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嬉皮少女》 溢正#1 湛蓝的天空中飘来了一朵形状像棉花糖的白云,今天是个令人心矌神怡的好天气。虽然秋天即将到来,但街道上的人们身上穿得服饰一个比一个还要清凉。地球以后将会变成不适合人类居住的高温星球。 下午时分,溢正独自一人在住所附近的篮球场挥汗练习,昨天比赛的投篮命中率相当的低,尤其是右侧角落底线的这个位置,失手了好几次,因此导致比赛输掉。 「如果昨天能在这个位置多投进几球,就不会被东仁课长骂成臭头了。」溢正双手撑在因疲累而颤抖的膝盖上,豆大般的汗水不停地从额头冒出,汗水随着地心引力滴在用聚胺脂材料所铺设的场地上。 篮球缓缓地滚到一旁没有阳光照射的楝树树荫下,楝树的枝叶被热风吹得左右摇曳。溢正用t恤下摆来代替毛巾擦汗,被汗水浸湿的t恤有股浓郁的咸臭味,是夏末的味道。 今年刚满23岁的溢正,目前在台中地区的『松盛』银行任职。在银行里的职位好听点是外匯专员,但其实说穿了只不过是一年一约的约聘人员,一个月的薪水是低于国民所得的2万5千元。他主要的工作内容是专门负责替外匯师整理货币资料,然后再将外匯师分析后的报告用e-mail发送给客户。 银行所属的篮球队,已经有相当悠久的歷史,据说创办人是个不折不扣的nba球迷,曾经透过友谊赛的方式,得到一笔大宗的交易,从此以后,加入篮球队就成了银行内部升迁的潜规则。 比赛对象都是有商业利益的企业,虽然是娱乐性质居多的比赛,但比赛的内容却是充满了学问,该传球给哪个上司得分,必须要妥善的分配,还要故意放水,让客户有所表现,万一不小心得罪某一方,那可能就捲铺盖走路了。如果被michaeljordan知道神圣的篮球场,被拿来当作交际应酬的场所,不知道他会作何感想? 正当打算结束练习时,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东仁课长对着他咆哮的嘴脸。 「还是再多练一会儿吧!」溢正勉强挺起身子,气喘呼呼地往篮球的方向走去。溢正弯下腰想要学nba球员用单手帅气地将篮球抓起来,但无论他怎么试,篮球总是从他的掌心滑走,最后他死心了,左右张望了一下,确认四周都没人后,才赶紧用双手将球捡起来。 结束自主练习后,溢正回到了的公寓,一进屋就立即将被汗水浸到发臭的t恤脱掉,然后连同球裤和袜子一併都丢进洗衣机里,他光着身子走进了厨房,从冰箱里取出一罐冰凉的啤酒,咕嚕咕嚕地没几口就解决掉了。 「呜~~~~呀!我又重新活过来了!」溢正用手背擦拭掉残留在嘴唇上的啤酒泡沫说,他抬头看了一眼掛在厨房墙上的歌德式掛鐘:「糟糕,时间快来不及了。」 溢正匆忙地跑进浴室淋浴,今天是和女网友相约好看电影的日子,如果第一次约会就迟到,导致给人屌儿啷噹的印象,那可就不太好了。 将身体清洗乾净之后,步出了浴室。肥皂的泡沫虽然是白色的,但是却将污秽包藏在其中送到下水道。溢正内心期待着待会约会的女生,也能像泡沫一样美丽。 那名女网友叫维恩,是他在某一个电影论坛上认识的,经过数度对『人性污点』这部电影发言后,发觉维恩的想法跟他如出一辙,于是就论坛上表示了想要与她交换电子邮件的想法,对方也很快地有所回应,后来两人每天就透由电子邮件来交谈自已喜欢的电影种类跟心得。 直到某天,溢正鼓起勇气地提出「要不要一起去看场电影?」的邀约,由于只有藉由电子邮件交谈,所以并不知道对方的长相,所以他对维恩并没有任何爱意,也无非是想要贪图得到她的肉体,只是他觉得与志同道得的朋友去看电影,然后找间咖啡厅,再一起畅谈电影里的内容,应该是会很享受的才对。 快速淋完浴后,溢正边用浴巾将头发擦乾边走进卧房。因为自然捲的发质会很难整理的关係,所以他从国中开始就一直保持平头的造型。他从衣柜里取出胸前印有滚石合唱团图片的浅蓝色短袖t桖跟已经很久没有洗过的『lee』窄版牛仔裤,迅速套上之后,就关上屋内电灯,走出了大门。 他驾驶着以新台币6万8千元低价格买来的getz系列的『hyundai』中古汽车,正在通往电影院的省道上,嘴上哼着oasis的「she’selectric」的旋律,手指头随着节奏在方向盘上跳动着。以夜幕逐渐低垂的景色为背景,这台移动中的椭圆形白色汽车,看起来就像在滚动中的特大颗鸡蛋。 由于经济不景气的关係,薪水与未来都没有任何保障的约聘人员越来越多了,但他还是咬着牙以贷款的方式向中古车行买了这台汽车。 这台车龄有15年以上的车子,状况相当不好,除了外表斑驳老旧之外,引擎还会三不五时突然地熄火,溢正唯一感到满意的是内部的冷气很强,他常常向朋友炫耀说:「很不可思议吧!像不像来到了南极!」 顺利抵达了电影院,将车子停在附近的付费停车场,溢正用照后镜确认状态没问题后,随即打开车门滑出车外,伸出左手,看了一下手腕上的『guess』手錶,他心想:「呼~~幸好赶上了!」 以小跑步的姿态来到约定好的售票口前。溢正环顾了一下四周,由于是礼拜六的晚上,有很多举家出门的家庭或情侣来观赏电影。 在热闹的人群中,落单的溢正显得格外突出。已经不知道几年没有交过女朋友了,虽然女人缘很好,不用愁没有上床的对象,但就是交不到稳定的女朋友。 「请给我两张8点10分的票,麻烦位置尽量中间一点。」溢正对着售票窗口说 「只剩靠走道的位置而已。」售票人员斜睨了溢正一眼,给了个大钉子。 「不会吧!那部片非常老旧了耶!」溢正感到不可置信地说 「到底要不要看,别妨碍后面的人买票。」售票人员不耐烦地说 溢正回头看了一眼,等着买票的人潮已经一排长龙了,他开始听到人群里所发出些许的牢骚声,只好赶紧地从口袋里掏出钱买票了事。 向态度欠佳的售票人员买了两张电影票后,溢正看到有个女子从对面的马路直笔地快步走来,表情很严肃,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位将一头长发染成鹅蛋黄的顏色,还戴着用麻绳编成的发箍,身穿着复杂印花的短袖洋装,搭配着深蓝色牛仔短裙,手臂到手指头都戴满了金属饰品,脚下踩着麂皮带有流苏的短靴,右肩还揹着民族风相当浓厚的斜背包,打扮成风靡整个60年代的嬉皮装。她就是维恩。 「你就是溢正吧?」维恩一派轻松地说:「久等囉!」 她就在伸手可及的短距离站定,以找碴般的强烈视线抬头看着溢正。远看时由于身材比例很好,感觉身高很高,但近看时出乎意料的娇小,大约只有160公分左右而已。 「不,没等多久,我也刚来。」溢正生硬地回答。与只在网路世界互相传过邮件的对象初次见面,无论如何,这都会让人感到紧张的一瞬间。 「是吗?那就好。」维恩点了一根从斜背包取出细细的凉菸说 她吐了一口白烟,有薄荷的味道。空气的温度似乎发生了变化,这不是她所使用的香水味,而是这个女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强烈自我,不禁令溢正心荡神驰。她好像在等待溢正接下来的行动,不发一语地抽着手上的凉菸。 「我票买好了,该进场了。」溢正摇晃着手中的两张票说 「有挑到好位置吗?」维恩将还没抽完的凉菸,丢在地上,然后用她脚穿的短靴踩熄。 「非常抱歉,让你失望了!」溢正往票卷撇了一眼的说 「没关係啦,那我们走吧!」维恩一说完就轻轻勾勒着溢正的手臂,扑鼻而来的是一股类似『burberrybody』系列的淡淡香水味。两个人自然的像热恋中情侣般向前走去。 正通过昏暗的长廊时,可以明显看到嵌在天花板上的日光灯,有几盏已经损坏,忽明忽暗地闪烁不停。这座长年失修的电影院是专门在放映已经下档许久的电影。维修工程似乎只做到一半,很多钢筋和五顏六色的电线都曝露在外面。 今晚要看的电影是维恩所提议的『breakfastattiffany's』,是奥黛莉赫本在1961年所主演的经典片。 「奥黛莉赫本在这部片里有精彩的演出,因此还获得了奥斯卡最佳女主角。」维恩用叙述的口吻说 「是…是喔!」溢正突然紧张起来的说 溢正会紧张的原因可能是维恩身上所散发出的香味,也有可能是溢正的手肘紧紧贴在维恩绵软的胸部上面。 「你也喜欢60年代的电影吧?」维恩昂起脖子望着溢正的脸庞说 「对…对啊!尤其是早期…的西部电影,『荒野大标客』系…列的电影我…全都看过呢?」溢正结结巴巴的说 「哦~想不到你还蛮有品味的嘛!」维恩瞇着猫似的眼睛,漾起浅浅的笑容说 两个人走进了放映厅,都已经接近播放电影的时间了,座位上却都还空无一人,溢正小声碎念的说:「那个该死的售票员,居然故意刁难我。」 「反正都没人,我们挑个好位置观看影片吧!这样子整座电影院好像被我们包下来一样。」维恩不免兴奋地说 「可以吗?不会被工作人员赶走吗?」溢正担心的说 溢正话一说完,维恩就一边强拉着溢正的手臂往前走,嘴巴还一边唸着「没关係啦,没关係啦。」。儘管内心还是有些不安,但溢正的脚步也不由自主地跟在维恩的身后。 他们找了个正中央的位置坐定后,放映厅的灯光忽然熄灭,眼前陷入一片漆黑,可以明显看到后方有一道白光投射到前面的白色布幕上,白色布幕就立即反映出影像。 「看电影呢!就是要大口大口吃着洋芋片!」维恩边从她背包取出一包零嘴边说,她用双手拉开零嘴包装后,随即伸到了溢正的面前:「你要吃吗?」 「不用了,我没有这个习惯。」溢正露出僵硬的笑容回绝 「那我就不客气囉!」维恩抿嘴一笑的说 电影有一幕是奥黛莉赫本在一大清早时,站在一家店前吃着法国麵包喝着咖啡。萤幕上的她任何一举一动都可以抓住眾人的目光,她无论身处在哪个年代一定都会是超级巨星。胶片不止保存了奥黛莉赫本的美丽,也保留了60年代的风味。 维恩很专注着地看着前方,溢正把视线稍微往维恩的侧脸望去,仔细观察着她的五官,虽然不是特别端正,但是小小的鼻子跟小小的嘴巴,看起来宛如是一尊精緻的陶瓷娃娃。 溢正突然好想要了解关于维恩的一切,数度差点张开口和维恩说话,但观赏电影时不能交谈的礼仪。他的脑海中浮现了一本教男生如何约会的书名,里头有讲到第一次与异性约会的场所,最好不要选在电影院,因为两个人只是静静坐着观赏电影,最后还是没有了解到彼此,会白白浪费了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 电影播放结束,维恩坐在椅子上伸了个大懒腰之后,倏地站了起来,再度露出像猫一样的笑容说:「走吧!」 「…哦!好的。」溢正抬起头凝视到出神,慢半拍得匆忙回应。 维恩就像刚放学的小学生一样,步伐又轻盈又快速地走在前头。溢正对于维恩没有像进场前挽着他的手臂,不免感到一丝失望。 「每当看完一部电影都会有一阵空虚感耶!」维恩说 「会吗?怎么说?」溢正接着说 「该怎么形容呢?我想想…意犹未尽吧!」维恩用手指了太阳穴思索的说,她接着说:「对对对,就是意犹未尽,会让人想要知道后来故事的发展会如何之类的。」 「通常没有交代清楚的片,都会再拍续集啦!」溢正耸耸肩的说 「可是『breakfastattiffany's』就是没拍啊,再说,奥黛莉赫本去世那么久了,总不可能再叫从墓地爬起来拍吧!」 「万一她真的復活了,那倒是挺吓人的。」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步出了电影院,可以看到许多摊贩业者纷纷在收摊了,隐约还可以闻到烤香肠跟章鱼烧残留在空气中的味道。溢正看了一下手錶,快要晚上十一点了,他心里想着说:「原来已经那么晩啦!」 「今天很愉快,谢谢你陪我看电影。」维恩突然转身回头对着溢正说 「啊…快别那么说,是我要谢谢你才对。」溢正不知所措的表示 「那么~~再见啦!」维恩突然露出一枚喜悦的笑容 夜空有微微明暗层次的星星,真想抓一颗送给她呀!回神过来时,维恩早就隐身在穿着色彩繽纷的路人们之中,只留下仍呆站在原地的溢正,在他平静的心中已经对着这位神秘女子起了涟漪。 严文#1 雨滴在展示窗上不规则的向下滑落,像一条条银色的小蛇。 午后突然下起了雷阵雨,躲避不及的严文只能任凭雨水在身上肆虐,光只是淋雨的话,对他来说还只是小意思,最令他难以忍受的是雨过天晴后的酷热,上半身不仅要接受太阳光的直射,下半身还要承受地面水蒸气的侵袭,儘管严文已经是打赤膊了,汗水还是宛如瀑布般流下。 嵌在对面大楼的电视墙正播放着秃头市长在政治评论的节目上,大肆炫耀着他的政绩。因拜政府宣佈县市合併所赐,他才得以又能多当了几年市长。黑色柏油路所冒出来的热气,让路过的大货车看起来像是浮在空中似的。看来今年又会是个讨人厌的夏天。 严文每天抱着一根像拐杖般的木棒站在这里,眺望摩天大楼8个小时。严文将举在手上的广告看板佇立在脚边,身体倾斜地轻轻靠在玻璃橱窗上,当他想要稍做休息时,背后立即传来一阵苛责的叫声。 「喂,老头子,还不给我站好,万一客人因为你的偷懒,没有看到广告,公司因此少做了一笔生意的话,那么损失的金额要算你的吗?」怒骂声来自坐在人行道栅栏上的『彩虹融资』的嘍囉,他穿着严文用一年份薪水还买不起的高级西装。 「非常抱歉!下次不敢了!」严文像是受到惊吓的猫般,马上挺起身桿的说 「呸!再让我看到一次你在摸鱼的话,我就跟社长讲,叫他扣你一天的薪水。」身形肥胖的嘍囉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时,可以很明显看到他下巴周围的赘肉在晃动。 过了今年夏天就正式迈入四十不惑之年的严文,正常人到了这个年龄通常都已经是五子登科了,但是严文到现在却还是一事无成,没有像样的工作,也没有让人敬佩的成就,自已只是支撑看板的支架而已。 严文的人生变调,真的是在突然之间。当年因误信朋友而投资股票失利,为了回补跳空的缺口,逼不得已向债务公司借款五十万元,不料,利息就像雪球般越滚越大,最后变成八百万元,导致现在欠了一辈子也还不了的债,就连大学时期就交往的妻子,都因承受不了压力离弃了他。 严文目前是替他所积欠债务的对象『彩虹融资』工作,担任广告举牌工。碍于交通法禁止这些看板随意放置,于是,就用这些废物般的人力代替。 这是地下钱庄近年来所提供的最新服务,说好听点是让欠款人能够赚点钱来偿还利息,其实目的是要让欠款人无法有大笔金额来偿还本金,这样用利息来才可以永无止境地压榨欠债人,直到他们连一滴汁都不剩。 许多找不到工作的游民,或是老了没人要了,都抢着当举牌工,因为只有这样的工作不挑人。在路边举广告招牌来讨生活,就算遇上寒流甚至大风都得站着不动如山,搏命举牌的代价是一天薪水五百块。 有些举牌工都必须要趁天还没亮就要到公司前面集合,挤进一台没有后座椅子的箱型车,载送到较远的地区。缩起肩,踡起腿的蹲坐着,虽然很不舒服,但这时无言的静默取代抱怨,因为赚钱比什么都重要。 「啊!啊!热死人了,我要去附近的咖啡厅吹冷气了。」穿着西装的嘍囉用肥厚的手掌当扇子挥舞着说:「老头子,你可别偷懒啊!你看我手掌的茧,我以前可是练过空手道的。」 「是…的」严文胆怯怯地表示 肥胖的西装男子叫做泓育,是个大学刚毕业的小毛头,表面上是『彩虹融资』派来专门监视欠款人,但实际上只不过是一名小嘍囉而已。他的发型有如刺蝟般的尖锐,彷彿在说着「怕痛就别碰」。 严文看着臀腿硕大如马匹的泓育,双手插进西装裤口袋里,大摇大摆走路的嚣张模样,他不禁噗滋地笑了起来:「看起来好像是企鹅在走路喔!」。 虽然空气中还是充满了湿度,但天空中的乌云早已经散光了,看起来宛如是被抹布擦拭过的镜面。严文从事广告举牌的工作已经有三年多的时间,几乎每天都要像稻草人一样站着,在外面日晒雨淋的举着广告木板。 「那个胖子很嚣张喔!一点也不懂得敬老尊贤。」像两张铁片在互相磨擦的声音主人是贝克,他跟严文一样都是在担任广告举牌工。 贝克今年60岁,身形削瘦,眉毛的形状锐利有神,脸孔看起来像是一隻神情坚定的贵宾犬,他是来自另一间财务公司。双方为了避免踩到对方的界线,而导致利益衝突,所以私下订定了协议,那就是彼此的广告举牌工必须距离二十公尺,并且互相禁止交谈。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谁叫我欠他们一大笔钱。」严文耸耸肩无奈的表示 「对了,今天是发薪日吧!要不要去烧烤店喝一杯呢?在这种大热天来一杯冰凉的啤酒,是人生中最享受的事情。」贝克做了一个喝酒的手势说 「好吧!偶尔奢侈一下也无妨。」严文爽快地答应了 结束短暂的交谈后,两个人很有默契似的不发一语,各自寻找打发时间的方法,贝克是随机在人行道上找路人攀谈,但这举止只会被路人用鄙视与诧异的眼光投射,而严文则是小声哼唱着bobdylan的「blowinginthewind」。 严文从年轻开始就是bobdylan的超级粉丝,当初他为了还债,将身上所有值钱的物品都变卖了,唯独bobdylan一系列的原版cd坚持不卖,儘管曾经有几位买家向他开了会让人膛目结舌的价钱,他依然不愿意割爱,因为如果连bobdylan都失去了,那么他连最后的信念都会失去了。 远方火红的夕阳缓缓落在两栋大楼之间,晕红色的光线从锥型建筑物隙缝中渗透了出来,建筑物宛如正在燃烧,呈现鲜红色的色彩,看到这样的景色会让人產生「今天要结束了,明天也要继续加油喔!」鼓舞自已的心态。 「喂~~先走一步囉!晚上老地方见。」二十公尺远的贝克呼喊着说,他一手将广告看板扛在肩上,另一隻手高举着挥舞。 「今天辛苦了。」严文也跟着挥着手说 泓育去了咖啡厅到现在还没回来,虽然平常摸鱼也是一去就不回了,但严文还是到公共电话亭拨了通电话向他报备下班。 现在是人手一隻手机的时代,可是就算每个月的基本电话费,对严文来说也是庞大的负担,况且他现在也没有可以拨打的对象,用公共电话做为工作上的连系,可说经济又实惠。 「死老头打电话过来干嘛?」电话一头的泓育显得相当不耐烦 「那个…我今天工作告一段落了,请问我可以回家了吗?」严文毕恭毕敬的说 「你就算去死也跟我无关啦!」泓育仍然用不耐烦的口气说完,就立即掛上电话。 严文望着话筒苦笑了一下后,穿回原本被雨水彻底淋湿,现在已经风乾的薄t桖。街道中有许多人都边走边讲电话,台中的天空似乎有许多电波在交错。 拖着因长时间站立而导致僵硬的身子,漫步蹣跚地回到了他的租屋处,虽说已经适应这份工作了,但一天站8小时实在不轻松,肿胀的双脚,就像是泡了水的沙袋般沉甸甸的。严文所租的房子是十几年的老旧房屋,但因为採光好、通风佳,所以完全没有陈年建筑会有的霉味,反而带点阳光晒过的清爽味道。 为了不让广告看板佔据只有四坪大小的房间,严文将看板直立立的倚靠在斑驳龟裂的墙边。屋内没有任何的傢俱,如果硬要说的话,就属一台随处可见的小型cd音响。 严文随手挑选了一张bobdylen的专辑,为了避免刮伤,他小心翼翼地将cd片安置在音响的唱盘中,按下play键后,几秒后音响的喇叭就流泻出吉他声。 「这才叫音乐嘛!80年代之后的音乐根本就是垃圾。」严文眼神充满骄傲,鼻孔翕张,将双手环抱在胸前的说 结束简单盥洗,顿时整个人神清气爽了起来。身体忍耐过不适的大热天,用冷水冲走身上的脏污以及汗水,等下还有美味的晚餐可以享用,没有什么比这更快乐的事了。 灯火通明的街道给人夜幕还没低垂的感觉,外表看似高级餐厅的酒吧,不是严文脚下穿的旧破帆布鞋所该去的地方,他的目的地是贝克口中的「老地方」。是一间隐身在火车站附近小巷子口里的拉麵店,比邻着一间间小酒馆与平价饭店。由于这间拉麵店的价位便宜又大碗,而且还有贩卖烧烤跟啤酒,所以很受当地的计程车司机或是工地工人欢迎。 「这边,这边。」贝克对着严文挥舞着手说。他穿了一件夏威夷的花衬衫与一件牛仔短裤,整体的造型就跟他的名字一样时髦。 「抱歉,来晚了。」严文带点歉意的说 「这种客套的话就免了吧,小弟,先给我两杯生啤酒,就冰一点的唷!」贝克对着吧檯的工读生说。充满皱纹的脸颊,看起来就像一隻穿着衣服的猴子。 儘管已经来过很多次了,但严文还是无法理解,好端端的拉麵店为何要贩售烧烤跟啤酒,何不好好地专研在拉麵汤头的口感和麵条的弹性上呢? 这位皮肤黝黑的工读生应该是新来的,因为严文从来没有看过他。工读生从冷冻柜里取出两杯啤酒杯,然后熟练地在杯子里注入金黄色的酒液。看到金黄色的啤酒在冰镇过的杯子里翻腾,真是令人垂涎欲滴。 接获过工读生端来的生啤酒后,贝克自顾地大口饮吞了起来,几乎就要喝完一整杯了。退色发黄的白色墙壁跟灯泡的光线顏色对照之下,简直就像夏空洗不掉的污渍。 「呼啊~~真是过癮啊!夏天就是要这样子喝啤酒才对嘛!」贝克用手背擦去嘴边的泡沫说 「你也喝太猛了吧!」 「饿了饿了,既然今天都要奢侈了,那我就奢侈到底吧!」灌完啤酒后,贝克的心情似乎好了起来。 「那我也不要对金钱瑙珠必较了,今天就奉陪到底囉!」严文耸耸肩的说 「喂!小弟!我要酱油拉麵、煎饺、烤秋刀鱼、烤鸡肉串各两份,还有再来一杯生啤酒。」贝克连菜单都不看就对着吧檯喊着说 严文与贝克私下的交情很不错,正确点来说都是同时天崖沦落人,所以有种革命的情感,但是严文对于贝克的过往一无所知,每当严文想要探听他的过去时,贝克总是笑着敷衍说「哎呀!过去的事就别提了!」。 严文在第一天担任广告举牌工的工作时,贝克就已经佇立在那里许久了,彷彿是歷史悠久的雕像般。严文礼貌性的请教贝克叫什么名字时,贝克则是抬头凝望着天空许久,然后忽然露出年轻人才会有的灿烂笑容说「叫我贝克就可以了!」。 当时,严文还天真以为那是他的外号,但是过了几天之后,严文发觉到对面大楼的上方吊掛着一副英国足球明星贝克汉的大型海报,才知道他是那时候看见海报而随口胡诌出来的! 「那个胖子真是仗势欺人啊!」贝克咬了一口多汁的鸡肉串说 「什么?」严文面对突如其来的话题有点不知所措。 「我们给他来个大教训好不好?」 「啊?这样不太好吧!他跟我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那就给他小教训就好了。」贝克很理直气壮的说 「不是大小的问题吧,再说,我们两个已经是老头子,哪有体力去教训他啊!」 「这与年龄无关,你没听过薑还是老的辣吗?」贝克话说完后,就乾完剩下一半的生啤酒 「那你打算怎么给他教训呢?」 「你知道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吗?」贝克将脸凑近严文的说 「无法听音乐。」严文随口说 「的确是蛮痛苦的,但是…还有更痛苦的事情。」贝克故弄玄机的说 「到底是什么事情啊?」 「让他失去自由!」贝克脸上的表情就像锁定目标,而神情坚定的杜宾犬。 「什么跟什么啊?乱七八糟的」严文一头雾水的说 「人生不就是一个乱七八糟的东西吗?」贝克露出豁达的笑容说 吃完了非常丰盛的晚餐,但也付出相当大的代价,这一顿晚餐的开销足以让严文脚下穿得破烂不堪的帆布鞋,可以换成比较坚固耐穿的运动鞋了。 在拉麵店的店门口与贝克道别后,严文带着轻微的醉意独自走在返家的路线上,他在某个路口的远方,看见有一名打扮嬉皮模样的女子,猛力地踹倒了一辆停在路边的摩托车,「她是心情不好吗?所以才拿摩托车出气吗?」严文在心里替女子下了一个註解。 但那名女子踹完一辆还不够,就连旁边的摩托车也不放过,一辆辆摩托车就这样应声倒地,但是奇怪的是,唯独停在机车格的摩托车没有遭殃。「说不定她只是单纯的恶作剧吧?」严文想着说 正打算不加以理会这名奇怪女子时,严文看到左边推着步行辅助器的老人缓缓地走了过来,严文才恍然大悟,原来那名女子将违规停车的摩托车踹倒,目的是清空障碍物,好让那名行动不便的老人可以通行。 严文再度将视线扫回女子时,就只能看到她直逕走向对面电影院的帅气背影。 溢正#2 『松盛』银行是一栋呈椭圆形的铁灰色建筑物,非常显眼地兀自佇立,远看宛如巨大的蚂蚁巢,而从大门旋转门前后进出的客人,就像是外出觅食和扛着粮食回家的工蚁军队。 『松盛』银行总共有4层,1楼是服务一般客户的柜檯窗口,负责存款、转帐等一些琐碎的业务,2楼则是负责个人贷款,溢正所属的外匯部门位于银行的3楼,4楼则是高阶主管的办公室。 虽然银行内的空调已经开到最强,但是溢正仍然满头大汗地替专员收集外币资料。国外每一秒鐘都会发生新闻,即便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也会波及到货币的涨跌。 「每天都要做这些琐碎的事情,真是烦人啊!」坐在溢正旁边的新进同事如此抱怨着 「这是工作啊!没必要跟钱过不去。」溢正一面忙着手边的工作一面敷衍着他说 「真是浪费我宝贵的生命啊。」新进同事嘟起嘴,将原子笔摆在上面,语气讥讽地说 他的姓氏是什么溢正老早就忘了,只知道叫他智平,同事们也在私下替他取个外号叫「乌鸦」,但由来不知道是一身去日晒沙龙的小麦色肌肤,还是他是主管眼中的黑名单,这点溢正就不得而知了。 到了午休时间,溢正到了银行附设的餐厅用餐,员工餐厅还是一贯地吵杂,一踏进餐厅就闻到厨房传来的烹飪食材的味道,菜单通常分成中式或西式中做选择,也可以选择两者都用。早已经飢肠轆轆的溢正,更是顿时胃口大开,一口气点了大份的猪排饭以及总匯三明治。 他挑选了靠近角落靠窗的位子,正打算一边观赏窗外的景色一边品尝美味的午餐时,刚刚向他攀谈的智平端着餐盘,上面摆着两个汉堡以及像小山堆的薯条,大剌剌地朝溢正走了过来。 「你的炸猪排看起来好好吃喔!早知道我也点跟你一样的。」智平将餐盘放置在桌面上的说 「还可以啦!」溢正露出百货公司包装纸般的笑容说,他心里想着说「真是没教养,难道不会先询问可不可以坐下吗?」。 「溢正兄,你知道今天东仁课长的事情吗?」智平将脸凑近溢正,压低音量的说 「我记得你叫智平吧!我跟你的感情可没有好到足以称兄道弟的地步。」溢正划清界线地表示 「别那么冷淡嘛!再怎么说我也坐在你的隔壁,可以算是邻居了,俗话说「远水救不了近火」,我们应该要好好相处才对,万一你哪天发生灾难,第一个会出手相救的就是我这个邻居哦。」智平用手肘推着溢正说 东仁课长的事蹟溢正当然知道,他是负责监督溢正他们那一区块业务的主管,经常用欺负职员来突显他的至高权力,每个人对他都危恐避之不及,长相就像卡通里坏角色的样貌。 「我听说他今天早上又再修理新人了。」智平俐落剥开汉堡的包装纸后,用力的咬下一口,彷彿是想要撕咬下仇人的肉似的。 「他又想了哪些奇怪的方法来整人了。」溢正说 「他要测试新人在一分鐘之内可不可以用手数完十万元的钞票,自已还专程带了码表来哦,真是有够可恶的。」 「那后来呢?测试结果怎么样?」溢正好奇的问 「结果那个新人拼了命在时间内完成了,东仁课长还一脸不屑的说不是速度快就好,还要算的精准,我看他自已根本就没办法可以在时间内完成。」 「烂死了,简直就像分泌臭汁的臭虫。」溢正也忿忿不平的表示 权力会使人完全腐败,即使是掌握住那么一丁点的特权,人类就会觉得自已很伟大,就像自从爱迪生发明了电灯后,日子一久,人们甚至会说「就算没有太阳也无妨!」。 「我刚才送了一份大礼给他。」智平接着说 「大礼?」溢正蹙眉地说 「我刚刚上大号,他接着我后面进洗手间,我故意不冲水,然后听到他在厕所内咒骂一番。」智平一脸得意的说:「哼!这种人最好跟排泄物一起被冲掉。」 溢正总算理解到眼前这名屌儿啷噹的年轻人会成为主管们的黑名单的原因了。 结束午休时间后,溢正继续埋头的工作,眼睛紧盯着电脑萤幕,随时更新货币价位。溢正突然间想起智平上午所说的话:「真是浪费我宝贵的生命啊!」。 眺望着车窗外的风景,是一大片的晚霞将整个城市染成火红色的风貌。一整天的忙碌,就这在这个时刻彻底得到了释放,溢正将车上的电台音量转到最大,正在播放的是电台dj极力推荐的vanmorrison的代表作「dayslikethis」,很适合作为辛苦一天的结束。 「t」字形状的交通号志转为红色,轻轻地踩下煞车板,车子轮胎精准的停在双白线后方。左边有一间大学学校,学校的对面就是热闹的商店街。恰好到了放学的时间,校门口不断地吐出学生,有如鱼贯涌入般地穿越过斑马线。闹区里每间服饰店都在播放着最新的流行歌,感觉是在互相大声叫嚣「我才是走在潮流的尖端!」。 「啊~~啊!这里还是像庆典一样热闹啊!」溢正用怀念的口吻说。自从与大学时期交往的女朋友分手之后,他就不曾来过这里了。 溢正视线扫过闹区的路口最外侧,看见街角店家的青绿色横式招牌下,站着一位中年人举着用木板製成的广告看板,上面用黑色奇异笔写着「轻松借款」四个大字。 「只有笨蛋才会跟高利贷和银行打交道,到最后连自已怎么死的都会不知道。」溢正双手拍拍皮革製的方向盘碎念着说。看到上方的交通号志转为绿灯,溢正缓缓地踩下油门向前驰行。 回到承租的公寓,掛在墙上的歌德式时鐘指针指着是「7」这个数字,晚餐则是用便利商店的便当打发掉。溢正打开电脑,他打算利用晚上空间的时间来好好观赏一部电影。他瀏览了一下平时会看的电影论坛,看看今晚有没有网友推荐的好电影。 他看见一则令人匪夷所思的标题「你看见死亡的顏色吗?」,滑动手上的滑鼠,将浮标移到标题的上方点入,印入眼帘的是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主角是头上一顶戴西装帽,穿着绒毛大衣的johnnydepp,右手拿着一把左轮手枪,两眼无神地躺在漂流河中的独木舟上。 「这是1995年发行的西部电影耶!」溢正将网页卷轴往下拉,看着电影的简介,相当兴奋的说:「拍摄这部电影的导演是jimjarmusch耶!」。这下让溢正对这部电影又更感兴趣了,于是他立刻点进网址欣赏。 将近花了二个多小时把电影消化掉。除了jimjarmusch导演相当精湛的拍摄手法之外,能够邀请neilyoung来担任电影的配乐更是一绝。溢正很想要知道是哪个人如此有品味地分享此片,于是将视线游移到网页左上方的发佈人id,他突然身子往后仰并且惊讶地大叫一声:「是维恩!」。 他脑中涌起那天与维恩约会的片段,一切的一切是如此的美好,如果可以的话,他真希望那天可以用真空设备包装起来保存。 严文#2 昔日早晨,严文每天早上起床的第一件事都是固定的。他掀开有霉味的棉被,着手准备早餐并选择音乐。他将昨天吃剩的白饭洒上少许的盐巴,捏成椭圆形的饭糰,再配上一杯用热水冲泡的随手包咖啡,cd则是挑选bobdylan的精选辑。这对严文来说已经是非常享受的一件事了。 一天当中首先听到的音乐将决定当天的心情,今天大概也会像bobdylan的歌曲『blowinginthewind』一样,处在毫无防御的轻飘飘状态吧。 默默地享用完早餐后,他扛着厚重的广告看板出门工作。时间是早上六点,整条街道上没有半个人,严文很喜欢清晨浓雾笼罩的氤氳样子,会让他有一种「今天」是我第一个使用的感觉。 「看来今天还是会很热喔!是圣婴现象吗?」严文抬起头看着有如矿物质般的蓝色天空说 太阳很准时地从櫛比鳞立的大楼另一端升起来,它毫不留情地将太阳光释放出来,将建筑物都染成金黄色的。严文徒步行走要到跟昨天一样的工作地点,早已经是汗流浹背了。 「嗨,伙伴!早安!」贝克精神抖擞地打招呼。他的声音又大又宏亮,与他的身形完全成反比,真令人猜不到他的声音究竟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你还是一样早到啊!」 「我可是不会输给年轻人的唷!」贝克拍拍胸膛地说。 「就算是年轻人也比不上你吧。」严文一脸敬佩的表示 「今天还是一样热啊,不过到了中午就会开始下大雨了。」贝克用手当作扇子搧着风说 「不要吧!昨天已经淋整天的雨了,在淋下去迟早会得肺炎的。」 「我从小就喜欢狂风暴雨的天气,你不觉得非常有趣吗?」贝克乐不可支的说 贝克的天气预报向来很精准,已经长时间担任举牌工的他,已经可以透由空气中的湿度以及云层的流动来判断今天的天气是晴或雨,准确度大概8成7。如果以职业棒球的投手战绩来算的话是13胜2败。 「对了,昨晚讨论的事情,我已经开始在想对策了喔!」贝克用手指指着脑袋说 「对策?」严文蹙着眉说。 「那个胖子我要让他体验到失去自由的恐怖,呵呵呵。」贝克嘴角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说 「哦,原来是指这件事啊。」严文这时候才想起来是昨晚吃饭时,贝克嘟嚷着说要给泓育一点教训的事情 时间到了早上通勤的尖峰时刻。比起脸上露出焦躁的表情,一边快步走一边打着领带的上班族,严文反而觉得那些揹着比自已体重还重的书包的小学生还要可怜许多。 「现在的社会真的变了。」站在对面的贝克突然冒出一句话 「咦?」严文还来不及反应的表示 「以前小孩子只要开心地玩耍就好了,现在的家长却都要自已的小孩成为十项全能,要学音乐,还要学外语,甚至还要会过肩摔,就连爱因斯坦也不见得会过肩摔啊,贝多芬也不会讲中文啊,何必将过多的负担塞进小孩子的书包里。」贝克似乎看穿严文的内心说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毕竟每个家长都希望小孩将来不要落到像我们一样的下场啊!」严文自侃地说 「哼!我们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啊!可以看着天空发呆一整天,这多自由啊!」贝克忿忿不平地说 通勤人潮渐渐地散去,早餐店的传单散落在人行道上,原本堵塞的马路也恢復了通车。负责监督严文的泓育通常都是中午过后才会出现,有时候甚至一整天都不见人影。 为了打发无聊且难熬的时间,严文小声哼唱着bobdylen的歌曲。其实严文一开始很讨厌bobdylen,认为他的歌声又乾又瘪,就跟鸭子的叫声没两样,直到听到电台播放摇滚乐史上第一张有电吉他的歌曲时,严文才彻底的迷上bobdylen。 「这是blowinginthewind吗?」严文耳后传来轻柔的女生声音。严文慌张地猛回头一看。是那天晚上踹倒机车的女子,虽然样式不同,但看得出来仍然是一身嬉皮的风格,肩上还揹着一把用吉他盒装起来的吉他。 「是…是啊!」严文不知道是因为被人听到他在唱歌而害羞,还是面对突乎其来的美女而紧张的说 「你声音也蛮像bob的。」女子语调冷冷地说 「会吗?」严文压根也没想到自已像是真的鸭子在叫的声音,居然会被一位莫名女子说像传奇歌手的声音。 「但是他讨厌我们嬉皮士喔!」女子说 「可能是嬉皮士吵到他的家人吧!」严文为自已的偶像辩护着说。 当年胡士邦音乐节有邀请bobdylen去演唱,但因外头成群结队的嬉皮士嬉闹过度,打扰到他当时在生病的儿子,因此bobdylen对于感到嬉皮士非常地反感。 「算了,其实我也满喜欢他的。」女子耸耸肩地说完话后,就遵循斑马线的路径走向对面的人行道。 「哎唷~~你还蛮有女人缘的嘛!」贝克在前方露出「爱莉丝梦游仙境」里的裂嘴猫般不怀好意的笑容说 中餐就在附近标榜着白饭免费的自助餐店快速解决,为了囤积下午的体力,严文直到添了5碗白饭才肯罢休,所换来的代价就是得承担欧巴桑店员所翻的白眼。 回到工作岗位上后,过了一会儿,泓育才一脸刚睡醒的模样出现,穿着与昨天同一套,但已经变成皱巴巴的西装,脚下的名牌皮鞋可以清楚看到被酒精或饮料溅洒过的污渍,想必他昨晚不知道又去哪里玩了通宵。发型仍是用了许多发蜡与定型液才能定型的刺蝟头。 「喂!臭老头,你有没有给我好好地工作。」泓育说。他虽然作势兇狠,但可以清楚看到他脸上青春的稚气未退。 「有…有啊!」严文缩着脖子,非常慌张地说 「呜~~~呀,为什么公司要派我来监督你这个又臭又没用的死老头呢?我明明是可以做大事业的人啊!」泓育一边打个大哈欠一边发牢骚地说 泓育一屁股跨坐在人行道的栏杆上,肚子的赘肉四处乱窜,点了一根香菸自顾地抽了起来。栏杆彷彿承受不住他的重量,发出「嘰嘰」的抗议声。站在前方的贝克一看到泓育的出现,马上对着严文做加勒比海海盗的割喉手势,严文连忙张口不出声的表示:「拜託,你可别乱来啊!」。 「死老头,你打算什么时候把债务还清啊?每天这样子站也不是办法嘛!」泓育一脸轻蔑的表情说。 「这个嘛…我也不晓得,毕竟那么大一笔债…呵呵呵。」严文想起他所欠下的八百万元的说 「我看这样子吧!现在的有钱人都怕死,在中国大陆甚至有人愿意出一千万元买健康的心脏,我可以帮你牵线,拨通电话就可以了,事成在分我10%作为佣金即可,如何?」泓育说完后,就放声大笑起来。抽蓄般的笑声好像卡在喉咙,每笑一次,他的脖子和下巴的赘肉就跟着晃动。 「那么行?没有了心脏我要怎么活,给我在多钱也没有用啊。」严文慌张地用手掌遮住左胸的说。 不管在哪个国家,总会有贪婪的傢伙,只出一张嘴就想要以顾问费、牵线费的名义拿走本金的百分之几。严文心想:「这胖子也真够无耻的,只是打几通电话就想要拿一百万元。」 「呸!不要拉倒,反正你这个糟老头的器官也值不了几个钱。」泓育往地上吐了口水说 正如贝克预言的所说,中午过后,原本万里晴郎的天空,开始有一大片积雨云逐渐笼罩住整座城市,只有外缘受到阳光的照佛染成金色,从内缘的底部呈现泼墨似的深灰色,开始有宛如玻璃弹珠般大小的雨滴,一颗一颗地开始从3000公尺的高空坠落到地面。 「他妈的,好端端的怎么下起雨来了?」泓育用他厚肥的双手护住头发,深怕雨水会洗刷到他头发上的定型液,并且赶紧跑到有屋簷的店家外躲雨。 「啊~又被贝克料中了。」严文一边伸出手接获雨水一边佩服着贝克的预测说 溢正#3 看着挡风玻璃外的红灯,溢正打个大哈欠,嘴巴张得大大的,他正开车在上班的途中。昨晚写了一封的电子邮件给维恩,但痴等了一整晚始终没有回音。 他不经意瞥向左边的瞬间,他惊讶得差点停止呼吸,嘴巴也忘记合起来,睁大着双眼。一名貌似为维恩的女子在路旁人行道上与一名广告举牌员交谈! 这怎么可能呢!正当溢正想要看清楚时,后面的车不断按着喇叭,因为交通号志变成绿灯了。 溢正努力的想要将车开到旁边。自从那次看完电影之后,维恩就音讯全无,没想到会这此时遇见她,溢正简直不敢相信,他虽心里想着:「会不会是认错人了?」,但还是想尽办法将车停在路边,不肯死心。 旁边的车一再插进来,让他很难接近马路边,溢正急了起来,于是对着想要蛮横插进来的开车欧巴桑,按下了愤怒的喇叭:「滚旁边去啦!」 貌似维恩女子背对着溢正转进巷子里,身形像极了维恩,绝对不会错的。好不容易将车子停在路旁,飞快衝下,他心想:「如果今天没有找到她,之后就再也没机会碰面了。 溢正跑进女子走入的巷子里,却没看见她的踪影,溢正对自已没把握住机会而苦恼不已。心中仍有一丝淡淡的期待,说不定到处晃晃还能遇见她,结果溢正在附近徘回将近一个多小时,最终还是放弃了,回到停在路旁的车子,『hyundai』车子的雨刷夹着一张违规停车的罚单。 「喂!溢正!课长在问你问题了。」同事奈萱用力摇晃着心神不寧的溢正的肩膀说 「咦?」溢正这时才回神过来,发觉自已现在身处于银行的早餐会报当中。 「你负责策划这次的活动有没有问题呢?」东仁课长用力闔上手中的资料夹的说。东仁课长年过五十,两旁脸颊内凹,眼尾已经有道被岁月所刻下的皱纹,但身上却是紧绷地包裹着年轻品牌的衬衫。他认为这样就能够阻止衰老吗?溢正看得目瞪口呆。 「好的…没问题,交给我来办吧。」溢正为了不让别人知道他刚刚在恍神,便糊里糊涂地答应了。 「真的没问题吗?这攸关我们银行的形象喔!万一做不好可要杀头的喔!」东仁课长双手撑在桌子上,两眼直视着溢正说。虽然东仁课长是带着开玩笑的口吻说,但是在场所有的人都知道他讲这句话是认真的。 「是…是的。」溢正结巴地说 「那么各位同仁,我们一起为溢正鼓鼓掌吧!」东仁课长带动气氛的说。这个男人喜欢命令别人,并且希望部下都能听从他的命令。东仁课长不仅刻意表现出威严的姿态,就连他的声音和表情也都带点自我陶醉的味道。 话一说完,整间会议室响起络绎不绝的掌声。这是溢正从出生以来第一次得到那么多的掌声。结束开会后,等到一行人步出会议室,溢正才赶紧拖住旁边的奈萱。 「刚才课长是要我策划什么啊?」溢正一头雾水的说 「天啊!你连会议内容是什么都不知道就答应了喔?」奈萱一脸不敢置信的说。 奈萱和溢正是同时间进入银行的,也所属同样的部门,所以两个人的感情蛮好的。奈萱是通过银行考试进入的正式员工,不管是薪资还是待遇,都比身为派遣员工的溢正还要来的优渥。 奈萱长相十分清秀,留着一头俐落的短发,给人的感觉就是精明能干,私下有不少个爱慕者,但听说都一一被她回绝了,她是标准的「只跟工作谈恋爱」的工作狂。 「抱歉,我刚刚在发呆。」溢正还在为早上看到貌似维恩的女子而魂不在身 「你昨晚是没睡好吗?黑眼圈超级重的,最近是要做一场『预防抢劫」演习啦。」奈萱没好气的说 「演习?」溢正再次确认 「对啊!银行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做「防止抢劫」演练啊!反正大概就像是火灾演习一样吧!」 「不会吧!课长要我策划这些东西啊?」溢正大放声量惊讶地说 「你耳朵有带来上班吗?刚刚课长讲那么清楚了,他是要你安排这场演习的剧情啦,不过不要太逼真喔!上次就是演得太逼真了,吓坏了路过的老婆婆,吓得她当场尿裤子,后来还必须住院观察精神状态正不正常呢!」奈萱叮嚀着说 天啊!他万万没想到自已会竟然淌下这滩浑水,感觉像是在毫无防备的状态下,突然脸部狠狠地被揍了一拳。奈萱用观察小动物般的眼神望着他说:「你看起来很不对劲喔!是吃坏肚子吗?我等一下帮你泡杯咖啡吧!」。溢正没说话只是浅浅地点着头。 溢正带着洩了气的身躯回到办公桌上,轻轻地滑动一下滑鼠,色彩繽纷的萤幕保护程式的萤幕瞬间恢復成原本的美女图桌面。溢正用左手撑着下巴,右手漫无目的地移动着滑鼠。 「溢正兄,你怎么看起来闷闷不乐的呀?」智平从塑胶製的分隔板冒出。利用日晒沙龙均匀晒过的黝黑皮肤,让他看起来像是热爱衝浪的阳光男孩。 「他哦!刚刚接下了抢劫银行演习的工作了,谁叫他开会时都在恍神。」奈萱将白色咖啡杯端放在溢正的桌上说。加了砂糖和奶精的咖啡在杯子里飞舞了起来。 「哇啊!真不知道该怎么策划的好,我只不过是个小小派遣的员工。」溢正双手抓乱着头发说 「简单啊!你去租『头号公敌』跟『刺杀杰西』的dvd来看不就得了。」智平说的很轻松,就像投手捡起滚地球之后,只要轻轻挥动手臂就可以传给一垒手般的轻松。 喜欢看电影的溢正当然也看过这两部电影,前者是由johnnydepp,后者则是bradpitt所饰演,是在描述两大恶名昭彰的银行劫匪的故事,虽然不同时空背景,但是人们经常喜欢拿这两名人物来说嘴,就好像在比较michaeljordan和lebronjames到底谁厉害一样。 「如果需要好演员的话,可以找我帮忙哦!我小时候在学校的演舞台剧时,可是被大人们讚誉为下一个marlonbrando呢!」智平一脸得意的说:「我从以前就好嚮往那些意气风发的强盗喔!」 「好像很有趣,喂!溢正!我也要参与演出。」奈萱也跟着凑热闹地说 「求求你们不要来烦我了。」溢正小声哀求的说 「我要演什么角色好呢?是要带头抢银行的老大?还是奋勇制止抢匪的路人?」智平摸着下巴思索着说。他似乎把溢正对他说的话,通通用耳膜过滤掉。 溢正的视线再度转回到14吋的电脑萤幕上。美金因中东地区发生内战的关係贬值,而他的心情也跟着美金的曲线图滑落到谷底。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时间,溢正草草地结束收尾的工作,他的心情宛如被一大片乌云笼罩。等不到维恩的回应、被强迫性的接下麻烦的事项…等,都令他的情绪低落到不行。 步出『松盛』银行门口,他看到有一隻搞错季节、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昆虫,牠被梧桐树的枯叶压住了,但牠还是奋力爬了出来,牠颤抖地挪动着纤细的脚,努力试图地站起来。溢正的目光始终无法离开这隻小虫子。 地面上的影子被橘红色夕阳拉长,本尊和影子彷彿被无形的绳子牵系着,影子会随着本尊的动作摇头摆尾。溢正对着自已的影子自侃说:「今天真是倒楣透顶了!」。 「喂~~溢正兄!可以载我一程吗?」身后传来轻浮的呼喊声,溢正不需回头就知道声音的主人是谁了。溢正垂头丧气地举起无力的右手,把智平招了过来。 「太棒了~~」智平高兴地欢呼着说。 两个人同时打开车门并且一起滑进了白色的『hyundai』。看在一般路人眼里,简直就像是默契十足的好伙伴。发动车子之后,溢正撇头向照后镜看了一眼后,就转动方向盘,右脚踩下油门,车体就缓缓地移出停车格,衔接马路向前驰去。 「我记得溢正兄回家时会经过火车站对吧?那把我在火车站前面丢下就行了。」智平说。经过沙龙日晒出的小麦色肌肤,被透过车窗照射进来的夕阳光,显得闪闪发亮。 「你要去火车站干嘛?」其实溢正想问的是:「你怎么知道我回家会经过那边?」。 智平笑而不答。溢正因红灯踩下煞车,在某段路口停了下来。红绿灯上的电子秒数,随着一定的节拍跳动着。 「溢正兄,你知道如果每天花一个小时通勤,那么工作二十年,你就有六个月的时间都在等红绿灯了耶!真是有够吓人。」智平忽然开口说 「我在车站的路边停车就可以了吧。」溢正打算终结这场无稽之谈。他暗自计算了一下,他每天上班通勤的时间大约是20分鐘,那么将近有三个月的时间都在等红绿灯,他觉得相当恐怖,时间总是无声无息流逝掉。 智平将手靠在车窗,用手掌撑住下巴,沉默地凝望着有如跑马灯的车窗景色。车上气氛陷入一阵令人感到不知所措的沉默,为了将沉默咀嚼消化掉,溢正按下音乐播放键,最率先衝出喇叭的电吉他声,大鼓声也伴随而来。 「哦~~是oasis啊!溢正兄,你蛮会听音乐的嘛!这首歌是『somemightsay』吧!」智平的手指跟着音乐节拍在他大腿上跳动着 「嗯,我蛮喜欢他们的。」溢正浅浅地点着头说 「主唱特有的温柔嗓声确实会让人着迷。」智平说完后,嘴里轻轻哼着歌曲的旋律。 「那个…关于演习的事情,你有什么好想法吗?」溢正脱口的说。他说一完就立刻觉得自已疯了,不然怎么会向智平发出求救讯号。 「你还在烦恼这件事啊!放心啦,船到桥头自然直,再说,还有我跟奈萱姐会帮你的啦!」智平乐观的表示 「这叫我要怎么放心啊!做不好可是会丢掉工作的。」溢正按奈不住情绪地说 「安啦!人类可是最强的,你看就连我们只是坐在车子上吹冷气,就足以用二氧化碳将地球摧毁耶!」 溢正实在无力招架智平的乱七八糟的大道理,只好用投降式的叹气回答:「是、是」。 严文#3 街上的气温越高,女孩子身上穿的短裤就越来越短,这两者之间的关係似乎是成正比的。嵌在对面大楼的电视墙正播放着超人气女主播的整点新闻,穿着端正礼服的女主播用字正腔圆的口条叙述说今年会是罕见的圣婴现象。 在熙来攘往的热闹人潮中,夹在杂沓眾人之中举着广告看板的严文,彷彿就像不存在世间的透明人一样,每个人都对他视若无睹。这也难怪,人们通常只会崇拜高高在上的名人,对于位在m型社会另一端的低层,往往总是假装没看见。 向来都是坐在旁边人行道栏杆上监视着严文的泓育,从昨天开始就不停地一边来回踱步一边讲着电话,从他脸上的焦虑表情看来,应该是在跟别人讨论什么很要紧的事情。如果是用漫画的手法来描绘的话,可以清楚看出他手机在正冒着黑烟。 「死老头,我离开一下,你自已就看着办吧!知道吗?」泓育丢下一句狠话就大步离去,用熨斗烫过的笔挺西装裤好像两把利刃,划开了周围的空气。 贝克一看到泓育离去后,便马上向前凑近地对着严文说:「喂,我们去跟踪那个胖子怎么样?看他这两天都鬼鬼祟祟的,八成在干什么坏事。」 「那怎么行?现在还是在工作时间耶!」严文带点激动的情绪说,突然面对贝克强人所难的提议,他似乎有点不知所措。 「安啦!别那么死脑筋啦!难道你不想抓他的把柄了吗?」 听贝克这么一说,严文想起了那天在拉麵店的谈话,那时贝克露出宛如杜宾犬般的坚定神情表示:「我一定要好好地来教训他。」 就在贝克的怂恿下,他们两个人展开了只有在警匪电影中才看得见的跟监行动。他们一路尾随在泓育的身后,领头的贝克似乎非常乐在其中,嘴巴还不时哼唱着『五路追杀令』的电影配乐,彷彿自已就是benaffleck一样。 穿越过几条街,严文渐渐发觉进驻台湾的国外连锁餐厅还真是多呀!像subway、sato、麦当劳等。从美国开始救援台湾的50年代开始,台湾人就变成一个极度崇洋的民族。泓育突然拐进了一间义大利料理餐厅,上方招牌用红色义大利文写着『saizeriya』,隔壁一条街则是有在不景气的年代,靠着精准外匯操盘而杀出一条血路的『松盛』银行。 「他…应该…只是来吃东西…而已吧!没什么特别的。」平时缺乏运动的严文早已经气喘呼呼,双手扶撑在膝盖上的说。从发际处流下的汗珠顺着额头滑了下来,流到脖颈,可以感觉到t桖紧贴着后背。严文用肩袖胡乱地擦着汗。 「这你就错了喔,你看坐在那个胖子对面的男人。」贝克用下巴指着前方的说。走了那么远的一段路,他居然还能脸不红、气不喘,很难想像贝克是已经过了60岁年纪的人了。 严文为了不被发现利用店外的直立式招牌当作遮蔽物,小心谨慎地将脸撇向『saizeriya』餐厅里面,他看着坐在泓育对面的陌生男子,泓育还毕恭毕敬地替男子点菸。平时霸道嚣张的泓育,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一条摇着尾巴的小型犬。 那名男子留着时髦的山羊鬍,身上散发出优雅的英伦绅士气息。严文虽然与他素未谋面,但似乎觉得男子很眼熟,不知道在哪里看过他,这感觉像是在路上巧遇国小同学,但始终想不起来他的名字一样。 「那个山羊鬍男是谁啊?」严文提出心里的疑问说 「咦?难道你不知道他是谁吗?」贝克紧蹙着眉头,感到相当不可置信,露出「你真的活在这个年代吗?」的表情。 「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我又不认识他。」严文歪着头思考着说 「他就是那个前阵子很出名的飞机抢匪啊!当时新闻还24小时不断地在播送他的新闻,由于他长得相当俊俏,所以媒体几乎把他当成明星来看待了,还给他一个封号,叫做『台湾侠盗d.b.cooper』。」 「原来是他呀!」严文想起来了,在脑海中将山羊鬍男与当年飞机抢匪的脸孔合而为一,就像是垫着半透明纸照着描出来,分毫不差。 在几年前的感恩节前夕,本名叫做俊良的山羊鬍男,当时带着自製炸弹胁持一架飞往日本的飞机,并且要求2亿新台币作为赎款,最后顺利逃脱,并且从此人间蒸发。不论他的犯案时间和犯罪手法,就跟美国史上最着名的劫匪d.b.cooper一模一样。 「不过话说回来,『台湾侠盗』这个名字听起来很俗气耶!」严文接着说 「哼!抢匪就是抢匪,不是长得帅就可以免责他所犯的罪过。」贝克大力用鼻子哼气地说 「但是在现实的社会中,一切都还是外表光鲜亮丽的人吃香啊!奥黛莉赫本就连放个屁,大家也都会说好好闻。」严文带点无奈的口吻说。古今中外,拥有美丽的外表远比有丰富的内涵来得重要。 「真没想到他还敢回来台湾啊!」贝克咬牙切齿的说 「可是为什么泓育会跟着名的劫匪凑在一起啊?」严文不解的说 「天晓得,但之后肯定有大事情会发生。」贝克耸肩摆头的说 「那怎么办啊?要不要先报警啊?」 「笨蛋,你傻了吗?难道你不觉得事情越来越有趣了吗?」贝克再度露出「爱莉丝梦游仙境」里的裂嘴猫般不怀好意的笑容说 严文每次看到贝克的笑容后,心中都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只不过这次不好预感比之前强烈许多。 泓育与俊良步出『saizeriya』餐厅,俊良临走前还刻意拍拍泓育的肩膀,不晓得在示意些甚么讯息,等到俊良消失在马路的另一端后,泓育才大大地叹了一口气,随后也跟着离开了。 「今天先到这里为止吧!」贝克说 「咦?不继续跟踪吗?」 「先这样子就够了,那个胖子想必也没地方跑,八成会回家去了。」 「你想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来,该…该不会又再动什么歪脑筋吧!」严文顿时紧张了起来 「天晓得,不过从刚才的情况看来,胖子应该被交代某些任务吧!总之,今天先到这吧!」贝克盘着胳膊,耸肩歪头的说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接近晚上了,严文的肚子也飢肠轆轆了起来,严文提议说去附近有一间可以无限续加拉麵的拉麵店吃晚餐,贝克欣然点头同意了。 他们经过火车站附近一间混商大楼,严文看到混商大楼旁边的邮局前面有两方人马正在争吵对峙,仔细一看竟是前几天向他搭话的女子。 那名女子穿的与那天一样嬉皮服饰,她一隻手叉着腰一隻手指着前方的一群工人,虽然严文听不到他的声音,但可以从她的肢体动作来看,似乎是正在怒骂那群工人,女子的后方站着一位身材高挑的短发女子还有二名西装男,其中一名皮肤较黝黑西装男看起来一副屌儿啷噹样。 严文的肚子发出「嚕嚕」的叫声,像是在催赶着他赶快去用餐,他也顾不得前方的纠纷了,于是,他与贝克就这样拐进有那间拉麵店的小巷。他等下打算非得要续加5碗拉麵才可以罢休。 溢正#4 在火车站前丢下智平后,溢正在住家附近的影音出租店借了『头号公敌』跟『刺杀杰西』的片子来看,虽然已经看过了,但还是不知不觉听从了智平的指示,这大概就是所谓「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吧! 停好车子之后,手拎着印有出租店店名的塑胶袋,走进了24小时都在营业的便利商店,挑选了几罐进口啤酒,他双手起胳膊在站零食区,犹豫着该不该吃点东西呢,他想起上次与维恩约会时,维恩曾说:「看电影呢!就是要大口大口吃着洋芋片!」,于是他就挥手将几包洋芋片扫进购物篮里。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6点了。他花了4个多小时的时间,按照英文开头的前后顺序分别看完两部电影。两部片的背景都是美国经济大萧条时期,一群专门抢劫长期剥削一般老百姓银行的强盗,但是最终首领都遭到自已人背叛的故事。 吃剩的洋芋片和喝完的啤酒罐堆满了整个桌子。一口气看完两部已经看过的电影,对溢正来说实在太伤神了,他将整个身体懒洋洋地陷在柔软的沙发里,两眼无神地直视着dvd的封面。 「johnnydepp和bradpitt未免也太帅了吧,我能够策划出那么棒的一场戏吗?」溢正自问自答地说 他现在觉得连摆个头都嫌麻烦,只是将眼球往上移动寻找着墙上的歌德式掛鐘。指针跟分针刚好停在11点5分的位置,呈英文字母的『v』,溢正无论怎么看,都觉得掛鐘是在嘲笑他的愚笨。眼睛突然间好比被迪士尼卡通里拖着一袋沙子的睡觉精灵洒了沙一样,眼皮宛如装了重铅般的沉重,于是就索性睡在沙发上。 东方的天空逐渐泛白,阳光透过窗帘洒下网状的光芒。早晨鸟儿的鸣叫声是如此自由且恼人。 溢正慢慢从睡眠中甦醒过来,虽然身体还残留着昨晚的酒精,他慢慢从沙发上起身,然后带着换洗衣物走进浴室,全身都沾满了沐浴乳的清洁泡沫,并且用热水冲走身体的黏膜。忍耐过因没盥洗而难受的夜晚,在早晨用热水淋浴、清洁,实在有种令人畅快的舒适感。 随便解决完早餐之后,溢正在距离上班时间还有10分鐘就在工作岗位上就定。『松盛』银行给予员工的福利不多,反倒是有一大堆惩处的规定,其中有一项在溢正面试时,当时的面试官还特地一脸严肃的指出来说:「凡是惯性迟到者,该年考绩皆为丙」,所以溢正就养成提前来上班的习惯。 智平这时候匆忙地衝进银行门口,他撇了一眼手上的『citizen』手錶后,一边摆了个『安全上垒』的手势,一边嘴巴喊着「safe~~」。银行的同仁对于智平夸张的举动早已经见怪不怪了,所以每个人都很淡定的埋头做自已的事。 「早安啊!溢正兄。」智平用轻松又轻浮的口吻说 「你每次来上班都一定要那么惊险吗?」溢正深锁着眉头说 「对于我来说,这份工作的工时是8小时,所以我压根不会想要提早上班或是延后下班啊!」智平理直气壮的说 「但是出了社会,总是会遇到你不想做但不得不做的事情,由不得你任性啊!」溢正拿出前辈身份教训后辈 「你这点的论调我可完全不同意喔!溢正兄!」智平对着溢正摇晃着食指说。 智平这个动作令溢正联想起nba里非洲籍的中锋dikembemutombo,每当他赏给对手大火锅,就会一脸不削地摇晃起他的食指,意思是说「不要随便闯进来,这儿是我的地盘」。 「不…不同意?地球可不是绕着你转喔。」溢正有点难以置信地说 「你错了,在我的人生里,地球就是绕着我在运转的。」智平义正辞严地说 这傢伙未免也太自以为是了吧,说话不经大脑,一定是他脑袋离嘴巴太近的关係,难怪他会在主管们的黑名单里,现今的社会里,每个人为何不是都在附和着别人的脸色而努力生活的啊! 「不说这些了,溢正兄,你的企划进行得顺利吗?」智平将双手交叉在后脑勺巧妙地转移掉话题的说 「噢,我昨晚是有去租dvd来参考了。」溢正觉得这没什么好隐瞒的,于是就实话实说。 「很好看对吧?那些背叛者真是该死。」智平对着60年代的人物生气的说 「好看是好看,但是我得不到任何灵感啊!」溢正此刻的表情,好比像是正要张口吃好不容易剥好葡萄皮的时候,一不小心而掉落在地上般的不甘心。 「哈哈哈哈哈,放心啦,当年大卫考柏飞也是没有任何灵感,最后还不是顺利将把自由女神变不见。」智平放肆大笑并且用力拍拍溢正的背说,把拍得溢正痛死了。 结束谈话后,溢正就埋在a4纸张的文件里头,努力整理出今日各国外匯涨跌后的资料。虽然他拥有几张台湾金融研训院有相关证照,但终究还只是约聘人员而已,为了能够升等为正式人员,他在考核出来之前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 从文件山堆里抬起头时,时间已经接近中午了,肚子也飢肠轆轆的叫了起来,许多同事也纷纷停下手边的工作,准备去员工餐厅用餐。 虽然没有硬性规定一定只能到员工餐厅吃饭,但是员工餐厅的餐点相当美味而且便宜,据说负责煮饭的欧吉桑,是某间知名饭店退休下来的主厨,所以他所做的料理非常好吃。 「喂!要跟我一起吃饭吗?」奈萱来到溢正的办公桌前说,她身上所散发出的甜甜的柑橘香气,不知道迷倒多少男人了。 「哦~真是难得你会找我一起用餐耶!你那些追求者呢?」溢正语带调侃的说 「拜託,我偶尔也会想跟好朋友一起吃饭的时候啊!」奈萱狠狠敲了溢正的头一拳说 「好痛,那就到楼下的员工餐厅吧!」溢正揉揉疼痛的头壳说 「我们到外面吃吧,我已经吃腻欧吉桑做的料理了。」奈萱用大拇指往外一比的说 「也对,不管在怎么好吃的食物,吃多了就会变成不好吃了,美食会很吃的原因在于它不常吃到。」溢正深感同意的说 「我、我、我也要跟你们一起去,我知道有一间新开的义大利料理的店喔。」智平的手在塑胶隔板上方用力地摇来摇去,像是国小老师向学生提问,学生们争先恐后的举手抢答。 对于智平在这个时间还待在办公桌,溢正感到相当惊讶,因为在他的脑海依稀记得智平只有一次,那就是他结完新人训,刚被分发到外匯部门报到的时候,当时还模不清楚部门运作的流程,从此之后他都是中午用餐时间的前10分鐘就偷溜出去了。 他们三个人步行过了对街,就在智平的带领下,来到距离银行大约200公尺的小巷子处,有一间外观充满地中海风味的『saizeriya』餐厅,招牌被擦得一成不染,想必这家店的店长有着吹毛求疵的性格。 「您好,欢迎光临~~」女服务生掛着训练出来的甜美笑容说 「哈囉!请给我们安静一点的位子。」智平故作瀟洒地说,他八成又不知道从哪部电影学来的台词吧! 「好的,请跟我来。」女服务生弯起水汪汪的双眼说。她的模样彷彿是一隻令人疼爱的波斯猫。 女服务生引领他们到靠近吧檯的位置。溢正四处张望了一下,这间餐厅只用了白色和青绿色油漆来配色,桌椅也是採用北欧的简约风格,再加上背景音乐是luigiboccherini的「minuetto」,让人有一种身处在义大利草原野餐的错觉。 由于是三个人用餐,所以是溢正与奈萱坐同一边,而智平是坐在对面正中间的位置,因此形成巧妙的正三角形。 溢正将只有两页的菜单摊开来,左边是正统的义大利麵,右边则是店家推荐的独家义大利麵。在台湾有很多义大利餐厅,总是有一些自创的料理,不晓得这是店家想要凸显自已的风格还是厨师天外飞来一笔的创意。 溢正上次因为新鲜感加上服务生极力的推荐而点了一份臭豆腐义大利麵,但说穿了只不过在义大利麵旁边摆了两块臭豆腐,味道有点像是在厨馀桶旁用餐一样。 「小姐,麻烦你点餐。」溢正伸手将女服务生招来的说 「好的,请问先生需要点些什么呢?」女服务生迅速从两侧口袋掏出原子笔和纸。如此俐落的动作,让溢正不禁感从心里面佩服。 「番茄义大利麵就好了,谢谢。」有了上次被骗的经验,这次溢正选择了中规中矩的义大利麵。 「我要千层麵。」奈萱边将菜单闔上边说 「那么这位先生呢?」女服务生把头转向智平的方位,但只见智平倚靠着椅背,然后翘着二郎腿,假装在详看菜单,但其实眼角的馀光正在紧盯着女服务生的双腿。 「好吧!那就给我一份蒜香蛤蠣麵还有你的电话吧!」智平将身子往前仰,然后双手合十般的闔上菜单说。 女服务生乾笑而不答,依序地收走菜单后转身走回柜台。菜单被女服务生抽走之后的智平,赌气的把头撇向一边,就像是状况不好的投手,手中的球被教练硬生生抢走,不甘愿地走下投手丘一样。 「哈哈哈,真是可惜啊!」溢正一脸看笑话的表情说 「一点也不可惜呢,这不是分数判定落败,而是被对手用左勾拳狠狠击倒,你太屌儿啷噹样了,女孩子都喜欢男生成孰、稳重。」奈萱说 「哼!那个女的真是不懂得欣赏,女生不是都喜欢长相帅气的安打型球员吗?」智平揪起了下唇,嘴唇模样彷彿就像一座烟灰缸。 「也有女生会喜欢身形粗旷的全垒打型球员呀。」奈萱双手一摊的说 「不说这个了,奈萱为什么今天会想要找我吃饭。」溢正将话锋转回正题地说 「是「我们」!溢正兄,你的会话用辞很差劲耶!」智平愤慨的说 「明明就是你自已爱跟来的。」溢正碎唸地说 他最近跟智平走得很近,溢正突然担心起自已会不会被主管们认为是与智平同流合污啊?为了年底有良好的考绩,以后还是尽量与这种蟑螂保持一点距离好了。 「唉~~这个月过得真快,已经快要到月底了。」奈萱老气横秋的说 「是啊,秋天已经快到了,这样还比较好啊,不热也不冷。」溢正感叹的说 「你真是个笨蛋耶,我特地找你出来不是要讨论季节好吗?」奈萱没好气的说 「像奈萱姐这样完美的人也会有心事啊?」智平说 「我还没那么老,不准叫我姐。」奈萱从桌下用力踢了智平一脚 「好痛!」被狠狠踹了一脚的智平,赶紧用手抽揉着疼痛的部位。 「不然会是什么事?你又不缺男人,外表也是足以媲美任何一名女明星啊!」溢正耸耸肩的说 「业绩!是业绩啦!两个脑袋被灌浆的笨男人,我这个月的业绩很不好。」奈萱不耐地用手指敲打着桌面说 「对吼,奈萱姐是正职员工,所以会有业绩压力,好痛!」智平话说到一半,又挨了奈萱的踢击。 「不是说要省略「姐」这个字吗?」奈萱两眼直瞪着智平说 「业绩的来源是要开发新的客户来做外匯投资吗?」溢正紧锁着眉头说 「是啊!我们这组的预设值是要开发10位客人,但是到目前为止,才招揽了3位客人而已,这个月都已经过一半了。」奈萱露出沮丧的神情说。 如果不是已经成为熟识的好朋友,不然看到美女可怜楚楚的模样,任谁都想将她拥抱在怀中。 「大部分的行员都过得太安逸了,放条鯰鱼进去如何?这样他们就会吓得到处乱跑了。」智平双手抱胸的说 溢正了解智平所说的是企业界有名的『鯰鱼效应』,这个原由是从挪威人的某位渔夫啟发的。挪威人爱吃沙丁鱼,但是,由于沙丁鱼生性懒惰,不爱运动,返航的路途又很长,因此捕捞到的沙丁鱼往往一回到码头就死了。只有一位渔民的沙丁鱼总是活的,而且很生猛,所以他比别人赚了很多钱。该渔民严守成功秘密,直到他死后,人们才打开他的鱼槽,发现只不过是多了一条鯰鱼。 原来鯰鱼以鱼为主要食物,装入鱼槽后,由于环境陌生,就会四处游动,而沙丁鱼发现这一异已分子后,也会紧张起来,加速游动,如此一来,沙丁鱼便活着回到港口。这就是所谓的『鯰鱼效应』。 很多气氛沉闷或是员工过得太舒适安逸,企业主往往会使用『鯰鱼效应』来吓唬员工。 「落差是蛮大的,可是先说好喔,我可没这个本事去帮你的忙,再说,我自已也因为演习的事情头大。」溢正将左手撑在下巴的说 「不过话说回来,溢正兄与奈萱姐是同期进来银行的,为什么溢正兄还只是个约聘人员啊?你还真是没用啊!好痛!」智平的脚这次遭受到双重踢击 餐点陆续端上桌,女服务生每端来一次餐点,但都会露出看到讨厌虫子的神情,因为智平总是用色瞇瞇的眼睛盯着女服务生的大腿。 「那你打算怎么去提升业绩?」溢正用餐叉将麵条捲起一小圈,然后嘴巴嘟过去吸啜,麵条像是富有生命力般的在口腔里扩散、跳动,溢正惊呼一声:「呜~~好吃!」 「很好吃对吧,这一带所有的美食来问我就对了。」智平拍拍胸脯得意的说 「你是巴克兰再世吗?」奈萱接着说 「我又不是什么东西都吃,请不要拿我跟那个不务正业的地质学家比。」智平反驳的说 巴克兰是一名恪守圣经的地质学家,他很喜欢诺亚方舟的故事,于是他把方舟上的动物都吃下肚,他的舌头练就了能够辨识任何东西,因此他总是以美食家为自称。有一次巴克兰去参观教堂,当地牧师洋洋得意地展示神蹟的殉道者之学血,每晚都会从椽上滴落下来,谁知道巴克兰马上趴到石板地上,用舌头去舔那块污跡,舔了几下之后,他爬起来笑着说「这是蝙蝠屎啦!」 「嗯~~他们的蛤蠣很新鲜,不是冷冻后再退冰的处理,不错不错。」智平讚誉有加的说 「算了,业绩的事我再自已想办法好了,反正你现在应该也被演习的事情烦死了吧!」奈萱切下一小块千层麵,优雅地往嘴巴里送。 「我的确是被演习的事搞得一点头绪都没有,但是如果我能帮上忙的地方,可以跟我说,尽量别客气。」溢正说 「溢正兄,是「我们」,我们两个啦!」智平纠正的说 厨房里面传来了一股烤苹果的香气。外表裹上蜂蜜糖浆,并且用火炉烤过的苹果,想必是待会儿的甜点吧!如果能够在配上肉桂,那就更棒了。 解决完午餐后,3个人步出餐厅,溢正看到对面有两名老人直盯着餐厅内部瞧,像是电视剧里的刑警在监视一样,是他多心了吗? 各自回到工作岗位上,溢正利用剩馀的空间时间,登入私人的信箱,他熟练敲打键盘的模样,像极了发表新曲的钢琴家一样。输入完帐号密码,进入了信箱的画面。 「唉…还是没有回信啊!」溢正难掩失望的神情,滑动手中的滑鼠,将信箱关掉。已经发信给维恩一个多礼拜了,但还是迟迟等不到她的回音。 「演习的事情你筹备的如何?还顺利吧!」东仁课长经过溢正的办公桌寒暄了几句。他今天又打了不同的领带,这个人似乎很神经质,深深相信着不同的领带会带给他不同运气。 「还…还可以,一切都在进度之中。」溢正慌张地将视窗切换回银行的系统说 「我就知道你是最好的人选。」东仁课长一边点头一边用力拍拍溢正的肩膀说 「哈哈…谢谢夸奖!」溢正乾笑了几声,但他内心想着:「才怪,你只是将麻烦事推给我而已。」 塑胶隔板后面传来轻微的打呼声,溢正抬起头一看,智平竟然大剌剌的趴在办公桌上睡觉。以卡通风格来看的话,智平的嘴边会传出「zzz」的英文字母出来,z就是取英文的「lazy」里面的z。 智平如此目中无人的行为,当然也换来了东仁课长的白眼。 严文#4 今天是入秋的第一个礼拜,气温依然处于高居不下的炎热。跟踪行动已经是第五天的时间,除了前三天泓育都在『saizeriya』餐厅与俊良碰面之外,他几乎没有什么特别的行径,成天不是到电动游乐场看别人打游戏机,就是跑到名贵服饰店摸摸最新的名牌西装,像个游魂似的虚度光阴。 「喏,跟监当然少不了咖啡和甜甜圈囉。」贝克将一袋装有点心的纸袋递给严文 「thankyou!」严文收下后,就从纸袋里取出一杯咖啡,用嘴巴咬下封套跟杯盖后,像是品尝好茶般的吸啜了一口。 「怎么样?有什么进展吗?」贝克望着坐在对面咖啡店里发呆的泓育说 「完全没有,倒是我们每天都偷跑出来跟监可以吗?工作可以不用管吗?」严文有些顾虑的说 「没问题啦,根本没有人会在意我们举牌工的啦,你自已不是也很清楚这点。」贝克咬了一口甜甜圈后,用沾满甜甜圈砂糖的嘴巴说 「这么说也对。」严文太久没喝咖啡了,嘴里有种不舒服的苦味,不禁蹙起了眉。「不过话说回来,我很担心俊良那个傢伙,他不是个平白无故会冒险回来台湾的人,肯定有什么事情会发生,那傢伙就像是个未爆弹一样。」贝克收起平时的嘻笑,露出一脸严肃地说 「可是就算真的会发生什么大事,就凭我们两个人能够阻止他们吗?」 「光是靠我们两个人是没办法,但是加上一位正义使者的话,或许就可以了。」 「正义使者?」这个说法也太不负责任了吧!严文觉得非常地荒唐。 就在这一刻泓育接了一通电话,透过落地窗也可以明显看到他毕恭毕敬地对着话筒说话,掛上电话后,他连忙起身并且往门口飞奔,然后在路边招揽了一部计程车。 「该怎么办呢?」严文回头望着贝克说 「追上去。」贝克似乎很乐在其中 泓育打开计程车车门,贝克确认泓育滑了进车子里后,也赶紧在后面揽了一部计程车,当泓育所乘坐那部计程车正缓慢地驰行离开路边。 「跟着前面那台车。」贝克指着前方的计程车说 「终于让我等到这一刻了。」司机相当亢奋地用力踩下油门 车子转进了叉路,驰进了主要道路,似乎已经距离市区很远一段距离了。车速越来越快,车窗外的景色也像是按下快转键一样,渐渐模糊了起来。严文心里面在想:「如果人生也可以像录影带快转、倒带,他会想要停留在哪段时光呢?无忧无虑的纯真童年还是懵懂的学生时期,又或者是过着毫无尊严的现在。」 「客人啊!你们是便衣警察吗?你们是在追踪犯罪集团对不对?」司机微微抬头望着照后镜说 「啊,不,我们不是。」严文连忙否认的说 「我懂,我知道你们是不能曝露身份的,我从以前就妄想着可以模仿警匪电影情节一样的跟踪犯人喔!」司机似乎是个警匪片的爱好者 严文看着跳錶上面的数字不断往上升,内心开始担心起口带的金钱是否够用,毕竟还有八百万债款需要偿还。 「其实这个真的是极度机密,偷偷告诉小哥你好了,我们所正在追的人,其实是一名药头,专门贩卖毒品给高中生的坏人,希望你能够协助我们,事后一定会颁发好市民奖给你的,奖金通常都很优渥哦。」贝克将身子往前驱,并且压低声量的说 「你说的真的吗?哦哦哦~~交给我吧!」司机将鼻孔瞪得比牛还大,可以感觉出此刻他有多么兴奋。 「喂,说这种话不要紧吗?」严文一脸担忧地贴在贝克的耳朵旁小声说,但贝克却给他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这令严文又更陷入了迷网。 「小哥,等下你留电话跟姓名给我,顺便连车牌号码也给我好了,这样我才好方便连络你。」贝克递出不知道从哪生出来的笔和纸说 司机将有点皱的纸张在方向盘上压平,在空白处上留下连络方式后又递还给贝克,贝克看了纸张一眼后,立刻点头称讚说:「嗯、嗯,你叫本义吗?真是个好名字。」 「嘿嘿,我爸妈一直希望我本身就充满了正义感。」本义靦腆地用手指戳揉着鼻子的说 「那么这次的车钱就与奖金一併寄给你吧!」贝克将纸张对摺好放回口袋的说。严文终于搞清楚贝克的用意了。 泓育所搭乘的计程车在某个十字路口右转,贝克催促司机赶紧跟上,司机打了往右的方向灯,车子一拐入弯道时,本义突然用力踩下煞车,害得严文和贝克跌撞到前座的座椅上。 「喂!小弟,你在搞什么啊?这样突然紧急煞车很危险耶!」贝克说 「前面的车子停下来了。」本义手指着前面说 「他来那么这种的地方干嘛?」严文充满疑惑的说。严文透过车窗看着窗外的一座工厂,从周围的杂草丛生以及一旁早随意丢弃的机具来看,这是鸟无人烟的废弃工厂。 「从那通造成他如此慌张的电话来研判的话,应该是来跟俊良碰面吧!」贝克摸摸下巴推理般地说:「喂!小哥!慢慢开过去,突然停下来太奇怪了,被发现就完蛋了。」 泓育从计程车下车时,明知道他不会发现,但可能是心理作祟,严文跟贝克还是压低身子观察着。他们看见泓育关上车门后,就迈开步伐一股脑地往工厂里面衝,身形肥胖的他,跑起来格外的吃力。 「怎么办?我们要跟着进去吗?」严文忧心忡忡的说 「进去啊!岂能错过精彩的画面呢!」已经年过60岁的贝克,就像是好奇心旺盛的小学生一样兴奋的说 他们沿着爬满藤蔓的围墙试图接近大门,贝克探头望去,工厂里面一片黑暗似乎没有任何骚动,他指示着严文要紧跟着他,贝克用极轻的脚步慢慢接近工厂,严文也有样学样,偷偷摸摸样子像极了两隻正要偷溜出去玩的家猫。 工厂的窗户没有一片玻璃是完整的,几乎每一片都是被石头砸破的。只要有一扇窗户的玻璃破裂,其他扇的窗户就都会被人拿石头砸破,这大概就是心理学里有名的破窗理论。 种植在工厂大门旁的刺瑰树宛如屏息看守工厂的管理员。贝克将身体贴在工厂的水泥墙上,严文也跟着照做,两个人彼此互相点头后,同时窥视着里面的情况。 加上泓育的话,工厂里面总共有4个人,身为老大的俊良就坐在废弃的堆高机驾驶舱里。佈满铁锈的堆高机在光线不足的情况下看起来严如一隻冰河时期的长毛象,两旁沉睡的叉牙彷彿随时会发动攻势似的。 「死胖子!你也太晚到了吧,你居然敢让我们等那么久!」开口说话的是理个大光头,眉毛顏色很淡的男子说。他的脖子上佈满一条条如同绳索的青筋,脸颊上一道凹凸不平的丑疤,在昏暗的光线下彷彿会发亮。 「没有被人跟踪吧?多留点神,这个据点曝光的话,我们可是要回去吃牢饭的!」。穿着刺绣运动外套的男子说。他的轮廓菱角分明,一双深陷的眼睛满蕴阴险。 这两个人的模样真是吓人,简直就像美国电影里的经典杀人魔jason与freddy。 被右一言左一句地言语夹攻的泓育,似乎有点招架不住,只见他频频地低头道歉。这两名外型粗旷的男子,看起来不像是浪跡天涯的人,但倒是像不断被选来扮演凶神恶煞的演员。 贝克突然模仿起美国影集「神探可伦坡」的招牌动作说:「哇~~这下子可不得了了,万一被发现我们在这偷听,可是会丢了性命的哦!」 「呃…这样太危险了,要不要先撤退啊?」严文惴惴不安地表示 「哎呀,事情正发展到有趣的地方耶,况且,我们现在反正跟死人岂不是没两样吗?所以死不死,其实都没差别啦!」贝克依然保持一派轻松的态度 严文听到贝克的一席话后,想起上礼拜之前都还只是比狗还不如的廉价举牌男,不会被人关注,更不会有美好的未来。人一但被贴上「失败」、「无能」等负面的标籤后,那是花了一辈子的时间也撕不下来。 「我们就彻底燃烧馀暉吧!」严文双手握拳的说 「这才像样嘛!」贝克露出欣慰的表情说 他们继续窥视工厂里头的情况,泓育的颈部分别被两名男子的手臂环绕住,他畏畏缩缩地与他们交谈了几句后,光头男突然一拳往泓育的肚子招呼过去,泓育双膝跪地的倒了下来,像是水族箱里的金鱼,嘴巴一张一开地用力喘气。 「喂,别在玩他了,他可是我们重要的成员之一呢。」俊良冰冷的声音从堆高机驾驶舱里传出来。这个人冷酷到彷彿情绪中少了喜悦一样。 「呵呵呵!是啊!计划还必须靠他才能完成。」阴险男露出沾满尼古丁黄渍的牙齿笑了笑 计划?严文一听到「计划」这两个字眼后,马上回头看了贝克一眼,贝克则是露出「看吧!就如同我预料的一模一样。」的得意表情。 溢正#5 星期一早上醒来时,外头阳光普照,溢正听到隔壁房间传来的广播,听不清楚主持人在讲些什么,不过他的热情倒是传达到了溢正的耳里。 当溢正冲好了澡换好衣服时,隔壁邻居不知何时已经关掉收音机了,边刷牙边看着透过镜子反射的自已,原本平头的发型也变长了不少,但因自然捲的发质,令他现在看起来像是刚出生的雏鸟。太阳仍然普照,溢正觉得今天会是个不错的日子。 早餐是在超商买的一片冷冻披萨和罐装可乐。早餐就这么打发掉了,份量刚刚好,不过拿到合格证书的营养师看了可能会笑不出来。 上午八点四十五分,溢正衝上阶梯,他希望每一天都能比其他人早到办公室。还是新人固然是原因之一,不过最主要的还是他喜欢早上的一人时间。早上,可以让他平静地享受空间时间,虽然再过不久后这里就会化为地狱。 溢正打算今天就把「防止抢劫」的企划案赶出来,首先,他在一张空白的a4纸上,写下斗大的「抢劫时该怎么做?」当作开头的标题。 他先参考着一本银行专供给民眾免费索取的「应对抢劫」手册。上头写着: 步骤一:「保持冷静」看到一群拿着枪的蒙面歹徒突然闯入,是要叫人如何保持冷静呀。 步骤二:「立即报警」开什么玩笑!万一被歹徒发现的话,那不就死定了,再说,银行行员不是都可以用警急按钮来连络警方吗? 步骤三:「勇于反抗」哈哈哈,也太好笑了吧!这样还需要警察跟警卫干嘛?简直是乱七八糟。 溢正翻阅不到两页就把手册丢进垃圾桶里了。他嘟着嘴把笔桿卡在人中,双手环抱后脑的说:「还是先来想想剧情吧!」 陆陆续续有同事前来上班,原本寧静的早晨也被互相道早的问候声给破坏了。 「早安啊!溢正前辈。」智平搔搔凌乱的头发说。智平依然赶在九点前的最后一分鐘上班,只是他今天好像被低血压打败似的,一脸睡眼惺忪。 「看你一脸没精神的样子,昨天晚上又跑去鬼混了吗?」溢正说 「被吵醒的早上比睡不着的晚上更令人不舒服,一大早我家前面的马路就开始在施工了,是不是可以打去环保局客诉一番啊?」智平边打着哈欠边抱怨着说 「你就别抱怨了,赶紧把心思放在工作上吧!」溢正没好气的说 「啊~~溢正前辈你好嘮叨哦,你就是太正经了,所以到现在才都交不到女朋友,週末怎么还不赶快到呢。」智平无病呻吟地说 溢正下定决心从此不再插手智平的事情,他如果会被开除的话,那就被开除吧!不关他的事。溢正看了一下桌上的日历,在今天的日期上有画了圈的记号。 「哎呀!今天晚上球队要练球。」虽然溢正已经刻意保持低调了,在队上不常与人交谈,但是只要他一缺席练球,就会有人说:「溢正呢?他怎么没有来啊?」,到了隔天上班就会饱受东仁课长的一阵痛骂。 但是溢正就是很看不惯银行球队的生态,但又无奈改变不了什么,每个人都抢着拍分行长的马屁,每当分行长要投篮时,大家都会刻意让他顺利投篮,那乾脆规定只要理事长投篮,不管有没有进都算得分好了。早上难得的好心情在此刻完全被破坏了。 「对了,溢正兄,演习要用的道具手枪你还没买吧,利用中午休息的时间,到我知道的二手市集晃一晃吧,就在我们银行附近而已。」智平的声音从挡隔板传出来 「道具?演习需要道具?」溢正二丈金刚摸不着头绪的说 「你该不会连一点常识也没有吧,歹徒要拿着枪才能抢劫啊!」智平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溢正 虽然智平说话的口气很讨厌,而已完全没有使用敬语,但是却完全命中重点。没有拿着枪的歹徒根本没有杀伤力,就像是打击率一成徘徊的打者站在打击区一样。 结束谈话后,溢正继续着手写企划案,写得不好时,他就会将纸揉成一团丢在旁边。二个小时过去,桌面已经堆起了一座纸团积成的小山,他此刻深深能体会到小说家遇到瓶颈时的窘境了。 用手背揉一揉使用过度变而乾涩的眼睛,溢正从座位上起身,做一些伸展运动后,走到茶水间冲泡了一杯咖啡,加入2匙砂糖后仔细搅拌,喝下一口,咖啡通过舌头、经过喉咙后,溢正瞬间觉得脑细胞又重新活了过来。 这时候有位女同事气嘟嘟地走进茶水间,她嘴巴碎唸着「气死我了,自已没有手跟脚吗?为什么一直叫我替你泡咖啡呢?」。溢正虽然不知道她的名字,想必她可能被东仁课长欺压了,所以决定主动向前攀谈:「加几滴抹布水吧!这样子味道会更好喔!」。 受委屈的女同事像是开了窍一般,兴奋地拿起水槽里的抹布拧了许多污水掺在咖啡里头。 回到办公桌时,溢正突然觉得肚子饥肠轆轆了起来,饿到令他受不了的程度,可能是上午用脑过度的关係。 「喂!要不要现在就去午餐啊?」溢正对着隔壁的智平说 「还没到12点耶!嘿嘿嘿!乖乖牌的溢正兄也学会偷懒了。」智平调侃地说 「少囉嗦了,去或着不去。」 「既然是前辈的命令,我只好遵命囉!」智平一脸高兴的说,对他来说能够早点脱离这枯燥的环境是再好不过了。 台中火车站前的行人专用十字路口,还是一如往常般成为人潮的漩涡,溢正彻鑽过人群的隙缝快步前进,他前面举着木板的男子突然定住不动,他差点整个身子撞上去。 「你怎么这样走路,太危险了吧!」溢正语带不满抗议着说 那名男子身穿骯脏的衣服,头发硬梆梆地像用浆糊固定住。全身散发出一股污秽的臭气,显然是个游民。 「老头,闪边啦!」一个穿着细肩带短衫配极短短裙的女孩朝他吼着,看那少女肯定没有超过20岁。那名男子还是立定不动,溢正莫名地被他的动作吸引过去,也跟着停下脚步。 这个人应该是在不景气的年代被裁员吧。外貌看来年过40岁,到这个年纪恐怕很难再找到满意的工作。他一定是不断换工作却还是不顺利的情况下,无法再回到家人身边了。 「干嘛在这里挡着路啊!」路过的行人朝溢正抱怨着,溢正愕然一惊,连忙低头朝声音的方向说对不起。 溢正再次迈出步伐的瞬间,男子与他四目交接,他心中一凛。那男子的眼中放射出令人意外的光芒。那对眼睛并不像死尸般的混浊,反而目光烔烔逼视着溢正。 他像谁呢?溢正猛然感觉到什么,但噁心的嫌恶感即刻涌上心头。他想到了,那不是别人,而是因为演习失败,被银行炒魷鱼,从此生活一蹶不振的自已。 「喂~溢正兄,你没事吧?怎么突然中邪似的。」 「刚才看到一件怪事。」溢正想起游民的脸时,那股噁心感再次復甦。 「怪事?」智平歪着头看着溢正,像是在说:「你才是怪人吧!」。 「算了,没事、没事,对了!那家店外面大排长龙的,东西一定很好吃,中餐要不要就去那边吃啊?」溢正指着车站旁边小巷子的拉麵店说 「才不要咧,那间拉麵店的工读生上完厕所从来不洗手,卫生差得要命。」智平反对的说 溢正听起来彷彿智平就是那位卫生习惯很差得工读生,又感觉智平像是在隐瞒些什么,故意支开他。 「谁说有人排队的东西就一定好吃?台湾人的通病就是爱排队,每当看到某间餐厅有人排队时,就一定觉得这家的料理好吃或是有什么好康的,然后不自觉地就加入排队的列车里。」智平接着说 「就是因为好吃,所以大家才排队抢着要吃啊!」 「未免也太不相信自已的舌头了吧!就像大家都说vindiesel的电影好看时,你就不得不说好看,因为如果你说难看,就会被大家当成畸形来看待,然后被孤立起来,但我就觉得那是没有营养成份的垃圾电影。」智平又搬出他那套大篇长论的说 「所以你才会被大家当成畸形呀。」溢正调侃一番地说 虽然听起来觉得有点无理取闹,但溢正觉得智平这番话还蛮有道理的,现代的人都漂流在名叫「流行」的洪水中,久而久之,就会失去了自已的认知,反正大家都这样做,那我也就跟着照做。 中餐就在智平推荐的麵馆里解决。麵馆由于缺乏装潢,所以看起来非常不起眼,但是料理却是非常好吃。在老板精湛的手艺下,每根麵条彷彿充满了活力,在口腔里又弹又跳的,一向不爱吃麵食的溢正也吃得津津有味。 「你说的二手市集在哪里啊?」溢正跟在智平的身后步出麵馆的说 「在附近而已,跟我走不就知道囉!」智平故弄玄虚的说 两个人穿越过一条没有斑马线的马路。虽然旁边就有一座天桥可行走,但智平同时认为要爬上爬下太累了。紧接着拐进一条单行道,右侧有一座篮球场,长年缺乏保养的场地,划在地板的白线已经退色稀疏。 「篮球真的那么好玩吗?」智平也随着溢正的视线看着篮球场 「以前的篮球非常好玩,是人类所发明的运动之中最棒的,但是现在的篮球,却沦落为拍马屁的交际工具了。」溢正想起球队的练球情形,不禁有感而发的说 「可是曾经那么热爱的兴趣,怎么可能说放就放。」 「毕竟我活在现实的世界里呀,只有在儿提时代才会认为梦想是真的存在。」 「这些话听了真是扫兴。」智平耸耸肩的说 「那你有梦想吗?」溢正说 「有哦~我曾经想要用吐口水来淹没这个世界,还拼了命嚼口香糖来分泌唾液呢!」智平一脸得意的说。 溢正决定中止跟智平继续聊梦想这个话题。 走到了岔路口,一旁有块小空地,智平口中所说的二手市集就在这里。尽是随地摆摊的摊贩,看似混乱但却是有秩序地排列着。溢正大概逛了一下,这大多都是卖一些文创的手工品,哪会卖玩具手枪啊,真是后悔当初相信智平了。 「溢正兄,这里这里。」智平蹲在一处摊位前朝溢正招着手说,溢正摆着一张臭脸走向智平所处的摊位。 摊位的商品除了主要贩卖的国外乐团cd之外,只有一些嬉皮风格的项鍊及耳环等饰品。 「这里哪有在卖玩具手枪啊!」溢正忍不住喝斥地说 摊位的老闆是个女性,她正用手指拨弄吉他弦弹奏着歌曲,从旋律听起来应该是「thedoors」乐团的歌曲,摊位前摆着一个吉他盒,里头还有一些硬币跟钞票,简直跟街头卖唱的人没两样。由于她带着渔夫帽又低着头,所以溢正看不清楚她的面貌。 正当溢正准备开口要对智平怒说:「我可没有多馀的时间在这里陪你玩耍!」时,眼角馀光突然看见其中一款项鍊长得很特别而瞬时哑声,它外围是圆形,里面有点像是海神波赛顿的专属武器三叉戢,正当溢正想要伸手去触碰的时候。 「啊!那是非卖品,请不要乱碰!」刻意将压低鸭舌帽的女老闆突然停止了手边的演奏说。 溢正一听到这声音后,伸出去的手定在半空中,全身上下的毛细孔不禁紧缩了起来,坎坷不安的心跳声大到彷彿全市集的人都听得见,肢体动作变得比机器人还不协调,因为他知道这声音的主人,是令他朝思暮想的女人。 「维…维恩?」溢正用试探性的口吻说 「咦?哎呀!是你啊!好久不见了耶!」维恩倏然抬起头,白皙透嫩的轮廓不再被帽簷遮住,然后用遇见老朋友的开朗语调说 「维恩?真的是你?」溢正一副不敢置信地说 就在溢正还在脑中思索着在如何开口说出许久未见的第一句话时,智平则是突然拿起了一张「simpleminds」的cd与维恩争辩了起来。维恩告诉智平她喜欢「simpleminds」,但是智平不喜欢他们。 「他们根本就是垃圾啊!」智平怒气冲冲地摇晃起手中「simpleminds」的cd说。智平认为他们的音乐一无可取,自从他们丢掉「progressiverock」乐团的精神后,就不再相信他们的音乐了。 「可是「simpleminds」对nelsonmandela的南非多元种族运动的支持是真的呀!」维恩也激烈的抗辩 nelsonmandela是南非着名反种族隔离革命家、政治家、慈善家,南非黑人民权领袖,也被视为南非的国父,就连『u2』乐团也被nelsonmandela 的精神而深受感动,还因此创作一首歌纪念他。 「够了,你们就别再吵了。」溢正不知不觉成了他们的息事人 「可是这女人实在是…好痛!」正当智平还想捍卫自已的理念时,被溢正狠狠地敲了一拳。 两个人因溢正的一拳结束了争吵,背景音乐只剩下市集里的杂吵声,溢正将视线缓缓移到维恩的脸。 「你最近好吗?」虽然溢正千思万绪想过要说些许久未见的言语,但不知为何脱口而出的却是最平凡的一句。 「咦?你们认识呀?」智平来回张望着他们的说,智平一看到溢正的侧脸,马上就明白到溢正喜欢那个女的。 「还可以啦,普普通通囉!」维恩耸起肩轻松地说,面对维恩的落落大方,溢正变得有点小家子气。 「我…有寄e-mail给你,但是…你始终都没有回覆…我。」溢正瞬时结巴起来的说 「抱歉,我有一段时间没有上网了,所以都没看见。」维恩轻描淡写地说 溢正一阵呜咽沉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他感觉到他们之间的关係就像是柏林围墙一样,明明是很薄一道的水泥墙,但却不能越过去。 「那条项鍊是我的宝物,只仅供对民眾展示哦。」维恩指着摆在摊位上的项鍊说 「对...对不起…」溢正连忙道歉的说 「那条破项鍊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哪算什么宝物啊?」智平在一旁无趣地说 虽然溢正很想再狠狠地敲智平一拳,但在喜欢的人面前他要保持良好形象。他只好用兇狠的眼神告诉智平:「到底谁才是前辈」,往他身上狠狠地瞥了一眼,不料,智平正好在这时候打了大哈欠,根本就没有在注意。 「请你不要理这小子。」溢正指着智平说 「没关係,宝物并不是要值多少钱才算宝物,只要对我充满回忆与意义的东西,就都是我的宝物。」维恩轻轻摇着头说。从她的口气可以听出这条项鍊其中一定有着很深层的涵意。 「能把项鍊的故事说给我听吗?」溢正说 「你真的想听吗?你们还是在上班时间吧!」维恩用怀疑的眼光上下扫过溢正身上的西装 「我想听,我想知道关于你的一切。」溢正态度转为强硬地说 「那么请在这里稍微等我一下。」维恩说完后,她就往市集后方的一台自动贩卖机走去,从口袋掏出几枚铜板,并且俐落地投入,「碰」一声有重物落下的声音。 「喂,溢正兄,我们午休时间只有一小时哦,再不回去上班可是会被东仁课长骂的唷!」智平对着溢正说 「放心,我会跟课长说我们吃完饭后,就直接去拜访客户的。」 「真的吗?太好了,我原本以为溢正兄是个一板一眼的人,想不到那么通情达理呀!」智平这番话不知道是褒还是贬 「久等囉~~」维恩手中拿着三罐罐装咖啡走回来的说。她分别将罐装咖啡丢向溢正和智平。智平对于不是用磨好的豆子煮浓香的咖啡有点怨言。三个人同时将拉环拉开,发出脆耳的「啵」一声。 维恩浅嚐了咖啡,用力深吸了一口气后,才缓缓道叙着她曾经与几位朋友组过乐团,她是担任主吉他手,到处去各个酒吧进行表演,虽然只是业馀的地下乐团,但是表演水平却比出过专辑的偶像乐团高出许多。维恩的语调很平稳,让人听起来就好像只是在说一则无关事己的故事。 「那些细皮嫩肉的偶像乐团简直就是污辱了摇滚乐嘛!」智平气嘟嘟地插嘴打断维恩的表示 「你安静点啦!」溢正做出在嘴巴拉拉鍊的夸张手势 维恩看到这有趣的画面,不禁露出浅浅的微笑,她轻咳了一声,闭上眼睛重新整理情绪好之后,又继续慢条斯理地叙说,她们乐团是走70年代的庞克摇滚风格,每个团员都很嚮往美国早期嬉皮文化,那是个提倡爱与和平的理念,却又充斥着毒品、性、摇滚乐的疯狂又单纯的年代。 「那你们乐团后来呢?解散了吗?」溢正说 「是啊!解散了!因为发生了重大的事故。」维恩的口气冷淡平铺说 「重大的事故?该不会是团员们起内鬨吧!」智平挑着眉说 「不是,我们团员之间的感情很好,就像是家人一样,我们会一起度过难关,互相鼓励对方。」维恩摇摇头的说 维恩表示她曾经与乐团的主唱俊秀有过一段恋情,也发生了几次美妙的性爱。溢正听到这一段时,心里头很不是滋味。到后来却因为太过幸福了,俊秀则是突然提议分手,当时维恩百思不得其解,非常不能谅解的说:「难道这样幸福不好吗?」俊秀则是摇摇头地回她一句:「幸福的日子让他无法创作出令人刻骨铭心的歌曲。」 分手之后两个人还是维持着好朋友的关係,俊秀利用这段没结果的感伤恋情,一口气创作出好几首膾炙人口的曲子,最后终于被唱片公司的经纪人发掘,决定要帮他出个人专辑,甚至决定好要前往日本录音了。 「那专辑有顺利录製完成吗?」溢正接着说 「没有,就在俊秀搭着飞往日本的飞机时候,他被一名胁持飞机的歹徒给…射杀了。」维恩神情瞬时黯然下来,就连原本平稳的口气也开始哽起咽来。 「啊~我知道这起事件,大概是在3年前吧!当时新闻报很大,我还曾经拼命上网搜寻相关报导,我记得那名劫匪还有个响亮的外号叫做『台湾侠盗d.b.cooper』。」智平弹了一下手指的说 「当时俊秀将这条项鍊吊掛在他的脖子上,可算是他的遗物了。」维恩凝望着项鍊说。这时候维恩的脑中已经被过去美好的片段给淹没了,溢正意识到已经死去的俊秀至今仍然是他最大的情敌。 「这遭遇跟lynyrdskynyrd的主唱还颇像的。」智平有感而发地说 lynyrdskynyrd乐团在1977年10月20日发生空难,他们所乘坐的飞机失事,包括主唱ronnievanzant在内总共4个人当场丧生。 「可是有巨大的梦想等着他去完成耶,居然被一颗小小的子弹夺走他的性命。」维恩将项鍊握紧的说 「过程发生了什么事吗?」溢正放轻语气的说 「根据当时在飞机上旅客的说法,俊秀企图想要从身后制服歹徒,两个人在发生了一阵扭打,就在扭打的过程中,他不小心被走火的枪枝打中了,那无聊的正义感害死了他。」维恩又恢復成无关事己的口气,耸耸肩的说 溢正突然大声吼叫的说:「那…那才不是无聊的正义感呢,虽然我不认识俊秀,但是我觉得他很伟大,他一定是不想任何人受到伤害,所以才勇敢的出面制止。」 他的身体因大如爆炸气浪的声音而摇晃,站在旁边的智平也被溢正激动的情绪所震惊到。 「啊?对不起,我不该对你说话那么大声,还装作一副什么都懂的样子,抱歉。」溢正连忙道歉的说。 溢正不喜欢维恩刚才数落俊秀的口气,但更不喜欢他自已大声对维恩吼叫的口气。 「不要紧,是我自已不对在先,我刚才的态度太过轻浮了,但是我很高兴你能了解那个傻瓜的心情。」维恩两眼直视着溢正说。溢正抵挡不住那双可以将世上所有男人都掳获住的美丽眼睛,害羞的不自觉地移开视线。 那双闪闪发亮的眼睛,已经蒙上一层清楚且梦幻的温柔感,看起来好像不是在望她周围的事物,似乎一直在凝视着远方。 「对了,溢正兄你邀请这位嬉皮女来当我们的女主角吧!她那么漂亮,一定会很受长官欢迎的,这样子万一就算搞砸了,也会减少挨骂的机会啊!」智平打着如意算盘的说 「咦?」溢正惊呼一声:「这样好吗?」 「女主角?要拍电影吗?我对演戏不行!」维恩一脸感到非常困惑地说 「不是啦,是我们银行的一个企划,要教人如何「遇到抢劫时,该怎么做?」,溢正兄你别像根木头一样柠立在那边,快点跟维恩小姐解说一下我们的企划啊!」智平用手肘推了一下溢正 「哦…好…好。」溢正回过神的说 溢正大概花了十分鐘的时间将当天要进行的故事内容和流程解释给维恩听。起初从维恩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出她丝毫不感兴趣,但智平从一旁插嘴说:「我们的演习为了讲究逼真,可以尽情地对我们长官动粗,没关係的。」 「虽然我很讨厌银行的死板制度,但可以趁机痛扁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白领阶级的人,我参加。」维恩露出兴致勃勃的脸,并且伸了出手。 面对维恩突如其来的加入,溢正显得有点措手不及,他赶紧右手拿的咖啡,切换到左手,右手在裤子上擦一擦后,伸出去握住维恩的手说:「欢迎加入。」 与维恩交换了电话号码后,他们便离开了二手市集,虽然还是跟上次一样感到依依不捨,但这次溢正的心里却踏实了许多。 「那个嬉皮女送的别针还不赖嘛。」智平看着胸前的别针说,那是他们在准备离别之前维恩送给他们的,智平本来不想在他高级的西装上穿洞,但最后还是别上去了。 「是啊。」溢正頷首地说 「溢正兄你再不加把劲,可是会被别人追走的哦,那么好的女孩一定很多人喜欢。」智平揶揄地说 「追求者吗?」溢正抬起头望着有飞机经过的天空,溢正心想:「他能够取代俊秀在维恩心中的位子吗?」。 「咦~~这座破球场还有人会来打球耶!」智平用下巴努着先前经过的篮球场说 溢正从远端看着在篮球场里的人,从还在发育体格来看,应该是从附近学校翘课的国中生吧!他回想起以前还怀有着篮球梦的自已,那个曾经因为投进一颗球或着是传出绝妙好球就都会深受感动的自已。 「哈哈哈,那个小鬼真是有够笨的,每次都投不进去,他可能需要像呼拉圈那么大的篮框才能投进去。」智平朝笑着国中生说,智平接着说:「喂!溢正哥!今天晚上我去跟你们一起练球好不好?」 「咦?」面对智平突乎其来的提议,溢正显得有点措手不及。他停顿了一下的说:「你…你怎么会知道球队今天练球啊?」 「嘿嘿,我有偷看你摆在桌上的行事历啊!」 「天啊!饶了我吧!」溢正的头突然觉得痛了起来 严文#5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这是杜牧作品中的『秋夕』,这首诗很适合现在这种状况,在这带点淡淡哀悼、微微凉意的秋夜。 跟监行动进行第三天了,终于在今天有重大的收穫,结束稍早的行动后,两个人的心中因为有个底,所以感到踏实许多。夕阳从玻璃帷幕的大楼反射到严文的脸庞,渐渐墬落的太阳向快超过保存期限的蛋黄,浮在以层积云为背景的天空之中。 迎面而来的是一群下了班的粉领族,从她们走路有些内八字,像是男人穿上马刺鞋会摇摆的步伐来研判,应该是刚才享用晚餐时喝了点酒。 带着醉意的粉领族蹣跚蛇行经过严文身边时,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仿彿看到臭虫般的表情,甚至有人还不知道在嘴里碎念些什么。这也难怪了,毕竟自已穿的都是破烂的衣服,因为身上没钱,所以很久没去剪个乾净的发型了。 「算了,自已在社会上是什么地位,你应该也很清楚了,谁叫自已年轻时不好好努力呢。」贝克用他枯瘦的手在严文的背上拍了一下 「不要紧,我这些早就看的很开了。」严文轻轻摇着头说 「对了,来我家讨论下一步该怎么进行吧!就在这条街附近而已,我家有几瓶威士忌,可以边喝边讨论哦!」贝克用大拇指指着旁边说 「可以吗?」虽然认识贝克那么久了,但始终不知道他住在哪里,每次聊到这话题,贝克都巧妙地避重就轻,严文还以为他有什么难言之隐,没想到这次贝克居然会爽快地邀约他。 他们走到对面罗列许多招牌的街道,在二间尚未营业的时髦酒吧中间,有一栋颓圯的公寓,房子的外表很久没有清洁了,看起来像是朱阁青楼般的华丽阵容仅剩断垣残壁。 贝克从口袋里取出钥匙,插入钥匙孔将门把扭开,贝克一边脱鞋一边将电灯打开。房间的墙壁是一片煤烟熏过的碳黑色,像是一天抽了50根香菸的肺,光线很暗,只有一盏孤零零的裸灯泡发出来的光,必须透过外头的街灯,才能辨识出这间房间的轮廓。 这间房间的坪数大约有8坪左右,傢具除了一张破烂的床之外,还有角落的一台老旧电视。虽然给人的第一印象是骯脏的,但其实贝克似乎下足了功夫打扫过了,地板上乾净到掉了一根毛发都很明显。从在桌上的摇控器由大到小的顺序排列整齐的这点来看,贝克似乎有小小的洁癖。 「自已随便找地方坐,别客气,就当作自已家吧!」贝克说 「好…好的。」严文像是动物园里好奇的猴子一样,不停地四处张望着四周。 「家里没有什么好招待的。」贝克一边从床底下抽出一瓶威士忌放到桌上一边说 「不会啦,有酒喝就很幸福了。」严文说 贝克在杯子里注入进金黄色的酒液,两人互相碰杯后就一饮而尽,威士忌的味道很香,让人搞不清楚喝的是酒还是香水。 「啊呀~差点忘了。」贝克像是想起什么事一样,用拳头槌了手掌一样。他拿起桌上摇控器,按下电视开关后笑笑的说:「今天可是有足球可以看呢!」 电视转播的是西班牙足球联赛,严文盯着穿着长袖运动衫和短裤的足球员,精力充沛地在球场穿梭来穿梭去,又是踢球又是用头撞球,看在不懂足球的严文眼里,足球还真是莫名其妙的运动。 「贝克先生,可以请教你一些问题吗?」严文的脸已经被酒精染成泛红色 「今天那么开心,什么问题都可以问哦。」贝克啜饮了一口威士忌的说 「对于贝克先生的过去我实在不了解,能不能跟我聊一聊呢。」严文无法再喝下浓烈的威士忌,于是掺了水稀释。 面对严文的疑问,贝克沉吟了半响后,露出忧鬱、疲倦且谨慎的眼神,在昏黄的光线照射下,他似乎比严文想像的老一些。贝克反射性伸出下顎思考要从何说起,这看起来好像是在模仿『教父』片中的马龙白兰度。 「你应该听过「地球村」这个名词吧!」贝克直视着严文的眼睛娓娓道出。眼睛眨也不眨,那强势的视线几乎令严文想要逃开。 「听过,那是指现在的科技很发达,要去别的国家就像是去隔壁村庄一样快。」严文点着头说 「这年头,世界已经越来越没有界线了,thomas?l?friedman的『worldisflat』中写的很明白,美国人把外包的工作包给素未谋面的印度人,但都不会察觉到是其实别的国家的人在帮你处理一些琐碎的事物,而那印度人会说着一口很流利的英文,会让你以为是在跟美国的印第安洲的美国人对话。」贝克接着说 「我看过这本书,书里头有提到,现在的大公司都会在地球的两端开设工厂,这端白天没处理完的事务,到了晚上,可以交给另一端是白天的工厂处理,两边互相交替,完完全全地充分利用了24小时的时间,但这样跟你有什么关联吗?」严文狐疑地说 「人类是很矛盾的动物,越是想要拥有便利的生活却越想要保有自已的隐私,于是人与人之间拼命地拉出一条区隔线,但拉出来的线往往都是一条会造成伤害很深的线。」贝克的声音像是从喉咙硬挤出来一样,说话的声音非常微弱。 「区隔线?」严文不懂贝克的意思 「我曾经是个工作狂,每天几乎工作20个小时,就在40岁那年的时候,就已经拥有一间上市公司,以出口丝绸为主要贸易,所以经常得往国外的工厂跑,不料,当时政府颁布了一项愚蠢的政策,我记得没错的话,应该是政府开放进口丝绸,导致国產的丝绸需求受到打压,令我当时在市场上难以调度资金,顿时周转不灵。」贝克眼神转为空洞的说 「所以你就跑去跟地下钱庄借钱?」严文追问的说 严文的问题霎时让贝克的脸结了一层霜,但是立即嘴边又露出了笑容,并且用手抓抓他稀疏的头发,眼中没有笑意,严文担心着是不是他的问题激怒了他,紧张的空气瀰漫着,严文的情绪也紧绷了起来,脊椎几乎是僵硬的状态。 「呵呵,没有错,我跟现在这个公司借了8亿元,有了这笔资金我相当有把握可以让公司起死回生,但是事事难预料,无声无息的金融海啸来得相当的突然,让我的8亿元也跟着石沉大海了。」贝克用乾瘪的声音无奈地笑了一声 「8…8亿元!地下钱庄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你吧!」严文听到如此庞大的巨款,身体像是被一颗大石头压着动弹不得。 「他们给了我两条路走,一是要帮我投入巨额的保险金,然后我乔装于意外身亡,好让他们能拿到保险公司的赔偿金,二是将我的老婆跟还在唸高中的女儿卖妓女户去,然后我得替他们工作一辈子到死还债。」贝克这时突然用力抓住头发的说 「………难不成」 「对,你说的对,我选择了后者。」这时候的贝克看起来是如此的苍老、狡猾而矍鑠的老人。 真是难以想像的一件事,二个都是自已今生最至爱的人,眼前这位老人居然能够眼睁睁地看着她们每晚都被不同男人蹂躪,然后自已苟延残喘的活着。 「人类是自私无情的,碰到面临巨大抉择时会变得很胆怯,每个人都只想着自保,我亲手将因为工作而不常陪伴在身边,却又总是谅解我、鼓励我的妻女推入火坑。」贝克似乎看穿严文的心思,但他这次没有直视着严文,而是将脸别往旁边去,大概是感到很羞愧吧! 「那么…尊夫人跟令嬡现在…过得还好吗?」严文吱呜的说 贝克眉头锁了一下,然后轻轻地摇着头说:「她们承受不了这种惨无人道的日子,于是在第3个月之后,两个人双双吃安眠药自杀。」 贝克纹丝不动地看着窗外不发一语,整间房间瞬时陷入了一阵沉默,严文低头凝望着手中的酒杯,思索着如果这件事是他遇到时,自已会做出哪种决定,会为了至爱而奉献自已的生命?还是让至爱来为自已牺牲生命? 「goal~~~」电视机正好传来主播兴奋吶喊声,划破了这片死寂的气氛。电视画面有一群穿着相同球衣的球员互相拥抱,每个人都露出灿烂的笑容,严文虽然看不懂足球,但想必他们是发生了好事吧! 「哦哦,看来这个球季很有希望哦!」贝克语气转为高亢地说,刚刚进球的那队应该是他支持的一方。贝克又再酒杯倒入了酒的说:「我们来为刚才漂亮的进球乾杯吧!」 玻璃酒杯互敲后发出清脆的声响,将威士忌一口饮下肚后,严文看到贝克放下酒杯的那隻手微微地颤抖着,手腕有几道像是拿橡皮擦用力擦掉错字般的深刻伤痕。 溢正#6 这些年他的内心一定很煎熬吧!他现在一定感到非常后悔吧,后悔当初自已所下的任何一个决定,严文在心里暗想着。每个人都会在这无情冷酷的世界里,刻下伤痕。 距离银行演习的日子还有一个礼拜。溢正早上一来到银行就收到通知分行长请他去办公室一趟,难道会是他昨晚擅自带智平去参加球队练球的事在发飆?溢正就像蛤蟆出水般开始冒汗了:「这下子糟糕了。」 回想起昨晚练球的情况真的是一团糟,照惯例展开分组比赛的时候,智平不仅狠狠赏了分行长一个大火锅,不时用肢体动作挑衅他,还说了一些要分行长放马过来之类的无礼话语。场上或场下的其他干部看到这一幕时,每个人都目瞪口呆,完全不相信自已的眼睛,有一名较年长的上司则是心脏负荷不了而提早回家休息。 来到位于银行4楼的分行长办公室,通往办公室的走廊上铺着厚厚的长毛地毯,感觉像是走在维护良好的高尔夫球场草坪上一般。他在门前躑躅不前,做个大大深呼吸,已经做好觉悟了。 「打扰您了,我是外匯部分析专员林溢正。」溢正敲了二声门后,大声对着门说 隔了十几秒后,厚重的门后才传来低沉的声音:「进来吧!」 「是!打扰了。」溢正说一完说就将门把转开,推开厚重的门,随即侧着身滑进办公室 分行长坐在用大理石砌成的办公桌低头看着文件,他身后的墙上掛着名画的復刻版,如果没记错的话,那幅应该是jacques-louisdavid的『苏格拉底之死』,各个角落也放置了雕像和塑像。地板也是石砌的,万一有一袋玻璃珠掉在地上,肯定会像鸡飞狗跳一般四处乱窜。简直身处在艺廊。 「分行长,您找我有什么事吗?」溢正鞠九十度躬的说,他已经准备好要挨骂了。 「这次的抢劫演习是由你负责的吧!」分行长头也不抬地看着手里的文件说 「是…是的。」溢正挺直身桿的说 「进行得还顺利吧!毕竟也是对外的一项活动,必须要谨慎地的策划,万一令民眾对银行留下不好印象,那么他们就不会再来银行存钱了,你知道这意会着什么吗?」分行长往上吊起眼睛盯看着溢正,他的额头堆起了密集的皱纹。 「银…银…行…最重要的就是要有民眾来存钱,才得以…生存。」溢正紧张到结巴的说 「没错,你可不能丢『松盛』银行的面子啊!」分行长用带有恐吓的语气说 「请分行长您放心,进行得很顺利,只剩下彩排而已,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溢正的声音不自觉的高了八度 「嗯~交给你囉,你先回去工作岗位吧!」分行长前额的皱纹渐渐平坦,将手中的文件丢向一边,然后又拿起另一份文件审查的说。从溢正进来办公室至今,分行长始终未用正眼看他一眼。 「呼~~原来只是要讲演习这件事而已啊!」溢正将背部倚靠在门上,从沉重压大的环境下逃脱,令他顿时松了一口气,他了解到演习把搞砸的严重性,但同时讨厌起刚才拼命阿諛奉承分行长的自已,事不宜迟,赶紧好好彩排一下演习才行。 下午五点多,下了班之后就跟智平、奈萱还有维恩约在火车站附近一间住商大楼顶楼的咖啡馆。咖啡馆的招牌上有着微脏和雨水侵蚀下渗出了几条红黑色的铁锈。 「从高处暸望过去,这个世界都显得渺小了呢。」智平翘起二郎腿,看着落地窗外的景色说。他那双刚保养过的黑色名牌皮鞋,鞋面简直可以当作一面镜子来使用。 智平是搭着溢正的顺风车一同过来,奈萱则是公务拖延了晩点才会到,至于维恩,溢正稍早鼓足了勇气打电话邀约她,维恩豪爽地回答了一句:「可以哦!」,溢正快速地说明约定地点与时间,边道谢边掛上电话后,做出小小的握拳手势。 「哼,可别进来哦!」智平对着门口一对看起来笨笨的情侣碎念,那对情侣边看着门口的菜单边嬉闹着,智平接着又咬牙切齿的说:「要进来这间店前,可是要先申报智商的。」 大概是那对情侣过度亲热的举动惹恼了智平吧!不过溢正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一向给人风趣、时髦印象的智平,异性朋友可以说少之又少。 「为什么你都不交女朋友啊?」溢正提出他的疑问说 「一个人生活很自由啊,随心所欲的,想干嘛就干嘛啊!」 「别净说些不负责任的话,总该找个人定下来吧。」 「no、no、no,现在的女孩子实在是太不像样了,非得把男生当奴隶使用不可,还有就是现在的av女优每个都超可爱的耶。」智平摇晃食指的说 溢正忍不住噗哧一笑:「拜託,这算是什么狗屁理由啊!」 「这些av女优跟艺人比起来毫不逊色,而且还愿意带着笑容做任何事耶,反而让我对现实中的女生就不感兴趣了。老实说,真实的做爱也不像影片中那样舒服,女生的反应也差强人意。」智平耸耸肩的说 「白痴哦!那全都是演技啦!如果只是抱着动来动去有看头吗?别把现实跟a片混为一谈,现实生活的性爱都差不多啦!」溢正没好气的说 「我们的性爱观不同,不是一种需要最大限度的运用精神压力和状况能量的行为,几乎只停留在那和腹部运动、伏地挺身没有太大差异的原始阶段,虽然有人一脸不屑的说「性都是一样的啊!」但我不认同这种说法,如果所有的性都一样,那么纸飞机跟太空梭还不是一样都是飞机。」智平将他的歪理讲得很理直气壮 溢正懒得理他,他想到等一下可以跟维恩身处在相同的空间,心情就会变得愉悦,就连吸进的空气都变得截然不同。 「抱歉、抱歉,来晚了。」奈萱姍姍来迟的说,她穿着黑色丝绒的洋装,衣料保持适当的松紧度,透明的素材和锁骨凹陷重叠,宛如夜晚离开游泳池的水面一般,更显凸出她白皙的肌肤。 「不会,我们也来刚来不久而已。」溢正说 「咦?今天不是会有新的成员吗?」奈萱边拉开椅子边说 「你说那个嬉皮女啊!我看她八成没有什么时间观念,不过我们的溢正兄倒是被她迷得晕头转向呢。」智平将双手交叉在后 溢正怒瞪了智平一眼,智平似乎没鸟他,甚至嚣张地吹起口哨来。但维恩也迟到得太夸张了,难不成是临时有事吗?他瞥了墙上的时鐘一眼,已经超过所约定的时间40分鐘了,再不开始进行讨论的话,恐怕会拖太晚。 「那位新成员真的有那么漂亮吗?」奈萱一副想要好好瞧瞧庐山真面目的样子说 「唉,真是一个肤浅的世界呀,就连steviewonder去参加派对的时候,也是立刻走到现场最漂亮的女人面前。美丽是绝对的,已经超乎视觉的隔阂了。」智平感慨地说 「算了,不等了。」溢正看着手錶上的时间,神情难掩失望地从公事包抽起一小叠a4纸的文件 「你已经策划好了吗?」奈萱边饮啜了一口服务生送来的卡布奇诺边问 「嗯,道具、故事大纲还有角色分配,我都准备好了,目前只差实际演练而已。」溢正将文件一一摊开在桌上的说 「我是被分配到怎么角色啊?」智平感到好奇的将身子往前仰的说 「你跟我一起演歹徒,为了寻求逼真感,到时候还在蒙上面罩。」溢正拿起一张a4纸说 「蛤~~什么嘛?我还很期待可以扮演见义勇为的英雄咧!」智平失望地说 「歹徒由男生来负责会比较好吧!那么我呢?」奈萱说 「你是柜檯小姐,我们会去你负责的柜檯行抢。」溢正比出手枪的手势说 「那么嬉皮女呢?她要演什么?」智平没好气地说 「维恩只是义务来帮忙,所以我不想让她压力太大,她担任在柜檯办理业务的客人就好。」溢正接着说 「越听越觉得有趣耶!那么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彩排啊?」奈萱说 「我今天晚上会把你们要讲的台词都写好,可以的话,明天下班就来彩排吧!」溢正双手合掌的说 正当讨论到要结束的时候,咖啡馆的大门被推开,吊掛在门上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声音,维恩出现了,她仍旧一是身醒目的嬉皮打扮。 「抱歉,来迟了。」维恩虽然嘴里这么说,但声音完全没有抱歉的意思。 「…你来啦!要不要喝点什么呢?」溢正见到维恩心里又是一阵悸动 「60年代的嬉皮士都没有时间观念吗?我们已经都讨论完了耶!」智平调侃的说 「你来就好了,我原本还担心你在路上发生什么事情了呢。」溢正松了一口气的说 「临时受到一位玩乐团的朋友所託,要我顶替明天就要成果发表却发了高烧的吉他手,刚练习到忘了时间。」维恩说明完后,粗鲁地开拉原木椅,一屁股坐下。 「我们刚讨论的结果,暂定明天晚上要进行第一次的彩排,不晓得你时间上允许吗?」溢正说 「成果发表是中午…好吧,如果时间来得及的话。」维恩双手抱胸思索了一下 「太好了,那我再传简讯告诉你银行的地址好了。」溢正开心的说 「溢正你真失礼,怎么不赶快帮我介绍这位美女?」奈萱向溢正瞥了一眼说 「啊~抱歉!」溢正连忙的说:「她叫维恩,是我在电影论坛认识的朋友,这位是奈萱,是与我同时期进入银行的好伙伴,智平就不需多做介绍了。」溢正交叉介绍着彼此说 「你要不要喝点什么呢?」奈萱准备伸手叫服务生 「不用了,我想要早点回去看aabbott和costello主演的搞笑电影。」维恩晃一晃她手中的dvd说 aabbott跟costello美国40年代和50年代的喜剧搭档,首部大萤幕的作品是『两傻大战科学怪人』。在台湾,有关他们电影的dvd相当罕见,真不知道维恩是透过什么管道弄到手的。 「直接进入主题吧!」维恩将身子靠在椅背上,双手在胸前交叉的说 「是这样子的,我们打算那天让你饰演来银行存款的客人就好了。」溢正连忙解说 「演客人?这也太无聊了吧!在死板的银行上班,就连想法也变得无趣了吗?」维恩环顾着大家说 「嬉皮女,你说这话也太没礼貌了吧!用不着那么嚣张吧!」智平动怒的说 「你少说一句。」溢正制止的说 「也谈不上有趣不有趣啦,毕竟这是一份工作,很少人会把自已的工作当作兴趣啊!」奈萱倾斜着头说 「我们也只是为了生活啊!」溢正补充一句 「要进入银行工作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必须要品学兼优才行,像你这种不懂礼貌的嬉皮女就不行了。」智平接着说 「一定要每科都80分的好学生才行吗?某科考满分,某科考鸭蛋为什么就不行?」维恩不甘示弱地说 不对盘的两个人又开始言语交锋了起来。溢正在一旁尷尬的不知如何是好,奈萱则是边用一隻手托住下巴边饮啜着变冷的卡布奇诺。 「你们有想过吗?在银行上班的话,1加1就一定要等于2,如果是3的话,那就会被大家当成笨蛋看。但是在创作领域能够1加1等于3,甚至等于无限大,那就会被大家当成天才来看待。」维恩接着说 「哼!说到底你就是把我们三个人当作笨蛋来看对吧。」智平咋舌了一声说 「我没这意思,有冒犯的地方请原谅,没事的话,我先走了。」维恩从座位上起身的说 「啊…我们也差不要离开了,一起走吧!」溢正边拿起桌上的帐单边说 离开咖啡馆,搭乘电梯下楼,这段期间没有人互相对谈,空气中瀰漫着一股僵硬的气氛。4个人之中只有维恩穿着自我风格浓厚的服装,其他3个人则是正式套装,思想差异太大,相处得自然也不会那么融洽。 步出住商大楼,旁边邮局外面的几个值夜班的建筑工人对着维恩吹口哨戏謔调笑。 「嘿!美女,今晚要不要我陪你啊。」其中一个工人说 「你有女朋友吗?我想你一定没有,因为你又肥又蠢,为什么你不回家看a片打手枪呢?因为全世界唯一敢摸你的人,只有你自已。」维恩反应非常激烈,竟然转过头去跟他们互骂。 工人用瞠目结舌的表情看着维恩。 「这臭婆娘真呛!」旁边另一个工人说话了,在一旁搧风点火。 「滚一边吧!丑女!」工人感觉面子已经掛不住了 这样的场面实在很难堪。维恩屹立不摇,她真得被惹火了,卯起来的回骂说:「一分鐘以前,你调戏我时,还说我是美女,一分鐘以后,你要我滚蛋,说我是丑八怪,不过你从刚才到现在,一直都是又丑又噁心的笨蛋。」 有许多路人跑来凑热闹,这几个工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们的情势变得窘迫于是鼻子摸一摸躲进施工的场所里面。 「大胜利!你太厉害了!嬉皮女。」智平用力鼓掌叫好说 「哼!我最痛恨看不起女人的男人了。」维恩双手环绕在胸前的说。她美丽的双眼中,增添了一种恶意嘲弄的神情。 「维恩好帅哦!」奈萱也崇拜着说 「气死人了,喂,你们要不要到我知道的酒吧喝一杯,不喝点酒的话,我怒气难消呀!」维恩主动邀约的说 「好耶~我正好也想喝一杯。」智平欢呼地说 「走吧!走吧!」奈萱也兴奋地在一旁附和着说 「出发!」维恩像是领导者般的将拳头举向天空的说 溢正站在原地望着他们的背影,原本担心他们之间存着恶劣的关係,没想到因为这次的事件而全都瓦解了,反倒像是已经熟捻许久的老友一样。 「溢正兄,你再不来,酒可是会被我们喝光哦!」智平对着后头的溢正喊叫着 「哦,来了。」溢正的嘴角不自觉地往上扬了起来,跨出了步伐,用小跑步的速度追上他们。 严文#6 泓育双手各提着从便利商店买来的啤酒和食物的塑胶袋,快步地往废弃工厂前进,他暗自纳闷着,自已怎么会变成遭人任意颐指气使的样子呢? 这都怪自已不好,谁叫自已要挪用公款上酒店挥霍,最后被俊良当作肥羊盯上,掉进他所设计的仙人跳陷阱,俊良扬言要告诉泓育所属的『彩虹融资』,他私下究竟挪用掉了多少公司的钱,因此跟他恐吓了三千万的遮口费。 如果被有黑道组织当作靠山的『彩虹融资』知道这件事,下场可能只有被丢入海里或着是被埋在某处的深山里两种选择,泓育一想到这身子就不禁颤慄不已。 俊良提供他一条生路,就是参与他们抢银行的行动,如果用得手的钱来付遮口费,说不定还会有剩呢!泓育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只好加入了他们的行动。 「喂,死胖子,你也太慢来了,想要把我们饿死是不是。」眉毛顏色很淡的光头男边怒骂边抢走泓育手上塑胶袋的说 「抱歉,这附近很难叫计程车,所以在路上耽搁了一下。」泓育连忙道歉的说 「没有被人跟踪吧?」轮廓菱角分明的阴险男边说边抖动了一下刺绣的运动外套 「绝对没有,我很~~~~谨慎地查看四周有没有可疑人物。」泓育拍胸膛保证的说 「混帐东西,怎么都只是便利商店的便当,这叫我怎么吃得下去啊!」光头男拉开塑胶袋后喝斥的说 「算了,非常时期,能填饱肚子就好了。」儘管全世界都因热浪来袭而热死不少人,但俊良的声音还是会令人感觉到寒意。 经过几天下来的互动,泓育知道经常口出恶言的光头男与性格古怪的阴险男分别叫做兆豪和正达。兆豪原先是从事暴力讨债工作,但因多次惨杀欠债人,而被警方盯上,难怪他的脾气会那暴躁;正达则是多次计划性地诱姦少女而被通缉,他的个性与兆豪相反,头脑相当清晰。 塑胶袋里的食物很快就被一行人一扫而空,已经喝了不少酒的泓育感觉到茫茫然的醉意,说话也开始口遮无掩了。 「我们的抢劫银行的计划真的可行吗?」泓育咕噥的说 「如果jessejames可以,那么我们也可以。」兆豪似乎很崇拜jessejames的说。 1881年,全美知名的抢劫犯jessejames当年34岁,当时他计画下一起重大银行抢劫案,同时不断向想捉捕他以获取赏金及出人头地的敌人宣战。 「不过这是完全不一样的情况啊,他毕竟是传奇人物,只是一个传说。」搞不清楚状况的泓育竟敢笨笨的继续跟兆豪争辩 兆豪一脸无法置信的表情瞪着泓育,泓育显然没有听懂他的警告,他一对冷酷的眼神深藏着愤怒,嘴唇扭成奇怪的形状。 「我说,如果─jessejames─可以─我们也─可以。」兆豪一手抓起泓育的衣领,然后抬高音量,一个字一个字像是从牙齿里迸出来,缓慢地咆哮着说。兆豪相当了解与人沟通重点并不是在的内容,而是在于沟通的方法。 「是…我知道了…」泓育惊恐地回答 讨厌死了,自已怎么会淌上这趟混水呢?平常这个时间他应该是在酒店里拿着钞票塞进酒店妹的胸部里才对,一想到这泓育的裤襠微微隆起。 「那个…事成之后,你真的能够放我一马吗?不会跟组织提起任何事情。」泓育难掩其齿地对着坐在工厂一隅角落的俊良说 「死胖子,你还敢谈条件啊!」正达冷不防的狠狠往泓育的肚子揍了一拳 泓育像是被切掉操控线的傀儡般,整个双脚瘫软的跪在地上,喉咙突然有股温热的酸液涌出,泓育将刚才所吃的晚餐全都吐出来。 「咳...咳咳。」泓育双手撑在地上,尚未消化的小黄瓜就呈现在他眼前 「你只要乖乖帮我们跑腿就好,不需要问太多问题。」正达拉起泓育的头发说 嘴唇周围残留着呕吐物,泓育边红了眼眶边用手背将呕吐物擦掉。这时候俊良从角落缓缓地走向泓育,并且蹲在他面前。 「奴隶只要乖乖的帮我这个国王建筑金字塔就好,等金字塔建成之后,荣华富贵自然少不了你。」俊良所说的话语彷彿就像冰块般,一字一句地往泓育的脸上砸过去。 「奴隶,哈哈哈,好贴切的形容词。」兆豪在一旁拍手叫好的说 没办法了,目前的情势只能照他们的话乖乖照做了,到时候再想办法逃脱吧!这群人简直像是嗑了海洛因的疯子一样,现在只能静观其变,一定会有机会逃脱掉的。 早上九点,一群打扮时髦的大学生走在热闹的街头,他们散发出的气息与都市的年轻人不太相同,看起来不会过度盲从流行,反而乐于保有自我个风格,或许是这里市区保持着一段理想距离,给了他们适当的空间吧! 严文扛起一块比身高还高了一倍的广告牌,他藉由观察路人来打发无聊的时间,抬头望着在对街的贝克,贝克跟平常一样有精神地向路人搭话,昨晚脸上的阴霾似乎也全一扫而空了。早上的天气还是一如往常的炎热,太阳的威力丝毫没有因季节转换成秋天而减弱。 「好想去海边呀,真想一边把身体浸抱在海水里面,一边喝着手上的啤酒哦。」严文暗自抱怨着说 贝克扛着广告看板从对街走过来说:「喂,差不多可以出发了。」 「嗯,好的。」严文点头同意的说 为了继续执行跟监行动,这几天以来,他们都只在早上的尖峰时刻过了之后,就跑去泓育的住所,等待他出门,然后尾随在后观察。 得知俊良一行人身处的废弃工厂位于郊区,如果用步行的话,距离实在太远了,偽装成警察搭霸王车又不是每次都能成功,就在严文烦恼之际,贝克牵着两辆脚踏车走过来。 「出发!」贝克将一辆脚踏车推向严文后,跨在做硅胶坐垫上。 「等等,脚踏车从哪里牵来的?」严文一脸狐疑的说 「我向那边店家门口借来的,喏~就在那边。」贝克努努下巴指向柏青哥店说 「这是犯罪的行为吧!」严文看到店门口有二条被破坏过的锁鍊躺在地上的说 「人类发明了法律,让人们什么事都不能做,我有用纸条留下联络方式,所以不算偷窃啦,快走吧。」贝克催促着说 严文不管三七二十一也跟着跨坐在脚踏车的坐垫上后,奋力一脚踩下踏板,一逕地往前驶,贝克也发出朗爽的笑声追在后面。 迎着和缓的秋风,穿梭过了不甚宽敝的闹区街道,精品店、服饰店、卖炸物的摊位,个个都还大门深锁。大楼与大楼之间的空隙,吹进了一阵风,轻彿起严文的瀏海,此刻他的心情,彷彿回到了小时候,以前常与伙伴骑着脚踏车四处到这个城市的角落冒险。 「圣婴现象真可怕,热死人了。」贝克用手背擦拭掉额头上的汗水说。他们因红灯而停了下来。 「是啊!再这么热下去,我们这些举牌工可就更难熬囉!」严文自嘲的说 「哼!真的要追根究柢起来会变成这个样子,还不是我们人类害的,所以地球要跟太阳联手起来教训我们。」贝克嗤之以鼻的说 「话是这样说没错啦,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啊,想要让文明进步,就必须牺牲掉某些事物啊!」严文双手抱臂的说 交通号志从红灯转会成绿灯时,后方的行车随即就喇叭声作响,贝克对着后方的车子投以一瞥,不可置否地哼了一声,然后心不甘情不愿地再度踩下踏板。 「不惜牺牲地球的生态所得到文明生活,只会令人类更加自私罢了。」贝克说 「拜託你不要一竿子打翻所有人,还是有愿意奉献自我的无私人类存在啊!」严文捍卫自已的言论辩论着激动说 「哈哈哈~~小老弟,你还真是单纯啊,我跟你讲一个案例,有一对夫妇遇上了船难,当时海浪非常大,丈夫为了不让自已灭顶,你猜怎么着?结果那名丈夫将自已曾经许下山盟海誓的妻子拼了命的往下压,就只是想要多呼吸到一口空气而已,所以人类是自私的,请你务必牢记这一点。」贝克放肆大笑的说 「也对啦,你也是为了生存,然后将妻女…」严文连忙用一隻手摀住自已的嘴巴 「不用介意啦,毕竟事情已经过那么久了。」贝克露出浅浅的笑容说 「抱歉…」严文道完歉后,眼神不安瞥向天际。 也许是臭氧层破洞导致紫外线变多,又或者副亚热带的气候本来就是这样,这段时间里,台中秋季的天空,像极了南边度假胜地拍摄的广告场景,是不含杂质的蓝。 「等等可能会下雨喔!」贝克仰着脖子看天空的说 「真的假的,天上一片云都没有耶!」严文说 「空气中的湿气告诉我的。」贝克张缩鼻翼地说 沿着下坡路段往前骑,这一带是住宅区,已经距离市中心有一大段距离,因此十分寧静。横跨过小桥,桥下是一条已经静止不动并浮满了油渍的小溪。 「加油,差不多快到了。」贝克回头看着严文的说 「脚好重,感觉绑了个铅球在我脚踝一样,可恶。」严文整个人瘫在脚踏车龙头的上说。 他觉得很羞愧,明明一开始就是自已带头衝的,不知何时就被贝克超越了,甚至还让贝克替自已打气加油,真难以想像贝克已经是上了年纪的人了。 路旁的建筑物逐渐变低矮,更凸显出头顶上的那片天空是如此广阔。穿越过一条小巷后,眼前出现耸立在长满杂草的荒废土的废弃工厂。就算是白天,偏僻的地方也是烟下无人,难怪俊良会选择这里来掩人耳目。 两人找到一处树荫下稍作休息,将脚踏车车体一一斜靠在树干上放置。树枝上有几隻麻雀又跳又叫的,看似很欢乐。 「接下来…所有的动作都要很谨慎才行,万一被发现的话,可是会被他们灭口的。」贝克化身为特战队的士官长发号着施令 「是…的。」严文胆颤惊心地回答。他感觉自已也彷彿正准备攻打敌营的特战部队的一员 「那么…我们走吧。」子弹都上膛了,贝克士官长领着严文步兵朝着敌人大本营步步前进。 背部紧贴着佈满常春藤的围墙,贝克稍微抬起头,观察着工厂内的动静。工厂内部黑漆漆的,彷彿另外一个黑暗世界,完全与事隔绝。 「奇怪了,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照理说,他们应该只能躲匿在这里才对啊!」贝克百思不得其解的说 「他们该不会已经开始行动了吧。」蹲在一旁的严文猜测的说 「很有可能哦,不能就是迁移到新的据点了,正所谓狡兔有三窟,俊良那傢伙不是个普通的人物,脑袋聪明的很。」贝克接着说 「要不要进去看看?」严文提议 工厂内空无一人,但很明显有人类在此活动过的痕跡,里面几乎晒不到阳光,湿气很重,有一股霉味。严文发觉脚下踩到了一个空饭盒,他弯下腰拾起,是随处可见的便利商店所贩售的便当。 「喂!你该不会饿到想要找剩饭来吃吧?」贝克半开玩笑的说 「我是要看便当包装外面的保存期限啦!」严文边解释边翻转着饭盒说:「上面印刷的日期是今天。」 「这么说他们可能随时会回来囉。」贝克摸着下巴说。这似乎是他在思索事情的习惯动作。 「我看我们还是快闪吧,免得他们突然回来。」严文不由紧张起来的说 「你看那是什么?」贝克指着角落的堆高机说 「只不是很普通的堆高机啊,有什么特别的吗?」 「看清楚点,我是说堆高机旁边汽油筒上面的东西啦!」 严文朝贝克手指的方向走过去,他凑近一看,有半透明的垫板、一些照片以及几颗被人用力搓揉的栗黄色纸团,凌乱地散落在汽油筒上面。 「这是大楼平面图呀!」严文拿起一张半透明垫板仔细端倪着说 「盛松银行。」贝克双手盘在胳膊的说 「咦?」严文侧过头的说 「你看平面图的右下角。」 严文将视线游移到贝克所说的位置,上面印着『盛松银行内部平面图』:「真的耶!」 「看来他们是要抢劫银行了,你看那些照片,全是在拍盛松银行外面的景象,肯定是在勘察路线。」贝克表情沉重地双手抱胸的说:「每天都有数百万计的钱币在这里面流通,他们会选择这间银行也是有跡可循的。」 「我到外面看看还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跡。」贝克丢下这句话后就逕自地往外奔跑 严文将双手撑在佈满红色铁锈的汽油筒上,俯视着一张张的平面图,密密麻麻的图例符号让不懂建筑设计学的严文彻底举双手投降,他气馁地拾起旁边的纸团时,才发现是用羊皮纸做成的亚美尼亚纸张,价格相当昂贵。严文一一将它们摊开抚平。 「这…这个是…」严文相当震惊的说:「得赶紧叫贝克来看才行。」 正当严文准备往工厂外跑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怒骂声:「喂!你在这里干什么?」。严文像是做错事被发现的小学生一样,胆颤惊心地慢慢回过头看。站在身后是一脸凶神恶煞的光头男子。 光头男穿着短袖的黑色衬衫,搭配着膝盖破洞的牛仔裤。黑底上印着变形虫图案的花纹,无论是人品和品味低俗到了极点。 「我问你!你在这里干什么?」光头男加重语气又询问了一次,他眼睛眨也不眨地逼近过来。严文睁圆了双眼,眼角痉挛了一下,他心虚的模样深怕被光头男看见。 「哎呀!我不小心迷路了,想要到里面休息一下。」严文一边搔着头装傻一边将小心翼翼地将纸张藏在手掌心地说 「迷路?」光头男狐疑地挑起顏色很淡的眉毛说。眉毛下那对乌黑的眼睛充满猜忌,凶神恶煞地瞅着严文。 「对…对啊,天气太热了,想要找个阴凉的地方歇一会儿。」严文此刻连开口都胆怯不已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点滚。」光头男像是有敌人踏进领域的公狮,发出低吼的警告声说。 「真是抱歉啊,我不知道这里是小哥的地盘,我马上离开,打扰了,真不好意思。」严文边道歉边说 正当严文打算就这样装傻地抽身离开的时候,看到一旁有名圆滚滚身躯的人走了过来,居然是泓育。这下子不妙了。 「咦?死老头,你怎么会在这里呀?」泓育带着混乱的表情对着严文说 「非常对不起,我马上离开。」严文赶紧鞠躬道歉的说 「你们认识啊?那么就不能轻易地放你们走了,死老头居然敢骗我,喂,胖子,这老头是你什么人?」光头男说完后就从裤档间抽出一把的手枪对着严文的胸膛。 「切~他才不是我什么人咧,他只是我公司底下的员工罢了。」泓育相当不屑地表示 严文身体动不了,双脚像是被铁钉钉住一样,只不过是被枪口对着自已,就全身无法动弹。为什么?他很疑惑,但立刻明白了,他被枪口强大的压迫感吞没了。枪口的黑色洞穴深处似乎有什么怪物正目不转睛地逼视着他,冷汗突然从身上无数的毛细孔渗出。 光头男的食指就扣在板机上,只要指关节一弯,稍加用力,子弹一瞬间就会埋入自已的胸膛吧。这个念头让严文浑身血气尽失。可怕的是不知道何时射出子弹的枪口,不是凶神恶煞的光头男。 「你…你想干什么?」严文的体内彷彿充塞满了焦急与恐惧 「看你偷偷摸摸的样子,一定别有居心,快说!你到底来这里想要干些什么事?」光头男向前走近一步的说 「没…没…没有啊!」严文陷入极度恐慌,踉蹌了一下,往后退一步。 天空忽然被厚重的云层覆盖,小雨执拗地下了起来,贝克的预测下雨战绩已经累积到14胜2败了。 工厂阴暗处有个矇矓的人影娓娓道来,他的步伐就像是配合着雨声的节奏,轻盈又俐落。人影逐渐逼近时,严文才看清楚这个人影就是俊良。 俊良近看比远观时个子还要更高更瘦,左侧脸颊有一道很明显的疤痕,头发比上次看到的时候还长一些,深蓝色的双排扣牛仔外套给人很洒脱的印象,跟光头男等人不同,整体有一种素雅的感觉。 「他似乎有可以利用的价值,先别杀他。」俊良的出现,让人感觉到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沉重,他所投射过来的眼神,简直就像直接向你丢掷冰块般的寒冷。 「嘖,你运气真好。」光头男咋舌了一声,他似乎相当不情愿,但也只好服从俊良的命令,将手枪移开严文的胸膛。 在枪口抽离的那一瞬间,严文彷彿灵魂也跟着被抽掉一样,全身顿时失去支撑,像是被切断线的傀儡一样,整个人瘫软地坐在地上。 「老大…那么可以呢,这老头一点用处也没有,他只会碍手碍脚,倒不如现在就把他杀……」泓育话还没说完,就查觉到俊良眼角馀光正狠狠地瞄着自已,于是他只好把话默默地吞了回去。 「我自有盘算。」俊良简短地说完。现场陷入一片沉默,静謐的声音像是渗入体内似的。 虽然严文不知道自已会有什么下场,但目前至少得救了,他稍微张望了一下四周,着急的寻找着贝克,不晓得他人现在在哪里了。 溢正#7 反射性地看手上的手錶,时间是六点十分,虽然距离约定好彩排的时间还剩二十分鐘,溢正已经迫不急待的站在银行门口等待着维恩。 突然有一朵充满立体感的漆黑云朵浮在空中,也许是风势强劲,云就像液体捲出漩涡般移动。 「啊?下雨了。」溢正一抬头望着云朵后,漆黑云朵下方就滴落起一条条长条状的细雨。 「你认为她会来吗?天气状况那么糟,而且又是徒劳无功的事情。」奈萱走到溢正的旁边说 「她虽然表面对一切事情都毫不在意,但她其实是个很守承诺的人。」溢正替维恩辩解的说 「雨变大了,先进来里面等吧。」奈萱轻拍着溢正的背说 「嗯。」溢正点头附和着奈萱的提议 银行一楼的柜檯平时挤满了前来办理琐碎业务的客户,一旦到了下班时间就变得好空旷,彷彿像是进了二次元空间一样。 智平懒洋洋地坐在附有滚轮的椅子上,双脚翘在柜檯上,不时搔头打哈欠,模样像极了退休后没有任何生活目标的老人。这副模样万一不小心被东仁课长看到的话,肯定又要挨一顿骂了。 「拜託你有点干劲好不好?」溢正说 「放心啦,我已经在牛棚热完身了,随时都可以上场化解危机。」智平将自已比喻为棒球队里的王牌救援投手 「你别把场面搞得更糟就好了」奈萱向智平吐槽地说,奈萱又说:「对了,你今天该不会就穿这件鲜艳的t桖上班吧?」 「别说了,东仁课长早上为了这件事而火冒三丈呢!」溢正说:「他对着智平破口大骂的说『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拜託,在美国的银行,穿t桖上班大有人在啊!」智平将双手抱着后脑勺的说:「怎么样,我这件衣服好看吧!是可是joanmir的『鸟群』喔!」 「我怎么看都不像鸟啊,只是四个不同顏色的圈圈罢了,红蓝绿黄的。」溢正手指边绕着圆圈边说 「嘖,先别说这个了,嬉皮女八成又忘记时间了,真是不守时,她难道不知道要准时赴约是一种礼貌吗?」智平抱怨着说 「你在说谁没礼貌了呀。」维恩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的说。 她双手抱胸的斜靠在门柱,肩上还背着吉他盒,全身被突乎其来的一场雨淋湿,那张漂亮的脸蛋苍白倦怠,头发有几綹垂直地掛着,发丝还不断落下水滴,模样像极了海洋女神?-忒堤斯。 「你全身都湿透了耶,你是淋雨过来的吗?怎么没有带把伞呢?」奈萱见状担忧说 「这场雨还下的又快又急呢。」维恩耸肩表示无奈的说 「我去拿条毛巾给你吧,要是感冒就糟了。」奈萱说完就走进员工休息室去 维恩卸下肩上用大型塑胶套套住的吉他盒,像是放下易碎品般小心翼翼地将吉他盒靠在墙边。看样子她似乎是从成果发表会直接赶过来。 「成果发表还顺利吗?」溢正关切地说 「还可以啦,但是弹错了几个音,有点对不起现场的听眾。」维恩一派轻松的说 「哇赛!也可以让我弹一下吗?」智平边兴奋地说边准备要伸手去触碰墙边的吉他盒 「不准碰!」维恩大声制止的说:「那把吉他我已经调好音了,拜託你不要随便去触碰它。」 「什么嘛~~只不过一把吉他而已,你又不是弹得多厉害,那么嚣张干嘛?」原本兴致忡忡的智平突然被维恩泼了冷水,让他觉得面子掛子不住,只好暗讽地反击。 虽然溢正曾经听说『金属製品』乐团在演唱会前,调好音准的吉他都有专门的保鑣在保护,不让人随意的触碰吉他,但他没想到就连玩票性质的乐团,对于吉他的保护也是如此重视。 「喏,这是全新的毛巾。」奈萱递出毛巾的说 「thankyou~」维恩用轻佻的语气说 维恩拿着毛巾上方的两角,振开毛巾后,开始将头发擦乾,但她突然想到一件事,于是停止了手边的动作。 「对了,我刚在外面好像有看到奇怪的人。」维恩说 「奇怪的人?」溢正狐疑着问 「哼,还会有谁比你更奇怪啊!」智平似乎还对刚才维恩兇他的事耿耿于怀 「你闭嘴啦,我看到一位穿着黑色连身帽t的人,在银行对面街道徘徊,虽然他把帽t的帽子遮住头部,但从他魁武的身材来看,像是个运动员,还有一位男子不时地拿出相机拍照,」维恩接着说 「应该是观光客吧,这一带很多国外来的观光客,况且,再怎么说我们银行的外观也够特别的,像个巨大的蚂蚁窝,虽然不知道是哪个没品味的建筑师设计的,但这儼然已经变成在地着名的景点了。」智平没好气的说 「是这样吗?可是他不像是在拍银行的外观建筑耶,反倒是在拍银行外面的路线,会有这种观光客吗?」维恩摸摸下巴的说 「你多心了吧。」溢正说 「算了,反正不是什么重要的事。」维恩说着说着又继续擦拭着头发 「好吧!既然人都到齐了,就不要再浪费时间,赶紧排演吧。」奈萱边拍着手边催促地说 溢正发放给每人一本他利用上班时间订装好的剧本,但与其说是剧本,倒不如说是简易型的说明书,上头只写了几句台词和每个角色的设定而已。 「大家先看一下,10分鐘后就开始吧。」溢正发号施令的说 「我说溢正兄啊,你写得对白也太空洞了吧,一点涵意都没有,你好歹也拿书来抄一下。」智平一边随手翻阅的剧本一边抱怨着说 「废话少说,这已经是我绞尽脑汁的结晶了。」从求学时期开始,溢正的作文就从来就没有及格过。 10分鐘过后,溢正看到每个人都就定位置后,他就随即喊了「action」。首先,由饰演客人的维恩从大门走向服务柜檯。 「小姐您好,请问有什么地方能为您效劳的?」奈萱真不愧是通过银行考试的正式员工,口条既流畅又清晰,给人一种很专业的印象。 「这个嘛…我想一下…」维恩瞥了一眼手上的剧本「嗯…存款吧…」 「卡、卡、卡」智平打断了排演,他将剧本捲成一圈当作扩音器地嘟在嘴巴前的说「我说嬉皮女啊,这么简单的台词可是连幼稚园小朋友都会背了,拜託你认真点好吗?」 「囉嗦,你少装出一副自以为是导演的样子,你连当史蒂芬史匹柏的鼻毛都不够格。」维恩呛辣地反击回去 「不要再斗嘴了,我觉得刚才维恩的表现蛮自然的啊。」奈萱跳出来缓颊地说 「哼,既然要做,就要做到完美。」智平哼之以鼻的说。这句话从平时工作都想尽办法偷懒的智平口中说出,丝毫没有半点说服力。 溢正身为这次策划的主办人,他想要在这时候说点什么,但始终插不进话,就像足球比赛在罚球时,面对一排人肉盾牌的防守,完全找不出缝隙的踢球员。 彩排重新来过,剧情进行到奈萱正着手处理存款业务,正当奈萱要起身将收据地给维恩时,扮演歹徒的溢正与智平在等候区的位置,齐声大喊着:「不要动。」 如果这时候被一般外人看见有两名男人分别用黑色头罩套住头,手上还拿着从跳蚤市场购买的玩具手枪,以为真的是发生抢案而报警的话,那麻烦可就大了。 「这是抢劫。」智平神气活现地用手指戳揉着鼻子说「嘿嘿嘿,我很久以前就想要这样说一次看看了。」 「喂,罗伯,你快去压制那个女的。」智平接着用下巴指向维恩对着溢正说 「罗伯?你是在叫我?」溢正狐疑了一下才知道智平是在叫他 「混蛋东西,你竟敢直称我,你应该要叫我杰西老大。」智平用枪柄敲了溢正的头说 溢正这下终于意识到智平把自已当成美国传奇的银行劫匪詹姆士杰西了,而自已则是背叛杰西,被视为千古罪人的罗伯。 「我什么时候变成你的小弟了?」溢正平白无故被k了一下,有点生气地说 「现在计较这些小事干嘛呢,快点工作吧,罗伯。」智平洋洋自得地说 溢正不得已只好照做,他快步走向维恩的身后,然后用枪口抵住维恩的背部,「不好意思了,请你配合一下。」溢正轻轻对着维恩说 智平用力踹开仅供银行行员出入柜檯的矮门,矮门强烈撞击到墙壁,发出一声「碰」的巨响。 「喂喂喂,这只是排演而已,不需要那么认真吧!」奈萱不敢置信地瞪大着眼睛说 「我不是说了吗?如果不好好彩排的话,到了正式当天,可是无法发挥演技的唷!」智平说 智平闯入柜檯内,用枪指着奈萱,并且对她说:「抱歉啦!我们只是求财,不想伤害任何人,请乖乖的配合,现在把你脚边的现金袋轻轻地拿给我。」 「真不知道你从哪抄来那么俗的电影台词。」奈萱没好气的说完后,抱起地上的现金袋,掷向智平。当然,现金袋是事先预备好的玩具钞票。 「得手了,我们快闪吧,罗伯!」智平对着溢正呼喊着说完后,就跃上柜台,自径的往门口衝去。 「这个杰西逃跑的样子未免也太狼狈了吧。」奈萱双手叉着腰说 过了一会儿,智平脸上掛着十分满足的样子从门口走回来,他抬高了下巴环顾着四周,他似乎是过足了乾癮。 「如何?我表现得很棒吧?」智平兴奋地环顾着大家说。三个人面面相覷了一下后,同时异口同声的说:「一点也不。」 严文#7 地面明明摇晃那么厉害,为什么俊良一行人还有办法若无其事地站着呢? 略一思索,严文明白了,原来地面没有晃动,晃动的是自已的腿。他脑海中一直浮现出贝克板着一张严肃的脸说:「万一他们被发现的话,可是会被灭口的。」 「你到底有何居心?你是不是一直在跟踪我们?」穿着刺绣外套,一脸阴险的男子说 「没…没有,我…真的刚好只是想找个…阴凉处休息一下…而已…」严文感觉心脏好像快要从嘴里蹦出来,紧张得要命。 「你还嘴硬。」光头男冷不防地用枪柄敲击严文的头部,严文面对突乎其来的攻击,只能用双手护住头部,但内心里的恐惧似乎是远大于肉体上的痛楚,所以他并未感觉到疼痛。 「先别对他动手,姑且先相信他的说词吧!」俊良威风凛凛,索然无味地抽着烟说 「万一这老头已经报警了呢?我们可都是警方重大的通辑要犯耶,不能冒那么大的风险。」阴险男情绪激动说 「是呀,我可是不想回到蹲苦窑的生活了。」光头男附和着说 「全部都给我闭嘴!」俊良口气之强烈几乎让人觉得他就要杀人一样,他接着安抚大家的情绪说:「我们精心筹备的计画不会因为一个死老头就搞砸掉了,再说,他真的报警的话,警察早就过来逮捕我们了,别乱了自已的阵脚。」 俊良的头发像是用手梳过,打扮随性,给人的感觉很清爽,但是也同时给人压迫感。是眼神的问题,他的眼睛硕大分明,绽放出一到锐利精光。不,不是眼睛,而是眼珠子,他的眼珠子格外醒目,眼白不带半点混浊,瞳眸则呈现完美的圆形,瞳孔周围的虹膜极度接近黑色,轮廓分明的眉毛紧邻着眼睛,脸颊和脖子一带没有赘肉,眉间与嘴角虽有皱纹,但是与其说是老化或疲劳的痕跡,倒不如说是伤痕或是刻痕。 「说得没错,以各位老大响叮噹的名气,那些笨警察早就出动将这里包围住了,还是首领比较冷静,头脑比较清晰。」泓育机灵地趁机拍俊良的马屁说 「老大!你刚刚说这傢伙或许有利用价值,你倒是说说,这老头有什么作用?」阴险男说 俊良慢条斯理地将抽剩的香烟用脚踩熄,然后露出一抹阴森的笑容说:「可以让他当我们的司机嘛!」 「司机?」光头男蹙眉着说。很显然地,他是在这个团体里面最不会用脑的。 「没错,就是司机,我们的计画里还尚缺一名在外头接应我们的司机。」俊良声音清晰可闻说 「司机啊,原来如此。」阴险男恍然大悟地说 「这样子好吗?这老头可靠吗?」光头男斜着眼往严文的方向瞧 「当然好啊!我们四个人在里面大杀四方结束之后,已经没有精力在去开车了吧!」阴险男接着说。泓育连忙地伸出食指点数,刺绣外套男口中的「四个人」也包括了自已,不论他怎么数,结果还是没有改变。 「可是要带着他一起行动很碍手碍脚吧,我们根本没必让这个死老头来增加自已的困扰啊!」光头男强烈反对。 「你的脑袋跟水泥一样凝固耶,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啊!」阴险男边用手指着自已的太阳穴边说 「你说什么?当心我杀了你。」光头男听了为之震怒,将眼睛瞪得像铜铃般的大说 每个团体都会有起内鬨的时候,就连被誉为「人类史上最伟大的乐团」披头四也不例外,当年就是约翰蓝儂和保罗?麦卡特尼两人意见分歧而导致解散。不过话说回来,站在一旁的刺绣外套男长得一副尖嘴猴腮样,倒是有几分神似像约翰蓝儂。 严文就像是在现场看网球比赛一样,脖子不时地左右摆动,看他们在你一言我一语的交锋争吵着。 「够了,停止争吵了。」俊良低于零度的语调让一触即发的场面马上冷却下来。光头男和刺绣外套男像是刚吵完架的情侣般,幼稚地赌气往左右两边散开,很难想像这是两名背负着十几条罪名的通辑要犯所会做的行为。 或许是察觉到气氛不对劲,泓育嘴里边碎念着「好忙啊,好忙啊」,边往角落走去。留在原地的只剩下俊良跟严文,俊良盘起胳膊不发一语,让人完全猜不透的他下一步会做出什么样子的举动。 「那个…请问…那么我现在该做什么才好呢?」严文鼓起勇气的举手发问,嘴唇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大概是紧张的关係。 「欢迎你加入我们这个大家庭,你先去找个地方休息吧,要集合时会叫你。」俊良一手搭在严文的肩膀上说,他脸上的表情已不像先前那么冷酷,这名男子的个性真是令人捉摸不透。 「咦?」严文震惊地望着俊良,难不成已经骑虎难下了吗? 严文就在工厂的一偶席地而坐,也许是刚才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的关係,他觉得眼皮很沉重,四肢也像绑了铅球一样无法动弹,最终还是抵挡不了睡魔,沉睡在潮湿的水泥地上。 溢正#8 昨天傍晚下了在秋季很罕见的豪雨后,不知何时,银行外飞来了一大群乌鸦,牠们栖息在电线杆上,一副目无中人的样子,即使经过的汽车喇叭声也拿牠们没辙。 「嘿嘿,我多了很多可爱的同伴呢。」智平从银行3楼内部的落地窗望过去,并且骄傲地揉揉鼻子说 「同伴?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啊?」溢正觉得有点意外,「乌鸦」不是大家只私底下揶揄他的外号吗? 「拜託,我耳朵的接收波可是很强的,我只是都装作不知道而已。」智平耸肩无奈的说 「你不会生气吗?大家在背后说你坏话。」溢正想像着智平的耳窝里长了一根天线 「这没什么好生气啊,我本来就在上司的黑名单里面,再说,谁叫我平常总是做事不认真,爱打混摸鱼。」智平淡然地说 「那就上班时认真做事,让大家对你的印象改观不就好了。」 「算了吧,反正我的志向不在这边,等我存够钱,我就会主动提出离职,朝我的梦想迈进。」智平说得振振有词 「梦想?」溢正宛如鸚鵡般重覆着智平的话,他又接着说:「在银行上班可是每个人梦想中的工作呀,况且现在景气那么差,你不担心辞职后会找不到工作吗?」 「那又怎么样?」智平再次耸肩的说。他的口气爽快到令人感到火大。 「怎…怎么样,你说这话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溢正老哥啊,如果我再继续待在这里,那才对我的人生不负责任呢!」智平接着说:「为了早点存到钱,实现我去非洲的艾伯丁裂谷找寻人类的起源这个梦想,我还特地去车站附近的拉麵店打工呢!」」 「你跑去拉麵店打工?」溢正诧异地说:「难怪你会知道那里得卫生环境很差,我看那个上厕所不洗手的店员就是你吧!」 「这又有什么关係,反正有添加毒物的食物,每个人还不是吃的很开心。」 溢正瞠目结舌地望着智平,他忍住继续在这个话题争辩下去的衝动,免得智平又会长篇大论起一些歪理,于是他将头埋进了电脑萤幕前,专心地观察着今日外匯的波动价格。 溢正胸前抱着一叠汇整好的文件,正当要交给在外匯专员时,他在走廊上巧遇了东仁课长,只见他神情紧张焦躁地仓促地快走,他今天似乎心情相当不好的样子,打了一条花俏的领带,但配上他直条纹的西装外套就显得有点滑稽了。 「啊?抱歉,借过。」东仁课长不小心擦撞到溢正的肩膀说。他的脸上浮现了少见的担忧表情,是要被分行长叫去臭骂一顿吗?溢正表示不要紧,这打算再次迈开步伐时,突然被东仁课长叫住。 「那个…你今天在停车场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地方?」东仁课长的声音没有平常来得嚣张,反而比较像是小学生忘记带课本般的心虚。 「停车场?没特别奇怪的地方,就跟一如往常一样啊。」溢正想了一下后回答 「这样啊…这就奇怪了。」东仁课长眉头深锁地说 「请问发生什么事了吗?」溢正关切地说 「没事了,去忙你的事吧!」东仁课长说完后,随即疾步离开。 溢正利用中午休息时间,打算去二手市集找维恩。虽然两人有过一次约会,但都不曾好好地单独聊天。动作必须要快,万一被智平发现,他一定也会硬要跟来,想要与维恩独处的如意算盘就毁于一旦了,那傢伙可是非常难缠的。 儘管太阳仍旧被乌云挡住,天气还是很热。当溢正匆忙地要跨过银行前的马路时,突然有一辆白色的『benz』又急又快地衝出来,从他面前呼啸而过,溢正整个人惊吓到而跌坐在的柏油路上。 「他妈的,会不会开车啊!」溢正涌起一阵怒火,放声嘶喊地漫骂。但『benz』轿车的速度宛如火箭般,很快地就从溢正的视线上消失。溢正边拍拍发疼的屁股起身边抱怨着:「真倒楣,下次就不要再让我遇到你。」 通过天桥,拐进单行道,溢正顺循着上次智平指引的路线走着。左侧的破损许久篮球场上有人在练习投篮。溢正凑近一瞧,是上次那名国中生,之前也是在这个时间看见他,八成是利用学校的午休时间偷跑出来练球的吧,投篮命中率也比先前看到的还要来的准确了,看样子他也做了不少努力啊。 踏过一滩有汽油虹彩的污水,走到了二手市集前的叉路口,两旁梧桐树的树梢延伸出叶子,简直像是瞄准天空的茅。由于是平日的关係,所以顾客寥寥无几,市集旁的长椅看起来全像如果坐上去它们就会生气一样。 「唷!是你啊!」一身嬉皮打扮的维恩正替她的吉他调着音,由于她手臂上戴满一排手环,所以每调一次音,就会发出「噹噹」金属互相撞击的声音。 维恩的摊位依然精简,除了供人投钱用的吉他盒之外,就只有贩卖一些嬉皮饰品跟cd还有一隻圆滚滚的土狗而已,那隻土狗正慵懒地趴在地上,一脸「喂!这里可是我的地盘耶!」的不屑表情。左右两摊则是贩卖二手牛仔裤与手工皮革皮夹。 「我…刚好在附近办事,就顺路过来一趟。」溢正用一种抵达期待已久的动物园般的开朗声音说。甚是有种要欢呼「熊猫在哪里?」的气氛。 「哦~那么咖啡也是顺路买来给我的吗?」维恩望着溢正手上的咖啡调侃着说 溢正靦腆地递出咖啡,维恩接获咖啡的说:「thankyou」。 维恩继续进行她的调音工作,嘴巴也哼起了旋律,为了填补这短暂的尷尬时刻,溢正伸手去抚摸那隻土狗的肚子,但没想到他的举动却招惹土狗从喉头发出一串长狺。 「对了,关于明天的演习,集合时间是早上八点哦。」溢正想起他这次来意说 「八点呀?好早哦!自从高中毕业后,就不曾那么早起了呢!」维恩喝起咖啡着说;「啊?你的裤子怎么脏成这样?」 「没什么啦!不小心弄脏的,不要紧。」溢正说谎,要说出刚才被突然衝出来的汽车吓到而跌倒这种丢脸的事,他打死也不说。 「脱下来吧!我帮你洗。」 「咦?不用了啦,我自已拿去洗衣店洗就好了。」溢正听在耳里当然高兴,甚至心里感到一阵雀跃。 「就当作是你请我喝咖啡的回礼囉,快点,脱下来。」 「现在脱?这里是公开场合耶!」溢正慌张地摆头张望着四周说 「害羞什么啦,又不是小学生。」 「可是这样我就没有裤子穿啦,我等等还要赶回去上班呢!」 「对厚!」维恩用拳头槌了自已的掌心说完后,就起身走向隔壁贩卖二手牛仔裤的摊位,过没多久后,维恩回到自已的摊位,她将一条牛仔裤顺手拋给溢正:「你就穿这件吧!」 这条牛仔裤外表脏兮兮的,闻起来又有一股霉味,但是它的刷色看起来很自然,线条也十分独特。这不是一般常见的品牌的牛仔裤。 溢正尷尬地转过身,背对着维恩,迅速脱下西装裤,然后套上这件二手的牛仔裤。出乎惊奇的是,这件牛仔裤完全伏贴在溢正的双脚,简直就是专属为他设计的牛仔裤。 「嗯~很适合嘛!」维恩用手掌托住下巴,上下打量溢正的说 「这件要多少钱啊?」 「不用啦,这件不用钱,隔壁摊的老闆也在嫌这件裤子卖不掉,正打算要把它丢了!」 「要丢了?这件裤子很不错啊!怎么会想要把它丢了呢?」溢正感到困惑的说 「没办法啊,谁叫这条裤子没有印上『levis』或『bobson』的标籤啊!大家都只爱自已认知里所谓有品牌的东西,如果说超出他们认知范围外的事物,都会认为那是没有价值的。」维恩俏皮地双手一摊的说 维恩边将西装裤收起来边表示清洗乾净完会拿去还给溢正。溢正听了心花怒放,异性会替对方洗衣服,根本只有情侣互相才会做的事呀!即使明天就是世界末日,溢正此刻也了无遗憾了。 赶在午休结束回到了银行,下半身因穿着牛仔裤变得非常突兀。在银行界可是很注重服装仪容的,所以溢正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接受东仁课长的怒骂了。 「哇塞!溢正兄,这条牛仔裤你去哪里买的啊?哇塞!它无论刷色或是裤型,根本无从挑剔。」智平向前凑近上下不停打量着溢正的牛仔裤,不时惊呼连连地钦佩着说 「这不是买的,是人家送的。」溢正觉得智平很噁心,用手将他推到一边去。 「人家送的?谁送的?这条牛仔裤要价可不斐耶!是谁那么大手笔?」智平下巴几乎快要掉到地上般的不敢置信 「这件很值钱吗?只不过是条二手货罢了。」溢正蹙眉诧异的说 「天啊!你居然不知道它的价值就穿在身上了,这条牛仔裤真可怜,主人竟是个不懂欣赏的傢伙。」智平双手抱头,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说 溢正仍然一脸茫然,只不是过连在市集都卖不出去的裤子,智平有必要反应那么大吗? 「牛仔裤价值的地方不在于它的品牌,而是它被精湛的手工製造出来的。」智平几乎快要对这条牛仔裤下跪膜拜似的说 「精湛的手工?难怪穿起来会那么舒适,可是这样不像你说的那么有价值吧!不然就不会被藏在二手市集里,卖都卖不掉啊。」溢正为自已的价值观辩解 「我就跟你这个笨蛋直说了,这条牛仔裤的品牌叫『yenjeans』,它是琉球纯手工手织手染牛仔裤。」智平举双投降的说 「『yenjeans』?」溢正再次蹙眉,他又说:「这个品牌我怎么听都没听过呀?」 「那是你自已的认知!」智平说。「认知」好耳熟的字眼啊,维恩似乎也有提到过的样子。 「它就像原始人一样,完全以手织手染,并且以天然染料製成的超贵超顶级牛仔裤,它摸起来的触感真的和一般牛仔裤完全不同,一年產量只有十几条,价钱大约6~7万台币之间,并且限量10条,卖完后即不在生產。」智平滔滔不绝地卖弄知识说 「天啊,那么值钱的东西,怎么会被埋没在市集里呢?」溢正不敢相信他穿了一条价值7万元的牛仔裤。 「我刚就说了啦,那是一般人的价值观,通常都会觉得自已熟悉的品牌才是有价值的,对不认识的品牌就会不屑一顾。」 如果一直打绕着这个话题,智平肯定又会没完没了的发表他的长篇大论,得赶紧换个话题才行。 「对了,东仁课长呢?我得小心躲着他才行,万一被他看到我这身打扮,一定又会被他臭骂」溢正四处张望地说 「啊~啊~你放心啦,课长刚刚请假离开了。」智平说 「请假?」溢正一头雾水的说 「对啊,听说好像是他新买的宝贝『benz』汽车被人偷走了,真的是遭到报应了,平常在银行内作威作福的,这下子踢到铁板,哈,果真。」智平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说 「这样呀!」溢正想起早上遇到东仁课长的匆忙行径,原来是这样啊!溢正不自觉地仰起嘴角说:「那还真的是活该啊!」。 严文#8 严文不知道昏睡了多久时间,等他醒来后,外面的景色已经是黑夜了,雨也停了。他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从偷溜进来工厂,直到被发现之后的事情,他有点不记得了,也许是太过紧张的关係,造成记忆混淆了。 「臭老头!你终于醒啦,哼!我还以为你会就这样死了呢!」光头男的脾气就像鞭炮一样暴躁。他将一块麵包跟一瓶矿泉水丢在地上:「赶快吃吧!吃完了就要办事了。」 光头男狠狠地瞪着严文,就像是打兵乓球的杀球一般,想要把严文杀得一踏涂地。严文扭开矿泉水的瓶盖后,就往嘴里猛灌。这一切的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令他口乾舌燥。 等严文把最后一口麵包塞进嘴后,光头男就领着严文到了堆高机旁。俊良一行人也已经聚集这里了,他们显然都是在这块空地开会的。工厂内微薄的光线似乎就只靠俊良手上的手电筒。 严文彷彿看到兇狠的猛兽群,恐惧的要命,双腿簌簌发抖,完全使不上力,而且膝盖不停打颤,一步也踏不出去。 「你也坐下吧!」俊良的口气虽然委婉,但也足以令严文倒抽一口气,他知道这是不可抗拒的命令,硬是踏出步伐,到泓育的身旁坐了下来。 「欢迎你加入我们。」等大家都就定位后,俊良就开口说 「嘖嘖,你能够加入我们团队真的是要算你三生有幸,对吧!老大!」泓育露出灿烂的笑容拍着马屁说。光凭他这个的笑容,路边的老太婆就会想把他当作流浪猫来认养。 「我想,我们不需要自我介绍了,你应该很了解我们了。不管是透过报章杂志,还是从新闻女主播的口中,又或着是这几天跟踪观察着我们。」俊良说的每一个字,严文听起来就像是寒流的风刮过他的皮肤般,冷酷且危险。 「不…我真的…只是碰巧经过这里而已。」严文全身颤抖着说 「不管是不是碰巧,反正我决定将你纳入我的旗下,你只要好好为我做事就好了,事成之后会分你一份的,呵呵呵呵呵。」俊良的笑声响彻了整座工厂。如果撒旦会笑的话,笑声肯定也跟他差不多。 严文快速环视过每个人的脸孔。在手电筒的蓝光照射下,每张脸彷彿来自地狱的魔鬼,丑陋且暗沉。 「我…我可以…请问一件事吗?」严文缓缓地举起手说 「死老头废话那么多干什么?」阴险男说 「没关係,你已经是我们的一份子了,既然是同伴了,有问题儘管发问吧,请说。」俊良不愧是首领,简直是一名无懈可击的绅士。 「请问…你们真的…打算去抢…银行吗?」严文吞吞吐吐地说 「哈哈哈哈哈,你这老头真有趣,我们这几个响叮噹的通缉犯聚在一起,难道是要去参加罪犯的颁奖典礼吗?当然是要再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啊!」光头男笑到忘我的说 「看来你连那些蓝图也看过了,你比我想像中得还要精明嘛,没有错,我们这次的目标是银行。」俊良一边指着汽油桶上平面图一边张开说。他的口条比电视上的主播还要来得清晰。 「怎么这样啊,那…那些钱是民眾辛苦赚来的,是要为自已往后的生活做打算的存款,你…们…怎么会那么轻易地就夺走他们的努力的结晶呢!」严文无法认同的说 严文话刚说完,腹部冷不防地挨了一记拳头,如果方向没错的话,拳头是从阴险男的方位挥过来的。一旁的泓育见状也绷紧了神经,深怕自已也遭殃。 「你敢顶嘴。」刺绣男怒瞪着严文说 「咳…咳…咳」严文用手压着被攻击的腹部,遭到强力的撞击,令他呼吸困难。 当阴险男想要再次挥拳攻击严文时。「住手」俊良出面制止的说,然后他缓缓地凑近严文,严文的脸庞几乎可以感觉到他所吐出的气息。 「你说我们夺走老百姓的辛苦结晶?那你怎么不说是那些可恨的银行夺走的呢,他们一开始放出极高的利息,引诱老百姓们来存钱,然后利用老百姓的钱去进行投资,投资失利了,就把利息降低,投资成功了,钱则是都进了那些老闆的口袋,拿去花天酒地,你说,到底是谁夺走比较多老百姓的结晶啊?」俊良边抚摸着脸颊上的疤痕边说 「对嘛,对嘛,我们只不过是从那些老闆的口袋拿一些利息而已,才不是拿民眾的钱呢!臭老头,这下你懂我们老大的意思了吧!」泓育立刻见风转舵地说 严文搞不懂自已为什么会被捲入危险的漩涡里,当初邀约他来淌这趟浑水的贝克居然就这样消失了,未免也太见死不救了吧!他的视线渐渐模糊,眼窝不知不觉沁出泪水,不是因为遭受攻击而发痛的腹部关係,而是继妻子之后,他又再一 次地遭人丢弃了。 「老头,你居然在哭啊?」一旁的泓育察觉到的说,接着他棒腹大笑,用力拍拍严文的肩膀说:「哈哈哈,你都一把年纪了还像个小鬼一样,想要用哭来逃避问题啊!」 「没…没有。」严文连忙擦掉眼泪的说 「你应该会开车吧?」俊良将一串钥匙丢在严文前方的地上 「咦?老大,现在就把钥匙给他问未免太早了点。」阴险男一见状,脸上露出担忧的神情说 「别担心,也要给他多一点的时间去练习啊!」俊良仍旧板着脸说。就算是突然来个大地震,想必他脸上也不会有半点表情吧 练习?如果没听错的话,俊良从口中的确说出「练习」两个字,严文心想:「他们到底要我做什么呢?」,但实在没有勇气往下想下去。 「明天你们二个就先去勘查地形。」俊良指派着光头男与阴险男说,接着他对着泓育努努下巴说:「你就负责陪着他去练习吧!」 到底是要我练习什么啊?严文完全没有半点头绪。 一名穿着印有西班牙艺术家joanmir作品『鸟群』图案t桖的年轻人,不小心擦撞到泓育的肩膀。 「浑小子,走路没在看路吗?你知道我这一身的行头值多少钱吗?弄皱的话,你赔得起吗?」泓育一边指着身上『pierrecardin』的西装一边咆哮的说 「啊?抱歉抱歉,我来帮你抚平好了。」皮肤黝黑的年轻人开朗地说。能够晒得那么均匀,想必是去护肤沙龙晒的吧! 「把你的脏手拿开,浑小子,别再碰我了。」泓育慌张地拨开年轻人伸出去的手说 年轻人感到相当茫然,他摇头耸肩地像学外国人般说:「what’sproblem?」。严文总觉得这名小哥很眼熟,有点像是拉麵店新来的服务生。 严文他们在距离银行大约有五百公尺远的便利商店解决掉午餐。阳光被厚重的云层遮住,穿透不进来,有点像波斯大军所投射出的箭矛,被雅典军队的盾挡住一般。 「喂,帮我开门。」泓育指使着严文囔囔地说。为了少挨一顿骂,严文只好乖乖地顺从他,替泓育打开车门。严文随之也绕过了车头,拉开车门,滑进驾驶座,这一气呵成的连续动作给人一种帅气的感觉。 扭转插在钥匙孔上的车钥匙,发动引擎后,严文的手指头在方向盘上有节奏性地拍打,心想着:「这一次一定要成功!」 打从早上开始,严文跟泓育就在做行驶通往银行路线的练习,从这间便利商店到银行的路程,一般人只需花费三分多鐘的时间,但许久没开车,驾驶技巧已经生疏的严文来说,必须要花费掉八分多鐘。 「搞什么东西呀?你是在开乌龟车吗?我就算用跑得也比你开的车还快。」泓育对于严文花费掉那么多时间,相当不满意地歇斯底里地大吼,那些声音已经不成一句话。经过几次练习之后,开车技术慢慢找回来了,目前已经可以接近标准值三分鐘了。 「一定要在三分鐘以内才行喔,这可是俊良老大亲口下的命令。」泓育手握着码表说。他肥厚的手掌让码表看起来宛如像是儿童玩具。 「是!」严文有礼貌的平淡回答 「准备好了吗?」泓育说 严文脚轻轻踩着油门,引擎有如野兽般发出低吼,用引擎声来回答:「我准备好了」,泓育按下码表的说:「出发!」 泓育一声令喝下,车子就像被解开绳索的缉毒犬,往毒犯飞奔而去。方向盘的转动很顺畅,轮胎的状况也好极了,相信这次一定可以赶在三分鐘以内。 这辆银白色的『benz』是光头男不知从哪弄来的,至少价值二百多万,无论是马力或涡轮增压都属于一等一的。车主一定万万没想到,他的宝贝爱车在严文的笨拙技术下,外表已经佈满练习时所擦撞到的伤痕,更不会想到它竟也成了劫匪银行的帮兇。 顺利地穿过单行道后,下一个「t」字路口则是大关卡,每次都因交通号志切换成红灯而卡住,如果能在快个几秒的话,就能顺利通过了。严文这一次说什么也不减速,但结果还是晚了一步,当然这又惹来泓育一阵痛骂。 突然间,一滴豆大的雨珠滴在挡风玻璃上后,马上接连而来的倾盆大雨,严文开啟雨刷,儘管已经雨刷左右来回的快速摆动,但还是不及雨水滴落的速度。 「这下子就没办法练习了。」严文嘟噥地说 「这场雨也下的又快又急呢!」泓育看了一下镀金的手錶说;「我们也差不多该去接兆豪他们了,我可不想再挨他们的揍了,呜…讨厌死了。」泓育的表情像是看到讨人厌的虫子般皱成一团。 「那个…我可以请问一件事吗?」严文战战兢兢地举手说。泓育不发一语,只是将眼神往严文身上一瞥,一副「有屁你就快放」的姿态。 「既然你也害怕他们,为什么何不就这样开车逃跑呢?」这个想法从早上就存在严文的脑袋里,严文接着说:「反正又没人监视我们。」 「混帐东西,我要是逃跑了,那么抢银行的钱岂不是被他们三个人分光了。」泓育似乎还在贪图抢劫来得赃款说 「你真的认为他们会分给你吗?钱一到手了,说不定你的命也没了。」严文语气略带激动的说 「哼,你以为我没想到这点吗?他们全是杀人不眨眼的野兽,谁叫我有把柄在他们手上,反正横竖都是死路,倒不如拼一拼。」泓育无奈地表示 「把柄?什么把柄?」 「这…这个你就不用管了,嘖,臭老头,你话真多耶!赶快去接他们啦!」泓育话一说完就将肥胖的身体靠在椅背上。在密闭的环境里,彷彿空间都会因他而整个扭曲变形。 汽车重新回到快速道路,道路上的排水系统可能是发包工程偷工减料的关係,导致积水严重。严文看见人行道上有一位背着吉他盒的少女在奔跑着,吉他盒还用大型塑胶套包住。 「寧愿自已淋湿也要保护最重要的吉他吗?」严文暗忖想着 「喂!我说你啊!」泓育突然出声:「不晓得你有没有自觉?」 「自觉?」 「现在的你不儘身无分文也毫无价值可言,只不过是碎纸屑罢了,路边常见到的那种微不足道的纸屑,就算捡起来半点屁用也没有,卖也卖不出去,又不可能当装饰品,你说,你还有什么用处?」泓育嘲讽地说 「的确是没什么用处,呵呵。」严文暗下脸色,苦笑地说 泓育的一席话宛如一滴滴阴鬱的墨汁渗入到严文的身体似的,令他的心情非常的沉重,这辆车彷彿以地狱为目的地在前进着。 「只能揉皱丢掉而已,再不然顶多就是摺摺纸飞机。」泓育说:「既然这样,那倒不如轰轰烈烈地干一番,成功之后也可享有荣华富贵,如果失败了,也可以上上电视嘛!」 「『轰轰烈烈地干一番」这句话听起来好耳熟啊。」严文想起来这是几天前,贝克对他所说的话,如今他也把严文像纸屑一样丢弃得远远的。 远边天空闪起了细长的电光,蓝青色的光影显得诡异。小时候常听父母说,做坏事的人会被雷公用闪电劈死,雷公最近几年一定在偷懒,不然坏人怎么会越来越多了。 车子向右拐了弯,外型像大型的蚂蚁窝的『松盛』银行耸立在眼前,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到,但严文每看到一次都会为这特别的建筑物惊叹一次。 「喏,他们两个在那,把车开过去接他们吧。」泓育努努下巴的说 「好的。」 经过一天的相处下来,严文已经知道光头男和阴险男的名字,分别叫做兆豪和正达。正达脖子上掛着单眼相机专用的皮製包包,他今天的工作是负责拍摄银行附近的路线。兆豪穿着黑色的连帽帽t,他刻意用帽t的帽子盖住头部,想必是不让人认出他光头的特徵,虽然身材粗旷,但在这方面却是如此细心。 车子一靠过去,泓育立刻摇下车窗并且夸张地挥着手的说:「两位老大辛苦了,请上车。」 正达动作俐落地打开车门,迅速地滑进后座,兆豪也随即跟进。由于体重较重的两个人都坐在右侧,所以导致车身严重往右倾斜。 「这间银行的外观虽然看起来复杂,但其实保全设施却忽出意料的少,大门警卫也才只有一个而已。」正达边检查着单眼相机刚所拍摄的照片边分析着。那部单眼相机功能虽然阳春,但只用来勘查地形却以足够。 「剩下的回去在跟老大讨论吧,留在这里太显眼了,赶快离开这里吧!」兆豪催促地说 严文默默地点头后,车子就重新驰行回快速道路上。自已彷彿已经彻底融入了这个犯罪集团了。 严文脑中想起几前年曾经在动物频道看到关于非洲象的节目。非洲象为了在自然界生存,都会长出象牙抵抗敌人的,但是最近大象都不长牙了,那是因为人类为了夺取象牙,大量宰杀那些拥有美丽象牙的大象,所以后来有几头刚出生的小象不会冒出象牙,这些突变的大象对人类就没有价值了,所以不会被杀,结果存活下来的都是没牙的大象。这就是所谓的适者生存。 溢正#9 原本还凝结在云层里的雨水,不顾情面的淅沥沥地落了下来。被雨声吵醒的溢正,睡眼惺忪地望着床头柜的闹鐘,时针指在『4』这个数字上,虽然时间还早,但已经失去了睡意的溢正,索性地掀开棉被起身。 他泡了一杯随手冲的咖啡,站在窗户前,望着远方复杂的云层逐渐被日出染成藏青色的模样,这大概就是所谓的黎明破晓前吧。看到大自然如此变化多端的美丽景色,即使是廉价的咖啡,顿时也变得跟手工现磨的咖啡一样香气诱人。 为了打发到集合时间这段空白,溢正躺在床上将『咆啸山庄』重新读过一遍。虽然已经看过电影版本好几次了,但他觉得读小说好处就是可以随心所欲地把小说里的人物,想像成他所喜爱的样貌。晨曦里的细雨于是成了最棒的背景音乐。 原本还下着雨、闪着电的天空,仿佛有精密的仪器在远端控制般,就在溢正刚要出门时,就不再下雨了,街道上的路人们也纷纷收起了雨具,大自然的变化还真是善变。 停放在路旁的老旧『hyundai』,经过雨水冲刷掉灰尘后,外表看起来就跟新的没两样。溢正侧着身滑进驾驶舱,用手调整了一下照后镜,深吸了一口气,事前准备虽然称不上完美,但好歹也准备就绪了,对着照后镜里的自已说:「今天绝对要成功才行。」 天空佈满灰濛濛的白云,看不见已经昇起的太阳。溢正将车窗降下,引进秋天早晨的清风,像是吃了薄荷口香糖般,整个肺部都凉爽了起来,心情极好的溢正哼起了oasis的歌。 早上七点半,距离集合时间还剩下半个小时,溢正利用一点时间快速解决掉从便利商店买的早餐。成员第一个到达的是奈萱,她平时上班就很准时了,所以溢正一点也不意外。智平随后也出现了,眼白还佈满了血丝,他边搔搔头边打哈欠的说:「呜啊~~昨晚想到今天的演习,我就紧张到睡不着觉,所以乾脆不睡了,于是打一整晚的电动。」 过没多久,维恩出现在门口,她穿着泼墨图案的t桖,并将t桖下襬绑在腰际间,露出肚脐,右手戴满了金属手环,腿部的线条被牛仔短裤和有流苏的褐色马靴完美地勾勒出来,中分头的长发仍旧套着麻绳带,标准的60年代的嬉皮打扮。 「这下子全员到齐了。」溢正开心地拍着手说:「那就快点准备吧!」 「哦哦,溢正哥干劲十足喔!」智平说 他们很快地将流程排演过一遍,大致上流程很简单,奈萱是柜檯服务人员,就在饰演一般客人的维恩进来存钱时,原本乔装客人两名的劫匪,也就是溢正与智平,突然戴起黑色露眼头戴持着枪,大喊:「不要动,这是抢劫!」,等到引起眾人惊慌时,溢正会拿起写着『这是演习』的牌子,最后再由奈萱出面解说『遇到抢劫,要有哪些因应措施。』,然后整个演习就结束了。 银行同事陆陆续续前来上班,络绎不绝的问候声填满了整间银行。溢正以策画负责人的身份,打算向东仁课长报备了今天的演习时间跟内容,一见到东仁课长踏入银行,溢正就立即一个弓步向前,但东仁课长一早火气似乎就很大的吼说:「这种小事不需要来烦我吧!」、「可不要随便敷衍了事。」 智平看到溢正被突乎其来一连串砲火轰击,哈哈大笑了起来说:「看样子他的爱车还是没找到,我们还是少接近他比较好。」 「说的也是。」溢正也只能无奈地摊开双手耸肩 刚开始营业的银行内空空荡荡的,柜檯前的黑色人工皮沙发,只坐着几名先到的客人。银行员工们宛如上了发条的机器人般,一直重覆做着无趣又枯操的工作。 大约在十点鐘左右,银行顿时涌进人潮,绝大多数都是刚在市场买完菜的家庭主妇,只有几个是开完晨会后,跑来银行吹冷气摸鱼的业务员。 「是时候了。」溢正言之凿凿地说:「赶快就定位吧!」 「今天结束后,我们去唱卡拉ok,当做庆功宴怎么样?」智平用拳头当作麦克风说:「我最近为了联谊,还特地学了几首流行歌曲呢!」 「你不是一向很讨厌流行乐的吗?竟然为了联谊就那么简单出卖掉自已的灵魂。」溢正双手抱胸,相当不屑地说 「唱歌啊!好主意喔!还可以顺便喝一杯。」奈萱表示同意 「嬉皮女,你也会一起来吧?」智平视线转向维恩说 「呜~啊~今天太早起床,想要等下回去补个眠,让我考虑一下吧!」维恩用手遮住打哈欠的嘴说 奈萱坐进预先计画好的临柜,维恩将空白的存款单当做扇子搧动着,蛾眉倒竖地望着数字不断跳动的外匯牌告器。而溢正和智平则是已经渗进人潮当中。 正当他们要准备将黑色露眼头套戴上时,突然间有四名戴着人型面具的男子,手上还各持着衝锋枪,大喊着:「通通不要动!」 咦?演习有这一段吗?现在是到底什么情况啊? 严文#9 身后是一片落日的馀暉,前面是初升明月的光泽。严文将在夜里看起来像流星般的银白色『benz』随意地停在工厂外的空地,从后车厢抱出从超级市场採购的粮食以及生活必需品,由于买的东西是五人份,所以必须要分两趟才能将全部搬进工厂里面。 「呼~总算都搬完了。」严文捋起充满汗水的前额瀏海。好几天没有洗头了,头发上的油脂早已发臭了。 「喂,老头!拿两罐啤酒过来。」坐在用水泥砖充当椅子的兆豪说 「是」严文应答一声后,迅速将啤酒地给兆豪,丝毫不敢马虎,因为只要一松散,下巴或是腹部立即就会挨上一拳。 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取而代之的是月亮,阳光经过月亮折射后,亮度与热度明显弱了许多。秋季早晚温差大得相当明显,这对人生迈向晚年的严文来说,身体实在吃不消。 一行人围着唯一照明设备的手电筒,解决着从超级市场买来的便当,光泓育一个人就轻松地将3人份的便当扫进肚子里,真令人好奇那些食物究竟跑到那里去了。 「老大,你打算什么时后动手,我个人认为是后天,为什么呢?因为后天是礼拜一,许多人都会将假日无法存款的钱,会在礼拜一的时候做统一的存款,是现金最多的时候。」正达不知不觉也喝了不少啤酒,眼神开始散焕了起来。 原来今天是礼拜六啊!严文突然怀念起以前年轻时,都会在周末与几个好友去居酒屋喝上一杯,真想吃撒满五味辣粉的烤鸡心串,也真想大口灌进冰凉的生啤酒。 如今人事全非,当初那个宣称会与严文当一辈子的知心好友的人,得知严文欠下一屁股债时,从此音讯全无。失去所有朋友的情况下,一整天没有和任何人见面的星期日夜晚,感觉格外沉静而寂寞,就像是全世界的人类灭亡之后独自一人活下来一般。 「不,礼拜一的警备是最森严的,每个警卫都会提高警觉,虽然你说的没错,那天现金是最多的,但是我们不能冒这个风险,礼拜二在行动吧!」俊良冷静分析的说 「可是这老头还是不行啊,开车技术有够烂的,他没办法顺利地帮助我们脱困的。」泓育口腔里塞满了洋芋片,手上还抓了一大把的说。3人份的便当似乎还满足不了他的胃。 「这…这个,我已经慢慢地步入轨道了,我不会让各位老大失望的。」严文赶紧停下中的筷子,慌张地吞下嘴巴里还没咀嚼的食物地说 「明天。」俊良说:「明天你如果没有在时间内完成的话,我就杀了你。」 严文不禁感到全身的血液瞬间倒流,原来这就是即将要被枪决的死刑犯心情,他也没得选择,只能硬着头皮回答:「是」。 礼拜一早上,蔚蓝色的清彻天空边缘,还隐约看得见一轮淡白色的月亮。除了俊良之外,严文一行人来到素有现代感的银行大楼门口。天气炎热,银行大楼的顶端飘着几朵云,即使走在树荫下,还是会汗流浹背。 「那个…我有一个疑问。」严文举起手提问 「你说。」正达说 「为什么不要把车子直接停在银行门口就好了,这样你们不是更能够掌控局面吗?」严文说 「那间银行的门口前面禁止停车,停在那里只会招引来交通警察的注意,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风险,所以必须这么做。」正达接着说 「嘿!老头!我对你另眼相看了,没想到你真的能够在三分鐘之内完成,只要有心,你还是办得到嘛,哈哈哈,佩服佩服。」泓育用他厚实的手掌用力拍拍严文的背说 「託您的福。」严文笑笑的说 还真敢说,害我差点被杀掉的人就是你。严文在进行最后一次练习时,提出想要独自驾驶的要求,结果却轻而易举的在时间内到达目的地,严文百般不得其解,明明驾驶的方式都一样啊!最后他得到一个结论,那就是先前车上载着一百多公斤重的泓育,所以才会导致车速变慢,所以才迟迟无法在时间内完成。 「你去里面看看情况,可别轻举妄动啊,我们会监视着你。」正达压低嗓门的说 兆豪坐在正门前的护栏上,正达站在可以看到银行内部情况的柱子旁,泓育守在车子里面待命。自动门向两侧打开后,迎面而来的冷气让人感觉身体浸泡在冰水般的凉爽。 「欢迎光临。」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中年行员满面笑容地招呼着。他弯起嘴角时,下巴呈现很明显的「w」形状,俗称「屁股下巴」。 严文从号码机中抽取了号码牌后,在人工沙发椅上坐了下来。门口站了两名进入壮年期的警卫,身材非常高大,年轻时想必有在特种部队服过役吧。他觉得这样四处张望太明显了,赶紧从杂志架抽出一本财经杂志。 特别报导的标题下得很夸张,『凭3条平均线就能在股海赚大钱』,如果真的很容易就赚到钱,那么,社会上的贫富差距就不会那么大了。 翻了手上的杂志好几分鐘,却完全不知道内容到底在介绍些什么,每篇文章都像沙子般流过眼前。 「来宾72号,请至一号柜檯」嵌在天花板上的喇叭传来没有起伏的声音。严文看了看手中的纸片,轮到他自已了,他仍旧将头埋在杂志里。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很沉稳,但他已经紧张到不停交替地翘着二郎腿。 过了十分鐘,严文起身将杂志摆回杂志架,顺势伸个大懒腰,双手插在裤子口袋,正打算迈开步伐离开时,突然有人从身后叫住他。 「先生!」 「什…什么…事?」严文勉强转到惊吓到而导致僵硬脖子说 「您的号码牌掉了。」是刚才在门口迎宾的那位中年行员 「哦…哦…」严文赶紧弯下腰捡起来,随即塞进口袋 「您的号码刚才已经叫过了,请问您是要办理什么业务吗?要不要在帮你重抽一张呢?」中年行员用辞都很有礼貌,但是此刻严文觉得他非常的鸡婆,很想在他的屁股下巴上摆个马桶! 「没…没有。」严文插在口袋的双手,满怀警戒地往里面插得更深。 将头发梳成三七分的中年行员,歪着头,好像在看什么稀奇古怪般的事情目送严文离去。 步出银行门口,立刻遭到正达与兆豪的左右夹击,他们各单手搭在严文的左右两肩,粗鲁地将他推进后座车内。 「里面情况怎么样?把你看到的一切说出来。」兆豪双手交叉在胸前的说。他今天穿着无袖背心,手臂上的肌肉线条一览无遗。 「老大说得没错,今天礼拜一,警卫的戒备果然很森严。」严文说 「有后门可以走吗?里面监视器多不多?柜檯下方有没有会连接警察局的警报器呀?」正达的嘴巴像是洩了洪的水库般,不断地丢出问题。 「行员人数大约20个人上下,警卫只有一位,至于监视器…很抱歉…我没有注意到。」严文据实稟报 「什么?那么重要的事你居然都没注意,天啊!这可是关係到我们计画的成败啊!」正达脸上肌肉不由自主地扭曲成了一副憎恨的表情 「既然那么重要,为什么你不是自已亲自到里面来看呢?」严文在心里暗忖着 「两位老大就不要苛责他了,反正我们今天的任务也达成了,现在时间还早,要不要去吃顿好料的啊,我刚刚在车上的遮光板发现好东西喔!」泓育将一张发亮的塑胶卡片夹在他肥厚的手指间的说。 那是一张银色的信用卡,很可能是车主放在车上忘记带走的。这个车主未免也太粗心大意了吧,不仅车子被偷走,现在就连信用卡也即将会被人盗刷。 「不行,你现在刷的话,卡主就会知道被盗刷了,那么我们的行踪就曝光了。」正达反对的说 「别那么死脑筋啦,正达老大,等到卡主收到帐单时,我们早就远走高飞了,放心啦!反正明天就要行动了,今天就好好享受一下吧!」泓育乐观着说。 「东…仁…这是车主的名字吧!」正达将信用卡翻面,唸出签名栏位上的名字。 真是笨蛋一个,难道他不知道信用卡公司有一项贴心的服务,只要刷一笔高额的金额,马上就会打电话跟卡主确认消费内容吗? 「说得也是,我们去大吃一顿吧!这几天只光吃微波的便当,吃得好腻,真希望可以痛快地吃12盎司的菲力牛排。」兆豪用双手揉揉肚子,彷彿想像已经吃下上等美味的松阪牛肉一样的说 「既然兆豪都这么说了,好吧,我就通融一次。」正达没好气的说 「就这么办吧!」泓育话说完,就踩下油门,汽车就朝着前方滑行而去。 步出装潢非常奢华的知名连锁餐厅,这是严文有生之年吃过最美味的一餐,他在泓育去结帐时,偷偷瞄了一眼帐单,总共大约四万多元,天啊!一顿晚餐竟能吃掉他半年的收入。 此时他心中的天秤已经悄悄往邪恶的方向倾斜,为什么在这个世界守规矩工作的人总是处在m型社会底层,而干尽坏事的坏蛋们却是站在社会的最顶端,既然这样何不乾脆利用这个机会干一件坏事,也可以顺便向这个一直将他当成尘灰看待的世界大声宣洩一番。 「我都称信用卡为塑胶鸦片,因为它会让人上了癮,一种刷了就让人欲罢不能的癮,真想在去刷些什么呀!要去酒店呢?还是找个女人去去火?」泓育摇晃起手中的信用卡说 「不行,已经够了,在行动之前不可以太高调,万一只是因为这张信用卡而搞砸了我们的全盘计画,俊良老大可不会轻易的饶过你哦。」正达制止地说 「呜…好…好吧!」泓育打消满足慾望的念头,吞了一口口水说。他非常了解俊良的恐怖。 回到工厂时,大约是傍晚时分,西边的天空光彩已经变成琥珀色了。正当大家有说有笑地走进工厂内部,看到工厂深处的黑暗,只看的见有一小圈热光飘在空中,等到眼睛习惯黑暗后,逐渐看出来那是俊良在角落深处抽着烟的轮廓,全部的人像是被某种信念牵引住般,脚步自动地往那一小圈热光前进。 「大家…都到齐了吗?」俊良的嘴巴像是冷气机般流洩出冷气的说。明明外头还有三十度的高温,但为什么在俊良的周围令人觉得异常得寒冷。 「老大你怎么一整天不见人影?」兆豪说 「哦~~我今天去张罗这些了!」俊良将一大袋旅行用行李袋丢在大家面前 「哇靠!」泓育发出一阵惊呼的说 就连严文也不经意地发出讚叹,行李袋里面装的全是只有在警匪片才看得到的重型武器啊! 俊良从行李袋里面挑选了一把乌兹衝锋枪,子弹上膛所发出的「喀啦」声,响彻了整座工厂,俊良将嘴边的香烟吐在地上,并且用脚踩熄,露出难得的一抹笑容说:「好戏上场!」 失眠让人想要的不是说话,而是沉默。在无眠的晚上,严文正在思考他能些什么呢?用长程的散步直到满天曙色为止,还是把bobdylan的歌都哼唱过一遍。 他听到旁边有微微的啜泣声,从方位来看,应该是从泓育那边传来的哭声,他在害怕吗?这也难怪了,成天与一群杀人魔生活在一起,加上明天的行动生死未卜,对一名才二十几岁的毛头小子来说,内心的挣扎一定很大。 不行!经过这几天下来,虽然身体已经习惯了睡在用纸箱所铺设的简便床,但此刻却完全没有睡意,还是去外面透透气好了,严文刻意将步伐放轻往出口走去时,耳朵听到后方宛如寒流般的声音说:「你要去哪里?」 「我…我想要去外头走走。」严文一听到声音,立刻停下脚步,他清楚明白这声音的主人是俊良,难道他都不需要睡眠吗?或许处在黑暗深处的根本就不是人类,而是魔鬼。 「嗯,不过你可别想逃跑,我会盯着你的。」 「是…」严文很小心地回答 站在工厂外的空地,严文眺望着又深又远的景色,从一片荒芜的田地,经过一栋一栋低矮的房子,在看过去是仍旧灯火明亮的市区。天上的星星也因为光害而失去自身的光芒。 严文心想,年轻时深信自已应该会绽放出更强更亮的光芒出来,如今,却也只能随风逐流,混日子等待死亡而已,嘴巴不经意地唱出bobdylan的『blowinginthewind』。 在这漫长的几天以来,一次接着一次呼吸之间,他都能感受到内心天秤两端的正邪所存在着微妙差异。至少他自已是这样觉得。 突然间,他感觉到后方有一道眼神正往自已的身上瞧,会是俊良吗?不,这道眼神比较温柔,不像俊良那种既锋利又冷酷的双眼,彷彿一副会把人的内心看得很透彻。 之前也有过这种感觉,无论是在休息的时候或是练习开车的时候,甚至于在小便的时候,有都觉得总有人在注视着自已。算了!可能是自已想太多了。 严文又多站了一会儿,观看一隻麻雀乘着一股上升气流振翅爬升的姿态,小时候曾对鸟类很感兴趣,于是掌握大量这方面的知识,他知道鸟骨是中空的,因此才能轻盈地飞翔。 就算以后人类被大自然终结时,这个世界还是不会被终结吧,小鸟依然可以自由自在的飞翔吧! 为什么这个和自已毫无关係的世界竟然会如此的美丽,或许是这个世界和人类原本就没有任何关係,也就是和人类做了切割,这个世界才能显现出如此疏离的美感吧。 「出发前在进行最后确认一次作战计画吧!」俊良谨慎地将银行配置图摊开在汽油桶上的说 兆豪颐指气使对着严文像是在说:「喂!拿罐咖啡给我!」。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下来,严文已经有信心了解到每个人的个性,唯有俊良始终掌握不住,他的内心世界根本像是马里亚纳海沟,又深又黑。 「啊~我也要,乾脆你就拿给每人一罐吧!」正达说 严文俯首听命地从印有『7-11』字样的塑胶袋里,拿出几罐已经退冰的罐装咖啡给分发给每个人。 「保全人员1名,接待柜檯有6柜,也就是说有6名服务人员,加上坐在里面办公桌的,前前后后加起来总共有15位行员。」俊良简单扼要地解说银行每个位置。 「男性行员占比多不多?你知道的,有时候男人一多,总会做出一些无谓的反抗。」正达提问 「15位行员当中只有6位男性。」俊良说:「但是也不能掉以轻心,我们必须要像蝗虫过境一样,迅速横扫过一遍,就立即闪人。」 「嗯…拿了就跑,就跟抢一般的便利商店一样简单嘛!」兆豪频频点头同意的说 严文无法苟同兆豪的说辞,说起来简单,要做起来可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就连现在路边的杂货店也都有装防盗系统呢!看来他是个只光长肌肉,没长脑子的笨蛋。 「防盗摄影机呢?」正达又提问了一个问题 「大门入口有一台,柜檯内有二台,加上其他地方的话,一共有八台。」俊良用手指着配置图装有监视器的地方 「八台啊…这可麻烦了。」兆豪双手环抱在胸前地说 「重点是这个。」俊良用笔在配置图上画了一圈,那是柜檯后方的位置。他接着说:「无论哪家银行,都会有警报灯的装置,平常是熄灭的,一但有人按下按钮像警方通报,警报灯就会亮起来,但是别担心,我们可以从大厅看得一清二楚是否有人按下按钮。」 「好吧!那就照我们的计画进行吧!就要咻~咻~咻地就能拿钱走人了,哈哈哈。」兆豪放肆大笑了起来 这时候,严文注意到向来颇多话的泓育,今天倒是不发一语地坐在一旁,而且不停地拿咖啡润喉,严文发现到泓育拿着咖啡的那隻手微微颤抖着,搞什么啊!这傢伙居然在这个关键时刻紧张。 「那么…我们就出发吧!」俊良起身优雅地轻拍掉裤子上的灰尘说 「好耶~~~」兆豪振奋叫喝地说 由严文负责开车,泓育坐在副驾驶座,他的身驱塞满了座位的空间,没有一点细缝。后方从左到右,分别是正达、俊良以及兆豪。车上每个人都不发一语,各自有各自的心事,只剩下吹出冷气的冷气孔「嗡嗡」作响着。 「来点音乐吧!」泓育说完后立刻转开收音机的开关。严文很清楚泓育如果不这么做的话,他将会被庞大的压力给压死。 收音机传来的dj声音是曾经发行过一、二张专辑的过气歌手,后来唱片销售不好,则转行改当起了电台主持人。与其当歌星,他更适合当dj,妙语如珠的谈吐,让他在广播界广受好评。 「这个dj介绍的歌曲都相当不错嘛!」泓育他那肥短的手指头,彷彿有了生命,在他的大腿上来回跳动着。 「是呀,像rickynelson、bobbyvee都是在60年代响叮噹的人物,没想到那位dj的品味蛮高的。」严文附和着说 「嘖!只不过是音乐而已,一个人一生不听音乐也不是死啊!」正达不屑地说 「你错了,人不能没有音乐,不听音乐真的会死人。」严文望着照后镜里的正达说 「你也没必要那么激动吧,老头,只不过是音乐而已。」泓育被严文的气势吓到的说 宾士车陷入车阵当中,这个路段无时时刻都在塞车,严文脑中想起上次在电视上看到的秃头市长,有时间上节目宣传政绩的话,倒不如把多馀的时间拿来改善交通吧。 「这里的路况可真糟糕啊!」严文抱怨着说 「调头,往刚才经过的巷子绕过去。」俊良说 「好的。」严文回答完就转动手上的方向盘 抵达了『松盛』银行,严文将车停在可以临时停车的地方。无论看了几次,这 座外型像是巨大蚂蚁窝的建筑物,总是会让人叹为观止。 「将这个戴上吧!」俊良从行李袋取出面具的说 「这个面具好眼熟喔,好像在哪看过。」泓育凝望着手上的面具说 「你的是林肯,兆豪跟正达分别是罗斯福和杰弗逊,而俊良老大则是华盛顿,是美国史上最伟大的四位总统。」严文有点卖弄知识地说 「呵呵呵,赶快咻~咻~咻地解决,就可以享受后半辈子了。」兆豪相当兴奋地说 「准备好就下车吧!」俊良接着对严文说:「你就照原本的计画,去便利商店那边等着,大概10分鐘后,就可以来接我们了。」 「好…好的。」严文也能清楚感受到紧张的气氛 一伙人下了车,每个人拿着适合自已的枪枝,由俊良带领着他们往银行大门前进。 「老大,那个老小子真的可以信任吗?万一他逃跑了,那我们该怎么办?」正达用一种平静表情表达内心极大的不安说 「放心吧!他跟你我都一样,都是站在悬崖边缘的人,在人生这条路已经没有退路了。」俊良扬起一边的嘴角说 「我们赶快咻~咻~咻吧,然后就可以痛快地喝一杯了!」兆豪粗壮的手臂因紧握枪把而爆出明显的血管。 「上吧!」俊良说完后,一行人同时戴上了面具。 一脚踏入银行后,兆豪手提着乌兹衝锋枪对着所有人大喊着说:「通通不许动。」 「通通不许动,我们只是来求财而已,大家只要乖乖地配合,呵呵呵,我保证不会造成任何人伤亡。」歹徒脸上戴着面具,那双粗壮的手臂持着衝锋枪,他用响亮的声音一说完,银行内响起不知道是从哪位女客人的口中发出尖锐的惊吓声。 溢正#10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不成是真正的抢劫?还是这只是银行内部派的另一组人马所参与排练的戏码?溢正的脑浆像是浓稠的调味酱般难以搅拌。 「这…这不是我们所排演的内容吧!」溢正回头望着智平说 「有什么关係嘛!麦田捕手的故事场景也不在麦田里啊!而且,你看,他们是带总统山里的总统面具耶!好酷喔!」智平一脸幸灾乐祸的说。位于美国的拉什莫尔山国家纪念公园,雕刻着美国着名的四大总统,从左到右分别是华盛顿、杰佛逊、罗斯福和林肯。 不对,这是真的抢劫,歹徒手上所持的枪可是真的,这下该怎么办才好。溢正意识到情况不对劲,不由地慌张了起来,要报警吗?可是要怎么报警呢? 银行大厅内人影四处乱窜的景象,就像是在草原上遇到狮子偷袭的非洲羚羊。刚才开口说话的罗斯福面具歹徒为了防止场面混乱,于是又大声斥喝了一声:「不要动,谁动就要谁的命。」 带着罗斯福面具的歹徒身形相当壮硕,那双粗壮到不行的手臂,宛如长期施打了类固醇,应该可以很轻易地人的脖子折断。另一个戴着华盛顿面具的歹徒缓缓地走向人群中央,全身上下散发出一种与眾不同的气质,这傢伙八成是首领。 「喂!溢正哥,我们也将头套戴上吧!说不定歹徒会看在我们是同行的份上,就会放了我们一马。」智平没来由的乐观表示 「这…这行不通吧!」溢正话还没说完,智平就已经套上头套了,没办法了,只好照做了。 随后,其中带着杰弗逊与林肯面具的歹徒分别闯进柜檯内,一边驱赶女性行员离开座位一边说:「快把抽屉打开,然后通通靠着墙壁。」 他们迅速地将搜刮来的现金通通装进行李袋,动作看起来非常老练,肯定是个惯犯。到了最里面的柜檯时,带着林肯面具,体态相当肥胖的歹徒,似乎注意到奈萱标緻的脸孔,他用一种轻浮的口气说:「哦~长得蛮漂亮的嘛,要不要当我的女朋友啊!我马上就会变成大富翁了喔!」。 奈萱立刻露出像是看到蟑螂般的神情。 「所有人通通蹲下。」华盛顿从裤带取出一把银黑两色的4.5英吋的手枪,胡桃木的枪柄上刻着『madeinczech』。他冷酷的表情不输给银行内的冷气,不,甚至比冷气还要冷 有正在翻阅报纸的老人,打扮着相当花俏的妇人,穿着时髦的大学生,前后加起来总共有20位男女左右,每个人像是惊弓之鸟一样,脸上露出徬徨不安的表情,都遵照指令乖乖蹲下,就连一旁的警卫也不例外。 「对嘛,你们只要乖乖听话,我保证不会有任何人受伤的。」华盛顿说 「老大,柜檯的钱已经搜刮完了,真不愧是大型银行,光是在柜檯的现金就有五百万,接下来就换保险柜了。」身形矮小的杰弗逊提着装满现金而沉甸甸的行李袋,轻松地跃过柜檯的说,原本林肯也想要照做,无奈他的身躯太过肥胖,最后只好作罢。 天啊!如果这是在开玩笑,那就赶紧拿起「这是演习」的牌子让一切落幕吧!溢正作梦也没想到,自已有生之年居然会碰上抢劫,他的膝盖不听使唤地一直颤抖着。 「喂!你们两个在搞什么啊,给我站起来。」罗斯福用枪指着溢正和智平的说:「你们干嘛戴着头套?」 「唉呀!老兄,很抱歉,我们不小心闯进了你们的地盘,其实我们跟你们一样是劫匪呀。」智平缓慢地站了起来,并且将双手举高的说。他们两个高举双手的样子,像是在跳「y.m.c.a」的「y」。 「蛤?什么跟什么啊?你这傢伙脑袋有毛病啊!」罗斯福说:「老大,这两个怪咖要怎么处理啊!」 这时候,东仁课长气急败坏地从楼上衝了下来,对着戴着杰弗逊面具的歹徒大声喝斥地说:「喂!你们这几个混蛋,这只不过是银行内部演习而已,犯不着把客人吓成这个样子吧!」 杰弗逊歪斜着头,彷彿在看奇妙的物体似的,他心里一定是想着:「这傢伙是哪根筋不对啊!」,突然间东仁课长的脚边大理石地板被子弹贯穿一个洞,杰弗逊手上的装着消音器枪管口冒着微微白烟,如果是以足球比赛来说,那就是一张警告性质的黄牌。 「是真…真枪…」东仁课长踉蹌地往后了几步,然后像是被切断线的木偶般,整个身体瘫软在地上,裤管上似乎有什么液体流了出来,是股难闻的尿骚味。 「嘖!我们老大不是说了,所有人要通通蹲下的吗?」杰弗逊将枪孔对着东仁课长,嗤之以鼻的说 「哇啊~~请饶命呀~~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照做,请您饶我一命啊!」东仁课长将双手交叉护住头部,颤抖的身躯也捲曲成一团。 智平的眼睛瞪得骨碌碌,简直快要比兵乓球还大,彷彿像是在欣赏难得一见的景象。在一旁的溢正可以感受到智平唇唇欲动,想要转身对着歹徒说:「请你们务必让我加入。」,因为他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可以教训东仁课长。 「喂!你可别乱来啊,那个人毫不犹豫就扣下手枪板扣,想必是经常在做这些事,那帮歹徒是来真的。」溢正压低嗓音的说 「你不觉得他们酷毙了吗?跟jessejames一样酷耶!」智平眼睛为之一亮地说 「别傻了,jessejames可是一位劫富济贫的传奇人物耶!这些人怎么能比啊?他们现在抢得可以老百姓辛苦赚来的血汗钱啊…」溢正说 「说的也是,好吧,那他们不酷了。」智平的表情难掩失望地说:「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呢?」 「只能顺着他们了,千万别轻举妄动,一有机会就马上报警。」 华盛顿忽然站在溢正的面前,溢正感受到一股只有在冬天才会存在的寒意,虽然戴着面具无法看不到表情,但这足以让溢正觉得压迫感十足,像是被大象踩在脚下的感觉。 「你说…你们也是来抢劫的?」华盛顿说。溢正感觉被掷了冰块一样,全身下上的寒毛全部竖了起来。 「唉呀,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我们误闯入你们的地盘了,下次会先跟各位老大打声招呼的。」智平一旁插嘴地说。这傢伙就算拿把枪抵在他头上,也能表现得那么乐观吧! 「哼!有趣!那么你们带着那位尿裤子的仁兄去后面小房间的保险柜拿钱吧!」华盛顿用枪指着柜檯后方的房间说 「这…老大…这跟原本的计画不一样吧,谁知道他们会搞出什么花样来。」罗斯福面具的歹徒极力反对的说 「放心啦!我看准了他们也不敢玩什么把戏。」华盛顿将一袋空的行李袋丢在溢正面前:「五分鐘!我只给你们五分鐘,如果钱没装满这个袋子,或是敢耍什么花样的话,你们会害大厅上所有的人全都挨上子弹。」 「遵命。」智平挺直腰桿,手臂呈45度角敬礼的说 在柜檯后面的小房间,有两个铝合金製的大型保险柜。溢正与智平像是左右护法般,分别架起了还在腿软的东仁课长的两边胳膊。 「我说你啊!那么大的人了,居然还会尿裤子啊。」智平调侃地说;「平常作威作福的,没想到是个胆小鬼。」 「你…你的声音很熟悉啊,好像在哪里听过。」东仁课长紧皱的眉头说 「少囉嗦。」智平狠狠地往东仁课长的后脑勺敲了一拳,他接着说:「赶快把保险柜打开,你想害我们都没命吗?」 「我也很想打开,可是…我没有钥匙啊!」东仁课长双手一摊的说 「你真爱说笑,你可是高~级主管耶!怎么可能会有保险柜钥匙。」智平又狠狠地敲了东仁课长的头。看样子智平是在趁机修理他。 「我没有在开玩笑,我是外匯部门的课长,这里不归我管。」东仁课长接着说 对吼,溢正这下子恍然大悟,保险柜归收付柜檯部门管理的,外匯部是不会有这里的钥匙。万一拿不到保险柜的钱,要怎么向外面那帮歹徒交代呢! 「放心啦!那些歹徒不会想要把事情闹大,他们只想速战速决,钱拿到手就赶紧离开。」智平一副无关紧要地说 「可是好奇怪喔!」溢正蹙眉的说 「奇怪?哪里奇怪啊?」智平想都没想的说 「为什么楼上的部门没有发出骚动呢?照理说,监视器会将一楼的情况拍得一清二楚啊!」溢正仍深锁着眉头说 「对耶!你那群部下还真是没血没泪的,主管有难居然还无动于衷,可见你人缘有多差,哈哈哈。」智平发出嘲讽的笑声说 「那…那是因为…今天全银行的同事都知道今天有『防止抢劫』的演习。」东仁课长的喉咙因紧张而沙哑,他畏畏缩缩地说:「所以就算有看到闭路电视,也没人会当一回事,况且,每个人都紧盯着电脑萤幕上瞬息万变的外匯波动,谁还有空会去理会一楼所发生的状况。」 说的也是,溢正回想起自已上班的情形,往往从像小山般的资料堆抬起头看窗外时,都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没时间聊天了,在不赶快出去的话,那帮歹徒一定会起疑心的,得赶紧想想办法。」溢正催促地说 「把所有责任推给这傢伙就好啦!」智平用手指头戳了东仁课长的头说:「就说他想当英雄,英勇地反抗我们,誓死也要保护保险柜。」 「怎么这样啊…我会被他们杀掉的。」东仁课长吃了一惊的说 「谁理你。」智平露出一副「关我屁事」的神情地说 由于回答的太过乾脆了,加上他不急不徐的态度,让人分不清智平所说的话是认真的还是随口胡诌。 「报警吧!」溢正脱口而出的说 「咦?报警?」智平一脸错愕地说 「没错,想要度过这次难关的话,就只有报警了。」溢正紧接着说 「你们不是也来抢银行的吗?应该跟外面那帮人站在一边吧!报警的话,你们不是也会被抓的吗?」东仁课长充满疑问地说 「你少囉嗦,现在还轮不到你的出意见。」智平似乎打上癮了,又往东仁课长的头敲了一下。 「这房间内有电话吗?」溢正慌张地四处张望地说 「没有…不过保险柜倒是有连线到最近警察局的装置。」东仁课长吞吞吐吐地说 「那么该怎么做才会跟警局连线?」溢正说 「很简单…只要外部受到严重的破坏,或是密码超过三次输入错误,警察局那边的警报灯就会立刻亮起红灯。」东仁课长说 「真的要报警?外面那些人质可是会被杀掉的喔!你会害死很多无辜的民眾哦,到时候他们的冤魂可是会在半夜的时候去找你喔,溢正兄。」智平一派轻松地吐出舌头,上吊着眼珠子,装成丧尸的模样说 糟糕!他一时也忘了维恩跟奈萱也都在外头,绝不能让她们两个人有生命的危险。溢正找了张椅子坐下,然后做出思考者石像的动作,心里不断唸着:「思考吧,思考吧!我的脑袋。」 「咦?那是什么仪器吗?」智平指着长方形的金属盒子说 「那个是…广播器,银行要打烊前就先会用上面的麦克风告知客户,也可以放置cd片,『晚安曲』就是靠它来播放的。」东仁课长说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情管那是什么东西啊!」溢正说 「不如我们先来听歌吧!」智平从后方口袋抽出一张cd的说:「用音乐缓和一下情绪大家吧!」 「喂喂喂!你有没有脑袋啊?现在可不是听歌的时候。」东仁课长神情紧张抗议的说 「你敢骂我,你不想活了吗?」智平狠瞪了一下东仁课长,东仁课长就像是乌龟说\头般缩进硬壳里去。 「他说的没错,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溢正也摸不着头绪的说 「这是猫王的唱片。」智平晃动手上的cd说:「神明会保佑我们度过这次的难关啦!」 「神明?」溢正与东仁课长瞠目结舌的说 「猫王不是被称为『摇滚之神』吗?」智平用理所当然的口气说 溢正突然感到一阵七荤八素,如果现在有面镜子照,他现在头套里的表情肯定跟名画家孟克的『吶喊』里面的人一样。 严文#10 「哇塞!我真的抢劫了耶!」泓育茫然地看着装满现金的行李袋暗吋着。 泓育感觉好像身处在俊良所创造出来的异次元空间,不论朝哪个方向所看到的时鐘,和所有的手錶,全都停止了转动。从小到大总是因为身材太胖被人嘲笑,之所以会加入『彩虹融资』也只是单纯想找个保护伞庇护而已,万万没想到他现在会当起抢银行的歹徒了。 「嘿嘿,这下子我总算出头了。」泓育挺起身桿,深吸一口气,表情得意的说:「真想要让那些总是瞧不起我的人看看我现在的狠劲。」 此时,有名蹲在靠近门口角落的老妇人,打算往门口的方向偷溜出去,不料,被兆豪给逮到,兆豪大声斥喝:「好大的胆子,你居然想要逃跑。」 兆豪一把揪起老妇人的衣领,正要赏给老妇人一巴掌当作教训时,有一名打扮成嬉皮风的女子突然挡在老妇人前面,这一巴掌就落在嬉皮女的脸颊上。 「要不要脸啊,连老人家都要欺负,难道你连最基本的尊重都不会吗?」嬉皮女斜眼怒瞪着兆豪说 「小妹妹,你倒是蛮有正义感的嘛!」兆豪接着说:「长得那么漂亮,想不到个性却很兇悍。」 「臭婆娘,知不知道你现在的处境啊!」站在柜檯边的正达叫嚣的说 「一点格调都没有,jessejames才不会像你们一样欺负弱小呢!」嬉皮女说 「哼!我们在抢劫,难不成你还期望的得到英国男人绅士般的礼遇吗?」俊良冷笑了一声说 「我刚不是说了,所有人通通不许动,结果还是有人不听话,看来需要杀鸡儆猴了。」兆豪举起手枪,枪管抵着老妇人的头部说 哇塞!这个小妞可真有种,居然敢用这种态度跟持枪的歹徒说话,泓育瞪大着眼睛,不敢相信自已所看到的。仔细一看那名嬉皮女长相一点也不输给旁边的柜檯小姐,想到这里,也好久没有去酒店挥霍一番了,真怀念百合丰厚的嘴唇啊!她总是会用嘴巴把我服务得很周到,泓育的下体不自觉地微微上仰了起来。 老妇人看枪管抵在自已的太阳穴早已吓到双脚发软,嘴里不断发出哀求声,如果不是兆豪硬把她揪住,她肯定就会瘫软在地上了。 「够了,放开她吧!」嬉皮女说 「不听从命令的人就是要受点惩罚,难道小学老师没这样教过你吗?」俊良一边走向嬉皮女一边用无情的口吻说 「你们无非也只是要钱而已,既然钱已经得手了,那就赶快滚吧!」嬉皮女继续说 「老大,这臭婆娘说的也有道里,没必要搞出人命吧!」在一旁的正达拍拍手上装满钞票的行李袋说 「那可不行,不听话的人如果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那么其他人就会跟着造反了。」俊良轻轻摇晃着食指说 「俊良老大应该是会对老女人开枪吧!」泓育心里想着说。那傢伙看起来就是个冷血动物,冬天的季节到了,他八成就会躲起来冬眠,泓育也感受到现场的气氛就像是上了弦的箭矢,随时会一触即发。 接下来,嬉皮女突然做出令在场所有人都下傻眼的举动,她居然狠狠地赏给了俊良一巴掌,这一巴掌打落了俊良所戴的面具。面具底下的脸庞,长得相当帅气,眼珠宛如黑珍珠般的清澈,比电视上任何演员都还要来得帅。 「居然是你…」嬉皮女看到俊良的真面目时,全身不断地颤抖说。 「你竟敢打我们的老大。」正当兆豪要出手教训嬉皮女的时候,俊良伸出手将他挡了下来。 「你认识我?」俊良错愕了一下,轻声的表示 「当然认识你,你应该还记得你3年前劫匪一架飞机的情况吧!」嬉皮女不仅全身颤抖,就连声音也跟着颤抖,她接着说:「有一位见义勇为的男子,不顾自已生命的安危,出面制止你,最后你将他杀害了。」 「我想起来了,你是说那不自量力的呆子吗?如果他乖乖听话的话,就不会丢掉性命了,怎么了?难道他是你的亲人吗?哥哥?还是弟弟?」俊良收回错愕的神情,露出一如往常的冷酷。 「他才不是呆子,他是个勇敢的人,也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嬉皮女咬牙切齿的说。她紧攥着拳头,留下清晰可见的指甲痕。 「那么你应该要感到开心才对,因为我等下就会让你跟他在天上团聚了,有什么遗言就快说吧!」俊良把枪管瞄准着嬉皮女的说 「你一定会受到法律的制裁。」嬉皮女双眼烔烔发亮,死命盯着俊良的说 等嬉皮女的话一说完,俊良就毫不犹豫地扣下板机,子弹从装了消音器的金属枪管射出,发出「咻」的闷声,子弹从胸口的位置贯穿嬉皮女的身体。泓育一脸呆滞地看着这一切事情发生。他做梦也没想到,只会在电影里出现的情节,如今活生生地在他眼前发生。真的杀人了。 同时间,天花板莫名地传来的音乐,这首摇滚乐是泓育从来没有听过的英文歌曲,旋律相当动感,即使在如此剑拔弩张的气氛下,也会令人不禁跟着节奏摆动身体。 「老大!他们被耍了,快走吧!」正达衝向俊良身旁的说 「该死,被那两个笨蛋给搞砸了。」俊良低声的说。 一行人迅速地从门口离开。泓育就像是母鸭后方的小鸭一样,紧跟随着俊良的步伐逃去。 溢正#11 「猫王一定会拯救我们的啦。」智平总是把没有根据的话说得理直气壮 「他已经死了那么多年了,难道你认为他会特地从坟墓爬出来,然后替我们把那些歹徒都赶跑吗?」溢正反驳地说 「可是我以前伤心难过的时候,就是他的音乐让我从低潮中渡过难关的呀!」智平接着说 「你这种人也会有伤心难过的时候?」溢正不敢相信,如此乐观的智平居然也会有沮丧的时候。 「当然有啊,以前小学放学的时候,如果被老师留下来罚站的话,就会看不到下午五点会播的卡通『第三棒球队』了。」智平接着说 「什么跟什么啊?」溢正动了怒气的说。虽然他平常就知道智平很无理取闹,但没想到他既然会幼稚到这种程度。 「总之,听看看就知道了。」智平冷不防地将cd放置唱盘里,并且按下播放键。 溢正还来不及阻止,音乐就已经从嵌在天花板角落的音箱流洩出来,这下子糟糕了,那帮歹徒肯定会被激怒的,外面人质的人身安全有危险了。 「哇呜~这是猫王的第一首单曲『that'sallright,mama』耶!」智平兴奋地随着音乐节拍舞动着身体说 「一点都不allright好吗?你究竟是哪根筋不对啊!」东仁课长双手抱着头,表情相当慌张地说:「我们可是都会被杀掉的。」 溢正一脸茫然的杵在原地,他已经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他的脑海中甚至已经浮现那帮歹徒相当愤怒地用枪扫射那些人质的画面了。 「可是你们仔细听看看,外面根本就没有任何骚动啊,照理说,那些歹徒不是暴衝进来杀了我们,就是对着那些人质胡乱开枪啊!」智平说:「但是外面并没有任何的声音啊,会不会他们也陶醉在猫王动人的歌声当中呀。」 「他们的枪都装有消音器,你当然听不到枪声啊,傻瓜。」东仁课长说 「万一他们真的开枪了,那些人质也会发出骚动声吧,可是一点声音也没有啊!」智平说 「真…真的耶!好奇怪哦!」东仁课长将双手从脑部放开的说 「我去看看情况吧。」溢正一边说一边往小房间的门口走去 溢正从门缝窥视着外头的情况,但角度一直抓不好,导致视线都被遮蔽物挡到。好不容易乔好角度,可以看清楚前方的景象时,溢正忍不住发出惊呼声的说 :「咦?这是什么回事?」 那帮歹徒已经完全不见人影了,溢正不敢相信自已所看见的,还特地用手揉揉自已的眼睛,这是怎么一回事,难不成他们放弃保险柜里的鉅款了吗?还是就真的是猫王出手解救了他们? 严文#11 有对脑袋和品性都不怎么好的年轻情侣,从挡风玻璃的死角消失。再过五分鐘自已就要衝锋陷阵了,严文看着车上的时鐘,他感觉这个五分鐘特别漫长。他将车窗放了下来,想要吹吹自然风来平抚一下心情。 现代的科技实在是太发达了,现在在城市里的人,不论是花朵还是颳风下雨,都闻不出味道,哪像以前,只要有风一吹来,就会有栗子花的味道,只要一下雨,就会有蜗牛的味道,我们的后代真可怜,无论对于味道的感受或是有关味道的记忆都一点一滴的消失。 「啊?没时间感伤了,该出发了。」严文用双手拍拍自已的脸颊,整理了一下心情后,扭转插在钥匙孔的钥匙,发动车子引擎,将方向盘打到底,车子缓缓地从停车格里移了出来。 车窗外的景色像是电影快转般,经过的人们,脸上表情就好像溶于水的墨汁抹过去一样,鼻子和眼睛一片灰暗看不清楚。 严文留意起从刚才就一直开着的广播电台,dj仍是由那位过气歌手担纲,他讲了一则不怎么好笑的笑话后,播放起了lynyrdskynyrd乐团的『freebird』歌曲,dj利用音乐间奏时,娓娓提到了今天是该乐团主唱发生空难的37周年。 「已经过37年了啊,时间过的可真快。」严文回想起自已在小学时,除了bobdylen之外,也很迷他们的音乐,透过新闻报导得知主唱死于空难时,当天晚餐就连是他最喜欢的咖哩饭也都吃不下呢。 这条路线严文已经相当驾轻就熟了,就连原本令他头痛的关卡,如今也轻松过关。拐过一个弯道就是『盛松』银行了,希望俊良他们不要滥杀无辜才好。 顺利在时间内抵达了『盛松』银行,严文发现有辆计程车停在计画原本要停靠的位置,严文忽然开始心慌了起来,以俊良的个性,一定要遵照他的计画进行,一分一秒可都不能出差错。 严文按了几次喇叭示意要求计程车离开,但计程车仍然无动于衷,望过去车内也好像没人,没办法了,严文逼不得已地将车子停在前面的位置。 将车子停好后,他没有熄火以方便可以随时出发,他藉由后照镜掌握俊良他们的行踪。严文将关掉广播,车内立即陷入一阵寂静,他的心情越来越紧张,到时候他的手脚不知道会不会因为颤抖而不听他大脑的指挥。 就在这时候,严文看到后照镜有跑动的人影,是俊良他们,严文赶紧将车窗放下,伸出手对着他们挥手:「这边,这边」 俊良他们已经将面具脱掉了,从他们的表情来看,计画应该是进行得很顺利,气喘呼呼的泓育手提行李袋鼓鼓的,看样子里头是装了不少的现金。 「死老头,车子怎么不是停在预定的地点上。」兆豪边拉开车门边责备严文的说 「先别说废话了,快走吧。」俊良侧着身滑进后座的说 不等确定大家都坐稳后,严文用力踩下油门,轮胎因高速磨擦地面而发出「吱吱」的声音。只要能顺利回到工厂,那么一切就都会结束了。 「哇哈哈,太爽了,这下子我们发财了。」兆豪相当兴奋地说 「估计少说也超过上千万了,你看,这么多可爱的钞票。」正达从行李袋抓出一叠钞票陶醉的说:「看起来真是美丽动人呀!」 「看一下后面有没有追兵。」俊良用拳头推了一下坐在前座的泓育的头。 「是的。」泓育移动着他庞大的身躯,将头伸出车窗外往后看:「后方没有任何警察,只有一辆老旧的计程车而已。」 「呵,那就没问题了。」俊良嘴角微微往上仰地说 「等到那些笨警察发现时,我们早就逃到国外了去享福了。」兆豪说:「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刚才突然会有音乐啊,一度害我以为是警报响了。」 「一定是那两个笨蛋同行搞的鬼。」正达接着说:「还有,那个疯婆子居然敢反抗我们。」 「有人反抗?」严文讶异了一下,原来也不是那么地顺利,免不了会有一些小插曲,他提心吊胆的问说:「那么…那个反抗的人后来怎么样了?」 「哼!那还用说吗?当然是让我们的老大给「碰、碰、碰」,就这样干掉了。」兆豪用手比出手枪的形状说 「干掉了呀…」严文百感交集的说。内心突然涌起一阵对那名女子的愧疚感,自已也是这帮歹徒里的一员,他也是杀人兇手。 建筑物渐渐减少,姿势瀟洒的榔榆树越来越多了,就快到栖身的废弃工厂了。加油,一切就快要结束了,如果俊良会放他一条生路,分到一些赃款,生活品质就会有所改善,万一俊良要他的命,那么也是一种解脱。 西边天空的景色因为云朵遮住了阳光而变成琥柏色光彩,严文暗想,自已的人生当中有绽放出如此漂亮的光彩吗? 正当车子要往右转时,突然间,后头的计程车往严文驾驶的车身中间追撞了过去,就在严文还搞不清楚状况的时候,车身已经翻覆了好几圈,破碎的挡风玻璃碎片割破了他的脸颊皮肤,坐在副驾驶座的泓育则是发出一阵哀嚎,想必是车身已经变形,而压住他肥硕的大腿吧! 等到车子停止翻滚后,严文才缓缓地车子爬了出来,泓育卡在车内无法动弹,他那张脸迸发着阵阵痛苦与惊吓,看起来就像是一颗受挤压而变形的大蔬菜。俊良随后也爬出了车外,兆豪和正达则是受到强大的撞击而晕了过去。 「可恶,你会不会开车啊!」俊良失去了平时的冷静,冷峻的气概涤荡一空竟而气愤地对着计程车发飆。 计程车司机下了车,还不时地晃一晃脑袋,试图保持着清醒,严文觉得他很眼熟,好想在哪里见过,晕眩的脑袋实在不适合思考那么多事情。 「唉呀,唉呀,抱歉抱歉,一不小心就开太快了。」计程车司机一脸歉意地搔着后脑勺的说。 这个声音,啊,是本义,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王八蛋,你找死就对了,好,我就如你所愿。」俊良举起握住枪的那隻手说 接下来的事情发生得太快了,严文看得不是很清楚,他看见一个模糊的矮小身影,突然衝到俊良的身后,然后将他将拿着枪的手臂往后一扳,用脚扫过俊良的腿部,再利用体重的重量把他整个人压制在地上,并且夺走手枪,再用枪柄敲晕了俊良。 「呼~真是千钧一发。」矮小的身影说:「你这个d.b.cooper也会落在我手里呀。」 「贝…克?你是贝克?」严文简直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他此刻的心情就像是受困在雪地里看见脖子上掛着威士忌的圣伯纳犬。 「嗨~~兄弟,好久不见啊!」贝克一派轻松地说 「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严文狐疑的说 「这都要多亏这位小哥啊!」贝克指向本义的说:「那天被他门发现之后,我就赶紧跑去向他求救了,一直很担心你的安危,所以不分日夜地轮流监看着你。」 「嘿嘿嘿,我可是为了正义豁出去了呢!」本义骄傲地用食指在鼻头下方来回磨擦的说 严文这下子恍然大悟了,佔据他原先计画要停的位置的计程车就是他们啊,后来一路尾随也是他们。 「老弟,你不要紧吧,你的脸都刮花了。」贝克指着严文被玻璃碎片刮花的脸说: 「原来…你不是逃跑了呀」严文说。难怪昨天晚上他所感受到那道柔和的眼神,就是躲在暗处的贝克。 「别傻了,我们是好兄弟,我怎么可能弃你而不顾呢?」贝克:「好了,接下来就拜託小哥你囉,把他们交给警方后就可以了。」 「这个就交给我吧!」本义从口袋掏出手机,快速地按下键盘的数字键说 「原来我没有被拋弃呀…」严文此时情绪完全释放出来,潸然流下眼泪的说 「快走吧!英雄就让本义去当吧,我们这种人还是只适合在城市的角落安稳地过日子。」贝克催促的说 「嗯!」严文用力地点头说 太阳又被云朵遮住了,但只是微微暗了下来,天空还带着一抹刺眼的银色光泽。有一枚不知道从哪里飘来的木樺花花瓣,正好不偏不移地掉落在严文的额头上。花瓣所散发出馀香,这时候闻起来格外馨香。 溢正#12 THR END 「嘿嘿,你看我说的没错吧!」智平说:「我说过猫王会保佑我们的。」 「你少臭盖了,赶紧出去看看状况吧!」东仁课长在一旁催促地说 溢正点点头,他同意东仁课长的说法,因为他自已也对眼前的事物,感到相当疑惑。三个人像是闯空门的小偷,放轻脚步地沿着墙边往外面走去。 很奇怪,儘管是如此紧张的时刻,溢正的耳朵还是听得见猫王那充满魅力的低沉歌声,而且还听得出是用60年代粗糙的设备所录製完成的自然声音,唯有真性情的歌声才能够打动深层的人心。 在一群人质都蹲着,维恩很突兀地站在人群中央,脸上的血气尽失,右手还紧贴着胸口位置,维恩一副摇摇欲墬的样子,溢正赶紧向前将她搀扶住,不让维恩跌倒。 「你没事吧?」溢正神情慌张地说。他看到维恩胸前的衣服淌出暗红色的液体,是血,他说:「你流血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总算找到…杀死俊秀…的兇手了。」维恩用颤抖的嘴唇说 「你先别说话,保留体力!」溢正压住维恩流血部位的手掌,不断渗透出暗红色血液,他赶紧回头用撕哑的嗓子对着智平说:「别站在那发愣呀!快点去叫救护车!」 「好…好的。」智平神情木然地回答 救护车没多久就抵达银行,维恩被送往附近的医院急救。跟随救护车一同来到医院的溢正,坐在急诊室外的长椅上,恍神地望着掛在墙壁上的红色急救灯。溢正双手紧扣祈祷着,他感到相当自责,自已既然没用到连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他懊悔地潸然流下眼泪。 过不久,智平与奈萱也一起来到了急诊室外,溢正赶紧用衣领擦拭掉流泪。奈萱缓缓地坐在溢正的旁边,并用手搭着溢正的肩膀。 「她很勇敢,她救了我们所有的人。」奈萱安慰着溢正的说。 「奈萱姐,可以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事吗?」静静站在一旁的智平,收起了平常嬉闹的表情的说 「对,我也想知道,求求你,跟我说这一切的过程好吗?」溢正紧握着奈萱的手说 「其实我一直都处在惊恐当中,详细情形不太记得了,维恩突然打了歹徒一巴掌,将他的面具都打落了,没想到那名歹徒长得还蛮帅的。」奈萱娓娓道说 「你该不会爱上他了吧,你是得了斯德哥尔摩症候群不成?」智平打断奈萱的话 『斯德哥尔摩症候群』是指犯罪的被害者对于加害者產生情感,甚至反过来帮助加害者的一种情结。 「智平,你安静点!先别吵!接下来发生什么事了。」溢正催促着奈萱往下说 「嗯…歹徒朝着维恩开完枪后,突然之间,天花板的音响播起音乐来了,然后,他们不知在低声呢喃了些什么,之后就转身离去了。」奈萱接着说 「啊,那是我放的cd,猫王果然将那帮歹徒通通都赶跑了,怎么样,我挑的歌很有品味吧。」智平得意洋洋地说 「原来音乐是你放的啊,都这种时候了,居然还会想听音乐。」奈萱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说 就在三个人等待急救的结果的同时。一名四方形脸的便衣警察到急诊室,他从西装外套内侧口袋里取出警察证件,向溢正等人出示之后,就将证件吊掛在左胸前,看样子是衝着银行抢案而来的。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刑事课的志伟,这是例行公事,你们最好一五一十的将案情都说给我听,别想要隐瞒些什么喔。」 他一副不耐烦的神情盘问着每个人,而溢正也针对他自已了解的部份告诉了他。四方形脸一边嫌麻烦地发出咋舌声一边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从他潦草的字跡看来,他似乎将这宗抢案草草结束。 四方形脸警察敷衍地丢下一句:「接下来就由我们警方接手吧!」后就打算离去了,就连溢正问他什么时候才能将歹徒一网打尽,他也只哼笑了一声说:「哼,我哪知道,每天发生那么多案件,忙都忙死了。」 「嘖嘖嘖!这警察真烂,别指望他会破案了,一想到我的税金都在养这些没用的警察就很不爽,气死我了。」智平气愤地说。虽然他从来没缴过税金。 「维恩有说了一句话让我很在意。」溢正凝视着沾上维恩血液的衬衫下襬说 「她有说了什么吗?」奈萱说 「她说她找到杀死俊秀的兇手了。」溢正接着说 「俊秀是谁?」奈萱迷惘地说 「是那个嬉皮女的前男友啦!几年前被一名劫持飞机的歹徒杀害。」智平说,然后他突然明白地说:「咦?难不成,跟对嬉皮女开枪的歹徒是同一个人?」 「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溢正轻轻点着头说 「哇!那可真是命运捉弄人啊!」奈萱感到惋惜地说 「我一想到维恩躺在里面急救,而那帮歹徒正在开心地数着大把的钞票,就感到相当的不爽。」溢正用拳头用力往墙壁槌打的说 「别这样,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全心地祈祷着维恩能够康復,这也是我们现在唯一能够的事情了。」奈萱轻拍着溢正的背说 急救时间已经超过10个小时,原本昏暗的走廊,渐渐被秋晨的阳光照亮。智平与奈萱不敌睡魔的互相依靠着睡在椅子上,溢正仍然醒着,他一直凝视着红色的急救灯,彻夜未眠导致他眼睛的眼白部分充满了血丝。 宛如配合好一般,急救灯一熄灭,穿着手术服的医生就从急诊室走了出来。医生虽然带着眼镜,但溢正可以看出镜片底下那双疲惫的眼睛。 「医生,情况怎么样?」溢正倏地从椅子站起来的说。智平和奈萱也被溢正的声音惊醒。 「已经控制住了,不过才刚度过危险期,还必须好好休息,等下会将她转送到加护病房。」医生一边扯下口罩一边说。医生虽然看起来比想像年轻,但给人一种稳定可靠的感觉。 「这样啊…真是太好了…」溢正顿时全身的力量完全放松,整个人像是虚脱般,瘫坐在椅子上。 「她的运气很好,幸好子弹不偏不移地打中了她的项鍊,才不至于让子弹陷得太深,喏,就是这个。」医生将手掌张开的说。掌心的项鍊已经整个扭曲变形。 「这个…这个是…」溢正瞪大着眼睛凝视着沾满血跡的项鍊说 「我还有病人要看,先告辞了。」医生看着他手腕上最新款的『rolex』手錶后,并将项鍊留给溢正后就先行离去。 溢正看着像是完成守护的任务,安静地躺在手掌心的项鍊,心想着:「原来俊秀冥冥之中一直在守护着维恩啊!」。溢正彻底投降了,他找不到任何一丝的空隙,可以鑽进维恩对俊秀的羈绊。 「溢正哥,虽然讲这种话的时机不对,但是你要经歷过心碎,才能知道你有颗完整的心。」智平安慰着说 「呵,是呀!」溢正苦笑的说。难过时,嘴角还是不自觉会露出微笑,反射神经还真是可怕。 「首先,你应该要改变造型,换掉那颗难看的平头吧!把旧的行头丢掉,才能把新的马子。」智平有点落井下石的说 「别听他胡说了,不用理会他人,你就用自已的魅力去表现就好了。」奈萱纠正智平的话法 加护病房的地板全舖着格子纹路的大理石,高高的天花板,每个角落都摆着景观用的盆栽,空调吹得植物的叶子飘啊飘的,彷彿身处在饭店。 穿着病袍的维恩躺在病床上还没甦醒过来,溢正坐在病床边静静地看着维恩,还不时用手去触摸她苍白的脸庞,这是溢正第一次能够那么仔细地观察维恩的轮廓,少了平时的一身嬉皮装扮,她现在看起来就跟刚出生的婴儿般的赤裸裸。 智平和奈萱已经分别回家休息,病房里只剩下溢正和维恩两个人,溢正把握难得的独处时光,对着维恩说了很多心里的话,也包括了一些间话家常,像是人类真的到过月球吗、尼斯湖水怪到底存不存在…等内容。 这时候,溢正的手机突然响了,手机萤幕显示的名字是智平,这傢伙真的是无所不在耶!溢正不甘不愿地按下通话键。 「溢正兄!你有看新闻吗?」智平的声音大得彷彿整个人要从话筒衝出来一样 「没有,怎么了吗?」溢正说 「抓到歹徒了,是一名计程车司机徒手将他们一网打尽的。」智平激动地说:「哇靠!他真的太帅了。」 「我知道了。」溢正不等智平的话说完,迅速将电话掛掉。 拿起床头柜的遥控器,打开病房附设的电视,电视萤幕上出现一名被记者们的麦克风包围住的中年男子,他似乎很享受沐浴在闪光灯的照射,萤幕下方的字幕打着大大的「计程车界的正义使者」字幕。 随后萤幕切换成被警方逮捕的银行劫匪,狼狈的模样跟在银行抢劫意气风发的样子,两者之间简直天差地远,最后一幕的画面是被撞得稀巴烂的『benz』,有一名民眾跪在『benz』车前抱头痛哭,溢正仔细一瞧,那名民眾居然是东仁课长。 溢正将电视关掉,原本充满吵杂电视声的房间,像是按下手机静音键般。他伸着大懒腰,然后走向窗户边,将米黄色的窗帘拉开,让阳光射透到房间内。 他望着窗外的梧桐树,树皮剥落得很严重,露出白色的树枝,除了发芽不久的叶子,只剩下几片枯黄的树叶。秋天快要结束了,只要渡过寒冷的冬天,紧接而来的又是美丽的春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