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蔓缠身》 1.助教 (一) 高中放暑假的时候我被强制送回老家。 原因是老陈要娶新老婆,我和他大吵了一架,放言只要那个女人敢进家里,我就会一把火烧了这个家,老陈气的不轻,直接把我送回爷爷奶奶家过暑假,我倒是不在乎,反正我知道老陈知道我性格,我说出的话都会做到,他暂时不敢让那个女人过门。 忘了说,老陈是我的爸爸。 那个女人我倒是见过,是男人会喜欢的类型。长腿细腰长波浪卷的头发一张白白的小脸,就是没什么文化,看起来也比我大不了几岁,但是我知道,她只是看上老陈的公司和钱罢了,毕竟老陈都几十岁了,身上的肥肉迭起来能压死一只成年大苍蝇,除了钱我想不出她还有什么好图的。 老家在偏远的村里,比起城市安静不少,但也没什么好玩的,天微微黑后村里就安静得只剩下狗叫,无聊得让人抓狂。 于是我每天在家烦爷爷奶奶,让他们陪我玩,终于爷爷被我烦的不行,在村里的一所学校给我找到一个助教的职位。 村里的学校不比大城市的教育资源,只能在有限的资源和有限的老师水平下不断压缩学生玩乐的时候以争取分数的提升。就好比我们学校的老师都是清北人复的硕士或国外QS排名前20的大学毕业,村里的老师都只是普通一本二本毕业的老师,在教学资源和设备上的差距只能用时间来弥补。 不过我去听了一节课就知道这样的弥补的效率十分低下。 教师的水平只够讲清楚一般基础的课程,再深入一些就明显捉襟见肘,甚至习题出的延申题对老师都有一定的难度,更别说是基础一般的学生了。 不过这里的学生都很努力是真的,早上六点到教室自习,晚上十一点才回去休息,中午只有一个小时的吃饭休息时间,宿舍是简陋的十二人间,一个人洗澡只能用5分钟,他们每天都在奔跑和准备奔跑的路上。 刚来的时候大家看我的眼神都很奇特,仿佛看到什么不一样的怪物一般,不过确实,一个带着全妆,穿着吊带热裤的女生混在一群学生中间看起来确实不太正经。不过我不是很在乎,本来我就是来这里找快乐的,直到一节数学课。 习题本上的延申题把老师难住了,于是全班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之中。其实题目并没有难到哪里去,这个在我们高一提前学高叁知识的时候就说过了,只是要结合多个知识点的知识,还要涉及到一个关键数字的转换。 老师大概也是年轻,在讲台上涨红了脸算题目。就在我考虑要不要打破这尴尬的局面时,谢朝晖站了起来主动上讲台分析题目。 谢朝晖算是这个学校的希望和尖子生了,回回都是榜上第一名。 一个一般的学校就指望有几个考上一本的学生能让这个学校好好宣传,学校在培养谢朝晖上算是不遗余力,给他免学费又安排独间,只是他都拒绝了。 倒算是个有骨气的男人。 谢朝晖写了满满一黑板,才算是把题目解了出来,但是我一眼就看出有一个地方明显有错误,他在取值范围的时候下意识取了最大值,结果是没有错,但是这一步应该要分开讨论取值,单独取值会扣分数。 于是我又举起手。 “老师,朝晖同学有个地方做错了噢!” 全班的目光都看向我,除了谢朝晖。 我径直走向黑板,写出了需要分类讨论的那一步,又走到谢朝晖面前敲敲他的桌子。 他坐的笔直,眼神坚毅的抬头看着我。 “下次可要多想想噢,不然考试可是要被扣分的。” 我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明显感到他的身体僵住了。 还挺有意思的,我走回教室最后面坐下,趴在桌上看着谢朝晖慢慢红掉的耳朵陷入沉思。 是因为题呢,还是因为我呢? 没有这些光芒,那我是谁? 从没见过这么张狂的女生,染发,穿得又这么暴露,明明是助教上课的时候就是玩手机和睡觉。 谢朝晖从第一眼就讨厌这个所谓的助教。 虽然男生们都喜欢讨论她,大眼睛长头发白皮肤,高高瘦瘦的,穿的衣服款式也是他们从未见过的,她的出现就像一剂强心针,为这一潭死水般的生活注入了生机与活力。 班里的男生都喜欢去找她搭话,又喜欢趁短短的课间给她塞点小零食吃,她也会同他们开玩笑,她笑起来的时候很美,眼睛弯弯的,脸上还有两个可爱的小梨涡。 但谢朝晖就是不想和她说话,连她给他发本子的时候谢谢都不愿意说。她从来不在意,总是笑笑把本子递给他,还会好听的喊他“朝晖同学”。 朝晖朝晖,怎么最普通的两个字在她一张一合的唇齿间说出来的感觉就不一样呢? 那天晚上他难得做梦了,他梦见陈美枝的红发在夕阳下熠熠生辉,笑着来拉他的手,他紧张的擦掉手上的汗水,甚至不敢紧握住,他怕自己手里的茧摩到她。他们拉着手在草地上奔跑,直到夕阳落下的最后的一秒,她的吻落到他的唇边,谢朝晖一下子就醒了,伸手一摸,裤子湿了一片。 连着这件事,他更加讨厌她了,最后连她给他发本子都不愿意伸手接。 陈美枝却好似不介意,喊他时从来不带一丝怒气,偶尔还会给他带零食。 谢朝晖从不接受,陈美枝专门给他带了一个纸袋装零食,有事没事就往袋子里扔零食。他只趁晚自习大家都走掉之后偷偷打开袋子看过,各种外文他从来没有见过,拆开一颗巧克力含在嘴里,苦到他连连咂舌。 城里人喜欢这么苦的东西吗?比他爷爷喝的中药还苦,谢朝晖猛灌了一口水,又悄悄把包装纸塞进口袋准备带回去扔掉,一转头却看到躲在后门偷笑的陈美枝。 “不喜欢吃苦的里面有甜的呀!” 陈美枝走到他身边伸手在袋子里翻出一条软糖,却被谢朝晖伸手打掉。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了不起?” 谢朝晖心里似乎有一股说不出的怒火,催着他说出一句句口不对心的话。 他知道她根本就不是觉得自己了不起,只是他该死的,可怜的像是他口袋里揉成一团的包装纸的自尊心,所有他曾经引以为傲的东西在她那里都轻而易举的被踩碎,甚至只要她的一个眼神,他苦苦垒成的堡垒就会瞬间坍塌。 他恨她的出现给黑暗的世界带来无数的光芒,而他的光芒却变得越来越渺小,如果没有了这些光芒,他又是谁呢? “不该朝你发脾气的 谢朝晖好像非常恨我似的。 脸上明明是笑着的,一见到我就冷脸,他的眉毛就会像两根黑棍子似的拧起来,我常常被他的眉毛逗笑。 我给他的零食他也不肯要,倔强的不得了。 不过还是让我发现了他在教室里偷偷吃巧克力,那天我折回来拿手机,就发现他在猛灌凉白开,捏着巧克力的包装纸翻来覆去的看,被过就苦的皱紧眉头也没把巧克力吐出来。 明明就有甜的糖果可以吃啊。 他却伸手用力打掉了,力气大得我的手直接红了,这男人也太狠了。 谢朝辉的眼睛红红的,一只手仍然揣在裤子里死死捏住巧克力的包装纸,我怔住,他总会让我想到刺猬,需要一层厚厚的盔甲来保护自己。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事似的,刚才我就不应该走进这间教室。 “我倒是没有这么觉得......” 我默默打破这种尴尬的局面。 谢朝辉不再说话,转身离开教室,我跟在他的身后。 他没有回宿舍,在小道上走了一圈又一圈,绕到一个我也没有去过的地方,我这时才感到些许害怕。 “谢朝晖快带我回去,我有点害怕。” 我伸手拉拉他的衣角,晚风从我裸露的肌肤滑过,瞬间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他猛地停住,停在原地不动,前方是一片无尽的黑,昏暗的路灯让我看不清前方的路。 “闭眼。”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双温暖的手就盖住了我的眼睛。 谢朝晖伸手转过我的身体,领着我向前走。 失去视线,我身体所有的感官都被放大数倍。 他的手温暖而粗糙,因为行走而微微在我的手臂上下摩梭着,我能清晰感知到他手掌上几个粗糙的茧长在什么位置,透过皮肤划过我的每一寸毛孔。而他的身上是舒肤佳香皂的味道,忽远忽近地环绕在我鼻尖,我的心忽然快速跳动起来,是一种好似被他的手轻轻揪起的感觉,飘忽又迷离,耳边是慢慢远离的一阵奇异的笑声。 我脑子里忽然闪过前几天班里女孩子在讨论的暴露狂,专门在小巷子里露下体吓人,已经有好几个女生遇到过。 不知道走了多久,谢朝晖才把停下把手从我的眼睛上拿开。 我同他一起靠在墙上,轻轻喘息。 “刚才是......” “嗯” 他顿了一会儿又说 “刚才对不起,我不应该朝你发脾气的......” 他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耳朵又红了一块。 “是我没考虑到你的感受.....” 谢朝晖突如其来的认错让我也开始反省自己。 我转过头看他,他微微低下头笑了,额头的汗珠在月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他笑起来很好看,眼睛黑亮黑亮的像夜葡萄。谢朝晖是很正派的长相,所以不笑的时候总让人觉得无法靠近,笑起来的呼吸声又让人觉得心痒痒的,就好像很想欺负他似的。 “送我回家好不好,我一个人有点害怕。” 我故作害怕靠近他,又伸手扯住他的衣角,半抬起眼睛看他,这是我撩汉的必备动作,直男斩,一斩一个准。 此时此刻我的脑海中有一个十分邪恶的想法。 “那,你先走吧,我跟在你后面!” 谢朝晖身体僵硬,目不斜视直直看着路前方。 我故意慢慢走在前面,听着他的脚步声一脚一脚踩在我的脚印上,心里密密麻麻的想法似乎马上就要喷涌而出,抓耳挠腮地撞击着我的心脏。 此刻我无比想知道他校服下健硕身体的肌肤触感,也想知道谢朝晖爱上一个人会不会变得疯狂。 一份礼物 好像又没那么讨厌她了。 谢朝晖最近老是出神,从前他上课从不走神。 现在脑子里却好像被另外一个人占据了一般,动不动就思绪就飘忽离开他的控制。 他想起巷子里她肌肤滑腻的触感,身上盈绕的奶香,和她紧身上衣下姣好的身材,以及那个在梦中还未品出来味道的吻......想起这些就让他浑身微微发热,脑子躁动不安。 到底是怎么了? 冷水泼在脸上,谢朝晖才感觉自己清醒一点。 镜子里的眼睛遍布着红血丝,好多晚都没有睡好了,梦魇总是来了又去去了又来,可不管怎么变,却好像总是那个人。 “都打铃了。” 谢朝晖的肩膀被拍了一下,惊得他连连后退几步。 “这......这是男厕所!” “对啊,但我站在公共区域。” 男女厕所的洗手台是共用的,从这点来说陈美枝确实没有问题。 “那我去上课了......” 谢朝晖像一只无头苍蝇似的,因为陈美枝挡住他的路,向左也不是,向右也不是,所以只能在小小的区域里乱撞。 “后天我生日,晚上七点在我家,记得来。” “我......我有.......” “不答应我今天就别想出去了。” 陈美枝伸手呈大字型挡住门口,谢朝晖脸越来越红,别着脸不看她,外面要进去的和厕所里要出来的堵成一团,怨声四起。 “好好,我会去我会去.......” 谢朝晖的声音越来越小,脖子一直红到耳朵,面对着陈美枝,头却低低的。 陈美枝忍不住伸手在他的寸头上乱揉一通,居然这么容易脸红吗,明明看起来很不好惹的样子呢。 他的寸头刚剃不久,摸着有些许扎手。 谢朝晖伸手握住陈美枝的手腕想阻止她,却又意识到男女授受不亲,慌张地甩开跑回教室里,拿起书本却怎么也看不进去,书本上的字都好像都能组成她笑意盈盈的脸似的。 糟了糟了,他心里打起了鼓,却又说不出为什么糟。 躺在吱呀乱叫的小铁床上,谢朝晖的头跟着天花板旋转的小风扇开始一起发晕。 这是他第一次握女孩子的手,原来女孩子的手这么细这么柔软,好像再用点力就会折了一般,第一次被女孩子邀请一起过生日,在他沉重而枯燥的生活中好像撕出一道裂缝,照进了光明,他想再靠近一点看看外面的世界,想呼吸一下外面的空气。 谢朝晖翻身在床底下拉出一个破旧的铁盒,搬开上面积压的书本,最底下的纸张里包着一沓整齐的纸钞。 这是他这么多年的奖学金和勤工俭学攒出来的,从来不舍得花,准备留着以后交大学的学费。 但此刻他却无比想为她买一份珍贵的礼物,一份他愿意掏空一切买到的礼物。 谢朝晖站在县城里唯一一家珠宝店的玻璃橱窗前看着模具上闪着光的项链,很早之前他经过这里的时候就注意到这条项链,素链下吊着一颗多边形切割的宝石,会随着人视线的变化而发出不同的光,标签上写着它的名字“跳动的心”。 喝酒,对身体不好 这是我十七岁的生日,我本来不想过的,老陈打来视频给我订好蛋糕和派对让我回家,我看着他堆满讨好笑容的脸,刚有点心软,旁边就传来女人的呼唤声,气得我直接把电话挂了。 男人,永远是靠不住的! 爷爷奶奶提前叁天就开始准备各种食物,还给我包了大红包,说生日那天把家腾出来给我庆生。 原本就是想随便吃顿饭,结果熊冬冬提前一个礼拜就给我打来电话告诉我他们一群人要来家里开派对给我庆祝,完全不管我的阻止,直接派对流程都安排一清二楚。 熊冬冬是我的好朋友,也是一个比我还要疯的男人,一个会和我抢男人的男人! 于是我开始担心谢朝晖,我有一种他和熊冬冬遇上会不幸的预感。 周末我正在家里午睡,疯狂的敲门声就把我拍醒,隔着叁条街就听到熊冬冬的鸡叫。 “陈美枝快出来,我知道你在家,你有本事......” 趁着邻居还没出来骂街,我赶快把他拉及进家里,没想到他还带了一堆人来,有些面熟,有些我压根就没见过。一进门这群人就开始吹气球,贴气球字母,甚至在门口给我拉了个横幅。 “你等等给我收拾干净,不然今天这里就是你的坟墓。” 我躺回床上吹空调,看着天花板开始发呆,熊冬冬大剌剌躺在我旁边。 “哥哥这不是心疼你一个人来到乡下嘛,找来一堆俊男美女来陪你.......诶,乡下有没有帅哥,就是那种肌肉好大的那种......” “再给我胡言乱语我就在朋友圈公开你的裸照......” “诶,你爸咋样,屈服于你的淫威之下了吗?” 熊冬冬看我脸色不对,连忙把话题一转。 “那个骚货可比我有本事。” “不是,你爸真被那个女人哄住啦?” 我不说话,整个房间只剩下空调的声音,还有门外熙熙攘攘男女的吵闹声。 但我却觉得整个世界安静孤寂得可怕。 “诶,妹妹别哭啊,来看哥哥给你准备的礼物。” 熊冬冬手忙脚乱从床上起来,我这才发现自己不觉间流了眼泪。 “好看吧!可贵了,我自己都舍不得买给自己。” 熊冬冬掏出层层包裹的礼物,是GUCCI最新的格纹包包,五位数起。 我背上包包正对着全身镜臭美,熊冬冬在背后一本正经按住我的肩膀。 “要是你愿意,喊我爸爸也可以!” 摘下包包我一个暴扣在他头上和他撕打起来。 “快出来吃东西啦!” 门外的人在催促着。 我刚和熊冬冬撕打着走出门外,就看到刚进门有些手足无措的谢朝晖。 简单的白T和牛仔裤就把他整个人衬得挺拔而干净。 “妹妹,你这么做人可没道德了。” 熊冬冬靠在我的耳边悄悄说了这句话,伸手拧了一把我的腰,然后立马变脸去迎接谢朝晖。 完了完了,我说什么来着,让他们两遇到,谢朝晖会变得不幸! “弟弟别干站着,来坐嘛来坐嘛。” 熊冬冬宛如一条水蛇缠绕着谢朝晖,故意在他手臂和背上摸来摸去,又对我露出“这身体很不错”的表情。 “你来我这。” 谢朝晖对他的热情很不习惯的样子,我伸手把他扯到我左边坐着,又把熊冬冬扯在我的右边坐下,一圈人围坐在地毯上吃火锅。 “你喜欢吃什么?” 我一边把料往火锅里放一边问谢朝晖,烟气缭绕中,我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 “嗯......我都可以.......” “光吃火锅有什么意思啊!” 一群人开始起哄,搬进来叁箱啤酒,“咚咚咚”就直接开了一箱。 “来今天我们敬陈美枝,祝寿星身边美男不断,夜夜笙歌!” 熊冬冬站起来对着谢朝晖使眼色。 我笑着站起来和他碰瓶,刚要吹瓶,谢朝晖猛地站起来扶住我的酒瓶。 大家有些错愕,都看着他。 谢朝晖紧紧手,看看酒瓶又看看我。 “喝酒,对身体不好......” “哟,小帅哥心疼人呢,陈美枝让帅哥帮你喝啊。” 熊冬冬联合开始起哄,我把酒瓶一转对着谢朝晖。 “那你帮我喝?” 谢朝晖看起来就是不会喝酒的样子,我给他倒的饮料都是橙汁。 我刚想拿回酒瓶,谢朝晖突然夺过酒瓶抬头喝起来。 你要不要和我接吻 谢朝晖连着几天都很紧张。 他把项链包得严严实实,睡觉的时候放在枕头底下,上课的时候放在书包的最深处。 直到陈美枝生日这天,他反复确认了好几遍,才把项链放在背包里,又换上最干净的衣服走到陈美枝家。 之前就听其他同学说过陈美枝家很有钱,她住在爷爷奶奶家,爷爷奶奶也是退休教授,回到老家种花养老,但是谢朝晖还是被陈美枝家的房子震惊到。 她住在洋楼这一片,房子是叁层独立盖的,样式是古典西式红楼,门外的小花园里的花草打理得井井有条。 谢朝晖在门外不停蹭着脚底的土,生怕把这里踏脏,又对着反光的玻璃窗照了好久,他想以最体面的方式出现在她面前,不想她看出他的一点狼狈。 但是他抢过那瓶酒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失态了。 他的太阳穴突突的痛,好像要以此证明些什么,可是混在这群人中,他好像是最格格不入的那个。 一瓶酒下肚,连熊冬冬都愣住,直呼好酒量。 陈美枝的表情还是玩味十足,坐下后就没有再理他,和其他人划着拳拼酒。 谢朝晖头晕的厉害,靠在沙发边一下一下打着盹,一只手还紧紧攥住自己的背包。 不知道喝了多久,周围的声音渐渐消散开,谢朝晖睁开眼,客厅已经空无一人,身上盖着陈美枝的外套,是她独有的香味,有点苦涩,。他忽然想起来最重要的礼物还没有给她,于是寻着咳嗽声走进陈美枝的卧室,房间的灯没有打开,只有小阳台有微弱的一点光。 陈美枝背对着谢朝晖,靠在阳台上抽烟。 她已经换上了淡蓝色真丝睡裙,裸露的小腿洁白修长,长发已经染黑,卷曲着披在背后。 谢朝晖站在门口有些局促,只好伸手轻轻扣门,陈美枝吐出一口烟,转过身抬抬下巴示意他过来。 他有些看呆,之前只觉得她是个好看的女生,此刻却在她身上感受到一种成熟的风情,一定是醉了,谢朝晖甩甩脑袋。 “挺会喝的?” 陈美枝转过头看他,侧过脸吐出一口烟,却没有笑。 谢朝晖皱皱眉,敏锐的感知到,陈美枝的状态不太对。 他没有回答,手里出的汗浸湿了包装纸。 一根烟抽完,陈美枝依旧静静的站着,头顶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灭了,他只看得见她脸上起伏的轮廓和眼睛里倒映着的月色,修长的脖颈被几缕头发遮着,他好想伸手拨开。 她今天素颜,小脸白白净净的,头发也染回了黑色,却比他见过的任何时候都要清纯好看。 谢朝晖在心里想着,她一定是这里最好看的女孩,这句话在他的脑中盘旋环绕,简直要把他绕晕。 “干嘛,觉得我太好看了吗?” 陈美枝感受到他目光的炙热,转过脸朝他眨眨眼。 “嗯。” 谢朝晖没有反驳,站得笔直,看着她的眼睛郑重其事的点点头,好像在答应她的求婚一样。 陈美枝终于忍不住笑弯腰,她的睡衣领口有些低,一弯腰就能看到胸口旖旎的春光,只一眼,谢朝晖就脸红到脖颈,立马转过身开始默默背诵数学公式。 越背脑子越乱,全是她洁白的皮肤和丰满的胸口,他觉得自己在玷污这一切。 “对了,我的礼物呢?” 陈美枝伸出一只手向他讨要。 谢朝晖“噢噢”了几声,手忙脚乱的把包装盒递给她。 又想起最外层的包装纸已经被浸湿,想要拿回来把包装纸撕开,拿来拿去,盒子就掉在地上,大概是按到了开关,盒子弹开,露出里面的项链,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哇,好好看!” 陈美枝捡起项链,在眼前看了又看。 “快帮我带一下。” 项链被塞到谢朝晖的手中,陈美枝转过身一只手撩起头发,露出脖颈。 谢朝晖连手都开始颤抖,他视力很好,能看见她脖颈后面细碎的胎毛,月光下显得毛茸茸的。 因为手抖得厉害,项链怎么也扣不上,谢朝晖急得开始冒汗。 “好了吗?” “好了好了。” 谢朝晖吞吞口水使自己镇定下来,精准地扣上项链。 “好看吗好看吗?” 陈美枝抓住自己的头发,转过身问谢朝晖。 项链扣得有点长,落在陈美枝胸前,又因为抬手,胸被挤压出圆润的形状,谢朝晖的心扑通扑通的跳,随机别开眼睛点点头。 “你都不看怎么知道好看啊。” 陈美枝放下头发撇撇嘴,皱着鼻子有些埋怨的看他。 谢朝晖只好转回头,却和她的眼睛撞在一起,两个人都没有挪开视线的意思。 “朝晖同学,你有没有女朋友?” 陈美枝狡黠的眨眼,歪过头看看他的嘴巴又看他的眼睛,伸出一根手指抵住他的胸膛,再轻轻的画圈。 好痒,谢朝晖的脑袋又开始发晕,轻飘飘的发晕,她的手好像有什么魔力,能够控制他的心跳,变得时快时慢的。 “没有的话,你要不要和我接吻?” 再来一次 我已经记不得喝了多少。 谢朝晖干完一瓶啤酒就开始打盹,熊冬冬使劲靠过来想要对他上下其手,被我牢牢制服住。 “妹妹,这要是你的男人我就不打他主意了。” 熊冬冬直直盯着他,仿佛我只要放开手就会马上将他生吞活剥。 我想了想,谢朝晖目前是还不算我的男人。 我脱下外套给他披上。 “是,再过不久他就会是我男人。” 但是再等等就不一定了嘛。 我转头看谢朝晖,他的脸红红的,耳廓也红红的,但是还是把背挺得笔直,闭着眼睛歪着头一点一点的,我这才注意到他的睫毛有多长,像小蝴蝶的翅膀似的,在顶光下投下一片阴影。 之前只觉得他有点可爱,很好调戏,现在却越看越可爱,又帅又会害羞的男人谁不喜欢呢,反正我是特别喜欢。 “没劲。” 熊冬冬白了我一眼转身继续划拳喝酒。 “叮咚” 手机传来简讯。 [美枝,我准备和王姨结婚了。] 老陈发来的。 我整个脑袋像炸开了一样嗡嗡作响,立马电话拨过去,却显示在忙碌中,我一下慌了神。 老陈不能结婚,他可以有不同的女伴,但是不能结婚! 慌忙送走熊冬冬一干人,我反复拨打着老陈的电话,不知道拨了多久,老陈终于接起,满嘴的胡话,我知道他又喝酒了。 我没有说话,默默挂了电话靠在阳台上抽烟,这才发现手也开始抖起来了。 红色的火星亮起又熄灭,极目远眺,世界一片静谧和谐,我的眼泪像不受控制一般越流越多,第一次如此强烈的感觉,我要失去家了,有后妈就没有爸,傻子都知道的答案。 “风大。” 背后的男人哑着喉咙。 谢朝晖站在风大的一处挡风,他的体温混合着身上的酒味也随风传过来了一般,温热而厚实。 我无比想要汲取这一点温暖,可是我怕吓到他,于是我礼貌的询问他。 “要不要和我接吻。” 我没有把握,不知道他会不会拒绝我,因此紧张地看着他。 谢朝晖的喉结上下滚动,他闭了闭眼,睁开的眼睛看向我时深邃而沉静,笨拙而温柔。 他低下头靠近我,我将额头靠在他的额头上。 这一刻我竟然觉得,我们好像已经认识好久,已经把心交付与彼此,我们靠的如此之近,以至于早就可以融为一体。 “可以吗?” 谢朝晖舔祇着嘴唇轻轻的问我,带着酒气的呼吸温热地喷薄在我的脸上。 因为他温柔的询问,我未消化完的怒气都化为呼吸烟消云散,内心充满绕指柔的温情。 我没有回答,将他紧握的双手牵引到我的腰间,一手扶住他厚实的肩膀,一手在他的小臂上小幅度摩挲,然后抬头吻上他的唇。 我一直都觉得他的唇很性感,我喜欢男人的唇有些厚度,饱满像水蜜桃一样,看起来就很好吻。 吻上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的直觉没有错。 唇好软,身体却特别硬。 谢朝晖像被点了穴一般僵硬,动弹不得,我实在忍不住笑,后退一点抵着他的胸口笑起来。 原来这就是纯情直男吗。 “你没有交过女朋友?” 我笑得停不下来,披肩抖得滑下肩膀。 谢朝晖又羞又怒的样子,红着脸抓住我的肩膀。 “再来一次。” 又不是饮料中奖,哪有什么再来一次。 不等我开口,谢朝晖低下头重新覆上我的唇。 他像是被惹急,毫无章法的吻着,但是居然不难受,反而让人心痒痒的。 于是我回吻他,安抚他的躁动,我用舌尖轻轻地舔祇着他的上唇,像吃果冻一样微微吮吸着,他捏着我肩膀的手慢慢往上扣住我的脖颈,然后含住我的唇忽然轻咬一下,我吃痛想要撤离,却被他牢牢控制住。 血锈味在齿间蔓延开,是危险又诱人的气息。 帮我个忙,我就帮你 谢朝晖的头晕的厉害。 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女孩子,触碰到她的手、腰,还有唇。 他不是没有被人追过,毕竟他长得好成绩好人也聪明,浑身散发着荷尔蒙的味道,班里有大胆的女生会给他写情书,追着他送苹果。 但是他总是冷着脸拒绝,一点情面都不留。 倒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而是他身上的担子不允许他在这个时候做这些事,他的生活被枯燥的书本和数字填满,压得他几近喘不过气来,苦行僧般的生活让他只能在这里找一个出口释放。 “再来一次。” 他急急的喘着气,脖子和脸都红到像要滴血,眼睛直直盯着她红润晶莹的唇,又滑到他闪着雾气的眼睛,媚眼如丝一词大概就是形容此刻的陈美枝。 明明是一句强硬的话,他却说出来几分恳求的意味。 这件事,他不能做不好,很多事,他都不能做不好。 他轻轻咬着她的唇,血锈味立刻就蔓延开。 她吃痛地揪紧他的衣领,却后退不得,只好轻轻抚着他的背,安抚他小兽般的躁动。 谢朝晖终于镇定下来,迎接她舌头对他的领域侵入,在软唇和舌头指尖辗转,舒服得连手臂都开始阵阵发麻。 他浑身都开始发热,尤其是小腹,简直像火烧。 “嗯” 陈美枝的嘤咛从偶尔分离的缝隙中溢出。 娇媚又脆弱。 让他下身紧得发痛,身体里好像有一只小兽要冲出来撕碎眼前的人。 “你” 陈美枝别过头退离这一场战争,两个人都急促地喘气,谢朝晖双手还揽着她。 “硬了。” 谢朝晖有点不好意思,不敢低头看她,陈美枝低低笑出声。 “好学生今晚没有功课要写吗?” 陈美枝后退几步挣脱他的手,靠在墙上歪着头又点燃一根烟。 火光亮起的一瞬间,谢朝晖又看见她有些发肿的嘴唇叼着细长的香烟,他忽然想起之前她涂过的大红色口红,鲜艳又迷人,班里却有些女生背后说她很“骚”,谢朝晖只觉得她和她们不是一个层次的。 算下来陈美枝要比他小,他上学晚,读书也晚,按道理他应该是读大二了,却还在高叁,陈美枝则是早读书,又因为聪明跳了一级,所以也是读高叁,按她的成绩,国内的大学基本都可以随自己挑了。 谢朝晖以为她在赶他走,心理又羞又怒。 怎么用完人就扔掉? 于是一言不发走出去收拾书包准备走。 “真要走?” 陈美枝就靠在房间门口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烟,眯着眼睛看他。 他话总是不多,放下手里的书包站起身紧紧抿着唇看她。 陈美枝觉得此刻的他格外像一只小狗,因为害怕被人抛弃所以主动选择逃跑,但只要主人摇摇手还是会再次跑过来。 “帮我个忙。” 陈美枝灭掉烟,光着脚站在她面前,一阵风从窗外吹来,吹掉了她的外衣,只留下贴身的吊带裙。 谢朝晖只要稍稍低下头就能看到她胸口起伏的春光。 陈美枝的手抚上他的腰。 “我就帮你。” 首-发:rousewu.cc (ωoо1⒏ υip)