意识看向身旁的陈奥文。
    陈奥文的手指搁在膝盖上，蜷起又松开，沉默着没有反驳。
    待护士的脚步声走远了, 陈奥文才转过头来, 宋轩却在两人视线相触的一瞬间移开了目光。
    一时之间，他们都没有说话。
    此刻的无言是属于他们的心照不宣, 这片空间里只有呼吸在暗自流动。
    宋轩垂眸，瞥了一眼他们现在的姿势。
    他自己已经坐到软椅上, 背后明明有椅背做支撑，上身却依旧瘫软着，半靠在陈奥文的身上，任由陈奥文环抱着。
    陈奥文的下巴就贴在宋轩的额角。
    不怪护士那样想，这本身就是个十足暧昧的动作, 不像普通的朋友, 更不像合租的室友。
    他们都有私心, 但是
    哪怕对此有所察觉了，他们都不肯挪开。
    宋轩是病人，现在意志脆弱, 只想要放任自己靠着陈奥文。
    于是宋轩半闭着眼，缩在羽绒大衣里选择装死。
    输液大厅里很安静。
    周围其他需要挂水的病人多半在休息, 没有人说话。
    陈奥文坐在宋轩的右手边, 原本在抬头看输液瓶，几分钟后目光落到了墙边的电子钟上。
    已经到中午了。
    陈奥文低头问：饿吗？想不想吃点什么？我出去买。
    宋轩：喉咙痛, 这里也没粥算了不吃了, 你去吃点吧。吊瓶我自己会看着的。
    陈奥文替他拢了拢衣领：我出去看看，很快就回来。
    人在生病的时候，最想吃的都是家乡的食物, 然而医院周边的餐饮店几乎都是西式快餐，没有粥米或是小馄饨。
    惦记着宋轩在挂水，陈奥文不敢走出太远，沿着街道寻觅，总算找到一份面食，勉强被中国胃接受。
    回到输液大厅时，宋轩仍然闭着眼。
    他戴着羽绒服宽大的帽子，帽沿一圈的白色绒毛把他的整张脸团团围住，长睫毛贴在下眼处，脸颊没有血色，显得脆弱易碎。
    陈奥文走近，用掌心轻轻贴了下宋轩的侧脸，热度没有早上在车里时那么高了，宋轩感受到触碰后抬头看他。
    陈奥文端着面坐下：吃点这个。
    这面并不是宋轩在国内吃惯的细软面条，而是更接近于咬起来有些嚼劲的意大利面，不过陈奥文让店家多煮了会儿，配上酸酸的番茄汁还算能打开食欲。
    就着陈奥文的手，宋轩咬了几口。
    陈奥文：可以吗？
    宋轩：还行吧，感冒本来就没什么食欲。
    说话时，宋轩的左手挂着吊瓶，搁在扶手上五指僵硬不敢乱动，右手则手心向上，不太安分地在椅子的扶手上轻轻蹭着。
    陈奥文垂眸，看见宋轩挠的是手背上的伤。
    昨晚被树枝刮出的小伤口已经开始结痂愈合，而皮肉在愈合的过程中总是会有些痒。
    陈奥文问：手背上难受吗？
    宋轩：嗯，痒痒的，想挠。
    但是他左手挂着吊瓶，轻易不敢乱动。
    宋轩对扎进肌肤里的针头有种深深的恐惧，总觉得他一动，针就会肆意游走。
    所以只能在扶手上蹭蹭。
    陈奥文盯着，觉得这近在咫尺的手好像不是在蹭扶手，而是在隔着空气挠他的心脏。
    又喂了宋轩几口面，待宋轩摇着头说不吃了之后，陈奥文终于一把捏住了宋轩的手腕：别蹭了，万一又破皮，医院里又都是细菌。
    指尖搭在手腕内侧的血管处，陈奥文摸到了宋轩脉搏的跳动，还有依旧温热的肌肤，他滚了滚喉结说：你要是觉得痒，我帮你捏捏。
    宋轩闻言一顿，目光飘忽了阵，才说道：噢，好啊
    陈奥文的指尖便顺着手腕滑到了宋轩的手心。
    印象中，这好像是陈奥文第一次这样握住宋轩的手。
    他的左手牵住宋轩整个手掌，没有用力，但也给了足够的依托，让宋轩可以放松搁置其上，陈奥文右手的食指指尖则沿着宋轩骨骼伸展的方向轻轻抚过，指腹围着伤口打转。

 分卷(19)

    好一点了吗？陈奥文问道。
    手背上的瘙痒确实减轻了，可宋轩还是觉得，情况根本没有好多少。
    他心脏晃悠得像片漂浮于空中的羽毛。
    没有回答陈奥文的问题，宋轩讲起了其他事情转移话题：对了，上次狂欢日上，乐队的投票结果出来了，我们是第一。
    陈奥文对这个结果不太在意：嗯，那有什么奖励呢？之前谭敏好像说过，是会发放学校迷你吧的免费券？
    宋轩：去年的奖品是这个，今年的升级了，给了一张森林别墅两日一晚租用券。
    无数次强调过，他们学校的校区面积很大。
    大到什么程度呢？大到校内甚至还有一座森林。
    森林里有花有树，据传专业与植物花卉类相关的学生常常有实地考察课，而其他院系的学生也很喜欢到林中散步。
    而森林边缘靠近校园大道的地方，建了一座别墅，可供学生租用过夜或是派对。
    宋轩继续说：原本谭敏说想在寒假里把券用了，大家一起到木屋过新年，不过券拿到手以后才发现寒假期间不开放，就等下个学期再凑时间。
    陈奥文：我也一起吗？
    你当然一起，你也是我们的一员。宋轩说，而且，观众投票大多是因为喜欢我们俩唱的那首歌
    末了宋轩又补充了一句：谭敏是这么和我说的。
    每年狂欢日上，歌曲类的节目众多，导致竞争总是十分激烈。
    严格来说，无论是嗓音条件或是曲风，他们乐队并不是最有优势的，因为很多美国本地学生组成的乐队风格更加外放，更合西方人的审美，所以宋轩并不对拿第一抱太大的期望，只是求一个尽力就好。
    宋轩一开始只是知道他们下台时，观众的反响和掌声都很激烈，但并没有想到能拿到人气首位。
    后来据谭敏所说，投给他们的票数在很大程度上归功于宋轩和陈奥文最后的那个对唱，甚至在狂欢日结束后的那个晚上，很多学生都在大学推特的官方账号下求宋轩和陈奥文情歌对唱的完整视频。
    my only one这首歌，成了整个狂欢日最大的爆点之一。
    当然另一个爆点是此前十分张狂的showk乐队，他们因为那杯下了泻药的饮料，回旋镖扔到了自己身上，自作自受搞砸了节目，成为了当晚最大的笑料和反面教材。
    陈奥文来回抚摸的指尖停顿了片刻：是吗？他们喜欢我们两个？
    宋轩：嗯。
    宋轩：不过就算不是因为这个，你也理当一起来，你不仅仅只是救场而已，从加入的那一天起，你就是我们乐队的一员了。
    陈奥文听过之后好似在脑中回味了几秒，然后才应道：嗯，是你们的一员。
    有时候，宋轩会觉得陈奥文有些奇怪。
    他好像总是游离在群体之外。
    刚刚在一起合租时，陈奥文沉默且话少，好像只把屋子当做一个纯粹的住处，不主动挑起话端，也不主动拉进室友之间的关系。
    后来，宋轩又围观了陈奥文在冰球队里与队友的互动，发现他也是这样，比赛时配合默契，但到底更像孤狼，一旦到了休息时间，就在人群边缘游走。
    宋轩潜意识里觉得，陈奥文心底应该并不享受这种孤独，所以一直在尝试着温和地把他拉入自己所在的圈子里，万圣夜带他一起轰趴、同行前往感恩节晚宴，都是宋轩潜意识要做的邀请。
    神思涣散了片刻，宋轩又想起另一个问题：那天，my only one的西语部分，你唱了什么？是直译的法语吗？
    是法语，但不是直译。陈奥文说，是一首法语情诗。je n'ai e'aimer，翻译成中文是
    除了爱你，我没有别的愿望。
    作者有话要说：　　小情侣又在悄咪咪说情话！
    第31章 醉酒往事
    感冒带来的昏沉感, 结合陈奥文的低音炮，听得宋轩心里一空、有失重感袭来。
    不过他嘴巴下意识的反应倒是比脑子快：那你记性还挺好，这么紧急的情况还能把这首诗的内容记起来。
    这话说得陈奥文不知道怎么接, 场面陷入短暂的沉默。
    不过很快, 第一瓶吊瓶见了底，陈奥文按了墙上的按钮, 自然过渡地说道：挂完这最后一瓶就能回家了。
    宋轩揉揉眼睛：嗯，好困, 回家我要睡一觉。
    坐在医院的座椅上毕竟不太舒服，最多只能闭目养神，无法入睡。
    来换瓶的依旧是扎针的那个护士，这回她倒是没有多说话，取走空瓶就立刻扭头走了, 宋轩和陈奥文同时看了护士一眼, 又同时垂下眼眸, 静坐无言。
    一小时后，第二只吊瓶挂完，护士过来拔掉了宋轩手上的针头, 他们两个一同坐上回程的车。
    从医院到家的这条公路宽阔平坦，昨晚宋轩送给陈奥文的那只陶瓷风铃已经被细致地挂在后视镜上, 一路随着车辆前行转弯, 时不时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十分催人入眠。
    系着安全带, 在轻微的晃动中, 沿路的风景在宋轩余光里掠过，车内暖气烘得人暖意融融，宋轩靠着车窗, 竟也慢慢合上双眼睡着了。
    说是睡着，但毕竟在车上，并非深眠，宋轩的意识依旧残存，耳朵能够听到些许动静。
    半梦半醒间，他感觉到车子驶入了他熟悉的主干道，拐进中心花园，然后停在家门口的停车区域。
    引擎声熄灭，手刹被拉起，钥匙落入掌心。
    宋轩懒洋洋地闭着眼假寐，但随后车内一片寂静，并没有像料想中那样陈奥文开门下车或是把他叫醒。
    等了几分钟，宋轩睁开眼，扭过头时，正好撞上陈奥文温柔的目光。
    他在看自己。
    嘴角挂着浅浅的微笑，就这么侧着头，陈奥文的目光沉醉且专注，像是在欣赏什么名品一般，落在宋轩的脸上。
    那个眼神让宋轩觉得，如果他没有睁开眼，而是继续睡下去，陈奥文也能陪在他身边一直看到天荒地老。
    宋轩睁眼后，陈奥文也没有慌张的情绪，他十分自然地移开目光，握了把手里的钥匙，一副刚把钥匙拔下来的样子，说道：到家了，下车吧。
    倒让宋轩不好意思开口问些什么。
    医院离家不远。
    回到家时仍是下午，冬日晴空下的阳光并不稀薄，甚至十分明媚耀眼，橘色的光透过玻璃窗落入客厅，把家具照出半边金色。
    宋轩进门后解了围巾和最外层厚重的羽绒服，刚把衣物放到沙发上，陈奥文的手背又贴了上来。
    陈奥文：好像不烧了。
    宋轩：应该是。
    至少四肢不像早上那样冷了。
    陈奥文另一只手提着药：药得饭后再吃，你现在饿吗？
    宋轩：还行，更想继续睡觉。
    陈奥文便推他进房：那你再睡一会儿吧，我晚饭熬粥，你喜欢喝什么样的粥？
    宋轩想说皮蛋瘦肉粥，但这似乎有些为难，因为美国并没有皮蛋这种东西。
    宋轩：有味道就行，不要白粥，太寡淡。
    陈奥文点头，看着宋轩眼下淡淡的乌青有些心疼：好，你快去睡吧。
    说完，他还不放心地跟着宋轩进了屋，看着宋轩换上睡衣钻进被子，又帮他把被角掖了掖才退出门去。
    作为一个挂了点滴、高烧刚退的病人，宋轩极度犯困，差不多一合眼就直接沉入梦乡。
    宋轩睡觉几乎不太做梦，但很这次却很难得地梦见了家乡的早茶，各式点心小吃，都是这里尝不到的美味。
    出国久了，难免会思乡，尤其人在病中。
    再醒来时，率先被唤醒的是嗅觉。
    宋轩闻到空气中有稻米香，混杂着不知名的甘醇，让他一个晃神觉得自己还在国内。
    睁开眼环顾四周，他才反应过来自己仍然睡在美国租下的房间里。
    这一觉睡得很饱，宋轩套上一件毛衣，掀开被子下了地，拿出手机看时间，发现自己其实也不过才睡了一个多小时而已。
    打开房门，香味更浓郁了。
    厨房里，陈奥文手拿瓷勺站着，面前是一只奶锅，锅里腾腾冒着热气，他也听到了宋轩的脚步声，转过头说道：醒了？来得正好，这锅刚煮完。
    宋轩走近了，凑过去问：好香，做的是什么粥？
    陈奥文：山药玉米粥，帮忙拿两只碗，去餐厅里吃。
    在餐桌上垫了垫子，奶锅被整个端出放在正中央，陈奥文和宋轩一人盛了一碗。
    配菜有上次宋轩妈妈给他寄的卤牛肉，陈奥文另煮了鸡蛋补充蛋白质，宋轩一整天没怎么吃东西，现在是真饿了，吹了吹便喝了一口。
    陈奥文：好喝吗？
    宋轩：嗯，好喝。
    陈奥文听到肯定的回答便满意了，宋轩在他对面一勺勺地喂自己，陈奥文却不急着喝，他从刚刚坐下之后就一直在看手机，嘴角还挂着笑。
    宋轩在意地多看了几眼，却只能看到一个对话框。
    两分钟后他忍不住问道：你在看什么？怎么不一起吃？
    陈奥文说：看到留学生群里有人在问，圣诞节要不要一起庆祝。
    宋轩哦了一声：你想去啊？
    不去。陈奥文回答得很干脆，不是说好了和你一起在这里过吗？连树都买好了。
    宋轩嗯了一声满意了，不过还是轻声说道：那你刚刚笑什么
    陈奥文：群里说完圣诞就聊起了上学期末的派对，我就想起你那次参加完回来的样子。
    宋轩不太记得了：上学期末？
    陈奥文提醒道：就是你喝醉的那次。
    宋轩：哦
    上学期末，为了迎接留学生涯的第一个暑假，以及庆祝第一学年顺利结束，宋轩这届的留学生共同组织过一次派对。
    虽然美国对饮酒有年龄限制，但私人聚会哪会管这种条条框框，更何况宋轩其实酒量并不差，因为家中从商的缘故，他在国内时，在一些必要的场合小酌过几杯。
    因此这次派对，他并没有拒绝饮酒。
    但问题在于，他喝了三种酒的混酒。
    可想而知，这样的结果就是宋轩醉了。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的家，总之清醒以后，宋轩已经躺在了家里的沙发上，而坐在他身边陪着自己的，是陈奥文。
    那个时候，宋轩和陈奥文还保持着和谐相处、互不干涉的室友状态，所以他酒醒之后简单询问了一下情况，确定自己没有给对方添麻烦，道了谢就当翻篇了。
    但今天看陈奥文这个笑，宋轩觉得不太妙，便旁敲侧击问道：我记得你说过，我喝醉以后没干什么蠢事是吧？
    陈奥文看着宋轩：嗯，没做蠢事，就是说了很多话而已很可爱。
    宋轩不知道，但是陈奥文记得特别清楚，那天，喝醉酒的宋轩特别可爱。
    宋轩是被罗子阳和谭敏一起扛回来的，把人交给陈奥文后，他们两个十分损友地说把宋轩往床上一扔就行，等他自己酒醒，然后就立刻撤了。
    但陈奥文干不出这种事。
    他把人安顿在沙发上，又用冷水浸了毛巾拧干，仔仔细细给宋轩擦脸。
    躺着的、喝醉的宋轩很安静，陈奥文不由自主越靠越近，无形间到了呼吸相闻的距离，陈奥文能闻到宋轩身上浅浅的酒香。
    他不自觉地滚了滚喉结，下一秒宋轩却突然转醒，睁开双眼。
    宋轩的目光冷静，陈奥文却一下子慌了神，他刚要起身站起，就被宋轩一个锁喉勾住脖子拉了回去。
    口齿略有些不清，宋轩问道：怎么会看到你？是我回家了？还是你也来参加party？
    陈奥文被宋轩勾着，根本没有尝试挣扎，乖乖回答：你回家了。
    宋轩：哦，那就好。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你不去参加挺好的，别去，他们太烦了，玩的都是什么狗屁游戏。
    陈奥文：不好玩吗？玩了什么游戏？
    不好玩。宋轩用只言片语描述他玩的那个游戏，一群人抽扑克牌，指定两个数字的人做规定动作，不做就喝酒。
    陈奥文愣了一下：他们让你做什么？
    宋轩小嘴一瘪，声音突然委屈：让我亲谭敏。
    陈奥文的表情和声音瞬间冷了下来：那你亲了吗？
    宋轩：没有，我要是敢亲，罗子阳还不得杀了我。
    过了会儿他拍了拍陈奥文的背，盯着陈奥文又说：但就算换个人，哪怕换个男生，我也不会亲的。
    陈奥文手上反复折毛巾：为什么？
    因为，亲这里、这里，或者是这里宋轩边说，边用手指在陈奥文的嘴唇、脸颊还有额头点过，不管是亲哪里，总之亲这个行为，必须要对自己喜欢的人才能做。
    亲的如果不是自己喜欢的人，那么就很糟糕了，因为这样宋轩停顿了一下，好像是在自己脑中搜刮词汇，不、守、男、德！
    陈奥文：
    宋轩说完，回味了一下这四个字，觉得自己用得十分恰当。
    由于宋轩心底对朋友以及室友都有着相当高的道德要求，紧接着他告诫陈奥文：你也不可以随便亲人哦！
    嗯。陈奥文被宋轩的手臂勾着，语气郑重地应道，不亲别人。

 分卷(20)

    第32章 选课
    陈奥文只评价了可爱, 但没有明说具体发生了什么，宋轩同样没细问。
    他以前也喝醉过的，那是还在国内读高三的时候。
    那时, 宋轩刚过十八岁生日, 已经拿到了美国大学的offer，不用参加国内的高考, 也不用在去上课。
    闲在家中，他爸爸便开玩笑说要在出国前给他测酒量。
    宋轩初生牛犊一口应下了, 没想到喝了两瓶红酒就被.干趴下。
    后来第二天，喝到断片、对前一晚没有记忆的宋轩听妈妈描述过他的醉态。
    其实醉后的宋轩整体挺安静的，不喊不叫不耍酒疯，只是身体软绵绵的，直往地上躺。
    不过这也是很多喝醉酒的人最常见的反应。
    要说不走寻常路的, 至多不过就是紧紧抱着卧室里的玩具熊躺在床上, 指着熊的鼻子给它讲道理。
    宋轩觉得, 自己上学期末回来后的状态大抵是和第一次喝醉时差不离的，而鉴于这间房子里并没有可以让他抱的玩具熊，所以宋轩应该就是躺倒在沙发上而已。
    这件事提了一嘴, 便就此匆匆揭过。
    第二天再去了趟医院挂完水，宋轩的症状好上不少, 不再发烧, 只是略有些咳嗽。
    距离圣诞只剩下了四天，在接下来的日子里, 两个人都待在家里, 没有再出过门。
    虽然已经做了一年半的室友，但这其实是他们难得能有一个悠长假期，于同一屋檐下共处的时光。
    平时上课时, 他们的课表各异且两点一线，常常早出晚归，难得聚首；而此前仅有两次的寒暑假，宋轩都在考试结束后立刻回了家。
    第一次旷日持久地连续多日相处，一天二十四小时能有十四个小时都见到彼此，两人对此倒都很适应良好。
    一切打扫清理的习惯照旧，额外需要考虑的是三餐，这项自然是由陈奥文负责，宋轩什么都不干，心里过意不去，便主动从旁协助给陈奥文打下手，递调料或是碗碟。
    就这么一天天地过去，很快就到了圣诞夜当天。
    这天下午阳光正好，宋轩在自己的房间里蹲点抢课。
    不知道是哪个老师抽风，竟然把抢课时间设定在圣诞夜这天的傍晚。假期上网的人比平时多，网络卡顿有些严重，宋轩的房间信号一直不算好，他便起身离开房间，搬着笔记本电脑打算到客厅里去。
    刚往走廊上走了两步，身侧陈奥文的房门正好被打开，宋轩扭头，看到陈奥文也捧着电脑站在门口。
    宋轩：你也在抢课？
    陈奥文回答：是。刚刚在房间里，页面一直加载不出。
    宋轩嗯了一声：我也是，那一起吧。
    一齐往客厅走，陈奥文问道：下学期你也要选小语种是吗？
    宋轩：是啊。
    陈奥文：想好选哪门了吗？
    宋轩摇头：还没有，等刷新出来了，先看看我能选的时段有哪些课吧。
    学校的课程分必修和选修。
    专业必修课不需要学生选，系统会直接生成一张初始课表，除了初始课表上必修课的时间段，其余空白时段都能自由选择选修课程。
    除此之外还有一类，叫做必修的选修课。
    每个大二学生到了第二学期必须选一门外语，不过语种不做规定，开设时段较多、也比较受学生欢迎的，是西语和法语课。
    刚升入大二的时候，宋轩和几个朋友一起讨论过这件事，其他人都倾向选西语，所以当时宋轩也更偏向西语。
    但是现在
    宋轩看了陈奥文一眼。
    他有些不确定了。
    宋轩有尝试过猜测陈奥文的偏好，但是没有头绪，选法语说得通，因为他本身就会，选法语这可以节约他耗费在小语种上的时间，毕竟陈奥文专业课很忙也很难。
    但如果说选择其他语言也有可能，说不定陈奥文想挑战自己。
    于是宋轩反问：你打算选什么？
    陈奥文回头看他，回答倒是很直接：打算和你选一样的。
    宋轩愣了一下：和我一样？
    嗯。陈奥文垂眸微笑，各种语言在我眼里都差不多，就是经过了上学期没了钥匙的那段时间，我很想和你一起上课。
    陈奥文认真问道：好吗？
    专业差太多，他们从没有一起上过课，只有那么唯一的一次，陈奥文到高数课上等宋轩下课然后一起回家。
    如果选了同一节课，他们就能在学校里也有至少一小时的共处时光，这件事仅是想想就带着十足的吸引，宋轩强作镇定，说话间嘴角却控制不住地翘了起来。
    可以啊。
    人手一台电脑，两人并排坐到了沙发上。
    不知道是因为距离变近导致流量变好，还是长时间的加载起了效果，他们刚坐下，页面上就弹出了选课系统。
    两张课表同时呈现在眼前，与上学期两人的课程几乎都是错开的情况不同，这个学期他们的初始课表重叠率很高。
    宋轩很惊喜：必修课的时段都差不多，那我看看都有些什么课可以选
    下拉列表里，果然是西语和法语各占半壁江山。
    宋轩思考了一阵，商量道：要不法语？
    陈奥文：你不用考虑我，你选你喜欢的就好。
    宋轩：倒也不是完全考虑你，之前也和你提过，my only one那首歌，西语的部分我学过，但是没学会。
    虽然听说法语也很难，不过宋轩已经提前领教过西语了，他觉得自己可能搞不定。
    陈奥文笑笑：好啊，那就法语。
    宋轩嗯了声。
    他当然也有私心，因为学法语，会让他觉得自己离陈奥文好像能更近一些。
    还有三分钟开始抢课。
    他们两个又在这段时间里对比了教室远近，最终选了周五下午的最后一节课，这样下课后两人还能一起吃个晚饭，然后愉快地回家一起过周末。
    三分钟后，抢课系统刷新。
    会主动抢周五下午课程的人不多，因此两人都顺利地把这节法语课抢到手，随后才各自选其他的选修课，最终课表创建完成后，两人纷纷合上电脑。
    时间已经到了傍晚五点。
    屋外的天空已经暗了下来，隔着窗，依稀可辨远处飘来的唱诗班的歌声，轻灵悠扬，衬得屋内无比安静。
    把笔记本电脑放在茶几上，陈奥文拿起一旁的遥控器打开了电视：看看今晚的特别节目吧。
    和国内的春晚一样，美国圣诞夜时，电视上也会有演说以及特别节目的播出。
    刚把电视调到对应的频道，陈奥文的手机就响了，宋轩垂眸一瞥，看到是一通拨入的视频电话，备注写的是爸爸。
    陈奥文拿起手机站起，走开了几步，宋轩则接过遥控器往下调了调音量。
    节目还没开始，正是广告阶段，宋轩有些无聊，便低头滑动手机屏幕。陈奥文已经回到他自己的房间接通视频，不过虚掩的门并不能阻绝太多声音，宋轩不可避免地听到了一些只言片语。
    陈奥文爸爸：奥文，现在打电话打扰到你了吗？在做什么？
    陈奥文：不打扰。在看电视，过圣诞，这里快六点了。
    陈奥文爸爸：好。我们也在过圣诞。
    陈奥文：妈妈也在你身边？你到巴黎去了？
    陈奥文爸爸：是啊，今年向上面批了长假，来陪你妈妈过圣诞。
    然后是一个女声，推测是陈奥文的妈妈，她叽里咕噜说了一串法语。
    陈奥文的回答倒是用中文说的：不是电视机在客厅，只是我要接你们电话，所以才到房间里去的。
    陈奥文爸爸的语气突然变得轻快神秘了起来：是吗？客厅里有谁？方便给我们看看吗？
    陈奥文沉默片刻：是室友，之前和你们提过的。
    电话那边，一男一女在对话，并且似乎笑了一阵。
    陈奥文爸爸再开口时，语气略有些失望：之前你突然和我们说寒假不回家的时候，我猜你谈恋爱了，你妈妈打赌说你在准备新学期的比赛，搞到最后我们都错了，原来你是要陪室友啊？
    陈奥文说：嗯。
    陈奥文爸爸又问：真没谈恋爱吗？
    陈奥文无奈道：没有。
    陈奥文爸爸啧了一声：别总闷头上课写报告做实验，年轻人也该去拓展拓展感情生活啊，学生时代的感情是很美好的，你看我和你妈妈。
    知道了。陈奥文回答的声音很轻，几乎算得上是低喃，但宋轩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话语，但也得人家喜欢我才行啊
    作者有话要说：　　对了和大家说一下，最近工作有点忙（因为本职工作是和河南防汛这类不可抗力事件有点关联的），所以前两天突然有加班，等过了这段时间就会恢复正常的~
    第33章 佳节
    陈奥文掐了视频回到客厅时, 电视上的圣诞特约节目已经拉开了序幕。
    主持人站在缤纷的舞台上插科打诨，光影投射整个客厅的墙壁上。坐在沙发上的宋轩盘腿而坐，手里抱着一袋零食边看边吃, 看上去神情专注且模样乖巧。
    走到沙发边, 陈奥文垂眸看了眼他之前坐的位置，再次坐下时, 有意挨得离宋轩近了一些。
    宋轩对于他的亲近没有任何抗拒抵触的反应，还把手里的零食往陈奥文手边推了推, 说道：一起吃点吧。
    陈奥文便从中取了两块饼干。
    挂了视频电话回来后，两人一时之间都没说话，这片空间里只有电视机发出的声响，节目结束后的过渡时段喧闹散尽，反倒衬得这里格外安静。
    陈奥文的思绪还停留在父母刚刚给他打的那通电话上, 身旁的宋轩突然抬手挠了挠眉心, 开口问道：那个之前没问过, 你寒假为什么不回家？
    陈奥文转过头，只见到宋轩的侧脸，他依旧在看着电视上的节目, 好像这个问题只是随口一问。
    没什么原因，寒假短, 想留在这里就留下了。陈奥文回答完, 想了想又添了一句，而且我父母很久不见了, 让他们二人世界一起相处就好, 我不凑那个热闹，真要在他们身边，说不定他们还会嫌我。
    宋轩哦了一声, 顿了两分钟后却迟钝地感到有一丝奇怪：你父母还在一起？没有分开吗？就是以前我见你给他们打电话，每次都是分开拨通的。
    在宋轩的印象里，他们从来没有同过框。
    陈奥文笑了笑：你不用觉得冒犯想要解释，我父母的状况是很特殊，一直分居两地，但婚姻又确实存在于他们之间。我记得我之前和你提过？我妈妈在我读高中那年，因为她自己的事业回了法国。
    宋轩点头，表示自己还记得。
    陈奥文继续道：她是学天文的，年轻时一路读到博士，在科研上具有相当的天赋和造诣，据说她毕业的时候，巴黎和美国南加大都想留她，但我妈妈当时已经和我爸爸在一起，而我爸爸学的是航空航天，回国的心十分坚定，我妈妈觉得同一片星空下，在哪里研究都是一样的，就和我爸爸一起去了中国。
    我小时候，她一直都没放弃过自己的事业，但是后来，她觉得有瓶颈具体遇到了什么困难什么瓶颈我也不清楚，总之她和我爸爸商量了许久，最终的结果就是她打算回法国做她的事业。但我父母仍然相爱，所以只是分居，没有离异，逢年过节时再聚首，这么多年感情倒是没有变过。
    说完，陈奥文问：是不是很难理解？
    宋轩却说：还好，其实我听了以后觉得，这其实很接近于我脑中所想的，一份感情最完美的状态。
    陈奥文又一次侧过头，看到的是宋轩格外认真的目光。
    他问：什么状态在你看来是最完美的？
    宋轩：纯粹、信任、忠诚。时间与空间都只是存在于世间的一种概念，对感情没有任何消磨与阻碍，爱对方的同时也爱自己，不盲目牺牲自我的追求，互相陪伴又各擅胜场。
    陈奥文说：信任和忠诚，本来就是一份纯粹的感情首先要具备的东西。
    宋轩：你会这样想，是因为你的父母就是这样做的，他们无形之中塑造了你对感情的态度，但其实现在很多人都把感情当儿戏。
    陈奥文闻言，呼吸突然一顿：为什么这么说？你遇到过什么人，把你的感情当做儿戏吗？
    光是问出这句话，他的心口便莫名酸涩起来。
    宋轩否认得很快，连连摆手：没有没有，只是看到周围一些朋友恋爱时的状态，才有的这种感慨。
    收回手，他又喃喃：我都没谈过恋爱呢
    心尖上的酸胀感丝丝缕缕地褪去，陈奥文缓了缓才又试探着说道：那你想象过未来和你在一起的人是什么样子吗？
    听到这个问题，宋轩才意识，他此前从未想象过。
    没有预设过年龄、性格、样貌，甚至性别。
    就好像是混沌的一片灰雾，摸不着看不透，他一直在学业的道路上奋力奔跑，不曾涉足过这里。
    但是现在陈奥文出现在他的生活中，迷雾散去，他才发现早就有了答案。
    在宋轩沉思的这会儿。
    陈奥文却先退缩了：算了，不问这个了，看节目吧。
    说着按下了遥控器的音量键，歌声透过蓝牙音响被放大多倍，萦绕耳畔。
    陈奥文余光能看到宋轩撑着头，目光往他所在的方向停留了许久，似乎话在嘴边，但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指甲掐着掌心，陈奥文看不进任何一档节目，只是觉得宋轩有一句话说得不错。

 分卷(21)

    父母确实影响了他对感情的态度。
    刚和妈妈到巴黎的时候，陈奥文不能理解父母分开的行为，在当时的他眼里，这与离婚没有什么两样。
    而当时，陈奥文的妈妈对他说，人生并不只有爱这一样东西，有时候远距离的守望可能是对一份感情最好的维系。
    因此，他面对宋轩时心里总是很矛盾。
    会做所有的努力靠宋轩近一些，但是从来都是理智和克制更多。
    他害怕现状是一面镜子，打破之后满地银碎，再也无法恢复，到时候，恐怕他们连室友都没法做。
    陈奥文不敢主动打开，也不敢让宋轩去推自己内心的那扇门。
    圣诞过后便是新年。
    十一月时，宋轩家里给他寄过几包火锅底料，他一早就通知了乐队三人要在寒假一起享用，后来又另外邀请了三个关系不错的同学。
    这次聚餐共有八人，选了美国时间的大年三十晚上，地点就定在宋轩和陈奥文租的大房子里，餐桌够大，地方宽敞。
    傍晚的时候，其余六人陆陆续续抵达。
    这是集体聚会而非宴请，所以每个人都带了食物过来并在厨房重新加工加热，晚上一起享用。
    火锅热气腾腾，鱼丸、牛肉片还有洗净的生菜叶在红汤里来回涮过，蘸了调料后又落入口中，客厅墙壁和角落处的装饰早被宋轩替换了火红的颜色，烘出满室年味十足。
    热热闹闹的一顿饭后，时间到了晚上八点。
    因为时差的存在，国内的时间其实早就是年初一了，宋轩中午时掐着点给父母发了新年快乐的消息，但对于他来说，新的一年还没到来，守岁需与夜晚匹配，因此他又调出了中文国际台，回放春晚。
    春晚的节目没什么可看的，电视内传出的歌舞声只是烘托氛围而已，餐桌上的人主要聊的是寒假期间的见闻与玩乐。
    谭敏和江兮清比宋轩大一届，今年大三了，最近在抓紧时间做实习，不过两人去实习的地点并不相同，谭敏是就近找的，江兮清则去了距离较远的一家广告公司，吃饭时，她全程在讲广告公司里见到的有趣的人。
    江兮清：同事都挺有意思的，氛围很好，对我这个小实习生提的意见很尊重，也很愿意包容错误。就是
    她措了一下辞：我在的那个小组，除了我和大老板是直的，其他男的女的全是弯的，他们每次讨论起这种话题我都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怎么接话。
    谭敏听了哈哈哈地笑：你怎么又碰到这种情况。
    江兮清第一次实习时也遇到全员都弯，唯她独直的部门，当时她就和乐队三人说过，所有人都记忆犹新。
    宋轩也附和谭敏道：就是，你反思一下你自己，是不是身上有什么奇怪的磁场。
    江兮清撇嘴道：要反思什么？我身边这不还有你们，你不弯不就行了？
    谭敏和罗子阳在笑着应她。
    陈奥文坐在宋轩的身边，听到那句话下意识看向他，却发现，宋轩对江兮清的那句玩笑不言不语，兀自沉默。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嘿嘿
    第34章 守岁夜
    天南海北地聊着天, 八个人吃完后又合力一起把桌上的碗筷收拾了，待厨房和餐桌都光洁如初，时间已接近零点。
    宽大的电视屏位于客厅中央, 八个人并排坐在长沙发上, 像一排麻雀紧挨着，共同等待大年初一的倒计时。
    春晚毕竟是回放的, 从时间上来说比美国当地时间有几十秒的延迟，几个主持人还在从二十开始倒计时, 墙上的电子时钟却早已刷新，跳出了新的日期。
    中心花园小区之外的地方，有零星的鞭炮声从不同的方位响起，短暂地打破了这安静而沉寂的夜。
    宋轩本就坐在沙发最边上，听到声音后起身走到了窗边, 看见天际一角有烟火冲天。
    看方向是学校宿舍。陈奥文的声音出现在他的背后, 边说话边靠近宋轩的耳后, 陈奥文的目光越过他的肩头向外远眺，应该是其他中国留学生放的。
    不用回头看，宋轩也知道陈奥文站得很近, 他没躲，依旧站在原地说道：本来我也想买烟花的, 但是大半夜在小区里, 只有我一个人放好像不太好，就算了。
    陈奥文闻言沉默了片刻, 又嗯了一声, 他好像还想说些什么，但被客厅里的六个人吵闹的声音盖了过去。
    是电视上回放的春晚完成了倒计时，主持人齐声高喊新年快乐, 大舞台上方的彩带纷纷扬扬从天而降，坐在沙发上的六人开了听可乐倒满了玻璃杯，招呼宋轩和陈奥文回到沙发边来。
    再看陈奥文，他面色如常，好像原先并没有要说话的打算，听到呼唤声后陈奥文的手掌轻轻搭在宋轩的后背，推他向前：走吧。
    从江兮清手里接过可乐杯，宋轩和陈奥文站定后，八个人正好围成一个圈，客厅里的几个女孩亲亲热热地挽着手，所有人举杯互道新年快乐，宋轩借着喝可乐时仰头的动作，迅速地瞥过他和陈奥文的手的距离。
    有点远。
    为什么男生之间不能像女孩子那样，日常也能做亲密的动作呢？
    但宋轩又想了想，如果是他和罗子阳
    想象不出。
    他的大脑好像在抗拒出现这种恐怖的画面。
    所以最后他只是有点后悔，如果没有叫上其他人一起来过大年夜，那么今晚就只有他们两个，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共处。
    过了零点后，所有人都还是窝在沙发上，没人提出要去睡。
    一来酒足饭饱的情况下根本睡不着，而且在座的个个都是精力充沛的熬夜冠军，这个时间点对于他们来说，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倒计时结束后的春晚没什么看点，频道很快就被掐了，江兮清拿着遥控器调换了一个又一个，然而午夜并没有好看的电视或是节目在播放，搜了一圈后，谭敏只能拿出手机：我找部电影，一起投屏看吧。
    视频网站上首推的电影大多是惊悚或是刺激类的爆米花大长片，但考虑到今天毕竟是春节，需要和乐的氛围，谭敏最终选了一部去年国内上映的喜剧。
    谭敏：这部，大家觉得怎么样？应该都没看过吧？好像是去年的票房冠军。
    其余七人都没有意见，谭敏投屏播放。
    把客厅顶上耀眼的吊灯尽数熄灭，光线收束，屋内顿时暗了下来，只有面前电视机的荧光投射到他们的脸上和身上。
    宋轩半躺在最右侧的位置，身上盖着毯子，而他的左手边是陈奥文，光影落在陈奥文立体俊逸的五官上，将他的线条切割得更加利落硬朗。
    宋轩睁着清澈鹿眼暗暗盯了会儿，直盯到陈奥文突然坐起，好似难耐地喝了口水，宋轩才移开视线。
    再宽大的沙发想要同时容纳八个人，总归是有些挤的，尤其男生们的身量都不小，陈奥文喝了水再躺回来的时候，手臂贴到了宋轩的外臂肌肤，肩膀也叠着，宋轩霎时觉得半边身体都麻了。
    他想要抽手，刚一动就被陈奥文迅速捕捉，陈奥文扭头看他：怎么了？是觉得挤吗？
    宋轩：有一点。
    不过把手抽出后，他们的肩膀依旧是叠着的状态，变化的只不过是谁压谁的问题。
    刚才陈奥文压着宋轩，现在是宋轩压着陈奥文。
    宋轩：要不我往右边挪挪？
    还没说完，陈奥文说了句不用，紧接着他的手臂抬起，绕过宋轩的脖子，搁在了沙发的靠背上。
    手臂并没有搭在肩上分毫。
    但宋轩可以想象，从第三方视角，这是个勾着肩膀的姿势。
    迟疑着，宋轩把背往后靠，托住他脊背的是柔软的沙发垫，陈奥文的腕骨在宋轩的耳后，将抱未抱。
    陈奥文问：这样是不是好一点？
    从先前拥挤的角度来看，确实好了很多。
    宋轩点头嗯了声。
    谭敏选的是部老少咸宜的片子，导演和主演是喜剧片的老搭档，风格成熟，电影时长近两个小时，开头时笑点便十分密集。
    开场十分钟后，宋轩整个人渐渐放松下来，头微微后仰，后脑勺轻轻搁在陈奥文肩头，陈奥文对此没有说什么。
    再过十分钟后，宋轩又整个人往下窜了窜，裹着毯子侧身窝着，像是无心之举，只是想找个舒服的地方，左脸一侧贴着陈奥文的胸膛。
    而在宋轩靠过来的时候，陈奥文只是略僵了一下，随后渐渐放松下来，连同之前挂在沙发背上的手臂也渐渐下滑。
    宋轩右侧的余光里，陈奥文的手掌最终停在了沙发的扶手上，握手成拳，食指绕着虎口来来回回地挠，手背处的青筋随动作上下起伏。
    沙发左边的另外六人都在专注看电影，没有人注意到最右侧角落里隐秘的暧昧，极尽克制与依恋。
    因为宋轩两次变换坐姿，陈奥文明显心不在焉了许久，直到电影播放过半，笑声才重新从陈奥文的胸腔处传来。
    是轻柔的也是低沉的，像落入春风里的大提琴声，宋轩听着这笑，觉得自己像是落入海中，周身被无垠海水环抱，眼皮渐渐变重，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
    他还在客厅里，电视早就关了，没有灯光也没有朝阳，有的只是透过窗户投射的一束轻柔月色。初睁眼时满目幽暗，闭上眼缓了缓再睁开，视野才变得清晰许多。
    然后，他察觉到有人正搂着自己。
    或者说，他正靠在某个人的身上。
    入睡之前的记忆并没有走失，宋轩在意识到的瞬间心跳加速，一抬头，果然看到了陈奥文的脸。
    眼窝微深，鼻梁高挺，黑暗难掩陈奥文五官的优越与精致，宋轩缓慢地眨了眨眼，长睫毛扫过对方的下巴。
    很轻的触感，却让陈奥文呼吸一乱，跟着醒了过来。
    手忙脚乱中，宋轩先撑起了自己的上半身，微微远离。陈奥文的手掌从他的腰间滑落到沙发上，咚地一声闷响，在落下的同时，陈奥文睁开了眼，正对上坐起的宋轩。
    宋轩先发制人问道：我为什么会睡在这儿？其他人呢？
    在沙发上睡觉，睡眠本就很浅，陈奥文听到问题立刻就清醒过来，揉了揉眼睛说道：我想想之前，其他人看完电影就去房间睡了，我本来想叫你也去房间的，但是叫了两次都没把你叫醒。
    宋轩：那你怎么不回房间睡？
    陈奥文：怕你睡觉不老实，感冒刚好别又着凉，所以就留下来陪你了。还有就是你睡着的时候正好靠在我身上，我没舍得硬把你拉下来。
    噢。
    宋轩觉得自己的脸都烧起来了，他坐在沙发上，听完陈奥文说的话后低着头，完全不敢看对方。
    他现在无比感谢这昏暗的夜色，掩藏了他此刻的心虚。
    作者有话要说：　　月底了，有无营养液浇浇？
    (╯^╰)
    第35章 试探
    沙发床供人竖躺的长度略窄。
    宋轩之前侧着睡觉时, 膝盖微微拱起弯曲，但小腿依然伸出了毯子，吊在半空中。
    维持着这个不科学的姿势久了, 难免有些发麻, 宋轩从陈奥文身边坐起后，第一个动作就是把腿慢慢收回毯子里, 用手揉了揉。
    他本来还想下地走走。
    但作为年轻人，每天早上都会起的反应今天也如期而至, 尤其醒来时他正凑在陈奥文的颈边。
    木棉香现在依旧萦绕在鼻尖，让宋轩的大脑比平时更加兴奋。
    一时半会儿宋轩只能坐着，不能挪动。
    陈奥文撑起身子靠上背垫后也没动，他屈着一条腿，用手一下下地敲着被宋轩压住的半边肩膀, 大概也是被枕麻了。
    两人手上各有各的动作, 双目投于虚空, 一时无话。
    过了会儿，宋轩才想起抬头看墙壁上的电子钟，确认时间。
    刚过凌晨四点, 他们只睡了两三个小时而已。
    看陈奥文端正坐着的样子，他应该是不准备继续睡了, 宋轩双手撑起盖在腹部的被子, 侧身问道：你要不再回房间去睡一会儿？
    抿了一口杯子里的水，陈奥文摇头道：不睡, 现在不困了。
    宋轩：噢。
    那他就只能继续坐着, 等身上的火自然消褪。
    两人都静坐在沙发上没动，像两尊雕像分坐两端，在漆黑的客厅里, 这场景十分诡异，如果有不知情的人在此时闯入，看到他们可能会产生一种进入恐怖片的既视感。
    几分钟后，宋轩意识到这过分的安静，便打开电视机：那要不继续找电影看吧，现在这个时间点到早上太阳升起，正好可以看一部。
    转过头，陈奥文正盯着他自己的手掌放空，听到宋轩的话后收回手。
    好啊，你选吧。
    其实没有什么头绪，宋轩对于喜剧片和好莱坞式的流水线电影都不太感兴趣，他比较偏好解密悬疑类的，但偏偏推荐首页上都是爆米花电影。
    手指在屏幕上滑动了两下，正好音乐app显示有新消息，他莫名想起之前感恩节时，江兮清在晚宴上的那首贝斯solo，仿佛于瞬间就能步入山林间的音乐氛围让他至今难忘。
    他也记得，陈奥文说过，那首曲子的名字叫mystery of love。
    边在搜索引擎里搜歌名，宋轩便问：你还记得上次感恩节时江兮清弹的那首曲子吗？那歌是什么电影的插曲？
    陈奥文：记得，你问这个干什么？
    宋轩：歌很好听，所以我就想找电影看看怎么样。
    陈奥文沉默半晌才道：算了，这部电影现在看可能不太合适。
    宋轩：？
    他刨根究底：怎么不合适了？
    而与此同时，宋轩已经搜到了电影的名字call me by your name，蓝色的海报上有两个人仰头互相依靠着，抬头看天。

 分卷(22)

    因为陈奥文说不合适，宋轩没立刻点击播放，而是先点进了百科看剧情简介。
    页面在跳转。
    陈奥文的声音悠悠传来：因为有些画面太刺激
    百科刷新，剧情简介连同部分剧照一起跳出，宋轩瞬间捕捉到的第一张剧照是两个男人在亲吻。
    这是一部同性电影。
    宋轩没有立刻退出或者扣上手机，相反的，他竟然多看了两眼。
    他想起了他和陈奥文在万圣夜那天，那个蜻蜓点水、严格意义上来说根本就算不上是一个吻的吻。
    很软。
    不管过去了多久，再次想起时依旧会双唇发麻。
    宋轩愣了几秒，才重新切回视频软件。
    那不看了。一开口，声音竟然有些沙哑，宋轩清了清嗓子，我找找别的电影。
    余光里，陈奥文侧着头，无言地看了宋轩的脸许久。
    翻遍了推荐榜，没有找到喜欢的，宋轩便学着谭敏，从票房榜上找电影。
    票房，是大众用真金白银做出的选择，可参考程度大很多。
    而这一找，果然在年度排行第三的位置上看到了一部国产的末日片，不仅票房高，底下的评分也很高，这让宋轩觉得十分意外。
    毕竟，这类偏向科幻类型的电影，一说国产就默认其剧情大概率毫不科学、没有逻辑、是在搞笑。
    宋轩把手机伸过去问：这部怎么样？
    陈奥文看了，点点头：可以。
    电影被投放到宽大的电视屏上。
    这部片子虽然是剧情片，但时长并不算长，与现在普遍两小时起步的注水电影比起来，这部影片在短短一小时四十分钟内给足了信息，前因后果交代得很清楚，节奏相当明快，没有一处废镜头。
    而末日的背景下，男主的演技也相当动人，很有代入感，宋轩越看越精神，充分理解了如此冷门的题材为什么能取得年度票房第三的成绩。
    因为确实出色。
    影片看完之后，宋轩意犹未尽，又拿起手机搜影评。
    对于每一个他喜欢的电影，他都会翻各类评价和幕后故事来看。
    这部电影是去年的黑马。宋轩说道，一开始排片量很低，不过因为男主演人气高，所以好歹排了几场，本来以为只有粉丝看的，结果上映的第二天口碑爆了。
    陈奥文原本与宋轩一拳之距，听到宋轩说话，便俯身凑过去一起看。
    男主演还因此首封国际a类电影节影帝这男主的演员叫什么啊？陆旭？听着有点耳熟。
    说着，宋轩拖到演职员表，点进跳转链接，陆旭的个人百科附带着他的娱乐新闻齐齐跃至屏幕中.央，宋轩扫视一眼，了然地啊了一声。
    想起来了。
    宋轩前两年还在读高中的时候，这个陆旭因为一部电视剧爆红，人气在他们班级的女生之中可谓盛极一时，夸张程度大概是，十个里有八个都被他圈粉，剩下的一个不追星，一个是路人粉。
    而在这个人身上发生的更爆炸的事情是，他在爆红的第二还是第三年就公开了自己的恋情。
    恋人是个男生。
    而此刻手机屏上，宋轩点开的网页下方，家庭成员信息栏内有一行加粗的黑体字格外抓人视线。
    【伴侣（男友）：沈鹤】
    身边陈奥文听到宋轩的一声感叹后也看向屏幕，一句怎么说到一半，卡在喉咙口不上不下。
    他也看到了这行字。
    两人的头挨在一起，目光齐齐落在手机上，四周陡然安静，好似只有彼此的呼吸声，被无尽放大。
    沉默片刻后，宋轩默默掐灭屏幕，熄灭的瞬间反射出他和陈奥文各自的半张脸。
    宋轩没话找话：看电影的时候真没想到。
    陈奥文淡淡道：这就和一个人喜欢吃白萝卜还是胡萝卜一样，看外表是看不出的。
    宋轩：是啊。
    谭敏的vlog下，评论区的粉丝还说他和陈奥文看上去都是直男呢。
    可能是话题和时机恰好到这儿了。
    沉默几分钟后，陈奥文问道：昨晚吃饭的时候，江兮清说她在实习公司里的事情，你当时为什么没有说话？
    陈奥文问得很笼统，没有指明哪个时刻哪句话，他想，如果宋轩否认，那他也有后退的余地。
    但宋轩瞬间便明白了陈奥文所问的沉默时刻。
    因为我不知道。垂着眼，宋轩眨眼频率突然因掩盖了部分真相而变快，手指一圈圈划着毯子上的褐色虎斑，这种事，说不定呢？
    弯的，还是直的？
    宋轩说，这种事情，在他身上说不定。
    这是他释放的信号，陈奥文可以试着接近。
    能感觉到陈奥文的呼吸微有一窒，宋轩突然大着胆子回头，盯着陈奥文的眼睛：那你呢？你是吗？
    陈奥文胸口起伏了两下：如果是呢？
    他没有明确回答，但宋轩知道他的答案，早在上学期自助餐厅的时候。
    宋轩：是那就是呗。
    已然触到了话题禁区的边缘，宋轩干脆又说道：我刚才其实搜到那个电影的名字了，call me by your name，你说有些画面太刺激，那你看过啰？
    陈奥文愣了一下，点头：看过。
    宋轩好奇心顿起：那你是什么时候，又是抱着什么心态去看的？是欣赏？还是学习？
    那个时候没想着学习陈奥文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至于是什么时候看的就是你上学期末喝醉酒那次，我怕你在沙发上睡觉会出事，半夜翻身的时候滚到地上，也担心你会突然吐，就一边陪你一边随机了一部电影。
    说起来神奇，和今晚同样的沙发，同样的位置。
    宋轩很会抓重点：什么叫，那个时候？没想着学习？
    陈奥文滚了滚喉结，觉得这尚未破晓的天色让此刻他们的对话朦胧模糊得好像一场梦，自然也在无形之中壮大了他的胆量：就是，当时没有刻意要搜这部电影，但如果以后有学习的必要，也许我会再看一遍。
    宋轩哦了声，不再问了，陈奥文却紧接着道出了后半句话。
    你如果对这部电影感兴趣，可以试着找个下午看一看。陈奥文直视宋轩的表情，或许你，并不排斥。
    他曾经猜想宋轩不会喜欢的。
    但是，今天宋轩的话给了他希望。
    说不定呢？
    就连宋轩自己都不确定不是吗？
    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陈奥文都觉得这值得他期待。
    作者有话要说：　　陆旭和沈鹤是我第一本娱乐圈文里的攻受，拉出来溜溜，应该就只会在这一章的台词里出现
    第36章 小舌音
    片尾连同演职员表在屏幕上缓缓滚动。
    电影结束后在沙发上没坐多久, 天就亮了。
    北卡州的冬夜很冗长也很昏暗，然而当阳光初升穿透云雾，破晓只需刹那的一瞬间。
    第一个醒来的人是罗子阳, 他打着哈欠走到客厅里时, 宋轩和陈奥文还坐在沙发上，见到这两个人, 罗子阳整个脑子都是懵的：两位大哥不会是熬夜到天亮吧？
    过了会儿他顿觉不对：不是昨天我进房间的时候宋轩已经睡着了，那你们是刚醒？
    什么刚醒？宋轩指了指电视机, 已经醒了好久了，还看了一部电影。
    罗子阳算了算时间：牛啊。
    罗子阳比他们多睡了三个多小时，眼下仍有好大的乌青，而面前这两个人看上去却十分精神、容光焕发，像是能原地起立打一套军体拳。
    看见罗子阳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了, 陈奥文便站起来叠沙发上的毯子, 又把毯子一层层摞起来搬进柜子, 罗子阳看了看沙发问宋轩：昨天你们两个都睡这里？
    宋轩：是啊。
    罗子阳挠挠下巴：那你昨天晚上没被陈奥文踹吧？
    宋轩：？
    宋轩：我为什么要被陈奥文踹？
    回头看了眼陈奥文，见他正在换床上的床单，一时抽不开身到客厅里来, 罗子阳便靠近宋轩，语气神秘道：
    昨晚看完电影, 大家都要睡的时候, 屋里的三个房间是这么分的三个女生挤你的那张大床，另两位哥们儿去了你放琴的那间房, 最后剩下我一个人, 被陈奥文发配到了他的房间里。那这不是床上其实还能挤一个人吗？我就回头问了一下等会儿是不是你进屋和我一起睡，但是陈奥文说你可能来不了，他叫不醒你。然后
    宋轩：然后？
    然后我就有点害怕, 心说难道是陈奥文和我挤一张床？那我可不得提前做点心理建设吗？所以我就问了，结果陈奥文说罗子阳努力还原陈奥文的语气和神态，我也不进来，我睡觉的时候如果身边有陌生人，可能会有过激反应。
    宋轩：
    罗子阳啧啧两声，摇着头道：你真是没见到他说这话时的表情，当时你还趴在他胸口，他抱着你说这种话让我产生一种挑衅的感觉，说个不恰当的比喻，就好像他是正宫，而我是男小三？？？
    罗子阳把自己给说得莫名其妙了，使劲挠头：这都什么和什么额，宋轩，我在和你说正经事，你为什么在笑？
    宋轩压了压嘴角：有吗？
    罗子阳伸出一根手指：你在笑！我确信！别想否认！
    哦。宋轩轻描淡写转移话题，那他说完这句话，你又看见我挨着他，你有没有再说些什么？
    罗子阳成功被带跑：我说了，我问他：那宋轩睡你旁边，你会不会不适应？然后陈奥文说
    宋轩抱我很紧，我也没办法。
    然后我就只能闭嘴进屋了，再问下去我可能要被他用眼神杀死。不过啊，兄弟我虽然选择了保全自己，但我昨天睡得其实很不安，心里还是记挂着你的安危的。罗子阳拍了拍宋轩的肩，既然你没被揍，那我心里就好受很多了。
    宋轩听着，只是平淡地点了点头：哦，我知道了。
    罗子阳：
    房间里，陈奥文已经利落地把床单换了一套新的。同时，剩下两间屋里的五个人也一个接一个地起了。
    简单梳洗了一下，他们都说不饿不吃早饭，纷纷表示现在只想回学校宿舍自己的床上再补个回笼觉，宋轩便和陈奥文把大家一起送出门。
    虽说一开始邀请朋友来时说的是共同守岁，而不是宴请，但当宋轩和陈奥文站在门口目送的时候，却真的有一种他们是同一间屋里两个主人的感觉。
    就像宋轩无数次在春节期间见过的，他的父母站在门口迎客的场景。
    这奇妙的联想让宋轩愣了会儿神，待听到陈奥文说回屋吧，宋轩才收回视线转身进门。
    昨晚大家已经齐力把客厅整理过一遍，现在屋里干干净净，宋轩在屋子里转悠了一会儿，才觉得头脑因严重缺觉而有些昏沉。
    拿了浴巾去冲了个澡，宋轩回到房间又睡了一觉。
    再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了。
    去厨房找了点东西吃，宋轩路过陈奥文房间时，透过门缝看到他也在睡觉，宋轩便放轻脚步回到房间，掩上门坐到桌前，翻了翻桌角的日历。
    距离开学还有大约一周的时间。
    由于新学期选修了法语，宋轩觉得有必要从现在就开始准备起来，如果有些基础的话，上课时就能不那么费劲。
    网上随处都可以搜到公开课，宋轩挑了个播放量最高的点开，戴上耳机从第一课开始看起。
    前几个视频都是最普通枯燥的认识字母、学习发音，每个视频的时长倒是短，只有十多分钟，宋轩一口气连看了四个视频才打算歇一会儿。
    刚摘下耳机，宋轩就敏锐地察觉的身后有动静。
    在看什么？
    陈奥文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宋轩回过头，看到陈奥文正站在门口，倚靠在门框边。
    宋轩侧过身：在看法语的入门公开课。
    陈奥文：嗯，怎么不找我教？
    宋轩：想过，但你刚刚在睡觉，就没打扰你。那你现在有空吗？
    有。陈奥文往桌边走了两步，搬了一张椅子坐下，看了眼宋轩的笔记问道，在学发音？
    宋轩：是啊，跟着念了几个，其他的倒还好，就是这个小舌音我发不出。
    公开课里的老师描述得很抽象，说小舌音就是颤动喉咙里的小舌头，根本没细说要怎么才能发出来。
    陈奥文：小舌音确实有些难，据说有一小部分法国人也没法发出。
    宋轩：你会吗？发个我听听。
    陈奥文顺从地嗬了一声，音调轻灵，像是有小鱼在喉间吐出小泡泡。
    一个十分完美的小舌音。
    宋轩观察了一下，学着陈奥文的样子发和。
    依旧发不出。
    陈奥文嘴角微微勾起，又描述道：那个感觉就像是含了一口水在喉咙里漱口，但其实含的是空气。
    说完陈奥文又演示了一下，嗬。
    可是宋轩依旧只能发出平平无奇的和。
    宋轩：
    一人发一声，连着试了两次，两次都没成功。

 分卷(23)

    陈奥文：要不你先含口水试试？
    说着就要起身去帮宋轩拿他的茶杯，然而宋轩的胜负欲一下子就上来了，他有些心急，一把压住了陈奥文的手背，同时另一只手摸上了陈奥文的喉结。
    宋轩：再来一遍，最后一遍。
    四目相对，陈奥文没有依言发音，而是先吞咽了一下。
    当喉结的上下滚动被宋轩手指感知，紧张的情绪直接通过这次接触传递，宋轩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这个动作十分挑逗。
    手指尖是烫的，像在冒火，宋轩立刻松开手转过头去，但手上的火瞬间传遍全身，宋轩的脸颊同样散着热气：算了先不纠结这个发音了，不急这会儿，我后面几天慢慢练。
    陈奥文沉默片刻也应道：嗯，早晚这两个时间段都可以漱口找感觉，学得快的人练两天就能学会了。
    熟悉发音的阶段还不需要陈奥文太多的指导，他稍坐了会儿便离开了房间。
    从第二天一早开始，宋轩就开始含水练习小舌音。
    每天早上洗漱完毕后，再用杯子倒了纯净水仰头咕噜咕噜，宋轩能锲而不舍地练上足足一个小时才停止。
    前两天没有效果。
    到了第三天，宋轩第二次把水吐掉后，对着镜子惯性试着去发音，意外地发现喉咙口竟然有些抖动的感觉了。
    双目亮晶晶的，神采奕奕，宋轩扭过头想要问陈奥文有没有听到，一转头却看到陈奥文正坐在沙发上，举着手机对着自己，眼睛笑眯眯地弯着。
    虽然在宋轩转头的一瞬间慌里慌张地移开了手机，但还是被宋轩轻易捕捉。
    搁下杯子，宋轩往陈奥文的方向走：你在干吗？
    陈奥文嗓音带笑：没什么。
    宋轩垂眼瞥过手机：你刚刚在拍我？照片还是视频？
    视频。陈奥文没否认。
    一想到自己练习发小舌音的样子，宋轩就觉得视频里的自己一定是在浑身冒傻气：救命，肯定很傻，快把视频删了。
    没想到陈奥文却双手护着，第一次用异常柔软的语气说道：不傻，别删了。
    宋轩：
    想了想，还是不行，宋轩伸手去抓陈奥文的手机：不行不行，删了，太丢脸了。
    用力一够，再加上陈奥文往后躲了一下，宋轩径直向前扑了过去。
    陈奥文脊背没有用力坐直，两个人一同倒在柔软的沙发上。
    宋轩抓到了手机，也压在了陈奥文的身上。
    像是昨夜的情景再现，又一次，陈奥文的手落在宋轩的背后，轻轻抱着他。不同的是，这回两人的脸靠得很近，鼻尖几乎都要撞在一起，宋轩甚至能从陈奥文浅色的虹膜里看到自己的眼神。
    他们都在动情。
    留着吧。陈奥文五指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摩挲了一下宋轩的背，诱惑般又说了一遍，目光灼灼，郑重承诺，我不给别人看。
    作者有话要说：　　臭情侣太烦人了！
    第37章 异性缘
    宋轩承认, 他好像是被陈奥文蛊惑了。
    隔着毛衣，背后陈奥文的手掌滚烫，随着他刚才五指一拱, 宋轩整个人又酥又麻。
    趴在陈奥文的身上, 彼此的胸腹紧贴，每一个呼吸起伏都能形成清晰的轮廓烙在宋轩心上。
    陈奥文的耳垂也红红的, 眼睛却一瞬不移、长久地盯着宋轩。
    直盯到宋轩慌张地移开视线撑起身，坐回沙发边上。
    手上略微做样子摆弄了一下, 宋轩就把手机塞回了陈奥文手里：算了，解不了你的锁，不删了。
    陈奥文这下倒很贴心：你要是真想删掉，我给你解锁。
    算了算了。宋轩站起来，想了想又补充道, 只能你自己一个人看啊！
    陈奥文笑：好。
    他才舍不得把这么可爱的宋轩给别人看。
    就这么, 视频最终被保留了下来。
    后几天, 宋轩把小舌音练得更熟练以后，便开始记忆新单词。
    单独发小舌音和夹在单词中发音会有些许不同，不过有陈奥文从旁协助纠正, 宋轩学得又快又标准。他本身记忆力强，很多句子念过一次就能在脑中记住, 到了寒假最后几天, 宋轩甚至能进行最简单的对话。
    寒假剩余的日子转瞬即逝。
    还有一天就要开学，宋轩坐在沙发上抱着抱枕虚度光阴, 手机上在播放的是一个对比视频相同拼写的单词分别用法语和英语念有什么差别。
    看到一半, 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头问道：陈奥文，你有法语名吗？
    陈奥文：有啊，就是davis。
    宋轩：我指的不是这种简短的、任意一个留学生都能给自己随意取的名字, 而是完整的名与姓。
    也有。陈奥文双唇轻启，是davis owen lemaire。
    他是用法语念的，语调轻柔跳跃，宋轩跟着重复了一遍，发音丝毫不差。
    陈奥文听着，浅浅地笑：嗯，中间名owen音似我的中文名奥文，lemaire是我妈妈的姓。
    宋轩又问：那是先取的中间名还是先取的中文名？
    陈奥文：不确定，没问过他们。不过我猜可能是先取的中文名吧，否则也不会把owen放中间了。
    西方国家的中间名差不多是被人直接忽略的存在。
    宋轩点头，又重复了一遍，不过他更喜欢念中间名，因此念出声的总是owen lemaire。
    陈奥文被叫得心痒：怎么了？一直这么叫我。
    宋轩：觉得好听。
    陈奥文：但是之前从没听你叫过我davis。
    宋轩回想了一下，好像确实如此。
    他们在这栋房子前的花园里见到的第一天，陈奥文在介绍自己时就说过相对好记的英文名，但是合租一年半以来，宋轩一直连名带姓叫他。
    宋轩想了想：可能是因为，我觉得中文名比英文名更亲密一点。
    英文名的重复率高，单单只有一个davis，总像是个没有灵魂的标签。
    但是owen lemaire又不一样了。
    owen，奥文。
    去掉了姓氏的呢喃低语，光是听就能感受到关系亲密。
    宋轩又问道：这个名字有其他人知道吗？
    陈奥文：没有，我只告诉了你。
    其实也是因为，这么久以来只有宋轩一个人问过他。
    陈奥文是中国籍，考学时用的是中文拼音，私下由父母取的法语名自然不会被录入教学系统。
    于是这么一来，这个名字突然间就成了只有宋轩和陈奥文两个人知道的秘密。
    宋轩说：那是不是就是说，至少在这所校园里，只有我会这么叫你？
    是。好像突然想到很美好的场景，陈奥文笑着说，我不告诉其他人了，以后都只会是你一个人知道。
    我只让你这么叫我。
    第二天，开学报道日。
    二月初，温度气候仍然让人觉得有些寒冷，宋轩大学二年级的春季学期却已正式开始。
    宋轩和陈奥文照旧是一起出门的，经过石子路边时，宋轩瞥了眼他的自行车。
    现在座椅上已经肉眼可见落了灰。
    陈奥文捕捉到了他的这一眼，语气淡淡道：想骑车？
    宋轩：倒也不是。
    自上学期开始，同进同出已经成了习惯，如果哪天不一起，宋轩反而觉得缺了点什么。
    前后上了车，宋轩继续道：就是突然发现，你这辆车被闲置了这么久，但从上学期开始就一直在用。
    大一的时候，陈奥文一直是坐公共巴士上学的。
    宋轩：我以后每天都要蹭你的车，是不是得付你点油费和开车辛苦费？
    以他们课表上几乎百分百重合的上课时间来看，可以预见，以后每一天都会一起出门。
    这自然是一句玩笑。
    陈奥文却说：好啊。
    宋轩：？
    那？
    陈奥文：那以后每天中午一起吃饭吧，去c1，你请我。
    虽然平时因为专业的原因远在两个不同的校区，但学校午休的时间够长，c1在两个校区中间的位置，走路只需十几分钟，并不远。
    宋轩下意识同意：可以啊。
    说完以后，他才后知后觉。
    怎么就突然约上了每天午餐了？
    到底是谁先动的口？
    仔细一想c1所处的地理位置，宋轩怀疑陈奥文对此蓄谋已久。
    不过宋轩不问也不戳破，就这么手掩在翘起的嘴角，一路到了学校里。
    报道日，校园里的人流相对密集。
    车停在教务大楼下的小路边，宋轩和陈奥文纷纷下车去打卡。
    很平常的一个举动，前两个学期都是这样报道的，但今天似乎有点不同寻常。
    他们刚下车往楼上走了几个台阶，就看到走在周围的同学纷纷侧目看来，还互相交换眼神示意，目光直白大胆。
    宋轩有些疑惑，不过疑惑很快就得到了解答，因为有一个女孩走上前来问道：你们是上学期末endless summer的成员吗？
    宋轩便知道了，这是狂欢日舞台延续至今的余温。
    虽然听谭敏提起过，有不少学生在学校官网的twitter下求他俩的高清视频，但他和陈奥文所获得的关注度似乎比想象中的高得多。
    得到宋轩肯定的回答后，面前的女孩高兴了一下，小麦色的脸颊两侧浮起一丝绯红。
    我叫alex，你们一个月前进行期末表演时我就在台下，我很喜欢你。alex是典型的欧美女孩，性格热烈，表达喜爱时大胆又直白，她拿出手机直接问宋轩，我可以加你为好友吗？
    宋轩：？
    他十分意外。
    不是没有女孩喜欢过宋轩，但那都是在国内读高中的时候，青春期含蓄的暗恋，目光带着遮掩。
    但像今天这样被当众表白还是第一次。
    刚到美国的时候，宋轩明显感觉到他的异性缘陡然降了下来，大概是因为他年纪小，脸上带着一丝稚气，而欧美女孩的理想型都是美剧里橄榄球队长那类人物。
    宋轩以为这样的情况会一直持续四年直到毕业，然而他不清楚，自己的样貌和气质在过去的一年半里已经潜移默化间成熟了很多，棱角开始分明。
    意外之余，更多的是慌张，像是被当众抓包一般。
    宋轩敏锐地感受到，alex说完那句话后，身旁的陈奥文动作一顿，整个人的气压顿时低了下来。
    偷瞥一眼，陈奥文嘴角绷直，双目含冰。
    宋轩赶紧摆手：不了不了，我
    没有拒绝别人的经验，宋轩下意识转向陈奥文求助。
    陈奥文立刻说道：他不方便加你。
    alex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滚来滚去，心中隐隐有一个猜测，因为腐女不分国界，上学期狂欢日之后，有很多人公开表示磕他们的cp。
    但她还是多问了一句：额你是他的？
    该怎么说呢陈奥文看了宋轩一眼，长臂一揽搁在了宋轩的肩上，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让人想入非非的回答，我们现在住在一起。
    宋轩：
    作者有话要说：　　陈奥文：情敌退散！
    第38章 邀请
    陈奥文的话半藏半露, 引导性十足，简直等同于宣告他们两个之间有不可告人的关系。宋轩霎时瞪大了眼睛，下意识想转头看陈奥文, 肩膀却被对方的手掌揉了一下, 硬生生让宋轩把转到一半的头又转了回去。
    其实陈奥文也没说假话，室友嘛, 当然住在一起。
    只是这个一勾一拽的动作带了点霸道的占有欲在其中，陈奥文脸上的不爽也完全可以解读为吃醋。
    于是不承认不否认, 宋轩的心怦怦跳，目光略有些游离地看着面前的女孩。
    alex成功地往暧昧的方向想去。
    她看了面前两人紧贴在一起的模样，又盯着宋轩的高领毛衣，不知道脑中出现了什么画面，脸上的表情竟然比刚才表白时还要害羞。
    那不好意思, 打扰你们了。
    即便被拒绝了, 她也没有任何负面情绪, 原本她对宋轩就只是好感而已，坦坦荡荡又平常心地收回了手机，转身快步离开现场。
    宋轩却在alex走后, 觉得四周的空气越发凝固起来。
    陈奥文的手臂还搁在他的肩侧，多停留了几秒后, 才迟疑着缓缓滑下。
    宋轩拉了拉领口没有说话, 陈奥文低着头先问道：不喜欢这种类型吗？
    宋轩：嗯是吧？
    噢。沉默了片刻后，陈奥文又问,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说到喜欢两个字, 宋轩清楚地知道，他心里模模糊糊存在着的，是陈奥文的影子。
    但是类型实在很难做归纳。
    其实没怎么想过这个问题。宋轩认真想了许久才说道, 我觉得无法总结，人都是复杂多样的，不是简单的几个标签就能概括，感情也不应该会被特定的类型和标准所局限，如果人真的会被某一种群体类型打动的话
    陈奥文接口道：这样的话，这种喜欢太容易转移了。
    宋轩抬头，正对上陈奥文浅色的眼瞳。
    嗯，是这样的。
    他们第一次谈起这种话题，对此却是心照不宣地达成了共识。
    再偷偷低头，宋轩看了眼陈奥文垂在身侧的手指。

 分卷(24)

    和期末狂欢日那天一样，他还是想要去牵。
    至今，只有陈奥文让他起过这样的念头。
    待两人办完报道手续，回到车上的时候，宋轩状似随意地问道：刚才，你帮我alex时拒绝得那么熟练，是不是你经常被人表白？
    陈奥文原本在系安全带，闻言右手一顿，想了想才说：还好。
    宋轩看着陈奥文的侧脸嘟囔：还好？那就是有很多。你刚刚迟疑的那几秒是不是在心里数？
    语气酸酸的，莫名吃味。
    没有很多，我刚才犹豫是因为我从来不记这种事，所以回想了一下到底有没有。陈奥文边解释边回头，看到宋轩的表情时突然默了一下，随即再开口时难掩笑意，宋轩，别不开心了。
    宋轩莫名：什么？
    视线下移落到一旁的后视镜上，宋轩才看到自己现在的表情，虽然不太明显，但能看出隐隐有些不爽。
    和刚才遇到alex时陈奥文的表情简直如出一辙。
    把手撑在嘴边，宋轩心虚又含糊道：没有啊。
    之后，陈奥文也不说话了。
    直到即将进入中心花园时，陈奥文才突然开口，像是酝酿了很久，鼓起勇气说的一句：我有喜欢的人。
    宋轩意外回头。
    陈奥文：虽然不确定他喜不喜欢我，但我着实分不出多余的心思去记，是不是有其他人对我告过白。
    宋轩默默听着。
    他知道陈奥文的弦外之音。
    陈奥文满心满眼，只有他喜欢的唯一一人。
    报道日之后，所有人开始按照课表正常上课。
    上课的日子平平无奇，与从前相比，最大的变化就是每天中午宋轩必和陈奥文一起吃饭。
    两边下课以后同时往中间的餐厅赶，有时宋轩先到、有时陈奥文提前，抢占了座位后两人再一同点餐，三天一过，这样的日程便固定成了彼此的习惯。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两个同进同出得太过频繁了。
    等宋轩反应过来时，四周的同学好像都已经默认他和陈奥文是一对。
    周五下午的第一节 法语课上，老师要求两人一组搭档练习口语，统计搭档组合读到宋轩的名字时，身边的所有人异口同声回答了陈奥文的名字。
    宋轩只觉得脸热。
    转眼间，开学已过两周。
    一个周末的早晨，宋轩在电脑上写作业时，他妈妈突然打来一通电话，问宋轩周岁生日打算怎么庆祝。
    随手翻了翻电子时钟，他才发现再过六天就是自己二十周岁的生日。
    宋轩出生在二月二十八日，二月的最后一天。
    二十周岁是整岁。
    整岁的生日是需要隆重庆祝的大日子。
    宋轩想了想回答：在这里请几个朋友们一起过吧。
    宋轩妈妈：好，你的礼物买好了，在你房间里，等你哪个假期回来的时候拆，需要钱的话和我说。
    宋轩：知道了。
    挂了电话后，宋轩又盯着日历盘算了会儿。
    很巧的，他生日那天正好是周六。
    周末不需要上课，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疯玩，就算玩得太累，还有第二天周日可供休息和恢复。
    生日在宋轩看来不需要太多的仪式感，但今年天时地利，他如果不好好操办一下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而且，宋轩很想听陈奥文在盛大的见证中亲口对自己说生日快乐，这对他来说有其独特的意义在。
    于是，宋轩立刻在网上搜索生日承办服务，并把自己的需求一一写下发给对方，要他们提供方案并全程负责。
    一切准备就绪后，宋轩合上电脑，走出房门。
    陈奥文正坐在客厅里，自己和自己玩国际象棋，这个学期他的课程似乎比上学期轻松不少，不像往常总在闷头做实验。
    听到宋轩的脚步声后，陈奥文抬起头笑了笑：作业提交了？
    嗯。宋轩走到沙发边坐下，扫视了眼棋盘，这个学期，周末你好像都不是很忙？
    陈奥文：是，上学期主要是冰球队训练还有去实验室，这学期冰球退了，实验室暂时没有新项目。
    宋轩单刀直入：那么，你下周六有时间吗？你的室友要过生日了。
    陈奥文顿了顿，嘴角微微上扬：你是在邀请我吗？
    宋轩：是啊，第一个邀请的人就是你。你来吗？
    当然来，你的生日我怎么会错过。陈奥文拿出手机翻看日历，是二月二十八日？
    宋轩点头。
    陈奥文把那一天点亮成鲜艳的红色。
    我会送你最好的礼物。
    去年大一的时候，他们放了个很长的寒假，三月才开学，宋轩生日在国内，没在美国庆祝。
    所以陈奥文并不清楚宋轩的生日在哪一天。
    而同样的，合租以来，宋轩从没见陈奥文提过或是庆祝过生日。
    宋轩问：说起来，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我们两个谁年纪更大一些？
    是我，我在十月三十一日出生。陈奥文盯着宋轩笑，双目如含水，他突然凑近宋轩耳侧，轻声道：你得叫我哥哥。
    陈奥文磁性的低音一下下地冲击着宋轩的心脏，不过比起陈奥文让宋轩叫哥哥的冲击，他很快地反应出了另一件事。
    你的生日是万圣节前一天？
    那不就是
    是他们不小心亲到的那一晚。
    陈奥文垂眸，目光似乎无意间落在宋轩的嘴角，然后挪开。
    他点头：嗯，是那天。
    一瞬间，那天发生的很多事情和细节涌入宋轩脑海，他想问陈奥文很多问题，但最终却只是憋出来一句：你那天怎么不和我说啊？
    陈奥文抬头，注视着宋轩的双眸，神情略有遗憾，宋轩才想起他们那个时候的关系仅是泛泛而已。
    但宋轩还是补充道：如果我知道那天是你的生日，我肯定会送你礼物和蛋糕。
    即便那个时候他对陈奥文的感觉完全称不上喜欢。
    但宋轩知道自己会这么做。
    陈奥文双手交叠，左手一下下捏着右手的指关节。
    蛋糕不需要，至于礼物陈奥文的眼神越发炽热，宋轩觉得自己像是要被盯出一个洞。
    陈奥文意有所指：那天，我意外地收到了全世界最棒的礼物。
    第39章 生日宴
    陈奥文刚说完, 宋轩瞬间就想到了那天晚上他们的那一撞，突然心虚地结巴道：啊？是是吗？
    陈奥文却不再多说点什么，只淡淡道：嗯。
    宋轩也不接话了。
    他沉默着独自思索, 却不敢完全确认自己脑中的猜想。
    那也能叫礼物吗？
    那蜻蜓点水、毫无感情的一撞完全是意外, 根本非他所愿。
    再加上那天宋轩对陈奥文的关注不多，也并不是一直和陈奥文待在一起, 他们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是分开行动的。
    心口如压一块大石，宋轩开始怀疑, 从最开始就是他自作多情，陈奥文所说的喜欢其实另有其人。
    从始至终，陈奥文都没有明确地说出过宋轩的名字不是吗？
    再仔细回忆一下。
    宋轩想起来，如果没有他的邀请，原本陈奥文根本不会去万圣夜轰趴。
    陈奥文生日的那天上午, 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手边放着一个背包, 随时随地起身要离开的样子，明显是在等什么人。
    而第二天宋轩从咖啡店回来经过陈奥文房间的时候，他也同样听到了陈奥文在打电话时说的一句话
    别再问我昨天的事了。
    是什么事呢？
    陈奥文不是那种, 会主动把自己不小心被亲了一口的事情告诉别人的人。
    那他生日的这天原本又约了谁见面呢？
    宋轩猜不透，回到房间后, 他坐在飘窗边, 双眼平视窗外的街景。
    北卡的冬天没有下雪，路边高树的顶端没有树叶, 是光秃秃的枝丫。
    他便在一片沿街的萧索中兀自缄默了下来, 一直到晚上吃饭的时候，宋轩依旧兴致不高、情绪低落。
    陈奥文也发现了宋轩微小的变化
    看向自己的次数好像变少了，心不在焉的样子一直持续了好几天, 包括每天中午在食堂的时候，他们面对面坐着，说的话却比平时少了很多。
    这样持续了四天，周三的晚上，陈奥文坐在自己房间的大床边，视线穿过房门缝隙，落到倚靠在厨房大理石橱柜边，一口口喝着牛奶的宋轩身上。
    陈奥文手上的书页冲天直立着，许久未动。
    等宋轩洗了杯子，趿着拖鞋回到房间里，陈奥文回过神才把那一页翻过，但是一个字都看不下去。
    复盘了一下上周六的对话，陈奥文心想：看来宋轩不喜欢。
    他不喜欢自己提万圣夜那天发生的事情。
    就这么各怀心事又表面如往常一般相处着，很快就到了周六这天。
    周六，宋轩二十周岁生日。
    因为预算足够多，宋轩所委托的那家生日承办策划商把庆祝的地点选在了达勒姆市内的一家自助餐厅。
    餐厅距离他们学校和中心花园的位置不远，完全可以步行到达。
    下午时，陈奥文先出门去拿礼物，宋轩便自己先行前往。
    等陈奥文来到这里的时候，餐厅里已经聚了不少人。
    远远望去，除了几个中国留学生以外，还有很多典型的欧美面孔或是拉丁裔。
    他们分散围坐着，气氛和乐。
    而陈奥文站在门外五米远的地方，看着被簇拥在中心正肆意笑着的宋轩，突然发现，他除了江兮清、谭敏和罗子阳以外，对其他人根本就不熟悉。
    没有共同的好友圈子，他们只是室友。
    心底莫名涌起了一股很轻又很淡的孤独感，像一层纱隔在陈奥文面前。
    默默多看了这场景片刻，陈奥文才走入屋内。
    这家饭店位于一座小山丘，是一幢由上世纪初的古屋改建的建筑，风格欧式古朴，窗台边的镂空雕花精致典雅。
    缓缓踏上台阶，陈奥文刚走入餐厅时，还在思考该怎么走近、如何开口才能自然地融入这热闹的氛围，宋轩却远远地隔着人群，一眼就望到了陈奥文。
    就好像宋轩虽然身处众人之中，目光却时刻关注着门口。
    看到陈奥文的瞬间，宋轩伸出手臂挥了挥，又指着他身边的一个座位说道：陈奥文！这里！
    一句话，刺破了阻隔在陈奥文面前的那层孤独的纱，无比自然地把陈奥文拉进了他们之中。
    走到座位边，陈奥文问道：给我留的？
    宋轩展颜笑着，脸有些红，看上去好像已经没有了前两天的低落：对啊，专门给你留的。
    陈奥文坐下，嗅到了宋轩身上的味道：你喝酒了？
    宋轩点头：一点点，梅子酒。别声张，是江兮清点了以后我和她偷偷换的，服务生还没发现。
    美国规定，不满二十一岁不能喝酒，宋轩今天刚满二十周岁，所以他才说让江兮清点了再和她换。
    陈奥文：怎么想到今天要喝？
    宋轩：二十岁了，开心嘛~ 我是中国人，不用管美国规矩，如果在家过生日，我爸妈肯定同意我喝的。
    陈奥文：不怕喝醉吗？
    宋轩摇了摇杯子：不会醉的，我对我的酒量清楚。再说了，不是还有你嘛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宋轩收住表情问陈奥文：如果我喝醉了，你会帮忙的吧？
    陈奥文点头：当然会，怎么突然这么问？
    宋轩用吸管戳了戳杯子里的冰块：就是觉得，刚才我好像说得太理所当然了，万一你其实觉得我这个室友很麻烦呢？
    室友
    他们之间的关系，近近远远，却好像始终囿于室友两个字。
    陈奥文垂眸，睫毛掩盖住眼中的情绪，尽力让声音听不出什么波动：不会，从来不觉得麻烦。
    但这话似乎不是宋轩期待的答案。
    他点了点头，同样平淡地哦了一声。
    这个哦字落入四周的人声之中，如一滴水汇入大海，此后便再无波澜，他们安静地并肩坐着。
    餐馆门口一直有人进来。
    坐在座位上久了，陈奥文发现，他与其他人之间好像也并不算是完全陌生，至少有很多人都认识他，或是听宋轩提起过，或是在宋轩带他去参加的留学生活动中有过几面之缘。
    总之因为宋轩，他融入得十分迅速，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样艰涩。
    人都到齐后，午餐正式开始。
    因为是自助餐形式，大家可以端着餐盘随意走动，散漫又随意。
    宋轩的性格活泼又崇尚自由，就连庆祝生日也带着不受约束的舒适感。
    陈奥文并不刻意和宋轩一起盛菜，但他总能在人群中一眼定格宋轩的位置。
    他今天是主角，常常被其他的朋友们突然拦截下来聊天，开心大笑的样子，在人群之中熠熠生辉。
    第三轮起身添菜，陈奥文站在咖啡机旁遥望宋轩许久，耳边不经意地响起一声询问。
    可以让我倒杯咖啡吗？
    陈奥文回过神来，才发现他点击制作的咖啡已经完成，赶紧移开了瓷杯：不好意思。
    要倒咖啡的人名叫tina，是个英国女孩，她顺着陈奥文的目光看去，定格到宋轩身上后才笑着说：你是不是喜欢他？
    陈奥文本来打算端着杯子转身走了，听到这话又半路顿住：什么？
    tina说：宋轩啊，你喜欢他。
    陈奥文不否认：很明显吗？

 分卷(25)

    有一些吧，你刚才站在这里这么久，眼神从没移开过。按下咖啡机上的按钮，tina随意道，不过很正常，谁会不喜欢他呢？
    陈奥文第一次转过头看tina，短暂地皱了一下眉，问道：你，和他是？
    别误会，我和你不是同一种喜欢。我们大一的时候一起上过课而已。在咖啡豆被不断搅拌的声音中，tina问道，你想听吗？
    大一时期课堂上的宋轩，是陈奥文完全陌生的样子，
    而且在陈奥文的印象里，那段时间，宋轩似乎对这里的学习和生活无法迅速适应，情绪上有些熬的挣扎在其中，常常早出晚归。
    于是他点了点头。
    tina说：我们上的是一节公选课，阶梯大教室里，上课的学生足有六十多个，其实上这种课的时候，根本不会注意课上有些什么同学，但我对宋轩有印象是因为一次公开讨论，有个学生嗯怎么说呢？他很喜欢贬损中国。
    具体说了什么我已经忘记了，但我记得宋轩是唯一一个站出来反驳他的人，而且我至今还记得宋轩说过的话。
    他问那个人是否读过马克思主义的书籍，有没有了解过他所批判的共产主义的纲领，又是否前往过社会主义国家去尝试看看他们的生活。那个人说没有，然后宋轩说
    没有读过相关的书、没有涉足过那片土地，你连你反对的东西是什么都不知道，可以说对抗的只是媒体塞给你的一个名词，你真的觉得你的反对和批判是有力量的吗？
    陈奥文默默听着。
    明明没有见过这个场景，却觉得眼前好像浮现出宋轩说话时的样子，气势刚强、无比生动。
    你真不知道我当时听到这句话以后的心情，太让人震撼了，我从来没有听到有人说过这些话，后来一直到下课，我都在思考宋轩所说的，最后不得不承认，他说动我了。tina继续说，他说动的不止我一个，那边的john和e也是，他们是和我一起上课的朋友。后来我们三个选了一个长假期，一起去了一次中国，回来的时候不得不承认，宋轩是对的。
    陈奥文说：然后你们就成了朋友？
    嗯，我们主动找到的他，想和他交朋友。tina说道，他实在是一个内在力量很强的人。
    陈奥文：是啊。
    身处一个周围都在否定的环境里，能够不被外界的声音影响、敢于站出来，本身就需要极大的力量才能做到。
    很多人都做不到。
    陈奥文小时候同样有很长一段时间做不到，因混血的身份短暂地迷失在身份认同里，他应对的方式是对外筑起一道高墙，不让别人靠近。
    可能就是因为这样，陈奥文才会在日积月累的相处中这么喜欢他吧。
    在宋轩身边，可以让人源源不断地获得积极的能量。
    宋轩的人缘也一直都很好，他就那么站在那里，就能自动吸引很多朋友主动靠近。
    谁会不喜欢他呢？
    咖啡制作好了，tina端在手里，即将转身离开前又补充了一句：我觉得你可以试试哦。
    陈奥文问：试什么？
    试试和他再近一点。tina说，他刚才好像等你很久，你来了才开心起来。
    陈奥文愣在原地。
    是这样吗？
    这个时候，餐厅里的灯暗了两盏，有服务生远远推出一个蛋糕，上面插着很多已经点燃的蜡烛。
    晚上七点，酒过三巡，可以唱生日歌了。
    所有人纷纷放下手里的东西，围到主桌边。
    宋轩也走了回来，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游览一圈，定格到陈奥文身上时，看似随意却径直走来，站到了陈奥文的身边。
    这里并不算是中心位置。
    陈奥文心里升腾起一种异样的酥麻感。
    周围的灯彻底暗了下来，烛光映在宋轩的脸上，陈奥文站在他旁边近距离盯着，和身边的人一起同唱生日歌。
    宋轩双手合十许愿，闭着眼睛时，他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像风中的羽翼。
    再睁眼吹灭了蜡烛，四周掌声雷动，陈奥文和所有人齐声对宋轩说生日快乐，宋轩谢了一圈，最后目光又落回陈奥文身上。
    宋轩也有可能喜欢自己吗？
    晚餐的后半程，陈奥文一直在思索，内心起起伏伏、飘忽不定。
    到了散场的时候，已经接近晚上九点。
    和朋友们一一道别后，陈奥文帮宋轩拿着大包小包的礼物一起往家走。
    饭桌上喝了好几杯梅子酒，宋轩的整张脸通红，但意识还算清醒，说话的思路和口齿都很清晰，只有从他略微虚浮的脚步中能看出他的一丝丝醉态。
    沿街走了十分钟，走入中心花园的区域时。
    原本落后陈奥文一步的宋轩，突然低声呜咽了一下，随即低下头，把额头搁在陈奥文的肩上。
    额角的碎发有些长了，随着他低头的动作翘起，落在陈奥文颈边，又刺又痒。
    陈奥文想伸手去摸宋轩的脸，但手上提着好几只礼物袋，有心无力，最后手指只落在宋轩的肩上。
    怎么了？难受吗？
    宋轩摇摇头，额头在陈奥文的后背滚来滚去。
    就是脸热，觉得晕晕的。
    深吸了一口气，宋轩从后背肩胛骨的位置离开，把下巴搁在陈奥文肩上，说话的声音糯糯的：走吧，先回家。
    清甜的酒香随着宋轩说话落在陈奥文耳侧，夹杂着宋轩身上独特的气息，陈奥文觉得自己身上要烧了起来，忍了又忍，他才调整心情，慢慢往家的方向走。
    宋轩就这么半靠在陈奥文身上，进了家门。
    落了锁，察觉到自己肩上的脑袋没有要离开的迹象，陈奥文把礼物袋放到柜面上，终于空出了手去托宋轩的脸。
    脸颊温热又柔软，从肩上落到陈奥文手心里，陈奥文终于得空转过身来。
    微醺状态的宋轩又乖又迷糊，眼睛半睁半闭，整张脸只有嘴唇尤其殷红。
    多看了两眼，陈奥文难耐地吞咽了一下，问道：这些礼物要现在拆吗？
    宋轩瞥了眼，摇摇头：明天再说吧。
    说话的时候，宋轩的身子骨依旧是软的，陈奥文迟疑了一下，试着伸出一只手去搂宋轩的腰，刚一触到，他就顺势靠了过来。
    简直像个小孩子。
    陈奥文乐在其中，由着宋轩把头靠在自己身上。
    酒气氲开，蒸腾出无限暧昧的气氛。
    陈奥文没有喝酒，但他却觉得自己的灵魂整个浸在了酒库。
    搂了一会儿，陈奥文轻声问道：那先到沙发上坐一会儿？
    宋轩点头：嗯。
    一路后退，陈奥文把宋轩抱到了沙发上，两人一个后仰一个前扑，同时跌下。
    伏倒在沙发上，两人一时之间皆是无言，静默的空气蔓延开来，陈奥文低头，看到靠在自己胸口的宋轩睁着眼，盯着某一处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犹豫着，陈奥文的手掌抬起，在宋轩后背上轻轻抚摸。
    因他的这个动作，宋轩抬起头。
    宋轩的眼睛很圆，卧蚕饱满，眼瞳黑且大，虽说宋轩夸过陈奥文眼睛好看，但其实宋轩的眼睛才是真正的漂亮，有神又明亮。
    此刻，他的眼睛微眯，如同蒙上了一层水雾，纯情之余却又带着一丝欲气。
    宋轩看了眼陈奥文后就把眼睛闭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倚着，脸颊酡红。
    他这样，不禁让人很想做点什么。
    像是失了魂，陈奥文的手在宋轩的后背自上而下滑动，停在腰边又挪开，悬在空中，想要去捧宋轩的脸。
    喉结滚动着，陈奥文盯着宋轩湿润的唇角，脑袋向下缓缓凑近。
    宋轩的眼睛始终闭着，似乎没有任何察觉。
    直到陈奥文的手先行一步触上了宋轩的脸，冰冷的指尖与滚烫的肌肤相汇，宋轩受凉闷哼了一声，头往另一侧偏去，也唤回了陈奥文的理智。
    他在干什么？
    陈奥文深吸一口气，把头抬起。
    宋轩闭着眼，信任地靠在他的怀里，但他却想趁人不备亲他？
    陈奥文在谴责自己，而宋轩睁开了双眼。
    即便刚刚有所撤离，他们现在的距离依旧很近。
    近到，只要宋轩往上一点点，他的鼻尖就能碰到陈奥文的下巴。
    睁开眼后，宋轩没什么动作，瞥了眼陈奥文的手：好冷，你碰我脸干什么？
    你陈奥文想不出借口，答非所问道，你的脸很红。
    噢。宋轩直愣愣地盯着陈奥文，你的耳朵也很红。
    陈奥文摸了摸耳垂，温热的。
    是吗？
    嗯。用手往旁边的沙发上一撑，宋轩从陈奥文腿上坐起，翻身仰靠沙发上，你紧张的时候，耳朵总是很红。
    陈奥文觉得自己的两只耳朵被说得越发烧了起来，嗓音倒是依旧清清冷冷：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宋轩理直气壮，我见过，好几次了。
    然后四周又安静了下来。
    过了会儿，宋轩清醒了点，站起来往收到的那堆礼物走去。
    陈奥文以为他改了主意，想现在就拆礼物，但宋轩提起一个又放下，挑挑拣拣，看上去不是在拆包装，而是在找东西。
    陈奥文走到他身边：想要找什么？
    宋轩：找你送我的礼物。
    陈奥文精准地从这堆礼物里抓出一个深蓝的袋子递给宋轩，说道：这个。
    宋轩便只抱着这一个礼袋，坐回到沙发上。
    包装并不复杂，陈奥文的礼物高高窄窄的一个，放在立方体厚纸盒里，宋轩边拆边问：这是什么？八音盒吗？
    陈奥文不答，只说：你看了就知道了。
    最后一层包装被拆开，露出了内里的玻璃球体，但如陈奥文所说，这并不是八音盒。
    宋轩：这是灯？
    陈奥文点头：嗯，是灯。
    灯里提前装了电池，陈奥文按下木盒底的开关按钮，霎时，玻璃球体内凭空出现了一场烟花。
    各色光线交织，黄雾如瀑、紫线如丝，顶部最盛的花火璀璨、火烽冲天，烟花尾际却朦胧飘渺，直如细雨坠落。
    厚玻璃隔出一个别样的世界，球体内是一场盛大的烟花秀。
    我记得过年的时候，你说过你想买烟花。陈奥文说，所以我就想送你这个。
    那天陈奥文发现，宋轩好像很喜欢这种绚丽的东西，但是烟花消逝之后，夜幕突然寂静下来的时候，他又会有些失落。
    陈奥文说：把这个放在你身边，只要你想，烟花就永远都在为你绽放。
    宋轩看着陈奥文，眸光微动，陈奥文又说了一次：生日快乐。
    把烟花玻璃球抱着，宋轩的指尖在玻璃表面画着圈：之前吃饭的时候，不是已经说过了？
    陈奥文：那次是我跟着大家一起说的，现在这次是我个人要说的。
    祝福跟着众人共同道出的时候，他的声音再真诚也会被淹没，变成了前来庆贺的其中之一而已。
    但他想做独特的那一个。
    宋轩十指捧着玻璃球，目光灼灼不移分毫，眼里的不知道是烟花反射出的光，还是他确实在动情。
    陈奥文：喜欢这个礼物吗？
    宋轩点头：嗯，喜欢。
    陈奥文：那是要收起来，还是放在房间里？
    宋轩：放在房间里吧，就放在床边。
    陈奥文嗯了声，伸手去收桌上被拆开的纸盒，打算拿去扔了，宋轩却突然伸手抓了一下他的手臂，把他拦了下来：等会儿，有个问题，想问你。
    陈奥文转过头看他，宋轩却躲开目光：想问你上学期的事就是你生日的那天，我记得你中午背了个包坐在客厅里？
    见陈奥文点头确认后，宋轩才继续问道：可以告诉我，你那天在等谁吗？
    不知道为什么宋轩会突然问这个，陈奥文顿了一下才回答道：等我妈妈。
    显然是意料之外的答案。
    宋轩瞬间清醒了很多：你妈妈？但是后来
    嗯，她没来。陈奥文语气平淡，本来是要来给我庆祝二十岁生日的。
    事情的始末说来其实简单。
    陈奥文生日的这天，他妈妈原本订了机票要来北卡，但是即将出发的时候，她所负责的实验室却在最近一次的观测中有了突破进展。
    十分巧合的撞期，偏偏这项发现对陈奥文的妈妈来说十分重要，是她多年心血。
    一边是远在重洋的孩子的生日。
    一边是触手可及、她为之奉献了小半生的事业，几乎没有什么太多的挣扎，她选择去实验室。
    宋轩问道：那你爸爸呢？
    陈奥文：他也是，因为工作，一早就和我说过不能来。
    从事航空航天需要持续不断地投入专注和精力，年底对于他们来说总是很关键，无法离开。
    后来我爸爸听说我妈妈也没过来，第二天的时候还给我打过电话安慰我。陈奥文无奈道，其实我都已经习惯了。
    陈奥文从小每一次见证他的父母面临人生抉择的时候就知道，他们两个都是在追逐天上星辰的人。对于他们来说，事业在永远的第一位，然后才是爱人，再之后才会是他。
    否则，他妈妈也不会在陈奥文十五岁的时候，为了自己的事业选择回到巴黎。
    宋轩定定地看着陈奥文，嘴边低喃道：那两天是这样啊
    他之前的疑惑纠结根本毫无道理，陈奥文喜欢的人，确实是自己。
    本该豁然开朗，宋轩却觉得很心疼。
    如何才能坦然地说出习惯两个字呢？宋轩从小父母不在身边，他逢年过节总是一个人面对冷清又空旷的家，屋外的鞭炮声与团聚都不属于他，即便体谅父母为了生计白手起家的辛苦，他也无法完全坦然地习惯和体谅。

 分卷(26)

    其实肯定也有不开心的吧，宋轩记得那天接到电话的陈奥文回到房间后，把自己定在桌前整整一个下午。
    宋轩突然很想抱抱陈奥文。
    而他也真的这么做了。
    酒精上头，让宋轩的举动比平时大胆。
    往陈奥文的方向坐近一些，宋轩双臂环过陈奥文的脖子，手掌抚在后脑勺，让他搁在自己的肩上，就像刚才他对陈奥文那样。
    突如其来的靠近带给他冲击，陈奥文被轻轻抱住后，整个人愣住。
    他们不是第一次拥抱了，但是这一次不是恐惧过后的安慰和求助，也没有一方意识涣散或是睡着。
    两个人都很清醒。
    陈奥文闭上眼，双臂慢慢缠上宋轩的腰背。
    回抱住宋轩，闻着他发间的气味，细细感受对方的情绪，片刻后陈奥文继续说：真的习惯了。
    上回生日其实不算什么，我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在我七岁的时候，当时我们住在西安，离家稍远的地方有游乐场。我听我小学里的同学说，游乐场里有旋转木马，还有工作人员穿着厚重的衣服扮玩偶，见到小孩子就会送气球。
    我一直很想去玩，原本我妈妈答应在那一年的复活节带我去，但是后来依旧没有成行，第二年我们搬家到南京，就更没有机会了。
    陈奥文说完，感觉宋轩搂自己更用力了，好像他坚信通过拥抱可以传递力量。
    宋轩的声音紧接着出现在他耳后：别说了，听着好惨。
    陈奥文感受着拥抱的力度，嘴边却难免勾起一个得逞又得意的弧度。
    他拍了拍宋轩的后背：你该不会哭吧？
    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还会有一章？但是大概率会很晚
    ps，大无语，晋江居然还限制抽奖人数，瞧不起我们收藏低的？我本来想设置200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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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0章 心意
    宋轩当然不会哭。
    他只是想怪今晚喝的那杯酒, 让他一瞬间情绪起伏巨大。
    互相依偎了一会儿，宋轩才觉得他们孤男寡男两个人这样互相抱着，站在灯光暗淡的客厅中间太过奇怪, 微微松开一些, 陈奥文感受到宋轩想要后撤，便也放开了手。
    分开后对面而坐, 宋轩不敢抬头，只垂眸盯着两人中间的那颗玻璃球, 沉默了会儿站起来：时间不早了，我收拾收拾打算去睡了。
    说完他立刻站了起来，把玻璃球放到床头后，拿起挂在椅背上的浴巾进了浴室。
    直到站在镜子前，宋轩才发现自己的脸有多红, 一路红到了脖子根, 像一只熟透了的螃蟹。
    而他也清楚, 这不仅仅是因为喝酒，酒精只是他用以掩饰的借口。
    洗完澡躺在床上，宋轩仰面躺着, 双眼盯着头顶的天花板。
    有月光将窗外摇曳的树影照进屋里投到白墙上，宋轩看着树枝上几片叶子光秃秃的残影, 情绪慢慢冷静了下来, 比之前平复很多。
    看了眼窗外的月亮，又转过头看了会儿玻璃球, 宋轩伸手按下开关, 玻璃罩内的烟花秀于无声中启动，白墙上同样照出缤纷的光。
    把球放在床的另一侧，宋轩的手悬停在球的上方, 天花板上出现了宋轩的手的投影，他借着光挥了挥，照出的光影也暗了暗，随即他又做出各种手势，墙面上便出现了对应的可爱动物的造型。
    最后，他左右两只手同时伸出，合在一起比了一个爱心。
    头顶的白墙上，一个形状圆润的爱心出现，漏了空的中心是五彩变幻的光线，宋轩盯着天花板看了会儿，嘴角咧开无声地笑着。
    许久之后，他的手缓缓放下，关掉了玻璃球的开关。
    房内重归黑暗。
    宋轩的右手收回，落在了自己的左胸口，感受着掌心下的跳动。
    过去的这一周，因为觉得陈奥文或许并不喜欢自己，在很多次相处时，宋轩变得话少，有意识地想要让自己抽离一点，至少回归之前普通的室友关系。
    但是坚持了不过两三天，他就放弃了。
    做不到，好像有点难。
    宋轩一开始以为，自己只是有一点点喜欢陈奥文，那份喜欢很浅，浅到只要他想，随时可以抽身撤退。
    可是现在看来，他好像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陷得很深了。
    这份喜欢比他想象中的强烈得多。
    右手握成拳，左胸口的心跳声十分剧烈。
    宋轩在月光的清辉中终于明白自己，并不是只有一点点喜欢。
    他很喜欢陈奥文。
    第三天，宋轩意外地醒得很早。
    原本他以为自己昨晚喝了酒会有些头疼，但其实完全没有，可能是因为梅子酒的酒精度数低，再加上没喝几杯，反而起了助眠的效果，昨晚一夜好梦。
    躺着赖了会儿床，又笑着摸了摸摆在枕边的玻璃球，宋轩才收拾收拾起了床。
    十分难得的是，陈奥文还睡着，在宋轩印象里似乎是第一次，他竟然起得比陈奥文早。
    拿出手机一看，现在才早上六点半。
    洗漱完毕后，宋轩走进厨房。
    虽说他妈妈总是嫌弃宋轩不会做饭，但留学在外，基本的饮食技能他还是掌握了的。
    把面包片放进面包机里加热，又开火煎了鸡蛋和火腿，待宋轩正抖抖索索地把东西盛到盘子里时，陈奥文刚好起床。
    闻到了香味，走进餐厅时又目睹宋轩不太熟练的动作，陈奥文愣了半秒，担心宋轩会一铲子把锅里的热油溅出来，赶紧上前协助。
    接过锅柄时，两人的手指不可避免地触到了一起，昨夜刚看明白自己内心的宋轩手腕处麻了一下，两人松开时，宋轩不自然地把手背到身后。
    陈奥文没注意，只问道：今天怎么起这么早？不多睡会儿吗？
    宋轩：不想睡了就起了，正好重温一下怎么煎鸡蛋，再不做就要忘记了。
    陈奥文点点头也没说什么，接过宋轩手里的盘子抬到餐厅里的桌上，然后先去了盥洗室洗漱。
    宋轩先坐下咬了一口，平心而论除了油放得有点多以外，他在其余方面的把握上还是十分精准的，便安心地摸出手机，边看边吃。
    有未读的群聊消息，宋轩点开，基本全是乐队五人群里的几条，发送时间在昨天晚上零点左右。
    那会儿宋轩已经睡了，没有看到。
    点开后
    【谭敏：我刚刚翻了一下上学期末的那张森林小屋券，发现居然有一行小字写着有效期！！！】
    【江兮清：有效期到什么时候？】
    【谭敏：到今年六月底，但是今天已经三月一号了，依旧是说只剩下四个月，时间很紧迫，我觉得是时候可以赶紧用起来了。】
    【罗子阳：用吧，你定日期，我都可以。】
    【谭敏：不知道选哪天，春季学期的假期好少啊你们都有什么想法吗？说出来听听？】
    【江兮清：我刚刚翻了一下校历，期中考试在四月中旬，如果要避开考试，那就是三月底的复活节，要不然就到等到期末考试考完，压着使用券有效期的最后一天用。】
    【谭敏：复活节，可以啊。其他人时间都可以吗？】
    【罗子阳：我也可以。】
    对话到这里就差不多结束了，宋轩和陈奥文一直没有回复，大家都清楚这俩大概率是已经睡下了，在群里艾特了之后让他们明天起床给回答。
    陈奥文正好这时从洗手间里出来，宋轩便让他看手机。
    你时间可以吗？
    陈奥文：可以，三天都有空。
    他们学校复活节从周五开始放，连上周末共有三天。
    宋轩点了点头：那我和谭敏说。
    在群里，宋轩回了
    【宋轩：我和陈奥文都可以。】
    但私下里，他点进他和谭敏的对话框
    【宋轩：能不能把去森林小屋的时间定在周六和周日那两天？也就是避开周五？】
    发完这条消息后，宋轩锁了屏把手机放到一边。
    现在的时间这么早，谭敏肯定没有醒，自然不会立刻回复。
    等宋轩吃完早餐，把餐厅厨房都收拾了一番，十点钟趴回自己房间的大床上时，谭敏的消息才姗姗来迟。
    【谭敏：可以的啰，但不过，你周五是有什么事？神神秘秘的，怎么不在群里说。】
    【宋轩：有事，但是现在还不能说，你也要帮我保密。】
    宋轩抱着抱枕，手指打字飞快。
    【宋轩：我要去游乐场。】
    第41章 游乐场
    陈奥文觉得, 最近宋轩好像有点神出鬼没的。
    课外活动突然变多，虽然他们午餐依旧在一起吃，但有好几次在陈奥文刚下课的时候, 宋轩发来一条消息通知他, 自己临时有事会晚点回去。
    而且还不让陈奥文等他一起回家。
    此外，有几天宋轩早上出门时居然特地关上了自己的房门, 不知道房间里有什么秘密，平时他们都是随便敞开的。
    不过, 虽然陈奥文觉得奇怪，但没有想过进屋非要去一探究竟。
    宋轩就这么行迹诡异了两周。
    两周后，复活节前的最后一个周末。
    周日傍晚的时候，宋轩走出房间打开冰箱，突然呼唤陈奥文问道：家里的鸡蛋是不是吃完了没有了？
    陈奥文回想了一下：不会啊, 我今天早上只用了一个。
    一阵捣鼓冰箱里瓶瓶罐罐的声音后。
    宋轩：真的没了, 你来看看。
    陈奥文合上电脑走出房间。
    走到厨房里时, 冰箱的门是关着的，宋轩正站在冰箱旁边看着陈奥文：我没找到，你打开看看？
    应该是有的, 最底下的这层说着，陈奥文拉开冰箱门, 可是当他的视线落到蛋架时, 他突然顿住。
    最底下的一排排凹槽上原本放置了好几个鸡蛋，现在却是空的, 只有一个椭圆的物体立在最中央的那个洞里, 但那也不是鸡蛋。
    有着蛋的形状，却比鸡蛋大了一圈，表面还涂了花纹和颜色, 陈奥文一眼就看出，这是手工制作的彩蛋。
    彩蛋算是复活节庆的特点之一，在西方的习俗中，他们会在复活节这天在家中把制作的彩蛋藏起来，让客人或是小孩子去翻找。
    把彩蛋从冰箱里拿出，陈奥文再把冰箱门关上，看向一旁的宋轩。
    宋轩双臂抱肩，露出得意含笑的眼。
    见到彩蛋的那一刻，陈奥文已经对鸡蛋莫名消失的原因心知肚明，他托着彩蛋问宋轩：这个是你做的？
    宋轩：对啊，我学了好久，之前做坏了三个，到了这第四个才成功的。做得好不好？
    陈奥文仔细看了圈：是兔子吗？很可爱。
    常与复活节挂钩的另一个象征是兔子。
    大概是想把两个元素结合在一起，宋轩往彩蛋的蛋身上涂了厚厚的粉白色，上半部分画了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下半部分则点涂了粉嫩的腮红和小兔牙。
    另外，宋轩还用软纸做了两只兔耳，微微卷起，粘在了彩蛋最顶部的两端。
    双手捧着彩蛋看了会儿，陈奥文才问道：可是复活节还早，为什么今天就让我来找？
    宋轩：因为里面有惊喜。
    彩蛋是可以被打开的。
    陈奥文的手指不敢用力，他轻握在兔子眼睛的两边，转了好几下才把彩蛋旋开。
    看到彩蛋里放着的，是一张被卷起的门票，陈奥文才知道为什么这颗彩蛋被宋轩做得这么大。
    把彩蛋重新合上，放在桌子中央，陈奥文读门票上的信息。
    游乐场，这周五？
    宋轩点头：嗯，这周五。
    由于谭敏说过周六和周日大家一起去森林小屋玩，陈奥文在高兴之余多问了一句：还有别人一起吗？
    没有。宋轩说，只有我们两个。
    接下来的周一到周四，陈奥文过得浑浑噩噩又度日如年。
    课是上得不太专心的，经典实验的演示视频看得他意兴阑珊，专业书往往要读第二第三遍才能记到心里，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盯着门票上的日期倒计时。
    不过好在面对假期，身边没有一个人能静下心来，这一周课堂上的每个学生好像都在神游。
    终于等到了周五。
    周五一大早，陈奥文就醒了，他躺在床上顺着身体的意愿微眯着眼，大脑却实在没有什么困意。
    躺着一直等到闹钟铃响，他按掉铃声后迅速起床穿衣。
    三月底四月初已经进入了春天，虽然气温依旧不高，但已经能只穿薄毛衣这类轻便的衣服，今天的天气也很配合他们的心情，是个阳光明媚的晴天，照到人身上的光芒柔和，却是又融又暖。
    简单吃了早餐，两人便出发了。
    今天陈奥文没有开车，游乐场里车位不多不太好停，不过中心花园门口的公交车站有直达的大巴，所以也很方便。
    宋轩背了一个黑色小背包，倒是没有带太多的东西，不过是几包可以充饥的食物，还有瓶装水，两人找了个双人座位坐下，乘了五个大站后终于抵达游乐场。
    北卡州的基础设施在全美各个州中并不算好，游乐场内的玩乐设施与一些大型的游乐园比起来要少得多，一些依赖占地面积的项目比如摩天轮和过山车，这里是没有的，但经典的旋转木马却可以畅玩。
    两个都不是胆子小的人，因此上午抵达这里后，他们先玩了几个惊险刺激的项目提神醒脑。到了下午，宋轩才和陈奥文到旋转木马前排队。
    正值假期，圆盘前的队伍有些长，宋轩和陈奥文被分到第三批。
    在等待的过程中，宋轩的两只胳膊挂在栏杆上，从包里拿出了零食和纯净水。
    宋轩：要吃点吗？有些饿了。
    陈奥文：我还好，你先吃吧。
    先喝了两口水，把水瓶放到陈奥文手里让他拿着，宋轩才又打开了一袋小面包。
    面包松软，香甜可口，宋轩吃了两个想递给陈奥文尝尝，却见陈奥文双眼平视前方，来来回回环视四周。

 分卷(27)

    宋轩：你在看什么？
    看在这个项目上排队的人陈奥文说道，好像来的都是情侣。
    宋轩闻言顿了一下。
    下一秒他想都没想，伸手把刚拿出来的小蛋糕直接塞进了陈奥文的嘴里。
    速度之快，这个行为完全没有过他的脑。
    而陈奥文居然还顺从地往前迎合了一下，接住了宋轩的投喂。
    他的双唇也因此碰到了宋轩的指腹，抿了一口。
    过电的感觉同时出现在两个人的身上。
    不知道是吃的时候吸到了面包碎屑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陈奥文突然咳了两下。
    宋轩赶紧拧陈奥文手中的水瓶：喝点水？
    拧到一半时又想起这瓶他已经喝过，打算重新从包里拿一瓶新的，陈奥文却已经凑上去喝了。
    宋轩：
    陈奥文，他，不是有洁癖吗？
    宋轩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这瓶我喝过了。
    陈奥文却说：知道，怎么了？你介意吗？
    说着还垂眸看了眼宋轩的嘴角，并在其上停留了好几秒。
    那意思好像是，亲都亲过了，喝同一瓶水又怎么了。
    宋轩觉得，自己的脸好像瞬间热起来了，他偏过头：算了，没什么。
    旋转木马十分钟一批，没多久就轮到了宋轩。
    他和陈奥文分坐内圈和外圈两只并排的木马上，机器启动后伴随着音乐和彩灯，在上下摇晃中前进。
    都不是小孩子了，旋转木马这种的东西只是玩个气氛而已，要真说骑在马上转这件事本身有多大的乐趣也不见得。
    抓着身前的扶杆，宋轩能感觉到侧方的陈奥文一直在往自己的方向看。在音乐即将停下的时候，他拿出手机，偷偷拍了一张宋轩的侧脸。
    和上次被录小舌音的情况不同，这回宋轩没有拆穿他，假装没发现、没看见。
    反正
    反正陈奥文说过，他只会自己一个人看的。
    离开旋转木马后，两人在游乐场内闲逛。
    如果比照着生日那天晚上陈奥文在宋轩耳边讲述的遗憾，今天已经完成了大半。
    音乐，有；彩灯，有；旋转木马，刚玩过。
    要说还剩下什么，那就是工作人员扮成的玩偶送的气球，这里没有。
    但是宋轩自己准备了。
    走到一片空旷的大草地时，宋轩突然伸手指了指天边的一朵云。
    他对陈奥文说：看那边。
    等陈奥文抬头看去，宋轩马上从包的最底下拿出了一个圆圆的东西，轻轻贴了一下陈奥文的脸颊。
    陈奥文回头，看到宋轩手里的东西后笑了：拿这个打我是什么意思？
    宋轩：？
    宋轩：才不是打！是游乐场里的玩偶没有气球了，所以只能亲一下陈奥文小朋友，作为替代。
    陈奥文双眼弯弯的：这是玩偶？
    宋轩：找不到更接近的了，你将就一下吧。
    他拿的是从国内带出来的一只哆啦a梦储物球，圆圆的球体是哆啦a梦的脑袋。
    虽然外观很幼稚，但这是宋轩用了很久的东西，而且一直保存完好，这么多年一直像崭新的一样，他是个怀旧的人，便把它带来了美国。
    听到宋轩说的话，陈奥文难得和他争辩：可是游乐场的玩偶本质上都是人在操控，你这个
    宋轩不服气道：这个也是人在操控啊，这不是有我在拿着吗？
    陈奥文的语气在这一刻变得极致温柔了下来：那么也就是说，它是你的代表吗？
    宋轩说：是啊！
    刚说到啊字，宋轩的声音就变得弱了下来。
    宋轩看见，逆着夕阳的余辉，陈奥文目光缱绻，浅色的眼瞳蕴含着无数深情，像是宇宙中连光都无法从中逃逸的黑洞，直引得宋轩心甘情愿往里坠落。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应和陈奥文的那一句是在变相承认了什么。
    如果说，这个玩偶是宋轩的代表。
    那么刚才玩偶所做的，也就是宋轩想对陈奥文做的事情。
    他用手中的媒介，给了陈奥文一个脸颊吻。
    作者有话要说：　　周四上夹子！所以下一章是周四晚上23:00更新~
    求个作者收藏？
    下面推基友文：《影卫把我当鸡养气炸毛》by sunnyd
    深情傲娇攻x痴情忠犬受
    休闲背景的日常种田小甜文，来围观一戳叽一声的小肥啾被调戏～
    第42章 牵手
    玩偶被宋轩握在手里, 笑脸仰面向上，正巧对着他们两个，好像是什么东西萌芽的见证者。
    宋轩说完那句是啊之后, 陈奥文也不接话, 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他，灰蓝色的虹膜在阳光下像一枚夺目的晶石。
    直视着陈奥文的眼睛, 宋轩的喉结不断地上下滚动，停留许久后才移开, 慌慌张张地把手里的东西放进包里，来掩饰他刚才刹那间加速的心跳声。
    拉开背包的拉链，把手里的玩偶球放进底部，宋轩低下头时，视线被额前略长的几撮碎发遮住, 他便顺势拨了拨头发转移话题：头发有点长了
    确实是变长了, 有些遮眼, 实际上宋轩前两周就想抽空去剪，但那段时间他正好在忙着为今天的游乐场之行做准备，就一直拖到了现在。
    本是无心的一句话, 陈奥文却认真想了想，看了眼手机屏上的时间问道：要不我们现在出去吧？早上进门时, 我看到这条街的对面有一家理发店, 你想的话，我陪你去剪。
    宋轩：算了吧, 这里的理发师剪头发都好丑。
    刚来美国的时候, 宋轩在他去的第一家理发店踩过雷。
    大概是因为审美还有头型不同，外籍理发师剪出的发型很不适合东方人，而且他们在理发时很喜欢按照主观意愿, 并且加入他们自己的审美随意发挥。
    仿佛顾客在那一刻并不是顾客，而是他们手下的玩物，可以随意拿捏。
    后来宋轩才从留学生群里被推荐了一家开在学校旁边的一家华人理发店，解决了他理发的困难。
    陈奥文：那我和你回家去剪？
    宋轩抓了抓头发，一旦察觉到了这个遮眼的长度，就很难忽略它：倒是可以，不过你不想继续玩了吗？
    陈奥文摇了摇头，对宋轩说：不了，已经把项目都玩遍了不是吗？我现在更想陪你。
    过了小孩子的年龄，游乐场内的玩乐设施对陈奥文来说并没有那么吸引人，自然并不足以让他流连。
    今天真正让他开心的，不是这充满了梦幻童话色彩的缤纷乐园，而是身边的宋轩。
    考虑到确实已经把场内设施一一玩过，宋轩点头：那我们就出去吧。
    正是下午三点多，游乐场内还很热闹。
    一日票可以支持游客一直在这里待到晚上九点，因此像他们这样提前出门的人几乎没有。
    十分迅速地刷票出了园，宋轩才发现这里的出口和入口是不同的两扇门，分别设立在游乐场一东一南两个方位。
    出门后，宋轩看着与来时完全不同的陌生街道，一时之间陷入了短暂的迷茫，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不过陈奥文倒是认路，握住了宋轩的手腕把他往左边拽：这里。
    宋轩便亦步亦趋地跟着陈奥文。
    走了几步后，宋轩目光下移。
    他看到陈奥文的手一直没有放开，就这么微微圈着自己的手腕，四指说并拢又没完全扣紧，只是弯曲成一个紧张的弧度。
    宋轩想了想，没有动作，仍由他牵着。
    两人一路沿街走过了三个路口，站在了回程的公交车站旁。
    大巴车大概每隔十五分钟来一辆，前一辆应该是刚刚开走，他们站在这里等了足有十二分钟。
    而在此期间，陈奥文的手不松开也不下移，就一直这么轻轻搭在宋轩的腕间。
    宋轩站在陈奥文的后侧方，他先是垂眸注视他们的手，然后抬头，看到了陈奥文立体俊逸的侧脸。
    对方正直视着前方，看上去镇定十足，睫毛却在微颤。
    宋轩还记得，上学期末的狂欢日，他们从舞台上下来以后，走入了一条长长的甬道，那个时候的自己很想去牵这双手。
    就算不是牵，他也想肌肤相触，去碰一碰。
    现在，他们的手无比相近。
    只要宋轩往上抬一抬，他就能摸到陈奥文的指尖。
    正在挣扎犹豫该不该动作，偏偏在这个时候，公共大巴抵达，停了在站台前。
    陈奥文停顿几秒后，恋恋不舍地放开了手，向前迈开一步。
    宋轩轻轻吸了一下鼻子，紧随其上。
    因为要去学校附近，返程比来时少了一站，他们并排在座位上坐了没多久便下了车，随后由宋轩走在前面带路。
    华人开的理发店，内部的布局和国内的差不多，挂在顶端的招牌由中英文两种语言共同写就。
    宋轩经常来这里，和老板已经熟了，刚推门进去，老板一看见他就亲切招呼道：来剪头发啊？
    宋轩笑笑：是啊。
    老板熟练地用毛刷掸了掸身边的座椅，同时看向陈奥文：和你一起来的这位同学也要剪吗？
    宋轩：不是，他是陪我来的。
    老板哦了声，让宋轩坐下，拿了水瓶喷雾往宋轩头发上喷洒。
    宋轩一向不喜欢在外面洗发，所以每次剪头发都是用水雾弄湿后直接剪。
    老板理发的速度很快，陈奥文就坐在后斜方的沙发上，两人都能透过镜子看着对方。
    在宋轩坐下后长久的时间里，两人就这么平直地对视着，谁都没有挪开。
    复活节放假，今天来理发店的中国留学生不少，陈奥文坐着的沙发边有人来来往往，宋轩剪额前的刘海时短暂地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看见有人站在陈奥文身边和他说话。
    是一个女孩子。
    再仔细一看，对方的长相明艳、身材有致，妥妥的浓颜系大美人。
    隔得远，宋轩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但能看到那个女孩笑得很开心，陈奥文倒是一如既往没什么表情，一副冷淡的冰山脸，不过出于礼貌，陈奥文听她说话时仍注视着对方，配上他海雾一般的眼，很容易让人觉得迷离又勾人。
    宋轩咬了咬口腔一侧的软肉，虽然知道不太应该，但心里还是直泛酸水。
    站在一旁替他打理的老板注意到异样，悄悄顺着宋轩视线的方向去看，然后笑了一下：怎么了？羡慕你的同学啊？
    宋轩：
    老板：但是你也很帅啊，喜欢你的女孩子应该不少吧。
    宋轩扯了一下嘴角：还好。
    又看了一眼那边。
    陈奥文对女孩摇了摇头，不知道说了什么，那个女孩子面带无奈地走开，而陈奥文又立刻转过头看向宋轩这里，目光相撞后一顿。
    看来你的同学不喜欢这种大美女类型的。同样看到这一幕老板摇了摇头说道，还是说他已经有女朋友了？
    不知道哪来的冲动，宋轩脱口而出：他喜欢的是我。
    说完宋轩都愣了。
    沙发距离远，同理陈奥文也是听不到宋轩说的话的。
    但隔着镜子相望，宋轩说出这话颇有面对陈奥文说的错觉，总是觉得心虚，便匆匆忙忙垂下眼睫。
    直男老板不解风情，以为宋轩在开玩笑。
    哈哈，是嘛？他喜欢你？
    嗯对啊。即便移开了视线，宋轩还是轻声重复了一遍，他喜欢的人是我。
    走出理发店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一起走在从学校到中心花园的这条石子路上，四下寂静，马路上来来往往有车穿行，但声音遥远，传不到这里。
    更为清晰的，是踩在脚下的碎石声。
    并肩走了两步，宋轩低头看了会儿自己的鞋尖，然后又移到陈奥文的手背上，忍不住开口，却又状似随意地问道：刚才在店里，我看到有个女孩到你旁边，她和你说了什么？
    陈奥文侧目。
    宋轩的头发短了些，露出他清澈的鹿眼，在黑夜里也能看出灵动。
    她问我要联系方式。陈奥文说，就像报道日那天，你被搭讪时那样。
    宋轩：噢，那你给了吗？
    陈奥文：没有。
    宋轩：噢。
    踢了一脚地上的石头，陈奥文问：你怎么不问我，我是怎么拒绝她的？
    宋轩莫名抬头，陈奥文却是在用很期待的表情看着自己。
    宋轩：那你是怎么拒绝的？
    我对她说陈奥文的嗓音清雅如弦，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宋轩的脚步闻言慢了下来。
    陈奥文在那方却继续说了下去：我还对她说，她很好很漂亮，只是我不喜欢而已。我喜欢的人阳光温暖，一双眼睛清澈如林间小鹿，平时看着清新无害，但是内心强大，在他身边永远能给人力量，让我每一天见到他的时候都很开心。
    宋轩的心跳得很快，陈奥文第一次在他面前这么直白，就差直接说出自己的名字。宋轩疑心此时此刻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便不敢抬头。
    他只是说：有这么好啊？
    嗯，他很好。不过，我之前从没和他说过，所以他好像还不知道我喜欢他。陈奥文好像也在紧张，他目视前方宽阔的平坦大道，问道，你觉得，我要不要追他？
    宋轩：问问我？
    陈奥文：嗯，问你，你觉得呢？这会让他不舒服吗？
    宋轩：

 分卷(28)

    宋轩：应该，不会吧。
    陈奥文：那就是可以追啰？
    宋轩挠了挠自己的鼻子：嗯。
    陈奥文不说话了，但从黑暗中的轮廓判断，他好像在笑。
    宋轩觉得自己的后背上好像都出了一层薄汗。
    宋轩忍不住问：那你，要怎么追啊？
    陈奥文却难得困扰了起来：我也不知道，我没有经验我觉得，可能要先让他对我产生安全感吧？
    快走入中心花园的区域了。
    小区的入口处有些昏暗，那边有两个路灯上个月被两个发疯的酒鬼半夜打碎，到现在都还没有修好，以至于那段路伸手不见五指。
    宋轩刚想问，安全感能怎么产生。
    他的手就被陈奥文轻轻握住了。
    不是之前几次轻扣手腕，而是贴着掌心，指尖在手背上落点发力。
    这里有点黑。陈奥文说，抓着我，小心脚下。
    宋轩不自觉吞咽了一下。
    他想，不用问了，他知道了。
    真的很有安全感。
    最黑的那段路不长，几十米的距离。
    走过之后，来到路灯下，一直牵着走到了家门前，用钥匙开锁进了家门，陈奥文和宋轩依旧牵着手，没有人想要松开。
    进了客厅后，把屋门反锁，灯还没开，屋内是暗的。
    清朗柔和的月光落入这里，把一切罩上了一层朦胧。
    宋轩正要去按墙上的开关时。
    陈奥文牵着宋轩的手却突然动了。
    他的五指放松了一些，但没有完全离开，手微贴着宋轩的手掌转动，食指如细小的藤蔓缠绕大树一般，一下下勾着宋轩的指尖，另外三指则缓缓勾起，撩动着宋轩掌心里的纹路。
    像是要与他五指相扣，但手指又分明克制着蜷起，不往指间探。
    宋轩的手心被他拨得发痒，心底也痒。
    有情绪变化的也不止是他，宋轩感觉陈奥文也在试探中压抑着自己，呼吸更是在不知不觉中变深。
    而其实距他们进屋不过才几秒。
    最后一下撩拨停在无名指的指根，宋轩深吸一口气，像是终于忍受不住般抓住了陈奥文的手指又松开。
    宋轩：我，先去收拾了。
    迅速地进房间拿浴巾又闯进浴室，宋轩看着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
    但他其实不是抗拒。
    他只是刚才感觉到，自己在和陈奥文指尖纠缠的过程中硬了。
    再不赶紧撤，不管有没有被发现，都要出大问题。
    初春的天气，宋轩调低了水温，在浴室里冲了好久才出来。
    房间里早已灯火通明，陈奥文在自己的房间里看手机，脸上读不出什么情绪。
    宋轩经过时只能装作无事发生：明天还要去学校的森林。今天玩得累了，早点休息。
    嗯。陈奥文语气平常，早点休息。
    作者有话要说：　　让我看看，是哪个lsp看小情侣牵手都能流口水！
    第43章 林间别墅
    第二天中午, 他们一行五人约在学校门口碰面。
    宋轩照例是没有睡好的，昨晚他冲了凉水澡暂时把火消下去，但躺到床上后, 即便闭上眼让自己酝酿睡意, 依旧无法强压躁动。
    手背、手指，依稀之间似乎仍有痒意缠绕, 他的每一寸肌肤和指关节的感官都失了灵，向他的大脑传递一个假象陈奥文的手仍然抓着他的。
    这种感觉随着他翻来覆去, 直到天都快亮了，宋轩才扛不住睡意闭上了眼，不过没睡几个小时就被闹钟叫起。
    现在站在学校门口，宋轩在等罗子阳的过程中已经打了两个哈欠。
    江兮清看他，问道：你昨天干嘛去了？睡很晚吗？
    没有啊, 没干什么宋轩说着瞥了眼一旁的陈奥文, 见对方没有往这里看, 表情才变得自然一些继续道，是集合得太早了。
    江兮清：可是现在是中午诶
    宋轩：是我起太早了。
    没多久，罗子阳背着包到达, 五人汇合后收了临时话题，一起往森林里走去。
    这片森林归他们学校所有, 算起占地面积时属于校园的一部分, 但实际上的地理位置距离平时上课和住宿的三大校区有些远，并不是紧挨着的。
    从学校大门出发, 穿过两条马路后踏上一片青草地, 这里才算是森林的入口，小径的两侧有杉树矗立成林，雀鸟莺啼、清香四溢, 刹那间宋轩有一种他们到了一处大山里郊游的错觉。
    不过这里并不是山，虽然路径蜿蜒曲折，但地势平坦，刚沿着小路走了几步，宋轩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别墅掩在林间，是他们这次的目的地。
    谭敏走在最前面，手里举着go pro在拍摄，她同样看到了别墅，往那边指了一下，对身后的人说：应该就是那个了。
    走过搭在草丛上方的木栈道，到了别墅门前，谭敏往密码锁上输入早上刚收到的四位密码，大门应声而开，剩下四人一一步入。
    建在森林里的别墅，要说面积多大也并不是很大，上下共有两层，楼上是卧室，楼下则是客厅、餐厅和厨房，够他们五人随意玩耍，但要是想一次挤入十几人那是不太行的。
    把随身带的背包搁下后，便先围着长餐桌坐了下来，罗子阳往厨房转了一圈，问谭敏：厨房冰箱里没东西，我们在这里晚餐吃什么？不会是自己做吧？
    谭敏：不会，哪有出来玩还自己做的？我订了披萨，他们等会儿就会送过来，下午吃吃喝喝，到了晚上应该不会饿了。
    罗子阳：哪家披萨店啊？
    谭敏：学校c3楼前那家披萨店。
    罗子阳：噢那家可以，味道挺好的。
    现在是上午十二点半，他们吃了早午餐来的，都不饿。
    宋轩在桌上趴了会儿，听完食物的外送情况后问道：那我们现在干什么？
    这别墅的二日使用券虽然价值很高，但说到底也不过是给他们提供了一个聚会玩耍的地方而已，粗略一看，小屋内部没有太多娱乐设施，具体要做些什么才不会让这段时间太过无聊，还得他们自己安排。
    谭敏在思考，陈奥文却已经站在客厅正中的电视机前研究了一会儿，听到宋轩的问题后立刻回答道：这里可以玩游戏。
    四人便纷纷聚到电视机柜前。
    拉开这里的抽屉，内里倒是放了很多玩乐设备。vr眼镜、麦克风，还有游戏机手柄都在里面。
    宋轩和陈奥文租的房子里只是普通的电视机，后台没有游戏可选，而且他们平时不怎么打开电视。
    看到这些东西后，宋轩翻了翻，挺期待：打开电视看看，有些什么游戏可以玩？
    把游戏手柄拿了出来，宋轩绕过桌子，挨着陈奥文坐到了沙发上。
    谭敏依旧举着go pro，在等电视开机的过程中，她仍然在拍摄，拍了会儿才想起什么，问陈奥文：我现在拍的这个之后要剪vlog上传到网上，你介意吗？如果不想上镜的话，我拍的时候就尽量避开你。哎不过，其实严格来说上学期末的时候你就被我远远地拍过了。
    指的是她在后台介绍新贝斯手时，陈奥文和宋轩一起下车的镜头。
    陈奥文不介意：没关系，你拍吧。不过你会传到哪里？youtube吗？
    不是。谭敏点开app，把上次的视频给陈奥文看了一眼，这里。
    陈奥文仔细看了手机上的视频和文字，了然地点头。
    而目睹了全过程的罗子阳突然开口，语气有点不乐意：你怎么不问我介不介意？
    谭敏：？？？
    谭敏莫名道：我拍第一个视频的时候不就问过你？那么多视频，你都出现过多少回了？现在说这个是要我给你出场费吗？
    谭敏本身就喜欢用视频记录生活，后来似乎是在某一天整理拍摄素材时，突发奇想想要剪成vlog。剪的第一个视频以留学生涯为主题，宋轩、罗子阳和江兮清都早在那一支视频里被征求得到过拍摄同意。后来他们再有一起出行，被谭敏拍时早就见怪不怪，谭敏的一些粉丝早已经眼熟了他们三个。
    罗子阳：不是，我随口问的，我错了。
    谭敏：那以后还要问你吗？
    罗子阳认怂认得快：不问了，你随便拍。
    宋轩听这两人的对话，憋着笑看电视屏幕，正好陈奥文的按键点在一个赛车游戏上，他拍着陈奥文的手臂让他停下：这个就这个，玩玩看，好像挺好玩的。
    点开游戏，正好有双人比拼模式，宋轩顺势把手柄递了过去：陪我玩一局吧。
    陈奥文低头看到手柄愣了一下才接过：我来？
    宋轩同样反应过来，他刚才完全没有考虑过同一空间里其他三个人的存在。
    有些尴尬地转过头，正想补一句你们谁要玩吗？，他们已经很上道地纷纷示意你们请。
    宋轩便又把手柄握回了自己手里。
    游戏准备阶段，两人要先选择地形，他们挑了默认的山谷地图。
    游戏开始后，两人同时操作，手指灵活地在手柄上操控赛道上代表着自己的那辆车，一开始还能并驾齐驱，但到了后来，山谷地势实在太险峻，有好几道连续出现的急转弯，宋轩在连续避开了前四个后，没有预见第五个，车冲出了跑道掉下山谷。
    宋轩的半侧画面变灰，陈奥文的半侧画面则在两分钟冲过终点后显示胜利。
    罗子阳：可惜了，就差最后几百米。
    宋轩玩游戏心态很平和，不急不躁：是我反应慢了。
    陈奥文：你的反应已经很快了。这个地形的弯道确实太多了，我不过是因为上学期跟着导师做了车辆工程的自动转弯项目，才会对弯道敏感一些。
    电视屏上的画面回到了选场地阶段，宋轩说：再选一个吧。
    这次他们选择了城市地图。
    城市地图四横八纵，道路平直相对规律，需要玩家做出即时反应的，是路边随时会出现过马路的行人以及红绿灯。
    而这回，陈奥文则有些束手束脚，宋轩更有优势，他比陈奥文早了近五分钟冲过终点。
    玩了两局，这回宋轩又一次问身边的三人：你们要不要玩？
    两个女孩子没什么兴趣，罗子阳有些蠢蠢欲动，不过他提议道：要不你们俩再来一局？决个胜负。
    第三局，陈奥文选了雪地。
    很巧，随机到的时间正好是夜晚，车灯大开，有两道橘色的亮光照在面前的雪地上，能看到天上有纷纷扬扬落下的雪花。再远处，夜幕之上有一道道绚丽变幻的极光。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谭敏：这场景做得也太好看了吧！
    江兮清：这个地图有点浪漫噢~
    于是宋轩和陈奥文便在这梦幻又浪漫的场景中开始了比赛。
    因为是夜路，汽车远光灯就算再远，也完全无法和白天完全敞亮的场景相比。宋轩这回操作谨慎不少，而让他意外的是，陈奥文就在他右侧的赛道上，速度差不多和他持平，不落后也不赶超。
    几次有机会超过又落下后，宋轩问道：你怎么不冲？
    这个场景很好看，在下雪。陈奥文说，多和你一起开一会儿，就当是兜风了。
    而宋轩听到陈奥文的说法后，原本有机会超车的他也同样慢了下来。
    有道理。
    沙发旁
    谭敏：？
    江兮清：？
    罗子阳：？？？
    一个游戏而已。
    为什么搞得好像你们真的在兜风？
    谭敏和江兮清对视一眼，谭敏做口型：我早就和你说过他们两个不对劲吧？
    江兮清郑重点头，同样没发出声音回答道：我现在信了。
    又站了会儿，看着电视屏上两辆毫无竞速激情的汽车缠缠绵绵，谭敏觉得这根本就不是什么赛车画面，而是恩爱录像，她索然无味道：我去楼上转一圈，拍一下房间的初始布局视频。
    江兮清也看腻了：我和你一起。
    罗子阳倒是试图坚持了会儿，但谭敏刚走没多久，他也心思飘了，便跟着上了楼。
    等两辆车一前一后差了零点零一秒分别驶过终点线，宋轩放下手柄才发现，刚才在自己身边的三个人都跑了。
    一层只剩下他和陈奥文。
    陈奥文见四处无人倒是没有什么反应，拿起手边的遥控器问：还玩这个吗？要不要看看别的游戏？
    宋轩：那看看别的吧。
    退到游戏主界面，又往下翻了两页，陈奥文点进了一个vr体验游戏。
    陈奥文：我记得有个vr眼镜？
    对，有的。
    宋轩起身去柜子里翻出，递给陈奥文。
    这个vr游戏是3d建模的，画质有些粗糙，草地和山川的色调大块大块，都假的很，陈奥文站着左右看了看，觉得没什么意思，便摘了下来。
    他问宋轩：你要试试看吗？
    宋轩点头：好啊。
    他正要接过，和他面对面站着的陈奥文便直接拿着vr眼镜帮他戴上，双手分别从耳侧穿过，姿势很像拥抱。
    宋轩抬眼看向陈奥文，刚触到对方的眼眸还未多停留，他的视野便被vr眼镜里的画面取代。
    睁着眼睛呆愣了片刻，宋轩才反应过来，四处转头观察vr的世界，发现这里确实没什么可看的，刚准备摘下，陈奥文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我发现一个过山车模拟选项，你要试试吗？
    宋轩很不以为然：试试吧。
    他以为会是和现在眼前的这个景象一样粗糙的画面。
    然而他应下后没过几秒，眼前世界转换，过山车的画面竟然超出他想象的逼真。

 分卷(29)

    坐山车应该是坐着去看的场景，但宋轩现在却是站着的，在他的视线里，过山车仍在向上攀爬，没到急速下落的阶段，宋轩却已经有些慌了。
    他伸出手想要抓点什么增强自己的安全感，但是摸了半天全是空气，他呼唤道：等等！这个场景太真实了，陈奥文你在哪？你让我抓一下，我怕我等会儿腿软。
    说完后过了几秒，一双手臂才迟疑地伸到了宋轩的掌心下。
    我在这里。
    宋轩赶紧抓住，又抖抖索索顺着手臂摸到了手掌，牵住。
    你刚刚在哪里？我没抓到你快吓死了。
    不知道陈奥文在想什么，过了很久，宋轩眼里的画面已经在开始极速下落和拐弯了，陈奥文的声音才悠悠传来：我在犹豫给你牵什么，我以为你不想牵我的手。
    宋轩：
    眼前的画面已经缓下来了，而且这不是真的过山车，宋轩的情绪逐渐平缓下来。
    他听到陈奥文的回答后紧了紧喉咙，双手握在对方的虎口处，然后缓缓说道：没有，什么想不想的，我们不是昨天都牵过了吗？
    听到这句，陈奥文的指腹才慢慢回托，覆了上来。
    嗯，牵过了。
    vr眼镜里过山车差不多结束了，门口处正好有门铃声传来，宋轩正好收回手，把眼镜摘下后到门边开门。
    是谭敏订的两盒披萨，还有三袋其他小食和饮料。
    宋轩和陈奥文一起接过，把吃的放到了餐桌上，一一从袋子里摆出，楼上的三人许是听到了门铃声，没过多久就嘻嘻哈哈下了楼。
    谭敏手里拿了个眼罩：刚刚在楼上发现了这个，要不等会儿玩摸五官猜人？
    这个游戏顾名思义，就是一个人蒙上眼罩，摸且仅能摸剩余几人身上的一处地方，然后说出对方的名字。
    这个游戏宋轩以前在留学生聚会时玩过，虽然规则听上去简单，但真正玩起来花样很多，而且多半是用来整蒙眼的人的。
    比如有一次是他蒙眼，被要求只能摸耳朵，他摸来摸去都是一个触感，只能瞎蒙；还有一次是罗子阳蒙眼，要他摸鼻子，结果第一轮他摸到了一只猫的爪子，吓得吱哇乱叫。
    对于这个游戏，在座的都表示同意，没人反对，谭敏便紧接着说道：我们四个以前聚会时玩过，都当过蒙眼的人，但陈奥文没有，所以我想要不等会儿陈奥文第一个试试？
    可以。
    陈奥文没有意见。
    披萨和炸物作为快餐小吃，并不值得五人端端正正坐在桌边以吃正餐的态度细细品尝，每人随便吃了点充饥后，便直接开始了游戏。
    谭敏：第一轮额摸手吧。
    说完了摸的东西，但其实还没想好要怎么整人，四人站着面面相觑。
    过了会儿，江兮清出主意让陈奥文四轮都摸同一个人。
    这样的话，就算他真的发现摸起来的感觉没有变化，他也不敢笃定。
    罗子阳觉得很妙，然后提问：谁来？
    谭敏和江兮清同时看向宋轩。
    宋轩：？
    然后宋轩就被推到了陈奥文面前。
    陈奥文蒙着眼罩，只露出挺拔的鼻梁和形状漂亮的嘴唇，虽然眼睛被遮住，但宋轩能够猜到眼罩之下的那双眼是什么样子。
    他伸出右手，缓慢而迟疑地去碰对方的指尖，陈奥文感受到后摊开了掌心，指腹刚贴上宋轩的食指，陈奥文便笑着笃定道：宋轩。
    噢对了。谭敏让宋轩走了个来回，佯装是第二个人，下一个！
    应该是受到了惯性思维的影响，陈奥文一开始也以为自己面前的人是另外三个，所以一开始伸手时十分克制，显然是不想多碰的样子，但是后来不知怎么回事，他察觉到不对劲，大着胆子多贴了一会儿后，陈奥文竟然猜出了宋轩。
    同时还把眼罩摘下，看到宋轩后双眼弯起，目光灼灼。
    看来没猜错。
    谭敏和江兮清在身后发出一声哎呦长音。
    谭敏：没意思，再来一局，换个东西摸。
    陈奥文便又把眼罩给戴上了。
    宋轩一开始，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
    直到江兮清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顶假发，并逼近自己时，宋轩看着三个人阴恻恻的笑容，开始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
    宋轩比划你们要干嘛？
    江兮清做口型给你戴。
    宋轩情不自禁后退了一步，但容不得宋轩抗拒，罗子阳已经眼疾手快上前一步，和江兮清一起固定住宋轩。
    同时谭敏对陈奥文说：第二轮，摸头发。
    陈奥文想得很天真，笑了声说道：那不是更简单吗？
    另一边，宋轩已经被半强迫地戴上了长直发这是今天江兮清的发型。
    认命般地由着江兮清给他梳理刘海，宋轩对身边的三人做了个鄙视的手势，翻着白眼微微摇头，谭敏和罗子阳在旁边则举着go pro边拍边无声大笑。
    江兮清调整语气，尽量让自己听上去很平静，和宋轩一同靠近陈奥文，然后把垂到胸前的头发塞了过去。
    陈奥文慢慢伸出手。
    按理来说，摸到长发，陈奥文应该很快就有答案了，不是谭敏就是江兮清。
    但此刻他站着，双眉微皱，鼻尖不经意地拱了拱，指尖倒是没怎么动。
    许久后，陈奥文迟疑道：我觉得还是宋轩。
    屋里所有人：？？？
    陈奥文又一次摘下眼罩。
    应该是完全没有想到宋轩竟然是戴了假发，在陈奥文看清了眼前宋轩的样子后，整个人瞬间愣住，眼神发直，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
    宋轩把头发抓了下来，低头揉了揉自己的原生头发：这又是怎么猜出来的？你的眼罩是不是透光？
    可以看见陈奥文喉结滚动了两下。
    然后他才笑着说道：不透光。
    是我闻到了你身上的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　　你的味道我知道！
    第44章 夜话
    味道？
    宋轩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味道。
    下意识想低头闻闻自己, 不过他到底理智尚存，没有这样做，而是选择问陈奥文：我身上有什么味道？
    陈奥文想了想：我也说不清, 总之很好闻, 会让人想到阳光照耀下的海滩，平时一靠近你的房间就能闻到。
    有些抽象的描述, 但是宋轩却能够明白这种感觉，他有时站在陈奥文房间门口, 鼻端同样能嗅到一股特别的淡香。
    身体微微前倾，宋轩能闻到现在陈奥文的身上同样有他屋里的气味。
    宋轩笑道：啊我知道，你也有。
    其实好像他很早就注意到了，早在几个月前他们一起去亚洲超市买东西的时候。
    对视着笑了笑，宋轩转过身, 才注意到旁边的三人。
    他们的表情各有各的精彩。
    相较于两个女孩子, 罗子阳显然困惑的情绪更多一些, 尤其是他住过陈奥文的房间，便万分不解道：什什么味道？我上次新年去你们那儿怎么什么都没闻到？
    刚问完就被谭敏撵走了：这是人家室友间的小秘密，哪能告诉你？
    鉴于他们乐队四人互相之间都很熟悉, 蒙眼的游戏让陈奥文玩了两轮后又发现没什么意思，眼罩便被收了起来, 不过好在罗子阳预先带了一副扑克牌, 不用再愁玩什么，他们下午大部分的时间就在打扑克中度过。
    到了傍晚。
    太阳渐渐落下山头, 屋内的光线由亮转暗, 谭敏按下主控器上各个房间的灯光，屋内顿时灯光大盛、亮亮堂堂。
    玩了一下午有些累了，收起桌上的扑克, 江兮清对宋轩和陈奥文说道：对了，你们俩是不是还没看过楼上的房间？
    宋轩点头。
    江兮清：那你们要和罗子阳商量一下了，谁和谁一起睡。
    宋轩：？
    隐隐有一个猜测，宋轩问道：什么意思？
    江兮清说：楼上只有三个房间。
    三个房间，每间房内都是大床，如果做个简单的归类推演，两个女孩住一间，剩下三个男生住两间，他们五个人完全安排得过来。
    可现在的问题是，具体到三个男生的房间分配，谁和谁住在同一间。
    表面上看，这有三种不同的搭配，但实际上所有人都清楚，陈奥文和罗子阳根本不可能住同一间，所以这本质上是宋轩在做选择，他要和谁一起住。
    江兮清对宋轩说：你想好了就说一声。随即转身走了。
    谭敏和罗子阳正远远地坐在沙发上，餐桌的这个小角落瞬间安静了下来。
    陈奥文坐在宋轩的对面，听到江兮清说的话后也静默地坐着，宋轩偷偷抬眼瞄他。
    只见陈奥文的表情看起来随意轻松，眼睛也低垂着，但手上却抓着那副已经整理好的扑克，反反复复切牌洗牌。
    分明是在意宋轩的答案在意得不行。
    把玩着手机，宋轩努力克制自己不断想要翘起的嘴角，装作还在思考，寻求意见般问道：你会介意睡觉的时候身边有人吗？
    陈奥文立刻道：不会。
    不断地把屏幕按亮后又熄灭，宋轩暗自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陈奥文说：那我们睡一间吧。
    这话落到陈奥文耳里，他对此多反应了一会儿，又确认了一遍：我们一间？
    宋轩：嗯，我们。
    陈奥文终于松了口气，把扑克放下，心中暗喜，脸上不敢表现的太过明显。
    好啊，我们一间。
    扑克牌终于被塞回了壳子里，两人从桌边站起，往沙发边走去。
    谭敏正忙着从go pro里导出今天拍的视频，罗子阳陪在她身边围观，同时嘴里在轻声嘟嘟囔囔：这顿饭你们请定了，宋轩肯定选我，我和他这么多年的交情。
    谭敏呵了声：你别太自信，那可不一定。
    江兮清坐边上，最先注意到走来的陈宋二人。
    这么快想好了？怎么住？
    宋轩：我和陈奥文住。
    罗子阳：？？？
    你他罗子阳意料之外又有点语无伦次，陈奥文不是那个身边睡了别人的话会揍人的吗？
    陈奥文淡淡道：没有的事，你听谁说的。
    罗子阳：不是你新年的那天晚上自己说的？
    陈奥文矢口否认：没有，是你记错了。
    罗子阳还想再说什么，被谭敏拦下：别说了，愿赌服输。
    于是罗子阳默默闭嘴。
    既已分了房间，各人便背起各自的包，纷纷往楼上走去。
    宋轩和陈奥文的房间位置在正中间，左边是谭敏和江兮清，右边是罗子阳。
    门敞开时能听到说话声，进屋后把门轻掩上，说话声便被隔绝在外，一扇门为他们单独辟出了一块天地，是独属于他们的空间。
    默默对视一眼，视线相撞后又不自在地移开，宋轩轻咳了一声：你先去洗吧。
    屋内有单独的卫浴，陈奥文嗯了声，从包里拿出毛巾和洗漱用品。
    宋轩则抱着自己的包坐在椅子上发愣，对于他们同住一屋仍然有些不真实的恍惚感。
    思绪缥缈了一会儿，听着耳边水珠落地的脆响，宋轩突然想起他昨晚的躁动，开始为刚才的决定后悔起来。
    睡一起，那又有反应了该怎么办？
    宋轩紧急起身，在看向床铺后松了口气。
    还好，有两床被子。
    应该是考虑了冬天气候寒冷的情况，被子备多不备少。
    宋轩把包放在一边，动手重新铺床，把被子拢起。
    等陈奥文从浴室里出来，他看到的就是床上现成的两个被窝。
    宋轩还很大方地左右指了一下：你挑吧，我现在去洗了，不管睡哪边我都可以。
    陈奥文：嗯。
    而等宋轩慢慢洗完打开了浴室的门，房间里的光线也有了变化，刚才还亮着的顶部白炽灯已经被关掉，只剩下床头的两盏小灯亮着微弱的橘光。
    陈奥文睡在了靠近阳台的外侧，背后靠着软垫正在看手机，宋轩默默看了他一眼，尽力稳住心跳，掀开被子迅速钻了进去。
    沉默两分钟后，陈奥文仍然在看手机，微微笑着，宋轩不禁好奇侧头问道：你在看什么？
    陈奥文：在看狂欢日的视频。
    看到屏幕上的界面宋轩便知道了，是谭敏在几个月前上传的那个vlog，而陈奥文现在看的那部分，正好是他们俩合唱的第三段情歌。
    刚上传这段视频的第二天，宋轩点进去看过，他记得当时的弹幕数量就有很多，如今经过几个月的累积，弹幕简直是可以用爆炸来形容，整个画面上没有一处空白的地方，全是五颜六色花花绿绿的字。
    想起弹幕都在讨论些什么，宋轩就觉得自己后牙发麻，陈奥文倒是看得津津有味，还在评论区里各种点开回复，一条条看过去。
    看了会儿，陈奥文又翻回到第一条谭敏的置顶，视线在那几行文字上缓缓划过。
    他问宋轩：谭敏之前还专程问过你我们的关系？
    宋轩：嗯是啊，那会儿评论区里也差不多是这样的，都在问她，她就来问我了。
    陈奥文：她之前不知道我们是室友吗？
    宋轩：她知道啊。
    陈奥文转过头：那她为什么，还要再问你一次呢？
    她宋轩想不出要怎么回答，反而愣了一下。
    是啊，为什么呢？
    宋轩沉默着没说话，陈奥文便也不继续问，他退出这个视频，到谭敏的主页上翻了翻她以前的投稿。

 分卷(30)

    谭敏的vlog当然以她自己的生活为主，在视频中出现次数最多的是和她同年级同专业的江兮清，然后是经常出现在谭敏身边的罗子阳，宋轩出现的次数不多。
    陈奥文粗略翻了几个快速拉动进度条又退出，然后点进了大一学年结束时发的一条vlog。
    那一次的期末也有狂欢日，宋轩记得是他们乐队第一次上台，这条vlog里同样也有记录。
    而这条记录，谭敏拍了很多他们在后台候场时的素材，每个人都肉眼可见的紧张。
    宋轩也一样。
    陈奥文垂眸盯着屏幕中央的宋轩，说：我记得那个时候我看到你在台上弹琴，很自信、很游刃有余的样子，没想到你在后台会那么紧张。
    宋轩笑了：是啊，第一次上台，谁会不紧张，也只有你才会这么冷静。
    临时找陈奥文救场弹贝斯，明明是他第一次登台表演，台风却游刃有余地和他们这群有过一次经验的人一样自信。
    陈奥文摇头：不是的，其实我那天也很紧张，只是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没有在登台的情绪上聊太多，宋轩问陈奥文另一个问题：去年期末的狂欢日你怎么会有空去的？我记得你那个时候说过，你应该是在实验室里做实验。
    大一的时候，宋轩常在屋里练琴，虽然是白天练习，但总归有些吵闹，出于礼貌他和陈奥文提过一句期末的狂欢日，还说他如果有空可以来看看。
    而宋轩记得陈奥文当时的回答是，可能没空。
    宋轩问：你后来怎么又来了呢？
    听到宋轩的问题，陈奥文淡淡笑了笑：怎么会来呢？
    可能是因为，我实在不想错过什么吧。
    第45章 同床共枕
    宋轩当然明白陈奥文暗指的是什么。
    但他只是嗯了声就不再多说, 整个人再往被窝里钻了钻，双眼舒适地微微眯着，佯装要睡觉。
    床头的灯散发出柔和的光波, 尽数被宋轩宽阔的肩膀挡在身后, 光线越不过去，宋轩的脸藏在暗处, 他便在夜灯的掩护下默默地注视着陈奥文的侧脸。
    而陈奥文在看着视频里去年的宋轩。
    时光在此刻仿佛有微妙的重叠，宋轩侧躺着, 突然意识到他们两个从第一天合租至今，好像已经认识了很久了。
    但宋轩开始和陈奥文有多线交集的日子却不过半年。
    再看一眼陈奥文的手机屏，宋轩拉了下被角，突然困惑。
    如果说，去年的狂欢日陈奥文专程为他赶来。
    那么难道那个时候, 他就已经留意自己了？
    可是, 宋轩根本毫无察觉。
    在最初很长的一段时间里, 宋轩一直觉得陈奥文又冷又酷，话不多，懒得搭理所有人, 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早出晚归。
    所以他那会儿一直和陈奥文保持着距离, 只求和平共处。
    宋轩放着空, 脑中一直在回忆他们从前相处的细节，但是交集实在太少, 他根本想不出具体的画面。
    没一会儿, 陈奥文看完了视频，按下暂停后，又垂眸多看了眼结尾处正打算下台的宋轩的侧脸, 然后才把手机关机。
    转过头，正巧和宋轩发愣的视线撞上。
    陈奥文：在看什么？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有。宋轩移开视线，就是在想，你怎么看得这么认真？不是看过现场吗？
    陈奥文：现场是现场，视频是视频，而且隔了一年了，感觉不一样。
    宋轩问：哪里不一样？
    陈奥文想了想：亲近程度吧，现在的我离你更近。而去年，虽然我当时就站在台下，但是感觉你离我很遥远。
    隔着舞台绚丽的灯光和烟雾，当时住在一起却鲜有交流的陈奥文和宋轩，两人之间的距离不仅仅是台上和台下的距离。
    放下垫在腰后的枕头，同时双腿撑了撑被子，陈奥文在躺下前把手指搁在床头灯的开关上，问道：关灯了？
    宋轩点头：嗯。
    啪嗒一声，宋轩眼前霎时暗了下来。
    不过，他又很快因为月光而恢复了视觉。
    纱窗外有巨大的月亮，还有林间独有的闪烁星辰，风一吹，满是大自然的低吟。
    关灯后，陈奥文和宋轩面对面躺着，一时之间却是谁也没先说话，两人的手臂各自塞在两床被子里，仍然保持着一个克制又礼貌的距离。
    气氛旖旎又美好，多盯了会儿，宋轩才开口问了另一件事：暑假你打算干什么？
    不确定，可能会回巴黎，也有可能依旧待在这里。陈奥文的语气突然变得低落，你是不是要回家？
    三个月前刚过去的那个寒假只是特殊情况，他们合租以来，宋轩的每个假期都会飞回国内。
    宋轩：也不一定。
    陈奥文眸光一亮：那你要留在这里吗？
    宋轩：也不留在这里，我前两天看到有暑期的义工实践项目对外开放报名，正在考虑那个。
    陈奥文了然：是为了以后申硕？
    宋轩：是。
    现年头，只读个本科似乎远远不够，宋轩自然有深造的打算，可是如果想要申硕，除了本科成绩亮眼以外，还需要有足够的课外实践经历，来证明自己具有相当的视野与胸怀。
    义工项目就成了很多人的首选跟随组织团队去欠发达的国家和地区做志愿者。
    今年暑假一过，宋轩就要升入大三，现在这个时候报名时机正好。
    宋轩继续说道：我还没想好去哪个项目，江兮清和谭敏去年就参加过了，罗子阳今年选择先实习，所以我想问问，你愿不愿意一起，和我做个伴？
    做伴当然是他的借口，宋轩承认，自己其实是想在暑假也能见到陈奥文。
    宋轩说完，周遭有一瞬安静。
    抬眼去看对方，陈奥文的脸却隐在阴影里，像是被月光投下的倒影戴上了一顶面具，宋轩看不真切。
    但陈奥文没有沉默太久，很快他就回答道：好啊。
    喉间逸出的语气是轻快而欢喜的，带着期盼：我和你一起，我以后申硕也需要这类经历。
    如此一来更进一步，宋轩还知道陈奥文也有继续读书的打算。
    陈奥文又问：不过我之前没有关注过这方面的信息，都有哪些国家和项目可选？
    宋轩回忆道：好几类，我印象最深的，是去东南亚海滨国家做海水环境保护。
    陈奥文：是想去看海吗？
    倒不是看海，我从小就长在海滨城市。宋轩说，我是想去冲浪。你会冲浪吗？
    陈奥文：不会，看来你会？
    嗯，会一些，不过不熟练。宋轩展望了一下，但如果真的去了海边，教你是绰绰有余的。
    那说好了，到时候你要教我。陈奥文陪着宋轩进一步畅想，随即语气放轻放柔，说道，我先叫一声宋老师。
    宋轩的半张脸被裹在被子里，热意蔓延：别这么叫
    陈奥文听出宋轩的无奈，沉声轻笑。
    天南海北地聊着天，再加上昨晚睡眠不足，宋轩渐渐有些支撑不住，耳边陈奥文的说话声逐渐悠远，也不知道对方后续说了什么，只觉得催人入眠。
    缓缓闭上双眼，宋轩陷入了睡梦之中。
    再有意识时，他很明显地感觉到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隔着眼皮，柔和的春日阳光透入，刺激着宋轩的感官。
    天已经亮了，但应该是清晨，隐约能感觉到空中的露气很重。
    宋轩的意识已经苏醒，但他没有睁眼，也没有挪动，因为他敏锐地察觉到自己正缩着身体，脑袋已经脱离了枕头，额角正靠着某个人的胳膊。
    不过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胳膊，除了陈奥文就没有别人了。
    耳边有轻微的呼吸声传来，陈奥文的下巴应该就在宋轩头顶，而宋轩则缩在陈奥文的胸前。
    在心里小小地挣扎了一下，宋轩在思考他到底要不要退开，但持续闭着的双眼和装睡的身体已经替他做出了选择
    再多靠一会儿。
    陈奥文应该已经形成了生物钟，一向起得很早，今天也不会例外，宋轩本想着等到陈奥文醒了走开了，他再翻身结束这个亲密的姿势。
    可是，大约几分钟之后，宋轩并没有等来他意料之中的苏醒，反而感觉有指尖落在了自己的脸颊。
    宋轩：？？！！
    陈奥文一直都醒着吗？
    因为他刚才听到对方的呼吸是均匀的，所以想当然以为陈奥文是睡着的状态。
    没想到陈奥文其实早就醒了。
    几番思索间，陈奥文的手指已经从脸颊滑到了下巴处，宋轩闭着眼，忍耐那股直冲心底的酥麻感，等着陈奥文离开。
    现在苏醒，太过尴尬。
    可是，陈奥文的指尖一阵流连，完全没想停下，他划过宋轩的眉心、鼻梁，最后停留在宋轩的嘴唇上。
    殷红的嘴唇柔软似花瓣，饱满漂亮，陈奥文的大拇指沿着他的唇线左右描摹，然后又在唇珠上轻轻压了一下。
    明明只是陈奥文的手指，宋轩却觉得自己好像被他用嘴唇亲了一下，浑身过电一般，差点起反应。
    再不醒不行了，宋轩只能刻意深吸一口气，上半身往后仰，睁眼装作刚醒的样子。
    可是他们靠得还是太近了，宋轩刚一睁眼，就看到陈奥文正双目含笑盯着自己，眼神说不清是迷离还是清明，总之注意力全在宋轩的脸上。
    宋轩情不自禁吞咽了一下，问：你在干嘛？
    陈奥文的手指轻轻拨了一下宋轩的眼睫，接话接得无比自然，面不改色：在数你的睫毛。
    撒谎。
    宋轩心道，你明明是在用手指偷吻我。
    作者有话要说：　　竟然四十五章了还没在一起，这对怎么这么能拉锯？（亲妈震惊）
    对了说一下，一般来说我在九点前不放请假条都是更新的意思，但是每天加班情况和手速都无法保证，比如今天我九点才到家开始写，大家可以明天再看，别等太久
    第46章 图书馆
    被指腹按压过的地方麻麻的。
    低头抿了抿唇, 宋轩垂下眼，视线无意间扫过床上，却意外发现原本拢紧的被子边角均已散开, 他和陈奥文之间的那条界限早不那么分明。
    宋轩了解自己睡觉一向不太老实, 所以只消这一眼就知道，一定是自己晚上在睡梦中一路追着身边的热源挪动, 导致如今小半边身体都钻进了陈奥文的被窝。
    本来还想怼陈奥文数睫毛的那个回答。
    现在突然就硬气不起来了。
    宋轩往后挪了半寸，陈奥文看见宋轩退开, 便也起身下床。
    梳洗完毕后又在别墅周围的林间和溪边散了会儿步，等到中午十二点，五人才背着包沿来时的路返回。
    复活节假期差不多是暑假之前的最后一个假日了，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期中、期末和论文作业接踵而至, 不管什么专业都肉眼可见地忙碌起来。
    从森林别墅回家之后, 宋轩和陈奥文最先研究的, 是他们在别墅里的那个晚上说起的暑期实践。
    虽然对海洋环境保护感兴趣，但这毕竟是最热门的项目，等宋轩和陈奥文打算报名时, 人数早就满了。
    面对已经置灰的报名通道，两人无奈下只能选择其他的国家, 进行多方查询和对比后, 最后锁定了一个对几乎所有人来说都有些陌生的国家阿塞拜疆。
    阿塞拜疆，曾经是直属苏联的加盟共和国。
    冷门国家报名的人屈指可数, 陈奥文和宋轩在提交信息后, 只等待了三天就收到了线上面试的消息，连接视频与面试官做了简单的问答后，又在某个周一的早晨双双收到确认参加的邮件。
    至此, 八月的日程安排便被定了下来。
    然后便是期末季了。
    期末季，宋轩总是恨不得把整个人埋首于书间，每个学期的最后一个月都是他最努力、也是最忙碌的时光。
    因为想要申请到含金量够高的美硕，也因为身处异乡，他既带着中国人的标签和烙印，自然也相应地背负着骄傲。
    不想在学业上落后于任何人，不管与他竞争的同学有没有母语优势，宋轩都想去争夺前三的位置，所以每次他都会做好规划，提前半个月进入复习状态。
    好在，大二的商科课程并不像大一时那样以理论课居多，而是更侧重实践与理解，所以期末考察有很多都是以论文的形式提交。
    宋轩今年总算不用像去年期末时那样，抱着厚厚一沓且没有重点的教科书背得忘生忘死。
    和考试比起来，写论文虽然要查阅很多文献和资料，并不轻松，但对宋轩来说能有更多的时间做准备。
    复活节假期后，他便迅速地重新投入学习生活中，整整三个礼拜的时间，宋轩几乎每天都泡在图书馆里。
    图书馆足够安静，有的至多不过是敲打键盘的声音，这些白噪音能让宋轩在写论文时更有效率。
    原本家和教室两点一线的生活因为图书馆这个新地点的加入有了些微变动，但好像也没有大变化，因为陈奥文也跟了过来。
    只要陈奥文没有实验和课程，他就会到图书馆里找宋轩。
    有时宋轩身边没什么人，陈奥文便到他对面默默拉开椅子，相视一笑后坐下看书；有时候对面坐了人，陈奥文便溜到宋轩身后拍他肩膀，宋轩抬头看到陈奥文后便会拿走身边占座的背包，陈奥文便带着一身让宋轩觉得安心和温暖的气息坐下。
    他们大部分情况下都不说话，但在绝对安静的环境里，无声更胜有声。
    就算陈奥文有事无法陪同，他也会和宋轩约定好时间，在楼下等着一起回家。
    就这么过了三周后。
    宋轩终于只剩下最后一篇报告。
    这天周四的下午，在笔记本上敲下了最后一句结语，宋轩将文档保存后，长舒一口气合上了电脑屏幕，随即第一次拿起倒扣在一旁的手机。

 分卷(31)

    无债一身轻，他想先刷点视频放松身心。
    戴上耳机点开app，首页上正好给他推了几个关注人的最新投稿，谭敏的新视频就在其中。
    视频的封面恰好是一张森林别墅的远景图，还印上了硕大的复活节玩什么这六个花体字，宋轩瞬间被吸引。
    复活节，那就是有自己和陈奥文参与的视频。
    宋轩没有任何犹豫，直接点了进去。
    视频的开头依旧是谭敏对镜头的闲聊，这似乎是她一向的风格，不过这回闲聊没有太久，她只是简单向粉丝介绍这次别墅券的来历，是上学期末狂欢日上他们乐队赢得第一的奖励。
    视频是昨晚发的，因为有时差，这里的晚上是国内的白天，因此经过十几个小时的沉淀，弹幕已经很肥了
    【呜呜果然是第一啊！看来国外的学生也都很有眼光，上学期的演奏我光看视频都想说绝了，好想看现场，但是这个学校我考不上tat】
    【什么学校这么大？居然还有森林，我真是第一次见】
    【如果有没看过上学期vlog的新粉，指路今年二月的那个视频，快去看！不好看你回来打我！】
    然后镜头一转，是谭敏站在校门口等待，她先等来了江兮清，两个女孩一唱一和地吐槽道：
    我没想到我是第一个到的。
    我也没想到这年头有男有女一起出门，到了现场居然是女生等男生！
    他们三个在干吗？不会是在化妆吧？
    然后话题从这里就开始歪到了你今天的妆很好看、我好喜欢你这件衣服上。
    【笑死，之前不是还在吐槽男同学吗？？？】
    【两位姐姐太真实了，我和我闺蜜就是这样的，你永远无法知道女生话题的走向。】
    【美女们别等了，直接手挽手走人吧。】
    不过仅过了几秒，只听谭敏说道来了来了，宋轩便看到自己和陈奥文出现在视频的画面最中央。
    并肩走着，两人的个头差不多高，互相往对方的方向侧身说话，嘴边都挂着浅浅的笑，路边的树枝冒出早春的嫩芽，让此番前行的画面看着赏心悦目、极其美好。
    【哦哦哦！是上次唱情歌的那两个！】
    【天哪好帅，没化妆都这么帅吗？】
    【？！他们怎么又是一起到的，我知道他们是室友了，但现在看着还是忍不住想大喊一句：好配。】
    宋轩和陈奥文到达的画面只闪过几秒，因此弹幕短暂性地爆发了一下，然后随着罗子阳到达，以及前往森林一路上的碎镜头而缩减为零星的几条缓缓飘过。
    再有完整连续的画面时，就是他们到达别墅之后了。
    画面往客厅、餐厅和厨房转了一圈，让粉丝也能大致熟悉别墅内的结构，再回到客厅里时，宋轩和陈奥文正在握着手柄玩赛车游戏。
    前两轮有输有赢，弹幕夸着两个人看上去都灵活敏捷、很会玩游戏的样子，评论平平无奇，直到第三轮。
    第三轮，陈奥文在雪地地图说出兜风两个字后，弹幕突然增多
    【？？？】
    【什么东西？兜风？】
    【笑死，罗子阳之前说什么来着？让他们一决胜负，结果现在来一句兜风？】
    【罗子阳的表情笑死我，这就是直男吗？】
    【在我听到兜风两个字的时候，我是打算笑的，心想要是我，我就直接趁此机会加足马力超了你，结果宋轩真的慢了下来？怎么说呢我好像明白了我母胎单身的原因。】
    【可恶！居然把赛车游戏玩成了恋爱游戏。】
    【有一说一，这个场景真的很浪漫，我看这俩人也一脸陶醉的样子，真想冲进去采访他们，是不是真的有兜风的感觉？[点烟]】
    在一堆弹幕爆发之后又过了半分钟，宋轩和陈奥文依旧坐在沙发上操作手柄，画面却动了，随着谭敏转身。
    谭敏的声音出现在画外，对粉丝说道：他们太无聊了，我们去楼上看看卧室吧。
    弹幕在高呼不要，但当时的谭敏无法预见，她带着镜头往楼上走，看过了三间卧室后，她和江兮清正在商量晚上房间的分配，走廊尽头的楼梯口，罗子阳三步并作两步踏上台阶，往这里走来。
    江兮清：反正我俩肯定睡一间，剩下的两间让他们男生自己分配呗。
    罗子阳：不用分配了吧，肯定是我和宋轩啊。
    谭敏摇了摇头：不对，我打赌，最后是宋轩和陈奥文一间。
    然后画面上，江兮清和谭敏彼此交换了一个你懂我也懂的眼神。
    【嘿嘿，我也是这么猜的。】
    【我和两位姐姐想的一样！】
    【这波叫做#女人的直觉#】
    【实不相瞒，我想看罗子阳和宋轩一个屋，然后半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醋意大发的陈奥文闯进来，强行把宋轩抗走，然后甩回自己房间的床上。请告诉我后续剧情就是这么发展的吧！！！】
    【？？？前面的别走！】
    【前面的还在吗？你很勇啊】
    【二刷的告诉你们，剧情不是这么发展的，但我觉得这位想法很好，建议你自己动笔然后发出来让我品鉴品鉴。】
    这条弹幕太长飘得太快，宋轩肉眼无法捕捉，只能暂停后一个字一个字地读过去，看完脸颊两侧蹭地起了温度，
    正准备点击播放让这条弹幕飘过，他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拍了一下。
    手指一划，宋轩不仅没有点到播放，还划去了评论区。
    回过头，宋轩看到是陈奥文站在他的身边对面的座位被别人占了。
    宋轩伸手拿走旁边的书包，陈奥文的目光却在此过程中径直落了下来，在宋轩的手机屏上多停留了一会儿，明显是仔细阅读之后才移开了视线。
    等陈奥文坐下后。
    宋轩才看到依旧停留在画面上被他点开的那条弹幕，以及评论区的第一条留言
    【我敢打包票，这两位对唱情歌的男生！绝对！有一腿！】
    而这条留言下方还有一行骚气的点赞提示小字
    【up主觉得很赞】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我能在50章的时候写到他们在一起。
    你们信吗？
    第47章 交心
    宋轩倒吸一口气, 立刻按下中心键退回了手机主界面。
    盯着屏幕放空几分钟，留意到身边的陈奥文直接坐下拿出了书翻阅，并没有表现出怪异或是探究的情绪后, 宋轩才重新动了手指, 在一排排色彩缤纷的app图标上一阵寻觅，最终点开了微信朋友圈。
    在国外读书, 大学里结识的中国留学生相对较少，宋轩的朋友圈里大半都是高中同学。他刚往下翻了两条, 就看见罗子阳把谭敏新发布的视频分享了出来。
    而在那条被分享出来的链接下面，是他们的一个共同好友的回复
    【好开心好羡慕，感觉你和宋轩一直都在玩，不像我，我在国内期末学业压力好大。】
    罗子阳回复他
    【没有啊我们读书的时候也很累, 通宵做课题也有的, 只不过这种我们都没有发出来而已。】
    那人却并不相信, 又来一条
    【别骗我了，有钱能出国真好。[泪]】
    罗子阳没有再回复了，宋轩随意瞥了眼, 手指向上划过。
    从前在国内时，这人和宋轩、罗子阳的关系就算不上多好, 只是点头之交, 交流不多，不过即便交流再少, 宋轩也能看出来, 他对自己留学这件事一直都很酸。
    临出国的时候，宋轩不止一次地听到这人用羡慕的语气说起过宋轩和罗子阳的家境，好像能够得到这封名校的offer全在于他们的家底, 而非他们的努力。
    但其实罗子阳也不过是一般的小康之家，宋轩为了得到漂亮的高分成绩单，付出过很多个夜晚。
    这些背后的辛苦他们从不对外显露，只是自己默默熬过。
    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他们都不会是一个圈子里的人，宋轩并不把这人的酸言酸语放在心上，指腹刚在屏幕上划拉两下，余光便瞥见一旁的陈奥文递了一张纸条过来，纸上的字迹刚劲有力。
    【不写报告了吗？】
    宋轩提起笔在下方回答
    【刚才已经写完了，现在休息一会儿。】
    递了回去，陈奥文写几个字又推回来
    【那我们出去吧，感觉这里人变多了。】
    临近期末，图书馆里拥挤的程度比上周更甚，平时只有一头一尾坐着人的长桌，现在竟然差不多坐满了。
    宋轩收了纸条，点点头。
    把借的参考书一一归还到对应的书架上，宋轩和陈奥文背包起身，一起往图书馆外走。
    图书馆楼下的台阶很长，一阶连着一阶，狭窄又低矮，天色仍是亮的，回过头看，哥特风的建筑外观奇迥，彩色玻璃折射出流光。
    宋轩沉默了阵，可能多多少少还是被朋友圈的回复影响到了一些，他突然出声问身边的陈奥文：你当时为什么来这里留学？
    陈奥文的回答听着理所应当：为了读书，我这个专业在qs排名第一，所以我就申请了。
    很简单也很纯粹的理由。
    宋轩听了点点头，陈奥文反问：你呢？
    我啊和你不一样。最开始我其实不太愿意出国读书，因为我成绩不差，如果在国内参加高考，也能考到很好的学校。但是我妈妈让我来。宋轩说到一半突然停下，转向陈奥文，先问了另一个问题，你以前在国内读的小学是不是？
    是。
    那你有没有听那些小学的老师说过那种话宋轩回忆了一下，努力复述，比如说，美国的学生做事很有奇思妙想，虽然中国学生可能在考试方面超过他们，但是完全没有他们有想象力。还有，美国的课堂很自由，放学之后也没有作业，学生永远在快乐中学习，而且人人都是精英。
    这些描述瞬间唤起了陈奥文的记忆，他低声笑了一下，语气和表情无一不是在笑这些话的荒谬。
    当然有。
    宋轩继续说：我想，我妈妈应该就是被这些话影响，她坚定地认为这里更好。但你也知道，像我们这种在世纪之交出生的人，从小接触科技和网络，见到的信息够多，其实并不会像父母那一辈，觉得国内外有多大的差别，也不会对国外抱有太多的旖旎幻想。
    陈奥文点头：那你又是为什么最终选择来读书呢？
    宋轩说：因为有一次，我对我妈妈说，她没有去美国读过书，她怎么知道这里好的时候，我妈妈用同样的逻辑反驳我。她说我没有来过这里，也不能说这里不好。
    然后我突然觉得，好像确实是这样的。如果不亲眼看一看，喜欢或是厌恶好像都不那么站得住脚，另一座山的风景究竟好不好，得去过的人才有资格说。
    宋轩说：所以我就来了。
    陈奥文问：那么你在这里快两年，你觉得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很难说宋轩思索片刻才开口，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都没有完美的，优劣大都掺半，但某种程度上来说，我确实见到了很多来自世界各地的人，也通过很多事情，知道了一个没人告诉的真相。
    很多事情比如呢？
    比如。
    宋轩知道了，所有精妙的创意其实本质都源于背后的目的，如果没有使用的需要，没有人会去钻研创造。
    还比如。
    在认识英国人tina后，宋轩从她口中得知，英国有专门培养贵族的学校伊顿公学，她从小的学习并不轻松，除了基础课程，她还要学习拉丁语。
    这门语言在一定程度上成了他们阶级的象征，是维护贵族阶级的工具，用以区分他们和平民。
    宋轩说：哪里会轻轻松松就能成为强者，tina就连维持现状，都需要学习那么多。
    陈奥文站在旁边，看晚风吹拂宋轩额间的碎发，心中产生极深的共鸣，顺着宋轩的话应道：是这样的。
    凡是向上的路，都很辛苦。
    又盯了会儿宋轩的侧脸，陈奥文说：你是真的，很让人欣喜。
    越了解，越心动。
    写完所有的报告和论文后，宋轩不再跑图书馆，而是把复习的地点搬回了自己的房间。
    时间飞逝，很快就到了期末，各科考试持续了两周。
    两周之后。
    随着最后一科考试铃结束，暑假正式开始。
    今年依旧有狂欢日，不过谭敏和江兮清因为忙着筹备申硕事宜，没有精力和时间排练，他们考试之后的时间便空了出来。
    恰好，一个今年毕业的学长打算办属于他个人的毕业派对，之前他在留学生聚会时经常牵头组织，因为性格大方爽朗，和留学生群包括陈奥文都有些交情，便邀请了他们乐队五个人一同去玩。
    六月末，渐入盛夏。
    宋轩倚着墙站在阴凉处，树上渐有微弱的蝉鸣，树影在地上摇曳、阳光明媚，他和陈奥文一起出门，根据学长给的地址在这个地段绕过了好几条小路，才终于摸索到了举办派对的地点。
    派对地点相当阔气，是一栋三层洋房别墅，比复活节时他们去往森林里的那间小屋不知道大了多少。
    进门后，宋轩看见屋内四角装饰了气球和彩带，横幅上挂了farewell，显得格外隆重，并且气氛十足。
    屋内已经来了不少人，此刻正聚在客厅最中央围成一圈，席地而坐，看到宋轩和陈奥文后他们纷纷招手唤着两人。
    来得正好，上一局刚刚结束。
    快来！加点新鲜血液，总是这几个人我都累了。
    两人次第坐下后，宋轩环视一周，看见地上每个人的面前都放了两张扑克牌，中间的人正在一一回收洗牌。
    宋轩问：你们玩的这是什么？
    别人还没回答，陈奥文倒是一眼就看出来了：国王游戏？
    作者有话要说：　　就在这间别墅表白，表白的时候会玩个游戏。

 分卷(32)

    但你们绝对猜不到是什么游戏，不是现在的这个国王游戏！
    第48章 沙丁鱼游戏
    国王游戏, 宋轩对此有所耳闻。
    这个游戏适合多人玩家，依托于扑克牌确定每个人的号码和国王的身份。
    具体玩法是根据现场人数挑出数字和花色完全不同的扑克牌，再在其中多加一张鬼牌进行大洗牌, 洗牌后每人从中抽取一张, 抽到了什么数字和花色只能自己看，不能被别人看到。
    抽到鬼牌的人需要当场亮出底牌, 这人就是国王。而由于鬼牌加入，桌上会因此多出一张号码牌, 那张就是国王牌所有者的序号。
    国王可以指定任意两个号码的人做一件事，并且不可以抗拒，因为国王的命令是绝对的。当然，国王不知道自己的号码，因此下命令时需要慎重考虑, 因为有一定概率坑了自己。
    这个游戏据说源于日本, 玩起来不怎么限制尺.度, 在现场有男又有女的情况下，很容易玩出超出常规的暧昧行为。
    听到陈奥文的猜测后，有人回答道：对, 是国王游戏，不过我们不会太强制, 如果玩的时候觉得国王下的命令你不能接受, 可以选择放弃，然后用真心话来代替。
    把规则做了些许变动, 这样倒是好接受了不少。
    陈奥文问宋轩：玩吗？
    宋轩点头：玩吧, 听上去有点意思。
    两人便坐到了中心圈。
    原本坐在这里玩游戏的有八人，加上他们两个后就变成了十人，站在中间负责发牌的女生便在这一套牌里加上了梅花九和梅花十, 重新洗牌。
    坐下后，宋轩和陈奥文先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
    围在这里的基本上都是学长的同学，他们认识的人不多，相熟的只有一个坐在宋轩对面的江兮清。
    谭敏和罗子阳暂时还没来。
    不过大家都是同龄人，游戏的氛围自然且随和，说说笑笑间，宋轩很快就融入了进去。
    前两轮发牌，宋轩和陈奥文既不是国王，也不是被国王盲抽指定的号码，全程只是作为观众静坐着看戏。
    不过过去的那两轮，游戏的内容十分保守，可能是拿到鬼牌的人担心自己被抽中，想留点余地，指定的都是把人背起来这类不痛不痒的动作。
    到了第三轮。
    牌一一下发，宋轩拿到后折开一角看了眼，他拿到的是梅花五。
    而江兮清抽中了国王，她翻开后哇了一声，似乎期待了这个牌很久。
    刚才太无聊了。江兮清说，这回我们玩个大的。
    说完，在场所有人都很兴奋地发出一声哟呵。
    盘着腿把手里的鬼牌在掌心拍得咔咔作响，江兮清目光绕了全场一圈。
    想了会儿，江兮清说：九号和额六号吧，公主抱并且额头靠在一起，深情对视五分钟。
    指定的内容一出，大家都在起哄。
    没抽到宋轩的号码，他松了口气，继而把目光投向四周的人，等着看谁这么倒霉等会儿要做江兮清指定的公主抱。
    六号是个长直发女生，她有些僵硬地翻开了牌，声音听着视死如归：九号是谁。
    有一瞬的安静，江兮清突然慌了一下，想要去翻剩下的那张牌：没人？不会是我自己吧？
    然后宋轩听到了陈奥文那没有任何波澜的声音，在他的耳边炸开：是我。
    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宋轩心底一沉，立刻转过头看向陈奥文。
    陈奥文也在看他。
    修长的两指指尖夹着一张梅花九扑克牌向大家展示，陈奥文却并不理睬四周的哄闹声，面无表情，目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长久地落在宋轩身上，像是在观察他脸上的表情，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动态的细节。
    宋轩不知道自己现在在陈奥文眼中是一副什么神情，他也根本无暇做表情管理，他只知道，自己心中瞬间涌出的强烈情绪，满满的都是不乐意。
    他一点都不想看到陈奥文公主抱别人。
    哪怕只是一个游戏。
    皱着眉，宋轩觉得自己好像在四周铺天盖地的声音中，对着陈奥文微微摇了摇头。
    然后，陈奥文暗含期待和犹豫的眸光才稍显安缓。
    等周围起哄的声音渐渐微弱了下来，陈奥文转过头，放下手中的扑克：我不玩，我选真心话。
    四周又是一派失望声。
    不过也正常，就算陈奥文不拒绝，另一个女生也不会玩，因为她男朋友就在现场。
    六号和九号纷纷拒绝，那就只能问真心话。
    真心话，大家一般会问的八.九不离十，都是和个人情感有关的八卦问题。
    由国王提问，问完女生问陈奥文时，江兮清托着下巴，眼睛在宋轩和陈奥文身上来回晃悠。
    心中其实有很多问题，但她想了好一会儿才选了个含蓄的问道：你不玩刚才的游戏，是因为这里的某个人吗？
    宋轩的心怦怦跳，看见江兮清的目光后，他敢确定江兮清对他们两个刚才的对视洞若观火。
    陈奥文顿了顿，回答道：是。
    江兮清又问：那如果刚才抽到玩游戏的是你和他，你是不是就愿意玩了？
    只能问一个问题。不过这个我可以回答，是。陈奥文说，不过这还得再看他的意愿。
    如果宋轩不想玩，陈奥文也不会去抱他。
    说完，陈奥文的手掌往宋轩的方向挪了挪，很细微的移动，几厘米的距离，除了他们没人知道。
    江兮清了然地啊了个长音，视线扫过宋轩：真想知道他的回答
    宋轩捏着自己的指尖，默不作声。
    陈奥文和江兮清在一问一答间结束了这场谜一样的对话，旁边的人却是一头雾水。
    你们在说什么？
    我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某人是谁？
    在座的人都是学长邀请的朋友，来自不同专业不同年级，彼此之间并不完全熟悉，所以他们并不知道陈奥文和江兮清的共同朋友是现场的哪个或哪几个。
    江兮清不回答他们的问题，本来也就不是问给他们听的，她把手里鬼牌往中间推，说道：洗牌吧，下一轮。
    第四轮，宋轩抽到国王。
    他还沉浸在上一轮的问题中，挑了两个号码后随意指定了一个不痛不痒的动作，把第四轮水了过去。
    第五轮，国王是一个剃了寸头的男生。
    大概是受到了江兮清的启发，再加上宋轩在上一局做的指定动作有些无聊，他这回来了个猛的。
    一号和七号，隔着一张纸嘴对嘴贴三分钟。
    宋轩：
    愣了几秒，宋轩把手里的牌翻了过来，再确认一眼。
    没错，他是梅花七。
    翻牌的动作被寸头捕捉到，他指了指宋轩：七号已经有了，一号是谁？
    宋轩已经想好了等会儿要拒绝，选择真心话，但他还是先环视了一周，想要看看谁在本轮和自己一样倒霉。
    然后他看到，梅花一就出现在自己的右手边。
    顺着抵在扑克牌右下角的葱白指尖向上。
    宋轩看见，牌的主人是陈奥文。
    陈奥文滚了滚喉结，声音中的情绪莫辨：又是我
    周围的人一看，抽到的是两个男生，顿时兴奋了起来。
    终于有个劲爆的了！！！
    我本来还在想，这要是抽到一男一女，肯定又要转选真心话了。
    是啊，异性隔着纸贴真的不太可能
    不过发牌的女生依旧按照流程问：是接受还是选择真心话？
    宋轩不说话，他看着刚从活页本上取下的一张纸，被提起一角悬在空中，光线穿过薄如蝉翼的纸张，透出纸上的纹路。
    大脑一片空白，宋轩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办，他下意识回头看陈奥文，眼角随着表情的变化而微微下垂，看上去无措又无助。
    陈奥文蹙眉看着那张纸，也没说话。
    这个指令和江兮清刚才发布的不一样，江兮清所说的公主抱只是肢体接触，距离看似亲密却也留有余地，是朋友之间也能做的事，可是隔着纸
    这完全打破了亲密防线。
    他们现在还只是室友。
    宋轩心想。
    虽然他心知肚明他们两个间彼此互相喜欢，但那层窗户纸从来没被捅破过。
    在这样的情况下玩这个游戏，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太不负责了。
    宋轩迟疑着，眼看着那张纸就要递到自己和陈奥文中间，他及时叫停：真心话吧。
    四周的人闻言，失望地好一阵叹气。
    国王寸头男生没想到他们会拒绝：哈？抽到男生也不玩？
    宋轩点头，说道：问真心话的问题吧。
    于是男生脱口而出：你该不会初吻还在吧？
    只关注于提出的问题，想赶紧结束这一轮的宋轩下意识回答：对。
    啊？
    因为宋轩的这张脸实在太出挑太优越，周围的人全都不相信他的话。
    不会吧？
    这是真心话，不能说谎的。
    宋轩便重复了一遍：没撒谎，初吻还在。
    场面安静了一瞬。
    几秒后，一个声音问道：不是你该不会还没谈过恋爱吧？
    长得这么帅，应该从小就是那种声名远播，全年级女生都会暗恋的风云人物。
    宋轩不想继续成为众人的焦点，他婉拒道：真心话只能问一个问题。
    便是不会再答的意思。
    下一个该问陈奥文了，宋轩随意地转过头去，却在看见陈奥文的神情后愣住了。
    好像是有失落的情绪在蔓延，陈奥文垂着眼，长长的睫毛掩住了他浅色的眸，明明没有什么太大的动作和表情，只是手肘搁在膝盖上，宋轩却产生了一种亲见孤狼舔血的错觉。
    宋轩看向陈奥文时，陈奥文的目光刚刚从宋轩身上移开，两人视线仅有短暂的交汇而后错开。
    他突然觉得那一眼很冷，是宋轩认识陈奥文以来从没见过的冰寒，像是站在同一部扶梯上，方向却是一上一下完全不同的路人。
    宋轩不知道陈奥文如今这突然的、莫名的情绪从何而来。
    直到他听到，担任国王的男生出于好奇问了陈奥文同样的问题。
    那陈奥文呢？你的初吻还在吗？总不会这么巧，我一下子抽到了两个纯情男生吧？
    陈奥文抬起眼，目光从宋轩身上瞥过的那一刻，那复杂到无法言说的情感既委屈又夹杂着谴责，让宋轩觉得自己好像是个无情的、翻脸不认人的负心汉。
    不在。陈奥文又看了眼宋轩，字字紧咬，上次万圣夜的时候就不在了。
    宋轩瞬间便知道了，陈奥文那一眼是什么意思。
    真心话游戏，不能说谎。
    宋轩回答初吻还在，是因为他一直以来都真心觉得，那一次他们擦过嘴角，只能算是意外，不能被称为一个吻。
    可陈奥文显然不这么觉得，所以面对同一个问题，他们给出了不同的答案。
    而宋轩说的那番真话在陈奥文听来，就是在变相否认他们那晚做过的事情，否认那个被不慎撞出的吻。
    宋轩张了张唇，想要向他解释。
    可是陈奥文却移开了眼，沉着又冰冷地，把手里的扑克推了回去：换个游戏吧，这个不好玩。
    在他们玩最后几轮国王游戏的时候，学长邀请的其他朋友都陆陆续续地抵达了。
    人已到齐，二十多个人一起玩国王游戏的话人数过多，会没有良好的游戏体验，于是收回扑克后，有人便提议：那我们玩沙丁鱼游戏吧。
    沙丁鱼游戏，在座的都没有听说过。
    经介绍，这个游戏类似于捉迷藏。但不同的是，捉迷藏是一个人找，一群人躲；沙丁鱼游戏则是先由一个人躲，一群人找，每一个找到躲藏地点的人都要在原地和第一个人一起躲起来，直到最后一个人找到所有人。
    很新鲜的游戏，听上去很有意思，再加上这栋别墅有三层，每一层的面积够大，很适合玩这个，所有人一致同意。
    重新数了扑克发牌，拿到鬼牌的人第一个找地方躲，翻开牌底，又是宋轩拿到鬼牌。
    宋轩：
    本来他想要趁着玩游戏时，私下找陈奥文说清楚想法，现在只能被迫无奈，先到楼上去找地方藏起来。
    临上楼前，宋轩回头张望，有意想要捕捉陈奥文的视线。
    然而陈奥文站在人群之外的一个角落里，垂首盯着地板，一言不发，一直到宋轩拐入楼道口，陈奥文都没有抬头。
    上了二楼后，宋轩心慌意乱又神游天外。
    根本没有心思去找躲藏的地方，他随意推了一间房走入，把自己关进了衣柜里，在黑暗的空间等待着其他人的到来，只想游戏早点结束，好让他能和陈奥文说清楚。
    他不希望他们之间有这样的误会存在。
    而且。
    刚才上楼前，宋轩那远远的一眼所带来的撼动，让他彻底明白，他喜欢陈奥文。
    他无法忍受陈奥文会有远离自己的可能。
    宋轩离开五分钟后，楼下的人按批次先后上楼。
    既然是找人后再集体躲藏的游戏，结伴并不可行，分开行动才比较有趣，因此走过楼梯后，大家各自四散，往不同的地方走去。
    大部分人往三楼去，一些人直奔阁楼，只有较少的人仍停在二楼。
    其中就包括陈奥文。
    他没什么玩游戏的兴致，心头压了块巨石，连呼吸都变得好像急短了起来。

 分卷(33)

    沿着走廊散步般地慢行，满脑子都是宋轩刚才说的话。
    没撒谎，初吻还在。
    还有去年醉酒后的那句
    亲这个行为，必须要对自己喜欢的人才能做。
    他否认了。
    陈奥文闭上眼，心道：他不喜欢我。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走廊的尽头。
    陈奥文推门而入，这是一间卧室。
    卧室里有一张大床，床边有衣柜，床尾则是一个敞开的空箱子，浴室的门锁着，陈奥文打开看了眼，里面没有人，正打算离开这里，却听见衣柜那边传来了一声敲击。
    脚步一顿，他扭过头注视了一会儿，提步便往衣柜的方向走去。
    拉开柜门，衣柜里已经站了五个人。
    两个女孩陈奥文不认识，另外三人分别是宋轩、江兮清还有罗子阳。
    此刻，宋轩站在正中间，恰好与拉开门的陈奥文四目相对，双眼紧紧地盯着，似有千言万语想要宣之于口。
    陈奥文收了视线，问道：怎么躲在这里？这柜子装不下二十个人。
    实际上，现在的五人已经很挤了，陈奥文观望了一阵，实在找不到落脚的地方让他进去并重新关上衣柜。
    江兮清是第一个找到宋轩的，她在这里躲了最久，随着人越来越多，她因为拥挤，脾气开始变得暴躁。
    江兮清：我说，这个游戏一开始讲的就是原地躲起来是吧？那我们不要这么死板好不好？干嘛非要局限在这个柜子里，把范围扩大到这间房不行吗？我在这里快要被挤死了。
    两个女生纷纷附和。
    陈奥文听懂了，后退一步：那我在这间房别的地方藏。
    等会儿。江兮清的眼睛扫过罗子阳和宋轩，最后在宋轩背上推了一把，把宋轩直接推出了柜门，把宋轩带走，你们一起找地方躲。
    这一推来得猝不及防，虽然没有用什么力道，但宋轩心不在焉，一时不察，直接往陈奥文的方向快走了两步往前扑。
    陈奥文习惯性伸出手接过，托了一把宋轩的手臂后又松开。
    陈奥文：为什么让宋轩出来？
    江兮清：他刚才敲了一下门才把你引来的，当然你来负责。
    陈奥文侧头，看到宋轩少有地露出狗狗眼，正看着自己，好像在担心他拒绝。
    陈奥文没有拒绝，他帮衣柜里的人把门关上：知道了。
    柜门外只有他们两个，一时安静，陈奥文扫视一周，很认真地在思考他们两个要躲哪儿。
    宋轩一把拉住了陈奥文的手：我有话要说。
    房外仍有脚步声，是其他人在搜寻，陈奥文说：先找藏的地方。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床尾的空箱子里。
    陈奥文：躲这里吗？
    宋轩不挑：好。
    陈奥文先站了进去，宋轩紧随其后，两人蹲下后一起合上了盖子。
    有些密闭的空间，关上盖子后箱内瞬间暗了不少，不过箱边有缝隙，光线从这里透入，让宋轩还能借光看清陈奥文的脸。
    可是，他们此刻明明面对面挨着，宋轩却觉得两人像是隔着往来涌动的人潮对视，距离咫尺又千里。
    陈奥文问：你想说什么？
    宋轩深呼吸两口：我想说，刚才的那个真心话我不是在否认那天发生的事情。
    嗯。陈奥文语气淡淡的，他垂着眼，那你是在否认什么？
    我什么都没否认，我只是觉得，那个并不能算是吻，所以我没把它当成是我的初吻。
    直白地说出吻。
    隔在他们之间一直没有被捅破的玻璃碎了一角，继而碎隙不断跌落，让两人第一次无所阻隔地直面自己和对方的感情，暧昧在此刻无所遁形。
    热烈汹涌的情绪潜藏在平静之下，逼仄的空间里，宋轩越说心跳越快，不具名的勇气涌上四肢，他准确地在黑暗中握住了陈奥文的手，借力撑起，身体前倾。
    盯着陈奥文雾蓝的眸，宋轩说：这个才能叫吻。
    说完，宋轩低下头，对着陈奥文的双唇结结实实地亲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七夕唉～
    那就让他们七夕在一起吧。
    第49章 初吻
    宋轩不太会亲人。
    对陈奥文的那一抓很有气势, 但猛地往前以后，宋轩便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了，只是贴着陈奥文的嘴唇而已。
    他的右手紧握住陈奥文整个手掌, 指尖用力地掐在对方的虎口处, 上身向前倾去的同时把对方往自己的身边拽，看似十分强硬的动作, 但其实没有那么强.制，甚至两人之间仍留有相当大的一段距离。
    从抓手到亲吻, 他一直睁着眼睛，盯着面前的人。
    借着从缝隙里透入的光线。
    宋轩看见，即便是在昏暗的环境里，陈奥文的瞳孔一直在不断缩小，不知是惊讶还是心动, 又或者是不可置信, 他的眼珠极其轻微地来回晃动, 同样没有闭眼，直勾勾地回视宋轩。
    好像是愣住了。
    陈奥文一时间没有任何反应，不拒绝也不迎合, 只是四目相对。
    相似的动作和距离，让宋轩瞬间就想到了去年的万圣夜, 他们在推搡的人群中撞到了一起, 那时陈奥文的表情似乎与现下并无二致。
    错愕、难以置信，好像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欣喜, 但宋轩不敢确定。
    他只知道, 陈奥文的嘴唇很柔软。
    敏锐的触觉神经噼啪过电，持续不断地向宋轩传递这一信息，让他突然有些迷离地沉沦其中。
    维持着这样的姿势多贴了会儿, 宋轩一时发热的大脑逐渐冷静了下来。
    热意后知后觉地爬上脸颊，宋轩觉得时长应该差不多了，便松开了手，整个人也开始往后撤。
    不过在完全离开前，他下意识地动了动嘴，抿住了陈奥文的上唇，同时眼睛轻眨，睫毛扫过陈奥文的鼻梁。
    身前的人被宋轩这一动扰得呼吸乱了刹那。
    分开后，宋轩迅速缩回他之前坐的那半边，低头回味，没有说话。
    这逼仄昏暗的空间无比静谧。
    陈奥文后背靠着箱子的后壁，指尖抚过双唇，问道：你这样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在亲你啊。宋轩说，这个，才叫初吻。
    去年的不算。
    是吗？陈奥文却问，这个和去年的有什么不一样？
    听陈奥文的意思，他觉得是一样的。
    宋轩说：当然不一样，去年我是被人推了才不小心碰到你的，那叫意外。今天是因为喜欢你，存了心思特意亲你。
    陈奥文滚了滚喉结：你喜欢我？
    宋轩：嗯，喜欢你。
    光线落不到箱底，陈奥文的手便摸着黑移了过来，先是握住了宋轩的小指，然后一根根拉过，裹住了整个手掌。
    宋轩侧过身，看见陈奥文在向自己靠近。
    陈奥文轻声道：那你知不知道，刚才严格来说也不算是一个吻。
    两人的距离在无形间拉得无比近。
    不知道，我又没有经验宋轩如有预感般呼吸又开始急促了起来，问道，那怎么才算？你教我？
    下一秒，陈奥文的手掌覆上了宋轩的脸颊，大拇指珍重地从右到左扫过宋轩的唇线。
    这样才算。
    一个与刚才完全不一样的吻，由陈奥文主导。
    先是唇瓣轻柔地相触，宋轩在一阵又一阵不断袭来的酥麻中闭上了眼，他感觉到陈奥文的手掌挪到自己的耳后，四指扣住了他的后脑勺，大拇指则轻轻捏住了下巴。
    接连几次吸吮后，陈奥文忙里偷闲说道：别咬着牙，放松一点。
    于是宋轩听话得张开了齿关，旋即陈奥文的舌尖轻巧探入。
    他们相握的两只手不知不觉间转变为十指相扣的样子，被陈奥文反手锢在宋轩的背后，让宋轩一瞬间动弹不得，只能脱力地向前。
    双脚踩着箱底，陈奥文微一用力，宋轩便在突然袭来的失控感之后，整个人倚在了陈奥文的身上。
    装着他们的这只箱子不过一米见方，本就拥挤，这样上下交叠之后，两人的距离迅速贴得无比近。
    鼻息间呼吸相闻，宋轩单手撑在陈奥文肩上，却是软软的无法借力，只能仍由陈奥文厮磨。
    不知道亲了多久，宋轩只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了。而随着心跳加速，他的感官变得无比敏锐，突然听到箱子外传来了开门声还有脚步声。
    手脚并用地示意陈奥文停下，宋轩又被轻啄了两口才依依不舍地分开，陈奥文把宋轩托起让他坐直，两人一起调整自己的呼吸，同时听外面的动静。
    确实是有人来了，不过并没有到箱子这里翻开盖子查看，大概是因为这箱子看上去根本就装不下成年人，脚步声在屋里转过一圈后，衣柜的门倒是被打开了。
    衣柜那边又吵吵闹闹地变换站位，把新来的人拉进衣柜后合上了门。
    又恢复安静了。
    亲密接触过后的密闭空间让人觉得无限暧昧，宋轩舔了舔嘴唇刚侧到一旁，便听陈奥文问他：有没有弄疼你？
    宋轩：
    其实舌根发麻，嘴唇也有些肿，但他说不出口。
    宋轩回答：没有。
    那就好。陈奥文说，刚刚有些没控制住
    宋轩：
    略微静坐了会儿，宋轩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还有五分钟就到点了。
    游戏前，他们考虑过万一第一个人藏得太好，一直都没找到该怎么办，最后一致划定了一个时限，超过这个时限之后就直接结束游戏。
    这间房的衣柜是宋轩随意找的，可能就是因为无心插柳柳成荫，他在找地点时没考虑人数，但找的人却考虑了人数规模，所以大部分人都没打开这个容量极小的衣柜。
    五分钟后，箱子里的宋轩和陈奥文，还有衣柜里的江兮清那波人接连出来往楼下走去。
    集中在客厅里聊心路历程，大家少不了会把注意力集中在宋轩身上，正问着宋轩选衣柜时的想法，突然一个声音响起。
    你的嘴怎么红红的？
    宋轩突然慌张，不知道是要遮还是不遮：啊？没有吧？
    真的！好红啊
    宋轩在思考如何应对，悄悄侧目看向陈奥文，却见对方倒是已经恢复了正常。
    那可不是吗？光是亲怎么会肿那么久，都是因为陈奥文又亲又咬才会有现在这个效果。
    宋轩只能先找借口：大概是刚才在躲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
    那个箱子很小。
    所有人联想了一下，纷纷觉得有可能，这个问题就这么被揭过。
    之后又玩了几局其他类型的桌游，聚在一起吃了晚餐，到了晚上八点之后，出于安全考虑，所有人纷纷散场回家。
    隐藏在箱子里的初吻结束后，他们只各自平复了几分钟便重新融入了人群。
    现在再重新从热闹的人群中离开，只剩陈奥文和宋轩两个人独处，两人之间的氛围像是游戏读档般突然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应该是要开诚布公地对那个吻，还有他们的关系谈一谈的，但因为间隔了太久，现下他们都找不到开口的契机去主动提起。
    回到家后，宋轩犹豫了阵，指着浴室道：那我先去洗澡了？
    陈奥文：嗯。
    洗澡的时候，宋轩拖拖拉拉关在浴室里好久，洗完之后经过陈奥文的房间，瞥了眼亮堂堂的屋子却又怂了，扔下一句我好了，便快步进了房间，关上房门。
    房间里，一只大大的行李箱就靠在书桌边上。
    宋轩擦了擦头发，把浴巾搁在椅子上。
    他订了后天起飞的航班回国。
    倚在床边，听着陈奥文进出浴室，然后关了客厅的灯，回到他自己的房间把门掩上。
    宋轩关了天花板上的吊灯，按亮了床头柜上陈奥文送给他的烟花灯。
    花树银海般的细光照亮了整个屋子，柔和又浪漫。
    宋轩失神地看着。
    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先这么不清不楚地搁置了吗？
    那再见面，就要等到一个月之后了。
    不过好在，两三分钟后，宋轩房间的门被扣响。
    陈奥文的声音出现在门外：宋轩，你睡了吗？
    没有。宋轩起身开门，什么事？
    门后的陈奥文刚洗过头，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前，看见宋轩后，他的目光着意在宋轩的嘴唇上流连了一阵，然后才开口道：有话想要问你。
    宋轩点头：嗯，问什么？
    陈奥文盯着宋轩的眼睛：下午在别墅房间的箱子里，我们做的事情，你还记得吧？
    记得。宋轩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口水，这这怎么会忘记。
    他们亲成那样，连舌头都伸了。
    嗯。陈奥文显然松了口气，我真担心，你又要像否认万圣夜那晚一样，再否认一次初吻。
    宋轩：
    听上去，初吻的那个真心话好像给了陈奥文很大的阴影。
    宋轩轻声道：怎么会？初吻就是你的。
    听到这话，陈奥文的胸口起伏了一下，他向前一步，站得离宋轩更近一些。
    那你说过的喜欢我，还算数吗？
    宋轩抬眼回视，坚定地表明心意：算数。
    想要完全消除陈奥文的疑问，他又重复了一遍：我喜欢你。
    陈奥文的嘴角控制不住地勾起，宋轩看着对方的眼睛，觉得眸中似是有光。
    我也喜欢你。陈奥文拉起宋轩身侧的手，紧紧攥住，我喜欢你，很久了。

 分卷(34)

    宋轩紧了紧喉咙，看着陈奥文的表情，也跟着笑了出来。
    嗯，我知道。
    顿了会儿，陈奥文继续说道：那既然，我们彼此喜欢。你可以做我男朋友吗？宋轩？
    宋轩背后的烟花灯还亮着，隔着玻璃球的另一个世界里，被人为定格的烟花孜孜不倦地只为他们两个人闪烁。
    陈奥文问：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回应他的，是宋轩的又一个吻，还有一个拥抱。
    下巴搁在陈奥文的肩上，宋轩附耳回答：好。
    作者有话要说：　　贴贴！
    第50章 异地恋
    第二天清晨。
    天色刚刚见亮, 闹钟还没响，宋轩便因为精神振奋而双目清明地醒了过来。
    空调口的凉风轻缓地拂来，宋轩应该是睡足了, 丝毫没有困意, 不过还是侧躺在床上赖了会儿，手脚缠着薄被, 双眼盯着某一处虚空发愣。
    夏季闷热多雨，此刻窗外正飘着细雨, 丝丝缕缕落在玻璃表面，交织出一片雨雾。
    听着雨声，宋轩的指尖不自觉摸上了嘴唇，回想起昨晚。
    昨晚，他亲了一口陈奥文后就低下了头, 手臂把对方整个抱住, 半张脸埋在了肩窝处, 轻轻嗅陈奥文身上干净清冽的气息，想要通过触觉和嗅觉来进一步确定此刻的真实。
    陈奥文回抱住了宋轩，一手抚着他的背, 另一只手搭在后颈，摸了会儿又轻笑一声：怎么还是这么亲？
    宋轩：
    气氛太好, 再加上怀里的人已经是他的男朋友了, 宋轩便大着胆子，用鼻尖去蹭陈奥文的锁骨, 再沿着骨骼向上, 一路划过颈侧，落到了耳后。
    在一呼一吸间，被宋轩气息喷薄过的肌肤都泛了红, 两人的脸颊相贴，宋轩柔软的嘴唇轻轻贴上了陈奥文的耳垂，然后伸出舌尖舔了舔。
    要这么亲吗？
    面前的陈奥文随着宋轩的动作轻轻一抖。
    肢体语言传递出陈奥文此刻前所未有的怔愣，他完全没有想到宋轩会这样，像一条缠上来的美女蛇。
    有一种扳回一城的胜利感，宋轩觉得之前他们两个在箱子里时自己表现得太恋爱白痴，虽然确实没有恋爱经验，但被陈奥文亲到趴在身上，手臂都软得支撑不住自己，这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得意间，宋轩正打算向后撤，腰后陈奥文的手臂却是一紧。
    他用力地把宋轩紧箍住，无限贴近自己，另一只虚握在他后颈的手上移，整个制住了宋轩的后脑勺。
    只低头看了眼宋轩的嘴唇，陈奥文一句话没说，呼吸一重便直接凑了上去。
    时隔几个小时，第二次这样亲，宋轩有了一些经验，刚触到对方便张开了双唇。
    捅破了窗户纸，此刻两人之间有了一层新的关系，反倒助推了他们的热烈。
    试探、勾勒、邀请，宋轩勾着陈奥文的脖子，陈奥文按着宋轩的头，两人有来有往，足有三分钟后才分开。
    目光下移，对方的嘴唇殷红且湿润，宋轩料想自己应该也是这样。
    歇了会儿，陈奥文帮宋轩擦了擦嘴角后才慢慢松开，往房门口撤退，开口时声音微哑：睡了，晚安。
    宋轩：嗯，晚安。
    头昏脑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总之宋轩一睁眼就是现在了。
    昨晚靠着书桌亲吻的画面在现下连续不断地闪现在宋轩脑中，刺激得他有些脸热，又躺了会儿，耳边听见屋外有脚步声，宋轩便知道陈奥文也起了。
    随手抓了抓头发，宋轩也掀被下床。
    屋外，陈奥文刚洗漱完毕，像往常一样在面包机旁烤面包，宋轩便转道先溜进了浴室，把自己捣鼓了一番才到客厅去。
    平底锅里的火腿片刚刚出锅，散发着诱人的烤肉味，宋轩从陈奥文的身后靠近，轻轻揽住他：早啊。
    陈奥文听到声音，笑着回头，先亲了一下宋轩的脸颊，然后才应道：早。
    从单纯的室友变成情侣，除开多了一些亲密的肢体接触，生活模式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如往常一样吃完早餐后，两人一起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宋轩倚在陈奥文肩上，靠着对方的手臂，像只树袋熊一动不动，在看到某个机场的画面后才第一次抬起头。
    忘了和你说明天我就要乘航班回国了。
    陈奥文微顿：这么早？
    宋轩：嗯，机票很早就订了，因为新年的时候没回家，所以就想暑假里早点回去，主要是当时也没想到我们现在是这样的
    陈奥文有些失落，不过面上没有表现得太明显，反而十分善解人意的样子说道：没事，你回家吧，我一个人在这里虽然寂寞，但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宋轩问他：你不回巴黎吗？
    之前陈奥文和他提起过的，暑假可能会去巴黎。
    陈奥文：原本是这么打算的，但今年我妈妈抽不开身，我就算去了巴黎可能也是一个人在家，还不如留在这里。
    宋轩点点头，牵住了陈奥文的手掌，宽慰道：没关系，我们可以每天线上视频，和见面是一样的。再说了，等到八月，我们又能在阿塞拜疆见面。
    只能这样了。陈奥文说道，希望八月快点到来。
    第二天，宋轩提着一只巨大的行李箱赶往机场，陈奥文陪同送机，一直目送着宋轩进入值机口，隔着厚玻璃看着飞机起飞才离开。
    确认关系的第三天，两人便开始了异地恋。
    不知昼夜的长时间飞行，宋轩在落地后第一时间给陈奥文发消息报平安，得到对方的秒回。
    【宋轩：你还没睡啊？那边是凌晨了吧？】
    【陈奥文：睡不着，在想你。】
    直白的思念看得宋轩有些不好意思，推着行李缓步走出机场，宋轩眼尖地发现了自己的父母开车来接。
    宋轩给陈奥文发消息
    【宋轩：我爸妈来接我了，你赶紧睡觉，我回家也要休息一下，等我这里晚上，你那里白天以后，我们再通个视频。】
    想了想，又添上一句
    【宋轩：我也想你。】
    收了手机坐上自家的车，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后，宋轩回到了家中。
    仔细想想，上一次在家里已经是去年夏天的事情了，卧室里一切摆设倒是如旧，只是桌面上多了几份礼物和红包，都是新年里本该送给宋轩的东西。
    陪着爸妈聊了一下午的留学心得，傍晚时又把行李箱里需要拿出来的东西稍作整理，奔波许久的宋轩洗了个澡，终于回到卧室。
    关上房门，又做贼心虚地戴上耳机，宋轩点开与陈奥文的视频通话。
    接通后，屏幕那边出现的陈奥文刚刚醒来，正躺着靠在软枕上。
    宋轩：吵醒你了吗？
    陈奥文：没有，醒了一会儿了，只是没起床而已，怕错过你的视频。
    宋轩趴在床上，闻言后腿往空中踢了踢。
    宋轩：你今天准备干什么？
    陈奥文：不知道。你不在，好无聊。
    宋轩奇道：可是平时我们在家，也都是各做各的事情啊。
    不一样。陈奥文说，你在我旁边，我会很安心，不管做什么都觉得有趣。
    做什么事不重要，重要的是谁陪在身边。
    宋轩深有同感，今天的他回到家里，和父母聊起天来魂不守舍，明明家里有三个人，他却总觉得缺点什么。
    离八月出发还有二十八天。宋轩翻了下日历，二十八天，四周。
    陈奥文接口道：我们之间隔了一整个二月。
    这话说得又伤感又浪漫，宋轩沉默了阵，打算聊点开心的，便转换话题，和陈奥文展望了一下八月的旅行。
    不知不觉就聊到了晚上十点多。
    宋轩的手机发烫，等弹出了低电量提醒，他才发现电量迅速骤降至12%。
    你等等！对着屏幕那边的人，宋轩说道，要没电了，我找个充电器。
    陈奥文在这间隙正好换算了一下时间：要不挂了吧，你那边时间不早，该睡了，我也该起了，再视频不方便。
    宋轩：别别，你归你起床，把手机搁在桌边就行，有什么不方便的？我只是想多看会儿你。
    晃动的镜头冲着地面几秒，再抬起时正对着陈奥文的笑眼，宋轩看到陈奥文走出房间，正在穿过走廊和客厅。
    接下来我要去洗澡。陈奥文语含戏谑问道，还要继续开视频吗？
    宋轩：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吧，我同意了。
    第51章 空降
    视频最终还是开着的。
    不过, 手机没有随身带着，只是被陈奥文放在了浴室门口，因此宋轩从他的手机屏幕上只能看到金属格子的天花板, 还有逐渐从淋浴区扩散而来的、白茫茫的一片雾气。
    陈奥文这番举动的意思其实是随宋轩, 如果他想继续视频，那就等陈奥文洗完澡, 如果想直接睡了，那他单方面把视频掐了就好。
    宋轩没有掐断, 他起初是真的觉得自己还能再熬一会儿。
    只是，他毕竟坐了那么久的飞机，一路上旅途劳顿，此刻他的脸颊贴在松软的靠枕上，眼皮沉重。
    心里想着眯一会儿, 眼睛一闭却是直接睡了过去。
    等陈奥文冲完澡换上衣服重新拿起手机, 看到的就是另一边已经睡着了的宋轩。
    屏幕那边, 床头处亮着姜黄色的夜灯，宋轩倚靠在枕头上，眼睛已经轻轻闭起, 手机应该是被他用支架固定住了，稳稳当当地立着, 能让陈奥文清楚又直接地注视着宋轩的睡颜。
    逆着光, 能看见宋轩的胸膛微微起伏，是已经进入深度睡眠的状态, 陈奥文的手指抚过屏幕里的画面, 目光柔软得不像话。
    聊了这么久，陈奥文的手机同样快要电量微弱，他握着手机走到房间里插上充电器, 但和宋轩睡前一样，始终没有掐掉视频。
    就这么，视频一直开着，维持着通话中的状态长达八个小时，直到陈奥文桌前有夕阳斜照，而宋轩的床边天色既明。
    在此期间，陈奥文大多数时候都坐在桌边看书，时不时抬头看一眼手机那边的人，然后淡然一笑，带着内心的充盈继续看书。
    睡着的宋轩并不总是都对着屏幕，很多时候陈奥文看到的只是一个背影，但即便只是背影也很让人安心。
    就好像宋轩一直陪在他身边。
    等宋轩睡饱了悠悠转醒，惺忪间回想起睡前发生了什么后，便下意识转头看向了被他搁在床侧的手机。
    刚看到正在视频通话的界面时，宋轩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再仔细一看，电量已经满格，屏幕下方总通话的时间长达十个小时。
    宋轩震惊了。
    屏幕那边的陈奥文正在房间里擦拭挂在墙上的贝斯，大概是余光感受到镜头有晃动，他转过头来，正对上宋轩的目光。
    醒了？
    嗯。
    陈奥文：昨晚都困得撑不住直接睡了，怎么不挂视频？
    宋轩对着手机，压了压头顶翘起的头发：还想和你多说几句的，哪知道在浴室里听水声落地会这么催眠
    说完，他突然意识到陈奥文应该是盯了自己一整晚，便问道：那你怎么也不把视频掐断？
    陈奥文温声笑了笑：因为想多看看你。
    哦。宋轩声音轻了下来，他刚想问问陈奥文一整天都做了什么，房门口突然传来叩门声，紧接着是门把被旋开的金属声，宋轩暗吸一口气，把手机倒扣过来塞在枕头下，装成刚醒的样子伸了个懒腰。
    房门口，是宋轩的妈妈徐林婕。
    她探头进屋，目光疑惑地绕了一圈，宋轩压着嗓子问：妈，大清早的你干吗？
    徐林婕：你在和谁说话吗？我刚刚好像听到有说话的声音。
    宋轩：没有，你幻听了，现在才几点，我能和谁说话？
    想想也是。
    不过徐林婕退出门前又补了一句：睡醒了就可以起了，都快早上八点了，早饭不吃对胃不好。
    宋轩拖了个长音满口答应，双臂一撑起身坐起，等他妈妈把门掩上离开房门口后，宋轩才从枕头底下重新拿出手机。
    陈奥文还在，全程听到宋轩母子的对话，不吱声暗自浅笑着。
    宋轩压低嗓音：我要去吃饭了，今天还得陪我妈出门。
    不可能明目张胆地一整天都在父母眼皮子底下拿着手机聊，无奈只能把视频挂掉。
    陈奥文也配合地把声音放轻，说道：去吧，等你晚上回家可以再视频。
    互道了几声再见，宋轩才按下红色的挂断键，下床洗漱。
    十二个小时的时差，让两人每天能够聊天的共同时段只集中在早晚。
    有时候视频，有时候打字，在接下来两周的时间里，他们的聊天数量猛增，直接超出过去两年的总和。
    在美国深夜的时间段，宋轩如果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也会拿出手机兴致勃勃地向陈奥文描述，等待对方醒来后的回复。
    两周后的某一天。
    在宋轩第五十二次对着手机露出神秘微笑后，徐林婕女士终于忍不住叫了声：宋轩。
    宋轩抬头，笑意还留在眼底：啊？
    徐林婕：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宋轩愣了一下，还好他反应够快，立刻按着手机摇头道：没有啊！
    是嘛徐林婕将信将疑。
    宋轩：你突然问这个干吗？
    你看看你自己，一天到晚老拿着个手机，还笑，不知道在笑点什么。

 分卷(35)

    徐林婕女士会做个样子敲门，然后直接推门进入宋轩的房间，但在手机的隐私方面还是很有意识的，虽然她很好奇宋轩手机上有什么，但并没有想过要去查看，只是又问了一遍：真没有？
    宋轩：没有！我读书这么忙，哪有空？
    行吧。徐林婕说道，不过就算有也没什么，你都快二十一了，也差不多是时候谈恋爱了。上次和你电话的时候也说了多出去接触接触，怎么样？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
    听到最后三个字的宋轩声音明显虚了下来：没有，留学圈就那么大点，能接触什么。
    那国外的女孩呢？
    宋轩：国外的你能接受啊？
    徐林婕：这有什么不能接受的？我是个很开明的妈妈好不好？
    宋轩：噢，那混血儿好不好？中法混血。
    混血儿？徐林婕不知道脑中出现了什么美好画面，声音变得柔和下来，带着无限憧憬，更好啊，混血儿多漂亮。
    宋轩听了不言语，只轻声笑。
    徐林婕问道：按你这么说，你是有目标了？但是还没追到手？
    宋轩含糊道：这是你猜的，我可没这么说。
    徐林婕却一副我懂的表情。
    这次谈话以后，让宋轩突然意识到自己每天在家，父母能看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那么自己的每个表情都有可能会暴露点什么，因此从第二天开始，他每天都会出门在街上溜达。
    出国两年，小区四周纵横街道上的商铺被翻新了不少，变化很大，宋轩沿街走访，还拍了视频和照片向陈奥文介绍，几天下来，宋轩把这条路从南走到了北，陈奥文也在个过程中完全熟悉了这条街的每一处景致。
    时间在不知不觉间过得飞快，距离出发前往阿塞拜疆的日子只剩下最后五天。
    倒数第五天的清晨，宋轩正拿着手机坐在街边的一家咖啡馆里听歌。
    倚在椅背上，看玻璃窗外的人流来来往往，宋轩耳机里传出了my only one的原唱，伴着歌声，他一会儿想起他和陈奥文从去年到现在发生的事情，一会儿想到前段时间妈妈和自己说的话。
    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
    他父母的思想相对来说偏向保守，宋轩不敢确定，如果他们知道自己喜欢陈奥文会是什么反应。
    宋轩觉得不容乐观。
    耳边是轻快的旋律，但宋轩心里却有些沉郁，对着外景放了会儿空，就听到手机里跳出两条新消息，来自陈奥文。
    【陈奥文：刚看到你的消息。你心情不好吗？】
    【陈奥文：你现在是在家里还是在外面？】
    对于第一条，他指的是宋轩昨晚躺在床上时辗转反侧沉思间发的询问你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做什么？
    不过不知道陈奥文那会儿在忙些什么，没有立刻回复。
    【宋轩：也不是，就是正好想到这个话题，问问你。】
    【宋轩：我现在在外面，就是那家我和你说的，我很喜欢的咖啡店里。】
    【陈奥文：[ok]】
    然后聊天框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断断续续地出现，像是一边走路一边打字，一分钟后宋轩才收到陈奥文的回答。
    【陈奥文：心情不好的话因为我小时候在甘肃住过一段时间，那里有沙漠，到了晚上远离城市的灯光，能看到天空中最繁盛最耀眼的星空，像成片的麦浪。所以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看星星。】
    宋轩努力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
    【宋轩：真好，我也想看星星。】
    下一刻，宋轩听到右手边的玻璃处有咚咚两记敲打声。
    宋轩回过头，竟然看到了陈奥文。
    他站在咖啡店外，手上还握着行李杆，清俊挺拔的身姿站在暴烈的阳光下，却清爽得让人感觉像是山间的一缕清风。
    笑着看向完全愣住的宋轩，陈奥文又指了指手机。
    宋轩重新低下头，看见陈奥文最新的回复
    【陈奥文：好啊，我来带你去看。】
    第52章 开房
    会在这里看到陈奥文, 对宋轩来说已经不仅仅是意外了。
    他根本就没想过这种可能。
    从美国北卡州到这里，直飞的航班需要二十多个小时，耗费的时间和精力不说, 陈奥文对这座城市根本就不熟悉, 知道的就只有宋轩和他说过的几条街道的名字。
    而且，按照原计划, 没过几天他们就各自从所在的城市出发，前往阿塞拜疆见面了。
    陈奥文没有来一趟的必要。
    可他就是真切地出现了, 并站在了玻璃窗外。
    难怪从昨天开始，陈奥文就一直没有回复宋轩发的消息。
    盯着阳光下笑着的陈奥文足足愣了三分钟，宋轩才回过神起身往外走。
    推开玻璃大门，高悬于顶的风铃发出清脆的一声铃响，宋轩奔向了陈奥文。走近了, 鼻端闻到了从对方衣服上散发出来的、熟悉的木棉香。
    看了眼地上的行李箱, 宋轩的语气中带着抑制不住的雀跃：你怎么来了？刚下飞机吗？
    嗯, 一出机场就等不及来找你了。陈奥文摸了一下宋轩的耳朵，想你了，每天只有早晚能聊天的日子太难熬, 而且想亲眼见到你，不想再多等五天, 所以买了机票就过来了。看见我开心吗？
    宋轩这些日子同样无聊得很, 每天只能外出瞎逛，看见陈奥文之后就没停过笑, 抬手握住了耳边的那只手。
    嗯, 开心。
    阳光火辣辣地照在身上，两人却都没觉得晒，多站了会儿宋轩才感觉到自己脸侧流下的汗水, 说：街上好热，找个地方坐会儿吧，你行李箱看着好重啊
    说着，宋轩突然想到
    你过来这几天住哪儿？
    本来宋轩想说可以住在他们家里，但仔细想想，他怕在父母眼皮子底下自己会露馅。
    宋轩父母经商，白手起家，察言观色很是一绝。
    最重要的是，按照陈奥文的性格，他可能也不会自在。
    如宋轩所想，陈奥文已经事先订了酒店。
    就在这条街上。
    宋轩便说：那我们先去酒店把行李放了吧。
    酒店离宋轩家不远，只需要走过两个红绿灯路口。
    办了入住登记，陈奥文从站在电梯里开始便牵着宋轩的手，穿过长长的走廊，刷卡进门。
    行李被推到了床边，再打开室内的冷气，宋轩正站在窗边向外眺望海景，就被人从身后一把抱住。
    温热的气息连同绵密的吻，轻轻落在宋轩的颈侧。
    早就想抱你了。陈奥文说，但是刚才电梯里有人。
    脖子那里被陈奥文亲得又酥又痒，宋轩抓了一下，转了个身，和陈奥文面对面抱住，也学着陈奥文的动作在对方的脸颊上蹭了蹭。
    拥抱实在是一个让人安心的动作，双臂张开好像能把全世界都拥在怀里。
    两人依偎了会儿，宋轩又问陈奥文：困不困？想不想睡一会儿？
    倒时差所带来的不适感，宋轩十分清楚。
    陈奥文摇头：不困，下午出门吧，说好了带你去看星星。
    说的是陈奥文给宋轩发的最后一条消息。
    收到那条消息时，宋轩被陈奥文出现这件更让他震惊的事情占据了大脑，没有在意，现在想起来，他仍然觉得陈奥文应该是开玩笑的。
    宋轩：下午，天都没暗下来，看什么星星？
    而且城市里，高架上、马路边、高楼间都亮着灯，人造光线会掩盖住天上的星光，宋轩从小到大这么多年，从没在夜晚见到过布满整片夜空的星光。
    只有那么零星几颗。
    陈奥文却说：谁说下午不能去看，我带你去天文博物馆里去看。
    这里确实有一家很大的天文博物馆，新开的，宋轩还没有去过，据说内部的设计和陈设很好，因此一票难求。
    宋轩问：你有票？
    陈奥文：没有，但是因为我爸爸的关系，我们可以免票入场。
    宋轩：
    宋轩：你是在炫父吗？怎么还搞特权？
    陈奥文笑笑：也只有这么一类场馆的特权，如果是生物博物馆，那我是进不了的。
    宋轩点头：那走啊！
    略整理了一下行李，宋轩和陈奥文先出门吃了顿简餐，然后进入博物馆大门。
    博物馆共有四层，每一层各有主题展厅，时间跨度从古至今。
    门口有讲解器租赁，不过有陈奥文在身边，宋轩并不需要那个。
    从小在父母身边耳濡目染，陈奥文知识储备足够丰富，堪称这个领域的半个专家，走来的一路把天体和宇宙向宋轩娓娓道来，用平实简洁的语言把浩瀚无垠的银河讲给宋轩听。
    然后，他们停在一处影厅之外。
    影厅内播放的是一部恒星爆炸的短片，门外排起了长队，不过十分钟一个批次，他们等了倒也不是很久。
    进入影厅时，每人被分到一架3d眼镜。
    宋轩转了转手里的眼镜，初时不太在意：看这个小影片还要3d啊？
    陈奥文：3d的效果很震撼，我觉得你会喜欢的。
    坐到座位上后，四处灯光暗下，影片开始。
    先是旁白，极快地介绍了恒星的定义，还有生命周期，宋轩的注意力并不在内容上，因为眼前的画面实在太美，3d的效果让宋轩仿佛置身宇宙苍穹的中心，触手可及皆是星辰。
    恒星耀眼夺目，本身蕴含了无穷的能量。爆炸前，恒星风呼呼地在球体表面拂过，粒子收束聚拢，最后达到了某个临界点，轰然炸响。
    爆炸的一瞬间，宋轩觉得自己仿佛见到了天地初开的景象，盘古一斧劈开混沌，整个天地死寂又壮阔，每一片光波都在闪耀、都是斑斓。
    手臂搁在扶手上，宋轩看到眼前恒星爆炸的那一刻，陈奥文的手同时摸了过来，准确地找到了宋轩的手心，把五指撑开，与他相扣。
    人在看宇宙和星空的时候，很容易觉得自己渺小如蝼蚁，同时生来孤独。
    但是被陈奥文牵着，宋轩在此刻却觉得，他并不是独自一人。
    如果明天世界就要毁灭，陈奥文一定会和宋轩一起看宇宙的尽头。
    恒星爆炸后的光落到宋轩身后，渐渐散去，连同荧幕也暗了下来。
    影厅内，灯光一排排亮起，短片结束了。
    从出口离开，再到离开博物馆，宋轩一直和陈奥文维持着牵手的姿势。
    腻腻歪歪到了傍晚，宋轩不得不回家。
    站在路口，宋轩克制地勾着陈奥文的小指，眉目低垂。
    陈奥文看出了宋轩的情绪，伸手点了一下他的鼻尖：不开心吗？
    宋轩：不想分开。
    陈奥文笑了：现在已经在一个城市了，明天还能再见的啊。
    宋轩：我知道，但还是不舍得
    尝过了甜就再吃不下苦了，此前长久的分别宋轩忍了下来，可今天一见到陈奥文，再要分开时，宋轩突然无法调整回他之前的状态。
    那怎么办？陈奥文克制地伸手抓着宋轩的肩膀，那要不你别回家了？
    宋轩：
    两人当然都知道这不可能，陈奥文捏了捏宋轩的脸：那说好了，明天早上七点，我们在这个路口见面。
    约定了时间后，两人才一步三回头地分开。
    之后的三天，宋轩和陈奥文天天都在约会。
    地点都是宋轩选的，他对这座城市熟悉，但对情侣约会的地点没有过事先了解，网上找了一堆资料，然后从中挑了三个地点，每天去一个。
    基本上都是以逛吃为主，三天的时间不长，他便带陈奥文去了几个地标建筑，让对方了解自己从小成长的这座城市。
    到了第四天。
    刚吃过午饭，宋轩就把他提前整理好的行李箱从房间拖了出来，对徐林婕喊道：妈！我走啦？
    徐林婕从房间里探出头：这么早？
    宋轩：嗯，反正在家也没事做，干脆提前去机场酒店入住了。
    航班出发的日期其实是明天。
    如果陈奥文没有来，宋轩多半明天一早直接从家里出发，驱车前往机场；但是现在陈奥文来了这里，宋轩不好找借口摆脱父母和陈奥文一起去机场。
    所以宋轩干脆说飞机起飞的时间太早，他要提前一晚住到机场附近，第二天早上也能多睡一会儿。
    而飞机起飞的时间确实很早早上六点半，陈奥文干脆真的按宋轩所说，订了一间机场旁的酒店房间。
    宋轩父母不疑有他，宋轩这才能提前一天跑出来。
    推着行李独自出门，宋轩轻快地沿路快走，到达平时两人碰面的那个路口，陈奥文早就等在了那里。
    会面后，两人打了一辆车，前往机场酒店。
    大部分机场酒店只讲究地理位置，不注重星级标准，但陈奥文有些洁癖，左挑右选的这一家服务设施都很不错，宋轩一进酒店大堂就觉得比他想象中好太多。
    分别拿出两人身份证给前台，陈奥文报了一串订单号：提前订了一间房的。
    嗯，确实有。
    前台的小哥咔咔地按着鼠标，盯着电脑头都没抬，边查看系统内的房态，边随口问道：这套房有两类房型，你们是要大床房还是双床房？
    听到这个问题，陈奥文和宋轩同时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一个模糊的音节在宋轩的喉咙里滚了一圈又咽下，到底没有说出来，他咬着脸颊内侧的软肉没张口，只有眼珠左右转动，抬眼看见前侧的陈奥文从后颈到脊背都是僵直着的，同样没有吱声。
    而就在这个沉默的片刻，原本站在小哥身旁的同事走了过来，语气笃定地回答了：肯定是双床房啊，上周小杜接待了两个男生，不小心给他们开了一间大床房，结果两小时后其中一个直接下楼投诉了，你真是没看到那个场面，脸都急红了，拍着桌子说我们酒店是什么居心，怎么能给两个大男人安排住一张床。

 分卷(36)

    陈奥文：
    宋轩：
    小哥啊？了一声，手上动作迅速地给两人办好了房卡，递给陈奥文后仍在小声八卦：这话说的，我们能有什么居心而且他这么介意，怎么两小时后才下来？
    那谁知道
    默默听着，陈奥文接过房卡，捏在指尖多看了几眼才迟疑着转身，推着行李到电梯口刷卡按键。
    宋轩落后陈奥文几步，跟在他身后慢行。
    下午三点，电梯里空空荡荡的，没有住客出入，电梯门打开后陈奥文和宋轩一前一后走进去，按下楼层按键后，宋轩看着反光的电梯门上投射出的两人的身影。
    一片寂静。
    齿轮滚动，电梯缓缓上升。
    几秒后，陈奥文率先打破安静：他们给了双床房。
    宋轩：嗯。
    陈奥文：其实我们都还没回答。
    宋轩：嗯。
    都是因为上周他们接待的那个客人陈奥文语气遗憾，好像完全没觉得电梯内空气在升温，继续问，刚才他们说的事情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宋轩用舌尖顶了顶口腔一侧，也很不满，两个男人怎么就不能睡一张大床的
    像他和陈奥文就一起睡过两次嘛，也没有发生什么。
    十分单纯，只是盖着棉被，字面意义上的睡觉。
    宋轩评价道：他们肯定心里有鬼。
    作者有话要说：　　到底是谁心里有鬼噢
    第53章 机场
    电梯叮地一声到达五层。
    宋轩和陈奥文拖着行李走出电梯, 转过两道弯之后打开了拐角处的房间。
    两张单人床并排摆在房间正中.央，宽度狭窄，实在很担得起单人床这三个字。
    好像也没法挤两个人呢。
    刚吐槽过两个陌生人心里有鬼, 宋轩控制着表情, 没有把心中的情绪外露得太过明显。
    陈奥文进屋后也看了眼那两张床，目光淡淡瞥过, 只转过身问宋轩：你要睡哪张？
    宋轩：都行，一样。
    陈奥文便把他的行李往靠窗的那张床边拉去：那我睡这里。
    在屋里再次清点了护照和日常用品, 没有遗漏的东西，两人在屋里坐了会儿出门吃饭，再回来是晚上七点。
    清晨六点半起飞的国际航班，官方建议一般都是需要提前三小时前往机场值机，但根据宋轩的经验, 凌晨时人流量不大, 所以可以把值机的时间缩短, 可即便只预留两个小时，他们也得四点半去机场。
    为了保证充足的睡眠，今天晚上得早点睡觉。
    宋轩先去洗漱, 换了睡衣躺到床上时才刚刚八点，一时半会儿还睡不着, 陈奥文紧接着他去浴室冲洗, 没人说话，宋轩便拿出手机查看落地后的活动安排。
    像这种国际义工实践项目, 招募时面向全球各个国家, 报名了同一时段项目的几个人组成一个临时团队，抵达目的地后全程在一起活动。
    负责阿塞拜疆活动招募的人事先加了宋轩的skype用以联络，并提前将活动日程以及其他人的名字发了过来。之前他只顾着注意行程, 今天才重新打开看了一遍同行人的名单。
    阿塞拜疆这个项目不愧是冷门项目，团队上限人数为十人，算上宋轩和陈奥文，参与者一共就只有七个
    两个新加坡人，一个日本人，一个德国人，还有一个来自墨西哥。
    倒是国籍十分多样的配置，亚洲人占比居多，性别为四女三男，另一个男生是德国人。
    除了一些基本信息，没有更多的资料可看，宋轩略记了几条信息便退出名单。
    戴上耳机点开助眠歌单，宋轩把墙上的灯光调暗，双眼盯着陈奥文的空床一会儿，然后闭上眼睛打算睡觉。
    前几天他们每天早出晚归地在整个城市溜达，宋轩其实有些累了，入睡的速度倒是比他想象中来得快。等陈奥文从浴室里出来，宋轩已经是半梦半醒的浅睡状态，整个人缩在被子里，双眼紧闭，呼吸均匀，看上去乖巧清隽。
    陈奥文走到床边站着看了会儿，目光停留在宋轩身上，沿着五官线条游走，眼神柔和且深情。
    他蹲下身，把宋轩的耳机轻轻摘下，束拢了归置到一边。陈奥文的指尖轻轻点上宋轩的耳廓，目光落到宋轩嘴角时，他没有任何迟疑地低下头吻了吻那片柔软殷红。
    宋轩没有被吵醒，陈奥文这个浅尝辄止的亲吻只是让宋轩把头往枕芯处埋了埋。
    陈奥文轻声道：好久都没亲你了。
    前几天见面时，他们总在人群中。
    总算是亲到了人，陈奥文帮宋轩掖了掖被角，满足地回到自己的床上。隔着床中间的一条窄道，两人之间的距离其实不大，忽略不能拥抱的事实，盯久了也有睡在同一张大床上的视觉效果。
    把灯熄了，陈奥文也闭眼睡去。
    第二天清晨四点，天还没亮，闹钟已经响过三轮。
    宋轩挣扎着从床上起来，艰难睁眼，看到浴室内透出的一束灯光就知道陈奥文已经先起了。
    拍了拍脸，宋轩换衣下床。
    清醒之后，两人收拾的效率很高，四点十五分拖着行李出了酒店大门，坐上接驳的机场班车，四点半准时抵达机场。
    办完托运和安检，宋轩坐在候机大厅没事干，搜索此次目的地阿塞拜疆的官方简介。
    阿塞拜疆位于亚欧大陆腹地，接壤伊朗和俄罗斯，是个少有人听说也鲜有人前往的国家。
    这趟旅程一共需要三十多个小时，倒不是因为阿塞拜疆距离中国有多远，而是因为宋轩之前订机票时查过好几个日期，国内并没有直达的航班，只能转机。
    转机途径俄罗斯，他们此刻正在等候的第一程便是先飞去莫斯科，在莫斯科机场待六个小时后再转机去往阿塞拜疆的首都巴库。
    原本一切顺利，降落在谢列蔑弃娃机场时正是傍晚，夕阳给整个机场大厅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边。
    下一趟航班在同一航站楼中转，行李是直达的不需要操心。他们本打算在这段时间里在机场里走走，隔着玻璃窗欣赏俄罗斯的景致风光，可走到一半，宋轩突然有些胃痛不适。
    起初只是轻微胀痛，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加剧，陈奥文发现有异样时，宋轩的额角已沁出一层冷汗。
    陈奥文瞬间慌了，伸出手一把抱住了宋轩，带他就近坐到一旁的靠椅，让宋轩的头靠在自己肩上。
    怎么了？肚子不舒服？
    宋轩：嗯，有点胃疼，老毛病了，我包里有药。
    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拿出一瓶胃药，陈奥文快步去倒了一杯温水端过来，让宋轩就着水吞药。
    怎么回事？饶是宋轩那样说了，陈奥文还是很担心，怎么会胃疼？住了那么久，以前从没见你胃疼过。
    我肠胃从小就不太好，其实刚到美国的时候我也痛过几次，但每次及时吃药，而且吃完就待在房间里，所以你没发现。长大以后，其实每天只要按时吃饭就不会怎么胃痛了，这次可能是因为
    宋轩回忆了一下，继续道：好像是因为飞机餐，我不小心吃了几口奶制品。
    宋轩提过的，他有些乳糖不耐。
    陈奥文用手托着宋轩的下巴：那你现在要不要喝点什么暖暖胃？
    宋轩摇头：不用，我有经验，这次不是很严重，吃了药很快就会好了。你坐着别动，让我靠一会儿。
    陈奥文便坐直坐正，承受宋轩整个人靠过来的重量，搂住肩膀的手指用力，好像这能传递什么能量似的。
    他们就地坐下的这个位置选得妙，宋轩靠在陈奥文的怀里，能看到远处落下的夕阳余晖一点点散去，随即夜幕在几秒之内瞬间降临。
    这里没有城市通明的灯火来黯淡星光，于是十分巧妙地，他们同坐落地窗前，亲眼看着布满了整片天空的星星从隐到显，在夜空中闪烁。
    五天前他们在天文馆内看星体，五天后在莫斯科郊外的机场看星空。
    倒是很有宿命感。
    或许是药效，或许是怀里的温暖，宋轩觉得自己的胃疼被缓解了许多，他抬起头，正好能看到陈奥文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窝，还有那双永远只看着宋轩的眼睛。
    对不起啊宋轩说，本来挺开心挺浪漫的地方，我却胃疼，还要你照顾我。
    这有什么对不起的？照顾男朋友不是应该的事情吗？谁说胃疼就不浪漫了？和你在一起，干什么都很浪漫。陈奥文的手贴上宋轩的胃部，掌心的温烫隔着肌肤传递，而且，你也照顾过我。
    宋轩顿了一下，抬头问：什么时候？我怎么不记得了？
    陈奥文笑笑：大一的时候，第一学期，我淋了雨发烧
    陈奥文很少生病，他一提宋轩就想起来了：噢，确实是有一次。
    那会儿是十月里，北卡州进入秋天，气温在短短几周内骤降，陈奥文生病的那个周日正好下了大雨，陈奥文淋了雨又吹了冷风，一下子着凉，当晚就发了高烧。
    陈奥文本想从药箱里找退烧药，烧点热水给自己灌下，撑着熬过去，但是那次高烧来得又急又猛，烧到了头脑昏沉的地步，以至于他刚走出房间就双腿一软往前扑去，正好被宋轩看见接住。
    宋轩一摸对方掌心的温度就察觉到有些不对，再一看通红的脸颊就知道是发烧了。
    当时两人刚合租一个月，根本就不熟，宋轩却很紧张他，主动担起照顾室友的责任，把陈奥文连抱带抗地送回了床上，然后忙前忙后地去客厅里找药。
    陈奥文则全程昏迷着，由着宋轩折腾自己，给自己盖被子、贴散热贴、托着脖子给自己喂药。
    等他出了一身汗，褪去了一丝热度再醒来时，眼前所见的第一个场景就是守在自己身边的宋轩他坐在无边朦胧的月色里，没有回到自己房间，而是靠在椅子上闭眼休息，圣洁美好。
    宋轩笑着问道：那你当时看到我，心里是什么感觉？
    我当时感觉陈奥文十分认真地想了想，然后盯着宋轩一字一句道，有一颗恒星在我心里爆炸。
    恒星在心中爆炸，陈奥文的整个宇宙为之撼动，一瞬间满心满眼都是瑰丽与梦幻。
    宋轩：那么，你是在那个时候喜欢上我的吗？
    陈奥文：算，也不算。
    若是仅仅说心动，陈奥文在看见宋轩的第一眼就有心动。
    但是对于他这样一个不容易敞开心扉的人来说，一时的心动远远不够。
    真正让他沦陷的，是高烧后的第二天。
    明明是课程忙碌的周一，宋轩为了这一天的课堂讨论暗自准备了很久的资料，想要在课上分享，却因为要照顾仍旧高烧反复的陈奥文，在短暂权衡之后向授课老师请了假。
    那个时刻，陈奥文看着宋轩，难免会想起自己从小到大，当父母面临事业、家庭、孩子等人生重要事务的排序时，陈奥文处于被选择的位置上，却永远不是被坚定选择的那一个。
    有什么能够打动一个性子冷淡、时刻对外竖起心墙的人呢？
    如果初见时的惊艳还不够的话。
    那就再加上一份坚定的选择，还有一轮高悬夜空的月亮。
    第54章 阿塞拜疆
    在候机大厅休息了三个多小时, 等他们再次登机时，宋轩的胃疼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在飞机上睡了一觉，待抵达巴库时, 正是当地清晨六点。
    高纬度地区在夏天气候宜人, 日长夜短，这个时间点晨露深重, 天色却已大亮。
    宋轩和陈奥文取走行李后出了机场，很快就找到了来接机的车辆。
    车子是组织这次活动的人统一安排的, 坐上车后沿着道路行驶了四十多分钟，停在他们此次居住的地方一处私人住宅。
    和美国北卡州一些对外短租的公寓相似，这里的私人住宅多半与官方组织有合作，专门把屋子提供给来到这里的志愿者，好赚取一些外快。不过也有一些细微的不同, 他们收取的金额远远低于对外租赁的市场价, 因为愿意参与这种短期项目的屋主目的并不是赚钱, 而是想要在同住期间与来客交流各国文化。
    也就是说，屋主与志愿者是同住的。
    下车后，宋轩和陈奥文刚把行李从车子的后备箱拖出来, 屋主就出门相迎是一家三口，一对夫妻外加一个七岁的女儿。
    见到宋轩和陈奥文后, 他们热情地招呼两人入内。
    阿塞拜疆从前属于苏联, 当地人说英语时有一股浓浓的俄语卷舌口音，名字发音也接近俄语。男主人叫格尔曼, 女主人叫塔夏, 他们的女儿名叫莉娜。
    这次的活动一共三男四女，男女分开居住，女生住在隔了一条街道的另一户人家, 在接下来的十天里，只有陈奥文、宋轩和另一个德国人住在这里。
    德国人还没抵达，陈奥文和宋轩向这家人简单介绍了自己，又送了见面礼物后，先提着行李到楼上选房间。
    阿塞拜疆这个国家虽然没什么名气，但并不贫穷，巴库作为一国首都，是个十分现代化的城市，格尔曼家中的设施一应俱全，位于楼上的房间也干净敞亮，和国内的二线城市没有什么不同，只有一些屋角的小摆件带着浓厚的异域风味，暗示他们此刻正身处另一个国家。
    一次接待三个志愿者，屋主人自然准备了三间房，宋轩和陈奥文选了其中挨得最近的两间，放了行李后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然后再一起下楼。
    今天是抵达的第一天，官方并没有组织任何集体活动，给父母发消息报过平安后，两人无所事事，便和格尔曼闲聊。
    这一家人是十分典型的毛子家庭长相，格尔曼和塔夏都高高壮壮，体型宽阔且面色红润，莉娜则很纤细精致，像个漂亮的洋娃娃。
    现在才早上七点半，他们一家正要吃早饭，餐桌上摆了好几盘松饼、蜜酱、奶酪和香浓牛奶，格尔曼坐下后还问道：你们要吃吗？

 分卷(37)

    宋轩摆手：谢谢，不用，我们在飞机上吃过早餐了。
    格尔曼便不和他们客气，自顾自地享用起来，边吃边和他们闲聊。
    聊的内容十分随意，多半都是在询问他们到这里后的感受，与自己平时居住的城市相比如何，这家屋主应该没有接待过中国人，所以问了很多和中国有关的问题。
    浅尝辄止地问了一圈后，一直安静地坐在一边的莉娜抓住一个空隙，用不算流利的英语磕磕巴巴问道：你们是兄弟吗？
    陈奥文笑道：不是，我们是
    两人对视一眼，眼神中都有些犹豫，亚欧大陆的几个国家所信仰的宗教多且杂，他们不确定他们两个情侣的身份在这里会不会是某种异端。
    于是宋轩沉吟一阵接口道：我们是很亲密的朋友。
    陈奥文扭头看了眼宋轩。
    莉娜噢了一声，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后便直接冷场不说话了。
    格尔曼顺着女儿的话问陈奥文：你是混血儿是吗？
    陈奥文点头。
    其实陈奥文是混血儿这件事很明显，只是莉娜作为小孩子没什么阅历，所以第一眼看不出来。
    格尔曼又问：哪两个国家混血呢？
    陈奥文：中国和法国，我妈妈是法国人。
    这番对话莉娜听不懂了，她用母语和父母叽里咕噜说了一堆，几番对话后，塔夏替女儿问道：莉娜问，你会不会法语。
    陈奥文：会。
    莉娜便问：那你在这里的这段时间可以教我几句吗？
    陈奥文：可以。
    格尔曼对两人解释：去年暑假的时候来过两个法国女孩，她们在这里住的时候和莉娜玩得很好，所以她才对法语感兴趣，如果你们太忙的话，可以简单教几句给她，不用太多太复杂。
    陈奥文说：不忙，今天下午就可以。
    今天他们确实没事做，闲着无聊还不如逗小孩。
    于是两人便在明天正式的实践项目开始前，突然领取了这么一个教学任务。
    小孩子想要学点什么的时候精力总是很旺盛，陈奥文说是下午，实际上吃完早餐后的这段时间，莉娜就缠着他们说要开始了。
    从包里拿了纸笔出来，陈奥文坐到莉娜身边后，又伸手拖出了身边的那张椅子，拍了拍桌凳示意站在旁边的宋轩坐在他身边。
    宋轩凑过来：怎么了？陈奥文老师？
    陈奥文本来想去抓宋轩的手腕，听到这个称呼后手指轻轻划过，竟然抓了一空。
    四指扣在掌心，他轻轻咳了一声才说道：你也一起？看看上学期我教你的东西还记不记得。
    那当然记得啊，你教的怎么敢忘。
    说着，宋轩轻轻勾着陈奥文的臂弯坐了下来。
    其实陈奥文只是想让宋轩陪自己，宋轩也清楚这点，坐下后便自然地把头靠在陈奥文肩上，视线从肩上越过，看着陈奥文在纸上写字母和简单的单词。
    和寒假期间陈奥文教宋轩时同样的顺序，先是单个字母的发音，然后认简单的单词，然后才是句子。
    而同样的，莉娜在学习小舌音时试了好几次都发不出。
    陈奥文看着莉娜努力的样子，笑着回过头看宋轩，眉眼弯弯。
    宋轩：？
    宋轩：看我干嘛？
    陈奥文：想到了某些人当时学习的场景。
    宋轩：
    瞥了眼放在桌边的手机，宋轩问：那个视频？
    陈奥文立刻接话：还在，没删。我会好好保存留作纪念的。
    宋轩：
    这边两人在说话，而另一边，莉娜在尝试了第五次后，干脆放弃了。
    不试了。莉娜边用手势比划边用英语说道，直接教我几句句子吧，没有小舌音的那种，比如je t\'aime这种说起来很简单的。
    \'aime是我爱你的意思。
    陈奥文肉眼可见地愣了一下，手却偷偷伸出，拉住了宋轩搁在他手臂上的根根手指。
    \'aime说起来可不简单。陈奥文说着，侧头看向宋轩，这件事很难做到的，而且只能对一个人说。
    宋轩眼眸微动，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喉结滚动，眼睛轻眨。
    下一秒，他听到陈奥文附耳而来，切换成只有他们两个才懂的中文说道：我爱你。
    我只对你一个人说。
    从听到陈奥文突然而直接的告白开始，宋轩就觉得自己一直晕晕乎乎的，像发烧一样热气上涌、大脑沸腾。
    他第一次听到陈奥文对自己说爱。
    维持着灵魂出窍的状态，一直到他们中午吃过午餐，两人在格尔曼的建议下上楼去房间补个觉，宋轩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好像忘记了什么。
    他忘记回应陈奥文了。
    两人先后踏上二楼，宋轩站在自己房间的门口，却没有立刻开门，而是叫住了陈奥文。
    陈奥文问道：怎么了？
    有话要和你说
    中国人一向没有把爱挂在嘴边的习惯，尤其心中感情越是浓烈越是说不出口，宋轩有些不好意思，走到陈奥文身边轻轻抱住了他，脸贴着脸，看不见对方的表情后才缓缓开口道：我也爱你。
    能感觉到身前的人手臂僵了一瞬。
    宋轩更用力地环抱住他：是对你上午的回答，这句话我也只和你说。
    嗯。
    紧接着，陈奥文的头微微侧来，柔软湿润的嘴唇划过宋轩的脸颊，落到宋轩的嘴角，然后一点一点，轻啄着印到唇珠上。
    距离上一次这样亲吻已过了一个月之久，两人的节奏和频率却很合拍，每一个叹息都在熟悉的摸索中缠绕，就好像为数不多的亲吻经验已经刻入他们的潜意识。
    宋轩的腰后低着门把手，楼下有格尔曼夫妇用俄语交谈的声音，他们两个客人在这间陌生的房子里亲吻，白墙之上高悬着的，是一把黑色的十字架。
    明明是光明正大的情侣，宋轩却诡异地产生了一股刺激的禁忌感。
    这个吻很长，持续了好几分钟才停下，宋轩喘着气和陈奥文分开，两人的嘴都在互相作用中被碾得殷红无比。
    不能再继续亲了。陈奥文说，再亲要出大事。
    知道对方暗指的是什么的宋轩唯有道一声：嗯。
    第55章 探索
    宋轩进入房间后只是躺着闭眼小憩了会儿, 没过多久就听到楼下有谈话声传来，继而又听到了一深一浅迈上楼的脚步声。
    他走到门边探出头，一墙之隔的陈奥文也正好打开门, 带着一个隐隐的猜想, 两人默默对视一眼，再往楼梯口看去, 正好与来人打了个照面。
    宋轩猜得没错，来的是和他们参加同一个实践项目的德国人, 此刻正提着行李箱呼哧呼哧扛上楼。
    男生叫贝纳德，也是个大学生，不过年纪比宋轩和陈奥文大两岁。
    他个子不高、棕发碧眼，性格开朗外向，看见宋轩和陈奥文后立刻笑着打了声招呼, 看到两人的站位后指着剩下的那间房说：看来这间是我的了？
    宋轩点头：对, 是你的。
    贝纳德把行李推进房间, 然后又问宋轩和陈奥文：你们要下楼吗？还是留在楼上？
    宋轩倒是不困，他在来时的飞机上睡了好久，转过头看陈奥文, 他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对视过后，陈奥文便说：那下楼吧。
    贝纳德十分健谈。
    下楼后, 他们一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对方毫不见外, 游刃有余地不断抛出话题, 好让他们能迅速地对互相有一定的了解。
    贝纳德在德国读书，是土生土长的德国人，今年刚刚大学毕业, 打算在工作前先全世界旅游一年，阿塞拜疆是他的第一站。
    聊了几句又吃过了晚饭，到了晚上九点以后，所有参加本次项目的人全都抵达巴库，组织者便把七人拉了个群，又把活动的具体要求以文件的形式发了一遍。
    点开文档通读一遍，宋轩觉得阿塞拜疆的这个项目比他想象中轻松太多。
    出发前，他在网上事先搜索过义工旅行，当时这一词条下弹出的多数图片和描述看着都比较贫苦乡间泥泞的土路、炎热潮湿的气候、还有稍显破败的房屋。
    可能是和选择的国家有关，大多数义工项目选在东南亚稍欠发达的地区，阿塞拜疆虽然也不算发达，可巴库好歹是座现代城市，一半是大海、一半是高楼，当然也有城中村，但最最市中心的地方，夜里还有霓虹灯光临江而立。
    在食宿等外在条件上享了一定优待，在实践的项目上自然就要复杂一些。
    他们在这里逗留的十天，主要活动内容围绕当地的文化探索展开。
    归纳总结一下，就是需要自行规划主题和路线，全程录制并制作成一支视频，来作为他们参与过的证明和最终展示。
    简而言之，有点像是拍摄旅游宣传片的意思。
    拉了群后，组织人员便神隐了，只留七人在群里互动。
    初步互通姓名后，七人约定了第二天上午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因为隔着屏幕，两边都没有多聊，宋轩十点就睡下调整时差。
    到了第二天，他们七人准时在街边一家店门口碰头。
    会参与这种志愿者项目的几乎都是同龄人，四个女生的年纪也都不大，最小的是来自墨西哥的女孩子，刚满十八岁。
    身处异国他乡，在接下来的十天里要一起行动，七人见面时态度都很和善，并且十分高效地对接下来的任务做了分工。
    前四天以概览整座城市为主。
    第一天和第二天，他们分别去了巴库的博物馆还有几个地标建筑，第三、第四天专门打卡特色食物，到了第五天，七人准备先把行程暂停一下，整理手中的素材，得到格尔曼的允许后，他们七个便在格尔曼的家中进行讨论。
    宋轩坐在桌边，翻阅他这几天记录的文字资料，身边突然被推来一杯柠檬水，抬头一看，是陈奥文。
    陈奥文：喝点儿吧，我刚倒的，味道还不错。
    宋轩嗯了声接过。
    过去的四天里，他们两个虽然也一直同行，但交流的时刻并不算太多，大部分时间都跟随团队走在路上，回到寄宿的地方后又因为累了一天，每次都是早早歇下。
    好不容易有这样紧挨在一起的时候，宋轩松了松背，半边身子靠在了陈奥文身上，两人的手在桌下偷偷拉住。
    手上做着小动作，两人表面上却都正襟危坐，还能时不时参与到另外五人的讨论中，对他们最后要制作的视频提点儿建议。
    七人花了一上午时间把思路整理之后，下午干脆不再出门，算是休整一天。
    前四天的时间里，连宋轩和陈奥文都没有太多的交流，更何况是他们七人小团队，现在难得有静下心来围坐一起的时刻，贝纳德先开口挑起话题：你们以前做过这种类似的项目吗？
    宋轩和陈奥文都是第一次参加，纷纷摇头，剩下的四个女生中，两个新加坡女孩倒是之前参与过宋轩心心念念的海岛活动。
    宋轩便问道：海洋环保活动会做些什么？好不好玩？
    出乎意料的，对方回答：一般吧，其实说得好听而已，也就是会安排一次下海，给你讲一些海洋知识，大部分时间是自由活动，和我们现在的情况差不多，待久了就腻了。
    宋轩有些失望：那不就是变相旅游？
    他还以为真的会跟随团队做些很有意义的事情。
    贝纳德说：不否认有些确实是在做实事，但更多的是名义上是义工，本质来看是旅游的活动。
    宋轩突然产生疑问：很多大学在招收研究生的时候，如果学生参与过义工项目，那么会被优先考虑，可如果这些活动本质和旅游没有什么区别，为什么那些大学这么重视？
    似乎大家之前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宋轩说完后，场面静了一瞬，然后才纷纷猜测道
    可能是觉得这个学生更有国际视野吧。
    嗯，课外活动参与的多，综合素质应该会更高。
    而坐在宋轩对面，来自新加坡的女孩却说：可能是一种对学生家底的证明，如果这个学生有能力参与国际项目，至少说明他背后的家庭实力不会太差。
    你们也应该知道的，英美的大学接收的一些学生成绩或许不算好，但他的家庭背景更容易让他取得成功，所以也能入学。
    确实如此。
    宋轩在国内时就常见到这类新闻，当时不觉得什么，现在却突然觉得，这好像是资本拐弯抹角的游戏。
    因为家境实力雄厚，更接近于世俗所谓的成功，所以连教育资源也能向富人无限倾斜。
    用手上的素材粗剪了一个视频后，四个女孩收拾东西回到她们住宿的地方。
    难得下午空闲，贝纳德作为德国人的啤酒dna动了，出门到街边想要找酒吧，宋轩和陈奥文则上楼，共享难得的二人时光。
    只是宋轩坐着，总有些发愣。
    陈奥文问：你在想刚才我们聊起的那个话题吗？
    宋轩：对，我现在在想，我现在得到的东西，到底是因为我本身就很优秀，还是因为我的家庭背景？
    宋轩曾经觉得，他一路走来完全靠自己，但现在仔细回想，似乎并不那么回事。
    陈奥文却语气淡淡：这个问题并不应该是一个问题。
    宋轩转头看他。
    陈奥文：一个人的成长本来就会受到各方面因素的影响，先天的智商、家庭、所处的社会环境都是变量，一个天才降生在飞速发展的中国和停滞不前的非洲就会有完全不同的人生。所以回望过去的细节没有意义，此刻的宋轩就是真实的宋轩。

 分卷(38)

    现在的重点是，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陈奥文停了一下，牵住了宋轩的手，其实有个问题，在前几天我就想问你了。你想过我们的以后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章真的好卡，每小时只能憋出几个字 tat
    第56章 白色衬衣
    问出这句话之前, 陈奥文原本以为宋轩没有想过。
    他们才在一起多久？
    仔细算算，两个月都不到的时间。
    虽然做了两年的室友，但陈奥文并不抱希望, 刚问出口就移开视线, 想说算了。
    可是下一刻，他听到宋轩语气郑重道：
    想过。
    可能是陈奥文提问时的表情和语气都太过脆弱, 像是一只习惯了独自面对整个世界的孤狼，眼中却又分明带着一丝期待, 期待有人能坚定地走向自己，宋轩被这两股情绪冲击得忍不住凑近抱住了他，用力地拥住。
    我很认真地想过。宋轩把脸颊贴在陈奥文耳边，柔声说道，想过大三之后要怎么安排时间才能和你一起待在家里的时间更长一些, 还希望我们大四都能被加州的大学录取, 然后继续在加州住在一起。
    当然也不止是在学校里的这几年, 还有更远之后。
    所以宋轩才会向妈妈主动提起混血儿。
    但是我现在觉得，这些不够。
    不知道被今天对话中哪一句触动到的宋轩，此刻觉得远远不够。
    远在美国读书的岁月没有父母在身边, 是个临时搭建起来的乌托邦，宋轩可以暂避, 但不可能永远留在美国, 他和陈奥文都曾经说起过想回到国内生活。
    而他对妈妈提起的那一句混血儿根本不算是个试探，这个假设建立在对方是个女孩的基础上, 所以本质上宋轩什么都没说。
    他现在的生活依旧受父母的制约, 没有完全独立，那么现在对未来的设想再多再远，没有意义。
    宋轩抱着陈奥文, 从他身上汲取温度和力量，问道：你想过以后怎么和父母说吗？
    陈奥文：他们应该不会太在意这个，他们都更在乎他们的事业，至于我做任何选择，只要不是罪恶的事情，他们都不加干涉，因为这是我的人生。而且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妈妈就和我说过，未来我爱的人可以是女孩也可以是男孩。
    宋轩：真好，我爸妈就没有那么开明了。
    陈奥文手掌在宋轩背上轻抚了一下：没关系，来日方长，只要你是坚定的。
    那么他们就可以走完任何漫长又艰难的道路。
    在巴库的第八天，他们七人小队临时加入了一个新的活动参加当地人的婚礼。
    邀请他们参加的人是格尔曼，因为那天他们在客厅里集体讨论手中素材时，曾经感叹过缺少展现当地人文风俗的素材，格尔曼便突然插了一句，说他的侄子后天会举行露天婚礼，他们可以去看。
    根据格尔曼家中的房屋还有他的日常休闲安逸的状态推断，他们家应该是有钱人，而当地富豪举办婚礼，从不拒宾客数量，来见证的人越多越好。
    既然格尔曼做主邀请了他们，他们七个自然应允。
    到了婚礼的前一天，宋轩站在自己的行李箱边翻找衣物，可是翻了半天，并不能找到他想要的衬衫。
    本想着义工旅行大概会很劳顿，他这次带来的全是款式最简单的t恤。
    虽说他也没打算穿多么正式的正装，可这似乎有些太随意了，站了一会儿宋轩突然想起陈奥文带了两件衬衫过来，便到他房间那儿敲了敲门。
    敲了第一下，等了两三分钟后房里没有人应，宋轩刚把耳朵贴上去想要听听动静，房门就被打开。
    宋轩始料未及，侧着脑袋贴在了陈奥文身上。
    陈奥文伸手抱住，笑着说道：怎么回事？开门送男友？
    什么送男友你刚刚在干嘛？这么久才开门？
    边说着，宋轩边撑手借力站直，看到陈奥文鬓边垂挂的小水滴才了然道：哦，在洗澡啊
    嗯，你敲门的时候我还在换衣服，所以晚了一些。
    换衣服啊
    宋轩噢了声：那你下次可以说一声，我刚才还以为你不在房间。
    陈奥文垂着眼，却问道：你刚才贴在门边是想听声音？怎么不直接进门来看看？
    宋轩：
    其实有那么一瞬间，他是想要直接拧开门把的，不过出于教养，他选择了礼貌等候。
    宋轩现在的心情很复杂。
    如果他刚才直接闯进门，他多半会亲眼看到陈奥文换衣服的场景。
    想想有些害羞，但好像也有些莫名遗憾。
    陈奥文看着宋轩的表情，还补了一句：下次可以直接进。
    宋轩嘴上毫不认输：哦。
    房间里两人相对着沉默了片刻。
    陈奥文擦干了头发转身问道：今天突然找我，是有什么事？
    宋轩这才想起自己过来的初衷，说：刚刚我在挑明天穿的衣服，但是没找到合适的，想来问问你，给不给借一件衬衣？
    好。陈奥文拉开了衣橱，喜欢哪一件？你自己挑吧。
    宋轩嫌麻烦，短短十天时间懒得把衣服挂出来，便都封存在行李箱里，陈奥文倒是把衣服一件件挂在衣架上，整理得井井有条。
    陈奥文好像很喜欢穿衬衫，来巴库待十天，他一共带了四件。
    仔细回想，在过去的两年里，宋轩常常看到陈奥文穿着衬衫抱书出入，当然衬衫也很衬他，满身的青春气息。
    宋轩站着看了看，取了一件比较有设计感的白衬衣。
    这件吧。
    陈奥文坐在床边，宋轩转过身后和他对视一眼，迟疑道：那我拿走了？
    就这样？陈奥文的嘴角勾起看着宋轩，不试试吗？
    试什么宋轩错开视线，盯着脚下的地板缝隙，我们不是差不多高？身型也差不多。
    陈奥文不勉强：好，你说不试，那就不试了。
    嗯，谢谢你的衣服！
    宋轩手心里攥着衣架勾，正打算开门回自己房间。
    陈奥文却在宋轩的脚即将迈出门时拉了一把：就口头表示感谢吗？
    宋轩：那你想？
    陈奥文侧过脸：亲一下。
    刚握在门把上的手又收了回来，宋轩眨了一下眼，心里笑着陈奥文的幼稚，向前俯身要亲脸颊。
    陈奥文却在宋轩即将挨上来的时候把头转了过来。
    宋轩直接亲上了对方的嘴唇。
    两人的眼睛都没闭上，距离挨得很近，视线在咫尺之间交错交缠。
    宋轩亲了那一下就弹开了，此刻他站在陈奥文面前懵了一下：你炸我？
    伸过来的不是脸吗？
    陈奥文的笑意直达眼底：不好意思，那还你一个。
    速度极快地，陈奥文低头对准宋轩的嘴，亲了一个回去。
    可以吗？
    宋轩暗暗抿了一下下唇。
    一个有点甜的吻。
    他其实也看明白了，陈奥文就是想尽办法花式占便宜。
    不过宋轩却也乐在其中。
    不回答陈奥文的那句问话，宋轩只是转身打开房门，语气平静又自然道：我回去睡了，明天还要早起。
    陈奥文站在门边，摸了摸宋轩的头发：嗯，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　　我在思考设置手动盗文，这本盗文有点恶心如果设置的话我就是早上发一章，然后晚上替换，不过还在思考，因为每章的字数不确定，啊明天再看吧。
    第57章 巴库婚礼
    第二天一早, 宋轩开门时，陈奥文正等在门外。
    两人都穿着白衬衣黑裤子，个顶个的身形颀长, 宋轩昨晚拿走的那件衬衣袖口宽松, 微微盖住了宋轩一小半的手掌，有阳光从尽头的玻璃窗边照射而来, 宋轩沐浴在暖光下，陈奥文觉得他像是童话中的王子。
    盯着多看了两眼, 陈奥文有些出神。
    宋轩拢了拢袖口，打破沉默问道：看着还行吗？
    嗯。陈奥文说，很帅。
    宋轩听了笑笑，手上还在试图折袖口。
    陈奥文便走近了一些，握住了宋轩的手腕, 手指突然伸到袖口内, 绕着腕部摸了摸。
    宋轩的皮肤因为他动作觉得痒痒的, 刚要说点什么，陈奥文就摸到了暗扣，指尖捏住一拉, 袖口便向内收束了一些。
    毕竟是男式的衬衣，暗扣收住的程度不大, 不像女生那样会形成一个明显的灯笼袖, 只是稍稍不那么遮掌心了，宋轩扭了扭手腕问道：这件衣服你穿过吗？
    陈奥文：穿过一次, 觉得袖口有些长, 之后就没有穿过了。
    这个袖口和陈奥文整个人冷冷的气质确实太不搭。
    宋轩点头：我印象里也是，不过不怎么穿的话，你为什么会把这件带过来？
    随手拿的吧, 我整理衣服的时候没仔细看，不过也挺好的。陈奥文的视线扫过宋轩全身，穿在你身上有一种中世纪贵族的感觉，很适合你。
    说着，陈奥文伸向宋轩的另一只袖口，帮他收暗扣，贝纳德正好开门，手里拿着录像的设备，从旁边的屋子里出来。
    两天前他们在一起整理素材时，统览所有的视频，发现只缺少与人文习俗有关的画面，而这一点今天的婚礼正好可以补足，他们之后的两天都不需要再出门奔波了，只需要一起剪视频就好。
    不过贝纳德还希望有关婚礼的这部分时长占比能多一些，因为机会难得，所以他打算从一醒来就录像，将今天一整天的见闻都拍下来。
    相机随着他出门时，镜头正好对着宋轩和陈奥文。
    贝纳德向他们打招呼：早啊，你们在这里等我吗？
    宋轩笑道：才不是，他在帮我系袖口。
    刚说完袖口就系好了，三个人便转身一起下楼。
    贝纳德走在两人身后，镜头对着台阶：你们两个穿得好像啊，是约好的吗？
    陈奥文：没有，不过这件衣服是我借给他的。
    贝纳德：那就是你故意穿得和宋轩一样？
    宋轩听了，扭头与陈奥文对视。
    陈奥文眉眼弯弯：算是吧。
    到了楼下客厅里，三人简单吃过早餐果腹，和莉娜一起坐在格尔曼的车上，另外四个女孩上了塔夏的车，七人小队跟他们一家一同前往婚礼举办的地点。
    婚礼的举办地是一处露天的大草坪，从门口处便有气球和鲜花扎成的立桩，沿着草坪内的小石子路一直铺设直司仪台边。
    除了桌椅，草坪最中.央还辟出了一块空地，此刻正有伴郎和宾客们在这儿跳舞，背景音乐是旋律十分欢快的、不知名的歌曲。
    格尔曼把他们七个安顿到一处圆桌边，然后就转身去找他的兄弟毕竟这是他侄子的婚礼，格尔曼算是半个长辈，得去道贺帮忙。
    圆桌边，女孩们对这个热闹的场面很感兴趣，坐在椅子上不停地四处张望，宋轩兴致一般，便提出他和陈奥文可以在这里占位，其余人先出去周游一圈，然后再来做替换。
    贝纳德和两个新加坡女孩走了，剩下的两个女孩倒是留在原地先观望，没过多久，格尔曼又折返回来。
    刚才拿在手上的礼物已经不见，应该是已经交给了新郎，他此刻正抱着女儿莉娜，闲庭信步。
    怎么坐在这里？不去四处逛逛？格尔曼问道。
    陈奥文：等仪式结束后再走动吧。
    格尔曼：什么仪式？
    陈奥文指了指空地上的群魔乱舞。
    格尔曼爽朗地笑了两声：这不是什么仪式，我们这里的婚礼就是这样的，从上午十点开始直到深夜，一直重复喝酒、吃肉、跳舞。如果你想等跳舞结束，那今天都是不可能结束的。
    宋轩问道：那如果新娘来了呢？
    格尔曼：新娘也跟着一起跳。
    这种习俗倒是很新鲜。
    宋轩又问：新娘会不会害羞？
    格尔曼笑道：不会，年轻的新娘最喜欢跳舞。
    坐在一旁的日本女孩宫本闻言第一次插话问道：那个不好意思，可以请问新娘有多年轻吗？
    格尔曼：我们这里的姑娘一般都是二十二、二十三岁就出嫁了，今天我侄子迎娶的姑娘是二十一岁。
    桌边四个人都惊了一惊。
    宋轩：这么年轻？只比我大一岁。
    格尔曼哈哈笑：那你明年就可以结婚了？
    坐在身边的陈奥文动作一顿，搁在膝盖上的双手比宋轩的反应还快地蜷了蜷：二十一，还没到我们国家的结婚法定年龄。
    宋轩：
    格尔曼噢了一声：对，国家不一样。
    旁边的宫本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继续问道：那么结婚之后，妻子就待在家了吗？不工作吗？
    是啊。格尔曼说，女人持家，男人在外工作，很少有例外。
    宫本感叹地啊了一声：和日本一样呢，不过我们国家结婚的年龄很晚，甚至不婚族也有很多。
    格尔曼应该是对这些有些了解的：是啊，你们这几天在巴库到处走动，应该也知道我们是能源型国家，靠着资源生活的话，一般没有太大的生活压力，所以结婚年龄早，养家也相对轻松，虽然不会多么大富大贵，但是能够过上还不错的生活的。

 分卷(39)

    顿了会儿，他看向身边的女儿莉娜。
    不过，其实我也觉得，女人在家相夫教子是有些浪费的，所以我这些年一直和你们组织合作，把家里的二楼清空出来，用来接待外来客，也是想让莉娜多了解一下，世界上其他人的生活是什么样的，这样她才能决定，自己究竟想要活成什么样。
    如果一直在这个国家，那么她所见过的生活就永远只有一种可能，只有见过多种，她才有可能走出不同的道路来。
    陈奥文问：你觉得这样有用吗？
    格尔曼：不确定，也许她长大后，还是会选择和这个国家里大部分的女人一样的路，因为环境对人的影响实在太大，而轻松的路总是太有诱惑力。
    如果嫁了人，背靠国家的资源和家业，轻轻松松就能过上还不错的生活，我想很难有动力和魄力去主动选择一条未知结果的道路，去开创和改变。
    格尔曼的这番话，被宋轩一直记到了晚上。
    晚上婚礼在歌舞声中结束，宾客散场，宋轩随着格尔曼的车回到住宿的地方，洗完澡坐在房间的床上时，他的目光落在床边被他叠好的白衬衣上。
    宋轩突然觉得，他之前困惑的问题好像有了一个模糊的答案。
    他该怎么规划他和陈奥文的未来。
    假如思维传统的父母并不接受陈奥文作为男朋友的存在，那么宋轩似乎只有一条路，那就是不再依靠他的家庭，做到凭自己一个人完完全全的独立。
    但就像格尔曼所说，这样很难。
    不过
    宋轩抖了抖身前的衬衣：你会和我一起的，对吧。
    不是疑问句，是陈述句。
    宋轩坚信，陈奥文会永远在他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我感觉好像差不多要完结倒计时了
    第58章 降落北卡
    用两天的时间剪视频, 行程不再像之前那样紧凑，宋轩和陈奥文闲暇时外出走走逛逛，再随手买点纪念品, 在巴库为期十天的旅行结束后, 两人在机场分开，登上了飞往中美两国不同的航班。
    距离开学的日子其实只有小半个月了。
    宋轩回家后, 表现乖巧地向父母殷勤了三天。实际上身体在家里，心却已经飞去了北卡州他和陈奥文的那间小屋, 三天后他借口即将开学，想要早点回出租屋里大扫除，父母不疑有他，宋轩便收拾收拾行李，登上了前往美国的飞机。
    十多个小时的飞行后, 宋轩一走出机场就看见了等在门口接机的陈奥文。
    宋轩几乎是飞扑过去把人抱住的, 虽说距离上一次见面只过去了四天, 但在巴库时，考虑到当地的宗教信仰，两人不敢在公开场合有太过亲密的接触, 唯一一次接吻也不过是在第一天抵达时躲在无人的二楼偷摸着亲了一会儿。
    站在人来人往的大厅中.央，陈奥文低头亲了一下宋轩的额角, 周围有人投来目光, 宋轩稍稍松开手：先回去吧。
    陈奥文：嗯。
    中心花园依旧是往年夏天的那副模样，草木丛生, 蝉鸣悠远。
    他们回到这里时正是黄昏时分, 宋轩推开门，家里干干净净，应该是陈奥文在这几天里打扫过, 一切如旧。
    从陈奥文手里接过行李，宋轩推着到了自己的房间，把衣服一件件拿出来整理，陈奥文倚在门边看他。
    你这么早就过来，你爸妈没有留你？
    宋轩：没留，每次我在家待的时间一久他们就嫌弃我，现在出来正好。你呢？你今年夏天都没回巴黎，你妈妈不想见你吗？
    陈奥文：这几天我和她视频，也算是见过了，昨天她还说今年我生日那天会过来，所以离真正见面也就是两个月的时间了。
    宋轩点头：你生日啊
    他说话的声音渐渐轻了下来，不知道在想什么，手边的手机突然在这时响起消息的提示音，宋轩点开，发现是谭敏给他分享了一个视频。
    【谭敏：是我粉丝艾特我，我才发现的[狗头]】
    一开始宋轩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等他点进去就知道了。
    这是一个不知名的账号搬运的youtube视频，而谭敏发给宋轩的原因是，视频内容正巧是他和陈奥文在阿塞拜疆出行时拍摄并剪辑出来的那支成品。
    刚点进链接，视频就自动播放了，在播放的第一秒，就有好几条弹幕定格在画面正中的位置
    【好家伙，看看我发现了什么东西？】
    【万万没想到我居然在这里看到了这两个。】
    【所以这是个连续剧吗？】
    【看了眼上传视频的up，居然不是谭姐姐？现在磕对cp还要拿把梯子，去墙外扒糖是吗？】
    宋轩：
    最开始的几秒过去后，弹幕消失，屏幕上剩下的没有几条。
    这支视频刚出炉时宋轩完整看过一遍，因为是七人成行，宋轩和陈奥文在其中的占比不多，而且大部分都是地标物打卡，以风景为主，两人出镜不多，不过宋轩却也清楚地记得，在了巴库婚礼的那一段，他和陈奥文有很多双人镜头。
    同时，弹幕上有一条对时间节点的指路。
    宋轩拖动进度条，而原本站在门边的陈奥文看到宋轩托起手机就没有再放下，便走到他身边：在看什么？
    宋轩把手机往陈奥文那边侧了侧：巴库的视频，有人把它搬运过来了。弹幕好像在聊我们两个。
    陈奥文便从旁坐下，垂眸和宋轩一起看。
    婚礼那天是从一早就开始录制的，剪辑时也按照时间顺序剪辑，宋轩把进度条拖到后，屏幕上先是白底黑字写着婚礼当天，紧接着第一个镜头就是他和陈奥文站在房间门口，陈奥文的手指伸到宋轩的袖口内，帮他收束暗扣。
    之前不觉得什么，现在再一次从第三人的视角看，这字幕和紧跟着的镜头似乎有点不太对。
    弹幕也瞬间反应
    【所以这两位就是今天要结婚的主角是吗？】
    【让我们恭喜这对新人！】
    【囍】
    【不是前面的都是认真的吗？我空降过来一脸懵逼，不是说室友吗？怎么就结婚了？】
    【@谭敏mini，请来解释一下，这真的是单纯室友吗？】
    【天哪，不会是昨晚睡一起了吧？这场面感觉好像是从同一间屋里出来的样子。】
    【众所周知，结婚=双方住在一起=室友，他们之前被盖章是室友？那我宣布他们已经结婚了。】
    在宋轩和陈奥文出现在视频中的短短十几秒里，弹幕数量急剧增多，不过随着几个转场镜头，他们又消失了。
    当天摄像机全程由贝纳德扛着，而他到达婚礼地点后一直在全场转悠，所以再之后都没怎么拍到陈奥文和宋轩。
    尽管如此，评论区也讨论开了。
    宋轩划过去略微看了眼，讲的话和弹幕上的基本大同小异，他便退出了视频。
    他们并不是第一次一起看视频弹幕了，不过上一次他们两个还没捅破窗户纸，还处在互相猜测的阶段。
    所以这回看完，陈奥文说话就直白很多了。
    我们的关系真的一眼就能看出来不一样吗？他们说的都很准。
    可能吧。宋轩想了想，又说，不过，也不是完全都准，还有人说我们结婚，还从一间屋里出来？这就瞎说。
    只有在森林别墅的那一晚，他们在一张床上躺过，而且还在两个不同的被窝。
    陈奥文听了却瞬间沉默了下来。
    不过下一刻，他的手绕过宋轩的臂弯，顺着他的手肘向下，划过小臂和掌心，牵住了宋轩的手指，大拇指抚摸着宋轩的指尖，头却凑了过来，靠在宋轩的颈侧。
    可是他们说的，是我在巴库的时候一直在想的事情。
    说话间，气息落在宋轩耳畔，吹得他有些痒。
    宋轩吞咽了一下，不知道陈奥文指的是结婚还是睡一起。
    但不管是哪个，都让宋轩觉得紧张。
    他也不细问，只是含糊道：嗯，是嘛
    话音刚落，宋轩的下巴就被陈奥文亲了上来，接触的一瞬间下颌的整块肌肤像有无数电流通过、酥酥麻麻，两人靠在一起的手自然地变成十指相扣的样子，陈奥文的另一只手则环住了宋轩的腰，不轻不重地揉了一下，宋轩立刻失去力气，一个不受控制的重音从鼻腔里逸出。
    陈奥文立刻松开了下巴，径直用力地堵上宋轩的双唇。
    也不知道两人是怎么后撤的，等宋轩再有察觉时，他的后背已经靠在床头的软垫上，陈奥文撑在宋轩上方，正压着他亲吻。
    宋轩能做的，就只是勾住陈奥文的脖子，把他也用力拉向自己。
    这屋里霎时变得安静，好像只有他们两个接吻的动静。
    和第一次亲吻时不太一样，这次陈奥文并不只专注于宋轩的嘴唇，他会给宋轩喘息的空间，与此同时去亲他的鼻梁、眼睛还有眉心。
    宋轩整个人都被亲软了，一举一动都遵循本能，下意识向上去贴，却突然觉得哪里有些硌人。
    陈奥文应该也有察觉，他仍然黏黏糊糊地抱着宋轩，不过落在脸上的吻已经渐渐放缓。
    宋轩的声音带着点沙哑和迷离：你是不是
    陈奥文脸贴着宋轩，点头：嗯。
    热意直冲头顶，宋轩觉得自己的脸应该瞬间通红：那，那
    陈奥文继续道：你别动，让我抱一会儿就好。
    宋轩便乖乖地由他抱着，手轻轻放在陈奥文的脑后。
    刚才宋轩那了半天，他始终对他们再下一步的进展说不出口，宋轩觉得，对这件事自己应该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而陈奥文可能是听出了宋轩刚才的犹豫，所以及时刹住了车。
    宋轩的头脑混乱无比，一直在盯着天花板放空，没注意时间，不知道抱了多久，陈奥文终于起身。
    他的表情看着已经正常，只是仍有一丝情.欲留在眼中。
    转头看了眼屋外，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陈奥文伸手抹了抹宋轩嘴角那抹擦不去的红痕，问他：是准备直接睡了吗？
    倒时差的第一晚入睡时间总是很重要。
    宋轩点头，起身抓了抓脑后的头发。
    我洗个澡就睡。
    陈奥文起身：那你先去吧，我回房间了。
    宋轩盯着自己的脚尖看了会儿才道：嗯。
    回北卡的第一晚，就这样过去了。
    没几天，学校正式开始上课。
    进入大三，宋轩的课表比前两年宽松，属于他个人的时间增多。
    因为在巴库时他对自己与父母依附关系的一个顿悟，前两年在课余时间肆意玩闹的宋轩，突然开始投入时间在提升自己的能力上。
    如果说前两年他只是随大流选修了经济学专业，没有考虑过更远的未来，现在他突然开始思考自己在经济学本科毕业后，研究生能往哪个方向发展，以及再之后的职业潜力如何。
    他无比希望自己能有尽快独立的那一天。
    对于职业，宋轩没有明显的偏好，不像他周围的一些同学那样，有一个存在于理想中十分明确的目标。再加上宋轩十分聪明，不管学什么都上手极快，他做选择时就变得十分单纯，只需要考虑回报。
    于是接下来，他去图书馆借了几本python的书，并频繁用电脑做练习，除了上课和看书，就是在家里和陈奥文待在一起。
    等到开学整整过去了一个月，罗子阳给宋轩发消息的时候，宋轩才惊觉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主动联系身边的这群朋友了。
    不过他们三个也很忙，江兮清和谭敏比宋轩大一届，迈入大四之后，两人最近正忙着申请研究生的学校，而罗子阳
    他虽然和宋轩同届，却早早地用三年时间修完了四年的学分，现在也在申请研究生学校。
    而这些都是为了谭敏，他想和谭敏同时毕业，然后一起进入同一所大学，以同届学生的身份继续相处，而不是学姐和学弟。
    罗子阳在百忙之中给宋轩发的这条消息，则是在询问宋轩最近有没有空闲时间。
    【宋轩：课表倒是挺空，但我最近有别的事要做，忙得很，你先说找我有什么事，是重要的事吗？】
    【罗子阳：重要！下周我就要去谭敏最心仪的那所学校去面试了，有点紧张，你帮我模拟一下呗？】
    这倒确实是个重要的事情。
    【宋轩：好。】
    【罗子阳：谢谢谢谢兄弟！】
    【宋轩：客气什么，我也希望你能尽早脱单。】
    他是眼看着谭敏和罗子阳吵吵闹闹地暧昧这么久的。
    【罗子阳：[流泪]太感动了，虽然你还是个可怜的单身狗，但愿意给我牵红线，相信等我有了女朋友，下一个脱单的就是你！】
    宋轩看了这条消息，笑了一声。
    【宋轩：谁告诉你我是单身狗？】
    【罗子阳：？】
    【宋轩：我早就谈恋爱了，在上学期期末的时候。】
    第59章 楼道吻
    把消息发出去后, 宋轩看到他和罗子阳的对话框最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这状态断断续续足足持续了五分钟。
    五分钟后，宋轩收到满屏的问号。
    【罗子阳：上学期末？！】
    【宋轩：嗯呢。】
    连简短的两个字都透着甜蜜, 让罗子阳瞬间觉得自己好像不认识屏幕那边的宋轩了。
    上学期末那会儿发生了什么？
    罗子阳使劲回忆, 但上个学年他忙着修学分，学得昏天黑地, 根本没有额外的精力去关注宋轩。
    唯一有点印象的，只有考完试以后他们一起去了学长的欢送会, 只是那天宋轩一直都和他室友待一块儿，没见有什么异样。
    【罗子阳：谁啊？这也太突然了，你班上的？】
    【宋轩：下回见面说吧，不过可以告诉你，是你认识的人。】
    【罗子阳：我认识的？】
    他们两个不是同专业, 共同好友基本上全在留学生这个圈子里, 罗子阳对于宋轩说一半藏一半的行为实在让人无法忍受, 于是把他有印象的漂亮女生全猜了一遍，就连看上去明显和宋轩完全不来电的江兮清都问到了。

 分卷(40)

    然而宋轩一一否认，只重复那一句
    【宋轩：下回见面再告诉你】
    于是在罗子阳焦灼的等待中, 迎来了他和宋轩约见的周二。
    周二，乌云罩顶。
    天色昏沉, 隐隐有下雨的迹象, 空气又湿又闷。
    罗子阳在经济学院的楼道口等宋轩下课，手上拿着手机, 见缝插针地和谭敏打电话。
    谭敏大四就没什么课了, 罗子阳却还有四个学分被安排在这学期修掉，再加上谭敏最近在实习，两人已经很久没在学校见过面, 罗子阳拨过去的是视频电话。
    电话接通，屏幕那边除了谭敏，江兮清也在旁边，两人正在一起吃午餐。
    谭敏：怎么这会儿打电话？
    罗子阳：打扰到你了吗？要不我等会儿再打？
    谭敏：算了算了，你说吧，什么事？
    倒也没什么大事罗子阳犹豫着说道，就是宋轩，他前两天和我说，他谈恋爱了你知道吗？
    屏幕那边，谭敏的动作瞬间顿住，江兮清也听到了这句话，本来她自顾自地吃饭，闻言突然抬头，与谭敏对视了一眼。
    罗子阳一看这两人的表情就知道，她们对此并不知情。
    你们也觉得匪夷所思吧？！
    但奇怪的是，谭敏和江兮清只是初时有一丝诧异浮现，但她们在看到对方的眼神后却像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对过了暗号一般，再转过来时，嘴角浮现出神秘微笑。
    谭敏问：那他有没有告诉你他的男额，他和谁在谈恋爱？
    没有。罗子阳把手机往教室的方向挥了挥，我现在在等他下课，他和我说今天当面告诉我，但我这几天琢磨着总有点不太对，他是不是在骗我？
    江兮清忍不住插了句嘴：骗你这个干什么？能有什么好处？
    谭敏也说：对啊，干嘛说他骗你？
    罗子阳说：就是吧，我这几天问过他很多问题，但他都回答的很笼统，甚至我问他是中国人还是外国人，他都含含糊糊地说，都算吧。这，这你说！不敷衍吗？感觉像是谎都没想好怎么圆的样子。
    然而罗子阳说完这些，却看见谭敏脸上的笑意肉眼可见地更深了，她甚至还和身边的江兮清击了个掌。
    罗子阳：？？？
    什么意思啊罗子阳猜测道，你们知道是谁了？
    谭敏：八.九不离十吧，你等会儿自己去问他，这件事我们两个不方便说。感谢你的情报，还有别的事情吗？没的话我就把视频关了，我要吃饭。
    罗子阳点头：没事了，关吧。
    临关闭之前，谭敏及时叫住罗子阳：做好心理准备。
    罗子阳：
    说来也巧，刚退出视频通话，宋轩所在的教室门被打开，学生乌泱泱地往外走，罗子阳边往后避让边在其中搜寻宋轩的身影，捕捉到之后向他挥手致意。
    宋轩昨天提到过，今天或许有机会让罗子阳见到自己的恋爱对象，因此看到宋轩后，罗子阳的眼睛一刻不停地捕捉着他的四周，然而扫视半天没有见到同行的人。
    待宋轩走到了面前，罗子阳一摊手问道：人呢？
    宋轩：什么？
    罗子阳：你女朋友呢？
    宋轩笑了笑：他在楼下等我，下去吧，然后一起吃顿饭。
    罗子阳走在宋轩身后，心里正在嘀咕怎么能让女朋友在楼下等，就听宋轩说道：对了，和你说一声，不是女朋友。
    两人刚踏下最后一级台阶，户外的山雨欲来的狂风正呼呼地刮，吹散了宋轩说话的声音。
    罗子阳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
    下一秒，楼道外突然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拉住了宋轩的手臂，把他往自己的方向拽去，长臂一揽把人搂在怀里，按着后脑勺对着嘴唇亲了一口。
    罗子阳呆在原地。
    他的脑子在看到陈奥文亲宋轩的瞬间变成一团浆糊，思维好像已经全盘崩溃紊乱了。
    这个不是宋轩的室友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刚刚做了什么？是亲了宋轩的嘴吗？！！！
    为什么宋轩不躲不生气，反而还回抱了上去？
    艰难找回一丝理智，并梳理了其中逻辑后，罗子阳突然间明白了谭敏最后那句话的意思，以及，原来宋轩的那些暗示都是真的
    不是女朋友，是男朋友。
    中国人外国人都有点，因为是混血儿。
    那边，靠墙搂在一起的小情侣正在说话。
    陈奥文：怎么今天从这里下来？
    罗子阳今天来找我。宋轩的掌心搭在陈奥文肩上，有些不好意思地微微推他，刚才给你发消息了，你大概没看到？罗子阳下午会和我一起练习面试题目，今天中午他和我们一起吃。
    陈奥文闻言明显僵住了，他往楼梯折角处看来，罗子阳终于挪动脚步，从这里的三角隐蔽区探出头。
    尽量挤出温和的笑来缓和空气中浮动的些微尴尬，罗子阳对陈奥文挥了挥手：嗨
    陈奥文的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表情，看到他后只是点了点头：嗯。
    罗子阳脚趾动工，此刻只想就地遁走。
    作者有话要说：　　#罗子阳 小丑#
    第60章 恋爱时长
    罗子阳这顿饭全程都很恍惚。
    一方面是因为他和陈奥文沟通不多, 每次见面对方都是冷冷淡淡的表情，再加上气场加持，他总莫名有点怕；另一方面在于, 陈奥文和宋轩在谈恋爱这件事实在太过冲击。
    他一直觉得宋轩和自己一样, 是个笔笔直的直男，没想到居然？
    罗子阳偷偷抬眼看了他们。
    好在面前这两人吃饭的时候不会像大部分情侣那样黏糊, 照常吃饭照常聊天，给了罗子阳缓冲的余地。
    吃顿午餐花不了太多时间。
    陈奥文下午还有课, 宋轩事先在靠近东校区的教学楼里预约了一间自习室，用来和罗子阳一起模拟面试，三人出了餐厅便分道扬镳。
    模拟面试时，罗子阳带了一整套汇总的题目给宋轩做参考，他准备得很充分, 所以面试过程没有波澜地迅速结束了, 罗子阳拿起手边的背包准备回寝室, 边把面试题塞回包里边问道：一起走吗？
    宋轩摇头：不了，我要等陈奥文下课。
    罗子阳哦了声，想起刚才在暗处看到这两人一勾一抱一亲, 在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消化后，宋轩和陈奥文是情侣的实感才落到脑中。
    真是没想到啊罗子阳心情复杂地感叹, 你你居然喜欢男生！我就说嘛, 你读高中的时候，那么多可爱的小学妹对你示好, 你居然都无动于衷！
    回想起高中岁月, 宋轩还在军训时就引起了全年级对他的关注。而在正式开学之后，随着每一次月考和期中期末时宋轩回回占据榜首的情况，他的人气越来越高, 直到高三时到达顶峰，尤其在高一高二低年级的学生心中，宋轩简直就是传奇人物、风云学长，人人只敢示好，却不敢奢望自己能够配得上他。
    罗子阳还记得自己曾经听到经过班级的两个小学妹感叹，真想知道宋轩未来的女朋友会是什么样的人，那个人一定从样貌到才华都特别优秀出众。
    没人能想到宋轩就这么弯了。
    不过，除开性别，陈奥文却确实符合当时小学妹们所猜测的每一条标准，优秀、出众、趋于完美。
    就是性格有些冷。
    不过想起那个楼道口的吻，罗子阳觉得陈奥文在宋轩身边大概会直接从冰山化身为火山。
    因为提了一句小学妹，罗子阳思绪短暂地飘远了片刻，宋轩的回答才把他拉回来：其实我也是去年年底才知道自己喜欢陈奥文的。至于高中的时候当时是真的对谁都没有谈恋爱的想法，所以也没有往自己喜欢男生还是女生这种性别的方向上考虑过。
    可是说完，宋轩又想。
    如果自己没有遇到陈奥文呢？
    几乎是立刻，宋轩的潜意识在不断后撤摇头。
    他难以想象自己对另一个男生或是女生动心的样子。
    能让宋轩心动的，好像只有陈奥文一个人。
    另一边，罗子阳收拾了背包，单手提着挎在肩上：看来我要更努力了！
    宋轩：努力什么？
    罗子阳：努力追谭敏，实不相瞒，从暑假到现在，我已经听到好几个兄弟脱单的消息了，我怕我再晚点，其他人可能结婚生娃了我都还没追到谭敏。哦不过你和陈奥文没有这个可能性啊哈哈哈哈。
    宋轩：
    今天这模拟面试的状态我觉得很不错，希望能保持到周五，我前两天已经开始看德州的租房信息了。说完这句，罗子阳顿了一下，又看向宋轩，突然觉得你租的那间房子利用率好低，三间房只有一间住人。
    什宋轩话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罗子阳暗指了什么，他目光闪烁，不是我们还没
    说话结结巴巴的，而在言语间，罗子阳已经走到了门外。
    他手上抓着门把，没仔细听宋轩的解释，只以为他在口是心非，在临关门前，罗子阳端出严肃的语气对宋轩说道：注意安全！
    宋轩：
    关上门后，临时租用的自习室内只剩下宋轩一个人。
    他在一室的静谧中独坐，沉思良久。
    在恋爱中的情侣，有更进一步的接触是正常的。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宋轩刚回北卡那天紧张的情绪影响，那天之后，陈奥文和宋轩有过很多次接吻、拥抱、抚摸，陈奥文的手指在宋轩的每一寸肌肤上都有过停留，可就是没有进行到最后。
    一次他们在沙发上亲吻，陈奥文从宋轩身上撑起时，宋轩的脚踝正勾着陈奥文，不断地蹭他的小腿肚。
    完全是动情之下无意识做出的本能举动。
    宋轩觉得自己已经很想了。
    但陈奥文深呼吸了两口气，仍然选择用手帮宋轩解决，说是还没准备好。
    是他们谈恋爱的时间太短了吗？
    看了眼现在的时间，离下课还有十分钟。
    宋轩带着求知欲，拿出手机，在搜索框里输入关键词，看看有没有人讨论相关的问题。
    在网上搜索恋爱问题的人不少，页面跳转后弹出许多链接，前两条是广告和全是废话的营销号，宋轩往下翻了翻才看到有实质性的讨论。
    搜索量位列前排的一个链接正好是一个论坛帖子，宋轩点进去从头翻看。
    提问的楼主是个女生，她自称自己现在在谈的这段恋爱是初恋，没有经验，求问她和现在的初恋男朋友刚在一起一个月，如果啪的话会不会进展太快。
    下面的回复各种各样，其中点赞量很高的一条抓住了宋轩的视线。
    【你给的信息略少，我觉得这种事分人的性格，速度快的情侣，在确认关系的第二天就能睡，但性格温吞的等个半年一年的都有。】
    宋轩双眼微微一眯。
    半年？
    陈奥文下课的时候，天边已经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细雨。
    乌云间闷雷阵阵，不断下落的雨水有渐渐增大的趋势。
    他撑着伞到自习室接宋轩时，雨幕已交织成线。
    待两人共挤一把伞在雨水里趟过，从学校回到中心花园之后，身上都已被淋湿了。
    衣服贴在肩上背后，湿漉漉的令人难以忍受，此外还有雨水带来的寒意钻入肌骨，宋轩一进门就打了个喷嚏。
    陈奥文取了毛巾往他身上披：先去洗澡吧，别感冒了。
    嗯。宋轩应了，却没有立刻往屋里走，他拿毛巾擦了手臂上的水珠，视线落在陈奥文的肩上。
    你淋湿的部分比我多。
    回来的一路，伞都是往宋轩身上倾的。
    陈奥文：我没事，你先去吧。这把伞太小了，下次换把大的。
    不要。宋轩拉住了陈奥文的手，双眼盯着他，看表情像是鼓足了勇气，你也来，一起洗。
    作者有话要说：　　又到了考验我过审技巧的时候了！
    第61章 电影情节
    陈奥文整个愣住, 下意识道：什么？
    但宋轩却再说不出口了，他顶了顶口腔一侧的软肉，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冲动发言, 摆手道：没什么我先去洗了。
    边说边快走几步, 到浴室里把门关上。
    室外接连不断的暴雨击打着浴室的磨砂玻璃窗，宋轩旋转开关, 热水从他额角流下。
    墙上贴着的瓷砖表层蒙上了一层水汽，宋轩随手用指尖在白瓷上画了个圈, 水珠在他的指腹聚集，顺着手指滑倒手肘，再滴落而下。
    秋季气候凉爽。
    穿着长袖一整天在外走动并不会出汗，迅速冲去身上的一丝寒意后，宋轩关停了热水准备出去, 拉开帘子的动作却顿在一半。
    他又忘记拿浴巾了。
    刚说完骚话的宋轩不好意思喊陈奥文, 幸好他去年第一次忘记浴巾后曾经在洗手池下方的柜子里放过几包方巾。
    拆了一包把身上的水珠擦干, 宋轩抖了抖湿了一角的旧衣。
    浴巾没带，要换的衣服自然也没带。
    裤子倒是有一条备用的，之前没有拿走, 宋轩已经换上了，衣服却在房间里。
    宋轩正在思考不穿上衣的可行性, 浴室的门被咚咚敲了两下。
    陈奥文：宋轩, 你出来吗？

 分卷(41)

    宋轩：怎么了？
    陈奥文：水声停了很久，你是不是又忘记拿浴巾和衣服？
    宋轩：
    没答话, 就是默认了。
    隔着玻璃, 陈奥文的声音听上去带着一丝笑意，他又用指关扣了扣门扉：我帮你拿了，进来了？
    宋轩：嗯。
    与上一次相比, 这回陈奥文开门的动作果断熟练了不少，大概在他的设想中，宋轩还站在浴帘后方，打开门看到只打了个赤膊的宋轩时，陈奥文愣了一下。
    已经出来了？
    宋轩接过衣服往身上套：嗯，不然这么久，我就在浴室里傻站着吗？
    陈奥文又问：这么久，你怎么不叫我帮忙？
    宋轩：那多不好意思
    陈奥文听了却笑了声：你又不是第一次忘记，从前只是室友的时候你愿意开口，现在是男朋友了，反而不好意思？
    对啊。宋轩说，是男朋友，才不好意思的。
    说话间，他们两个已经站得很近了，两人的胸膛间不过一拳的距离，家里没有第三人，但陈奥文却神秘地俯身凑到宋轩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气音说道：那刚才是谁说要一起洗的？
    这一刻，两个人极近，宋轩的鼻尖几乎要贴上陈奥文的耳垂，他能闻到陈奥文身上的味道，还有颈边隐在皮肤下的血管跳动，是暧昧的，又夹杂着浓烈的欲望和暗示，直往宋轩身上扑。
    宋轩不说话，只觉得头脑昏沉，喉咙发紧。
    他抬眼，对上陈奥文的双眸，对方正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的眼睛，还有嘴唇。
    宋轩第一次看到陈奥文露出这样的表情，眼波间有邪气，却并不让人觉得下流。
    那种感觉和情绪被陈奥文微微释放出一点，又瞬间收回，宋轩定睛再看时，陈奥文已经向后仰去，恢复平时高冷又君子的样子。
    你洗完了，轮到我了。陈奥文把他带来的那条长裤塞给宋轩，浴巾却还握在手里，语气平常道，你的浴巾可以直接借我用吗？
    宋轩的回答完全没过脑：用。
    陈奥文把宋轩的浴巾搁到架子上：嗯，谢谢。
    宋轩问，那你衣服呢？
    陈奥文：就身上这件吧。
    在宋轩洗澡的时候，陈奥文已经提前脱下湿透的衬衣，换上居家睡衣，因此陈奥文不需要另拿换洗衣物。
    宋轩点点头，拿着自己的衣服往外走，关上门后没几秒，浴室内就传来了水声。
    宋轩拿着自己的衣服回房间。
    把裤子对折叠好，宋轩拉开衣橱，本想整理一下换季的衣服，眼角却瞥见一旁挂钩衣架中间有一件白色衬衣。
    那是在阿塞拜疆参加婚礼时，陈奥文借给宋轩穿的。
    因为穿了一整天，宋轩没有立刻还给陈奥文，后来宋轩把衣服带回家，洗了熨烫后再带来北卡，把它混在自己的衣服里挂在衣橱之后，更是完全忘记了。
    现在再看，衬衣依旧是平整的，宋轩抱着衣服到了陈奥文的房间，把衣服平铺在床上，转身时看见放在床尾书桌上的电脑正亮着光。
    电脑没有被待机或是锁屏，宋轩能清楚地看到屏幕右下方的暂停符号，被陈奥文全屏、占据了整个屏幕的画面色调清新唯美，看上去像是一部电影。
    应该是在等宋轩洗澡时，陈奥文回房间点开的电影。
    宋轩走近，晃了晃鼠标，视频上方缓缓落下一个名字，与此同时陈奥文冲完了热水澡，从浴室里出来。
    他刚走到房间门口，就听见宋轩把电影名轻念出声。
    call me by your name。
    虽然没有看过，宋轩对这个电影却是印象深刻，新年的时候他和陈奥文曾经聊起过。
    要一起看吗？陈奥文问道。
    宋轩：嗯可以，但是你不是说你看过的吗？怎么又要看了？
    陈奥文走到宋轩身边，把他按坐到床边，然后紧挨着坐下：想学习一下别人谈恋爱。
    说话间，陈奥文已经点开了视频。
    宋轩只嘟囔了一句：是嘛。
    对这部电影，他们曾经聊过什么，宋轩记得清楚。
    陈奥文说过这部电影有些画面太刺激，当然也说过学习两个字，但宋轩记得他当时的意思并不是要学怎么谈恋爱。
    不作声也不多猜，宋轩屈着膝，借力半靠在陈奥文身边，和他一起安静地看。
    电影发生在意大利的一个夏天，电影的开头平淡流缓，基调如同清冽的山涧小溪，故事便在这如同乌托邦的梦幻中展开。
    宋轩第一次看这类电影，他从前总是觉得自己天生对爱情电影没有太多共鸣，所以也不爱看，但今天和陈奥文并肩同赏，他好像有些明白爱情电影对于情侣的意义。
    并不在于情节，而在于氛围。
    陈奥文的手勾连着宋轩的小拇指，两人的手臂贴着，体温通过肌肤彼此传递，宋轩会有一种感觉，好像他们两个也一同浸入了意大利的夏天。
    汹涌的情绪在电影平缓的讲述中逐渐显山露水，开始爆发，电影中的两位主角在几番试探后，迎来了草地上的一个吻。
    只是，这个吻很短。一方主动，另一方推开。
    宋轩有些遗憾地啊了声。
    刚才一直在摩挲着宋轩小指的陈奥文动作一顿，然后贴着宋轩的掌心与他十指相扣，意有所指：要是你这么亲我，我肯定不会躲。
    宋轩回头：你的意思是，想让我现在亲你吗？
    陈奥文坦坦荡荡：嗯。
    宋轩心想，这大概就是陈奥文的目的了，什么学习恋爱技巧？明明是想让宋轩复制电影里的动作。
    猜到陈奥文的心思，宋轩掩不住地想笑，他翘着嘴角靠近陈奥文，嘴唇微张，舌尖探出，轻轻舔了一下对方的上唇。
    这动作缓慢而挑逗，宋轩舔了这一下后应该顿止片刻再亲下去，陈奥文却突然伸手，压住了宋轩向后撤的后脑勺，垂眼盯着粉润的嘴唇亲了上去。
    和从前的几次亲吻不同，这回陈奥文的动作有些急迫。
    他辗转吸吮了两下就立刻撬开齿关，屋外是狂风骤雨，而屋内宋轩同样觉得自己在承受一种撕扯感。
    衣服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脱去的，总之宋轩被放倒在了床上，他的脚下意识勾着陈奥文，电影在自动播放，不过已经没人在看了，宋轩整个人躺在松软的云被里，仍由陈奥文亲，双眼微眯着，舒服地哼了一声。
    对方的吻从嘴边移到了颈边，凡是接触过的地方皆泛起了一片红。陈奥文握着宋轩的腰，带着人往床头的软枕上推，等宋轩的裤子也被拉了下来，他才终于找回一些清醒。
    陈奥文埋首于宋轩的锁骨边，沙哑着嗓音问：现在可以吗？
    热意交缠，宋轩抱着陈奥文的肩，点头：可以。
    随即宋轩就被翻了过来。
    陈奥文一手托着宋轩的腰，另一只手拉开了抽屉，在里面不断摸索，宋轩在昏沉与紧张交杂之间轻含住被角，突然耳边听到有包装被撕开的声音。
    他回头看，有些意外：你怎么
    之前几次我说过，没有准备好。陈奥文说着，已经贴了上来，那当然就要准备起来。
    没想到前几次陈奥文叫停的原因居然是这个，宋轩喃喃吐槽道：有什么关系，又不会怀孕
    陈奥文另一只手也抱了上来，他好像没听见，问道：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宋轩便说：又不会嗯
    话还没说完，陈奥文抓在宋轩肩上的手一重，宋轩锁眉咬住了垫在脸侧的被子，压住了喉间几乎要逸出的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我要出差！写不了，这里说一声就不挂请假条了。周末再来看吧，不出意外23章应该能完结了（有甜饼日常番外的
    第62章 摘下的星星
    屋外已从瓢泼大雨化为漾漾细雨, 进入十月后，黄昏之色于下午五点二十分便会降临。
    昏暗的屋里没有灯光，只有此起彼伏的喘息, 还有床垫不断下陷的吱嘎声。
    宋轩的大半张脸埋在被子里, 手被陈奥文压着，指尖相缠, 看着很重，其实轻缓, 像是怕弄痛对方，陈奥文一直在凝眸观察着宋轩的表情，但看久了却又抑制不住想要加大动作的欲.望，无奈只有轻轻闭眼，吻落在宋轩的背上。
    背后被吻之处一阵阵酥麻, 宋轩想要抬手去推一把身后的人, 但是手臂柔弱无力, 没有成功，宋轩皱眉忍了忍，陈奥文反倒停了下来, 附耳问道：难受吗？
    没有
    其实一开始是有点的，他们都是新手, 没有经验、没有技巧, 青涩之余只能凭着直觉摸索，但陈奥文好像有点无师自通的天赋, 没几下宋轩就感到又一阵阵舒爽直通大脑。
    但是
    宋轩难耐地说：能不能别停着, 这样才难受。
    他说话时尾音有一丝发颤，陈奥文听出了宋轩的意思，终于放开胆子, 同时握住了对方的脚踝。
    这样可以吗？
    嗯，可以再快一点
    宋轩和陈奥文连着折腾了三次。
    最后一次结束后，陈奥文从背后拥着宋轩。
    两人都侧躺着面向窗户，屋外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今夜的星光很亮，陈奥文难得能在北卡州看见大片烂漫的星空，宋轩已经累了，陈奥文却还醒着，他此刻没有倦意，神思清明，听着怀里人均匀的呼吸声，只觉得十分圆满。
    闲着没事，陈奥文便随手帮宋轩捏捏肌肉放松，尤其是刚才动得比较厉害的几个地方。
    虽然累，但宋轩睡得浅，这一捏就把他捏醒了。
    宋轩转了个身，睁开一只眼睛，看到陈奥文双眼睁着，近在咫尺。宋轩哼了声，拍了拍腰侧的那只手说：别来了吧，明天还有课。
    嗯。陈奥文的手移上来，大拇指按在宋轩的嘴唇上左右滑动，然后凑近亲了几口，不来了，我就亲亲。
    宋轩闭着眼，仍由他亲。
    浅尝辄止的几个吻落下，陈奥文又拥了他一会儿，然后突然把手松开，掀了被子下床。
    宋轩听到屋里有拉开抽屉的声音，没多久陈奥文又回到了床上，然后把一个冰凉的东西扣在了宋轩的手腕处。
    宋轩睁眼去看，发现是一条手链，黑色的一根编织绳，绳上垂着一个星星形状的晶石，陈奥文的手里有另外一条，正往自己的手腕上戴。
    宋轩问：这是情侣手链吗？
    陈奥文说：算是吧。
    宋轩起身帮陈奥文扣好，又问道：你是什么时候买的？
    不是买的，是我爸爸以前给我的。陈奥文说，在我十岁的时候，我爸爸担任总设计师的第一个航空项目圆满成功，在项目最重要的收尾阶段，整整半年他没有回过家，项目结束后，他回家的第一天给我和妈妈带来了三颗。
    陈奥文看着手链上的晶石，说：这是他偷偷放在航空舱里的，到浩瀚的太空里环游一周，然后回到地球，这块石头便跟着升空又降落。它曾经距离神秘的银河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要接近，我爸爸说这是他为我们摘回来的星星。
    听到这里，宋轩觉得手臂上冰冰凉凉的触感顿时变得梦幻起来，好像陈奥文真的把一颗星星交到了宋轩手里。
    这并不是一块普通寓意的晶石，背后的历程宏大而浪漫，是格外贵重的礼物。
    陈奥文继续道：除了我的这条手链，另两颗石头分别做成了项链和手链，原本都在我妈妈那里，不过在我来美国之前，我妈妈把她的那条手链给了我，说如果我在未来遇到了认定的人，就可以把这个送给他。
    宋轩闻言抬头，陈奥文正目光灼灼盯着他：所以这个，我把它给你了。
    陈奥文认定宋轩了。
    这个明明很紧张，却大着胆子明示陈奥文他们两个可以做到最后一步、愿意把自己全身心打开交给他、时时刻刻优先选择陈奥文，把他放在自己人生规划里的人，全世界只有宋轩一个。
    宋轩曾经引爆了陈奥文世界里唯一的恒星，陈奥文便把他的星星给了宋轩，从此寰宇之内，所有星光在他眼里都黯淡无光。
    宋轩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抬着头看向陈奥文，陈奥文却只需要一眼就知道宋轩的想法，他用掌心压着对方的头发，伸手抱住他：你要收好噢。
    宋轩用力回抱住，点头道：嗯。
    之后的几天，宋轩和陈奥文在校时正常上课，回家后却不再是正常合租。
    一个屋子三间卧室，经常有两间在夜晚是空的，而与此同时另一间的动静却极大。
    开了荤的少年人很可怕，两个开了荤的年轻力盛的少年人碰到一起，差不多是火山爆发的级别。
    当他们分别在陈奥文的房间、宋轩的房间轮番度过几个夜晚后，在某一个周末解锁了客厅的沙发，自此打开了新世界。到了第二天傍晚时分，宋轩正在浴室洗澡，陈奥文敲了两下门就直接拧开了门把径直走入。
    宋轩站在浴帘后面，眼神略带惊恐地看向正在脱衣的陈奥文：你干吗？
    陈奥文：刚刚突然想起来，以前有人邀请过我要一起洗。
    宋轩觉得才没有那么简单，他看着陈奥文，意味深长地问道：就只是一起洗？
    陈奥文：对啊。
    宋轩哦了声，拉开帘子：那来吧。
    陈奥文一脚跨了进来。
    淋浴的空间不太大，站着两个人有些挤，宋轩短暂斟酌了一下，选择和陈奥文面对面站着，而不是背对他。

 分卷(42)

    两人一时之间都没有动作，陈奥文扫视一眼窗台上的瓶瓶罐罐，先问道：你现在是要？
    要洗头。宋轩说，刚刚把头发打湿，你就进来了。
    陈奥文点头，伸手去挤了宋轩常用的那瓶洗发水：那我帮你洗。
    这待遇倒是第一次，宋轩略低了低头，好让陈奥文把洗发水抹到他的头发上。
    陈奥文的指腹落在宋轩头上的时候很轻，和他平时在床上一样温柔，他的双臂环绕着宋轩，像是在拥抱，但这样的姿势洗头却不太顺手，而且陈奥文还注意到，宋轩不用自己洗头后便一直在垂着眼盯着。
    本来进浴室的心思就不太纯，越被盯得久，陈奥文越是呼吸沉重，他忍不住出声说：宋轩，看哪儿呢？
    宋轩抬起眼，一点都不回避，反而笑得无辜握住陈奥文：你说呢？
    沾了白色泡沫的手指一重，宋轩的头发被轻轻拉了一下，头因这力道微微后仰，泡沫被温水冲去了些许。
    香味散开，让陈奥文身上也沾到不少。
    陈奥文的喉结不断滚动，他正要俯身来亲，宋轩却避了一下：不是说就洗澡？
    陈奥文气笑了：你这样，还就洗澡？
    他拉开宋轩的手，把人紧紧扣住抵在瓷砖上亲，气味萦绕鼻端，让人有些分不清彼此的距离。
    宋轩边被亲边断断续续地说话：我知道你本来进来的时候就不单纯。
    就算是吧。陈奥文把宋轩头发上的泡沫都冲掉，但是你先动手了。
    宋轩的膝盖被抬起，他的右手环住陈奥文的脖子，手腕上戴着的那颗星星落在陈奥文的锁骨窝，随着两人来回晃动。
    作者有话要说：　　写的每句话都好让人慌张
    第63章 见家长
    每天家和学校两点一线, 日子过得飞快，很快就到了十月底。
    十月的最后一天是陈奥文的生日，也是每年一度的万圣夜。
    遥想去年的这一天, 由于陈奥文的妈妈没能赶来美国庆生, 以至于陈奥文被宋轩邀请去了万圣夜的轰趴，当时还只是普通室友关系的两人在阴差阳错之下亲了一口。
    当时尴尬无比的宋轩没有想到, 一年后陈奥文成了他的男朋友，他们之间在这几天做过的事情远比触碰嘴唇更加亲密。
    原本这个拥有多重意义的日子, 宋轩和陈奥文应该一起好好度过，不过今年，陈奥文的妈妈提前承诺了会过来陪他过生日，年假早已请好，再加上他们母子俩确实好久没见面了, 陈奥文总不能生硬地让他妈妈别来。
    陈奥文怕宋轩一个人无聊, 便问道：要不你去学校的轰趴聚会上玩？
    今年其实仍然有留学生组织轰趴, 但宋轩前两天婉拒了邀请，为的就是和陈奥文一起过生日。
    宋轩摇头：人太多太吵了，前两年的万圣夜活动我都参加过, 形式大同小异，我不太感兴趣, 而且今年罗子阳、谭敏和江兮清没一个在的, 我更不想去了。
    不过宋轩懂得陈奥文的用意：你不用觉得内疚，和自己妈妈一起过生日不是很正常？你的生日也是你妈妈人生中很重要的纪念日, 我正好这段时间有些睡眠不足, 干脆下午补个觉，再在家里布置一下，晚上等你回来再一起过节。
    陈奥文握着宋轩的手捏了捏, 然后才点头道：好。
    万圣节前一天，小区外的大街上尽是游行的队伍，锣鼓震天，一如既往地热闹。
    大清早，陈奥文原本在宋轩房里的那张大床上抱着人睡觉，被窝下一拱一拱的，迷迷糊糊间陈奥文觉得有人在摸他的睫毛，细密的痒从眼睫传到心底。被摸醒后，陈奥文抓住那双使坏的手，刚睁开眼就得到一个香甜柔软的吻。
    生日快乐，男朋友！我是第一个吗？
    陈奥文回亲了两下，沉着嗓音道：嗯，昨天晚上零点那会儿，你骑坐在我身上的时候就说过了，不过还是谢谢你。今天的第一个和第二个祝福都是你。
    哦。宋轩摸了摸鼻子，我还担心你把昨晚那个忘了。
    毕竟在很多人心里，只要没睡就不算是新的一天。
    陈奥文回想起昨晚宋轩攀在自己身上时的样子、泛红的眼尾、被咬住的下唇，还有微微带颤的尾音，轻轻笑了一声：那可忘不了。
    宋轩：
    在床上多躺了一会儿，两人纷纷起床。
    陈奥文的妈妈据说要临近中午时分才会到，陈奥文起床后就先去洗了个澡，做了早饭吃完后回他自己的房间挑出门要穿的衣服，宋轩在床上多躺了一会儿才起来，坐在桌边吃饭时仍穿着居家睡衣。
    刚咬了两口面包拿起果汁，他便听见门口有门铃声传来，搁下杯子起身去开门，屋外在阳光下站着的，是一个宋轩从没见过的美艳女人。
    她的气质独特清冷，完全欧式的精致五官和长相摄人心魄，褐色的及肩长发微卷，湛蓝的瞳色如碧波大海。宋轩能看出站在门口的这个女人并不年轻，但保养得宜，猜不出具体的年纪。
    有一瞬间宋轩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觉得这人的眉眼和陈奥文的有些相似，但念头没有停留太久，他的嘴先开了口：请问有什么事吗？
    面前的人先是抬头注视宋轩，像是在辨认他的五官，然后目光下移，意外看见了宋轩手腕上戴着的那条编织绳和星星，她怔愣不过片刻后嘴角勾起，再抬头看宋轩时，目光已变得深长。
    我是来找陈奥文的。
    宋轩提问时用的是英语，面前的人回答时说的却是中文，用词精准流利，只是带了点轻微的口音，一听就知道是非母语。
    宋轩一听就愣住了，而面前的人往里张望了一下，继续问道：他在这里吗？
    他在。宋轩侧身，做了个往里请的动作，心中已经有了个猜测，那么你是他的
    我是他妈妈。
    果然。
    只是，眼前人看上去只有三十出头的样子，完全看不出像是有陈奥文这么大的儿子。所以宋轩第一眼没往那个方向去猜。
    骤然进入见家长环节，宋轩有点紧张，差点就要对着她喊妈妈，幸好理智及时回归。
    宋轩毕恭毕敬、乖乖巧巧道：阿姨好。
    别叫阿姨，直接叫我名字吧，emma。说着还对宋轩伸出手握了握。
    西方家庭不分长幼，很喜欢直呼彼此的名字，宋轩点头顺从道：嗯emma，我叫宋轩。
    嗯嗯，我知道，宋轩。你比我想象中要高大帅气很多。握着宋轩的那只手纤细温和，emma看向宋轩的眼神是宋轩十分熟悉的喜爱的眼神他经常在逢年过节时从家里的长辈们眼中看见这样的目光。
    宋轩放松了些，同时有点意外：你知道我吗？
    知道啊，我在陈奥文的ins上见过你的照片，那会儿你应该还是他的室友。说着，对方有意无意地又垂眸扫视了眼宋轩的手链，看清那颗星星的模样后说道，他第一次发别人的照片，所以有点印象。能感觉到他很喜欢你。
    发现对方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腕上，宋轩再想起手链的渊源，想要去藏已经来不及了，不知道emma对宋轩和陈奥文之间的关系认知程度到了哪一步，但好在她的表现依然是喜欢宋轩的样子。
    于是宋轩先把注意力放在了对方说的话上。
    什么ins？
    陈奥文的ins账户，噢不过那是他前两年刚来美国读大学的时候的事了，现在他的ins不知道被做了什么设置，连我都看不到了。
    宋轩从未知道陈奥文的ins账户，上次问他时他只说不怎么用。宋轩正要再问，陈奥文从他的房间里走了出来，看见客厅里站着的人，双眼微微睁大。
    额妈？陈奥文看了眼宋轩又看了眼他妈妈，不是说中午才降落吗？你怎么这么早就到了？
    想来给你一个惊喜啊，没想到先见到了你的嗯朋友。
    没说室友，只含糊其辞地说了朋友，还把前一个字囫囵带过。
    站在客厅里面面相觑了片刻，陈奥文先招呼宋轩到桌边：你先把早饭吃了，别等会儿胃疼。
    然后对他妈妈说：既然提前到了，那我们现在就出门吗？
    陈奥文的衣服已经换好了。
    现在出门？我可以啊，不过不用等宋轩吃完早餐吗？
    宋轩忙道：我今天待在家里。
    陈奥文：嗯，他不和我们一起出去。
    不一起吗？
    emma皱了皱眉，凑近陈奥文轻声用法语说：你该不会还没把人追到手吧？
    陈奥文：
    宋轩：
    得益于上学期的法语课，这句话他听懂了。
    陈奥文也知道宋轩应该是能听懂的，他偷偷看了眼宋轩，不置可否，只是用法语对他妈妈说：为什么这么问？
    为什么这么问？emma的表情像是侦探在揭晓重大推理的答案一样，他手上戴的那条手链好眼熟，你觉得和我给你的那条像不像呢？
    宋轩听着抿了一下嘴，陈奥文忍不住笑了，又问了一个问题：那你喜不喜欢他？
    在宋轩屏气凝神的等待中，emma回答得很快：喜欢，比你可爱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没想到今天没能成功完结
    所以明天才是完结章！正好凑个偶数吧那就
    第64章 毕业典礼
    既然被识破了, 两人的关系没有再遮掩的必要，陈奥文大大方方牵着宋轩，对他妈妈说：那重新介绍一下, 宋轩, 你知道的，以前我们是室友, 现在是男朋友。
    站在他们面前的人笑了，宋轩这才发现, 她和陈奥文笑起来眉眼下弯的弧度格外相似。
    看出来了，我就说嘛，按照你的性格，要是没追到人，怎么可能会把东西直接戴到对方手上。
    陈奥文做事一向都很有分寸。
    宋轩低头看了眼两人系在手腕上的, 挨在一起的两颗星星, 耳边的女声继续说道：很不错, 很适合宋轩。
    宋轩抬头，正对上她的柔和目光，她看着宋轩, 十分欢欣的样子问道：要和我们一起出门吗？
    陈奥文的手指勾了一下宋轩的，又轻轻晃了晃, 意思是希望他答应。
    既然已经以男友的身份见过了家长, 宋轩也没有必要继续按计划独自留在家里，他顺着母子两人的意思, 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和他们一起出门。
    午饭地点选在一家法式西餐厅, 驱车从略微偏僻的大学城离开，沿着宽大的公路行驶，抵达市中心时, 差不多就是午餐时间了。
    法式餐厅的装潢极具浪漫情调，身处其中恍惚间感觉自己穿越到了瑰丽的中世纪宫廷。
    宋轩和陈奥文坐在靠窗长桌的一边，陈奥文的妈妈坐在他们的对面，法餐上菜很慢，点完餐后有一瞬间相顾无言，陈奥文即便在他妈妈面前也十分话少，宋轩便在一片缄默中后知后觉地感到一丝紧张。
    在今天之前，宋轩和陈奥文其实聊过双方的父母。
    相比于宋轩家庭的传统，陈奥文的家庭氛围明显地更开放包容一些，也因此，当陈奥文妈妈今天看到宋轩时，对于自己儿子喜欢男生这件事接受得很快。
    再加上亲耳听到对方说过很喜欢自己，宋轩并不担心会有阻挠，他只是对emma的性格好奇。
    陈奥文曾经说过，他妈妈性格很不错，但是又有些特立独行的古怪。
    宋轩在他听到的当时并不能很好地理解这种复杂，直到见到本人。
    如陈奥文所说，他妈妈性格很好健谈、和善、十分飒爽，而她的特立独行则体现在，她好像是个完全不受社会规则约束的人，不仅仅是陈奥文和宋轩谈恋爱这件事上，仅仅是宋轩和她短暂的几句交流，就能感觉到她灵魂上的自由。
    宋轩印象最深的，是他问对方会不会想要知道自己的原生家庭，而emma却摇头。
    她说：要知道这个做什么？
    宋轩也不知道，只是听说很多情侣如果见家长，总是会问的，或许是为了了解对方的家庭背景，以便进一步了解从这个家庭中成长起来的人。
    emma继续说：不需要，你就在我面前，我不需要通过了解你的父母来对你做出判断，你是独立于你父母的个体。而要说是了解你父母，那就更没必要了，恋爱是你和陈奥文两个人在谈，与我们四个并没有什么关系。
    宋轩你一瞬间觉得，与其说她是特立独行，不如说眼前的这个女强人活得够洒脱通透，远远越过这个时代的其他人。
    这一顿饭吃得轻松愉悦，吃完离开餐厅后，他们三人又穿过两条街区去了一家蛋糕店，为陈奥文挑选了一盒蛋糕。
    然后，emma把蛋糕和她提前准备的礼物一同递过来：davis，生日快乐。今天饭也吃过了，我知道你们两个肯定不想和我这个长辈多待，我就先回酒店了。
    陈奥文收下礼物，问：你不想再四处走走吗？我们可以陪你的。
    宋轩从旁点头，他是真的很喜欢emma的性格。
    emma却说：不了，你们回去吧，美国什么地方我没和你爸爸走过？今天我这一行主要是来看看你，看见你和有趣的人谈恋爱，心里放松不少，本来我还担心，你这个总是喜欢独来独往的性格恐怕以后会孤独终老。
    宋轩说：那如果今天上午，我凑巧没戴这条手链，你会不会继续担忧？
    那也不会，这是他的人生，他如果真要选择孤独终老，我也没什么可干预的。过了会儿，她又说，不过，即便没有那条手链，你们俩的关系我也能看出来。

 分卷(43)

    陈奥文唔了声，好像不信：怎么看出来？
    emma却好似陷入了回忆中，目光陡然柔和了下来：你不知道，从前你爸爸和我刚在一起的时候，我还没学中文，每次我们在半路上碰到他的同学，他为了不让我产生被无视和冷落的感觉，每次都会强行让对方说英语，好让我能听懂。
    说着，她的目光从陈奥文落到了宋轩身上，对宋轩说：奥文平时只和我说法语，上午看到我的时候却说了中文，为的是什么还不好猜？
    他这点，和他爸爸简直是一个样子。
    把emma送到下榻的酒店后，陈奥文和宋轩驱车回家。
    到家时，下午的时光已经过去了大半。
    万圣节的装饰堆在桌上，因宋轩下午出了门没能拆开，屋里依旧是出门前的样子。陈奥文把蛋糕放进冰箱，等到晚上当做晚餐，然后坐到了宋轩身边。
    宋轩：全拆开后再装饰是来不及了，我们就点几个南瓜灯吧。
    陈奥文点头：好。
    南瓜灯造型迥异，橘色的灯光在夜晚氛围十足，宋轩买了好几个，依次放在客厅、厨房还有餐桌之余，依旧剩下了三个。
    陈奥文捧着一个说：要不这三个放在卧室里吧，今晚睡你那儿还是我那儿？
    宋轩：今天你是寿星，你挑。
    陈奥文就把南瓜灯摆进了自己屋。
    宋轩跟在他身后：问你一个问题，听你妈妈说你在ins上发过我照片？
    陈奥文的手顿了顿：嗯。
    难怪之前不把ins账号告诉宋轩了。
    再一想到陈奥文拍的照片居然自己没有看过，宋轩有些不满，他伸出手：给我看看？
    没什么可遮掩的，他拿出手机点开ins塞到宋轩手里：看吧。
    其实ins上的照片不多，大部分都像是随手拍摄的生活记录，文字也很简短，宋轩乍一看根本没看到有自己，便倒序从最后一张开始往前翻。
    而点开了大图后，他才发现这些照片其实每一张都和自己有关。
    最新的一张图是陈奥文把手链送给宋轩的那天，照片是陈奥文拍的call me by your name的电影画面，两个男主相拥接吻，而只有宋轩知道，电影播到这个镜头时，他和陈奥文同样在抵死缠绵。
    往前一张是巴库婚礼上他们两个并肩站立时的鞋尖、再往前一张是他们第一次亲吻时龟缩其中的大木箱、再往前是新年守岁
    每一张照片分明没有拍到宋轩，却处处都与宋轩相关。
    而划过几张后，宋轩终于看到了emma所说的那张有自己镜头的照片。
    拍的是他的侧脸，看周围环境，宋轩应该是在陈奥文的房间里，照片里的人眼睛闭着，正仰头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而屋外有初升的阳光洒入屋内。
    这是你大一发烧那次？宋轩根据ins发送的日期推测。
    陈奥文点头：也是我完全爱上你的时刻。
    心动随着清晨一同到来，陈奥文当时头脑仍然昏沉着，他躺在床上看着宋轩的侧脸，第一次拿出手机拍下了宋轩睡着的样子。
    就一张，他不会知道的。
    陈奥文这么想着，把照片上传后紧接着又把ins全部设置为私密，将他的暗恋心事连同照片全部锁了起来，只给自己一个人看。
    宋轩听了，忍不住亲了亲面前的人。
    以后不用锁了。宋轩说，你可以大大方方告诉别人，这个人是你的男朋友。
    万圣节一过，美国进入冬歇期，日子便突然加快了起来。
    宋轩在新学期花了很大的心思在拓展自己的学业维度上，和同学一起组队参加了一个创新项目后，他紧接着又报名了哈佛的一个snow lab项目，原本只是抱着尝试的心态，结果竟然通过了层层选拔，被选入了最终名单。
    于是今年，宋轩又一次没回家过新年。
    父母听说了宋轩参加的项目名字后屈服于学校的鼎鼎大名，心理上还算支持，只是嘴里难免唠叨，大年三十那天，陈奥文从北卡来到宋轩身边一起跨年，他在一旁分盘里刚煮好的水饺，宋轩则和父母视频，在长辈分享家长里短的话语中，只听宋轩有意无意地提起一些同性恋的话题。
    陈奥文转头看向宋轩，宋轩也正好抬眼，目光越过手机注视陈奥文。
    宋轩的说话方式其实相当温和，很多时候以我的一个朋友开头，然后再以我朋友的爸妈结尾，只是仍能从手机里传来的声音中听出那边对这类话题的抗拒，不过可能是他们没往宋轩身上想，所以语气很和缓。
    聊过几句后，宋轩把视频掐了站起身，走到陈奥文身边环住他的腰，鼻子凑近闻了闻：好香！
    陈奥文：是在说饺子？还是在说我？
    宋轩笑嘻嘻地：都很香！
    对于什么时候向宋轩的家里坦白，宋轩有过计划，最快也要等研究生毕业后他们能够独立赚钱养活自己，总归不是现在。
    所以陈奥文对宋轩刚才主动提的事情很意外。
    怎么突然和他们说这个？
    宋轩吃了个饺子：给他们洗洗脑，讲着讲着就免疫了，以后我坦白的时候他们不至于惊吓到直接心梗。
    说完宋轩靠在陈奥文的肩上：真希望能快点毕业。
    或许是对未来有详细的规划，也可能是时间被繁忙的事务挤占，在北卡剩余的一年半时间里，宋轩只觉得飞逝如电。
    他和陈奥文各自上课、实习、把四年满满的经历与成长写入申请信中，投向心仪的大学，继而互相准备面试，等他们双双收到offer时，已经是开年的春天了。
    阳春三月，中心花园的草坪中有枯草发出了新芽。
    宋轩和陈奥文得偿所愿，等到秋天后，他们可以一起前往加州，依旧在同一所大学读书，同样也能继续住在一起。
    留学四年以来最轻松的日子终于到来，没有课，只有论文需要撰写，宋轩和陈奥文每天腻在一起，度过了剩余的两个月时光。
    五月，毕业典礼。
    典礼被安排在清晨，五月的北卡气候宜人，站在空旷的广场上，能感受到有微风吹拂。
    宋轩穿着略有些厚重的学士服，手里拿着一纸演讲稿，金色耀眼的阳光洒在白纸上，刺得他双眼微眯。
    作为留学生中的优秀代表，宋轩被邀请在典礼上致辞，此刻他正站在演讲台边做准备。
    台上的老教授念到了宋轩的名字，宋轩正了正学士帽，走上台微微鞠了一躬，起身时精准地捕捉到台下陈奥文的位置。
    他正拿着手机拍摄。
    宋轩对那边笑了一下，随即阔步走到台边，向上提了提话筒。
    他的演讲稿其实很短，介绍自己的名字和国家，如常讲述自己在学校里的生活与收获，感谢这里遇到的每一个老师还有同学。
    但在最后，宋轩却说了一段不同的话语
    四年前我第一次来到北卡时是炎热的八月，当时我看着这一望无际、大的似乎完全望不到边的校园，十分疑惑我为什么要来。后来初次上课不适应、第一次读长篇累牍的英文经济学著作时感觉头疼得快炸开、在这里感受不到家乡的温暖这些时刻我无数次产生过质疑，质疑自己来到这里的意义。
    但是后来我遇到了一个人，因为一个意外的吻，我们从陌生人逐渐变得亲密。
    在我二十岁之前，他是我的室友，在我二十岁之后，他是我的男朋友。
    当我为了写这篇演讲稿回顾我的心路历程时，我突然发现，自从遇到他以后，我再没有过孤单和彷徨。于是我好像突然明白了，四年前的那个炎热的午后，我远渡重洋来到这里的意义。
    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遇见他。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啦~
    前两本写完的时候，每次都觉得有很多话要说，这本倒是没有，可能是想说的都在文里了。
    这本差不多0预收开的文，没用旧文带过，起初就是为了调剂心情，所以写得很随性，也完全没在意不会轮到好榜单，点进来的读者都是缘分~
    有番外的，宋轩父母也会在番外里解决，正文我主要是想写他们俩暧昧的过程，脑洞开文本来就没准备写长。
    番外可能有三四篇？让我酝酿两天再开始写，因为我要先修一修abo和小猫咪的文案。
    番外再见啦~
    第65章 番外一
    五月毕业典礼结束后, 宋轩没有回国。
    距离研究生开学还有三个月，这个长长的暑假没有学业、没有实习，难得有大把属于自己的时间可以自由支配, 再加上能和陈奥文在一起, 宋轩才不想回家把自己拘在父母身边。
    况且，他们其实也有很多事情要做
    要毕业旅行, 要在租住合同的截止日期前把屋子里属于他们的私人物品整理装箱，然后再运到加州。
    最重要的是, 还要在新学校附近找一间能让两人继续住在一起的公寓。
    宋轩随便找了个学业的事由，搪塞父母成功后，他和陈奥文先是花了两周的时间把北卡州玩了个遍。
    过去四年，他们的活动范围大多只停留在达勒姆城内，而这里实际上地处偏远, 并不能让他们完全领略北卡州的本土风光, 在闹市区吃喝闲逛了一周后再回到家, 六月的最后几天里，他们开始打包行李。
    宋轩原本以为需要装箱带走的东西不会太多，毕竟四年前他和陈奥文来的时候就只拖了两个行李箱而已, 哪知道真正动手时，光两人的衣服装箱就花了他们整整一天的时间。
    拉开衣柜整理的时候宋轩才后知后觉, 来时他只带了一箱轻便的夏装, 但现在要走了，除开这些, 还有过去四年里每次换季时新买的、以及从国内寄来的春秋冬三季的衣服。
    等他们把所有的衣服打包完毕, 终于开始着手收拾其他物件。
    陈奥文在客厅往箱子里放书，宋轩则去厨房把厨具拿了出来，到陈奥文身边拆了一只新的纸箱把东西往里搬, 陈奥文听到声响抬头，看到宋轩手里的锅铲顿了顿：这个也带？
    嗯。宋轩说，去加州也肯定要开火吧，难道你想吃食堂，以后不在家做饭了？
    陈奥文：那不会，总吃食堂的话你的胃会不舒服，我只是觉得这些东西太重了，而且不贵，所以我想干脆别带了，到那边以后我们去超市里买新的。
    宋轩觉得有点道理，他把手里的几样东西又放回厨房，转了一圈最后只抱出来一个榨汁机。
    那我就只带这个。
    这是去年陈奥文新买回来的，因为宋轩乳糖不耐喝不了牛奶，有天早上抱怨了一句喝水太寡淡没有滋味，陈奥文当天去了一次超市，带回来这个榨汁机还有一袋橙子，天天在家榨橙汁。
    顺便还能补充维生素。
    陈奥文抬头，看到宋轩抱着的榨汁机后笑了下：嗯，这个带上，去加州以后我继续帮你榨。
    说完，陈奥文直起身，指了指沙发旁的一堆杂物又说道：对了，我刚刚整理的时候觉得这些东西用了四年已经旧了，打算扔掉，同样打算到了加州以后再买新的，你看看你有没有要扔的东西？有的话也放到这里，等会儿我一起拖出去。
    宋轩嗯了声，但他一时之间想不到要扔什么，于是先去看了那堆被陈奥文丢掉的东西。这一看不得了，陈奥文和宋轩比起来简直是断舍离大师，小至牙刷杯，大至枕头被单，全被他当做垃圾处理。
    宋轩：塑料杯什么的扔掉我可以理解，但是床单和枕头为什么也不带？
    已经用了四年了。陈奥文重复了一遍这套说辞，顿了顿他又说，而且，去加州我们住一间，带这么多套没必要。
    比起前一个理由，第二个听上去更像是陈奥文真实的想法。
    宋轩点点头，少见地脸颊飘红：噢。
    两只胳膊垂在身侧来回晃了晃，宋轩在原地转了一圈后指了指浴室的方向说：那我也把不要的东西拿出来扔掉。
    随即转身拐进了浴室。
    在这里住的后两年，他们两个的房间始终没有互通共享，虽然两人早就一起睡过了，但私人空间仍然泾渭分明这间属于你，那间属于我。
    晚上会抱着睡一觉，可第二天醒了要换衣服或是写作业，还是得回到自己的房间。
    除了晚上做的事情，粗略一想，他们的房间分配和生活区域好像仍然是普通室友的样子。
    但这次去加州不一样，他们定下的公寓只有一间房。可以想见，在不久以后的未来，两人的空间真正做到完全重叠，早上一睁眼，比起屋外的阳光更先见到对方的脸。
    就和许多其他情侣一样。
    这类生活细节的变化，宋轩之前并没有想到，直到现在他才有些联想，才对即将到来的加州生活格外期待。
    说起来，读研期间要住一间房这件事，是陈奥文提出来的。
    最开始收到来自加州的offer时，宋轩只是开心他和陈奥文又能继续在一起，没有提前思考住宿事宜的细节，甚至等他们双双接了offer，宋轩在网上搜长租房信息时，检索的条件是两卧。
    他当时的想法很简单，想找个和现在住的这栋差不多的屋子。
    搜了三天，宋轩找出了四间合他心意的房子，某天傍晚陈奥文正坐在沙发上看书，宋轩钻到他怀里点开了四个链接：你挑挑？这四个我觉得都很不错。
    陈奥文却沉默着，把四个房间的配置看过一遍后全部否决。
    当天晚上，陈奥文洗完澡直接进了宋轩的房门，拿出熟悉的包装问他：今晚可以吗？
    宋轩：可以。
    久违的、滚烫的怀抱，炽热的吻，还有带着一丝蛮力不容抗拒的手指相继落下。
    那段时间，他们两个忙着撰写毕业论文，睡觉熄灯的时间不定，为了不影响彼此休息，这个月以来大部分时间他们各睡各的屋。
    可能是素的时间有些过长，陈奥文撑在宋轩身上来来回回折腾了大半夜，一下下亲着他的耳垂，力道温柔又蛮横，和平时很不一样。

 分卷(44)

    宋轩觉得有电流从脊椎直通大脑，一波接着一波不间断地袭来，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四处乱抓，先是挠着床头柜，然后掐住了陈奥文的手腕，指甲留下一排月牙痕，房间里同时响起陈奥文和宋轩的闷哼声。
    最后陈奥文抱着宋轩，附耳问他：喜欢吗？
    宋轩当时已经停止思考了，问什么就答什么。
    喜欢。
    陈奥文：那我们到加州租间一居室，每天都一起睡好不好？
    宋轩：嗯，好。
    第二天一早，宋轩醒后还没回想起昨晚自己答应了什么，就被陈奥文拉起看了一组照片和视频。
    陈奥文：我以前的一个初中同学在加州读书，今年毕业打算直接回国，不继续读研了，这是他现在在租的公寓，你看看觉得怎么样？
    照片上，公寓内部的装修风格偏向轻工业风，黑白灰的主色调搭配亮色家具，看上去很有个性，客厅、餐厅和厨房的面积够大，卧室一侧有巨大的落地窗，能看到远处的大海。
    宋轩：这个不错啊，比我昨天看的那些都好。
    于是做任何事都十分高效的陈奥文，立刻就把这间房定了下来，并且达成了他的终极目标和宋轩每天睡同一张床。
    把浴室里的杂物一一握在手里，宋轩走到客厅时，陈奥文已经把他的书封箱完毕，正在电脑上的一个对话框里打字。
    敲了几次键盘后，陈奥文抬头对宋轩说：乔屏刚刚和我说他有急事要回国，希望我们能早点去。
    乔屏是陈奥文的那个初中同学。
    宋轩点头：正好东西都理得差不多了，我们明天把钥匙还给adrian以后就能直接走。
    陈奥文又敲了两下键盘：那我们后天出发，我和他说一声。
    衣服、书还有一些细软已经封箱，再扔掉一些旧物后，剩下的就只有一些小玩意儿。
    而这些剩下的小玩意儿虽然数量不多，却意外耗费了宋轩很长的时间。
    因为这些都是他们一路走来的见证刻着铃铛的贝斯、玻璃烟花灯、森林小屋的兑换券、还有前往巴库的机票
    每拿起一个东西，都承载了满满的回忆。
    宋轩原本在整理，到最后却坐在地上，盘着腿一张张细数起来。
    而陈奥文就在宋轩身旁，陪着他一起看，时不时开口补充他当时的心路历程。
    当时我以为你喜欢谭敏。
    这个时候我才敢确定，你可能对我也有好感。
    我当时真的没有想到你会在游戏过程中，在箱子里亲我。
    如果我真的不喜欢你呢？回顾完毕后，宋轩问，你有没有想过你要怎么办？
    陈奥文笑了笑：想过，但没办法不是吗，这种事情不能勉强，不喜欢就不喜欢吧，我能作为室友陪你四年就已经很开心了，甚至，光是遇到就足够幸运。
    宋轩：那你现在再看这些是什么感觉？
    感觉陈奥文注视宋轩的双眼，好像越过了千山万水。
    宋轩这才发现，与四年前来时相比，如今他身边多的何止是四季的衣服。
    还有他们相爱的证明。
    第66章 番外二
    花了一天半的时间把所有的行李整理完毕, 大部分被封在纸箱内的衣服物件邮寄去加州，宋轩和陈奥文交还钥匙离开时轻松了很多，一人只带了一个行李箱。
    启程前往加州的这天是个晴朗的好天气, 蓝天之上有白云朵朵, 随着微风轻拂而过，明媚的阳光落在地上, 半明半暗。
    中心花园的四季总是差不多的景致，一如来时。
    屋内的小物件都已清空, 只剩下由房东购置、并放在室内的家具桌椅，桌面光洁、一览无余。
    宋轩和陈奥文在前一天把这里打扫了一遍，收拾得十分干净，宋轩拉着行李站在门口玄关处，回望这栋空荡荡的屋子, 好像瞬间回到了进入这里的第一天, 仿佛他们没有来过, 只有空气里还残留着他们两个在此生活过的气息。
    宋轩很清楚，这次离开北卡州几乎算是永别了，以后就算有机会再来, 也是以游客的身份匆匆一瞥。
    而在今天之前，宋轩很少有永远离开一处地方的经历, 四年前来到这里读书离家时他没有不舍, 因为他知道最后总会回家。
    这里却不一样。
    相比于宋轩的留恋情绪，陈奥文早已在他成长的过程中习惯了更换居住城市, 住的地方不重要, 一直留在身边的人才重要。
    陈奥文站在宋轩身后问道：舍不得吗？
    住了四年，说不会留恋是不可能的。宋轩的目光缓缓扫过四周，这里承载了他人生中很多的第一次, 第一次离家上学，第一次动手做家务，第一次收到圣诞节礼物，就连第一次谈恋爱也在这里
    陈奥文默默听着，听到宋轩说的最后一个词时，他潜意识觉得有些奇怪，还没细想，宋轩先反应过来，回过头狡黠一笑，捏了把陈奥文的脸说道：还有第一任男朋友。
    陈奥文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眉头立刻一皱，抬手拉住宋轩的手：第一任？
    宋轩嘿嘿一笑，捏着对方脸颊的手指没松，反而轻轻扯了扯：对啊，本来就是第一任嘛
    扣在宋轩手腕处的指尖一紧，陈奥文的另一只手刚松开行李杆，扣住宋轩的脖子往自己的方向勾，宋轩就伸出手反扑抱住眼前的人，附耳笑着说：你别急啊，也是最后一任，好不好？
    陈奥文站着，隔了两秒才抱住挂在身上的人：别哄我。
    宋轩：没哄你。
    陈奥文：你说话的语气听上去就像是在哄人。
    可能是因为小时候妈妈曾经哄过他，说以后会有很多机会去游乐园却失了信，陈奥文不太喜欢别人哄他，但又很奇怪，宋轩说的这句话却让陈奥文乐在其中，就连埋怨着说出的话听上去都像是撒娇。
    陈奥文想，可能是因为宋轩对自己的坚定时时刻刻都能感受得到，他从宋轩身上获得了足够的安全感。
    他能明确地分辨出，宋轩哪一句是真心，哪一句是玩笑。如今抱着身前的人，就像抱住永远不会离开自己的整个宇宙。
    宋轩的手臂仍旧勾着陈奥文的脖子，他把脸凑过去贴着陈奥文的脸颊，说：没哄你，我只喜欢你一个。你会是我的第一任，也是最后一任男朋友。
    陈奥文则埋首于肩窝，闻宋轩身上的味道：嗯。
    *
    前往加州的航班于下午一点准时起飞，两个小时后抵达洛杉矶的机场。
    取了行李走出机场后，陈奥文叫了辆车和宋轩直接前往新住宅，他的初中同学乔屏已事先将具体地址发了过来。
    加州近海，乔屏转租给他们的公寓位于一栋能望得见海景的高楼内。
    这栋楼的条件设施不错，一间公寓独享一层。
    宋轩和陈奥文拖着行李直达十二楼，电梯门开后不需要再做辨认，直接往这层楼内唯一的一扇门走去，陈奥文刚走到门前准备抬手按铃，门后的人就像是有感应一样迅速将门打开。
    这间公寓的前任租客乔屏就站在门后。
    宋轩此前只看过陈奥文和乔屏的对话框，但没有见过乔屏，因此门开之后，宋轩看清对方的长相，第一反应是愣了一下。
    这一愣在于对方的长相实在出乎宋轩的意料，是让人觉得精致又惊艳的样貌。
    轮廓立体、眉目如画。
    和陈奥文一样是眉眼深邃的浓颜，但有别于陈奥文从容内敛的气质，乔屏更恣意张扬、锋芒外露，不笑时颇有贵气，笑起来一双桃花眼又让他眉目含情，但却不会让人觉得轻浮。
    他说话给人也是一样的感觉，语调轻快戏谑，能很快与人拉近距离，但不会让人觉得冒犯：哟，来得挺快的嘛，刚在屋里听到有电梯声，出来一看还真是你们。
    陈奥文：嗯，下了飞机直接过来了。
    乔屏向后退开两步：快进来吧。
    宋轩手上提着行李，待乔屏转身时凑到陈奥文身边：没想到，你这位同学长得挺帅的嘛，你之前怎么都没提过。
    陈奥文抬起去接行李杆的手微微一顿：是吗？
    宋轩没有察觉到什么，依旧自顾自道：是啊，你们是同班同学？这班级的平均颜值全靠你们两个拉了吧？或者你初中读的是国际学校，他也是混血？感觉这样貌回国以后能直接出道了。
    陈奥文听着，垂着眼眸高频率眨动。
    宋轩也夸过陈奥文，但是说的都是五官立体、睫毛纤长、眼睛漂亮这种具体的形容，从来没说过什么能直接出道这种话。
    一次也没有。
    陈奥文喉咙紧了紧：那你还挺喜欢？
    居然连着问了他三个问题。
    宋轩终于从这阴阳怪气的一句话里察觉到陈奥文的醋意，再加上五小时前他刚开过第一任男友的玩笑，宋轩赶紧说：不，不喜欢，乔屏是帅，但是看上去一脸风流，我只喜欢你这样的。
    陈奥文闻言，从鼻腔内发出了很轻的一声哼。
    宋轩：
    而前方的乔屏大概是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敏感地回过头：你们叫我？
    宋轩还没说话，陈奥文先回道：嗯，他说你帅。
    最后这个字是挤出来的。
    乔屏听到这句赞美后臭屁地回道：嗯，我知道，你很有眼光。
    宋轩：
    经过这一搭话，乔屏的目光才第一次正式落到宋轩身上，之前他只是开门时与宋轩简单地点头致意。
    乔屏问陈奥文：所以，这位就是宋轩？你男朋友？
    宋轩：
    不愧是初中同学，语气听上去还真就像是初中时男同学之间互相打趣对方的样子。
    陈奥文早就知会过乔屏，他这是两人合租，同样没有遮掩宋轩和他的关系两个大男人一起住只有一间卧室的公寓，不用说也能猜到大半。
    而宋轩看过他们的聊天记录，所以也知道乔屏对自己有所耳闻，听到他这句问话便点了点头，牵住陈奥文的手：是啊，他男朋友。
    陈奥文在旁听着，嘴角总算向上翘起。
    乔屏嘟囔了一句撒狗粮，转身走到客厅中央。
    行了，先来看看吧。这里是客厅，那边是卧室，里面有衣帽间，左手这里是餐厅连着厨房，不过厨房是空的，我在这里这几年没有用过，那边再转角是一间书房，房东在里面放了张沙发床，他本意是两个人也能住，不过你们应该不需要了。
    乔屏左右手往两边指，条理清晰地向他们简单介绍了一下屋里的格局。
    你们要再看看吗？
    这所公寓粗略一看，实物和之前图片上展现的样子没有偏差，装修的主色调素雅纯净，家具是极为亮眼的暖色，又艺术又协调。
    陈奥文看向宋轩询问他的意见，宋轩想了想：我觉得这里挺好的，不过之前收到的照片没有拍衣帽间，去看看？如果太小就得再添一个柜子。
    他们两个四季的衣服不少，之前在北卡州时一人一个大衣柜才勉强放下，现在二合一，衣帽间的大小十分重要。
    乔屏低头在手机上打字。
    他大概是真的有急事要回国，沙发边是他的行李箱，是一副今天把房间交接完毕就要立马启程的样子，听到宋轩说的话没起身，只指路道：衣帽间在卧室里，我就不跟着了，你们随意。
    于是宋轩便和陈奥文进了卧室。
    这间卧室很大，宋轩本以为他在北卡州住的那间已经算奢华了，没想到这间竟然还要大上一圈，连通屋外的阳台，海景一览无余。
    卧室一侧通向的衣帽间规模同样不小，粗略估计有十几平，抵得上一间卧室。
    宋轩对此很满意：比想象中好，也比我之前网站上找的那些好。
    陈奥文点头：那就住这里了，我等会儿出去和乔屏说一下。
    宋轩嗯嗯便想往衣帽间外走，刚跨出一步就被陈奥文拦住，搂着腰往衣帽间深处推，待宋轩的后腰抵住了鞋柜一角才停。
    陈奥文的双眼直直地盯着宋轩，却半天没有动作，只是维持着这般整个圈住的姿势，宋轩靠着鞋柜，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干吗？
    宋轩本来想着，陈奥文可能会再确认一次之前在北卡州时谈起的第一任男友这样的话题，又或者是深入探讨一下乔屏在宋轩心中到底是那种程度的帅。
    但是没有想到，陈奥文只是坦言道：我刚才有些吃醋。
    宋轩的心一下子就被这委屈的语气击中，变得柔软下来，他双手捧上陈奥文的脸：感觉到了，但我只是单纯觉得他长得不错而已，我不喜欢他那样的，我只喜欢你。
    陈奥文点头，然后继续盯着宋轩，目光时不时扫过他的嘴唇，却不动作。
    宋轩先忍不住了，身体往前倾了倾去找陈奥文的嘴唇，两人刚碰上，陈奥文便双臂用力，把宋轩抱着坐上了身后的鞋柜。
    坐着的人不断地蹭陈奥文，他们躲着屋外的乔屏，怀揣着随时会被人发现的刺激，在没有人在意的角落里相拥亲吻。
    作者有话要说：　　乔屏以后会有属于他自己的单独的一本，之前一直没定下来他的性格，现在确定了，是臭屁弟弟攻
    （对，是年下
    （预收藏起来了还没放出来，先写abo
    第67章 番外三
    身在客厅的乔屏并没有留意两个客人是否在卧室的衣帽间里待了太久, 自然也没有听到任何动静，当宋轩和陈奥文在十分钟后拉着手回到客厅时，乔屏才把手机收回口袋, 抬起头问道：看下来觉得怎么样？
    陈奥文：挺好的, 钥匙给我们吧。

 分卷(45)

    钥匙早已就位，一直套在乔屏的食指上, 被他时不时地绕上一圈，叮当作响, 听到陈奥文的话，他勾住钥匙圈往前递去：喏。
    待陈奥文接过后，他提起手边的行李：房东的联系方式已经发你了，有事直接找她就行，我得走了。
    宋轩：现在？
    乔屏侧头：你舍不得我啊？
    陈奥文立刻回头, 眼神钉向宋轩。
    宋轩对乔屏说的话感到头疼, 赶紧补充：不是我们今天才到这里, 刚决定要租，万一刚才看了觉得不满意，那你机票不是白买了？
    乔屏摇头道：不会, 陈奥文之前可是问了我好多这间公寓的信息，问得这么细致大概率是会租的, 就只等你点头。虽然和陈奥文很久没见了, 但我依然记得，这个人喜欢做有把握的事情, 所以我想你也会同意的。
    陈奥文在旁默默听着, 这时问道：你什么时候的飞机？
    乔屏：晚上八点。
    现在是下午四点多，距起飞时间还早，这公寓的地段和质量俱佳, 十分抢手，如果没有乔屏他们可能没有这么快找到心仪的住所，陈奥文便客气问道：不多留会儿一起吃晚饭吗？
    不留了。乔屏垂眸一笑，那笑容很浅，眼睫低垂时冲淡不少风流态，竟然显得纯情，我归心似箭。
    目送乔屏离开后，宋轩和陈奥文打开随身的两箱行李，把东西一一拿出收拾了一番，随后并肩站在公寓的阳台处向外远眺。
    这里的景致和北卡州很不一样，房间的格局也是。
    从前他们租的是一整栋平房，四周满是花草绿植，因为地广人稀，视野开阔平坦，眼中尽是清新冷然的颜色，就连如今回忆起来，脑中的场景都是裹挟着暮色与月光的。
    加州却是一股扑面而来的热风。
    尤其是当他们站在高楼之上，抬起眼就能看到切割了天与地的海岸线，落入眼底的是阳光洒在海面上反射出的凌凌波光。
    新生活即将在这里开始的实感才真正落下。
    好漂亮。宋轩看了许久然后说道，感觉有好久没见到高楼了。
    陈奥文问：这里和你家像不像？
    被陈奥文一提醒，宋轩才惊觉一直萦绕在心头的那股熟悉感从何而来，他从小在沿海城市长大，这里的繁华程度还有气候都和家乡很像。
    陈奥文继续道：乔屏在最开始给我看照片的时候我就觉得像，而且你看那边，穿过一条马路就是亚超，我记得你家楼下也有一家很大的超市。
    确实是有的。
    宋轩很意外：你连这个都记得？
    明明陈奥文只去过一次，而且当时他们没待多久就又一起启程前往巴库，宋轩只在第一天向他介绍过小区外的那条街。
    陈奥文：当然记得，那是你长大的地方啊，而且你刚来美国的时候每天都那么想家，我肯定要记住。
    宋轩听完，愣愣地盯着陈奥文看，一双圆圆的鹿眼清澈无比，陈奥文被看得心底痒，伸手刮了一下宋轩的鼻子：感动了？
    嗯，感动。宋轩伸手去抱他的腰，脸颊贴着他的颈侧，不让陈奥文继续看自己的眼睛，谢谢。
    陈奥文：和男朋友还这么客气？
    宋轩：那怎么办？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陈奥文笑了：这句话后面接的通常都是以身相许。
    宋轩鼓了鼓右脸颊，不顺着他说，只嘟囔道：你小时候电视可真是没少看。
    陈奥文的掌心在宋轩的背后小幅度地上下抚动，抽空瞥了眼卧室里空荡荡的一张床垫，用嘴唇贴了贴宋轩的耳垂：行李都还没到，要不我们下楼去买点东西，顺便吃顿饭。
    宋轩点头：好。
    前几天乔屏催得急，陈奥文和宋轩比原计划提前了几天抵达加州，可他们打包了物品的几只大纸箱还在缓慢邮寄来的路上，预计两天后才能送到。
    公寓被乔屏收拾得很干净，因此显得尤为空落。陈奥文和宋轩离开北卡的房子时好歹还把一些半新的锅铲放在了厨房给下一任房客，乔屏倒好，除了最基础配置的家具，其余所有东西全部带走，连包抽纸都没给他们留。
    他们当然得买些必需品存着。
    洛杉矶的中心城区远比达勒姆繁华不少，不止体现在道路和高楼上，就连亚洲超市的占地规模都大了两倍不止，同时扩增的，还有商品的类型和分区。
    在一层买够了日用品，推着货车来到二楼时，他们发现这里竟然是一整层的家具。
    宋轩：感觉像是回到了国内在逛宜家。
    原本他们没想在这里多停留，但商场就是这样，有些东西没看见的时候没想着要买，看到之后却觉得确实缺。
    一路走来，他们往小推车里放了好几样东西，离开时手里提了两只大袋子。
    回家后又花了一个小时把新买的东西拆封归置，最后只剩下游戏机待安装，陈奥文坐在客厅新买的毛毯上阅读说明书，宋轩则在此时收到了罗子阳打来的视频电话。
    一接通，手机上同时出现了谭敏和罗子阳两个人，头很亲昵地靠在一起。
    屏幕上宋轩的脸一出现，谭敏便敏锐地发现了他所处的空间看着陌生，问道：你们已经到加州啦？
    宋轩点头，举着手机绕了一圈：已经住进公寓了。
    他和陈奥文搬家的事情早在微信群里讲过，谭敏和罗子阳原本很想过来，到加州的海边玩几天，可他们的研究生项目横跨三个学期，夏季学期很快就要开学，从德州过来奔波又遥远，无奈只能作罢。
    不能到现场亲眼看看，但通过视频观赏一下还是可以的，谭敏看着宋轩视频里的画面哇了声：新公寓吗？这么好看！
    嗯，新公寓，我带你们看看说着，宋轩举着手机一路从客厅介绍到厨房，厨房的大理石桌面上有他们新购置回来的厨具，刚拆封洗过一遍，现在一字排开对着窗口晾干。
    从前过年时，罗子阳曾去过宋轩在北卡州那间屋子里的厨房，因此看见新厨具后目露疑惑：都是买了新的？
    宋轩：嗯，新的，旧的都留在原来的屋里，太重了就不带了。我们刚从超市回来，之前搬家的时候扔了好多东西，现在全买新的了。
    说着，宋轩拉开橱柜，开始向他们介绍之前在亚超里被他相中的好物。
    你们看这套餐具，碗底画了金鱼！我和陈奥文都喜欢，就买了一整套回来。还有这个陶瓷水果刀，颜色特别漂亮，像是玉一样的材质客厅里还有懒人沙发，我想买很久了，但是北卡的亚超从没有看到过，这里居然有。
    谭敏更羡慕他的公寓：这间房子的面积好大，你是哪个网站租的？
    宋轩这时已经回到客厅里了，听到谭敏的问题后，他偷偷挪开手机看向陈奥文，见他头戴耳机正在试音，便放心地收回目光，对谭敏说：不是网站，是陈奥文的初中同学介绍的，他叫乔屏。
    说起乔屏，宋轩又想起陈奥文下午吃醋的事情，以及因为那股强烈的醋意，宋轩被抱着坐在鞋柜上，膝盖窝被陈奥文的手紧紧抓住一下下地捏，捏得他呼吸全乱。
    嘴角不自觉翘起，神情的变化被谭敏捕捉：陈奥文的初中同学很好笑吗，你笑什么？等等，你还脸红了吗？
    宋轩没有注意到陈奥文握在游戏柄上的指尖突然一顿。
    他还没说话，罗子阳又说道：乔屏？这名字听上去好像女生，你脸红是因为她是女孩子吗？
    罗子阳身为直男，虽然早就接受了自己多年的好兄弟gay了的事实，但思维模式依然保持着传统。
    不过刚说完，他就反应过来了：哦不对
    宋轩也解释：是男生。
    谭敏问：长得帅吗？
    宋轩下意识道：帅。
    前方，听到这话的陈奥文完全停下了手上操纵的动作，任由游戏画面里的小人被打个半死。
    而宋轩终于察觉到话题被带跑，乔屏根本就不是他刚才走神的原因，刚要解释，就听视频对面的谭敏开玩笑道：帅？那干脆把男朋友也一起换了，搭配你公寓里的全套新家具，换个新的男朋友！
    话音刚落，原本席地而坐的陈奥文已然站了起来，取下戴在头上的耳机，啪地一声叠起，然后扔在手边，垂眼盯着宋轩。
    宋轩连再见都没说直接把视频掐断了，此时的手机像是一枚炸弹，被宋轩甩到沙发的一角，这一甩之后，他才抬起头看陈奥文。
    宋轩第一次这个视角看他。
    他们两个差不多高，平时相处时几乎都是平视。其余时候比如接吻或是在床上，陈奥文更喜欢把宋轩整个抱起，让他比自己稍高一些，等宋轩因为悬空而不得不盘着陈奥文的腰或是撑着陈奥文的肩膀倚靠过来后，陈奥文会再用手掌扣住宋轩的后脑勺，以一个对方绝对无法逃离的姿态让宋轩低头接吻。
    因此，此刻的陈奥文让宋轩产生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尤其是现在宋轩坐着，像是整个人都坐在陈奥文投下的影子里。
    宋轩看了眼已经显示game over的游戏，问道：你刚刚听到了啊？
    陈奥文：嗯。
    宋轩：
    他想先站起来摆脱这个仰视的视角，可刚起身就被陈奥文伸手按在肩膀上按了回去，陈奥文弯腰俯身凑近他，两人四目相对，陈奥文眼中醋海翻腾。
    宋轩很冤枉：那句话不是我讲的。
    陈奥文：哪句？
    宋轩：换个新男唔
    陈奥文没让宋轩说完，直接低头吻了下来。
    无比炽热的吻，带着猛烈的心跳声一起袭来，宋轩闭上眼勾住陈奥文的脖子承受略带蛮横的力道，等回过神来已经躺在了沙发上，陈奥文的拇指压在宋轩颈侧的血管处，轻微的压迫感顺着血液流遍了全身。
    宋轩不适应地微微向后躲了躲，唇齿刚分离叫了一声奥文，陈奥文又拉着宋轩的脚踝把人拖了过来，把那声叫唤堵了回去。
    于是来到加州的第一天，陈奥文在新公寓那张宽大的沙发上，双手锢着宋轩的手举过头顶，连着折腾了三四次。
    临入睡前，陈奥文抱着宋轩，手指顺着眉骨摸他的眉毛。
    叫我的名字。
    宋轩又爽又累，神智已经涣散，眼睛睁都睁不开，身上一层细细的汗，听到问题时他已经没有思考的过程，只循着肌肉记忆抓住陈奥文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亲：陈奥文。
    嗯。
    宋轩跌入梦前最后的触觉，是落在眉心的一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